==================== 书名:史上最穷捉魂师 作者:左木茶茶君   文案:   石烂最喜欢的就是睡觉,而身为地仙的徒弟,他也得到师傅的真传——喜欢以活埋的姿势睡在地里……   人类送过来一谢礼,石烂默默地躺在了“谢礼”上睡了一觉后,眼睛亮极了,这个床好用!   从此以后,世俗间便多了一位为了床而出来抓鬼赚钱的大师。   ——   传言,阴气最重的巫山中住着一名为石烂的青年,他非人非鬼非仙非魔,却能帮助他们镇妖除鬼。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无量寿经》   1.文案废,大概就是很多很多的灵异故事吧,此文无cp。   2.此文架空无考究   3.此文男主视角   4.谢谢大家愿意点进来,笔芯。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爽文 玄学   主角:石烂 ┃ 配角:海枯——《男配他冷漠无情(快穿)》by调戏君临天下 ┃ 其它:复仇、虐渣、打脸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是贫穷的一天呢! ==================== 第01章   寒冬腊月本就是冷的时候,前儿个又下起了大雪,一直到今儿傍晚才停下,可即便如此,巫山也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粗大的树梢被裹上一层白雪后,整个巫山就像是披着白布似的,没有一点折子,看着舒服极了。   可躲在大树后面的人却不舒服。   “大、大哥,”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惊惧的唤声,巫友国一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一手小心地拽住身旁探头探脑的大哥巫友民,“咱们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什么鬼打墙!”   还在查看四周情况的巫友民闻言立马回头瞪着他,两人都穿着黑色的大棉袄,在雪地里显得十分显眼,好在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可惜即使再暗,现在在白雪的映衬下他们还是有些凸出。   “快吐出去!”   老人常讲,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得吐口水,而且是连声地吐,这样才能将不该说的东西吐出去,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巫友国苦着一张脸吐完口水后,手攥得更紧了,“可是我们在这林子里转了好几个小时了,一直都没出去,这不是、这不是那啥了吗?!”   别看他三十多岁了,其实也是个胆小怕事的,特别是对于某种东西,他更是怕得不行。   深知自己弟弟是什么德性的巫友民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强行让自己的脸看着和善一些,“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和老太太似的信那些呢!”   “可……”   “没什么可是!”巫友民和善没多久就变得凶巴巴的,“应该是这两天的雪太大,把原来的路都给遮盖了,所以我们一时之间找不到东西南北,只要稳下心,一定能找到出路!”   巫友国沉默了半晌,最后挪了挪蹲麻的脚,小声道,“你信自己说的吗?”   巫友民浑身一僵,面色难看。   自己这个蠢弟弟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够一针见血,他确实不信,作为巫山山脚下的人,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   打小就跟着大人进山打柴找蘑菇什么的,虽然还有一大半的巫山没去探索,但剩下的都很熟悉,说句自信的话,他们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处进出巫山大大小小的路。   可今天,他们一条出路都没有找到。   鞋子已经被雪水浸湿了,身上也开始冷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不被饿死,也会被活生生的冻死。   两人面面相觑,一直沉默着,除了偶尔传来雪堆压断树枝的清脆声外,便没有其它声音了。   可这在村里听起来很普通的声音,现在换了个地方,却也多了几分诡异。   兄弟两人默默地挪动了几下,挨得更紧了。   唰啦、唰啦、唰啦、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头发发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巫友国直接伸出两只手抱紧自家大哥的胳膊!   巫友民脸色发白,牙齿微颤地低声嘱咐着,“慢慢呼吸,眼睛机灵点儿。”   巫友国连忙点头。   这时他也顾不得追问眼睛到底要怎么样才显得机灵了。   嘎吱、嘎吱、嘎吱、   过了一会儿后,又传来一阵类似什么东西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可兄弟两人来回转悠也没发现周围有人。   偏偏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几缕头发从上到下出现在兄弟两人的眼前。   “啊!!!”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两兄弟拼了命的从那棵巨树下跑开,巫友国虽然胆子小,可是好奇心却重,没听见那东西追上来后,他一边跑一边扭过头看向刚才待的地方。   不想却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贴在那棵大树上,脑袋朝下,脚朝上,而刚才那缕头发正是因为女子的姿势导致头发往下,当她往下爬的时候,那头发自然就掉在他们眼前了。   而此时巫友国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的正好抬起头,青黑得看不出模样的女子垂着长发,露出小半张脸裂开血盆大口对着巫友国的方向舔了舔自己的唇。   “啊啊啊啊啊!!鬼啊哥鬼啊啊啊啊!”   丝毫没感受到女鬼在勾引自己的巫友国唰地一下超过了巫友民,巫友民哪敢往后看去印证弟弟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两人疯了一般地想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压根没去管什么方向。   扑通!   由于跑得太快,巫友国被雪地里的东西绊倒摔在了地上。   “友国!”   巫友民大惊,连忙跑到巫友国面前准备扶起对方,不想却和弟弟一样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巫友民爬起来准备去拉弟弟时,就听见对方双眼发愣地看着刚才绊倒他们的地方颤声道。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看过去,只见那印着他们脚步的雪地处,露出了一小半边毛,不、准备的来说,应该是头发!   而且这一看就是短头发。   再看那挨着巫友国脚边的耳朵,巫友民可以断定,刚才绊倒他们的是一颗脑袋,一颗人脑袋,而且性别是男。   或许是觉得两面夹击,男女鬼都有逃不掉了,又或者是因为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巫友国颤抖着手扒拉着那头发周围的雪。   冰冷的雪让他本就冷的身躯更难受了,可他确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点一点的将那些雪扒拉开,直到那颗人头完完全全的出现在兄弟两人面前。   这是个俊美的脑袋、哦,不对!应该是人,因为雪地下面有脑袋的脖子,所以这地下应该还有这人的身躯。   这人长得太俊了,兄弟两活了三十多岁,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甚至连他们所见过的女人或者是电视上面的那些明星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   “哥,他、他还活着吗?”   这么大半天也不见这人攻击恐吓他们的巫友国盯着对方道。   巫友民僵硬地摇头,“不知道,应该……死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被扒拉走“被子”而感觉不舒服的石烂一睁眼就瞅见两个人类像被鬼追似的跑了。   石烂疑惑地偏了偏头,他怎么感觉自己的头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踢了似的。   嘎吱、嘎吱、嘎吱、   正当石烂准备往下钻一钻,让地面盖住自己的脑袋时,耳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来到脑后,与那四肢着地、浑身赤裸的女鬼对视着。   被石烂注视着的女鬼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可等她回过神后却傻了,她已经死了,怎么会觉得呼吸困难呢!应该是自己身上的鬼力被眼前这人给击……散了……   又因为鬼打墙而跑回来的巫友国兄弟,站在不远处双眼发直地瞅着那女鬼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化成烟消失的场面。   石烂将这个打扰自己清梦的女鬼处理后,冷漠的双眼看向不远处的兄弟二人。   两人双股打颤,一动不动。   “那边。”   石烂说完这两个字后,便将脑袋转回去,然后巫友国两人便眼真真地瞅着对方的脑袋往地下缩,没多久便瞧不见了。   “哥,咱们往那边跑吗?”   瞧着那脑袋的意思,是让他们往那边去啊。   “哥什么哥,快跑啊!”   没看见人家啥也没干就做掉了一个鬼啊!这时候不跑也得跑!   可让他们惊喜的是,顺着石烂所示意的方向跑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看见了熟悉的地界!   他们出来了!   巫老爷子正在院子门口张望,他老伴儿见此叫了一嗓子,“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指不定去哪儿串门了,到了时候会回来的。”   巫老爷子闻言摇了摇头,“不对,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我去村口看看……哎,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见巫友民兄弟浑身湿漉漉的跑回来了。   见到父母的两兄弟眼眶红兮兮的,他们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你说你们在山上碰见一个赤裸的女鬼以及一个把自己埋在地里的男鬼?”   火房里,巫老爷子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瞅着对面两个换了衣服喝着姜汤的儿子。   “是啊!那女鬼可吓人了,她、她还想要吃我!”   巫友国连连点头,顺带将女鬼舔嘴唇的动作展示给自家老爹看。   巫老爷子:……   “那个男鬼虽然把自己埋在地下,但却救了我们一命,应该是个好鬼,”巫友民皱起眉头,“但是他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我们巫山村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死在巫山上。   巫老爷子又抽了几口旱烟,烧得正旺的柴火时不时的发出燃烧声,“没有穿衣服的女鬼,应该是大青山那边过来的,她死了好几十年了,火头低的人遇见过她,运气好的活过来了,运气不好的被她害死了。”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没衣服呢?”   好奇心再次升起的巫友国问道,要是以前他铁定听他哥的话,不要去相信老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经过这件事后,他觉得自己的老爹可能是个高人。   别看兄弟两人都三十多岁了,可两人至今都是光棍,原因也是因为巫老爷子,巫老爷子以前是个俗家道士,后来道馆倒闭了,他也还俗回村娶妻生子。   可因为老爷子那个年代最忌讳的就是四旧,加上他又暗地里给人算命,所以被抓了几次,坐过牢的他被村里人避着,连带着他的家人也因为被村里人远离。   巫山村的交通并不好,即使现在已经二十世纪了,可还是保持着以前那种风俗,没人给巫友国兄弟介绍对象,也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们,这一拖,就成了老光棍了。   “她生前偷汉子,被她丈夫发现,然后剥光衣服倒挂在大青山深处的大树上饿死的,许是不甘心这么死去,她一直徘徊在大青山山林,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巫山这边碰上她,而且还是你们。”   巫老爷子疑惑极了,他这两个儿子火头并不低啊,怎么就遇上两个鬼了呢!   “至于救了你们的那只男鬼,”巫老爷子皱起眉头,手里的旱烟也放下了,“他埋在地里不能动弹,应该是没有住处,也就是没有坟堆,人救人还恩情,鬼救人还鬼情,他把你们放出来,可能就是想要我们报答他。”   “怎么报答?”   巫友民连忙问道,他可不想欠鬼的人情。   “咱们家最好的东西,也就是前段时间托村口老周家孩子带回来的那张床了,如果明儿没下雪,你们就把那张床送到你们遇见那鬼的地方,我给你们画两张护身符,放心,不会有事的。”   巫老爷子对自己画符的手艺迷之自信。   等老爷子睡了后,巫友国挠了挠脑袋,“大哥,那好像不是床吧?”   周文斌可说了,那是县城里的人铺在床架子上的,叫床垫,不像他们现在还用稻草铺在床架上。   村里好多户人家都托周文斌带了床垫,他们也不例外。   虽然只买了一张。   “管它是床还是床垫呢,反正比埋在地里睡着舒服。”   “也对。”   翌日,石烂再一次被人吵醒,是昨天那两个人类。   他们怎么又来了?   石烂的脑袋在地里动了动,而这个动静也让巫友民发现了,那地在蠕动。   “咱们快走吧!”   “希望那个男鬼喜欢这个谢礼,以后别找我们兄弟了。”   巫友国搓了搓手,和哥哥快步离开了。   今儿没下雪,还有些暖阳,可到底是寒冬,暖阳一点也不暖。   等他们走了许久后。   石烂才从地里钻出脑袋,他疑惑地看着一丈远处那粉嫩嫩、长方形状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什么,人类睡觉的时候就是睡在这上面,可师傅说这东西比不上地里睡得舒服,不是好床。   可冬天睡在地里一点也不舒服,石烂盯着那张“床”身体一点一点从地里冒出来,他身着黑衣,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在地里“住”了这么久,他身上一点湿脏的痕迹都没有。   伸出手戳了戳那东西后,石烂眨了眨眼睛,有点软,而且还有点弹性,再看那颜色,虽然有些粉,但在这雪的映衬下还有几分好看。   “试一试吧,”看了眼总是硬邦邦、颜色一直褐褐的土床,石烂决定不听师傅的话,自己试一试,要是睡着不舒服,他以后就用那东西盖在自己的土床上,在夏天的时候能遮一遮烈日。   躺在新床上的石烂和睡在土床上的时候一样,浑身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   第二天早上,石烂坐起身,眼睛亮极了。   这床不错,他很喜欢。   可一个月后夜里,床坏了。   石烂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垫面前看着它,他不想睡土床了,他还想睡这个床。   于是,他下山找之前送床给他的巫友民兄弟去了。   巫友民兄弟睡在一个房间,不过是两张床。   刚开始巫友民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敲院门,可这大半夜的,谁会敲门啊。   所以他没理会。   努力学习人类礼貌举止的石烂:……   过了一会儿后,巫友民又听见敲门声了,只不过这一次敲的好像是他们的房门。   “哥,去开门。”   被吵醒的巫友国裹了裹自己的小被子,眼睛也不带睁的叫道。   巫友民坐起身,叹了口气穿上鞋子往门那边走去,“是爹吗?”   巫老爷子现在年龄大了,晚上起夜的时候多,有时候就喜欢敲他们的房门。   站在门外的石烂闻言想了想,最后诚实地回着,“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们那个床还有吗?”   人类最计较辈分了,他不能随便当人的爹。   那样不好。 第02章   石烂的话音刚落,房里便传来人摔倒的声音以及巫友国抱怨的嘀咕声。   “哥,你干啥玩意儿啊?这三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巫友国翻了个身,眼睛也没睁开,只是嘴里抱怨着扰他清梦的巫友民。   巫友民一想到门外敲门的是谁,就冷汗连连全身发冷,听见巫友国的话,他暗骂一声,然后快速爬到对方床边,颤声道,“别睡了!那个男鬼找上门来了!”   “啥?!”   巫友国想起那天见过的人头,顿时打了个冷颤,立马直起身左右张望,“在哪儿?在哪儿!”   石烂再次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三声。   “都说鬼敲门只敲一声,会不会你听错了,是咱爹在外面啊?”   巫友国翻身下床,与哥哥一起蹲在床下。   “不可能,他、他刚才还问咱们床还有没有,”巫友民脸色发白,“你觉得咱爹会大半夜的过来敲门问咱们还有床吗?”   巫友国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兄弟二人双双看向房门处,只觉得原本很普通的房门,现在成了鬼门关。   敲了好几下,也不见人开门的石烂有些不高兴了。   他直接穿过门来到屋子里,对面原本就瑟瑟发抖的兄弟两人此时看着穿门而入的石烂,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掐住似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请问,”石烂非常有礼貌,“之前送我的那种床还有吗?”   巫友国:……   巫友民:……   见他们只是瞪着眼睛不说话,石烂更觉得奇怪了,他走到两人的眼前,蹲下身,与他们平视着。   青年绝美而疑惑的脸庞让兄弟二人心中的恐惧少了一些,当然,至少了一些。   毕竟能穿门而入的石烂在他们心中已经是猛鬼般的存在了。   谁知道这猛鬼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活吞了。   “您、您还想要床?”   见石烂皱起眉头,巫友民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道。   石烂见对面的人理自己了,也高兴,他勾起唇,笑道,“嗯,那个床比我睡在地里的感觉舒服多了,所以我想再买一张。”   “买?”   巫友国与巫友民对视一眼。   用冥币和他们买吗?   “您、您用什么跟我们买?”   说不出再送对方一张床的话,因为他们家穷得很。   石烂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递过去,“我这里有钱,是之前游历人间的时候赚的,能买几张床?”   那床虽然舒服,但是质量不好,一个月就坏了。   他得多买几张,存着睡。   巫友民垂下眼看向石烂手里的东西,许是因为光线不好,他没看清,所以眯起了双眼,石烂见此后打了个响指,屋里的小黄灯就亮了。   受到惊吓的两兄弟挤在一起。   “看得清了吗?”   石烂拿着东西的手又往前面移了移,脸上带着期待。   巫友民压下惊慌再次看过去,咿,确实是钱,可是……   “您这钱都坏了啊。”   被什么打湿变成一团一团的了。   “坏了?”   石烂瞪大眼,他将手收回,湿哒哒的、皱巴巴的,都不成张数了,确实坏了。   他叹了口气,钱财是不能变化的,所以说他现在没有一分钱,买不到床了,和眼前这两个人类一样穷。   “你们想抓鬼吗?一张床,我帮你们抓鬼。”   巫友民和巫友国木着脸看着他,你不就是鬼吗?   石烂没发觉他们的心思,而是期待地看着他们。   被盯得十分不自在的巫友民见他没有恶意,便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我、我们就遇见过一次鬼,还被你杀了。”   石烂想起一个月前那个吓唬他们最后吵醒自己的女鬼,微微皱眉,“那次啊,那次你们已经给了我床了。”   失望。   看来只能继续睡土床了。   一阵风吹过,石烂便消失在他们眼前,空气中传来青年清冷而纯净的声音,“要是有人想抓鬼,你们就带他来找我,谢谢。”   十几分钟后,两兄弟各自坐在床上,面面相觑着。   “大哥,那鬼还挺有礼貌的。”   巫友国想起石烂的态度,干巴巴的说道。   巫友民没说话。   又过了半个月,石烂一直睡在地里,只不过与以前沉睡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属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一直在期待着客人的上门,这样他就有床睡了。   而与此同时,巫友民正与一身材消瘦,脸上布满胡渣子的男人坐在一起说话,这男人姓胡,叫胡一鸣,他爷爷是个外来户,为了在这里站稳脚,娶了巫山村一位老姑娘,自此安家。   可胡家的子嗣不好,他爹是独生子,到他这里也是独生子,加上家里穷,一直到三十岁才娶了个残疾媳妇,可没过上几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媳妇就死了,还在两人还有一个儿子。   现在五岁了,调皮得很。   “你最近脸色不好啊?”   他们两家挨得近,算是邻居,再者都被村里人有意无意的避着,所以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胡一鸣的手在兜里搜了搜,没搜到想要的东西后,他颓然地踢开脚下的石子,叹了口气,“是不怎么好,老做噩梦。”   巫友民知道他在搜什么,将自己的身上唯一一根纸烟递过去,“给。”   “谢了,”胡一鸣双眼一亮,接过纸烟后赶忙含在嘴里,单手掏出刚放进去的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他半眯着眼睛,神情有些爽。   “噩梦有啥怕的,都这么大个人了,”巫友民有些不理解,做噩梦这事儿孩子怕是正常的,大人咋还怕呢?   不过他爹常说,做了亏心事的人第一怕鬼敲门,第二就是怕做噩梦,梦见有鬼找自己索命,这胡一鸣老老实实的,打小也就是被人打的料,哪会做什么亏心事。   胡一鸣闻言没回他,烟雾将他的表情掩盖了一大半,“瞧你说的,这怕噩梦还分什么大人小孩的,对了,你们真遇见鬼了?”   前几天他和巫友国喝酒,喝醉了的巫友国将石烂对他们说的话吐了个遍,好在只有胡一鸣一个人听他说。   一听对方提起这个话,巫友民就黑了脸,“别听他瞎说。”   胡一鸣摇头,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搓了搓后才抬眼正色道,“兄弟,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梦见娃儿他娘,你知道的,她已经死了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一直没梦见过她,可这段时间……”   说着,他又狠狠地搓了下脚下已经扁成一片的烟头,“这段时间太不正常了,我觉得我被她缠上了,可我问她在下面缺什么,她也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还有昨天……”   昨天胡一鸣干完活回家后,发现他家那娃子坐在爷爷的摇椅上,小脚一晃一晃的,表情说不出的成熟,听见他的唤声后,娃子睁眼睛,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白仁都没有!   当时就把他吓得腿都软了。   可当他再次看过去时,娃子的眼睛又是正常的。   “我以为是老子眼花了,可到了晚上……”   晚上他娘做好饭的时候,让他去灶房端过来,他走到灶房打开锅盖,里面出现他媳妇的脑袋,想想,一颗脑袋放在热气腾腾的汤水中,双眼带血泪地看着他,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当时胡一鸣手里的锅盖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   “可等我爹娘来了后,那锅里就只有汤,你说奇怪不奇怪?”胡一鸣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想到了山上石烂埋在地里时那颗露出来的脑袋,很理解对方的心情。   “你确定是真看见了?不是幻觉?”   “不是,”胡一鸣一脸肯定,说着他还转过身抬手将自己背后的衣服往上拉了一点,“看见没?”   “……看见了。”   巫友民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见胡一鸣的腰部居然有一个青紫色的手掌印,看着像是成人的手。   “这是我昨晚上起夜的时候被推了一把,今儿早上起来就一阵一阵的疼,我爹看见的时候也是吓一跳,还给我喝了神龛上面香炉里的香烛灰。”   那玩儿据说喝了是安神去邪的。   沉默半晌后,巫友民哑着嗓子,“我带你去,不过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胡一鸣双眼一亮,“成!”   与其信他娘认识的江湖道士,还不如去找一个猛鬼来收拾她。   石烂听见山脚下传来脚步声时便从土里出来了,见客人的时候一定要讲究,不能“躺”在床上和客人交谈。   这是很基本的人类礼仪。   巫友民带着胡一鸣在林子里来回转悠,“路不对啊。”   “是不是走错了?”   胡一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巫友民也纳闷啊,明明就是这里。   “你,没敲门。”   就在巫友民准备再次往别的方向走时,一阵清风带来了石烂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你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啊,”胡一鸣摇头,低声回着,“你听见啥了?”   巫友民回过头,苦着一张脸道,“他说我没敲门。”   轮到胡一鸣咽口水了。   隔着一层空间的石烂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清澈视线放在胡一鸣的身上。   这个人类,不干净。 第03章   得知要“敲门”才能见到石烂的巫友民左右看了看,最后清咳一声,对着山头的方向抬起手作敲门状,甚至嘴里还配合地叫道,“咚咚咚,有人在吗?”   胡一鸣第一次瞅见有人敲空气门不说,还自己配敲门声,他看向巫友民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勇士。   巫友民也很尴尬。   但瞧见巫友民这一系列动作的石烂却双眼发亮,他决定以后有客人来都得一边敲门一边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这样才有仪式感。   “请进。”   这两个字不光是巫友民听见了,就是胡一鸣也听见了!   巫友民看着刚才自己敲门的位置,最后咬了咬牙做了个跨门的动作进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胡一鸣的眼里对方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咕咚。   胡一鸣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了,要是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   “客人怎么了?”   石烂好奇地看着往后退的胡一鸣。   而巫友民也看见了这一幕,他以为对方是看见突然出现的石烂所以吓住了,于是害怕石烂生气的巫友民二话没说伸出手就把人拉了进来。   其实也不算“进”,在巫友民的眼里他和胡一鸣就差几步而已。   胡一鸣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突然出现的巫友民一把拽到了一个青年男子面前。   他呆呆地看着石烂,恐惧完全消失了,脸上全是惊艳,他娘的,这男鬼长得这么好看?   石烂揣着手,定定地看着胡一鸣,他眼眸幽暗,似乎总有吸引力让胡一鸣看进对方眼底就失去了行动力,呆呆地站在石烂面前。   不多时,石烂收回视线,有些不高兴地别过头,“我不接你的生意。”   这个人,太坏了。   回过神的胡一鸣和一旁的巫友民一愣。   胡一鸣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没见过您这种神一样的容貌,一时之间看呆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石烂抿了抿唇,更不高兴了。   他一不高兴,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凝下来,冻得胡一鸣瑟瑟发抖,而与他同站的巫友民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看着胡一鸣的神情,将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不想,石烂一挥手,胡一鸣就消失了,巫友民颤抖地回头,只见胡一鸣此时正站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脸上带着茫然,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就换了个地儿。   瞧着对方的模样似乎没看见他们。   巫友民抖着手准备和石烂告别,这会儿不走,万一被留下来做口粮,那就糟糕了!   可石烂却看着他道,“他身上有血债,你们人类常说冤有头,债有主,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被追债,你以后离他远点儿,那个女鬼很恨他,小心危及你。”   以后出了事,就不能帮他带客人来了。   巫友民脑瓜子一懵,血债?胡一鸣身上有血债?!   他浑浑噩噩地跟石烂道了别,然后与同样害怕的胡一鸣一起下了山。   “那个男鬼好厉害啊,”路上胡一鸣说起石烂,“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抓翠儿呢?是不是他和翠儿都是鬼?”   都是同类嘛,又住得近,所以不好意思下手。   巫友民闻言脑子顿时清醒了,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翠儿?你让他抓翠儿?翠儿是你媳妇啊!你不是说只是想问问翠儿她缺什么,为什么会缠着你吗?”   胡一鸣脸色一僵,三言两句便打发了巫友民,然后扶住脑袋作出头疼的模样,从小路往自家走去。   待在原地的巫友民沉默了许久,最后又回到了山上。   “咚咚咚,有人在吗?”   已经“敲”过一次门的巫友民这一次显得从容多了。   石烂见到他有些高兴,“这么快就回来了,有新客人吗?”   巫友民跪在他面前,红着眼睛道,“大人,您刚才说有女鬼向胡一鸣讨债,我想请问您,那女鬼是不是他媳妇黄翠儿?”   石烂手微微一扬,巫友民便感觉自己被风扶起,从跪到站。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石烂看着他,“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阳间也有阳间的规矩。”   巫友民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捂住脸大哭起来。   他就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还死得那么难看,可大家都说翠儿是生孩子死的。   他也就信了。   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哭,石烂有些无措,他看着比孩子还哭得厉害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打了个响指,随即一群五彩斑斓的鸟儿便出现在巫友民的身边。   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似乎有安抚的作用,不多时巫友民便平静下来了,他看着周围的鸟儿,似乎明白了石烂的用意。   他抬头认真看着石烂,发现这男鬼虽然是鬼,可长得却比他们人好看,而且也比人更善良,他突然不怕对方了。   “我给您买床,您能接我这单生意吗?”   石烂看了眼巫友民的兜儿,“可是你很穷,没钱买床。”   里面只有十几块钱。   巫友民:……   “我、我会赚的!很快就能给您买床过来了!”   石烂围着他转了一圈,把巫友民紧张得不行。   就在他以为石烂会把自己这个穷鬼挥出去的时候,对方才道,“人类做生意的时候,身边都会有助手,我让你如愿,你做我的助手还债,你愿意吗?”   “愿意!”   巫友民二话没说便同意了。   答应后,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做您的助手,我需要做什么呢?”   石烂背着手,一本正经,“当然是给我招揽生意,等我有钱了就买床睡觉啊。”   巫友民:……哦。   深夜。   巫友民坐在床上,看着手臂上出现的红点,那是石烂给他的印记。   “哥,你怎么了?”   巫友国虽然笨,但也不是傻子,巫友民一回来他便觉得对方不对劲儿。   “没什么,”巫友民拉下袖子,一把将灯给关了,“家里还有黄钱纸吗?”   “有啊,你要干啥?”   “你别管,我出去一趟。”   巫友民说着便摸着黑出了房间,然后拿走了香烛和黄钱纸出了家门。   他跪在黄翠儿的坟前,烧着黄钱纸,流着泪。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石烂一直瞅着他。   巫友民喜欢黄翠儿,非常喜欢,即使黄翠儿是个傻子,是个脑瘫姑娘,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喜欢她。   巫老婆子知道他的心思,她虽然恼怒儿子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懂,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姑娘,可还是去找黄翠儿的爹娘,想如儿子的愿。   可黄家看不起他们,说什么他们家邪门,自己姑娘这样了,要是嫁过去以后更邪门。   除此之外黄家要钱,黄翠儿虽然不能自理,可是她长得很白嫩,笑起来的时候可爱极了。   那时候家里太穷了,五百块他们拿不出来。   巫友民为了凑够钱跑去县城给人擦鞋,扛东西,做的都是脏活累活,好不容易攒够钱回家,却看着身着红衬衣的黄翠儿被胡一鸣高高兴兴地背回了家……   黄翠儿嫁给了胡一鸣。   但是胡一鸣并没有给彩礼钱,黄家说看中的是胡一鸣对女儿的好,钱不钱的不重要,只是要一个试探而已。   巫友民被拒绝后傻傻地去赚钱,可胡一鸣被拒绝后却是每天上门报道,逗黄翠儿开心。   巫友民输了。   黄翠儿怀孕是让人没想到的,毕竟她这样的姑娘很难有孩子。   可黄翠儿的死,却是村里人想到了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一般的女人都很难挺过去,更别说黄翠儿这个特别的姑娘了。   黄钱纸一点一点的被火吞噬着,在夜里发出诡异的燃声,石烂看着躲在坟前瑟瑟发抖的女鬼微微一笑。   友善的微笑在强大的实力下被女鬼当成狰狞的试探。   黄翠儿浑身一颤,把自己缩成碗大小的鬼团,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石烂莫名其妙地看了她几眼,最后指着哭成狗的巫友民,“这是我的助手。”   他罩着的人,见面可以但是不能伤害对方。   黄翠儿即使变成鬼智商也没高多少,要不然也不会在变成孤魂野鬼五年后才找胡一鸣报仇。   等石烂走后,黄翠儿伸展着鬼身,变成正常人大小,做了鬼的好处就是挣脱病魔的束缚,和正常人一样能走能跳,但这都得在她鬼智清明的情况下。   一旦她发狂,鬼身就会和死时那般恐怖。   她记得巫友民。   黄翠儿飘到巫友民身前看着他,除了家里人外,没有外人哭过她。   巫友民只觉得周围突然冷了不少,他擦干眼泪,从兜里拿出一两片叶子,这是石烂给他的,用这叶子擦了眼睛,就能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鬼。   “翠儿……”   擦了眼睛的巫友民呆呆地看着差一点就贴住自己脸的黄翠儿,痴痴地叫道。   黄翠儿疑惑地歪着头,“你、看得见?”   声音和她活着的时候不一样,带着又僵又冷。   巫友民的眼眶又红了,“看得见,我看得见。”   短暂的发神后,巫友民想起正事,连忙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胡一鸣害死你的?!”   一听见胡一鸣的名字,黄翠儿的身上便传来浓厚的血腥味,接着血泪便从她青白的脸上滑落下来。   刺耳而充满仇恨的声音传进巫友民的耳里,“是他!是他!”   坟山周围的杂草随着狂风摇曳着,黄钱纸的灰烬也随着风散在空中。   黄翠儿生下孩子时并没有问题,问题出现在生完孩子后的第三天,得了儿子的胡一鸣喝了酒,然后和她同了房。   那种疼即使做了鬼,她都记得! 第04章   妇人生完孩子后,身体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来恢复精气,也就是所谓的坐月子。   这段时间除了一些基本的忌讳外,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同房,这时候同房会给妇人带来难以想象的伤害。   黄翠儿被胡一鸣折磨了一晚上,那天夜里胡家的其他人就跟聋了似的,没人过来阻止他,在他们心里,孩子是最重要的,况且黄翠儿没奶喂养,胡母对此十分不满。   第二天早上胡一鸣醒来的时候,黄翠儿的全身都肿了,类似水肿,却比水肿更厉害,而且发了高烧,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死。   偏偏这个时候胡母说黄家来人了,胡一鸣害怕黄翠儿乱叫,所以将被子盖住了她的脑袋,结果用力过度,将黄翠儿活生生的捂死了……   滴答……滴答……   水流声传进巫友民的耳里,他抬头看过去,只见黄翠儿浑身散发着黑气,青白的鬼脸上全是痛苦,血水正从她的下身流出,滴在地面上。   “翠儿……”   巫友民扶着坟堆起身,轻轻唤道。   可黄翠儿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现在正在重复当初死时的痛苦,周围的树木开始晃动,奇奇怪怪的的声音从周围传来,似乎在看好戏又喜欢在安抚她。   “啊!”   一阵尖叫后,黄翠儿飘向了胡一鸣的家。   巫友民连忙去追,可天太黑了,压根瞧不见不说,还被脚下的野滕草绊倒险些磕掉了牙。   “翠儿!”   巫友民捶地痛叫道。   胡一鸣这会儿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这些天被黄翠儿的鬼魂弄得疲惫不已,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清静一下,自然不会放过。   嘎吱……   冷风将木窗户轻轻吹开,一阵阴风窜进屋子,胡一鸣皱起眉头,手无意识地抓了下被子往脑袋上一盖。   更大声的呼噜从被子下传来。   可没多久,胡一鸣感觉盖在自己脸上的被子有些湿润,而且鼻间也嗅到一股子怪味儿,腥得很。   味道实在是太大了,他正想把被子掀开透透气时,却听见有什么滴在被子上面,发出轻轻的震声。   像是水。   胡一鸣彻底清醒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往下拉,可当他刚露出一双眼睛,便与一双血红且正滴着血泪的眼睛对上了!   “啊唔……”   嘴刚张开还没完全发出声,就被黄翠儿一把掐住了脖子。   窒息感让胡一鸣没多久就开始翻白眼,黄翠儿见此裂开嘴,血泪不停地滴在他脸上,像是在笑。   “爹!”   就在这时,隔壁的儿子突然哭了,而且还叫了一声胡一鸣。   黄翠儿一愣,手也松了劲儿,被胡一鸣逮住机会一把推开她的手,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黄翠儿见此连忙追了上去,可胡一鸣也聪明,他推开父母的房间,一把将哭闹的儿子举在手里大声道,“来啊!你要是敢动老子,老子就把你儿子摔死在地上!来啊!”   刚被孩子吓醒的胡父胡母又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   房门大开着,比平日还冷的风不断地从外面涌进来,却不再有黄翠儿的鬼影。   胡一鸣见此得意一笑,他将儿子抱进怀里,喘了几口气后,对胡母道,“以后儿子都跟着我睡!”   看那个臭婆娘还怎么来!   像是找到了护身符似的,胡一鸣将依旧沾着血的被子换了个方向,盖着干净的另一头抱着儿子便继续睡了。   他这种人亏心事已经做了,所以即使有鬼找他,他只要有护身符便不会当回事儿。   能在她做人的时候杀她,就能在她当鬼的时候再杀一次!   巫友民找到黄翠儿的时候,对方正围着胡家的房子转悠,一边飘一边哭,血泪在胡家房子周围滴了一圈儿。   “翠儿,你咋了?”   巫友民喘着粗气问道。   黄翠儿一眼也没看他,只顾着转圈圈。   “她在痛苦。”   巫友民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头便看见石烂。   石烂依旧穿着黑衣,不过袖子上多了点纹路,看样子不是同一件黑衣。   这鬼还挺讲究。   默默看了眼自己穿了好几天衣服的巫友民想道。   不等巫友民问他为什么,石烂便冲着黄翠儿招了招手,“过来。”   黄翠儿吓一跳,血泪也不敢流了,瑟瑟发抖地飘到石烂面前。   石烂看着她,“你太笨了。”   黄翠儿好不容易止住的血泪又流了下来。   巫友民想也不想就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她的血泪,一点也不怕。   黄翠儿愣在原地。   “入梦。”   石烂看了看巫友民又看了看黄翠儿后,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便离开了。   黄翠儿双眼一亮,唰地一下飘到空中看准胡一鸣的房间后便猛地扎了下去。   半睡半醒的胡一鸣打了个全身冷颤,便彻底陷入昏睡中。   红色,全都是红色。   胡一鸣不断地跑着,可不管跑到什么地方都是红色的,就连脚下踩着的地也是红色。   “这是什么地方?!”   胡一鸣一边大声问,一边伸手使劲儿地掐着自己,一点也不痛,这是在做梦,他顿时心安了。   就算和鬼在一个梦里,他也不怕,就没听说过鬼能在梦里杀人。   想通这点的胡一鸣有些得意,他趾高气昂地指着周围,“我知道是你,可是你现在已经死了,再说,你到我们家五年,我们可没亏待过你,那天我得了个儿子,我高兴啊,丈夫高兴一下,让自己媳妇伺候自己一回又怎么了?”   说着,他更理直气壮了。   “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更是你儿子的亲老子,我要是死了,儿子就得饿死,别指望我爹娘养了,他们都老了!翠儿啊,你听见没?”   说得正舒服的他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肚子在慢慢长大,直到他说累了,想坐下身歇会儿时,才发现自己坐不下!   那肚子就好像怀了七、八个月似的!   而且还在不停地长!   “你要干什么?”   胡一鸣咽了咽口水,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告诉你啊,你就是这么羞辱我,我也不怕的!”   肚子依旧在长。   “你、你要是再吓老子,等老子睡醒后就把儿子往死里打!反正你都不心疼儿子的老子,难道还会心疼你儿子啊!!”   许是被他这话刺激了,原本还在慢慢长大的肚子顿时和吹气球似的大得难以想象,随着肚子的变化,胡一鸣便感觉到阵阵如撕裂般的疼痛从下体传来!   鲜红的血从他身下流出。   胡一鸣整个人都疼得倒在地上,不停得翻滚着、大叫着。   “你、要生了。”   冷硬而兴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满头冷汗的胡一鸣随着声音的方向拼命扭头去看,只见上身穿着白衣,下身被血浸湿的黄翠儿正一脸高兴地看着他。   “死婆娘!你、你等着,老子明儿就去找个道士把你给收了!”   胡一鸣的嘴皮子还是那么厉害。   黄翠儿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模样,她来到胡一鸣的脚边,血红的眼睛盯着他的肚子,嘴里念着,“宝贝,出来吧。”   “什、什么宝啊啊啊啊!”   剧痛从肚子里传来,胡一鸣发出凄惨的痛叫声,肚子已经将衣服撑破了,只听一声破裂的声音,胡一鸣的肚子便被里面的东西活生生地戳破了!   可胡一鸣还没死。   黄翠儿小心地将从胡一鸣肚里爬出来的小鬼抱在怀里哄着,“真乖,你看看我们的孩子,真好看。”   青黑的身子,大大的脑袋,双眼呈黑瞳不说,那小嘴居然能裂到耳根,露出一口尖尖的利齿。   胡一鸣一点也没得到孩子的好看是从哪里来的。   他已经疼到麻木了。   “吃了他,”黄翠儿看了胡一鸣半晌后,将手里的鬼婴放在胡一鸣破裂的肚子上。   鬼婴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然后在胡一鸣惊恐的目光中将脑袋扎进了他的肚里,然后便发出一阵吞噬的声音,疼得胡一鸣惨叫不已。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   啪!   黄翠儿手一抬,胡一鸣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青紫色的巴掌印,“这是我们的孩子,不是鬼东西。”   她被胡一鸣折磨了一晚上后,即使后来死了,可肚子里居然坏了鬼胎,要不是鬼婴想要进食而唤醒了她的鬼智,她还浑浑噩噩地做着孤魂野鬼呢。   不过两天,胡一鸣便只剩下一颗脑袋了。   他木然地看着对面哄着鬼婴的黄翠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呢!   可事实上,胡一鸣已经昏迷两天了。   胡父将人送到县城的医院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可能是受到什么刺激,所以脑部死亡,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依现在县城的医疗器械还不能完全判断,我建议你们将他送到大城市去看看。”   医生的话让胡父眼前一黑。   正好走廊上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被推了出来,他听见婴儿的声音转过头去时,却被那妇人死死地盯着,然后对他龇牙咧嘴。   那分明就是死去的黄翠儿!   胡父起身端起自己刚才坐的椅子就要砸向那妇人,被妇人的丈夫一把推开,揍了一顿。   他的举动不只是吓坏了妇人一家,也吓坏了医生和护士。   “孽障!都是孽障!”   被赶出去的胡父使劲儿晃动着胡一鸣的脑袋,一脸狰狞地骂道。 第05章   整个巫山村都知道胡一鸣得了怪病,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着胡父将人带回来后,村里人的议论更多了。   “我知道那种病,”一四十多岁的汉子抽了口旱烟,满脸沉重,“叫什么植物人。”   “就是电视里常演的那种植物人?就躺在床上,虽然有意识但是说不出话也没法动的那种?”   旁人一听赶忙追问道。   汉子还没点头,另外一边五十出头的婆婆就瘪起嘴,“什么植物人,我看啊,是报应!”   “啥报应?三婆您可别乱说话啊,”虽然胡家是外来户,但好歹在这村里也住了两代人了,这胡说人家的家事确实不好。   三婆却是个直性子,有些话碍于胡家的颜面她都已经憋了五年了!   “咋不是啊!你们以为他媳妇怎么死的?真是生孩子死的那就该孩子一出生她就死了,怎么会隔了两天才突然死去?”   三婆的话让周围的人沉默了。   “当初我和另外两姐妹想帮着给他媳妇穿衣好入棺,”三婆回忆起五年前的事儿,“可胡一鸣却拦着我们,非要自己给她穿,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感情好,结果因为落东西,我回去拿,忘了敲门直接就推开了,他媳妇身上青青紫紫的,可不就是得了月子病!”   一听见月子病三个字,在场的妇人多多少少变了脸。   所谓月子病,其实不是指月子没做好而导致的妇科病,而是女人在坐月子的时候,和男人同了房。   同房后女子身上的会出现各种反应,当初黄翠儿是全身水肿,他们都以为是恶露没排出来,加上她又是个傻子,所以才会去世的。   现在一听三婆这话,众人只觉得脚底发凉。   “黄翠儿是个软女,整天只知道躺在床上盯着房顶发呆,吃喝拉撒都得让人伺候着,现在这胡一鸣不也是如此吗?”   三婆慢悠悠地说完这话后,便起身离开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打着哈哈各自回家了。   石烂将这一切都看进眼底,他偏头看向胡一鸣的家,最后抿了抿唇离开了。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巫友民这几天神出鬼没的,看得巫老婆子心慌,“你说他这白天睡觉晚上跑出去这是干什么呢?”   巫老爷子正眯着眼睛打瞌睡,闻言哼了哼,“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担心那些做什么。”   巫老婆子叹了口气,说起村里流传的话,有些心惊,“你说真是黄家那个找上的?”   “不知道。”   巫老爷子不耐烦听她说那些,直接起身就进了房。   夜里,巫友民拿着东西刚出院子便看见门口的石烂。   “大、大人?”   石烂看了眼他手里的黄钱纸和香烛等,最后道,“今晚上你别出门了。”   巫友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那我以后烧给她,她还能收到吗?”   “投了胎后是没有办法收到的。”   巫友民闻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这、这样也好。”   而这边的胡父也刚好将一道人接进了家门。   道人来到胡一鸣的房间,看了下他的眼睛和脉搏,最后皱眉,“他的身体只有一魄在,其余的三魂六魄都被勾走了。”   “我知道是谁做的!”胡父连忙道,“是我以前那个儿媳,她这些日子一直来找我儿子,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儿子还跑到我们房里她才离开的。”   “带我去看看她的坟。”   道人也不是江湖骗子,身上有几分本事。   他随着胡父来到黄翠儿的坟前,“你们给她上过香?”   道人指着黄翠儿坟前那些痕迹问道。   胡父摇头,“没有,可能是黄家人。”   道人闻言点头,然后拿出胡一鸣的衣服与铃铛在坟堆周围转悠,一边转一边念着胡一鸣的名字。   老祖传牌铃,金刚两面招,百里勾魂冢,速归速归,胡一鸣……速归……速归……   红色空间中,胡一鸣正被那个鬼婴啃着脸,他现在只剩下半个脑袋了,一听见有人叫自己立马回道,“我在这!我在这!”   而就在胡一鸣回应后,道人手上的衣服也哗啦一下被血红的火焰给烧尽了。   胡父吓得缩在大树下,手里攥着的是道人给他的护身符。   “不秒!”   道人竖起横眉,将手里的铃铛扔在空中,双手合一抬起一足立在坟前,闭上眼念着咒。   没多久,一道黄光便从道人的身上散发出来,将坟堆都包围了!   看见这一幕的胡父使劲儿搓了搓眼睛。   与此同时,正在啃噬胡一鸣脑袋的鬼婴突然扔掉他,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一阵惨叫!   黄翠儿一脚踢开胡一鸣的脑袋,小心地抱着那鬼婴,血泪滑落满目仇恨,“公公……”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的孩子就能投胎了!   “啊!”   被黄光包围着的坟堆突然升起一阵血雾,接着黄翠儿的鬼影便从血雾中出现在道人面前。   道人大喝一声,拿起法器就往黄翠儿身上打,“还不将胡一鸣的魂魄交出来!”   黄翠儿只有几年的鬼道行,哪里是道人的对手,没多久就被打得抱头乱窜,“他杀了我!他还毁掉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帮他!”   血雾从黄翠儿的鬼身上不断散出,胡父都看不清道人的身影了。   道人闻言手一顿,最后皱眉道,“你已经死了,何必记着人间事不放,还是早些放下执念,投胎去吧!”   黄翠儿只知道哭。   鬼声把埋在土里的石烂招来了,他站在道人的身后,道人丝毫没有察觉。   黄翠儿见到这一幕后哭声顿时停了,就在道人疑惑时,他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什么戳了一下,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石烂看了眼坟堆,“你该走了。”   黄翠儿哀叫一声,似乎很不甘心,就在这时,鬼婴从坟堆里飘出来,被石烂抓在手里,他逗了逗鬼婴后在对方眉心处点了一下,原本青青紫紫的鬼婴顿时变得白白嫩嫩的,毫无怨气。   黄翠儿见此跪在地上给石烂磕了几个头,然后抱着那孩子消散在石烂面前。   他们去投胎了。   而躺在地上昏睡的道人却经历了一番黄翠儿的人生。   他时而面上狰狞不堪,时而发出一阵阵哽咽声,直到最后,他看着黄翠儿抱着鬼婴看着自己时,才猛地挣开束缚自己的力量,渐渐地睁开双眼。   “没经历过别人的事,就别轻易让别人原谅。”   清冷的声音犹在耳边,道人抹了把脸,看着黄翠儿的坟堆深深一叹,最后提起昏迷的胡父回到了胡家。   他什么报酬都没要便离开了。   胡母守着昏迷的丈夫以及生死不明的儿子捂嘴大哭着,至于那五岁的孩子已经被黄家人接走了。   胡一鸣还没死,但是比死更难受,他会一直以半个脑袋的形态活在黄翠儿的坟堆里,直到魂魄消散,肉体才会死去。   “你去哪儿?”   巫友国看着收拾东西的哥哥满脸茫然。   巫友民背上包,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去外面挣钱,你在家好好照顾爹娘,等哥哥找到钱了就给你娶媳妇。”   听见娶媳妇这话,巫友国脸红红的,忸怩道,“我自己会找钱娶媳妇。”   巫友民是跟着石烂一起离开的巫山村。   石烂在镇子上转了一圈后,才知道现在的床分很多种,之前巫友民兄弟给自己送过来的不能称为床,只能说是床垫。   为了赚更多的钱,买更多的床,让自己睡得舒服,石烂决定带着自己的助手去外面的大城市转转。   师傅说过大城市的人贼有钱,贼大方。   L市。   “孙芝,快醒醒!主管过来了!”   被同事一把推醒的孙芝连忙将自己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等主管环视一周说了点项目上的事儿离开后,她才软唧唧地趴在桌上。   双眼无神,脸色苍白,看着十分不好。   “你到底怎么了?”   孙芝摇了摇头,直接将脑袋埋在手间,不去理会同事的关心。   同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自打上个月孙芝分手后,就一直这么死气沉沉的,和以前那个活泼的孙芝完全不一样。   感情伤人啊,还好自己的男朋友被她抓得死死的。   下班后,孙芝赶忙趁着人多挤上了电梯,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坐电梯,不然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那东西弄死。   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能肯定自己身边跟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想要她死。   她也跟自己的父母说过,可父母觉得她失恋后精神方面受了刺激,所以听了孙芝那些鬼神的话语,表面上安抚着她,其实也没放在心上。   孙芝很失望,也很绝望。   回到家时,孙芝打开浴室门,对着镜子将自己剥干净,只见镜子里的姑娘浑身都是伤痕,有刀痕,有绳子勒出来的痕迹,也有针孔的痕迹。   奇怪的是这些伤痕只有她能看得见,也只有她能感受到疼痛。   之前她也想以此为证据掀起衣服给孙母看,证明自己没说谎,可孙母却什么也没看见。   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出了问题,没人帮助她,也没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孙芝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你想杀我是吗?我偏偏不如你愿。”   说着便转身躺进了没有水的浴缸,她不敢泡澡,只能拿着蓬头冲洗几分钟便离开了浴室。   孙芝没有发现自己离开后,那起着白雾的镜子渐渐清晰,里面站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抬手摸了摸脸,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石先生,咱们就在这里等?”   小区门口,背着包袱的巫友民小心翼翼地问着身旁俊美的青年。   石烂困得很,可他从不睡不属于自己的床,即使是酒店里面的床他也不睡,因为那些床被太多人睡过了,他不喜欢。   可这城里的土床也不干净,不是臭水沟,就是碾平的坟堆以及难闻的地下道。   “嗯,我嗅到那只鬼的味道了。”   石烂说着便打了个哈欠。   看见他打哈欠,巫友民也想打了,可自己打哈气没有对方好看,所以只能偷偷打。   “石先生,我觉得咱们可以摆摊,这样客人会更多。”   “摆摊?”   石烂的脸上充满拒绝,“摆摊会被人类城管追赶,还会被太阳晒,不好。”   巫友民:……其实吧,他也疑惑,因为出来这么五六天了,他发现石烂好像不是鬼,可又不像是人啊。   人能这么多天不吃东西吗?   人能想去哪儿一眨眼就不见了吗?   人能睡着了还能飘着赶路吗?   更重要的是,石烂没有身份证,不能客车、火车、以及飞机甚至住宿都不行。   当然他们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坐车和住宿。   也幸亏巫友民嘴巴会说,被好心人载了一程,坐了一趟顺风车,不过石烂很不喜欢车子的味道,所以他都是隐身站在车子顶部的。   门卫室的老大爷已经注意石烂他们很久了,没办法,石烂的样貌太出色了,不只是他,就是路过的行人都会偷偷打量石烂。   石烂对这些没有恶意的注视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你们,说的就是你们。”   石烂与巫友民看过去,只见老大爷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正冲着他们招手。   石烂抬脚就过去了,巫友民赶忙跟上。   “这是什么?”   石烂瞅着老大爷手里的保温杯问道。   老大爷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了,他将盖子打开让石烂瞅了瞅杯子里泡的,“泡的枸杞,养生么这不是。”   “养生?”石烂疑惑地看着老大爷的眼睛,“你身体的火气大,不能喝这个,你的眼睛都开始红肿了。”   老大爷一愣,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这些日子他确实觉得眼睛不舒服,算起来好像是从喝枸杞水不久后开始的。   “不好意思,我们石先生说话直,但绝没有恶意,”知道石烂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巫友民赶忙解释道。   老大爷闻言看了眼双眼清澈的石烂,最后哈哈一笑,“去我屋里坐坐吧。”   这是个老小区,门卫室也很旧了,但是里面虽小,什么东西都俱全,而且收拾得特别干净。   “你们是找什么人吗?我瞅着都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了,”拿出一次性杯子倒好水分别递给石烂和巫友民后,他问道。   石烂垂头看着手里的杯子,嗅了嗅后喝了口,他好久好久没喝水了。   这城里的水喝着有股味儿,不如山泉清甜。   巫友民自然是一口干完了,“是啊,咱们找人,大叔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找人的。”   因为老大爷是夜班,晚上也不会睡觉,所以三人就这么坐着聊起来了,当然石烂没怎么说话,越聊越投机的是巫友民和老大爷。   清晨,瞧见出小区准备去上班的孙芝,石烂起身出了门卫室,叫住对方,“姑娘留步。”   正揉着太阳穴的孙芝一愣,她回过身便看见一从未见过的男子,长得很好看,可她不认识。   “你需要帮忙吗?一张床的钱就够了,”石烂说得很实诚。   可孙芝闻言却俏脸气得绯红,她恼怒地瞪了石烂一眼后,骂了句流氓便跑开了。   石烂:???   围观的老大爷和巫友民:…… 第06章   “石先生,不是您吓住那姑娘了,是您说的话被那姑娘误会,所以才把她吓住了。”   从门卫室出来后,巫友民便干巴巴的对心情有些低落的石烂解释道。   石烂闻言并没有好过一点,他偏头看向巫友民,“我说的是实话,我只要一张床的钱。”   “……您可以说我们的价格很便宜,买一张床的钱就足够了。”   对比一下不懂人情世故的石烂,巫友民觉得自己圆滑多了。   石烂听完后陷入深深的沉默,直到走了好久,他才停下脚步,一脸认真道,“以后还是你来招揽生意吧,我只管抓鬼,赚了钱除了拿来给我买床,其余的都给你花。”   巫友民简直受宠若惊,不过心里也升起一股期望,毕竟石烂的能力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宣传得当,就不怕没生意!   于是巫友民让石烂找个地方休息,他蹲在孙芝的公司楼下,等着对方下班。   孙芝刚出公司楼,就被一大叔拦住,她想起今儿早上遇见的人,立马抱住自己的包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巫友民,“请问有事吗?”   巫友民见她害怕,连忙也退了两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姑娘你最近被东西缠上了,所以想帮你,放心,价格可以商量,事儿我们也会办妥,绝对不会让姑娘你失望的!”   他这辈子也就那一年为了赚钱回家娶黄翠儿才出过村子干活,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外人提起生意,而且还是那些个生意。   被东西缠上了?   孙芝立马想到自己身边的东西,可她看向巫友民的神情却更加警惕,“那东西是你们招来我身边的?!”   “不是不是!”   巫友民赶紧摆手,一脸真诚,“我们石先生是专做那一行的,所以一眼就看出姑娘你被缠上了,请你相信我们,要是害怕,咱们可以在派出所外面谈,你觉得如何?”   在巫友民心里,没有什么能比派出所更能显他们的清白了。   孙芝看着满头大汗,却依旧坚持解释的巫友民,她咬了咬唇,想起今天在公司厕所差点又出事后,决定跟巫友民走一趟。   赌一把吧,就算是骗她,也比死在鬼身上强。   不过孙芝也不是傻子,她故意坐公交,一路都是选在人多的地方走,一直到区域派出所分局门口不远处,她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石烂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   想起早上石烂说的那句话,孙芝的脸立马就涨红了,她气愤地看向巫友民,“好啊,你们果然在骗我!”   这声音很大,将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巫友民赶忙求饶,“姑奶奶,你真误会了,我们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的报酬很便宜,只需要一张床的钱就可以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孙芝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   巫友民没法,只能将石烂往自己面前一推,指着他的脸道,“就凭咱们先生这张脸,啥姑娘勾不到啊,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搭讪的。”   这搭讪两个字还是巫友民这几天在路人身上学来的,他虽然没啥文化,但是脑子转得还行。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红着脸来到他们身边,看着石烂小声问道,“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石烂实诚地将自己的口袋掏给对方看,“太穷了,买不起手机。”   在巫友民去蹲孙芝的时候,石烂也独自在这个城市转了一圈,市中心有个很大的图书馆,石烂本着书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这一点,去“读”了很多关于现代社会的知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文盲”了。   而姑娘却以为他在拒绝自己,于是失望地离开了。   见此,孙芝嘴角微抽,脸上却更红了。   这是尴尬出来的。   而巫友民却挺直了背脊,一脸“你看吧,咱们不需要!”的表情。   “那,那你们能告诉我,我身边跟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它一直想要害我,可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敢对天发誓!”   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的孙芝连忙举起手道。   她这是证明自己没有害过人。   这个时候是石烂出场的时间,巫友民退到一旁。   “它其实一直在你身边,”石烂一脸平静地看着瞪大眼的孙芝,“只是在一个月前才开始动手害你的。”   “为、为什么?”孙芝惊恐极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我,还要害我!”   李老五刚办完一个案子回警局,车刚到门口,便看见两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在说些什么,而且女人的情绪很激动,面上也带着惊恐。   “头儿,这是有情况?”   新进局的小宋盯着前面问道。   李老五的手在膝盖上点了点,双眼紧盯着三人,“再看看。”   “它属于枉死鬼,枉死鬼指的是受冤屈而死的人变成的鬼,由于是冤死的,所以它们本身就带着很大的怨气以及执念,为了能回到人间,它们会寻找猎物,等猎物死了后,它们就能占有猎物的身体以及身份,重回人间。”   明明是很恐怖的话,可到了石烂这里,却说得十分淡然,语气也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可就是因为这样,听到这话的两人反而更恐惧了。   孙芝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她抱紧自己的包,还是不理解,“可它为什么偏偏选中我?而且照你刚才所说的意思,它是很早以前就把我当成它的猎物了?”   石烂看了眼孙芝的右手,孙芝手一缩,想起回忆起什么似的盯着他,“是因为我自杀?”   “对,”石烂点头,“枉死者找猎物也是有条件的,它们会找谋生结束自己生命念头的人类作为猎物,你十五岁那年自杀时,就引来了它,但是后面你经过亲人的劝告,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也未曾想再次自杀,所以它没有力量对付你,只能守在你身边。”   人类有时候是很脆弱的,可是也很执着,一旦他们谋生了什么念头出来,即使某个阶段打消了,可后面一旦遇见什么事,他们的负面情绪会再次控制他们的身体与心理。   会让他们想起很久以前做过、或者想过的事儿,然后再一次付出行动。   “一个月前,你被相恋三年的男友提出分手,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   孙芝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出来,“我记得……”   三年的感情,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给对方,可她还是没能守住那段感情,当对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后,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她想也没想的拿起在很久以前就割过的右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鲜血冒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是快慰的,孙芝甚至开始想,等人发现她的尸体,那个人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愧疚,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再找其他女人,一直守着她,直到死后与她在黄泉路相遇……   可比她更了解她的父母得到他们分手的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把她再一次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也是从医院苏醒后开始,她身边总是发生奇奇怪怪的事儿,现在想来,正如石烂所说,那个一直等待着她自杀的枉死鬼开始行动了。   “你再一次自杀的念头让它有了趁机而入的机会,当时你拿起刀时只有一半是你所想的,另外一半意识已经被它控制了。”   所以当孙芝再一次被救回来时,父母的眼泪,朋友的劝慰让她犹豫了,为了一个男人真的值得这么伤害自己吗?   出院后,孙芝将房子里所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东西都扔了,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可这个时候是孙芝最脆弱的时候,枉死鬼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所以它利用在孙芝身上获取的负面情绪开始影响她,或者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谋害她。   “可你的运气真的好,每一次快被对方弄死的时候,总会有人出现,将它吓跑。”   石烂说着便认真地去看了看孙芝的面相,最后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头,“原来是这样。”   孙芝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透着疑惑。   “你前世有一个很爱你的丈夫,在你死后,他为了你下一世能平平安安,所以请高僧在你灵前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转世经文,也正因为这样,才能让你避开这么多次陷害。”   一个很爱她的丈夫?   孙芝一愣。   一旁听了许久的巫友民看了眼孙芝,有些不忍,“你听听,上辈子都有这么爱你的男人,这辈子当然也会有,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动不动就想死呢?”   孙芝被巫友民那充满谴责的目光看得羞愧极了,她像个小学生似的认错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会做傻事了,大师,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把那个东西赶走呢?”   “是啊,”巫友民也看向石烂,“是不是不再做傻事,那个东西就会离开她?”   石烂摇头,他指着孙芝的影子,“光是这样是没有用的,你看看你的影子,她真的是你的影子吗?”   孙芝缓缓低头,看着脚下的那和自己身影一模一样的影子,“我、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啊!”   巫友民猛地惊叫,把孙芝吓一跳,“怎么了?!”   “你看你的影子!它长得好实在啊!”   孙芝:“……什么叫好实在?”   “就是很充实,”石烂赞赏地看了巫友民一眼,这个助手还不算笨,他指了下孙芝的影子,又指了指巫友民的影子,“一般人的影子都不会和真人的大小一模一样,不是偏长一点,就是偏短一点。”   可是孙芝的影子,就好像是她自己倒在地上似的,不管怎么走,不管阳光从她什么方向照过来,她的影子都是一成不变的,一直在她的右侧,一直是那个大小。   孙芝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简直不敢再去看自己的影子,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石烂身上,“大师,大师你救救我,我真不想死,我以后都会好好活着,不会再做傻事了,大师你救救我……”   石烂一脸疑惑地看着哭得鼻涕都冒出来的孙芝,对巫友民低声道,“她好奇怪啊,我本来就是要帮她的,为什么还要哭着求我?”   巫友民:……   为了生意,巫助手再次将孙芝的情绪安抚好,然后示意石烂说办法。   “今天是十五,十五月圆,你在路口朝西的方向给它烧八十八张黄钱纸,点两根红香烛,两根白香烛,然后等黄钱纸烧尽、香烛燃尽后,祭上一瓶白酒。”   孙芝不敢漏听半个字,在石烂说的时候便将录音打开,将他所说的话都录下来了。   “然后你就往家走,记住回家的路上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管听见谁在叫你,你都别停下,一旦你停下来,它又会跟着你回来的,切记。”   孙芝连忙点头。   巫友民不放心地在一旁补充,“就算是你那个前男友叫你,你也别停下!”   孙芝又是一阵狂点头。   “最后,”石烂让孙芝给自己一张白纸以及一支笔,然后在上面画了个符咒后递给孙芝,“将这道符咒页撕下来贴在你大门内上方,这样它就是想回来也进不来的。”   孙芝如获珍宝似的收好。   石烂眨巴着眼睛,“这张符咒一千两百块。”   孙芝二话没说便从钱包里拿出一千两百块钱递给石烂,石烂双眼亮亮的接过手,这钱可以买好一点的床垫睡觉了。   “等那东西真被送走了,我会付剩下的钱。”   孙芝说完便招了个出租车去买那些东西了。   “这些钱已经够买一张好床垫了,她不用再给了。”石烂一边将钱递给巫友民收好,一边叮嘱着对方。   他不将钱放在自己身上也是因为怕了,之前和师傅赚的钱被他揣进兜里,结果睡了一觉起来就坏了。   巫友民小心翼翼地收好,闻言连忙点头。   正想着去哪里吃点东西时,他们被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是两个警察,刑警的那种。   李老五一把就将巫友民刚揣好的钱给抓了过来,“好啊你们,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厉害了?一张废纸再画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骗来了一千两百块,你们咋不上天呢!”   “就是!跟我们进去坐坐吧。”   小宋指着不远处的派出所大门道。   巫友民:……   刚读了法律,知道不能打警察的石烂委屈地看了眼李老五手里的钱。   他的床钱没了,唉…… 第07章   “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身份证拿出来!”   一进警察局,小宋便将石烂两人带去询问,一开口便是三连问。   巫友民瑟瑟发抖,他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可一想到石烂是黑户后,他立马嚎叫道,“啊完了!石先生我把你身份证弄掉了!”   石烂侧过头,看着他浮夸的演技眨了眨眼,然后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拿出一张身份证放在小宋的面前。   小宋拿起两个身份证,“H市沐川县巫山村人,巫友民?”   “是。”   “H市沐川县巫山村人,石烂?这什么名字,出自海枯石烂啊?你爹妈挺幽默啊,哈哈!”   小宋嘴角微抽,吐槽道。   石烂不高兴地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冷厉得很,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的小宋立马将椅子上披着的外套套在身上,浑然不知自己被石烂盯上了。   一旁的巫友民将石烂的脸色全看进了眼底,说实话,要是有人说他名字不好听,他也会不高兴的,毕竟这名字是父母取的,自己能嫌弃,但是别人,呵呵,就是不行!   “说说你们的套路吧,怎么把人家姑娘骗得心甘情愿买那张鬼画符的?”   小宋一边登记,一边问道。   石烂坐得端端正正,可闻言却没理会对方,面如寒霜。   “我、我们没有骗人……”   巫友民也跟着委屈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做了单生意,钱还没揣热乎呢,就被人掏走了,现在还被当成骗子追问。   “不说是吧?”小宋冷哼一声,“我们可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说,这可是警察局!不是村委会!老实交代!说!”   李老五一边揉着左肩,一边闻声出来看着小宋,“这都半天了还没审问出来?”   小宋一秒变孙子,点头哈腰的表示自己会快一点。   李老五正要走,却瞧见石烂一直盯着自己的……左肩?   想起对方骗人的手段,李老五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过来站在小宋身旁,对上石烂那双眼问道,“怎么,我肩膀上有东西?”   石烂看着坐在李老五肩膀上玩着他头发的小姑娘,闻言点头。   “哎哟,你在外面骗人就算了,还想在咱们警察局骗人?!”   小宋见此气急,他最敬重的人就是李老五,哪能受得了别人在他眼皮底下骗对方!   “我、我们真没骗人!”巫友民连忙叫冤,听得李老五耳朵痛。   他耐着性子掏了掏耳朵,然后坐在石烂的对面,作出一脸感兴趣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肩膀上到底有什么?”   石烂双手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告诉你,你把我们的钱还给我?”   小宋瞪大眼,正要骂人就被李老五拦住了,他挑了挑眉,冲着石烂点头,“行,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又能相信,我就把钱还给你们。”   “头儿!”   小宋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头儿说出来的话。   可听到这话后,巫友民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石烂,好似下一刻他们的钱就会回来一般。   注视着巫友民的李老五微微皱眉,这两人的反应出其的奇怪啊。   “你的肩膀上坐着你的外孙女,她刚死不久,这是来给你道别的。”   石烂的声音依旧很轻。   可李老五的心肝肺却差点儿气炸了!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谁死了?!谁他妈死了?!”   被揪住衣领的石烂再次重复道,“你的外孙女,刚死十分钟的样子。”   李老五忍无可忍,拧起拳头就要往石烂那张脸砸去!   “头儿!”   小宋立马去拦,巫友民也趁机将石烂从李老五的手里拉了出来,“警察打人了啊!大家来看啊警察威逼利诱不成还打人了啊!”   这句话是巫友民在警匪片上学来的,想不到今儿还能用在实际生活之中。   他的叫声将一墙之隔的警察们惊动了,等他们开门发现动手的是李老五时,却干巴巴的站在了原地,“头儿,镇定啊。”   “镇定?你让我怎么镇定!他咒老子的外甥女!”   李老五两年前得了个外孙女,稀罕得很,这是全警察局都知道的事儿,本来外孙女的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还被一个骗子咒!   他本身就是个火爆性子,自然不能忍。   “李队李队!李队!嫂子来电话了!”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蹿出一警察,手里举着李老五的手机,李老五抹了把脸,拿着手机被那人推了出去,那人一边推一边给小宋使眼色。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小宋才松了口气,他看着对面神情淡然的石烂,叹道,“你是故意气他的?”   “不是,”石烂不乐意和小宋说话,回了两个字便将头扭开了。   小宋正要继续审问,门啪地一下就被人打开了,李老五苍白着一张脸进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石烂,声音干涩而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李老五的媳妇给他打电话说,那孩子去了,就在十多分钟前,而石烂跟他说这个消息时,撇开刚才闹的那阵,刚好是十分钟。   石烂回视着他,眸光幽暗,“因为我看见她了,她坐在你的左肩上,一边叫你姥爷,一边数你的白头发。”   李老五潸然泪下,他身体摇晃了两下后,被小宋一脸担忧地扶住,“你、你把门关上,先出去。”   李老五对小宋道。   小宋不敢多说,连忙照做。   巫友民见李老五那红彤彤的眼眶,忍不住说了句,“节哀。”   “嗯。”   李老五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见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仰起头将泪意憋了回去,然后重咳一声,看向石烂,“光是这一件事,你没办法证明到底骗了那姑娘没有,所以我不会放你们走,但是这钱,我还给你们。”   说着,李老五从小宋的抽屉里将那一千两百块递给石烂。   石烂嘴角微勾,收下了,这一次他没有马上给巫友民,害怕再一次被抢走了。   “那、那我们怎么才能证明清白然后出去啊?”   巫友民连忙问道。   “那个姑娘,要是那个姑娘能过来证明你们是清白的,我就放人。”   巫友民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们原本计划帮了孙芝后就去昨儿那门卫室等着对方,现在他们被抓到警察局,又没有孙芝的联系方式,这……   石烂却道,“可以,她叫孙芝,家住金晨小区三栋二单元502,其余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李老五闻言看了石烂半晌,最后抬手摸向自己的左肩,“她还在吗?”   石烂摇头,“被你抡起拳头的样子吓走了,现在应该去投胎了。”   李老五:……   孙芝买好石烂所说的那些东西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小区附近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十字路口,因为石烂说了,祭完后不能打车回家,只能走路,所以她只能选择一个不是很远的路口。   毕竟一个姑娘家深夜十二点还在外面晃悠,就是不被鬼害也很有可能被人害。   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左右,孙芝提着东西出了家门。   她遵循石烂的吩咐,在路口朝向西处烧了黄钱纸,点了红白蜡烛,等这些都烧成灰烬后,她又拿出一瓶酒一杯一杯的“敬”给了那个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孙芝咽了咽口水,抱着自己的包赶忙往小区方向走。   夜风微凉,刚才还没什么风,可自她转身后,却突然刮起了大风!   刚才烧在路口上的灰烬随着这阵大风飘洒在孙芝的周围,她闭了闭眼睛,最后咬住唇一脸坚定地继续往前走。   “孙芝,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你为什么不来陪我?你为什么不遵守诺言!你给我站住!站住!”   带着稚气却充满质问的声音从孙芝的身后传来,她猛地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震惊,红唇微颤,“赵乔?”   赵乔,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可她十五岁那年赵乔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她因为接受不了,又想起两人是“结拜闺蜜”所以割腕自杀。   也就是石烂说的,正是因为她那年有了轻生的念头,所以才会把枉死鬼招到自己身边的。   一想到枉死鬼,孙芝猛然清醒过来!   她顾不上去擦脸上的冷汗了,直接埋头继续前行。   “孙芝!孙芝!”   后面那声音还在嘶吼着,“孙芝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孙芝哽咽着,脚步更快了。   走了几分钟后,后面没有再传来赵乔的声音,就在孙芝松了口气的时候,前男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了。   “芝芝,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熟悉到陌生的声音却没让孙芝停下脚步,想通了后,她觉得那个出轨的前男友还不如赵乔让自己难过。   就在小区近在咫尺的时候,孙芝再次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那是车子相撞的声音,是路人的尖叫声和被撞者惨叫的声音,更让孙芝惊悚的是,那被撞出来的伤者有一个“飞”到了自己前侧边!   虽然只看得见伤者的一双脚,可那脚上的鞋子却让孙芝浑身一软,接着尖叫得回过头扑在了那个伤者的身上。   “妈!!”   可就在她碰到那伤者的身体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是回头了。”   冷硬而干涩的声音让孙芝牙齿发颤,她抬眼看去,只见那“伤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第08章   容貌虽然是一样,可对方的皮肤是青白色的,嘴唇发乌,双眼周围清幽幽的一片,看着诡异而吓人。   “啊啊啊!!”   孙芝使劲儿往回抽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可对方的手就好像镶在孙芝手腕上似的,根本挣扎不开,而且似乎她越挣扎,那扣住自己的手便越紧。   “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孙芝大哭着,“孙芝”却不为所动,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在孙芝的脸庞上轻抚着,“你想死的,你要是不想死,我就不会来到你的身边了……”   冰冷的触感让孙芝更害怕了,她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另一手却飞快地将兜里那张白纸符咒抽出然后“啪”地一声打在“孙芝”扣住她的手上。   “啊啊啊啊!”   这回轮到对方惨叫了。   孙芝见符咒有用,赶忙捡起包就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跑,她拿起手机却想起自己没有石烂他们的联系方式。   “文大爷!文大爷!”   正在门卫室里看电视的文大爷听到小姑娘着急的声音后,赶忙从里面出来,“哎哟,小孙啊?这是怎么了?有坏人追你啊?”   孙芝拉住文大爷的胳膊,连声问道,“石先生他们呢?他们回来没有?!”   “没有啊,你认识他们啊?”文大爷觉得奇怪了,毕竟早上的时候孙芝还骂了石烂流氓呢。   一听石烂他们没回来,孙芝整个人一晃,脸色苍白得吓人,“完了,我完了。”   而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也不知道那孙姑娘成功没有。”蹲在一旁的巫友民看了眼时间说道。   “失败了,她回了头,不过只要我在,就不会出大事,”石烂伸手敲了敲铁栏,那模样好似在考虑越狱似的。   “那是,”巫友民闻言立马笑了,彩虹屁一串一串地往石烂身上放过去,“您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师,这世间能与您作对的鬼压根还没死呢!”   这鬼是人变的,自然是还没死咯。   石烂并不知道什么叫彩虹屁,但是他听着觉得十分舒畅,甚至准备再给巫友民涨点工资。   “是他吗?”   唰地一下,铁栏外面亮了起来,李老五带着孙芝正站在外面,见到石烂他们的那一瞬间,孙芝立马跑了过来跪在石烂面前,“大师、大师我错了,我错了,大师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大师!”   李老五见此抿了抿唇,在回来的路上,孙芝已经将自己经历过的事说给他听了,虽然匪夷所思,可当李老五看见孙芝拉起来的衣袖时,却不得不对以前的世界发生改观。   孙芝的手腕处有一个青紫色的手印,被鬼抓过的她只觉得又疼又冷。   石烂垂头看着一边哭一边哀求他的孙芝,“还是一张床的价格,但是比之前那张床要贵三百。”   也就是一千五百块。   孙芝二话没说直接从包里将钱包递了进去,“全给您!全给您!只要您能把那个东西弄走,我什么都愿意给您!”   石烂是个很守信的“商人,”所以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千五百块后,便将钱包还给了孙芝。   见证了这一交易的李老五:……   “那个……”   巫友民颤巍巍地举起手,看着李老五小心问道,“我、我们能出去了吗?”   等石烂和巫友民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将他们送回孙芝楼下的是李老五。   石烂非常不高兴地从警车上下来,他不喜欢车子的味道,偏偏李老五不准他站在车顶上,好没等他说自己可以隐身时,对方便随口一句。   “就算你会隐身都不行!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要胡闹!小心我把你们送到交通警局住几天!”   闻言,石烂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   孙芝目前是一个人住,但是房子是套二的,所以石烂他们去了也有地方住,可惜……   巫友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冲着站在窗户处的石烂叫道,“石先生,您真不睡啊?”   石烂头也不回的应了声,“不睡。”   不是他的床,他绝不会睡!   巫友民实在是熬不住了,闻言翻了个身,没一分钟便开始打鼾。   石烂他们来到了家里,这天晚上孙芝家里没有任何动静,孙芝甚至连噩梦都没做,睡得非常好。   那是因为石烂虽然收敛了气息,可大佬依旧是大佬,只要鬼稍微敏锐一点就会机灵地避开。   一觉睡到大中午的孙芝对着石烂不停道歉,然后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顿饭。   “石先生,是不是饭菜不合您的胃口啊?”   见石烂没过来吃饭,孙芝忐忑地问道。   “我不喜欢吃饭。”   一百年前人类的食物还能勉强入口,现在……和汽车尾气一样让石烂难以接受。   得知石烂不是不合口味,而是真不吃饭后,孙芝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只喝露水的小仙男。   午夜和黄昏是鬼魂出没最多的时候,昨儿午夜枉死鬼就已经出现过了,它现在被石烂的符咒所伤,是最虚弱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是除掉对方的最好机会。   枉死鬼一般在什么地方出现,就会在那个地方一直栖息,直到它放弃猎物,有了新猎物后,才会离开。   孙芝十五岁自杀的时候引来了枉死鬼,而她自杀的地方在老城区的房子里面。   那房子两年前就没人住了,因为正在商量拆迁赔款,所以即使没人住,只要开发商没同意住户的要求,都没法动工拆的。   黄昏的时候,三人来到了老房子。   打开门的那瞬间,孙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是他们原来那个温馨的家!   原来白色的墙此时已经被不知名的草藤布满了,地板湿漉漉的,窗户因为有遮光窗帘在,此时整个房子都阴森森的,没有一点阳光。   “这、这……”   石烂率先进了房子,他将窗帘拉开,出现在大家眼前的不是透明的窗户或者是窗户外面的风景,而是头发。   黑黝黝、无边无际的头发将窗户外面光都堵死了。   孙芝捂住嘴,将惊叫声压了下去。   “这边也是,还有这里,”巫友民将屋子的房门都打开了,发现只要是窗户,外面堵着的都是头发。   整个房子潮湿、黑暗,没有人味。   “可、可是刚刚咱们在楼下看的时候,没有看见窗户外面有这些东西啊!”   不敢再看那些的孙芝将脸埋在自己的包里。   石烂没有解释,而是看向客厅里那个大电视,“这个电视机怎么没搬走?”   孙芝闻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回道,“这个电视已经买了十几年了,搬家的时候觉得它占地方,而且也坏了,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石烂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个电视机,看着孙芝,“滴一滴血在这电视上。”   孙芝一愣,可她不敢不做,虽然怕疼,可她还是从包里拿出钥匙扣,然后闭上眼用指甲剪尖狠狠地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血滴在电视机上后,石烂扭了扭手腕,然后猛地冲那电视机砸了过去,可砸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砸坏电视机,而是从里面抓出了一个“孙芝!”   “啊啊啊啊!”   “孙芝”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人抓出来,它此时的样子有些惨,昨儿晚上被符咒伤害到的手臂已经全没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胳膊,整个鬼本来就很虚弱,现在还被石烂锁住鬼喉,无法动弹。   孙芝见到它后立马躲在了巫友民的身后,然后大叫道,“就是它,就是它!”   巫友民看着青白色的“孙芝”咽了咽口水,“俺的个娘耶,这鬼长得咋和你一模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啊!”   孙芝瑟瑟发抖。   “那是因为它一直跟在你身边,吸取你身上的阴气养魂,所以和你越来越像,直到你身上的阴气被它吸光后,你就是不想死,也会被它操纵去死,然后占领你的身体,直到你的身体自然死亡后,它才会找下一个猎物。”   说着,石烂的眼睛便化为了全黑瞳!   被他那双眼睛盯着的“孙芝”使劲儿地挣扎,可都无济于事,“原本想把你赶走就算了,可看窗户外面的那些头发,你已经害了好几个人了,你这种危害人类世界的鬼不能再存在了……”   “啊啊啊啊唔唔唔啊……”   巫友民眼看着那“孙芝”被石烂举在半空中,接着便突然开始消散,可更让巫友民震惊的是,那东西消散后的黑光点儿居然被石烂那双眼睛给吸进去了!!   吸收完那枉死鬼的石烂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啪嗒……   巫友民顺着声音回过头,只见那个电视突然四分五裂掉在了地上,而窗户外面的头发也像是被什么烧成了灰烬。   “墙上和地板上的东西你自己找人清理就行了,”石烂示意巫友民让开,然后对露出来的孙芝说道。   孙芝将脑袋从包里抬起,她看着光从窗户处照进来,整个人放松了许多,“那东西走了?”   “灰飞烟灭,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石烂点头。   只有巫友民知道,那鬼是被自家先生“吃”进了眼睛里面。   被孙芝千谢万谢后,两人站在十字路口两脸茫然。   “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呀?”   知道石烂的眼睛有吃鬼的本事后,巫友民直接将称呼都简化了,叫什么石先生!叫先生多亲切!   “买床。”   在瞧见一个三岁的小娃儿被他爷爷抱着搓眼睛打哈欠时,原本来茫然的石烂有了目标。   从巫山出来后,他就没睡过觉!   于是身揣两笔“床款”的石烂非常招摇地走进了家具店。   “好帅啊!”   “这人是明星吗?”   “不是吧,如果是明星一定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挤眉弄眼一番后,露出标准的笑容,来到石烂他们面前,“先生,请问您想买什么家具呢?”   “床。”   石烂盯着店中最中央的那张床眨了眨眼睛。   巫友民见此连忙跑过去看了看价格,然后对上石烂的眼睛干涩道,“三、三万六千块……”   这城里的床是金子做的吗?咋这么贵呀!   巫友民想起自家垫着稻谷草的床,酸了。   石烂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这表情把接待他的店员弄得神魂颠倒,“先生,那款是surl出款的最新床,不仅格局棒,睡着舒服,而且材质都是香木的,很助眠!现在临近妇女节,可以打折哟。”   打折?   “打折后多少钱?”   巫友民深知石烂心思,连忙问道。   店员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打折下来三万四千四百块呢,很划算哟。”   事实证明,有时候脸确实没有提成重要。   得知店里最便宜的床也要五千块后,石烂焉纠纠的与巫友民出去了。   “先生,咱们去小一点的店铺看看吧。”   巫友民提议道。   于是两人又去了一家,这家店规模小很多,但是他家买床送床垫。   最便宜的三百块,三百块的床不送床垫,但是会送一包卫生纸。   石烂表示拒绝,上次巫友民他们送过来的床垫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他想要贵一点的。   “那就这款吧,上下铺,您想睡哪个床就睡哪个,关键是价格也不贵,这是最后一张了,”老板指着不远处的上下床说道。   “多少钱?”   巫友民捂住钱包,问道。   “一千二百块。”   得,还真是一张床钱。   可床买了后,新的问题又来了。   送哪儿去啊!   他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先生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想到自己是石烂唯一的助理,以后还要做更多的工作,现在就是好好锻炼自己的时候,巫友民连忙拍了怕自己的胸口看着石烂道。   石烂微微勾唇,“要有一个院子,坐南朝北,阴气足那就最好了。”   “……先生,就咱们剩下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租带院子的房子,咱们实际点儿,租个小单间吧?”   还要阴气足……这哪有房东会跟租客介绍自己的房子阴气十足,包您满意的?   巫友民已经后悔揽下这个活儿了。   一旁的老板听到这话却清咳一声,“两位先生,我倒是知道一个房子,非常贴近这位先生的要求,带院子,坐南朝北,而且阴气够足。”   “怎么个足法儿?”   巫友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09章   “怎么说呢,”老板摸了摸下巴,想起朋友那个院子,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形容词,最后干巴巴地道,”反正就是走进那院子,就浑身发麻。”   见巫友民脸上充满不信。   老板觉得不伤自尊了,“真的!”   他抬起手,拉起衣袖,指着上面的汗毛一脸认真。   “每次进那院子,我这汗毛都是竖着的!不只是我,我朋友他们一家住着的时候也感觉整天汗毛倒立,可怕得很,所以才会搬走。”   巫友民看向石烂,见他满脸意动后,又转头看向老板,此时他的声音压得比前面低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那倒是没有!”   老板连忙摆手,“这个我可以打包票,我朋友找了不少能人异士去看过那院子,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住久了身上都不怎么来劲儿。   “去看看吧,”石烂盯着巫友民,巫友民摸了摸装钱的兜儿,最后咬了咬牙。   “行吧。”   等老板出去打电话联系他朋友时,巫友民又道,“咱们的钱太少了,就算是租房子,最多也只有一个月的租金,而且咱们还得吃喝。”   说到最后,巫友民有些心酸,其实不是他们需要吃喝,而是自己需要。   “没关系,钱不够我可以赚,你放心花。”   石烂说得信誓旦旦。   巫友民也打起了精神,他家先生一身的本领,还怕赚不到钱!   老板很快就回来了,他笑道,“我朋友马上过来,先说好啊,那房子虽然有院子,但是不在城区,上班什么的可能不太方便。”   本来就是朋友买下来给父母养老的地方,养老自然是在郊区了。   空气好嘛。   “这个没事儿,”巫友民憨厚一笑,只要有个落脚的地儿,他都很满足了。   石烂也不在意。   半个小时后,那院子的主人来了,他开着奔驰,一看就是个有钱人,身上的衣服穿得也很有讲究。   巫友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质感一看就很好。   一想到房子的主人是对方,他的心就有些颤抖,也不知道那院子的租金到底是多少钱一个月。   石烂看向那奔驰车的表情非常嫌弃,看得那奔驰主人的心也有些颤抖了。   他小心地打量着石烂,觉得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瞧瞧那相貌,再看看那一身的气派,以及看向自己宝贝车子的不屑眼神,绝对是个出来历练的富二代!   一想到对方很有可能是个隐形的富二代,奔驰主人的眼睛转了转。   “先生,忍一忍,为了床有放的地方。”   知道石烂不喜欢坐车的巫友民赶忙低声道。   可听到奔驰主人的耳里,却觉得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普通人怎么会坐奔驰车还需要忍一忍的?   “请进,”奔驰主人亲自拉开后面的车门,对石烂两人露出标准的商业笑容。   石烂想到自己的床,乖乖地进去了。   “我姓安,你们怎么称呼?”   安建军扫了眼镜子里面的石烂。   “我姓巫,我们家先生姓石。”   巫友民连忙接话。   安建军点了点头,心里大约明白了,这石先生不怎么喜欢和人打交道。   “我那院子就我家人进去住过,但是住的时间并不长,具体原因我朋友告诉你们了吗?”   “告诉了,我们先生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租金是?”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捂紧小钱包问道。   “租金?”安建军清咳一声,“租金不着急,你们先看看房子。”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停在了一院子门口,这小区看着很高级,进门后的花草树木也多,跟个公园似的,住着的人大多是老人,进了小区后便遇见了不少。   石烂第一个下了车,他看着面前这个被阴气围绕着的院子,左脚轻轻地在地上点了一下,感觉到更汹涌的阴气蹿过来后,他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我就要它了。”   巫友民:“……先生哟!!”   拿什么给租金哟!!   安建军一愣,还未说话就见石烂转过身来,“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用东西跟你交换,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请说。”   安建军也不知道怎么的,被石烂那双眼睛看着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没有反抗的意图。   “三日后,不管别人给你看什么合同,你都签字,一周后你就能得到我跟你交换的东西。”   安建军有些懵,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点头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石烂已经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开门了。   “……抱歉抱歉,”安建军连忙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院门打开后,入鼻的便是一阵花香,这院子挨着院墙的地方种下的都是花草,此时刚入春,好多种花都打了花骨朵了。   淡淡的花香就是从它们身上传来的。   往前看,有一道青石小路从房子的大门到院门处,三人顺着路来到堂屋门前,安建国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开了大门。   屋子里的家具有点灰,但是并不影响美观。   “家具都是精挑细选的,打扫一下能直接住人,你们就带点衣服啥的就能住了。”   带着石烂他们将房子转了一圈后,安建军笑道。   他现在浑身不自在,不只是他,巫友民抱着双手有些抖,“咋觉得好冷呢?”   安建军看了眼淡然的石烂,“是啊,这房子虽然好,但是总觉得阴森森的,听说石先生就想找这个咳咳房子?”   “嗯,我很满意,你要了我交换的东西,今天晚上我们能住进来吗?”   “能,当然能,”安建军点头,不过他始终是个商人,不管石烂是不是富二代,他都得保证自己的利益。   “但是石先生你说的那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再说这房子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长久的住下去,要不你们先住一周,咱们两边都等结果,怎么样?”   “好。”   石烂点头。   然后就对巫友民指着那个大房间,“你住那间,我住对门那间。”   对门那间房子稍微小一点。   “那怎么行呢!该您住大房间才对,”巫友民连忙道。   “不用,我喜欢那间,阴气重,”石烂说着便进那房间看去了。   “咳咳,这石先生,挺有趣啊,”安建军干笑道。   巫友民也露出了假笑,“是啊,我们先生性子比较直爽,安先生,那咱们就一周后再见?”   “成,我这就跟我朋友打电话,让他把床送过来吧,”石烂指的那个房间是准备给孩子住的,但是孩子还没消息,所以里面除了衣柜外,什么都没有。   “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临走时,安建军忍不住道。   巫友民看了眼一脸美滋滋的石烂,觉得他们离开这个院子的可能性并不大。 第10章   除了石烂所住的房间没有床外,其余房间的家具都是齐全的,就连被子啥的衣柜里都是有的。   巫友民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缩进温暖的被窝直舒气,末了还不放心地再次吼了一嗓子,“先生,您真不要这里的棉被吗?”   没有回应。   石烂睡在光秃秃的床上,双眼紧闭,嘴角微勾,一脸很满足的样子。   半夜。   巫友民被冻醒了,他打开床头灯,搓了搓手臂,然后从衣柜里又拿了几床被子出来加上,可还是觉得冷冰冰的,寒气逼人。   有空调,但是巫友民不会开,说明书就算有他也认不全字,就这样,巫友民熬到了天亮。   石烂房里没有动静,巫友民一直等到快中午也不见对方人,于是他怀着担心而好奇的心敲了敲对方的房门。   没人应。   “咳咳,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出去买点菜,马上就回来?”   “嗯。”   终于,里面传来了石烂不耐烦的声音。   巫友民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买菜回来的老大爷,对方看见他时也充满了好奇,主动过来搭话,“你是安家的?”   “不是,我是租客,大爷,您知道菜市场在哪里吗?”   “菜市场离得远,小区门左转有个超市,我喜欢去那里买菜,新鲜。”   “谢谢大爷。”   等巫友民走了后,老大爷又看了眼院门,“这不是住得好好的吗?那些嘴碎婆子怎么能说这里面有鬼呢?”   说完,便悠悠地往自家方向去了。   许是看见巫友民出来的方向,到了傍晚,大伙儿都知道安家的院子住进了人。   “不是说那里面不干净吗?怎么会把院子租给别人?”   “就是啊,自家人不住,还要祸害别人,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外人的碎念并没有传进巫友民他们的耳朵,知道石烂不吃东西,巫友民也没客气,自己给自己做了两顿比较好的伙食。   虽然用的是煤气,但是巫友民是个机灵的,他跑到市场相关店铺去瞅,去问,不仅是煤气灶,就是空调啥的他都整明白了。   可到了晚上,开着空调还是把他冻醒了。   巫友民站在石烂房门处,手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脸上全是纠结。   “什么事?”   啪嗒。   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露出石烂那张犯困的脸。   巫友民连忙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冷得很。”   “打一碗清水过来。”   石烂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巫友民连忙照做,石烂接过碗,放了滴血进水里,然后递回去,“喝了。”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喝了这东西后,整个人慢慢的回温,甚至还有些热了。   “多谢先生,您休息,有事儿我再来打扰您。”   石烂点头,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句,“一定要是大事儿才来,我困得很。”   “是。”   一周后。   安建军刚进公司便被董事长叫进办公室,“建军,你觉得这块地我们有买下来的必要吗?”   安建军看过去,那图纸是六环外边上的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什么商业价值。   他正要摇头,突然脑子里浮现出石烂的样子。   “建军?”   安建军回过神,最后选择了保留的话,“董事长,这块地现在虽然没有利用价值,可保不准以后啊……”   董事长眯起双眼,“你说的这是废话!我问你现在!咱们现在有拿下这块地的必要吗?”   “除了咱们还有人要这块地?”   深知老董脾气的安建军反问道。   “可不,”董事长将图纸扔到一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们的老对手就盯上了这块地,不过公司里很多老人都说对方在迷惑咱们,目的就是让我们买下这块废地,我拿不准,所以问你。”   安建军是财务总监,董事长对他的能力是很看好的,不然也不会问这个事儿。   安建军的心加速跳着,这一步走错,那就错大发了,可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呢?   “董事长,依我的看法,这地还是可以买下来的,”安建军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水。   “怎么说?”   等安建军下班的时候,他媳妇踩着细高跟怒气冲冲地上了车,“你怎么回事!听市场部那边的人说你建议董事长拿下那块地?拜托,那块地可不是小钱能拿下的,要是亏了本,咱们家都会被记恨上的!”   安建军闭上眼,一脸疲惫,“别问我,我也是走细钢丝,心里没底。”   结果第三天,董事长给安建军发了一笔奖金,“小安啊,你很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安建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慌,“您过奖了。”   “怎么会过奖,跟我说说,你是不是那里面有人,所以听见了什么风声?”   被董事长挤眉弄眼一番出来的安建军这才知道,那刚买下来的地被国家看上了,要修铁路……   “安先生?”   打开院门的巫友民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笑了,“安先生昨儿没来,我还担心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安建军的态度低极了,他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提着营养品,“昨天是我忙完了,抱歉抱歉,这石先生在家吗?”   “先生在睡觉呢,”巫友民压低声音,“从那天住进来到现在都在睡,我这就去叫他。”   “哎算了,”安建军连忙拦住巫友民,“看样子石先生很满意这房子。”   “那是,我们先生喜欢极了,”巫友民清咳一声,正准备说房租的事儿时,就见安建军拿出了合同,“既然如此,咱们就签合同吧……”   当巫友民送走安建军时,脑子还有些懵,他看着茶几上的合同,一个月五百块,还不用押金,这是什么神仙房东?!   不过转念一想,一定是安建军在自家先生那里得到了好处,所以才会这么大方后,巫友民又乐滋滋的将合同收起来了。   一个月后。   院子里百花齐放,一青年正站在花前拿着水壶给它们浇水,院门被打开,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提着菜回来了。   “先生,您起来了?”   “嗯,天暖和了,”石烂点头,然后看向巫友民手里的菜,“做什么?”   “炒青菜,还有红烧肉,您也尝尝?”   “不了,”石烂摇头。   就在这时,巫友民九十九块钱买来的老年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后叫道,“是孙芝。”   孙芝打电话来是找他们办事的。   她朋友,遇见鬼了。 第11章   孙芝与他们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   巫友民挂了电话后看向石烂,石烂疑惑地回视着对方。   “先生,咱们得做点准备工作。”   巫友民想起今儿在天桥下看见的那一幕后,总算知道石烂身上缺的是什么了。   是逼格!   是抓鬼时候的逼格不够高,瞧瞧人家电视剧里面大师,一个个摆出祭坛不说,还有降魔剑、斩鬼刀,以及黄大褂穿着,黄符贴着。   可石烂抓鬼却十分简单粗暴,徒手捏住,眼睛一变就把鬼吸进去了,没有给观看者一种看大师抓鬼的仪式感。   这样很不好。   不利于他们的宣传工作。   身为助理的巫友民吃了午饭后便溜出去了,两个小时候,他才气喘吁吁地拎着东西回来。   “这是什么?”   石烂疑惑地拿起其中一本书。   “这都是关于张天师怎么画符抓鬼的书!”巫友民咕噜咕噜一大杯水下去后,大声道。   石烂一愣,张天师?   师傅说人间流传的那些关于张天师的书都是骗人的,张天师抓鬼比他们还要简单粗暴,只不过世人为了让张天师的事迹传得更远,更让人深刻,所以才会编写出这么多的书籍。   “先生,多学点儿,”巫友民摸了摸钱袋子,一脸深沉,“能赚更多的钱。”   石烂双眼一亮,二话没说便如扫描仪一般将巫友民带回来的所有书都翻开了一遍,然后放下书对他点头,“我会了。”   巫友民丝毫不怀疑石烂的话,他笑眯眯地将书收起来,然后又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   石烂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助理,为什么这么喜欢往外跑。   “这些书都是我从书店租过来的,待会儿我再借点会来。”巫友民笑道。   “我跟你去就是了。”   石烂的话让巫友民再一次怀疑了自己的智商,就是啊!直接把先生带过去,还能省借书钱!   “孙芝,你说的那个大师真有那么厉害?不会是被忽悠了吧?”   茶楼的包间中,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正并排坐着,桌上有四个茶杯,一看就是在等人。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孙芝经过这么多天的休息,气色已经养好了,而且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看来经过枉死鬼的事后,她想通了许多。   至少珍惜生命这点,她已经学会了。   白霄月闻言嗤笑一声,她看向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着,“你还是太小看人心了,待会儿姐姐给你露一手,什么叫做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哎哟您可别得罪石先生,他真是个高人,”孙芝深知好友的脾气,再加上对方又是个记者,有些时候连她都没办法招架住,更别提别人了。   咚咚咚。   两人正说着呢,包间门便响了。   孙芝连忙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瞪了白霄月一眼,打开了门。   “孙小姐好。”   巫友民笑眯眯的脸出现在白霄月的眼里,她眯起双眼内心狂吐槽,长得倒是一脸老实样儿,可这笑却出卖了他,肯定是个惯犯!   想着,白霄月放在桌下的手便偷偷掏出了录音笔。   “巫先生请进,”孙芝连忙回笑,然后往巫友民身后看,只见石烂正被茶楼里的工作人员围着,看样子是想要合照。   石烂被当成明星和别人照了相,他感受得到这些人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反抗。   等他走进包间时,原本还在质问巫友民的白霄月顿时失了声。   见到好友这幅没出息的样儿,孙芝连忙踩了对方一脚,然后起身对石烂笑道,“石先生,好久不见。”   石烂点了点头。   四人都坐下后,白霄月看着石烂那张脸,想着难怪孙芝会相信他们,原来是因为颜值啊!   “宵月!”   孙芝戳了她一下,白霄月回过神,本想用刚才质问巫友民的那些问题对付石烂,可当对上石烂那双眼睛时,却不自禁的关上了录音笔,说起了自己遇见的事。   “半个月前,我刚从外地采访回来……”   白霄月是个记者,而且是个访谈类的记者,她擅长用犀利的角度看待事情,然后提出直击人心魄的问题。   不过她的访谈对象大多是成功商人,因为和商人你来我往的“对抗”多了,白霄月的嘴皮子也越发厉害,没有人敢和她开玩笑。   从外地回来的第一天得回公司整理报告,第二天才能休息,可那天她刚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她看见纸条后去会议室开会。   “当时办公室的同事很少,我就没多想,以为他们都去开会了,所以便拿起电脑赶了过去……”   结果会议室一个人都没有。   “我立马察觉到是有人跟我开玩笑,所以我拿着纸条怒气冲冲的去找平时喜欢开玩笑的那个同事,然后用纸条去质问他,可是……”   白霄月咽了咽口水。   可是当她把纸条拿出来的时候,那纸条却不是纸条,只是黄钱纸。   而那黄钱纸上什么都没有。   这会儿该轮到那位同事觉得她在开玩笑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发现了不对劲儿。”   上卫生间的时候厕所没有厕纸,即使自己带着去了,可蹲下后却发现纸没了。   采访别人的时候,老是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能根据对方的唇形来判断,结果发生了好几次误会,被上司责骂。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门总是传来敲门声,结果等她去开门时,外面却什么也没有。   期间她为了安全,在门口安装过小的摄像头,就连客厅她也放着,可那些声音发生后,她去查监控,却一无所获。   “现在我已经被暂停职务了,”白霄月说起这事儿时眼眶也跟着红了,她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可现在上司说她精神出现了问题,得注意休息。   后面即使能恢复工作,也很可能不会在现在这个部门了,而是去旅游访谈或者是美食节目。   “我怎么听着这些事儿,像是一种恶作剧啊,”巫友民越听越觉得。   可白霄月却猛地起身,“我最讨厌别人跟我玩恶作剧了!只要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是他们!”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石烂默默抬手抽了张纸,将被喷上脸的口水沫子一一擦掉。   白霄月顿时双颊爆红,说了声抱歉后,便跑去了卫生间。   “不好意思啊,宵月她、她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   宵月曾经因为别人搞恶作剧,导致她心理出现问题,有一段时间还休了学。 第12章   “那真的是恶作剧吗?”   都出现心理问题休学了,应该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吧。   听到巫友民的反问,孙芝叹了口气,“听说当时那个同学家里挺有钱的,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宵月只能以退为进,不过后来宵月还是转学了。”   打不过,躲总能躲开吧。   “从那以后,宵月的性子也变了许多,到了新环境后,她不再任由自己被欺负,而是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刺扎了出来,后来她就成了记者。”   孙芝认识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个嘴皮子非常厉害的记者了。   巫友民和孙芝说起当初欺负白霄月那个女同学的不对时,石烂坐在一旁看着原本白霄月坐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鬼,她身上穿着高中校服,脸色苍白,此时被石烂盯着想跑也跑不掉。   “大、大人,我没有想害她……”   女鬼正欲解释,可石烂却想起巫友民所说的“逼格”而转过了头,作出自己没有看见对方的模样。   不该看见鬼的时候就不能看见,该看见鬼的时候得大发神威。   女鬼见此脸上带着茫然,这大人身上有这么强的力量,为什么会看不见自己呢?   不过看不见总是好事,女鬼唰地一下便没影子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先生一定会帮你的朋友铲除那些东西的。”   白霄月回来时,巫友民还在和孙芝吹牛皮,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刚刚真是抱歉啊。”   石烂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霄月咬了咬唇,有些拿不准石烂是什么意思。   “宵月,那东西还对你做过什么?”   孙芝想起巫友民说的一定要说得详细点,连忙又问道。   “大多都是那种事,”白霄月想起今儿出门时又道,“还有,明明是我邻居贴出来的公告,今儿早上我出门时却发现贴在了我的门口,因为这事儿我还被邻居奚落了一遍。”   “石先生,我朋友这到底是遇见什么东西了?”   石烂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来,然后与白霄月的茶杯碰了一下,白霄月和孙芝一愣。   “这是债鬼。”   “债鬼?!”   白霄月惊叫一声,孙芝连忙揽住她的肩膀,“石先生,那东西怎么会缠上宵月的?”   石烂指着白霄月,“自然是她欠了对方的债,所以才会缠上她的。”   “没有!”白霄月连忙摇头,“我从未欠过人的债!我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也不差,我上学的时候一个月最少也有一万块钱,我不会欠人债的!”   “宵月,你冷静点。”   “对不起,”白霄月站起身,强装镇定,“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宵月!”孙芝追了上去,没多久一脸无奈的回来,“对不起啊石先生,她、她可能心情不好。”   石烂看向窗外,那个女鬼正坐在白霄月的车顶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有些傻,可身上却带着淡淡的黑气。   她不是没有怨气,只是怨气被压制住罢了。   “当初欺负白小姐的女同学你知道是谁吗?”   孙芝一愣,“这个倒是不清楚。”   关于白霄月的过往,她也是从别处听说的。   石烂回过头,嘴角微扬,“她骗你。”   白霄月根本就不是受害者。   “先生,您的意思是咱们不接白小姐那单生意吗?”   回到家后,巫友民小心翼翼的问道。   “接,”石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床钱的机会,“她会来找我们的。”   一旦女鬼身上的怨气挣开压制,白霄月非死即伤。   等巫友民出去后,石烂坐在客厅里发呆,他的脚在地上轻点着,一阵阵阴气随着他的动作钻进他的身体里。   今天那女鬼的反应让石烂决定了一件事,他得将自己的力量与威压收起来,至少收七分,不然即使有人找他做生意,那些东西也会因为惧怕他而逃走。   没有鬼抓,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办法买床了。   石烂不能失去床。   想着,他突然又有些困了,于是便回房继续睡觉。   等巫友民拿着一叠东西兴冲冲的回来时,便见石烂房门紧闭。   他抓了抓脑袋,最后抱着那叠东西出去继续忙碌了。   孙芝在石烂他们走后便一直坐在茶楼里,那句“她骗你”让她想了很多很多。   白霄月以前说家里的条件不怎么好,所以当初受到欺负时,也只能以转学为退,可今天她却说自己一个月的零用钱至少有一万……   孙芝闭上眼,良久后拿出手机给一个毕业后做了老师的朋友打过去,“你现在是在Q市的一中教书吗?”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案后,孙芝捏紧手机,“你能帮我查一件事吗……”   白霄月从茶楼回来后便回了家,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捂着脸不停地哭。   “是不是你?”   “你回来找我了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哪里会想到你会……”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改了,我已经改了,对不起……”   一阵风将窗帘吹起,白霄月放下手慢慢地抬头,只见那阳台上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姑娘,见她看过去时,那姑娘歪了歪头,然后从她的身上流出了许多许多的水……   白霄月红唇微颤,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地板上,任由那慢慢涌起的水湮没自己的唇、鼻、眼……   “小背篓,晃悠悠,笑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   充满民族风的响铃声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巫友民惊醒,是孙芝打过来的电话。   “巫先生救命啊!我在宵月家门口,她一直没接电话,里面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得知白霄月的地址后,巫友民急忙去敲石烂的房门,可房间里并没有人。   “走吧。”   他转过身,石烂正站在客厅过来的推门处看着他。   他们的速度很快,孙芝联系的开锁人还没到时,他们便来了。   “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这里传出一股海腥味,”见到石烂两人后,孙芝总算冷静了一些,她指着大门地下说道。   石烂握住门把轻轻一扭门就开了。   孙芝:……   “孙小姐,让开锁的不用来了。”巫友民见此嘿嘿一笑。   虽然门口传出海腥味,但是开门后却什么也没有,孙芝大叫着白霄月的名字。   “我、我在这。”   白霄月虚弱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孙芝连忙开门进屋,只见白霄月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板上,她身上露出来的皮肤有些发白,像是那种在水里泡久了似的。   “宵月!我马上送你医院。”   孙芝将白霄月扶到床上,然后找衣服给她换,身为男子,石烂和巫友民都在客厅里等着。   “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石烂看向他,声音压低,“说实话还是装逼话?”   巫友民:“……实话吧。”   “那债鬼在白霄月的房间里,没走。”   他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压制了七分,所以那女鬼现在并不是很怕他,甚至还觉得白天的时候是她看错了。   这分明就是个人,就算有些本事,也不会让她惧怕到想逃跑。   就在这时,孙芝将白霄月扶着出来了,巫友民正要过去帮忙,石烂便低声道,“债鬼正趴在白霄月的背上,就在那。”   巫友民看向白霄月的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石烂的话,他总觉得白霄月的腰有些弯,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她一样。   见到石烂时,白霄月费力地从孙芝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然后跪在地上,哀求道,“石先生,救救我,她要我的命!”   石烂微微侧身,“你不用跟我跪,我比较喜欢实在的报酬。”   可以说是非常诚实了。   巫友民赶忙上前将白霄月扶在沙发上坐下,“我们的价格非常公道……”   “我给你们十万!只要你们能把她收了,我给你们十万!”   没等巫友民说完,白霄月便紧紧地盯着石烂道。   石烂看了眼趴在她背上阴眼看着自己的女鬼,“我可以帮你收了她,但是你得先还债,否则即使我收了她一次,她以后还会回来的。”   “还债?怎么还?难道让我去死吗?!”   白霄月猛地尖叫起来。   孙芝被她吓一跳。   “我已经改了,”白霄月颤抖着将手机掏出来,“我做记者的时候帮助了很多人,我就是想赎罪,我帮了这么多人人,难道还不够抵我的罪吗?!”   “你帮的是别人,不是她。”   石烂的话让女鬼从白霄月的身上起来了,白霄月整个人打了个颤。   “宵月,你之前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刚收到朋友微信的孙芝看完那些消息后,以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看向白霄月。   白霄月将沙发上的毯子拉到自己身上,把自己包裹成一团。   “你根本不是因为被人捉弄你休学转学的,你是因为捉弄别人,害对方出意外去世后良心不安,所以才出现心理问题,最后休学转学的对不对?!”   孙芝几乎是嘶吼出声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是这种人。   “我不是故意的。”   白霄月失声痛哭着。   那年她□□高二,班里转来了一个女生,叫邱月,邱月是个早产儿,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长得瘦小不说,皮肤也很白,校服穿在她身上晃晃悠悠的。   常有同学开玩笑说,晚上上晚自习看见对方的时候,还以为见了鬼。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邱月让人很讨厌,当时讨厌她的人很多,并不是白霄月一个人,可偏偏只有白霄月接近对方,然后捉弄对方。   在课桌里面放很逼真的假蛇;趁对方不注意在邱月的背上贴着“我是大笨猪”的纸条;在上厕所的时候将厕纸拿走……   大大小小的捉弄都是以一种恶作剧开头的,同学们看乐子,但是从不插手,即便如此,邱月还是珍惜白霄月这个朋友。   有一天,他们班搞野炊,地点在郊外一个山村的河岸上,那河水很清澈,男生们甚至穿着短裤站在水里打水仗。   “哎,她好像真把你当成朋友了,不管你对她做什么,她都很忍让啊。”   同班一女同学挤到白霄月身旁,下巴微扬看向不远处正在任劳任怨给白霄月烤东西的邱月。   “切,”白霄月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除了我没人愿意和她玩儿,等着吧,一旦她有了新朋友,指不定怎么恨我。”   “是吗,”那女同学眼珠子一转,“不如咱们打个赌?”   “说!”   白霄月听了女同学的话后,当时一点也不认为邱月会傻乎乎的去救自己。   可当她藏起来后,看着那女同学将邱月叫道上游那有些深的河水前时,邱月二话没说便跳进了那深水中……   “她根本不会游泳,”白霄月回忆起当初的事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只是为了和我交朋友,所以撒谎说自己会游泳,她只是害怕我嫌弃她不会游泳……”   邱月傻得很,跳进去后脚又抽筋了,白宵月和那个女同学吓坏了,连忙叫人去救她。   邱月救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意识,可送到医院就发了高烧,第二天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为了逃避责任,也可能是为了其它,白霄月和那位女同学把真相埋在了心底,两人第二学期都转了学。   孙芝和巫友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霄月抬起眼,“刚才我看见她了,她穿着校服,脸还是和鬼一样白,甚至还对我笑,然后我就被水包围住了,湿冷,阴暗,窒息……”   那是水里的感觉,是邱月那时候的感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霄月哽咽着,不断地低泣。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把她当成朋友了,只是拉不下面子,害怕和她做了朋友后,其他人也会不喜欢我,所以……对不起。”   邱月站在白霄月面前看着她的眼泪,身上的怨气渐渐消散,然后转过身看向石烂。   “你还记得和她的约定吗?”   白霄月抬起红肿的眼睛,“什么?”   石烂指着白霄月的脖子,“野炊的第二天,不只是邱月去世的日子吧?”   白霄月脑子猛然一炸,疼得几乎要晕厥。   那天还是邱月的生日!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身材高挑的女生不耐烦的回过头,却看见那小个子女生正站在玻璃窗前眼睛直直地看着里面的蛋糕。   我想吃蛋糕,我好几年没吃过了。   小个子女生转过头,脸上带着期望。   她的父母自从有了弟弟后,就不再给她过多的关注了。   高个子女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她一把拉走小个子女生。   现在看有什么用,等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买八寸、不十二寸的,撑死你!   高个子女生并没有发现,被她拉着的人闻言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一大早,邱母一家带着鲜花来到墓地。   “姐姐一定会喜欢这束花,”眉眼很像邱月的青年看向手里的花笑道。   “这个蛋糕她也一定会喜欢的,”邱母和邱父想到那个乖乖瘦瘦的女儿,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疼。   可当他们走到邱月墓碑那一排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高挑的女子跪在邱月墓前,似乎在哭。   而那墓前还放着一个蛋糕,一个非常非常大的蛋糕。   “那个人……”   青年想起姐姐书里夹着的照片,是她啊。 第13章   “先生,家里的床上个月才买的。”   看着石烂站在家具店门口一动不动,巫友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就是看看,”石烂幽幽地转过头看着他,“不买。”   巫友民一脸不信,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说这句话那都是骗人的,最后买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   “先生,十万块咱们除去一年的房租水电外加吃喝,最后能剩下六万块都不错了,咱们得存点钱,以后到了外地才有地儿住,有更好的床睡。”   “你的意思是,”石烂丧着一张脸,“我的床只有在换城市的时候才能换掉了?”   “不是那个意思,”巫友民赶忙解释,“咱们得留后路,再说了,这床是大树料子做的,费木料得很,咱们能睡坏再换,那最好不过了。”   得环保不是。   石烂闻言点了点头,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家具店,最后跟着巫友民回家了。   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三十多岁的模样。   见到石烂他们的时候,那个男人有些犹豫地上前叫道,“石先生?”   不过不是冲着石烂叫的,而是冲着巫友民。   “这位才是我们先生,”巫友民赶忙避开,对那男人介绍道。   男人一愣,他身旁的女人看了眼石烂,脸有些红,不过还是将男人拉到一旁咬耳朵,“我就说不要过来,他多年轻啊,肯定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石烂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   男人听了女人的话后有些犹豫,可见石烂问话,他也没犹豫,便回道,“我们是顺着这个找过来的。”   说着,他便从包里掏出一张广告单子。   巫友民见此双眼一亮,对不解的石烂解释着,“那是我贴出去的小广告,这招是孙芝教我的,以后咱们不用出去找客人了,客人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骗子。   女人连忙又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男人看了眼身后的院子,再看石烂那浑身的气派,觉得对方不至于骗人。   石烂看了单子的内容后,打开了门,“进去说吧。”   进了院子,看了院子里的花草以及房子的装修后,男人更坚信自己没遇上骗子。   “要去你去,我不去。”   女人撒开手,不愿意跟上来。   男人无奈,只能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   “我叫史力辉,外面那个是我妻子巩晴思,她脾气就是这样,可没有恶意,两位先生请莫怪。”   史力辉一看就是个性子极好的人,而且教养不错,说话,举止方面都能看出来。   石烂表示不在意后,问道,“你找我抓什么鬼?”   “我、我不是找您抓鬼的,”史力辉脸一白,眼底全是痛苦,“我是想请你们帮我找人。”   巫友民一愣,他将史力辉在门外递过来的广告单又看了一遍,“我这上面有抓鬼、抓妖、算命看风水,但是没有找人这两个字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石烂却看了眼坐在史力辉肩膀上的小鬼,点头道,“找什么人,什么时候失踪的?”   史力辉正准备解释,就被石烂这话问得愣住了,“您信我?也愿意帮我?”   “我信你,”石烂点头,“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   “您说。”   “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即便是这样,你还想找吗?”   史力辉整个人一怔,良久后,他回过身,表情僵硬的重复着,“不在了?”   石烂点头。   巫友民见此不再说话,而是去倒水去了。   家里没有茶,只能烧开水。   史力辉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搓了把自己的脸,然后红着眼睛点头,“想找,即使他不在了,我也要找到他,然后带他回家!”   史力辉要找的是他和巩晴思五岁的儿子团团,团团已经失踪半年了,警察现在也没放弃,可还是没有消息。   史力辉夫妇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们之所以会找上石烂,也是因为在贴寻人启事的时候,发现了巫友民贴出来的小广告。   史力辉也不知道,明明上面写的是抓鬼除妖的大师,他却想请他们找人,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来这里,不然会后悔的!   “去年夏天,我带着团团在楼下的便利店买雪糕,期间我接了个电话,就几分钟的功夫,”史力辉想起那天就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可我转过身他就不见了。”   监控显示的是团团抱着雪糕往马路那边去了。   可对面那条街是老房子,又正好在拆迁,所以没有摄像头,于是线索就这么断了……   石烂看着伸出手想要给史力辉擦眼泪的小鬼,转头看向巫友民,“把那些东西拿来。”   巫友民一愣,随即一拍脑袋,跑到杂货屋将一包黄符啊、墨斗啊、八卦镜啊啥的抱过来放在石烂面前。   石烂伸出手在那堆东西里面拿了一张黄符、一支笔和一盘朱砂墨出来。   他示意巫友民将朱砂墨磨好,然后看向难掩背上的史力辉,“你孩子的出生年、月、日、时辰都报一下。”   “……七月十四日晚上四点出生的。”   史力辉连忙回道。   石烂点头,将黄纸摆在面前放好,然后蘸了点朱砂墨,在那黄纸上写出了团团的生辰八字。   “伸出手。”   史力辉照做。   石烂用果篮里的水果刀尖扎了对方手指头一下,鲜血滴在黄纸上,巫友民看得一愣一愣的。   血溶入黄纸上后与上面的朱砂字混合在一起,石烂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然后手打了个响指,那黄纸便燃了!   接着,石烂将正在燃烧的黄纸放进史力辉身前的杯子里,不一会,史力辉便看着自己的水杯从白色变成黑乎乎的一杯东西了。   他抿了抿唇,小心地问道,“我喝?”   “喝了你就可以看见你儿子了。”   石烂点头。   一听这话,史力辉二话没说便仰头喝掉了。   当史力辉再次睁开眼时,便对上一张青白色的小脸儿,那小脸儿的主人正冲着他笑。   “团团?”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对方的小脸,可却穿过了对方的脑袋。   史力辉一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巫友民见此凑到石烂身旁,低声问道,“您是跟谁学这种……仪式的?”   “张天师啊,”石烂很诚实,“就是你借回来的那些书以及租书屋那里的书。”   不过里面写的都没用,石烂只是为了仪式感学着做,真正见效的,是他放在黄纸上的灵力罢了。 第14章   “团团,团团你告诉爸爸,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   史力辉看着如以前那般坐在自己腿上的团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愤恨让他全身发抖。   团团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抬起小手想要给他擦眼泪。   “团团?你怎么了?”   发觉他不对劲的史力辉连忙看向石烂。   “人死后变成鬼,不足一年的都是新鬼,再加上他年龄小,是小鬼,所以很容易被鬼欺负,”石烂看着傻乎乎的团团叹了一声,“看他这样子没少被大鬼吸鬼气,所以成傻鬼了。”   史力辉这会儿气得都忘哭了。   “不过他虽然年龄小,却有执念,”见史力辉情绪激动,石烂又道,“他跟着你,就说明你是他的执念。”   而巩晴思在团团心中是比不上史力辉的。   史力辉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傻愣愣地与团团那双青白的小脸对视着,“那我不是连谁杀了他都不知道吗?”   团团才五岁啊!   史力辉难掩悲痛,想要抬手去摸摸对方的脑袋,却还是和之前一般穿了过去。   他的手啪嗒一下垂在腿上,团团在他腿上坐了一会儿后,便笑眯眯地跑到石烂身边坐着。   那小表情别提多带劲儿,像是在享受什么。   “先生,这孩子和您还挺有缘。”   巫友民见此叹了一句。   石烂却明白,团团虽然成了傻鬼,可也知道阴气让他舒服,这宅子底下有一处阴脉,加上他天生就爱吸食阴气,所以房子周围的阴气都往他身上钻,团团自然喜欢挨着他。   史力辉见到这一幕也愣住了,他红着眼眶道,“我们家团团性子腼腆,很少主动接近人。”   这也从侧面附和了巫友民的话,石烂与团团有缘。   “老公,可以走了吗?”   巩晴思在外面站得腿都发酸了,所以忍不住进来问道。   可她一进来便看见史力辉那一脸的狼狈。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巩晴思还真没看见过丈夫在自己面前流泪的模样。   “晴思!”史力辉见到妻子立马起身将她来到团团面前,哽咽道,“咱们的团团找到了。”   巫友民怕巩晴思见到团团会气晕厥,还示意史力辉扶住对方,可巩晴思却抽回自己的胳膊,一脸奇诡地看着史力辉。   “老公,你没事儿吧?这是石先生啊,哪是咱们的儿子。”   说到最后,巩晴思还偷偷打量了一下石烂,心想就史力辉那个基因,还想生出这么俊的儿子,做梦呢?   史力辉一愣,“不是,我说的不是石先生,是坐在石先生身边的团团啊!就在这!团团,你快看,妈妈来了。”   说着,史力辉便将团团抱起来,然后指着巩晴思对他笑道。   可团团却不理会,反而向石烂伸出手。   石烂看了巩晴思一眼,然后接过了团团,团团一被他抱住,脸上就充满了快乐。   那小模样逗得石烂没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即使不再是健康的粉嫩色,可触感还是不错的。   “你在说什么呢?!”   可在巩晴思看来,自己的丈夫就是抱着一团空气在和自己说话,而石烂还很配合地接过了那团空气。   “史力辉,你够了!”   巩晴思一把推开还想解释的史力辉,满脸难过,“我知道你的心情,我是团团的妈妈,失去他我同样难过,可我们还活着,不管他是生是死,咱们都得继续生活啊,你怎么就、就变成这样了呢!”   “还有你们!”   巩晴思看向石烂和巫友民,“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捉弄我丈夫,你们也不怕警察抓你们!”   “小姐,您、您看不见团团?”   巫友民觉得不对啊,他都能看见,何况巩晴思还是团团的亲生母亲。   “石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无奈之下,史力辉只好看向石烂,希望对方能给自己的妻子解释一番。   石烂面无表情地看着巩晴思,看得对方背脊发凉,不敢再说任何脏话,“团团没有执念在她身上。”   史力辉和巫友民一怔,巩晴思更是觉得可笑。   但是石烂的视线实在是让她不舒服,所以即使心里再不满,也没说半个字了。   不等史力辉追问原因,石烂又道,“我虽然不知道谁是杀他的凶手,但是我能让他的魂魄带我们去他遇害的地方。”   史力辉双眼一亮,“那真是太好了!麻烦石先生了!晴思,还不谢谢石先生!”   “谢、谢什么啊,”巩晴思躲在史力辉的身后,嘀咕着,“你啊,就是着了他们的道,所以才会说这些胡话。”   团团被吸走的鬼气石烂是不能还给他的,这是阴间弱肉强食的规律,但让团团做引路灵还是没问题的。   石烂用朱砂笔加灵力在那东西上写下一个“引”字,然后贴在团团背上。   接着史力辉便看见团团飘在空中往外走,他赶忙拉上巩晴思跟上,巫友民看向石烂,石烂起身。   团团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小胡同,也正是史力辉那天买雪糕对面这条正在拆迁的小区,因为胡同年代久,所以开发商决定保留。   “团团就是在这被害的。”   见团团一直在同一个位置盘旋,石烂指向胡同巷角落的垃圾箱,说道。   而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巩晴思的神情便变了,只是史力辉没注意。 第15章   史力辉整个人一晃,随即冲了过去,赤手扒拉开那些因为无人清理,所以堆积成山的垃圾。   垃圾的馊臭味,动物的粪便味以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将几人紧紧包围。   巫友民看着坐在史力辉肩膀上一脸不解的团团,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发酸,他脱下外套放在一旁,挽起衣袖便冲了过去,“我来帮忙!”   比起发了狂的史力辉,巩晴思的反应就平静多了,她傻傻的站在原地,双手微微颤抖,刚走出去一步,便崴了脚摔在地上。   “这、这不是真的……”   巩晴思说着,便捂住嘴哽咽不止。   石烂走到她身前,眼眸幽深地看着她,“你似乎对团团遇害的地方很熟悉啊。”   正在哭的巩晴思不敢看他的眼睛,迅速埋下头,遮住了自己的神情,可声音却充满控诉与难过。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没想到孩子会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遇害!我、我难以接受不行吗?!”   说着,她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石烂,“如果当初我们多往这边走走,那他很有可能活下来!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被人迫害,我的团团那时候该有多难过啊!”   石烂并不理会她的嘶吼声,望着她的眼神越发冰冷,“是吗?可出门前,你并不相信我们会找到团团遇害的地方,怎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你就信了呢?”   还哭得那么难受。   巩晴思的胸口急速起伏,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石烂,双眼瞪得老大:“你、你在暗示我!”   “哦?”石烂偏了偏头,俊美的脸庞在阳光下扯住一抹笑,“暗示你什么?”   “暗示我,你就是杀了我儿子的凶手!”   巩晴思的话让巫友民停下手,他回过头冲着巩晴思大吼着,“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明明是团团把我们带过来的,关我们先生什么事儿!看看你这妈当得还不如团团爸好呢!”   史力辉闻言缓缓回头,这一次,他不再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哄着妻子,巩晴思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对方冰冷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以及……怀疑。   “过来,帮忙。”   说完这四个字后,史力辉便又开始清理垃圾了。   巩晴思发了一会儿愣后,便将手机塞回包里,接着便直接走过去帮忙了。   她没有脱下外衣,也没有放下挎包,而是不顾脏污跟着史力辉一样去扒拉着那些让人作呕的垃圾。   石烂看着夫妻二人的背影,忽然抬手冲着团团勾了勾,团团欢欢喜喜地飘了过来。   “吸食一点阴气,晚上你去吓唬她,明天我给你更多。”   石烂说着便将手指放进团团的嘴里,团团满是贪婪地吸食着,直到对方的鬼体壮了一些后,石烂才抽回手。   团团的尸体已经不能说是尸体了,应该说是骨架,一具小白骨架像是“坐”在垃圾角落似的,外面有两个大的垃圾箱以及垃圾山给一叠一叠地掩盖住了。   “尸骨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腐蚀,但从对方左手上的银镯已经骨龄来判断,和失踪半年的史成俊一模一样,具体情况得数据分析出来后才能更加准确。”   警线将老胡同连带着它身后那个无人居住的院子团团围住,与石烂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小宋正在跟悲痛的史力辉夫妇说话。   李老五站在石烂的身旁,看着那被放在担架上的骨架表情微怔,“这一次,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案子在局里放了半年,李老五不止一次来到这个范围内巡查,可却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想想他们都太忽略凶手了,原本以为是买卖儿童,结果对方却直接杀害了团团,甚至将他的尸体埋在这恶臭熏天的垃圾山里。   石烂神色十分平静,他的视线也在那骨架上面,只不过他看见的是团团的鬼魂在那骨架周围好奇的转圈,那是他的肉骨,即使现在成傻鬼了,可那骨架还是在吸引着他。   “盯着那个女人。”   说完,石烂便带着巫友民离开了。   “哎!你们还得跟我们回去一趟呢!”小宋看见后连忙叫道。   “不用了,”李老五拦住他,“我问了。”   而从悲痛中清醒几分的史力辉见此也准备追上去,他还没给对方谢礼呢。   可李老五也同样拉住了他,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史力辉站在原地。   “石先生说注意你的妻子,这事需要史先生的配合。”   这天史力辉夫妇在警察局待到了很晚很晚才回到家里。   满身的恶臭让巩晴思一刻也不想忍,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占了卫生间冲洗自己。   史力辉则是慢慢地走进了团团的房间,房间的背景是蓝色墙,灯是飞船形状的,因为团团说长大以后想做宇航员。   床是铺着的,衣柜里关于团团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每一周休假史力辉都会打扫房间,清洗床单被套以及衣服。   家里并不宽,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住一家三口可能刚刚好,但是除了团团的房间外,其它地方却很拥挤,随处可见的鞋子,沙发上堆积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也都是巩晴思的。   “快去洗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巩晴思从卫生间出来,带着一身的水汽。   “你忘了,明天周末,你不上班,”史力辉回过头看着她,“我才要加班,现在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了,不用管我。”   巩晴思扫了一眼史力辉的左手,他拿着团团最喜欢的小汽车,“那行,我先去休息了。”   走了几步后,她又回过头,流泪道,“我比你更难过,可我们还得活下去,以后、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史力辉却埋下头,脑子里全是李老五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躺在床上没多久,巩晴思就睡着了。   团团坐在床边,看着她,咬着手指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吓人。   加上鬼小,控制不了大东西。   所以他只能趴在巩晴思的耳边,对着她的耳朵猛吹鬼气。   “哪来的风啊?” 第16章   巩晴思打了个冷颤,接着便睁开了双眼,她先是看了眼窗户,关着的,而且现在是二月底,又开了点空调,室内温度怎么也说不上冷字。   正疑惑着,耳边又吹来一阵冷风!   这下巩晴思的背皮都发麻了,她尖叫着跳下床,跑到团团的房间找到已经洗漱完正在发呆的史力辉,抓住他的手臂叫道,“有鬼!有鬼!”   史力辉一愣,“家里没有鬼,只有团团。”   “你闭嘴!你胡说什么啊!”   “真的,”史力辉指了指房门处,“团团正站在那里笑呢。”   巩晴思一听尖叫不已,跑去客厅在沙发上随便拿了件长外套将自己裹住,提着包便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沉声道,“我去我妈那里住几天。”   大门关响的声音的让史力辉全身发凉,而坐在他肩膀上的团团则是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良久后,史力辉坐在沙发上,双眼柔和地看着团团,“我还以为你去大师家了呢。”   团团只是笑,然后对着史力辉的耳朵吹了口气。   凉凉的,很阴冷。   史力辉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在吓唬她啊……”   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史力辉的身体是紧绷着的,他在愤怒。   半夜被女儿敲响门的巩母满怀担心,“杀害团团的凶手找到了吗?”   她也去了警察局,不过并没有待多久就被女婿劝回来休息了。   一听见这话,巩晴思放衣服的手微微收紧,“妈,哪有那么快。”   “也是,”想起那个乖巧的外孙,巩母就忍不住的心疼,然后她看向窝在沙发上的巩晴思。   “你也别老和力辉吵,团团丢了后,我们两家都把愤怒指向他,他这半年其实也很内疚、很痛苦。”   更别提现在孩子已经死了。   “我哪有和他吵,”巩晴思很不耐烦这个话题,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耳边那阴冷的风。   “还没吵?这半年我可看在眼里,不管你怎么打他,怎么骂人家,他都没还手还嘴,甚至怕你气出病来,比以前还要迁就你,思思啊,”巩母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不容易啊,不过你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试管婴儿也很好做的。”   “妈!您去睡吧,我以后收敛点就是了,”说完,巩晴思便回了以前的房间关上了门。   巩母立马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暗骂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翌日,史力辉带着团团在巩母小区附近守着,十一点左右,巩晴思一身靓丽的出了小区门。   史力辉抿了抿唇,跟了上去,两条街的功夫,对方就停下了,这条街道没什么人。   十分钟后,一辆宝马停在巩晴思的面前。   史力辉握紧拳头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熟练地进了副驾驶,然后与开车的男人拥吻……   “咳咳,这是?”   不远处一辆大众汽车里,小宋脑子浮现出史力辉的脑袋,一片绿。   李老五没说话,看着车往前开后,说道,“跟上去。”   而史力辉见载巩晴思的车开走后,也想打车追上去时,小宋的车便从他面前经过,李老五的脑袋探出来,然后对他比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史力辉重重地喘息着,他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头晕眼花……   “先生,他怎么这么喜欢缠着你啊?”   “不知道。”   “那就是缘分啊!”   史力辉睁开眼时便听见石烂和巫友民的对话,他微微侧头,只见团团在窝在石烂的怀里,小鬼脸上全是笑。   团团以前也喜欢坐在自己怀里这样笑。   想到这,史力辉猛地坐起身,把巫友民吓一跳。   “史先生您慢点儿,”巫友民连忙扶住他。   史力辉这才发现他在石烂的家里,“……谢谢你们。”   巫友民看了眼他的脸色,心里叹息一声,也幸亏他得了石先生的话暗中跟着对方,不然这么一个大男人昏倒在路边,不是没人管,就是被送去医院咯。   石烂摸着团团的小脑袋,看着他,“你发现了?”   史力辉脸色更白,愤怒让他满脸狰狞,“她外面居然有人!她……”   石烂见此淡声打断他的话,“史先生,只是外遇的话,警察不会跟着她的。”   史力辉的胸口微微发涩,脑子里涌现出无数隐晦的念头,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身体也微微发抖,却不敢对上石烂那双清明的眼睛,更不敢去看团团。   巫友民站在一旁,见此清咳一声,“史先生,我们先生说话直,您别建议。”   史力辉深深地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石先生说得没错,可我不敢那么想,这是我们的孩子啊,她、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不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史力辉拿起手机,“是李警官。”   接了电话后,史力辉开始穿鞋子套外衣,他的语气急迫,“李警官说巩晴思和那男人被他们抓起来了,让我过去。”   石烂点头,垂下目光淡声道,“有些事不该隐瞒的就别隐瞒了,比如你和巩小姐的孩子,比如团团。”   史力辉听见这话的时候正好跨门,啪嗒一声便摔在了地上。   巫友民看着都觉得疼。   巩晴思和她的情人是在双方激励争执的情况下被抓住的。   为了方便审讯,两人是分开的。   审讯室里,巩晴思头发有些乱,脸颊上也有些肿,是被她的情人打的,此时她正双眼红肿地哭泣。   史力辉站在小门外,这里有个小房间,房间有一块单向玻璃,能看、听到审讯室的一切。   李老五就站在他的身旁。   “巩晴思,请你冷静下来,配合我们调查。”   女警官冷冷地看着她说道。   巩晴思擦了擦眼泪,抬眼看着他们,“我和那个人的事,能不告诉我丈夫吗?”   小宋的头有些疼,“你出门的时候,你丈夫就看见了,再说这种事你瞒得住?”   巩晴思自认为是瞒得住的,因为她已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好几年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敢说。   “我和他争执,是因为我在他的住处,发现了团团的小外套!”   说着,巩晴思便又大哭起来。   史力辉的呼吸猛地加重,李老五握住他的肩膀,“冷静。”   据巩晴思交代,她与林自高这次相会并不是为了私情,而是这半年来她就觉得对方有点怪异,当团团的尸骨被发现后,她心中的怪异更甚,所以才会提出在林自高家里相会。   趁着对方洗澡的功夫,她搜寻了一番,最后在床柜最下面那格,发现了团团失踪那天所穿的小外套。   于是,她便发了狂和对方争吵起来。   因为争吵得太厉害,林自高又想杀人灭口,所以才会对她动手,正当她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李警官他们就破门而入,救了她。   小宋和女警官听完后,小宋拿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放在她面前,在巩晴思疑惑的眼神中说道。   “这张照片是监控里面保存下来的,也就是团团失踪的那天,上面团团身穿短袖,并没有外套。”   巩晴思脸色一变。   女警官接着道,“所以,你在说谎。”   “我没有!那确实是团团的衣服!”   巩晴思激动道。   “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女警官双手环胸,“你知道你的丈夫一定会跟踪你,因为你昨晚上很反常。”   所以,巩晴思是故意让史力辉以及李警官他们知道自己外面有人,并且引住李警官他们跟上林自高的车。   “我是故意的?”巩晴思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第17章   “这么做的动机我想你自己清楚。”   女警官将视线放在那张照片上,巩晴思垂下眼,语气依旧沉稳平静,“警官,你不能因为我外面有人,就胡乱揣测我!团团是我孩子,我难道能害他吗!”   小房间里的史力辉此刻闻言,也面色恍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我们在胡同房发现了一样东西,我想巩小姐应该很熟悉,”说着,女警官便将一装着珍珠耳环的透明小袋子放在她面前。   这耳环上面的珍珠已经不是那么明亮好看了,像是在一个阴暗的地方待太久,褪了色不说,还有些脏。   巩晴思看完后眼瞳紧紧一缩,接着目光便偏移到别处,嗓音已经开始颤抖,“这东西不是我的。”   听见她这话后,小宋拿起那袋子高高的举起,巩晴思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却不敢问,而是继续沉默着。   李老五看向身旁的史力辉,史力辉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小宋手里的东西,最后哑声道,“是她的……”   李老五拿出对讲机低声说了句,声音传到外面的三人耳里,巩晴思一下就激动了,“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个东西,你别想栽赃给我!”   “除了这个东西外,我们还在胡同房内发现了一个小房间,比起其它脏乱溢满垃圾的房间来说,这个小房间其实也不干净,但是它的不干净,更像是有人故意伪造成的。”   小宋放下手,看着巩晴思,“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很多避孕套,虽然过了半年之久,但是经过对比,有百分之八十的数据与林自高是吻合的,我想已经事业有成的林自高不会连房间都开不起吧?”   巩晴思不敢对上小宋逼问的目光,她紧紧地咬住唇,脸色一阵白一阵黑。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房间是你和林自高为了寻求刺激的偷情地点吧,”不顾巩晴思难看的脸色,女警官接过小宋的话,“虽然床垫被扔在隔壁的垃圾堆里,可一个没人住的房间床下怎么会有saly玫瑰香味的香水瓶子呢?”   “巩小姐,你先生说你最喜欢的就是saly的玫瑰香了,我想那瓶香水也是你为了不沾惹上那些味道而放的吧?”   半年前那地方虽然没住人,可垃圾都在外面,出事后是有人故意将床垫拉过去的,而且还故意将外面的垃圾扔了许多进小屋子。   “……是,那是我和林自高偷情的地方,”巩晴思似乎放弃抵抗了,她再次流下眼泪,“孩子失踪的那天,我正和林自高往胡同那边走,谁知道孩子看见我,就过了马路跟了过来……”   巩晴思和林自高都是对方的初恋,报考大学的时候因为两人读的大学不是同一个城市,所以两人虽然不舍,却依旧分了手。   毕业季,分手季,说得一点也没错。   巩晴思是独生女,在家里很受宠,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有一颗比一般女生更要叛逆的心。   上了大学没人管着她后,巩晴思简直玩嗨了,酒吧的常客,教室的罕见客,从第一次不知所措的堕胎,到最后麻木的一个人住院,一个人出院。   直到有一次,医生告诉巩晴思,她的子宫壁很薄了,如果有了孩子再不生,以后很可能就没机会了。   这才把她吓住了,开始收敛起来。   大学最后一年实习时,她认识了比她大一届的史力辉,史力辉那会儿年纪轻轻就是主管了,而巩晴思什么工作经验都没有,遇见困难,都是史力辉在后面帮着她。   老实却不迂腐,而且还有一颗上进心,巩晴思看上了史力辉,而史力辉对她是一见钟情,于是两人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了。   婚后,巩晴思赶紧怀了孩子,越年轻生孩子以后恢复得越好,怀孩子的时候也是让夫妻两人提心吊胆,其中甚至还发生过一次胎停!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巩晴思却被医生告知,以后很难再有身孕了,不过当时医生说这件事的时候,只有巩晴思和巩母在。   为了不让女婿看低女儿,巩母再三恳求医生,将这事儿瞒着史力辉。   可出院后巩晴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对团团不喜欢,甚至抵触。   如果说结婚以前是看上了史力辉的上进心,那么结婚以后一直到团团五岁,巩晴思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史力辉还是个主管,他们还住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面。   有一天,她和朋友在咖啡厅闲聊,遇上了林自高,林自高现在可谓是事业有成,开着宝马,住着大房子,一直孑然一身。   两人是对方的初恋,更关键是的林自高并没有真正的得到对方,所以干柴烈火之下,两人勾搭成奸。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跟了过来,后来接到力辉说孩子失踪的电话后,我赶忙从另外一条路走准备转回去,可走了几分钟后,我发现林自高的文件在我的包里,我只好回去,结果、结果就看见他……”   巩晴思泣不成声。   “看见林自高、把团团的尸体塞进了垃圾堆里面,我当时根本不敢过去,我害怕他会把我一起杀了,我也害怕报警,一旦警察来了,我也很可能被当成杀人凶手的!我害怕!”   “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梦里的折磨,我对不起自己的内心,所以当力辉他们发现团团的尸骨后,第二天我就拿着团团的外套去找林自高,为的就是揭穿他杀害团团的事情!这就是我引你们跟着我的目的。”   史力辉蹲在地上,捂住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李老五见此叹了口气。   却再次拿起对讲机,“继续审问。”   桌下,女警官踢了小宋一脚,看着巩晴思继续问道,“你这么还这么不老实,要是只听你这一面的话,我还真信了,可惜,这里有一份林自高的手机里的录像,你想看看吗?”   “录像?什么录像?”   巩晴思不记得他们上床的时候录过视频啊。   女警官将录像打开后放在她的眼前,“看仔细了。”   视屏里面居然传来了团团叫妈妈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很虚弱,而且还一直在咳嗽。   巩晴思瞪大眼看着视屏里的那一幕,一个年轻女人正面无表情的捂住一个孩子的口鼻,直到对方双腿都绷直了后,女人才一边哭一边将孩子塞进了垃圾堆里。   看着脸煞白的巩晴思,女警官收回手机冷声道,“事实的真相是,当时你确实因为口袋里有林自高的文件而折回去了,看见林自高将团团放进去后,你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对方离开后来到那垃圾旁,将团团挖了出来。”   “可是团团居然没死,他甚至跟你哭着说是那个和你亲亲的叔叔掐他的脖子,还说要把这一切告诉他爸爸,你这时才真的慌了,因为你正打算和史力辉离婚,与林自高在一起,于是你对向你委屈哭诉的团团再一次下了手……”   说到最后,女警官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死死地盯着巩晴思,“你怎么下得去手!那是你的孩子啊!那是正在向你哭诉的孩子啊!他、他刚被人掐疼,结果你却直接结束了他的生命!”   史力辉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脑袋,看着痛苦极了。   “可你万万没想到,”小宋长叹一声,“没想到林自高居然没有走,而且将这一切都录下来了。”   “不、不会的,”巩晴思猛地摇头,“不会的!他这么爱我,怎么会录这个!一定是你们p出来的!是你们故意栽赃我!”   “那是因为林自高已经结婚了,”女警官一把激动得起身的她按了下去,“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他的岳父岳母,你说,他能让你毁了他的一切吗?”   巩晴思面如死灰。   真相大白。   巩晴思和林自高都被判了刑,一个无期徒刑,一个十年。   史力辉见巩晴思最后一面时,只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所以那时候对团团才会那么不留情?”   巩晴思的眼泪已经在林自高的身上流干了,闻言她嗤笑一声,“是啊,我知道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你会抱别人的孩子放在我身边。”   难怪,她会那么不喜欢团团,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那次胎停就出现了问题。   史力辉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眼底带泪,“是我的错,我原本想着不让你有丧子之痛,结果呢,我亲手把团团推向了死亡。”   巫友民正在院子里绑秋千,团团飘出去玩儿看见别人坐秋千,小鬼脸上全是羡慕,这不,巫友民瞧见后,赶忙用仓库现有的材料准备做一架出来。   石烂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做什么。   史力辉再次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手里拿着团团最喜欢的玩具,“大师,团团什么时候能投胎?”   他是不愿意团团走的,可是他已经害了团团一辈子了,不能再害他了。   “现在就可以。”   石烂的手在团团的眉心点了一下,接着团团便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浑身闪着光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   半个月后,石烂再次醒来时,却被巫友民哭诉着家里没钱了。   “钱呢?”   之前的钱加史力辉给的钱一共也有十万了,怎么就没了?! 第18章   一想到自己的床钱没了,石烂就浑身发着冷气,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阴冷地看着巫友民。   巫友民苦笑一声,颤抖地拿出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石烂认识,巫友民继承了他娘的藏钱传统,喜欢将珍贵的东西放在盒子里,然后藏在床下。   “在这,但、但是里面已经没有钱了,只有……”   石烂打开盒子后,整张脸都黑了。   原本装钱的盒子,里面现在突然装满了……泥土!   “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巫友民快哭了,他举起手发誓,“我每天晚上睡觉前和每天早上起床时都会打开盒子检查一遍的,就在今天早上,我一打开就成这样了……”   石烂面无表情的将盒子塞给巫友民,“不怪你,把这个盒子扔了吧。”   一听石烂不怪自己,巫友民原本就愧疚的心更愧疚了。   “先生,您……”   “真不怪你,我知道拿走钱的是谁了,”想到以后的日子,石烂嘴角微抽,“以后遇见这种事不用告诉我,只需要提醒我该赚钱了。”   巫友民闻言脑瓜子有些懵,不过见石烂那模样也知道对方心情不好,于是赶忙抱着盒子出去了,他得多去贴一贴小广告,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石烂不吃饭,他可是要吃的!   而石烂关上房门,整个人渐渐变得透明,接着便出现在一片树林中。   若是巫友民在,他一定会发现,这里就是他和弟弟遇见石烂的巫山。   石烂脸色臭臭地抬起右脚,等他落下去的时候周围的场景转换来到了四周都是泥墙的地方。   最前方的泥墙上坐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神像,不是很大,浑身黑乎乎的,只有那双眼睛带着点白仁。   神像身前有两个白瓷碗,以往装着水果的碗里此时什么也没有。   已经被老头儿吃掉了。   而周围的气息也很弱,说明那人已经先他一步离开,正当石烂转身准备离开时,一只大大的地鼠抱着一张纸恭敬地站在石烂面前。   见石烂看过来,地鼠的两只爪子将纸摊开,示意他看上面的字。   徒儿勿念,养老钱为师就笑纳了,希望徒儿再接再厉。   石烂刚看完,那地鼠便蹿走了。   “呵。”   石烂吐出一个字,脚一抬一落,再次回到巫山,接着整个人如之前那般渐渐透明,回到了房间。   下午,巫友民回来了,随着他回来的还有身穿便服的小宋。   “你们连贴小广告都要管啊?”   又渴又累,还被小宋抓住贴广告的巫友民先是擦了把脸和手,再给小宋倒水。   小宋收回打量屋子的视线,接过水笑道,“毕竟不是那么环保。”   “可大家都要吃饭啊,”巫友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多人没钱找广告公司的,而且像我们这一行,就是有钱请广告公司,人家也不会接啊。”   国家拒绝迷信,大伙儿得相信科学。   小宋知道巫友民是在抱怨自己打断了他贴小广告,所以为了赶紧进入正题,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万块钱。   “我想请石先生帮一个忙,这是订金,事后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再给一万。”   说完也知道自己拿出来的钱有些少,小宋红着脸,“我一共就攒了两万块……”   “接了。”   听见声音的两人回过头,只见石烂从推拉门处出来。   巫友民赶忙将那一万拿在手里,“先生我先出去买点吃的喝的。”   这钱要是不赶紧用,又得变成泥了!   石烂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小宋的对面,语气柔和地看着他,“说说。”   小宋轻叹一声,双手因为心中的情绪交叉在一起放在两腿之间,“是我姐夫,我姐夫最近怪得很,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口味,喜好都和以往不一样……”   小宋有一个大他六岁的姐姐,宋姐姐出嫁的时候小宋还在念警校,因为是远嫁,所以现在两人每年也就能见一两次,其它时候只能靠着通讯设备见面。   宋姐姐的丈夫叫袁开元,是个高中老师,非常孝顺,不管是对他的父母,还是对岳父岳母,放假的时候宋姐姐没有时间,可袁开元也会带着孩子来看宋家父母。   而且他对宋姐姐也是非常好,可以说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好儿子。   “我姐姐两个月前出差的时候,客车与大货车相撞,出了车祸,车上一共二十八个人,只活下来了十二个,其中就有我姐姐。”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宋姐姐便觉得自己的丈夫不一样了,好像以往都没有认真的看清对方似的。   可再怎么不一样,也不会变化那么大,所以宋姐姐在家观察了近两个月后,便联系了当警察的弟弟,小宋。   “我现在有任务在身,没办法去我姐姐那边,我爸一周前过去了,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袁开元最喜欢吃的饭菜放在他跟前也不会动筷子,相反不喜欢的饭菜倒是吃得很带劲。   “我爸回来后觉得可能是我姐姐逃掉了死劫,却也把别的东西带回来了,那东西现在很可能就在我姐夫身上,”小宋说完喉咙微微发紧。   那是他唯一的姐姐,万一真是什么东西,就待在他姐姐的身边,那姐姐和小外甥一定会有危险的。   搁在以前,小宋绝不会听宋爸爸那些迷信的话,可自从李老五的那件事,已经孙芝还有团团的事儿后,小宋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找石烂。   “石先生,我姐姐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可现在我理她太远了,她又因为担心姐夫,所以不愿意回来,我实在是没有招了。”   石烂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疑惑,“你身上有鬼气,应该是你父亲从你姐姐那边带过来的,可现在这股鬼气里面又带着死气,很奇怪的味道。”   小宋闻言却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我姐姐有危险?!”   都带着死气了,那一定是有危险了!   一想到宋姐姐有危险,小宋就浑身发抖,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一直是宋姐姐陪着他,照顾他,可想而知,要是宋姐姐出了事,他会有多难过。   “找个周末,让你姐姐姐夫带着孩子回来一趟,”石烂靠着椅子,“就说你或者其他亲人出了点事。”   小宋一愣,他怎么没想到!   自己不能过去,可只要姐夫能过来,他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问题是,姐夫会回来吗? 第19章   为了能早点有个后招,小宋当着石烂的面给袁开元打了电话。   袁开元那边的声音有些吵,从那些杂碎的声音里能听出是学校放广播体操的声音。   “姐夫,是我,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小宋清咳一声问道,身体微微侧了侧,然后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怎么好意思在石烂的面前说那些话。   袁开元听到这句话后赶忙来到了学校后厨的方向,顿时就不那么吵了,“可以可以,说吧。”   “就是、就是我妈有那个心脏病,姐夫你知道的,她受不了刺激,可前两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爸吵了两句,然后就、就住院了。”   小宋红着脸,扯着谎,同时心里一直念着菩萨保佑,别把他这些话当真的,因为他妈确实有心脏病,不过现在人不在家,而是和几个好姐妹出去旅游了。   “这么严重?那我和你姐这周五下午就过来,我们尽量坐最早的飞机。”   “好,那姐夫,就先这样了?”   “行。”   小宋挂了电话,慢慢的转过身。   “不会有事的。”   石烂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要真是这么灵,很多人类在小时候写作文里事不就实现了?”   小宋闻言脸更红了。   因为他就在作文里写过好几次父母生病或者突然出车祸啥的,“咳咳,我知道我知道,谢谢石先生。”   可他倒是没想到袁开元会这么直接的答应下来了。   这鬼这么嚣张?   “周五的时候我们来你家做客。”   石烂淡声说道。   “谢谢石先生!”   小宋起身,一边告辞一边往外走,就快出门的时候,石烂又说了一句,“记得跟你父母说明情况。”   “哎,我记住了。”   小宋走后没多久,大包小包的巫有民就回来了,除了新鲜的水果蔬菜以外,还给石烂买了几身好衣服,就是他自己也置办了一身。   跟着先生混,不能穿得那么含糊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床单小凉被。   “我知道先生不喜欢太热,这凉被啊您可以垫在床上,这样更舒服,再把床单当上去,那睡起来,一个字,好!”   石烂接过东西,嘴角微微上扬,表扬道,“有心了。”   巫友民闻言更高兴了。   “你父母过得很好,你弟弟也处对象了。”   说着,石烂的身影便消失在推拉门处。   巫友民傻傻的站在原地,“啊?”   傻弟弟有对象了??   星期五下午七点钟,巫友民提着水果,按响了宋家的大门。   小宋今儿特意先走一个小时,就为了等袁开元以及石烂他们。   “石先生哟,可算盼着你们了!”   小宋恨不得扯住石烂的手臂嚎叫了,“我姐他们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石烂点头,然后看向宋父,宋父听小宋提起过他们的事儿,此时也不敢以为他们的年龄小看对方,“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   “应该的,应该的。”   巫友民微微一笑,放好水果后,便很有范儿的站在了石烂的身旁。   “爸,要不你先出去走走,不然我那谎没法圆啊。”   他妈住院,他爹不陪着,那肯定不适合啊。   宋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出门的时候反复跟小宋说,不管什么情况,等会儿都得如实的告诉他,别瞒着。   小宋连忙点头,“您记得从小区后门出去啊。”   万一碰上了,那袁开元他们可得跟着去医院了。   果然,没几分钟,门铃便响了。   小宋看了石烂一眼,连忙去开了门,“姐姐,姐夫。”   依次进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戴了副眼睛,看着斯斯文文的,脸上带着焦急,“不说是妈住院了吗?怎么把咱们叫到家里?”   再看那女的眉眼和小宋有几分相似,皮肤白皙,衣着得体,此时正打量着房间。   石烂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爸在那边呢,医生说妈已经睡着了,咱们等等再过去也是一样的,”小宋见石烂没有面对敌人的感觉,也跟着放松下来。   “这两位是?”   袁开元看向石烂和巫友民,脸上带着疑惑。   “这、这是我的同事!这是老巫,这是老、老石。”   叫着老石的时候,小宋觉得自己的皮有些紧了。   “这位先生的姓还挺少见的,”袁开元伸出手先和巫友民握了握手,然后又伸向石烂,石烂看了眼他的手,最后伸了出去。   巫友民见此微微瞪眼。   而小宋则有些兴奋,这一定是石先生在摸那“东西”的底!   等大伙儿都坐下后,石烂看着宋姐姐突然开口,“你想听故事吗?”   宋姐姐一愣,而袁开元更懵了,他下意识的往宋姐姐这边挡了一下,可宋姐姐却不自在地避开了。   “石先生,大家都坐在这,你怎么就问我太太想不想听故事呢?”   袁开元觉得石烂有些失礼,可一想到对方是警察后,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石烂闻言又看向他,“你想听?”   袁开元闻言勉强直起身,一字一句道,“您请说。”   他一个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就不信解不出这石先生想做什么!   “这个故事最早发生在武昌年,”石烂靠着沙发,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一男子从军十年后得以回家,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妻子不一样了。”   妻子自他少年时便嫁给了他,温柔善良,做事很仔细,更喜欢将家里规整得一尘不染,而且口味偏淡,出门做客时饭菜味重了些,妻子都不会沾的,为了不伤主人的面子,她只会以身体不适或者最近食欲不佳作为借口。   两人成婚三载,一直如此。   可十年后,他回家看见的妻子,火爆粗鲁,做事马马虎虎,更不会收拾家里的一切,院墙角处都长出杂草了。   虽然口味还是偏淡,但是男子发现,妻子好吃肉。   那和记忆力喜欢吃素菜的妻子完全不一样。   “一日,男子路过一寺庙,庙里出来一个黑和尚……”   和尚说男子身上带有鬼气,男子想起家中妻子的异常,便请和尚与自己回家一遭,不想和尚一进门便用法杖将妻子击倒在地。   “其实他的妻子早在一年前就病死了,可不想她是难得一见的阴女,所以被野鬼钻了空子,占有了她的尸体,代替了她。”   石烂说完便对袁开元笑了笑,表示自己说完了。   而听完故事的四人却各有各的想法。   小宋想的是,石先生这哪是说故事啊,分明是借着姐姐回家后就觉得姐夫不对的事儿在敲打那东西,要是那东西识趣就罢了,要是不识趣,石先生也会给他一棍子!   巫友民却被一个大大的疑惑给困住了,那女鬼既然占了身体,那为什么不趁着丈夫不在家,自己跑了呢?   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敢问,那不是拆先生的台吗!   至于宋姐姐,她直接就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丈夫,而身为丈夫的袁开元皱起眉。   明明是古代的故事,却用白话说,这是想让他用文言文再表述一次?   还是考这是正统文言文呢,还是属于野史文言文呢? 第20章   “这个故事我想你是最应该听的,”石烂也不在乎别人的反应,而是再次看向宋姐姐。   宋姐姐被石烂这么盯着,呼吸一下就乱了,她的身体开始往袁开元那边靠,似乎想要让对方挡住石烂的视线。   袁开元就是再想说服自己对方无心,现在也有些憋不住了,他直接将宋姐姐挡在身后,对上石烂那双平淡无惊的双眼。   “石先生,有话请您直说。”   这会儿小宋也被石烂的话弄得懵逼了,啥情况啊这是?   “两个月前,宋小姐发生了一场车祸?”石烂挑了挑嘴角,忽然轻声开口,眼睛在小宋他们三人之间游走着。   “是,”宋姐姐非常聪明,一听这话就从袁开元身后侧身出来了,她有些拘谨地将手放在膝盖上,脑袋微微垂着,声音有些急但也充满抱歉。   “对不起,开元,”宋姐姐咬了咬唇,在袁开元疑惑的眼神中抬起头,“我、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会跟弟弟说那些事的。”   “什么事儿啊?”   袁开元迷惑地在宋姐姐和小宋之间来回地看,小宋起身坐在巫友民的身旁,也就是坐在了袁开元夫妇的对面。   “姐夫,我姐姐说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儿,我们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就扯了个谎,把你们骗过来了。”   小宋清咳一声,“你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我不想让她伤心,更不想让她生活在危险之中。”   “啥?那妈没事儿”   袁开元想也不想地问道。   此话一出,小宋的表情有些怔住了,他没想到对方关心的不是他为什么说谎话骗他们过来,而是关心宋母的身体。   就冲着这点,不管姐夫身上有什么东西,小宋都无法对其冷眼冷语。   “没事。”   小宋干涩的声音良久后传出来。   袁开元抿了抿唇,大概也回忆起小宋说的所有话,他放在身前的手轻轻覆上额头,“什么事儿需要用扯谎叫咱们回来?你是怕我们不回来”   见小宋满脸尴尬,宋姐姐接过话,“开元,你没发现你这两个月来很不对劲吗?”   “我、我怎么了?”   袁开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而且看向石烂和巫友民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   石烂没在意,巫友民和小宋却充满了戒备。   一听袁开元这话,宋姐姐猛地起身,神情有些崩溃,几次呼吸后,她紧握的手终于松开,极力忍住情绪道。   “你以前从来不吃凉拌鱼腥草的,可是现在你恨不得一个星期都吃那东西!”   “那是因为、最近不是鱼腥草的季节吗?新鲜。”   袁开元低声回着。   “那卫生习惯呢?”宋姐姐快克制不住了,她的声音充满了质问与怒气,“你以前从来不会没洗澡就上床休息!”   “这段时间累得很,再说这天也不是特别热,才入春没多久,用不着天天都洗。”   袁开元满脸温柔地看着宋姐姐,他甚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让宋姐姐坐下身冷静一下。   可宋小姐却避开了他的手,双手环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便落下了,“那胎记是怎么回事?”   “什么胎记?”   袁开元一愣,反问道。   “你背上的胎记去哪儿了!!我丈夫后面有块胎记的!你到底是谁啊!”   宋姐姐终于崩溃了,她将沙发靠枕一个又一个地向袁开元砸过去,袁开元也不躲,眼镜都被砸落了地,幸好没刮伤脸。   “姐姐!姐姐你冷静点!”   小宋连忙拉住宋姐姐的手,“有话好好说,再说这里还有石先生呢。”   石烂从他们争执开始就没说过话,他一直看着袁开元,“其实我很好奇。”   袁开元抽了张纸,将地上的眼镜捡起来,“好奇什么?”   小宋姐弟纷纷看过来。   巫友民则是默默地将各个角落的沙发靠枕捡回来,万一老宋头突然回来瞧见这乱样,也不好说。   “你明明察觉到你妻子的不对劲,为什么还这么维护她,甚至保护她?”   石烂非人非鬼非仙非魔非妖,他就像是没有心的异类,很不明白有心的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情感。   那种他一直没办法理解,且师傅也不让他理解的情感。   “石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宋咽了咽口水,身体有些颤抖。   石烂伸出手制止他,眼睛盯着袁开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袁开元重新戴好眼镜,他深情地看向满脸疑惑的宋姐姐,“我们是夫妻,在教堂交换了对戒,要一辈子相守的夫妻,我怎么会因为她车祸后的后遗症就不再对她那么好?我是她的丈夫,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与义务。”   “其实,当她从医院苏醒后,就变了……”   变得多疑,变得患有患失,不仅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陌生,就连对他们的孩子,她也没有多少亲近感,就、就好像自己从未有过孩子一般。   “凉拌鱼腥草不是我最爱吃的,是她最爱吃的,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她都会买来吃,”袁开元说着便笑了,“可我没想到,我买回来后,她会这么激动。”   “还有很多习惯,我都是没变的,可她就觉得我不是我了,为此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很可能是车祸中撞击了脑部,所以让她记忆错乱,把我想成了另外一个人。”   袁开元说到这,神情有些不自在了。   巫友民不解地看向小宋姐弟,宋姐姐呆呆的坐下,似乎不能理解会是这个样子。   小宋垂下眼,看着宋姐姐,似乎在解释,实话在提醒,“在我姐姐结婚之前,交往过一个男朋友,那个人是我学长,后来出任务,没能回来。”   可以说,那个人在宋姐姐的心里占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就连和她结婚的袁开元都是不能比的。   而袁开元也知道那个人的存在,正因为如此,他理解为妻子是把他当成了那个人,所以更加心疼包容对方。   可没想到她会联系小宋,导致宋父突然造访,接着又是小宋编了个谎将他们骗了过来。   “我妻子就算这样一辈子,我也不会离婚或者离开她的,”袁开元深深地吸了口气,伸出手放在宋姐姐的手上,可宋姐姐却猛地挥开了。   她自己好像也被自己的动作惊住了,连忙对袁开元道歉,“对、对不起,我……”   “没事,我不在意。”   袁开元故作爽朗的耸了耸肩。   石烂看了眼尴尬的宋姐姐,“可是,她并不是因为脑部撞击产生的记忆错乱。”   这话一出,屋子里剩下的人都震惊了。   包括宋姐姐。   “什么、什么意思?”   袁开元的牙齿都在抖。   “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石烂指着宋姐姐,“更准备的来说,你妻子早在那场车祸中就丧生了,回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不、不……”   小宋拼命摇头,他红着眼看向宋姐姐,“不会的……”   “因为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阴女,所以被同车的亡魂占有了身体,”石烂放下手,再次看向袁开元,“她确实把你当成了其他人,可那个人是她生前最亲密的人,根本不是你妻子的前男友,我想对方背后是没有胎记的。”   有胎记的那个人,是亡魂临死都舍不得放下的人。   “可、可是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大受打击的袁开元和小宋,“宋姐姐”也很不知所措。   “新魂一般都会暂时忘记为人时候的记忆,当你浑浑噩噩之际,这具还带着温热的阴女尸体就好像一道光门,即使你不进去,其它亡魂也会进去的。”   石烂的话让小宋直接跪在地上捂脸大哭,而坐在沙发上的袁开元却不信,他嗤笑一声,问道。   “那她怎么会找小宋?为什么会在觉得我不对劲的情况下去找她的弟弟?!这是我妻子的弟弟,她为什么会找他?”   “是啊,”巫友民忍不住点头。   闻言,小宋也满眼希翼地抬起头。   石烂的声音依旧平稳,“因为那是你妻子身体的残留意识,她除了你意外,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弟弟。”   “宋姐姐”满脸恍惚的看着小宋,忍不住道,“那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他的信息,我什么也来不及想,因为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是我最能信任的人。”   小宋闻言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进了洗手间。   而袁开元也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其实也怀疑过,但是你退缩了,你宁愿相信医生给的结果,也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巨大的悲伤将袁开元笼罩着,巫友民忍不住抹了把眼角,“袁先生,请节哀。”   石烂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本子,翻开后在新的一页画了一道符,接着撕下来递给袁开元,“吃下去。”   袁开元松开手,脸上还带着泪,此时神情有些懵,看着十分滑稽。   刚得知自己妻子死了,还在悲痛中,这人就让他吃纸??   而此时的小宋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见姐夫没发应,他一把夺过去,想也不想的吞了下去。   “闭眼,睁眼。”   小宋按照石烂的话去做。   等他睁开眼时,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袁开元的身旁,正在温柔地擦着他的眼泪,即使每一次都穿过了袁开元的脸。   “都当这么多年的爸爸了,怎么还这么能哭?”   小宋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流出来,眼泪比前半生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第21章   “姐……”   小宋哭得像个孩子。   袁开元抬起眼看着小舅子望着自己身旁哭,也不知道怎么的,悲伤再度袭来,让他只觉得鼻间窒息,那种无法言明的痛让他悲伤到极致,却又没有眼泪下来,只剩下满满的无措。   一张纸被递到他的嘴边,袁开元垂下眼,看着一脸老实巴交的巫友民,“干什么?”   才几分钟没说话而已,他的声音居然这么哑了。   “吃了,就能看见你想看的人。”   巫友民说着,又将纸团往他嘴边递了递。   看着小舅子抹着眼泪,手呈牵手状往房间处走,袁开元二话没说就塞进了嘴里,紧接着他便瞧见妻子被小舅子牵着,时不时还担忧地往自己这边看!   “巧儿!”   袁开元大叫一声,跟着冲进了房间。   房间那头是一阵的哭泣,客厅这边却是一阵沉默。   “宋姐姐”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身前,双眼紧张而期待地看着石烂,“石先生,我、我能恢复生前的记忆吗?”   “恢复了后,你打算怎么办?”   石烂直起身,望向她。   “宋姐姐”一愣,随即急声道,“当然是回到我家人的身边!”   “可你已经死了,”石烂指着她的身体,“这具身体的主人还在房间里叙旧呢,你一个占据人家身体的孤魂,有什么权利说这种话?”   “是啊,你这样比刚才先生故事里那位妻子的行为还要恶劣,你这是带着别人爱的回到自己爱的人身边。”   巫友民点了点头。   “宋姐姐”蹙了蹙眉,良久后才抽泣道,“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带走这具身体……”   石烂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冰冷的手指,“当初小宋找我的时候,我就说他身上除了有你的鬼气外,还有一股死气,那是因为你这具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怎么会?!”   “宋姐姐”连忙看向自己的身体,她没有感觉到皮肤有什么问题啊!   “你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石烂的目光落进她的眼底,“你的背部与足部已经开始长尸斑,所以你这段时间不怎么吃东西,口气略臭,足背也开始疼痒。”   石烂每说一句,“宋姐姐”的身体就往下垂一点,这段时间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时间不多了,得尽快找到自己真正的爱人,否则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师傅,故事里面的那个妻子为什么会一年多还活着呢?”   巫友民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反正外人都在别的屋子,这个屋子除了他们就只有一只鬼,不怕问出来丢师傅的脸。   “那是因为身体主人的灵魂在她的附近,灵体之间产生了共鸣,以至于身体的衰败会放缓。”   “宋姐姐”神色微动,语气有些激动,“那我呢?我这具身体为什么会衰败得这么快?”   “因为现世阴间已经不再是千百年那会儿了,人类的社会在发展,在进步,阴间自然同样在发展进步,像你们这种情况,都不能超过三个月。”   “宋姐姐”痛苦的闭上眼,她已经在这个身体里待了两个月多一点了,意思就是她只有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   “石先生。”   “宋姐姐”啪嗒一声跪在石烂的面前,满脸哀求,“求求您,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再见我的家人一面,我求求你……”   “哎,你快起来!”   巫友民连忙去拦,此时小宋的房间门也被打开了,出来的正是小宋。   他看见“宋姐姐”下跪这一幕,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房门关上,走过来,“石先生,我姐姐还能回到身体里面吗?”   “不能,”石烂摇头,然后眼睛看着他,手指着“宋姐姐”说,“想帮他吗?”   “宋姐姐”连忙看向小宋。   小宋沉默地看了“宋姐姐”一会儿后,过去将人扶起来,“就像刚才石先生说的那样,我姐姐的身体特殊,即使没有她,还有其它孤魂会占据我姐姐的身体。”   “弟弟……不,宋先生……”   “宋姐姐”闻言有些语无伦次。   小宋对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姐姐的意思,也算是做一件好事,让她了解心愿,再一起去投胎。”   也好有个伴儿。   “即使如此,这件事就得麻烦你了。”   石烂站起身,巫友民也赶紧起来。   “把你姐姐车祸那天时,所有的名单找到,然后带着他来找我。”   说完,便准备离开。   小宋连忙叫道,“那我们还能继续看见我姐姐吗?”   “那符能让你们看到她离开为止。”   小宋闻言看着两人的背影,诚心实意道,“谢谢石先生。”   石烂摆了摆手,“收钱办事,别说谢字。”   当天晚上,小宋就开始查那天车上的人,可当他第二天带着名单与照片过来找石烂时,石烂看完,对紧张的一人一鬼道,“你看了吗?”   “宋姐姐”连忙点头,“我看了,可是我没什么记忆。”   “那就没有你,”石烂将文件放在桌上。   小宋一拍脑袋,“我只顾着看车上的人,那车也撞死了不少!”   说着就给李老五打电话,李老五也是知道他家里这事的,接到电话后连忙找那边的老警友帮忙,然后又传来两张照片和信息过来。   小宋正要把手机递给石烂看,可石烂却指着“宋姐姐”说,“给他。”   “宋姐姐”连忙接过手,入眼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叫胡月,她脑子没有异常;于是往下翻,是个年轻男人,叫周晓风。   “她怎么了?”   看着突然放下手机,抱着头痛哭的“宋姐姐”巫友民小声道。   石烂抬手制止住两人想要过去安抚的动作。   十几分钟后,“宋姐姐”情绪稳定下来,她的动作明显有了变化,“我叫周晓风。”   “周晓风?”   小宋连忙看向手机,然后瞪大眼看着他,“你、你原来是个男人啊!”   周晓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是,我是个男人。”   “那、那你怎么会有丈夫?”   巫友民想起之前对方怀疑袁开元不是自己丈夫的那些话,忍不住问道。   “我是个男人,”周晓风眼神坚韧,“但同时我爱的人也是个男人,我们是合法夫夫,两个月多前,刚在F国领完证。”   可回国的第二天,他下班回家,高高兴兴的买了爱人最喜欢吃的卤煮,还没到走多远,就被一辆失了控的长途客车给撞了……   “我想回去见他,我想他,”周晓风的手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会给爱人带来什么打击。   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父母的认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小家,可为什么,上天就是这么捉弄人!   一道黄符“啪”地一声贴在他的背部,让浑身开始冒黑气的周晓风一愣。   “我们现在就过去。”   石烂收回手,他双眼直视着周晓风,“再不把你送去投胎,怨气过多会让你成为厉鬼,忘记所有记忆,危害人间。” 第22章   小宋和巫友民现在都是目瞪口呆的目光,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电视里的那种黑气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交给我,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石烂的话音刚落,一阵大风便袭来,将小宋和巫友民吹得睁不开眼睛,等风停下时,他们的面前已经没有石烂和周晓风的身影了。   跟着周晓风脑海中的记忆,石烂逮着他的衣领来到了小区附近没什么人的小巷中。   “就是这里!”   周晓风看着不远处的小区大门高兴道。   他一刻也等不得,也幸亏即使上了女子的身体,他还是没穿高跟鞋,而是喜欢小白鞋,这会儿跑起来像是带了风似的。   石烂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可当周晓风到了家门口,按了好几分钟的门铃也没有人应时,他顿时充满了不安。   恰好这时隔壁邻居家出来一个老婆婆,她眯着眼睛打量了周晓风和石烂一眼。   周晓风记得她,这婆婆自打知道他和他爱人是夫夫后,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不说,还喜欢在小区里说闲话。   “李婆婆,您、您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此刻周晓风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几乎是哀求地向对方问。   李婆婆吓一跳,“你认识我?”   “请问,您知道林愿去哪里了吗?”   周晓风扯了扯嘴角,克制住自己的心情,再次问道。   李婆婆见他避而不答,也没和以前那样生气,而是叹了口气道,“你们是这家人的朋友吧?那位周先生两个月前被车撞死了,他家先生,也就是你说的林先生,办完周先生的葬礼后,也去寻了死……”   “什么?!”   周晓风简直要疯了!   石烂扣住他的胳膊,他的灵魂灼热得十分痛苦,顿时发出一阵轻吟,弓着身体不再说话。   “别急别急!”   李婆婆见到周晓风那模样,还以为这个“姑娘”受不了刺激,犯了什么病,于是赶忙补充道,“好在抢救得及时!现在在医院躺着呢,就是不太乐观。”   不太乐观的意思是,林愿成了植物人。   周晓风傻傻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爱人。   医生过来为对方检查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于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林愿的情况,“他这种情况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植物人,能不能醒来要看他自己,可他好像没有什么求生欲。”   周晓风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自然明白林愿为什么没有求生欲。   “他的家人每周过来一次,都没放弃他,你们是他的朋友,平日可以过多和他说说话,激发病人的求生,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的醒来。”   石烂点了点头,医生拿好东西便出去了。   “石先生,我爱人的灵魂还在吗?”   看着浅浅呼吸的爱人,周晓风突然问道。   “在,你要见他?”   “可以吗?真的能行吗?”   周晓风只是抱着期望问一问,不想石烂这话的意思还真可以?   石烂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入梦,”石烂看着他,“你得先离开这个身体,所以我们还得回去一趟,才能过来。”   “没问题!”   等周晓风的灵魂从宋姐姐的身体里出来后,宋姐姐的就被小宋带走了,他们得给对方一个葬礼。   在周晓风入梦之前,他笑看着石烂道,“我们之前也做点生意,等他醒了,我们给您封一个大红包。”   这话石烂喜欢,他微微抬手,一道金光从指间迸发出来,接着冲进周晓风和林愿的体中,周晓风瞬间就不见了,而昏睡着的林愿眉头微微一紧,接着又消散恢复了平静。   石烂坐在病房中,闭目养神。   林愿的梦境居然是在F国时他们所住的酒店里。   他此时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双眼悲伤地看着外面的夜景。   周晓风一入梦,林愿便像是被惊住了一般猛地回头。   “愿,”周晓风痴痴地看着爱人,一步一步地往对方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不回家啊?”   林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儿地掐了把自己,可没有疼痛的神经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假的,这是个梦。   他自己编织出来的梦。   一想到去世的爱人,林愿就忍不住哀嚎,他们才结婚几天!对方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愿,别这样,”周晓风跑过去抱住他,“我在这,我回来找你了,这是你的梦,但是我是真的,你慢慢听我说……”   十天后,医院。   “杨护士你好,我家林愿这几天怎么样啊?”   林母慌慌张张的赶过来,她有十天没来了,因为家里的老伴生了病,她得照顾,这一下就耽搁住了。   “林阿姨,”杨护士笑着扶住她,“这十天林先生的朋友一直守着他,从没有离开过,您不用担心。”   “朋友?林愿的朋友?”   “是,’杨护士脸一红,“和林先生一样俊。”   甚至更俊。   林母更愣了,当她来到病房时,手里的东西却失手落在了地上。   “林、林愿?”   林愿靠在床上,脸色还很苍白,看着也没什么精神,不过那双眼睛是亮着的,“妈,我刚醒您就来了,惊喜吗?”   石烂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对林母微微颔首。   “妈,这是我和晓风的朋友,多亏他这几天的照顾,我才能、醒过来。”   林愿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的青年看了一眼,周晓风嘿嘿一笑,握住他的手更紧了。   “谢谢!谢谢!”   林母捂住嘴哽咽不已,杨护士也跑去叫医生了。   “妈,我想收养一个孩子。”   “你、你这……”   “这是我和晓风的心愿,我想要收养一个孩子。”   “好,等出了院,咱们就去看,到时候你的脾气可得改改,养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两人的身上,那是希望的光,爱的光……   两个月后。   将孩子哄睡了后,林愿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打开抽屉,里面装着一叠冥币。   “你啊,在下面别舍不得花钱,等时候到了,我就去找你。”   床边相册中的男人正在微微发笑。   两个月前的梦境中。   “你以后每个月十五就给我烧冥币,记得一定要多,石先生说我可以在黄泉路边上等你,但是那地儿租金贵,得花钱,我现在可是吃软饭的,就等着你养我。”   周晓风与林愿依靠着,林愿听到这话笑眯了眼,“那你每年鬼节的时候可得上来看看,不然我就不给你烧,让鬼差把你赶出黄泉路,以后做个孤魂野鬼。”   “哟,你还真坏啊!”   “……你要等我。”   “我一定等你,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第23章   “先、先生。”   在石烂沉睡了两个月出来时,巫友民一边递上洗漱用品,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说。”   石烂打着哈欠,天越来越热了,他一点也不想起来。   “该、该赚钱了。”   想到装满泥的盒子,巫友民差点泪流满面,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事儿,如果是先生赚的钱,那肯定是会在盒子装得半满的时候就成泥了,可要是他自己赚的钱,就不会。   可他除了做些苦力活儿外,啥也不会,赚的钱也不多。   石烂手一顿,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对了,电脑好了吗?”   睡觉前,石烂让巫友民买了一台电脑,是小宋帮忙安装的。   “装好了,宽带啥的都被小宋装好了。”   “嗯,你去忙吧。”   石烂说完,就挥了挥手。   下午。   石烂的手在键盘上动得飞快,大概半个小时后,他若有所思的离开了书房。   好奇的巫友民见电脑没关,就进去了。   看着网页上面的搜索页面,巫友民挨个点开一字一句念着。   “怎么样床才会坏?”   “怎么样才能买新床?”   “怎么样才能不养长辈”   嗯????   石先生还有长辈吗   巫友民一愣,随即想起变成泥的那些钱,顿时像是摸到了什么门槛似的,“原来先生的长辈还没投胎啊……”   不过这鬼,能用RMB吗?   巫友民不禁陷入了沉思。   等他出书房时,就见一个大大的身影走进了石烂的房间!   “你是谁?!”   巫友民满脸戒备,厉声叫道。   那人转过身,是个超大号版的石烂。   “先、先生?!”   才几分钟不见,先生就变得这么胖了?!   石烂扬了扬肥肥的手臂,“我要去睡觉,就睡一下。”   “……先生,”巫友民眯起双眼,“您是想要把床睡坏,然后买新床吧。”   石烂身影一顿。   “可是先生,咱们手里现在只有五百块了,您要是现在把床睡坏了……”   噗嘭嘭嘭!   石烂像是放了气似的,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转过身看着巫友民。   巫友民立马闭嘴。   “去,找生意。”   “好、好的。”   巫友民尽心尽力地到处贴小广告,可一连五六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石烂见此闭上眼,巫友民顿时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好几度!   几秒钟后,石烂睁眼看他,“给李警官打电话,我可以帮忙。”   巫友民二话没说,直接掏出老年机就给对方打了过去。   李老五这会儿刚被局长叫去训了几句,此时身心俱疲,要不是看见是巫友民的电话,他还真不愿意接。   “巫先生?”   “李警官,我们先生说您现在查不过来的事儿,先生可以帮忙。”   巫友民声音沉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老五却双眼一亮,猛拍大腿道,“我们现在就过来!请放心,报酬是不会少的!”   只要事情解决了,就算警局不发,他也会掏自己的私房钱来封红包的。   “小宋!”   正忙着对比事件的小宋抬头。   “带着资料,咱们去石先生那里做做。”   “好勒!”   半个小时后。   四人面对面的坐着。   “失踪者有男有女,年龄上也是有老有少,不过最年轻的失踪者已经成年了,”李老五说着,又递了一本资料文件过去。   石烂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   示意对方继续。   李老五深深地吸了口气,“失踪的人不只是我们市的,其它省也失踪了一些人,人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他们的家人也都在寻找,失踪最久的有两年了。”   “现在又发生了一失踪案,而且还在我们市,时间是上周五不见人影的。”   小宋说着,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是个男人,三十岁上下,浑身肌肉,却长得很俊朗。   巫友民凑过脑袋,仔细打量了一番照片里的人,“看这块头这么大,也不像是被绑架啊。”   “我们综合了全国失踪人口的资料分析,发现这些人失踪的时候有个非常大的相同点,”李老五双手环胸,一脸严肃,“我们能发现他们最后所在的场所是什么地方,可不管是什么地儿,或者巷子,只要他们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那些地方他们查得就差把地给砸开了,可啥也没找到。   这事儿引起了媒体和广大民众的注意,甚至闹得有些人心惶惶。   所以上面下令,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那些人,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   可他们连根头发都没见着,查个屁哟!   李老五越想越气,巫友民赶紧再给倒上一杯水。   “谢谢。”   “哪里话。”   石烂听了半晌后,缓声开口,语气依旧很平静,“我要见这个人的家人。”   他指着桌上的照片道。   小宋看向李老五,李老五给了他一下,“愣着做什么!带路啊!”   那个男人叫李强文,而他的妻子叫张桂芝。   张桂芝是个中学语文老师,性子非常温和,而此时她因为怀着孕,所以在家休息。   听见敲门声时,张桂芝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李强文的相片发呆,“李警官?”   她一喜,连声问道,“强文有消息了吗?找到他了吗?”   “张女士,你先冷静,”李警官赶忙安抚对方,然后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来的目的。   张桂芝并没有大怒,而是愣了一下后,便脾气很好的请他们进门了。   巫友民走在最后,他现在急得很,也不知道先生去哪里了!   石烂不喜欢坐车,所以出门时他就不见了。   “进去。”   正想着,后面就传来石烂清冷的声音。   巫友民一个侧身,露出笑,“先生先请。”   石烂看了他一眼,进去了。   “你丈夫的头发,有吗?”   坐下后,石烂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张桂芝正在放李强文的照片,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张纸出来,纸上放着两根短发。   “这是我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老人说头发不能随便扔,所以我有个习惯,不管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剪下来的头发,我都会放在一个地方,等到一定的数量后,裹成团,在野外烧掉。”   也正是因为她信老人说的那些话,所以在听见李强文说石烂是那种职业时,才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期待。   石烂示意巫友民拿出一张黄符,然后将头发放在符咒上,拿出朱砂笔,“他的生辰八字。”   “我、我不知道什么叫生辰八字,年月日时可以吗?”   张桂芝咬唇问道。   “可以。”   石烂抬头看了她一眼。   将李强文的八字写在黄符上后,他又要了碗清水,将黄符连着头发烧完,灰烬落在水中后,石烂在水面上写了一个“追”字。   接着将碗推到张桂芝的面前。   “看。” 第24章   “看?”   张桂芝满眼疑惑地看着石烂。   “想着你的丈夫,看着水面。”   石烂解释道。   张桂芝慢慢坐下,然后伸出手搓了搓眼睛后,双手交握放在下巴处,嘴里轻轻念叨着,“强文……强文……”   众人看向那碗水的水面,除了石烂外,皆是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点画面。   大约一分钟后,水面开始微微荡漾,接着便是翻滚!   张桂芝吓一跳,不过眼底却戴着激动,就连双手也握得更紧了,“强文你在哪里?”   水面渐渐平息,可出现在张桂芝眼前的却是一片盛开的……野花?   而除了石烂外,其他人却只看见平静的水面。   “怎么、怎么会是花?”   张桂芝脸上带着茫然,原来的欣喜与期待已经消失了。   此时,她甚至满脑子都是不好的东西,怎么会是野外?怎么会是一地的野花?   “你看见什么了?什么环境?能描述一下吗?”   小宋拿出纸笔,急声问道。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张桂芝抽了抽鼻子,长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刚才所看见的描述出来,“我、我看见的地方像是乡村,可是那个地方全是五颜六色的花,可又是野花,没有人家,也没有村子,反正、反正就是有很多花……”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开始低泣。   “张女士,没事的,请冷静,”李老五打断她的话,“刚才只有你自己看见了那些场景,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更快、更准确地找到那个地方,请你好好想想。”   张桂芝抱着头,闭上眼睛去想,可越想越想不起来,她忍不住捂嘴大哭。   李老五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迎上小宋疑惑的目光,“这个时候并不是这么多野花怒放的时候,你在市区周围查查,有没有花市或者繁殖花草的地方。”   “好!”   小宋正要起身离开,石烂就皱着没有叫住他,“我知道在哪。”   熟悉他性子的巫友民清咳一声,看着李老五,“我们先生,非常神通广大,所以现在去查,还不如听我们先生的话。”   李老五摸了摸鼻子,他确实着急了点,以至于都忘记这里坐着一个大佬。   “石先生您知道这地方是哪里吗?”   石烂点头,李老五刚要扬起笑,准备让小宋顺着石烂说的地方带他们过去时,就看着石烂再次伸出手指着张桂芝的心口。   “他在你的身体里。”   李老五:   小宋和巫友民张大嘴:!!!   张桂芝也吓一跳,“什、什么意思?”   小宋看了眼张桂芝,然后咽了咽口水,猜测着,“您的意思不会是张女士把李强文给、给吃了吧?”   巫友民立马掐住自己的喉咙,有些恶心!   李老五皱起眉头,刚要看向张桂芝,就听张桂芝突然大哭起来,“我怎么会那么做!那是我的丈夫!我肚里孩子的父亲啊!”   “张女士、张女士你冷静!”   李老五愁得很,他发现自己好像进了门就只会说让对方冷静似的!   “我没胡说,”石烂温声开口,双眼紧紧地盯着张桂芝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瓦解着对方的心理防线,“你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像外面所传的那样和谐吧?”   这话一出,张桂芝都忘记哭了,她颤抖着身体,手放在肚子上,垂下眼,“我不知道石先生你在说些什么,我和我先生感情非常好,如果、如果……”   她突然抬起眼看向李老五,怒视道,“如果是因为你们没办法找到我丈夫,就带着人来诬蔑我,那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张口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会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我和我的孩子!”   说到最后,她又扶着沙发站起身,指着大门方向,别过脸,“现在!请你们离开我家。”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动作,甚至除了石烂外,小宋和李老五看她的目光都变了味儿了。   张桂芝这才回想起,自己的反应好像太激动、太不寻常了。   “我现在怀着孩子,丈夫又下落不明,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愿意道歉,”张桂芝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任谁听见石先生那番话都不会冷静的!”   “你和你丈夫的夫妻关系是从你怀孕的时候开始产生问题的,”石烂没理会张桂芝的话,而是望着她浅声叙述着。   “你是中学老师,而你丈夫李强文是健身中心的教练,他身材好,也长得好,所以在健身中心很受人追捧。”   张桂芝咬住唇,正要反驳就被石烂伸手打住,“女人怀孕后本就多疑敏感,更何况你丈夫的心本来就很花,所以你对他更不放心了,就在一个月前,你无意中发现你丈夫与一个女子联系频繁,是吗?”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石烂看了眼她背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丈夫说那只是他的客户,两人之间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可是你怎么会听呢?所以你们发生了争吵。”   张桂芝看着面前俊朗清冷的青年,不知不觉便开始浑身发凉,她有些站不住了,小宋见此连忙将其扶着坐下。   看着她面色恍惚的样子,石烂并没有停下。   “争吵不是暂时的,从那天后,你们每天都会发生争吵,你也开始跟踪他上下班,开始检查他的衣服,开始偷偷查看他的手机,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僵硬,而让你起了杀心原因是什么?”   李老五是老警察了,他见过不少案子,也审问过不少犯人,张桂芝此时哪里还有先前受害者的模样,她现在表情麻木,眼底还随着石烂的话带着恨。   这一看就不正常。   小宋也开始录对话,做笔记。   “我们是青梅竹马,是大家羡慕的那种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张桂芝的手轻轻地抚着肚子,脸上带着回忆。   “他长得俊朗,打小就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可是他是我的,我们小时候就约定好了的,要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努力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然后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她说到这,双眼突然瞪得老大,放在肚子上的手也紧紧地抓住了衣服。   “可是他为什么总是狗改不了吃屎!” 第25章   她还怀着两人爱情的结晶呢,结果李强文居然背着她偷食!   张桂芝双眼赤红,身体发抖,恨声道,“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情形,被我抓住后,他居然还护着那个女人!我们已经结婚了,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誓言!难道不知道他手上无名指的戒指代表着什么吗?!”   “我恨他。”   张桂芝擦干泪,神色突然平静下来,“但是我即便再怎么恨他,我也不会动手杀了他,”她放在肚子上的手微微一动,吸引了小宋他们的注意力。   “我还有孩子,就算是选择离婚,我也不会傻到让孩子生下来后没有父亲吧,所以,”张桂芝冷笑一声,看向石烂,“石先生,你猜错了,我没有杀人,更没有吃人。”   李老五闻言看向石烂,石烂慢条斯理地从巫友民的包里抽出一张黄符和朱砂笔,然后写上刚才张桂芝所说的关于李强文的八字,燃烧后,放进李老五的水杯中。   “喝了,就能看见了。”   张桂芝心一紧,看着李老五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头、头儿,给我留一口!”小宋在一旁小声道。   李老五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递给他,刚侧头去看张桂芝就被她身后的鬼影给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李、李强文?!”   小宋瞪大眼,颤声道。   “你们说什么呢?!哪有人!”张桂芝吓一跳,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啥也没有,于是拍着被吓着的心口没好气地瞪着他们道。   巫友民见此连忙看向石烂,眼睛使劲儿眨,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可石烂却伸出手将他那张有些抽筋的脸推开了。   “你确实没有杀人,可是你却与妖签订了某种协议,你把你丈夫的肉身交给了对方,而李强文三魂七魄中,最为重要的主魂被对方抽取出来喂给你吃了,目的是养你孩子的魂。”   张桂芝脸一白,脸上是再也压不住的震惊,这件事、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我想刚才你说抓住李强文与其他女人在一起,并且还在你面前护着那位时,对你也没有好态度吧,”石烂指着她的肚子,“你们不仅发生了争执,他还对你动了手,导致孩子差点没保住,而帮你保住这孩子的,不是医院,是那个妖。”   听到这,李老五也明白了,“你丈夫对你下了手,所以你对其彻底失望,但是你不愿意放过对方,所以在能保住孩子的情况下,你与石先生所说的那东西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自导自演一番,是吗?”   张桂芝没回答,而是慢慢回过头,看向刚才小宋和李老五所看的地方,问道,“你们看见他了,是吗?”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存在。   小宋再次瞅了眼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呆愣且隐隐发黑的鬼脸点了点头,“看见了,他好像……”   “成傻鬼了。”   石烂接住小宋的话。   巫友民一愣,反问道,“和那个小鬼一样吗?”   “差不多,”石烂看着并不意外的张桂芝,“因为主魂被你吃了,所以他没有办法去投胎,只能跟在你身边,直到孩子生下来后,他要么被你们的孩子吞噬完魂魄,要么就魂飞魄散,反正不能投胎就是了。”   “可也只有这样,他才会陪着我,”张桂芝的胸口激烈起伏,眼里显现出隐隐的血色。   “他的尸体在哪里?你是如何联系那东西的?”   “我不知道,”张桂芝笑看着李老五,“你们有一点说错了,并不是我把人交出去的,是他自己要走的,他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酒店,你们不是也看了监控吗?他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李老五顿时皱起眉。   而石烂的眼睛却看向客厅阳台处的那盆花,准确来说,那是一盆焉巴巴的、不知名的花,蓝色的,枝叶不多。   巫友民赶忙起身将其抱过来。   张桂兰脸上的笑此刻也消失了。   “给他,”石烂示意巫友民交给李老五。   李老五愣愣地接过那盆花,“这是?”   “李强文的身体。”   石烂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张桂芝崩溃了,她直接挡在李老五的面前,“不许带走他!”   小宋微微皱眉,挡在了李老五身前,“张女士,虽然你涉及的是我们不可预测的物体,但是请你明白,你这是借刀杀人,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完全可以逮捕你。”   张桂芝的眼睛盯着那盆花,高声道,“反正你们不准带走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   啪!   张桂芝还没说完,就被石烂轻轻敲了一下脑袋晕了过去,小宋眼疾手快的扶住对方。   “送去疗养院,”李老五看了眼手里的花盆,当机立断道。   他所说的疗养院是被警察看守起来的地方,里面有医生护士,安全性极高。   张桂芝这种情况很不稳定,必须看守起来。   只有那东西……   他看向前方的石烂。   “那些人,都成了你手里的东西,我们,”石烂停住脚步,回头微微一笑,“引妖出洞吧。”   “咳咳,这是引蛇出洞的同义词吧?”   小宋抱着张桂芝,凑到李老五耳边问道。   李老五嘴角微抽,“闭嘴。”   根据石烂的那句话,李老五回警察局后又让人查了一番之前那些失踪者家里的情况,数据出来后,得到了一个共同点。   失踪的丈夫/妻子/男女朋友或多或少都有些浪,不管是婚后还是婚前,亦或者恋爱时期,反正都曾经与外人暧昧过。   李老五眯起双眼,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正好小宋办完事回来,李老五一把逮住他,“你女朋友呢?”   小宋脸一红,扭捏道,“还没有女朋友呢。”   李老五大手一指,“你觉得她怎么样?”   小宋傻傻地看过去,只见李老五所指的是东南方向站着的一个短发女警,那可是他们局里的一朵花儿!   啥意思啊?   周末。   石烂与李老五以及巫友民坐在茶楼里,眼睛纷纷看向二楼下正牵手逛街的一男一女。   “好假。”   石烂面无表情地看着女警和小宋脸上的不自在。   “咳咳,”李老五清咳一声,“这不是临时搭伙吗?咱们局里就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其他的都比小宋大好多呢。”   巫友民憋着笑,“可就他们也不行啊,还少一个插足者。”   “这个你们放心,”李老五一脸自信。   接着他们便看见女警上了公交车与小宋告别,小宋“深情”地看着对方上的车走了后,又掏出电话给什么人打了过去,没多久一个身材极好的少妇笑眯眯的来到小宋面前。   她的动作十分妖媚,甚至还戳了好几下小宋的胸口。   巫友民张大嘴看向李老五,“这也是你们局的”   “咳咳,”李老五又是一阵咳嗽,“这是我小女儿,比较喜欢演戏。”   友情客串一下。   接着,小宋他们就进了对面的大酒店,也正是李强文失踪的酒店。   “石先生,能行吗?”   李老五忧虑地看向石烂。   石烂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成了。”   巫友民搓了搓鼻子,“哪来的花啊,这么香。”   “花香?”李老五也跟着嗅了嗅,“没有味道啊。”   “明明就有很大的味道,不过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石烂闻言看向巫友民,“有进步。”   巫友民既然是他的助理,有些地方石烂自然不会亏待对方。   但是这些巫友民不知道,李老五就更不知道了。   酒店房间里,小宋紧张地直咽口水。   李双菲双手撑在他身侧,看着小宋脸上的汗水低笑道,“你就这么怕?”   “双菲姐,”小宋移开视线,避免看见大桃子,“我这不是怕,我这是、是……”   “放心吧,我看不上你这营养不良的小白菜,”李双菲挑了挑嘴角,望着他的眼睛里露着笑意。   小宋:……   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人出了房间,而他们离开后,房间突然传来一阵浓郁的花香,接着微风吹动着凌乱的被褥,似乎有人在娇笑。   “双菲姐,你刚才、刚才往床上抹的是什么东西啊?”   李双菲闻言笑道,“那是成年人最喜欢的味道,你嘛,还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   小宋:……   回家后,小宋连忙上网搜索,结果在某宝看见了李双菲之前拿出来的同款东西,“超、超像爱精华液???what”   还有这玩意儿?!   小宋狠狠地抹了把脸,带着对某宝的敬畏之情扶着电脑桌起身离开。   几天后,小宋风风火火地跑到石烂他们住所,一边喘气一边道,“有、有人勾搭我!”   石烂并不意外,“你应了吗?”   “应了,”小宋点头,“按照先生的意思,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她约我晚上酒店见。”   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将对方的朋友圈打开,“是个开花店的,诺,这就是她。”   对方的朋友圈除了花以外,就是自拍照,很清纯的一个女孩子。   “先生,是她吗?”   石烂点头,“是,晚上,我替你去。”   小宋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道,“您一个人去?需要帮忙吗?”   “不用,”石烂看了他一眼,“你,不行。”   小宋脸上的紧张立马变成了黑色,男人最不喜欢听的就是“不行”两个字。   但是对方是个大佬,他只能认怂。   “您慢点。”   花影身着翠色连衣裙刚下车便看见酒店门口的男人,她微微一笑,笑意却未到眼底,小步过去,纤手直接搭在对方的胳膊处,“你来得这么早,就不怕你女朋友跟踪你?”   “不怕,”小宋微微勾唇,眼睛盯着她。   花影被这么盯着,完全没有以往那种被人欣赏的感觉,反而有种会被人宰割的感觉,她咬了咬唇,赶忙拉着对方往酒店里走。   “就知道你心急。”   进了房间后,花影直接将小宋扑倒床上,小脸压着他的心,听着,“你们男人,都这么喜欢偷食儿吗?”   小宋轻轻仰起头,语气中带着点疑惑,“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   花影娇笑一声,脑袋在对方胸前蹭了蹭,“你这是什么话,只要人活着,自然能听……你没有心跳!”   她猛地起身,退到墙边,瞪眼看着床上的人。   “准确的来说,”床上的人坐起身,抬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没有心。”   “你到底是谁?!”   花影右手微微成爪形,看着身形拉长,恢复原貌的石烂厉声问道。   “你是花妖,为什么要做蜘蛛精的动作?”   石烂看着她的右手,微微皱眉。   “关、关你p事儿!”   被戳破动作的花影将手背在身后,“好啊,你们是故意引我出来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花影的脸色难看极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被耍,还丢掉了猎物。   “我见过你,”石烂一脸嫌弃地离开床,来到窗户前看着她。   “你见过我?”   花影皱起秀眉,神色不变往门口那边移动。   不管对方是谁,光是她没看出对方的本体就足够让她忌惮。   “五年以前,你和一个叫陈明的男人经过巫山时,我看见了。”   原本来趁机溜走的花影停住了脚步,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僵硬,“你到底是谁?”   石烂转过身,双眼平静地看着她,“我很好奇,就因为被一个人类背叛,你就开始惩罚其他人了吗?”   “呵,”花影也不走了,她一步一步地来到石烂面前,脸上带着讥讽,“你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质问我?”   “心?”   石烂的视线移到花影的心口,在花影还没反应过来就将手猛地刺了进去!   “啊!!”   花影疼得仰起头大叫。   石烂的手抓住她的心时而紧时而松,可不管是什么力道,花影都没办法承受。   “你的心,”石烂侧了侧头,“缺了一角。”   泪从花影眼角处滑落下来,石烂抽回手,她倒在床上,带着痛苦哽咽抽搐着。   “你、到底是谁……”   石烂的目光落在她痛苦的脸上,“我是石烂。”   “石烂?”   花影瞪大眼,“你是石烂?!”   花影其实也不知道石烂到底是谁,但是她刚修成人形的时候,老花妖曾经告诫过他们,绝对不要去招惹一位名叫石烂的青年,他非人非鬼非妖非神非魔,不属于天地阴阳。   “你知道我?”   石烂并不意外,好多妖听见他的名字时都是这种表情。   “我听过你的名字,”花影费力地坐起身,此时窗外正好是一片朝阳,火红的光印红了她的脸。   花妖一族其实都是胆小鬼,她们不敢太放肆,遇见强者的时候也有自知之明,遇见弱者也不敢太欺负。   “陈明是我修成人形后接触的第一个异性,也是第一个人类。”   “他有一家花店,店里的花花草草都被照顾得非常好,好多花妖都说他是人类中对花草最有共情的那类人。”   花影说着,眼中的泪又渐渐溢起,“因为店里是生意很好,所以他要招人,我就去了。”   花影和陈明接触得越久,对对方的好感就越多,花影活泼伶俐,陈明温润体贴,很快两人就打破那张纸,走在了一起。   “五年,我们在一起整整五年,我一个妖的时候,觉得五年就是一眨眼的事,五十年也就是睡一觉的事儿,可和他在一起后,我才知道原来爱情可以延缓时间,因为那五年,我觉得像是过了五千年一般,充实,完整。”   花影抬手放在脖子处,那里是一根挂着戒指的项链,“在人类世界住得越久,我明白的事情就越多,我知道了要想永远的在一起,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就要结婚,然后生出爱的结晶,看着子子孙孙,携手变老,共度人生。”   项链被她一把扯下,花影看着手里的戒指,“这是一枚男戒,而原有的女戒被我扔掉了。”   石烂看着落泪的花影,“你知道,人和妖是不同的,即使你再怎么隐藏,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是啊,”花影抿住红唇,抬眼看向窗外,“人是会慢慢变老的,可妖,就是到死也是那个模样,五年,我一点也没变,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陈明没有和她结婚,在她准备学着人类向对方求婚的时候,她看着陈明牵着一个女孩脸上全是温柔。   花影没有上前质问,她当时压根就傻了,她不敢相信昨夜还抱着他入睡的男人,今天就把所有的温柔给了另一个女孩。   她神情恍惚地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原本等着陈明回家后,她炸对方,能炸出点什么,然后以此发挥,可是……   “可是他一回家,就说了分手。”   除了那两个字以外,收拾行李就走了,还说这个房子他留给她,算是欠她的。   “我缺的是房子吗?”   花影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住戒指,“我缺的是他。”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既然没有变化,没有老,那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年轻的姑娘?如果是因为喜欢年轻,那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啊。”   花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一直都这么年轻,就算他成了老头子,我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啊,可他为什么要找别人?”   石烂的目光也跟着看向窗外,他缓声开口,“他怕的就是你的不老。”   花影嗤笑一声,微微侧头看向他,“不管你是什么,但你总归是雄性吧?”   石烂一听雄性两个字不乐意了,他拧起俊眉,“我不喜欢这两个字。”   花影一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你又不是人……”   不该叫男人吧?   石烂冷冷地看着她。   花影一噎,回过头继续道,“不管怎么说,陈明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劈了腿,牡丹姐姐曾经说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部分都喜欢野花野草,是因为各种猫啊、狗啊,路过的时候,忍不住给它浇了浇,五味齐全,吸引着他们不可自拔……”   “所以你引诱他们,然后惩罚他们,将他们变成土壤里的野花野草,风吹雨打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   “不是引诱,”花影微微眯眼,“是他们的本性作祟,是他们自找的!”   “况且,”花影看了一眼石烂,很不服气,“对于我们花妖来说,风吹雨打那都是上天给我们的雨露,舒服着呢,一点也不痛苦。”   这点石烂是认同的,他点了点头,还说了一声抱歉。   花影有些吃惊,她小心地问道,“那、那您这次捉弄我是因为?”   “你该知道规矩。”   花影脸一白,人类世界是在阳光下的世界,他们即使有战争也不会像妖魔大战那样持久,毕竟妖魔神打一架就是几百上千年,这里是公认的和平世界。   很多非人类都会选择老年居住在这里。   所以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不管是什么种族,都签订了协议。   一旦发生与协议相悖的事,就会被逐出且所在的种族都会接受严厉的惩罚。   一想到石烂有可能就是过来抓她的,花影急了,连声解释道,“我没有杀那些人,我、我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别伤害爱他们的人,让他们知道感情是很纯粹的东西!”   “我知道,”石烂打住她,“所以我很没有揍你。”   花影:“……谢谢哦。”   “不用,把那些人放了吧,你这事引起了很大的惊慌。”   花影连忙将手咬破绿色的血缓缓流出,她闭上眼双手合一,嘴里默念着花咒,一阵浓郁的花香从窗户飘了出去。   “什么味道这么香?”   大街小巷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眼中带着疑惑。   “是啊,我从来没闻见过这么香的味道。”   “好像是花香?”   “花香?栀子花和桂花也没那么香啊!”   清风将花咒带到了一处山野间,那里有一片花草,正随风摇曳着,当清风拂过时,那些花草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清醒后又惊又喜,还没庆幸完,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雄雌难辨。   记住你们在这里的日子,一旦你们本性复发,我会让你们回来的。   众人大惊,纷纷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我放了,而且我还警告了那些人,”花影放下手后小心翼翼地看向石烂。   石烂点头,“做得很好,你还想见他吗?”   花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自从那件事后,她就离开了陈明所在的城市,一次也没回去见过。   “我想见他,”花影扬起笑,“我问明白后,就会离开这里,好久都没回花妖谷了,我想家了。”   石烂侧头看她,“见了他以后,去张桂芝家找我。”   一听见张桂芝的名字,花影顿时怂成狗尾巴草似的,毕竟李强文的主魂是她抽取出来的,即使没死,还魂后也、也不怎么聪明了。   长河街角的花店还开着。   花影站在街对面,看着那家花店。   陈明正在整理花草,一个女人大着肚子手里提着饭来到他身旁,“你啊,不管什么时候,照顾花草的时间总比照顾我和孩子的时间多。”   那个女人花影认识,就是当初和陈明在一起的那个人。   花影并不恨她,在她心里,是陈明欺骗了两个女人,即使她不算是人。   陈明闻言也没抬头,反而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女人抿了抿唇,将饭盒放在一旁,“我……我只是不放心我的丈夫。”   “不放心?”   陈明动作一顿,抬起头慢慢起身,“你觉得我会像对她那样对你是吗?”   女人脸上闪过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明笑了笑,“不必在意,我本来就是那种人,不是吗?”   女人看着他脸上的笑心中一痛,“你还念着她是不是?即使她死了,你还是念着她的!当初你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爱她,只是因为一时的怀疑和我走到一起!现在你后悔了是吗?不,应该是听见她的死讯后你就后悔了是吧?!”   “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你后悔背叛她,你后悔自己对她做的那一切是不是!”   女人嘶声力竭的声音让男人面色不改,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女人的质问。   花影在他们什么没有看见一点爱,那是一种相互的折磨。   恍惚间,花影想起来了,那天陈明说了分手搬出去后,在房间里呆呆坐了一夜的她第二天也走了。   上客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出了意外,等她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坠进了山崖。   她还给那些亡魂念了花经,渡他们进了阴间。   原来,他们以为自己在那时就死了啊。   花影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戒指,最后含泪松开了手……   李老五正猛擦着心口,平复刚才被惊吓住的心。   巫友民也被吓住了,不过还在跟了石烂这么久,有点出息,他看着突然从花到人的李强文,伸出一根手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李强文呆呆地看着他的手,然后张开嘴,“啊。”   巫友民赶忙收回手,“做鬼的时候是傻鬼,现在变回人了,结果成了傻子?”   李强文捂住眼,“先送去医院检查吧。”   小宋连忙将人扶走。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谁也不知道失踪这么久的人是怎么回来的,不敢记者怎么追问,他们都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谋一样,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张桂芝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男人,小心地伸出手去碰了碰,温热的。   她捂住嘴,“还活着……”   又哭又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傻了,”巫友民提醒着。   张桂芝摇头,“我不在意。”   石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你把他弄傻的,当然不在意。”   巫友民:……先生真是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张桂芝:……   清风微扬,花影出现在阳台,向石烂缓步走来。   张桂芝回过头,看见花影后连忙道,“我不做交易了,别杀他!”   花影看了石烂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后,才回道,“我不是来杀人的,不过他脑子这事儿也不能光怪我,孩子是他伸手推才出现问题,这也是他自己作下的孽,石先生,您说对吗?”   石烂神色平静,“告诉她。”   张桂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花影闻言看向她,“你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有李强文的主魂,但他原本就已经成了死胎,所以、所以即使生下来,他也会和李强文一样,成一个……傻子。”   张桂芝浑身一软,瘫在地上,脸上带着不可置信,“怎么、怎么会……”   “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花影微微一叹,“逆天命的事,是不会让人那么入愿的。”   花影并不是当初和李强文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是在路过的时候,看见张桂芝被送上救护车,当时对方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看见了她!   当时她根本没有显出人形,可既然被看见了,她就觉得有缘,所以跟着上了车,张桂芝见她能飞能跳,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能救她的孩子,帮她报复李强文,她什么都愿意给……   “当初我提醒了你好几遍的,”花影见她大受打击,想伸手去扶,却被对方一把推开了。   石烂起身,带着巫友民离开了。   花影微微一叹,也消失在张桂芝的眼前。   张桂芝连忙伸手去抓,可什么也没有,她抱着大大的肚子,放声大哭。   没有谁是无辜的,可也没有谁是黑暗的。   临近夏末,夕阳几乎每天都会来,石烂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巫友民则是在让工人小心点,把石烂的上下铺给抬出来,然后摆上一张石烂喜欢的,比上下床贵一些的床。   原本石烂想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床的,但是到了后,他听见员工私语,原来并不是越贵的床睡得越舒服,有时候不那么贵的床也不错。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一步一步的睡过去总不会有错。   等这张床睡得差不多了,就买新的。   石烂看着天边的红,微微勾起嘴角。   敲门声让石烂非常不悦地睁开了眼睛。   巫友民也是小心翼翼地敲着,当门被打开时,他都不敢睁开眼,闭着眼睛将盒子往前一伸,大声道,“先生!该赚钱了!”   石烂沉默地看着那盒子泥,最后背过身,“拿走。”   “哎哎,”见他没有上床去,巫友民浅浅地吸了口气,抱着盒子跑去了院子。   等他回到客厅时,果然看见石烂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他。   “咳咳,先生,这变泥的时间好像更短……”   “闭嘴。”   “哎。”   “我睡了多久?”   “半个多月,现在九月中旬。”   见石烂一脸不高兴,巫友民不再说话,而是拿出小宋送他的智能机,点开微信放出一个女人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听完后,石烂脸上带着迷茫,“谁?”   “李双菲,”巫友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就是李警官的小女儿。”   石烂点了点头,记起来了。   “接。”   “好勒!”   巫友民赶紧给李双菲回了电话。   当天下午,三人就在茶楼见了面。   茶楼是大酒店对面这家,味道非常不错,石烂也会喝点,也正是因为这样,巫友民才会决定把这个当成石烂以后会面客人的地方。   而石烂之所以会喝这家茶楼的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里的老板是茶妖,且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只要石烂来,对方给他泡的也是沾了灵气的茶。   “真是麻烦你们了,”李双菲的神情也有些疲惫,不过还是打起精神笑道。   “麻烦什么,收钱办事嘛。”   巫友民笑眯眯的说道。   李双菲闻言一笑,她长得本就妖媚,这一笑还真把巫友民看呆了,至于石烂,依旧很平静。   “是这样的,我大侄儿最近有些怪怪的,可我姐她现在还没从小侄女的事中走出来,我也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听了我爸的意见后,我就想请石先生帮忙。”   李双菲的大侄儿叫董昌。   董昌今年刚上高三,是学生最关键的一年,他学习好,交际能力也很强,所以在班上还是班长,老师信任他,同学们也喜欢和他来往。   “因为担心大姐,所以大姐夫带着大姐出门旅游疗伤去了,我方便照顾董昌,就让他来我家住,可从开学开始,他就奇奇怪怪的……”   董昌是个很开朗的男孩,也很阳光,最喜欢的课外活动就是打篮球,或者去图书馆看书。   可李双菲看见的,确实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也不吃东西,让她担心就算了,还会故意做一些错事,然后站在她面前,一副“你快打我”的模样。   “我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孩子是不是高三压力太大,所以刺激了脑子,可我刚想把他带去看心理医生,他又和以往一样了,而且还跟我解释,那是因为他现在沉迷演戏,所以偶尔会扮演另外一个人。”   李双菲说着就翻了个白眼,“他当我是傻子呢?反正我觉得不对劲儿,所以我故意在去道观里求了符,然后放在他的枕头下面,结果……”   结果董昌那天回来刚躺下,就惨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他的脸又黑又白!”李双菲倒吸一口凉气,“我当时也有些怕,但是我是谁啊,我虽然不是专业演员,可对那方面也很感兴趣,所以我装糊涂,问他怎么了,他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脑仁突然痛得厉害。”   “然后他就躲进了卫生间,自言自语,好像在和什么说话,”李双菲说着又拿出一小包东西,“这个是我求的符,在他去卫生间后,我拿开枕头,它就是这样的了。”   石烂看着那团黑乎乎的灰,“这是辟邪符,你去的那个道观不错。”   不是骗人的。   李双菲有些高兴,“那是,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那个道观的,非常灵验!”   “咳咳,李女士,”巫友民提醒着,“还是继续说你侄儿的事吧。”   李双菲脸一红,连忙点头,“是我嘴多了,出了那件事后,他的怪异行为停止了好几天,可昨天我又接到他班主任的电话!”   董昌居然在课堂上偷偷吃东西!!   “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李双菲一脸肯定,“况且他居然在吃跳跳糖!要知道董昌打小就不喜欢的就是甜腻腻的东西,所以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   石烂拿了张黄符出来,然后画下了一些李双菲和巫友民看不明白的符号,递给她,“你回去把这个拿回去烧成灰烬后混着水喝下,就能看见你侄儿身上有什么东西了。”   李双菲连忙接过手,“等我看见了我就给巫先生发微信,到时候还请石先生走一趟,放心,红包不会少!”   石烂满意的点头。   回家的路上,巫友民好奇地问道,“先生,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跟着李女士回家看她侄儿呢?”   “她丈夫刚去世一年,这几天是她难过的死后,咱们上们邻居也会说闲话。”   巫友民瞪大眼,“李、李女士丧夫了??”   石烂点头。   巫友民哎哟一声,抚住胸口,“李警官这是什么命哟,大女儿不在了孩子,小女儿不在了丈夫。”   董昌上了电梯后就无奈的自言自语道,“你啊,别做偷吃的事儿了。”   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他的神情变了变,然后带着小心继续道,“要真想尝试,就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我小姨很聪明的,班主任老给她打电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起疑心,到时候……”   他没再说下去,楼层到了。   奇怪的是,大门是开着的,董昌探进去一个脑袋,“小姨?”   “回来了?我在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再等十几分钟就好!”   厨房里传来李双菲的声音。   董昌松了口气,刚进屋换鞋,突然动作一顿,然后又笑着低声道,“行,你吃。”   李双菲将饭菜端上桌,“哎,少了饮料。”   说着,她又进了厨房,不过在拿橙汁的时候,她同时也将混好的黄符水一口闷了。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出来时一直把视线压着,不去看董昌,垂着眼将橙汁递过去后,李双菲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董昌。   董昌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红烧肉,脸上全是幸福的神色,可李双菲却只看见一个骷髅像是穿着董昌的皮肉一般在贪婪的进食。 第26章   李双菲的喉咙滑动了一下,接着便有一股恶心感涌起,她迅速将手放在大腿处,然后狠狠地掐了一把。   疼得她咬唇的时候,才停下来。   而那股恶心也被她活生生的逼了下去。   那骷髅像是镶嵌在皮肉里一样,可李双菲却在惊恐之余也注意到董昌面皮上的不对劲儿,董昌热爱运动,高二暑假几乎都在外面活动,所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可这会儿董昌面上有些苍白,而且动作僵硬迟缓,非常地不对劲儿。   看着接近狼吞虎咽的对方,李双菲稳定了情绪,勾唇笑问道,“好吃吗?”   “好、吃。”   这声音虽然是董昌的,可依旧和他的动作一样,僵硬。   “好吃、那就多吃一点。”   李双菲拼命让自己的手不抖,然后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蔬菜,“再尝尝这个。”   进食的骷髅慢慢抬起头,露出嫌弃的脸色,“不、要。”   李双菲嘴角一抽,还真猜对了,不喜欢吃素。   可就这么几秒钟,对面的董昌脸色突然恢复以前的模样,他体内的东西也不见了。   “我最近比较喜欢吃肉,”董昌清咳一声,连忙向她解释着,“高三压力大,所以得补充肉质。”   肉质?   李双菲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己侄儿后,面色也冷了下来,她双手环胸,盯着对方,“蔬菜没有营养?”   “有有有!”   董昌暗叫不好,连忙将刚才李双菲夹到他碗里的菜吃了下去,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接下来他一直在吃素。   李双菲对付了两口,刚要说话,就见对面董昌身旁冒出了半截脑袋!!   她连忙灌下一口橙汁,避免了被噎死的命运。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李双菲大着胆子再次看过去,只见那脑袋下面还垫着一双手,慢慢的脑袋也完全出现在她眼前。   这时李双菲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盈盈大眼,樱桃小嘴,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看模样大概十五、六岁。   可她那青白的脸上以及露出来的手臂上,却布满了像是鞭子带来的伤痕。   伤痕应该已经很久了,或者说对方死前那伤痕就已经结疤,所以死后即使有些狰狞,也没有血淋淋的。   而李双菲之所以没有了恐惧,不是因为这女鬼长得好或者身上的伤痕让人怜惜,而是这姑娘,她曾经在董昌的钱包里见过对方的照片……   看了眼大口吃素来掩盖“自己”之前说那句话的董昌,李双菲目光怔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小姨?”   好不容易吃完两碗饭配素菜的董昌抬起头,看着垂头不动的李双菲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是小姨夫的忌日。   他暗骂自己一顿后,充满担心的叫道。   李双菲回过神,抬起头时脸上带着笑,“再来一碗,这次你可以吃肉了。”   董昌连忙点头,接着便开始说一些逗趣的事儿,让李双菲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而蹲在董昌身边的女鬼眼睛一直盯着那盘红烧肉。   “这肉第二顿就不好吃了,”收拾碗筷的时候,李双菲故意叹了口气,准备将那小半盘的肉给倒掉。   “我来我来!我还能吃一点!”   董昌连忙将盘子端起,顺手再拿了双筷子,然后一边往自己房间跑一边道,“待会儿我吃完后自己洗盘子!”   李双菲看着关上的房门,笑了一声,“好。”   巫友民没想到李双菲会半夜来找他们。   石烂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李双菲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嘴角一抽,低声向巫友民问道,“石先生喜欢看僵尸片啊?”   巫友民清咳道,“学习,一切都是为了学习!”   李双菲捂唇一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石先生。”   “请坐。”   石烂关掉电视,看向她,“想问什么?”   李双菲迎上对方的目光,心中忽然莫名的一跳,“您都知道?”   石烂点头。   李双菲想起之前石烂的话以及给自己的黄符,没有一样是伤害那女鬼的,顿时也松了口气,那只能说明那女鬼确实对董昌没有加害之意。   “我看见了一个女鬼,还有一具骷髅。”   想起自己所看见的后,李双菲又皱起了眉头。   女鬼对董昌没有杀意,可那骷髅……   石烂奇怪地看着她,“什么骷髅?”   “就是我喝了您给的黄符水后,就看见我侄儿身上有一具骷髅,像是镶嵌在他体内似的,”李双菲连忙描述着。   石烂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鬼上身后,并不能看见人体内的鬼模样,只能看见对方的鬼骨,你仔细想想,你侄儿的骨头有那么小吗?”   李双菲一拍脑袋,对哦!   她侄儿一米七八,骨架怎么会那么小!分明是那女鬼的身形!   “不好意思啊石先生,”李双菲红着脸道歉。   石烂摇了摇头,“她没有去投胎有两个原因。”   李双菲连忙坐直身体。   “第一,她是冤鬼,被人害死且抛尸荒野,执念难消,怨气太深不能进阴间大门,第二,她是被董昌的执念困住的,董昌一日放不下她,她就一日不会离开。”   李双菲闻言当场就愣住了。   巫友民小声道,“你侄儿不是在念高中吗?怎么对那女鬼的执念这么深?”   李双菲沉默了许久后,才道,“董昌刚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肖莹……”   肖莹的成绩非常好,与董昌并列第一进了火箭班一班。   刚开始两人互相看不上眼,铆足劲儿想要超过对方,然后独占第一名的位置。   “和偶像剧里面演的那样,两人从竞争关系慢慢的就成为了朋友,最后演变到了暧昧以及暗恋。”   两人都没有戳破那层纸,可李双菲的大姐却敏锐极了,她发现了董昌的不对劲,即使成绩没有下降,可与家人的交流却少了。   经常一个人在卧室与人通话或者视频。   “我大姐是个律师,她最大的愿望也是将来董昌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在达到这个愿望之前,她并不希望董昌被其它事情所影响,加上那时候我姐姐又怀孕了,所以在家的时间更多。”   爆发点在李大姐给董昌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他的钱包里有一张肖莹的寸照。   “我大姐是个很果断,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没有拿着照片去学校找肖莹,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姑娘的错,也没有拿着照片去逼问董昌。   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董昌转了学。   “董昌开学的时候发现姐夫把他送到现在那所学校,他惊住了,回去和大姐吵了一架,但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没有办法扭转,可是……”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董昌开学一个月后,肖莹失踪了。   学校报了警,董昌只要得了空也会四处寻找,而李大姐看着一日比一日沉默的董昌,在孕中的她也渐渐消沉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肖莹的失踪与她给董昌转学有没有关系。   “所以小侄女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今年就走了。”   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侄女,李双菲的眼睛一红,“我其实并不是李家的姑娘,我的亲生父亲和爸爸是同事,在一次意外中殉职了,我母亲改嫁,我爷爷奶奶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几年后就去世了。”   是李警官将她的抚养权要了过去,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养大的。   “小侄女走了后,许是想要大姐高兴一些,董昌渐渐地开始说话了,也参加了不少课外活动,可没想到……”   她能在董昌的身边看见肖莹,更没想到肖莹居然死了,而且是受了不少折磨死的,那么多的伤痕,李双菲简直不敢去想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巫友民泪点低,听完后眼圈就红彤彤的了。   可是有一点他没想明白。   “既然那小姑娘是惨死的,又能跟在你侄儿身边,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你侄儿,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   “因为她忘记了。”   石烂抽了一张纸给巫友民擦眼泪。   在两人都看向他的时候,解释道,“肖莹死前太痛苦,所以即使死了,她也将那段往事压在了最心底,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化为厉鬼,能顺着董昌的执念留在他的身边。”   巫友民抬起手搓了搓脸,“所以董昌就算问了,肖莹也没有记忆。”   “不只是这样,”石烂看向黑屏的电视,“肖莹之所以能上董昌的身体,都是董昌自己愿意的,但是他并不能看见对方,只有当肖莹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一人一鬼才能交流。”   李双菲叹了口气,将董昌被上身后的脸色说了一遍。   “鬼上身本就害得是自己,”石烂点头,“长久下去,董昌的阳气会衰败,身体会衰老,寿命也会越来越短。”   李双菲吓了一跳,也紧张起来了,“那、那怎么办啊!”   大姐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所以,必须让董昌明白这点,让他知道肖莹留在他身边,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肖莹都不是好事。”   李双菲不敢耽搁,起身告别回了家。 第27章   李双菲火急火燎的回到家时,家里静悄悄的。   “董昌?”   李双菲一边换鞋一边冲着董昌的房间唤了一声,可房间内并没有传来回应,她轻手轻脚来到董昌房门前,再次叫道。   “董昌?你睡了吗?”   董昌一般都是凌晨一点才睡觉的。   现在还没到一点,不应该睡了啊。   李双菲想到肖莹,以及石烂所说的话,心里非常忐忑,最后,经过一番纠结,她还是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可令人意外的是,房门居然没上锁!而是微微掩盖着。   “董昌?”   李双菲一边推开门,窗帘是拉着的,灯也熄灭了,只有客厅的灯照进来有个大概的影子,董昌正躺在床上,屋子里传来一时重一时轻的呼吸声。   “董昌!”   “啪”地一声打开灯,李双菲一过去便发现了不对劲儿,只见董昌面色潮红,满脸是汗,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董昌微微掀开眼睛。   “小、小姨,我可能吃、吃多了。”   李双菲不敢耽搁连忙拨了医院的电话,将人连夜送了过去。   “病人是肠胃炎和重感冒一块儿发生的,”医生皱起眉头将诊断结果放在李双菲面前,“到底是怎么弄的,这才九月,就得了重感冒?”   李双菲的眉头也一直没放松过,她深深吸了口气后拿着来到病房,看着输液的董昌,她走了过去。   董昌已经熟睡了,而那女鬼正担忧的在病床边来回转悠。   “人鬼殊途,”在肖莹偷偷看她手里的诊断时,李双菲突然道。   肖莹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看向自己的手,然后又将手往李双菲眼前晃了晃。   李双菲别开脸,“希望你劝一劝董昌。”   说完,李双菲便出了病房,留下呆呆的肖莹不知所措。   而病床上的董昌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不是很过分?”   李双菲双眼带着青黑,坐在石烂的对面。   “你只是告诉她董昌生病并不是偶然。”   李双菲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可就像石先生说的那样,错的不是肖莹,是董昌的执念留住了她。”   石烂错开目光,看向窗外。   巫友民抓了抓脑袋,声音沉重,“其实我觉得,董昌的执念这块我们不用那么着急,重点是为肖莹平冤,然后让她消了怨气,能有机会投胎。”   董昌不会不让自己喜欢的人落到孤魂野鬼的下场的,到时候他的执念自然会消失。   “确实是这样,”李双菲一拍脑袋,“是我想得太多了,搞得脑子都不清醒了,我现在就去找我爸!”   说着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来的时候急匆匆的,走的时候也是急匆匆的。   “先生,其实您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   巫友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人间的事不能随便参与,提醒可以,不能道破,”石烂看过太多因为泄露天机而遭天谴的例子了,他是无所谓,可巫友民现在和他挂了勾,一旦有天谴,第一个遭的不是他,而是巫友民。   所有很多事都只能隐晦地提醒客人。   “小宋哥?”   董昌醒过来时便看见小宋坐在床边正在削苹果,“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宋放下刀,连忙凑过去问道。   董昌抬手拍了拍脑袋,“头有些疼,还有肚子。”   “你啊,真是活遭罪,”在李双菲那里得知一切的小宋一屁股坐回去,然后道。   董昌下意识的想问小宋什么活遭罪,可当他抬起头想开口时却愣住了,因为他居然看见了自己最想看见的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小宋当没看见他这模样,起身道,“我去给你小姨他们打个电话,你先别下床。”   说着就离开了病房,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董昌猛地坐起身,正要将手背上的针头拔掉走向肖莹时,反应到对方能看见自己的肖莹却捂着脸消失了。   “肖莹!”   董昌连忙大叫道。   可肖莹消失得太快,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正当他想拔掉针头出去找时,小宋推门而入。   他看着下了床的董昌摇了摇头,“就知道你不会听话。”   “小宋哥,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想出去找个人,很快就回来!”   董昌说着,便要穿鞋往外走,可却被小宋一把抓住了胳膊,“她现在不想见你,所以你出去也白找。”   董昌愣在原地,脸上本来就不多的血色也渐渐消失,“我、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你知道的,”小宋将其按在床上坐下,然后将窗帘拉开,阳光照射进来,董昌立马用手遮住了脸,身体也反应出一阵不适。   “看看你这个反应,你是人,活生生的人,可现在呢?你把自己折磨得和鬼一样。”   小宋指着外面的阳光对董昌低吼着。   董昌颤抖着放下手,脑袋低垂着,闭上嘴一句话也没说。   “先生,咱们来医院做什么?您不是给了李女士能看见鬼的符了吗?”   巫友民疑惑地跟着石烂走进医院。   “你,”石烂回过头,“去做个全身检查。”   “我?”   巫友民抬手指了指自己。   石烂点头,“我虽然不是鬼,但是身上阴气太足,保不准你会得什么病,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说完,石烂便往后方走去。   巫友民傻傻的站在原地,重复道,“不是鬼先生居然不是鬼?那是什么东西?”   东西两个字刚说出口,他被什么使劲儿往后推了一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来周围行人奇怪的视线。   “呸呸呸,”他赶紧打自己嘴巴,然后乖乖去检查了。   石烂来到医院给病人散心的花园,一眼便看见躲在阴凉角落里鬼哭的肖莹。   他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肖莹正抽泣着,突然就感觉一阵非常舒服的气息往她这边来,她停下抽泣,顺着气息回过头,便对上了石烂的视线。   “这、这位大哥,我、我是不是占了你的地儿啊?”   瞅着阴气十足的石烂,以及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肖莹颤颤巍巍地起身,一边往旁边移动,一边小声问道。   石烂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顺着对方腾出来的地方站了上去。   “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   肖莹满脸窘迫,正要往别处哭去时,石烂开口了,“你准备一辈子都不投胎吗”   肖莹一愣,转头看向石烂,却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   这鬼大哥长得挺好看,却喜欢以45度角仰望天空?   肖莹搓了搓自己的鬼爪,怎么着也当了两年的鬼,知道阴气足的都是大佬,不敢得罪,不然对方咬自己一口,就得回阴冷的地方躲上好几年还能出来。   “我有放不下的人,”肖莹想起董昌,就想起对方刚才看见了自己的鬼样,她现在丑极了,也不知道吓到对方没有,“我想多陪陪他。”   “可是你也知道,人鬼殊途,”石烂微微侧头,对上她的复杂而难过的目光,“我想这话有人对你说过。”   “是的,”肖莹点头,再一次抹了把鬼泪,“有个很好很好的小姨说过,她是头一个可以看见我的人。”   “我送你一份礼物,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石烂沉默片刻后才轻声开口。   “您说。”   肖莹又想哭了,对方用的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陈述的语气,就算她不想要那份礼物恐怕也不行。   “我让你恢复如初,收敛住阴气与你放不下的人多待一些日子,你答应我过后将封住的记忆打开,如何?”   肖莹听得迷迷糊糊,前面这礼物她是听明白了,而且确实也十分心动,可后面这个条件倒是没听明白。   “我、我有封住的记忆吗?”   石烂点头,“现在的你不记得了,但是等你打开后,你就会全部想起。”   肖莹沉默了一会儿,“是不好的记忆吗?”   “是,”石烂再次点头,语气也很平静,“是你死亡时候的记忆,只要让他们知道你死亡的真相,才能为你报仇,你才有机会去阴间投胎。”   “投胎?”   肖莹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再摸了摸自己布满伤痕的脸,含着鬼泪看向石烂,“可以问问,您是谁吗?”   石烂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刹那间肖莹觉得天地失色。   “我叫石烂。”   石烂……   “是海枯石烂里的石烂吗?”   “是。”   “那您是不是有个姐姐或者哥哥叫海枯”   问这个,肖莹纯属是因为好奇。   可石烂却认真的想了想,“我师父曾经告诉我,我有一个哥哥叫海枯,但是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早晚都会找到他的。”   肖莹看着对方布满迷茫的脸,突然噗嗤一笑,等笑过后才迎上石烂疑惑的视线,“我觉得您可能和我一样,不是自己封住了记忆,就是被别人封住了记忆,不过我希望您有一天能找到您的哥哥,就想海枯石烂这个成语的含义一样,永远在一起。”   家人,是很美好的词语,也是她生前最渴望的东西。   被小宋送回家休息的董昌,前一刻和小宋告别时还无精打采的,可当他打开自己房间门,看着站在窗前对自己笑得无比灿烂的姑娘时,却顿时精神百倍。   “你回来了!”   “嗯,”肖莹指了指自己光洁的脸,有些羞涩,“我这样回来,好看一些。” 第28章   听着肖莹这句话,董昌再想起医院时看见的肖莹,顿时心如刀割!   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肖莹死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你、你一直都很好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董昌涩着嗓子,满脸认真地看着对方,然后一字一句道。   肖莹闻言原本因为紧张放在身前的手一紧,她微微勾唇抬头,深吸了口鬼气,望着董昌瞳色微深的眼睛,“董昌,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董昌连忙点头,示意对方坐下,自己也坐在肖莹对面,等着对方开口,他原本以为肖莹会跟自己说是谁害死她的,可没想到对方说的居然是他生病的事。   “即使我们再逃避,也不能避开那个现实,”肖莹的眼里溢满哀伤,声音也低沉下来,“我已经死了,而你,还是人,活生生的人。”   “没关……”   “你听我说,”肖莹打断他的话,语气压得极低,从中已经能听出充满暗哑的悲痛,“人鬼殊途,这句话我们必须相信,你这次生病就是因为我的阴气太重,让你无法承受导致的,董昌,我不能再害你。”   董昌沉默着,眼睛却依旧放在肖莹的身上。   “我已经死了,可你还有明天,你要带我的这份一起活下去,活得精彩一点,这样我就是下了地狱,也会很满足的。”   肖莹说着,脸上也带着几丝笑容。   可董昌笑不出来,他的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想再失去对方,“你要走吗?”   肖莹垂下眼,这一点其实他们都清楚,可是真要说出离别的话,她做不到,董昌也办不到。   “我想把你留下来,”董昌忍着泪,“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想把你留下来。”   别人可能会说他们这段感情是青春期的懵懂,只能说是好感,根本谈不上爱情两个字,可董昌自己清楚,除了肖莹,他再也不会喜欢别的女孩了。   他舍不得,更无法接受肖莹真的离开了他。   肖莹扬起笑,避开话题,“你是知道我的心愿的,虽然和你在一起也很开心,可是我一直想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我是孩子,他们是宠爱我的父母的家。”   董昌张了张嘴,想说他们也可以成为一个家,可肖莹却没给他机会。   “我想早点去投胎,”肖莹笑盈盈地看着他,“别着急,我不会马上走的,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待在你身边,这一个月你一定要带我吃好的喝好的。”   “……好。”   董昌掩下所有的情绪,应了一声。   “放心,我不会用你的身材吃东西了,现在我可以吃味儿!”   想起石烂给自己的福利,肖莹摸着肚子眼中闪过对食物的贪婪。   李双菲轻手轻脚的进门时便看见餐桌上有一大桌子的菜,而董昌则是在将那些食物……倒进垃圾桶里?   “你、你受什么刺激了?”   李双菲犹豫了一下,实在是没办法当看不见似的,于是缓声开口。   董昌正心事重重呢,一时之间也没留意有人回来,被李双菲这么一开口吓了一跳。   “我、我朋友吃完了,”董昌想起肖莹说的话,笑道,“就是小姨在医院看见的那个姑娘,她叫肖莹,肖像的肖,莹莹的莹。”   这么蹩脚的介绍词,李双菲不用多想便知道对方满怀心事,可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却什么也没追问,而是。   “够吗?要不再点一些?”   “不用了,”听着房里传来的打嗝声,董昌笑着摇头。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原本董昌是想特意请一个月的假陪着肖莹的,可肖莹说比起外面的世界,她更想在课堂上度过这些日子。   今天是最后一天。   肖莹穿着董昌烧给她的嫩红色长裙,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董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董昌呼吸微屏,强烈的痛楚忽然从他的心脏处炸开,像是有人用手在狠狠地捏碎他的心那般。   撕心裂肺的疼。   石烂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肖莹冲着他招了招手,然后突然扑进董昌的怀里。   没有充实感,没有温度,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股淡淡的阴风向他袭来。   董昌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疼痛让他闷哼出声,可双手却呈拥抱状“抱”着自己的女孩。   路过的行人或多或少注意到他的姿势,原本想笑的他们在瞧见董昌那满脸的泪水后,却猛地抿住了唇。   “你不要去跳楼哦,”肖莹哽咽着,“不然我做鬼都不会见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见你的那种。”   “可是、可是……”   可是他好痛,他舍不得。   “你听我说,你才十八岁,等我投胎长到二十岁的时候,你才三十八岁,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的。”   董昌闻言哭得像个孩子,可肖莹却突然感觉到鬼体一阵轻松,她下意识看向石烂的方向。   可石烂却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等董昌回过神的时候,肖莹已经不见了。   他傻傻的站在原地,面上全是不知所措,他不顾外人的眼神,大叫着肖莹的名字。   可是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姑娘却没在出现了。   站在不远处的李双菲紧紧地捂住自己嘴,可即便如此,她通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一切。   “喝点阴茶?”   看着被石烂带回来的小姑娘,巫友民赶紧起身,将早就泡好的阴茶放在她的面前。   肖莹艰难地露出一抹笑,“谢谢。”   阴茶是茶楼老板送给石烂的,除了人类,其他都可以喝,而且大有益处。   可肖莹喝着喝着,眼泪就像雨珠似的不断往下掉。   巫友民一愣,看向石烂。   石烂示意他先去忙别的事。   等肖莹哭完了后,石烂递上纸巾,“你给了他希望,他的执念已经放下,你也可以随时离开了。”   肖莹连忙放下茶杯,接过纸巾道谢,闻言也露出笑,“我可不是给的假希望,万一咱们再次遇见了呢?”   石烂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对方,“从你的鬼面上来看,你下辈子是个男孩。”   肖莹一愣,双唇微微一瘪,又哭了。   石烂:……抱歉。   抽抽噎噎好一会儿后,肖莹激励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孩怎么了,爱情是不分性别的,要是、要是他不能接受,我也可以去变性。”   石烂没回答她,他怕自己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哭这个小哭鬼。   “石先生,我该怎么做?”   平静下来后,肖莹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石烂。   石烂指着地下,“这下面有阴脉,你吸收它们,直到你膨胀的时候,我戳你一下,就解开了。”   肖莹:??先生你怕是在逗我哟?   可石烂表情如一,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肖莹摸了摸鼻子,开始照石烂所说的去做。   大约十五分钟,肖莹就变成了大胖子,她火急火燎的指了指自己快撑破的肚子,示意石烂快动手。   石烂伸出手,在飘起来的肖莹额头上点了点,肖莹就噗地一下放了气,昏迷在地上。   巫友民听见动静后赶忙进来,石烂让他将肖莹放在沙发上。   肖莹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她一生的梦。   她八岁的时候,父母离了婚,原因是父亲在外有了人,母亲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女人,肖莹知道她只有自己了。   一旦自己跟了父亲,母亲就什么也没有了。   因此,当父亲问她跟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母亲。   肖莹和肖母生活在一起,虽然被管得很严,可母女两人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肖莹十三岁的时候,肖母经人介绍认识了继父。   继父是个非常温柔的男人,他长得俊朗,虽然离了婚,但是没有孩子,这点让肖母非常放心。   继父不管是对肖莹还是对肖母都非常体贴照顾,在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里,肖莹看见了肖母眼里的幸福。   她没有反对,于是两人结了婚,然后搬到新房子里面,新的一家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令人惊喜的是,就在肖母结婚的第二年怀孕了!   不管是继父,还是肖莹,都很高兴。   肖母的年龄虽然偏大,可在继父的照顾下,她还是顺利的给肖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弟弟。   小名叫多多。   每天回家都有饭菜的香味,继父不管再忙也会回家吃饭,加上多多带来的欢声笑语,那段时间,是肖莹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一切都被自己毁掉了。   高一上学期刚结束,肖莹和肖母以及继父就带着三岁的多多去游乐园玩儿。   虽然是寒假,可人却没少,为了让孩子们早点玩上,肖母和继父分别去不同的地方买票排队了。   而肖莹则是带着多多坐在休息屋里等着……   “先生,她哭得好厉害。”   肖莹睁开眼便听见巫友民担忧的声音。   她坐起身,眼泪还在流。   石烂看着她,“记起来了吗”   肖莹点头,哽咽道,“是我的错……”   她因为接电话放开了牵住多多的手,却导致多多被扮演卡通人物的人偶撞倒在地,然后……   被拥挤游客踩踏,面目全非。   那惨叫声、尖叫声以及急救车的声音纷纷充斥在她耳边,打醒她的是肖母巴掌和继父的眼泪。   除此之外,她还要面对多多的死亡。 第29章   “可、可那也不能完全怪你啊,”看着肖莹脸上的自责与悔恨,巫友民叹了口气,递了张纸过去。   肖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抬手用力搓了搓那双红肿的双眼:“将弟弟安葬好了后,家里的亲人朋友也是这样劝我们的……”   可肖莹自己过不去那个坎儿,她每天每夜都在想,要是自己没松手呢?要是自己没接那个快递电话呢?   多多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一定会健康成长,母亲和继父也每天高高兴兴而不是像现在愁眉苦脸,家里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半夜的时候她经常听见母亲的哭泣声。   原本不喜欢抽烟喝酒的继父也开始用它们来麻痹自己。   家里不再有欢笑,甚至三人之间话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肖母突然喜欢拿着多多最喜欢的小汽车时不时的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肖莹又怕又难过,想去和肖母说话,可肖母见她刚有动作,便立马出去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到过年。   “那天,是大年三十。”   除了除夕外,还是多多的生日。   肖母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继父也没再颓然,而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与肖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温润。   就在肖莹以为父母从多多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肖母却带着慈祥的笑脸说着诛心的话。   我们不会忘记多多的,你也不能忘记,因为是你害死了他。   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不然多多九泉之下也不会阖眼,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他、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巫友民艰难地问道。   肖莹垂下头,那些狰狞而怨毒的伤痕也一点一点地出现,“我喝了面前的饮料,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   就出现在一个破旧的房屋中。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她的手脚被绳子绑在椅子上,脖子处还有一条用来栓狗的铁链圈,铁链被绑在头上的房梁,她不能动,一动铁链上的小铃铛就会响。   响了后,就会出现一个黑乎乎的老头,用鞭子打在她的手,脚,脸上。   “他不会打我的肚子,每天三餐也非常好,刚开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可那天我终于明白了。”   两个月没出现的肖母和继父来到了她面前,然后肖母带她去上厕所,看着母亲手里的验孕棒,肖莹绝望了。   她嘶声质问着,可肖母说继父没有QJ她,只是将东西放在她的身体里而已,换句话说,这叫代孕。   原来在多多还没有存在的时候,肖母就非常想给继父生一个孩子,为此他们去做了试管,可一直没有消息。   就在这时候正好肖母怀上了,也就没再去过问,多多去了后,肖母时不时的就往那边去,可他们告诉她,即使成功了,她的身体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能稳住胎儿。   “她说弟弟既然是被我害死的,那就得由我来偿还,”肖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带着血色,“他们让我把弟弟生出来,只要弟弟平安降生,我也能回到家里了。”   肖莹确实自责,可是她即使再自责也知道肖母他们那么做是不对的,所以她反抗。   可她不吃饭,老头就灌进去,她不听话,就会被毒打。   然后又是精心的照顾。   “那都是屁话!他们在犯罪!是在、是在犯罪!要坐牢要枪毙的那种!”   巫友民听得怒火中烧。   石烂看着肖莹,手指在沙发角上轻点着,“你妥协了。”   肖莹浑身一震,她闭上血红色的眼睛,身上的怨气渐渐散了出来,整个客厅都冷了。   “是,我妥协了。”   每天,老头都会拿视频给她看,里面都是她给多多录下来的,有笑的,有哭的,也有调皮被自己训斥的,活生生的多多。   那一切都在催使着肖莹的神经,当肖母再一次来看她的时候,是她因为忧郁身体机能变差,没有保住肚子里的东西。   痛骂与指责充斥在她的耳边,因为继父的一句话,一个月后,她再一次以自愿代孕的身份被人塞进了东西,那个人是黑心诊所的,看见了她身上的伤却有些不忍。   你们不能老打她,得养着点儿,不然就是做的再多,也不一定留得住。   许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也许是因为肖莹后面的安分,老头没有再打她,可视频还是继续放着。   “我魔障了,”肖莹仰起头,怨气一股一股地从她的身体里冒出来,“我居然想生下那个孩子,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多多。”   可她万万没想到,肖母会带着董昌给她发的消息过来。   她的原意是只要肖莹配合生下孩子,肖母就成全她和董昌。   可肖母低估了董昌在肖莹心里的位置。   他是她的光,是她的一切,是她最想追寻并且想要一直拥有的光。   现在的她身体脏了,灵魂脏了,她没有资格待在对方身边了,更不想自己带着一身污秽去见他。   肖母走了后,肖莹趁着老头不在,用藏好的小刀刺进了心脏。   她是自杀,可却是被逼着自杀。   她有怨气,可也有自责,怨气让她意难平,自责让她选择了封印死前的记忆,带着原本的纯净顺着董昌的执念来到他的身边。   将肖莹所说的地点和一些埋着的证据告诉李老五后,石烂让对方好好休息,等着投胎。   可没多久,巫友民告诉他,肖莹不见了。   石烂垂下眼,“冤有头,债有主。”   巫友民一愣,最后点了点头,坐下身,“先生,不是说刚死的鬼很弱吗?她怎么能封印自己的记忆呢?”   “有鬼差在帮她,”石烂说了这话后便回房休息了。   他困了。   肖莹消失了两年。   肖母和继父一直被周围的人安慰着,一下失去了两个孩子,听着就让人难受。   这会儿肖母正笑容满面的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对沙发上看报纸的继父道,“就知道看报纸,快来哄哄多多,我去做饭了。”   继父闻言赶忙放下报纸,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个孩子。   肖莹飘到继父的身边,看着那个雪团子流下血泪,到底还是借腹生子了。   孩子虽然小,但是由于他们的纯净,所以有些孩子会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此时,继父就看着怀里的孩子朝着他的另一边伸出小手,“这孩子,想去阳台看小鸟?现在天已经黑了,看不见小鸟了,乖哦。”   一阵过堂风突然袭来,将窗帘都吹得扬起,而正在厨房做饭的肖母也发出了一道尖叫声!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从电饭煲的里面上看见肖莹的肖母连跑带扑地往客厅来,却不想又被继父身后的女鬼吓得直接缩进餐桌下,大声叫道。   “你说什么呢!”   继父连忙护着怀里的孩子,对着肖母厉声道,“就是一秋风,瞧你吓……啊啊啊啊啊啊!”   当李老五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客厅已经恢复平静,只不过肖母和继父都躺在血泊中,而那个孩子正躺在沙发上咯咯咯的笑,像是有人在逗他似的。   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小宋去探了探躺在地上那两人的脉搏,“还活着。”   肖母和继父虽然活着,可一个手被切了,一个腿被切了,除此之外因为证据充分,两人犯了故意杀人罪,死刑。   至于那个黑老头,还没等肖莹去找他,就出了意外,死了。   “那个诊所也被封了,那黑心医生背地里还涉及买卖人口,不是死刑也出不来,”带着谢意,李双菲来到石烂家。   “你侄儿情况怎么样?”   由于石烂沉睡,所以只有巫友民出来待客。   “情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李双菲叹了口气,“就是不怎么说话了,一心扑在学习上,我大姐他们倒是挺高兴的。”   “只要没有想不开,都是好事,”巫友民松了口气。   李双菲也笑了笑,过了片刻后,她又问道,“肖莹,真的去投胎了吗?”   “去了,”巫友民点头。   “可不是说鬼伤了人,是会带孽债的,不能投胎?”对此李双菲一直很害怕。   “没有的事儿,”巫友民笑着摆手,“先生说她是枉死的,那都是那对夫妻欠她的债。”   没弄死他们算不错了。   听到这话,李双菲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笑着拿出手机,“现在流行网上转账,我没带现金,所以网上支付可以吗?”   “网上支付?”巫友民拿出手机,“是不是商店里那个绿色的牌子,叫什么二维码?”   “不用那么麻烦,我教你,你有卡吧?”   “没有。”   巫友民以前穷得很,兜里的钱压根不用存卡上。   后来跟着石烂,虽然赚钱,但是总会变成泥,所以也没啥必要办卡。   “我带你出去办,走吧,”李双菲风风火火的带着巫友民出去办银行卡了。   等巫友民回来时,手机已经被一条袋子挂在他脖子上了,他笑眯眯的摸着手里,这玩意儿可是高科技,总不能变成土吧?   可两个月后,当石烂醒来时,巫友民却哭成狗子。   因为里面的钱,一分都没有了,包括巫友民自个儿去赚的钱。 第30章   将手机还给巫友民,石烂也皱起了眉,“这两个月发生过什么吗?”   巫友民摇头,“没有啊,您休息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自己的事儿,也没接待客人,而且为了让您的长辈开心,前几天重阳节的时候我还特意烧了一桌子的菜……”   摆好饭菜,再拿一个空碗将筷子放在碗口上摆着,用萝卜做香炉插上香烛,等香烛燃烧完了后才撤下空碗,上桌吃饭。   这就是古往今来请已故的人吃饭的规矩。   “这事儿我经常做,因为我爹只要是逢节都会请祖宗吃饭的,”巫友民说着又捏紧了手机,“我绝不会弄错什么,可、可现在钱一分都没剩下了。”   以前只有石烂的钱会少三分之二,可现在不只石烂的没有了,他那几千块也没了。   石烂抬手揉了揉眉心,“在祭祀饭菜的时候,你有没有说其它的话?”   巫友民想了想,最后点头,“我说了,但都是说的孝敬话啊!”   “重复一遍。”   巫友民清咳一声,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念道,“长辈您多吃一点,要是不够我再去给您做,我们先生虽然赚钱不容易,但是他向来是孝顺您的,所以只要您需要,我们有多少钱就孝敬您多……少……”   说到最后,巫友民慢慢地闭上了嘴。   石烂起身,“我出去一趟。”   巫友民有些担心,“您小心一点。”   话还没说完,石烂便消失在他眼前。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坐下,想起自己说的话后,抬起手拍了两下嘴,“让你充大头!!”   巫友民上贡菜的时候地仙确实来过,石烂在家里感受到了他的气息,随着对方留下的踪迹,石烂来到了一处海滩。   大太阳,微腥的海风,成片的沙滩以及一群比基尼美女,还有只穿泳裤的型男。   石烂面色不佳,朝着一正和美女嬉戏的型男走过去。   “还给他。”   型男身高近两米,八块腹肌上隔着好几只手,都是他身边的美女放上去的。   “什么?”   将太阳镜往下划拉了一点,男子微微勾唇看着石烂,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将周围的姑娘迷得团团转。   石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钱,还给巫友民。”   地仙松开环住美女的手,让她们先去玩,然后迈着一双长腿来到石烂面前,拿下眼镜,那张俊美的脸也展现在他眼前。   “这么护短?怎么就不护着你师傅我呢?”   石烂没理他,直接伸出手在地仙身上划拉一下,随即,在家里的巫友民便听见手机转账的金钱声响起,他连忙打开微信,还真是钱!六千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却找不到转账人。   “我的你可以拿,他的,不可以。”   说完,石烂便转身准备离开,一只手紧扣他的肩膀,让他停在原地。   “说得好像是我抢走似的,是他自己让我拿,”地仙俯视着他的后脑勺,那双棕色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黑瞳,与石烂“吃”鬼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住的地方阴脉支撑不了多久,去C市青阳区长安街六十四号,算是我给你出来浪的礼物。”   说完,地仙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石烂转过身,“那房子你买的?”   “当然,”地仙很得意,对他挑了挑眉:“我可是你师傅,当然什么都会想到你。”   石烂却一把打开他的手,转身就走,“用的还不是我的钱。”   死老头一点都没变!   地仙清咳一声,只有一丝被戳穿的尴尬,然后就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走远点再消失,免得引起恐慌。”   说完就吹了一声口哨,去冲浪了。   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c市啊,”听石烂问起c市,巫友民拿出小地图圈出位置,“这地方是W省的一个小城市,我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听见过这个城市,温度挺冷的。”   石烂拿过他的手机,用导航搜索了一下,地仙说得没错,这里的阴气已经不够他用了,必须得过去。   “十几个小时,庭院的,”石烂听见导航机械的女声,摸了摸下巴,“不过,您的长辈真好,我原本以为他拿那些钱去吃喝玩乐了,没想到居然给您买了房子。”   石烂却呵呵一声,“这个地方房价很低,他只拿了一半的钱去买房,剩下的却是吃喝玩乐去了。”   “……一半也不错了,”巫友民干巴巴的安抚着,“至少他还想着您。”   既然要去C市,这里的房子就不能住了,巫友民赶忙去联系房主说明情况,安建军听完后却表示这房子不会租给别人,就算石先生走了,这房子也会留着,一直到石先生回来还可以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巫友民脑子里出现了这句话。   果然,电话里的那头,传来安建军的声音,“但是,我这里有个小小的请求,想请石先生答应。”   “……请说。”   “我想请石先生给我堂哥的儿子看看面相。”   巫友民将这个情况告诉石烂,石烂看了眼脚下的地,最后点头,“可以。”   等他离开一段时间,阴气会再次聚拢,到时候也可以吸收用一用。   安建军这个侄儿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可运气不怎么好,不管去什么地方上班,不是受到老员工的打击,就是因为上班的时候出了意外,不能继续上班。   比如现在,他就是上班时掉进了下水道,伤了膝盖,在家休息。   安建军觉得他的点儿实在是太背了,正好石烂有本事,所以他就借机请对方给侄儿看看。   安常云坐在客厅里,喝着巫友民倒的茶,暗暗打量着和安建军说话的石烂。   “……那石先生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继续过来住,我这房子真不打算租给别人的,”安建军的脸上全是笑。   石烂点头,“谢谢。”   “这有什么谢的,”安建军开始步入正题,“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侄儿,叫安常云,常云,快来让石先生看看。”   安常云闻言嘴角一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小叔叔还信这些,可家里人都觉得小叔叔说得对,硬是逼着他过来见见这位石先生。   “您好。”   干巴巴的问完好后,安常云就没话说了。   石烂看着他,语气平淡,“小事,触霉头而已。”   “触霉头?”不等安常云说话,安建军便凑了过去,“触啥东西的霉头了?”   石烂指着安常云的脚,“你踢了贡饭,所以得到了鬼的报复,还有两次霉头,过了就没事了。”   “踢贡饭?”   安常云一愣,一旁的安建军连忙扯着他的衣袖,“咋回事啊?你啥时候踢人家的饭了?”   “我、我没有啊。”   安常云急忙摇头,他根本不记得踢了啥贡饭啊!就是饭他也没见过啊!   石烂见此打了个响指,一阵过堂风后,安常云与安建军齐齐打了个冷颤。   “说。”   中年男鬼指着安常云一脸气愤,“就是他,俺正吃我孩子给我画的饭菜呢,他一脚就踩在上面!啥也没了!那可是暗闺女的心意!”   石烂挥了挥手,中年男鬼立马弯腰离开。   安常云和安建军啥也没看见,就只听见石烂说那一个字。   说?说啥啊?   “你踩到他女儿给他画的饭菜,位置是在西街的十字路口处。”   安常云瞪大眼,“那、那不是一张画吗?”   他那天刚应聘上心仪的公司,高兴得很,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突然发现脚下有张画,看样子是小孩子画的,一张桌子,上面还有鱼肉等。   本着环保的意识,安常云还弯下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过了马路后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中。   “谁、谁知道那是贡饭啊!”   安常云快哭了。   安建军也觉得惊奇,“那不是画吗?”   “心诚则灵。”   石烂只说了四个字。   送走了郁闷的叔侄二人,接着就迎来了李老五和小宋。   “你们要离开了?”   巫友民点头,“先生想去c市看看。”   李老五皱了皱眉,“这人生地不熟的,过去了重新找房子?”   “不用不用,”巫友民赶忙摇头,“我们有住处,不必为我们担心。”   他们已经不再是之前进城的崽儿了!   小宋对石烂充满了敬意,一听对方走,他也没啥送的,想到石烂的性子,小宋决定送他一张床。   “等石先生到了后,把地址发给我,我在网上订做的床隔几天就会亲自送上门,有安装工人,很快就安好了。”   石烂闻言微微一笑,“谢谢。”   李老五清咳一声,掏出一个大红包,“小小心意。”   巫友民瞪大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警察送人红包。   石烂让巫友民接过,顿了顿后,他又道,“这是给巫友民的。”   不是他的钱。   李老五和小宋一脸迷糊,可巫友民却明白了,他接过红包,大声道,“对,这是我的!”   李老五和小宋:……   “他们走了吗?”   董昌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李双菲将菜放在桌上,闻言点了点头,“不过石先生说以后会回来的。”   董昌应了一声,去洗了手就过来埋头吃饭,他还有时间去成长,肖莹也需要时间去成长,再一次重逢他一定要保护好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很多小可爱说故事很恶心。   最开始我选择写鬼怪故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常听我爷爷奶奶说起那些真实而凄惨的现实事,想把这些罪恶记下来,又希望他们能报仇,所以成鬼怪。   比如第一个故事,刚生完孩子就被强迫同床,那个人是我的姑奶奶,虽然没有亲戚关系,但是是我的老长辈,她是脑瘫,被父母嫁了五次,前面四个都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没办法怀上孩子生下来所以把她送回娘家。   第五个是个老光棍,聘礼就是半袋米,姑奶奶怀孕后也很照顾她,孩子生下的第二天晚上就同了房,第五天姑奶奶就死了。   因为死得惨,所以最后是她弟弟把对方背回娘家这边埋了的。   至于那个孩子也没长大,冬天的时候下河淹死了。   这个现实比我写的那个故事更凄惨,肖莹那个故事更惨,因为继父qj了继女,还生下了孩子,对外人说那是他和老婆的,其实就是那个姑娘生下来的,那个姑娘最后吊死了,棺材都没有,直接埋葬,没有葬礼。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的初衷就是记录下他们的事,如果你们想看美好一点的,我也可以美化,但是却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第31章   随着导航,他们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巷子口。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先生,真的有房子吗?”   石烂抿了抿唇,双眼盯着墙的位置,“我感受到了阴脉。”   一听这话,巫友民二话没说,提着箱子就去问路边遛弯的老大爷,“大爷,您知道长安街六十四号在哪儿吗?”   “六十四号?”   老大爷闻言浑身一个激灵,那双浑浊的双眼细细地将巫友民和石烂打量了一番,最后指着右边的一个小进口,“那儿就是六十四号。”   说完又顿了顿,拉住想要过去看的巫友民,“你们、你们是买下这房子的主人?”   石烂走过来,“是。”   “那你们知道这房子里面发生过的事儿吗?”   巫友民觉得老头儿的表情不对劲儿,于是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递过去,“大伯,我们也是从远处搬出来的,第一次来,啥也不清楚啊,您给我们说说,这房子难道有什么猫腻?”   嘴上问着,可巫友民心里却不以为然,既然先生说有阴脉,那肯定阴气十足,就如同安建军那个院子一样,普通人是没办法住的。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最后看在石烂和自己孙子一样大小的岁数后,才接过香烟,将他们拉到刚才走进的巷子说话。   “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搞x斗,城里好多人都被抓了,这家的主人原本姓柳,是个非常有文化的主儿,可还是被带走了,十年后被放出来,看着被那些人砸坏的家,倒也没什么……”   可柳先生已去的父母以及妻子的灵位被扔在了地上,摔成了几块碎片,十年的时间让那些碎片都潮湿腐烂了,要不是那熟悉的底座,柳先生都不敢相信那是他们的灵牌。   “那天晚上这屋子里整整传出一夜的哭声,”老头儿叹了口气,“第二天我们就发现柳先生就上吊自杀了。”   柳先生没有孩子,只有一个远房的亲戚,那亲戚也是个不错的,知道他自杀后,老远赶车过来给他收拾房子,安排葬礼,过了后,也没有在修整好院子里住下,是真的办好事。   可那亲戚不长命,前几年去世了。   他那儿子不是个好东西,吃喝赌三样都占了,还动不动就打人,儿子得知柳先生的这个老院子在老城区,原本想自己住,结果住进去就不安生,一周没到就跑得屁滚尿流。   大伙儿都在猜,是不是这院子不干净。   这里虽然是老城区,但是很多地段因为地下承重有问题,没有办法重起高楼大厦,所以开发商放弃了这片方向,也就让这片老胡同留了下来。   “我想啊你们肯定是被他骗了!”老头儿有些气愤,“他自己住不过去,就想转手卖出去,拿钱花去!”   最后,老头儿千叮咛万叮嘱,一定要找那家伙好好谈谈后才继续遛弯去了。   “先、先生……”   这好像和安建军那个阴气十足的院子有点不一样啊,真有鬼。   “进去吧。”   石烂率先过去,巫友民一拍脑袋,先生这么厉害,难道会怕鬼?   笑话!   想到这,巫友民毫无心理负担,跟着过去了。   院子在小进口的最里面,而这个进口只有一米宽。   院门很老旧,脚下的石砖也布满了青苔,抬头看过去院墙上都长满了小杂草。   只有阴气足的地方,才会只长矮草。   打开院子后,长久没人住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院子里有几个装花草的盆,但已经坏得只剩下一角了。   左右两边还种着两棵梅花,现在深秋,梅树上却什么也没有,全是光秃秃的树枝。   巫友民放下行礼,将堂屋门打开,灰尘呛得他直打喷嚏。   正在看梅树的石烂微微回头,然后抬手打了个响指,整个院子便干干净净的!只留下那些破砖旧盆需要收拾。   巫友民简直要给石烂跪了,他高高兴兴地提着行礼进了堂屋,“先生,您想住哪间房?”   “西边那间。”   得到回应后,巫友民直接进去放东西。   屋子是干净了,可却没什么家具,这得买,而且令人意外的是石烂要的那间房并没有床。   这就耐人寻味了。   是石烂“处理”掉了,还是地仙深知徒弟的性子所以“处理”掉了床?   进堂屋的时候,石烂看了眼脚下的位置,随即右脚轻轻一点地,阴气便涌入了他的身体。   “这间房好,阳光!”   石烂侧过头,随着巫友民声音走了过去,巫友民挑的这个房间坐北朝南,确实是个好房间。   “先生,要不您住这间吧,”巫友民热情地招呼着。   “不用。”   看了眼巫友民脑袋上的吊死鬼,石烂扭过头,走了。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得开灶火,做一顿汤圆吃。   巫友民快快乐乐的忙活着,最后端出两碗汤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在石烂面前。   “先生,这是寓意,好寓意,您就看看都行,”知道石烂不吃这些东西,巫友民连忙道。   石烂闻言好奇地将脑袋往前凑了凑,“为什么是红色的?”   “这是我娘的独门汤圆儿,红红火火嘛,”说着,巫友民便一口咬住一个大汤圆,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美得眉毛都往上飞挑了。   石烂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疑惑的再次看向碗里的红汤圆,真的好吃吗?   最后石烂也没有用嘴吃,而是浅浅地吸了口气食气,接着有些嫌弃地坐直了身体。   不好吃。   夜里,石烂坐在客厅里闭目养神,而巫友民则是铺好床,缩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睡到半夜,他突然听见绳子勒住木梁的声音,擦次擦次的,非常刺耳。   巫友民猛地睁开眼,屋顶黑漆漆的,啥也没有。   “有耗子?”   也对,这么多年没人住,有耗子也是正常的,明天还得找木工和泥工把房子再收拾收拾,还有房顶也得补一补,免得雨水多的时候漏雨……   就在他闭眼睡着没多久,那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借着窗外的些许亮光,映照出那道随着绳子来回晃悠的影子。   石烂睁开眼,冷哼一声,怪异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翌日,巫友民出门去找工匠去了,石烂来到他的房间看着房梁上的吊死鬼,“你有什么鬼愿?”   吊死鬼收回长长的舌头,动作迟缓地垂头看向他,然后整个鬼落在地上,对石烂深深一躬,“我叫柳行文。”   这个吊死鬼正是老头儿说的柳先生。   他吊死后就一直被困在这个房间,每天都重复着死亡时的场景,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的阴气突然加重,虽然还是困在房间里,但是整个鬼都舒服多了。   “我想请先生为我的妻儿立牌位。”   柳先生很久很久没有收回舌头说话了,所以开口时话音干涩不说,还有些夹舌头。   当年那位亲戚为他收了尸体,为他以及他的父母再立了牌位,可却没给他的妻儿立。   “我的妻子是个非常温柔而且有才华的女人,她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只因为出生不好,一直被人非议……”   可家人里一直不认同她,因为她家有DZ成分,那是资产阶级的代表,是压迫人民的罪魁祸首之一。   柳夫人是怀着孕的时候去世的,一尸两命。   当初立的灵牌是柳先生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立下的,可亲戚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认为不立牌位也是好事,所以就没给他妻子立牌。   没有牌位的鬼,就是游鬼,就算是投胎也得落在最后,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审核后才能过奈何桥。   “我对不起她,我也能感受到她们母子还在这世间游荡着,可是我出不去,我想请那个年轻人帮忙,可是他吓跑了,不想有了意外之喜,迎来了先生。”   说着,柳先生再次拱手,“先生,我是自杀的鬼,投胎也只能抽签,抽到了就投胎,没抽到就一直在自杀的地方禁锢着,我愿意用我的阴魂作为谢礼,只希望先生能帮他们立牌。”   石烂听完后转身看向窗外,这窗子正好对着院子里的两棵梅花树,“这两棵树是你种下的吗?”   看着那两棵梅树,柳先生流下鬼泪,嘴角却带着笑,“不是,那是我的妻子种下的,她生前最爱梅花。”   可梅花种下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   “她是怎么死的?”   石烂再次问道。   “出院门的时候摔了一跤,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怀着孩子受了伤,大出血,所以没留住……”   石烂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柳先生一愣,看着石烂清冷的背影,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半个字。   石烂缓缓转身,那双眼睛成了黑瞳,强烈的恐惧与不安将柳先生紧紧包围着。   “先、先生……”   “她叫文娟,你是她爹的学生,当年她娘家出事,求你出面帮忙证明她爹的清白,你的父母怕你受牵连,劝你别参和,你应了……”   文娟心灰意冷地看着父亲被抓入大牢,寒风凛冽,她的心连着身上的血都是冷的。   她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回到婆家,却听见婆婆对丈夫说得和她离了,不然整个柳家都会出事的。   可是她怀着我的孩子。   孩子算什么?那种女人生的孩子也流着资产阶级的血!再说举报她爹的虽然是你爹,但是你也没阻止,要是她知道这件事,还会和你好好过日子吗?   丈夫沉默了。   而且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早上你不是把那水给她喝了吗?   水?   摸着越来越疼的肚子。   文娟面无表情地回到房内,看着出事前父亲给她的两棵梅花树苗,她突然起身将树种在院子里。   婆婆和丈夫被外面的声音惊得出来了,看着雪地里的种树的文娟,婆婆冷笑道:大冷天的种树,亏你想得出来!   丈夫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在婆婆的眼神下垂下了头。   就在婆婆要过来将她种下的树苗扯掉时,文娟突然拿出一把刀,婆婆吓住了,丈夫也惊了。   可文娟没有害他们,而是用刀划向了自己的手腕处,鲜红的血在雪地里分外刺眼,文娟转过身,将血淋在树苗上。   她疯了。   婆婆和丈夫见此打了个冷颤,想道。   文娟回过头,看着他们,“你们可以动这两棵树,那样我就可以一直缠着你们,一直看着你们了。”   此人不是良配。   意识迷糊之际,文娟想起她与父亲的对话。   文娟就这么死在柳先生和他母亲面前。   那个时候乱,谁也不会关心一个家庭成分不好的姑娘是死是活,对外他们说大出血死了,柳先生也说服了自己,她就是那么死的。   可一个月后,他父母突然重病,接着先后而亡,而他则是被带走调查,在里面待了十年。   “你不是自己要自杀的。”   石烂的话让柳先生想起自己出狱后回家的情形。   什么都没了,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潮湿阴冷,可院子里的梅花树却盛开着,美丽极了。   柳先生一想起这两棵树被妻子的血浇灌过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拿起生了铁锈的柴刀去砍树,可刚碰到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等他回过身的时候就已经吊在绳子上了。   脚下的凳子也脱离开,活生生被吊死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你不是因为自杀的原因禁锢在这里,你是被你的妻子和孩子禁锢在这里。”   柳先生尖叫一声,身形突然暴涨,舌头伸得老长去攻击石烂,石烂那双黑瞳就这么盯着他,柳先生惨叫一声便被吸了进去。   等石烂再次睁眼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本的眼瞳。   “投胎去吧。”   冲着院子里的两棵树摆了摆手,那树干突然干煸,从原本的生息到枯木。   等巫友民带着几位师傅回来的时候,便瞅见院子里那干巴巴的梅花树,“先、先生?”   “埋在后院,做两个灵牌。”   巫友民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上面是文娟的名字,小鬼叫桃花。   几位师傅面面相觑,有些后悔来到六十四号院子了。   几天后,小宋给石烂订做的床到了。   石烂表示非常满意,再次进入了休眠。   除夕这天才醒来。   “您的手艺真是太好了!”巫友民崇拜的声音从灶房那边传来。   “这有什么,我会的还有很多!”   自大到骄傲的声音让石烂嘴角一抽,死老头! 第32章   等石烂来到灶房的时候,便瞧见自家助理手里端着一大盘子的酥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对他面前的某人发出由衷的赞叹。   “可惜先生不喜欢吃人间的东西,不然他一定会喜欢您做的这些。”   地仙还在忙活下一道菜,闻言头也不抬着道,“徒儿来点?”   “徒儿?”   巫友民傻傻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回过头对上石烂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连忙起身准备打招呼,结果刚张嘴就打了个嗝!   “……不好意思先生,我、我吃多了。”   石烂伸出手,巫友民刚开始还没明白,等瞅见石烂的眼睛是盯着自己的盘子后,赶忙又将那盘好吃到爆炸的酥肉递给了石烂。   “您尝尝?”   石烂接过手,拿起筷子非常矜持地吃了一小口,等味蕾告诉他足够安全后,才把筷子上剩下的半块吃掉,然后又将盘子递给了巫友民。   巫友民非常识时务的拿着盘子退出去了,“原来这位长辈是先生的师傅啊……”   他还以为是爹呢。   “你这助理不错,虽然脑袋有些笨,不过为人正直,有颗赤子之心。”   说着,地仙将小炸鱼放入盘中,放在石烂的面前。   石烂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地仙知道他不高兴,对此地仙也不在意,作为长辈他可以包容对方的小脾气。   “现在过年。”   好一会儿,小炸鱼都有些凉的时候,石烂开口说话了。   地仙喝了一口小鬼们上供的阴粮酒,“不是过年我也不会过来。”   石烂抿了抿唇,直视着一口闷酒的地仙,“到了这里后,我还没开始赚钱。”   言下之意,想要孝敬钱一分没有。   地仙一口酒差点喷在石烂的脸上,“我在你心中就是整天压榨你的资本地仙?”   石烂没回答,拿起筷子夹了一条小炸鱼,等吃下去后,才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地仙的话,还是觉得这小炸鱼的味道不错。   “真是白养活你了,”地仙啧了一声,双手环胸看着石烂扬起下巴,“我就只是来和你们团年,这是人类世界的规矩,每逢大年三十,一家人都得团聚的。”   不料石烂听完后却夺过地仙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了下去。   接下来石烂的动作就没停过,没多久就将酒壶清空了。   看着双颊微红的石烂,地仙捂住了脸:……   也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休息吧,你们兄弟早晚都会见面的。”   伸出手将石烂手里的空酒杯夺过,地仙站起身,眼眸微深地看着因为醉酒而有些傻乎乎的石烂道。   石烂抬起溢满水雾的眼睛,定定地与地仙对视半晌后,才伸出手。   地仙无奈一叹,微微弯下腰将人扶起身,送进了房间。   “先生这是……喝醉了?”   抱着一盘子酥肉在客厅的巫友民见此瞪大眼。   地仙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声音小点,可等他再次回到灶房看着那酒壶的时候,却没有心情再吃喝了。   除夕晚上石烂被地仙揪起来吃了顿年夜饭,第二天清晨还塞了个小红包给石烂两人,表示这是长辈给小辈的红包,希望他们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说完,便离开了。   石烂拆开红包,看着里面的十二块钱陷入了沉默。   “先生,您知道咱们隔壁住着啥人吗?”   大年十五,巫友民买菜回来带着一脸八卦坐在石烂对面问道。   石烂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嗯?”   “我听那老大爷,也就是咱们来的时候给咱们指路的那个大爷,您记得吧?”   “嗯。”   “他没想到我们还会一直住在这里,不过知道我们住着没事儿后这附近那些风言风语也没了,重点不是这个,”巫友民发现自己越说越远,于是赶忙打住话,说起正事。   “咱们隔壁筒子楼三楼,住着一对老夫妻,他们和咱们搬过来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不过他们怪异得很,听老大爷说从没有在白天的时候看见他们,只有晚上遛弯的时候才碰见。”   而且晚上的时候,筒子楼的三楼灯一直是亮着的,直到早上才熄灯,每天都是如此。   “您说那对夫妻是怎么回事啊?”   跟石烂跟久了,不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儿,巫友民总会情不自禁的和鬼怪挂钩,所以一听老大爷那话,巫友民便赶紧回来,想问问石烂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关乎他们的生意啊!   说起生意,巫友民挺难过的,来这里也有两三个月了,可不管他怎么宣传、怎么贴小广告都没有生意。   这好不容易听见个怪异的事儿,巫友民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石烂却再次闭上眼,“与我们无关。”   巫友民:???   什么意思?   是说那对老夫妻只是作息和他们不一样,根本没被什么缠上吗?   可见石烂身旁阴冷之气凛冽,巫友民也没去打扰。   翌日。   “老大爷,可能就是作息和咱们不一样而已,”再次和老大爷一起去买菜的巫友民听见对方说起筒子楼的事儿后,赶忙笑道,“现在不是有很多年轻人也喜欢白天不出门,晚上才出门吗?”   “可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老大爷嘟囔着。   巫友民哈哈一笑,“这个时代,大伙儿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您啊,别多想,哎哟那排骨挺不错的,也不知道我们家先生喜不喜欢,我去买点。”   自打看见石烂吃过地仙做的东西后,巫友民便一直抱着期待,希望对方能再次尝尝人间的美食。   可令人奇怪的是石烂从那以后再也没碰过那些东西了,他也在地仙离开的时候问过这事儿。   先生从不吃人间的食物,为什么您做的他会吃呢?   巫友民只记得地仙闻言大笑着离去,却没留下半个字。   想来想去,巫友民还是觉得是自己手艺的关系,人家做得多好吃的,他得多练练,以后先生就能大饱口福了。   “哎!”老头儿一把拉住他,“你听我说完啊!”   “您说您说,”眼睛一边盯着那些排骨,巫友民一边回着。   老头儿非常不满意他的敷衍,于是扯着巫友民的胳膊将人拉到一人比较少的角落处,“你听我说,我昨儿晚上在筒子楼待了整整一夜啊!”   “啊?!”   “小声点儿!”老头儿给了巫友民肩膀一巴掌,巫友民赶忙压低声音。   “您昨儿晚上还去盯梢了啊?”   “那是,”老头儿有些骄傲地挺直腰,“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做警察的!说正事,我在那蹲着一夜还是有发现的。”   “说说看,”巫友民冲着老头儿竖起了大拇指,问道。   “我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老头儿的表情十分严肃。   巫友民连排骨都没买便跑回家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石烂。   “说不定那对老夫妻是人贩子,所以白天的时候不敢出门,怕孩子在家呼救,又或者是害怕把孩子带出门被人认出是失踪人口,所以才会白天不出门,晚上八九点去超市买点剩菜啥的。”   巫友民越说越激动。   石烂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喝了口水,情绪冷静了一些后,他才轻声道,“老夫妻不是贩卖人口的,你们错了。”   “错了?”   巫友民一愣,“可、可要不是那样,他们为什么不在白天的时候将孩子带出来啊?孩子都喜欢白天的时候出去玩儿。”   石烂没说话,而是垂下眼看着手上的张天师符咒大全,“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见阳光。”   巫友民将石烂这句话想了一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站在石烂的面前,“先生,是我太多管闲事了。”   “不是多管闲事,”石烂摇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别被人利用。”   “利用?”   巫友民又是一愣,随即想起那个老头儿!   “他骗我?”   “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警察,”石烂看着巫友民,神情平静,“三十岁那年,他四岁的女儿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那对老夫妻五岁的儿子,很多疑点都指向了那对老夫妻,可是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没办法对其进行抓捕。”   而那对老夫妻也因为痛失爱子以及被非议是罪魁祸首的风言风语逼得搬了家。   可谁也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他们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这个院子在石烂他们住进来的时候确实有问题,可他们住进来后却啥事儿也没有,加上巫友民和老头儿走得近,对方又会套话,三两下便知道石烂那些事儿了。   不过巫友民虽然告诉对方石烂的本事,却也没傻到全交代出去,也正因为如此,老头儿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们。   目的很简单。   “他想让咱们帮忙调查那老夫妻的异常?”   石烂摇头,“他想知道我有没有本事,想知道老夫妻家里的孩子是谁,想知道他的女儿当年是不是死在老夫妻的手里。”   “可我们怎么知道那老夫妻是不是凶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老夫妻藏着证据,也被销毁了吧。   “和我们打交道打得最多的不是人,是鬼。”   巫友民恍然大悟,脑子里也突然想起石烂昨天说的那句话: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见阳光。 第33章   不能见阳光的孩子并不只有小鬼,还有其他族类,在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之前,他们都不会白天出现,只有等夜晚降临时才会出来。   林婆婆将饭菜做好后,往房里叫了一声,“老头子,吃饭了!”   林老头站在房间的窗前,眼睛深深地看着对面的筒子楼,闻言良久后才转身来到客厅,“新来的那家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本事。”   林婆婆夹菜的动作一顿,她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林老头,“你要做什么?”   林老头垂下眼,不断地往自己嘴里塞饭,“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林婆婆吓了一跳,她连忙放下筷子,一把抓住林老头的手,着急道,“你别可吓我!你就是不想我,也要想想孩子们,想、想想姐姐啊!”   一听见姐姐这两个字,林老头直接将饭碗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随即便沉着一张脸离开了饭桌。   留下林婆婆捂脸哽咽着。   巫友民站在巷子口抽烟,自从跟了石烂后,他这抽烟的毛病便改了许多,可只要心里有事,或者烦时还是忍不住想抽上两口。   烟雾从他口鼻中窜出,路过的小孩和女人纷纷捂住鼻子,快步地经过他。   “给我来一根,”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巫友民想也不想地递了一根过去。   “心情不好?”   林老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和老婆子吵了一架。”   巫友民手一顿,他知道林老头的媳妇,其实那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他的原配在孩子失踪后就疯了,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可没几年就得了癌症,死了。   因为怕娶了后娘对另外几个孩子不好,所以林老头一直不想再娶,是他的老丈人看不下去,将原本就对他有意的小姨子嫁给了他。   这也算是娶了姐妹花。   “都一把年纪了,吵什么吵啊,”巫友民带着羡慕的语气笑道,“我想吵还没人和我吵呢,这么大把年龄了,消停点儿。”   “也是,”林老头表情一滞。   两人一顿沉默,一直到手上的烟抽完后,林老头才突然笑道,“你知道了?”   巫友民不善于说谎,而且对于面前这老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谎,于是便一直沉默着。   林老头也不介意他说不说话,而是靠在巷子墙上,略带浑浊的眼睛看向筒子楼的方向,“你告诉我,你们家先生真是有本事的人吗?”   “有。”   巫友民拍着胸口正色道。   林老头见此哈哈一笑,“那就请走吧,我想拜托你们先生一件事,报酬我会给的。”   巫友民想起石烂的话,有些犹豫,先生的意思这件事本就与他们无关。   “我们先生……”   带他进来吧。   巫友民耳边传来石烂的声音,顿时话口一转,“我们先生就等着您这句话呢!请。”   石烂看着面前的老人,等着对方开口。   而林老头却在打量院子外,“我记得那有两棵梅花树?”   “已经走了。”   石烂平静道。   林老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他,“石先生,我就想知道,在他们家的小孩子到底是谁?是他们领养的还是去拐来的。”   “不是领养也不是拐来,”石烂喝了口阴茶,“那不是人类的孩子。”   “什、什么意思?”   “那是小念鬼,与人类的小鬼不同,那是他们意识所召唤出来的小鬼,不属于天地,只属于他们。”   一旦他们的信念轰塌,那小念鬼也就消失了。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女儿呢?是不是他们或者他们的孩子杀的?”   林老头情绪激动地看着石烂,还没等石烂回答,他就满口肯定,“是那个孩子,一定是那个孩子做的!不然我女儿消失了,那孩子怎么也消失了?!”   “林叔,您冷静点,”巫友民见他一直自言自语,连忙稳住他的肩膀劝道。   “我没办法冷静,那是我的孩子!她那么乖巧,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林老头一脸痛苦地闭上眼,脑子全是女儿甜美的笑容。   “你想见她吗?”   “想!我想!石先生您知道她在哪儿”   “她在你的身边,”石烂指了一下林老头的右手边,“她戴着红绢花,穿着一身白红点裙子,右脸颊有梨涡,笑起来很可爱。”   石烂看着那脸色青白的小姑娘,对林老头描述着。   林老头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对,那是我给她买的裙子,那天她第一次穿,还有她脚下的那双小凉鞋,是她娘给她买的。”   小姑娘听见这话,连忙将自己的脚抬起来示意石烂看看自己的小凉鞋,表情认真极了。   “石、石先生,您能让我见见她吗?”   林老头的表情充满渴望,石烂定定看了他半晌后,调了碗老牌子符水递给对方喝。   林老头一饮而进,然后连忙看向右手边,可却没有也没有看见,正当他想要质问石烂的身后,他才左侧突然传来一阵冷气。   林老头心中一喜,连忙侧头看向左边,结果却被看见的东西吓得跌坐在地上!   “林叔,您怎么了?”   原本以为林老头会一脸惊喜的巫友民看见对方惊恐的神情,充满疑惑地上前想要扶起对方,可林老头却神情激动地拍开他的手,然后唰地一下躲在了他的身后。   身体因为恐惧而打颤,林老头借着有巫友民为自己挡着,便不断地伸出手去揉着双眼,想要让自己的眼睛明亮一些,刚才一定是幻觉。   可当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左边时,那浑身黑气的小男孩正对着他龇牙咧嘴,青白色的皮肤,赤红的双眼显示着这小鬼是被人害死的。   “怎、怎么会!”   林老头连忙看向石烂,一手将巫友民抓过来挡住自己的左边,想要阻止那男孩的靠近,可没想到那鬼居然直接穿过了巫友民的身体,青紫色的额头此时正在他的手臂上蹭着。   可那颜色像是蹭不掉似的,越来越骇人,林老头紧张地直咽口水,他想要伸出手去把那东西推开,可一碰到对方便直接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   “石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老头被小鬼逼得不断往后退,直到墙角处没有地方可躲后才缩在角落冲着石烂再次大叫道。   石烂身体微微前倾,却没给林老头一个眼神,他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阴茶。   “你看不见你女儿有两个原因,第一,你做了一辈子的警察,手里沾了不少血,身上的煞气太重;第二你身上背着孽债,他身上的怨气一直笼罩在你身上,你是无法看见自己想看的人。”   巫友民双唇微抖,眼睛看向面如死灰的林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孽债……你杀了谁?”   林老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鬼脸,老泪纵横,“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愤怒了,所以才会迁怒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闻言却龇了龇牙,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脸上全是怨毒。   当年,林老头的小女儿失踪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杨家老夫妻的孩子,可杨家小娃也不见了,这让案情打住在那个地方,没有办法动弹。   林老头不信邪,白天黑夜都在城市里找,然而他第一个找到的却是杨家小娃。   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可怀疑对象家的孩子却衣服整洁,看着没吃半点苦头。   “我、我没想动手的,我只是追问他我女儿的下落,可他看见我就跑!”   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跑呢?   林老头追上对方,想要把人带回警察局好好问,可杨小娃咬他的手,还想跑,林老头本就气愤,见此便用手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原本想吓唬一下对方,可万万没想到,把人给捂死了……   处理了尸体后,林老头如常搜找,谁也没去怀疑一个丢了女儿的父亲。   “你应该知道,这事与杨家无关。”   石烂轻声道。   林老头看着小鬼的脸垂下了头。   确实,那时杨小娃被他解决了,按理说杨家夫妇应该着急,可杨家夫妇并没有露出那些情绪,他们整天消沉的坐在家中,等着警察查出真相找出他们的孩子,也给他们孩子一个清白。   直到实在是受不了那些无端的指责,夫妻二人才搬了家。   可林老头却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杨家夫妇身上,要是杨家夫妇好好管教他们的儿子,一切也不会发生。   石烂看着林老头抖动的皮肉,伸出手冲着杨小娃招了招手,杨小娃立马飘了过来。   石烂的手轻轻拂过杨小娃的喉咙,再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顿时杨小娃身上的黑气便散开了。   “说吧。”   杨小娃鬼眼清澈地看向林老头,开口道,“那天我不是想逃跑,我是想引你往妹妹的方向走,可你不跟着我,还想把我带走,我害怕妹妹出事,所以才咬了你,往那边跑。”   “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身上干干净净?而且还不说话!”   林老头见他没有伤害自己,顿时也有了底气质问着。   “我是男娃,那个人贩子喜欢我,把我照顾得很好,我是趁着他们睡午觉跑出来的,我被他灌了药,这里很疼说不出话,我向你指过方向。”   林老头这才回忆起,杨家小娃每次跑的时候都会把手放在前面,只不过他当时只想着杨家小娃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所以才会看见他就跑。   “怎么会这样……”   林老头看着自己的手,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杨小娃叹了口气,“我当时太小了,他们也没怎么给我吃东西,所以身上没力气,指的时候也不够用力。” 第34章   “不、不是这样的……”   林老头挣扎着起身,缓缓走到石烂和杨小娃的面前摇着头道。   “你根本没有指方向,你就是要跑!我抓住你挣扎得非常厉害,你想逃跑!如果只是为了提醒我,你为什么不扯我的衣袖?”   “我扯了,可是,”杨小娃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软哒哒的掉着,“你活生生的掰断了我的手指。”   林老头看着那两只手指,脑子一片混乱,他的头有些晕,似乎还是不能相信真相会是那样的。   他跌坐在沙发上,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姑娘一直待在他的旁边,见林老头这幅模样,便看向了石烂。   石烂示意她别着急。   看着林老头继续道,“你当时魔障了,而你之所以会把杨家视为怀疑目标也是有原因的,正是那个原因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直觉得就是他们做的。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有可能做出带走他女儿的事。   林老头再次抬起头,“对,而且那些证据也表明这事儿和杨家人有关系!”   “可那都是你自己根据那个原因推测出来的证据,”石烂端起茶,“正因为如此,你的同事们才没有跟着你胡闹,在查明杨家是无辜的后,便将方向择外。”   只有林老头,在没有得到其他同事的消息之前,一直将矛头指向杨家。   “你想看你的女儿吗?”   在林老头沉默不语的时候,石烂再次问道。   林老头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可第一次的结果让他失望,还带出了自己杀人且杀错人的真相,所以这一次听见这话时,他突然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还有我杀死的人跟着我?”   “不,”石烂摇头,“我说的就是你的女儿,刚才就说过她一直跟着你,只不过这孩子的怨气太重,将你的眼睛遮住了,现在他怨气被我压制住,你只需要用心看,就能看见你所想的。”   林老头的唇颤抖了两下,最后在石烂那双平静的眼睛下闭上了眼,他心里默念着女儿的小名儿……   “爹。”   熟悉到骨子里的稚声让林老头唰地一下睁开眼睛看过去,戴着红绢花,穿着一身白红点的裙子,脚下踩着一双新凉鞋,是他的女儿,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儿!   “宝儿!爹的小宝儿!”   林老头凄声唤着,伸出想要环抱住对方,可他的手臂却直接穿过了姑娘的身体,而姑娘也不在意,反而主动上前靠住愣在当场的林老头。   “宝儿好想您。”   这一句话让林老头老泪纵横,他小心翼翼地虚抱着对方,声音柔得吓人,“爹也想宝儿,宝儿,你是怎么去的?你告诉爹是不是杨家人做的?”   宝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青白色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不是的爹,您错了,不是他们家。”   “不是?”   林老头垂下头看着自家姑娘的小脸,“真不是?”   “真的不是,”宝儿摇头,“爹,当初您能让我主动和杨哥哥玩儿,那就应该知道,杨叔叔和杨婶子他们都是好人,不会做那些事儿的。”   石烂说过,林老头之所以将怀疑对象定在杨家人的脑袋上,也是有原因的。   很久以前,杨父的堂叔就是人贩子,被抓后死在了牢里,也正因为如此,这一片的人都对杨家夫妇以及杨小娃有着警惕之心。   甚至不让自己的孩子去杨家玩儿,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杨小娃一起玩耍。   林老头是警察,他知道杨家夫妇和那件事根本没有关系,在搬家后发现和杨家夫妇成了邻居,他和宝儿娘一直没有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过他们。   甚至在宝儿不愿意去和杨小娃玩儿的时候,还曾经批评教育过对方,不能把先人的错放在他们身上,更不应该听外人的闲话去远离一个无辜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杨小娃有了第一个朋友,那就是宝儿。   女儿和杨小娃失踪后,其他人都说林老头是自食恶果,是引狼入室,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和人贩子家的孩子玩儿呢?   宝儿那么乖巧,一定是被杨家人看上了,所以才搭上以前那些拐卖孩子的将宝儿带走了。   怀疑扎根,越长越深。   即使调查出来杨家是无辜的,可外人的嘴却还是在怀疑他们,林老头也将怀疑放在了他们身上。   “是我的错,我想去看影子戏,就缠着杨哥哥带我去,因为离家不远,所以就没跟娘打招呼,可影子戏还没看,就被人打晕了,”宝儿说到这看向杨小娃的目光充满了歉意。   如果不是因为她,两人也不会被抓,杨小娃和自己也不会死。   “那你是怎么出事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林老头顾不上其它了,这么多年一直缠着他的问题必须弄清楚。   “他们带着我和另外几个孩子走的下水道,每一次天黑了才会从固定位置的井盖处出来买喝的和吃的,下面的空气太臭了,我又不愿意吃东西,所以很快就病了。”   病得非常厉害,高烧不退。   人贩子不敢送去治,也知道生了病的孩子卖不了什么价钱,所以便将她扔在了下水道河……   林老头的牙齿在打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死得那么惨!也不敢相信宝儿的身体被那些老鼠分食,连骨头都没剩下!   “因为您一直相信我还活着,没有给我立碑,所以我成了无户的野鬼,不过我很快就回到了您身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陪着您。”   宝儿将脑袋轻轻地放在林老头的大手上,也不管是不是能真的碰到。   “是爹的错,是爹的错啊!!”   他一下就害了两个孩子!害了两个家庭啊!   不、不只是两个,还有其他孩子!其他家庭!   林老头悔恨不已,抱头痛哭。   石烂摸着杨小娃的脑袋,等林老头的情绪平静了些后,才道,“有些债,你生前不还,生后会加倍偿还。”   林老头深深地看了眼宝儿后,起身跪在了杨小娃身前,“对不起,我会给你、给你父母一个交代。”   杨小娃看着他,再看了看宝儿,最后点头,“好。”   他的怨气此时不需要石烂压制,便已经开始溃散了。   “我能和宝儿待多久?”   恋恋不舍地看着宝儿,林老头问道。   “你们对彼此都有执念,所以她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林老头身死。   林老头对这个结果高兴极了,他牵着宝儿的手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院子,等他回到家时,林婆婆还守着那桌子饭菜。   “回来了?饿了吧?饭菜我都热好了。”   看着林婆婆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林老头看了一眼宝儿,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将其抱住,“这辈子,是我害了你。”   当初为了前面几个孩子,他听了老丈人的话,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小姨子,为的只是让她照顾孩子。   这么多年来,对方任劳任怨,从未埋怨过他,更没有恨过他。   宝儿说她娘已经投胎去了,因为生前神志不清,死后便直接被鬼差带走了。   “你这是什么话,”林婆婆听得心慌,她赶忙擦掉眼泪,笑道,“快吃饭吧。”   “你去给几个孩子打电话,让他们回来,晚上我们一起吃。”   林婆婆见他笑得开心,只当是想孩子们了,所以赶忙去打电话。   宝儿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看着上面的哥哥姐姐直笑。   第二天一早,林家人便在桌上看见了林老头的信。   他怎么杀人的,又是怎么埋尸体的,都写下来了。   “怎、怎么会……”   大儿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做的事,他是警察啊!   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让他们陷入沉默。   林老头去自首了,也指认了尸体位置,当然在宝儿的描述下,那群“金盆洗手”的人贩子也被一一逮捕,除了死去的,一个都没放过。   在林老头即将被带走的前一天,巫友民去看了他。   “我现在很好,”林老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侧,对方宝儿的小脸对巫友民说道,“报酬我大儿子会给石先生送过去的,谢谢你们。”   林老头的事儿把那一片胡同的人都惊呆了,可让他们更纳闷的是,杨家好像没受影响似的,一直没出来过,更没有去林家闹腾。   他们没有回原来的地方住,而是一直住在筒子楼。   林婆婆提着东西站在杨家门口,犹犹豫豫好几次都没敢去敲门,她知道杨家夫妇白天不出门,可这几天都在下雨,超市里的菜晚上剩得不多,所以她便多买了一些,想给他们送过来。   可一想到林老头犯下的事儿,她觉得自己没脸来。   “进来吧。”   就在她放下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里面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林婆婆愣了一下后,连忙应着,然后提着东西进了屋。   让人意外的是,原本应该用窗帘遮住的客厅此时亮亮堂堂的,厨房里传来剁馅儿的声音,开门的杨老头指了指沙发,“你先坐,我去倒点水。”   “不、不用了,”林婆婆哪里敢喝水,她红着眼跪在杨父面前,“对、对不起。”   厨房里的剁馅声停了,一阵脚步声后,她被人扶起来,入眼的是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的婆婆。   “这不关你的事儿,”杨婆婆笑着拉她坐下,“这么多年了,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你与这件事没有关系,那时候你还没嫁给他呢。”   林婆婆看着杨家夫妇,再看着满墙杨小娃的老照片,更觉得羞愧,他们老林家欠下了大债啊!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客厅旁边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娘,我饿了,饺子好了吗?”   “哎哟,我这就去包!马上好!老头子快来帮忙啊!”   顾不上林婆婆了,杨婆婆笑眯眯的拉着杨老头进了厨房,剁馅声让林婆婆浑身发冷,她看着与墙上照片一模一样的杨小娃,嘴巴长得老大,“你、你……”   “您慢走。”   杨小娃对她笑了笑,然后就蹦蹦跳跳去了厨房,一时间厨房里一阵欢声笑语。   之后杨家人不再是晚上出门了,他们和大伙儿一样,白天出门,晚上休息,可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带着一个和杨小娃一模一样的孩子,据说那是他们亲戚的孩子,可杨家哪有什么亲戚啊。   杨堂叔早就死了,也没有后代,所以人们传言那一定是杨小娃回来了,先是报仇,再是报恩,报父母的再生之恩。   “先生,您给小娃的东西真神奇,他现在不仅不怕阳光,除了没有脉搏外,和一般小孩没有两样。”   刚在路上碰见杨小娃的巫友民回来后笑道。   “不是我给的东西好,”石烂放下张天师符咒大全,“是念鬼留给他的礼物。”   念鬼由念而生,林老头走的那天晚上,石烂问杨小娃想不想见父母。   “我不想见,”杨小娃一边喝阴茶一边回着,“念鬼对他们很好,我一旦回去念鬼就会消失,他代替我陪着我父母,让他们高兴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害得他消失。”   念鬼久了会成灵,他们虽然思想简单,可却十分单纯。   正当石烂要送杨小娃去别处安身时,念鬼来了,他和杨小娃一模一样,可说话却有些迟缓。   吃了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一鬼体两异魂,如同重生,不过新出的身体不会有脉搏,不能长大,也不能与人类婚配,他们只能守护在想守护的人身边,直到他们去世,才能重返阴间。   也因为他们的不同,会引起各方异族的注意,一个不慎就会被吞下肚,为此石烂送给他们一滴自己的血。   能护着他们。   林老头的大儿子送来了十万元,他想问一些什么,可基于院子阴冷的气氛,硬是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石烂见他面带血光,该是有小灾发生,于是随手画了一张白纸符想要递给对方,不料被巫友民截走,手里被重塞了一张黄符。   他对上巫友民那张笑眯眯的脸有些疑惑,“嗯?”   “先生,咱们不能这么草率了,”巫友民想起第一次被警察抓的时候就觉得心疼,“用黄符显得正式一点。”   而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人就扯着嘴角离开了,反正爹交代的事儿他也做了。   看着手里的黄符,石烂认认真真的画起符。   反正总会有人需要的。 第35章   没有石烂的护身符相助,林家大儿子第二天就折了一条腿。   “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不过幸好没成残废,休养两三个月就没事了,”说起林家大儿子,巫友民不觉得想起林老头。   林老头的事情暴露后,以往与林家交好的人都纷纷避之不及,这次打林老头儿子的也是这片区的人,他们自认为是打抱不平,看不起林家的作为。   可杨家当年被奚落被怀疑的时候,又何尝没有他们长辈的身影呢?   石烂打了个哈欠,起身回房休息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初夏了。   这一次他们手里的钱地仙只拿了一半,不过石烂清楚对方的性子,下一次会拿得更多。   现在是傍晚,石烂来到院子时巫友民正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打电话。   “咋能不办酒席呢?哥现在有钱,这酒席得办!”   石烂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摇头晃耳的姿态。   “她爹娘说不办?为啥?就因为是二婚?”   “得,反正你们需要钱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爹娘岁数大了,有啥问题也要及时跟我说知道吗?行,挂了啊。”   巫友民挂了电话后脸上全是笑,他起身一回头就被石烂吓得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先生您醒了!”   石烂微微点头,“你弟弟?”   巫友民嘿嘿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石烂听了多少,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语气中带着喜悦,“我弟弟要结婚了!不过女方说不办酒席。”   石烂嗯了一声,往屋子里走了两步后,又停住脚步,“有生意吗?”   巫友民叹了口气,“没有。”   小广告第一天贴上去,第二天就被人重贴上“重金求子”的了。   现在这些人咋净想着那些不靠谱的事儿呢?   巫友民使劲儿扇了两蒲扇,最后跟着石烂进了屋。   咚咚咚。   屁股还没落下,院子门就响起了。   “可能是赵家老头儿找我下棋,我去看看。”   石烂沉睡的时候,巫友民除了做兼职外也挺无聊的,所以本着远亲不如近邻的老话,他很快就和这片胡同的老人有了革命般的友谊。   今天是李老头上门约钓鱼,明天是赵老头上门约下棋,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好了。   “巫叔,”院门打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子站在外面大声叫道。   巫友民看见他也挺惊喜,弯腰一把就将对方抱在怀里,“一个月没见,你还胖了!”   这话自然是说笑的,杨小娃这个身体没有办法生长。   “您也胖了!”   杨小娃抱住巫友民的脑袋,自己往院子里嗅了嗅,“石先生醒了啊?”   “哎,”巫友民一边关门,一边应着。   “石先生好!”   对于石烂,杨小娃有着本能的敬畏,加上对方帮了自己和念鬼,除了敬畏外,他也十分感激。   石烂点头,看着杨小娃微微皱了皱眉,杨小娃连忙闭上嘴,他刚才吃了韭菜饺子,味儿有些重。   “你身上……”   杨小娃羞得脸都红了。   “有厉鬼的味道。”   杨小娃一愣,连忙垂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还真有一点儿!他居然没有发现!   “厉鬼?!”   巫友民赶忙将杨小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松了口气,“肉没少。”   杨小娃嘴角微抽,乖巧地看向石烂。   “这次我和我爹娘回老家住了一个月,应该是从那边染上的,我们村长的大孙女在城里出了点事,回家的时候正好和我们待了一些日子,我想应该是她身上的味道。”   老家的房子已经坏掉了,所以他们回去就借住在村长家,村子里的人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没有对他们落井下石,所以杨小娃很喜欢那边。   他也问过杨父,为什么不回村里住,杨父说老家虽然好,但那也是住的时间短,一旦常住,有些闲言碎语比城里还要厉害。   杨家父母虽然没说,但是心里也对杨小娃现在的情况很担心,他们甚至想过不会在一个城市待特别长的时间,万一被国家发现他们的孩子是长不大的怪物,会抓去搞实验的。   “那个姐姐人非常好,不过她好像被什么缠上了,日子过得挺倒霉,”杨小娃认真的说着,“我跟她说您可以帮她,她说这周周六过来。”   巫友民听得心热,抱住杨小娃就是一阵猛亲,“真没白疼你!”   都知道给他们介绍生意了。   被亲变形的杨小娃咯咯直笑,像极了小公鸡。   一周后。   房静如看着小巷口里面的院门对身旁的杨小娃轻声问道,“真的有那么灵吗?”   “有的,我常来,”杨小娃连忙点头。   房静如闻言笑了笑,杨小娃在他们村里本就是个奇迹,虽然很多人还是会猜测他就是被杨家夫妇领养过来的,可房静如看过杨母钱包里的照片,世界上哪有那么像的人。   所以在杨母说起这位石先生的时候,房静如直接应着,不管有没有用,她都愿意试试。   石烂看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房静如,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身段玲珑,可这一切都被她脖子上以及手腕上的东西遮盖了几分。   脖子上挂的是各种护身符,左右手腕上戴的也是各种辟邪的手串和水晶。   她真的被那东西吓怕了,所以才会求各种护身的东西,希望能保佑自己。   “你这些东西,”石烂指了指她的脖子和手腕,“都没用。”   房静如一愣,下意识地随着石烂的手去看自己的东西,“这、这都是我从大寺庙或者很多玄门名人那里得来的。”   戴了这么久的东西,而且每一个都是她亲自去求来的,自然不希望听见别人说都是没用的。   石烂放下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这些东西只会让她有栖身之所,只会让你更倒霉。”   房静如牙齿微颤,想起这些日子身边发生的事儿,抖着手将脖子上、手腕上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巫友民赶忙找了一个小盒子,将对方的东西装起来,然后放进一个小袋子里,递给她。   “谢谢。”   见石烂他们并没有要自己的东西,房静如原本紧张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或许这一次她真的来对地方了。   知道房静如身上没东西是不会安心的,所以石烂将之前画好的黄符装在巫友民缝制出来的红色小布方块中,递给对方,“戴上。”   房静如连忙接过戴在脖子上,她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那小方块。   “不会怕水,所以沐浴的时候也能戴。”   房静如抬起头,沐浴?   石烂并没有解释太多,房静如见此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缓缓道来。   “我一出生就很倒霉,有人常说喝水都塞牙缝,我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那种人……”   别人或许没有孩童时候的清楚记忆,可房静如有,不管是拉了臭臭被房母笑着轻拍屁股,还是第一次晃晃悠悠走路时候的恐惧,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能记住自己所有倒霉的时候。   喝奶水的时候差点被呛死,吃饭的时候差点被噎死,喝水的时候差点没回过气,那一种种的恐惧感让她备受折磨,连家里人都觉得她太倒霉了。   被父母送回老家交给爷爷是因为妹妹出生,她好奇地趴在小床边看,结果被什么推了一把,等她反应过来时就是房母抱着大哭的妹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手。   她垂下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两根柔软的头发,那是妹妹的。   她抓了自己的妹妹?   “我们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要妹妹?”   “你这是什么话?静茹才三岁,她对什么都好奇,妹妹刚回家没多久,她可、可能就是想摸摸看。”   小小的她看着父母为了自己做的事情争吵,最后父亲叹着气将她带到一旁教育,不可以抓妹妹,也不可以打妹妹……   第二天房母的尖叫声将她惊醒过来,原本应该是妹妹躺着的小床被她霸占了,而妹妹则是在床下睡着,虽然睡得非常香甜,可父母都不敢想,她是怎么把妹妹放在床下的。   是挤下去的?还是抱下去的?   可她才三岁,太不可思议了。   “我明明锁上了房门,”被房母气急败坏打了一巴掌的房父瞪大眼道。   而向来为了照看孩子半睡半醒的房母也没察觉到房静如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子,什么时候把妹妹放在了床下。   太可怕了,她太可怕了。   房母抱着妹妹和房父去了客房,等房父出来时便抱着她说,带她去爷爷家住几天。   结果一住就是十几年。   “我离开家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上笑,我告诉爸爸,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交给爷爷时说我中邪了,我爷爷还因为这个骂了他。”   回到老家后,她倒霉的次数少了,可并没有消失,而她的倒霉次数增加的时候,是她念完大学,被房父叫到城里的家吃饭时。   小她三岁的妹妹因为成绩关系在复读高三,并不怎么熟悉的两姐妹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   “我坐在一旁,手刚拿住碗,碗就突然碎了!”她的手被划破,而坐在她对面,她妹妹的脸差点被跳起来的碎渣划伤了!   妹妹大怒,指着她说是故意的,父母失望的眼神再次出现在她眼底。   “从那天后,即使我没回那个家,不管我在哪里,我都很倒霉,也很受人厌恶,除了我爷爷,除了杨婶子一家外,没人真的喜欢我。” 第36章   房静如说着说着手便不自觉地拿起来放在胸口处,石烂刚给她的东西上面。   石烂看了一眼对方微微收紧的手,“是不是每一次你与父母见面或者是与你妹妹接触后就会更倒霉?”   房静如的脑袋微微埋在胸前,握住那东西的手力道更紧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客厅里本就安静,她这一吸气就显得十分明显。   而就怎么点动静,在房静如自己意识到后也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对石烂两人鞠躬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石烂打住正欲说话的巫友民,双眼直视着房静如,语气却依然很平静。   许是因为石烂的声音太过平静没什么情绪,所以原本心情复杂的房静如也渐渐安稳下来,“我……”   “你是在对不起刚才的吸气声还是对不起你心里所想的事?”   心里所想的事……   房静如身体一僵,双唇微颤,脸上带着羞愧与无措。   “你先坐下吧,”石烂示意巫友民再给对方倒一点阴茶。   不知道说什么的房静如听了石烂的话乖乖坐下,她背脊挺直,一只手依旧放在胸前,而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膝盖处,非常的乖巧。   这让巫友民想起村里最听话的毛孩子,只要他手里有糖果,对方就会坐得端端正正,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自己,好像在示意自己看对方有多听话,然后得到应有的奖励。   “如你所想,你所遭受的一切确实与你的妹妹有关系。”   石烂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房静如的脑袋里轰炸开了,她放在胸前的手猛然收紧,双眸瞪得老大,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只一次想过自己遭受的这些与妹妹房静思有关,可她和妹妹离得那么远,即使见面不多,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娇惯了一点,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刚才石烂问她的时候,她心里想的确实是房静思,不过很快就被另一个自己给打翻了那种想法,怎么可能会是她,那是她的亲妹妹,两人隔得那么远,怎么会是对方……   房静如有上千种疑惑,可是石烂并没有继续答,而是以时间不早了,让其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房静如脑子此刻乱得很,可是她性子软,又太在意别人的感受,所以即使知道这是逐客令,她也没有反抗,而是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她的工作前几天又丢了,暂时也不忙着回去,杨婶子让她到那边住一段时间,所以出了石烂他们的院子后,她便去了杨家。   “先生,这生意咱们不接吗?”   将人送走回来的巫友民看着坐在沙发上喝阴茶的石烂,小声问道。   石烂微微掀开清黑的眼眸,巫友民瞧见后觉得腿有些软,他可记得石烂眼瞳全黑的时候可是会吃“东西”的。   “先、先生……”   瞧着石烂那双眼睛真成了黑瞳后,巫友民简直快哭了,不会是休眠太久觉得肚子饿,所以要把他给吃了吧?   可没等巫友民有下一个动作,周围的空气突然冷冽得不行!   背后阴风阵阵,巫友民察觉不对劲儿赶忙往石烂背后躲,就在他站定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他抬眼看过去却只看见一阵黑烟从大门处蹿了出去!   “那是什么东西?!”   巫友民吓了一大跳。   石烂的眼睛恢复正常,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回道,“一个厉鬼而已。”   说完便起身去院子里给花花草草浇水了。   巫友民见此木着一张脸拿出了老年版的收音机,手一扭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便从里面传出来了。   昨儿个石烂在街道处看见几个老头儿一人提着一抬收音机,回来后就一直盯着他,把巫友民盯得受不住,正好有一个老头儿要搬家去女儿家住,收音机空着便以二手的价格卖给了巫友民。   现在石烂只要是到院子里浇水或者发呆,这收音机就得放戏曲。   奴心忠心耿耿,主若是不信,且让奴证明给您看!   男主吊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巫友民只觉得耳朵疼,他看着院子里的石烂,忽然明白了什么。   “刚才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跟着那姑娘来的吗?”   石烂放下花洒,闻言回过头,“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您不说他怎么知道是什么话。   “善恶报应,福祸相承,身当自之,无谁代替,”说完,石烂又回过了头,“房静如上一辈子欠了她的债,这辈子得还。”   在对方没讨完自己应得的债时,他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巫友民听得头皮发麻,那东西既然是厉鬼,本事肯定不小,这么厉害的东西,那姑娘怕是没还完债就得出事。   杨小娃见房静如回来后身上还是充满了厉鬼的味道,他疑惑地来到石烂这边,这才从巫友民嘴里得知一切。   “不是说人死了,这一辈子的事儿就完了吗?怎么会带到下一辈子况且上辈子做了坏事后,下辈子肯定不会好过,最起码是不能投胎成人身,这倒是怪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小鬼,杨小娃也不是吃素的,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巫友民摇头,“反正那东西能进咱们院子,而且先生都说对方是厉鬼,那一定很厉害。”   “石先生是最厉害的!”   杨小娃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给予石烂肯定。   “我没说先生不厉害!”巫友民吓一跳,赶忙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等对方答应说话不会那么大声后,他才送开手继续道,“我在想你那个姐姐能不能撑过去。”   杨小娃闻言叹了口气,可一会儿后,他的眼睛又亮了,“我可以请我的朋友去房婶子那边走一趟!”   如果厉鬼是跟在房静思身边的,那为什么只针对姐姐却没伤害妹妹呢?   这里面一定有上一辈子的秘密。   房静如呆呆的坐在床上,她垂着眼看着手机上的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族微信群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这个群并不是他们房家的小群,而是整个房氏家族的大群,他们家的小群里面并没有她。   是小妹把她移出来的。   因为她加进他们家的小群后,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就老是出现一些小意外,所以妹妹说是她带给他们的,为了不让父母出大意外,妹妹才将她移出群。   令人惊异的是,自从她出了群后,他们三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事儿了。   而眼前这大群里面的聊天记录截止时间是早上十点,上面是房静思艾特房父,撒娇让其看私聊。   房静如关了屏幕,闭上了眼睛。   从在石烂嘴里得知自己遭受的一切都与妹妹房静思有关系后,她便一刻也没有平静过,她想直接去质问房静思,可一想到自己一出生就有能记事开始,她又犹豫了。   到底是因为妹妹,还是……只因为自己就是那种带来厄运的人   她将自己紧紧抱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房家。   “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房母收拾碗筷进厨房时突然打了个冷颤,随之进来的房父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冷,是不是小丫头偷偷开了空调?”   “不会吧,”房母摇头,“这不是空调带来的那种冷。”   房父一愣,他与房母对视一眼后,赶忙来到大门处打开门往外看,什么也没有。   房母手上还拿着洗碗精,见此也追了过来,看着房父脸上的怅然若失,咬了咬唇,“你也以为是静如回来了?”   只有房静如在家的时候,才有这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房父叹了口气,正要将大门关上,一只手猛地卡在了门缝处将两人吓了一大跳,“爸妈,你们在门口迎接我?”   一张俏脸从随着大门的推移出现在两人面前,看着小女儿的笑颜,夫妇二人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咋回来了?不上晚自习了?”   房静思双唇微微一抿,然后扶住脑袋一脸难受,“我刚出门就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可能是昨天晚上刷题太晚空调开得大,所以有点感冒,我已经跟老班请假了,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去上学!”   说完,房静思便不给夫妇两人说话的机会,直接跑回了房间。   将房门反锁后,房静思拍了拍胸口,将书包放下从里面拿出了一包东西,黑乎乎的,泛着冷气。   “狐仙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东西放在桌子上,往上面x了几根红蜡烛。   阴冷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不多时整个房间便都冷了下来,但是房静思却并不害怕,而是闭上眼为她的狐仙祈祷着。   黑雾最终凝成人形飘在她的身后,这是一位穿着宫女衣服的女子,她模样清秀,约有二十上下,此刻虽然鬼息虚弱,可在听了房静思的祈祷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躲在窗外的镜鬼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回去便告诉了杨小娃。   杨小娃跑来找石烂。   “那个厉鬼被房静思叫作狐仙,她应该不知道厉鬼的真实身份,但是这厉鬼平日里肯定没少帮她。”   所以房静思才会这么依赖并且关心对方,愿意为对方取阴石疗伤。   石烂面色平静的听着,杨小娃心里琢磨不透石烂是什么意思,只能乖乖的坐着。   良久后,石烂才看向他,“现在我不能出手帮房静如。”   杨小娃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先生没有错,毕竟这是房大姐自己的劫数,就算现在救了她,她以后也会出事的,可是先生,再怎么说那也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儿了,这辈子她是无辜的,就算是要还债,也不用要她的命吧?”   “我给她的护身符会保她的性命,厉鬼被我所伤,十天内是不会找上她的,你回去告诉她,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她自己就能化解这件事。”   “我明白了,”杨小娃连连点头,然后起身对石烂鞠躬,“多谢先生。”   杨小娃走了后,石烂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叫来巫友民,“你守着家,我出去一趟。”   “哎,先生万事小心啊,”巫友民也不敢问他去哪儿,只能按部就班的叮嘱着对方小心。   石烂闻言回过头,看着巫友民那张黑乎乎的脸,微微勾唇,“这句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巫友民:……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石烂的身影了。   “静思,马上就到我们小宝贝的演唱会时间了,你买到票了吗?”   一个扎着马尾的帅气女生跳到房静思的面前,一手搭在对方肩膀处问道。   房静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却没有挣扎开女生的手,反而仰起头一脸自信,“我当然会买到票!到时候你就等着输给我吧!”   她们要去看的明星是个非常受欢迎的,每一次开演唱会黄牛票都很难买到,可房静思却偏偏和同学打赌,说自己就算是最后一天也能买到票,于是便有了这个赌约。   原本房静思也觉得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狐仙受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她这个愿望。   一想到狐仙目前的状况,房静思轻、咬了一下唇,愁绪被她强压在心中。   石烂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们。   “这两天家里实在是太冷了,咱们要不要找人看看?”   房母提着菜从菜市场出来,一边给丈夫打电话说事儿。   “放心,我会在静思不在家的时候请人来,不会吓住她的,今年可是她复读最关键的时候。”   房静如刚下公交车便与房母撞了个正着。   “静如?”   “妈……我来帮你吧。”   母女两人的表情都是由惊讶慢慢转化为平静。   房母有些尴尬,看着提菜的大女儿,她突然发现对方的眉眼与自己非常相似,小女儿则是像丈夫多一点。   “在外面有什么困难要跟我和你爸说,我们是一家人。”   房静如脚步一滞,嘴角微勾,声音显得十分高兴,“我知道。”   就在这时,房母接到房静思的电话,说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和同学在学校门口吃,下午有考试。   看着房母与妹妹通话时那明显比和自己深的笑容,房静如再次垂下了头。   到底……是不一样啊。   “你妹妹不回家吃饭,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看了眼手里的菜,房静如这一次显得平和多了,“我吃什么都行。”   妈妈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只会买妹妹喜欢吃的东西。   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多,房静如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想说话却在抬眼时看见了前面的石烂。   “石、石先生?”   房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对象?”   挺帅一小伙子啊。   “不、不是!”房静如尴尬死了,连忙摆手解释,“是一个很厉害的师傅,自从他给了我这个符咒后,我就没出怪异的事儿了。”   说着,她又拿起胸口的符包给房母看。   就在房母皱起眉头研究符包的时候,石烂走了过来,“那东西跟着你妹妹回家了,她受了重创,所以需要休养。”   “什么东西?”   一听见和小女儿有关,房母放开拿着符包的手,看向石烂。   石烂对她微微颔首,“你们家最近几天是不是阴冷得很?”   “是有点儿,”房母有些犹豫地回道。   石烂并没有和房母她们回去,而是给了房静如两张黄符,让其一张贴在大门处,一张贴在自己的房门处。   房静思晚上回来时便觉得家里非常不对劲儿,她微微转头便看见房静如房门上的黄符!   “这是什么东西!”   房静思怒气冲冲地指着那黄符叫道。   房门被打开,房静如站在里面,只露出半张脸,“什么?”   “我问你房门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她看见房静如后,声音与语气都难掩厌恶,听得端水果出来的房母皱起眉头,“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那是我贴上去的,不关她的事儿,饿了吧?吃点水果再去写作业?”   一听是房母贴的,房静思面色好了许多,不过她看向房静如的眼神却带着讥讽,“看来姐姐还是那么令人倒霉啊,也行,看看这些封建迷信能不能让姐姐的运气好一点,反正不要连累我们家人就行了。”   说完,便将那盘子水果端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刚回到房间,狐仙虚弱而愤恨的声音便传进她耳里,“她是故意的,那黄符的力量非同小可,她知道我的存在了!”   房静思吓一跳,她想也不想的就把房门给反锁上了,当她回过身时,宫装女鬼便出现在她眼前,她的身体比早上看见的要透明一点。   “怎、怎么会这样!”   与狐仙相处多年的房静思自然知道一些狐仙的本事,自己那个姐姐是个普通人,怎么会有那种厉害的黄符?   “她要把我赶走,然后对付你,”宫装女鬼伸出手在房静思脸上轻轻抚着,眼底全是爱怜,“到时候这个家就是她的了,你的爸爸妈妈也会越来越喜欢她,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你会变得很惨的。”   房静思简直不敢想自己的父母抛弃自己喜爱姐姐的情形,她抹了一把脸,沉声道,“我去把黄符撕了。”   “不必这么明显,”宫装女鬼阻止道,“用水泼湿即可。”   “我现在就去!”   房静思将水杯从书包里拿出,然后吸了口气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哎哟你用水去泼它做什么?”   房母惊讶的声音传进屋子里。   “我看着碍眼!”房静思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再多的黄符有什么用?有问题的是人不是门!”   宫装女鬼闻言嘴角微勾,她觉得整个鬼身都舒服多了,正当她想要坐下来歇息时,却感觉浑身开始阴冷起来,那种阴冷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啊!!”   “什么声音?!”   房母猛地看向房静思的房间,房静思微微瞪眼连忙挡在门前,“我在放鬼片,不许进来哟!”   说着便又转身回了房间,将房母和听见声音出来的房静如关在门外。   “妈,”房静如看着关闭的房门,“石先生说得对,那东西果然跟着妹妹回来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   房母六神无主。   房静如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之前石烂对杨小娃所说的话,最后来到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我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正焦急看着狐仙不知道怎么办的房静思崩溃的怒吼道。   房静如垂下眼睑,“我知道她就在你房间,我要见她,我想问问她,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恨,值得她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缠着我,让身边的人一直厌恶我。”   房母一愣,而此时加班回来的房父一进门便听见这句话,“怎么了?”   房母连忙将之前的事儿说了一遍,“反正静思房里有东西,而且那个东西好像就是害静如的东西。”   房父皱起眉头,他抓住房母的手,来到房静如的身后,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提高声音,“静思,开门!”   房静思没想到房父也回来了,她急得满头大汗,看着在房间里翻滚的黑气低声叫道,“怎么办啊!”   随后她看向窗户,“我把窗户打开你出去吧!”   说着便准备去开窗户,可不管她多用力,就是打不开!   而此时房父已经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   “是那个东西吗?”   房父看着发出嘶吼声的黑雾,努力让自己不颤抖,低声问道。   房静如也是第一次看见,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而是慢慢地走上前。   “你不许伤害狐仙!”   房静思见此赶忙挡在黑雾的面前,对上房静如视线叫道。   “我只问你一句。”   房静如看着她,“她害我的事儿,你知道吗?”   房静思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她怎么可能害你!她虽然不是人类,却比人类好几百倍!她是个好狐仙!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她都会给我。”   “包括把爸爸妈妈的爱全给你是吗?”   房静如此刻完全不顾父母的眼神了,她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把我赶走,让你独享爸爸妈妈的爱,让我倒霉,让你幸福对不对?!” 第37章   “没、没有。”   房静思从未见过这么凶的房静如,一个没准备被对方吓了一跳。   而一直在房静思身后挣扎的黑雾此时见两姐妹争吵,便寻机从墙上飘过往客厅的方向跑过去,不想还没飘到大门处就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给击退回来!   宫装女鬼狼狈的趴在大厅的地砖上,脸上全是狰狞,吓住了因为听见动静而跑过来看见她的房家夫妇。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你害了我两个女儿?!”   一想到大女儿这些年遭受的一切,房父忍不住大声质问道。   宫装女鬼闻言慢慢转过头,青黑色的脸颊此时隐隐有些裂开的感觉,她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指着站在房父身后的房静如冷道,“她这种毒蝎女人,怎么能值得你们去呵护,去爱?她这种人就应该和我一样,被拒在黄泉路门外,几百年也不会有投胎的机会!”   “只能游荡在世间,做一个孤魂野鬼备受折磨才对!”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周围突然狂风不止,客厅里摆放的那瓶百合花突然腾空而起,朝着房静如所在的方向狠狠地载了过去!   “小心啊!”   房父双目瞪得老大,想要伸手将那花瓶连带花抱住,却不想对方像是有意识似的直接从他肩膀下蹿了过去!   房静如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可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她只能双手抱头满心恐惧地所在一处,可下一刻她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花瓶碎在地上的声音。   她缓缓抬头,只见房静思手里拿着晾衣杆,是她将花瓶打在地上的。   见房静如看着自己,房静思抿了抿唇,将晾衣杆紧紧地抓在手里,背过身看向满眼不可置信的宫装女鬼,“狐仙,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姐姐,你不能伤害她。”   宫装女鬼闻言嗤嗤直笑,客厅里的几人都感觉到了那一阵阵的阴冷,再加上对方可怖的面容以及怪异的声音,更是让他们手心都布满了冷汗。   “你啊,还是这么傻,”宫装女鬼也没撑起身,而是直接靠在墙上双眼往姐妹两人这边看,“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仇人?她是害死你的罪魁祸首!”   房母向来最心疼小女儿,闻言母爱直接战胜了恐惧,她挡在房静思面前,满脸警惕地看着对方,“你什么意思?我女儿活得好好的,怎么会被害死!”   “当然会!”   宫装女鬼裂开大嘴,猩红的舌头像极了猎食时的模样,“只要你大女儿还活着,你小女儿就一定会死,她不是个好东西,你想想静思刚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你大女儿要掐死她?”   房母咽了咽口水,不用对方提醒她也不会忘记,那一幕足够让她记一辈子!   “要不是我一直保护着静思,她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宫装女鬼抬起手看着上面的红指甲,声音变得又轻又柔。   “不是的,”房静如摇头,“那不是我做的,是你控制我做的!”   “我?”   宫装女鬼放下手,细眉微挑,眼神轻蔑,“她可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让你害她?你一出生就有记忆吧那是你不甘心,所以在沦为畜生好几辈子终于等到人胎的时候,趁着孟婆不注意,喝了参水的孟婆汤,你想报仇,你一直都记着她,你想杀了她。”   “所以不是我控制的你,是你带着我们那辈子的记忆而来,孩童时本就能见到许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你身体里的意识控制了你自己,所以是你自己想要杀她!”   房静如一脸崩溃地捂住嘴,她不信!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对方控制的自己!   听了这么大半天,最有理智的房父理清了一大半,他拉住有些激动的房母,对上宫装女鬼的眼睛,“你和我两个女儿的某一世是认识的对吗?”   宫装女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那一世,我大女儿和你有仇,小女儿对你有恩,在你们死后,你和我大女儿都没办法转世为人,于是你做了孤魂野鬼,我大女儿则是等待到了时机终于有了做人的机会。”   “而你得知后就一直跟在她们姐妹身边,”越说房父的脑子也越来越清醒,“我不信我大女儿小时候的行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是故意让我们害怕她,远离她对不对?”   宫装女鬼没有说话,而房静思手里的晾衣杆也放下了,她不顾房母的阻止,来到宫装女鬼面前蹲下身,“难怪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保护我,不管我想要什么东西,你都能满足我,你是为了报恩是吗?”   对于房静思,宫装女鬼对她终究是不同的,闻言她缓缓抬头,面色温柔地看着她,“放心,只要我没有灰飞烟灭,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房静思捂住嘴哽咽不已,心却难受得不行,她那一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对方这么情愿地跟着她,毫无怨言。   “那我呢?”   房静如指着自己,“我根本不知道那辈子的事儿,我为什么要承受你对我的怨恨!”   想到从小到大所发生的一切,房静如就止不住的哭,这就是石先生所说的,她欠了厉鬼的债吗   可那是上一辈子的她啊,不是这一辈子的她!   她为什么要承受那些!为什么!   说着,房静如身边也泛起了黑气,这让房家其余三人大吃一惊,等房静如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已经变得赤红,她仰起头尖叫一声,便向宫装女鬼冲了过去!   “她、她……”   被房母抱着的房静思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死了。”   清冷的声音让房家人吓一跳,等他们快速回过头时,便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石烂。   石烂对他们歉意鞠躬,“不好意思,因为敲门没人应,所以就擅自进来了。”   话落,他便冲着厮打的两鬼挥了挥手,顿时两鬼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是你!”   宫装女鬼见到石烂后眼底带过几丝恐惧,她也是几百年的鬼了,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差点魂飞魄散。   “静如!静如!”   房父连忙来到恢复了一些理智的房静如身旁,“你怎么会出事啊!”   房静如流下血泪,“过来的时候被车撞死了,是她!是她找鬼故意推了我!”   “那是你自己发呆出的事,关我屁事!”   宫装女鬼不敢怼石烂,只能将怒火发在房静如身上。   “怎么会呢?”房母伸出手去碰房静如,“我能碰到你啊,而且你还吃了我做的饭菜,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为自己流下眼泪的房母,房静如又惊讶又难过,“这还是您第一次为我流泪。”   这话听得夫妻二人一阵心酸,他们或许是偏心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个也是他们的女儿啊。   “我变成鬼后,是石先生给我吃了定魂丹,在三天之内,我能和做人的时候一样,而且因为是新鬼,所以身上的鬼气不多。”   这样她才能跟着房母回到家里。   而石烂在路上遇见母女二人也是因为房静如想要在房母的眼皮下将黄符带进家,如果是她自己买回去,房母一定会心里不舒服的。   “是你害了她!是你!我和你拼了!”   说着,房父就提起木凳往宫装女鬼那边砸过去,可那木凳却直接从女鬼的身上穿了过去,“我是鬼,你打不着我的,再说那是她前世作孽,就算是死,也是她咎由自取!”   “够了!”   房静思突然大吼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房静思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泪,“现在她都死了,你总该离开了吧!”   “静思!她是你姐姐!你就这么放走杀了你姐姐的仇人吗?”   房父简直不敢相信这这是自己乖巧可爱的小女儿说出来的话。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狐、狐仙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是她做的。”   房静如嗤笑一声,“真是我的好妹妹。”   房家三人一鬼在一旁争执不休,石烂听了一会后,来到房静如的面前,“之前我说不会插手,因为你欠了她的债,现在你已经死了,算是还了她,你想知道你到底欠了她什么吗?”   “我想!”   房静如直视着宫装女鬼,“我想知道我那辈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值得你一直盯着我。”   宫装女鬼站起身,头颅高高扬起,“我原本是清元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正蓝旗那拉都氏,承太后赐名晚霞……”   晚霞原本有做主子的机会,可她是庶女出生,加上最最无情帝王家,她更希望有机会出宫再寻好姻缘,好在太后垂爱,她自打进宫便没受过欺负。   可好景不长,进宫第三年太后驾崩,她前前后后伺候了不少宠妃,直到快出宫的前一年,她被派到那时候最受宠的景言宫伺候淑妃。   淑妃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加上年龄偏小,性子非常活泼,皇上爱去她那里大多数都是为了那份鲜活的气息。   晚霞办事稳当,几次为淑妃所用后,淑妃提她做了身边的大宫女。   而这让原本一直跟着淑妃翠莺红了眼。   大宫女如同心腹,心腹不但能为主子办更多的事儿,还能得不少赏赐,加上淑妃本就出手大方,晚霞每次带回住处的东西让翠莺撕坏了不少手帕。   皇帝正当壮年,膝下皇子却寥寥无几,为此后宫的女人都希望能再为皇帝生下皇子,自打清元太后驾崩后,后宫就没再晋升。   有皇子的等着晋升,没皇子的等着皇帝临幸得以有机会诞下龙子。   那一日淑妃与皇帝正情意浓浓的时候,淑妃突然来了小日子,可敬事房上已经记下了淑妃侍寝,为了不让皇帝离开,晚霞作为大宫女理应伺候皇帝。   可淑妃心里放不下,晚霞也不愿意,就在两人纠结的时候,却听见汤房里传来那种声音,下面的小宫女期期艾艾地说是翠莺在伺候。   淑妃让二等宫女伺候皇帝的事情很快就被六宫知晓,皇后将淑妃传过去敲打了一番,最后将翠莺提为答应。   翠莺依旧住在淑妃的景言宫,虽然是在偏殿。   “谁也没想到圣上第二次来的时候直接去了侧殿……”   淑妃一下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一年,也就是晚霞该出宫的时候了。   而这两年里翠莺也从小小的答应晋升为欢贵人,搬离了景言宫,离妃位只差一步。   “我时候到了,只要宫内不留我,我就能离开,可万万没想到……”   淑妃刚刚病愈,翠莺就传出了喜讯,她怀了龙种!   这一年足够让活泼纯真的淑妃成为真正的宫妃,她忍着心中的不快,带着晚霞去翠莺宫中送喜礼,曾经的主仆成了一对“姐妹”是多么的讽刺啊。   可她们两人都笑着,仿佛就该如此。   快离开的时候,翠莺突然回忆起在景言宫的日子,两“姐妹”皮笑肉不笑的针锋相对着。   “翠莺居然向淑妃要我去伺候她,只因太后尚在时,我曾为其煎药……”   姐姐若是能将晚霞给我,那妹妹一定会感激姐姐的,到时候圣上开颜,定会到姐姐宫中小聚。   这是要在皇帝面前进好言的说辞,尽管知道对方的计谋,可淑妃还是心动了。   她刚生病的那一两个月皇帝确实会去看她,可见她久病不愈,也没了什么兴趣,后来翠莺搬离景言宫后,更是没再去看过淑妃,即使是宴会淑妃因病没去,也不再问。   晚霞,我只有你了,你不要走,就在宫内帮我可以吗?我只有你了!   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最信任的人,我会让我的母家帮助你的家人,我能走多远,你的弟弟就能走多远!   回宫后,淑妃垂泪不已,对着绝望而心软的晚霞如此道。   晚霞还有一个同胞弟弟,那是她和她娘的希望,虽然是庶子,却比嫡子聪慧,虽然被主母压制着,可他终究是她们的希望!   最终晚霞绝了出宫的路,留在了宫中。   “可我却不再伺候淑妃,而是去了翠莺的宫中,她对我可谓是百般挑刺,各种折磨。”   偏偏晚霞是个会忍的,她一直记着淑妃交给自己的任务,虽然在翠莺宫内做着脏活累活,可她没有半句怨言,翠莺月份越来越大,自然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肚子上,对她也就放松了警惕。   晚霞闭眼赤红的双眼,“我虽不懂药理,却知道相生相克之术,翠莺每日都会在小花园散步,我只需要在花草中掩上一珠异物,便能让她吸进身体里。   时日久了,翠莺果然感觉到身体不适,那时候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可太医诊断后却发现不了什么,只能回禀圣上是因为母体弱的原因。   大批补药被皇帝赏赐下来,翠莺为了孩子也铆足劲儿的去吃喝,到九月的时候,她已经胖得不成人样了。   可孩子生下来没几息,还是去了。   皇帝拂袖而去,淑妃柔声劝慰,当夜皇帝留宿景言宫。   “三日后,翠莺让人把我带进房中,我原本以为是事发了,可没想到却是翠莺自己自问自答。”   翠莺说最最无情帝王家。   翠莺说她不该动那个心,可那日她并没有主动,是圣上拉住了她。   翠莺说她好后悔,也好恨。   翠莺问晚霞恨她吗?   晚霞自然是恨的,若不是她,自己早就出宫去了,哪里还会做一个卑微的下人。   许是晚霞没有掩盖自己的恨意,自那日后,翠莺每日都会叫她来房中说话。   一直到坐完月子后,翠莺将晚霞提成了二等宫女。   淑妃再复龙宠,翠莺早就被皇帝忘记了。   宫内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开始玩忽职守,甚至开始吃里扒外,晚霞见不得她们如此,几次出头后被人使阴招,狼狈无比。   这一天,淑妃传出大喜,翠莺将晚霞叫了进去。   “她问我想回去吗”   晚霞睁开眼睛,“我说我回哪里去?我本就是您的人。”   她彻底得到了翠莺的信任,成为了她的大宫女。   “淑妃是何等人?她进宫年少,又正是少女huai春之时,在她眼底圣上只要在她宫中,那就是她一个人的,其余人都不准碰。”   翠莺是第一个住进她宫内的、皇帝睡过的女人。   那是淑妃的耻辱,是她永远见不得的肮脏,她要让翠莺万劫不复!要让她知道自己永远是她的主子!   “我一直都是淑妃的人,我也是要她和她孩子命的人,可是她不知道,”晚霞垂下眼,手指微微一翘,在空中划拨了两下,黑雾化为了一个婴儿的形状,转瞬即逝。   淑妃诞下龙子,皇帝大悦,大封后宫,淑妃为淑贵妃,可翠莺却依旧是个贵人。   她知道是淑贵妃搞的鬼,可是她拼不过了。   即使不甘心。   就在皇子满月席的时候,皇子被人抱着从翠莺身旁路过却突然啼哭不已,皇后眉头一皱,翠莺一脸惶恐跪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搜了身,太医从她的荷包里找到了对婴孩有害的药材。   一杯毒酒,三尺白绫,结束了翠莺的一生。   晚霞被拷打无果后,淑贵妃并没有马上调回她,而是让人安排她做了御花园的下等宫女。   “我原本以为等时候到了我就能回到淑贵妃的身边,可万万没想到,淑贵妃早就安排了我的去处。”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去御花园的第二天夜里,她就被人捂死拖到冷宫的凉井中。   “我死后淑妃并没有放过我的娘和弟弟,只因为他们和我通过信,不管我说过什么,她都不能大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去死。”   晚霞双眼流下血泪,浑身的黑气也越来越重,“我死后怨气太重,加上生前手上沾了人命,所以鬼差也不来勾我,我被困在宫中,看着那个贱人踩着尸体一步一步登上了凤位!”   说完,她猛地看向房静如,“你杀我就算了,可为什么不放过我的家人?!我们有约定的,我想过自己的结局,可没想到你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你好狠的心啊!”   凄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房父等人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石烂右脚轻轻一点,狂风刺声顿时消失了。   晚霞斗不过石烂,只能咬住牙按住了心中的愤恨。   房静如呆呆地站在原地,“我是……那个淑贵妃?”   “就是你这个贱人!”晚霞呲了呲牙,“你害了皇后,又害了与你争夺后位的沈贵妃,你甚至连她六岁的幼子都没放过!蛇蝎心肠!我呸!”   房静如捂住耳朵,“不会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说完后,她又猛地抬头指向房静思,“那她呢?她在你说的那些人里面是谁?她又怎么有恩与你了?!”   房静思咬了咬唇,也看向了晚霞。   晚霞也看向了她。   “我死后,翠莺被贬的哥哥得知我娘和弟弟的死状,觉得不对劲儿,再加上一直没有我的回信,他就知道我一定出事了。”   “翠莺在出事前曾给他写了一封信,她想求个恩典,放我出宫,希望她哥哥在我出宫后能多相助一些,我的死,她哥哥以为是护主。”   说到这,晚霞浑身的鬼气渐渐消散。   “是他给我的家人收了尸,还给我们立了牌位。”   所以晚霞的娘和弟弟还能有机会投胎,而她沾了两条人命,几百年内不能投胎转世,即使转世也是做牛做马,猪狗不如。   所以她放弃了。   原本以为是主子的却是害了她的人,原本以为是仇人的却是帮了她的人。   晚霞做人的时候糊涂,做了鬼后,便再也不想接着做个糊涂鬼了。   “你前几世我一直没有找到你,一直到这一世,我才跟着那个贱人的选择来到你的身边,”晚霞飘到房静思的面前跪下。   “难怪、难怪你对我这么好,原来是因为你上辈子害死了我,也害死了我的孩子。”   房静思连连退了几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你还骗我你是狐仙!”   “我虽骗你,可是我没有恶意,这么多年你想要什么你父母不给你,我都会想法设法的给你,想想你所得到的一切,我真的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才能偿还你的恩情。”   “你想偿还的是她哥哥的恩情,你对她是赎罪之心,”石烂摇了摇头,接话道。   晚霞浑身一僵,最后扯了扯嘴角,“是啊……”   “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找不到他吗?”   晚霞猛地飘到石烂面前,急切问道,“为什么?!” 第38章   “他在人间时造福了不少百姓,死后被阎王召为捕使,与判官同行,专管百gui死后判别之事,你从未进阎王殿,又怎会找得到他。”   晚霞听完这话后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后才笑道,“真好……”   好人总算是有好报了。   “你刚才说希望自己做gui不再是个糊涂gui,可事实却印证了你不管是做人还是做gui,都是一样的糊涂。”   石烂轻叹一声,指向房静思,“你处处维护帮助她,她要什么你给什么,这十几年来把她原本纯良的性子也养坏了,如今她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面子与贪婪可以不择手段。”   房静思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她咬住唇,步子往后移了。   “什么意思?什么不择手段?”   晚霞皱起眉,一脸不解,“她从未做什么过分的事!”   “演唱会的票难得,你又重伤在身,她为了向同学证明自己有办法买到票,做了小偷,现在对方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过来了。”   前排的票几千块一张,而房静思偷了两张,足够让警察带回去关几天了。   “静思,你真的偷东西了?!”   房父不可置信地看向双手背在身后的房静思,房静思脸上带着慌乱,双眼也不敢直视父母。   “我、我……”   “看见了吗?”   石烂摇头。   “你害的是两个人。”   晚霞收回看向房静思的眼神,对上石烂正欲反驳,却听见有人按响了门铃,房父正要打房静思的手顿时僵住了。   房静如见此讽刺一笑,“来了。”   说完,她便看了一眼晚霞,转身随着石烂消失了。   而晚霞则是待在客厅里,看着一个和房静思差不多大的姑娘带着警察过来质问房静思,房静思经过这么多事情,心里防线本来就很薄弱,警察没花费什么功夫就追问出来了。   房家夫妇连忙让房静思道歉,并且表示票会还给对方,且愿意加倍赔偿对方的损失后,这事儿才算了结。   “另外L市有一具尸体需要房先生和房太太认领一下,”房家人原本以为事情结实时,警察接了电话后,面色严肃地看向他们。   他们这才想起房静如已经死了……   房家夫妇跟着警察走了,而看了这一切后,晚霞跪在房静思面前磕了几个头,“对不起……”   房静思露出难看的笑容,“你走吧。”   晚霞抿了抿唇,消失了。   房静思看着房静如的房间,掩面蹲下了身。   “请喝茶。”   巫友民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在晚霞的面前,他一见对方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几天来他们院子闹事儿的厉鬼吗?   先生居然把鬼带回来喝茶了。   巫友民掩住自己的情绪,乖乖地站在石烂的身后。   “我现在是不是又多了孽债?”   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静如,晚霞轻声道。   石烂点头,“房静如原本还有三年寿命。”   “三年?”   她只有三年了?   石烂再次点头,却没说为什么。   房静如张了张嘴,最后想起上辈子的事儿陷入了沉默。   “你偷喝了参水的孟婆汤,自然寿命不长,”晚霞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惊讶,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对方一出生就一直“折磨”她。   毕竟对方在人间的时日并不多,却寿命一到下了阴曹地府还得入畜道赎罪。   房静如的鬼脸黑黑的,她一点也不想和晚霞说话!   “我、我还能见他吗?”   临走时,晚霞突然问道,她身上添了新罪孽,即使进了黄泉路,也不会去阎王殿,而是被鬼差直接带到地狱中,直到阎王召见时才能出来。   “他已经来了。”   石烂放下茶,客厅突然暗了下来,伴随着一阵黑烟,一身着白衣长袖的翩翩公子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大公子……”   晚霞双眼一红,看着和那年相见时一点也没变的燕长卿痴痴唤道。   燕长卿先是对石烂微微颔首示意,然后看向晚霞,“随我去见阎王吧。”   厉鬼不能常留人间,若不是石烂刺激对方,他们还在别处寻找对方。   晚霞双手放在身前,对燕长卿微微行礼,柔声回道,“是。”   “你也一道回去吧。”   房静如点了点头,与晚霞一起站在了燕长卿的身后。   “石先生,多日不见,我师父让我给您带点小玩意,希望您别嫌弃,”燕长卿想起判官那张常年不变的冷脸,清咳一声,节骨分明的手微微一抬,一茶壶便出现在他手上。   石烂瞥了一眼,“收了。”   巫友民赶紧上去接茶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地府的“公务员”难免有些激动。   见石烂收了茶壶,燕长卿又清咳一声,还没说话,就听石烂道。   “我穷,没回礼。”   燕长卿:……回去要被骂。   “我看您眼前的茶杯不错,”他指着石烂刚喝过的茶杯笑道。   石烂眼皮都不带动的将茶杯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提着新得的茶壶回房了。   巫友民见此连忙拿出一袋阴茶,“您看着行吗?”   来不而往非礼也。   “可!”   总算有东西能交代了,燕长卿心满意足的带着两鬼离开了。   等gui都走完了后,巫友民提着篮子正要出去买菜时猛地想起,这一单生意客人死了,没有钱……   不过很快生意便来了。   来的是经常送石烂阴茶的茶妖。   茶妖非常拘谨地坐在石烂的对面,桌子上是茶妖带回来的礼物,“这是小妖们刚采上来的新茶,您尝尝。”   石烂拿起一包递给巫友民,巫友民接过正要提开水去泡时,茶妖瞪大眼打住他,“你、你就是这样泡茶的?!”   巫友民愣愣地点头,是啊,茶嘛,加上开水不就行了?   茶妖有些被噎住了,他连忙起身将巫友民手里的茶包夺了过来,然后手一掏就掏出了一套茶具!   接下来就是一阵游龙走水般的操作,看得石烂双眼亮亮的,而巫友民见到石烂的表情顿时看得更认真了,他得学会,以后泡给先生喝!   “请。”   茶妖表情矜持地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石烂刚低头,一股浓郁的茶香带着灵气便蹿进他的鼻尖,石烂露出一抹笑,“好。”   茶妖闻言暗自松了口气,等石烂和巫友民一杯茶下肚后,他才叹着气开始说今天来的目的。   “小妖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石先生,我想请您帮我找一个人。”   “谁?”   “我的女儿,茶小花。”   茶小花去年刚修炼成人,对人间的一切都非常好奇,自打修炼成人形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人间,加上有茶妖的保护,茶小花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小日子美得不行。   “去年冬日,她突然不见了!”   茶妖一想到茶小花消失的时候,浑身的妖气都控制不住开始散发出来,“也怪我,为了不让她与大妖碰上出意外,便将我茶族的至宝穿在她的身上,那至宝戴在她身上,就能压制住她的妖气,就算是大能者与她坐在一起,也不会知道她是妖。”   可也正因为这样,茶小花消失后,他闻不到对方的味道,找起人来自然就复杂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茶妖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想起来石烂这里找找门路,他知道石烂是地仙的徒弟,可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找人的活儿。   这次来也是本着碰运气的心来的。   “她消失前曾发生过什么?”   石烂闭着眼问道。   茶妖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类,人妖恋虽然也流行多年,可我们毕竟是妖,人类的寿命太短了,看着爱人慢慢变老,离开我们的滋味是很难受的,我不想我的女儿遭受那种痛苦。”   妖也是很长情的,因为寿命长,记得也就更久,他不想茶小花高兴五六十年,却要过上几百年的痛苦时光。   “我和她吵了一架,且警告她若不和那人类男子分开,我会对那男子一家不客气!谁知第二天小花就不见了。”   说到这儿,茶妖满是后悔,他有百种让女儿离开对方的办法,可却在气急之下选择了最不理智的一种。   这才导致了不可挽救的后果。   “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小花去了哪里,我不信他的话,就留了小妖在暗处看着他,可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没有半点异常。”   也正是因为这样,里外都找不打突破点的茶妖才会走投无路。   石烂睁开眼,“没有异常才不对劲。”   茶妖一愣。   “不过现在下结论还有些过早,这个生意我接了,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茶妖闻言大喜,正要离开时瞅见石烂刚拿出来的茶壶瞪眼道,“这茶壶好啊!就算是人间的茶用它泡出来也带有灵气!”   石烂看了他一眼,茶妖赶紧跑路。   巫友民眨巴着眼睛偷偷瞟了一眼石烂手里的茶壶,这玩意这么贵重,他却拿阴茶回礼,是不是……太寒颤了?   茶小花喜欢的人叫于志承,三十二岁,是个外科医生。   于志承的生活作息非常有秩序,上班下班,去超市买菜,晚上八点在公园遛狗,九点回去休息。   “他特别喜欢看书,九点回家洗漱完后就进书房坐着,有时候直接就在书房睡了。”   暗中看着于志承的小茶妖对石烂描述道。   石烂点头,小茶妖离开后,他对巫友民说,“这几天你去跟着他上下班。”   巫友民点头。   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跟踪自己。   刚下夜班的于志承一边往家走,一边伸手拉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眉头微皱。   因为家离医院不远,所以他就没开车。   可正因为这样,他才发现到不对劲儿。   将手机掏出来,打开摄像,手垂在身侧,借助路灯将后面跟踪自己的人录了下来。   等回到家后,于志承拿出手机看刚才录下的视频。 第39章   一个男人,一个高大而壮实的男人,身上穿着类似雨衣的东西,埋着头,看不清脸,可自己停住脚,对方的脚步也会慢下来,这绝对是跟着自己的!   于志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将这段视频发给一个做警察的朋友。   “你发这种呃视频给我做什么?”   很快,他就接收到了朋友的语音。   “这种视频?”   于志承一愣,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这视频很有意味的感觉。   “是啊,”朋友笑了好几声,最后道,“你是不是想羞辱我这个单身狗,所以才会发你女朋友的视频过来想引起我的嫉妒?”   “什么?!”   于志承听了好友的话后大吃一惊,他连忙看向自己的手里,点开聊天记录,再次点开视频查看,却发现里面显示的内容全是自己女朋友茶小花,这是他们某一次在一个公园录下的视频。   于志承大吃一惊,再次翻开手机相册点开视频,依旧是那个高大的男子和看不清脸的视频,于是他再次发给好友。   得到的却是好友再一次难过的哀嚎,“发了一遍还不够?!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   于志承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的手握成拳头,最后慢慢展开,再次点开聊天记录中的视频,依旧是茶小花……   正好此时朋友的妈妈在叫他,于是对方说了几句后挂掉了语音通话,留下浑身发冷的于志承坐在书房。   “先生,他好像吓得不行。”   站在于志承小区门口的巫友民给石烂打电话说道,为了方便联系石烂,家里安装了座机。   “可以了,你先回来被,”石烂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于志承虽然没有看见身后有人跟着,可是他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那种被偷窥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麻,非常的不自在。   第六天的时候,于志承向医院请了假,接着便订了去南方的机票。   他订的机票是晚上的,等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凌晨2:00了,没有人接机。   于志承打的车来到四环一个破旧的小区中,石烂站在暗处看着和于志承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门口与他相拥。   石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找到了。”   “大哥,最近一直有人跟着我,我想可能是那个人发现了,你和嫂子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原来这人根本不是茶小花喜欢的于志承,他是于志承的双胞胎弟弟,于志才。   两人都是医生,除了他们,就连他们的父母也无法分辨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怎么会突然发现呢?你现在来找我们,不就把那些人带过来了吗?!”   于志承闻言整张俊脸都黑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不知道我的手机相册里面突然有了嫂子的视频!”   于志才连忙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于志承,于志承闭上眼,“完了,是伯父,一定是伯父做的。”   “大哥,”一听见对方说伯父,于志才按住他的肩膀,皱起眉劝道,“要不就算了吧,我们是人,他是妖,斗不过的。”   “不管是人还是妖,他也不能说分开,我们就分开!人、妖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们?”   于志承想到茶妖就忍不住愤怒。   厨房突然发出碗掉在地上的声音,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于志承示意弟弟先去休息,然后独自一人来到厨房。   厨房站着一个女孩,她的肚子微微挺起,此时一只手放在碗槽里,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裙摆,双颊微红,眼帘红肿。   “怎么这么不小心?”于志承笑眯眯的过去,握住她的手,“志才来了,再做几个菜吧。”   茶小花垂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低声回道,“这么晚了,煮点面吧。”   感觉到于志承的手收紧,她又连忙补充道,“大晚上的炒菜动静太大了。”   “也是,”于志承又笑了,“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你也累了,先去客厅看电视,这里我来吧。”   “好。”   茶小花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慢慢的往客厅走去。   电视声音开得很低,但她是妖,听觉本来就敏感,所以也不是问题,但是她的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却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茶小花的手慢慢放在肚子上,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   石烂再一次被门卫请到门卫室坐着说话。   “我晚上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然后闻见香味就过来了,”说着,石烂看向小区里面唯一亮着灯的一层。   大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家人啊,他们都是晚上做饭吃的,那个男的是医生,不过老是上夜班,所以他一下班,他媳妇就给他做吃的,有家的感觉就是好啊。”   大爷的老伴儿走了多年,也难怪会羡慕。   石烂看了一眼坐在大爷身旁的大娘,笑而不语。   天亮了,茶小花被于志承拉到房间里睡觉。   “你先睡,我弟弟和我们的作息时间不一样,所以今天文陪他,”说完便出了房间,接着便是房门被锁上的声音。   茶小花见怪不怪,她坐在床上,看着那道门发呆。   很快她便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是兄弟两人出去了。   家里彻底没有了其他人。   外面的车鸣声,行人的说话声随着窗户的打开,传进她的耳里,窗户外面有铁栏,她伸出手,还没碰到铁栏,手机便响起来了。   是于志承打来的。   茶小花连忙收回手,接通电话,“老婆,外面到处都是灰尘,别把手伸出去,很危险的,你要听话。”   “……我知道了。”   茶小花的眼睛往下看,只见挨着门卫室的地方,于志承两兄弟正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拿着电话正对窗户的位置招手。   挂了电话以后,她将窗户关上,就连窗帘也没落下。   黑漆漆的房间让她垂下眼。   “作为一只妖,现在却被人类控制着,你是什么感受?”   “谁?!”   茶小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房间里面并没有人。   “你想离开这里吗?”   茶小花咽了咽口水,“是志承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他?”   茶小花没有回答,身体却在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她的双手抱着肚子,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请不要伤害我,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石烂的身形一点一点的显示出来,感觉到石烂身上的气息后,茶小花抖如筛糠,怕得不行。   “我、我是茶妖族,去年才修得人形,身上没有什么妖力,就算吃了我也不能增长修为,”茶小花抱着肚子看着石烂颤声道,“但是我会炒阴茶,您如果需要我可以炒给您。”   听了这些话以后,石烂皱起眉头,“我是你父亲请来找你的,你不必如此害怕。”   一听石烂是茶妖找来的,茶小花先是双眼一亮,接着整张脸又暗淡下来,“原来是爹……”   “你不想走?”   “我、现在还不到我走的时候,”茶小花别过头,不敢去看石烂的眼睛,妖觉告诉她那双眼睛非常危险。   石烂看了眼她的肚子,“因为你的孩子?”   茶小花连忙抱住肚子,“劳烦您走这一趟,请回去告诉我爹,等时候到了,他还认我这个女儿,我会回去的。”   “你的镇妖珠呢?”   石烂没有理会她说的话,而是反问道。   茶小花浑身一僵,最后垂下头,“请回去吧……”   茶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就因为那个男人吗?”   石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   茶妖也顾不得害怕石烂的表情了,他现在又是着急又是郁闷,“她咋想不开呢!我都想开了!不行,我得去找她!多谢石先生,谢礼我晚一步送到。”   说完便化为一阵风走了。   可当他来到石烂所说的位置时,却并没有发现茶小花他们的踪迹,他在那里等了三天也不见人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找于志才。   可于志才已经被辞退了,原来他顶替他哥哥的事儿已经暴露了,两人都失去了工作。   医院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就为了私奔吗?   茶妖不信。   没法子,他再次来到石烂所住之处。   看着满是着急的茶妖,石烂挥了挥手,“加倍。”   “只要人能找到,就是把茶楼给您我也是愿意的!”   石烂闻言双眼一亮,整个茶楼都给他?   他记得那个茶楼的生意非常好,那以后不就会有很多钱了?有了钱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床。   一想到那个日子,石烂就觉得非常美滋滋。   可是他没高兴多久,一旁的巫友民就小心翼翼的提醒着,“那位长辈会不会把那家茶楼变成泥啊?”   石烂呵呵一声,一脚踢在多嘴的巫友民身上,然后看向茶妖,“茶楼……”   “哎哎。”   “就算了,加钱就好。”   “是是是。” 第40章   “先吃点东西吧,给。”   一小旅馆中,于志承从包里拿出一盒点心递给茶小花,语气十分温柔,看上她的眼神也无比柔和。   茶小花看了一眼窗户,“你就让他一个人这么走吗?”   于志承闻言一边泡泡面,一边回道,“没有办法,只有兵分两路才会绝对的安全,点心吃了可能会有点干,我再去给你买点水回来。”   茶小花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不必了!吃这个就好。”   于志承垂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扯了扯嘴角拿过另一只手放了上去,他轻声道,“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生活得快快乐乐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话说得浓情蜜意,可茶小花却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垂下眼,用另一只手打开点心盒子,拿起点心便往自己嘴里塞,脑袋随意的点了两下,似乎在认同于志承刚才说的话。   夜里等对方睡着以后,茶小花亲手亲脚的下床,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确定对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后,才挪到行李箱的旁边,伸出手小心打开,然后翻找着各个角落,可几分钟过去了却什么也没找到。   到底在哪里?   茶小花控制住自己呼吸的频率,最后将目光看向于志承挂在墙上的外衣上,她咬住唇,刚走到那衣服面前,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身后便传来那人的声音。   “小花,你不乖哦。”   那声音是贴在她耳旁说的.......   石烂并没有直接往外找人,他先来到茶小花两人以前住的地方,在屋子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后,他在砖墙下面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干皮。   这种皮十分透明,上面有着淡淡的花纹以及妖气。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除了茶小妖的味道外,这屋里还有一顾淡到极致的妖味。   “双生子,一人一妖?”   石烂将干皮扔在地上,双瞳幻为黑瞳,显得十分诡异。   茶小妖身上虽然没有镇妖珠可以压住她的妖气,但是在石烂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妖味并不重,经过茶妖的解释也就通了。   茶族怀有子嗣的时候,母体的妖气就会渐渐涣散掉,但它们不是向外涣散,而是被肚子里的孩子吸去了。   当孩子降生后,母体的妖气也会渐渐回来,只有靠镇妖珠才能压制。   茶小妖不愿意跟石烂离开,原因有三个。   第一,茶小妖怕自己的父亲无法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第二,茶小妖的镇妖珠在于志承的手上,她想找回镇妖珠,毕竟那是茶妖族的镇宝;第三,于志承的本体是茶妖一族的克星,她被牵制住了,无法离开。   茶妖族的致命克星只有一个,那就是红眼虫族。   上古时期,他们便以茶妖族为食物。   可这种妖族,自第二次妖魔大战后便被歼灭了啊?   怎么还会有他们的踪迹。   石烂看着脚下红眼族褪下的皮,有些许疑惑。   于志承兄弟的父亲已经去世,只有母亲还活在世上,不过可惜于母年轻的时候受到了刺激,脑子不怎么清醒,兄弟两人有了工作以后,并将母亲送到了精神病院。   于母正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花草发呆。   石烂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她的身后,他伸出手放在于母的头上,几乎就是在那一刻时,于母的眼睛便闭上了。   石烂看完于母一生的记忆以后,眉头紧皱的消失在了房间。   红眼族当年活着的族人虽然被歼灭了,可他们的虫卵还被埋在地里,还活着。   近代时期,人类发现了他们的虫卵,带回去科学院研究,红眼虫的虫卵生命力极其旺盛,是人类激活了它们。   虫卵会在合适的机会下依附在人体身上,寻找到适合的“巢”后被人类生下来。   于志才兄弟根本就不是天赐的双胞胎,因为于志承是抢了巢的虫!   被人类生下来的红眼族失去了一大半的妖力与他们本族吞噬的能力,吃着人类的食物,伪装成人类,沦为半妖族。   半妖很少见。   因为妖族本就难有子嗣,更别说是与人类结合。   给老头儿传了张密信后,他在那张褪下来的皮上下了追踪术,不过半日便找到了人。   “你是谁?”   被扼住喉咙的于志承难掩惊慌。   石烂突然凑在他眼前,仔细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镇妖珠在你身上啊,可是你一个半妖,妖气本就不浓,为什么还要用镇妖珠呢?”   于志承听完这话后越发惊恐,因为石烂知道他是半妖的身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也不是什么半妖!我是人!”   “不,”石烂摇头,“你是红眼虫族,你的祖先以茶妖族为食,你带走茶小花,是想学你的祖先们吃了她吗?”   “不!不是那样的!我爱她!我爱她!”   于志承死命地将石烂的手往外掰,可效果并不大,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更难呼吸了。   “先把镇妖珠吐出来吧,”石烂拿起另一只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接着便将人松开。   “呕!”   被松开的于志承捂住喉咙大吐特吐,一颗泛着银光的珠子被吐出来后,腾在空中。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石烂将一片茶叶扔在那珠子上,珠子晃动了两下,开始往郊外走。   于志承想要去阻拦,却感觉自己浑身没力,接着便被人提着衣领腾空而起,周围全是景色的急速变幻,等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郊区的林子里了。   “你到底是谁?”   知道自己斗不过石烂的于志承干脆躺在地上,看着天,问道。   “我是谁重要吗?”   看着被珠子找到的茶小花,石烂也不再理会半死不活的于志承,“没事吧?”   茶小花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身上半点妖力都没了,整个妖非常虚弱,“请、请救救我的孩子....”   石烂扶住摇摇欲坠的茶小花,“他很好。”   茶小花刚松一口气,接到石烂召唤符的茶妖便赶来了。   看着狼狈不已的女儿,茶妖什么怨都没了,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对方披上,“你啊,怎么就不听爹的话呢!”   “爹......”   羞愧的茶小花抱着茶妖大哭不已,一旁的于志承撑起身体看着相拥的父女,自言自语道,“我们是真的相爱,我也是真的爱她,为什么你们就不信呢?”   “你若是真的爱她,就不会抽取她的茶筋,没有茶筋她根本不敢离开你,只要你对她的茶筋下手,她即使在妖界,也会生不如死。”   茶筋就如同茶妖族的心脏。   听见石烂的质问,于志承急速摇头,“不、不是那样的,我没有要害她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她离开我!”   “女儿啊,你当初喜欢的不是一个人类吗?怎么会变成一个半妖?还是红眼虫族的半妖!”   半点没理会于志承的狡辩,茶妖为茶小花擦干眼泪后,皱眉问道。   茶小妖闻言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镇妖珠,“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捡到了我的镇妖珠,我那时没有闻见他身上的味道,而且并没有感觉到,他是我的天敌,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也是个人类。”   她没发现对方是半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每次两人相处的时候,她身上都带着镇妖珠,红眼族太了解茶妖族了,从继承的记忆中,于志承当然知道她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所以他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也会利用距离,让镇妖珠遮盖住他身上那淡淡的妖味。   而两人发生关系后,茶小花更信任于志承了,在得知茶小花有了身孕后,于志承欣喜若狂,一天夜里他偷偷将茶小花的镇妖珠拿走了。   因为只要这镇妖珠在茶小花的身上,那肚里的孩子就无法吸收妖力,比起半妖的于志承,茶小花身上的妖力,更容易被孩子吸收。   “你爱的根本不是我的女儿,你爱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比起你的半妖血统来说,这肚子里的孩子有着绝对的红眼虫族血统!你想延续你们红眼虫族的血脉!”   “连续血脉有什么错吗?”   于志承嗤笑着,“你若不连续血脉,你会有女儿吗?”   “你!”   茶妖怒不可遏,正要给对方一击时,茶小花一把拉住他的手,“爹!算了吧,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对我真的挺好的,再说了,他还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对你挺好?拔了你的茶筋,你还说对你挺好?小花啊!你可别再跟我犯糊涂了!”   石烂看了一眼茶小花后,对茶妖挥了挥手,“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接下来是你们的家事,我先行告辞。”   “多谢石先生。”   茶妖连忙拱手相送。   “小花,”于志承一把拉住茶小花的手,眼底带着深情,“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茶小花哽咽着,“不管你爱不爱我,你总归是爱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我们有共同的血脉,这一世都会纠缠在一起。”   茶妖见此气得心肝儿疼。   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智障女儿!早知道就不麻烦石先生了!   “所以最后你女儿还是和于志承在一起了?”   当茶妖第三次上门来送报酬的时候,听了他话的巫友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他拔了你女儿的茶筋啊!”   茶妖面无表情,“又给还回来了,并且表示愿意做一个上门女婿。”   “他是红眼族,”石烂看了他一眼,“日后,真的不怕吗?”   怎么会不怕?   就是现在他都受到茶妖族的指责与怒骂了。   “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会将小花送回茶妖界,至于于志承,管理界会介入将其带离。”   红眼虫族藏身在人类之间,不驱离一定会出大事。   “那、那那个孩子呢?”   巫友民又问道。   茶妖叹了口气,“我会带着他住在人间,接受管理界的督查,绝不会让他成为后患。”   茶妖走了后,巫友民一边给石烂泡功夫茶,一边问道,“那于志承对那茶小花真的有感情吗?”   石烂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他又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   正想着,客厅的大门突然被风吹开,石烂看过去只见地仙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门口对他笑。   “小烂烂~”   呵呵,至少没叫他小烂货。 第41章   被地仙这声叫惊得满身鸡皮疙瘩的巫友民不用对方吩咐,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他得去泡茶。   “你这花哪里来的”   石烂看了一眼被地仙放在花瓶里的玫瑰问道。   地仙大咧咧的坐下,闻言随意回着,“看我这么英俊的外表也能猜出是我的小迷妹送我的。”   石烂呵呵一声,微微侧头不想理会这个不要脸的老头儿。   地仙也不再逗他,反问着“茶妖也真是过分自信,居然敢将拥有红眼虫血脉的孩子放在身边”   “管理界不会坐视不管,”石烂摇了摇头,院子里的风吹进客厅,带着淡淡的花香,“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也是,”地仙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就差在嘴里叼一根香烟了,“那群人向来喜欢管事儿,不然也不会成什么界。”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两人微微转头,端着茶壶的巫友民满脸是笑,“这是茶妖给先生送的上等阴茶,加上这紫壶泡出来后的味道更是好极,您尝尝。”   “这紫壶怎么来的”   地仙眉头微动,等巫友民走近时,将目光锁在那紫壶上问。   “判官送的。”   石烂打了个哈欠,声音淡然。   “那个黑乎乎的小子”   地仙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那小子看自家崽儿时双眼燃烧着的火焰,他无力地抽了抽嘴角,看着一脸茫然的石烂叮嘱着。   “那黑小子和阎王一样坏得很,你以后没和他来往了。”   “阎王要是听见这话会把你抓回去几百年都不能出来的,”石烂撇了他一眼。   地仙连忙将手在嘴上划拉了一下,表示不会再说话了。   喝着灵气十足的茶,看着电视里的戏曲,师徒二人难得这么和谐的待到了晚上。   “我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没有其它事儿。”   石烂一直觉得地仙不会这么好心过来“看看”他们,但是对方一直到快离开的时候也没说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于是向来有话说话的石烂便直接问了。   “钱够花吗”   石烂委婉地问道。   地仙一脸感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没白养你一场,为师手上确实有些拮据,不过还是能抗几天的。”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将石烂看得嘴角直抽,“再见。”   说完,他便将人推出院门。   “先生,这花”   看着花瓶里那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巫友民有些犹豫地叫道。   石烂看了一眼,“留着吧。”   耿欣又被吓醒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起身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啪地一下打开了水龙头。   冷水扑在脸上的冷刺感终于让她明白自己没有在那个可怕的梦里了。   “小欣”   苍老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出,即使是熟悉的声音,在这大半夜的听着也十分渗人,她连忙拉下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然后提高声线,“奶,我起来上个厕所没事儿,您睡吧。”   “哎。”   老人闻言也放心没再起来。   奶奶年龄大了,睡眠也不好,一有点什么声音就会惊醒。   耿欣叹了口气,可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怔轻微的脚步声   “奶”   耿欣蹙眉叫道。   “啥是不是饿了”   耿奶奶在自己房间。   耿欣忍着怪异,“没有,您睡吧。”   刚走两步,那怪异的脚步声又传来了   耿欣猛地回过身,却看见妈妈的房间门打开了   “妈妈”   想到出差已经快两周的妈妈,耿欣双眼一亮,哒哒哒地跑过去,可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她连忙打开灯,却只看见窗帘随着夜风微微飘荡着。   耿欣抿了抿唇,正要离开时,却发现那挨着床头的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动   家里有老鼠   耿欣不敢上前,只是慢慢地蹲下身,双手撑在地板上,脑袋往床下看,却不想与一双黄乎乎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啊”   第二天。   “耿欣,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生病了”   刚到教室坐下,耿欣的同桌便看着她担心道。   “没事儿,”耿欣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昨天晚上刷题太晚。”   “我的好班长哟,你说你成绩这么好了,还这么努力,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怎么活哟”   正巧后桌的男同学到了,听见她们的对话后便是一阵感慨,那声音和表情都挺搞笑的,看得耿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马上就放假了,你今年还是和你妈妈出去玩吗”   “不了,我妈妈出差挺忙的,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地方在哪”   巫友民听见有人敲门时正在剁馅准备包饺子。   “来了来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跑出去打开院门,院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巷子口处则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请问这是石先生的家吗”   耿欣有些紧张,双眼却将巫友民打量了一遍,看着个头挺大,幸好把表弟拉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报警。   没有发现小姑娘的警惕,巫友民笑道,“是,是找我们先生办事的吗”   跟着石烂见了那么多的人鬼,他可不敢小看面前的女孩,万一是个和杨小娃一样长不大的鬼娃呢   “是。”   “请进,”巫友民侧过身。   耿欣回过头对巷子口的人叫道,“我一会儿就出来”   进了院子后,耿欣见巫友民也没关院门,顿时又松了口气。   “我们先生正在吊嗓子,您稍坐一会儿,喝点茶。”   说着,巫友民便端了点小点心和茶水过来。   “谢谢。”   “不客气。”   说完,巫友民便去灶房继续包饺子了。   而客厅里的耿欣在打量房子的布置之时,突然听见一两声像是戏曲里唱调的声音,她正要起身时突然想起巫友民说的话,看来应该是那位石先生在练功。   想罢,她又坐下了。   十分钟后,石烂穿着银色长袍披散着长发,缓步而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本就出色的容貌此时更添了几分出尘,耿欣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她小脸一红,连忙起身,“石、石先生。”   石烂点头,“不必拘礼,请坐。”   这先生果然和同学说的那样,说话文绉绉的,可确实好看。   耿欣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石烂后,捂住快要爆炸的小心脏暗道。   “你想办什么事”   石烂提起紫砂壶,给耿欣添了一点茶。   耿欣咽了咽口水,连忙道谢,然后端起茶杯,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稳住心绪后才道。   “我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那个梦充满血、腥,嘶叫还有痛苦,小时候只知道是噩梦,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在梦里看见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   “大约在半个月前,我开始梦见一双眼睛,那眼睛像是狗,又像是猫,”耿欣握紧茶杯,“也像是人,它就那么看着我,耳边还是有那熟悉的嘶叫与痛苦声,可只要被那双眼睛盯着,我就不敢动。”   石烂点头,“你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耿欣咬了咬唇,“痛苦,愤怒,还有难过与绝望。”   那双眼睛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当她第一次看清对方后,几乎是从梦里哭醒的。   “我只知道我非常难过,但是醒来后会慢慢忘记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直到上一周时,我在我家里看见了那双眼睛不是做梦,是现实”   生怕石烂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耿欣连忙解释着。   “你看见它的身体了吗”   耿欣摇头,“没有,我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看见那双眼睛,不管是有光还是没有光,我都只能看见那一双眼睛,看不见它的身体。”   石烂闻言端起茶抿了一口,“那是因为它只剩下一双眼睛了,那是梦魇,是你的梦魇,也是你亲近之人在向你求救。”   “亲近之人”   耿欣猛地抬起头,“我、我妈妈”   她妈妈已经出差三周了,可只有第一周的时候给家里打过电话,剩下的两周半点消息也没有,奶奶可能是妈妈太忙了。   加上她给妈妈的同事杨阿姨打电话时,对方说自己的妈妈确实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后会给她们打电话时,她才勉强安心。   想到这些,耿欣的心更乱了,她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一个是刚认识的石烂,另一个却是与她和妈妈认识了这么多年的阿姨。   石烂看了一眼耿欣,“你对人有戒备之心,这是很好的事。”   被石烂戳穿的耿欣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   巫友民刚进来就听见这话,看着不自在的耿欣,他连忙道,“我们家先生说话直,但是没有恶意,您请放宽心。”   “我、我明白。”   耿欣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能理解。   “黄符,朱砂,墨。”   巫友民赶忙去拿过来。   “你母亲的生辰八字。”   “我只知道年月日,可以吗”   “可以。”   石烂在黄符上用朱砂笔写上耿欣的母亲的生辰八字后,再用墨水在耿欣的手心上写下她自己的八字。   “将手心盖在黄符上,闭眼默唤你母亲,然后将所看见的告诉我。” 第42章   耿欣闻言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黄符已经自己的手心。   石烂也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巫友民看了看石烂又看了看耿欣。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真的能看见什么东西吗”   “可以。”   石烂惜字如金。   耿欣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心盖在那黄符上后,依着石烂所说的那样闭上了眼睛。   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耿欣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有点高兴,因为没有“看见”东西,那是不是说自己的妈妈没事儿可又有些难受,这个石先生难道是骗子吗   可是她同桌的亲戚来过这里,且对石先生赞不绝口,难道只是觉得石先生的相貌“秀色可餐”吗   正当她准备睁开眼时,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跟着晃荡了一下,就好像是看3d电影,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过程中她忍住那一阵阵的眩晕感,不让自己吐出来,接着“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黑漆漆的林子里。   周围有许多不断前行的动物,有猫咪,有狗,也有猴子和大象,甚至还有老虎等等。   耿欣吓一跳,正好身旁有树,她想也不想地抱着树就往上爬   可是爬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到不对劲儿。   为什么会这么轻盈且这么容易地就跑上来了,就算是在老家农村里她爬一棵小树也是害怕的。   正想着,突然天空传来一阵雷电之声,耿欣被吓了一跳,接着发出了惊叫声,“ua”   耿欣整个人一愣,接着看向自己抱着树的手居然成了毛绒绒的猫爪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震惊中,她前面的两个爪子离开了树干,整个身体一下就从树上跌落在地可疼痛并没有传来。   耿欣颤抖着身体抬起头,却见一只纯白的异瞳猫做了自己的肉垫。   “ua”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猫语,可耿欣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关心。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在看了一眼刚才所抱的树木后,犹豫了一下走向那只白猫,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下巴。   白猫眯起异瞳,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接着那白猫垂下头拱了拱耿欣的身体,然后率先一步往那些动物所去的方向走,见耿欣没有跟上来,它还回头看着她。   耿欣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动物一看就不正常,它们太有灵性了,而且很少看见素食动物和肉食动物会这么和谐的聚在一起。   可她也知道这绝对不是石烂的那个院子,那里明明是白天,可这里却是黑夜,而是带着雷电的黑夜。   就在这时候,她被石烂写上八字的右“爪”心隐隐发烫,耿欣抬起爪子,上面是石烂写下的东西,即使变成猫爪字体小了许多,不过没有错的。   “ua”   更大的雷电声传来了,而前面那只白猫显然因为这声音开始显得焦急,不只是它,就是其它动物也加快了脚步。   耿欣不再迟疑,跑向了那只白猫,跟着大众前往森林深处。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它们来到了森林的最中央,让耿欣震惊的是这个位置犹如一个大大的足球场,是个圆形的,而那些动物则是像看客一样,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当走到一定的位置,大家就停下了脚步。   那空出来的地方现在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而赶了这么久路的动物们也在原地趴下,开始歇息,有些都开始打呼噜了。   “ua”   白猫敞开自己的爪子,示意耿欣钻到自己的肚子下来,耿欣对这只白猫非常有好感,她顺从地走过去躺下。   在她找好位置以后,白猫也显得十分愉快,它开始伸出舌头,为耿欣“理顺”脑袋和背脊上的猫毛。   太舒服了。   耿欣慢慢地眯起了双眼,接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不行,没多久白猫便听见她发出呼噜声。   白猫喵了一声,将身体往她身上盖了盖,确定不会压着她又能给她保暖后,才沉沉睡去。   “耿小姐”   耿欣睁开眼,猛地看见阳光还有些不适应,她不禁抬起另一只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直到能够适应这些光线后才放下手。   “石先生,巫先生,我刚才是怎么了”   巫友民闻言一怔,“你刚才就按照先生的意思闭上了眼睛,接着就发出了好几声猫叫,先生让我把你叫醒,我刚叫一声你就醒过来了。”   “猫叫”   耿欣的记忆一下就涌了上来   “对猫一只很漂亮的异瞳白猫,还有我,我自己也成了一只猫,”耿欣急切的描述着,“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很多的动物,食素的食肉的都有,它们往林子的中心走去,那中心大得很,像是会出现什么东西似的,它们都没有凑过去,而是在原地休息了。”   “我也是被白猫照顾得太安逸,就睡着了。”   想起那只白猫,耿欣总觉得有些熟悉。   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雷电声出现过几次”   石烂问道。   耿欣仔细地想了想,“两次,我刚看见它们的时候响了一次,跟着它们走的时候响了一次。”   石烂看着耿欣依旧放在黄符上的右手,“拿起来,我看看。”   耿欣连忙照做,现在她不得不相信石烂是个神秘的人了,毕竟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耿欣的手拿起来后,那张黄符上面的字便成了火焰,直接将整张黄符都烧成了灰烬。   恍惚中,耿欣和巫友民从那火焰中听见了古怪的兽叫声。   “先生”   巫友民大骇,想要挡在石烂面前,以免那火焰中的东西冲出来。   石烂抬手让他别动,看向不安的耿欣,“你来这里的原意是想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会做那个梦,而且梦里看见的那双眼睛为什么会在现实中看见,是吗”   耿欣看着石烂那张俊脸,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可耿欣却觉得紧张极了,她总觉得石烂的下一句会让她触碰到什么秘密。   “是。”   石烂点头,“这个很简单,你只需要问你家中的长辈就知道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恕我不能帮你。”   耿欣急了,“石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石烂摇头,“你回去吧。”   “石先生石先生我求求您”   耿欣见石烂起身要走,连忙跪在他的面前,哭道,“我刚满三岁我爸爸就出车祸去世了,是妈妈一直照顾着我和奶奶,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妈妈了,石先生,我求求您,您帮我,帮帮我的妈妈求求您了”   说着,耿欣便跪在地上给石烂磕头。   石烂手一挥,耿欣整个人一晃,便出现在了院门外。   门里传来石烂平淡的声音,“在你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再来找我吧。”   “耿欣你怎么哭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男生见耿欣双眼发红的站在院门处,顿时急了,他正要敲门质问石烂他们,就被耿欣拉住了。   “不关他们的事,我们回去吧,我有事想问奶奶。”   耿奶奶五十岁的时候丈夫去世,六十岁的时候儿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儿媳是个孝顺的,一直守着他们婆孙,没有再嫁。   说起这事,耿奶奶是愧疚的,她想让儿媳再找一个,可又怕找的人对孙女不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不想让儿子死了,老婆跟着别人过日子。   耿欣回来的时候,她刚买菜回来。   “饿了吧奶奶马上做饭,今天咱们吃红烧排骨,你最爱吃的”   别看耿奶奶都七十好几了,可身体却硬朗得很。   “奶奶,我来帮你择菜,”耿欣洗了把脸,和耿奶奶在厨房忙活。   “奶奶。”   “嗯”   “我小时候,咱们家养过什么小宠物吗”   想起在石烂那里,自己变成小猫崽儿的事,耿欣觉得那可能就是真相的入口。   闻言,耿奶奶的手一顿,脸皮颤动了好几下,显得有些不自然,可是她依然轻声回道,“咱们家从没有宠物,你妈妈有洁癖,不喜欢猫狗啥的,咋地,你想养啊”   “嗯,”注意到耿奶奶不对劲的耿欣点头,“我朋友家有一直特别好看的猫咪,我挺喜欢的,也想养一只。”   “猫”   耿奶奶咳嗽了一声,“那玩意儿不好,隔壁老李家以前就养着一直白猫,好看着呢,你小时候也喜欢,常常自己开门过去玩儿,可有一次啊被那畜生抓到了胳膊,那血流得哟”   白猫   耿欣的脑子顿时清晰起来,那只白猫好像和带着自己去林子中心的那只猫是一样的   “那之后呢”   “之后你李伯伯带着东西上门道歉,你因为这个还去打了针,自那以后再也不喜欢过去玩儿了,”耿奶奶说着又笑了,“你啊,到底是孩子心性,这养宠物可不是种菜,难着呢。”   记忆一点一点的复苏,耿欣隐隐约约记得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只白猫,不过隔壁李大姐哭过好几次,而且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只白猫才会不见的   一想到有可能是这个结果,耿欣就心乱如麻。   见她没什么精神,耿奶奶想了想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奶奶这有一只家猫,你拿去玩儿两天,不过一定不要让你妈妈看见了。”   奶奶居然藏着一只假猫   耿欣被勾起了好奇,凑过去一瞧,却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那是假猫的眼睛居然是黄色的和梦里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奶、奶奶”   “怎么了”   “这、这眼睛,是真的对不对” 第43章   “瞎说什么呢”   耿奶奶哎哟一声,轻轻的给了她一下,“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那么渗人呢这眼睛是假的。”   说着便将盒子里的假猫抱起来,为了让耿欣知道这是真的是假的,耿奶奶还特意用手去摸了摸那只假猫的眼睛。   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大热天的,如果是真的早就臭了。”   说完给奶奶便将那只假猫塞进她的怀里,然后进厨房继续忙活了,耿欣抱着假猫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微微垂下头,可是当对上那只假猫的眼睛时,她还是忍不住颤栗,接着便将那东西重新塞回了盒子里不再去看一眼。   傍晚的时候,隔壁李大姐回来了。   李大姐比耿欣大九岁,现在在银行工作,因为是独生女的关系,李家夫妇并不愿意她去太远的地方工作或者是自己住,所以李大姐并没有因为工作了,就搬出家住。   “大姐。”   看见耿欣,对方也显得十分惊讶,不过她并不想和耿欣多谈,只是微微点头后便准备拿钥匙开门,见此,耿欣只好厚着脸皮叫住对方。   她知道李大姐一直不喜欢自己,但是所有的不喜欢总会有原因的,她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白色的猫。   “有事”   再怎么说两家也是邻居,离得这么近,两家的关系也不错,李大姐就是再不喜欢耿欣,也得看在耿奶奶的面子上过得去。   “我能请你喝一杯茶吗”   她知道李大姐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喝茶的习惯,听奶奶说那是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李大姐闻言惊讶地看了好几眼耿欣,她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好,虽然没有太直面,但是两人自己是清楚的。   “请给我一个机会吧,”耿欣红着脸踌躇道。   “晚上九点,我在电梯门口等你。”   李大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耿欣会找自己,不过她还是很有好奇心的,为此应了下来。   看着李大姐进屋的背影,耿欣呼出一口气。   晚上九点过,两人来到小区对面的茶楼里坐下。   “一壶花茶,再来几盘点心。”   两人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茶和点心端上桌后,耿欣率先打破沉默,毕竟是她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大姐,我想知道、想知道你们家小时候那只猫的事儿”   耿欣的小心翼翼并没有让李大姐的脸色好看,她黑沉着一张脸,拿起包便准备离开,耿欣赶忙拉住她的手,哀求道。   “大姐这事儿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告诉你”   李大姐挣扎开她的手,讥笑道,“你不记得了”   她浑身充斥着暴怒的情绪,耿欣很可能说错一句话就会引爆对方的所有情绪。   “对不起,”耿欣再次抓住她的手臂,“对不起。”   李大姐垂下头看着耿欣哀求的眼神,“我只能说,那只猫是因为你而死的,是你们杀了我的小白,她从我出生就陪着我,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可是一切都被你们毁掉了。”   那只叫小白的猫极其温顺,耿欣小的时候是个熊孩子,总喜欢去扯小白的尾巴和耳朵,小白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挣开她的手离开。   那一次小白之所以会抓伤她,也是因为耿欣趁着大人不注意,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在小白的背脊上划了一刀,他们只听见耿欣被抓伤后雷霆般的哭声,却没注意到小白连身体都稳不住的姿势。   “爸妈上门给你们赔罪,你妈妈说她不要礼,只要小白,”李大姐的眼眶微红,“自从小白进了你们家门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耿欣听完后心里乱成一团,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有一次,我大着胆子问你妈妈,小白在哪里,可她只是笑着说,小白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李大姐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叫该去的地方我不知道,后来长大了,我慢慢明白,说什么该去的地方,其实就是死了呗。”   “死了”   耿欣抿了抿唇。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白猫,是不是像大姐说的那样,妈妈要了那只白猫后就死了   “如果你想问的就是这些,”李大姐将包带往身前,“我想你问错人了,因为你妈妈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才对。”   说完,她便离开了。   耿欣坐了许久后才回过神,她接连给耿妈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可传来的都是那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三号桌的账单已经结清了,您慢走。”   耿欣扯了扯嘴角,果然没接她的情啊。   回到家里后,耿欣来到耿妈妈的房间开始四处搜找,妈妈没在家,可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什么线索在的。   可找了一圈后,什么也没找到。   身心疲倦的耿欣叹了口气,洗漱完便睡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又听见了猫叫声   “先生,您在赏月啊”   半夜起来喝水的巫友民见石烂站在大门口,于是走过来问道。   月光并不是很亮,甚至有些阴沉,一大片黑云将圆润的月亮遮挡了四分之三,只留下小小的一角,不怎么好看。   “听说过兽神吗”   石烂难得会和巫友民说闲话。   巫友民整个人都精神了,“是百兽之神吗”   石烂摇头,“不是,是守护神,百兽的守护神。”   万物皆有灵,人类有他们的信仰与保护神,百兽同样也有。   “嗷呜”   “喵”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吼”   耿欣被百兽的声音吓醒,身上温热一片,她下意识的抬头便与那双异瞳对个正着。   她又变成小猫了   白猫见她醒来,拿脑袋拱了拱她,然后扬起脖子开始和周围的动物一个嚎叫,大约十几分钟,耿欣的耳朵都快受不了的时候,那最中央的地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鹿   一只双角发光且是绿眼睛的鹿   它非常漂亮,四肢矫健而有力,不过让耿欣惊讶的是它的鹿皮是紫色的,上面带着古老而奇异的花纹。   紫色鹿的出现让百兽的声音顿时消失,它们一动不动地看着最中央的它,身体微微颤抖,眼里带着激动与尊敬。   白猫甚至将前爪跪在地上,向对方行礼。   紫色鹿迈着长腿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百兽,然后仰起头发出一阵鹿鸣,接着百兽齐齐仰头跟着吼叫。   场面诡异而震颤,耿欣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在打颤,那种奇异的兴奋与诚服,让她害怕。   接着,耿欣便看见一伤痕累累的老虎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紫色鹿那边走。   “喵呜”   白猫突然发出怒气冲冲的吼声,接着其它动物也开始了。   直到紫色鹿的脑袋微微扬起,那些声音才小了许多,接着耿欣便看见老虎趴在紫色鹿的面前,接着紫色鹿垂下头用角在老虎的脑袋上点了一下,紫色的星光顿时将其包围住,接着老虎发出一阵舒坦的吼声,而那包围着它的星光也越来越亮,直到耿欣眼睛都睁不开后,才渐渐消失。   而随着星光的消失,老虎身上的伤痕也没了。   紫色鹿往后退了两步,老虎站起身,虎尾威猛的在地上扫了几下,溅起不少灰。   接着,老虎突然吐了一个东西在紫色鹿的面前,然后大吼一声,便站在紫色鹿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被它吐出来的小人   是人   虽然只有巴掌小,可那惊叫声与呼救声耿欣绝不会听错的   紫色鹿抬起蹄给了那小人一下,碰地一声那人便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这是一个穿着动物园工作服的男人,他长得尖嘴猴腮,看着不是很好相处,此时却因为害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求求你们,我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男人的身体有些透明,看样子不是肉、体,而是灵魂状态。   紫色鹿并没有理会男人的哭喊,而是微微侧身,让老虎上前,老虎对着男人龇牙咧嘴一番,然后猛地冲上去对其一阵撕咬   耿欣吓得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都缩到了白猫的肚子下面。   紫色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像极了开堂彩,接下来的时间里耿欣看见了不少动物上前,它们和老虎之前的形态一模一样,都是伤痕累累,其中有一条哈士奇,居然没有皮毛,每走一步,都在惨叫。   紫色鹿会一一给它们治伤,之后它们会吐出小人,那些都是伤害它们的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耿欣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的爪子深深地镶嵌在地里,眼睛一直盯着中间的位置,盯着每一个动物吐出来的小人。   当金丝猴抱着自己刚装上的脑袋美滋滋的复仇下场后,紫色鹿又叫了一声,这是让下一次“受害者”上场。   身体微凉,有什么离开了她,耿欣侧头一看,是白猫。   白猫正往紫色鹿的方向走去,可每走一步,它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原本纯白的白色变成了被鲜血浸湿,原本美丽的异瞳眼睛此刻只有一点血肉连着,掉在猫脸下。   耿欣浑身发抖,想要追上去,可却使不上一点力。   可这还不算完,在场又有猫出来了,它们和白猫一样,刚起来的时候身体都是完好的,可往紫色鹿那边走时身体都变得残破不堪,一看就知道被人狠狠地折磨过。   十只、二十只八十只、八十八只   整整八十八只猫。   各种毛色的都有,而白猫排在第二个位置,它们是一起来到紫色鹿面前的,排在第一个位置的猫是只黑猫,它是直起脚走路的,和被吃了脑子的金丝猴有些像,它的脑袋也是抱在怀里的,可它的身体却是肉片叠加在一起成形,只有这样后腿才能勉强有力支起整个猫身。   让耿欣绝望的是,黑猫的眼睛,是黄色的。 第44章   而它的猫爪从嘴里挖出来的小人,正是她的妈妈。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八十八只猫,紫色鹿悲鸣的长吟,悲伤与愤怒笼罩着在场所有生物,百兽齐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过来别过来”   变大的耿妈妈看着那些猫往后退,可她根本没有地方退,没有地方跑。   妈妈   妈妈   无法看着耿妈妈被群猫撕扯的耿欣抬起脚往她的方向跑去,紫色鹿回过头看着她,接着一道光便从它的身上传到耿欣身上   耿欣整个人趴在地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从猫变成了人。   白猫龇着牙,恶狠狠地看着她,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护着仇人的女儿。   “小欣小欣你也被它们抓来了别怕,别怕,妈妈保护你,”耿妈妈挡在耿欣的面前,忍着疼对那些猫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啊贝贝,求求你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耿妈妈看着那只黑猫哀求着。   贝贝   耿欣整个人一僵,贝贝   她记起来了   贝贝是奶奶从乡下过来的时候带来的猫,那时候爸爸刚过世,妈妈整天浑浑噩噩的,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所以奶奶才舍弃老家的一切,只带了一只常年陪伴着她的猫过来。   那只猫就是贝贝。   贝贝过来的时候已经八岁了,是个老猫,从不在家乱拉,就是被不懂事的耿欣扯痛了尾巴也不会叫唤。   可有一天,贝贝不小心把爸爸的照片从柜子上撞下地,妈妈发了很大很大的火,贝贝就这么被她活活的打死了。   那时候奶奶抱着耿欣,不让她看,耿奶奶不是不想阻止,可她知道儿媳心里的痛,犯不着为了一个畜生让儿媳与自己产生矛盾,万一离开了这个家,耿欣就没有妈妈了。   可看着贝贝的尸体,耿妈妈并没有停手,她将贝贝拎到厨房,用菜刀剁下了贝贝的脑袋,再把身体切成一块一块的   贝贝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漂亮的,也只有那双眼睛是完好的。   石先生说对了。   耿欣捂住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   那次她受了惊吓,发了高烧,病了半个月才好。   许是不想记起贝贝的惨状,所以她选择了遗忘。   黑猫垂头看着耿欣,耿欣泪眼蒙蒙地看着它,最后伸出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黑猫并没有躲闪,可也不像以前那样用脑袋蹭她的手了。   “对不起。”   黑猫没有动。   耿欣又看向白猫,“小白,对不起。”   白猫是因为自己死的。   “喵呜”   白猫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想与耿欣接触。   耿欣看向耿妈妈,耿妈妈拉起她的手,“好好孝顺奶奶。”   “妈妈”   “这都是妈妈欠下的债,只有还了债,才能去地府,即使投不了胎,也不会变成孤魂野鬼小欣妈妈爱你,但是也对不起你”   “妈妈妈妈妈妈”   耿欣大叫几声后,便坐起了身,可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她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   此刻天已经亮了。   “又做噩梦了”   耿奶奶把豆浆放好后,过来看她。   耿欣哽咽不已,哭道,“奶奶,贝贝是不是被妈妈打死的”   耿奶奶一愣,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当巫友民打着哈欠把电视打开调到早间新闻的时候,电视里的女记者正气愤不已的报道着。   “这里足足有八十七只猫的尸体,每一只的身体都残缺不齐,无法想象它们生前的痛苦,也无法想象人类会对其它生物如此狠毒”   八十七只猫的尸体,大多数都成了白骨,腐臭味让人作呕。   “我的个亲娘呀,这特也太作孽了哟”   巫友民放下遥控板,站在电视机前看着。   播完猫的事儿后,又播了一条意外事故,在城两男两女驾车从景山上下来,不想刹车失灵跌下山崖,全车无一人生还,因是深山,一直到有游客闻见臭味向景区反应时,搜救队才发现。   而此时已经过了三周,尸体都明显腐坏现象,其中最有辨识度的死者身份已查出,警方正在联系对方的家人。   杨英,女,c市人   “杨英”   巫友民皱起眉头。   “耿欣的妈妈。”   石烂不知何时站在巫友民的身后,巫友民长叹一声,“可怜的娃。”   这下爹娘都不在了。   当耿欣再一次上门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了。   耿欣瘦得不成样子,这次送她过来的依旧是那个男生。   “石先生,我妈妈也算是罪有应得,我不会恨它们,我会好好照顾奶奶,好好的活下去。”   说着耿欣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请石先生收下。”   石烂并没有收她的红包,“我没有帮你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清楚。”   “石先生请说。”   耿欣打起精神,看向石烂。   “你妈妈并不是被它们害死的,她的寿命本就如此,只不过死后灵魂被它们带到百兽神面前,希望百兽神能让为它们讨回公道”   在百兽神那里得到应有的惩罚后,才能进地府的门,不过身上背了这么多的债,他们下辈子自然不会有好胎,甚至会打入十八层地狱中,直到罪孽消除,才能进轮回。   耿欣回到家里看着耿妈妈和耿爸爸的照片发呆。   耿妈妈的罪是从贝贝开始的,丧夫之痛让她无法走出来,在打贝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中的郁气与愤怒得到了宣、泄的地方,从那以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一面不能让孩子看见,所以每一次虐猫的时候,她不是去买,就是诱骗流浪猫,然后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下手,之后再统一将尸体放在一个位置。   至于为什么都放在一个地方,耿欣也不知道。   但是那个新闻发出后,有一个网友是这么评论的也许凶手并没有想掩藏自己的恶行,尸体堆积在一起肯定会发生恶臭,人们会闻见并且找到那个位置,从而揭发一切,凶手可能是想让世人阻止自己,可是世人偏偏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现,可悲可叹可气。   顾竹刚挤上地铁就收到闺蜜的消息跟你讲个故事。   接下来是一个三十秒的语音信息。   顾竹轻笑一声,戴上耳机点开语音。   “说一个美女,在地铁口遇见一个卖栀子花的老太太,对方已经是满头银发了,可却还是在卖花,美女买了花后和她闲聊。   阿婆,侬年纪那么大了干什么还出来卖花啦,辛苦伐   老人笑眯眯的回着“哎哟,你不懂,今生卖花,来世漂亮。”美女,明天来我花店帮忙,愿你下辈子也是个大美女哟”   顾竹翻了个白眼,回了过去,“你为了让我做白工,真是什么都能翻出来说啊。”   闺蜜发了几个表情过来,两人最后还是达成了约定,顾竹可以去帮忙,但是得送她一束花才行。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顾竹终于有地方可以坐了。   她下车的地方是终点站,每次加班回家时都是最后一班车了。   等顾竹走出地铁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十几分了。   路上没什么行人,好在家就在地铁站对面,正当顾竹要过马路的时候,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拿着一朵黑色的花骨朵挡在她的面前。   手挺好看的。   顾竹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买花吗不要钱的。”   声音也很好听。   顾竹顺着手往上看,只见一个气质非常干净的男人冲着自己笑道。   不是很帅,但是越看越耐看,而是皮肤也非常好。   “不要钱的花”   顾竹吓一跳,抱紧自己的包,面带警惕,“你这花黑乎乎的,是花吗”   “是花,你只需要叫一声我的名字,只要花开了,我就送给你。”   男子温润笑道。   第二天花店。   “最后你叫了他吗”   闺蜜听完后,贼兮兮的问道。   顾竹哎呀一声,推开她的脸,“怎么可能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陌生人,半夜卖黑色的花就算了,还不要钱,只需要叫他的名字,花开了就行。”   说完,她打了个冷颤,“反正我觉得怪怪的,就没理他,走了。”   可顾竹没想到,没多久她又遇见了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句话,依旧是在晚上。   还是在地铁口。   顾竹觉得不对劲儿,而且家里的老人看着她总会说,“阿竹啊,你最近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顾竹一点也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可只要遇见那个人,第二天起床,她一定是双眼青黑,脸色惨白,看着就跟打了好几个通宵牌的赌鬼一样。   顾妈妈第一个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于是趁着顾竹周末休息,将她拉出了门。   “妈你出门的时候怎么没说要去别人家啊”   素面朝天的顾竹看着敲门的顾妈妈崩溃极了。   “不告诉你才是好事,”顾妈妈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不化妆才能让石先生看看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石先生。   顾竹翻了个白眼,自打她妈妈跟着一个阿姨被什么石先生算过命后,在家里总会提起石先生的大名,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巫友民笑眯眯迎接他们,“顾女士来了啊,柳女士昨儿个也来过。”   “哎哟,她也不告诉我一声,”顾妈妈佯装抱怨,接着将顾竹拉到自己身旁,“这是我女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瞅瞅她这模样,我怕遇见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想请石先生”   巫友民点头示意明白,“两位请里面走,我这就去给两位泡茶。”   “哎哟,真是麻烦了。”   看着巫友民的背影,顾竹拉着顾母小声嘀咕着,“这位就是那什么石先生”   “没大没小站直了,”顾母瞪了她一眼,“石先生在里面呢,不准乱说话,听见了没”   “是。”   顾竹垂头丧气地跟着顾母进了门。 第45章   顾竹乖乖的跟着顾母进了屋子,虽然是男子住的地方,可不管是院子里还是房间内,都收拾得很干净,而且没有一点异味。   就这么一点,顾竹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石先生有了一点好感。   “石先生,打扰了。”   “顾女士客套了,请坐。”   清冽而年轻的声音让顾竹偷偷抬眼看去,身形修长而不粗壮,头发黑亮垂直,比起一般男子较长一些,薄唇棕瞳,是个清冷的俊美男子。   而就在顾竹发呆之际,顾母已经将她的情况跟石烂描述了一遍,石烂听完后请顾竹抬起头。   顾竹的脸有些红,那是臊红的,自从学会化妆后,她从未在不认识的男子面前素面朝天不说,还模样这么惨。   “阿竹,石先生是不会介意的,快抬起头。”   顾母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叫道。   石烂仔细地将顾竹的面色看了一遍后,轻声问道,“你遇见那个人的时候都是在晚上吗”   “是的,”顾竹见石烂面色如常,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她端好心态,大方得体的回着。   石烂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三个硬币,客厅中一片安静,母女二人纷纷看着石烂的动作。   石烂的声音有些低,但是每一个字在这安静的环境里都显得那么清晰。   “握在手心,想着他的样子,再把这三枚硬币扔下来就好。”   说着,便将那硬币放在了顾竹的面前,顾竹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照做了。   你要买花吗不要钱,只要你叫我的名字,花开了,你就可以拿走   顾竹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把那人记得那么清楚的,可当她按照石烂的意思去做时,才发现她将对方的模样与来来回回所说的那几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恍惚间,她手心里的三枚硬币掉落在桌上,顾竹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看着桌上的卦象,石烂心里有了数,他将三枚硬币合起,抬头看向顾竹,忽然轻笑道,“这是你的缘。”   “缘”顾母看了眼顾竹青黑的眼睛,微微皱眉追问着,“可阿竹现在这幅模样,这到底是遇上好缘还是坏缘了”   “世间缘分都有因果,这得靠顾小姐自己去解开,天机不可泄露,不过顾女士不必担心,那人不是恶的。”   不是恶的那就是说这个缘是好的了   顾母紧绷的心顿时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阿竹这样子下去身体也受不了啊,会不会出事儿啊”   “我这里有些茶,带回去后每天早上泡一杯喝,三天后便恢复元气,就算以后再次遇见对方,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说完,石烂便让端茶进门的巫友民去拿点阴茶装好。   顾竹一直静静地听着石烂与自己妈妈说话,见茶上来后,鼻尖一动,顿时有了几分好奇,便端起茶喝了一口。   等她们从石家出来的时候,顾母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瞧着好像比进屋之前好许多了。”   “没事儿了,妈,我们回去吧。”   顾竹觉得有些困了,于是说道。   一大早就被顾母拉过来,她压根没休息好。   “回去干啥,跟妈再去拜访几位先生。”   “啥还去啊”   顾竹绝望了。   院子里。   “先生,您刚才用硬币给那位小姐算卦啊”   石烂正在整理花草,听见巫友民的疑问也没抬头,“古人不是有金钱卦一说吗书里有记载,硬币搁在过去和金钱的作用相差不大,所以就试试。”   巫友民简直服了,那相差得很远好吗   又是加班的一天。   顾竹扭了扭脖子,无精打采的走出地铁。   “买花吗不要钱的。”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旁传来,顾竹刚开始是有些害怕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对方,那种害怕的感觉反而少了许多。   加上石烂说的那些话,顾竹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一直跟着自己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   顾竹刚转头就被对方的穿着惊住了,现在的天可说不上冷,有些年轻姑娘还穿着裙子呢,虽然是夏末,可温度一点也没下去。   可这男子却穿着厚大衣,甚至脑袋上还戴了一顶毛线帽,看着有些滑稽。   男子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再次问道,“你买花吗只需要叫我的名字,花开了就能带走。”   顾竹轻笑一声,刚上前两步,就见男子猛地往后退。   她微微一怔,气氛有些尴尬。   “抱歉,我身体寒凉,怕冻着你,”男子怕她误会,连忙解释着。   顾竹站在原地,笑容十分柔和,可加班实在是太熬人了,所以也带着难掩的疲倦,“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见她问自己的名字,顿时面带欣喜,有些结巴地回着,“方良,我、我叫方良。”   “方良,你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卖花吗”顾竹撩了一下头发,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毕竟叫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可方良却没回答她,而是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黑色花骨朵。   没有动静。   方良拿着花的手有些颤抖,眼底带着绝望与不舍。   “方良”   见方良垂着头,浑身的气息有些不对劲儿,顾竹疑惑地再次叫了一声。   方良浑身一震,缓缓抬头,目光贪婪的看着她的面容,“我在,我一直都在。”   “什、什么哎呀,你这花什么时候开了”   因为方良比顾竹高了不少,所以顾竹看他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就是他手上的东西。   “刚才还是花骨朵呢,不过虽然是黑色的,可绽放后还挺好看的,”顾竹看着那朵花,笑道。   方良看着开了的黑花,稳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后,才慢慢的走到顾竹面前,将花递到她的面前,“鲜花配美人。”   顾竹有些受不了方良看自己的眼神,太柔和,太温柔了,就、就像是闺蜜和她老公对视的时候一般,眼里只有对方。   “你、你不是说自己身上寒凉,怕冻着我吗怎么现在就离我这么近了”   “我不寒凉了,”方良拿下毛线帽,脸色如常人一般充满血色,“我和你一样了。”   顾竹咬了咬唇,将花接过,“这花叫什么名字”   “它是守护之花。”   守护之花,是孟婆院子里最角落的一种花,传说中这花能让鬼魂找到自己最爱的人,唤吾名,花开留魂护汝一生。   顾竹恋爱了,和方良。   可是两人的关系越亲密,顾竹心里的不安就越大,她知道方良有事瞒着她。   那件事或许很大、很严重,一旦暴露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分开。   顾竹的不安让她来到了石烂这里。   “石先生,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想知道,他会不会永远陪着我,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手里紧握着茶杯,顾竹的声音中全是惊慌与不安。   石烂淡声开口,“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你,所以他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感觉到不安呢”   顾竹咬住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哪些想法。   “你的不安或许是源于他,可更多的是因为你自己,”石烂沉默片刻后,抬起眼,“你对他的来历存有疑惑,对他的身份还有怀疑,可是你对他的爱让你极力的去否认、去漠视,要想得到答案,你就去问他,别憋在心里。”   顾竹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此时被石烂一戳,便泄了气,她闭上眼,想将自己的思绪整理一番时,一个拥抱从后而来。   “回去吧,我告诉你,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旁,顾竹还没睁开眼,眼泪就滑落下来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方良紧紧地抱住她,“是我让你感觉到了不安,一切都是因为我。”   方良是个鬼魂,因为守护之花能让他留在爱人身边,所以上辈子来到地府后,他与孟婆做了交易,才得到那枝花。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   可是战争分开了他们。   朝廷征兵,方良也在名册之中,他知道这一去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他拒绝了长辈的提议,不愿意在出征前与顾竹成亲。   他不能害她一辈子。   “我让你别等我,三年之内我没回来,你就找个人嫁了,好好的过一辈子。”   可是顾竹死了心的跟着他,不管谁上门求亲,她都不愿意嫁,长辈看在眼底,疼在心里,父母去世后,她也成了老姑娘,最后出家为尼。   方良是死在战场上的,他拼命找回做人的记忆,回到了故乡,可顾竹已经不见了,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府,都没有顾竹的踪迹。   孟婆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他们虽然投成了人身,可死后灵魂涣散,无法聚阴,也就没办法顺利来到地府,只有等时间长了,它们才会有意识,然后来到地府投胎。   方良游荡在人间,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等他回到地府想在黄泉路边租房等人的时候,孟婆说顾竹好像投胎了,但是茫茫人海,又是新生,要想找到根本就不是易事。   为了能找到顾竹,他才与孟婆做了约定。   “你喜欢的,是上一辈子的我,不是现在的我,”顾竹痛哭不已。   “不,我喜欢的是,是你的灵魂,不是哪辈子的你,你知道吗”   方良紧紧地抱着她。   “那你会陪我到老吗”   “守护之花又名永生花,它就是我的魂根,我现在与常人无异,只要魂根不灭,我就能和你白头相守。”   当巫友民接到顾家发来的请柬时还有些发懵,“先生,鬼魂能和孟婆随便做交易吗”   石烂看了他一眼,“前提是孟婆在你身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方良拿什么和孟婆做了交易”   石烂没回他,这事儿只有孟婆和方良知道。   c市有一家非常出名的婚纱店,这家婚纱店的价格亲民,摄影出名外,更重要的是它的每一件婚纱都是独一无二的,店家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定制,也可能让客人与店家一起参与定制。   这叫“diy”式婚纱。   而安桂兰就是这家婚纱店的老板。   她最近遇见了一些麻烦,那些麻烦是外人看不见的,只要她自己能看见。   “安姐,要不你出去旅游,放松放松。”   看着不停揉着太阳穴的老板,她的助理如此提议道。   “出去了也是老样子,把六组的设计方案拿过来,都过去三天了还没能拿出一张像样子的图纸要是再做不出来,就给我滚蛋”   安桂兰很少暴粗口,可见此时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助理见此完全不敢说话,赶忙去了。   滴哒、滴哒、滴哒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桂兰抿了抿唇看向桌上的时钟,上面的时分针都和疯了一般快速旋转着,最后停在了15点23分12秒的时候便不再动了。 第46章   安桂兰浑身绷紧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时钟,最后红着眼睛将一把将其挥倒在地,电池随着盖子的掀开而散落在地,其中一枚正好停在安桂兰的脚边。   还没等她呼出一口气,那失去电池的时钟居然再次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安桂兰抓起包便离开了办公室,她仓皇的逃回家,大口大口的喝水,试图让自己沸腾的血液能够因为水的介入而平稳下来。   “桂兰,你怎么了”   瞧见这一幕的安母担忧地焕道。   安桂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闻言转过身扯着嘴角笑道,“外面太热了。”   她妈妈身体不好,安桂兰不想拿自己的事儿去烦对方。   等她一个人回到房里的时候,原本安静的手机突然传来阵阵铃声,她拿起手机一看,却是1523:12秒的闹铃   啪嗒   手机被她扔在墙上弹落在地。   她再也受不了了,双手抓住头发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桂兰”   石烂正在看床。   每当他往价格贵一点的地方走,旁边的巫友民便会发出“贫穷警告”让他退回来。   一点心情都没了。   石烂沉着脸往家的方向走,巫友民轻咳一声,追了上去,“先生,您那床还没坏呢,等咱们手上的钱更多的时候,咱们再买好的,到时候能睡更久呢。”   说话听不见重点,石烂真想把耳朵给捂住。   刚想着,石烂便看见了那家排着队的婚纱店。   见石烂看向那边,巫友民小声道,“这家婚纱店挺有名的,咱们院子外面的广告栏就有他们家的广告。”   石烂没说话,而是看着婚纱店门口笼罩着的黑气,“你去给他们老板,发一张名片。”   巫友民双眼一亮,这是有生意了   “是”   石烂先一步回家了,而巫友民将自己整装一番后,来到婚纱店对正在登记的一位美女说道,“你好,我想见见你们老板,能帮忙引见一下吗”   那美女正忙得不可开交,闻言也没抬头,“您妻子来了吗想清楚需要什么样的礼服了吗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不,我不是来定婚纱的,我是有其他事找你们老板。”   美女终于抬起头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巫友民,“请进客间稍等。”   安桂兰现在还没来公司,所以美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认不认识,只能先让巫友民等着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脸疲惫的安桂兰来了,她看了眼排队的人,见生意不错,心情总算是好了几分。   “安姐,刚才来了一个人,说是找您的,就在客间那边。”   “知道了。”   见安桂兰大步流星的往自己这边走来,巫友民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他站起身,伸出手笑道,“您好,我叫巫友民。”   “你好。”   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的安桂兰摆出客套的笑容,“请问巫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是我们先生的名片,您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以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来找我们先生。”   说着,巫友民便将名片递给了安桂兰,安桂兰看了他一眼,接过手,“处理灵异怪事”   巫友民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向安桂兰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拿着名片看了许久后,安桂兰看了眼自己的办公室,最后将名片塞进了包里。   就当是一种精神安慰吧。   当日安桂兰并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可即便如此,不管她坐在什么地方,总会有闹铃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使她无比崩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三天,安桂兰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石烂这里。   “请用茶。”   “谢谢。”   巫友民将茶递给对方后,便如往常一般站在了石烂的身后。   安桂兰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石烂,见对方并没有异常后,才犹豫开口,“我最近遇见了一些怪事,可我从未招怨,所以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跟着我。”   “说说看。”   “第一个是时钟,只要到了我上班的时间,总会有闹铃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显示到15:23:12秒的时候,就我身边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可我耳边依旧会有闹铃的声音响起,它好像在提醒我什么。”   “第二个是设计,我现在一旦有新的设计思路,都会被一些莫名的动静打断,好像是不愿意让我想下去,为此我已经快一周没有为点名我的客人设计婚纱了。”   再这样下去,她的婚纱店也会出现问题的。   创业并不容易,安桂兰好不容易将店铺扶持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不希望一下就回到了以前。   “你仔细想想,这一个月内,在15点23分12秒这个时间段,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特别一点的。”   安桂兰皱起眉头,叹道,“我最近脑子实在是太乱了,这一下真想不起来,不过我有写日子的习惯,我待会儿可以回去查一查。”   石烂点头,用黄符画了一道护身符,“辟邪用,你用红线穿在脖子上戴着。”   安桂兰接过手,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这个多少钱”   “事情还没解决,等解决后再说钱的事吧。”   石烂端起茶,说道。   安桂兰眨了眨眼,应了一声,也喝了口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石先生家里的茶比自己家那几百元一斤的茶还要好喝。   回到家后,安桂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日记本取出来,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原因,她是从今年一月份开始看的。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一直到这个月的时候,安桂兰看着那个十二号闭着眼仔细想着,这天有一个客人指名让她订做婚纱,那个客人姓黄,叫、叫黄英   “黄英”   安桂兰连忙给助理打电话过去,“这个月十二号有一位叫黄英的客人,她订做的婚纱料取回来了吗后面她有没有来过店里,或者打电话说过什么”   助理说婚纱料被取消了,但是她也忘记是因为什么取消的,后面那位客人也一直没有来过。   婚纱料取消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设计让对方不满意,所以对方扯单,助理便不会去定布料;第二种,对方取消婚礼,不需要婚纱了。   第二种比较少见,不过也确实有。   “你那里有这位客人的联系方式吗”   “好,马上发给我。”   收到电话号码后,安桂兰直接打了过去,可对方是关机的。   想了想后,安桂兰将号码复制搜索微信,搜出来的结果是一个头像是柯基的女生。   她发了好友申请,几分钟后申请过了。   盯着聊天界面,安桂兰咬着唇,思考着该怎么与对方搭话时,对方却发了一条消失过来。   做好了吗   安桂兰一愣,刚要回复,对方却再次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没做好,不诚信会遭报应哟。   这条字是红色的,而且是流着鲜血似的那种。   安桂兰的手微微发颤,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接着还不算完,对方突然发过来语音通话。   安桂兰想了想后,还是接通了。   可对方传来的却是她听得惊恐的闹铃声   啪的一声,手机再次被她扔了出去,即使摔得四分五裂,那闹铃声也没停下。   就子这时,她戴在心口的黄符突然微微发热,接着那声音便消失了,安桂兰连忙握住黄符,闭上眼。   良久后,她才睁眼看向地上的手机。   细想之前那人发过来的消息,安桂兰也知道自己找对这段时间让自己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了,再想一想对方的话,涉及到诚信方面,那很可能是说对方在自己店里面订了婚纱或者其它东西,而现在还没人给她做。   第二天安桂兰带着新手机来到店铺里,却没发现那位叫黄英的客户订了什么,只有一条记录,是指定她做婚纱,但是后面无疾而终了。   “安姐,我找到了这位黄小姐的住址,当时她好像说如果没时间过来,让我们送货上门。”   助理将当初黄英填好的单子找了出来。   安桂兰看完后,捏了捏胸前的黄符,“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人点我的名,就说我最近排单比较满。”   “好的。”   安桂兰并没有直接去黄英所在的地方,她先来到了石烂这里,毕竟黄英那里实在是有些怪异。   “然后就是一阵语音,语音里面也是闹铃的声音,我觉得非常惊恐,虽然知道了对方的地址,却不敢过去。”   石烂听完后起身道,“我们一起去吧。”   这次的东西有些怪,看不见形体,倒是有些像执念鬼。   执念鬼多种多态,它们并不一样就保持着人形,哪里有它们的执念,它们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一步手机,一块手表,都是可以的。   黄英留下的地址比较偏远,在城外的郊区,这里有一个类似养老的楼盘,但是因为交通不便,所以买了房子的人也不会马上搬过来,而是为未来的城市化做准备。   “黄英你们找黄英”   门打开后,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她听见黄英的名字时眉头微微皱起。   “对,她之前在我店里订过业务,但是后来人没有到现场给耽搁了,所以我想见见黄女士,再谈谈之前那件事。”   “她不会要那个业务了,”说着,那妇人便把门给关了。   石烂看了眼房门,摇头道,“她不在这里。”   “你们是不是找黄英啊”   几人正想离开的时候,楼下一个婶子突然探出脑袋,站在下面问道。   “是,请问她住在这里吗”   安桂兰连忙下去问道。   婶子看了他们几眼后,压低声音,“黄英死了,下班回家的时候被人拖走了,那尸体可惨了,听说是先奸后杀,她们家怕丢人,所以连骨灰都没拿回来,只是说去了外地。”   可这事儿怎么瞒得住啊,大家伙儿心里明白着呢,只是为了那家人的面子,一直没有戳破罢了。   死了   安桂兰浑身发冷。   石烂对那婶子笑了笑,“那您知道她未婚夫的事儿吗”   “哎哟,你们还知道她未婚夫啊,她未婚夫是个老师,就在长巷街的实验三校教书,叫李成光。”   这婶子八卦得很,说完后便开始打听他们是来做什么的,石烂并没有与她多说,道了谢后便拉着发神的安桂兰走了。   出了小区后,安桂兰突然回过头,“她的死也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的家人会感觉到耻辱而不去领回她的骨灰。”   “世间有太多事我们都是无法评判的,”石烂如此道。   阳光明明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可巫友民和安桂兰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李成光不仅仅是普通老师,他还是一个年级主任,可因为他女朋友被奸杀的事情,学校总有一点风言风语,虽然舆论导向并不是很大,但是多多少少给他造成了一点影响。   “人啊,总会以自己面上所看见的那些来猜测结果,他们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会有点同情,可后面就会爆出本性,觉得黄英自己的问题比较大,而施暴者要不是因为她的问题,也不会去犯罪,多可笑啊。”   李成光的神情很疲惫,精神也不是很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也非常煎熬。   “那个婚纱是她选定的店铺,我本来第二天就要和她去试试版布的,但是没想到她”   “因为这件事,我们都忽视了给婚纱店一个答复,所以真的很抱歉,不过现在我还是想继续订做她要的那套婚纱。”   李成光说着还笑了笑,“我觉得她一定在等,等着那套婚纱穿在身上,然后非常得意的来到我面前,问我好不好看,她是不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那时,他一定会说,你当然是最漂亮的新娘。   “我一定会完成那套婚纱的,”安桂兰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   石烂看了看李成光的办公室,指着那桌上摆放的相册问道,“那位就是黄女士吗”   李成光微微垂眼,“不是,那是我的妹妹。”   妹妹   会有哥哥把自己妹妹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吗   从李成光的办公室出来后,他们碰见了一个人,虽然离得远,可巫友民却瞪大眼道,“那不是李老师办公桌上的女人吗”   看着也应该是个女老师,似乎感觉到他们的注释,那女老师回过头看见安桂兰的时候还露出了笑,可在触及到石烂的目光后却猛地收回视线,抱着书本就进了教学楼。   “先生,这李成光刚才说的是真话吗”   石烂看着刚才那位女老师消失的地方,浅浅一笑,“是真话,原来她在这里。”   执念执念,有执着才有念想,黄英的执着在李成光这里,念想就是留在他身边,能够永远的相守在一起。   可即便他们的爱是纯粹的,但也不能伤害别人。   石烂的右手呈佛形在手心微微发烫的时候,将掌印打到了那栋教学楼处,而那位刚走进教室,把书放下正要说话的女老师猛地前后摇晃了两下,接着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学生们一阵惊慌,将隔壁班的老师惊动过来了,她一边稳住学生的情绪,一边给医院打电话,令人惊异的是,这位女老师苏醒后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了。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睡觉,怎么也醒不了。   安桂兰几乎是连夜将婚纱赶出来的,花了两天两夜,一共八个人上手,终于完成了。   可没等她将东西送到学校,就别李成光找上门了。   她不知李成光的计谋,提着婚纱便上了车,结果李成光将车开到偏僻处后,逼着她将黄英交出来。   “李、李老师,你冷静点黄女士已经不在了。”   安桂兰也是日了狗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   “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我求求你,把她换给我”   李成光的情绪接近崩溃,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失控,安桂兰几次闪躲把对方逼得更急了,居然想伸手将其掐死   一只强壮的手臂直接从后面反扣住李成光的脖子,接着将他整个人都按在地上,双手被反扣着。   “安分点”   巫友民给了他一下,让李成光发出闷哼声。   安桂兰急促的呼吸着,她又气又急,对着李成光叫道,“你发什么疯”   “你们、就是你们那天你们走了后,她也跟着不见了,就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李成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石烂嘶声力竭的叫道。   石烂蹲下身,双眼平静地看着他,“谁教你的”   “什么”   “谁教你鬼上身那招的,黄英的魂力不足以支撑人形,更不要说呆在你的身边了,要想在一起,她必须有一个躯壳,那位女老师就是你们的猎物吧”   李成光此时不说话了,也不愿意说话了。   石烂并不着急,他伸出手只见手心处站着一个小人,此时正在沉睡,李成光看清他手上是谁后顿时激动起来,想要挣扎开巫友民的控制。   “你放开她你放开她是我的错,不要伤害她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但是你得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是天桥下面那个摆地摊的,他说送我一个机缘,原本我也不抱希望,但是没想到真的成了”   石烂站起身,示意巫友民放开他,扶着安桂兰去一旁休息,“你想过你那位女同事的下场吗”   原本想从石烂手里抢走黄英魂体的李成光一顿。   “她的魂体会慢慢削弱,直到黄英的魂体强过她,将其吞噬,那身体就彻底成为黄英的了,可你那位同事却死得无声无息,甚至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这么阴损的对待一个无辜的人,你们的爱情不会让我赞叹,只会让我恶心。”   李成光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可我们能怎么办她刚死不久,不去吞噬别人的灵魂,她就会被其它孤魂野鬼欺负,甚至被吞噬,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都快结婚了,她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这不是你们伤害他人的理由。”   石烂右手轻扬,接着黄英的魂体便由小变大,然后渐渐苏醒过来,她在那位女老师身上吸收的魂力都被石烂抽取出来还给对方了。   此时黄英比刚成鬼的时候还要虚弱。   一旁的安桂兰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   “你为何要恐吓安老板”   黄英对着石烂简直瑟瑟发抖,“我、我只是想提醒她,我的婚纱还没做好,她说过最后一周就能出结果的,可是我死了快半个月了,也没拿出东西来,我一生气、就、就”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就是让闹铃一直提醒对方,那天她找对方的时候就是那个时间,只要安桂兰用点心,绝对会知道自己的用意,哪里知道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甚至连找好的躯壳都没了。   “你犯了地府的鬼规,会被鬼差带回去受罚,至于你篡改人的天命,死后也会受到惩罚。”   石烂话音刚落,一黑乎乎的影子便来到黄英的身旁,接着一道铁链便将其紧紧锁住,黄英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李成光想要拦,可只能看着手穿过对方的身体。   “放心吧,她最少也会受罚几十年,到时候你也死了,两人自会相遇,”石烂的话并没有给李成光半点安慰,甚至更难过了。   最后,安桂兰还是将那婚纱给了李成光。   李成光抱着婚纱痛哭不已,最后当着他们的面将婚纱烧给了黄英,正被押送地府的黄英似乎有所感,当她垂下头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身着白色婚纱了。   她抽噎着看向押送自己的鬼差,“好看吗”   鬼差面无表情的摇头,“我没有眼睛。”   他现在是地府最低级的鬼差,只是一道黑乎乎影子而已。   黄英闻言大哭。   石烂根据李成光所说的来到了天桥。   “小伙子,算命吗”   天桥下一个老头儿正晃悠着双脚,软踏踏的靠在石桥壁上,对他笑道。   石烂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闻言往四周看了看,“他呢” 第47章   “他虽说是为了报恩,但是扰乱了阴阳两界,所以被带回去受罚了,多年不见一声师伯都不愿意叫”   老头儿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来到石烂面前轻笑道。   石烂微微垂眸,语气淡然,“师傅说您已经不是我们地之界的人了。“   老头儿脸上的笑容一滞,盯着石烂看了许久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师傅倒是断得挺干净。”   石烂没回答。   老头儿似乎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己,“罢了,罢了”   说完,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半个月后。   巫友民拿着石烂塞给他的张天师咒语大全头晕脑胀的看着,石烂说关于张天师的书他已经全看完了,但是这些书也不能浪费,便让他接着看。   巫友民大字不识几个,为了能看懂书上面的字,还特意去买了本新兴字典。   “先生,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书上面的鬼画符,巫友民的脑袋更大了,他抱着书,凑到正在听戏曲的石烂身边,小声的问道。   石烂微微侧头,“这是隐身咒。”   “隐身咒”   巫友民闻言双眼瞪得大大的,然后抱着书就蹲在石烂的脚边,一边伸手打着石烂之前教他的施咒手法,一边振振有词,“咒日行雷雷星辰,面朝北斗吞服云急急如律令变”   石烂微微皱眉,看着不停摸着自己的巫友民,有些疑惑,“你在干什么”   巫友民听见石烂的声音后顿时叹了口气,“我就说以我现在的功力肯定不能隐身成功嘛,先生,您会吗”   石烂见他一脸崇敬的看着自己,别过头嗯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消失在巫友民面前   “先生,您没念咒语也成啊”   “可以心中默念。”   巫友民猛地回过头,便看见一脸无奈的石烂站在他身后。   “先生真厉害”   受到夸奖的石烂并不开心,因为他们的钱包快见底了,而这段时间除了一些算命的活儿外,便没有接过大活儿,加上地仙时不时的“拿”走钱,他们就更穷了。   “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滚”   一阵大吼声从对面巷子传来,巫友民哎哟一声,起身打开院门往外看,“肯定是郑老又和他孙子吵架了,先生,我去看看。”   说完便出了院子。   而石烂则是看了一眼郑家的房顶上的黑气后,缓步到收音机面前继续听戏曲。   “老郑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大爷一边给郑老顺着气,一边叹道。   “就是啊,你可就这么一个孙子,要是真赶出去了,以后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和他爸妈交代”   另一个络腮老人也说道。   巫友民看了一眼后,进了院子,“郑叔,小郑往哪边去了我去看看。”   郑老闻言抹了把眼泪,然后往东边指了一下。   “麻烦你了。”   “这左邻右舍的,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巫友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便往老人所指的方向跑去了。   刚过巷子口没多远,巫友民便看见一青年依靠在电杆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别说,这郑云清长得本来就挺好,这会儿再往自己身上整上了忧郁的气息,看着更有味道了。   巫友民一边感慨,一边走到郑云清的面前。   “小郑啊,你们是一天不吵架,这浑身就不是滋味对不对”   郑云清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巫友民,巫友民爽快的接过手,拿出一根叼在嘴里后,才将剩下的烟还给对方。   “借个火。”   见郑云清还是没说话,巫友民挑了挑眉。   “一个大老爷们,抽烟还不带打火机”   郑云清拧起眉头,显然不相信巫友民的说辞。   “我们先生不喜欢我抽烟,所以家里没打火机,快,”巫友民示意对方赶紧的。   谁知一听到巫友民提起石烂,郑云清干脆上前将巫友民的烟给抽下来扔在地上碾压了两下后,捡起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那不抽是最好的,不然以石先生那鼻子肯定能闻出来。”   巫友民瞪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郑云清倒也没给他过多的时间去想那些,而是扬起下巴往石烂他们所住的方向点了点,“哎,你们家先生真有那些本事”   巫友民嗅到了商机   “那是自然,我们先生就是这个”   说着,巫友民便伸出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我这里有三千,”郑云清拿出手机晃了晃,烟雾将他的神情掩盖了一大半,“能请石先生帮个忙吗”   “你先见见我们先生再谈这些吧。”   巫友民自认为还是比较清楚郑云清性子的,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也没个正经工作,但是为人还是挺正直的。   见到石烂后,郑云清坐得端端正正,眼睛都不敢乱瞟,说起来也怪了,他总共见石烂也没几次,可每一次他都很怕对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佬的气息   郑云清看着石烂那张云淡风轻的俊脸开始神游天外。   咚咚。   石烂敲了两下桌子。   郑云清猛地回过神,见石烂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道“石先生,最近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网吧,”郑云清没有犹豫,“最近半个月都是网吧和家来回的蹿。”   “再想想。”   石烂看着他。   郑云清赶紧将最近自己去过的地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带着有些犹豫的口气道,“有一天晚上,我听见了丧乐声,因为就在路口边上,我就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就瞧见一对夫妇,抱着一张黑白照,上了丧车。”   “当时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说了什么”   郑云清又仔细的想了想。   “我记得那张黑白照是个女孩子,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我好像顺口说了句这么年轻就不在了,真是天意不公”   石烂摇头,“光是这样,她不会跟着你。”   郑云清只觉得背脊发凉,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这几天就是她跟着我”   “不,”石烂摇头,“跟着你的不只是她。”   郑云清听完脸都白了。   不只是她,那就是说有很多个了   “不过你火气大,阳气盛,所以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的。”   瞅见巫友民对自己使眼色后,石烂尽量安抚着客人的情绪,不把他吓跑。   果然郑云清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垂下头带着欣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好好锻炼身体是没错的。”   石烂很想说锻炼身体和阳气重不重,并没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一想到干煸的钱包,他还是决定多做事少说话。   “你会请碟仙吗”   “我见别人玩过,但是自己没试过,”郑云清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回去后按我所说的去做,这种方法类似于请碟仙,却又不是请碟仙,”郑云清身上的阳气太重,若是用符咒召唤鬼魂,鬼魂被强行召唤出来,也不会配合行事的,只有请,把对方请出来。   午夜十二点。   郑云清站在郊外的梧桐树下瑟瑟发抖。   别看他长得挺沧桑,其实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男孩。   “小郑,有月光了”   站在一旁的巫友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提醒着。   郑云清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刻笔在梧桐树上刻出两道人影,一道迎着月光的方向,一道避着月光的方向,也就是对立。   刻完后,郑云清站在避着月光的地方,左手心压在那道人影上,右手心从包里拿出一顶红色的帽子戴在脑袋上,最后再喝上一口烈酒,喷在左手的位置,随即闭上眼默念。   谨请汝魂源地府,受尊华狱,及一切来吾身旁明相   反复三次后,郑云清开始觉得周围的冷空气更多了,而刚才还显得有些吵闹的虫鸣声也渐渐消失。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一道似声非声,似音非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找我   郑云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接着缓缓将眼睛睁开,可当他看见梧桐树另一边出现的鬼后,却不再那么紧张害怕了。   与那天他看见的照片一样,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只不过脸色比黑白照还要古怪一点,但是并没有龇牙咧嘴的,看着挺、挺文静   “我、我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你在跟着我”   小姑娘歪了歪头,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半响后对着他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   郑云清有些傻了,这啥意思   “那、那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吗是不是我那天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冲撞了你”   郑云清小心翼翼的问道,并且在心里保证,以后再遇见那种事儿一定要谨言谨行,不要再发生这种事儿了。   你踩到了我的引路钱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露出委屈的表情,接着月光渐渐散去,那小姑娘也消失在郑云清的眼前。   “哎哎哎,你还没说完呢什么引路钱,你倒是说明白了啊”   郑云清哎哟一声,哀声叫道。   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巫友民抓了抓脑袋,“要不回去问问先生” 第48章   最终郑云清抱着六个萌哒哒的玩偶,再一次深夜与女鬼相见。   小姑娘看着他怀里的玩偶,面无表情。   郑云清心中一紧,这小姑娘肯定是不喜欢他带来的礼物,这可就对接下来的对话不利了   小姑娘的手扶在梧桐树上,为抬起头望着他,那张苍白而带着稚气的脸让郑云清有些难过,“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去选了点这些”   月光下,小姑娘的脸色也越发青白,鬼影被梧桐树遮了一大半,长发飘飘看着诡异之极。   “谢谢。”   说了这两个字也没伸手来接,搞得郑云清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客气的说谢谢,还是真的喜欢。   蹲在一旁快打哈欠的巫友民叹了口气,“她鬼力太浅,是没办法碰到实物的,得烧给她。”   烧   郑云清恍然大悟,连忙就地取材,找了些梧桐树的干枝条,将玩偶一个一个的烧给小姑娘,期间小姑娘一直飘在他身旁,时不时的往他左边看去。   郑云清虽然奇怪,但是也没多问。   看着“收”到玩偶的小姑娘,他诚恳的道歉,小姑娘也接受了,可当他说起引路钱的时候,小姑娘却没有回答他。   这让郑云清很是没底。   “我想借你的身体,见见我的家人。”   鬼上身   一旁的巫友民立马警惕起来,他站起身严肃着一张脸看向小姑娘,“小姑娘,鬼上身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他身上阳气重,你要是上了他的身,简直就是害人害己。”   小姑娘是惧怕石烂的,所以连带着身上有石烂气息的巫友民也是害怕的,闻言她赶紧缩在了梧桐树的后面解释道。   “我是出意外死的,死前没给我父母留下什么话,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我”   说着便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在这深更半夜的听起来特别渗人。   看着对方瑟瑟发抖的鬼影,郑云清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写一封信,我帮你带给他们”   “信”   小姑娘抬起猩红的眼,“可是我写的信是鬼信,他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郑云清看向巫友民,巫友民赶忙拿出手机给石烂打电话,石烂说有一种纸叫阴阳纸,那种纸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的人都可以看见。   “石先生那里有吗”   郑云清问到了关键处。   “没有,”巫友民摇头,“我们先生不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不过他说我们可以召鬼差,向对方买一点。”   郑云清哦。   最后,花了十个亿的冥币后,那团黑乎乎的鬼差给了他一张阴阳纸。   看着那短短的一张纸,郑云清脑门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老巫,你召出来的鬼差到底是不是鬼差啊”   脸都没有,又吝啬又贪财的。   巫友民尴尬的清咳一声,“那啥,这纸也够了。”   他也是第一次召,能出来就不错了,还计较个啥。   郑云清连夜送信,小姑娘的爸妈原本是不信的,可见他们刚看完的信居然自己燃烧,并且伴随着小姑娘的唤声后,两人才唰唰流下眼泪,并且得知了石烂的名字,也算是打了一波小广告。   送走小姑娘后,郑云清精疲力尽的回到石烂院子,“石先生,真是谢谢您了,这是我小小的心意,请收下。”   得知石烂喜欢现金后,郑云清特意去取了钱,并且封成了大红包。   三千块,看着也挺厚的。   石烂接过手,看着郑云清,“下一次你来,不收钱。”   下一次   郑云清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想再来了,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下一次我可以过来找您喝茶,但是那个就不用了。”   说完后,郑云清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说话怎么也说不到重点,非常引人误会,真是   石烂并没有和他计较这种小事,而是让巫友民送对方回去休息了。   郑云清走到大门口时,一时没忍住回过头,只见石烂正闭着眼睛打坐,他抓了抓脑袋,觉得刚才石烂似乎是话里有话,可又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   所以便拍了拍脸颊,回了家。   “站住。”   刚进自家门,就被人陡然叫住了。   一身疲惫的郑云清忍住不耐烦,顺着声音看过去,“爸。”   郑父看着浑身有些狼狈的郑云清竖起眉头,“大半夜的,去哪里了”   “去给一个朋友送别,”郑云清不用想也知道郑父是郑老叫回来的,他知道眼下肯定会被谈话一阵,所以干脆一屁股坐下,“人嘛,总有个意外,我们这些在世的人,能做的也就是送送别,毕竟之后谁还能一直记着对方,是吧爸”   郑父抿了抿唇,看着闭眼的郑云清,“凡事别想得太偏激,你还小,很多事还没有经历,等你”   “等你经历了人生种种,才知道世间百态,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也有很多事不是眼睛看见的那般,”如同背书一般,郑云清截住郑父的话,顺口就是一连串下来。   “爸,您这话我听得耳朵、不,就是心里都长茧子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还没经历,我现在就相信我眼睛所看见的”   说完,他整个人便一下站起来了。   郑老的房门猛地的被打开,老爷子一夜未睡,他指着郑云清怒道,“我到底要说多少遍,我没有害她”   “你就是害了她”   郑云清红了眼,“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发病你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就是因为你奶奶才会死的”   “郑云清”郑父怒吼道。   “我没有”郑老也气得浑身发抖。   “你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   郑云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如此道。   听着对面隐隐传过来的争吵声,巫友民关上院门来到客厅,“先生,郑老真的杀了他媳妇吗”   郑奶奶是郑老的第二个老婆,两人接近六十岁的时候在一起,那时候的郑云清刚升高中,属于叛逆与敏感的时期,他原本和爸妈一样无法接受郑奶奶,可父母一直忙于工作,他住在爷爷家,与郑奶奶的关系也慢慢变好。   郑奶奶是个非常爱干净,并且十分温和的一个人,可这样一个人却患有心脏病。   随着年龄变大,她这个病也越来越危险,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引起心脏病发,为此郑云清谁都敢惹,就是不敢惹郑奶奶生气,去年,郑云清特意请假回来给郑奶奶祝寿。   可刚回家,就听见两位老人在争吵,郑奶奶一直说报应两个字,郑老被气急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接着郑奶奶便捂住心口一脸难受,郑云清赶忙上去扶住对方,然后冲着郑老叫让他赶紧把药拿出来。   郑老也吓坏了,可是他进去后好几分钟都没出来,郑云清急得不行,想要自己去拿,又被郑奶奶抓住了手。   等郑老出来的时候,郑奶奶已经去了。   而郑云清夺过郑老手里的药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药不见了,可对方却还是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   救护车到的时候,郑老受了刺激晕了过去,于是被送去医院的就有两个人,而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只不过一个人是死的,一个人是活的。   就因为这个事儿,祖孙两人之间有了巨大的隔阂,郑云清甚至想报警,可郑父却拦下了他。   自那以后,郑云清变得吊儿郎当,好不容易毕业了也没出去找工作,而是继续住在郑老这里,时不时就吵一架。   也不知道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别人。   “他会再来的。”   石烂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郑老正在收拾东西,郑父站在他身后还在劝着,“爸,您别和云清计较。”   “我计较我要是敢计较,我还会离开这”   郑老一把将背包摔在地上,“我是他亲爷爷我能怎么着我只能忍着气,只能不去计较”   郑父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背包上面的灰拍干净后,“我去和云清说一声。”   “不用了,你们走吧,我自己在家好着呢。”   郑云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处,双手环胸,嘴里还叼了一根烟,脸上透着无所谓的表情。   郑老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夺过郑父手里的包,率先出了门,往院门外郑父停车的地方去了。   “你啊,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已经去了的人我们只能怀念,可还活着的人,我们一定要珍惜。”   说完,郑父伸出手拍了拍郑云清的肩膀,跟着离开了。   良久后,停在原地的郑云清发出一阵讥笑。   深夜。   郑老口渴了起来喝水,刚到客厅便听见厨房里有煤火的声音,他微微皱眉,“老三”   没人回。   郑老打开厨房的门,里面没有人,可让人奇怪的是那灶火确是开着的,而灶上的锅已经被烧得非常热了。   他赶紧将灶火关上,然后退出厨房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等他整理好心情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厨房却传来有人打开灶火的声音,郑老脸上此时布满了冷汗,他想叫郑父出来,可不管怎么叫,都和小声哼唧一般,别人根本听不见。   眼看着时间过了好几分钟,他急得不行,儿媳妇起来上厕所看见他站在厨房外疑惑的叫道,“爸您怎么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郑老,郑母一惊,赶忙吆喝着郑父,郑父匆忙起床过来,郑老抖着手指向厨房,“去、去关火”   郑父一愣,“火”   “快关火”   郑老脸色难看至极,见此郑父不敢耽搁,连忙打开厨房的门,可一会儿后面色怪异的出来。   “爸,没开火啊。”   郑老瞪大眼,冷汗比之前还厉害,接着便一脸颓然的躺在沙发上,“你们去睡吧,我休息一会儿。”   郑父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在客厅,于是让郑母先回房,自己陪着对方。   好一会儿后,郑父才道,“爸,那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记着呢”   郑老没说话,只是叹气声比之前更重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   石烂睁开眼,看着门外站着的黑影。   “他们是无辜的。”   “可他们是一家人。”   黑影的声音凄厉而愤恨。   “冤有头,债有主。”   石烂说的这六个字让黑影沉默良久,最后发出一阵嗤笑,消失了。   天亮了。   石烂提起收音机来到院子,咿呀咿呀的声音让巷子外路过的行人时不时的侧过头,大清早的就放戏曲,老人家真是精力充沛。   “先生,这里怎么黑黑的”   巫友民打着哈欠出来,猛地瞧见大门口有黑色的灰。   不多,可他越来越像是两只脚留下的痕迹。   于是忍着冷意问道。   “刚才来了一位客人,已经走了。”   石烂手一挥,那地上的黑灰便消失了。   巫友民不再多问,洗了手便去灶房做饭。   石烂坐在院子里,石桌上顿时出现茶具,他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郑家的上方,那黑气更重了。 第49章   郑父一回来,便看见郑母黑着一张脸坐在客厅。   “怎么了”   郑母微微抬头往郑老所住的房间扬了扬,然后轻声道,“咱们谈谈。”   郑父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将公文包放在一旁,坐在郑母的旁边,“爸惹你了”   “不是,”郑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带着犹豫道,“你有没有觉得爸的这里有点不对劲儿”   说话时,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郑父面上带着几分怒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郑母被他的表情与质问般的语气气笑了,“每天晚上都在厨房开开关关,那可是煤气不是老家的柴火,也不是院子里的烽火煤万一哪一天咱们两个都睡熟了,他老人家又没记性”   “行了”   郑父粗鲁的打断她,可到底是听了一些进去,他让郑母先去休息,自己找个时间和郑老好好聊聊。   没想到郑母刚回房,早就休息了的郑老就从房里出来了。   “爸”   看着郑老那张苍老而充满难受的脸,郑父有些慌,他不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对话,对方听了多少。   “明天就送我去你大哥家。”   说完,郑老就回房将门给关上了。   留下郑父坐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   可两天后,郑大伯的电话打到他这里来,意思和妻子的一样,他们爸可能脑子有些问题,于是兄妹几人在微信上简单的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把郑老送去医院看看。   可谁知郑老非常抗拒,没有办法,还是由郑父将人送回巷子。   “呵,”郑云清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们会坚持多久呢。”   郑老阴着一张老脸先进了院子,郑父若有所思的看着郑云清,“他一直有那种习惯”   “什么习惯我不知道。”   郑云清双手举起抱在脑后,迈着不着调的步子来到对面的巷子,接着便进去了。   郑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哟,今儿咋有空过来啊,”打开院门发现是郑云清后,巫友民十分惊讶。   郑云清嘿嘿一笑,“来借个烟。”   “烟就免了,进来喝口茶,和我们先生听听戏曲儿吧。”   说着,两人便先后进了客厅。   石烂最近有了心头好,一直在听那一部戏曲,由于听的时间多了,就连巫友民都会哼上两句词儿。   三人就这么坐着,除了石烂最自在外,郑云清这种心里有事儿的人就显得魂不守舍了。   戏曲结束后,石烂转头看向他。   “想问什么”   郑云清还有些没缓过神,听清石烂的话后整个人坐得十分端正,接着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上一次那件事后,我总觉得身边还是有什么在的,特别是那小姑娘总看我的右手边”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上次他离开的时候可是坚决得很,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来打扰石烂了。   石烂看了一眼他的右手边,那里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他第一次见到郑云清的时候便看见了。   这位老太太并不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那位,而是郑老的原配妻子,郑云清小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一直到八岁,她才因病去世。   许是死的时间太长了,这老太太并不惧怕阳光,她身上的鬼力非常强,但是浑身的气息又十分温和,正因为如此,石烂才没对对方发难。   “你觉得还有什么会留在你身边”   郑云清抬手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人死后有灵魂,那肯定是很在乎我,我也很在乎的人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我说话对方能不能听见,但是看了那位小姑娘后,我觉得还是早些投胎比较好。”   投胎   老太太轻叹一声,双眼依旧充满慈爱的看着对方。   在石烂这里吃了午饭后,郑云清才回到自己家。   这一回去他差点又和郑老吵起来了   只见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是衣服就是鞋子,有他的也有郑老的。   “你怎么了”   郑云清的眉头都可以夹死几把苍蝇了,他顺着痕迹来到郑老的房间,却瞧见对方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衣服中间,背对着自己。   听见他的声音也没回头,而是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郑云清转头就走了,而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太太却站在眼底,面无表情的看着郑老。   郑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回头却被满带沙子的风吹了一眼疼得他大叫不已,郑云清去而复返,将人带到卫生所,折腾了大半天后,才回到家。   “云清啊,今天晚上我挨着你睡吧,”郑老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酸,可郑云清实在是太清楚对方的本性了,闻言不仅不心酸,而是笑道,“怎么,怕鬼敲门啊”   郑老的脸一黑。   “这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这可是老话,您最清楚才是。”   “滚给我滚”   这一次郑云清没有直面而上跟着对方吵,而是有些高兴的回到自己房间,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箱子,将箱子打开后,是一些照片,有旧照片也有比较新的。   但人只有两个,看着这两个人的照片,郑云清脸色温和,“两位奶奶,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见他这个样子,这是报应,对吗”   站在他右手边的老太太闻言露出一抹笑,似乎在认同他所说的话。   深夜。   郑老一脸麻木的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即使没有煤气灶,也时不时有火光冒出来的灶门处。   他上去将烽火煤给拿出来,可刚转身到门口,火光又亮了。   这一次郑老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那冰冷的感觉从脚底蹿到脑门   烧啊让火烧啊   那嘶哑而诡异的声音似乎刻进了他的脑子,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往灶门的方向走去,手像是被人拉着似的往烧得火红的灶门里拉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深夜显得十分突兀,不只是郑云清醒了,挨着他们家的邻居,前前后后户都醒了。   巫友民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先生说了今天晚上郑家会出事。   果然出事了   “哎哟,你们是没看见那只手啊,都快烧成碳了”   “就算是没看见,从这个味儿也能闻出来”   巫友民到的时候,郑老已经被送去医院了,灶房处围了好几个人,听着他们说的话,巫友民脸皱成一团,那得多疼啊   “我看啊老郑一定是中邪了,”一个和老郑交好的老头儿一脸肯定道。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另一个老头拆了他的台。   “就是啊,谁会把自己的手放在火里烧成那样啊,”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即便被老婆的电话叫回来家。   郑老从医院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石烂。   他的那只手已经没救了,医生让其截肢,但是郑老觉得自己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不能死的时候不带全尸,所以死命不让截肢,谁劝都没用。   裹着厚厚的纱布,郑老浑身发抖的说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坐在他身旁的郑父闻言满脸头疼,“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您啊,是神经太脆弱了,所以产生了幻觉,然后不知不觉的就”   “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了是吗”   将手放到儿子的眼前,郑老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愤恨,“你们都不信我,都觉得我是老糊涂了是吗”   郑父不想让郑老情绪太激动,只能退让,“你们好好聊,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便起身对石烂点了点头,去了院子里。   听他们说话说了大半天的时候此时看向郑老,“你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郑老泪流满面,“赎罪,我只想赎罪,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求求她放过我吧。”   郑老对石烂一直有种莫名的敬畏,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知道对方的职业后,便一直敬而远之,现在不是紧要关头,他也不会大着胆子来找石烂。   “赎罪”   石烂轻笑。   “你如果真想赎罪,那就不该来我这里,而是去警察局才对。”   石烂的话让郑老面如死灰,“你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活了几十年,就没有一点感触”   郑老颤颤巍巍的起身,脸色慌张的想要往外走,石烂一句话便让他停下了,“你想让她一直跟着你吗”   “她跟着我她在哪儿”   郑老害怕的样子是对方最喜欢的样子,石烂手一挥,郑老便听见一阵阵嗤笑。   那声音即使沙哑了,他也能听出来,是那个人,是那个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   如同被烧焦的影子一步一步从往郑老逼近,对方离得越近,那股烧焦的味道便越浓烈,郑老缩到角落处,不停的求饶,“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放了我吧香梅石先生、石先生您救救我啊”   “谁也救不了你,这是你欠我们的债,你欠我和星星的债”黑影凄厉的怒吼着,“星星才三岁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第50章   “不是、我没有想的”   郑老不敢直视面前黑影,拼命的想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我只是想帮你煮东西”   黑影闻言发出一道更为刺耳的声音,接着便离开了。   石烂见此摇了摇头,“你自己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郑老咽了咽口水,看向他,“我、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你帮我赶走她好不好”   “送客。”   石烂提起自己的收音机,回了房。   巫友民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扶起,“郑叔,冤有头债有主,有因就有果,你要真想摆脱她,真想赎罪,就去该去的地方。”   郑老一步一步的走出院子,郑父丢下烟头,上前小心的扶起对方,“爸,咱们回家再说吧。”   郑老刚要说话,便瞧见了郑云清,更让他惊悚的是,郑云清身后站着一道黑影他大叫一声云清,郑云清一愣,站住了脚,而就这么一瞬间,一辆货车唰的一下从他面前蹿了过去。   郑云清和郑父都震惊了,因为刚才马路上一辆大车都没有。   郑老捂住脸,跪在地上,引起路人的注目,不管郑父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送我去警察局吧。”   情绪稳定一些后,郑老突然道。   “爸”   郑云清听见这话也看向了他。   “我躲了十几年了,可还是没躲过,错就是错,罪就是罪,我不能害子孙后代。”   说这话的时候,郑老抬眼看着郑云清,郑云清喉咙干涩,心中有许多想问的话,可现在看着郑老这副模样,他却问不出半个字。   上车之前,郑老又道,“云清啊,我真没有害你秀芬奶奶,那瓶药我找到的时候就是空的,我真没有害她。”   郑云清没说话,只是看着车子慢慢离开。   巫友民来到他身旁,“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惑,你若是想知道,先生会告诉你的。”   郑云清抹了把脸。   警察局因为郑老的自首热成了一片,而郑云清也在石烂这里见到了一个自己没有想到的“人。”   “奶、奶奶”   老太太笑着点头,“若不是石先生,我们还真见不到面了。”   郑云清又惊又喜,“那、那跟在我身边的就是您了”   “是啊,你是我一手带成的,虽然没带多大,但是这么多孙子孙女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这也是她不愿意去投胎的原因之一。   郑云清蹲在老太太脚边,想伸手去碰,又不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老太太的手虚空放在他脸上的时候,郑云清哭得比孩子还要孩子。   石烂静静的喝着茶,等郑云清平静下来后,才开口道,“他没说谎,你秀芬奶奶的死与他没有关系,但是你这位奶奶以及之前一位奶奶的死和他有关系。”   “之前一位奶奶我还有奶奶”   郑云清一愣。   老太太轻轻一叹,“我比你爷爷大八岁,小时候家里姐弟多,我爹娘就把我送到你们郑家,做了你爷爷的童养媳”   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媳妇,刚开始或许觉得新鲜,可到了青年就觉得丢人,但是丢人归丢人,该做的却一个没少,老太太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一个没满月便夭折了。   可尽管是这样,郑老对其也没有什么感情,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是父母给他安排的,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   “那您是怎么去的”   郑云清紧紧地盯着老太太的脸,对于几岁的记忆,有很多他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我生的孩子太多了,步入五十便得了不少病,孩子,拖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钱全在郑老手里,老太太有什么不舒服,也没钱去买药。   “您为什么不去找我爸他们呢”   “因为我觉得我活够了,我好累啊,从公婆走了后,你爷爷就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我的心已经死了。”   所以当发觉郑老有那方面的行动时,她索性由着他,可万万没想到,她死了后,对方居然还对别人下了手。   那个人叫李香梅。   和郑老差不多的年龄,老伴儿也走了几年了。   两人认识的时候是老太太去世的第二年。   李香梅与老太太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她泼辣,直爽,是个敢爱敢恨,从不迁就别人,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人。   “那时候,我觉得那个人可能就是你爷爷想要的女人。”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这对黄昏恋并不被人看好,不管是李香梅的子女还是郑老这边的子女。   可是李香梅觉得郑老人不错,挺适合自己,所以便和子女斗争,可郑老爱面子,他不是那么坚定的人。   在受到子女一次次的劝告与不理解后,郑老动摇了。   李香梅是独居的,那天郑老去找她,想说分手的事儿,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   李香梅气得头疼,让郑老滚,而那天刚好被送过来的小孙女被他们吵架吓住了,哭闹不已,李香梅抱着孩子就进了卧房,顺便将房门给反锁了。   郑老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厨房门是开着的,而锅里还放着豆角,似乎要煮,但是没开火。   “我看着他把火打开了,然后”   然后什么也没跟李香梅说,便关门离开。   李香梅因为头疼,将孙女哄睡了后,自己也吃了药睡着了,等她被烟雾呛醒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到了房间里   一老一少被活活烧死。   可因为李香梅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本来就是要拆迁的地带,搬走了不少人不说,连监控也没有。   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的失火。   第三年,郑老认识了后面的秀芬奶奶。   “可笑,”听完后,郑云清冷笑着,“可笑我还在长辈的话里听说他之所以会选择秀芬奶奶,是因为怀念您,是因为她和您的性子一模一样。”   不会吵闹,不会反驳,什么都顺着他。   现在想来,那次听见两人吵架,也是因为秀芬奶奶知道了什么吧。   “她听见你爷爷说梦话了,香梅的鬼魂一直跟着你爷爷,秀芬也从你爷爷隐晦的行为中猜到了香梅的死很可能和他有关系,所以”   那个傻女人,想用自己为郑老赎罪,她把自己的救命药给倒掉了。   说到底都是傻女人。   “难怪秀芬奶奶总是让我别学我爷爷,刚开始我还以为她说爷爷抽烟喝酒的事儿。”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时候也到了,该走了,你啊,也老大不小的年龄了,找个好工作,再找个伴儿,好好的过日子,这样奶奶我就是上了黄泉路也是高兴的。”   说完,老太太的身影便渐渐透明,直到完全消失。   郑云清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往刚才老太太所坐的地方磕了几个响头。   十几年前的案子因为郑老的自首告破了。   巷子口的人又大吃了一惊,杨小娃为此还特意过来问过。   “我为什么没看见那位跟着云清的奶奶呢”   “念鬼不想看见的,你也不能看见。”石烂指了指他的脑袋。   杨小娃哎呀一声,又跑了。   郑云清正在给三位奶奶烧纸钱。   石先生说即使爷爷自首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他能赎的罪不敌罪行的千分之一,香梅奶奶会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死为止。   一个月后,将郑老的骨灰处理好的郑家人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郑云清特意来向石烂他们告别。   石烂送了对方一张护身符。   巫友民更直接,送了郑云清一张名片,“有啥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另外要是有客人,也别忘了推荐推荐。”   郑云清自然应了,巫友民将其送出门的时候,他扭扭捏捏的问道,“石先生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先生好像不喜欢人。”   “嗯”   想起石烂这几天浏览的网站,巫友民一脸肯定的回着,“他喜欢床,只有床会让他快乐。”   郑云清的脸有些扭曲。   这是话里有话呢还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生意很快就来了。   不过不是郑云清介绍过来的,是郑云清送走的那位小姑娘的父母。   因为上次的阴阳信让那对父母对石烂有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在亲戚出了事儿后,首先想到的便是石烂。   “我姓文,叫文天福,我女儿叫文小莉,您应该见过,”文天福想起可爱听话的女儿这心里就酸酸的。   一旁的文母已经红了眼睛。   石烂的手在文天福的茶杯上晃了一下后,那水面上便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孩,抱着婴孩的女人虽然看不见脸,可却十分温柔,“她很好。”   文天福夫妇纷纷落了泪,这让原本想让他们开心一下的石烂有些疑惑。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赶忙招呼另一个人将话题转移到正规上,坐在夫妇两人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没看见茶水上显示了什么,只看见自己的姐姐姐夫看着水面哭。   这一次文天福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事儿来的。   “我叫陈辰,是个医生,最近我总是睡不好,不是做了噩梦,就是听见家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但是我又是独居” 第51章   作为医生,陈辰的精神压力本来就很大,加上对周围的事物也很敏锐,所以即使是晚上睡着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换句话说,他的睡眠质量很不好。   自从从那场车祸中脱险后,每一天都觉得压力特别大,可他们姐弟两人的父母身体康健,且两老都是有养老金的人,目前并不需要他们出多大的钱或者力。   而陈辰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上也很顺利,精神怎么会这么衰弱呢   “我也找过心里医生,可医生说我的心里或者身体都在抗拒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精神状态,可到底是在抗拒什么,他也不清楚。”   说起这些事,陈辰的眉头便皱得不行。   “你说你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   石烂看向他问道。   陈辰点头,“是的,三年前y市发生地质灾害,我们医院出动了五十个人过去,就在过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幸运的是我虽然受伤严重,但还是活下来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车祸的原因,所以你这里才会”   巫友民小声的猜测道。   陈辰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其实对于那场生死攸关的车祸来说,我个人并没有多大的感受,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什么恐慌过,也没梦见过当年的场景。”   如果真是那场意外造成的,他就会有恐惧,而不管是什么恐惧,必定是与那场意外有关的。   可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往往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记忆,便是你最想要逃避的东西,”石烂的目光又放在了文母身上,“关于那场车祸,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文母眼神一闪,却坚持的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隐情,当时我们都在家里,对车祸的现场并不清楚,接到通知后赶过去时,阿辰已经被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了。”   石烂看了对方良久后露出一抹笑,“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会跟着陈辰呢”   “她谁”   陈辰一愣,赶忙追问道。   文母脸色一变,正要说话的时候,石烂便拿出一张黄符打住了她,“握住这张符,晚上你就可以看见她了。”   陈辰接过手,脸上还带着一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对方的话。   “等你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再来找我。”   说完,石烂便示意巫友民送客。   巫友民将三人送到院子门处便回去了。   而陈辰看着手里的黄符,“姐,那场车祸真的没有隐情吗”   文母满眼心疼的看着他,正要说话,就感觉自己的手别丈夫拉了一下,她立马改口,“真没有,你啊别想太多。”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用呢,”听了文母的话,陈辰笑了笑后将手里的黄符一抛一抛的。   文母与文父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和陈辰分别后,夫妇二人一路沉默到家。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   文母终究没忍住,先开了口。   文父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也没点燃,而是轻叹道,“当年他突然成了那个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要真是能见到什么,他自己问是最好的,我们就当是顺着他走。”   “可是,我们还不是在骗他”   “怕什么,爸妈都在呢,真要怪起来,老人肯定会站出来,”文父并不担心小舅子发难,他对妻子笑道,“毕竟当年出主意的是爸。”   听到这话,文母不再说话了。   而陈辰带着那张黄符回家后,心里也十分的不平静,他和文母是亲姐弟,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瞒了自己呢,只不过每一次看见爸妈姐姐姐夫在一起打哈哈的样子,他又无力戳穿了。   说不定这一切都要靠这张黄符解开谜底。   到了凌晨,家里又传来脚步声,陈辰捏紧黄符,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往外瞧。   为了看清在家里的“东西”东西到底是什么,陈辰故意留了夜灯,虽然黄乎乎的,但不影响视物。   沙发处没有,玄关也静悄悄的。   陈辰却不敢放松,他缓缓蹲下身,等待着下一阵声音传来。   哒哒哒   这是走路的声音。   陈辰咽了咽口水,将身体压得更低,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传出声音的地方抬眼看过去,入眼的却是卫生间门前站着的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随即将黄符捏得更紧,接着大胆的顺着鞋子的主人往上看。   鞋子的主人身材非常好,她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裙衣包裹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甚至将其的优点显得更突出,看着看着,陈辰突然觉得不怎么害怕了。   可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身影突然不见了   他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可什么也没有。   “你、你还在吗”   陈辰半天没找到人后,还是开口问道。   没人回应他。   陈辰看着手里的黄符,赶忙拨通巫友民的电话,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跟对方说一声。   巫友民将话转给石烂,石烂闭着眼睛,手指随着戏曲的调子上下点动,“她不愿意见他,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别人的原因,这需要他自己去解开。”   陈辰挂了电话后,神情呆愣的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文母便过来了,随着她过来的还有陈爷爷。   陈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   陈爷爷已经失去了一个小外孙女了,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在文母那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也是几乎一夜未睡,可也不敢给陈诚打电话,只能挨到天亮赶过来。   人也不敢来太多,万一漏陷了,也是他们心理素质高的顶着。   “这是一夜没睡”   看着眼底青黑的陈辰,陈爷爷小心问道。   看着他和文母那如临大敌的模样,陈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人迎进门,然后继续坐在沙发上发呆。   陈爷爷示意文母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争斗的痕迹,结果一转头就瞧见陈辰面前茶几上的黄符,想起文母所说的话,陈爷爷一边在沙发处坐下,一边指着那黄符。   “这就是从那位石先生处得来的”   陈辰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昨晚上看见的女鬼,虽然没见到对方的脸,可那身材他十分熟悉,可是脑子里偏偏没有印象,这让陈辰心里充满了不安与疑惑。   “那、那你看见闯进家里的是什么东西了吗”陈爷爷清咳一声,继续问道。   “看见了,也没看见,”陈辰打起精神看向陈爷爷,“爸,你告诉我,当年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可是你们瞒着我了”   “没有啊你能有啥事啊,一大把年纪了,嘴巴笨得很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看看你姐孩子都”   刚想说孩子都那么大的陈爷爷口一涩,眼睛也开始泛酸,那孩子、那孩子前不久也去了。   陈辰也想起小莉的事儿,心里也不好受,他伸出手握住陈爷爷,“爸,都过去了,石先生说小莉现在好着呢,投了个好胎,虽然我没看见,但是姐姐姐夫是看见了的”   “看见了”陈爷爷一怔,“怎么看见的”   陈辰皱起眉头想了想,“在茶水面上看见的,姐姐他们都哭了,不过我没看见,这事儿你到时候问姐姐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去问”   说着,陈爷爷便起身去找正在卧室检查的文母去了。   陈辰刚起身,手机便响了,他打开一看,是一个同学发给他的文件。   文件里是当年他发生车祸时,车上载着的人,也是上车的时候,医院照的大合照。   这同学做事十分细心,不仅有名单,还有每一个人的照片以及年龄。   其中有一位女同事就是身穿黑色衣服,长相十分清秀,但因为站在第三排,身前被遮挡了一大半,所以只能看见锁骨以上的位置。   这位女同事陈辰是记得的,叫王欢欢,和自己同一年进的医院,两人的关系不好不坏,因为科室不同,所以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而王欢欢非常不幸的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而王欢欢就坐在陈辰的后面。   看着照片上的王欢欢,陈辰的内心毫无波动,这与他昨晚看见那个女鬼时候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太奇怪了。   陈辰握住手机,缓缓坐下。   而从屋里出来的陈爷爷和文母,两人纷纷红着眼睛,一看就知道在屋里说起了文小莉。   看到发愣的陈辰时,两人才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正要索问,就听陈辰说自己只看见了一双鞋子,并没有看见人,也向石先生打听了,石先生说是对方可能是避着自己。   听到这个话,文母与陈爷爷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叹一口气。   深夜,石烂站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忽然掀起一阵冷风,接着一个黑衣黑面的男人便站在他的身后。   男人长相非常英俊,可就是黑得很。   他站在石烂身后,虽然面无表情,可仔细看,在那双眼底还是能看见欢喜与紧张。   “石烂。”   他的声音冷硬,如他的外表一般。   石烂也没回头,而是继续手上的动作,反问道,“最近地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第52章   清冷的声音让判官回过神,他抿了抿唇,双眸紧锁住面前的身影,“有鬼差公饱私囊,现正在调查中。”   石烂放下花洒,果然没错。   他转过身,对上判官的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心吃了你哟。”   判官喉咙一哽,立马转移开视线,他很清楚对方说的吃可不是他想的那种“吃”而是真正的吃。   “你知我修的是什么道,所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长,我都不会有伴侣,判官,别再执迷不悟了。”   判官闻言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他有些狼狈的侧了侧身,半晌后才回道,“这是我的事。”   这么多年了,石烂打过,骂过,甚至与其绝交过,可是对方就像是一块粘糖似的,怎么也赶不走。   每一次对话,都是被判官这几个字给止住了。   石烂正欲再劝,结果一回头,便没了判官的影子。   跑得倒是挺快。   石烂重新拿起花洒,正浇着,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你已经浇过了。”   石烂嘴角一抽,气鼓鼓的顺着声音看过去时,又是空荡荡的一片。   “快走别让我看见你”   判官仓皇而逃,跑了很久后,却又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笑。   陈辰正在医院的资料库里面查找关于王欢欢的资料。   这一查吓一跳,这王欢欢跟着父母一起住,但是他们家和陈家只隔了一条街,两人算是邻居,可在陈辰的印象里,小时候并没有认识一个叫王欢欢的姑娘。   这倒是怪了。   陈辰从资料室出来后便给陈爷爷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爷爷一听王欢欢这名字,当下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突然打听她了”   “在资料室看见了,您也知道,车祸后,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咋的一下看见那次车祸去世的名单,而且这位女同事还是邻居,所以就想向您打听一下。”   陈爷爷想了想后,回道,“这姑娘腼腆得很,平日里除了上下班都不会出门,她爸和我有点牌桌上的交情,不过姑娘走了后,老王也不出来下棋了。”   人家失去闺女已经很痛苦了,他不可能再去问人家闺女的事儿。   陈辰挂掉电话后还有些回不过神。   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   “石先生,我想知道我看见的那个鬼,是她吗”   再一次来到小院,陈辰拿出合照递给石烂,指着上面的王欢欢问道。   石烂看了一眼王欢欢的照片,“你没有她的记忆吗”   陈辰沉默了一分钟,“我车祸后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虽然爸妈没明说,但是我知道我可能失去了一些记忆,后来我也找过医生,但是医生建议我自己找回,因为一旦刺激过大,很可能连现在的记忆都会出现问题。”   看着关爱自己的父母亲人,陈辰才放弃了找回记忆。   “我只能告诉你,你消失的记忆不是车祸带来的,是有人抹去了你的记忆,至于原因,你得自己去找。”   “抹去了我的记忆”   陈辰一愣,“真的有那种能人吗就是和法术似的”   石烂将茶杯当着陈辰的面捏碎,接着另一只手虚空一点,那捏碎的茶杯便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没有半点痕迹。   这一招让陈辰几乎是张着嘴从院子里走出去的。   “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阴差也是人去世后当的,他们一样有虚荣有欲望,为了他们的需求,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去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而新魂不知道阴间的规矩,所以是最容易被阴差忽悠的。”   “您的意思是,抹去陈先生记忆的是阴差”   石烂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那壶茶,巫友民也没追问,而是啧啧称奇。   陈辰心里烦闷,便去找朋友喝了几杯,等他往家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夜风习习,陈辰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结。   哒哒哒、哒哒哒、   身后传来女子高跟鞋的声音,陈辰甩了甩有些晕的脑袋,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听见以及看见的,他一脸恍惚的站在原地,而身后踩着高跟鞋,撑着黑伞,穿着黑裙的清秀女人则是慢慢走向他。   “你怎么了”   在陈辰觉得头疼到爆炸,往地上蹲的时候,那女人一脸担心的垂下头看他。   “王、王欢欢”   陈辰使劲儿睁开眼睛,借着路灯看清了对方的脸。   女人轻笑一声,“什么王欢欢,我叫柳青青,看样子你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也不管陈辰愿意不愿意,直接蹲下身就把人扶起来,接着便问陈辰的住处,陈辰的脑子就和浆糊似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可明明他没喝多少。   一路上女人也不怎么说话,而陈辰想说话,也想挣开对方的手,却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力气,他的脑子越来越晕,可心里却越来越清明。   这女人有古怪。   到了自家门口,原本以为女人就该扔下他走人的陈辰在发现女人一句话,便让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将钥匙交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女人打开了门,先将陈辰扶到他自己的房间,然后打水给他擦脸,脱衣服,最后还贴心的给他喂了水。   “好些了吗”   陈辰躺在床上,双眼直视着对方,“你就是王欢欢。”   女人微微垂头,闻言将自己的碎发往耳边别了别,“你一直在说王欢欢,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对那位很像我的王女士,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说着,女人还一脸期待的看着陈辰,似乎在等对方的回答。   陈辰不是不害怕,而是现在就算是害怕,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动也不能动,只有靠嘴皮子。   “这段时间,是你在我家”   女人闻言直起身,她背脊挺、直坐在床边,眼睛看向阳台处,声音依旧温柔,“你觉得呢”   看着女人身上穿着的黑色连衣裙,陈辰也满是迷茫,“我不知道。”   为什么那天晚上光是看一个身影,就足够让他心涌澎湃,可如今看着这一模一样的衣服,他却没有半点心悸。   “你醉了,快睡吧”   翌日。   陈辰在一阵吵闹的铃声中醒来,他拿起电话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   下午两点就是他上班的时候,今天是夜班。   怎么睡了这么久   陈辰一边想着一边接通电话,“巫先生”   “先生说请您别相信任何东西说的话。”   任何东西   陈辰突然想起昨晚上的事,他低低应了一声。   “你想去拜访老王”   又过了两天后,陈辰突然回到家中。   陈爷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发什么疯”   “我只是、只是想去看看。”   “他们家死气沉沉的,别说过了三年,那就是过了三十年,他们的心也不好受,你啊别上门戳人家的心窝子,”陈奶奶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水。   陈辰也知道自己冒昧上门很不礼貌,可这两天他总是在路上“遇见”那天送他回家的女人,那个和王欢欢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当他偷偷去拍对方的时候,照片上却什么也没有。   如石先生所说,那果然是“东西”不是人,那自己的记忆是不是也和对方有关   陈辰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想一处是一处,有些事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陈爷爷见他眉头紧锁,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老大没了闺女,老二整天神经兮兮的,真是   总之,陈爷爷就是不让陈辰去王欢欢家。   于是陈辰干脆站在马路上,等着夜幕降临。   果然,天色刚暗下来没多久,撑着伞,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便又与他“遇见”了。   “真是巧啊。”   女人神情有些羞涩,双眼含情而大胆的看着他道。   陈辰看着那张与王欢欢一模一样的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是啊,你现在有事吗没事咱们就一起走走。”   女人有些惊讶,而更多的是惊喜,“好啊。”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等女人发现位置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而老天似乎在帮陈辰,因为刚到王欢欢所住的栋楼面前,就遇见了一对夫妇,一对看着女人便泪流满面的夫妇。   “欢欢是欢欢吗”   头发白了一半的妇人急匆匆的上前看着女人唤道。   女人的神情也并不平静,可最后,看着两位老人轻声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叫柳青青,不叫王欢欢。”   夫妇二人闻言也恢复了几分理智,是啊,欢欢走了三年了,怎么会是欢欢呢   “真是对不起。”   妇人连忙道歉,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移不开女人的脸,“真是太像了,你真是太像我们的女儿了。”   女人狼狈的别开脸,“是吗真是有缘。”   “是啊,”妇人又是一阵泪,好在男人有些理智,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后,便牵着妇人的手进了那栋楼。   “别哭了,欢欢现在肯定过得很好。”   男人劝慰着。   “那是一定的,我们的欢欢这么聪明,这么善良,就算是投胎也是好胎”   听着两人的对话,女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直到一张手纸递到她的面前,“你哭了。”   女人回过神后连忙去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会哭呢”   “为什么不会哭”   陈辰追问着。   女人情绪波动很大,显然不耐烦他的话,便顺口接住,“鬼是没有眼泪的” 第53章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身边人那没什么感情的声音,“王欢欢。”   王欢欢有些惊慌,不敢去看陈辰的脸,将手中的黑伞微微倾斜挡住自己的脸,在陈辰皱眉想要拿开她的雨伞时便只碰见一片虚无。   不见了。   王欢欢跑掉了。   陈辰有些挫败,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后,才离开。   而他离开后,躲在暗处的王欢欢这才出来,她先是看了眼父母所在的楼层,接着又看向陈辰的背影,最后咬了咬跟了上去。   陈辰刚进家门,便看见玄关处的黑伞,他抬眼看向客厅,果然看见王欢欢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他。   “你倒是比我先回来。”   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下,陈辰干巴巴的扯了一句。   闻言,王欢欢显得很高兴,不过想到刚才的事便有些尴尬,她坐直身体,声音轻柔,“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不是故意,那是因为什么”   陈辰眉头都不带皱的问道。   看着他漠然的表情,王欢欢原本有些高兴的心情也渐渐消失,“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的”   陈辰一愣,看着面带哀伤的王欢欢,他有些回不过神,“我、我欠你什么了”   他不记得两人有什么交集啊。   “你忘记了,自然不记得了,”王欢欢扯了扯嘴角继续道。   陈辰觉得不对劲儿,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你、你知道我失去了一些记忆”   王欢欢双眸幽深的看着他,“我知道,因为你失去的记忆里全都是关于我们的。”   陈辰下意识的皱起眉,和王欢欢的记忆他和对方除了脑海里的记忆外,还有别的记忆吗   “你好好休息,我、我过几天再来。”   等陈辰抬起头时,面前已经没有人了,随着对方消失的还有那把黑伞。   王欢欢   “我说过,让你别相信任何东西说的话。”   当再一次看见陈辰时,石烂并不惊讶。   陈辰有些坐立难安,闻言也知道自己没把人家的话完全听进去,“当她说我失去的是和她的记忆时,我都懵了我当时脑子乱成了浆糊,我甚至在怀疑,我现在所拥有的记忆真的是我和她全部的记忆吗”   石烂抬眼看向陈辰,由于心里有事儿,导致睡眠十分不好,现在不仅有黑眼圈,就连精神气儿都很差。   再这样下去,对陈辰可不是好事。   “你先请假一段时间。”   陈辰目前的状态不能进行手术。   请了假后,石烂与陈辰一道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了石烂在家里后,陈辰便觉得十分心安,那天晚上他睡得非常好。   而由于不喜欢睡别人的床,石烂便在客厅打坐。   深夜时,那哒哒哒的声音再次传来。   石烂睁开眼,右手成印一掌打在半空中,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一女鬼狼狈的摔在地上,她满脸惊惧的看着石烂。   “你是谁你要对他做什么”   女鬼虽然被伤到了,可一想到房间里的陈辰,便也没走,而是大着胆子质问道。   “你又是谁这些日子你又为什么要跟在他的身边”   石烂不回反问道。   女鬼低吼一声,原本石烂以为她会冲过来,结果一眨眼对方便化作一阵青烟溜走了。   石烂见此微微勾唇,“有趣。”   接着便闭上眼继续打坐了,而房间里的陈辰似乎是没听见似的,正睡得打呼。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辰没再看见王欢欢,也没再听见家里有什么动静。   石烂并没有离开,他画了一张符贴在陈辰的心口处,“切记,如有人袭击你,你便将黄符显出来,可以保你一次。”   袭击   陈辰立马点头,接着他便出门买菜了。   买菜的路上十分顺利,可买完菜从超市出来时,他去地下车库开车,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陈辰停下来,对方便停下来,陈辰走,对方便加快步子走。   在跟踪他   陈辰心中一紧,走到自己车前,顺着反光镜往后看,却只看见一个全身被黑布包裹着的人,脸都看不见的那种。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对上那个人,“你在跟踪我”   黑衣人并没说话,而是往他这边走来。   “我认识你吗”   看着对方右手上的铁链,陈辰的双手慢慢扯上自己的衣服。   “我们见过,在三年前见过。”   黑衣人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开口说话时声音又沙又哑,根本听不出本音到底是什么样子。   “三年前”   陈辰咽了咽口水,随着对方的逼近,他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十分冷冽,全身也开始发冷。   这不是人   一想到出门时石烂所说的话,陈辰的心突然静了下来,石烂既然给了他这个东西,那就一定是有用并且预测有东西会有袭击他。   眼看着对方的铁链离自己越来越近,陈辰虽然面上紧张,可心里却稳得很,“三年前,我消失的记忆是不是与你有关”   黑衣人闻言发出一道难听的笑声,接着就要将铁链扔过来捆住陈辰,陈辰当机立断一把扯下自己的衣服,让心口处的黄符正对对方的脑袋   只听一道怒吼,黑衣人便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往后倒去,正好砸在柱子上   “你那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抓紧铁链,愤恨道。   陈辰还未说话,便听见有说话声传来,这里是地下停车场,自然会有人下来的,黑衣人见此狞笑一声,“等着吧,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便消失在陈辰眼前,而他胸口处的黄符此时也化为了灰烬。   “石先生”   回到家后,陈辰将黑衣人的模样以及所说过的话全告诉给石烂,石烂听完后点了点头。   “它是地府里的东西,你的记忆就是被它抹掉的。”   “可是,它为什么要那么做”   陈辰完全想不明白。   “它和别人做了交易,交易的东西就是你的记忆。”   “什么”   陈辰抹了把脸,“是王欢欢”   “除了她以外,还有别的。”   石烂看着陷入迷茫的陈辰,“你看见王欢欢的时候,有感觉吗”   陈辰摇头,“没有感觉,就算她说我失去的记忆就是我和她的记忆,我还是没什么感觉。”   更多的是疑惑。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见王欢欢,我想让她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要想将她困在房间里,你需要一样东西。”   石烂闭上眼。   “什么东西”   “她生前的东西。”   王欢欢生前的东西医院就有。   她的笔记本。   可当陈辰赶往医院去拿的时候,医院的人告诉他上午的时候,王欢欢的父亲来了,拿走了她生前所有的东西,包括用过的钢笔。   王欢欢死后,家里人一直不愿意来医院碰她的东西,怎么现在拿走的这么突然   陈辰想了想后,去买了点东西,来到王家。   王父开的门,看见陈辰的时候,对方也很惊讶,“你不是那天和那女娃在一起的小伙子吗”   “何止啊,”王母也过来了,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陈辰,最后笑道,“你还是老陈家的小儿子陈辰吧”   “是,叔叔阿姨,冒昧打扰,我是陈辰,这是一点小心意,请收下。”   陈辰将东西递给王母,王母却没收,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陈辰看了看一旁的王父,“我”   “你走吧。”   王父说着,便将他连人带礼一把推到了门外。   “叔叔,请等一下我”   “快走”   王父瞪圆眼,大吼道。   趁着陈辰发愣之际,王父将门给关上了。   不对劲儿。   陈辰连忙提起东西下楼,他先去了门卫处,借口自己停在王父楼下的摩托车不见了,然后查看监控。   从早上六点开始看的。   王家夫妇八点出门,十点抱着一堆东西回家。   “请等一下。”   陈辰请对方将镜头放大,接着便看见跟在王父身边的王母神情呆滞,并且走起路的时候看着有些僵硬   王父不是在赶他走,是在让他赶紧走   陈辰惊醒后赶忙给石烂打电话,可石烂却没接。   陈辰着急了,生怕石烂也出什么事儿,便准备回家一趟,可刚出门卫室,便看见外面的石烂。   “石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闻到了它的味道。”   石烂看向王家所住的那层楼。   “王家肯定出事了”   陈辰急声道。   石烂点头,接着便往那边走去,陈辰将礼放在门卫室,也赶紧跟了上去。   王家。   “你、你放了我媳妇吧,求求你了。”   王父跪在地上,对着沙发上坐着的王母不断磕头。   “你放走了他,嗤嗤嗤。”   “你要的东西都拿到了,他不是我们王家人,是个外人,不关他的事”   王父一边紧张的看着王母,一边说道。   “可是,是你女儿来求的我啊。”   听到这话,王父浑身一僵,“欢欢”   “我要那个人,你把他带来,我就把你媳妇还给你。”   说着,王母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泛着黑气的脸却依旧面无表情。   王父下意识的想摇头,可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第54章   “王母”起身看向大门处,王父趁她不注意,迅速将茶几上的水果刀收到了自己衣袖中。   “是他的味道,不过好像还有其他人”   “王母”嗅了一口后哑声道。   王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努力找合适的位置以及方向,准备给对方来一击,让那个东西从他媳妇的身上离开。   “你最好别动手。”   谁知还没等王父移动脚步,就听见对方如此道。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可藏着水果刀的那只手还是稳住了,王父抬眼看向对方,“我、我没有。”   “去开门。”   “王母”嗤笑一声后,对大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王父抿了抿唇,在看见对方将手放在脖子处准备掐的时候,他赶忙去打开了门。   “王叔叔,真是抱歉,又来打扰您了。”   陈辰站在门外一脸抱歉,王父看见他简直心如死灰,这不是送上门找死是什么   “挺热闹啊。”   正当王父准备再一次给陈辰暗示的时候,石烂的身影从旁出来,他的黑瞳如同深渊,将王父身后的“王母”看得两股颤颤。   “能从百鬼中脱身成为阴差,你不但不珍惜,反而开始为非作歹,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石烂对一脸不解以及看着他那双黑瞳吓得浑身僵硬的王父微微点头后,便直接越过对方,来到同样无法动弹而且面带恐惧的“王母”面前。   “你、你是”   “王母”被那双黑瞳看得惊惧不已,它想要逃,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挣扎不出这具身体,它的力量完全被压制了   “判官下面的阴差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你插翅难逃,不如坐下来喝个茶”   石烂一边说一边往客厅那边走,甚至还在众人的眼下唰的亮出了茶壶和几个茶杯。   见过巫友民泡茶的陈辰此时内心充满了崇敬,他乖乖的将大门关上,然后走到石烂面前接过茶叶袋和茶壶等拿去灶房泡茶了。   而王父此时也明白石烂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赶忙跑到他的身旁,“这位大师请救救我老婆子吧它占了我老婆子的身体,还有我女儿欢欢我女儿欢欢好像也出事了”   虽然作为人的时候已经因为出了事不在了,可不想到做鬼还会被欺负   越想,王父心里的气就越大,看向门口处站着的“王母”眼神就越愤恨。   石烂请王父坐下后,抬手向对方招了招,那阴差便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掐住脖子似的被提了出来,接着它身上一轻,便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王母的身躯,对方昏迷着被王父扶上了沙发躺下。   “她受了阴气,这几天多晒晒太阳就没事儿了。”   石烂对担忧不已的王父说道。   “谢谢谢谢大师”   王父简直是感激涕零,他抱着昏迷的老妻对石烂连声说道。   而被石烂捏着的那团黑乎乎的人影则是被他扔在一旁,就在那一刹那,黑乎乎的人影便准备跑路结果被石烂再一次扣在了地板上。   “我说过,你,”石烂面无表情的看着它,“插翅难飞,要不想被我吃掉,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是,您问您问。”   阴差挣扎了两下便感觉被石烂捏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涣散鬼气了,再这样下去,它铁定是灰飞烟灭。   再联想到对方之前所说的话,判官还会派其它鬼差来抓它,那就是想挖出它背后的人,既然想要挖人,就很可能给它一次机会,就算是派它去孟婆那里打理阴厕也比下十八层地狱好   想通后,阴差显得乖巧极了,虽然还是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样子,可好歹没发出嗤嗤的怪笑声,也没张牙舞爪的吓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泡好茶的陈辰出来了,第一杯先给石烂,接着是王父,最后才是自己。   而闻见阴茶味道,以及看清桌上紫茶壶的阴差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果然没有错这人和地府有关系   “我什么都说,您能让下面给我判轻一点吗”   阴差扭扭捏捏的声音与动作让王父与陈辰看得目瞪口呆。   “看你表现。”   石烂想了想后,给了一句古往今来最会忽悠人的几个字儿。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现”   “他的记忆是你抽走的是吗”   石烂指了一下坐在自己对面的陈辰,王父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还可能有自己闺女的事儿,所以也聚精会神的听着。   阴差看了眼陈辰,点头道,“是我,三年前我和一个新魂做了交易,抽取了他一部分的记忆,但是我的手法非常好,所以你不会感觉到疼痛,三年过去了,好像也没有后遗症哈”   这表达   陈辰嘴角微抽,“你生前是推销员吗”   “不,我是脚底按摩师。”   阴差说着便挺直了自己的影子,似乎是在骄傲自己之前的工作。   “那个新魂是她吗”   石烂又指着王家电视柜旁边放着的合家照,站在王父王母中间的姑娘问道。   “不是她。”   阴差摇头,王父咋一下听还以为是自己闺女干的“好事”一听不是王欢欢后,他便松了口气,自己与老陈的交情不错,这三年也隐隐听说过陈辰自车祸后精神方面便有些怪异。   要真是自己闺女做的,可不就是丢尽了老脸不说,还对不起老陈家   “但是这一次和我做交易的是她,”谁知阴差的下一句话差点没把王父给送上天去   “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父松开握住妻子的手,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女儿的做法。   陈辰也皱起了眉。   “三年前我被抽取的记忆是和王欢欢有关吗”   阴差摇头,“不是,你被抽取的记忆是和我交易那个女鬼的。”   陈辰立马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家里看见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虽然没看见脸,虽然王欢欢的着装和对方的差不多,但是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两个人   现在联起阴差的话,陈辰可以肯定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女鬼不是王欢欢   “等等,怎么越说越听不懂啊”   王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自己的闺女已经死了三年了,可为啥三年都没去投胎而且还莫名其妙的要夺走陈辰的记忆他不记得闺女提起过对方啊   石烂一直在享受茶的芬芳,听见王父的疑惑后,才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中,除了医院派出去的人死了一大半外,还有被殃及的其它车上的人。”   阴差连忙点头,“除了其他人外,死者还有一个叫王欢欢,第二个就是你。”   “我”   陈辰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   阴差点头,“就是你,你当时已经属于假死状态了,就算去了医院也救不活,但是偏偏你养寿未尽,其实像你这种无辜者就算进了地府也会有优待的,但是当时地府的新魂实在是太多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勾你的魂,正好”   正好有一个新魂,愿意用自己十年的鬼寿来替陈辰续上那一口气,只要气续上去了,人就能活过来,不管是陈辰还是阴差都是有利的。   但是对于鬼来说就很难受了,鬼寿只能增加,不能消耗,原本可以选择投胎的新魂多了十年的鬼寿,那就只能延缓十年再去投胎,这期间一直都是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   运气好,能保住魂魄等到投胎的那天,运气不好就会被大佬吞噬,甚至被捉鬼师击得魂飞魄散。   “那就是你们的交易吗”   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的陈辰干干的问道。   “当然不是,她能主动出来解决你的问题,对我们而言是有恩的,所以我们给了她一些好处,能够让她不被其它恶鬼伤害,十年后便能投胎。”   “那交易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取走我的记忆”   陈辰急急问道。   阴差看了一眼石烂后,才回道,“那个女鬼是你的挚爱,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到人间,你醒来后肯定会很痛苦,又知道你个性偏激,说不定一个没想开就自己把自己了结了,所以她让我们取走你的记忆,而交易的代价便是她自己的记忆也会慢慢消失,不再记得你。”   话刚说完,就被石烂踢了一脚,“真的是和你在现场交易的吗”   阴差连忙跪下,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不对不对,是我记错了,是、是之后我去找她,正好她在愁这些,而我需要人类的记忆,所以才会”   私下交易,且诱导对方误以为只要记忆消失了,她在意的人便不会痛苦,可对方却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也会慢慢消失,直到忘记爱人的模样。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良久后,陈辰抖着唇问道。   “柳青青。”   柳青青   陈辰跌坐在地,抬起手抹了把脸,扯着嘴角干涩道,“我那天见到王欢欢的时候,她就说自己叫柳青青。”   “她当然说自己是柳青青了,”阴差想也不想的接过话,“她喜欢你,你喜欢柳青青,可你失去了柳青青的记忆后,她又怕你不喜欢她,所以才冒名顶替,觉得自己顶着柳青青的名字后,你就会喜欢她了。” 第55章   王父是越听越糊涂,他看了看黑乎乎的阴差,又瞧了瞧面色苍白的陈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我们两从没有听欢欢提起过陈辰啊”   如果真的喜欢对方,两家又住得这么近,王欢欢怎么着也会显露出什么。   石烂看向阴差,阴差有些瑟瑟发抖,埋着黑乎乎的脑袋,一副不敢直视他的模样。   陈辰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些,也跟着起身坐在石烂的对面。   “王欢欢怎么知道你和柳青青的交易”   石烂问道。   阴差的语气十分谦卑,“那会儿我想着趁着陈辰还没缓过气,早些将记忆取过来,所以就没时间挑选隐蔽的地儿,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柳青青身上,也就忽略了暗中偷窥我们的王欢欢。”   王欢欢当时是个新魂,虽然知道了两人之间的交易,却没往别的地方想,直到后来她在其它鬼嘴中得知,私自取走鬼魂的记忆是触犯地府鬼法的   “她开始不怕我,甚至挑衅我,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知道掌握好分寸,为了这个男人,她不想投胎,前几天她突然找到我,说要和我做当年柳青青那种交易。”   陈辰猛地抬起眼,“也是取走我的记忆”   阴差点头,“对,不过取走的记忆不多,只要把前几天你认出她身份的记忆取走就行了。”   王欢欢不想让陈辰知道自己是谁,换句话说,她之所以想要取走那天的记忆,就是想继续扮演着“柳青青”而不是被认出是王欢欢。   石烂听到这眉头微微皱起,“她是智障”   阴差清咳一声,“您说得对。”   王父抿了抿唇没说其他话,而陈辰也无法理解王欢欢的做法,“我虽然被取走了关于柳青青的记忆,可是对于王欢欢,我还是记得的,她顶着自己的脸,虽然说自己是王欢欢,可我怎么会相信呢”   “所以她想让我把你遇见做鬼时的她,那些记忆全部取走,她会想办法换一张脸回来,让你以为她就是柳青青。”   王父面皮颤抖,“这、这有什么意义呢不去投胎,反而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折磨自己,甚至赶着上前,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石烂起身将电视柜旁边放着的全家福拿在手里,接着看向王父,“这张照片只有一张吗”   王父有些回不过神,不过还是摇头,“还有几张,只不过这张是最好看的。”   “你想不想见你女儿”   王父连忙点头,起身道,“想我真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石烂闻言没有顾虑,直接便将手里的相框往地上砸去   清脆的玻璃声让众人有些发懵,可更让王父与陈辰震惊的是那被砸在地上的相框外面的玻璃碎了后,划到了王欢欢的脸,而那张照片里的王欢欢被划到的地方居然流出了鲜血   “这、这”   王父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他一个不慎往后退的时候差点跌在自己媳妇身上,原来这声音把昏睡的王母也惊醒了。   “欢欢”   王母指着那地上的照片喃声道。   一阵浓烟从相片处蹿出,接着捂住脸颊惊叫的王欢欢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看着捂脸惊惧大叫的王欢欢,阴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石烂,更加乖巧了。   石烂看了眼自己刚才砸相框的手,“可能是我下手太重了。”   王欢欢猛地看向他,却被他身上的力量所吓到,整个鬼往王父和王母的脚边缩去。   “刚才我们说话的话,你也听完了,有什么想说的”   石烂背过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问道。   王欢欢闻言连忙回头去看阴差以及陈辰,见阴差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后,也是心如死灰。   她不敢去看陈辰的眼里看着自己时显现的是什么,也不敢直视这几年几乎天天以泪洗面的父母。   “欢欢,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啊”   王父带着一丝希翼问道。   王母更是紧紧盯着她不放,就怕一眨眼女儿就不见了。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什么都被戳穿了,王欢欢也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想跟着他,我想让他的眼里也有我的存在,所以好不容易能在人前显示身影后,我便去找他了。”   王父闻言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你、你就没想过我和你妈”   王欢欢没说话。   王母却颤抖的伸出手想去抚住她的脸,可解碰到的只有空气。   “这三年你一直在这相册中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这让王欢欢慢慢拿下捂住自己脸颊的手,脑袋也微微侧开,“没有。”   “你在说谎,你啊一说谎就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从前,王母的声音里也充满了追忆。   “我记忆中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是啊,”王欢欢打断陈辰的话,“那是因为一直都是我在偷偷喜欢你,可是我胆子又小,不敢惊了你,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一直躲在暗处。”   “欢欢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王父闻言长叹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因为一个无望的爱做了孤魂野鬼,游荡在人间。   “你别用这种表情和我说话我受够了为什么死了你们都不愿意放过我”   王欢欢被王父失望的表情刺激到了,她猛地飘在半空中,满脸愤怒的看着王家夫妇,“从小到大,我就是你们手里的玩偶,让我往东不敢往西,就连吃饭,我也没有挑食的权利,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是你们的孩子吗我觉得我更像是你们花钱制造出来的人偶。”   “而你们不是我父母,而是我的主人这么多年我真的受够了死的时候我半点没有害怕,我甚至觉得那就是上天给我的解脱”   “做鬼的这三年,比我做人的时候还要快乐,你们根本不是在养孩子,你们只是再养傀儡而已”   说着,王欢欢的发出了凄厉的鬼哭声,王家夫妇被她的话震在了原地。   “不、欢欢,不是那样的,我们、我们”   王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王欢欢,在她的记忆中王欢欢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什么都听自己的,什么都做得很好,街坊邻居以及各家亲戚就没有不羡慕他们两口子的。   “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王父接住王母的话,说出了让王欢欢更加难过的话。   “我不需要那种好我一点也不需要”   王欢欢看向陈辰,“我一直很喜欢你,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与你近一步,他们就会阻止我,甚至会到你们家让你父母管住你,别和我接近,我害怕,你就像是我生命里的光,我不能失去你”   所以她一直潜藏着自己的喜欢。   知道陈辰大学时想进医学院,所以王欢欢拼了命也往哪个专业上凑,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是是同一个专业,等毕业后他们肯定会见面的。   即使没有,她也想以有共同话题的工作身份接近陈辰。   可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和陈辰进同一家医院时,她才得知陈辰有一个快结婚的女朋友,那是他大学时候谈上的。   王欢欢觉得自己的整个天空都黑了。   “她不是医生,甚至很任性,可是你就是喜欢她,”王欢欢自问自己没有哪点是比不上柳青青的,可陈辰就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喜欢穿黑色连衣裙,所以我的衣柜里全是黑色的,既然你喜欢那样的女人,我愿意变成她那样,可是”   可是还是一场空。   赶往就在区时的那张合照,是王欢欢离陈辰最近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当时的我,整个手心都紧张到全是汗水。”   后来她死了,她看着柳青青用自己的鬼寿救回了陈辰,“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眼里只有她了,我本来想放弃一切,投胎去的,可是后来我听见了柳青青和他的对话,知道了他们的交易,知道你会失去柳青青的所有记忆”   所以,王欢欢心动了。   她想试试,就算陈辰只温柔的对自己一天,也想试试。   “你、你太傻了。”   听完后,陈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欢欢缓缓落下地,来到陈辰面前,双眼痴痴地看着他,“我想让你知道,除了柳青青外,还有一个人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即使我没有柳青青那么勇敢,即使我的喜欢那么肮脏。”   “他们来了,你们该走了。”   石烂回过头,而在他转身的时候,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分别站在石烂的左右处。   他们的手上拿着粗粗的铁链,一黑一白的脸冷冷的看着黑乎乎的阴差以及王欢欢。   阴差没有反抗,乖乖的上前被黑无常锁住,而王欢欢深深的看了陈辰许久后,才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父母,“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们的女儿了,真的好累。”   说完,便跟着白无常后面,没再看王家夫妇一眼。   黑白无常对石烂行了礼后,便带着他们消失在众人面前。   王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王父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慢慢蹲下身拿起那张全家福,上面的王欢欢像个机器一样扯着嘴角,“露出”笑颜。   “你真是真是让爸爸妈妈失望啊。”   石烂看了他一眼,示意陈辰跟上自己,两人离开了王家。   “石先生,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你家,问柳青青埋在哪里。” 第56章   即使要结婚的女朋友,那陈家人一定知道柳青青的存在,这一点在陈辰的姐姐姐夫带着他第一次来院子的时候,石烂便知道了。   可这一切都得陈辰自己揭开。   要想取回自己的记忆,只有不断的去刺激自己,不断的去寻找。   见到陈辰带着石烂回来的陈爷爷夫妇先是一愣,接着便热情的招待石烂。   石烂礼貌颔首,还喝了一小口茶。   呃,还是阴茶好喝。   陈辰以有事找陈爷爷为理由,两人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陈辰便直奔主题,“爸,我想知道柳青青的事儿。”   陈爷爷刚准备关书房门的手僵在原地,“什么”   “您别骗我了,”陈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您知道我怎么活过来的吗是青青用自己十年的鬼寿换来的那意味着她会在人间游荡十年,十年后才能去投胎,我之所以会失去记忆,也是因为她不想我痛苦而和阴差做的交易”   即使没有恢复和柳青青在一起的记忆,光是柳青青为自己做的这事儿,就足以让他动容。   “什么鬼寿你在胡说些什么”   将书房门关上后,陈爷爷转身过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爸,求求您了。”   陈辰啪嗒一声跪在了陈爷爷身前。   陈爷爷想把对方扶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求求您了。”   陈辰给陈爷爷磕头,“我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我不想什么也记不得,我已经对不起她了,我不想再辜负她,至少让我知道她埋在什么地方,每年过年过节我好去拜祭。”   “哎”   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儿子,陈爷爷的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我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陈爷爷坐下身,看着陈辰,“但是对于柳青青我们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柳青青容貌艳丽,青春活泼,可却不是城市里的姑娘,她来自大山,有了大山姑娘的灵性与善良,在于陈辰确定关系后,小姑娘的任性也出来了。   而柳青青和陈爷爷夫妇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美好。   陈奶奶和陈爷爷原本是出去旅游,所以陈辰将柳青青带回了家,可没想到两天后陈爷爷他们提前回来了,原因是天气不好,旅游团给了两个选择,要么提前结束旅程,退还一些费用,要么就改道儿,去别的地方。   陈爷爷他么选择了提前结束旅程。   老两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们没想到家里会有人,等他们放下东西坐在沙发上歇息时,便看见头发蓬松打着哈欠,穿着性感长裙的柳青青从陈辰的房间里出来。   在看见陈爷爷他们后也是大吃一惊,接着连照顾都忘了打,拿着自己的包便蹿出了家门。   找媳妇最好是门当户对的,陈家虽然说不上多富有,可该有的一点也不差,加上与柳青青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所以对于柳青青,两人喜欢不上来,连带着在听了陈奶奶对柳青青描述后的文母也不喜欢对方。   “但是你喜欢,你坚决要和她结婚,为此我们还吵了一些日子,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柳青青知道你要去救灾,她不放心便自愿申请了什么志愿者,结果死在了那场车祸中,我们看见名单的时候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直到她工作单位领导确定后,我们才”   “之后你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我们知道你有多爱她,一旦知道她不在了,你一定接受不了,于是我们就将计就计,隐瞒了他的事,也向你们医院领导打了招呼,至于我们的邻居,你后来搬出去了,所以他们也没机会在你面前说起对方。   其实邻居对于柳青青也不是很了解。   所以才会让陈辰三年了,也没听过对方的名字。   陈辰跪在地上,看着已经生出白发的陈爷爷,“我知道,你们这是为了我好,可是谁会为了她好呢她也是傻,为什么要让阴差取走我的记忆呢”   陈爷爷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话小心刺激到他,“她死后骨灰是交给了她工作单位的。”   “她在哪里上班”   “城西的小天使幼儿园。”   柳青青是个幼师。   得知柳青青的工作单位后,石烂与陈辰再次出发。   “柳青青啊,”园长抬了抬眼镜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谁是柳老师的男朋友”   石烂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陈辰站在园长面前,有些尴尬的笑着,“是我。”   园长冷下脸,“她家人没来就算了,你怎么也没来打理她的后事就算受了伤,出院后也有机会过来吧每一次给你家人打电话都说你没时间”   “给我家人打电话”   “可不,”园长叹了口气,“不过后来你姐姐打了一笔钱过来,我们学校也出了点钱,特意派人把柳老师的骨灰送回了她的家乡辽佳县。”   辽佳县是个非常美丽的县城,这里四面环山,中间有一道大河,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喝水,这辽佳县两样都占全了,所以县城的生活水平并不差。   可柳青青的家却在县城的一个小山镇,光是走山路都得三个小时。   石烂倒是轻飘飘的没什么感觉,可陈辰却已经大喘不已,光是水都喝了四五瓶了。   “在办公室呆久了,这体力还真不行,”坐在上坡上歇息的时候,陈辰一边擦汗水,一边自嘲着。   石烂微微垂头看着他那张通红的脸,“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陈辰看向刚刚爬上来的山脚,神色有些恍惚,“我大概又想见她,又怕见她吧。”   石烂一脸疑惑,“我是问你累是什么感觉”   陈辰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他看向石烂,发现对方半点没喘不说,还他妈没出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不是人哦。”   像是知道陈辰在想什么,石烂微微一笑,戳破他的心话。   在这满是山林的地方,听见一个人说自己不是人,那滋味也够刺激的,陈辰清咳一声,“石先生还挺幽默。”   石烂微微一笑,巫友民说过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最好别去解释,因为有些事只会越抹越黑。   柳青青所在的乡村人口非常少,听陈辰打听柳家,村民热情而好奇的将他们带到一处平房面前。   “这里就是青娃子的家了。”   青娃子   石烂抬手摸了摸下巴,看向面前的平房,青蛙住这么大的房子   “是青青的青,娃的娃。”   见石烂充满了疑惑,已经分析出村民话的陈辰小声解释着。   柳青青有三个姐姐,她排行老四,是最小的姑娘。   在柳青青去世后,未婚的柳三姐撑起了这个家,最近正在相亲,准备招婿,可嫁人好嫁,招婿就难了。   特别是柳家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院门打开后,陈辰他们看见的便是一张年轻的脸,她就是柳三姐。   “你们是我大姐那边介绍过来的吗”   柳三姐被石烂的模样羞红了脸。   陈辰深怕她以为石烂是过来相亲的,赶忙解释道,“我们想给柳青青拜祭一下,我是她男朋友。”   柳三姐愣了三秒,接着便直接转身进了院子,再接着便拿着一个很大的扫帚出来,往陈辰身上招呼去。   “哎哟”   还挺疼   陈辰一个不慎被打住,叫了一声,可看见柳青青瘸了腿的父亲以及身形瘦小的母亲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阵发酸,最后跪在柳三姐面前。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石烂静静的站在一旁,他的眼睛直视着院墙上坐着的女人,她身穿黑色连衣裙,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石烂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后,发现对方就是自己在陈辰家里看见的那个女鬼,原来她就是柳青青。   于是本着职业守则,石烂对其微微一笑。   结果吓得柳青青唰的一下便没影了。   即使陈辰道了歉,也还是被柳三姐打了好几下,最后被柳父柳母制止,请他们进了院子。   好奇的村民瞪大了眼,长大了嘴,接着便跑得没了影,娘耶青娃子那个男朋友找上门了   村里人都知道柳青青在城里交了一个男朋友,他们起初是不相信的,可柳青青一次又一次寄回来的好东西让他们也放下了怀疑,慢慢家里有女儿也开始充满了嫉妒,甚至偶尔会说三道四。   但是柳家一直没去理会那些,在他们看来,小女儿是家里读书读得最多的,也是最有出息的,能在城里做幼儿园老师,又交了个城里男朋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可谁能想到突然有一天,有人带着他们小女儿的骨灰回来   “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但是我想问问你,你和青蛙子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吗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柳父的脸上布满了风霜,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得很。   陈辰再一次跪下,“我失去了记忆,我的家人隐瞒了青青的事,对不起。”   “那你怎么找来的你恢复记忆了”   柳三姐冷笑道。 第57章   柳三姐不止一次在回家的妹妹脸上看见那充满幸福的笑容,她原本以为妹妹真找到了一个对她好且很爱她的男人,可晴天霹雳后,这个男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就连把妹妹骨灰送回来的也都是她单位的人,而对于陈辰,那些人也不知道他的情况。   两人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可到底是没结婚的,只要没结婚那就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没有理由找上门去质问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冷漠。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青青的坟头都不知道长了多少杂草了!   看着柳三姐脸上的冷笑,陈辰也十分不是滋味,他想解释可又怕说出来他们不信。   于是陈辰看向了石烂。   石烂站在他身后,许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便看了过来,“等天黑。”   听见石烂这三个字,除了陈辰外,其余三人都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不过看样子陈辰两人是要在家住一晚上了。   柳父想了想后,与柳母一同将柳三姐拉到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最后柳三姐冷着一张脸看着陈辰,“我们可不是那种冷如蛇的人,天色不早,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可我也得告诉你们一声,咱们家可是粗茶淡饭。”   “谢谢。”   陈辰连忙道谢。   柳三姐瞪了他一眼后,又有些可惜的看了石烂一眼,得了,这么好看的人可惜和这人渣是朋友。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人还是别光看皮囊。   抱着失望的心情,柳三姐也去忙活了。   陈辰站在院子里看着四周,他对这里没有一点印象,此时站在这里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深深的缠绕着他。   “别想太多。”   深山阴气重,是很多厉鬼的向往之地,石烂轻拍了胡思乱想的陈辰一下,接着便抬脚进了堂屋。   堂屋里面的家具也很简陋,一张大圆木桌,一块神龛板,上面放着香炉和钟馗的画像,以及柳青青的黑白照。   陈辰缓缓来到神龛面前,看着上面笑得格外灿烂的姑娘,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下了,可是他自己却没发觉,只觉得这姑娘十分顺眼,顺到心坎上去的那种。   “喝点茶吧,这是今年的新茶,我们自己抄的。”   陈辰闻声侧过头,只见柳母一只手端着一个大白茶杯看着他道。   “谢谢。”   陈辰连忙接过,他知道石烂不喜欢喝外面的茶,于是想等柳母走了后,自己帮石烂喝。   谁知柳母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柳青青的照片后,声音与表情都比之前柔和多了,“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一定累了,我把客房给你们收拾出来,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去了偏房。   看着对方蹒跚的脚步,陈辰端着茶杯站在原地,呆呆的问道,“石先生,我是不是很混蛋?在他们心里我是不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渣男?”   石烂没说话,而是伸出手,“我要喝茶。”   陈辰一愣,一边将茶递过去一边好奇问道,“您不是喜欢外面的茶吗?”   “这茶比那些茶好一点。”   石烂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深山的茶有深山阴气的滋润,喝起来自然是比那些人工种植一大片采摘出来的茶叶好。   虽然比不上阴茶,可至少有一点阴味儿。   “我瞅着那小伙子也不是多绝情的人。”   在柳母收拾客房的时候,柳三姐一进来,便听见对方这样对自己说道。   “妈,”柳三姐挽起衣袖过去帮忙,“三年都没上门,现在突然上门一定是有事儿,说不定是让咱们退钱的。”   “退钱?”   柳母一愣,随即面带紧张,“那、那怎么办啊!那几万块钱都给你爸治病去了,咱们家现在没钱啊。”   柳三姐抿了抿唇,“您别担心,他要是真来要钱的,我就是出去打工也会把这钱给补上去!”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石烂并没有上桌,见此柳三姐瘪了瘪嘴,“都说了我们吃的是粗茶淡饭。”   “石先生吃的东西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一旁的陈辰连忙解释,“他对五谷杂粮都没有兴趣。”   “那他吃什么长大的?”   柳父小声问道。   “露水?”   陈辰想起上次去院子找石烂的时候,巫友民端给对方吃的东西,有些犹豫道。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柳三姐翻了个白眼。   “不是,是真的!我看……”   “好了好了,菜齐了,快吃吧,”柳母端上最后一道菜,她看了眼院子里的石烂,“那小伙子要是饿了,咱们再做就是了。”   吃饭时,四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吃完饭后,几人都坐在堂屋里,为了不让村里爱凑热闹的人来烦他们,柳父还特意把院门给关上了。   “说吧,你来是为了什么。”   柳三姐与柳母对视一眼后,看向陈辰问道。   陈辰看了眼神龛上的照片,“我是来找她的,有一些事我想问她。”   “人都不在了,你还能问到口?”   柳三姐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站起身看着他,“你是来要回那几万块的吧。”   “钱?什么钱?”   陈辰一愣。   “就是我妹妹拿回来的那六万块钱,说是你给她回家探亲的钱,当时我们就觉得不对,可妹妹说先给爸治病要紧,谁想到后面她……”   柳三姐喉咙哽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们会还这个钱的,就算我砸锅卖铁也会还上的!”   柳父的手紧紧的抓住自己衣角,他发黄的脸上布满了愧疚与不安。   “不是的!我真不是来要什么钱的,”陈辰可不能让他们误会下去,于是赶忙解释着,“我真是来找青青的,我脑子里没有有关青青的记忆了,是她为了不让我难过,和鬼差做了交易,所以收走了我的记忆,我想见见她,找回我们的记忆。”   “你在说什么?她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都!”   柳三姐看着父母难过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忍受下去了,她狠狠地推了陈辰一把,陈辰一个没有防备,险些摔倒在地。   “石先生……”   陈辰无奈,只能再次看向石烂。   石烂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夜空中的月光,“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   陈辰连忙去客房将石烂需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柳三姐他们看过去,只见陈辰见一张黄符,一支毛笔和一小盒的朱砂墨放在桌上。   “她一直在你们身边,”石烂回过身走到桌前,一边拿起毛笔蘸朱砂墨一边道,“她忘记了陈辰,所以只有你们才是她最牵挂的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又是谁?道士吗?”   柳三姐见此连忙挡在自己父母面前,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两人。   “等等,”柳母抓住柳三姐的胳膊,瞪大眼睛看着石烂,“你刚才说青娃子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石烂点头,接着来到柳三姐面前,柳三姐将柳母他们挡得更严实了,“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们一滴血,当血滴在这黄符上面燃烧后,你们就能看见她了。”   柳三姐的脸都快扭曲了,“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石烂扬了扬手上的黄符,“不是。”   柳三姐:……   “试试吧,”一只手从柳三姐的身后伸出来,石烂抬眼看过去,只见柳父扯着嘴角看着他,“反正就一滴血。”   要是真能看见青娃子,那也是好事啊。   柳母闻言也心动了。   “爸!妈!”   柳三姐吓一跳,连忙阻拦,可柳母已经伸出了手,石烂拿出银针取了他们的血滴在黄符上后,看向柳三姐。   “你要滴吗?”   说得和买不买菜似的!   柳三姐指着陈辰,“他呢?他滴吗?”   陈辰连忙伸出手,石烂取了血后再次看向她。   这一次柳三姐伸出了手,反正陈辰也滴了血,有什么事儿大家都一样!   四滴血而已,可黄符却没有一点空隙是黄色了,全是红色,上面的朱砂字在这一片红中居然显现出了火光!   接着石烂将那黄符扔在半空中,双手打了一个决,最后抬手一指那黄符,众人便亲眼看见那黄符在空中噗嗤一声烧了起来!   “燃了!它燃了!”   柳母颤声道。   柳三姐也被吓一跳,接着便见安黄符一点一点的烧尽,可落在地上的却是一阵烟,随后他们便看见柳青青一脸懵的站在他们面前。   “……青、青娃子?”   柳父抖着手叫道。   柳母更是泣不成声,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只有柳三姐,先是被惊住了,后来咬了咬牙上前用手想去戳一戳对方,可碰到的却是一阵虚无。   “你们能看见我了?”   柳青青忘记了对石烂的恐惧,有些高兴的看着家人道。   “能看见了,你真的是小妹吗?”   柳三姐的声音很轻很轻,她深怕自己说话太用力,会有风把小妹给吹走了。   石烂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手一扬,堂屋门便自己关上了。   而就是这一声响,将柳青青吓得躲在了柳父柳母身后,“你来找我爸妈做什么?我不想去投胎的!你不能抓我走!”   “抓你走?”   柳青青一愣,接着挡在他们面前看向石烂,“你到底是谁?!”   “他身上有很重的阴气!他不是人!”   柳青青简直不像一个鬼,她躲得严严实实后,才指着石烂道。 第58章   “我不是来抓你的,”石烂微微一笑,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非常迷人。   可柳家人却不再受他面容的影响,甚至在听了柳青青的话后,对石烂都充满了害怕。   石烂见此也不再靠近他们,而是指向陈辰,“你还记得他吗?”   柳青青看向陈辰,闻言神情复杂,见此陈辰有些激动,“你还记得我?”   可那个阴差不是说取走记忆会是双向作用吗?   他没有关于柳青青的记忆,对方应该也没有他的才对,可是为什么柳青青看他时的表情却不像是那阴差所说的那般呢?   柳青青看了眼石烂,小心的回着陈辰,“我不记得你,但是、但是从我鬼智恢复后,就一直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去找你,我去了你家好几次,明明不认识你,可是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想去见你。”   陈辰的眼睛有些红,他缓缓上前,将阴差和柳青青做的交易,以及自己失忆后遇见石烂,又找上门的事都告诉了柳家人。   搁在没看见柳青青之前,柳家人是一定不会信的,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   “所以、所以你是我的男朋友?”   陈辰连忙点头,“对。”   柳青青呼出一口鬼气,屋子里的人顿时感觉有些凉,“可是我现在不记得你了,你也不记得我了,我们对对方也没什么感情,再者我现在已经是鬼了,人鬼殊途……”   她的脸色苍白,眼底充满了忧伤。   陈辰此时的心就好像被人揪住一般难受。   石烂见此点头,“越痛越好。”   陈辰:……   就因为石烂的这句话,陈辰和柳青青原本有些哀伤的情绪都缓缓淡掉了。   石烂摸了摸鼻子,决定补救。   “我把你引进他的梦中,梦里你们会回到初始的那天,你要记着顺着他的梦走,只有把梦里所有的东西都经历完了后,你们才会找回记忆,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石烂看向柳青青,“你不能让梦里的他对你产生怀疑,你要在梦里爱上他,只有他感受到你的爱,他才会醒过来,否则你们就将永远活在梦里,他的肉身也会死掉。”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柳青青连忙道。   “我现在已经是鬼了,就算咱们恢复了记忆,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不必为了原来的记忆丢掉命啊。”她劝着陈辰。   陈辰却轻笑道,“你是怕不会再爱我一次吗?”   被陈辰直视着的柳青青眨了眨眼,然后缓缓垂下头捂住自己的脸颊,明明是鬼了,为什么还有害羞的感觉?   柳三姐却和父母对视一眼后看向石烂,“石先生,他们找回记忆的时间可以推后吗?我们好不容易能见面,想单独聚聚。”   “当然可以。”   石烂点头,“她的交易是十年鬼龄,就算不进梦,她也会十年后才能去投胎。”   “可是你刚才说要是没成功他们会永远活在梦里的。”   柳三姐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也激动了。   “鬼会做梦吗?”   石烂反问道。   柳三姐:“……我没做过鬼。”   “不会做梦的,”柳青青抬眼道,“所以才会让我进陈先生的梦,而不是他进我的梦。”   “但是你们会无限循环,循环十年。”   石烂道。   “你怕吗?”   陈辰问道。   柳青青看着他的眼,“不怕。”   石烂瞅了他们两眼,“看样子你们现在就有点感觉了,可就如我刚才所说,在梦里的你对她是没有记忆的,你要是对他现在有了感情,梦里的他会察觉,一旦对你产生怀疑……”   “我知道了。”   柳青青打断他,接着便扭过头跟着柳家人去了灶房那边。   陈辰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   “石先生。”   “嗯。”   “谢谢您。”   “你有没有想过,那种记忆恢复后,可能会比你所听见的时候疼一百倍,一千倍。”   良久后,陈辰点头,“我想过不止一次,可是我宁愿充满疼痛的活着,也不愿意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样的活着,我要记住她,用她救回来的命记住她。”   第三天晚上,陈辰躺在床上,有些紧张的看着石烂,“我、我现在很紧张,睡不着。”   石烂手起刀落,陈辰立马昏睡过去。   柳家人:……   “去吧。”   石烂冲着柳青青招手,柳青青咽了咽口水,然后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家人后,便化为一阵青烟从陈辰的耳朵里钻了进去……   柳三姐见此心一紧,她看向石烂,眼底透着担忧,“万、万一……”   石烂闻言转过头看向她,“这是他们的选择。”   是啊,这是他们的选择,没有记忆的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柳青青即使忘记了陈辰,也会被神秘的东西引领到陈辰的身边,这就是他们的缘分,也是他们之间的牵绊。   这几天的时间中,柳家人除了吃喝外,都留在客房看着陈辰,因为石烂不喜欢睡别人家的床,所以便和他们待在一起等着。   最后一天晚上,柳父与柳母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柳三姐更是来回的走动,只有石烂站在窗前,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还没动静?”   柳父哑声问道。   “是啊,都最后一天了?”   柳三姐咬住唇,站在原地看向石烂,石烂走了过来,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快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便有了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眼泪一下就滑落到黑发之中。   柳母赶忙凑上前,“小陈啊,青娃子呢?”   陈辰坐起身,面带悲伤,他也没有回答柳母的话,而是看向石烂,“最后的时候,她、她不见了!”   石烂点头,“梦中消失,她回到了自己出事的地方,你需要给她上坟,且做一个替身娃娃,将替身娃娃带到她灵魂所在的地方后,让她进去,就能陪你十年,不过十年后,还是得去投胎。”   陈辰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此刻身体非常虚弱,可他还是坚持的坐起身,满眼哀求的看向柳家人,“请你们帮帮我,求求你们。”   柳母抹了把眼泪,“你好好休息,三娃子去把粥端过来给他喝,我和你爸现在就去准备。”   因为陈辰很着急,所以在柳家待的时间并不长,第二天下午他们便离开了。   走时柳家夫妇一再强调,把柳青青安置好后,一定要带回来和他们相聚,即使看不见,也知道她就在那里,那也是一种安慰。   石烂不耐烦坐车,所以很粗暴的脚一抬,一落,就逮着陈辰来到了他所想的地方。   看着身旁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陈辰还真的缓不过神来。   “这、这里是?”   石烂废话也不多说,抬手在陈辰眼前一晃,陈辰便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柳青青正像游魂一般来来回回的走动,一直被圈在那个地方的样子。   陈辰双眼一亮,连忙追过去,一边跑一边叫,“青青~青青!”   可即使他跑到了柳青青的面前,柳青青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和之前一样在来回的游荡。   “她现在是游魂,把盒子打开,替身拿出来后照我教你的方法去做。”   石烂的声音让不知所措的陈辰有了方向,他依照石烂的话,将东西拿出来,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让血滴在童子的脑袋上,接着便冲着柳青青连叫三声。   柳青青被叫了一声后,缓缓转过身,接着便来到陈辰面前,又是一阵青烟,钻进了童子的身体里面。   当青烟消失后,那童子脑袋上的血迹便消失了,见此陈辰心中一喜,小心翼翼的将童子抱起来走到石烂面前,“石先生……”   石烂看了一眼后,点头道,“可以了,不过你要自己回去,她承受不起时空穿梭。”   “我知道!谢谢石先生,等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再登门道谢!”   将童子小心翼翼的收好后,陈辰看着对方慎重道。   石烂微微点头,接着便消失在了陈辰面前。   “先生,这一单生意怎么样?”   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后,正在打扫卫生的巫友民赶忙迎了出去。   “等他上门来的时候你接待,我去休息了。”   说完,石烂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好好,”巫友民赶忙应着。   半个月后,陈辰上门道谢,并且送了个大红包。   得知石烂在休息,陈辰也没打扰,他随身带着一个小盒子,那盒子里面躺着他最爱的人。   一个月后。   巫友民和邻居老头子吹了牛后,脚步一颠一颠的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还哼着石烂前段时间喜欢听的戏曲。   只不过和石烂比起来,唱得完全不着调,不过他自己却不觉得,甚至还有几分沉醉在其中。   正要进巷子的时候,他与一个在巷子口徘徊的人对上了眼神。   “你找谁?”   巫友民见过这个人好几次了,可每一次还没来得及问,对方便溜走了,今天再一次遇见,巫友民便率先开了口。   对方也没像前几天那样离开,而是沉默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包烟递给巫友民,“抽烟吗?”   巫友民微微眯起双眼,抬起手将对方的手推开,接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对方,“我不怎么习惯抽陌生人的烟,不介意的话,抽我的?”   男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烟,最后将扯了扯嘴角,将烟塞了回去,接过了巫友民递过来的烟。   “谢谢。”   两人就这么你站一边,我站一边,像是个门神一样站在了巷子口。   互不打扰,自己抽自己的。   一根烟都快抽完了,巫友民才听见对方开口说话。   “你平时玩聊一撩那个软件吗?”   巫友民一愣,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懵,“聊一聊?”   男人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烟也抽完扔在了地上,然后伸出脚重重的揉了两下,“看来你不玩,是聊一撩不是聊一聊。”   巫友民:   啥玩意儿?   男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看向巷子口最里面的院门,“我找石先生。”   是客人啊?   巫友民双眼一亮,接着应了一声后,在前面带路。   男人在客厅里坐了大约四十分钟后,石烂才从外面回来。   他去听现场戏曲了。   即使等了这么久,男人也没有半点不高兴,他听了巫友民说石烂不喜欢烟味儿后,还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进门。   一见到石烂,巫友民连忙起身,“石先生,我叫卢大为,就住天元四街。”   “咿,”巫友民叫了一声,“那就是隔壁街道啊,咱们也算是邻居了,难怪你能找到这里来。”   外面的人除了被介绍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住址。   “是啊,”卢大为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丝不好意思,“我之前就来了好几次,你也碰见了,可是当时我没准备好,所以不敢进来,今天、今天也是抱了很大的决心。”   石烂喝了一口茶,“请说。”   卢大为闻言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接着叹了口气,说起自己家里的事儿,“两个月前……”   卢大为的媳妇叫古艳,他们都是二婚,而且就是在一个软件上认识的,那个软件叫聊一撩。   聊一撩是款为单身男女服务的软件,说白了也就是个暧昧软件。   认识的时候卢大为三十四岁,古艳三十岁,两人都没有孩子,看对眼后没多久就在线下见了面,接着几个月后便结了婚。   可结婚后,卢大为和古艳的感情却不是很好,慢慢的对方的缺点都暴露出来了,过上了你指责我,我指责你的日子。   男人最怕被女人念叨,所以卢大为便总找借口不回家,而女人也最怕男人听了自己的念叨还不改,加上卢大为不回家,所以古艳更是火大。   古艳出意外的时候卢大为正坐在办公室刷着聊一撩,和美女一起欢声笑语,等他被医院通知古艳在急救室的时候,赶过去时已经太迟了。   “她死了,”卢大为抹了一把脸,“就在两个月前,可自从她下葬后,我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她还在我的身边,一直在监视我。”   “你看见她了?”   石烂问道。   卢大为摇头,“没有。”   “会不会你自己的错觉?”   没有看见鬼,那就很可能是自己瞎想出来的,巫友民问道。   卢大为闻言苦笑一声,“原本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可有一天……”   本来就是半路夫妻,卢大为对古艳从最开始的新鲜感,喜爱感也随着两人的争执慢慢退散了,古艳死后,他虽然难过却也不至于伤心欲绝,所以没多久,他便觉得有些寂寞了。   他玩手机的时候看着上面的聊一撩软件,最后想也没想就点开了,上面美女带来的刺激让他浑然忘记自己的爱人刚去世没多久。   那天,他又和一个美女要到了联系方式,下了线还没来得及给对方打过去,一个陌生号码便打了过来。   卢大为那段时间给了太多人电话号码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当时也没想太多便接了。   “可对面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短短几秒,就挂掉了。”   当时他觉得可能是恶作剧,也可能是哪个女人打过来后,又觉得害羞不敢说话,所以才会挂掉,便也没多想,接着便给之前那女人打过去。   谁知道对方接通电话后,声音带着恐惧,一个劲儿的说以后别再联系她了。   “是不是被她家里人发现了?”   巫友民越听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可也不会每一个都被发现了吧?”卢大为有些激动。   石烂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欢别人的妻子?”   卢大为一愣,接着垂下了头。   默认了。   “可是她们也是自愿的,那是个社交软件,网络上你说你是单身,那就是单身,我就算察觉到你是有男人是,我也不会戳破,因为当初招惹我的是她们啊。”   卢大为越说越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他只是在后面推了一把,那些女人就扑上来了,真不是他要和那些人玩儿的。   “后来我每留一个人的电话,每一个打过去,都是同样惊恐的声音,同样让我别再联系她们。”   卢大为觉得不对劲儿,太怪异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账户被人黑了,所以才会这样,于是便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重新注册新账号。   可即便如此,还是同样的结果。   “最后一个女人说那样的话时,我实在是没忍住,便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网上聊得好好的,电话一打过去就说不联系了,可我没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反而听见了古艳的声音,阴沉沉的,很沙哑。”   你问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就这两句话吓得卢大为摔了手机。   第二天,他便带上祭品去古艳坟前祭祀,可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我的手往上面摸是木板,往左边摸也是,可是往右边摸的时候却是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他简直太熟悉了,那个盒子上面的花纹是牡丹花,那是古艳最喜欢的花,为了古艳的骨灰盒选的时候就选的那种款式!   “那是坟墓!那是古艳的坟墓!她一定是在暗示我什么!她要我的命!我太害怕了,所以便想请石先生帮帮我。”   卢大为看着石烂,哀求道。   石烂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他,“我需要古艳的生辰八字,你有吗?”   “有的有的,我带过来了,”卢大为连忙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生辰八字。   “你想让我怎么做?”   “要真是她跟着我,麻烦石先生把她送回去吧,别来找我了,好好投胎,过上新的生活。”卢大为深情道。   石烂扫了一眼,也没拿起来,“你确定这真的是古艳的吗?”   卢大为脸色一变,“石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烂起身,微微垂眸看着他,“你前面说的那些事虽然没有骗我,可是你这张纸上的八字却不是古艳的,你带着别人的诉求来到我这里,你到底想解决你自己身上的事,还是别人的?”   听了石烂的话后,卢大为满脸震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艳一直跟着你,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嘴边有一颗红痣,我说的对吗?”   卢大为咽了咽口水,慢慢回头往后看,却什么也没看见,等他回过头的时候,石烂已经不见了。   巫友民满脸复杂的站在一旁看着他道,“先生说你三天之内会出一场意外,就算是不致命,也会在医院住上几天,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吧。”   说着便示意卢大为离开。   卢大为觉得这个地方太邪门了,不用巫友民送便跑出了院子,在巷子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街坊。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急声问道,“这个石先生真的那么神吗?”   恰好那人是杨小娃的父亲,闻言连忙点头,“石先生的本事大得很,你父亲也在他这里算过命呢。”   卢大为当然知道自己老爹在石烂这里算过,要不是听了老爹的话,他也不会找到石烂这里来。   原本以为故意抛出神秘感,多次来而不入门会让石烂他们上分心,直接帮他办了,不想对方说出那些话!   难道古艳真的跟着他?   卢大为刚才对石烂说的那些其实都是真的,可是之前他已经找了高僧帮自己超度了古艳,已经半个月没出事儿了,怎么来了这里后,对方还说古艳跟着自己呢!   他现在慌得不行,左右看了看后,便打了个车来到一高级小区。   “刘三,那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弄得我都不敢去了!”   刘三大腹便便的坐在沙发上,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当初是你自己拍着胸口说可以帮我解决这个事儿,我才投你一票让你坐上副总经理的位置的,你现在告诉我那人不可靠?你闹呢?”   卢大为见此连忙解释,“那人在我们那边真挺有口碑的,这次他也能看出我这东西做了假,应该有几分本事,可是他那些话说得我汗毛直立!我真有些怂去那里!”   “反正这事儿你不帮我摆平,咱们之间的情分就算了吧!以后有什么事儿也别来找我,还有当初借我的那十万块钱,赶紧还我!” 第59章   一听刘三说起钱的事儿,卢大为的脸色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他满脸堆笑,将之前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的纸条收了回来,一边收一边看着对方笑道。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能不知道这事儿虽然棘手,可是为了兄弟你就算是在棘手,我也愿意”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极了,要不是刘三深知他什么性子,还真会信他几分。   不过现在也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都是秋后绑在一起的蚂蚱,要想活过去,内讧最好别发生。   “我刚才也是被气急了,走,出去喝一杯,”刘三笑眯眯的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凌晨三点,有些醉了的卢大为被刘三的司机送到小区门口,他下了车后,摇摇晃晃地往小区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骂着刘三。   “狗日的刘胖子,不就是借了他十万块钱吗还真把我当狗使唤了”   “你有我的把柄,我难道就没你的呵呵,狗日的”   进了小区后就只有昏暗的路灯了,时间太晚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卢大为此时的声音显得有些大了,可是有些醉了的他却不觉得,甚至越骂越起劲,时不时的还用手去打一下树,踢一下草。   一点也没发现周围升起黑乎乎的青烟,没多久就把他整个人都给包围住了。   “怎么还没到家啊”   约莫一个小时后,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住在哪一栋的卢大为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此时他站定脚步,发现自己身处刚进小区没多久的地方。   即使再醉,一个小时的转悠也够让他酒醒一大半了,而他这次根本没喝多少。   卢大为咽了咽口水,双眼不敢四处扫视,垂下眼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再给同小区的兄弟打个电话,可不管怎么按,屏幕都是黑漆漆的。   “妈的没电了”   他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卢大为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卢大为浑身打了个冷颤,脑子里只出现了三个字,鬼打墙   他看着前面的两条路,最后猛地转过身往小区门口跑   只要能见到外人,鬼打墙就会消失的   想起老人家所说过的话,卢大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看门的大爷。   他不敢停留,即使浑身软唧唧的没什么力气,依旧在拼命的往大门口带着光亮的地方跑。   卢大为卢大为   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越来越近   卢大为脑门上溢满了冷汗,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更不敢回过头去看   眼看着还有几步路便到了门卫室门口,卢大为扯着嗓子大叫道,“门叔”   随着声音落下后,卢大为的双手狠狠的拍在那门卫室的门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门叔开门啊”   卢大为此时紧张极了,他还是不敢回头,只能不停的敲着门,再不停的唤着门里的人。   “谁啊”   一道光照在他脑袋上,将门映得十分光亮,卢大为回过头一看,门卫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电筒,此时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卢大为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视线往小区里看了几眼,发现没有黑沉沉的感觉后,才笑道,“我喝了点酒,身体有些不舒服。”   门卫闻言赶紧将手机揣进兜里,上前扶住他,“你啊,少喝点儿,媳妇没了,咱们再找,不要没事儿就去喝酒,得爱惜身体啊。”   小区里好多人都知道古艳的事儿,所以对卢大为充满了同情,卢大为的内心也有些受用,他一脸悲痛,语气难掩哀伤,“话是这么说”   门卫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我看你身上的酒味儿实在是太大了,喝了不少吧我送你回去。”   “真是麻烦了。”   害怕再遇见怪事的卢大为没有怀疑,反而顺水推舟。   门卫笑着伸出手扶住对方往小区里走。   几分钟后,门卫室的大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了,接着一个老头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往外看了看,“酒鬼走了”   大半夜的敲门,他一个老头也怕好吗   前不久他还看见守门的被喝醉酒的住户捅死了呢,可不敢半夜三更乱开门。   两天后。   “先生,前几天来找我们的那个卢大为失踪了。”   巫友民买菜回来后,便带来了老爷子八卦团那里得到的消息。   “失踪了”   石烂微微侧头。   “是啊,警。察都上他所住的小区了,可惜那是个老小区没安装监控,从大马路上的监视器看他最后是进了小区大门的,可进去了后就没出来了。”   晚上太黑了,监视器又是马路这边的,只能看见卢大为的人影往小区里面走。   石烂伸出手掐算了一番,最后微微一叹,“孽债。”   巫友民赶忙蹲过来,“是被他老婆杀了吗”   “没杀。”   石烂摇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院门被人敲响了。   “我去看看。”   巫友民赶忙起身,出去了。   来人是卢大为的爸,卢老爷子。   卢老爷子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不过对方虽然喜欢聊天却不喜欢提起自己的家里事儿,所以对于他儿子卢大为,巫友民还真不了解。   “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消失的,”卢老爷子的精神很不好,可以看出他这两天没有休息好。   “太奇怪了,就像是凭空消失的,他是什么东西,我自己心里清楚,要真是放不下古艳去殉情了,我是一百个不相信。”   对于这个儿子,卢老爷子是失望的,可再怎么失望,到底是他的孩子啊。   所以,他得知卢大为来过这里后,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他拿了一张写着八字的纸条过来,可是先生说那不是古艳的八字,他可能是想借自己的事儿帮别人办事,先生戳破他以后,他就走了。”   巫友民将卢大为之前来这里的情况跟卢老爷子说了一遍。   卢老爷子听完后沉默了一阵,说了一个名字,“刘向,在家排行老三,是大为的高中同学,后面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不过刘向家里挺有钱的。”   “他家里发生过什么事儿吗”   巫友民问道。   “作风不端,”卢老爷子一脸嫌弃,“有老婆孩子还在外面乱来,听说搞出了人命,不过因为是自杀的,所以也没抓他。”   “搞出人命了”   巫友民看向石烂,石烂拿出一张黄符,“午夜零点,取一盏油灯,一盆净水,点燃后将这张黄符贴在盏身上,黄符可以燃,油灯不可灭,一直叫他的名字,直到水变成红色后才停下来。”   卢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黄符,“油灯如果灭了怎么办”   石烂的声音很轻,“那回来的就是他的尸体,不是他整个人。”   卢老爷子握紧手,“我知道了,谢谢石先生。”   就在卢老爷子快走出屋子的时候,石烂又道,“这是他的孽债,一日不消除,以后这种事会常有,但能不能活下来,就不好说了。”   卢老爷子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转身对石烂鞠躬道,“我会把他带到您跟前,让他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犯下的事儿。”   卢老爷子回家后便找到地方,取出老油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直到时间到了后,便按照石烂所说的去布置。   刚开始还没什么,可等到贴上黄符的时候,他才知道石烂为什么会说灯不能熄那句话,因为黄符贴上后,便从窗外涌进一阵阴风   好在卢老爷子眼疾手快的护住了油灯   可窗户也没开,哪里来的风   卢老爷子不敢多想,赶紧叫着卢大为的名字,“卢大为卢大为回来了卢大为”   随着他的唤声,那风也越来越大,伴随着过来的还有一股子潮湿味儿,卢老爷子整个身体都快贴在水盆上了,叫着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好几次油灯都快熄灭了是他手快扒弄了一下才得以挽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卢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干涩得疼了,可是他依旧坚持着,突然又是一阵大风,吹得卢老爷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此时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名字,“古艳古艳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孩子,苦了你啊”   也不知是不是他说的话起了作用,话音刚落,那风就停下来了,地砖上布满了小虫,卢老爷子看过去,那些小虫子便像是被什么指引一般,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等那些虫子消失后,卢老爷子才想起石烂说的只有当谁盆里的水变成红色的时候才能停下   他赶忙看向身后的水盆,见灯没灭,水变成红色了之后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可缓过来后,也不见卢大为的人影,他又慌了。   接着门便被敲响了。   卢老爷子赶忙去开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几天不见,浑身脏兮兮并且瘦了一大圈的卢大为。   “爸”   卢大为叫了一声,声音非常难听,像被什么堵住似的。   卢老爷子看见他,先是喜,后是怒,接着听见那一声爸后,想也没想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孽障” 第60章   谁知这一巴掌甩下去,卢大为居然整个人都仰倒在了地上那倒下去发生的沉重声让卢老爷子慌了神,赶忙蹲下身,颤着手试探了一番卢大为的鼻息。   确定还有温热的气流后,卢老爷子才长长的松口气,接着便拨通了120。   当卢大为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先是听见有陌生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接着便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掀开眼皮,一张大脸便凑到自己眼前,将他吓得往后缩了好几下。   “爸”   “还知道我是你爸呢”   卢老爷子说归说,最后还是跑去叫了医生。   “还有些低烧,再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后,卢老爷子回过身介绍站在窗口的两个便衣,“这位是王警官,这位是姚警官,他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可要老实说。”   卢大为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带着诚恳的笑点头,“我当然会实话说,两位警官想了解什么”   王警官与同事对视一眼后,拿出纸笔一边问,一边记“这两天卢先生去了哪里”   “我我哪里也没去啊,就和朋友喝了点酒,然后回家,结果进了小区就走不稳卢,后来还是门卫大叔把我送回家的,结果一醒来就是医院了。”   说完,卢大为又一脸无奈的看向卢老爷子,“您啊就是瞎操心,我只是喝了一点酒而已,怎么就把我送到医院来了。”   卢老爷子的唇颤抖了两下,“你不记得了”   卢大为疑惑的看着他,最后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他立马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颊,“记不太清了,不过还挺疼的,爸,我这么大人了,您以后能不能不打我脸了”   “卢先生,看来你还没怎么清醒,”王警官打断他的话,“你失踪了三天,而且你浑身上下都是伤,像是被石子划伤的,而你在这三天中就瘦了十五斤,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不要因为害怕,而选择逃避和包庇。”   “伤”   卢大为垂下头打开被子一瞧,这才发现自己好多地方都抹着药,可是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想到之前遇见的鬼打墙,卢大为满脸害怕,一把将被子盖住自己,整个人瑟瑟发抖,“是鬼打墙是鬼打墙”   扶住他的人根本就不是门叔是她一定是她是古艳   “卢先生”   王警官见此皱起眉,刚用手去碰被子,就被激动的卢大为一把打开,然后整个人便从床上蹿了下来躲在了病床下面。   姚警官见此赶忙拦住还想问话的王警官,他低声说道,“会不会受什么刺激了”   看着安抚卢大为的老爷子,王警官两人只能无奈离开。   “你真的看见她了”   卢老爷子按住卢大为的肩膀,严肃道。   卢大为连忙点头,“就是她她缠上我了爸她缠上我了”   “还说呢你要是不做那种缺德事,她能缠着你”   卢老爷子气得不行,一把将人推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明天出院和我去见石先生”   “石先生那个怪家伙”   卢大为想起那天被戳破的情形,立马抗拒的摇头,“我不去。”   “这一次要不是人家石先生,你就回不来了”卢老爷子无比痛心,“你要真想悔过,不想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就老老实实的听我的”   卢大为张了张嘴,最后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好。”   石烂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秋天的雨总给人寂寥的感觉,石烂不是人,却也能从雨中的明白些什么。   “先生,他们来了。”   巫友民领着卢家父子进门道。   石烂转过身,视线放在站在卢老爷子身后的卢大为身上,“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往家走,是吗”   卢大为一愣,见此卢老爷子给了他一下,“说话啊”   “是是是,我只记得遇见了鬼打墙后,就去找门叔,然后门叔扶着我往家走,一直走一直走,等我清醒的时候就是我爸打过来的那记耳光”   卢大为越说越激动,“而那个扶着我的人根本就不是门叔,是她”   “谁”   石烂坐下身,清冷的声音让卢大为整个气势都软了下去,“我去世不久的妻子,古艳。”   卢老爷子在边上看着有些着急,巫友民知道石烂不喜欢比人代替当事人说话,于是将卢老爷子请到偏厅喝茶,“您急也没用,我们先生看的是卢先生自己的诚心。”   卢老爷子当然明白石烂的心思,他看着面前冒着青烟的茶,最后长叹一声,端了起来。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想知道你那三天都经历了什么吗”   见卢大为不再说话,石烂微微一笑,问道。   卢大为有些害怕又有些怀疑的看向石烂,“我那三天不都是在鬼打墙里面走路吗”   石烂轻笑一声,那俊颜让卢大为发怔,可接着他便发现对面的石烂不见了周围也不再是石烂所在的客厅,而是在自己小区里,周围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石、石先生”   卢大为咽了咽口水,大声叫道。   可周围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更没有石烂的回应。   卢大为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从医院出来以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活在现实中,还是依旧在那个女人给他设下的墙里面。   “谁啊”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卢大为回过头便看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电筒的门卫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种姿势,这种表情   卢大为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想跑,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门卫那边走过去,嘴上还说着话,“我喝了点酒,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分明就是那天他和那个鬼说的话   可不管卢大为怎么抗拒,怎么害怕,他的身体还是被门卫扶住了,接着便是往小区更里面走,走着走着,门卫突然问道,“你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好闻吗”   听见这句话,卢大为更惊恐了,因为这是古艳在世的时候最常问他的话   “什么意思”   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卢大为像是外人一般,看着“自己”面带疑惑的看向身旁的门卫,而门卫慢慢抬起头露出满是蛆虫的脸,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我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吗”   “啊啊啊啊”   卢大为此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可还是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他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俯身在一旁干呕不已。   门卫见此发出阵阵嗤笑声,接着便是那种刺耳的尖笑声,卢大为将自己缩成一团,他似乎明白石烂说的话了,这是让他“回忆”一下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吗   “你也会害怕啊”   一阵青烟,古艳的身形出现在他眼前,那张脸、不,应该说古艳的每一处都白得吓人,甚至连唇色都没有。   她穿着身前最喜欢的那套连衣裙,也是她死前穿着的那一套。   “你知道我在医院等你的时候,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恨意吗你知道吗”   嘶吼过去便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凑到卢大为眼前,卢大为除了大叫外,根本不敢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卢大为只觉得度日如年,当受尽折磨的他听见卢老爷子的唤声时,几乎是哭着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爬过去的。   而此时的他并没有发现,古艳居然没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们还会见面的。”   呼呼呼呼   卢大为恢复神智后,便不停的喘气,石烂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卢大为浑身一软,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石烂面前,“石先生,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救我求求您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了”   坐在偏房的卢老爷子听见动静都立马就起身了,巫友民挡在他身前,卢老爷子顿了顿,最后坐下了。   “她的死,是你造成的,阳寿未尽,属于枉死,你欠了她的命债,她找你还,这是理所应当的。”   卢大为猛地抬头,“我只是拖延了时间我没杀她啊”   “她那会儿最怕的就是时间,而你拖的就是她的命,”石烂冷眼看着不知所措的卢大为,“只要你一天没还债,她就会一直跟着你。”   “那我该怎么做只要不要我的命,我什么都愿意的”   卢大为最惜命。   石烂右手轻扬,一张纸便出现在茶几上,“她原本还有八年寿命,你让她枉死,还八年她是不愿意的,你想还她几年”   卢大为惊惧的看着那张纸,“让我还命可是她已经死了,她用不着了啊”   “投胎时判官会把你给她的寿命加上去的,下辈子能用。”   石烂拿出笔,让在他面前道。   “其实还债有很多种方法,但是古女士就要你的寿命,她这辈子没活够,所以想下辈子补偿回来。”   卢大为不敢去碰纸笔,“我签了字,我就会死吗”   石烂摇头,“不,她要的是你下辈子的寿命。”   “下辈子”   卢大为整个人一愣。   “对,她要的就是下辈子,你想还她多少年”   卢大为一听是下辈子的寿命,顿时松了口气,“她不怕我做不成人”   “你下辈子是人,”石烂看了他一眼,肯定道。   卢大为从地上爬起来,坐了回去,“是我对不起她,是我鬼迷心窍了,这辈子是我欠了她,我还她十五年,行吗”   “行不行,你得问她。”   石烂指了指卢大为面前的茶杯。   卢大为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茶杯,只见茶杯上的水居然沸腾出来变成了一个“可”字   “她答应了,请签字。”   石烂示意卢大为签字。   卢大为小心翼翼的避开茶杯,拿起纸笔,“只要我签了字,她就不会跟着我了是吗”   “是。”   石烂点头。   卢大为闻言二话没说便签了字。   石烂微微挑眉,接过纸,右手再一扬,纸便腾在半空中,接着便发出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卢大为此时此刻是真服了石烂了,他满脸恭敬,甚至觉得沙发有些烫屁股,他站起身,无比恭敬的给石烂鞠躬,“石先生,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石烂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卢大为非常上道,“我会给您封大红包的”   石烂很满意,不过还是提醒兴高采烈的他一句,“送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第61章   “啊啥还有一个是谁”   卢大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还有一个呢他自问就只对古艳有亏欠,别的、别的他真没有了。   “是、是因为我和她聊,被她丈夫发现后,自杀的那位吗”   将脑子里的所有人过了一遍后,卢大为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身边站着的到底是谁,可不管是谁,他都觉得害怕,他可不想再经历那三天一样的事情了   石烂摇头,“那人只给你吹了点晦气,没留在你身边。”   “晦气那也够厉害了,能去掉吗”   卢大为连忙问道。   石烂有些好奇的看着卢大为,“你还真是说一处害怕一处呢。”   “这有啥办法,”卢大为抓了抓脑袋,“现在是白天,她也不能把我怎么着,一步一步来,先把容易解决的解决掉,剩下的再说吧。”   这话说得听欠揍的,石烂喝了口茶,“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下辈子会很难过。”   “那也是下辈子的事了,”卢大为看着淡定的石烂也跟着平静下来,他再次坐好,“喝了孟婆汤,我就不记得这辈子的事儿,那下辈子的我就不是我了,我不怕,就算怕,那也是下辈子的事儿,人嘛,即时享乐最重要。”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只有一世为人的了,你还会这么想吗”   石烂问道。   卢大为一顿,“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下下辈子不是人了”   “除了下辈子,你今后都不能做人了。”   卢大为呆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石先生,您是地府的”   “不是。”   卢大为松了口气,只当他在开玩笑,“您还是说说我现在的处境吧。”   见他丝毫没有后悔,石烂也不再提那些事,他拿出一张纸,卢大为觉得有些眼熟,凑过去一瞧,可不是自己第一次来找石烂时,带的那张八字吗   卢大为赶忙摸向自己的口袋,果然没有了。   他讪笑地看向石烂,“石先生,您这是”   “其实那天你也没完全骗我,”石烂将那张纸放在桌上,眼眸微深,“这张八字的主人也叫古艳,只不过名同人不同,对吗”   卢大为满头大汗,他扯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往脸上擦去,“石先生,您说还有一个跟着我,不会是她吧”   石烂点头,下巴微抬示意卢大为转过头看向身后,卢大为咽了咽口水,缓缓转过身,接着便发出一阵大叫   吓得巫友民和卢老爷子一个激灵。   看着几乎将身体缩进沙发后面的卢大为,石烂嘴角微勾,看向出现的少女,“他很怕呢。”   少女身着校服,长发披肩,一张可爱的圆脸此时惨白一片不说,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好的,青紫布满一片,看着格外凄惨。   更可怕的是她的后脑勺此时还在冒血,那鲜红的血从她的脚下缓缓流到卢大为的脚边,卢大为怎么躲都躲不掉。   “不是我做的是刘三做的你去找他啊”   “可是你帮着他,锁住了我的三魂,让我投不了胎,告不了他的状”   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到卢大为的身前,那声音中充斥着血色般,让卢大为只想逃离。   “动手的不是我啊我只负责找人,没负责去做啊求你了,你去找他吧”   “呵呵”   少女阴笑几声便,便向石烂微微鞠躬消失了。   卢大为移开手,小心地往外看,发现地板上的血没了后,才大着胆子往之前少女所站的地方看去。   “和你妻子相比,这姑娘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为厉鬼,都是你造就的,这可不是你妻子那样,答应她的条件就可以送走的。”   石烂站起身,垂眸看着他,“她要报仇,也要复仇,你,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个。”   “石先生石先生您再帮帮我,我、我借了刘老三的钱,这个钱是有条件的,他说只要我去帮他办一件事,不只会借给我钱,还会给我投票,我这才心动的啊关于他和这个古艳之间的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要想送走她,你就得赎罪。”   “我赎罪我赎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要我的命”   卢大为连声道。   站在门口的卢老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为儿子对不起的就只有古艳,不想还有其他姑娘   “她一直在你身边,你可不能说白话。”   听到这话,卢大为刚下去没有多久的鸡皮疙瘩再次冒了出来,他缩头缩脑的看着周围,双手合一放在身前,“我会赎罪的,请不要害我,我会赎罪的。”   “明天再来找我吧。”   石烂说完,巫友民便开始送客了。   出去后的父子二人都很沉默。   卢大为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多,此时身心疲惫不想说话,而卢老爷子则是在自责,“你们兄弟几人中,打小你成绩最好,也最会说道,我和你妈一直觉得你是几个孩子中最有出息的。”   渐渐地,也开始偏心与卢大为。   接而引起其他子女的不满,可夫妻两人并不后悔,他们觉得只要卢大为站起来了,也能帮助到其他孩子,可没想到卢大为工作后便开始变了。   和第一个媳妇才结婚两年就离了,还是净身出户,第二个媳妇呢,人也好,是个能干要强的,两人刚开始的日子还行,没多久也开始吵架,最后还因为私心间接害死了对方。   其实关于古艳的事,卢老爷子之前也是不知道的,是有一天晚上卢大为做了噩梦起来喝水,突然说那天刚借了十万块钱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他当时得知古艳需要急救,让他赶去交钱的时候问了价便下意识的有了决定,他故意说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可却迟迟未去,而给古艳做手术的人中,其中一个正是他聊天的女人。   两人心照不宣,却促成了古艳的死亡。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打小就那样,只是有了能力后才暴露出来而已,”卢大为听完父亲的话后,嗤笑道。   卢老爷子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可最后到底没说什么。   翌日一早,几乎没怎么睡的卢大为敲开了小院的门。   “请坐,先生还在练嗓,麻烦稍等。”   巫友民拿了些糕点出来道。   “没事儿没事儿,”卢大为一边听着后院传来的声音,一边小声道,“想不到石先生还有这爱好啊。”   “我们先生的爱好不多,就这么两个。”   “两个还有一个是什么”   卢大为追问道。   “咳咳,我去看看粥,”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的巫友民赶忙打了自己一下,尴尬的离开了。   “哎巫先生你别走石、石先生您练完嗓了啊”   刚要拉住巫友民的卢大为看见进来的石烂后,顿时掐住嗓子,小心翼翼的叫道。   石烂高冷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收音机放好,拿出那张八字纸,“找到你之前找的那个人,取他的精血滴在这张八字上,给我带回来。”   “就、就这么简单吗”   石烂闻言手一顿,“很简单”   卢大为接过纸,咽了咽口水,“难道很难吗”   石烂轻笑道,“你可知道,术人一旦下术,就不能被破,因为一旦破了,他们就会收到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短寿,所以得到对方的精血,可不是容易的事。”   卢大为一下就怂了,可却听石烂再次道,“别反悔哦,她可看着呢。”   “我、我这就去”   “三天,最多三天你就得拿回来,不然”   石烂没说完,卢大为却能感觉到那种后怕,“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说完便走了。   巫友民端着粥从灶房出来,正好看见对方出院子,“先生,他一个人真能拿回来吗”   石烂端起茶杯,面不改色,“他的心计可不是你能比的。”   巫友民觉得自家先生这话好像是在夸自己,可过了一会儿后又觉得是在骂自己。   啧,难搞哦。   卢大为刚出门没多久,便接到了刘三的电话,刘三的质问声也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怎么搞的先是搞消失,现在回来了也不干事儿你当公司给你这几天的假就只是让你在家睡大觉吗你别忘了和我的约定”   卢大为在石烂那里憋住的火被刘三一下就勾出来了,他露出狞笑,“刘三,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你知不知道古艳已经找上门了,她一直盯着你,等你给她偿命”   “你在发什么疯”   刘三又惊又恐。   “赶快给我打五万块钱过来,不然我就把你怎么勾搭女学生,怎么发展婚恋情、怎么始乱终弃逼着人家小姑娘跳楼的事儿全给你抖出来”   “你疯啦”   刘三那边一阵杂乱声后,便传来一道低声,看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卢大为冷笑几声,“你可以试试,我的疯狂到底有多厉害。”   “你可别威胁我,我认识不少道上的人,”刘三拿出烟,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回着。   “等着吧,等着她来找你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卢大为便挂了电话,正好红灯亮起,他停下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才对空气道,“我需要钱,你得去吓吓他,只有这样他才会听话,你知道那大师的性子,他爱钱爱酒,我没钱没好酒上门,他不会理我,我没有机会下手可就完了。”   黑发从椅子后蹿出来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一点一点的用力。   卢大为浑身发抖,“我说的是真的我有计划,可你也得给我机会不是”   一会儿后,黑发松开,消失在了椅子后。   卢大为从后视镜上看见这一幕后浑身一松,可冷汗却接连而来,直到后面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时,他才发现已经是绿灯了。   石烂正在看报纸,一阵风从外刮进来,看似汹涌,到了石烂面前却十分温柔。   石烂眉眼带笑,“那就照他说的去做吧,你正好可以吓吓那个人。”   说着,他便做了一个手决,接着一股浓郁的阴气便从地下蹿到那阵风中,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般,没多久便消失不见了。   深夜,刘三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中,还没开灯便听见沙发处传来一道冷声,“还知道回来”   刘三见怪不怪,他啪地一下打开灯,光照亮客厅,沙发上的女人也显出了模样,是个二十六七的女人,她皮肤白皙,身材妖娆,可脸上此时却带着厌恶看着刘三。   “我不回来能去哪”   刘三一屁股坐下,想起白天的事儿心里就堵得慌,“要不是你,我哪能遇见那么多事,哪能被那东西缠上”   “怨我”   女人听见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刘三大骂着,“要不是你自己在外面沾花捻草,会出那种事吗再说了,又不是我让她自杀的。”   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话刘三听了太多了,他索性不理会对方,准备起身去洗澡。   “明天晚上去我爸妈家吃饭,你给我老实儿点儿,”说着,女人便提起包,一摇一摆的离开了家。   刘三想起那颇有势力的老丈人,心里觉得更不舒坦了,他骂骂咧咧的进了浴室,刚洗完,便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又回来了”   刘三皱起眉头,每次两人吵了架对方都会出去蹦迪,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怎么今儿十几分都没到就回来了   他穿上衣服,来到客厅,只见女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三皱起眉头,“你又怎么了”   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刘三确实比较喜欢对方,可不料同房后,对方却对自己嫌弃极了,就因为自己早那啥   可那姑娘不一样,她年轻,活泼,又是第一次,根本不知道男人那方面的事儿,不管他多快,对方都以为是正常的,所以刘三才会越来越喜欢对方。   可谁知道被人走露了风声,老婆知道他外面有了人,气得不行,现场捉奸不说,后面还把人打了一顿,赤身果体的将人扔在了家门口。   那姑娘的家人看了后哪里受得了,要报警,可在他的劝说下,姑娘安抚了家人,没想到后来姑娘居然想上位,想要报复老婆,甚至偷偷用他的手机给老婆发了他们的亲密照。   这可把老丈人都惹出来了,要么丢开这个姑娘,要么离婚,从现在这个圈子离开,还要撤资到刘家生意上的钱,这可不是关乎刘三一个人的事儿,是整个刘家的事儿。   所以刘三故意设下了一个局,逼得小姑娘为了家人的安全跳了楼。   “当初,是你骗她你没结婚没有女朋友的,不是吗”   女人的声音很低,刘三也没听出什么情绪出来,不过只要提起小姑娘的事儿,他自己就浑身不自在,“说这些做什么人都没了,大家都安心。”   女人低笑,“可为什么,后果要由她一个人承担呢你告诉我,好不好,三哥”   三、三哥   刘三瞪大眼,接着他便看见窗前的女人脑袋突然直接扭转了过来那张脸分明就是古艳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老婆   “啊啊啊”   刘三几乎夺门而出,那大叫声把周围的邻居都闹醒了。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老婆的闺蜜,那个女人也和他有些暧昧,只是没戳破那层罢了。   “你快来啊,嫂子被高空掉下来的一只高跟鞋砸到了脑袋我们已经坐上救护车了,就在aa医院”   高跟鞋   刘三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天古艳跳楼前的穿着,穿的正是高跟鞋   卢大为说的是真的   “先生,您的菜齐了。”   这边,卢大为正蹲在大师家附近吃东西,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   刚吃完,五万块钱便到账了。   见此,卢大为也能猜出对方遭遇了什么,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爽快,接着擦嘴的空隙,卢大为道,“好了,我们去买酒,然后去找大师。”   微风吹佛在他脸上,卢大为眯起双眼。   这位大师姓李,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独居,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子女,有个徒弟,但是不住这里,只有白天的时候才会过来伺候他的起居。   见这么晚了,还赶过来的卢大为,皱起眉,“出事儿了”   “没事儿,”卢大为扬了扬手里的好酒,“给您带了点酒过来。”   嗤笑一声,让他进了门,“你们让我定住那姑娘的魂,可又为什么要去找别人让她灰飞烟灭呢”   卢大为脚步一顿,“谁跟你说的”   “刘先生的夫人前天来我这里坐了坐,”道。   “那个女人和刘三吵了架,正是烦的时候,女人的话您也听”   闻言却没说话,而是先指了指他的额头,“看你印堂发黑,且血光印堂,一定会有大劫在身。”   卢大为猛拍脑袋,“大师就是大师啊这不,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有人看我脑门不对,可也说不清楚,我就想起您来了,来,咱们边喝酒,边聊。”   说着便自顾自的去厨房拿了酒杯。   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露出冷笑。 第62章   “来,我敬您。”   卢大为举起酒杯,笑眯眯的看向,看了他一眼后,也举起酒杯,却没和他碰杯,而是先饮而尽。   见此卢大为也没生气,而是浅笑一声,喝了自己手里的酒,酒过三巡,便开始话题了。   卢大为从自己的霉运开头,将那三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不过没提石烂,越听越惊异。   面上的冷淡也少了几分,甚至多了几分狂热。   “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厉鬼不超三个,你这倒是运气好,不过也能说得过去,毕竟那是你作下的孽,她在你身边吧你身上的阴气太重了。”   说着,便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满脸的沉醉,看得卢大为有些作呕。   “我作下的孽谁跟你说是我作下的”   “谁”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双眼微眯,砸了两下嘴,“她跟着,可我院子里有禁术,所以她进不来,你把她引进来,我帮你抓住她怎么样”   “抓住她”   卢大为一愣,“你能”   “怎么,不信当初是谁帮你们定那小姑娘的三魂是我”   有些激动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他的脸颊微红,看样子是有些醉了。   卢大为有些心动,可刚抬眼便看见那身穿校服的姑娘面无表情的站在的身后,披肩的秀发也渐渐拉长,不多时便垂在了地上。   而对此毫无所知,还在吹嘘当年自己对付厉鬼的时候。   姑娘对卢大为露出一抹冷笑,卢大为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垂下头给再倒了一杯酒。   半个小时后,倒在桌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也听不出到底在说些什么,卢大为见此得意一笑。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和那张纸,接着来到面前,拉起他的手,正要取血时,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接着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他看见原本应该醉醺醺的坐直身,狞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看着将昏迷的卢大为拖到客房绑起来的古艳有些着急。   “别着急。”   熟悉的声音让古艳一惊,她回过头便看见石烂站在后面,正对她笑。   古艳连忙飘到他身边。   石烂将地上的八字纸捡起来后并没有离开,他坐在刚才卢大为所坐的地方,等着关上门的。   虽然是装醉,但到底喝了那么多,有些不舒服,正想着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后再去收拾卢大为时,便发现客厅多了一个人。   “你是谁”   顺手拿起旁边的瓶子,满是警惕的看着石烂。   石烂微微侧头看向他,声音平淡,“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破戒定魂。”   “破戒”   握紧手里的东西,盯着石烂看了半天后才道,“你也是异术人”   石烂垂眼看了看自己,“我像人吗”   “说你是人,可我在你身上闻见了阴气,说你不是人,你又不怕我的禁术能进我的屋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霍乱阴魂,自然有别人收拾你,我来找你只是要你的精血破那姑娘的定魂术。”   石烂拿出一根银针,起身走向,冷笑道,“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刚才坐的地方我可是放了东西的,人一旦过下去超过一定的时间,一起身就会浑身发软,最后昏迷你、你为什么没事”   “我不是人啊。”   石烂来到他面前,突然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他站在原地面带惊恐,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刚想到这里,阴冷的气息便包裹着他,接着他做法的那间小屋子便传来细碎的瓶子倒地声,双眼瞪大,没多久便看见十几个小娃娃从房间里飘了出来围绕在石烂的身边。   石烂看着那十几个小鬼,看着的眼神冷极,“你还扣小鬼的魂”   巨大的威压从石烂身上传出,满脸冷汗,喉间一阵腥甜,却因为张不开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极了。   还没等他惊恐完,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脖子后面缠绕了上来他拼命的垂下眼往下看,结果发现缠着自己的居然是黑发   石烂口念往生咒,送走了那十几个小鬼,接着过来取了精血后便冲着身后挥了挥手,离开了。   古艳几乎是从的身后像蛇一样从背到头慢慢的爬过去的,惊惧到了极点也没办法晕厥,他只能看着那女鬼折磨自己,再折磨昏迷不醒的卢大为。   “为什么你折磨我我明白,可、可你和卢大为不是一伙的吗”   也不知道多久,终于能说话的干涩道。   “因为,我不是人啊,我说话不算数,不可以吗”   古艳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她的三魂已经入了本魂,等心中的怨念消失后,便能投胎了。   卢大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被人挂在街道的树上,周围有不少老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接着便是记者不停的用话筒怼他脸上,没等他跑掉,警察便拷住了他。   原因是他威胁刘三,拿了五万块钱,且半死不活,现场只有卢大为的指纹。   卢老爷子得知卢大为因为入室抢劫和勒索入狱后反而松了口气,他给石烂送红包来的时候叹道,“是我们害了他。”   石烂没说话,有些人不是谁害他,本性如此罢了。   至于刘三,古艳只是入了他的梦,在梦里,刘三就是她,经历了男人的欺骗与背叛,自杀后还因为家人的痛苦与心中的憋屈而滞留。   刘三醒来后时男时女,最后离了婚不说,还得了精神病。   新的一天,巫友民打开门,院子里的桂花香扑面而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回头对提着收音机的石烂道,“先生,今天要去看床吗”   石烂闻言心情极好,“我要大床。”   两米的那种,横着睡的那种 第63章   石烂和巫友民来到之前就看好的家具店中,店员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正当石烂选好床的时候,“啪”的沉重声便从一角落里传来,像是有人和水桶一起倒地的声音。   店员也愣住了,她对另一个店员使眼色,接着那店员便跑过去看是什么情况,即使声音压低了,也不影响石烂听。   “吴大姐,你这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幸好老板不在,不然又得说你了。”   店员的语气中带着些担心,也有些不耐烦,看来这吴大姐出了错后,被骂的不只她一个人。   “老板、老板已经跟我说了,让我这个月做完,就走。”   微带疲惫的声音接着传来。   “您请这边坐,我们这就为您包装,关于安装这方面也请不要担心,我们会有专业的安装师傅的。”   见石烂和巫友民的注意力被那边所吸引,店员赶忙笑道。   石烂却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他看向巫友民,巫友民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儿后,低声道,“我也觉得耳熟,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是谁。”   石烂微微点头,接着便跟着店员过去坐下了。   等一切安装好后,已经是下午了。   石烂站在房间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刚要关上门扑上床,巫友民就闯进来了。   “先生我想起来了”   石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巫友民清咳一声,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那刚上岗的床,“那位大姐,是东街摆编织摊的,我之前买回来的编织口袋就是从她那里买来的,当时您还说那袋子上有怨气。”   石烂微微皱眉,随着巫友民的提醒也渐渐记起,“今天虽然没看见她的人,可那店员出来后身上也带着怨气,可见那大姐一定长期和什么充满怨气的东西待在一起,所以才会染上。”   巫友民一脸沉重的点头,“她每天晚上都会在那里摆摊,我待会儿过去看看,听老邓头说,她也挺可怜的,二十几岁丈夫就去世了,带着一个女儿生活,结果女儿叛逆期,十六岁时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找到。”   石烂看了眼大床,看来短时间内不能休息了。   怨气如此之重,不早点解决,会危害到很多无辜的人。   晚上七点半,巫友民来到东街一角,果然看见那位熟悉的大姐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对着来来往往散步的人吆喝着自己的编织作品。   “大姐。”   巫友民笑眯眯的蹲下身,拿起一个编织的蓝色包。   “哎哟,巫先生啊,好久不见了,石先生最近怎么样啊”   巫友民听到她这话后,又想起一件事,似乎在得知自己是住在前面小院子里的人后,这吴大姐便总会在闲聊的时候提一句石烂,可当自己随意回答了以后,吴大姐便也不再说起。   之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这么一听,倒是觉得心里怪怪的,想起上午在家具店听见的那一幕后,巫友民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吴大姐的身旁。   “哎,你咋坐地上呢,”吴大姐见此惊呼一声。   “没事儿,反正都是晚上了,我又穿的黑色裤子,不明显的,”巫友民不在意的摆摆手,接着清咳一声。   “吴大姐,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最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吴大姐一愣,接着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我、我挺好的啊。”   见此巫友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先生是做什么的,之前你总提起我们先生,是想找我们帮忙吧”   吴大姐有些尴尬的垂下头,她看着脚边的地摊,扯了扯嘴角,带着苦涩道,“我一个月温饱都难,怎么好意思上门麻烦石先生,等、等我攒够了红包钱,再来找石先生吧。”   巫友民捏了捏手里那精致好看的蓝色包,“我们先生想要一套编织的沙发套和床套,你手艺这么好,一定会吧这就是我们先生想要的报酬。”   “真、真的吗”   吴大姐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她激动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真是谢谢你、谢谢石先生了”   “谢什么,都是邻居,那咱们就收摊过去吧。”   巫友民弯下腰帮着吴大姐将地摊收拾好后,回到小院子里。   石烂坐在客厅里听戏曲,见到吴大姐后便伸手关掉了声音。   吴大姐有些忐忑的坐在石烂对面,“石先生,打扰了。”   石烂摇头,他注视着吴大姐,几十秒后微微抿住唇,“你身上的怨气太重了,你遇见了什么东西”   吴大姐闻言脸上更显苦涩与难过,“我最近总是梦见我女儿回来了,她一走就是五年,要不是后面她主动联系了我,我还以为她死了。”   “你没报警吗”   巫友民在一旁问道。   吴大姐又是一叹,“十六岁了,找回来没多久又偷偷跑了,还说我再报警把她找回来,就不认我,就藏起来,以后让我找不到人。”   谁知道就算应了女儿的要求,她也没回来,只是偶尔来个电话,或者打钱回来。   “我和我丈夫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打不得,骂不得,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宠溺她,才让她变成那种样子。”   说着,吴大姐抹了把眼泪,“半个月前吧,我就开始梦见她,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打扮也好,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可是她一脸伤心的站在家门口,身上还带着血,我叫她进来,可不管我怎么去拉,怎么说,她就是不说话,也不进门。”   “我感觉到不对劲儿,所以又报了警,可警察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人。”   吴大姐实在是太担心了,她知道石烂的本事后,便一直在打听他收多少红包,可找石烂办事的都是自己给的心意,最少的也是她现在给不出来的。   所以她更努力的去做兼职,希望能早点赚够钱,好请石烂帮忙。   “我和娘家人决裂了,婆家人也因为女儿一直不回来和我有了距离,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石烂听完后,拿出三块硬币放在茶几上。   “想着你女儿,念着她的名字,来回三次后将硬币扔下来,我看看卦象。”   吴大姐身上的怨气虽然重,可却没有灵魂的气息,应该是她女儿在梦里向她发出求救。 第64章   吴大姐搓了搓手后,小心的将硬币拿到自己手心,她双手合一,放在身前,闭上眼,开启唇默念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香萍啊,香萍,你在哪里你到底遇见了什么快告诉妈妈啊,香萍   啪嗒,硬币从手心处滑落在茶几上。   正在默念的吴大姐愣住了。   她赶忙看向石烂,紧张的解释着,“我没动,我、我还没念完”   石烂抬起手打住她,视线放在茶几处掉落的三枚硬币上,“她现在很痛苦,她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帮她逃出来,吴大姐,有个事实你必须要认识到。”   石烂抬起眼看着泪流满脸的吴大姐。   “你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向你求救的是她的灵魂。”   吴大姐捂住唇,眼泪不断往下落,巫友民抽了好几张纸递给她。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可是我这心里过不去啊,”泪水打湿了纸张,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的难过。   “她离开家的时候十六岁,现在也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年轻孩子,怎么就、就没了呢我一直在安慰自己,肯定是母女两人之间的羁绊,让我感受到她,我一直在骗自己,一直还想着还能见到她。”   石烂垂下眼,其实他和吴大姐都很清楚,当吴大姐开始打听他的一切时,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便已经感知到了那个结果,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一直压制着那个念头罢了。   吴大姐哭了许久后,才渐渐停下来。   “她向你求救却没有灵魂在你身边,那就说明她死后不只是尸骨被人掩藏,就连灵魂也被禁锢在了什么地方,让她无法逃脱,只能充满怨气的待在那里。”   吴大姐的眼圈又是一红,不过很快便将那些情绪压制了下去,“石先生,您一定有办法找到她的是不是”   石烂指着她,“她的灵魂被禁锢着,就算想向你入梦求救也很难,除非有媒介让她输送怨气,当媒介载着她的怨气与你有接触的时候,才能让她找到你,你仔细想想,在你梦见她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吴大姐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摸着脑袋开始一一回想,“那几天我都在编织袋子,所以除了清洁公司打电话让我们去干活外,我便一直在家没怎么出去。”   “串门的也都是这附近的邻居,有张大妈,李大姐,王大婶,还有”   吴大姐不停的念着名字,巫友民用手机将她说的这些人命都录了下来。   说完后,巫友民再把那录音给吴大姐放了一遍,示意她慢慢听,当听见一个人的名字,吴大姐的脑子里也浮现出他们找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   因为人实在是有些多,吴大姐的心里又装满了吴香萍,所以没多久便有些崩溃了,即使她努力让自己不哽咽,努力让自己不流泪。   石烂微微一叹,“吴大姐,你现在不能错过一个人,那是你的希望,更是你女儿的希望。”   “我知道的,我知道。”   吴大姐急急点头,她只是、只是太难了   兜了这么久的幻想被石烂戳破,整个人还没完全平静下来,便被眼前的给怔住了。   “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后,当吴大姐听见左龙这个名字时顿时叫道。   巫友民赶忙按了暂停,“想起什么了吗”   吴大姐念着左龙这个名字,“他和我家香萍一样大,那年香萍第二次离家出走时,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左龙,警察当年也问过他,香萍到底去了哪里,和他说了什么话”   左龙说吴香萍刚开始的时候是想和他一起出走,两人青梅竹马,少女怀春,总有些暧昧在其中,可是左龙不敢,他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就放弃学业,也放弃了家人。   吴香萍非常失望,她觉得自己的竹马太怂了,没有半点担当,于是便也不逼着对方,而是问他借钱。   “左龙自己有五百块的压岁钱,全给了香萍,我知道后也把那钱还上了,后来”   后来吴香萍真的走了,也再也没有回来,偶尔寄回来的东西或者钱都是没有寄信地址的,而左龙成绩不错,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也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但是一直没有带女朋友回家。   他比吴香萍大三岁,现在这个年龄很多人都结婚了。   “他这次是休假回来,说要待几天,然后顺道来看看我,这些年我对他一直有解不开的心结,不怕你们笑话,我就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一般,总觉得,当年他要是不借钱给我的香萍,那香萍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巫友民叹了口气,“这个可以理解。”   可是万事哪有那么多的可能啊。   气氛有些沉重,吴大姐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他走了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有没有香萍的消息,我说没有,他听了后还问我最近香萍有没有寄什么东西回来。”   吴香萍离开家这么久,自然是大家都放在心上的事儿,当然除了吴大姐,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为了凑热闹罢了,所以每一次看见吴大姐家门口有快递员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是吴香萍寄回来的。   “所以当时我听见那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更没有什么怀疑,现在想想,那天以后,一直到他走之前,每天都会来看看我,咱们之间也没啥话说,可是他就算不说话,也会过来坐坐。”   石烂突然伸出手搭在吴大姐的肩膀处,接着闭上眼进入她的意识,借住意识回到那两天。   睁开眼后,石烂点头,“就是他了,他就是媒介,他回来之前见过吴香萍,也能在回来之前就知道吴香萍不在了,他问你对方有没有寄东西回来,很可能是想问知道吴香萍又没有把什么重要证据寄回来。”   吴大姐一下就懵住了,“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我女儿就一定不在了吗”   而她还和很有可能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相处了好几天。   “他身上没有孽债,不是他杀的,但是他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你别着急,我去找他,友民,把客房收拾出来,吴大姐这几天就住这里,一旦有什么情况,我好联系。”   巫友民点头,吴大姐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石烂身上了,自然对他的决定没有意见,“我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他在z市的y区,在一个大公司上班,那个公司好像叫什么菜鸟媒体运营啥的。”   石烂点头,“我知道了,不必担心,我会找到他的。”   说完,石烂便出了院子。   吴大姐站在院子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大姐,先生一定会把你女儿救回来的。”   巫友民看着满身绝望的女人轻声道。   吴大姐抓紧门框,痴道,“是啊,就算是人没回来,魂回来了,也好啊。”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好想香萍。   左龙进这家公司也才两年,可他现在已经是主管了,这在很多人眼里,他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年轻人。   可这么一个长得俊,又有能力,还很懂礼貌的男人却没有女朋友,就会很人乐道了。   此时石烂便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公司的人一边吃饭,一边吐槽左龙。   “刚才你们都看见了吧销售部的部花对左龙投怀送抱,可左龙身体一侧便避开了,那可是部花啊,他这都看不上,我觉得有问题。”   一个满脸痘痘的男同事眯起双眼低声道。   “我也觉得不对劲儿,”有些肚子的男同事b也皱起了眉头,开始了八卦,“之前不是有人看见他进gay吗不会真喜欢男的吧”   “那我是不是很危险啊”三人中长得最清秀,身材也稍微高挑一点的男同事c一脸担忧道。   “得了吧,就你这模样,前不凸后不翘的,我看啊就算是喜欢男的,也看不上你。”   “切,我还看不上他呢”   石烂听了一会儿后便转身离开了。   夜幕降临,刚刚加完班的左龙按下电梯,当电梯从楼上下来打开时,他被里面人的样貌惊住了。   石烂对其微微颔首。   左龙的耳根有些红,也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左龙能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了好多,他害怕石烂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儿,还故意咳嗽了两声。   可咳完了后,左龙又后悔了,电梯空间这么小,他还这么咳嗽,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你身上的怨气很重,看来你又去了她尸骨埋葬的地方吧”   就在左龙想要主动突击,和石烂说几句话的时候,便听见石烂如此道。   左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咽了咽口水,缓缓侧头看向石烂,“什、什么意思”   石烂也侧过头与他对上视线,“你身上的怨气很浓很浓,是吴香萍留在你身上的,她的灵魂出不了那个地方,可不代表她的怨气不能离开,等时间久了,你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很压抑,接着便抑郁得不行,开始自残,最后自杀。”   “你在胡说什么神经病”   左龙大吼一声,打断了是石烂的话,接着便准备按下电梯离开,可他刚看过去,便发现楼层居然是在99楼。   怎么可能会有99。   “乖,”石烂低笑,“你说实话,我就让你出去,不然,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的声音是左龙听过的男人声里面最好听的,可也是最恐怖的。 第65章   电梯楼层还在不断的变化,只不过不是上升,而是持续的往下掉   101   112   134   眼看着那个数字以惊异的速度往下掉,而身旁的青年却依旧淡然,左龙可以完全确定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神经病说的话。   “我说我说求求您停下来”   左龙满是焦急的看着那个数字,破口大声道。   电梯猛然停下,左龙看着楼层数字停在了179层。   石烂微微一叹,似乎在遗憾,“还差一层,你就去那个地方了呢。”   左龙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顺着梯面滑落在石烂脚下,他现在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豆大的汗水从他额角处不断落下来,浸湿他的衬衣。   “想要回到第一层非常简单,”石烂垂下头看着他,“你只需要说真话,说细话,你说得越真,越细,楼层就会升得越快,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我明白”   左龙用尽浑身力气点头,语气也非常肯定。   “你什么时候再次与吴香萍一起联系的,她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左龙瞪大眼,“香萍你、你是为了香萍来的”   啪   电梯晃荡了两下。   左龙吓得哇哇大叫,“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前年遇见她的”   左龙是陪着客户去ktv的时候遇见吴香萍的,多年不见,吴香萍早就褪去了青涩,成长得非常美艳了。   她是那家ktv的公主,价格不菲的那种。   两人相见时,吴香萍第一眼是认出他来了,她笑颜依旧,却多了几分浪荡,“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学会来这种地方了。”   左龙却没理会她这句话,而是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吴婶”   吴香萍闻言坐直身体,斜看了他一眼后便往他客户身上贴去,她歌声好,服务好,酒量更好,客户被她灌醉了,她还依旧带着几分清醒。   看着左龙扶着客户准备离开时,吴香萍突然给了他一瓶水,“拿去吧,我知道你需要。”   左龙先是有些疑惑,可在吴香萍神情暧昧的看向客户的时候,左龙又觉得有些难堪,感觉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   “放心吧,他醒来后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春梦,绝不会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睡了。”   说完,吴香萍便被叫到下一个客人的包间了,而左龙捏着那瓶水站了半晌后,还是扶走了客户。   “从那时候起,我们虽然谁也没说,但是各自心里都明白,我带着客人去捧她的场,等她把我的客人灌醉后,再给我一些水,接下来就是我对自己的事儿了。”   左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喜欢男的了,而且自己还是个受,他遇见的客户有很多都比较优质,那种男人他看了后就无比兴奋。   可他知道,直男太难上了,可自从走了吴香萍那条路后,左龙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除了吴香萍没人知道他和客人做了什么。   而客人醒来后总以为是左龙给自己找了妞儿,让自己爽了一个晚上,所以签单的时候也非常直爽。   左龙不管是私人生活还是工作上都变得越来越好,直到有一天,左龙许久不见吴香萍,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失去了乐趣,为此他开始拼命的寻找对方。   可哪曾想,吴香萍居然被一个直播老板看上了,将她从ktv拉了出去,做了主播。   吴香萍最会卖萌撒娇,加上底子好,又会唱歌,没多久就成为了颜值与才并存的大主播。   而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吴香萍与再次相遇的他说了一些贴心话。   “她说她好像遇见了那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了”   左龙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吴香萍的样子,那脸上的笑充满羞涩与幸福,眼底也满是认真。   那个人就是她直播间的榜一。   榜一从吴香萍开播的时候便一直追随着她,小主播刚开始需要不断的与其他人k才能增长自己的实力与曝光。   每一次都是榜一帮她打赢了那些主播,刚开始的时候面对的都是些小主播,可后面随着吴香萍自己直播间的人气上升后,遇见的便是有几十万粉丝的中、大等主播了。   每一次k最少也得几千块。   可榜一一直陪着她,他也不像那些臭男人一样,刷了礼物加了她微信后便言语轻浮,他就像是守着她的大山,只要她需要,他便会出来挺身而出。   从没有半句怨言。   “我告诫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那种一开始就蹲着她的男人,对方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我让她警惕再警惕,可是她觉得我是在嫉妒,嫉妒她能找到那么好的男人,那一次我们不欢而散。”   其实吴香萍并没有说错,他确实嫉妒了,非常嫉妒。   为什么拥有那么多不堪的吴香萍能遇见这么好的男人不管他是真好还是假好,至少现在对方是喜欢吴香萍的。   可左龙呢   每一次的爱都是偷欢得到的,而且对方还不知道。   他就像是地下道里最肮脏的老鼠,见不得光,也不能见光,一旦事情暴露,他不只是会丢去工作,还很有可能去坐牢。   当天晚上,左龙在吴香萍的所在的直播平台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她。   看着吴香萍撒娇卖萌,左龙突然觉得嗓子处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的眼睛有些红,凭什么   很快,他便看见有人送礼物,点开排行榜,第一名叫秋风落叶才知归。   已经送了几十万的礼物了。   想了想后,他点开对方的资料,想看对方的联系方式,却发现对方设了隐私查看。   左龙失落的退了出来,从那天后,他只要得空,便去看吴香萍直播。   “就在去年刚过年没多久,我在餐厅遇见了她。”   吴香萍打扮得十分贵妇的样子,左龙一看便知道她还约了人,所以便让朋友先进去坐,自己躲在一旁看着吴香萍,大约几分钟后,他看见了男人。   居然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觊觎已久的顶头上司。   三十六岁,未婚,是个型男,也是个精英男。   左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上司不是那么眼瞎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吴香萍   于是他找准机会在卫生间蹲着吴香萍。   吴香萍没多久果然来了卫生间,左龙装成巧遇的模样,问对方和谁来吃饭,吴香萍也直爽,说是和榜一吃饭,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这么好的男人。   没说几句,吴香萍便着急的离开了。   而左龙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后,便回家了。   “而我得知欧阳和吴香萍的那层关系后,我便也不再那么尊崇他了,我甚至找机会在他面前晃悠,我觉得我不比吴香萍差,可有一天”   左龙面带哀色。   有一天,欧阳在公司食堂看见他后,居然邀请对方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左龙内心激动,面上还算淡然的和对方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欧阳吃好了后,便看着他笑道,“我一个朋友说了一件事儿,我觉得十分惊异。”   “什么事儿”   有了话题聊,左龙自然不会错过。   谁知欧阳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她说有一个同性恋,因为找不到能够上自己的人,所以故意给看中的男人下药,然后带到酒店欲所欲为,你说那种人,是不是很恶心是不是应该进监狱”   说完后,欧阳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了脸色苍白的左龙,他回过神后脑子里只有吴香萍的名字。   一定是她把这件事告诉欧阳的   “我气急,却不敢对她做什么,因为现在不只是她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欧阳也知道了,我如果动了吴香萍,那欧阳一定会知道是我做的,我只能忍气吞声,然后尽量不去欧阳面前出现。”   可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有点都不舒服,而在左龙就快忍不下去的时候,一身伤痕的吴香萍找到了她。   “她说欧阳是个变态,她为了欧阳辞去了主播,在家里做了家庭主妇,可欧阳却觉得她不管去了哪里,都是会勾搭人的,即使是老头儿和她说了话,被欧阳看见回去后也会迎来一堆毒打。”   “我问她是不是把我的秘密告诉了欧阳,而她很惊讶欧阳居然是我的上司,并且发誓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第三个人。”   左龙看了眼楼层,发现已经是34时一边松气一边道。   “我并不相信她的话,她太会骗人了,我不敢信,吴香萍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所以那天她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就这么回去了。”   而听了吴香萍的话后,左龙开始暗中观察欧阳,在公司的欧阳完美得无可挑剔,他不像是家暴男,反而像极了暖男。   可就是这样过于完美的模样,让左龙心里打起了鼓。   “那天加班后,我在地下室看见他正和什么人打电话,非常生气的那种,用拳头砸墙,都砸出血了也没有停下来。”   那时候,左龙开始相信吴香萍的话了。   他开始主动联系吴香萍,可吴香萍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难道是把自己拉黑了吗   左龙不确定。 第66章   可联系不上对方,反而让左龙有些慌,毕竟知道他那件事的人里,吴香萍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把柄,把柄被人逮在手里,真的很不安全。   所以在几番找不上人的情况下,左龙只能偷偷来到欧阳的小区,想遇见吴香萍,可在蹲守了好几天后,才从门卫那里得知,欧阳已经搬走了一个月了。   “我把香萍的照片给他看,问他有没有看见这个人,他说看见了,不过身体不怎么好,脸色白得很,还说两人很相爱……”   脸色白,那一定是挨揍了。   就在欧阳想尽办法想得到欧阳新住址的时候,欧阳再一次找到他。   “他警告我,别像个老鼠一样在他后面嗅来嗅去,还说我要是再打听香萍的消息,就把我做的那些事捅到警察局去。”   左龙害怕了,自然也没敢去打听什么。   可之后的欧阳把左龙当狗一样的使唤,而不是下属,可欧阳被用惯了后,反而觉得这是一种特殊的情感,是特殊的对待。   石烂听到这里面色有些怪异,“你喜欢他?”   “我喜欢,我当然喜欢了,”左龙点头,“他身材好,很man,他家里有香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打我,我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我觉得那不是被需要,”石烂摇头,“那是太无聊了,想要打发时间吧,在他眼里,你或许连个飞机杯都比不上。”   “飞机杯?”   左龙抬头看向石烂,“您还知道咱们男人用的那些东西啊?”   石烂轻笑,“入乡随俗,上网的时候总会有广告的。”   左龙:……   “不过,他应该是直男才对,你不介意吗?”   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哦不,他们之间只有单方面的感情。   “圈子里的我可看不上,现在这个社会o多1少,所以很滥交,我不喜欢那些1,让我恶心。”   左龙的话让石烂眨了眨眼睛,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啊。   “继续。”   左龙抿了抿唇,“之后的半年里,我也没再看见香萍,有一天,欧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突然问我认不认识那种做魂娃娃的高人,那时候我就知道香萍……可能已经不在了。”   “你没报警?”   “……没有,我离不开他,而且我要是报了警,他会把我之前做的也告诉警察的,我不敢。”   但是他确实不认识那种什么做魂娃娃的,所以欧阳也没难为他,不过左龙很了解吴香萍,对方一定是留了后手的,所以他很怕自己那点事儿被吴香萍也留下了。   这一次休假回家,他之所以去找吴大姐,也是想知道吴香萍这一年里有没有寄什么关于他的东西回去,如果寄回去了,吴大姐也看了,那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破绽的,可吴大姐没有。   左龙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所以才会抱着怀疑的心回到这里来。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左龙举起手发誓。   “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   左龙先是没明白,后来一想到石烂说他身上的怨气重,顿时脑子里便出现了吴香萍的面容,他打了个冷颤,“在三环北面绕城路岔口进去的一个农家乐里,那是欧阳自己开的,因为生意不怎么好,所以只有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在。”   难道吴香萍的尸骨在那个地方?   左龙想起这些日子和欧阳的偷情,顿时一阵恶寒,如果吴香萍的魂魄被定在那里,那不是把他们做的一切都看进去了?   “我都说了,您放……过……”   左龙刚要求情,便发现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的石烂不见了,而电梯也在正常运行中,没多久便到了一楼,左龙傻傻的站在电梯中,最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直到那阵疼意触发神经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做梦。   是真的。   他、他真的遇见了地下来的东西!   夜空的星并不多,可欧阳却喜欢在院子里看。   他手里抱着一个八十公分左右的娃娃,这娃娃做得非常精致,是一个带着华国风的娃娃,丹凤眼,樱桃小嘴,长发披肩。   “今晚的天气不错,你最喜欢这种天赏星星,多看看吧,”欧阳一脸温柔的摸着那娃娃的脸。   石烂站在他身后,只看见那娃娃浑身黑气充天,分明是充满怨毒的恶灵。   而当他的视线放在欧阳身上时,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放过她吧。”   石烂轻叹一声。   欧阳被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身看向石烂,“你是谁?!”   石烂一挥手,欧阳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   这个状态让欧阳感觉十分恐惧。   石烂伸出手将他手里的娃娃抱到了自己怀里,娃娃顿时发出低泣,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渐渐动了起来,看得欧阳瞪大眼。   接着,那娃娃的眼睛居然流出了血泪!   “你何必这样对她?当年的事,你真的清楚真相吗?”   石烂安抚的摸着娃娃的脑袋,娃娃渐渐停下低泣,当石烂放开手的时候,娃娃也升到了半空中,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欧阳。   听见石烂的问话,欧阳痴痴地看着娃娃,”我何必那样对她?我爱她啊,我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结果呢?她怎么对我的?她离开了我,离开了我啊!“   石烂看着面色狰狞的欧阳,“她爱你,也没忘记你,可她想要继续活下去,带着你对她的爱。”   “带我的给她的爱再去爱别人是吗?”   欧阳哈哈大笑,娃娃也发出凄厉的叫声。   在这夜空下显得十分吓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   石烂伸出手在娃娃的眉心轻轻一点,娃娃便迸发出一阵黑烟,接着一美貌女子便出现在空中,她长得十分美艳,看着欧阳的时候,那眼里也充满了爱与恨。   “我是你的女人,可我还是一个人!我有权利选择活下去或者死去,我想要活下去怎么了?我有错吗?你死了,我就得跟着你一块儿死吗?!”   欧阳却嗤笑,“你不是说过爱我一生一世吗?我死了后,你难过了多久?啊?你难过了三天,就开始收拾打扮自己,然后去做公主,公主?就你还公主?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糟蹋了!”   “杨斌!”   吴香萍忍无可忍,刺耳的怒吼声直冲“欧阳,”石烂伸出手在“欧阳”身上狠狠一抓,一个身形偏瘦的灵魂便从对方的身体里抓了过来!   这个鬼魂,就是上了欧阳身的杨斌,也是吴香萍第一个男朋友。   而没了杨斌的控制,欧阳整个人脸色发白倒在地上,石烂上前掐住他的人中,“不能睡,想活着,就不要睡。”   欧阳很虚弱,他的身体被杨斌占有了近两年,鬼气损害着他的身体,现在以眼见的速度慢慢消瘦着,可他还是想活着。   “谢……谢谢。”   被石烂灌下黄符水后明显好了许多的欧阳道谢道。   而此时的杨斌和吴香萍正在争吵。   “他怎么上你身的?”   石烂将其扶起身,待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后,才问道。   欧阳的身体虽然被占着,可偶尔也会出来一下,这两年看见的东西也不少,石烂刚才抓出杨斌时的手段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为此被问到这事的时候,他也没隐瞒。   “我是个gay,可我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我不想父母对我充满失望,也不想让亲戚朋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其实过得非常压抑,也很难受……”   身为男同,他能敏锐的发现身边的什么样的人是同类,而他发现并且有感觉的第一个人就是左龙。   左龙人长得不差,工作能力也不错,而且也不会出去乱来,这是欧阳看上对方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他还是不敢主动接近对方,因为这种关系一旦确定,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只能压制着自己。   “那天晚上,我看见左龙带着客户住进了酒店,很久很久也没出来,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不一样,就是那种……事后的那种感觉,我太吃惊了,也太难受了,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路墙……”   有些脑震荡,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事,而杨斌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跟我说,我只要把身体借给他,他就可以帮我搞定左龙,并且让左龙一直听我的,不敢出去找别人了。”   “你就答应了?”   “……在第二次发现左龙带人进酒店后,我答应了。”   可是他没想到杨斌的力量会那么强,身体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被杨斌掌控的,在看见杨斌对吴香萍做的那一切后,欧阳不是没有反抗。   可很快杨斌就让他得到了左龙,他沉沦了,也学会了向杨斌提要求,在自己和左龙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完全闭嘴。   石烂听不下去,一手就把左龙敲晕了。   之后向还在争吵的两鬼施压,两鬼顿时瑟瑟发抖。   “大人饶命!”   “大、大人,请饶命!”   石烂的双眼化为黑瞳,吴香萍和杨斌更觉得危机重重,他们拼命求饶,直到吴香萍说起吴大姐时,石烂才收回黑瞳。   “杨斌,”吴香萍哭着道,“我还有家人啊,我要是死了,我妈怎么办啊?” 第67章   杨斌听见这话,嗤笑一声,“你还有脸说你妈这么多年了,你一次也没回去过,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又有什么资格把她当成你不和我同死的理由”   “杨斌你要搞清楚,当初是你自己作死才会死掉的不是因为我我凭什么放弃生命和你去死我难道连选择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吴香萍嘶声力竭,整个鬼魂的怨气从内往外散发,杨斌也不甘示弱,肆无忌惮的发出自己的力量,两鬼相斗,石烂布下结界,冷冷的看着他们。   半个小时候,两鬼对峙着各站一边,最后纷纷扭过头不去看对方。   吴香萍那年离家出走,因为年龄小,所以只能去一些苍蝇馆子做洗碗工,尽量不出现在人前,满了十八岁后,她有了第一份正经工作,按摩店的技师。   这种技师工作是没有问题的,可架不住客人看上你以后,隔三差五的来捧你的场,然后要到你的电话,空闲时便约你出去吃喝玩乐。   吴香萍哪里受到过这么猛烈的追求,她既高兴又自得,可也害怕,因为她从老同事嘴里得知,客人这种手段把人得到后,玩一玩就不要了,之后便各处说这个“技师”很好得,从而引来更多的客人。   只不过这些客人可不是来店铺里找她,而是私下各种骚扰。   让人苦不堪言。   而吴香萍当时谨记着吴大姐的话,女孩子一定要够自爱,以后才能遇见更好的人。   所以她咬住牙,婉拒了那位客人。   谁知客人恼羞成怒,先是来店里搞掉了她的工作,接着围堵在她的住处,准备用强。   而杨斌住在她楼上,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那客人强拉着她进屋子,便救了她一命。   客人扬言要报复,吴香萍和杨斌因为害怕便离开了那个城市。   杨斌也算是英雄救美,吴香萍对其有了不一样的好感,在半推半就之下,两人成了情侣。   可交往一段时间后,吴香萍才知道杨斌是个小混混,没什么技术,也没个正经工作。   但是杨斌对她是真的好,很包容她,也很爱她,什么都想到她,可是日子太穷了,她一个女人找一份工作也就够自己吃,可现在是两个人,生活的压力让吴香萍渐渐暴躁起来。   而杨斌对其的占有欲也是很强的,不准她和异性多聊,不许她和异换联系方式,很热的时候也不让她穿连衣裙。   甚至有一次,杨斌趁她睡着后,居然把她手机里的通讯好友都删除了,包括吴大姐的联系方式。   吴香萍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杨斌背出了吴大姐的电话号码后,她才平息了许多。   可这种窒息的爱情,让吴香萍无比渴望自由,她开始故意挑剔对方,可杨斌居然很喜欢,觉得她是在乎自己才会挑剔自己,反而很享受那个过程。   有一天两人在逛街的时候,杨斌发现吴香萍满眼羡慕的看着对面女孩脖子上戴着的钻石项链,于是杨斌动了坏心思,尾随女孩,抢走了项链,不想被女孩的朋友打了一顿,重伤在床。   两人也不敢报警,可又没有钱治疗,没多久杨斌就这么死了。   可到死他也没告诉吴香萍自己做了什么被人打,只是说自己不小心与人起了冲突,吴香萍也就信了。   杨斌死后由于执念太深,所以一直留在吴香萍的身边,他看着吴香萍伤心了三天后,便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去找了一份新工作。   穿着暴露,且被很多男人揩油的工作。   杨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守护着的爱人居然在他死后变成那副模样太可耻了   杨斌想要报复对方,所以得了机会和欧阳合作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行为。   他知道吴香萍喜欢钱,于是用欧阳的账户不断送礼物,成了榜一,最后慢慢的将其诱导出来,他太了解吴香萍的习惯了。   也太明白对方需要什么样子的呵护。   吴香萍却没想到对自己这么好的欧阳,身体里居然住着自己最熟悉的人,她只是觉得天哪,自己居然这么好运,遇见了对自己这么好、对自己这么了解的男人。   这简直是天赐的一般。   命中注定的爱情。   可谁知,她在后面再一次感觉到那种窒息的爱,她开始恐慌,开始想跑,于是便联系了左龙,可左龙却仇视着她,质问她是不是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欧阳。   吴香萍觉得惊恐,因为这件事她从未告诉过欧阳。   而在发现她有逃离的迹象后,“欧阳”开始报复她,换了地方后便把她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折磨,一次激励的争吵后,她被“欧阳”失手杀了。   死后她才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根本不是欧阳,是杨斌。   原本以为死后也就解脱了,可没想到杨斌居然找人定了魂,将她的魂魄定在娃娃里面,哪里也不能去。   怨气十足的她在左龙与欧阳私会的时候得知对方要回家几天,所以便将怨气吹到他身上,借着对对方的了解,才得以与吴大姐接触,入梦求救。   “且不说你们自己,欧阳是无辜的,他受你的牵连寿命至少少了三分之一,”石烂微微招手,一黑一白鬼差便往这边来了。   “杨斌交给你们,吴香萍我带回去两天,两天后你们来接。”   “是。”   黑白无常尊敬道。   吴香萍跟着石烂回到了小院子。   吴大姐正和巫友民说起吴香萍离家时候的事儿。   “这么多年了,我也把那事儿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吴大姐的脸上带着悔恨,“当初她下定决心走,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和一个男人的事儿。”   她并没有发现吴香萍的鬼魂就飘在她身后,巫友民瞧见石烂后也默契的没说话。   “那时候我认识了老陈,老陈左手有残疾,所以一直没结婚,我那时候太累了,我想找一个依靠,而老陈没有孩子,一定会对香萍好的,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香萍谈,就被她遇见了我们在一起逛街。”   吴香萍无法接受一个新的父亲,她更恨吴大姐忘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一个不如自己的父亲的男人在一起。   她唾弃吴大姐,更看不起自己。   “妈对不起”   经历了那么多事的吴香萍怎么会不理解自己的母亲呢   吴大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缓缓回过头,看了吴香萍半晌后,再次转头看向巫友民,“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巫友民抹了把脸,“没有,她回来了,你女儿回来了。”   母女再次重聚,哭过后却是一片静谧。   石烂给了她们空间与时间。   母女一人一鬼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泪流满面的吴大姐打破了沉默,“是谁害了你”   “一个男人,一个爱我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想到杨斌,吴香萍都觉得是自己找的。   “你怎么不知道跑呢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吴香萍闻言沉默待之。   没有见吴大姐之前,她一直很想对方,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和对方说,可现在真的见面后,吴香萍却觉得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对的只有陌生。   “你要是早点回来,咱们就能多呆一些日子了,你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做什么,完全不考虑后果”   听着吴大姐不断的念叨,吴香萍的神情也慢慢冷下来了,她向来不喜欢吴大姐念叨。   “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吧,”吴香萍打断她,“我给你存了一笔钱,足够你下半生好好过了,那钱在我最信任的一个朋友手里,这几天就会过来了。”   吴大姐抹着眼泪。   “妈,去找他吧,我耽搁了你这么多年,对不起。”   说完,吴香萍便起身去找石烂了。   石烂惊讶的看着她,“不多待几天”   吴香萍摇头,“不了,我、我还是走吧。”   吴大姐坐在屋子里大哭。   几天后,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敲开了吴大姐的门,给了她一张卡后,便离开了。   没多久吴大姐便把房子卖了,然后带着一个男人来向石烂道别。   “这就是老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我,”吴大姐的头发白了不少,老陈看她的眼神也很温柔,这是一个好男人。   欧阳虽然没杀人,可尸骨却是在他的农家乐被发现的,欧阳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也知道自己活得浑浑噩噩,索性也不解释了,把杨斌怎么杀人的一一描述出来,最后被抓捕。   而左龙得知欧阳入狱后,因为害怕辞掉了工作,去了别的城市。   “先生,这几个人其实都挺那什么的,”巫友民一边回复吴大姐的消息一边道。   “这就是人,”石烂轻声道,“没有谁是无辜的,他们善变到无法研究。”   巫友民有些听不懂,不过并不妨碍他要说的话,“吴大姐说那些东西她可能还要一个月才能绣好,绣好后会寄给我们的。”   石烂点头,“不着急。”   冬天快来了,他却没有什么睡意,难道是离开巫山太久的缘故吗   石烂垂下眼看着手边的收音机,轻轻一按,戏曲声便蹿了出来。   整个小院子都被戏曲声占满了,多了几分风味。 第68章   这是一位非常淑女的女人,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浑身的气质。   她此时满脸惊恐,美丽的眼瞳此时正溢满泪,“我真的感觉到了深夜的时候化妆间会传来歌声,我过去一看,就看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坐在那里梳妆,还一边梳一边唱歌。”   “在看见我之后,她、她的头就就那么扭过来了很恐怖的”   “欣悦,你冷静一点”   英俊男子心疼的抱住她,然后看向石烂,“石先生,我原本也以为是欣悦最近压力太大,所以产生了幻觉,可昨天我和她一起看见了那个女人,她真的和欣悦长得太像了。”   “贾先生,把你带过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石烂道。   贾顺安抚了赵欣悦两下后,便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是一把古朴的镜子。   石烂接过袋子看了两眼,“是有怨气在上面,这东西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已经平静了许多的赵欣悦接话道,“是我从古玩市场带回来的,有了那些事后,我也回去找过那个人,可是人已经找不到了。”   说到这赵欣悦不得不多想,“我不认识那个人,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   贾顺再次环住她的肩膀,“要真是他做的,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欣悦使劲儿点头,接着两个人便看向石烂。   石烂拿起镜子,看了看后,让巫友民拿一张黄符过来,接着将黄符点燃,放在茶几上,再将镜子镜面朝上的放在上面。   贾顺两人见此瞪大眼,“石先生,会不会燃起来”   石烂摇头,接着两人便看见那镜子下面的黄符燃烧完了后居然才开始冒烟,那种烟很漂亮,像是青烟,又像是墨烟,无法形容。   很快烟雾便消失了,接着那镜面也开始晃动,赵欣悦紧紧的抓住男友的手,面带紧张的看着那镜面。   “你说我像她,可是我就是我啊”   熟悉的歌声让赵欣悦手一紧,接着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就是这首歌她唱的就是这首歌”   “对的,我也记住了这句歌词,”贾顺抓紧她的手,面上也带着紧张。   石烂示意他们继续看镜子中的场景。   赵欣悦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和贾顺一起看了过去。   镜面中,一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与赵欣悦极为相似的女人正对着镜子唱歌,她面带哀愁,眼角滴血,唱到最后时,那镜面便开始模糊了,而那歌声也断断续续,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咔嚓一声,众人看去,只见那镜面竟然碎掉了。   石烂让巫友民将桌子收拾干净,“这是个冤死鬼,也是个厉鬼,她来找你一定是有原因的,看她的模样和你很相像,你有什么姐妹吗”   赵欣悦摇头,“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我还有一个哥哥,可是他长得像我爸,我爸也没有兄弟姐妹,是个独子,至于我爷爷那一辈下来,我是有一个叔爷爷,但他下面也全是子孙,没有女儿孙女。”   所以真不存在什么姐妹。   “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伯父”   谁知,坐在一旁的贾顺突然这么说道。   赵欣悦一愣,接着看向男友,“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顺抿了抿唇,看向石烂与巫友民,石烂挑了挑眉,最后和巫友民一起去了院子里。   而客厅里却一阵沉默。   “你想说什么”   赵欣悦双眼紧紧地看着男友。   贾顺抬起手满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上个月我不是去市出差吗你爸也在那边,我遇见他了。”   “上个月你在市遇见我爸”赵欣悦瞪大眼,觉得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儿,“可是上个月我爸去q市了啊”   怎么会在市遇见对方   赵欣悦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许多想法。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逛超市,而且他左手腕上那块oy手表还是咱们两人一起选的,我不会认错的。”   只是他知道赵家夫妇很恩爱,当时他也非常震惊,“我当时立马就给你打电话了,还开玩笑说要是伯父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逛超市,你会怎么想,可是你说出了伯母,伯父不会跟任何女人一起逛超市。”   所以贾顺也害怕事情不是他看见的那样,便没再说了,准备以后再仔细观察一下赵父,谁知现在出了这些事,他便联想起赵父和那个女人。   “活血那个女人有伯父的孩子”   “不可能”   赵欣悦不敢去想,她猛地起身,打断了贾顺的话,接着拿起包便出了客厅,和石烂他们匆忙告别后,便离开了。   贾顺赶忙追了上去。   巫友民满眼羡慕的看着,“年轻就是好啊。”   石烂奇怪的看着他,“你也不老啊。”   巫友民老脸一红,“我都三十好几了。”   “你才三十出头,我都不记得我多少岁了,”石烂幽幽一叹,整得巫友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那得多老啊   可巫友民不敢说出声,只能打着哈哈提着水壶去给花浇水了。   石烂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放在院墙上,“你觉得赵父出轨了吗”   巫友民一愣,接着高声回道,“可能是误会吧,毕竟人家也说了,他们夫妇很恩爱的。”   是吗   石烂有些好奇,他觉得自己和人类待久了,开始有了人类的习性,比如,八卦。   和贾顺分开后,被安抚了许久的赵欣悦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赵母正在做饭,听见开门声后也没出来看,便知道是谁回来了,“欣悦回来了啊你爸马上就回来,回来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赵母是个家庭主妇,但是容貌也十分的美,而且家境不错,嫁给赵父后很快便有了孩子,之后也一直在家相夫教子般的生活。   赵家的家境是很不错的,按理说可以找个阿姨是很容易的,可赵母喜欢为家人操劳,坚决不让赵父请阿姨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于是家里的事儿便落在赵母身上。   只有卫生是保洁公司包了的,一周两次。   “嗯。”   听了赵母的话后,赵欣悦放下包,应了一声,她先是在沙发上坐着,可电视柜旁边的全家照此刻却刺眼极了,于是便起身去了厨房。   “我来帮您吧。”   赵欣悦挽起衣袖,笑道。   从小受到赵母影响的她也十分喜欢做饭,手艺也很不错。   “今天怎么了和小贾吵架了”   一眼便看出女儿不开心的赵母笑问道。   “没有,”赵欣悦扯了扯嘴角,“我和他很少吵架的,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吵架的女孩子。”   “你虽然不喜欢吵架,可是你总喜欢冷着脸,不说话,任谁都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欣悦啊,小贾这孩子不错,有上进心,对你也很好,有啥事一定要抛开说,不要避在心里知道吗”   “我知道。”   看着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妈妈,赵欣悦觉得眼睛有些酸。   正要说话,门那边便传来了动静,接着便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提着公文包回来了。   和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一样,赵父将自己保养得很好。   以往看着这么年轻的赵父,赵欣悦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会打理自己,可今天看见这样的赵父,赵欣悦的脑子里却只有贾顺说的那些话,她不敢再看下去,赶忙转过头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很惊讶呢。”   赵母一边给对方提包,一边笑道。   “公司最近不是很忙,我也难得轻松嘛,给。”   赵父的声音很有磁性。   “哎呀,你怎么又去买花了,”赵母惊喜而羞涩的声音让赵欣悦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吃饭时赵欣悦时不时的发呆,赵父见此不解的看向赵母,赵母对他挤了挤眼,“年轻人嘛,当年我和你还不是那样,你有时候一句话就让我不开心很久。”   “是啊,我还得废很多时间去哄你,不然你那几个哥哥就挨个来揍我,”赵父一副后怕的模样。   可能是心理原因,赵欣悦总觉得今天的赵父说这话时,里面是有几分真心的,他真的不喜欢两口子有一点事儿,就被几个大舅子收拾。   很没有面儿。   这天晚上赵欣悦没有开口问父母任何话,她和往常一样吃了饭后便回到了与贾顺一起住的家中。   “你没问吧”   贾顺一边为她揉腿,一边问道。   赵欣悦摇头,“没有,我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我也害怕是一场误会,所以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可最近家里面还有那东西”   赵欣悦点头,“所以我们还得麻烦石先生。”   石烂给了他们一人一张黄符,“这是护身符,你们一定要贴身放好,就算是沐浴,也要戴着,放心不会被打湿的,另外这里还有一张。”   那张黄符特别大,可以说是巫友民和赵欣悦两人见过最大的黄符了。   大约有一米宽,两米长。   “呃,先生,您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巫友民都不知道这黄符什么时候出现的。   石烂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的新灵感,算不算我们自己的风格”   前几天巫友民一句他们的黄符和别人家的黄符一样,没有啥风格,于是石烂有感而发,偷偷做了个大的。   巫友民真好看。 第69章   两人几乎是一脸懵逼的将大黄符接回了家。   “这么大,贴哪儿好”   赵欣悦看着桌上的黄符有些发愁。   “石先生不是说贴在向东的位置最好吗咱们家向东的地儿正好是大门,就贴在大门内侧吧,就算有客人来了,这一开门就挡住了。”   贾顺一边在门侧边的白墙上比划一边道。   赵欣悦嘴角微抽,“可客人进了屋子后,关上门就能看见了啊”   “也对,”贾顺一拍脑袋,“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应该不会有人来咱们家,就算来了,咱们就去外面聚,你看成吗”   赵欣悦露出笑颜,“成。”   将黄符贴好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他们看着对方胸前挂着的小黄符,期待着晚上能睡个好觉。   一直到洗漱上床,也没发生什么诡异的事儿,赵欣悦心情愉悦,嘴角一直带着笑,“对了,我妈那里有咱们大门的钥匙,明天我去要回来,就说我钥匙丢了。”   “不用吧。”   贾顺觉得有些不好。   赵欣悦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道,“放心吧,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就把钥匙再还回去,不然还以为咱们不想让她过来照看房子呢。”   两人以往工作忙的时候,赵母每周都会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或者换一换花瓶里的花。   一夜好眠。   贾顺一早就接到公司通知,需要出差一趟,来回五天。   “临时的决定,不然我昨晚上就收拾好行李了,”贾顺看着帮忙收拾东西的赵欣悦愧疚道。   “没事儿,你在外面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要真出什么事儿,我就给石先生打电话。”   “呸呸呸”贾顺听完连忙一阵吐,“说什么话呢,一定会没事儿的,咱们就快结婚了,你要是出了事儿,我也不活了。”   “瞎说什么呢”   赵欣悦给了他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们没发现窗上隐隐约约有一张人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人脸看见这一幕后似乎非常不舒服,它摇头晃耳想要从窗子外钻进来,可还没碰到内窗,便被一道金光撞击了出去。   “啊”   相拥的两人闻声大惊,立马松开手看向窗户外。   “什么声音”   贾顺皱起眉头想要过去查看,可赵欣悦却一把拉住了他,“别过去”   贾顺出差的事儿被他推了。   他就算不要那份高薪工作,也要保住赵欣悦的安全。   赵欣悦既高兴又难受,因为只有她明白,贾顺那份工作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确实有东西触碰结界,”石烂接到电话后开口便道,“但是那东西不是你们之前看见的那个女鬼,不过也是为了你而来。”   “也是为了我而来”   挂掉电话后,赵欣悦扯了扯嘴角,看着担忧的贾顺,“它们都是为了我来的,贾顺,我们”   “别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贾顺一把捂住她的嘴,“我们是未婚夫妇,本就是一体的,所以不会分开,石先生说过天机不可泄露,可我们已经摸到了一下线索了,咱们一件一件的查下去,好吗”   赵欣悦流下清泪,只顾着点头,然后投进他的怀里,抿嘴哭泣。   赵父刚开门就看见赵欣悦和贾顺,他有些惊讶,“你们最近不怎么忙啊”   这一周有四天都能看见他们过来吃饭。   赵欣悦笑着回道,“是啊,想多陪陪你们。”   “陪陪我们”   赵父低笑,伸出手戳了一下赵欣悦的脑袋,“你以前怎么没这么想”   “哎哟,孩子们能过来吃饭那就是好事儿,你怎么老问东问西的,”赵母听不下去了,嗔了他一眼。   “是是是,”赵父连忙举手投降,他洗完手上了饭桌吃了一会儿后,笑道,“你们多过来也好,我接了一个项目,等出差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你们可得和这几天一样常来啊。”   赵欣悦和贾顺对视一眼,贾顺清咳一声问道,“当然了,我们可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伯父您什么时候出发啊”   “就今天下午,”说完又很是抱歉的看向赵母,“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出国旅游去。”   赵母刚才的不舍一下就少了许多,“好啊。”   看着这样的父母,赵欣悦真不想事情的真相是自己想的那样。   当天下午,赵父刚走几分钟,赵欣悦和贾顺便借口离开了,走之前赵欣悦还抱了抱赵母,“刚才对老赵说谎了,这段时间还是挺忙,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的。”   “忙是好事儿,”赵母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可是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几天不见你们,我总觉得你们都瘦了。”   能不瘦吗家里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来。   贾顺特别想吐槽。   赵父是自己开车出门的。   为了不让赵父发现他们,两人特意找朋友借了车,一路跟着,倒是没被怀疑,可当看见那收费站的时候,赵欣悦的眼睛有些酸。   因为赵父来到的城市,正是贾顺那天说过的城市,和那个女人一起逛超市的城市。   “稳住。”   贾顺握紧她的手。   赵欣悦吸了吸鼻子,含泪笑道,“别浪是吗”   贾顺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赵父的车开进城区后便停留在一个五星酒店处,为了观察他,贾顺也在这个酒店开了一间房,接着让赵欣悦上去休息,自己在酒店附近等着。   赵欣悦不愿意,架不住贾顺的冷脸,最后委委屈屈的上去了。   晚上,赵父开车出了酒店,贾顺赶忙跟了上去。   接着他看见赵父的车停在他所在的分公司处,与分公司的经理一起进了公司。   “难道真的是来处理工作的”   赵欣悦一边看着贾顺吃饭,一边问道。   贾顺咽下最后一口,“如果真是来处理工作的,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嘛。”   是啊,是应该高兴啊。   赵欣悦垂下眼,心情却没有因为这句话好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赵父一定有问题。   石烂正准备出门走走,巫友民见此也紧跟其上,两人走了好几条街后,巫友民发现了不对劲儿,“先生,您好像不是为了遛弯出来的啊”   “我那个创意不好,得找一找灵感。”   想到那天贾顺两人接过大黄符时的表情,石烂觉得自己那个创意已经被否定了。   “其实黄符大一点也是好事儿,”巫友民安慰着,“您不觉得那玩意儿越大,安全感越强吗”   “怎么说”   石烂好奇问道。   巫友民挠了挠脑袋,“就好比说,别人家的黄符,也就能贴住怪东西的脑袋,可是咱们的黄符不一样啊,咱们这么大一块,怎么着也能护住他们一个半身吧”   “话是这么说,”石烂盯着他看,“可是黄符的作用都一样,只要功力强,一半截也能护住一个人,和黄符本身的大小关系不大,所以我的创意太鸡肋了。”   说完,石烂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而巫友民则是站在原地发愣,“鸡肋先生居然知道这个词儿,我都才知道呢。”   说完才发现石烂已经走了很远了,于是赶忙追上去。   “那是什么”   看着街角一老头儿将一块红色的三角符递给一个姑娘时,石烂问道。   “那是桃花符,我去问过,一张五十块,那老叔一天能卖几百块。”   巫友民可是把周围的“能人异氏”都得摸透了的,所以一顺着石烂的目光看过去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了。   石烂眨了眨眼,“桃花符”   “是啊,现在的人把爱情看得很重的,”巫友民感慨道。   石烂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往家走,巫友民双眼一亮,追了上去,“先生您的功力那么强,要是咱们也卖桃花符一定能吸引很多客人的”   “我试试。”石烂有些谦虚的回道。   而与此同时,贾顺和赵欣悦也看见了那一幕。   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后,赵父总算完成了工作,可工作完了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退了房,接着将车开到三环处,进了一个小区。   赵欣悦和贾顺跟着进去了,这小区不是电梯小区,最高楼层六楼。   而赵父走进了最后那栋楼,接着上了三楼。   赵欣悦没有动,他和贾顺一直等到傍晚,总算等到他们出来了。   一男一女,很恩爱的挽着手,男人是赵父,女人是赵欣悦不认识,而贾顺见过一次的那个超市女人。   “欣、欣悦”   赵父看见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赵欣悦时,浑身一震,叫道。   “她是谁”   赵欣悦双眼紧紧盯着他,问道。   女人也没想到会见到赵父的女儿,她咬了咬唇,重新抓住赵父的手,赵父回过神垂头看了眼她,手却没有松开。   赵欣悦是女人,见到这一幕后,也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   她浑身颤抖,眼泪不断往下落,贾顺上前环住她的肩膀,而赵父想要上前,却也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赵欣悦的心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后,女人回到了楼上,而三人则是找了个茶楼,平息许久后,赵欣悦开口问道。   赵父掏出烟,可看到赵欣悦的眼神后又放下了,他声音干涩,充满自责与愧疚,“三年。”   “三年”   贾顺抓住了这个数字,他连忙问道,“那您和她有孩子嘛就是女儿,和欣悦一样大”   赵父一愣,“没有,她是我外面第一个女人,我们没有孩子我的孩子只有赵欣悦一个” 第70章   “您不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很可笑吗”   赵欣悦激动的打断他,她恨不得给赵父几巴掌,问问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把赵母又当成什么   每天对赵母体贴有佳,还时不时给赵母惊喜,看着赵母脸上幸福的笑容时,他真的有高兴吗还是说只是觉得这女人真好骗   赵父抿了抿唇,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柔声而坚定道,“我爱你,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骨肉,这话不可笑。”   “我也是我妈的女儿,你有想过她吗你走的时候,还说回去就带她出国旅游,你那句话也对那个女人说过吧你也给她买过花吧说不定你买花送惊喜都是在她那里学来的也说不定”   “欣悦”   眼看着赵欣悦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站起身指着赵父鼻子骂的时候,贾顺连忙起身抱住她。   “对不起,我现在除了这三个字外,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赵父双眼通红,流下眼泪。   周围喝茶的人也大概听明白了,这父亲出轨了,还被子女碰见。   顿时女人们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友善了,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是个人渣,男人还真是靠不住   而在场心里有鬼的男人或多或少别开了目光,有些甚至带着妻子离开了。   “本来想好好的喝杯茶,结果遇见这种事儿,真是倒霉。”   “倒霉我看我们女人才倒霉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找你们这些男人”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心里有鬼才觉得我话里有话”   这边的戏还没看完,另外一边便新出炉了一场戏,看客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看哪一场。   今天是赵欣悦第一次看见赵父在她面前哭,可她一点也不心疼,反而觉得讥讽。   他现在哭,那母亲知道了这些事儿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咱们换个地方吧”   看着陷入自责不可自拔的赵父,以及周围是不是探寻的目光,贾顺俯身在赵欣悦耳边道。   赵欣悦别开脸。   也没说话。   贾顺握紧她的手,对赵父道,“伯父,咱们换个地方吧。”   赵父看向赵欣悦,见其没说话,便点头跟上了。   可在车上时,赵欣悦突然道,“我们回家谈吧。”   贾顺一愣,“现在就回去”   赵父垂下眼,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对,先回我们家,之后再找个时间和妈说。”   为了不让赵父有逃走的机会,贾顺带着他坐一辆车,而赵欣悦则是开赵父的车。   两个男人的车里显得有些沉默,没有音乐,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你唾弃我吗”   过了好久好久,赵父突然问道。   贾顺抿了抿唇,“作为男人,我很明白外面会有多少诱惑等着我们,一切都是看我们自己能否坚持,能否拒绝,伯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您有伯母那么好的妻子,有欣悦那么好的女儿,为什么会、会走上别的路”   赵父闻言脸上也带着恍惚,“夫妻在一起的时日久了,渐渐的也没了那种悸动的心,爱情不知不觉的就转化为亲情了,我们虽然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可那种感情真的不是我们年轻时、刚认识时的那种感情了。”   “就好比你现在和欣悦,你对她的感情在这个时候是最强烈的,你离不开她,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你对她还有这种悸动、这种冲动吗你有的只有亲情了。”   “亲情也是爱情的延续,我同样离不开她,我依旧爱她,我也知道她是爱我的,那就够了,”贾顺道。   赵父嗤笑,摇了摇头,看向车窗外,“我老了,当我再次遇见一个能让我的心悸动的女人时,我会不由自主的去追寻她,三年以前我也能拒绝很多诱惑,可遇见她以后,我觉得我没有力气去抵抗了。”   “你伯母很好,可是她的好也让我窒息,她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吵架呢为什么不能坚强自立一点,而总是依附着我呢”   贾顺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时,语气中交杂着怒气,“所以对您来说,这场婚外情错的人是伯母吗是欣悦吗”   赵父垂下眼,“我不是那个意思,错的当然是我,我愿意净身出户,只要欣悦还认我这个爸爸。”   “那伯母呢”   “她是我对不起她。”   贾顺突然能明白赵欣悦的愤恨了,面前这个男人虽然一直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可他的潜意识还觉得自己出轨是赵母自己本身不够好,所以让他有了出轨的念头。   而他出轨的对象身上带着他无法抗拒的魅力,他是被出轨的,而不是自己想出轨的。   这样的男人,即使同样是男人的贾顺也想喷一句,人渣   “你真的没有别的女人了吗”   贾顺直视着前方,问道。   赵父皱起眉头,“真没有,你们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因为你现在做的事,已经没有什么信服力了。   贾顺将话咽了下去,可到底是从您变成了你。   “我们最近遇见了一些事,”想了想,贾顺还是决定告诉他,“有东西缠上欣悦了,是个女鬼,和欣悦长得十分相似,因为太像了,我们不得不怀疑那女鬼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什、什么”赵父瞪大眼,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当赵父进门看见门后的大黄符时,有些相信贾顺说的那些事了。   “这符有用吗”   赵父进门的第一句话。   赵欣悦看了他一眼,“有用没用都没关系了,我现在倒是希望她能把我弄死。”   “胡说什么呢”   赵父连忙说了句。   眼看着赵欣悦的火气又上来了,贾顺赶忙让她去洗漱,“开了这么久的车,你不累啊”   他将沉默的赵欣悦拉进卧室,赵欣悦一把抱住他,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在他的胸膛处。   贾顺顿时心疼不已,他紧紧的回抱着,“不怕,我们会挺过去的。”   “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等这事儿过了,我就去纹一条项链,到时候我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指着我脖子上的项链说,你当初发过誓,只要对不起我,就把这项链砍断。”   赵欣悦噗嗤一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呢,仰头看着他,“你知道我舍不得的。”   贾顺垂头吻住她,离开时低语道,“你都舍不得我,我又怎么会舍得你难过。”   赵父发誓自己没有另外的子女,他也表示愿意帮忙寻找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又怎么会找上赵欣悦的。   赵欣悦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了,闻言也没什么表情,而是直言道,“请你对我妈妈坦白一切,即使让她痛苦一时,我也不想让她被蒙在鼓里痛苦一世。”   从回来到现在,赵父一直以一副可以净身出户的姿态来弥补自己的错,却从没提过自己能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回归家庭。   当然赵欣悦也不稀罕他能回归家庭,因为那样的家庭再也不是她心里的家了。   可就在这时,赵父却猛地抬起头红着眼大声道,“那个女鬼那个女鬼可能是你的同胞姐姐”   贾顺与赵欣悦一愣。   赵欣悦几乎是被气笑了,“你不是说你没有那么大的女儿吗你也没有其他的子女吗”   什么唯一的骨肉,骗了妈妈,又骗了她吗   “我没有,”赵父面色有些奇怪,“可你妈妈,有过。”   “什么”   贾顺被惊住了。   “我和你妈妈在一起之前,她是有爱人的”   那个爱人和赵母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年少轻狂,偷吃了禁果,却又消失不见,留下了怀有身孕的赵母。   那时候她还是个懵懂的少女,只知道爱情,只知道爱的人不见了,被家人发现肚子大了后,赵母被她的父亲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似乎把她打醒了。   “这件事你外公他们并没有瞒我,你妈妈也没有,那个孩子她说被打掉了,可现在那个女鬼,实在是来历诡异,又和你长得那么像,我不得不怀疑,当初他们是不是骗了我,那个孩子根本没有打掉而是生下来,送给了别人。”   这件事让赵欣悦懵了。   她一直以为父母是非常美好的相识,相知,再相爱的,怎么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吗人变了,事情也不是她所想想的那种模样。   爸爸,妈妈,都有着自己的秘密。   她到底该怎么面对他们。   翌日。   三人一起回到家。   赵母正在修剪花草,见他们一起回来还很惊讶,“不是说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吗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妈”   赵欣悦干涩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赵母放下工具,洗了手,来到赵欣悦的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我有事跟你说,”赵父打断赵欣悦的话,拉起赵母的手回了房。   不过片刻,房里便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赵欣悦抬起眼,身体却没动。   贾顺从头到尾都牵着她的手。   大约半个小时后,红着眼睛的赵母和脸上带着巴掌印的赵父一起出来了。 第71章   赵欣悦此时缓缓起身,视线在赵父挨了巴掌的脸颊上扫了一眼后,便将所有心神都放在赵母身上了。   赵母在屋里便已经哭了不少时候了,原本以为自己平静了许多才敢出来见赵欣悦和贾顺,可现在被女儿心疼的眼神一看,她所有的伪装都唰的一下没了。   “妈……”   拥着抱住自己的赵母,赵欣悦也跟着哭了出来。   贾顺与赵父站在一旁,赵父的手抬了又放,最后背过了身,而贾顺则是忙着递纸巾,低声安抚着两人。   好一会儿后,母女二人总算都平息了下来。   “你那事儿某人已经告诉我了,”赵母现在连名字都不想叫赵父的,更别提说你爸爸这三个字,“你也是傻,这么玄的事儿怎么就不告诉我们呢?”   贾顺连忙接过话,“这不是怕您担心吗?而且我们已经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位大师了,他给了我们几张护身符,最近几天没出事儿。”   赵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接着拉住赵欣悦的手,“我确实有过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真的没了,三个月的时候打掉的。”   三个月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想起赵父之前一口咬定是她姐姐,赵欣悦看向赵父的眼神又是一变。   而注意到这点的赵母抿了抿唇,她看向赵父,嗤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有结,当初我和我的家人不止一次问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们就算了,可你说不介意,还说心疼我,是我年少不知男人的坏心,结果呢?我信了你,而你在二十多年后,就这么报复我是吗”   “我真的不介意,”赵父急忙摇头,甚至想伸出手去抓赵母,赵母赶忙避开,起身深深吸了口气,“明天咱们就去离婚,今晚我去欣悦他们家,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便拉上赵欣悦离开了家。   贾顺紧跟其上。   赵父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双腿泛酸的时候才带着一脸恍惚坐在沙发上,他抹了把脸,苦笑道,“我真的……”   话没说完,却满口泛苦。   可出了家门后,赵母却没有直接去赵欣悦他们那儿,而是要求见见石烂。   这可不是小事,那东西玄乎得很,一不小心就得丧命啊!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孩子。   石烂这段时间一直在制作桃花符,巫友民抱着那一箱子的水红色符仿佛像是抱着一箱子的钱,脸上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笑。   “去开院门,有客人来了。”   将最后一个桃花符放进纸箱后,说道。   巫友民连忙将箱子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去开院门了,等他带着赵欣悦三人进来的时候,箱子已经被石烂放进了偏房。   “请坐。”   看了一眼母女两人的眼睛,石烂伸手道。   赵母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赵欣悦握紧她的手,看向石烂,“石先生,那女鬼和我妈妈没有关系,至于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不想再去见他甚至追问他了,石先生,您有办法找到她吗?”   石烂摇头,“她身上有着其它鬼魂没有的怨,要想找到她,只有一个办法。”   “您说。”   赵欣悦看着石烂。   石烂指着她,“诱饵。”   “不行!”   贾顺和赵母异口同声道。   “太危险了!”   贾顺表示绝不同意。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你,不管你父亲有没有说谎,这个女鬼我如果没感觉错,她生是因为你。”   “生是因为我?”   赵欣悦怔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赵母想不通,“我要找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   赵欣悦一把拉住她,“别去了,他之前都没好好回答我们,难道再问一遍就会告诉我们了吗?这些年他一直在骗我们,可我们不是也不知道吗?”   赵母捂住嘴,更咽不已。   这一天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你,”石烂看着赵欣悦。   赵欣悦点了点头,“我相信石先生。”   贾顺一把握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   回到家后,赵欣悦将门后的符咒取了下来,收进了储藏室中。   三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放新闻,可谁也没心思看。   “伯母,饿了吧,我去做饭。”   贾顺起身扯着嘴角道,“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叫我。”   赵欣悦点头,目送对方进了厨房,为了以防万一,贾顺也没关厨房门。   “妈,您能放下吗?”   “有什么能不能的,傻丫头,感情这事儿只有愿不愿意放弃,既然他都放弃了我们,我们又何必死死抓住不放呢。”   赵母轻拍了两下赵欣悦的手,“再说了,这出轨啊,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等着吧,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赵欣悦靠在赵母的肩膀上,“以后我们养您,等缘分到了,您再找一个好叔叔。”   “尽胡说,”赵母强颜欢笑,仰起头不让女儿发现自己的眼泪又下来了。   吃过饭后,三人谁也没想进房间休息。   熬到十二点后,三人都有些紧张了。   因为他们开始听见衣帽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了。   “她、她来了。”   赵欣悦紧张地浑身发抖,赵母想要起身过去看看,却被贾顺一把按住,“按照石先生说的做。”   “可是石先生在哪里啊?万一出事了,他没来怎么办?”   赵母低声追问道。   赵欣悦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睁开眼,“妈,听贾顺的。”   赵母闻言只得重坐下。   渐渐的传过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可三人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眼前有些看不清了,倒处都是浓烟似的。   赵欣悦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让疼痛刺激大脑,可等她有些清醒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金碧辉煌,是一栋别墅,而贾顺和赵母也不在自己身旁。   她害怕极了,尖叫声几乎要从喉间蹿出来!就在这时,石烂的声音突然从她脑海中响起。   “别怕,他们没事,你被女鬼拉进了她的世界,顺着她,找到真相,我一直在。”   赵欣悦满头大汗,不断的喘着,她想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可陌生的环境,一直坐在大堂上弹琴的女人都让她的神经非常紧绷。   “喝点水吧。”一只纤纤细手端着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面前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结果当那杯水放下去的时候,却出现了一张桌子。   “谢、谢谢。”   赵欣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颤抖,眼神也不敢往旁边看去,她只能偷偷往大堂那边看,结果却发现那女人还在弹琴,可却……少了一只手!   赵欣悦瞪大眼,急忙垂下头。   琴声突然消失,接着便是高跟鞋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欣悦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不喜欢喝白开水吗?”   女人在她对面坐下,声音也让赵欣悦很熟悉。   “抬头看她。”   石烂的声音再次传来。   赵欣悦只能慢慢的抬起头,对面的女人比之前在镜子里看见的女人还要清晰,也和自己更像了。   她的声音之所以让赵欣悦熟悉,也是因为对方的声线和自己很像。   “我不会伤害你。”   女人看了一眼赵欣悦面前的水杯,“我只是,想看看你,也想提醒你。”   “什么意思?”   赵欣悦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对方,突然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我叫赵欣悦,和你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女人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其实我原本不是长这样子的,可每隔几年我都会去动刀,因为一旦你长变了一点,我就得跟着一起变。”   赵欣悦越听越惊悚,“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女人的手离开自己的脸,接着面部便变成一个婴儿的脸,接着一岁、两岁、十岁、十五岁……   十岁以前还是完全不一样的脸,可十岁以后却和自己越来越像,而接着便是一张又一张浮肿充满伤痕的脸。   “这是做手术后的脸,”女人看着赵欣悦眼底的惊恐,觉得有些快意,“我可怜吗?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可怜吗?”   赵欣悦缓缓摇头,“……是谁在伤害你?”   “你记得李子浩吗?”   女人反问道。   李子浩?   赵欣悦从脑子里搜寻这个人的信息,半响后皱眉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李子浩是你的主治医师,他对你一见钟情,他觉得自己的爱情到了,可是你太小了,他不敢对你做什么,只能默默的观望着你。”   “而我。”   女人指着自己,“我就是你的替代品,得不到你,但是多一个替代品又如何呢?我是被他从孤儿院领养的,我不是我,我也不能是我,不管是说话,还是吃饭,又或者是穿衣风格,喜欢吃的东西,全都是你的习惯,我不能是我自己。”   否则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他是医生,他知道什么地方用针扎是最疼而不留痕迹的,我原本以为到了十八岁,我就能解脱了,可是你和贾顺的感情刺激了他。”   李子浩觉得远远看着赵欣悦幸福的笑容也是一种幸福。   “也许是多了我这个替代品的原因,他开始觉得你不在他身边,也挺好的,他每天都跟着你,只要发现你和贾顺很亲密,他就会很生气,然后回来折磨我,让我跪在他面前,臣服他,拥戴他。”   女人的双眼流下血泪,“让我爱上他,却又要清楚自己是个替代品,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你为什么不跑啊!为什么不求救啊!”   赵欣悦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女人了。   “跑?我能去哪儿?”   女人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给了我一个家,我跑了,就没有家了。”   赵欣悦见此想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可石烂的声音再次传来,“别碰她。”   赵欣悦的手立马收了回去。   女人见此抬起眼,冷冷的看着赵欣悦,“你觉得我是活该的吗?”   “没有。”   赵欣悦连忙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女人凑近,赵欣悦甚至能看清对方眼瞳的颜色。   “我、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替代品,永远是你的替代品?!”   “我没有!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赵欣悦连忙叫道。 第72章   女鬼的脸近在咫尺,可那股子没有人气的冰冷还是让赵欣悦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女人已经死了,已经不是人了。   “真的吗?”   女鬼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似乎一旦发现赵欣悦说假话,便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真的,”赵欣悦抬眼对上她的眼睛,真诚道。   女鬼与其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突然伸出手放在赵欣悦的脸颊上,冰冷到麻木的感觉让赵欣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她不敢动,也不敢有其它的行为。   女鬼看向她的眼神渐渐迷离,脸上也带着迷恋,她一边抚摸对方的脸颊,一边痴痴道,“你真的好美,难怪我们这么喜欢你。”   我们?   赵欣悦浑身打了个抖。   女鬼抽回身,再次端庄的坐在对面沙发,她端起桌上那杯水喝了一口,那姿态与赵欣悦一模一样。   赵欣悦有一种看镜子的感觉,甚至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完美,可那种完美太过了,过得让人窒息。   “你、你是怎么死的?”   见女鬼似乎心情平稳了,赵欣悦小心翼翼的问道。   却不想女鬼闻言后手中的水杯刷拉一下便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了,她满脸惊恐,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脑袋,随即发出阵阵尖叫声。   而随着她的尖叫声,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扭曲,接着女鬼便不见了,而场景却切换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家里。   “这、这是我爸妈家”   赵欣悦震惊的看着周围。   “不是,这是李子浩造出来的家。”   石烂突然出现在赵欣悦的身旁,把她吓了一跳,“石先生!”   “嘘,这是她死前的记忆,看下去。”   石烂抬起手比道。   赵欣悦连忙点头,他们也不用动,因为周围的环境好像有自己的眼睛似的,慢慢的往赵欣悦所住的“房间”去了。   太像了……这房子不管是装修还是墙上的画,都和赵母他们住的房子一模一样,特别是她的“房间”大到衣柜的花样,小到梳妆镜的牌子以及面前摆放的护肤品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这些摆设都是赵欣悦念大学的时候才有的,后来大学毕业后,她便和贾顺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小家,只是过年过节什么的才会回家和父母相聚,偶尔住一住。   看见这些东西,赵欣悦不禁毛骨悚然,因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李子浩已经把她的生活都摸遍了。   “走吧。”   突然传来的陌生男声让赵欣悦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正站在房间门口对他们笑。   可很快,赵欣悦便意识到这男人不是在和他们说话,而是在和他们背后的人说话。   赵欣悦又急忙回头看向刚才空无一人的梳妆镜前,此时那里正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正在唱歌,这首歌让赵欣悦很熟悉。   正是女鬼在他们家唱的那首歌。   “你说我像她,可我就是我啊……”   男人脸上的笑容随着这句歌词渐渐冷了下来,他抬手将领带扯了扯,接着冷笑着快步到女人身后,一只手扯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掐住她的脖颈。   女人又疼又喘不过气,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放过她,而是将手掐得更用力了。   “你本来就不是她,你忘了吗?你这张脸,”男人将她的脑袋按在镜子上,女人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角微红,却没有眼泪再掉了。   “你就是她的复制品!你就是一个赝品!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别他妈和我装疯卖傻!”   碰!   男人松开手,女人像是被丢弃的娃娃一样重重的倒在地上,男人见她半死不活的模样,似乎更气了。   他过去将人拉起来,却只能拉起上半身,看着女人身上有些脏了的白裙,怒火中烧的看着她,“你怎么能把裙子弄脏?她不喜欢脏裙子!她不喜欢!给我洗!去给我洗干净!”   许是胳膊被拉得太疼了,女人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换来了男人再一次的拳打脚踢!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赵欣悦哭着想要上前去阻止男人的暴行,石烂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没用的,这是她的记忆,你碰不到,也阻止不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赵欣悦捂住嘴,不敢去想她的日子过得有多惨。   男人打累了,女人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她身上的白裙沾了很多点点红,那是她的血,四处散染着,居然还有些好看。   可男人看不下去,他知道女人没法动了,可也没打算抱起她,而是拉起自己的衣袖,一手逮住一只脚踝,将女人活生生的从卧室拖进了卫生间。   唰!   水洒打开后如大雨般淋在女人的身上,很冷。   赵欣悦一边哭一边看着女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环起双肩抱住自己,可还没多大动作,便被男人一脚踢在肚子上,她终于哀嚎了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苍白而青肿的脸上全是痛苦。   这是女人挨打后第一次出声,也是第一次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这一定很疼。   可她疼过后,居然对男人扯着嘴角道,“你永远都得不到她的,你这么恶心,这么阴毒,除了我,没人喜欢你。”   “你给我闭嘴!”   这话仿佛戳痛了男人,男人气得将她压在墙角处,接着用拧下蓬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女人的脸上!   “你不配用她的脸说这些话!你不配!”   鲜血随着水流布满了卫生间,赵欣悦啪地跪在地上,看着一点一点失去呼吸与挣扎的女人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石烂闭上眼。   场景再一次变换。   男人将女人的尸体运到了之前赵欣悦第一次看见的别墅中,他先给女人洗了澡,接着处理好哪些伤口,因为脸做了多次整形手术,被他打得几乎没有了五官。   弄着弄着,男人实在是没了耐心,便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偷拍的赵欣悦的照片。   他将那张照片放在女人的脸部,然后一脸温柔的抚摸着那张照片,“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我给你做了一个水棺很漂亮的。”   说着便轻柔的抱起对方,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中有一个水棺,可那刺鼻的味道告诉赵欣悦,那里面装着的根本不是水,而是福尔马林。   女人的身体被放在水中,而头部则是放在石枕上,使得她脑袋虽然在那福尔马林中,可照片却在面上,便与男人抚摸。   男人离开了,水里的女人就这么躺着,忽然周围都黑了,只有一道光照在那水棺上。   石烂走到水棺面前,伸手拿下了那张照片,女人面目全非的脸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浸在里面。   石烂咬破自己的手指,接着点在女人的眉心。   一道金光后,女人的身体从棺材中缓缓升起,光散开后,女人站在石烂面前,正对着他笑。   而赵欣悦也发现女人的脸不再和自己一样了,她很美,是一张陌生而又无比适合她的脸。   “这是原本的我吗?”   女鬼不敢相信的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石烂点头。   “多谢恩人,”女人恭敬的给石烂行了个礼。   “恩人能否赐我一个名字呢?”女人笑着,“我想带着名字进地府。”   “你生来苦难,却依旧能保持一份善心,你无姓,便跟着我姓吧,至于名,我想你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名。”   “跟恩人一个姓?”   女人激动极了,“那我叫石萏吧,萏是我最喜欢的字。”   石烂点头,“石萏,你死后灵魂并没有被冰棺所困,那为何不去投胎呢?”   石萏看向赵欣悦,“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让李子浩喜欢到骨子里去,所以当我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便来找你了。”   “我恨你,却也羡慕你,我怨你,却又在李子浩的影响下喜欢你,接触你以后,我知道你也是无辜的,可我怨气难消,虽然没有对你动手,可当看见你和贾顺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会嫉妒,我一度把我当成你,可我又不想是你。”   赵欣悦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却穿空了,“你就是你,我很喜欢你,你放心,李子浩那个人渣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石萏看着赵欣悦落空的手,露出真挚的笑,“你要小心他,那个房子也是他故意与你爸爸相遇后进去做客,然后记下来重装修房的。”   将李子浩所在的别墅位置告诉他们后,石萏便消失了。   赵欣悦站在原地看着那水棺里的尸体,“她去哪里了?”   “投胎。”   石烂轻声道。   话音刚落,赵欣悦便被人推醒了。   “欣悦你没事儿吧?”   贾顺和赵母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目光在周围转了转,这是她家。   “我没事儿,石先生呢?”   “石先生?他没来啊。”   赵母皱眉道。   赵欣悦正要反驳,便被贾顺拉起了手,“你这是什么?”   赵欣悦垂下头看去,只见她的手腕上居然有一条红绳,这根红绳是石萏手上的。   “你怎么哭了?”   赵欣悦一把抱住贾顺,更咽着,“那个女孩,叫石萏,她有自己的名字,长得也非常漂亮,是李子浩害了她一生!”   “李医生?”赵母一愣。   当警察来到别墅时,没发现李子浩的人,却发现在二楼卫生间处有一具男尸,已经大面积腐烂,经过检验这男尸正是李子浩。   而死亡原因经过进一步推敲后,法医说很可能是被什么吓死的。   被吓死的?   巫友民拿着卤花生一边吃一边哎哟哎哟的叫,“那种人这么丧心病狂,怎么会被什么吓死呢?”   “我觉得应该是石萏,”贾顺与赵欣悦对视一眼。   石烂点头,“确实是她,初生厉鬼,失去了意识,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那她会受到惩罚吗”   赵欣悦担忧道。   “不会,”石烂微微一笑,“我罩着她呢。”   赵欣悦噗嗤一笑,是啊,石萏可是姓石了呢。   真好。   赵母和赵父以最快的速度办了离婚证。   赵父确实净身出户了,而那个跟着他的女人居然也没有怨言,甚至表示自己会一直跟着赵父,不关钱财。   赵母觉得自己看不懂赵父,也不愿意看懂了。   初冬来了,也越来越冷了,而就在大雪下来的第一天,一个可爱的姑娘来到了小院子。   “我是欣悦的朋友,之前也和您联系过。”   抱着热乎乎的茶杯,姑娘笑眯眯的说道。   她的眼睛特别好看,不管笑没笑都弯弯的,看着就让人舒坦。   石烂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入了冬后,他也想长眠了。   “你找我是算姻缘?”   得知对方来的目的后,石烂眨了眨眼。   方佳佳有些羞涩的点头,“嗯,我、我想算算我和我男朋友什么时候能结婚。”   石烂看着她空无一线的姻缘庭,陷入了沉思。 第73章   不过没有姻缘线并不代表没有恋爱。   石烂想到这,还是打起精神问道,“说说你男朋友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方佳佳一愣,接着有些赫然,“我、我还不知道他的生日呢,而且生辰八字我也不懂。”   “不知道出生年月日,就没办法推算八字了。”   石烂双手在身前交叉在一块儿,坐得端端正正,看着和小学生似的认真道。   “这样啊,”方佳佳有些失望。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巫友民看了看两人后,清咳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男朋友嘛。”   方佳佳的脸色又白了一些,接着苦涩道,“我、我也没有他电话号码。”   巫友民:???   石烂看着她身上的鬼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男朋友是不是和你在夜里相遇?并且确定关系后你们一直都是晚上约会的?”   方佳佳哎呀一声,脸颊有些羞红,“石先生怎么知道啊。”   这姑娘有些过分单纯了。   石烂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你男朋友不是人,你们注定没有结果,不仅如此你还要多加小心,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方佳佳听完后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猛地起身草草的说了一句话告别的话便疾步走了。   刚出院门还没到小巷口,巫友民便追了上来,方佳佳不愿意搭理他,气呼呼的继续往前走。   任谁的男朋友被说成鬼都会生气吧。   “这是我们先生送你的,你一定要带在身边,不为我们,只为你自己的安全。”   见方佳佳不收,巫友民只得强硬的塞到她手里,就在方佳佳准备扔在地上的时候,巫友民再次道,“你就算不信我们,也得信信你朋友,难道你朋友还会骗你吗?”   想到赵欣悦之前所说的事儿,方佳佳看着手里的黄符犹豫了,而等她回过神准备收下时,抬眼却发现巫友民已经进了院子了,此时正要关院门。   见她看过去,巫友民还友好的对她笑了笑。   方佳佳捏紧手里的黄符,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想到石烂说的那些话后,方佳佳的心情又复杂了。   与其说是因为男朋友被说成是鬼而生气,不如说是被那一句在夜里相会的话戳中了心事而不知所措。   方佳佳的男朋友叫苏国良,这名字挺老的,刚认识的时候方佳佳一听这名字便没忍住笑了。   而苏国良则是傻傻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接着道,“我这名字是有些显老了。”   坦诚而羞涩的苏国良让方佳佳有了很大的好感,接着交换了微信,而夜里一次两次的偶遇也让方佳佳觉得这个人或许就是上天安排与自己相遇的那个人。   于是好感越来越多,渐渐的便成了深厚的感情,就这样两人认识了大半年的时候,一天,苏国良约她晚上到一个餐厅见面。   方佳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而事实也让她激动,因为那天晚上苏国良不仅请她吃了烛光晚餐,还送了九十九朵玫瑰以及一条她看上很久的项链,向她表白了。   交往后方佳佳不怎么满足只是晚上见面了,可苏国良很耐心的解释自己的工作就只有晚上有三个小时能出来,其它时候都在忙。   苏国良对方佳佳非常好,而且两人虽然成年了,可确定关系后,苏国良对她也只限于亲亲抱抱,没有过多的逾越之举,这让家教严谨的方佳佳更觉得对方是个正人君子。   在爱情的刺激下,方佳佳也渐渐接受了男友只有晚上能和自己逛街见面的事实了。   可女孩子总会想很多,即使方佳佳使劲儿的压下去了,到了白天的时候看见别人成双成对的,还是会觉得羡慕,可再怎么羡慕,方佳佳也没再拿这事儿在苏国良面前说。   她是个很知道进退的姑娘。   可今天被石烂一揭,方佳佳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那就是一枚怀疑的种子,在她心里埋了许久许久,石烂的话犹如肥料一般浇灌着她心里的那颗种子,使其迅速的发芽成长。   看着手里的黄符,方佳佳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小姐,看这天快下雨了,先上车吧。”   一辆高级轿车停在方佳佳的面前,接着车窗下去露出司机老张的脸。   方佳佳抿了抿唇,最后将黄符塞进包里,上了车。   方佳佳出生在一个非常有钱的家庭,不过这一切并不是她爸爸给予的,而是她那强盛而又美丽的母亲。   方母是个有名的女强人,年纪轻轻便开始创业,到如今手里的企业也越做越大,自己也成了董事长,管着上千的员工。   而方父则是像个花瓶一般,长得俊,性子软,喜欢做家务,方佳佳便是由方父细心照顾大的。   方佳佳到家的时候正好碰见方母从外回来。   母女两人的感情一般,方佳佳淡淡的叫了一声,“妈。”   “嗯,”方母一边摘下脖子上的纱巾,一边问道,“去哪儿玩了?”   “……去找欣悦了。”   方佳佳瞒下了石烂那里的事儿。   她知道母亲最不喜欢那些东西。   “赵欣悦?”   方母微微皱眉。   “嗯。”   方佳佳进了院子,而方母则踩着高跟鞋在后面教训着,“赵家前不久可出了大丑闻,赵总也是,这么大年龄了还在外面养人,养就养了吧,还被女儿和未来女婿发现了,最后落了个净身出户,真是个蠢货。”   方佳佳的脚步顿时停住了,而方母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越过她往前走,丢下一句,“以后少和赵家人接触,免得被人看笑话。”   笑话?   方佳佳心里憋了一股火,看着方母风情万种的背影真想大声质问,到底谁在你眼里不算是笑话?   “又和女儿吵架了?”   吃饭时见方佳佳一直埋头吃饭,也不怎么夹菜后,方父看向方母皱眉问道。   他声音柔和,长得又好,这一问也不会让方母觉得被冒犯,“她这种面团似的性子要是能和我吵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也不会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女儿。”   说着方母便没什么食欲了,她丢下筷子,面无表情的上了楼。   “乖,吃点菜。”   方父看向方佳佳,一边安抚一边给她夹菜。   方佳佳看着碗里的菜,再抬头看向方父,“爸,你和妈离婚吧,我跟你。”   方父手一顿,半响后才苦笑道,“我要是提出离婚,依着你妈的性子,我们一分钱也得不到,到时候你还能住这么好的别墅,坐那么好的车吗?”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   方佳佳戳了戳碗里的饭菜。   “……可是我需要啊,”方父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啊,爷爷和奶奶都病得厉害,这么些年都靠着家里的钱养在最好的医院呢。   方佳佳突然觉得比起自己来,方父更加可悲。   这一刻,方佳佳突然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和苏国良结了婚,那一定很幸福吧,他们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也不会在夫妻关系中存在什么你重我轻的思想,大家都是平等的。   许是和方佳佳说了那些话影响了心情,方父吃了两口后也没什么胃口了,接着便离开了餐桌。   方佳佳看着面前空无一人,却满桌子的饭菜的餐桌,露出了一抹微凉的笑。   我好想你。   回到房间,方佳佳趴在床上给苏国良发了条短信。   乖,我也想你,晚上我带你去吃那家酥脆排骨,高兴些,嗯?   方佳佳抱住手机,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往上扬,此时那些怀疑被她撇开,她现在只是被男朋友宠爱的女人。   苏国良总是很体贴,也很细心,他总能从方佳佳的一句话中便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追问到底,而是说一些笑话,或者安排一下晚上的约会,让方佳佳从别的地方高兴起来。   傍晚出门前,收拾好自己的方佳佳正要出房间门,可当她的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黄符时,犹豫半响还是进去拿起,揣进了包里。   夜幕降临,苏国良高大的身影也渐渐从远到近来到方佳佳面前,“等久了吧,今天工作有些忙,来晚了。”   方佳佳想起包里的东西,再看着没有异样的苏国良,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男朋友不是那种东西。   “哪一次不是我等你啊,”方佳佳撅起嘴,抬手便抱住苏国良的胳膊,手提包不小心挨在苏国良的身上,苏国良惨叫一声一把将其推开!   他的叫声引来了路人的注意,也把方佳佳吓住了。   “苏、苏哥,你怎么了?”   苏国良一手按住自己的腰,一手指着她的包,“你包里放了什么?!”   方佳佳的心噶次一声沉入海底,不过越到这种时候,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清醒,她故意将包往苏国良面前凑,苏国良反射性的抬手挡住。   而就在这时,方佳佳快速的将黄符塞进了自己的鞋跟处,她今天穿的马丁靴,塞进去很方便,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你看,什么也没有啊。”   苏国良闻言往包里看,除了手机口红还有一包湿纸巾外,确实没有其它东西。   “你脸色好苍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行人见苏国良腰部也没出血,再听方佳佳这么一问,便没再关注。   “可能是被你包撞到了软肉,”苏国良站起身,抬手揉了把方佳佳的脑袋,“是我大惊小怪了。”   即便苏国良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可还是坚持带着她吃了饭,逛了街,分别时和以往一般,吻了她的额头,再抱了抱她。   方佳佳坐在车里,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直到苏国良刚才吻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没有呼吸,直到苏国良抱她的时候,她才发觉对方的怀抱原来那么冷。 第74章   “大半夜的,又跑去那儿了?”   当方佳佳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时,刚开玄关的灯,便听见大堂那边传来方母冷冷的声音。   若是以往,方佳佳一定会乖乖的站在方母面前,听对方训斥自己到口干眼烦然后冲着自己不耐烦挥手时才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可今天,方佳佳一个眼神都没给方母,然后换了鞋便往楼上走。   方母见此瞪圆了凤眼!   “站住!方佳佳你什么态度!”   方母的吼声把三楼偷偷观察母女两人动静的方父都惊动了,他连忙下楼,拦住还在往前走的方佳佳。   “佳佳,你妈也是担心你,你怎么不回话啊?”   “她当然敢不回话了,”方母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冷笑着,“长大了,翅膀硬了,自然就不听我的话了。”   方父连忙向方佳佳使眼色。   方佳佳回过头看着方母,方母不甘示弱,凌冽地看着她。   方佳佳二话没说直接下楼进了厨房,没多久便拿着一把大菜刀气势汹汹的来到方母面前。   这可把方家夫妇吓了一大跳。   “佳佳!”方父的声音都破音了,“你干嘛呢!快把刀放下!”   “她敢!”   方母惊吓之后也刚起来了,她站起身,抬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处,“你胆儿肥啊,来,来,往这里来!”   方佳佳毫无所动,双眼一点波澜都没起。   “打小你就因为我不是个男孩儿而不喜欢我,一旦在外面遇见什么事儿就回来拿我和我爸出气,”方佳佳喃声着,可因为客厅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方母与方父倒也听得见。   “你心里没有我和我爸,我们不像是你的家人,更像是你手里的玩偶,高兴了,逗两下,不高兴了轻则冷嘲热讽,重则怒骂动手。”   方母看向方父,方父上前想要夺走方佳佳手里的菜刀,可方佳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让方父拧不开她的手。   “我活得好累啊,好累好累,”清泪从脸颊上滑落,“我没办法对你有恭敬的态度了,你要是见不惯,就把我赶出去吧,要是觉得心里还是不舒服,就如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翅膀硬了,被你养硬了,你把我的手砍了吧,放心,我不报警。”   将手里的菜刀递给方母,方佳佳扯了扯嘴角,“请留一只给我,我想自己夹菜吃。”   “佳佳!”   方父听得心酸不已,他急忙看向妻子,可方母脸上的冷意却让方父的心凉了一截。   “你以为你的手很值钱啊?”方母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菜刀,接了过去。   方佳佳闭上眼,将两只手平抬起来,开口道,“动手吧。”   可她等来的不是断手的疼痛,而是方母连着的四个大巴掌。   最后一个打耳光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废物!”   方母将菜刀扔在她脚边,然后看向方父,“明天就把她的卡停了,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出去找吃的!”   方佳佳头也不抬,“我没卡,你从没给我办什么卡。”   方母一噎,直接转身出了客厅,开车离开了家。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方父心疼的将方佳佳扶起坐下,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叹了口气,“我去给你拿点冰块来敷一敷。”   方佳佳坐在沙发上发神,等方父给她敷了脸后,她道,“爸。”   “嗯?”   “你幸福吗?”   方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幸福吗?”   方佳佳摇头。   “我原本以为我就要得到幸福了,可是我发现不是的,那不是我的幸福。”   方父也是过来人,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看向方佳佳,柔声问道,“有心上人了?”   方佳佳扯了扯嘴角,“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人。”   方父一愣,后而想起方佳佳青春期的时候疯狂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不男不女的,就是长得好看。   于是便想偏了。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能管他是不是人啊,再说了,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我吗?   方佳佳想起苏国良对自己的呵护,对自己的好,有些恍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还是说有其它的目的。”   方父越听越糊涂,最后憋了半天,才干巴巴的安抚着,“你还年轻,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你只需要去爱,去被人爱,年少轻狂是老了以后最有感触的日子,你以后就明白了。”   方佳佳侧头看向方父,好奇问道,“您年轻的时候也疯狂过吗?”   “那当然了,”方父笑着点头。   “那肯定不是和我妈吧,”方佳佳笑道。   方父笑而不语,只是更用力的揉了把她的脑袋,“爷爷奶奶的房子空着,你先过去住几天,等你妈气消了,再回来。”   方佳佳看着空荡荡的别墅,摇了摇头,“我不想回来了,您要是想我了,就去那边找我吧。”   这天晚上苏国良依旧和她聊了天,没有半点异常。   可第二天,想清楚了的方佳佳在搬好家后,还是过来找了石烂。   “我其实不在意他是不是人,我在意的是他到底爱不爱我,和我在一起是喜欢我,还是因为别的。”   方佳佳的眼底带着祈求。   石烂让她把昨天用的黄符拿出来。   方佳佳从包里拿出那黄符,“缺了一个角,像是燃烧出来的,可是我并没有发现灰。”   石烂点头,“友民,拿清水碗过来。”   “哎!”   巫友民赶忙去办。   清水碗拿过来后,石烂将那张黄符丢了进去,接着看向方佳佳,“你身上有苏国良给你的东西吗?”   方佳佳想了想后将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拿了下来,“这个,这是他对我表白时送我的项链。”   石烂接过那条项链,没有什么异常,看着就是普通的人间之物。   想了想后,石烂还是将项链放进了清水碗中,接着打了个手决,方佳佳似乎看见什么东西印在了水中,可当她眨眼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生。   很快那碗里的水便开始沸腾,接着那黄符便将那条项链团团包住了!   “这、这、它会动!”   方佳佳又惊又怕,一会儿看看碗,一会儿看看巫友民和石烂两人。   巫友民淡笑着安抚着,“正常操作,请方小姐不要惊慌。   “哦哦。”   方佳佳揉了揉眼睛继续往下看。   将项链团团围住后,那黄符却开始变黑了,接着便化为灰烬散在沸腾的水中!   石烂见此点了一滴朱砂进去,沸腾的水渐渐平息,而那条项链却成了一根线,一根金黄色的线。   “这、这是什么?”   方佳佳指着碗里的金黄线皱眉道。   石烂用夹子将那条线夹起来放在桌上,“伸出一只手放在这条线上方。”   方佳佳照做。   大约半分钟的时间,那根金黄线开始如虫一般慢慢蠕动起来,方佳佳吓了一大跳,可石烂没说话,她也不敢动。   巫友民则是站在石烂身旁,随时等待吩咐。   “好了,”石烂对方佳佳点头,方佳佳收回手坐下后便见石烂让巫友民的手也放在她刚才放在的位置试一试。   方佳佳这才发现,她收回手后,那线便没动了。   巫友民的手放在同样的位置,可那条线并没有动。   石烂点头,示意他收回手,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那根线放了进去,然后交给方佳佳。   “这种线不属于人间,其实它虽然看着像线,却不是线,它属于一种线虫,一出生就会有宿主,当然被选择的对象是要由人操控的,不过它应该是有宿主的,而且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当它靠近自己的宿主时,会很高兴,动得很厉害,我想幻化为项链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脖子有些刺痛,那并不是链子夹住你的皮肉了,而是它在激动。”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当刺痛发生的时候,你面对的是什么人。”   随着石烂的话,方佳佳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在了自己的脖子处,确实是这样,这项链虽然好看,可时不时就会刺脖子,苏国良说那是因为这不是蛇骨链,所以有些刮脖子,并且承诺,下次一定给她买别的项链。   可现在在看清这条项链的真面目后,方佳佳整个人都是冷的,她根本没时间去想自己痛的时候接触了什么人,而是追问道,“这东西对我有什么害吗?”   苏国良是把她当成祭品类的东西吗?   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石烂摇头,“对你没有害,不过我想苏国良给你这条线的目的应该有两种。”   “哪两种?”   方佳佳连忙追问。   “第一,苏国良的目标是你的亲属,但是他没办法接触到别的人,所以只能通过你,让这条线去找到它的宿主,然后钻到对方的身体里;第二,除了第一个目的外,他还想在这个基础上提醒你,他来的目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别人。”   说完后,石烂又补充道,“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你可以当成参考,不一定要当真。”   “当它找到它的宿主时会发生什么?”   平静下来的方佳佳问道。   “钻进对方身体中,接而在其体内活跃,它以宿主身体里的能量为生存,当它的力量越强时,宿主的身体就会越弱,接着营养不良,五脏六腑开始衰退,直到死亡。” 第75章   可宿主死了后,以人类的医学,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大多数都以癌症为首诊。   方佳佳听完也明白了,“他这是想要把那个人弄死是吗?”   而那个人正好是自己的亲人。   “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我们尚不知道,”石烂看着瓶子里的线虫,“可你要清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方佳佳垂眸良久后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至少、至少您刚才说的猜测中,苏国良没有害我的意思。”   石烂看着她,“我得提醒你一句,即使很残酷。”   “您说吧,”方佳佳抹掉泪,挤出笑容看向石烂。   石烂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话到了嘴边却又卡住了,到了最后变成了另外一句话,“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可是他的好,是在恶的衬托下凸显出来的,也可能是你只看见他好的一面,却不知道他把恶的一面给了别人。”   “承受了恶的那人,会接收到满心的恶,而承受到好的人,则会接收到满心的好,你的心是善的。”   所以,她面对的那个人,给自己的就是善。   方佳佳沉默的离开了院子。   巫友民好奇的问道,“先生,您已经知道那个宿主是谁了?”   “我可以知道,”石烂的手轻抚在收音机,“但是我现在不想看破,你不觉得看着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的去解开迷惑、解开谜题,是件很……”   石烂突然找不到形容词了。   巫友民看着这样的石烂有些疑惑,“先生,您怎么了?”   石烂抬手捂住心口处,“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人了,你说没有心的人,算人吗?”   巫友民这才想起石烂是没有心的。   他仔细想了想以后,开口道:“先生,这人吧,都是有颗心脏,那是一个器官,但是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正确的去用到那个器官,那就是没有良心的人。”   说完后又觉得好像不对劲儿啊,自家先生就是没有心的啊。   于是巫友民赶忙又道,“可有些人,他们的心脏天生就不好,又或者不是人,但是有人性的那种呃……”   怎么有股子越描越黑的感觉。   巫友民的脑子都快打结了。   听他来回说了好几遍的石烂缓缓抬头看向他,巫友民顿时浑身紧绷,面色恭敬的回视着石烂。   石烂看了他许久后才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巫友民呼出一口气。   方佳佳回到爷爷奶奶的家时,方母正站在门口。   她下意识的打开包去看那个瓶子,可瓶子里的线虫虽然扭动,可和她碰见的时候是差不多的。   所以宿主不是方母。   方佳佳此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傻傻的站在原地,脑子里出现了方父的身影。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方母自己说了大半天也不见她有所反应,看过去时却发现方佳佳在神游,顿时便怒火冲冲的指着她骂道。   方佳佳看向方母,半响后才问道,“妈,你觉得我爸是什么样的人?”   方母被她的问话问得一愣,她在说其他的事儿,怎么方佳佳就说起方父了。   见方母没说话,方佳佳又问了一道。   方母看了眼周围,“咱们进去说吧。”   方佳佳连忙开门,两人进了屋。   “给,”方佳佳给方母倒了杯水。   方母双手环胸正站在房子里打量着周围,闻言回过头看了眼桌上的水,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倒水。”   方佳佳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说的是实话,在家里的时候有阿姨做那些事,不然也是方母自己拿水喝,他们不像是一家人,反而像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方母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然后坐在沙发上感慨道,“这里,我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   方母和方爷爷方奶奶的关系并不好,可方父没她的本事大,两位老人生病后的费用都是方母出的。   从这方面来说,方母虽然不喜欢两位老人,可作为儿媳妇,她能做到这点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是对于三人之间的矛盾,方佳佳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清楚。   所以听到方母说这话的时候,方佳佳也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干巴巴的道,“我也好久没来过了,毕竟爷爷奶奶住进医院都好几年了。”   “是啊,现在翅膀硬了,就蹿到这里来了,”方母的话又让方佳佳气鼓鼓的。   看着方佳佳拉下来的脸,方母笑了笑,“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再者你那天说了一句话,那是不对的。”   “什么话?”   方佳佳那天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并不是因为你不是男孩子,所以不喜欢你。”   方母看着她,“不过你这性子倒是够犟,这一点很像我,你要是喜欢住这里就住下吧,反正那两个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我走了。”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而方佳佳连忙追问道,“我爸、我爸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今天,”方母奇怪的看着她,“很奇怪啊,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毕竟我和他待的时间可没有你长。”   说完,方母便走了。   方佳佳站在原地许久后,拿起包便往别墅赶去。   方母并没有回家,方父正在二楼弹钢琴,方佳佳上楼梯的时候便将那瓶子那还出来了,她满手心都是汗,心也跳个不停,当她走到方父所在的房间时,手里的瓶子险些掉在了地上!   那线虫无比激动,在瓶子里蹿得看不见影子。   方佳佳张开嘴,还没说话就哭了。   怎么会这样……   方父弹完一曲后才发现方佳佳在自己身后,他先是吓一跳,接着起身笑道,“还是回来了?外面没有爸爸陪着你,是不是不习惯?”   方佳佳哭着。   方父只当她受了委屈,于是上前环住她的肩膀,“好了,晚上让张姨做你最喜欢吃的菜,你妈今天晚上不回来。”   方佳佳看向手里的瓶子,又想起石烂所说的话,连忙将瓶子扔进了包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站定脚,“爸,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好啊,”方父宠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方佳佳更想哭了。   父女两人进了方父的书房坐下,方父的书房没有方母的大,比起方母的办公书房来说,方父的书房更像是一种摆设,打游戏的时候居多。   “爸,您认识一个叫苏国良的人吗?”   啪嗒!   方父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脸上难掩震惊,“你、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方佳佳含着哭腔道,“爸,你到底怎么他了,他为什么要找你报仇!”   “你在胡说什么呢?他找你了?”   方父眉头紧蹙,满是紧张的上前检查了一下方佳佳,“没受伤就好,他对你做了什么?佳佳你听我说,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别信,知道吗?”   方佳佳看着方父,抽泣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找你报仇,爸,你到底做了什么?”   方父似乎有些烦躁,他扯了扯领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最后狠狠的砸了一下墙!   方佳佳吓了一跳,正要追问时,就被方父打住了,“你先出去吧,这事儿你放心,我会找人保护你,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另外。”   方父回过身,“关于方国良这个人,别让你妈知道,算、算做爸爸的求你了。”   方佳佳被方父推出房门,她站在房门口更咽不已。   晚上她并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回到了方爷爷他们家里。   叮……   方佳佳打开手机,是苏国良给她发的信息。   今天晚上有新电影上映,咱们一起去看吗?   方佳佳摸了摸红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回过去:我不去了,你能来我家吗?我爷爷奶奶家,就我一个人在。   叮。   一会儿后苏国良的消息再次发来。   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我就不过来了,得努力赚钱好让你过得更好。   方佳佳并不意外苏国良的回话。   她就这么呆呆的在客厅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方父来电说给她找了个保镖,方佳佳说不用了。   不管方父怎么说,方佳佳都不接话,最后甚至挂了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对方父这种态度。   “哎,佳佳回来了?”   正当方佳佳下楼时,遇见了一对母女,女人四十多岁了,老人也七十多了。   “刘阿姨,刘奶奶。”   方佳佳笑着打招呼。   刘阿姨看着方佳佳的眼神有些奇怪,方佳佳不自在的往后移了移,谁知道刘阿姨还没说话,有些糊涂的刘奶奶就道,“佳佳?老方家那个代孕生下来的孩子?哟,这么大了呢,好几年没见到了。”   “哎呀妈您说什么呢,”刘阿姨见方佳佳愣住的神情,顿时知道闯祸了,连忙将刘奶奶拉回了家,都不下楼了。   代孕?   方佳佳扶住自己的额头,她是代孕生出来的?   这时候她想起昨天方母说的话,我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不是男孩子。   那、那就是因为她是被代孕出来的吗?   方佳佳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人来人往的那些人,心里满是酸涩。   她来到方母的公司,方母刚开完会,见到方佳佳的时候还很惊讶,“你怎么来公司了?”   方佳佳以往来公司都是和方父一起过来的,她自己过来这还是第一次。   “妈,我是你生的,还是被别人生的?”   方佳佳的话让方母原本还带着些笑的面容顿时拉了下来,她并没有回答方佳佳这个问题,而是冷着脸给方父打了电话。   “你什么意思?”   接到电话就被怼了一句的方父有些懵,“什么什么意思?”   “你把代孕的事儿告诉佳佳是什么意思?是嫌我们母女的关系还不够坏是吧?!”   “佳佳怎么知道代孕的事儿?!”   方父比方母更吃惊。   方母皱起眉头,看着沙发上的方佳佳,又想起她现在住的地方,顿时知道了源头,她冲着电话那头的方父冷笑了一声,“都靠你爸妈那两张臭嘴!”   说完便挂了电话。   方佳佳看着方母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后来到自己面前,“代孕,是,你是代孕生出来的。”   方母坐下身,“我身体不好,生不了,原本想着养好了以后总能生的,可是你爷爷奶奶说自己等不了,等要我和你爸去找代孕的,这样既不伤我的身体,也不会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能抱上孙子孙女了。”   方佳佳静静的听着。   她现在真没有什么大感触了,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别人几辈子都经历不到的事情。   “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方母再怎么强势,也是个女人,“我一个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甚至觉得这事儿我只需要出一个卵子,怕什么啊,很简单的,也不会影响我的事业,就能有一个孩子了。”   “关键是你爸也同意了,他说他想做爸爸了,所以,”方母摊开手,“你从别人肚子里出生确实成了我的心结,我难受,也有些不能接受,我甚至和你很陌生,你就这么被接到了我的身边。”   “我想追根究底,是我没有经历那怀孕的过程,我没有那种成为母亲的真实感,而且小时候你爷爷奶奶抢着要带你,所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也少。”   母女两人的关系也很淡薄。   加上方佳佳犯了错后,方父总是白脸,而方母总是凶巴巴的红脸。   所以方佳佳自然很亲近自己的父亲,而不是方母。   “这话说开了,倒好了,”方母笑了一声,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方佳佳,“你现在或许有些难受,也可能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我当初也是那么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你,可是你已经进入了我的生活,已经成为了我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这可能是爱,谁知道呢?”   方母又道,“但是你爸是真的很爱很爱你,你在我们的心里很重要,即使我不喜欢你。”   她又重复了句话。   可方佳佳却从这几句话中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总是很忙,总是很厉害,外表强势得让她无法接近,也不愿意接近。   甚至方母在方父那里得到的温柔与爱也不是那么真挚,那么纯净。   方父来到公司将方佳佳接回了别墅。   “是不是他告诉你的?”   父女两人坐了许久后,方父问道。   “谁?”   方佳佳看着方父正在想石烂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自己的父亲是不是把恶的那面给了苏国良,把善的那面给了自己,正出神呢,就听见方父问道。   “苏国良,”方父拿出烟点燃,他从不在方佳佳面前抽烟,今天是第一次。   方佳佳看着方父翘起的二郎腿,已经拿烟的熟练动作,最后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是今天早上遇见刘奶奶他们了,刘奶奶说漏了嘴。”   方父叹了口气,“这件事对你妈妈来说是个很难以忘记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对你……我们不想加剧她对你的感受,所以这么多年我和你爷爷奶奶都当代孕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对不起,我们瞒了你。”   方佳佳摇头,“没事儿,我知道你们爱我。”   要是没有先去方母那里听那些话,她或许会不高兴吧,或许会闹吧,可听了方母别扭而真挚的话后,方佳佳突然觉得自己过得挺好。   或许是方母对自己的那份感情,让方佳佳想开了许多。   方父很感动方佳佳说的话,“是啊,我们爱你,你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孩子,所以爸爸给你找的保镖你带着好不好?”   方佳佳抬眼看着他,“您不用找的,找了也没用。”   方父轻笑,“我找的可是很有分量而且很难找的保镖。”   “不是那个意思,”方佳佳摇头,“再强的人,能打得过鬼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父被她的话说得愣住了。   “你没去查吗?”   “查什么?”   方佳佳意外的看着他,“苏国良已经死了啊。”   在去方母公司的时候,方佳佳特意找政府方面的朋友查一查符合苏国良条件的人名,出现在那条街,且年龄样貌相仿的只有一个苏国良,一年前死于车祸。   就在他们相遇的那条街口。   方父久久没能回神,“死、死了?”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眼眶微红的追问,“怎么死的?”   这模样好像不知道这回事,方佳佳更疑惑了,“车祸死的,当场死亡。”   “……我、我出去静静。”   方父最后出了大厅。   方佳佳提起包,跟阿姨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她约了晚上和苏国良见面。   “还记得这里吗?”   方佳佳有些感慨的撑起下巴对对面的人问道。   脸色苍白的苏国良笑了笑,“我当然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最喜欢喝这里的咖啡。”   方佳佳抿嘴微笑,“是啊,你也最喜欢吃这里的甜品。”   苏国良闻言也笑了。   “先生,他为什么能让人看见呢?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巫友民和石烂正看着他们这边。   石烂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所以并没有惊扰其它生物。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苏国良,“是鬼,但是他身上有夜游鬼的气息,应该是入了夜游神的门下,会一点法术。”   “夜游神?”   巫友民瞪大眼,“真有那种神啊?他还收鬼做弟子?”   石烂看了他一眼,“夜游神分身众多,最喜欢夜里的东西,自然最喜欢鬼魂,只要他看得上,都能做弟子。”   方佳佳并没有发现石烂他们,咖啡喝了一大半后,她主动伸出手拉住苏国良的右手,问道,“疼吗?”   “什么?”   苏国良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见她伸出手过来,便也紧紧的握住了她。   方佳佳感受着包裹着自己的冰冷,眼眶发热道,“我说,你被车撞的那一刻,一定很疼吧。”   苏国良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可手却没有松开,而是轻声道,“你知道了。”   “你根本就没对我隐瞒过什么,甚至还用项链提醒了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方佳佳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咬了咬唇,还是问道,“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苏国良闻言笑了一声,拿过另一只手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笑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那时候你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呢。”   妈妈的肚子里……   方佳佳被震住了,“你、你……”   她不敢想两人的关系,脸变得比苏国良还白。   “先生,他们说了什么呢?方小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的巫友民又是担心又是好奇。   而将所有对话尽收耳里的石烂却垂下眼眸,“不知道。”   苏国良自然发现了方佳佳的不对,他噗嗤一笑,“我们不是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的,我是被妈妈领养的孩子。”   “……你把我吓死了!”   方佳佳没忍住,打了他一下。   接着又哭又笑的,看得苏国良心里酸溜溜的。   “你妈妈,就是被我爸爸找来代孕的阿姨吗?”   方佳佳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国良的脸冷了下来,“若只是那样,我会恨他到死吗?我会用线虫去要他的命吗?”   两人交握的手渐渐松开。   苏国良闭上眼,回忆起往事:“……你一定想不到,方长林和我妈认识了很久很久,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可是方长林的父母不喜欢我妈,觉得家世不对等……”   苏国良的妈妈叫苏月,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方家不同意他们交往,自然也不会同意他们结婚。   那时候的方长林或许是真的喜欢苏月的,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带着苏月离开了家,在外面租房子住,两人同居,一起上下班,一起生活。   可方家产业遇见危机,要想保住产业,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投资人的相助,挺过去。   那时候方母的爸爸很喜欢方长林,可他不知道方长林有喜欢的人,他是个商人,即使再喜欢那也得有利才行。   方母的性子强势,是方长林压不住的,方母的爸爸身体不好,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于方家人来说,这门亲事是最好不过的。   苏月的性子很软,也很善良,说白了还有些圣母。   在方奶奶找她私下聊了几次后,苏月开始劝方长林回去娶了方母。 第76章   方长林长得好,不管在哪里上班都会被女人甚至男人骚扰,只要他愿意回去帮苏家挺过这个难关,苏家的财产都是他的。   他打小就锦衣玉食的被伺候着,难免会心动,但是即使心动,也是带着苏月的那份,他发誓自己取了方母后,等方家度过难过一定会和方母离婚,回来找苏月。   苏月听进了他的誓言。   但是方长林既然要和方母结婚,两人也不能再联系了,苏月忍痛偷偷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妈放不下你爸,但是她又不想有那么复杂的关系,于是便决定领养一个孩子,独自生活,也老有所依,我就是那个孩子。”   苏国良笑着。   方佳佳看着他脸上的笑,扯了扯嘴角,“她一定对你很好吧。”   苏国良点头,“她是个非常称职的母亲,领养我以后她又一次换了居住地,这样再次遇见其他人时,她也能说我就是她的亲生骨肉。”   而从小苏国良也是这么认为的,每一次他问爸爸的时候,苏月总是很温柔的告诉他,爸爸在外面工作,很多年才能回来一次,有时候回来自己在睡觉,所以没机会见面。   加上每逢节日,苏月都会以爸爸的名义给他们家寄礼物,所以苏国良信以为真。   直到苏国良八岁的时候,方长林找了过来,苏月见到他的时候十分吃惊,可方长林告诉苏月,他已经离婚了。   “城市隔了那么远,妈妈相信了,他们住在了一起,我有了爸爸,”苏国良讥笑着。   而苏月因为不想让苏国良的身世被暴出来,所以便默认是他是方长林的儿子,苏国良和苏月生活久了,不管是气质还是什么,还真有几分相像。   方长林没有怀疑,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一样的生活着。   “没多久他就说自己要出国,那边有分公司,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不少生活费,我妈妈和我都没有怀疑。”   “你能相信吗?他骗了我们十几年。”   苏国良双眼微红看向方佳佳,“他瞒着两个女人,瞒着两个孩子,有了两个家庭。”   方佳佳双眼酸涩得不行,眼泪哗啦哗啦的掉,小时候她住在爷爷奶奶家偏多。   “后来我念大学,我突然问我妈,你们的结婚证在哪里,我想看看你们那时候的照片。”   可是苏月却扯着嘴角告诉他,他们没有扯证,因为方家不同意。   “后来我发现了一张机票,城市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一次我好奇的问他,来这里做什么,他的表情告诉我,他隐瞒了什么事儿,所以我开始观察他,越观察发现的事情也就越多。”   苏国良伸出手抹掉她的眼泪,“而你,你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妈妈一直想要给他生一个孩子,但是她去检查后才发现子宫有问题,受精太难了,所以便和他说想做试管。”   “方长林瞒着你妈说是做代孕,又瞒着我妈,说是做试管,其实就是把我妈当成了代孕的那个人,我妈并没有你妈妈聪明,她耳根子软,没有主见,什么都听方长林的。”   “当妈妈怀着你的时候,我觉得幸福极了,我有弟弟妹妹了,可你一出生,医生就说你死了,我不信,因为没几天方长林非常着急的来到了这个城市。”   “别说了……”   方佳佳哭得不成样子。   “不是你的错,”苏国良坐到她的身旁,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我原本接近你就目的不纯,线虫就是我的目的,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不是兄妹之情。”   方佳佳捂住脸。   苏国良将她的脑袋扣在了自己怀里,“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良久后,方佳佳哑着嗓子问道,“你是怎么死的?你妈妈呢?”   “我妈妈病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明明之前胎检的时候都很好,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很不好,我念大学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回家,因为方长林在她身边的时候很少。”   “后来我妈死了,抑郁症自杀的,方长林知道了我的身世,给了我一笔钱,说以后各自走各自的路,我问他你是不是瞒着我们还有一个家,就在我妈的墓碑前问的。”   “然后呢?”   方佳佳吸了吸鼻子。   “然后我被他揍了一顿,他没理亏又怎么会揍我呢?从此我盯上了他。”   然后就发现方长林根本就是个人渣,他和方母结婚后,方家的企业虽然拯救过来了,可没多久便又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最后倒闭。   方母觉得那就是夕阳产业,倒闭是迟早的事儿,她也不愿意拿出大笔资金去折腾,方家倒了,方家夫妇也病了,他们一家都依附着方母生活。   在一个女人眼下讨生活,对于男人,对于男方家庭那都是一种耻辱,可方母太厉害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   他们想要过着好日子,就得憋着。   后来方奶奶开始拿方母的肚子说事儿,也就是那时候,方长林有了那个打算。   “你必须是你妈妈的孩子,因为你妈妈多疑,等代孕人生下来后,她一定要会检查你的dna,方长林不敢期瞒你妈妈。”   “我准备了好几年,终于找齐了他欺瞒两个女人的所有证据,我准备去找你妈妈,让她看清楚方长林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可没想到被方长林知道了,我们见了面,又吵了一架,接着他居然威胁我。”   苏国良低笑,“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不怕,要不是妈妈把我带出孤儿院,我什么都不是,我活着是为了她,那我死了也要为了他。”   结果,结果在他想要避开方长林的人走了近道,被车碾压了,面无全非,方长林的人一直没找到他,还以为是怕了,所以走了。   “那、那些证据呢?”   方佳佳问道。   苏国良垂下头对上她的眼睛,“在我一个很信任的朋友那里。”   方佳佳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颤抖着,“我帮你去拿。”   这句话几乎是用尽了方佳佳浑身的力气。   对于她来说,方长林是最亲、最爱的人。   “傻姑娘,”苏国良红了眼,抱紧她,“真是个傻姑娘!”   方佳佳拼命的将脑袋往他怀里凑,“你这辈子欠了我,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还给我。”   “好。”   方佳佳找到苏国良所说的朋友,拿到了那个u盘。   她站在方母的公司外面发呆。   石烂来到她的身旁,“很纠结?”   方佳佳点头,“我想起我妈妈那天说的话,她是爱我爸爸的吧,她这么聪明,肯定也知道些什么,可她没有戳破。”   “或许,她在等被人戳破呢?”   方佳佳一愣,看向石烂。   石烂微微一笑,“你觉得光靠苏国良,他真的能找到那么多的证据吗?”   方佳佳顿时明白了。   她不再犹豫,进了公司。   看完u盘里的东西后,方母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我不是您的属下,这也不是您的公事。”   方佳佳没走,“您能告诉我,您打算怎么做吗?”   “怎么做?”   方母满眼复杂的看着她,“离婚,让他怎么进家门的,就怎么出去。”   方佳佳垂下眼。   “至于你。”   方佳佳抿了抿唇。   “你是我的孩子,即使生你的那个女人很蠢,”方母拿出电子烟抽了一口,“但是你还是我的孩子,你太像我了。”   方佳佳抬起眼,看着面前这个怎么也看不透的女人,最后起身离开了。   方母眯起双眼看着u盘,嘴角露出一抹笑。   方长林得知证据居然是方佳佳给方母的后,又哭又笑,最后长叹一声,“报应啊。”   方长林和方母离了婚,一分钱也没得到。   当然方母也没做绝,方家老夫妇的医药费她还是照常给,不过这是“借”给方长林的,每个月都得还一点回来,不然就停掉药。   方长林什么也没说,搬进了方家老夫妇的房子。   他也不见方佳佳,找了个工作,老老实实的做起来。   方家别墅被方母卖了,她选了一套复式公寓,就在公司附近,母女两人一人一套。   从那以后,方佳佳开始跟在方母身边学习公司的事儿,她开始慢慢接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把方母交给自己的事情做好。   可不管怎么忙,一周里她总会抽出三天的时间,到了傍晚就去那条街,那里有一青年一直在等她。   得知自己没有良人后,方佳佳反而松了口气。   “其实我已经遇见了,只是……”方佳佳抿了抿唇,“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再说,他们还相约了下辈子呢。   方佳佳想起她和苏国良的约定,又笑了。   石烂送走了方佳佳后便陷入了沉睡。   临近过年的时候,巫友民给家里寄了一些年货,得知家里一切都好后,他也笑得牙不见缝。   地仙也来了,不过他还带了一个穿着比较老氏的……女鬼?   巫友民无比恭敬的给扎了两个辫子的女鬼递上阴茶,“您请用茶。”   地仙见此还笑了笑,“多日不见,你这做派怎么越来越小心了?”   巫友民嘿嘿一声,“您也是第一次带先生的师娘上门嘛。”   噗!   地仙喷了巫友民满脸的阴茶,而那女鬼也羞得不成样子,鬼影子一扭一扭的接着便不见了。   “这是我给你们带过来的客人!得了,今年我得去老朋友家吃饭,你们就自个儿过吧,还有,她就交给你们了,报酬嘛,”地仙摸了摸下巴,“就让她要找的那个人给你们吧。”   “啊?”   闹了一个大乌龙的巫友民一脸懵。 第77章   石烂面无表情地看着在院子飘荡的女鬼。   巫友民清咳一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她、她这个鬼不错,听说您在休息后也没打扰,一直等了到现在。”   现在都快三月份了。   正逢万物复苏的好时刻。   可石烂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好,原因是女鬼见到他时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把收音机给摔坏了。   看着地上破破烂烂的收音机,石烂看向巫友民。   巫友民再次清咳一声,“地仙说,帮她找到那个人后,那个人会给我们报酬的,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咳咳,就够生活费。”   这么穷啊……   石烂的心情更复杂了。   “桃花符呢?”   巫友民双眼一亮,对哦!还有桃花符呢!   “我记得王三爷家的小孙女是个恨嫁的,我拿去试试?”   越难的成功后他们的名声才会传得更远。   石烂点头,巫友民拿了一枚桃花符后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女鬼躲在角落里,时不时的看向石烂。   石烂看着地上的收音机沉默半晌后,抬头道,“你要找什么人?”   女鬼闻言立马飘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回着,“我想找我的丈夫谭建军。”   女鬼名叫苏秀芬,这是个带有年代感的名字,而她确实也是上一个世纪的人,要是她还活着,现在都一百多岁了。   她和谭建军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郎才女貌,不只是他们看对了眼,就是两家人也是看对了眼的,于是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可突然有一天,上面要招军,谭建军和他的父亲都有一颗想当兵报效祖国的心,而他的名字也是包含着他父亲的期望。   “他想明白后,便决定去当兵,可是我们已经老大不小了,而且他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这要真去当兵了,几年也可能回来不了,我娘说我不能白等他这么些年,所以让我们办了事儿后再让他去当兵。”   苏秀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他们结婚的时候,戴个大红花,羞涩而喜悦的靠在一起。   “第三天,他就走了,可一走就没再回来。”   苏秀芬说到这,声音又低沉起来,脸上带着的也是哀愁与难过,“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可生产的时候正逢大雪封了路,难产也去不了医院,最后,一尸两命。”   苏秀芬死后由于执念太大,一直没离开谭家,可她等到谭家夫妇死了,自己的父母死了,兄弟姐妹都死了,也不见对方回家。   “我的记忆越来越少,可我一直记得要等他回家,但是我忘记他在哪里当兵了,就连他的模样,我都开始模糊了,”苏秀芬抽泣着,“我不能忘了他,我得找到他,就算是投胎后的他,见到了,我也算了了心愿,可是我找不到。”   地仙第一次遇见苏秀芬的时候是几十年前,后来又碰上了几次,知道她在各个部队寻找丈夫后,想了想便把鬼带到了石烂这里。   石烂听完后眉头一动,“所以你只知道他叫谭建军?”   苏秀芬满脸不好意思的点头。   石烂深深地吸了口气,难怪师傅会直接把鬼带到这里来,恐怕是嫌麻烦,不想去找才送过来的。   别说报酬了,人或者都可能找不到。   “你夫家断了嫡脉,可要想找到你丈夫,需要血亲的精血或者精骨,你们的孩子……”   “孩子的尸骨早就与泥混在一起了,”苏秀芬摇头。   这就更难办了。   石烂只能下地府找判官。   判官见到石烂后十分惊喜,石烂拿出自己的礼,一枚桃花符。   见到礼物后,判断的脸更黑了。   “这是我在人间学到的规矩,你们这里是人的源宗,想来也是受用的,”石烂老老实实的说道。   判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见石烂一直举着那东西,他微微一叹,接过手,“你啊,我真拿你没办法。”   那语气十分宠溺与无奈。   石烂抬起手看着。   判官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鸡皮疙瘩。”   “……”   说正事,石烂将谭建军的情况说了一遍后,判官拿出这一百多年的生死簿查找谭建军的名字。   一搜,有几万人都叫这个名儿,同年出生且都参军的也有好几千人。   石烂此刻想捏爆地仙的狗头。   “有两个男鬼这么多年来都没投胎,我让鬼差去找过来,你带上去让她看看。”   石烂点头。   “另外告诉苏秀芬,她再不来投胎,就没有投胎的机会了。”判官继续道。   石烂带着两个男鬼回到院子,可都不是苏秀芬要找的谭建军。   男鬼被鬼差带走,苏秀芬失望的站在原地,双眼红彤彤的,看着十分渗人。   巫友民回到家便看见这一幕。   “哎哟,吓我一跳!”   说完后,便见苏秀芬哭得更大声了。   巫友民满是尴尬的站在苏秀芬身旁,小心翼翼地看向石烂,满脸疑惑。   石烂闭上眼,按照苏秀芬所说,夫妻两人的感情十分的好,苏秀芬死后能守在家里等对方回来,那对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家。   可苏秀芬没有等到人,也没等到鬼。   “先生,王三爷买了那桃花符后立马就给他孙女戴上了,现在全家人都等着他孙女能带一个男人回家呢。”   女鬼因为太难过而飘到别处去了,巫友民也有机会上前说话。   “带一个男人回家?”   石烂侧过头。   “是啊,您不知道,那王三爷家的孙女今年都三十五了!可奇怪的是,明明长得也漂亮,但就是找不到对象,他们家当然恨不得去绑一个人回来了,”巫友民想到王三爷刚才说的话就想笑,“刚才咱们说笑话的时候,三爷爷还说要是他孙女老了也没个伴儿,就算是鬼也要绑一个!”   “绑鬼?”   石烂双眼一亮,笑看着巫友民,“他说得对。”   “啊?”   巫友民正想问什么对不对呢,眼前就没人了。   最终,在判官的再三确认下,发现其中一个谭建军死后并没有来地府,且在阳间的鬼差也并没有发现对方。   “但是这鬼的籍贯和苏秀芬不是一个地方的。”   判官指着这个谭建军的信息道。   “那如果是有人改了他的鬼籍呢?”   石烂问道。   “改鬼籍?”   判官皱起眉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他当兵的地方就在b市,只有去调查一番才能知道,可当年那些人都不在了,只能看看有没有带有执念的鬼。”   地府事务繁忙,石烂自然不会再打扰,带着判官给的建议,石烂回到小院。   “苏秀芬!”   “我在这!先生,您找我?”   已经平息了许多的苏秀芬听见唤声后立马飘过来。   巫友民正在沙发上打盹,此时也惊醒了。   “和我去b市,你在家待着,那桃花符只卖有缘人,切记。”   “先生,那怎么样才算是有缘人?”   “就和你给王三爷的时候一样,符身会发烫,明白吗?”   巫友民连忙点头,“先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石烂点头,与苏秀芬一同消失在他眼前。   b市当年的基地与现在是同一个地方。   这也方便他们寻人。   夜风微凉,苏秀芬的心情却十分的好,直到他们到了军墙外面进不去的时候,苏秀芬的脸才拉下来。   “阳气太重,这地方不会有鬼,走吧,去周围看看。”   石烂看了一眼便道。   苏秀芬站在墙外面待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便更上了。   这地方很偏僻,但是除了墙里面的地方外,其余地方的阴气还是很足的,石烂闭上眼站在原地,阴气从脚吸进身体,苏秀芬眯起双眼只觉得整个鬼身都十分舒服。   大约半个小时后,石烂睁开眼,而他周围以圆圈的轨迹出现了成百上千的鬼魂。   苏秀芬还真没一次见到过这么多的鬼,一时之间有些害怕。   石烂双手放在身前交握着,抬起眼后便成了黑瞳,在场所有鬼怪纷纷跪在地上,苏秀芬也没例外。   “谭建军,尔等可认识?”   现场叽叽喳喳一片后,一老鬼颤颤巍巍的飘起身,“大人,是有一军,人叫这个名字,是当年我带过的兵,可入伍刚一年因家中妻子报丧,便请假回去,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我们也找人去他老家看过,可他父母也没见到他。”   “后来怎么找也没找到人,只好作罢。”   老鬼说完后又是抹泪,“我还记得他的模样,长得精神极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造孽哟!”   知道他的模样?   石烂冲老鬼招了招手,老鬼只觉得鬼身一轻,身前一晃,整个鬼便出现在他面前了。   “大、大人饶我鬼命啊!”   石烂有些疑惑,可老鬼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深恐自己被大佬吸个魂飞魄散。   一根冰冷的手在老鬼额头上轻轻一点便离开了。   “我只是提取你记忆中的谭建军是什么样子。”   老鬼瑟瑟发抖,“那、来、来吧。”   石烂叹了口气,把老鬼挥了回去,等百鬼离开后,他将谭建军的模样在虚空中描绘出来。   “是他,是他!”   苏秀芬捂住嘴大哭。   记忆中的青年模样越来越清晰,她的眼泪也越来越厉害。 第78章   “他离开的时候还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要是被欺负了,就往娘家跑,然后给他打电话,我、我还笑话他,婆婆这么好,怎么可能欺负我,这个家敢欺负我的也只有他了。”   可万万没想到,那次告别居然成了他们的永别!   苏秀芬整个鬼体开始激烈的挣扎,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苦。   石烂右手成爪往虚空一抓,苏秀芬惊叫一声后便缓缓稳住魂体。   “你虽然是百年的鬼了,可你没有修炼鬼体,只靠着一段执念支撑着自己,不易太过激动,否则魂体散扬,会带来非常严重的下场。”   苏秀芬情难自控,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放弃自己的时候,她看向石烂,“先生,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夜空下,过耳的虫鸣声让石烂微微皱眉,“从这里到你们村子只有一个火车站,而在你们那个时候的火车站已经废弃了,这里的老鬼都没再见过他,那说明即使他魂魄并不在这个城市,我们只能顺着轨道找过去看看。”   而这一且都得谭建军的魂魄在世上才能找到。   苏秀芬抹了把脸,将血泪擦干,抽噎道,“他一定会等我的,死前没相见,死后怎么也会来找我。”   她说得非常肯定,石烂也没多说,而是带着她往火车的轨迹处走,每到一段距离,石烂便会招来周围的老鬼,描绘出谭建军的模样,询问他们是否见过。   可走了三分之二的距离也没有鬼见过谭建军。   眼看着离家乡越来越近,苏秀芬的心也越来越沉。   天亮了,苏秀芬站在榕树下发呆。   石烂站在她不远处,“爱情是什么?”   苏秀芬闻言回过头,她能感受到石烂不是人类,但是由于对方力量太大,她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什么。   “爱情,在人类的心里有数不清的姿态,我也无法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没有建军哥,我会生不如死,即使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还是填不满我心里的漏洞。”   “我师父曾说爱情会让人变得自私,他还说一旦碰了爱情,就有了弱点。”   石烂想起地仙所说的话。   苏秀芬没什么文化,这其中的深意她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回道,“可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会有弱点的,只不过当爱情来了后,他的弱点都会放在一个地方而已。”   是啊,人无完人。   石烂似乎明白了,“继续找吧,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许是这话起了作用,当他们到老火车站终点的时候,一老鬼举起手说自己见过谭建军。   “我们坐在同一个车厢,他脸色很不好,也没怎么吃东西,一问才知道他媳妇难产一尸两命了,他赶着回家送他媳妇最后一面。”   苏秀芬激动极了,赶忙追问道,“你们分开后他去了哪儿?!”   “他下了火车后就连奔着汽车站去了!那个汽车站现在还在呢,我见他神色不好,便有心帮他一把,还是我叫兄弟把他送到汽车站的,我记得他买的汽车票是云海。”   没错了,云海是苏秀芬他们村子所在的县城。   “你亲眼看着他上了车走的吗”   石烂问道。   老鬼连忙点头,“没错,我亲眼看见的。”   为保险,石烂他们还是去了汽车站,问了一番周围的老鬼后才一路往云海去。   可就在离云海县只有五十公里的地方,苏秀芬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十分不舒服。   她捂住心口,蹙起秀眉,“我总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让我疼得无法呼吸。”   石烂一愣,随即伸手放在她的心口处,闭眼感受着。   苏秀芬先是吓一跳,可抬眼看到石烂毫无欲,望的俊颜时才知道自己多想了,她暗暗呸了自己一口,觉得自己辱没了先生。   一分钟左右,石烂收回手,眉眼带笑,“你丈夫的魂魄还在,这是他在周围设下的咒,你是他心中最惦记的,所以一旦你进入这个地方,就会感同身受。”   “他还在!”   苏秀芬连忙捂着自己的心口,“他还在!”   此时的她恨不得让自己心口的疼痛加倍。   “你之前没来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苏秀芬又哭又笑,“我只想着去军地,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你平息一下情绪,感受着四周,往你就觉得走出去后心疼得最厉害的地方走。”   石烂说道。   苏秀芬连忙深深的吸了几口鬼气,然后开始感受,最后选择了东边。   他们此刻在大马路上,而东边是陡坡,往上就是高山。   苏秀芬往上飘,石烂跟上。   越往高山处飘,苏秀芬便觉得心口越疼,直到半个小时后,他们飘到一山中村庄。   这个村庄看起来很穷,唯一比较气派的房子也是砖房。   而其余大多数都是木房。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男人们的说话声,女人们训斥孩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山谷中传过来。   苏秀芬继续往前飘,等她路经那大砖房的时候,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接着整个鬼便狼狈的瘫在地上。   石烂将其扶起,伸出手在她心口处微微一抓,苏秀芬只觉得什么东西断掉了一般,疼痛顿时消失了。   而就在此时,大砖房的房顶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黑气,厉鬼的味道布满石烂的鼻间。   他眯起双眼,双唇微动:“好香啊。”   苏秀芬吓一跳,她已经感受到谭建军的气息了,但是很微弱,这厉鬼实力不弱,应该不是她的建军哥。   “你是谁?!敢动我的祭品!”   苍老而充满质问的声音过后,那房顶上便出现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头儿,他长得非常矮小,只有五六岁的孩子高,可他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都有些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石烂微微侧头,想把这个怪老头看得更清楚一点,可苏秀芬却指着那老头的左肩膀处叫道,“建军哥!”   石烂顺着苏秀芬所指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这老头的左肩膀处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骨娃娃,那娃娃上此刻正显现出谭建军痛苦的脸。   “秀芬!快走!你们快、快走!”   他的脸一闪一闪的,一会人脸一会儿白骨,看起来十分吓人,可苏秀芬却难以自控的冲了出去,她不敢想自己的建军哥生前受了什么苦难,导致死后还如此痛苦!   “自寻死路!”   老头儿狰狞一笑,正当他取下那骨娃娃嘴里念念有词接着那骨娃娃便力量大增,有数十个鬼从那娃娃中分裂出来,然后神色呆滞的冲着苏秀芬冲过去!   都不是普通的鬼魂。   “骨魅?”石烂一把将苏秀芬带离那些鬼魂,接着皱眉看向那老头儿,“谁教你练出来的?”   村里人只觉得阴风阵阵,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唤,胆子大的探出头看,却看见一白衣男子飘在空中!   他惊叫一声,却不忘拿起东西敲了一下堂屋里的锣鼓!   锣鼓声一响,村里所有灯都熄灭了,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石烂发现后微微挑眉,“有意思,他们怕你,你的存在村里人都知道”   老头儿一听石烂知道骨魅后便知他不是一般能对付的人,再看对方一挥手便将自己的骨魅给挡住了后,更觉得对方不简单。   此时听见石烂的问话,他得意一笑,“当年他们视我为怪胎,家家户户没少辱骂折磨我,直到我拜在师傅门下后,他们才收敛几分,我生前一直遵循师傅的谨言,不敢造孽,可谁知师傅一走,他们便原形毕露,想要弄死我。”   “可惜了,他们没想到我师傅给我留了后手,我就算是死了,也能折磨他们,更能让他们向我进贡!让我死后也能自在快活!”   “这些人都是被村子进贡给你的?”   苏秀芬指着那些被石烂挡在不远处的鬼魂大声道。   那里面她看见了谭建军,对方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可现在却和那些鬼一样像是不认识她似的,拼命的想要攻击他们。   “当然,”老头儿十分得意。   接着他看向石烂,“看你也是玄门中人,所谓不打不相识,你要是把你这招挡住骨魅的道法传给我,我们就做个朋友,你要是对骨魅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嘛。”   石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老头儿闻言很不高兴,“我现在是半仙。”   说着还挺了挺腰,表示自己的身份不是一般鬼能够比的。   “谁告诉你,你是半仙的?”   石烂看着他浑身的黑气问道。   “鬼差见了我也不会收我,我不是半仙是什么?”   “鬼差见了你不收只是因为你魔气太重,已经不是他们地府能接纳的了,你现在入了魔,不,也不是全魔,而半魔,在魔界是被魔物都看不下眼的东西!”   “你混账!看法!”   老头儿被石烂激怒后,从口中喷出阵阵黑雾,石烂面无表情的蹿到他面前,在老头惊恐的眼神后将其吞噬到黑瞳之中。   闭上眼静静享受美味后,睁开的石烂显得十分愉悦,“味道不错。” 第79章   苏秀芬飘在原地瑟瑟发抖,而老头儿一死,那些鬼魂也渐渐恢复了神智,一一向石烂跪下感恩。   接着便往地府去了。   谭建军来到苏秀芬面前,两鬼紧紧相拥,一时之间整个山谷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吓得躲在屋里的村民们瑟瑟发抖。   年迈的老村长看着小辈们一边流泪,一边长叹道,“造孽啊,都是我们造下的孽啊!”   石烂转过身看向谭建军,“你是怎么被骗的”   谭建军见恩人问话,连忙尊敬回道,“我到了县城下车后就想着去见秀芬母子最后一面,可刚出车站一个老婶子就死死的抓住我,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难受得很……”   谭建军是个军人,自然有很大的责任感,他即使再怎么着急,也不会丢下那老婶子不管,只能压下心中的急切把老婶子送到医院。   可老婶子却不愿意,说没钱,坚持要回家,无奈之下谭建军只能把人送到这里来。   “我把人送到家后,她的家人以感谢为由,把我送到了那个老头的家,我喝了一口茶后就不省人事,当我有意识的时候便已经……”   谭建军抿了抿嘴,“我知道秀芬一定会惦记着我回去,可是我的尸骨被埋在这房子的下面,灵魂被那老头儿定住无法出去,只能偷偷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在这山外面的大路上设下我的心术,想着秀芬总会有机会碰到。”   “建军哥!”   苏秀芬一把抱住他,“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一直没来找你,是我笨,一直没找对地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个情况石烂自然不会去打扰,他索性来到那大砖房门口,这房子有香火味,而且房门前有石坑,石坑里面也有烧尽的纸钱。   这不是人住的,是村里人供奉老头的“庙。”   石烂闪身进了房间,房里有一座雕像,正是那个老头儿的模样。   “倒是有趣。”   石烂冷哼一声,掏出手机报了警。   大雨磅礴,jc掘地三尺挖出了无数尸骨,这一发现震惊了全国。   而那个老村长等人也没抗拒,很快便交代了,老头儿叫张三寸,神得很,能保佑他们的村子,更能让他们村的人听从他,不然就会暴毙而亡。   苏秀芬和谭建军对石烂无以为报,石烂看着他们微微一笑,“你已经给了我报酬了。”   苏秀芬一愣,“什么报酬?”   “你教了我什么叫爱情。”   这话说半句,可把谭建军的脸都说绿了。   偏偏石烂还没什么反应,说完便让他们去地府投胎,接着便离开了。   “……建军哥?”   “走吧,投胎去。”   “嗯嗯。”   两鬼双手交握,一飘一飘的离开了。   “先生,那桃花符太抢手了,您要不要再做一些出来?”   石烂一回到家,巫友民便笑眯眯的凑了上来。   “我先睡一觉。”   石烂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巫友民连声应着,接着又兴冲冲的拿了个长盒子来到石烂门口,对着还没关门的石烂将东西递了过去。   石烂接过手,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巫友民笑眯了眼,“收音机,这不是卖了钱嘛,知道您喜欢听戏曲儿,便去买了。”   石烂看着巫友民,良久后微微一笑,“谢谢。”   巫友民一愣,接着门便关上了。   “……这是先生自己的钱,怎么还谢我了呢?”   巫友民十分不好意思,决定再接再厉,更加努力的跟着石烂做事。   司马家的疯婆子不见了。   司马玉记得不行,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对面的中年夫妇,“奶奶好端端的在家,怎么就不见了!”   保养得宜的女人抿了抿唇,掩住眼底的厌恶,语气中充满担忧,“对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说完就偷偷用手去戳了一下身旁的男人,男人重咳一声,“那什么,她腿脚不便利,就算是出去了,我想也走不远,再找找就是了。”   司马玉越听越气,随即指向大门,“奶奶一天没回来,你们一天也别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司马琳你别忘了,要不是奶奶把你接到身旁养着,你现在就和那家人一样!滚!”   女人,也就是司马琳的脸色一变,正要骂人,就被一旁的男人拉住了,接着两人出了大门。   “你也是,忍一忍就是了,怎么就对老太婆动手了呢!”   男人嘴里叼着烟,皱起眉头看向司马琳。   司马琳瞪了他一眼,“你真以为是我!她虽然是我养母,可我就靠着她那点好感拿钱呢,怎么会动手!”   “那真是奇了怪了,”男人呸了一口,“会不会是老三干的?”   “老三没回国呢,”司马琳转身看向别墅,“指不定是谁在自导自演。”   而被她认为是自导自演的司马玉此时正接到好友的电话,“石先生?你怎么也信那些东西了?”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最后司马玉表示可以去找找那个叫石烂的人。   石烂正擦着他的宝贝收音机,院门便被敲响了,巫友民一手拿着菜刀一边从厨房跑出来,“来了来了!”   门一开,便见一俊朗男子站在门外。   司马玉看了眼巫友民手上的菜刀,有些迟疑的问道,“这、这有位石先生吗?”   巫友民连忙将拿刀的手放在身后,接着道,“没错,请进。”   司马玉跟着进了院子,石烂来到客厅,两人正好对上。   看着石烂出尘的模样,司马玉清咳一声,“你好,我是司马玉,之前咱们通过电话。”   “你好,请坐。”   这声音比电话里时听见的声音还要好听一些。   喝着巫友民递上来的阴茶,司马玉微微挑眉,“这茶我到是第一次喝。”   “这是阴茶,”石烂并没有隐瞒,“茶妖族的特产。”   司马玉:“……是吗?难怪我没喝出是什么茶。”   “你要找人,那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司马玉点头,拿出一个盒子放在石烂面前,“这是我奶奶最喜欢的珍珠项链,可以说从不离身,但现在珍珠项链还在,人却……不知所踪了。”   说完,司马玉眉间的愁绪再次拢来。   石烂接过盒子,打开后从身上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那项链的上方,接着打了个手决,念着术语,没多久那项链上的黄符便开始冒青烟,接着那青烟升在半空中,开始显现出人影。   司马玉瞪大眼,没想到真是一个高人!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青烟幻化出来的人影,可当人形完全出现在几人眼前时,司马玉的脸却黑了。   “司马琳!”   石烂闻言也知道原因了,“谁最后一次戴上这项链,显现出来的人相就是谁的,看来你拿错东西了。”   司马玉黑着脸说了声抱歉,接着赶忙回到别墅来到司马奶奶的房间,他将司马奶奶的拐杖包裹好带到了院子。   这东西总没人用过吧!   石烂用上一次的方法再次试一试,这一次显出来的人形是一个老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奶奶!这就是我奶奶!”司马玉激动的叫道,“石先生,能看到我奶奶在哪儿吗?”   石烂点头,伸出手在虚空微微一点,接着司马奶奶的人形便开始缩小,周围的青烟渐渐聚拢接着幻化出一些场景。   “这、这是哪里?”   司马玉皱起眉头看向那一块一块的地方。   “像是个棺材,”一旁的巫友民轻声道。   “棺材?!”   司马玉一愣,“人都没找到怎么会被埋进去呢!”   接着他看向石烂,“能知道具体位置吗?”   “把手给我。”   石烂看着他道。   司马玉抿了抿唇,最后将自己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过去。   当石烂轻轻握住他手的那一刻,司马玉的耳根有些泛红,不过石烂与巫友民并没有注意到。   即便注意到了,石烂也并没有什么想法。   一阵刺痛让走神的司马玉回过神,接着他便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胀痛,而拐杖上面的青烟居然开始往他这边聚拢过来!   “别抗拒它。”石烂的声音很轻柔。   司马玉不知不觉的便放松了身体,接着那些青烟便钻进了他的双眼中!   巫友民只看见司马玉的双眼进了那么多的青烟后,便开始变得通红不已,最后脸眼白都看不见了,直接成了火红色!   这让他想到石烂的那双黑瞳。   感觉到他的注视后,石烂微微侧头看过去,巫友民赶忙别过脸,一副他什么也没看的神情。   “啊!”   司马玉只觉得双眼疼痛难忍,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沙发,直到疼得受不了后才发出叫声。   “看!”   此时石烂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好像是贴在他耳边说似的。   司马玉打起精神,尽力的用“眼”去“看!”   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确实“看”见了,他看见司马奶奶半夜的时候突然坐起身,接着便一个人下了床,拐杖也没拿,就这样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由于是半夜,阿姨都睡了,便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紧跟着他便看见司马奶奶打开了楼下书房的门,当她走进去转过身来关门的时候,似乎发现了司马玉在看自己,便对其微微一笑。   司马玉一怔,喃声叫道,“奶奶……啊!”   他猛地弹起来,司马奶奶用力的关上了那道门!差点撞到他的脸! 第80章   对面的石烂与巫友民就这么看着司马玉,司马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差点被撞到脸。”   “谁撞到你的脸了?”   巫友民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脸疑惑道。   “你看见了什么?”   石烂给他添上阴茶,司马玉道了谢,喝了口阴茶压压惊后,才顺着刚才看见的情景告诉石烂。   “半夜,应该是半夜,我看见我奶奶从床上起来,下了楼以后就进了一楼的书房,她转过身关门的时候看见我了!我追上去叫她结果门就猛地关上,差点撞到我的鼻子。”   司马玉心有余悸道。   “看见你了?”石烂皱起眉,“怎么会看见你?”   “是真的!”司马玉激动的指着自己的脸,“她看见我后,还对我笑了笑。”   石烂闻言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阴阳门。”   “阴阳门?那是什么?”   “所谓阴阳门,就是人间与阴间之间的缝隙,有些鬼会利用这个缝隙穿梭阴阳两界,所以被称为阴阳门。”   司马玉听傻了,想起刚才所见,司马奶奶分明是自己进的那道门。   那她是自愿进去的?又或者说她知道那道门是做什么的,所以自己进去了。   可那如果真的是阴阳门,司马奶奶进去又是找谁呢?   司马玉想起已去的父母,陷入了沉思。   石烂斌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的等着对方回神。   巫友民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出去了。   半晌后,司马玉声音干涩地问道,“石先生,活人进了那道门会有什么影响?”   “看情况,如果进去的人寿命还长,到了阴间阴气入体   会导致他的寿命变短,或者体弱多病;如果进去的人寿命不多,那到了阴间那边其实就是个平衡的状态,影响并不是很大。”   这下轮到司马玉卡壳了,因为他也不清楚司马奶奶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如果她真的进了那道门,而且近两天没有出来,那说明她的牵挂在那里,而且她属于后者,超过七天没出来,她会死在里面,而尸体会在当天晚上出现在阴阳门的位置。”   石烂这话让司马玉的心情十分复杂。   “意思是,只要她不愿意出来,就叫不出来是吗?”   “是的。”   石烂点头。   司马玉起身告辞。   石烂将其送至院门口。   这期间司马玉一直没说话。   巫友民站在院子里给花扒草,见此好奇道,“老太太不愿意回来,那不就只有等死了?”   石烂背着手往堂屋走,“不一定。”   不一定?   这是什么意思?   巫友民赶忙洗了手,追了上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司马玉刚回家便看见司马琳从楼上下来,嘴角还带着笑。   司马奶奶现在生死未卜,可笑的是她最喜欢的养女居然没有一点担心,甚至还笑!   这让司马玉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指着司马琳大怒道。   司马琳也没想到司马玉会突然回来,而且还看见自己那一幕,情急之下,司马琳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我怀孕了。”   “呵,”司马玉冷笑道,“我要是没记错,你丈夫不是有精弱症吗?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司马琳脸色一变,她丈夫确实有问题,不然夫妻二人结婚这么多年也不会没有孩子。   司马琳虽然其它地方不济,可对她丈夫却一直不离不弃。   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司马琳逼着自己扬起笑,“司马玉,好歹面上你也叫我一声姑姑,现在老太太生死未卜,又下落不明,咱们应该团结起来才是,而不是像现在一般。”   她指了指自己与司马玉现在对峙的状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玉干脆坐下,双手环胸看对方怎么表演,“虽然你没提,可我却不得不提醒你,你不是我们大房的人,即使被我奶奶接到身边养着,可你身上到底是流着四房的血,你可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   这简直是司马琳最大的伤疤。   可此刻却被司马玉当着她的面儿拿出来踩踏。   “言归正传,你还是说说你上楼是为了什么。”   “我、我只是找不到你,所以就上楼了。”   “司马琳,”司马玉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里装的是智慧,和你那装着豆腐的脑袋不一样,你要是还想在大房待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想回四房,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四房根本就没人了,司马琳自然不想回去,一旦脱离了大房,老太太死了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司马琳气冲冲的走了,司马玉却起身来到了一楼的书房。   这个书房司马家的人都是小时候进的比较多,因为这书房的采光不怎么好,所以不开灯就比较黑,加上书房的后面有个隔间,里面放着的是司马家祖先的灵位,在孩子心中这里就显得诡异了。   只有犯了错的孩子才会被送进来面壁思过,也正因为这样,这个书房在他们这群孩子长大后便没有什么人进来了。   至少司马玉是不愿意进这里的,一是小时候的阴影,二是那放灵位的地方,有他父母的位置。   司马玉站在门口良久后,才伸出手去打开门,可当他的手放在手把上时,才发现拧不开!   “杨姨!”   他立马叫来家里的阿姨,“这里怎么打不开?”   杨姨在司马家也待了二十多年了,她的为人司马玉自然是放心的,闻言杨姨连忙回道。   “几天前,太太把钥匙收走了,还特意提起过,若是您问,就说她有用处,等用完了就拿过来。”   特意提起过?   司马玉只觉得浑身发凉:奶奶……早就知道自己会找人来寻她,所以才会这样吗?   可尽管知道司马奶奶有执念在那边,可生为她的亲孙子,司马玉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里面!   于是接到电话的石烂来到了别墅。   “就是这。”   司马玉将石烂请到书房门前。   石烂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门,浓郁的阴气顿时从他手的位置散发了出来,而站在石烂身旁的司马玉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就下来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不是我家祖辈在周围啊?”   愣了半响后,司马玉傻傻的低声问道。   石烂收回手,闻言侧头看向他,“这倒没有,但是这道门确实是阴阳门,而是只要会开这道门的人一进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说这话,石烂自然是会开的。   司马玉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指着自己问道,“石先生,听说您对面相也有些研究,可以帮我看看我是寿命长的还是短的?”   石烂想起出门前被巫友民叮嘱的话,微微眯起双眼,“你是我的客人,只要你价钱出得好,不管你寿命长短,只要跟着我进去,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司马玉立马表示钱不是问题。   “那行,你去拿碗水过来,对了,”石烂再次叫住他,“记得再拿一把打火机。”   水和打火机有什么联系?   司马玉虽然疑惑,但还是去拿了,等他把两样东西都拿到石烂面前的时候,石烂从兜里拿出黄符,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放进清水碗中。   接着那碗清水便成了浑沉沉的符水了。   司马玉:……   “喝。”   石烂见他没动静,于是开口道。   司马玉看着那碗水满脸的纠结,“必须喝吗?”   “不喝,进去可能会比较刺骨。”   石烂想了想,觉得司马玉那脸上的神情似乎不怎么明白自己的话,于是伸手在他眉间一点,接着司马玉便哆哆嗦嗦得不成样子。   “可、可以、了,我、我喝!”   知道符水没浪费的石烂满意的点了点头。   司马玉感觉到浑身的冷气消失后,赶忙端起那碗符水灌了下去。   “走吧。”   司马玉见石烂说完这两个字后,便把门打开直接进去了。   他瞪大眼,不是没有钥匙吗?   “快点,”见他没跟上的石烂催促着。   司马玉这才探头进去,可看见的却不是书房,而是……一望无际的黑,只有石烂的身影站在那,像是一道光似的。   他赶忙追了上去。   而当他进了门后,那门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看不出半点问题。   “这就是阴间吗?”   司马玉一边环视着四周黑乎乎的背景,一边问道。   石烂摇头,“这只是缝隙而已,要过了这道缝隙后才是真正的阴间。”   “请问去了那边需要守什么规矩吗?”司马玉觉得自己第一次来阴间,难免害怕出什么差错,于是赶忙问道。   “别偷冥币,也别吃蜡烛。”   “我绝对不会的!”   司马玉自认为不是那样的人,更不是那样的鬼!   没多久,他们便像是走出一个巷子似的来到了一热闹的街道。   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不管是商铺的颜色还是周围行人身上衣服的颜色都是五彩斑斓的,半点也和黑白不相关。   这让司马玉不禁产生了怀疑,“这就是阴间?”   “嗯。”   石烂点头,他也好久没来这些地方了。   司马玉偷偷去看行人的腿,都是用走的,不是飘的。   正当他想转头看更多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硌到自己的脚心,他移开脚,垂头看去,却发现是一叠钱!   司马玉反射性的弯下腰将钱捡起,“谁这么不小心掉了这么多钱?”   正在摊子上东看细看的石烂闻言回过身,接着便看见一群人面色不善地把疑惑的司马玉围起来了。   石烂:……真是不听话的人崽儿。 第81章   当司马玉抬起头的时候便被围着自己的“人”吓住了,他咽了咽口水,这难道就是偷冥币?   可这钱和阳间的钱一模一样啊,看不出真假。   而且是落在地上的,不是他去偷的。   “你偷钱。”   一少女面无表情的指着司马玉道。   此话一出,周围围着他的那些脸色都变了,这会儿司马玉才发现那些“人”面目狰狞,每一个都浑身散发着黑气,看着可怖极了。   “石、石先生!”   眼瞅着那些东西开始往自己这边聚拢,司马玉连忙高声叫道。   石烂缓步而来,浓厚的阴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众鬼打了个冷颤,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个老大爷趴在地上,双眼直溜溜的看着司马玉手里的钱。   司马玉见此连忙将钱放在那老大爷的面前,“您的?”   老大爷慢悠悠的点了点头,拿着钱便缩进了地里。   司马玉咽了咽口水,看向恢复正常的石烂。   “这下面还有路,就好像人类世界的地铁一样,”石烂解释着,“这钱老大爷顶在脑袋上,你没看见,就拿起来了。”   “……哦。”   谁没事儿把钱顶在脑袋上啊,还那么大的一叠。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石烂又道,“冥币都是家人烧给他们的,那些钱上有着他们家人的信念与思念,所以每个鬼都能认识自己家人给他们烧的钱。”   “原来是这样。”   司马玉感慨的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后,石烂拿出罗盘示意司马玉伸出手指,司马玉照做。   “嘶!”   那罗盘身只是碰了司马玉的手指一下,他便感觉一阵刺痛,定眼一瞧,手指虽然完好无损,可那罗盘上却有一滴深色的血迹在。   罗盘吸收了他的血,盘针开始疯狂转动,石烂站着看了一会儿后,指着南方,“在那边。”   说着便抬脚往那边走去。   司马玉连忙跟上。   “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周围的树木以及面前那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石梯,司马玉皱起眉道。   石烂闭上眼感受一番后,睁眼:“寺庙。”   “寺庙?”   司马玉更疑惑了,他奶奶进阴阳门就为了去阴间的寺庙?不对,“阴间也有寺庙?”   “自然是有的。”   石烂一边踏上石梯,一边解释。   很多在阳间消失了的古迹也是有灵魂的,只不过它们的灵魂无法投胎,到了阴间后,它们就像是自己走来的建筑物一般找到合适的位置坐落下来。   感觉到它们气息的前人或者后人如果不想投胎,想来这些古迹继续自己的修行或者修炼时,只要往地府递了牌子,便能停留在这里。   “在一定的程度上缓解了现在的投胎,”毕竟阴间死魂太多,很多胎都是排着队的,孟婆都开了好几家分店了,孟婆汤还是不够喝。   再说黄泉路边上的鬼宿,租金也贵得吓人,能回到生前待着的“地方”这是很多鬼魂都愿意的事儿。   这石梯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可以说凡人爬这石梯,恐怕上去了就不想下来。   “我从未听说古时有这么长石梯的寺庙啊?”   按理说这么长的台阶的寺庙一定会载入史册的。   司马玉大学选修的就是历史,所以他才能肯定自己没有看见或者听说过。   “很多事,很多人,很多物,都不是历史能记录下来的,”石烂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司马玉,“我活了这么多年,历史上也没有我,不是吗?”   司马玉:“……敢问石先生今年高寿?”   石烂转身继续往前走,“很大很大了。”   其实他也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但是不管他多少岁,那个家伙都比他大一岁。   想到海枯,石烂突然觉得面前的长长的石梯意义在哪里了。   好不容易走完石梯,登上山顶后,他们看见的却不是巍峨的大寺庙,只是一个茅草屋,那屋子外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香炉,看着与茅草屋十分不相配。   石烂好奇的走过去,瞧了瞧茅草屋,再看了看那大香炉,“本体没了。”   “什么没了?”   累成狗,双腿打颤却不想在石烂面前丢人的司马玉一边抹着汗,一边问道。   石烂看了他一眼,“这就说来话长了。”   巫友民说过,当遇见不好回答的问题时,这“说来话长”四个字就非常有用,石烂决定学以致用。   果然司马玉连忙摆手,“那就不说了,我奶奶在里面吗?”   说着他便准备进那茅草屋,石烂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现在还不是时候,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变成红色的时候再进去。”   天便成红色的时候?   司马玉抬头看向天,黑乎乎的,可周围的视线却是清晰的,这倒是怪了。   不过他也不想过多的去询问了,现在双腿发酸的他只想坐下来好好的揉一揉。   大约两个小时候,司马玉感觉到对面的茅草房居然传来了念经的声音!他打起精神看过去,那茅草房外面的两个灯笼也自己亮了。   接着那大香炉周围便升起阵阵青烟,越来越多的鬼随着青烟出现在那大香炉面前,它们跪在地上,模样虔诚,每个鬼手里都有一炷香,跪完后便把香×在大香炉中。   接着便进了茅草房。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六十八个,六十九个。”   司马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么小的茅草屋,能容下这么多鬼?”   “鬼是没有重量的,它们不会觉得挤,你奶奶就在这里,你注意看,看见了就叫住她。”   说完石烂便闭上眼开始吸食茅草房周围的阴气。   司马玉闻言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茅草房的门,直到他觉得眼睛都开始酸涩了,才看见一脚步蹒跚的老太太嘴角含笑的从里面出来!   “奶奶!”   司马玉赶忙起身叫道。   石烂睁开眼,黑瞳显出,被司马玉惊住的鬼魂半点也不敢多往这边看,匆匆离开了。   司马奶奶眯起双眼顺着声音看过去,当她看见朝自己跑过来的司马玉时,大惊失色的迎了上去,“哎哟我的乖孙!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一听老太太这话,司马玉便明白了,她确实是自己走进来的。   司马玉扶住老太太,语气带着些委屈,可更多的还是担忧,“还说我呢,您怎么来这里了?”   老太太感觉到司马玉手的温度,皱了皱眉,“你没事就好,可你是怎么进来的?”   “您失踪了,我自然担心,是我求石先生带我进来找您的。”   老太太看向石烂,此时石烂的双眼已经恢复成普通眼睛的样子了。   看着司马奶奶脸上的死气,石烂走了过来,“你时日不多了。”   司马奶奶定定地看了石烂半响,最后笑着点头,“我能感觉得到,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   “奶奶……”   司马玉抿了抿唇,看着她。   “先出去吧,”石烂看了眼天,司马玉这才发现原本黑沉沉的天此时红得和血一般。   司马奶奶倒也没拒绝,司马玉看了眼不远处的长梯,又看了看司马奶奶的腿脚,“您倒是利索,走了这么远。”   司马奶奶疑惑的看着他,“我没走啊,我买了把香顺着青烟就过来了。”   “……哪里来的香?”   “人间道那里啊,十元冥币一根,我早就准备好了。”   司马玉神色古怪的看向石烂,石烂摊开手,“我身上从不带钱,何况还是冥币。”   司马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也有些尴尬,他身上别说现金了,就是手机都没带。   “走吧,”石烂打了个手决,一道和司马家书房一模一样的门便出现在他们面前,石烂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   他非常有礼貌。   “这小伙子不错啊,”司马奶奶凑到司马玉的耳边夸赞道。   司马玉清咳一声,对石烂道了谢后,便扶着司马奶奶进了那道门,几乎一个恍惚间,司马玉便发现他和司马奶奶面前挡着一道门,他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这才发现他们身处客厅中,也就是书房的外面。   出来后,司马奶奶的脸色便变得非常不好,石烂看着司马玉,“她已经油尽灯枯,最多还有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那就是二十个小时!   司马玉啪地一声跪在司马奶奶的面前,双眼赤红地看着她,司马奶奶露出慈祥的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道门是我们司马家的秘密,可惜到你父亲那一代便打不开了。”   司马玉也打不开。   “我们司马家在商朝时是阴阳世家,略通阴阳两界,有天赋与力量的还能帮鬼差办事,可惜商英大战后,司马家的阴孩越来越少,力量也越来越弱,我们的祖先为了证明司马家的曾经,才合力开了这道阴阳门。”   司马奶奶指着那道门,“我们世世代代都带着这道门,可还是抵不过力量的逝去,我是我们司马家最后一个阴孩,你爷爷入赘后我们的后代便没了司马家的力量了。”   “您这次过去,是为了什么呢?”   司马玉哽咽道。   司马奶奶从脖子上拿出一块玉牌,“那茅草庙是我们司马家第一代掌家人出家的地方,我想祈求它保佑我们司马家的人,希望再出一位阴孩。” 第82章   “就为了那个未知的阴孩,您就不要命了吗?!”   司马玉又气又怒,“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您为什么不想想我呢!”   司马奶奶见此微微一叹,“阿玉啊,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放弃,而且我知道的大限快到了,不然我也不会进去,你啊,不知道那份力量对我们司马家的重要,等你到了一定的年龄,就知道了。”   司马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底湿润,语气紧张,“我不愿意知道,我更不愿意失去您,没了您,我在这世上就没有牵挂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司马奶奶回握住他的手,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石烂站在院子里看月亮,很久之后,司马玉才红着眼睛出来。   “石先生。”   石烂转过身,“司马先生。”   司马玉站在石烂身旁,他此时心里乱得很。   “那些对她来说真的比生命还重要吗?”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也没办法理解。   石烂沉默了一会儿,夜风袭来,本该有几分冷意,可石烂却没什么感觉,司马玉此刻心里憋着火,吹了一会儿倒是觉得舒服些了。   “她见证过那份力量,不,”石烂侧过头,“她就是那份力量,即使力量并不多,但是她能感受到,作为阴阳师的传人,她自然不想让这份力量断在自己手里,那是家族的荣誉。”   司马玉捂住脸,“她真的要走了吗?”   石烂点头。   见他捂着脸看不见后,便应了一声,“对,你好好陪陪她吧。”   时候不早了,石烂也没再打扰,司马玉现在心情乱得很,见他要走,只能叹道,“改天我一定登门造访。”   “好。”   石烂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巫友民正在逗一只黑色的奶猫,虽然是奶猫却不怎么活泼,任由巫友民逗弄也高冷的别过头不去理会他。   “先生回来了!”   巫友民起身高兴道。   石烂走过去,“哪里来的?”   黑猫抬起爪子揉了揉脸,那模样让石烂心里痒痒的,他蹲下身,伸出手想去摸摸它的脑袋。   巫友民见此连忙阻止道,”先生!别看它小,凶着呢!我傍晚听见巷子外有猫叫声,一开门它就自己进来了,因为下了雨,身上淋得脏兮兮的,我原本想给它吹干,可它不让我碰,还差点挠伤我。”   闻言,石烂的手微微一顿,他垂头对上黑猫的眼睛,“进了我的地盘,还这么凶?”   黑猫看着他变黑的眼瞳浑身一抖,接着站起身主动将自己的脑袋蹭在他的手心处。   柔软的触感让石烂的眼睛微微上扬,他喜欢这种感觉。   也喜欢这只猫。   “我的了。”   巫友民瞪大眼,看着石烂一把抱起黑猫,接着便进了屋子。   黑猫取名黑阴,黑字取于猫的花色,阴字是石烂最喜欢的阴气,所以两者合一,石烂觉得非常不错。   黑阴非常粘石烂,可能是发现石烂在这个家是老大。   巫友民每一次想摸对方,都被黑阴一爪子挠过去,直到发现只有巫友民照顾自己的吃喝后,才对巫友民有了好猫色。   十天后,司马玉再次上门,他送来了一个大红包,见了黑猫后,便笑道,“我奶奶几年前也养了一只猫,不过后来被司马琳……”   说到这,司马玉的声音渐渐消失,半晌后,他笑道,“我要结婚了,对象是我奶奶定下来的,我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不是阴孩,可那个女孩子我从小就喜欢,不管能不能有孩子,或者孩子是不是如奶奶期盼那样是阴孩,我都会养着她,爱着她。”   “这很好。”   石烂点头,见司马玉的心情还是那么低落,本着为客户服务的原则,他问道,“你想不想再看看你奶奶。”   “怎么看?”   司马先是一愣,接着激动道。   “看她的来世。”   司马玉连忙点头,他按照石烂所说的去做,当他闭上眼的时候,只觉得一双温柔的手正在轻抚自己的脸庞,他努力睁开眼,却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而在那女人身旁坐着一个一脸笑意的男人。   他们都注视着自己,满眼的爱意。   司马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努力想看清两人的容貌,想把他们记到心里,可当他真的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不能去打扰他们的生活,那是她的新生。”   司马玉起身对石烂恭敬鞠躬,“谢谢石先生。”   “您慢走。”巫友民将其送出院子。   有了黑阴后,石烂突然不怎么想入眠了,他每日不是听戏曲,就是逗弄黑阴,要么就在院子里打理花草。   这一切都让他和一个迟暮老人一般,不受外界干扰,却又与世界息息相关。   “先生,来客人了。”   石烂放下书,抬眼看去,“你好。”   女人艳丽的容颜在看清石烂的面容后,原本淡漠的神情变得有些羞涩,“石先生,你好,我叫孙丽丽。”   “孙女士请坐。”   石烂伸出手道,巫友民端上阴茶,孙丽丽道了谢,接过茶,却没喝,而是掀起眼皮看向对方的石烂。   石烂喝了一口茶后,发现她看着自己,一时之间有些疑惑,“我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孙丽丽噗嗤一笑,她放下茶杯,“实不相瞒,当我舅舅说起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个骗人的老头儿呢。”   “老头儿?”   石烂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多少岁算是老头?”   “就头发白了,背也弯了,只有手脚还算利索的那种吧,”孙丽丽笑道,“又或者年龄比较大了。”   年龄比较大?   石烂点头,“那你没猜错,我确实是个老头,只是头发没白,背没弯。”   孙丽丽笑得花枝招展,竟然对石烂抛了一个媚眼,”石先生真是幽默呢。”   “您找我们先生是为了什么样的事儿呢?”   巫友民可见不得有人在先生面前胡来,顿时现身。   石烂端起茶杯,不再说话。   孙丽丽见此也知道自己冒昧了,可一想起刚才石烂所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逗弄她的吗?   现在倒是挺正经,孙丽丽浅浅吸了口气,把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笑道,“我最近老是丢东西,而且都是丢同一样,我舅舅觉得太邪门了,所以给我介绍了这里。”   “丢什么?”   巫友民问道。   孙丽丽看了眼垂眸的石烂,抿了抿唇,“内衣。”   石烂抬眼,“请说实话。”   ???   巫友民有些懵,还有人用这事儿开玩笑的?   “咳咳,开个玩笑,是丢鞋,我最近老是丢鞋。”   孙丽丽没想打自己的戏言被石烂一眼就看穿了不说,还指了出来,顿时尴尬不已。   丢鞋?   石烂微微皱眉,“把鞋脱了,我看看你的脚。”   脱鞋?   孙丽丽一愣,好在现在天气算暖和了,她穿的是轻薄的小皮鞋,所以很轻松的便脱掉了。   见石烂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脚,孙丽丽难免有些得意,她自认为自己的脚是非常漂亮的,为了保养这脚,她每周都会去泡脚做按摩,甚至还敷脚膜。   “你的脚很漂亮。”   听见石烂夸赞自己的脚,孙丽丽脸颊微红,“是吗?谢谢。”   “能告诉我在哪里保养的吗?”   孙丽丽正要说自己没做过什么保养,是天生的时候,石烂就抬起头说了一句让她差点噎死的话。   “我要听实话。”   “……西城城郊有一家美容院,他们家能做全身美容,也能做局部美容,性价比也高,非常划算。”   石烂点头,示意她把鞋穿上,“你丢的那些鞋是不是被人介绍你买的?”   这下孙丽丽是真的惊讶了,“是,因为我的脚背比较薄,要想撑起一双有气质的鞋子非常不容易,正好给我做脚部美容的技师知道有一家定制时尚鞋的店,所以就介绍给我了。”   说起那家店,孙丽丽觉得刚才的尴尬顿时消失了,她说得津津有味,“那家店非常大,虽然是定制鞋,可不管我们要什么款式的鞋子他们都能做出来,而且非常漂亮,和我们心中想要的鞋子没有什么差别,关键是不贵啊!”   “孙女士,”石烂打住她的话,“你是不是每一次丢了鞋,都会去那家店重定或者重买?”   被打断话的孙丽丽点了点头,“是啊,自从在那里买了鞋子后,我就没去其它地方买过了,虽然不贵,但是一个月丢好几双我也吃不消啊,有时候有急事儿,鞋子没了,真让人糟心!”   “我也看过监控,我家里也装着监控,可就是没人来我家,根本不知道鞋是怎么不见的,”说到这里时,孙丽丽不仅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反正这事儿怪得很。”   石烂点头,“当然怪,但是偷鞋的人并不是想要你的鞋子,而是想要鞋子里面的东西。”   他想了想后,决定说得委婉一点,谁知巫友民这个铁憨憨居然道。   “鞋子上面的东西?”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脚皮啊?”   孙丽丽闻言脸都绿了,“我的脚从不掉皮!”   “咳咳,”巫友民别过脸。   “他要的是你的脚。” 第83章   丽丽的脸唰地一下便白了。   她咽了咽口水,瞳孔微微放大,双唇微抖看着石烂,“不、不会吧,就定制鞋子而已,现在有很多公司都流行diy的,不管是首饰还是衣服,或者是鞋子。”   巫友民也吓一跳,“是啊,我前段时间还去定了一块手表,价钱也不贵,先生,我这手不会不保了吧?”   说着,巫友民便伸出自己的手眼巴巴地看着石烂,想知道自己的手会不会突然被“拿”走了。   “我丢了手不要紧,可是我以后就不能伺候先生了!”   巫友民的话让石烂险些翻了个大白眼,他一把打开对方伸出来的手,“不是每一个定制都会出这种事儿。”   接着又转头看向又惊又慌的孙丽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每一次在美容院保养了脚以后,就会去那个定制店?”   孙丽丽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仔细回想后,还真是这样!   “是,每次我弄完脚,那位技师都会拿手机给我看,看得都是鞋店最新的款式。”   孙丽丽想起那些图,就觉得心痒痒,“那实物比图片上的还好看呢,特别是上脚后,那就更好看了,就我现在穿的就是定制店定制的,你们瞧。“   说着,孙丽丽便伸出修长的腿,将自己的鞋亮了出来。   这是一双带跟的小皮鞋,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款式都非常好看,加上孙丽丽那双漂亮的脚,穿着就更好看了。   “确实好看。”   巫友民点头。   石烂看着被夸赞后兴高采烈的孙丽丽,突然起身,在孙丽丽愣住的时候将手指在她眉心一点。   孙丽丽整个身体都软了,她一下便瘫在沙发上,此时一脸惊恐地看着石烂,“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石烂指向她的脚,“你看看你的脚。”   孙丽丽垂下眼看过去,顿时瞪大眼,发出一声尖叫,“我的脚!!”   巫友民凑过去一看,顿时捂住嘴,压下心中的恶心,只见孙丽丽穿着的那双鞋居然是由很多黑色的小虫子互相缠绕在一起组成的,它们紧紧相连,非常亲密,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它们在轻轻蠕动!   “它们在吸取你的精气,你丢的鞋子其实就是吸满精气后被取走了,”石烂一边说一边上前拿出黄符贴在那虫鞋上。   “你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并不是因为你不虚弱,而是你在透支自己的精气,一旦我让你的精气停止剧烈散发,你就会如现在一般,浑身无力,觉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很累。”   “就像是刚走了几万里路一般,”黄符贴上后像是有生命力一般缠着那些黑虫,在黑虫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开始乱蹿,石烂拿出一个大瓶子将瓶口对着孙丽丽的脚,那些黑虫像是感觉到什么东西似的,开始拼命地往那瓶口钻去。   孙丽丽又惊又怕,眼泪把精心画好的妆容都浸湿了。   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我的脚,没有知觉了。”   黑虫被关进瓶子里后,石烂将瓶口封好,让巫友民收进仓库,闻言道,“你的脚被取了太多精气了,要想走路,得补很久。”   孙丽丽哇地一声就哭了。   不能走路,她还怎么去上班啊!不上班就没钱,没钱怎么养活自己啊!   越想越伤心,哭得也越来越大声了。   石烂见此只能在一旁给她递纸巾,孙丽丽一边擦一边哭,脸顿时乱七八糟糊成了一团。   此时的她哪有刚进门那般美艳,狼狈得不成样子,孙丽丽哭得差不多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了妆。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石烂,见其面上没有嫌弃之色后,才抽噎道,“石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石烂见她情绪平稳能听进去自己几分话后,才坐下道,“你碰见的是两个妖,而且都是蝴蝶妖,一个负责给你的脚打记号,一个负责给你穿上□□鞋,这样你就是她们的目标了。”   “当你发觉自己的双腿酸麻无力时,那就是你的脚失去精气的时候,一旦精气被取完后,你就会失去你的双脚,再也没办法行走了。”   见孙丽丽双眼又开始红了后,石烂想了想,安抚道,“不会要命的,她们只取双脚的精气,应该是为了什么人,所以才会选特定的部位。”   “那也不能取我的脚啊!”孙丽丽还是哭了,“我也是要走路的!没有脚我就是一个废人!她们怎么能这样呢!”   巫友民见此微微一叹,“先生,妖您能有办法吗?”   石烂点头,“可以,这只是两个小妖,而且是散妖。”   “散妖?”   “就是被族人驱赶出来的妖,他们往往会来人间,因为这里是三界中最安全的地方,蝴蝶妖本就弱,被驱赶后在妖界更没有容身之地。”   石烂说完看向孙丽丽的脚,“好在你的脚现在还有救。”   “还有救啊!”   孙丽丽声音拔高,脸上全是激动,要不是她现在双脚不能动,早就起来抱住石烂了。   石烂点头,“找到用你精气的那个人,让他还回来。”   孙丽丽脸一下就垮了,她语气低落,双眼垂下,“这世界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人啊。”   “这还不简单,”巫友民觉得孙丽丽脑子还不如自己,“只要那两个妖在,就能找到那个人!”   “没错,”石烂点头,“你就暂且住下吧。”   孙丽丽抿了抿唇,“得待几天啊?我、我好请假。”   “也就一两天吧。”   石烂想了想,说道。   “友民,先去借轮椅。”   “好勒。”   这附近有轮椅的老人多得很,有些富裕的家里有好几个轮椅呢。   石烂先来到孙丽丽所说的那个美容店。   一般来说,美容店是不会让男士进出的,就算是等人,也只能在前台旁边的会客厅。   可这家美容院不一样,男人能进,而且有男士的服务区。   石烂站在门口嗅了嗅,只有蝴蝶妖的味,而且很弱,说明这个蝴蝶妖这弱,而这个美容院并不是妖精所开甚至是围剿猎物的地方。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吗?咱们这有男士服务区,可以刮面,修容,修脚,捏背等等,您看您需要什么?”   “你们这有位叫彩蝶的技师吗”   石烂问道。   “有的,她是修脚美脚的技师,正好现在有空,您这边请,我马上请她过来。”   前台的声音又轻又柔,让人如沐春风。   石烂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微微点头,便跟着人进了包间。   摸了摸兜里的钱,石烂看了眼墙上的价格,能洗一个最便宜的jio。   很好。   卑微的石烂安下了心。   咚咚咚。   “先生,27号技师为您服务。”   石烂抬起眼,“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接着一位身穿白衬衣,包臀裙的美貌女子浅笑着进了门,她轻轻将门带上,走到石烂面前时瞧见他的面容后微微一愣。   “我只有一百块。”   石烂老老实实的拿出自己的钱。   彩蝶见此一愣,可一想到之前传她的人说这位先生是特意点自己的事儿,顿时脸颊微红,“您、您是第一次来?”   她不记得有这么好看的客人曾来过这里,更没有找过他。   石烂点头,“我朋友说你技术很好。”   彩蝶神情微变,不过还是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拿出工具,一边试探性的问道,“您朋友贵姓啊?”   “姓孙,”石烂看着她的手,“你这双手很好看。”   彩蝶下意识的收回手,“谢谢。”   “可惜,这不是你原本的手,”石烂凑近了一些,“这得吸多少的手精才能做到啊。”   啪嗒一声!   彩蝶手里的工具掉到了地上,她浑身发抖,刚才没发现,现在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她,让她没办法动弹。   “你、你是谁!”   脸上的蝴蝶纹都逼出来了,也没能逼出自己的力量,彩蝶心里慌极了,她缓缓抬头看向石烂,却被石烂的那双黑瞳吓得瘫在了地上。   石烂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的同伴呢?”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彩蝶不断地往后退,直到退至墙角,没有退路后,才停了下来。   “我很久没吃过你们蝴蝶妖了,”石烂想起蝴蝶妖的美味,不禁有些高兴,“你们蝴蝶妖香而不腻,不像香蜂妖,浑身的甜腻,我不喜欢。”   彩蝶听得瑟瑟发抖,“你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一。”   彩蝶尖叫一声将自己缩成一团,压制她的力量太强了,她即使想变成原型也没办法。   “二。”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石烂闻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的同伴在哪儿,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还有一次机会,再不说,我可要吃你了哦。”   彩蝶崩溃极了,她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拼命的摇着头,“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石烂蹲下身,直视着她的双眼,刚要数到三的时候,彩蝶一把捂住脸,大叫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别吃了我!”   “走吧。”   石烂伸出手在她眉心一点,彩蝶便觉得自己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万分惊恐,“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们蝴蝶妖有自己的本事,不把你的力量禁锢住,我不放心。”   石烂老老实实的说道。   蝴蝶妖虽然弱小,却能以最短的时间散发出一阵迷香,那种迷香三界之中能抵御的人寥寥无几,虽只能迷住几分钟,可也要看什么事儿。   石烂并没有被蝴蝶妖的迷香迷住过,但是地仙曾说过几次,也提醒过他几次,地仙不会轻易提及这些,所以提及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彩蝶非常憋屈地跟着石烂来到了鞋店。   可石烂却并没闻见蝴蝶妖的味道,他站在鞋店门口,没动。   彩蝶抿了抿唇,“我真不知道您之前在说什么,而且您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妖,”石烂回过头,看着彩蝶,“你的嘴很紧,这一点比很多妖都强。”   彩蝶垂下眼,没说话。   “你是蝴蝶妖,应当知道人类的双脚和你们的翅膀一样,对他们非常重要,蝴蝶失去翅膀无法翱翔,人类失去双腿就没法行走,他们没有法术,失去了双脚就如同废人,一辈子都毁了。”   “……我……”   彩蝶咬住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接石烂那些。   石烂将彩蝶带回了小院子,当孙丽丽看见她的时候,气得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彩蝶!你还我的脚!你把我的脚还给我!”   她凄厉的喊叫声,把厨房做饭的巫友民都惊出来了。   “哎哟!孙小姐你怎么摔地上了!”   巫友民赶忙上前想将孙丽丽扶起身,可孙丽丽却抚开他的手,对着彩蝶指着自己无法动弹的腿脚,“看见了吗?高兴了吧?亏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姐妹!亏我真心待你!结果你呢!你怎么对我的?彩蝶,你有良心吗?你有心吗!”   彩蝶捂住嘴,眼眶微红,她不敢直视孙丽丽的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倒是把脚还给我啊!”   孙丽丽伸出手使劲儿砸自己的脚,“你看啊!它半点动静都没有,我上面还有父母需要孝敬,一旦我成了残废,我爸妈可怎么办啊!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就只有我一个啊!”   说完,孙丽丽便大哭起来,巫友民赶忙将其扶到椅子上。   石烂见此开口道,“看见她的痛苦了吗?”   彩蝶背过身,没说话。   “想看看你吸取那些精气后,失去双手的人吗?”   “你别说了!”   彩蝶崩溃地大叫。   巫友民赶忙将孙丽丽推回了房间。   “没了双手,她们能做些什么?能吃饭吗?能喝茶吗?能洗衣服抱自己爱的人吗?”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彩蝶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流泪道。   “告诉我,她在哪里。”   彩蝶将脑袋紧紧地抱住,半晌后才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只是给她传了信儿,让她赶紧离开。”   “什么信?”   “异香,她闻见就会知道了。”   彩蝶说完,也不顾身下是什么,便坐下来,看着院门口,“先生,我愿意把自己的精气还给孙小姐,您别去找她了,好吗?”   石烂抬起手抵住鼻,“可是,她来找我了。”   “什么?!”   彩蝶抬起头,只见一只黑色蝴蝶从房顶上飞了下来,她没了妖力,只能浅闻到一些味道。   “走!”   黑蝴蝶发出妖语。   彩蝶站在原地,她根本不能化形,没办法走。   “来都来了,喝杯茶再走吧,”石烂一挥手,黑蝴蝶便惨叫一声从空中摔了下来!   彩蝶赶忙跑过去接住她,“墨蝶!”   黑蝴蝶的翅膀扑哧了两下,接着化为人形,十分狼狈的趴在彩蝶的身上,“怎么会……”   “你身上有人的味道,”石烂突然皱起眉头看向墨蝶,“还有孙丽丽的味道,你们把她的脚精给了一个人?”   墨蝶与彩蝶双双脸色一变。   石烂见此脸色越来越冷。   “都说人心险恶,可今日我倒是见证了人心与妖心同样险恶。”   “不关他的事儿!”   浑身无力的墨蝶猛地抬起头,“是我做的,彩蝶也是我逼的,是我让她给我标记合适的人选,取精气的人是我,害人的也是我,不关他们的事,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吧!”   石烂冷哼一声,一股强大的威压迫使墨蝶和彩蝶纷纷匍匐在地,接着便化为原型,一黑一彩的蝴蝶翅膀都没发动,就这么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将她们转进收妖瓶中后,石烂顺着墨蝶的味道一路追寻过去,来到了一大学。   门卫看了一眼石烂,“是找人还是做什么?”   “我想进去走走,能进去吗?”   “不能,得有证,或者是有熟人来接你。”门卫见他长得也不像是个坏人,反而俊得很,所以说话也客气。   一听不能进去,石烂道了谢后便离开了大门,可一转角,他便从墙上直接跃了进去。   理了理衣服,石烂轻咳一声,慢悠悠的从草坪走了出去,当他站在一栋楼前的时候,还能听见学生们上课的声音。   味道就在这里。   石烂看着一楼处的一窗口,只见里面有一个三十左右的英俊男人,正在黑板上书写,就是他。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   “老师,有人找您。”   一学生指着门口对他道。   男人一愣,抱起书走出教室,便看见走道上的石烂,“您是?”   石烂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后,视线最终放在他的脚上,“脚好了?”   男人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脚,笑道,“好了,哎,您怎么知道我的脚?”   “我认识墨蝶。”   一听见墨蝶的名字,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便消失了,“是吗那你是墨蝶的朋友?”   石烂摇头,“我是墨蝶的敌人,敌人,懂吗?”   男人一愣,随即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姓王是吧,王泽老师,是个老师啊。”   石烂想起在学校教学栏处看见的教师档案,看着王泽道。   现在下课了,楼上的学生下来,上课的学生也跟着进了楼,人非常多,加上石烂的容貌太过招摇,所以学生们或多或少都会停下来看几眼。   见此,王泽深深地吸了口气,回视着石烂,“咱们找个地方再聊吧。”   石烂闻言也没意见。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特别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十分不舒服。   来到一处凉亭,王泽直接问道,“墨蝶怎么了?”   “她很好,”石烂看着亭子边上的湖面,“你似乎很关心她,她是你什么人?”   “你不说是她的敌人吗?对敌人的事难道不应该知根知底,我是她什么人,还需要问你不知道?”   王泽拿下眼镜,眺望着远方道。   “最皮子不错,不愧是做老师的,”石烂点头,“你的脚是她治好的吧,毕竟受到重力碾压的骨头都碎了,依人类现在的医学科技,根本治不好。”   王泽手里的眼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块。   石烂看了眼那两块镜片,“吓成这样?”   “什么吓,”王泽面无表情的捡起碎片,放进兜里,“我只是没拿稳,掉了,这眼镜配了好几年了,总有一天会摔坏,今天也是赶巧了。”   “是吗?”   石烂别过头,“那你对墨蝶呢?是不是觉得她也挺巧的,怎么就把你治好了呢。”   王泽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脚是在医院的时候治好的。”   “是吗?”   石烂摸了摸下巴,“可你的表情以及墨蝶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怎么告诉你的?”   王泽终于正眼看向石烂。   石烂坐下身,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她爱你,她不能看你那么痛苦,也不能让你这么痛苦,为了让你重新展开笑颜,回到学校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儿,所以利用自己的能力,从别人那里获取一些东西,来治好你的脚。”   王泽定定看了他半响,最后轻笑一声,也坐下了,坐在石烂的对面,“我想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墨蝶可不会这么说。”   “是啊,”石烂点头,“她只会说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做的,愿意做的,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与她妹妹彩蝶也没有关系,对吗?”   王泽但笑不语,“这位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毕竟你给我讲了这么多的故事,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不过还是谢谢。”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您自便。”   说完,王泽便起身准备离开。   “人的心,是怎么变得这么恶的呢?王老师,您是老师,能否讲讲这堂课?”   王泽的脚步一滞,“你如果真是墨蝶的敌人,那么就请正大光明的与她决斗,而不是来骚扰其他人。”   “你是其他人吗?”   石烂走到王泽面前,挡住了他的路,“你不是她的丈夫吗?王老师。” 第84章   王泽双唇紧紧地抿在一块儿,仔细看便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用力地握成一团。   石烂垂眼看着他脚。   王泽本能地往后一退,避开了石烂的眼,石烂见此缓步逼近,这亭子本就小,王泽没退几步便没了退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你说的,敌人就该对敌人知根知底,”石烂站定,“我这话没说错吧,你作为她的丈夫,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   “抱歉,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得去上课了。”   说完,王泽便快步越过石烂,直接出了亭子,可走的方向却不是教学楼,而是宿舍楼。   石烂拿出一小瓶子,里面装着一墨一彩的蝴蝶。   “他真的爱你吗?”   墨色蝴蝶闻言立马挣扎起来,可不管怎么使劲儿,都没办法从瓶子里出来。   “爱情……”   石烂握紧瓶子,“你们的爱情和我在别人身上看见的爱情不一样呢,真有意思。”   不再理会墨蝶的挣扎,石烂放好瓶子。   王泽回到家后一直心神不宁的,他先给老家的父母打了电话,然后向学校请了假,接着便开始收拾东西。   没多久,电话又响了。   王泽正忙着,这电话突然进来,他的火气一下就来了,接着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然后怒气冲冲地拿起手机,接过在看见来电显示后,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接着面色柔和地接起来。   “霜霜,哎,没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过来陪你一段时间。”   “她啊?”   王泽看了眼电视柜旁边的结婚照,抿了抿唇,“她不在家,出差去了,下午四点的车,估摸着六点前能到,行,到时候我带你去买。”   也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什么话,只见王泽满脸爱意,接着声音无比轻柔,“乖,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后,王泽嘴角带笑,接着便去收拾东西了,这一次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显得轻快了许多。   隐身在一旁的石烂手里正放着那瓶子,瓶子里那只墨蝴蝶一动不动,双眼紧紧地盯着背对着他们的王泽。   “看见了吗?”   石烂轻声道。   王泽一愣,猛地回过神,却什么也没看见。   墨色蝴蝶颤抖的收起翅膀,旁边的彩色蝴蝶见此来到她的身旁,用自己的翅膀把她护住了。   王泽收拾好东西后,提着行礼路过电视柜时,看了眼那张结婚照,想了想后,王泽将那张照片盖住了。   石烂一路跟着他来到隔壁城的一小公寓,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正站在小区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   “怎么晚了这么久?”   王泽连忙上前扶住她,“高铁下来后堵得慌,正好遇见下班高峰期,你怎么下来了,小心孩子。”   女人闻言瞪了他一眼,“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关心孩子,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啊。”   王泽连忙讨好一笑,“都关心都关心,你们啊都是我的心肝肉,快上去吧。”   “饭菜都好了,是你最喜欢吃的。”   “是吗?那我可得多吃几碗饭。”   “这一次什么时候回去啊?”女人一脸柔色地看着吃饭的王泽,王泽闻言手一顿,接着笑道,“不急,这一次我可能不回去了。”   女人先是一愣,接着高兴道,“真的吗?”   王泽伸出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女人笑眯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王泽干脆放下筷子,抱住她,“我也是,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回家看看爸妈。”   “嗯。”   女人一脸幸福的点头。   石烂看着他们出门散步,回家看电视,洗漱,然后相拥而眠。   墨色蝴蝶被他放了出来,化为人形的她站在昏睡的两人床前,眼里全是泪,“怎么会这样……”   “你是妖,”石烂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本结婚证,“你在人间是没有身份证明的,所以你们没结成婚,只是拍了结婚证,但是他们,是有证的,去年办的,在你之后。”   看着石烂手里的结婚证,墨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原本以为王泽只是出轨罢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领了证!   墨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   她浑身颤抖,从石烂手里夺过那两本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人灿烂的笑容,墨蝶的眼泪夺眶而出,“王泽!王泽!”   她一把将结婚证扔在地上,接着转身扑向王泽,双手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   石烂手一挥,墨蝶便恢复原形,被收进了瓶子。   地上的结婚证也自己腾飞起来进了柜子。   看了眼脖子上有红印子的王泽,石烂勾了勾唇角,却没上前将其的姿势恢复,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泽、泽哥!”   王泽是被女人的惊叫声震醒的。   他一睁眼便看见女人惊恐的躲在床脚,手正指着他的脖子,王泽这才感觉到脖子处有些刺痛,他微微皱起眉头,抬手一碰。   “嘶!”   他叫了一声,“怎么这么疼?”   “你、你去那儿看看。”   女人闭上眼指着梳妆台的位置示意王泽自己对着镜子看看。   王泽见此立马从床上起来,等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这、这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鬼压床啊!”   女人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她觉得惊恐极了,看向王泽的目光也开始不对劲儿,“王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有东西找上门来的!”   “你胡说什么呢!”   本就心情极为糟糕的王泽闻言立马就火了,他恶狠狠地回过头,瞪着女人,“要说亏心事,那就是对墨蝶!还是我们一起作孽对不起她!”   “墨蝶……”   女人念着这个名字,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接着拼命摇头,“关我什么事儿啊!是你找我的!是你说她不能生孩子,是你说你们之间没有感情了!是你自己作孽与我没有干系!”   “呵,”王泽扶着柜子起身,冷然看着她,“你不也是半推半就吗?还和我领了证。”   女人沉默了,她抱着肚子流泪道,“我爱你啊。”   听见这四个字,王泽的心一下就软乎了,他微微一叹,上前将女人抱在怀里,“刚才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吼你,我也爱你啊,不然我为什么找你结婚,而不是找别人?“   女人抽泣了两声,抬眼视线便对上王泽的脖子,她连忙别开眼,接着道,“墨蝶是人,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她一定是跟着你过来了,而且昨天晚上还潜进了咱们的屋子!泽哥,咱们报警吧,不说是她做的,就说有人进咱们房间。”   女人急切而惊慌的声音无一不在刺激着王泽的神经,他垂下眼,安抚着女人,“咱们今天就在家安上摄像头,到了晚上再看看情况,先别急,再说了,咱们住在六楼,大门是锁着的,她怎么上得来?”   “是啊,”女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神色一变,不过她很快便垂下头,将脸埋在王泽的胸前,所以王泽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儿。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茶楼里,石烂正享受着茶妖亲自送过来的阴茶,“这茶楼也是你的?”   茶妖笑道,“小本生意,赚点小钱,不过凡事看见茶楼有这个标志的,都是小人的茶楼。”   说着,茶妖从怀里拿出一张金卡放在石烂面前,“这是贵宾卡,您以后喝茶只管进,不用买单。”   石烂微微挑眉,“有事儿?”   茶妖清咳一声,“没有,就是小人的一点心意,您慢慢喝,小人告退。”   石烂微微抬眸,“孩子出问题了?”   茶妖脚步一顿,接着回过身对石烂跪下,“孩子……有红眼虫族的血脉,孩子对茶妖族的族人非常好奇,失控的时候……”   “会咬伤他们,甚至吸食他们的血液与妖气,是吗?”   茶妖脸色一败,点了点头。   石烂微微一叹,看着面前的茶妖上前将其扶起身,“当初我便提醒过你,那孩子有红眼虫族的血脉,与你们相生相克,你让一匹狼生活在一群羊之中,早晚都会出事。”   “我原本想着,孩子是无辜的啊,他如果能选择,又怎么会让他们生下来?可是我实在对他这点放心不下。”   说着,茶妖的双眼都红了。   石烂见此背过手,“三天后把他送过来吧,巫友民一直一个人,也挺孤独的。”   茶妖瞪大眼,“先、先生的意思是?”   “给巫友民找个伴儿。”   说完,石烂便对他挥了挥手,茶妖欣喜若狂,连忙感谢告退了。   将墨蝶与彩蝶一一放出后,石烂为她们满上香气扑人的阴茶,“请用。”   墨蝶脸色煞白,面无表情的坐着,闻言也不动弹,彩蝶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对石烂道,“先生,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或者您想怎么对付我们?”   “不关她的事!”   墨蝶挡在彩蝶身前,双眼直视着石烂,“害人的是我,她是不敢违背,也不想让我难过,所以才会帮我的,要怎么折磨我,你随意。”   石烂闻言轻笑一声,“你倒是迫切得很,可是我最不喜欢自己抢着锅背的人了,我对你身后的王泽更感兴趣。”   “这事与他无干!”   墨蝶抿住唇,双眼微红,“即使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即使他是个喜新厌旧的,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他从没有逼迫我做过任何事,也从不知道我的身份,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他一直以为是医院治好了他的脚。”   “是吗?”   石烂喝了口茶,“可是,王泽或许不像你所说的那般,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穿你们,而是设下一枚又一枚的棋子,让你们去踩。”   墨蝶摇头,“不可能。”   “在你没看见那个怀孕的女人时,你也不一定会对他出轨这件事说不可能吧。”   石烂一针见血。   墨蝶整个身体都晃了晃,脸色更白了,接着便吐出一口鲜血!   “姐姐!”   彩蝶惊叫一声,连忙扶住她,满脸担忧道,“姐姐别说话,也别再想那个负心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   “她好不了了,”石烂摇头,对上彩蝶吃惊的眼睛,“她没告诉你吗?”   墨蝶垂下眼,“别说了。”   “告诉我?”彩蝶看向墨蝶,“你又做了什么傻事?”   “她为了给王泽生一个孩子,和愿神交换了东西,再过一些日子,她就不是蝴蝶妖了,是人了。”   石烂的话让墨蝶痛苦的闭上了眼,“是啊,可造化弄人,他已经变心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啊!”   彩蝶痛苦不已,“妖若是成人,根本活不了他们那么长,即使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你会失去你爱的人,也会失去你的孩子,还会丢掉自己的命啊!你怎么能和我们娘一样傻!”   墨蝶抱住彩蝶,“彩蝶,对不起,以前我们不懂爱情,觉得娘为什么愿意跟着一个凡人走,也不愿意接受族长的指婚,现在姐姐懂了,可姐姐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懂,感情真的让人太痛苦了,人心难测,说的就是王泽吧。”   “姐姐!”   彩蝶闭上眼,眼泪从脸颊处滑落。   两姐妹紧紧相拥,石烂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心,不能感同身受,他甚至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没有资格参与对话。   就像是个局外人,可局外人多的是自在,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带你去看清王泽的真面目,只要你把孙丽丽等人该有的还回去,我可以找愿神取消你们之间的交易,你还可以做妖。”   墨蝶眼泪婆娑地回过头,“真的吗?”   “当然。”   石烂点头。   “谢谢先生。”   王泽正站在超市外面打电话,女人正在里面买东西。   “什么?她昨天走了后就没见过了?”   “行,谢谢你。”   挂了电话后,王泽给墨蝶打电话,墨蝶看着不远处的他,再看着手机。   “接吧。”   墨蝶却摇头,她挂了电话,给对方回了一则消息:抱歉,我撑不下去了,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就此错过吧。   收到短信的王泽自己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给墨蝶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看着王泽脸上的焦急与难受,墨蝶到现在都还抱着幻想,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所以王泽才会和别人在一起,其实还是爱自己的。   可一想到昨晚看见的结婚证,墨蝶刚有些亮起来的心又熄灭了。   “姐姐,”彩蝶抓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墨蝶扯了扯嘴角,是啊,还做什么梦?男人的心一旦丢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王老师,真巧啊。”   石烂提着瓶子站在王泽身旁,王泽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我买了点东西,”石烂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前面有个宠物店,出售蝴蝶,买了两只,好看吗?”   王泽看向瓶子里的两只蝴蝶,扯了扯嘴角,“也不怕憋死。”   “憋死?”   石烂看着瓶子,“憋死有什么痛苦的,说不定对有些人来说,那是一种解脱。”   王泽收回视线,将手机也放回了包里,“你今天又想说些什么?”   “什么也不想说,就是路过恰好碰见你,所以过来打声招呼,”石烂耸耸肩道。   “……昨天晚上,是你吗?”   “什么?”   石烂转过头,不解地看着王泽。   “……没什么,你真的和墨蝶是敌人?”   王泽想了想,还是问道。   石烂点头,“自然是的,我追杀她很多年了,从妖界到人间,可是她太狡猾了。”   妖界……   王泽垂下眼,“你们怎么结仇的?”   “她母亲逃婚,她也逃婚,还带着她妹妹彩蝶一起逃,让我们全族都跟着丢脸,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不是你们人类常说的吗?为了我们家族的颜面,就算再找几十年,我也愿意。”   此时的石烂突然想起巫友民夸赞自己的话:就凭先生这模样只要愿意随时能进娱乐圈,再看先生这演技,进了娱乐圈一定会大红大紫。   “如果我告诉你她在哪,你真的能带走她们,或者杀了她们吗?”   瓶子里的墨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   石烂对上王泽的眼,“当然,我们全族都会感谢您的。”   王泽看了看四周,最后笑道,“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好。”   王泽给女人打了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让她自己先回去,之后便与石烂来到了茶妖名下的茶楼。   “这家茶楼的茶非常不错,”坐下身后,王泽笑道。   石烂点头,“这茶你请?”   “平a吧,”王泽一脸认真地看着石烂,“就像咱们要办的事儿一样,互相合作,互利互赢。”   石烂微微挑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遇见脸皮这么厚的人类,“好啊,说得很好。”   “我刚认识她们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儿……”   王泽说起了他与蝴蝶姐妹的相识。   五年前,他刚进大学教书,那时候学校的宿舍楼只有两栋,根本不够新来的老师住,所以无奈之下王泽便去了学校外面租了一个小套一,蝴蝶姐妹就住在他对门。   那天,他晚归的时候看见墨蝶蹲在门前,脸色十分苍白,看着好像生病了,王泽见她生得美,这病容下倒真有书上所说的那种西施美一般,所以便打开自己的门,请对方进去坐坐。   “我真的是好心,可没想到她以为我对她有意思,从那以后便一直对我献殷勤,我那时候年轻啊,听她说姐妹两人父母早亡,在家乡也不受伯伯的待见,所以才会结伴来城里打拼。”   王泽摇了摇头,“我听完后敬佩极了,觉得她真不容易,而且还带着妹妹,姐妹两人在这个城市孤苦无依的,还常被人欺负,渐渐的我们就熟悉起来了,我现在想来一定是那时候她对我使了什么妖法!不然我不会那么鬼迷心窍的!”   后来王泽便与墨蝶确定了恋爱关系,第三年的时候他向墨蝶求了婚,“结果她这才告诉我她们姐妹是黑户!”   王泽一说起这件事便觉得气得不行,“好端端的怎么会是黑户?我找人查了她们的家乡,结果压根就没她们这两个人!那时候我就有疑心了,不过她对我下的妖术大啊,我的眼睛和心都被糊住了,我居然不在意!还和她拍了结婚照!”   石烂静静地看着对面男人不停地抱怨。   “……我们从没有措施,可是她却一个孩子都没怀上,我最喜欢孩子了,她这么接近我,和我在一起,无疑就毁了我一辈子!我不愿意再这么过下去了,所以我就和她分开了。”   “是吗?”   王泽点头,“是真的,你看见我刚才打电话了吧?那是我现在的妻子,我们已经办了结婚证了,孩子都有了,预产期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做爸爸了。”   说完,王泽还幸福的笑了。   “这些,”石烂点头,“我姑且信你,但是你似乎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   王泽一愣,“什么事儿?”   “你的脚,”石烂指着他的脚,“告诉我,你的脚伤了后,你是怎么让她们姐妹心甘情愿的为你治好的,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她那么坏,怎么会好心的帮你呢?”   王泽有些犹豫,可石烂却对他佩服得不行,见此,他心里的得意也越发止不住了,“妖嘛,肯定比我们人有能力,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即使夸张了一点,可采阳补阴或者采阴补阳,那可不是特别夸张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们是妖的?”   石烂打住他,问道。   “她们不吃肉,也不吃炒菜,喜欢吃沙拉,一个月、一年吃沙拉她们都愿意,可人类要是一直这么吃,身体准会出问题的,可是我看她们就很健康嘛!什么事儿也没有,人能这样吗?”   王泽嗤笑一声,“不过就凭这么点,我确实不能直言她们就是妖,是有一次,我在外面碰见彩蝶向墨蝶展示了自己的翅膀,那翅膀真美啊,可也把老子吓得够呛。”   此时的王泽没有半点在学校时候的样子,也在墨蝶和彩蝶的眼中陌生得很。 第85章   “从那天以后,我就时刻提防着她们姐妹,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便被妖怪活吃了!”   王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布满了惊恐,仿佛是回忆起什么似的,可是石烂却不落他的套儿,反而问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接不住话的问题。   “你的脚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王泽抿了抿唇,桌下的脚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他轻咳一声,“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当时她和我闹别扭了,我一气之下便甩手离去,可不想她的心那么歹毒,居然推了我一把!幸好我运气好,不然我伤的就不是脚,而是丢了命了。”   说完,王泽还心有余悸地伸出手怕了拍自己的心口。   墨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泽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的脚是因为墨蝶推了你那一把,是吗?”   石烂再次确认道。   “没错,”王泽一脸深沉的点头,“我至今记得她狰狞的面孔,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对她再无半点柔情。”   “可是,”石烂打住他的话,“你说的那个路口应该有录像才对,你可以告她嘛,让她坐牢,为伤了你的脚做出代价。”   “告?”王泽低声问道,“打官司?”   “对啊,打官司,”石烂点头,“妖吃上官司,就会被发现是黑户,来历不明,她会被各种问题纠缠住,说不定就不想在人间待着了,自然就会离开。”   “是啊,打官司……”   王泽皱起眉,“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不对!”他眼珠子一转,大声道,“我根本没证据啊!我只是感觉到有人推了我一把,但是她是妖怪啊!你懂妖风吗?她只需要这样,或者这样!我就出事了。”   说话间,王泽伸出手上下比划着,看着有些滑稽。   石烂双手环胸,嘴角带笑地看着他表演,王泽说完后,又看向石烂,“说起来,你也是妖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吧?”   “妖?”石烂指了指自己,“谁告诉你,我是妖的?”   “墨蝶是妖,你能和她联姻,那不应该也是吗?”   这下轮到王泽不解了,石烂见此也没解释,而是笑道,“你说她把你的脚弄成那般,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逞一时之气了,”王泽冷笑一声,“不过后面她为了让我对她改观,为了和我继续在一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我的脚居然好了,不过就算我伤好了,我也不会原谅她的,好在离开她后,我有了自己的好归宿,有即将迎来我们的孩子。”   “是吗?”   石烂喝了口茶,“可是墨蝶跟我说的,却和你说的有很大的出入。”   “什么出入?她说过什么呢?”   王泽心一紧,急切问道。   “她说与你相识时,你刚进大学做老师,不懂得人情世故,为人耿直,看不惯那些有私利的导师,为此受到排挤,那时候她身上有伤,所以便以原型在你所在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你。”   墨蝶看着王泽被很多老师排挤,因为他太耿直了,看见了什么,就说什么,坏了很多人的利益,那时候墨蝶就觉得王泽这人真有意思,而且是个好人。   一次,她故意化为人形从王泽身旁路过的时候,跌倒在地,是王泽把她扶起来的,他脸上的担忧与事后被道谢绽放出来的笑颜,让墨蝶将这个男人看进了心底。   “她喜欢上你了,却因为生性害羞,不敢表白,后来实在是忍不住相思之苦,所以她故意租了房子在你对面,为的只是能天天看见你。”   石烂说完拿出瓶子,打开瓶盖,彩蝶飞了出来,落在桌上,可墨蝶却一动不动的待在瓶子里。   王泽见此双眼微微瞪大,此时他却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半分!   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天她被族人追赶,在逃的时候受了伤,好不容易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支撑不住了,她疼得蹲在门前,是你看见后于心不忍,主动请她进家里休息,还给她买了红糖,后来她才知道你以为她来例假了。”   墨蝶的翅膀动了两下,却还是没出来。   石烂继续道。   “你喜欢上她了,你们的感情随着对互相的了解,变得越来越深,第一年结束后,你就向她求了婚,可墨蝶不敢和你结婚,一是没有身份证明,二是怕族人找过来后,会连累你。”   “过了两年后,她们的族人不再追杀她们,墨蝶在高兴终于能与你白头偕老的时候,突然发现你看向其他孩子时那亮晶晶的目光,她知道你一直很喜欢孩子,可人妖结合,能生下孩子的几率实在是太少了,她为了能与你有爱的结晶,准备找愿神交换,让自己变成人。”   彩蝶化为人形,坐在石烂的左手旁,双眼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王泽,王泽心跳如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眼看向了瓶内的墨色蝴蝶。   墨蝶浑身僵硬,将脑袋别到一旁。   “可是你太喜欢孩子了,而那时你无意间认识了与你结婚的那个女人,杨雨,她与墨蝶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活泼,可爱,会对你撒娇,也会对你耍性子,但是也会想着法子哄着你,这让你心里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开始沉迷杨雨,回家后看着墨蝶时,却没了那种感觉,她虽然温柔,可却总让你不能吃那,不能吃这,即使你知道她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可你依旧不喜欢被女人这么管着,你开始不耐烦她,一次她拉着你散步的时候,你门发生了争吵,你本来是想把她推出去的,可墨蝶看见你身后的车,便赶忙把你推开,不想另外一辆车刹车失灵,正好碾压过你的脚。”   王泽闻言额头上都是汗水,他不再去看那只墨色蝴蝶,也不去看对面的彩蝶,而是紧紧地闭上了眼。   “你醒来后得知自己的脚残了,你开始恨她,开始用酒精麻痹自己,开始自暴自弃,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根本配不上杨雨了,而让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则是墨蝶。”   “你知道墨蝶是妖,你不敢让她救你,你怕弄巧成拙,也怕自己出轨的事情暴露,墨蝶会对你下手,”石烂轻轻一叹,“可是你万万没想到杨雨给你打电话说,她怀孕了,你想到未来的孩子,有了新的希望,于是,你开始下套。”   王泽猛地睁开眼,看着石烂想摇头,却怎么也没办法动弹。   “你对墨蝶诉说这些日子和她吵架的原因都是因为学术上遇见了问题,老师们排挤你,学生们怀疑你,你开始觉得绝望,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还对墨蝶说,你爱她。”   说到爱这个字,石烂停顿了一下。   “爱,这个字对女人来说最没有抵抗力,她们为了这个字可以让自己碎尸万段,灰飞烟灭,这是女人,是雌性最相像的一点,你知道墨蝶爱你,她不会让你这样残废下去的,当你感觉到自己的脚有点知觉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你开始加倍地对墨蝶好,对她说那些甜言蜜语,让她为了你,什么都敢做出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发现自己能说话后,王泽看着瓶里的墨蝶连忙摇头道。   “我是真的爱你!我爱你啊!”   “墨蝶信你你爱她的话,和愿神做了交换,很快她就不是妖,而是人了,可是你背叛了她,”石烂叹了口气,“你见我上门后便开始慌了,因为墨蝶曾经告诉你,她们姐妹有仇家,你怕连累到自己,所以连忙收拾东西,来到这个城市,找到杨雨。”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王泽急切的解释着。   “除了墨蝶,我谁也不爱!你这个王八蛋!原来你是在给我设套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东西,所以一开始我就和你周旋,为的就是给墨蝶彩蝶争取出逃的时间!你别想伤害她们,她们都是我的家人!快走啊彩蝶!快带你姐姐离开这里!”   幸好石烂在包间设下结界,不然就王泽这个大喉咙,外面的人都会听了个遍。   彩蝶纹丝不动地坐着,她听完王泽的话后,脸上浮现出讥笑,“你当我是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告诫姐姐,你不是良人,姐姐只看见你好的一面,却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要是知道姐姐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绝不会让你活着!”   “别说了。”   墨蝶不知什么时候从瓶中出来,此时站在进门处,背对着他们。   “墨蝶!老婆!你相信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   石烂解开王泽的禁锢,王泽立马跪在墨蝶面前,泪流满面的解释着自己从头到尾只是在迷惑石烂,他从没有背叛过墨蝶。   “那你告诉我,”墨蝶回过身,逼近王泽,“杨雨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爱我的证明吗?你和杨雨结婚也是爱我的证明吗?王泽,你现在说爱我,也是为了能离开这里吧,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亏我还想变成人和你厮守终生!”   “墨蝶你听我……”王泽一愣,突然抓住了字眼,“你、你怎么知道结婚?”   墨蝶嗤笑,“你知道你脖子上的掐痕是怎么来的吗?”   王泽脸色一变,“是你!”   “是我,”墨蝶一点一点的抹掉眼泪,“我真恨我当时心软没一把掐死你!” 第86章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想掐死我!”王泽怒不可遏,也不再跪着求墨蝶了,索性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果然不是人,这心就是比不得,幸好我没和你结婚,不然我就是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你闭嘴!”   墨蝶尖叫道,“我为了你,放弃了妖的身份,为了你,我们姐妹去害人!为了你,我甚至连寿命都不顾了,只想和你有个孩子,可是你呢?我们这段感情里,你付出了什么?”   “猜忌,利用,你出轨,和别人结婚,甚至还想出卖我,让我所谓的敌人把我带走或者害死,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能够良心安稳的和别人在一起了是吗?”   王泽也知道现在彻底撕破了脸面,他冷哼一声,“你别颠倒黑白,要是当初我知道你是妖,我还会和你在一起吗?我不会的。”   墨蝶的脸色唰地白成一片。   “可是,”石烂放下茶杯,“你知道她是妖后,不仅没有离开她,反而利用她们,治好了自己的脚,不是吗?”   “我……”   “背信弃义,喜新厌旧,说的大概就是你这种人吧。”石烂微微抬眸,看着王泽。   王泽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是害怕石烂的,“这、这男人嘛,难免想要一个真正的家,再说了,我们都是男人,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思?”   “我确实不明白,”石烂点头,“而且我也并不打算明白,墨蝶。”   被叫到名字的墨蝶擦干泪,“在。”   “看清了吗?”   墨蝶扯了扯嘴角,看了眼疑惑的王泽,“看清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我瞎了眼,以为找到了一块宝,结果连摊烂泥都比不上。”   “你说谁是烂泥呢!”   王泽激动道。   “谁最激动,谁就是。”彩蝶冷哼一声,上前挽住墨蝶的手。   “他这样的人,不少,”石烂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墨蝶与彩蝶对视一眼,王泽见此心中顿时不安,他趁着大家视线没往自己身上,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往门那边退。   可当他的手摸到门把的时候,却不管怎么使劲儿,都打不开。   “别费工夫了,”石烂的声音让王泽喉间干涩,“今天在这,就把该还的都还了吧。”   “不要!不要!”   王泽下意识地蹲下身,护着自己的脚,他满眼哀求地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墨蝶姐妹。   墨蝶伸出手微微一扬,便成了触脚,看着她的触脚,王泽捂住嘴,想吐。   墨蝶见此笑了,“恶心?你觉得恶心是吗?我此时看着你,也很恶心呢。”   “姐姐,别和他多说了,”彩蝶深怕墨蝶下不了决心,直接化出利触钉在王泽的双脚上!   “啊!”   王泽疼得大叫不已,在地上来来回回的翻滚,可即使这样,那双脚也动弹不得半分。   “好好享受吧,这是我们姐妹送你的结婚大礼。”   彩蝶冷哼道。   “墨蝶!墨蝶求求你放了我吧!”王泽大叫着墨蝶的名字,在感受到自己双腿越发无力后,对墨蝶的恨意也加巨了,“你以为你得到我的爱了吗?你永远得不到我的爱!你永远比不上小雨!你这个妖妇!贱人!”   粗鄙的话语不断地从王泽嘴里冒出来,墨蝶的心越来越冷,直到他满身大汗瘫在地上不再动弹时,墨蝶才蹲在身,垂眼看着他。   “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王泽瞪大眼,急忙摇头,他的声音都叫沙了。   “害怕啊?”   墨蝶嗤笑一声,“还有更让你害怕的事儿呢,等我还完债后,我来告诉你?”   说完,便起身将装好他双脚精力的瓶子捧在手里,来到石烂的身旁。   王泽看着他们三人,也明白了,原来都是一伙儿的,直到眼前没了人,服务员一进门便发现躺在地上的王泽,她赶忙叫来同事,最后把昏厥的王泽送去了医院……   “有感觉了!能动了!”   孙丽丽激动不已,站起身跺了跺脚后看着石烂高兴道,“谢谢石先生!”   “不客气,”石烂摇头,“只是关于墨蝶姐妹,我希望你别告诉别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孙丽丽舒出一口气,“就算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世上有妖怪的,您放心,我现在很感激,感激她们能把属于我的脚还给我。”   说着,孙丽丽便更咽起来。   巫友民连忙递上纸巾,“你感激什么啊,这本就是你的,快别哭了,回家吃个饭,好好休息一晚,明儿就上班。”   说的也对,孙丽丽赶忙抹干眼泪,再次看向石烂,“石先生,我想再求三个平安符,我爸妈他们还有我自己戴。”   “当然可以,”石烂点头,孙丽丽给的报酬足够这些。   孙丽丽走后,石烂也来到了郊外,彩蝶和她的朋友们道了别,来到石烂身旁时脸上还带着笑。   “我和姐姐不一样,在我眼里,人类和我们毕竟是不一样的,也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一直张弛有度,可当遇见您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沦陷了。”   说着彩蝶脸颊一红,“可是我也知道,我配不上您,您值得更好的,我这手吸取了不少人的精气,我想在离开人间之前,把该有的还给她们。”   “去吧。”石烂点头。   可当晚上她们过院子里来的时候,石烂看见的却只有墨蝶,彩蝶被她捧在手心里,此时奄奄一息。   墨蝶双眼含泪,“这个傻丫头,看见当初因为她害过的人过得很不好,她觉得自己无法偿还,便散尽修为,让她们恢复如初,明明恢复了就可以停下来的,可她不愿意,生生耗尽了修为。”   石烂接过彩蝶,彩蝶此时还有些意识,她颤动着翅膀,逼着自己飞起身,在石烂面前飞舞了一圈,墨蝶见此红唇微颤,“傻丫头……”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傻吗?   彩蝶落在石烂手心处,最后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了。   巫友民见到此景,瞪大眼,“这彩蝶姑娘……”   墨蝶扯了扯嘴角,看着那些星光,“她自由了。”   石烂看着那些星光消失不见后,才转头看向墨蝶,“和我去找愿神吧。”   墨蝶却不动,彩蝶的死,倒是让她明白了些什么。   “石先生,蝴蝶族已没有我的容生之处了,即便是有,彩蝶也能回到我的身边,我还不如在这人间过上最后一段时日。”   石烂抿了抿唇,“你想清楚,一旦愿记降临,你成为人后,也只有十几年的寿命。”   “十几年……”   墨蝶看着远处,“足够了,石先生,我再求您最后一件事……”   医院。   女人怒气冲冲地挺着大肚子离开了病房,王泽面色惨白地看着对面的医生,“我的脚,好不了了?”   医生看着手里的片子,“里面的骨头不仅碎成碎末,而且还发炎化脓了,先生,别说脚了,现在能保住你的下半身都不错,但是即便保住下半身,也得截肢才行。”   “截肢?我不截肢!我不截肢!”   王泽拼命摇头,“我是做老师的,我怎么能截肢呢?截了肢那就是一个废人!我不想做废人!医生你帮帮我好不好?”   医生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还是劝你早做打算,我怕的是感染到你的腿,那就更不好办了。”   说完便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留下声嘶力竭的王泽在病房里哀嚎。   此时的他又想起了墨蝶,要是墨蝶在,他的脚是不是还有救?   “你在想我吗?”   熟悉的声音让王泽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睁眼看过去,只见墨蝶手里提着水果,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墨、墨蝶!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我以后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哪里也不去,我就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好不好,救救我,我求求你?”   墨蝶放下水果,坐在床边,她伸出手轻柔地给王泽盖了盖被子,“王泽,我确实爱你,可是也确实恨你,我们再也回不了从前了,就像是你的脚,已经坏了。”   王泽拼命摇头,“你可以治的!”   “治?”   墨蝶轻笑一声,“你真是高看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妖了,我是人,活生生的和你一样的人。”   “人?”   王泽不信,“怎么会变成人呢?你别和那个石东西骗我啊你打我!”   被墨蝶打了一巴掌的王泽简直不敢相信。   “请你嘴巴放干净点,那是石先生,”墨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了,我来这里,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的,你还记得在茶楼我曾说过,还有让你更害怕的事儿吗?”   “不就是死吗?”   王泽破罐子破摔,“我现在这样子,生不如死,索性给我一个痛快吧。”   说完还闭上眼示意墨蝶动作快点儿。   “我可不会杀你,我现在是人,警察会抓我的,”墨蝶拿出手机,“这是你的女人吧,她肚子真大啊。”   王泽猛地睁开眼,却看见墨蝶手机里大肚子的女人正靠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有说有笑的,而那个男人还一脸轻柔的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惊喜吧?这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么缺德的人,怎么会有后代呢?”墨蝶关掉了视频,冷冷地看着他,“我会一直盯着你,你别想死,也别想好活。”   说完便拿出一张身份证,“我叫墨蝶,请多关照哦。”   王泽眼前一黑,昏厥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双脚已经被截肢了,一旁的墨蝶笑得和过年似的。 第87章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长这么大了?”   石烂站在窗前与巫友民看着在院子里蹲着的小孩,巫友民摸着下巴一脸不可思议道。   “妖族的孩子有些人形已是成年模样,可才两三岁;而有些人形如同三岁孩童,却已几百岁,他们的妖根不同,化为人形后的模样也是不同的,不过……”   看着院子里那八九岁的男娃,石烂皱了皱眉,“他是红眼虫族和茶妖族生下来的孩子,血统上各占一半,怎么会成长得这么快?”   要知道只有纯妖血统的妖精才会变化这么大。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看着垂头看蚂蚁的孩子,想起他的身世虽然觉得可怜,但是也不如先生重要,于是轻声道,“茶妖自己管不住,咱们能吗?会听话吗”   “来了这里就得听话,”石烂背过手,“从今以后他便跟在你身边吧,茶妖说他还没有名字,就取茶族之姓,名轲。”   说完石烂便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巫友民站在原地念了两遍,“茶轲?这名字还挺少见,不过这孩子确实配这个少见的名字。”   当巫友民来到院子里,停留在孩子的身旁时,那孩子虽然没抬头,可浑身却僵硬起来,巫友民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他的警惕。   见此,想起对方的身世,他可不敢以人类孩子看待,于是清咳一声,朗声道,“先生送你一个轲字,你是茶族,茶轲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孩子闻言脑子里浮现出石烂淡然的神情,他丢下手里的木棍,缓缓起身,看着巫友民,“嗯。”   巫友民见此松了口气,虽然是异族,可这性子倒是不错,也不像茶妖说的那般难以管教啊?   为了方便照顾茶轲,巫友民特意把挨着他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住,茶轲站在房门口,双眼越过屏风看向里屋,那里是石烂的房间。   “先生喜欢休眠,没事儿的时候都不能去打扰先生,否则先生会很生气,”巫友民小声叮嘱着,“先生不生气的时候非常好说话,可一生气整个房子都可能被吹翻!”   茶轲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和巫友民待了一段时日后,巫友民也渐渐了解了对方的性子。   是个沉默寡言而且性子孤僻的孩子,也没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更没有半夜来到他的房间咬人,自己吃什么对方就跟着吃什么,和平常孩子一般。   只不过没去上学罢了。   不是他们不让茶轲上学,而是茶轲性子未定,这样融入人类幼崽的身边,很容易出事。   当石烂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深秋了。   茶轲上身穿着格子衬衫配纯色毛衣,下身穿牛仔裤,皮肤白皙,看着十分俊俏而乖巧,此时他站在石烂面前,小脸上难得透着紧张。   “很怕我?”   石烂微微挑眉。   茶轲立马挺直脊梁,双眼直视前方,却避开了石烂的视线,“不怕。”   石烂点头,看向巫友民,巫友民微微摇头,表示这么多时日以来,茶轲并没有异常。   “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可有什么地方不习惯?”   茶轲摇头,“没有不习惯,巫师傅对我很好。”   巫师傅?   石烂看向巫友民,巫友民嘿嘿一笑,“这孩子确实听话,还帮我做饭呢。”   茶轲偷偷看了眼石烂,见他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没有生气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听见动静的石烂转过头,茶轲的身体立马绷紧了,却不想石烂起身走了过来,他也不敢往后退,从第一天进这个院门开始他便发现石烂的强大,那是一股无法反抗力量,只能诚服,他渴望得到这里的力量,可也害怕拥有力量的主人会嫌弃他,驱赶他。   石烂站在茶轲身前,感受了一番他身上的力量,最后睁开眼:“你会炼化阴气?”   茶轲觉得自己都不敢大声喘气,他提着心,屏住呼吸,浅声道,“我、我随便练的,后面得到了益处,就开始一直炼了。”   “是了,你身上有两族的血,可修炼的功法两族都没有适合你的,想要把自己变得更强,就只有走别的路,阴气乃两界所需之气,炼化得当不只会提高功力,且对妖身也有极大的好处,”石烂说着伸出手虚空一抓,一本黑皮书便出现在他手里。   “我想你会需要这个。”   茶轲咽了咽口水,伸出双手接了过去,“多谢先生。”   石烂点头,“没有茶妖族的族人,你的本性会平静许多,从今天开始你便随着友民吃喝,平日里阴茶也别落下,但是你要记住。”   “茶轲听训。”   茶轲连忙跪在地上。   石烂垂头看着他,眼底全是清冷,“你既然进了我的院子,就是石烂身边的人,你若敢做出离经叛道之事,我会让你消失在三界,永不超生!”   茶轲浑身一颤,连忙磕了几个头,“先生放心,茶轲一定听话,绝不给先生、师傅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求先生、师傅能够收留茶轲,让茶轲能有一个家,而不是暂住的地方。”   他虽然年龄小,可也知道茶妖族的族人处处提防着他,他一旦靠近他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可那不是他自愿的!他真没有想伤害他们意思。   茶轲受到太多的白眼与伤人的话了,他想要变得强大,想要用实力告诉茶妖族的族人,他不会伤害他们,他会保护他们,就像姥爷一样,守护着茶妖族。   他的人形虽然看着小,可眉目精致,轮廓深邃又不缺英气,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父亲的模样,倒是与母亲相像的比较少。   可那双眼睛里埋着的东西,倒是让石烂想起了茶妖族长,也许茶轲是被对方带大的,所以也学了几分血性吧。   “明日与我出门一趟,”石烂轻声道。   茶轲双眼发亮,连忙点头。   翌日一早,茶轲便起来收拾好了自己不说,还帮着巫友民做了早饭,他知道石烂不吃人间的东西,便也没去打扰,直到吃完饭石烂出来时,两人才一起出发。   他们去的地方并不远,过两个街道就到了一座旧公寓,这公寓年代已久,但因为外观处当年有人画上了古子穿游的面画,多年来也没因为雨水的关系而破败,所以成了不大不小的摄影点。   茶轲看着那些拍照的人,连忙垂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觉得没有不适合的后,才略带欣喜地看向人群。   石烂微微侧头,发现了他的小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后,石烂改变了方向,带着茶轲站在公寓前,照了一张合照,花了二十块钱。   石烂看着钱被接过去,有点疼,可转头见拿着照片笑得眼不见缝的茶轲后,又沉默了。   “走吧。”   茶轲闻言一愣,还要去哪儿?   秋风袭人,石烂走在前,茶轲跟在后面,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看着倒是有几分和谐。   “先生来了?可有要事?”   从公寓旁边的巷子穿过去后,便是一个墙落,就在茶轲疑惑时,一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儿从墙落出穿了出来,面带恭敬地飘在空中。   “郭老,这孩子是红眼虫族和茶妖族的后代,茶妖族长将他托付给我照料,还未启蒙,郭老这是个好去处,可还能收?”   茶轲脸色一变,却也怕石烂看出异样,连忙垂下头,可眼里到底溢满了泪。   原来先生也不要他吗?   郭老一眼也没看茶轲,直接便要下了,“先生能把人带过来,那就是对老朽的信任,这孩子我收下了。”   石烂闻言微微一笑,他转过头看着垂头的茶轲,“人间的学校你可能不会适应,郭老是桃树妖,他收下的学子大多与你有相似的身世,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路想来你也记住了,等上完学,就原路返回,友民会把饭菜做好,等你的。”   茶轲听完后又惊又喜,他原本以为是不要自己了,谁知道是让他念书!   “学生茶轲拜见老师。”   茶轲脑子不笨,甚至很聪慧,他二话没说便跪在郭老面前行了礼。   郭老笑得一脸褶子,带着茶轲向石烂挥了挥手,便消失在墙角处了。   石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也回家了。   不想这刚到家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女人急切的声音。   “这么说您也不知道石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了?”   巫友民叹了口气,“先生走时并没有交代,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林女士,要不您先回去,等先生回来后,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林蔓熙闻言咬了咬红唇,正在犹豫是回家还是继续等时,石烂便推开远门进来了。   “有客人?”   林蔓熙大喜,连忙上前,有些慌张的介绍自己,“石先生,我去年来您这里求过平安符,我叫林蔓熙。”   石烂点头,看着比一年前还憔悴的女人微微皱眉,“进去说话吧。”   林蔓熙打起精神,跟着石烂进了客厅。   石烂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有些拘谨的林蔓熙,她只来过一次,而且那一次也是匆匆忙忙的,没有仔细看过,现在是第二次来了,可这一次的心情比上一次的还不如。   “我未婚夫不在了以后,我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办好一切手续,经历了许多流程,上个月他才跟着我回家,真正的成为了一家人。”   林蔓熙说着便浑身打抖,“可、可是,他太怪异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领回来的到底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怪物。” 第88章   林蔓熙说着身体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气息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石烂见此冲着巫友民招了招手,巫友民赶忙上前打开林蔓熙的包,将里面的药拿出来倒在她的手心,再递上水。   “林女士,千万别激动,慢慢说,”巫友民见她吃了药渐渐平息后,连忙道。   “谢谢你。”   林蔓熙扯了扯嘴角,她有哮喘,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未婚夫的事情就发过一次病。   “不碍事,您慢慢说。”   巫友民说完便退到石烂的身后。   被刚才的病一弄,这会儿林蔓熙的脑子却有些发蒙了,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见此石烂很体贴的开口,“你身上有两种味道,这种味道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位客人。”   “什么味道?”   林蔓熙好奇地问道。   “腐尸味和鬼味。”   林蔓熙面色先是一白,接着又双眼一亮,“鬼、鬼味?”   石烂点头,林蔓熙猛地起身左右转着想要看清是谁在自己身旁,她的语气里带着急切与期盼,“是他吗?是左良吗?”   左良是她已故的未婚夫。   “现在你身旁什么也没有,”石烂摇头,“所以我也不能去确认那股鬼味是谁。”   “是啊林女士,既然不能确定,您还是小心为妙,不是说还有一股腐尸味吗?”巫友民打了个冷颤,“小心,一定要小心。”   “僵尸!”   林蔓熙突然叫道,“是僵尸!我领回来的那个孩子是僵尸!”   “怎么说?”   石烂示意她先坐下。   林蔓熙坐下身,回忆起那孩子的异常,“他不喜欢出去玩儿,也不愿意去上学,整天都躲在家里,也很少说话,吃东西……呕!”   一说到那孩子的饮食,林蔓熙顿时干呕不已,巫友民赶忙扶着她去卫生间。   等了一会儿后,脸色又白了几分的林蔓熙被巫友民扶了出来。   “抱歉,”林蔓熙也知道自己失礼了,“我、我就是想到他吃生肉的时候,没忍住。”   “吃生肉?”   巫友民一愣,“那孩子多大啊?”   “六岁,”林蔓熙回着,脸色也带上了几分柔和,“我一眼就看上这个孩子了,他眉眼之间像极了左良,可就是性子倔,举止也很怪异,院长说每一个孤儿都有自己的世界,他们或多或少会有点心理问题。”   “可是我没想到这孩子会吃生肉。”   说着,林蔓熙又捂住了嘴。   石烂见此指了指她面前的阴茶,“喝一点。”   林蔓熙赶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现在自己舒服多了。   “这茶倒是奇了,”林蔓熙扯了扯嘴角道。   “除了食生肉外,他喝生血吗?”   石烂再次问道。   闻言,林蔓熙的脸色也古怪起来,“他倒是没喝那些生血,不过当我的男性朋友来的时候,他总会咬他们的手臂,而且每一次都是咬出血来的。”   想到那些人手上的惨状,林蔓熙又赶忙喝了口茶压下了浮上心头的恶心感。   “咬出血后,吸了吗?”   石烂再次问道。   这会儿林蔓熙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后,才摇头,“他没吸,吐出来了,还一边吐一边恶狠狠地看着那些人。”   “那些人?”巫友民抓了抓脑袋,“有很多人来你家吗?”   林蔓熙抿了抿唇,半晌后回道,“我当初领养他的时候,我父母的条件就是让我接受相亲,我可以看不上,但是不能拒绝和他们接触。”   左良是在一次登山活动的时候出意外死亡的,那时候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能结婚了,可左良却永远回不来了。   林蔓熙受到了刺激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她的家人刚开始也是小心翼翼的,可后来见她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就只能用其他方式让她有信念活下去。   他们想过很多林蔓熙会选择的路,却没想到她选了领养一个孩子,只因为那个孩子的眉眼看着有几分像左良。   时间会让人忘记很多事儿,可一旦身边有了孩子,就算是嫁人那也是一种麻烦,更何况,这孩子还不是林蔓熙自己生的,而是领养的。   林家人觉得领养的孩子怕养着养着就成为白眼狼。   林蔓熙却不怕,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太像左良了,她给孩子取名为林忆良。   “每一次都是别人上门找你吗?”   林蔓熙点头,“对,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直接约到什么地方,一般来说都是让他们在楼下的亭子里见一面,然后我会找理由说不合适,虽然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我爸妈,可是我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每次下楼的时候,忆良都会远远的跟着我,可我们刚说两句话,他就会冲上来,然后咬住对方,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蔓熙咬住唇,满是疑惑。   石烂听完后让林蔓熙抬起头,“你现在思绪很乱,很多地方你都没有头绪,就比如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那个孩子怪怪的吗?可是从你后面的话语我能听出来,你又很喜欢他。”   林蔓熙确实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了,为了她能更进一步的知道自己的诉求,巫友民联系了她的家人,先把她带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后,再过来。   “先生,茶轲回来了。”   傍晚,巫友民听见院门开启的声音后,探出头一看,笑道。   石烂从后院出来,茶轲连忙上前,“先生,今天郭老师没有上课,不过我认识了不少人,他们真的如先生所说,与我也相处得十分融洽。”   说到最后的时候,茶轲的眼底都带着笑。   石烂点头,“吃了饭,与我再出去一趟。”   “是。”   茶轲连忙点头,接着放下包,去厨房帮巫友民了。   是夜。   林蔓熙所住的公寓楼此时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茶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偏移,一路跟着石烂来到二十一楼左侧的落地窗前。   屋子里黑乎乎的,可茶轲与石烂都闻言一股鬼味。   对他们而言,鬼味比腐尸的味道更让他们敏感。   “先生,这就是林女士的住处吗?怎么会有异类的味道?”   石烂伸出手放在窗户处,他闭眼感受着里面的生物。   林忆良正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发呆,今天林蔓熙没有回来,但是林家人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去看了,林蔓熙确实在林家休息。   他知道这些日子自己的举动把对方吓住了,精神上受了刺激,可是他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都是为了她好,不想让他受伤害。   就在林忆良发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力量正往自己身上来!   “谁!”   林忆良的声音很沙哑,站起身的动作也很缓慢,那双眼此刻也变成了血红色。   石烂收回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黑乎乎的窗户,“走吧。”   茶轲一愣,就这么走了吗?   不过石烂既然说走,他也不会不跟上,在他们走后几秒,林忆良缓慢而僵硬的身影出现在落地窗前。   “这是……什么味道,好强。”   林忆良伸出脖子嗅了嗅窗户,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回到小院子后,石烂便坐在客厅里,一直没回房。   茶轲也坐在那里,巫友民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他搓了搓鼻子,上前道,“茶轲,你还不休息?明天可是要上课哦。”   他现在是大的小的都操碎了一颗心。   茶轲看了眼沉默的石烂,“马上。”   石烂闻声看向他,茶轲立马起身,“我这就去休息了。”   说完便哒哒哒地跑进了房间。   巫友民见此噗嗤一笑,见石烂一脸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这孩子很喜欢你,可也很怕你。”   “是吗?”   石烂眨了眨眼,突然发现电视墙旁边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他和茶轲在公寓前的合照,此时有了相框,看着倒多了几分人情味。   见石烂一直盯着那相框,巫友民轻声道,“本来他想放在自己房间,可又怕您看不见,所以就放在这里了。”   “嗯。”   石烂点头,他也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不过他想有一个人会明白的。   地仙正在蹦迪,摇头晃耳乐得不找不到北,突然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接着便出现在一空旷的海边。   “咿呀!”地仙抓了把头发,挑眉看向石烂,“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养孩子是什么感觉?”   石烂直奔主题。   地仙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石烂后,才低声问道,“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啥种族的姑娘?”   “没有,”石烂皱了皱眉,“别这么说话。”   “咳咳,”地仙伸出手打了个知道的手势,“那你怎么想知道养孩子了,咿,你身上有妖族的味道,你捡了个孩子?”   “不是捡,”石烂摇头,把茶轲的身世说了一遍。   地仙听完后摸了摸下巴,看着面色平静,其实很茫然的小徒弟微微一笑,“你要是不喜欢,送回去就是了。”   “……也不是不喜欢,”石烂看着海面,“我是不习惯。”   “不着急,他跟着的是巫友民,跟你的时间少,你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入眠就是了,不过得掌握分寸,别让他以为你在疏远他。”   地仙说完后,示意石烂继续,可当听见石烂说就这事儿后,顿时气得翻了个白眼,接着便消失了。   石烂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海,突然自言道,“哥哥,你现在有孩子吗?” 第89章   第二天十点左右,林蔓熙来了。   她先向石烂道了歉,接着表示自己已经很平静了,而且来的目的也想清楚了。   “我想知道忆良到底是人还是鬼,又或者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林蔓熙深深吸了口气,“我想带他出去检查,可是他连心理医生那里都不去,更别提去医院了。”   石烂闻言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林蔓熙的面前,“这是我昨天在你家附近发现的东西,是血,不同于活人身上流动热乎的血,这血已经败了,是死尸身上停留了很久的血。”   林蔓熙看着袋子里黑乎乎的东西,顿时咬住唇,她颤声问道,“这么说,忆良是鬼了?”   “也不算,他现在的身体和他的灵魂非常融洽,这可能有两种情况,”石烂一一分析着,“第一,这身体就是他的,可是他出意外死了,不知道怎么变成了活死人,这才喜欢伤人,不喜欢阳光。”   林蔓熙认真而慌张的听着。   “第二,他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十分匹配,即使身体腐烂,他也能继续待在这个身体里面,为了保持身体,他会吃生肉,让五脏六腑里的蛆虫有食物。”   听到最后,林蔓熙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巫友民也听得直皱眉。   “那第二种也会避开阳光吗?”   林蔓熙轻声问道。   “自然会的,”石烂看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这个身体里面的灵魂会不会左良。”   林蔓熙苦笑一声,接着点头,“是啊,我确实这么想了。”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石烂摇头,“不是的,他的灵魂不是左良的味道。”   左良死后,林蔓熙曾带着他的骨灰盒来到石烂这里,求了一张平安符,希望下辈子左良会过得平平稳稳,长命百岁。   石烂也是在那时候嗅到过左良的味道。   可却没看见左良的灵魂。   林蔓熙沉默许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石烂想起昨晚感觉到的气息,看着忐忑的林蔓熙道,“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甚至感觉他在保护你。”   “保护我?”   林蔓熙更不解了,“如果那身体里面的人不是左良,我与忆良之前毫无交集,更别提认识了,他怎么会一开始就想保护我呢?”   “不是左良,那也可能是其他人。”   石烂提醒着。   林蔓熙皱起眉头,其他人?   这几年她身边出事的人不少,其中最爱她,她也最爱的左良也走了。   现在一时半刻,她真想不起还有谁。   “他似乎对你的相亲对象有很大的意见,我们需要一个诱饵,看他是对接近你的人有敌意,还是觉得他们是坏人。”   林蔓熙叹了口气,“托他的福,知道他那性子后,最近没什么人来找我。”   “我去。”石烂道。   林蔓熙一愣,巫友民也看向了石烂。   “先生……”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他一直跟着你,保护你。”   石烂喝了口茶,轻声道。   都说好奇心会害死猫,那也要看是什么猫在好奇。   看着对面面色淡然的石烂,林蔓熙突然也不那么紧张了。   “傍晚一个叔叔会来家里做客,你可别再咬人了,”林蔓熙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坐在角落里的林忆良说道。   “到家里做客?”   林忆良缓缓转过头,那张脸白得吓人。   “是啊,”林蔓熙移开眼,摸着衣服的手却有些出卖她的情绪,“他很年轻,长得也很俊,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你喜欢吗?”   林忆良反问道。   林蔓熙咬住唇,转过身面对着他,“你喜欢,我就喜欢。”   “什么意思?”   林忆良歪着头,眼底带着疑惑。   “只有你喜欢,我们才能有机会成为一家人,以后才不会有太大的摩擦或者什么,”林蔓熙故意笑道。   林忆良闻言脸上并没有愤怒,反而很赞成的点了点头,“对,我会好好看看的。”   林蔓熙闻言倒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索性抱着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林忆良见此起身来到她刚才站着的地方使劲儿嗅了嗅,最后皱起眉,“怎么没那人的味道?”   什么味道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的嗅觉也没了吗?   林忆良有些挫败的重新坐下,看着外面的天,继续发呆。   当石烂走进林家门口的时候,那股味道更浓郁了,他微微皱眉,将气息屏住,这并不影响他什么。   “忆良,这是石叔叔,”林蔓熙清咳一声,向林忆良介绍道。   林忆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石烂后,微微皱眉,“叔叔?这么年轻应该叫哥哥啊。”   这是林忆良第一次对接触林蔓熙的男人出现了好奇的模样,而不是怒视,以及厌恶。   石烂轻笑一声,看着好奇打量自己的林忆良,“叔叔哥哥都无所谓,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林蔓熙惊呼一声,连忙请石烂进门,林忆良远远的站着,眼睛一直在石烂身上转悠。   石烂进来后,被林蔓熙安排在沙发处坐下,还把提前泡好的茶放在石烂面前,她面带愧色,很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茶比不上先生那里的茶。”   “无妨,”林蔓熙说得是实话,石烂自然也用实话回答,可林忆良却微微皱眉,看了眼因为石烂喝茶后而喜笑颜看的林蔓熙。   家里来了客人,林蔓熙自然要做上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款待,她还不知道石烂不吃人间的东西,只觉得不管是做戏还是别的什么,石烂来到她家,自然要接受她的款待。   林忆良和石烂就这么两两相对的坐在客厅里。   看着林忆良身下的木凳,石烂指着身旁的沙发,“凉椅坐着冷,过来坐吧。”   “不用,我喜欢坐凉椅,很舒服,”林忆良好声好气的回着。   石烂收敛了气息与力量,林忆良自然不知道他是人还是什么。   “看你脸色很苍白,是不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林忆良闻言连忙摇头,“我一直是这种脸色,身体很好,谢谢哥哥。”   倒是很知礼啊。   与林蔓熙所说的林忆良不一样。   正在厨房忙活的林蔓熙也偷偷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奈何只有石烂的声音能勉强听清楚,而林忆良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的。   “我去给您洗点水果。”   许是两人没什么话说,被石烂盯着的林忆良主动起身开口道。   “谢谢。”   石烂点头。   林忆良动作缓慢而僵硬地往厨房那边去,石烂见此微微眯起双眼,右手打了个手决印在林忆良的身上,接着便看见了那身体的一切……   他看完后手一挥,微微一叹。   “你喜欢外面那人是吗?”   林忆良的话将林蔓熙吓了一跳,她稳住手,扯着嘴角扭过头看向他,“忆良喜欢吗?你喜欢,我就接受。”   林忆良歪着头,脸上带着不解,“他是与你共度一生,不是与我,该是你喜欢,我就接受才是。”   这话倒真是这个理。   林蔓熙有些懵,正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就见林忆良看了眼客厅的方向,“他比之前的那些坏人好,他是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之前的那些叔叔是坏人的?”   林蔓熙慢慢蹲下身,看着林忆良。   林忆良的双眼里全是纯真,“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很多很多,他们都不是好人,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色,我不喜欢他们,更不喜欢他们带着目的接近你。”   林蔓熙看了林忆良好一会儿后,才抿嘴笑道,“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和他们来往,你也要乖乖的听话,去上学好吗?”   “上学?”   林忆良一脸抗拒,“我不喜欢和他们玩儿,我也不喜欢太阳,我就想和你多待几天。”   和她多待几天?   将厨房里两人对话全听进去的石烂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当林忆良端着水果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石烂伸出手却没接过水果,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林忆良有些惊慌,手使劲儿往后撤,可却纹丝不动。   石烂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然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接着还故意嗅了嗅林忆良身上的味道。   这让林忆良非常惊慌!他的双眼也开始变红,身上的味道也随着变重。   “收敛点,你不想让她知道吧?”   石烂的一句话便让林忆良的双眼恢复了正常,他瞪大眼看着石烂,“你是谁?”   石烂松开扣住他的手,笑道,“来帮你的人,你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了,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林忆良此刻完全相信石烂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惊慌地把石烂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房门反锁。   听见动静的林蔓熙放下菜刀,走到房门处偷听。   不料门突然被打开,对上了林忆良不高兴的脸庞。   “我、我就疑惑你怎么把客人带进房间了?”   林忆良还没回答,石烂便来到他的身旁,对林蔓熙笑道,“他想让我看看他最喜欢玩具火车。”   林蔓熙点了点头,赶忙回厨房了。   门再次被关上,林忆良的腮帮子鼓成一团,“我没有玩具火车!” 第90章   石烂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可以给你买一个小的玩具火车,五十块左右的,想要吗?”   林忆良闻言双眼一亮,五十块的小火车已经很好看了,于是赶忙点头,“什么时候带我去?”   “你刚才不是想问我的身份吗?怎么现在反而不问我了,对玩具火车感兴趣?”   石烂将窗户的窗帘完全拉上。   黑暗带给了林忆良无限的安全感,他闻言来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然后看着石烂,语气中带着好奇,“虽然我好奇你为什么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的。”   “是吗?”   石烂微微挑眉,“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忆良点了点头,小脸上全是骄傲,“我的直觉很厉害的,以前那些男人一来,我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可是你不一样,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而且我都感受不到你的气息,你很强,对她也很好。”   微风吹起窗帘,窗帘微微扬起,刺眼的阳光钻进屋子里,林忆良下意识背过身。   石烂见此过去将窗户都关上了,再把窗帘拉上。   没有光以后,林忆良缓缓转过身,他扯着嘴角笑道,“你看,你很好的。”   石烂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是他来到林忆良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身体最多还能撑十天,十天后即使我用法也没办法让这身体不散发出腐臭味,到那时,她就知道了。”   林忆良垂下眼,脸上带着难过,“我知道的,当时我来到她身旁时,我求的也没有这么久,能待到现在我很满足了。”   “我能让你在这十天内身体完好如初,甚至能见阳光,不怕水,但是你得答应我,十天后,去地府投胎。”   石烂叮嘱着林忆良。   林忆良抬起头笑道,“好,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石烂学会了警惕对待别人说的这种话,“你先说说什么事,我再看答应不答应。”   林忆良做了个鬼脸,看着比之前活泼多了,语气里也带着埋怨与不甘心,“你还真不入套啊。”   闻言,石烂觉得很舒服,这是被夸了的感觉,很好。   “你先说。”   林忆良歪了歪头,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炒菜声,眨眼道,“等到第九天的时候,我告诉你,好不好?”   “好。”   石烂点头,他为林忆良设下术,当林忆良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林蔓熙眼前时,林蔓熙都吓了一跳。   “石叔叔给我洗了脸,”已经找好借口的林忆良笑道。   看着林忆良脸上的笑容,林蔓熙也不禁露出了笑颜,她蹲下身,看着眉宇间全是左良影子的林忆良,颤声道,“好,好,真好。”   林忆良一点也不介意她透过自己去看别人,他伸出手抱住眼前这个快要忍不住泪意的女人,“我身上有味道吗?”   被抱住的林蔓熙落下泪,闻言嗅了嗅,“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关于林忆良的其它事儿了。   吃饭时,林忆良一直给林蔓熙夹菜,期间话也多,而且一直在找机会让林忆良和石烂一起说话。   石烂没怎么动筷子,林蔓熙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可林忆良却懂了石烂的意思,帮着石烂说了几句话后,林蔓熙便放下心进了厨房收拾。   “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石烂见时候也不早了,便摸了摸林忆良的脑袋道。   林忆良闭着眼感受着,当石烂的手离开时,他十分不舍,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   “你喜欢他吗?”   送走石烂后,林忆良突然问道。   林蔓熙刚准备拿出书,闻言一愣,想到之前林忆良所问的,以及见了石烂后,便像是变了个人的林忆良,她笑道,“那你呢?你喜欢吗?”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的,”林忆良坐在她身旁,紧紧地盯着他,“重点是你,你喜欢吗?”   “还、还好吧,”林蔓熙还真不知道自己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石烂以后上门有事,林忆良会不会动手?   不过一想到林忆良动手的问题,林蔓熙连忙找借口支开他,自己给石烂打了个电话。   “石先生,您看忆良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你带来这个世间的,滞留在这人世间也是因为你,你不必担心他会害你,他只有十天时间了,你好好待他吧。”   林蔓熙握住手机的手微微一紧,她颤声开口道,“是左良吗?”   石烂没有回答她,直接挂了电话。   林蔓熙放下手机,眼眶微微发热,一定是左良!这世间也只有左良会这么放不下自己,一定是的。   “出去逛街吗?”   换上林蔓熙给自己买的新衣服后,林忆良大声道。   林蔓熙回过头,看着林忆良那张脸,似乎就看见了小时候的林忆良,她的心此时软极了,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夜里,林忆良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到她房间,眼里点点星光,“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林蔓熙闻言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林忆良非常乖巧,他只占了一点点地方,感受着林蔓熙香甜的味道,林忆良笑得牙不见缝。   这天,林蔓熙路过石烂院子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来到了小院。   “林女士?”   开门的是巫友民。   林蔓熙对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一个俊俏的男孩手里提着水壶,正看着自己。   见此,巫友民笑道,“这是茶轲,茶轲,这是林女士,我们的客人,去泡茶吧。”   茶轲点头,放下水壶洗了手便去了。   他泡出来的阴茶比巫友民泡得好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上有茶妖族的血液。   “他是?”   林蔓熙有些好奇的低声问道。   “是先生朋友的孩子,很乖巧,跟着先生修身养性,”巫友民笑道。   林蔓熙一愣,不过这是石烂的事儿,她也不好多问,所以便没再提及,跟着进了堂屋。   石烂正在听戏曲,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谁来了。   “来了?”   林蔓熙点头,坐在他对面,看了眼那收音机。   “石先生很喜欢听戏曲?”   “还行,”石烂关掉收音机,看向她,“想问什么?”   林蔓熙抿了抿唇,“他不是左良,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石烂没有给她准确答案。   林蔓熙见此心里更惆怅了,她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脸上带着伤感,“我原本以为他是的,可是这几天我越和他接近,发现越不是那么回事,可是他和左良又很像,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是我判断错了,还是说他真的不是左良?”   说完后,林蔓熙又是一叹。   “我拿左良的东西试探过他,忆良没有反应,而且对于左良他是知道的,可是却没什么话说,他如果真的是左良,那不是应该回来看我吗?那不是应该在我试探的时候,给我回应吗?”   “所以我还是更能相信第二种结果,他不是左良,可是,他又是谁呢?”   石烂看了她半晌,确定她没有隐瞒后,才道:“他是你和左良的孩子。” 第91章   他是你和左良的孩子……   这句话在林蔓熙的脑海里反复折腾着,她站在十字路上,脸上带着茫然。   她确实和左良亲密过,都是成年人,又在一起那么多年,自然是会亲近的,可她从未怀过孕啊?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即使林忆良身体的孩子只有四五岁,那也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多少岁,她都没有怀过孕,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回去后怎么面对林忆良的林蔓熙最终来到了林家。   林母正在做饭,林大哥还没回家,林父坐在客厅看新闻,是林大嫂抱着孩子为林蔓熙开的门。   “大嫂。”   林蔓熙与林大嫂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回来了?妈还在做饭,刚好,”林大嫂见她面色不愉,便知道对方可能心情不好,于是赶忙将手里的二宝塞进了林蔓熙的怀里。   二宝三个月,身上香香甜甜的,林蔓熙抱紧她亲了亲,心情确实好了一些,她叫了声林父,便抱着孩子去了厨房。   “一个人回来?”   见她身后依旧没有人后,林母笑了笑问道。   林蔓熙嗯了一声,林忆良从不跟着她回林家。   “你说你也是,领养个孩子和没领养似的,亲也不亲你,就连叫到这里吃顿饭,他都不愿意,说到底还是孩子还是自己生的好,你就是不听劝。”   年纪大了的林母现在非常喜欢念叨,林蔓熙没听多久便受不了了,她抱着孩子去阳台坐了坐。   林大嫂来到她的身旁,担忧地看着她,“和忆良闹别扭了?”   一听见林忆良的名字,林蔓熙的脑子里仿佛又出现了石烂说的那句话了,她颇有些烦躁的闭上眼,“大嫂,你说左良在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呢?”   林大嫂正一边抱过孩子,一听这话脑子都没过,便回着,“不是有过吗?只是你当时年龄小,家里人没告诉……我、我这是在说什么呢!”   惊觉过来的林大嫂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接着抱着孩子就溜,“哎呀,老大怎么还没回来,我去学校看看。”   说着便把孩子交给林父,对林父使了个眼色便真的溜走了。   林蔓熙坐在原地许久后才轻声道,“爸。”   林父清咳一声,将电视声音加大。   “爸。”   林蔓熙见此进了客厅,直接把电视给关了。   林父这下没地方躲了,他抱着孩子,应了一声。   “老大在住校吧,大嫂慌得连撒谎都不会了,”林蔓熙死死地盯着林父,声音颤抖,“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林父抿住唇,抱着孩子侧了侧身,不去看林蔓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蔓熙快崩溃了,她闭上眼冲着林父大叫道。   厨房里的林母听见动静后赶忙出来,见父女两人对峙的场景,孩子又在哭,顿时也火了,“吵什么呢!看把孩子都吓哭了!”   说着便把孩子接到了自己怀里,林父起身正欲离开,林蔓熙便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们告诉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那个孩子,可是没有的话,他为什么又会来找我呢?”   说着,林蔓熙便扑在沙发上大哭起来。   孩子见她哭了,自己倒是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   “什么孩子?”   林母满是警惕地看向林父,林父无奈的指了指她怀里的孩子,“问她妈!”   “什么?我锅里的菜都糊了!快去关火!”   林母也是操碎了心,冲着林父叫了声后,便抱着孩子坐在了林蔓熙的身旁,“蔓熙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有孩子呢,你大嫂肯定是说错了,你要是有孩子,咱们能不知道?”   “我不信,”林蔓熙看着林母,“妈,如果真没有,那他是谁?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林母越听越糊涂了,“你说谁呢?”   “我说那个孩子,”林蔓熙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你说他到底是有多难过啊,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去投胎,而是想方设法的来到我的身边给我再当一次孩子,而我呢对他只有疑心,就算是那几分的关心,也是因为他眉宇间长得像左良而已,妈,我实在是太失败了。”   连曾经有个孩子都不知道。   想到这,林蔓熙突然瞪大眼,“是那年是不是!那年我和左良登山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我当时觉得肚子好疼,可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你们告诉我只是有点皮外伤,大姨妈来了些而已,是不是那次!”   当时他们住进的医院是当地的私人医院,而巧的是她和主治医生是林母曾经的大学同学。   林母闻言闭上了嘴。   林蔓熙见此也明白了,她突然平静了许多,“我就说嘛,如果只是皮外伤,为什么还让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而且出院的时候还说什么妇科检查,看看车祸对我有没有影响,其实就是在检查我的身体状况是吧?”   “……你那时候才十九岁,就算没出那事儿,那个孩子也不能要,”林母放弃抵抗,她拉着林蔓熙,“我们没把左良打一顿都算好的了,你还那么小,你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能有孩子呢!这对你,对孩子,都不是好事儿。”   “所以我们商量后,决定不告诉你关于孩子的事儿,左良当时也是同意的,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瞒你这么久。”   林蔓熙又哭又笑,原来石先生说得没错,他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他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你干什么去!老林快拦住她!别让她做傻事!”   林母见林蔓熙冲出家门,赶忙冲着林父叫道。   林父也被林蔓熙突然的奔走吓住了,他赶忙追了上去。   不想林蔓熙已经开着车离开了小区,他只能打了个车跟上。   到家后,林蔓熙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她都不敢打开门。   可门却自己开了。   是林忆良打开的门,随着大门的打开,饭菜的香味也随着飘了出来。   “回来了?我刚做好饭。”   林忆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弯腰将她的拖鞋拿出来放在她面前,见此,林蔓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她蹲下身一把将林忆良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林蔓熙紧紧地抱着对方,低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林忆良一愣,随着伸出手回抱着她,“你知道了?”   林蔓熙使劲儿的点头,她松开手,捧着林忆良的脸蛋,“是石先生告诉我的,对不起,我居然、居然不知道我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林父赶过来的时候便听见这句话,他喘着气看了眼给林蔓熙擦眼泪的林忆良。   “你是个好妈妈,”林忆良没理会林父的不解,认真地看着林蔓熙,“所以我宁愿不再去投胎,也要陪在你身边,想再给你当回儿子。”   林蔓熙再一次抱住他,这一次足足抱了十分钟。   要不是林父和接到林大嫂电话的林大哥两人的催促,林蔓熙还不准备放手。   “一起吃个饭吧,这是我儿子特意做的。”   林蔓熙双眼红肿地为林父和林大哥添饭,接着便不再去理会他们,而是一口一口的喂着林忆良。   林忆良十分不好意思,可又很期待,于是一个红着眼喂饭,一个张大嘴吃饭。   林父和林大哥看得莫名其妙,最后林父先回去了,林大哥留下来观察情况。   将林大哥安顿好后,林蔓熙带着林忆良回到自己房间,她抱着林忆良,小声的问着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其实您上辈子对我有恩,”林忆良笑道,“所以我命中注定第二世是要给您当孩子的,当您有孕后,我便来到你的身旁,您的肚子就是我灵魂的歇息处,那天的车祸把我撞出来了,我不甘心,所以一直陪在您身边,想等第二次机会。”   可是没想到左良去世了。   林蔓熙命中再也无子。   这是她的命,可这也是最后一世林忆良能接触她的机会了。   “这具身体和我很契合,他在被您领养之前就因为打架被人推到石头上,磕破了脑袋,孤儿院没有什么钱,就草草的为他包扎便没再管了,他外面的伤口看似好了,可头颅里已经出了血,活不了多久。”   “他死后,我就占有了他的身体,我是你们的孩子,眉眼自然与爸爸相似,我用法加改变了一点容貌,所以你看见我后,一定会把我领养过来的。”   “因为身体已经是死的了,所以我需要一些新鲜的血肉来喂饱身体里的尸虫,不然它们会吞噬我的表皮,到那个时候就会变得很难看,很臭,我不想臭臭的站在你面前。”   这晚,林忆良和林蔓熙一夜未眠,他们一直在说话,不过林忆良没提上辈子的恩怨,她也没问。   天亮了,林忆良站在窗户处看着外面的光,突然道,“那天爸爸走的时候,我和他说了话的。”   林蔓熙一怔,“说了话?”   她猛地起身来到林忆良身旁,急切地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好好陪陪你,还说他会在黄泉路边上等你,不过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如果提前去见了他,他下辈子就不和你在一起了。”   林蔓熙捂住嘴,半晌后才拼命点头,“会的,我会的!”   “如果我还能有下辈子,”林忆良牵住她的手,“那么我还想做你的孩子。”   “好。”   林蔓熙眼中带泪的抱住了他。   最后一天的时候,林忆良求林蔓熙带着他来到小院子。   巫友民将情绪低落的林蔓熙带到一旁坐着,林忆良则是与石烂面对面的坐着。   他面带失落地看着石烂,“原来你是这么厉害的人,我还以为你能和我妈妈在一起呢。”   “左良在黄泉路边等她,你让我和她在一起,那左良怎么办?”   林忆良哼了哼,他确实没想到这事儿,关顾着给林蔓熙找对象,倒是忘了在黄泉路眼巴巴等着的左良了,不过他也有他的理,“他都死了,我妈妈一个人多孤独啊,难道让她一辈子都不嫁人?”   “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也是他们自己的命,我们不能过多干涉。”   石烂轻摇了一下头,见林忆良还是不高兴后,他笑道,“你之前让我答应你一件事,那件事想好了吗?”   “想好了,”林忆良看了他一眼,“我原本是让你和我妈妈好好在一起,好好照顾她的,可是你现在这种身份,根本是不可能的。”   石烂摸了摸鼻子,“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们作为朋友,她有什么事儿,我都可以帮忙的。”   “谢谢。”   林忆良满意了。   石烂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盒子,他将盒子放在林忆良手里,“你的小火车。”   林忆良笑得要不见缝,“你之前不是给我一个了吗?”   “再给你一个,”说着石烂便揉了揉他的脑袋。   当天晚上,林忆良在石烂的帮助下脱离尸身,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蔓熙挥了挥手,便跟着鬼差走了。   林蔓熙被巫友民扶着,她喃声道,“看他多可爱啊,那模样,简直就是往我和左良最好的地方挑着长。”   巫友民应着,“你保重身体啊。”   “我知道,”看着渐渐发出异味的那具身体,林蔓熙拿出手机报了警,接下来的事儿便不是石烂与巫友民的了。   那孩子也死得可怜,怎么着林蔓熙都会给他找回一点公道,让打他的人付出代价。   茶轲站在柜子旁边,脸上带着失望。   石烂提着收音机从旁过时,见到他那副表情,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茶轲快速摇头,接着跑掉了。   这让石烂更疑惑了,因为对方的举止对比平常来说就有些奇怪了。   第二天的时候,他又看见茶轲一脸失望的看着那柜子,他刚要上前,对方看见他后又快速跑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石烂每天都会看见茶轲一脸失望的看着柜子,每一次他要过去的时候,对方又和之前那样跑掉了,甚至这些日子茶轲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他。   这让石烂有些郁闷。   现在养个孩子都这么难了吗?   巫友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偷偷来到石烂面前说明情况,“那天看您拿着给林忆良的盒子回来时,他以为是给他的,满心期待呢,结果那天回来盒子就没了,一打听才知道您说送给了别的孩子。”   “所以他生气了?”   石烂觉得有些惊奇,因为这件事,所以生气了?   “也不是生气,”巫友民摇头,“看他那样子虽然失望,可还是不忘记提醒您。”   是了,每天都会在柜子面前摆出那种神情。   “你还有多少钱?”   林蔓熙给的钱用来添了些茶具,交了网络费还给茶轲买了吃的穿的用的,所以剩下的也就够生活费了。   “没多少了,”巫友民摸了摸可怜的钱包,“这个月您师傅拿了一些。”   石烂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叹了口气,“罢了,先挪钱给茶轲买小汽车吧。”   巫友民嘿嘿一笑,拿出一百块放在石烂面前,“我想拿孩子一定更喜欢您亲自买,亲自给他的小汽车。”   石烂:…… 第92章   茶轲无精打采的推开院门,巫友民正在整理院子,见到他回来后,笑道:“怎么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   茶轲将书包放下,来到巫友民身旁想要帮忙,巫友民阻止道,“先生的茶没了,你先去泡茶吧。”   一听石烂茶没了,茶轲二话没说起身便跑进了厨房,泡好茶后,他端着进了客厅,石烂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先生,茶好了。”   茶轲将茶放在桌上,提醒道。   石烂点头,书却没有放下,茶轲见此也没打扰,正要离开时,石烂的声音传来,“你今天不去柜子边上站着了?”   茶轲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满是不自在的愣在原地,一时之间还真憋不出什么字眼。   见他这般不自在,石烂倒是心情出其的好,他放下书,指了指柜子,“去看看喜不喜欢。”   茶轲瞪大眼,连忙跑过去打开柜门,里面有一个大盒子!他又惊又喜,将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汽车超人!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石烂来到他的身后。   “喜欢!我很喜欢!谢谢先生!”   说完,茶轲便抱着盒子高高兴兴的去了院子,向巫友民展示石烂送给他的礼物。   石烂背手站在窗前,嘴角带笑,这感觉挺不错。   这几天雨水大,白天晚上都在下雨,茶轲倒是喜欢极了,没事儿就去吸收雨气,他需要成长。   石烂更是躲在屋里休眠,只有巫友民一个凡人被天气影响得连买菜都不怎么想出去了。   “这什么天儿啊!好不容易见雨小点儿出去,结果刚出菜市场,大雨就来了!”   巫友民满是狼狈的回到家,茶轲上前帮忙接过菜,又递上干毛巾,巫友民一边擦一边嘀咕着。   “我感觉到这样的天还会有好几天呢,”茶轲嗅了嗅后对巫友民道。   巫友民张大嘴,一脸难过。   茶轲见他浑身都湿透了,视线不由得看向挂在屋檐处的雨伞,他好奇问道,“有伞怎么还淋成这样?”   “哎呀别提了,”巫友民打了个喷嚏,闻言搓了搓鼻子回着,“这雨大就算了,风还大!伞能遮个啥哟!”   说完又是一个喷嚏,茶轲连忙催促其去洗澡。   可即便如此,当夜巫友民还是有些低烧。   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医院。   “怎么这么多人啊?”   巫友民拉紧衣服,看着拥挤的人群瞪大眼。   旁边抱着孩子的妇人闻言叹道,“这两天换季,天儿也不好,老人孩子好多都病了,你呢?你是老人病了,还是孩子病了?”   巫友民也三十多岁了,这个年龄怎么着也得有一样吧。   可他指了指自己,“是我,我感冒了。”   妇人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巫友民,“看着挺壮啊,怎么这么脆弱?”   说完便哄着孩子走了,“以后可得多吃饭饭,比那叔叔长得还高大,不然也会喝药药的。”   巫友民:……   “45号巫友民请到6号诊室就诊。”   机械声响起,巫友民赶忙拿着挂单号进了诊室,医生是个中年男人,他给巫友民看了看后,微微皱眉,“我建议你查个血。”   巫友民闻言一愣,顿时紧张了,“医生,我不会得什么大病吧?”   医生闻言笑道,“你这抵抗力突然变得这么低,我们得寻找原因,你先查完血再过来吧。”   说着便给他开了一个查血的单子,先交钱然后又屁颠颠的去了验血科。   给巫友民抽血的是一位非常可爱的护士,她的眼睛大大的,说话的时候还会成月牙状,看着十分舒服。   “放轻松,一会儿就好。”   巫友民点头,他是不怕抽血的,他怕的是自己得了什么大病。   当血液抽出来的时候,巫友民仿佛在护士的脸上看见了……贪婪?   可使劲儿眨眼后,护士的神色也非常正常,难道是看花眼了?   巫友民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怪怪的,排队抽血的好像就他一个。   “怎么抽这么多!”   失神后巫友民都没注意护士给自己抽了多少血,等他觉得脑袋有些晕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应该是针筒大小的管筒成了输液袋大小的袋子!   “先生您说什么呢?”   似乎被巫友民的惊恐吓住了,护士举起抽了一点血的针筒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回事?!   巫友民看着那针筒使劲儿地咬了咬舌头,刚才分明不是这个!   而且自己的头此刻有些晕,这让巫友民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袋子是真的,不是假的!   可偏偏周围人都没什么反应,而护士也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先生,您晕血啊?”   晕血?   自己晕血吗?   巫友民陷入了沉思。   当他拿到验血报告来到医生处时,医生说只是普通的流感,最近注意休息与通风,再开了点药,便让他走了。   巫友民打开院门的时候,才猛地皱起眉头,“晕血的话不是应该马上就晕倒吗?”   怎么会只是有一点头晕?   越想越不对劲儿的巫友民伸出手扶住门框,脸色十分苍白。   一只手扶住他,巫友民只看见石烂的脸便晕厥过去了。   石烂皱起眉,将人拦腰抱起带回巫友民的房间。   当巫友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了。   “先生”   看着站在床边的石烂,巫友民有些懵。   “你刚才去了哪里?”   石烂问道。   巫友民挠了挠头,自己也觉得十分诡异,于是把在医院的事儿告诉了石烂。   石烂听完后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巫友民看过去后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这是?!”   那是一条青色的长虫,非常细,此时在石烂的手心里倒是乖巧,一动不动的。   “这是魔族的吸血虫,你被魔物盯上了,”石烂微微一捏,长虫便消失了。   “这几天你别出门,魔物喜欢你的血,既然给你打了标记,那就一定会寻着血液的味道来找你。”   巫友民跟在石烂身边的时间久了,加上也在喝阴茶,血液自然比他之前的香得多,这一次感冒根本不是因为淋了雨,而是下雨后,院子下面的阴气更足了,巫友民不会吸收阴气,却依旧被阴气影响。   “是。”   巫友民后怕的点头。   “好好休息。”   石烂说完便来到了客厅,他闭上眼,地下的阴气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良久后,石烂睁开眼,黑瞳显得无情极了,不过转瞬即逝。   想到巫友民被魔物取了那么多的血,石烂阖了阖目,有些恼怒,不可否认他是护短的,敢动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天呐,好帅啊!”   护士a捂住嘴看着从身旁走过的男人,立马抓住身旁的护士b叫道。   “是明星吧?一定是明星吧!”   护士b双眼亮晶晶的说道。   石烂挂了给巫友民看病的医生号,医生问题不大,身上也没有魔气。   “我要验血。”   石烂道。   医生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想了想,石烂又道,“体检。”   医生懂了,给他开了单子。   先交钱后检查,可石烂刚才挂号就用了五块了。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最后脚步一转,来到验血科。   有魔气,不过不大,是个小魔物。   石烂顺着气息来到正在埋头写什么的女护士身前,“抽血。”   可爱护士闻言抬起头,当她看见石烂那张脸时,双眼发亮的起身,“好的!”   接过单子后,护士看了眼笑道,“您这单子还没交钱呢。”   石烂歪了歪头,老老实实的回着,“我没钱。”   没钱?   护士双眸微闪。   没钱长得帅,血液的味道还那么香甜,就算是没交钱,也没关系,反正钱也进不了她的口袋,她需要的是血。   “没关系,我先帮您抽,待会儿您通知家人过来交钱也是可以的。”   她的动作轻柔,说话也甜丝丝的,可石烂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让护士有些尴尬,又有些高兴,“先生,您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呢?”   感觉到护士设下的结界后,石烂的身体微微前倾,脸凑到护士的面前,护士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石烂。   “好喝吗?”   “什、什么?”   护士被问得莫名其妙。   “上午你标记的那个人的血,好喝吗?”   护士瞪大眼,脸色一变,正要往后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你是谁!”   她面目狰狞地问道。   石烂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身体不是你的?”   护士闻言更紧张了,“你到底是谁!我可是魔族!”   “魔族?”   石烂勾起唇,“我当年吃得最多的就是魔族,你嘛,顶多是魔族的玩意儿,就和人间的猫狗一般,根本算不得什么魔。”   “嗤!”   护士张大嘴,露出满口的黑牙,对着石烂叫嚣着。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接着护士便看见石烂那双眼睛成了黑色的,还没来得发愣,就没了意识。   闭上眼,石烂觉得不好吃,他睁开眼时,小魔物之前设下的结界已经不见了,面前只有那真正的护士躺在地上。   “出什么事儿了?!”   看见这一幕的其他护士赶忙过来。   “她突然就晕倒了。”   石烂道。   趁着他们将那护士抬上病床时,石烂起身离开。   这件事并没有完,那小魔物身上的血腥味并不重,说明她取的血以及标记的人,很大部分都不是她在吸食,是她的主人在背后操纵。   知道巫友民被魔族伤害后,茶轲恶狠狠地拍着桌子,“我会帮你报仇的!”   巫友民闻言心里十分熨烫,“好孩子,知道疼我。”   茶轲看了他一眼,“我都没欺负他,凭什么让别的东西欺负?”   “……哎哎哎,能不能好好说话?”   巫友民立马不乐意了。   茶楼。   妖媚女子一进包间便来到了石烂身旁坐下,她嘴角带笑,整个人更显得妖艳。   “石先生怎么今日得空约我喝阴茶呢?”   石烂面不改色,根本不理会对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有事请教你。”   “石先生对我怎么还是那么客套?”   女子撅起嘴,似乎对石烂的冷淡有些不满意,她凑近他的脸庞,痴迷地看着石烂,眼眸柔媚漾漾,睫毛轻颤,红唇轻启。   石烂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突来的亲近,“好好说话,坐直。”   “怎么?怕自己把持不住?”   女子闻言面带得意。   石烂抿住唇,最后还是决定做一个诚实的,“你身上味儿太大,我许久没进大食,想吃。”   闻言,女子浑身僵硬,接着唰地一下,坐在了石烂对面的角落里,顺带不知道从哪儿抓出一件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石先生请说,清姬能帮的一定帮。”   石烂拿出一个小黑块放在桌上,清姬看了一眼后蹙起秀眉,“魔族之物?”   “她不该动我的人,可是我找不到她,”石烂有些不高兴,语气中带着不悦,“如果真是她做的,为什么我追寻不到她的气息,可不是她,能在人间这么嚣张的魔族,我还真不知道会是谁。”   清姬闻言沉默了一响:“先生说的可是血月?”   “是她,”石烂点头。   “血月已经被魔族驱逐,”清姬微微一叹,“她来人间游历,爱上了一个人类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与魔族有了隔阂。”   魔族,妖族,仙族,这几个大族中,只有魔族明确禁止与人类通婚,违反者,驱逐。   “这件事已经几十年了,您不知道?”   石烂摇头,“我在睡觉。”   清姬的脸都快绿了。   “不过血月确实在人间,为了那个男人她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老不老实,我就不知道了。”   石烂回到小院的时候,茶轲刚把饭菜端上桌,同样把自己裹成球的巫友民正眉开眼笑的坐在饭桌旁,等着开饭。   看见石烂,巫友民对他挤了挤眼,“晚饭是茶轲做的,先生尝尝?”   石烂闻言坐下了。   养孩子不能将他的努力视而不见,得参与并且鼓励对方,才能让孩子身心愉快,快乐成长。   想到前几天看的育儿手册,石烂做得毫不含糊。   当茶轲端上最后一道菜,发现石烂也在后,更是高兴了,“先生!我有多煮饭菜!”   “嗯。”   石烂点头。   四菜一汤,其中两荤两素,看颜色非常好,嗅味道也挺香,就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巫友民和茶轲端着碗也没吃,而是看着石烂。   石烂夹起一根嫩笋尖送进口中,清爽脆口,“不错。”   许是茶轲是妖族的关系,这饭菜中带着妖味儿,对石烂来说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不过再怎么,他也只是吃了点菜,对石烂来说,人间的食物还是不足让他敞开肚子吃。   即便如此,茶轲都已经很高兴了,他可是知道的,石烂根本不怎么碰食物。   晚饭被茶轲和巫友民解决得干干净净。   看着撑得打嗝的巫友民,石烂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这是黑玉,我在上面施了法,能帮你抵御阴寒,另外再给你几张符,遇见情况还能用。”   在巫友民的心里,石烂做的符都是赚钱为大,平日里他还真没有带上身上。   接过黑玉,巫友民感慨万千,正要红着眼框对石烂煽情一番时,石烂便已经出门了。   他要找到血月。   血月不可能只有医院那一个小魔物,不让她停下来,遭殃的会是更多的人类。   血月被魔族驱逐,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也没冒太大的风头,要么就是自己真冤枉了对方,要么就是对方每一次取血的时候都是不致命的。   这般小心翼翼,很可能是因为不敢翻出大动静,伤害到那个男人。   每到一个城市,石烂都会召出在地的妖魔族询问,三天下来就只有最后一个城市了。   石烂从角落出现,走进了车水马龙的大街。   他感觉到了血月的气息,很弱,不过逃不过的。   顺着气息一路走,石烂来到了一条比其他地方稍微安静点的长街。   气息到这里边消散了。   “有趣。”   石烂微微一笑,右手在虚空微微一点,一张照片便出现在他手里,他将之前见过的血月人类模样造成照片,总会有人认识的。   随便进了一美容店,将照片递给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前台,“这人我倒是不认识,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和她长得有几分像的人。”   有几分像?   魔族改头换面也是在行的,“请问你说的那个长得像她的人在哪里呢?”   “就在前面,你一直顺着这条街过去,那里有一个书店就是那了,是书店的老板娘。”   石烂道了谢,收起照片过去了。   书店的门开着,里面很安静,没什么客人,现在网络发达,年轻人喜欢看网文,来书店的人也越来越少。   石烂进了门,一女子正背对着他踩着凳子整理书架上的书,时不时的还咳嗽几声,看着身体有些虚弱。   “好久不见。”   女子手一顿,缓缓回过头,她在人间的长相并不出众,至少这张脸比起几十年前见过的她来说,变化不是一星半点。   “好久不见,石先生。”   血月下了凳子,伸出手指向后间,“可否赏脸喝杯茶?” 第93章   “自然,”石烂点头,随着血月一同进了一个小门,小门后面居然是一套房,不大不小,可该有的却一点也不少,沙发,电视,厨房甚至卧室,布置得很是温馨。   不过并没有任何的照片,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看来住这里的只有血月。   “请喝茶,”血月笑着端上一杯茶放在石烂面前,这茶的颜色是血红色的,可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是一种淡淡的茶香。   比起阴茶来,血茶的味道更浓郁,颜色更鲜艳,不过在修炼这方面却不及阴茶的功劳大,只能说喝个乐趣罢了。   “血茶,”石烂端起杯子,缓缓收紧手,轻轻一嗅,那茶香味更是浓郁,“多少年没见过了。”   “血月这里还有一些,石先生喜欢待会儿拿走一些便是了。”   血月说话有种古人味儿,她活了几百年了,这样说话也正常。   “听说你被魔族驱逐了?”   喝了一口茶后,石烂也开始进入正题。   血月并未坐下,她站在一旁,伸出手指缠绕着自己的秀发,闻言微微上前弯腰,只见她领口稍松,只要石烂有心,便能一览无余。   偏偏石烂是个不解风情的,一个眼神都没往该放的地方放。   “石先生不知?”   石烂摇头,“我鲜少过问时事。”   一年有十个月都在睡觉。   血月见此有些失望,她直起身,坐在了石烂对面。   “我爱上了一个人类,为了他,我甘愿放弃魔界的一切,在这小小市井扮演一个人类,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这家书店也让我看见了人间的各种。”   血月说着说着,便露出一抹微笑。   看样子她已经融入了人界,没有修炼的异族在一个没有任何帮助的人间住着,除非功力深厚,否则功力会慢慢消散,即使不多,可异族寿命太长,怎么也耗不下去的。   他们虽然不会老得那么快,可让他们失去功力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他们是不愿意的。   蝴蝶妖为了给王泽生孩子所以甘愿放弃妖骨做人,血月虽然爱那个男人,可是她知道拥有一身魔力是她的本钱,能保护她爱的人。   可是……   石烂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微微皱眉问道:“你生病了?”   血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闻言回道,“我们魔族最养精神的就是血液,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血了,不过我只是面色白而已,至于咳嗽也是为了掩饰我苍白的原因。”   石烂点头,看了看这个房子,除了血月的痕迹,倒是没有别人的气息,“你一个人住?”   “石先生,”血月微微一笑,突然叫道。   “嗯?”   血月看着容貌一点也没改变的他,好奇道,“你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感觉……越来越像人了。”   “像人?”   石烂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心口,“我没有心,只不过在感受他们的为人处世罢了。”   “是啊,人,他们弱小,可他们又博爱,他们和我们总是不一样的。”   石烂越听越不对,这血月好像是在转移话题?   “你爱人呢?”   石烂将血月的神情尽收眼底,瞳孔深处掠过冷意,开口问道。   他不知血月在打什么算盘,可这样冷静而无害的血月并没有让石烂有半点放松,对方一直在回避一些问题,这太奇怪了。   “他有自己的工作,这个书店是我自己开的,有时候客人多,我太忙了就会在这里休息。”   血月撩了撩头发,笑道。   不对劲儿。   石烂轻挽衣袖,在血月满是警惕看着他,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却端起茶轻呷了一口。   满身僵硬的血月见此暗自舒了一口气,她笑着起身,“茶色都淡了,我再给先生泡一杯。”   “不必了,”石烂起身,眸中晦暗难辨,“我也只是听他人说起你的事,正好路过此地,闻到了你的气息,所以来看看。”   血月一脸惊讶,“石先生太客气了,血月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您,这一袋血茶您别客气。”   “不必了,你留着喝吧,”石烂婉拒,“毕竟要想再得到血茶,就得入魔界。”   说完,石烂便离开了。   血月站在原地,提着袋子的手微微收紧,“能把我的小东西毁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又这么巧上门的,还真只有石先生一个呢,这样的话就只能先停手了呢。”   说完,便发出一阵娇笑。   接着便化为一阵黑气不见了。   石烂出了书店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收起自己的气息,隐身在一旁,当看见房顶有黑影窜出去的时候,他便跟了过去。   这是一农家小院,一六十多岁的老者正在逗一条大狗,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头发也黑乎乎的,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只不过行走间背有些驼了。   血月在院子外便化为人形,她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让自己露出一抹笑,进了院子。   “又在逗大黄。”   她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老人逗狗的那一幕,于是撅起嘴对老人哼道。   原本还对大狗喜笑颜开的老人见到她后,脸立马拉了下来,他背过身,不去看血月。   大狗也挡在老人身前,看着血月龇牙咧嘴的,见此血月满心复杂,她看了眼大狗,又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老人,“它一个畜生不待见我就罢了,你怎么也和它一般?”   老人闻言冷声道,“你就当我是畜生吧!”   血月双眼一红,气极:“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是人!怎么会是畜生,我又如何会把你当成畜生!”   “我在你眼里和畜生有什么两样吗?!”   老人猛地转过身,冲着血月大叫着,“我现在哪里还是人?我现在就是一个怪物!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血月听到这紧紧咬住红唇,她缓缓上前,抿嘴道,“你难道舍得丢下我一人在这世间吗?你知道我最怕孤独的。”   “……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   老人闭上眼,满口苦涩。   血月上前一把抱住他,当她感受到老者身上的温度时,眼角湿润一片,低泣道,“我们本就该在一起!我们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我爱你,阿浩,你爱我的,不是吗?”   “我爱你,”老人抬手颤抖的摸了摸血月黑色的长发,“可是我太累了,血月,放过我吧,让我走吧。”   “不、你不能走!”   血月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全是坚决,“你别想丢下我一人。”   说着,便从手提包里拿出一袋血递给老人,“这是今天早上才得到,味道很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腥味,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   老人急速摇头,“不,我不喝!”   血月面无表情的靠近老人,“你知道的,我有千种办法让你喝下去,可是我爱你,所以我舍不得,可比起你要离开我这件事,我宁愿用自己的手段让你喝下去,即使过程中你会觉得耻辱,觉得难过。”   “……血月,你别这样。”   “我别无选择,”血月将血袋递到他面前,“你也没得选。”   当初既然招惹了她,现在就不是想放手就能放手的!   石烂看着老人忍着怒气将血袋里的血吸食干净,接着血月将老人拉进屋子里,大狗着急的在门外大叫,大约半个小时后,老人出来了。   他现在比刚才年轻了一点,背不驼了,可脸上的哀色却更刺血月的眼。   “你别作出这副模样,”血月捧起他的脸,痴痴地看着,“混合我血液的那些血会让你保持容貌,你看你,哪里想八十多岁的男人?”   老人抿紧唇,不去看她。   “多少人想要保持容貌,他们都得不到,都没有机会,而你,”血月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吻了吻,“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再说一百岁,也没问题的。”   “血月,还是那句话,”老人动了动唇,“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放了你?”   血月嗤笑,她将唇凑到老人耳侧,“你要是真想离开我,真不想保持现在的模样,你有很多办法可以抵抗,可是你没有,阿浩,别否认,你自己也是想要的。”   “这些日子没有新货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血月深深地看了看他后,便离开了。   老人蹲下身,将向自己撒娇的大狗抱在怀里,“是啊,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说到底我也怕死,也想活着。”   “等你的年龄越来越大,即使她给你送来血液,你也不会维持模样太久,你的骨龄会越来越大,皮肤松弛,脸上、身上布满老年斑,最后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镜子里依旧年轻的自己,却没办法再拥有那种活力。”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大狗却没给老人一点提示,他满是惊恐地转过身,只见石烂正站在他身后,笑看着自己。   “你是谁?!”   “血月为了让你保持容貌,在人间用魔物采集血液,她动了我的人,我就找过来了。”   石烂回道。   老人急速摇头,“不是我要求啊!我也不想的,可是她不让我离开,我也离不开她,我们曾经过度过了那么多的困难,扛过了那么多的事,可在生离死别上,却出现了分歧。”   他抬手蒙住眼,泪水从脸颊滑落,大狗上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   石烂看着大狗,突然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妹妹?”   老人拿下手,疑惑地看向石烂,“是,我是有一个妹妹,我们父母早逝,她是我一手带大的,非常粘我,可后来因为一些事,她与我断绝了关系,出了国,现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第94章   阿浩说完便觉得石烂看大狗的眼神不对劲儿,他一把抱住大狗,双手微微颤抖,仔细打量了一番大狗后,才抬头看向石烂,“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石烂微微一笑,手一抬,一把椅子便从堂屋飘了出来落在他身后,他从容坐下后,垂眼看着阿浩。   “魔族的女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同性,血月更甚,她曾经为了争夺食物,把同族的女人都吞入了腹中,你妹妹应该不喜欢血月吧?你们出现矛盾也是从血月与你在一起后开始的?”   阿浩抱住大狗的手越来越紧,听到最后便开始急速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会是那般的。”   “哪般?”   瞅着他的神色,石烂倒是有些好奇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双眸紧锁在阿浩的身上追问着。   大狗突然叫了一声,原来是阿浩心情太过复杂,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将大狗身上的毛扯下了不少。   阿浩赶忙抱住大狗的脑袋不停的安抚着,“对不起对不起。”   大狗闻言亲昵地蹭了蹭他,感受到此,阿浩有些更咽了,他跪在石烂面前,哀求道,“先生,求求你告诉我,我妹妹、我妹妹是不是……”   石烂伸出手在他眉心处一点,阿浩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接着便什么也看见了,他惊恐极了,大叫不已。   “闭眼。”   阿浩连忙闭上眼。   “睁眼。”   阿浩又连忙睁开眼,此时大狗的脑袋就在他眼前,近极了,阿浩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他先是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没有失明后又看向大狗。   这会儿他却发现大狗身体里有东西!   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弯下身,视线放在大狗的肚子上,等他看清大狗肚里的东西是什么后,顿时干呕不已,接着双腿不停的往后缩。   大狗不明所以,正要追过去就被阿浩脱下的鞋子打了个正着!   “你吃了我妹妹!你居然吃了我妹妹!啊啊啊啊!”   大狗被接二连三的攻击弄得十分委屈,最后躲在院墙的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痛苦不已的阿浩。   “不是它吃了你妹妹,是血月将你妹妹的灵魂拘在它的肚子里,你听说过灵狗吗?”   石烂想了想后,问道。   他坐在椅子上,声音清冷而不带情绪,阿浩此时浑身都是冷汗,猛地平静下来只觉得全身发冷,他缩成一团,背靠着墙,不停地喘着气,双眼看着石烂。   “灵狗?很有灵性的狗吗?”   石烂微微勾唇,对他点头:“没错,灵狗比起普通狗要聪慧许多,它们很通人性,对主人也十分忠心,甚至寿命也十分长,更重要的一点是,它们不仅能看见异族,身体还能禁锢住亡灵。”   “我虽然不知道血月为什么会把你妹妹的灵魂禁锢在它的身上,但是有一点你我都十分清楚。”   阿浩的脸色越来越白。   “那就是血月杀了你唯一的亲人。”   阿浩闭上眼,泪水不断的往下落,他将自己环住,闷声哭了大半晌后,才擦干泪起身来到石烂身前,“先生,先生您知道这么多,一定是有大神通的能人,请您帮帮我,帮帮我妹妹,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息,不、不要再待在那种地方了。”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给我什么呢?”   石烂双手揣在身前,看着他。   阿浩抬头看着石烂,“我帮你拿下血月。”   “我要想拿下她,随时都可以,”石烂并不动心,“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倒是挺好奇。”   阿浩闻言立马开了口,把自己与血月的事一一道来,“我认识血月的时候是五十年前,那时候我被亲人举报,被派到乡下接受改造,住在牛棚里,干着重活儿……”   阿浩身上压着成分,即使那时候他才三十多岁,长得也一表人才,可乡下的姑娘都看不上他,除此之外那些小孩子也会偷偷用石头砸他。   血月与阿浩第一次见面时,正是对方为他打抱不平的时候,那天阿浩被村里一个老人追着骂,原因只是阿浩从他屋后走过,在老人看来那是很倒霉的现象。   血月那时候的身份是下乡的知青,她见阿浩一路沉默着,任由老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当阿浩看见她后,露出的那抹清然的笑,将血月的心震得一荡。   她拦住老人,先说理,可老人不听,于是血月便气势汹汹的将老人数落了一番,老人自然是恼怒的,还想与血月对骂的时候,血月动了手段,老人双眼一番便倒在了地上。   不巧的是地上有石块,老人这一倒下去,后脑勺便直接砸在了尖锐的石块上,一命呜呼了。   “当时我本就不想再活了,见血月还那么年轻,又是个知青,说不定以后还能回城,有个好去向,所以我让她赶紧走,我为她背锅……”   可没想到听了他的这番话后,血月对他的感情也渐渐变了,这个男人才第一次见面,就愿意护住自己,比起那些垂涎于她美色而殷勤不已的男人来说,阿浩就是那颗最亮、最不一样的星星。   “血月让我别担心,说不会有人发现的,接着便拉着我离开了现场,”阿浩现在想起那一幕还觉得有些傻,“回去后我一直惴惴不安,可没想到老人的家人以为他是不小心摔没了的,啥也没查,直接就给埋了,我和血月一点事儿也没有。”   老人的死成了他们心中的秘密,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两人渐渐的也走得近了。   血月的能力强,工分也高,年底分到了粮食也会偷偷给他带来,还会给他织毛衣,为他看病,什么都会,终于有一天,阿浩不再憋了,对血月告了白。   “血月听我说完后,沉默了一会,接着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当我看见她身后的黑色翅膀时,我震住了,倒也没吓住,许是我眼底只有震惊,血月更觉得我不一样……”   其实阿浩那时候经历了被亲人背叛的滋味,被人欺压的滋味,自然也看透了人心,不管血月是人是魔,她至少没有害过他,反而一直在帮他,照顾他。   比起那些黑心的人来说,血月就算是异族,那又如何呢?   “我们相爱了,即使在人后。”   不过很快阿浩便迎来了光明,他们平反了,能重回城里,恢复以前的身份,血月轻而易举的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到了城里后他们就以夫妻相称,阿浩的朋友也都知道他在改造的时候娶了一个姑娘,都有些看不起他,可后来他们发现血月不仅长得好,而且能力也很强。   不管做什么都如鱼得水,还给了阿浩很多帮助,可以说要是没有血月这个助力,阿浩后面不一定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   “我们是异族结合,所以一直没有孩子,但是血月也不喜欢孩子,我也清楚,所以虽然遗憾,但是我能接受,可没多久她的族人找上门来了。”   与人族结合,让血月的族人大为恼火,“他们逼着她离开我,甚至吃了我,可血月不愿意,她爱我,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她,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所以你们不惧魔族的施压,一路东躲西藏,直到血月被驱逐?”   石烂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杯热气腾腾的阴茶,此时正抱着大大的茶杯,双眼亮晶晶的听着阿浩说话。   说得口干舌燥的阿浩看了眼他手里的大茶盅,最后别开视线点了点头,“从她为了我脱离族人后,我就更怜爱她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原本以为能好好的生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的容貌一点也没有变化。”   在一起二十年,他都五十出头了,虽然看着精神,可脸上到底多了点岁月的痕迹,反观血月,依旧那么性感迷人,肌肤光滑而充满弹性,两人一起出门,居然有人说他们是父女!   血月闻言是高兴的,可阿浩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儿,血月聪慧,一眼就知道阿浩在想什么。   “她跟我说,可以让我也保住外貌,但是我是人类,走那条路并不简单,再者为了容貌,我还喝别人的血不说,还得喝她的,我做不到。”   阿浩觉得恶心。   他不愿意为了外表伤害血月,血月得知后也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她说即使阿浩老了,她也会陪在他身边,不会让他生病,也不会让他走得那么早,就是走了,也会想办法和他厮守。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疑,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搬家,可是我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看着年轻美貌的血月,不可否认我心动了。”   许是看见他的那份心动,也许是因为不想再一起出去被别人误会他们父女或者爷孙的关系,血月开始收集那些有用的血,配合着自己的血给阿浩喝下。   “我喝了后,整个人都十分精神,我能感觉到我大脑非常活跃,可作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次数多了后,我开始厌烦了,我不是年轻人了,我的心态已经老了,即使我的皮是年轻的,我开始厌烦,我不愿意喝了,我想像那些平凡人一样慢慢的生老病死,可是血月不愿意了。”   阿浩看着自己的手,“她害怕我死了后灵魂会被地府的鬼差带走。”   “她不会畏惧鬼差的。”石烂喝了口茶。   “是,”阿浩点头,“她怕的是我,我太累了,所以萌生了下辈子我愿意找一个和我一样的平凡人在一起,而不是和她继续过上那种日子。”   清风从他们的耳畔吹过,大狗委屈的唧唧声时不时的穿过来,石烂缓缓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眼看着阿浩,“你爱她吗?”   “爱吧,”阿浩抿嘴,“爱过吧。”   “那真的是爱吗?”   石烂觉得不是,那更像是一种利用,一种找到同类后不肯放手,最后觉得自己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可却还是不能把对方压下去的不甘与颓然,接着才开始觉得累,觉得这辈子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寻找机会想逃走。   阿浩看着大狗,没回答石烂这个问题,石烂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问了,他冲着房顶处照了照手,“出来吧。”   阿浩一惊,随着石烂的视线看上去,刚开始什么也没有,直到一阵冷风从他身旁落过,接着血月便出现在他身旁。   “……血月?”   血月扯了扯嘴角,看着阿浩,“原来,我们的感情在你心里是这般的。”   “你、你们?”   阿浩看向石烂。   石烂摊开手,“我们没有合作,是她走后不放心,所以回来看你,然后发现我在,便隐身在一旁听着。”   一步一步的逼近阿浩,血月却早已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她抬手轻碰阿浩的脸颊,可在听见大狗的叫声后,阿浩往后退了一步,他指着大狗的肚子。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血月看了过去,接着伸出手用法将阿浩妹妹的灵魂抓了出来,灵魂出来后神情还有些懵,接着看了一眼阿浩后,便飘走了。   “妹妹!”   阿浩连追了几步,可对方飘得太快,他什么也没抓住。   “十年前,她想害我,被我反推了一把,结果摔下悬崖死了,我知道你疼爱她,也知道自己太冲动,对不起你,所以我找了条灵狗,让她能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后,我再让你们在黄泉相遇,可我太傻了,你连和我都不愿意在一起了,还会在乎你的妹妹吗?”   “还会去黄泉路和她相聚吗?我想你的选择会是在阳间多呆几年,直到我放弃找你后,你才偷偷去投胎吧?”   阿浩站在原地,当他对上血月的那双眼时,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确实有这么想。   血月抬手轻抚自己的脸,容貌开始变化,变得越来越妖艳,最后成了石烂第一次见她的那个模样,美极了,也艳极了。   “血月……”   阿浩的心雨鞋慌。   血月抬手放在他的心口处,“这段感情我们都有错,是我看错了人,也是你选错了人。”   阿浩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往血月的手流去,他张了张嘴,“我爱过你。”   血月闭上眼,“我知道,”随即又睁开眼,“即然你觉得让你活这么久是我的错,是我给你的压力,那我把我之前给你的都拿回来。”   语罢,她收回手,已经白发苍苍的阿浩瘫倒在地,他余光瞥见自己如毛肚层一样的手皮时,是惊慌的。   “你!”   血月垂眼看着他,“你现在最多还能活一个月,开心吗?我终于放过你了。”   阿浩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最后嗤嗤直笑,接着一个人撑起身,走进了堂屋,在关门时大狗蹭了上前,阿浩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想不到最后愿意陪着我的,既然是一条狗。”   说完便将狗放了进去,接着看了血月最后一眼便将门给关上了。   血月看着那道门,心头百种滋味。   “石先生,”她回过身,石烂坐着的椅子也不见了,此时站在一旁。   “嗯?”   “这么多年,你不碰感情是对了的,”血月看着石烂道。   石烂抬手摸了摸下巴,老实的回答,“不是我不碰,是我理解不了爱情的真正含义。”   血月闻言低笑一声,接着深深吸了口气,“走吧,先生总得看着我收回那些小东西,还有这个。”   她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对你朋友的补偿,放心吧,其他人我也不会忘记的。”   欠下的总要还回去。   “你的孽债不少,往后……”   “我知道,”血月打断石烂,再次看向那道门,“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不过我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即使没有轮回,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希望……罢了。”   石烂回到小院子,将那瓶子递给巫友民,“喝下它。”   巫友民二话没说喝了下去,之后还砸了砸嘴,“这啥味儿啊?”   “不知道,”石烂摇头,他没喝过。   不过很快巫友民便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点病感都没有,甚至力气还比之前大了!   “先生,那玩意儿对我有什么用啊?”   他惊喜的追问着。   石烂端起茶轲给他泡的茶,“强身健体,寿命多几年。”   巫友民嗷了一声,欢欢喜喜的跑去厨房准备做一顿好吃的庆祝庆祝。   看着对方欢快的背影,石烂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茶,高兴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要笑就是高兴吗?   石烂想着伸出一只手从自己的心口处穿过去,当手出来的时候,那手上便有一颗红色的心,这颗心没有一点血腥味,倒是挺香的。   茶轲一进来便看见这一幕,他连忙跑上前,“先生,您在做什么呢?”   石烂端详着手上的“心,”看了一会儿后才把它塞回去,然后道,“我向师傅要了一颗百鬼阴气所造的心,它能让我感觉到人类心跳时候的感觉,可惜是假的,没有心疼心酸的感受。”   “……先生,您想做人吗?”   石烂喝了口茶,斜眼看着茶轲,用巫友民最爱说他的话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多问。”   茶轲:……哦。   结果第二天茶轲出现在石烂面前时,就从八九岁孩子的模样,变成了十七、八的模样。   “……你长得这么快?”   巫友民的下巴都快收不回去了。   可当茶轲开口时那脆生的孩童声一出,石烂便一手拍在他的脑袋上,接着一阵青烟,茶轲又变了回去。   “在我面前不要用化形术。”   说完,石烂便晃晃悠悠的往院子里走去,“提东西。”   茶轲屁颠颠的提上收音机跟了上去。   巫友民将下巴合上,耸了耸肩做饭去了。   青年浑身是水,脸色苍白的站在石烂对面,在他的脚下也是水淋淋的,巫友民看了好几眼后,没忍住,“这位鬼先生,你是水鬼?” 第95章   青年身上并没有衣服,却布满了类似青苔一般的东西在身上,看着绿晃晃的,加上露出来的手脚以及脸部发白的肌肤,看着格外凄惨以及渗人。   “啊-啊-啊……啊-啊……”   青年抬起眼,众人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异瞳,一白一蓝,这让石烂想起了一种猫,浑身雪白,双眼异瞳,颜色与这鬼的眼睛一模一样。   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啊的声音。   刺耳得很。   巫友民皱起眉头,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死后被人缝了嘴,所以成了鬼后也没办法说话,”石烂手一挥,青年便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在对面,双眼带着祈求看着石烂。   “缝了嘴?”   巫友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看向青年的眼神也带着怜悯,“这得多恶毒,多大的仇恨啊!”   这青年看着也就二十上下,搁到现在很可能是大学生,还没出社会呢!   巫友民越想越气愤,石烂见此用茶轲给他买的蒲扇打了一下对方。   “先生……”   巫友民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石烂问道,“他现在说的咱们也听不懂啊,该怎么办?”   “跟着他回到来的地方。”   石烂起身道。   傍晚来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火辉映着大街,路上散步的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这样的大路上,巫友民憋了大半天的心情此时总算是好了几分。   青年在前面飘着,飘一会儿便眼巴巴的回过头看着石烂两人,等着他们跟上。   巫友民见此低声对石烂道:“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的,挺惹人疼,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对方下这么重的手?”   “这孩子身上没有孽债,生前是个好人,怨气也有,不过……”   石烂微微皱眉,看着前面一飘一飘的青年,“好似被什么盖住了。”   “盖住了?”   巫友民咿了一声,紧跟几步,接着问,“这怨气也能盖住?”   “换句话说应该是有人一直在为他诵经念佛,所以才能让他的怨气一直被收敛着。”   “能这么做的人,应该是他的家人吧。”巫友民叹道。   青年带着他们出了城,过了郊区又走了许久后,才停下来指着前面。   石烂抬脚过去一瞧,外面看着是些野草丛生,可在野草茂盛的最中央却是一片深深的沼泽地。   “你的身体在那里?”   巫友民指着远远的沼泽对青年问道。   青年点头,双手揣在身前,飘到沼泽上方,石烂腾空而起来到他的身旁,接着他打了个手决,沼泽处便开始阴风阵阵,接着里面躲着的虫蛙都纷纷逃走了。   沼泽泥开始沸腾!巫友民站在地上能感觉到那强烈的震动!他一惊,连忙叫道,“先生!动静小点儿!”   石烂眨了眨眼,接着一具尸体便从沼泽泥的漩涡中蹿了出来,石烂右手拿出一个小葫芦,打开嘴口那尸体便被收了进去。   回到小院后,巫友民将院门窗户都给关上了。   石烂放出尸体,施了个清洗决,那尸体的真实面目也渐渐出现在大家面前,当茶轲看见那被缝得十分狰狞的嘴时,立马挡在石烂身前,接着抽了两张纸巾盖住了尸体的下颚。   石烂:???   巫友民清咳一声,“好孩子。”   青年:0.0   接着,青年便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鬼体也是那个样子,吓着石烂。   “溺水而死,死后再被缝了嘴,”石烂看完尸体后说道,“是谋杀,因为害怕你死后有怨气,会回去报仇,所以将你溺亡后,缝了嘴,好解决后顾之忧,不过看你鬼魂呆滞,应该少了一魂,生魂。”   生魂不再,生前的记忆就有所缺失,所以青年一直待在抛尸的地方,一直到感觉出石烂的存在后,才下意识的找过来,请对方帮忙。   茶轲盯着尸体看了看后,伸出手戳了一下,那地方正好是青年的大腿处。   青年见此别过脸咿呀咿呀的,好似在害羞。   巫友民连忙将茶轲的手拉了过来,“别动手动脚的,这样显得不尊重。”   茶轲急忙看向石烂解释着,“我没有其他心思,我是疑惑这尸体看着没有半点腐烂,难道是抛尸不久吗”   听了这话,石烂看向青年,青年摸着下巴想了想后,伸出手认真的画了几个圈儿。   “什么意思?”   巫友民抓了抓脑袋,十分不解。   “他的意思是,在那个地方呆了好几年了,一圈三百六十度。”茶轲看完后解释道。   青年连连点头,在茶轲身旁飘了两圈,表示感谢。   巫友民:……   “如果好几年了,这尸体不该是这样啊。”   茶轲也点了点头。   “生魂是最不容易丢失的,”石烂伸出手点在尸体的眉心处,“它代表着人类活着时所有的记忆,甚至死后做鬼的大部分记忆,生魂丢失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生前就是个头脑不灵光的,第二……”   石烂闭上眼,放在尸体眉心处的手泛着金光,“人死后会有几天的混沌期,它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如稚子一般,什么都不懂,这时候只要懂玄门的人守在灵魂所在的地方,便能轻而易举的带走生魂。”   金光的范围很快便刺住了巫友民和茶轲的眼,只有青年如同着魔一般来到自己的身体身边,脸上的表情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细想后又不知道到底想起了什么。   抽回手后,石烂也睁开了双眼,而青年脸上的神情也消失了,与之前一般麻木,只有那双异瞳此时闪烁着疑惑。   “那个人不仅带走了你的生魂,还给你的身体下了秘术,身体一日不腐烂,你就一日不能投胎转世。”   “丢了生魂的鬼还能投胎吗?”   巫友民发出疑惑。   “可以的,”茶轲想到郭老曾经说过的话,立马点头,“丢了生魂的鬼只是没了现世人生、鬼生记忆,但是进轮回是没有影响的,我想杀害他的人剥走生魂是为了让他死后没办法复仇,而下秘术是为了让他做孤魂野鬼,死后也不能投胎,可见心思毒辣,不是一般人。”   石烂伸出手摸了摸茶轲的脑袋,脸上多多少少带了点欣慰,“看来把你送去郭老那里读书是件好事。”   茶轲小脸一红,别扭道,“我还知道更多的事儿呢。”   “很好。”   石烂点头,接着看向一旁的青年,“你的尸体不能暴露在人前,一旦知道你尸体出了沼泽,凶手一定会对你的生魂下手,那时候你会痛苦不已。”   “可是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咱们更不知道他的身份,这可怎么查?”茶轲看了眼青年。   “这世间这么多的孤魂野鬼,抓一个两个来问,不是问题,茶轲。”   “在!”   茶轲双眼亮晶晶的,“我会办好这件事的!”   说完便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他们眼前。   青年跃跃欲试,想要跟上去,石烂点头,“去吧,你在也方便问。”   青年啊了一声,追过去了。   尸体虽然没有腐烂,但总归有一股味道,石烂将尸体放在小屋里,利用阴气隐蔽住味道,门锁上后,再贴上一张黄符。   “茶轲还这么小,真没问题吗?”   想起自己也见过不少凶狠的恶鬼,巫友民难免有些不放心。   “他身上的血脉足够应付那些东西,”石烂看着巫友民,“他是妖,不是人,妖族的成长期与人类的不同,你不必把他一直当成孩子。”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看着石烂的背影嘀咕着,您还不是把对方当成孩子?只不过觉得这个孩子能干事儿。   “嗯?”   石烂回过头,巫友民唰地溜走了。   茶轲第一次接到任务,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正当他抓着鬼询问时,青年便蹿到他身旁。   “你吓我一跳!”   茶轲有些嫌弃的看了青年一眼。   青年眨了眨眼睛,乖乖揣手站在一旁看着他询问其他鬼。   “认识这个鬼吗?”   茶轲指着青年,对被自己抓住的吊死鬼问道。   吊死鬼将自己的长舌头塞回嘴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将脸凑到自己眼前的青年,最后摇头,“不认识,看这模样是新来的鬼?咋死的?鬼龄多少啊?”   青年闻言收回自己的脑袋,跟着茶轲接着往下走。   “认识这个鬼吗?”   几天下来,茶轲和青年把整个城里里外外的小鬼老鬼都抓着问了一遍,可就是没认识青年的鬼。   这是最后一个地盘,是个废旧的小学,新学校搬去县城里,这小学空了几十年,一直被一些小鬼头占有着。   小鬼头们伸长脖子凑到青年的脸庞看着,一个看完接着另一个看。   青年乖乖的被围观着,直到最后一个鬼收回自己的脖子后,才来到茶轲身后站着。   茶轲紧紧地盯着它们,别说还真有些紧张,毕竟以为一晚上就能完成的任务,现在都三天了!   他向来自傲,这最后一处地儿都还不能确认青年的身份,茶轲真没什么脸面回去。   “怎么样?认识吗?”   小鬼头们纷纷摇头,“不认识。”   茶轲满脸失望,“不认识啊?整个城我都跑遍了。”   “你可以去找河伯问问,”其中一个大耳朵小鬼头看了看青年布满青苔的身体后,说道。   “就是啊,他虽然变成了鬼,可这死的模样应该是在水里,你找这里的河伯问问不就知道了?”   茶轲猛拍脑袋,对那小鬼头抱了抱拳,“多谢!走!”   青年学着他的姿势给那些小鬼头抱了抱拳,接着追了上去。   “大哥,那鬼穿的衣服是现在的水鬼的新鬼衣吗?”   “水鬼都喜欢用头发包裹身体,看着不像。”   “也是哦。”   小鬼头们嘿嘿一笑,消失在原地。   赶往青年尸体所在区域的路上时,茶轲猛抓自己的脑袋,嫌弃自己笨,“我尽听先生那一半句话了,不知道变通!光找鬼怎么可能找得全!”   “啊-”   青年回应着。   “我真是笨!”   “啊-”   “都三天了,也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在骂我,会不会在想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会不会……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啊-”   茶轲猛地停住身影,双眼冷冷的看向跟着停下的青年,“你啊的什么意思?你在赞成我说的话?”   青年:0.0   “哼,”看青年满脸呆滞,茶轲想起对方悲惨的死状,也不打算怪他不识相了,“快点儿飘!”   青年点头,飘速快了许多。   巫友民打着个手电筒在院子里东照照西瞅瞅的,“这都好几天了,咋一个都没回来呢?”   石烂正在茶室下棋,左右手对峙,旁边是巫友民刚给他沏好的阴茶。   还冒着热气。   “先生,您第一次接地仙的任务时,做了几天啊?”   搓着手进茶室,巫友民将手电筒放好,坐在石烂对面问道。   看着棋案上杀得天昏地暗的黑子白子,石烂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师傅从不管我。”   “不管您?”   石烂点头,将茶杯放下,巫友民赶紧添上热乎的,“我自从跟着他开始,便沉睡偏多,醒来时他也很少在,我便又睡,睡着睡着我就长大了。”   巫友民闻言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得那么可怜啊?   “那您法术那么厉害,肯定没少练吧?”   想到石烂的实力,巫友民又问道。   石烂摇头,“我身上没有灵气,都是阴气,只要有阴气的地方,就能供我修炼,不过师傅为了不让我闯祸,封了我九成功力……”   啥玩意儿?!   巫友民的下巴耷拉了下去,一脸不可置信,石烂居然被封了九成功力?!   “他没跟你说?”   这下轮到石烂意外了,毕竟地仙和巫友民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而且地仙甚至有意等巫友民死后招到石烂身边继续陪着他。   巫友民摇头,脸上的震惊也渐渐成了膜拜,“先生啊。”   “嗯?”   “我巫友民此生能遇见您,真是积了不知道多少世的福啊!”   石烂闻言抬起头看着他,最后轻声道,“你上辈子是猫头鹰,饿死的那种。”   别说积福了,连温饱都不能满足自己。   巫友民:!!!   “先生我们回来了!”   一阵风从窗户蹿了进来,接着茶室便出现青年与茶轲的身影。   茶轲小脸红红的站在石烂面前,“对不起先生,这么简单的事,我拖了这么久才完成。”   “这件事并不简单,”石烂给他倒了杯茶,一脸认证的看着他,“若是碰见不讲理的厉鬼,就是一场恶战,若是碰见说谎话的鬼,你们这么久的时间也白费了,所以并不简单。”   茶轲听完这话心里暖暖的,他端着茶,说起青年的事儿,“我原本想找河伯问问的,可河伯一直不出来,倒是有一个柳树精刚从沉睡中醒来,听见我的声音后便与我说了话。”   青年抱着巫友民递上的阴茶喝得正香,闻言连忙点头。   “柳树精说三年前曾经见过他和一群人路过,像是学校组织的什么活动,带队出行,有横幅,上面写的是华北大学。”   华北大学?   巫友民连忙拿出手机搜地址,“哟,这大学离咱们可有些远。”   “我和茶轲去一趟,家里你看着,桃花符还有,有缘人上门后你尽管卖。”   石烂将棋子收进盒子里,一边收一边道。   巫友民连连点头,起身去给茶轲收拾包袱。   “先生,黑子赢了还是白子赢了?”   茶轲看着棋案,问道。   “平局。”   石烂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脸上带着疑惑,“我总想让其中一只手赢,可是每一次对弈,都是平局。”   “左右手就好比亲兄弟嘛,平局是最好的,不然打起来了为难的还不是先生您?”   茶轲说完便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亲兄弟?”   垂下眼眸,石烂轻笑一声,“说得对。”   华北大学是一所重点大学,也是历史悠久的老大学,学习氛围浓郁,历史悠久,这所大学可出过不少有名的人。   石烂与茶轲正在大学对面的茶楼喝茶,包间已经没有了,周围也多是年轻男女,有的是好友聚在一起,有的是情侣依靠着说话。   茶轲嫌弃的看了眼端上来的茶,又见石烂没动,于是笑眯眯的从包里掏出一保温杯,接着倒好一杯递给石烂。   “先生,喝茶。”   石烂侧过头接过,“你倒是有心了。”   被夸奖的茶轲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直到手被什么戳了一下后,才恢复正常。   “你干嘛?”   周围人看不见青年,所以茶轲的询问声很小。   青年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保温杯。   茶轲立马拧上盖子,揣进包里,“这是给先生喝的!你看我不也没喝?等你的事儿办好了,回去我再给你泡。”   青年闻言眼里闪过满足,又揣好手继续做背景了。   华北大学的学生很多,学校也很大,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大门,每个大门都有门卫看守,进出校门时也必须刷卡才得以放行。   看得是比一般大学严。   茶轲主动揽下活儿,大约十分钟便回来了。   他递给石烂一张小卡,石烂举在手里看了看,“怎么得到的?”   “今天周六,出来玩儿的学生不少,附近的网咖都是爆满,我顺手“借”了两张,等办完事,就还回去。”   茶轲怕石烂不高兴,连忙解释着。 第96章   石烂却没有生气,而是看了眼茶轲后有些欣慰的点头,“能想到这些对你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茶轲,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以后每做一件事都能想到利与弊,能够掌握住时机。”   “茶轲明白的,”茶轲坐得端端正正,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被哥哥教导的孩子。   青年在他们身后飘来飘去,总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可又记不起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了。   利用两张卡,他们顺利地进了学校,这学校很大,青年失踪也好几年了,问学生是没什么作用的,只有找校领导类的人,毕竟有本校的学生失踪,总会记得。   临走的时候,巫友民曾经搜过华北大学失踪学生的信息,但是没有,所以华北大学是否将这个消息压下来也是个未知。   石烂来到校长办公室的外面,茶轲站在门口守着,石烂布下结界,带着青年进了办公室,秃头校长正在埋头写东西,丝毫没察觉有人进来。   伸出手在秃头校长的眼前一抓,校长便满脸呆滞地随着那只手看了过来,“认识他吗?”   石烂指着青年,青年也非常配合地凑到校长面前。   校长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后才缓缓摇头,“没什么印象了。”   “近几年你们学校有没有学生失踪?”   石烂又问道。   校长再次摇头,“没有。”   没有?   石烂微微皱眉,没有学生失踪?那青年这么久没回去,学校也没生疑吗?   正想着,石烂突然瞅见校长面前有休学申请单,他拿了过来,上面是某同学身体不好,无法参加教学活动,为了不耽搁同学的进度,自愿休学一年等身体健康后,再回来念书。   “除了休学外还有什么能让学生离开学校?”   校长缓声回着,“自愿退学或者是被退学。”   退学?是了,还有这种操作,在石烂的要求下,校长打开学校系统,将近几年退学休学的学生都调了出来,上面除了有学生的名字外还有他们的照片,所以很好辨认。   “万书新,二十岁,因自身缘故自愿申请退学……”   看了好几页后,终于在三年前的退学学生后找到了与青年一模一样的照片。   石烂看了眼万书新,接着问校长,“他是什么时候申请退学的?”   “那年我们举办了一个学校与学校之间的活动,我们学校派出了十几个人,他们去了一周,可回来的时候队伍里并没有这个学生,是带队老师把这个申请交给我的,说是万书新自己的意思。”   “带队老师还在学校吗?叫什么名字?”   “在学校,是体育老师,叫宋元明。”   将万书新退学那一页的打印出来后,石烂带着对方出了办公室,接着便招呼着茶轲一起去找宋元明。   而办公室里的校长双眼一闭便靠在椅子上打起呼噜,直到有人敲门时,他才猛然清醒。   “请进。”   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满是疑惑的看着关机的电脑,“电脑怎么关机了?”   而这边分头行动的石烂已经找到了那位体育老师宋元明。   宋元明的外表并不粗狂,他身高大约一米八五,长相颇俊,此时正在和学生一起打篮球,旁边站着好几圈为他加油的女学生。   “啊啊啊啊啊老宋老宋!”   “扣三分!三分!”   “注意后排后排!”   宋元明扣了一个三分球后,拉起衣服下摆擦脸上的汗水,衣服被拉上去后,露出来的便是那一块块的腹肌。   这会儿有引起一正尖叫声。   石烂拉了拉脑袋上的鸭舌帽,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好像也有,不羡慕。   比赛很快就以宋元明这边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好几个大胆的女生给宋元明送上水,宋元明嘴角微勾,一个都没接,可说出的话却让女生们觉得一切都很值。   “晚上一起开黑,我带你们飞。”   “啊啊啊老宋带我带我!”   石烂远远的看着,他可没错过宋元明眼中的得意。   给茶轲与万书新发了信号后,石烂跟上提起包准备离开的宋元明。   快到教师公寓的时候,石烂上前拦住了对方。   宋元明一愣,当看清石烂的长相后,他清咳一声,柔声道,“你是哪个班的?”   石烂抬手摸了摸下巴,不想说谎,可又不想暴露自己怎么进学校,“我来找你问个人。”   “问人?”   宋元明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双手环胸,整个人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了,“是为了韦微微?你是昨天加我微信威胁我的那个人吧?我再说一遍,我和她真没关系,她就是我一个学生,偶尔和其他同学一起跟我开黑罢了。”   说着,他又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一步,“你想想,我是个老师,我难道会对校规明知故犯吗?”   “校规?”   石烂疑惑的看着他。   “师生恋是明令禁止的,你不知道?”   宋元明瞪大眼。   “谁问你这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茶轲翻了个白眼,接着在宋元明受惊转过身的时候,扣住旁边傻傻的万书新脑袋压在宋元明的眼前,“看他,认识吗?”   “啊!”被万书新诡异的脸色以及身上的青苔吓得直接倒在地上,宋元明看了看万书新又看了看石烂与茶轲,整个人不断地往后缩,“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见他下体都有些湿了,茶轲邪恶一笑,指了指地上,“你说我们是人是鬼?”   宋元明颤颤微微的看过去,这才发现除了他以外,石烂三人都没有影子!   “啊啊啊有鬼有鬼啊!”   叫着,宋元明便连滚带爬的往来时的路跑去,石烂见此手一点,对方便僵硬地倒在了地上,看了眼转角处的监控,“处理掉。”   “是。”   茶轲蹭地一下蹿到监控器前。   等宋元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宿舍,茶轲和万书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石烂则是在看他的手机。   宋元明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这是缠上我了?”   石烂放下手机,脸色有些复杂,“你这么喜欢逗那些孩子?”   屏幕锁是宋元明的指纹,很好解开,进去一看,却现宋元明微信和企鹅上的分组全是那些女学生。   聊的尺度倒也没那么大,不过有几个一直用短信联系,看着比其它联系方式的关系深一些。   宋元明看着石烂手里的手机,咽了咽口水,“我只是和她们随便聊聊,作为老师,难道不应该关心学生的各个方面吗?”   “这件事我并不想多管,”石烂将手机递给他,等对方接过后,才指着万书新,“仔细看看,你还记得他吗?”   宋元明抱着手机,缩在角落看着对着自己的万书新,“有些眼熟。”   闻言,石烂将在校长办公室打印出来的关于万书新信息的纸张递给宋元明,“他的退学申请是由你交给校长的,我想问你真的是他亲自交给你的吗?”   “说实话哟,”茶轲骑在万书新的脖子上,双眸微冷的看着他。   “我、我其实记得一点,”不想吃罚酒的宋元明老实了,看着万书新道,“他那双眼睛让人想忘掉都难,那退学申请他曾经说过,在我们回学校的前一天,他却突然不见了,只是跟班里玩得好的那几人说自己不念书了,并且请段诗诗把申请书交给我,托我带回学校。”   他说得诚挚,可石烂却不信,“带着学生外出活动,在回校时发现一个学生不见了,只是让别人给你一份退学申请,你就没生疑?没有再找找?”   “这可是作为老师的责任,你不怕吗?不对,”石烂的手轻点了一下桌面,那声音很轻,却让对面的宋元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你自然是不怕的,或许对你们那一群的人来说,不管万书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儿,你们都可以不在意,因为他是孤儿,性子本就孤僻,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很新奇的事。”   “我说的,对吗?”   石烂看向宋元明。   茶轲从万书新身上飘下来,当着宋元明的面,面目开始狰狞,渐渐的那双眼睛便满是通红,宋元明吓得闭上眼求饶。   “对对对!他一向少言少语,做事古怪,加上是孤儿,学费上就不容易,与他熟悉的人私底下多多少少在打赌,赌他什么时候会坚持不下去退学,华北大学人才济济,奖学金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所以、所以当段诗诗送那份申请书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多想,就连学校也只是联系了孤儿院。”   “孤儿院有回应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后来学校就没再管了,毕竟这是他自愿退学的,退学前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能理解。”   宋元明连忙道。   石烂靠着沙发,“段诗诗是谁?”   “段诗诗、李扬与万书新是好朋友,而且李扬是万书新的室友不说,段诗诗也是李扬的女朋友,他们毕业就结婚了,现在发展也不错。”   “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段诗诗的。”   见石烂挑眉,宋元明清咳一声,“她长得很漂亮,而且很会来事儿,不过,”他鼓起勇气看向万书新,“他、他这是?”   “死了。”   石烂说完便消失在宋元明的眼前,而下一秒茶轲的脸也放大,接着宋元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把卡还回去吧。”   出了学校门后,石烂道。   “是。”   茶轲去还卡了,石烂掏出从宋元明那里“借”来的手机,找到段诗诗后,给对方发了一句:在吗?我正好路过你所在的城市,能见见你吗?   很快段诗诗便回复了:不好意思,我最近不得空。   石烂微微挑眉:李扬的电话多少,我找他有事。   段诗诗:……你想做什么?我们的事儿都过去了,你情我愿,如露水鸳鸯一般,你要是打扰我的生活,就不要怪我向学校揭穿你这么多年来的丑恶哟。   石烂果然没猜错,这段诗诗有问题。   想了想后,石烂回复过去:我找他是真有事儿,放心,对我们的事儿,我闭口不言,我发誓。   人类好像挺喜欢发誓的,石烂看见段诗诗发过来的电话号码时,笑了。   “先生,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找到段诗诗然后询问呢?”   茶轲不解。   “如果万书新的生魂以及尸体的秘术都由段诗诗掌握,那她一定会有所戒备,我们猛然去追问,恐得不偿失。”   从宋元明那里得知,李扬性子豪爽,重情重义,他们的赌就下在这个人身上了。   若他与段诗诗是一路货色……   石烂打通了这个电话号码。   “你好,找哪位?”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石烂一开口便是宋元明的声音,“我是华大的体育老师宋元明,还记得我吗?”   茶轲满眼崇拜的看着石烂。   “宋老师啊?当然记得,”李扬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确实有事,我有两个亲戚正好在你们那边旅游,可前几天和家里人闹了别扭,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怎么接了,我想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钱我会转给你的。”   “说什么钱呢!人在哪我去接就是了。”   李扬爽朗一笑。   “你说你的地址,我让他们过去找你。”   “好,我在xxxxx,转角就能看见。”   “好,麻烦了。”   石烂挂掉电话,清了清嗓子,再次张口时又是茶轲与万书新熟悉的声音了。   “先生您真厉害!”   “只是小把戏而已,”石烂不以为然,可在看见茶轲满是期望的神情后,他想了想又道,“等得空了,我教你。”   “谢谢先生!”   先生真好!   茶轲暗道。   万书新被石烂隐了身,当李扬看见他们时便只有两人。   “我叫李扬,是宋老师的学生,现在开了一家野营用品店,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算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   刚见面,李扬便这么说。   李扬长得也高大,手臂上都是肌肉,不过并不是那种特别汹涌的,而是刚刚好的那种,眉眼很俊,笑起来时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十分阳光。   与这样充满阳光的男孩子做朋友,大概是万书新最高兴的事吧。   而在看见李扬后,万书新便一直跟在其身旁,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见此茶轲低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惦记的人。”   石烂也看了多年的鬼了,大概能猜出其中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李扬拿起手机对他们笑了笑,接着走到一旁接通,“老婆?哦,宋老师让我帮忙照看两个朋友,对,没其他事儿了,晚上我带他们回来吃饭。”   兜里没啥钱的石烂与茶轲干巴巴的看着那些东西,见茶轲一直瞅着一帐篷后,石烂来到李扬身旁,“我瞧你印堂发黑,要走霉运,这个给你。”   说着,石烂便递给对方一张黄符,“它能护你一次。”   李扬尴尬的举着刚挂断的电话,他老婆最不喜欢这一套了,现在他很难想象把人带回家后,段诗诗看着黄符是什么模样。   “我知道你不信,”石烂将黄符塞到他的衣服口袋里,“但是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扬看了眼口袋,又对上石烂与茶轲清澈的双眼,最后点头,“好,谢谢。”   “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你们就在店里休息吧,后面有休息的房间,”说着李扬便让店员把他们带过去,自己着急的走了。   万书新被石烂拉住,没让他跟过去,“你若是在他身旁,那鬼就不敢捉弄他了,黄符没用,他也不会信我们。”   万书新闻言立马停止动作,飘到茶轲身旁。   李扬办完事准备回店里接石烂他们时,段诗诗的电话又来了。   “什么?公司临时让你出差?”   “是啊,得后天才能回家,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可得给我乖乖的。”   女人的声音又娇又软,听得李扬骨头都酥了,“你说你,每一次咱两没见面的时候,这声音勾人得很,可一见面你就羞答答的,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演技派啊?”   “……讨厌,挂了啊,上车了。”   等李扬垂下眼看过去时,电话已经挂了。   “真是……”   李扬微微摇头,而就在这时,车身突然有些晃动,接着便有小孩嬉笑的声音,他微微周围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啊?   “叔叔,你压住我的脚了。”   一个小脑袋突然靠在李扬的肩膀处,吓得李扬赶忙踩下刹车! 第97章   车突然停下,吓住的不只是李扬,还有在他身后不远的其它车,好在大家的反应都很快,没出什么大事儿。   不过越过李扬的车时,有些还是没忍住,打开车窗对着李扬比了个中指,可当李扬缓缓转过脸时,却也把对方吓一跳。   “兄弟,你脸色咋这么白呢?是不是发啥病了?”   这大哥也是热心人。   李扬想说话,可他的嘴此时被一只小手死死捂住,只能用鼻子呼吸,整个身体也被一孩子从背后开始手脚缠住,半点不能动弹。   “呀!咋不说话就开走了呢?”   大哥疑惑的看着越过自己的车,抬起手抓了抓脑袋。   车自然不是李扬开的,他只能眼睁睁的坐在车上,看着前方,直到车子在一公园附近停了下来。   捂住他嘴的手移开,接着整个车子里都浮现出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他们的声音很大也很尖锐,吵得李扬脑仁都开始疼了!   可缠住他身体的小鬼并没有离开,它缓缓凑到李扬的耳边,冰冷的手在李扬脑袋上扒拉着:来玩儿呀?   李扬咽了咽口水,双眼斜视想从后视镜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缠着自己,可却发现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雾茫茫的,好似车子就停在一片浓雾之中,啥也看不见。   “我……”   发现自己能说话后,李扬更紧张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儿,深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些东西,自己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而此时,李扬的手感觉到口袋的硬物,他双眼一亮,“我和你们认识吗?”   他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努力让自己的手能动弹。   “你每天都走那条路,每一次都压住我的脚,我提醒你,骂你,你都不理我。”   小鬼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委屈,可李扬却哭笑不得,“每天从那条路走过的车那么多,你、你为什么就拿我开刀呢?”   “你身上有禅味儿,”小鬼的脖子唰地一下伸得老长,脑袋出现在李扬眼前,眨巴着眼睛,“你信佛吧?你这样的体质很受我们枉死鬼的喜欢。”   终于摸到了那黄符一角,李扬浅浅的呼吸着,小鬼的模样并不难看,反而十分可爱,可惜的是脑袋瓜开了瓢,里面正热气腾腾的冒着血。   枉死?   这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一时之间,李扬的心情有些复杂了,他捏紧黄符,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可这黄符万一是有用的那不就害了这小鬼?   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说的突然灰飞烟灭?   都这个时候了,李扬还有心思分神。   小鬼眯起双眼,盯着他的右手,“你在拿什么?”   李扬浑身一颤,眼神漂移,“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普通的佛家弟子。”   小鬼立马飘到他脑袋上对着后座低吼了一声,接着李扬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些吵得很的声音都不见了。   脑袋慢慢移下来,小鬼的眼睛与李扬对视着,“不是普通的佛家弟子?什么意思”   李扬眼珠子一转,面色严肃,“你知道西郊区的大音寺吧?”   “知道,”小鬼瘪了瘪嘴,退到一旁,“那里有个和尚还想超度我呢。”   “这多好的事儿啊!你咋不答应呢?”   “我不想走,”小鬼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儿,他凶巴巴的指着李扬,“你还没说呢!你为啥不是普通的?”   “因为我交了钱,”李扬的眼睛往挂件那边移,“看见没,那可是只有会员才会有的手串。”   小鬼切了一声,绕着李扬飘了两圈,最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身上有大能的味道,他很强,你刚才是不是想对付我?”   李扬有些心虚的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   嗤嗤嗤。   小鬼发出一阵怪笑声,接着便化为浓雾消失了,“这东西可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李扬觉得脑袋有些晕,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黑。   他猛然一惊,左右环视着,车子还是在公园外面,不过没了小鬼,想起小鬼离开时所说的话,李扬将黄符放在上衣口袋处。   一边放一边纳闷,小鬼说的那什么大能难道是宋老师的亲戚,那个叫石烂的?   咚咚咚。   车窗被敲响的声音让李扬回过神,转过脸便见一妙龄女子正弯腰冲着自己笑,手还车窗上。   “你好,请问有事吗?”   打开车窗后,李扬清咳一声道。   女子扭了扭自己的腰,视线毫不掩饰的将李扬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最后柔声道,“一个人总是有些寂寞,先生愿意请我喝杯酒吗?”   李扬:???   接着李扬毫不留情的关上了车窗,接着便往店那边赶去,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了,正当李扬想给石烂打电话先表歉意再询问黄符的时候,女子的声音又传来了。   而此时就似乎在旁边!   李扬抿了抿唇,微微侧头便见那女子正坐在副驾驶抹口红,“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失手呢,先生,你果然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   合上口红,女子娇艳无比的红唇往李扬这边凑过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啊啊啊!”   女子的玉手好巧不巧的放在了李扬装黄符的口袋处,接着李扬便感觉心口处一阵发热,接着那女子便惨叫着消失不见了。   李扬手脚发软的躺在椅子上,半晌后他才拿出手机点了个代驾。   “李先生这是?”   看着被代驾扶下车后还不怎么走得动道的李扬,石烂有些疑惑,按理说今天李扬遇见的只是一个小鬼而已,怎么看样子很惨似的?   “第一次见鬼,大多数都是这样。”茶轲在一旁低声道。   “石、石先生,你那黄符……”   李扬来到石烂面前,紧张而小声的问道。   石烂看了眼他胸前的口袋,“阴妖?”   “啥妖?”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石烂笑道。   李扬立马拍了一下脑袋,他让店员先下班,当店铺里只剩下他们几人后,才继续道。   “我刚才遇见了一个小鬼还有一个女人,小鬼是枉死的,也没对我怎么样,那个女人要打车,我不让,结果她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出现在副驾驶上了,还想对我动手动脚,接着就被这黄符吓得跑掉了。”   说着,李扬将口袋里的黄符拿了出来。   茶轲接过手,看完后对石烂道,“破了禁。”   “那便是吓走了,”石烂看了眼一直围着李扬的万书新,“我再给你一张黄符,以后随身带着。”   “好好好,”李扬;连连点头,接着又道,“不知道石先生出自何门何派?”   石烂总觉得对方说话有些怪,说白了就是有些傻,这智商与身形很不匹配啊。   “不方便透露,”茶轲扬起小脸。   李扬立马住了嘴,刚要说话段诗诗的电话便打进来了,李扬也没避开,而是直接接了电话,他也没提之前遇见了什么,只是一直让段诗诗出门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后,石烂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问道,“我时常听宋老师提起你夫人。”   “我老婆啊?”李扬嘿嘿一笑,“读大学的时候,我和我老婆还有……”   说到一半,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接着见茶轲他们都看着自己,于是又扬起笑,“那时候我们和宋老师的关系可好了,经常一起打游戏,打篮球,我们根本不像师生,我们更像是朋友。”   “我知道,”石烂点头,“除了你们两个外,我还知道有一个眼睛是异瞳的学生,叫万书新,听宋老师说他和你与住一个宿舍,你们当年的关系也特别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突然退学了。”   “是啊,”李扬扯了扯嘴角,想起不辞而别的好友,他深深叹了口气,“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他性子腼腆,受了欺负也只是忍着,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说着,李扬又是一叹。   万书新蹲在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最后李扬借口上卫生间离开了一会儿。   “先生,看他那模样好像不知情。”茶轲道。   石烂看着万书新,又想起李扬手上的佛串儿,抿嘴一笑,“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会给你诵经念佛呢?”   茶轲一愣,万书新揣着手东看西看。   李扬带着他们回到了他与段诗诗的家,房子很大,是楼中楼,房间多,空间大,家里也布置得很温馨。   石烂看了眼挂在沙发墙上的照片,这是一个心形的照片栏,只不过照片栏中左边的段诗诗与右边的段诗诗给石烂一种不一样感觉。   “这个房子有三个人灵魂味道。”   茶轲转了一圈后,来到石烂身旁道。   “嗯,晚上随我入梦。”   入的是李扬的梦。   “先生,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像对待华北大学校长那样对待李扬呢?他若是知道些什么,一定会说的。”   茶轲实在想不通。   “李扬身上有禅味儿,与普通人不同,强行操控他会出现反抗,”石烂看着又在打电话的李扬,“再说,你不觉得一点一点的来,很有意思吗?”   茶轲不觉得,不过先生说有意思,那就是有意思。   段诗诗挂了电话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是她也不是她,两人相望着。   “除掉她,不然我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幸福,就毁了。”   镜子里的段诗诗面带狠意。 第98章   李扬将石烂他们安顿好后,便回到他和段诗诗的房间,他脱掉衣服来到浴室,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的自己,随即洗了把冷水脸,接着抬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天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什么无神论无啥论,李扬现在都不敢直视曾经受过的教育。   原本二十分钟就能洗完的澡,李扬硬生生三分钟就搞定了。   浴室可是见鬼的高峰地段!   李扬一边将睡衣快速的往自己身上套,一边想着。   可就在他即将转身打开浴室门出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他下意识的抬起眼眸看向面对自己的镜子,不想却看见一双光秃秃的脚正凌空在自己脑袋上!   “啊!”   李扬大叫一声接着便开门往外跑,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又被敲响了!   “谁、谁啊!”   李扬咽了咽口水,大声问道。   “是我,李先生你怎么了?”   茶柯略带稚嫩的声音让李扬提着的心渐渐放了回去,接着他拿起手机快步过去将房门打开。   看着一脸疑惑的茶柯,李扬说,“没啥,你哥哥呢?”   “在房间呢,他说你今天第一次遇见那些东西,难免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听见你的叫声后,就让我过来瞧瞧,”茶柯一脸天真地看着他:“李先生,你真没事儿?”   心理阴影?   是了,一定是白天见到那东西吓住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黄符,李扬又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他伸出手揉了把茶柯的小脑袋。   “没事儿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了这句话,反正关了房门回到床边的李扬不停的打哈欠,接着便钻进被窝,没多久就睡着了。   万书新飘在半空中看着熟睡的李扬,眼里带着小心。   “好端端的,你吓他做什么?”   石烂的身影随之出现在他身旁。   万书新闻言连忙摆手,像是在解释自己没有吓人。   “他想躲起来,结果脚没藏住,”茶柯在一旁捂嘴偷笑。   万书新闻言立马委屈巴巴的看着石烂。   “入梦吧,你先进去引头。”   石烂勾唇道。   万书新飘到床的上空,异瞳注视着睡得打呼的男人,接着化作一阵青烟钻进了对方的脑袋。   李扬梦见自己正在店里清理货物,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一脸疑惑的回过头,不想便看见多年不曾见、也不曾梦见的好友。   “万、万新?!”   李扬又是激动又是难受,他先是紧紧的抱了抱对方,接着又怒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退学了!就算不念书了,你也要和我们好好道别,而不是直接偷着走了啊!”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担心你,”李扬说着说着双眼都红了,万书新虽不记得生前之事,可见对方这副模样,他只觉得整个鬼都很难受。   恰好石烂的提醒声传来,万书新直接走向李扬,就在李扬觉得对方要拥抱自己的时候,不想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刻,人消失了!   接着李扬便看见周围的情景都变了,这里是……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学生,李扬眨了眨眼,“华大?”   “李扬!”   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李扬转过身便看见昔日同窗,“大刚?”   大刚和他是一个寝室的,平日里也接触多,“你咋还傻站着呢?”   李扬挠了挠脑袋,也疑惑着呢,不想对方又道,“又是等书新吧?”   正说话,李扬便看见抱着书正往他这边来的“万书新。”   啊-   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万书新叫了一声。   茶柯连忙给他一下,“不准出声!好好看着,说不定就想起什么了。”   可转念一想,这小子连生魂都没了,再怎么也不会想起来的。   李扬原本还疑惑刚才明明在自己店铺看见好友,怎么转眼就换在了大学,可在万书新来到他面前,展开笑颜时,他突然啥也想不到了,只知道自己现在正要和对方一起去上课……   石烂他们一路看着李扬,段诗诗以及万书新的在学校是怎么样的关系。   因为是李扬的梦,所以他们能看见的也只是李扬的视角。   段诗诗长得很好看,身姿窈窕,落落大方,对着万书新他们很有礼貌,而对着李扬时,十分粘人极活泼。   两人在外貌上很搭配,而在相处时,段诗诗非常细心,什么都会为他考虑,这样大大咧咧的李扬有了更强的依赖感与喜爱。   很快便到了学校派他们出去的时候,出发前一晚,万书新将李扬叫到阳台处。   “你,你觉得你女朋友怎么样?”   李扬一听这话先是觉得奇怪,接着又有些自豪的说,“诗诗又温柔又体贴当然好了,怎么,你小子也开始着急了?”   “……我不着急,”万书新看着李扬,脸色有些怪异,似乎有话想对李扬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接着石烂等人便看见“万书新”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小盆仙人球递给李扬,“送给你。”   李扬看着递到面前的仙人球,很是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送我仙人球做啥?”   而那“万书新”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接着便先一步回了寝室,茶轲摸了摸下巴,看着身旁傻乎乎的万书新,“送你兄弟一片绿色,是段诗诗绿了他?”   万书新:0.0   石烂闻言缓缓眯起双眸看向得意洋洋的茶轲,“你懂很多啊?”   茶轲脸上的笑一僵,接着抬手抹了把脸,当手放下的时候,表情变得非常天真可爱,“啊?”   “呵,”石烂发出一个字,抱手离开,这孩子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这么多的东西。   飘在一旁的万书新见石烂离开,抬手捂住嘴笑,茶轲一扭头露出一张狰狞的红眼脸,吓得万书新立马飘走了。   接下来,随着李扬的梦境,他们跟着来到了一个旅馆,万书新与大刚一间,李扬在他人的戏弄下和段诗诗一间。   宋元明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显得十分和蔼不说,还很风趣,很多女同学都将视线放在宋元明身上,而万书新则没有什么存在感。   让人注意的是段诗诗与宋元明一个眼神接触都没有,更没有半句话,这与石烂利用宋元明的身份联系对方时所说的那些可不一样。   没有半点接触这内地里的关系才是他们不可想的。   而从李扬的视角中,在万书新消失之前,他曾看见宋元明与段诗诗从一个角落出来,两人的神情都不好看,像是……吵了架?   可当他上前询问的时候,段诗诗却扯着嘴角指着自己的脚,“我不小心踢到墙角了,你不要怪万书新。”   茶轲:??   石烂:??   万书新:0.0   偏偏李扬还傻乎乎的担忧着段诗诗的脚,甚至弯下腰将其背了回去,而“万书新”则从始至终都站在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当李扬哄好段诗诗,出门准备买点吃的回来时,万书新再一次拦住了他,“李扬,我想跟你说……”   “不用说了,”李扬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诗诗都说了是她自己不小心踢到墙角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要出门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万书新看着李扬,半晌后说,“你信我吗?”   李扬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万书新见此轻笑,“你更信她吧?李扬,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欺瞒你,可只有我万书新,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便是段诗诗将那退学申请给了宋元明,并且表示自己就是因为对方想退学这件事,两人起了争执,后来万书新甚至激动之下对自己动手,她为了避开,才不小心踢到了墙角。   而昨天晚上,段诗诗一直和李扬在房间里,未曾外出。   退出梦境后,茶轲拧起眉,“她没出过房间,那你是怎么死的?”   万书新眨巴着眼睛,也很疑惑。   见此茶轲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处,喃声道,“你怎么这么……傻乎乎的?”   石烂看着墙上李扬与段诗诗的结婚证,再看向因为做梦而发出声音的李扬,“让他病一天,把段诗诗引回来。”   闻言万书新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甚至不自觉的飘到了李扬身旁,然后冲着茶轲指手画脚的,茶轲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他怎么装病?放心,我只是让他看起来病了,其实不难受的。”   说着便笑眯眯的来到了李扬面前。   万书新见阻止不了,只能抬起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只要不去看,就不会担心。   是的,没错。   想着想着,他还自己点了点头。   石烂这会儿看着也觉得这孩子挺傻的。   翌日一早,段诗诗给李扬打电话没打通,她有些疑惑,毕竟对方从不会不接自己的电话,就算是有急事,也会在去之前和自己说一声。   想了想后,段诗诗又打了几个,可没有一个对方接起来。   这下让她有些慌了,“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你急什么?就他那胆子,不会在外面乱来的。”   段诗诗的神情立马就变了,就连声音也变得又娇又媚。   这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万、万一喝醉了酒,被那些女人趁机……”   哎哟一声,段诗诗的神情又变得十分急切而惊慌,她咬住唇,面上全是难过,“他那么好,惦记他的人一直不少,我这不在家,她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顿了一会儿,她又风情万种的扭了扭腰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道,“那些个青粥小菜能比得过我们?”   段诗诗自己赶回来了,当她打开家门时,便听见自己的房间传来几岁孩子的声音以及一道陌生的青年声。   这让段诗诗脸色古怪,难不成……   她连鞋子都没换便气势汹汹的将卧室门给推开了,“李扬!”   这门一开,石烂几人便齐刷刷的看过来,段诗诗被石烂的模样弄得一愣,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一想到自己刚才粗鲁的动作与声音,她就止不住的脸红。   你脸红什么?也不问问他们在你房间和李扬做什么!   似乎是觉得她丢人,一瞬间,段诗诗浑身的气质便变了,她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碎发,接着笑眯眯的看向石烂和茶轲,“哟,家里来客人了?李扬你也不提前跟我说,我好买些好菜好酒回来招待啊。”   李扬这会儿迷迷糊糊的,闻言回了一句,“这是宋老师的亲戚,石先生和他弟弟,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   “原来是宋老师的亲戚?”   段诗诗双眸微微一闪,接着从茶轲手里接过水杯,“哪能让客人动手照顾他啊,石先生你们去客厅看电视吧,我待会儿就去做饭。”   石烂看了眼茶轲,茶轲笑眯眯的点头,与石烂出去了。   万书新面无表情的站在段诗诗身后,就在段诗诗准备回头去看他的时候,石烂微微一抬手,段诗诗便什么也没看见了。   “李扬,这屋子刚才有几个人?”   李扬一愣,睁开眼看着段诗诗,“三个啊。”   “三个?”   段诗诗微微眯眼,自己果然没感觉错,确实有三个人在,可怎么一转眼就只看见两个人?   “还有一个人呢?”   李扬指着自己,“我在呢。”   段诗诗手一抖,差点咬到自己的唇,下一刻段诗诗便一脸着急的将水杯放好,扑进李扬的怀里,“你怎么回事?也不接我电话,我打了好几个呢。”   “我没听见啊?”李扬疑惑的将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可打开后才发现是静音,“哎呀,肯定是早上头疼,闹铃吵得我心烦,所以给关了吧,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看你生病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你好好休息,我、我去给客人做饭,”段诗诗亲了亲李扬的脸颊,接着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再打开衣柜选了一件尽显腰身的衣服。   李扬看得奇怪,“不是做饭吗?咋又洗澡又换媳妇的?”   段诗诗垂下的眼眸闪过幽光,接着轻笑道,“我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衣服上都是外面的风尘,既然是宋老师的亲戚,咱们就不能怠慢啊,自然要注意礼节,你休息吧,做好饭我给你端进来。”   说完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万书新气鼓鼓的看着段诗诗,一路跟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这女人就气鼓鼓的,反正就是不舒服。   “石先生,你是哪里人啊?”   段诗诗先洗了水果端上桌,接着便一屁股坐在石烂身旁,笑眯眯的问道。   茶轲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接着走过去挤在两人中间,活生生的把段诗诗挤到了一旁,“哥哥,吃苹果?”   石烂摇头,看向段诗诗。   段诗诗被茶轲气了一下,见石烂看过来,立马展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怎么了石先生?”   “你可有姊妹?”   段诗诗脸色一变,“不曾有。” 第99章   “你这话倒是回得挺快。”   石烂闻言微微一笑,接着便转过头看向电视,里面正放着狗血豪门剧,二十年前本是妹妹救了男主,可二十年后男主认错了人,将姐姐视为救命恩人,最后又爱上女主,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这种电视的结局,姐妹两人中总会有一个人是炮灰。   段诗诗听到这话猛地便站起身,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像是调色盘似的精彩极了。   石烂并没有继续追问,茶轲也将视线放在电视上,段诗诗一个人就这么站着,倒是有些尴尬,最后段诗诗轻笑道,“石先生怎么会突然问我有没有姊妹呢?”   “你与我认识的一位女性友人长得挺像,”石烂现在撒谎都不会紧张与脸红了,“她是走失的,现在都还没能找到父母,见你们长得相像,我就随口问一句,抱歉。”   “这有什么,”段诗诗听完后叹了口气,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中带着同情与感慨,“希望你那位朋友早日找到家人,过年过节都和父母在一块儿,和和美美的。”   “借你吉言,”石烂扭过头冲着她笑了一下。   被这笑迷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段诗诗差点没忍住又坐下来,可当茶轲说自己有点饿的时候,她强打起心情,笑着说马上就去做饭。   心里却在骂茶轲这个半点不懂礼的。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段诗诗将饭菜端上桌后,请石烂他们过来吃饭。   “石先生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说着,段诗诗便给石烂夹了一筷子菜,谁知一双筷子很快便把那菜给夹走了,只见茶轲一筷子就将那菜塞进了嘴里,吃完后才在段诗诗的黑脸下点评,“有点淡了,下次改进哈!”   改你妈!   茶轲也算是自己的人,石烂不愿意他被别人在骂,不管是在嘴上还是在心里,所以很快他就揉了一把茶轲的脑袋,“怎么说话的?”   茶轲立马眼泪汪汪的看着段诗诗,“对不起阿姨,我错了。”   阿姨?!   这道称呼直接把段诗诗打回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我有那么老吗”   话音刚落,镜子另一端的段诗诗神情便变了,她满脸狰狞的低吼着,“让你去打水光针你非不去!现在好了,连个小屁孩都叫咱们阿姨了!你才阿姨呢!要是总由我掌管身体,那小畜。生就只能叫我姐姐!”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教育我!”   一脸委屈的段诗诗跺脚道。   “收起你那婊样,”一脸讥讽的段诗诗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脸,“在我面前,没用。”   “这个身体是我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段诗诗咬住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给你找其他身体,好不好?”   “我们的灵魂与身体都是一样的,无比契合,你到哪儿去找那么合适我的身体?”   段诗诗发出一阵嗤笑,眼眸冷得吓人,“再说了,咱们在一起多好啊,你这么蠢,没有我,你能得到李扬?还能得到那些男人?”   “那是你去招惹的!不是我自愿的!”   “可是,每一次你都很爽,不是吗?一次过了,就有下一次,每一次你都没有拒绝,妹妹,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一样肮脏的灵魂。”   段诗诗猛地捂住脸,“别说了!”   “别否认,想想林染,她现在为什么针对我们,还不是怀疑当年万书新那事儿!你真能对付她吗?”   手渐渐放下,抽抽噎噎的段诗诗抬起头看向镜子,那双眼睛带着惊慌与害怕,可那张脸却显得得意极了。   “乖,都听我的,我们永远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出去吃饭,我知道你看上那个姓石的,长得确实不错,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处,这童子男很补身体的,把一切交给我,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话毕,那双眼眸便从惊慌变成了志在必得。   “石先生,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这些菜不对你的胃口?”   扭着细腰坐到石烂对面的段诗诗笑道。   她进去的时候衣服领子还是比较上面的,可现在她的领子却拉得极低,一模一样的衣服,可现在却穿出了两种味道。   就如这身体里的两个灵魂一般。   石烂面不改色的看向李扬所在的房间,“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段诗诗一愣,接着笑得更艳丽了,“他睡着了,我刚刚去看过,等他醒了我再做给他吃。”   不料她这话刚落,打着哈欠的李扬便出来了。   “李大哥,阿姨刚才还说你睡着了呢。”   茶轲甜甜的笑着。   段诗诗暗自咬牙,瞪了眼李扬又瞪了眼茶轲。   李扬一脸疑惑的挠了挠头,“我没睡着啊,就是头有些晕,不过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哎,这菜色这么丰富啊!啧,我真是好福气,不然怎么娶了你这么好的老婆!”   “讨厌啦,”段诗诗凑到李扬怀里蹭了蹭后,又偷偷掐了他一把,娇声道,“当着客人的面儿,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收敛?”茶轲好奇的看向李扬,“收敛是什么意思?”   “收敛的意思就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不懂礼节,”李扬拼命在脑海中寻找自己需要的词句,解释了半天才勉强说完。   茶轲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段诗诗的胸口,“那就麻烦阿姨把衣服穿好吧,刚才还穿得好好的,怎么去了趟卫生间,一出来就对我哥哥扭来扭去的,我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   说完茶轲便拉起石烂,“哥哥我想睡觉了。”   石烂默默看着这个熊孩子,最后对震惊的李扬与一脸漆黑的段诗诗笑了笑后,便跟着过去了。   至于万书新则是飘到石烂刚才坐的位置,双手环胸,一会儿看看李扬,一会儿看看段诗诗。   “诗诗,他那话……什么意思?”   李扬只觉得自己的喉间干涩,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老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信我?”段诗诗指着自己的衣服,“我这衣服不就是这种款式吗?再说了那就是个熊孩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我可是你的老婆!”   “你怎么信外人的话,也不信我的!”   段诗诗委屈极了,眼泪随之落了下来,楚楚可怜又倔强难受的模样让李扬有些动摇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   “问问也不行!”   段诗诗抽抽搭搭的,“好多夫妻都是因为一点疑心所以才会分开的,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那孩子对峙,什么意思啊!尽乱说话!”   “嘘!”   李扬赶忙捂住她的嘴,“这到底是宋老师的亲戚,别太得罪了。”   “得罪?”   段诗诗一想到宋元明,心里也是恨极了,敢情是不找自己了,转成找自己麻烦了!   “那孩子就是故意的。”   “别这么说,那孩子还不到十岁呢,”李扬轻声哄着。   段诗诗扭过头,面上冷着,“我可不是多心,刚才你可听得很仔细,他叫你大哥,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   李扬还真没认真听。   “阿姨!他叫我阿姨!”段诗诗一阵粉拳打在李扬的敏感地,李扬又是疼又是爽,为了怕自己出现一些现象,他赶忙按住对方的手。   “说明你慈祥,他敬重你呗,再说了,他才那么点大,你比他大十几岁呢,叫阿姨也没错。”   “那你也比他大,他怎么不叫你叔叔啊!”   段诗诗一把推开李扬,气呼呼的进了房间,李扬赶忙追上去,房门被啪地关上,接着整个房子都能听见段诗诗半点不压抑的口申口今声。   茶轲抽了抽嘴角,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么气她她都没露出马脚,先生,她这身体里住着的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着急了?想知道了?”   站在窗前的石烂头也不回的问道。   “也不是着急,就是好奇,”茶轲一屁股坐在床上,“好奇她们是什么关系,两个灵魂能这么契合的融合在同一具身体里面,很少见的。”   “你才出生多久,见过多少事儿?”   石烂闻言摇了摇头,微微侧身看向茶轲。   “我听郭老说的,郭老见过很多事儿。”   茶轲小脸一红,坐直身体连忙解释。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直在客厅飘忽着的万书新听见打开房门的声音,接着便是李扬出来接了点水进屋。   万书新见此眼珠子一转,接着便化为一阵风钻进了那杯子里。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可一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吓一吓没关系。   慵懒的段诗诗冲着进门的李扬勾了勾手指,妖媚道,“再来。”   李扬清咳一声,“这大白天的,再说我身体之前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怕过给你。”   段诗诗一脸不满,不过还是接过水,“那晚上再来?”   李扬嘿嘿一笑,也没拒绝,接着便去浴室了,段诗诗见此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她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茶杯,喃声道,“石烂,我就不信我嚼不烂这根不解风情的骨头。”   说完后,便垂头想喝水,不料茶杯里的水却是红色的!甚至还不停的沸腾着!   “啊!”   段诗诗惊叫一声,接着便把茶杯扔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   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的李扬从浴室跑出来抱住她急道。 第100章   段诗诗一个劲儿地往李扬怀里钻,早就没有那妖艳模样,此时吓得双颊发白,身体也在颤抖着。   这可把李扬心疼坏了,他紧紧地抱着对方,视线放在不远处地上摔碎的茶杯上,“是不是杯子里有虫子?”   段诗诗最怕虫子之类的,李扬可记得清清楚楚。   “不、不是,”段诗诗骇道,“是红色的,你给我倒的是什么水?”   “就是白开水啊,”李扬闻言此刻也觉得全身发凉,搁在以前他是不会信段诗诗这话的,可经过那两件事儿后,他却深信不疑,“你还看见啥了?”   “红色的水,像血一样,还在沸腾……”   段诗诗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过去,“老公,我、我是不是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   不想李扬却满是愧疚的看着她说,“是我连累了你。”   段诗诗心一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李扬叹了口气,将昨天出去遇见的小鬼与女人说给段诗诗听,段诗诗听完后面色微沉,“看来你是把那两个东西带进家门了。”   “别担心,石先生懂这方面,他还给了一张黄符,我一直放着呢,”李扬说着便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张黄符。   “这是石先生给你的?”   段诗诗一脸惊讶,她怎么看石烂都不像是玄门之人啊?   “是他给的,昨天要不是石先生看我脸色不好,给了我那张黄符,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胡说!”   段诗诗伸出手按住李扬的唇,低泣道,“你别说这种话,我、我听了心里难受极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李扬赶忙抱住她,“我们去问问石先生吧。”   “嗯。”   段诗诗垂下的眼眸微微一闪。   手也不老实的在李扬身上转悠,李扬一愣,刚垂下头看对方时,段诗诗便收回了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调皮,”李扬见此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接着便去穿衣服了。   你别闹!家里有鬼!   鬼?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不管是人,还是鬼,都动不了我们。   ……今天你别出来。   “走吧。”   段诗诗抬起头,对着李扬扬起一抹笑,接着便牵着对方的手来到了客厅。   石烂与茶轲站在客厅说话,见到他们后,石烂上前说,“刚才听见声音,发生什么事儿了?”   段诗诗站在李扬身旁,闻言立马眼巴巴的看着李扬。   李扬见此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表示安抚,接着对石烂说,“我给诗诗端进去的水,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红色的了,和血一样,可当水杯摔在地上的时候,又是正常的颜色,石先生,我们家里是不是进东西了?”   万书新站在段诗诗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段诗诗觉得莫名有些冷,她越发握紧李扬的手,“我现在觉得好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东西在我旁边?”   噗嗤。   众人望过去,只见茶轲憋着笑。   石烂见此摇了摇头,李扬看着年纪还小的茶轲,低声道,“我们去楼上花园说话吧,这话题孩子听了万一害怕怎么办?”   段诗诗连连点头,她本就不喜欢茶轲,能把对方撇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茶轲闻言也没反对,而是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不巧的是里面正放着鬼片,他双眼一亮,段诗诗却吓得埋进李扬怀里。   李扬看了眼茶轲,见对方一脸无辜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多想了。   李扬他们房子的第二楼便是最顶层那楼,拥有一个大花园,花草打理得很好,这都是李扬在照顾。   万书新在花丛中飘忽着,石烂看着对面相互安慰的夫妇,开口道,“今天早上我见你久久没起来进你房间的时候,便发现你们房间有鬼气。”   段诗诗小小的叫了一声,李扬也吓住了,不过到底是男人,知道护着身旁的妻子,他一边抱着段诗诗,一边安抚着对方。   没想到段诗诗将红唇凑到李扬耳边小声道,“那我们做的时候,它们不就看得清清楚楚?”   李扬:呃   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并且他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这个话题好像不对劲儿。   不过很快段诗诗便安分了。   李扬对着石烂尴尬的笑了笑,石烂看了眼段诗诗,微微勾唇,桌下的手往段诗诗的方向轻轻一点,段诗诗整个人一颤,接着便发出小小的口申口今,李扬闻声又是一愣。   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段诗诗抬手将自己的长发大波浪往后一抛,二郎腿翘着,显得很是性感。   “石先生,听我老公说你是玄门中人?”   说话间,段诗诗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李扬的大腿上,见李扬看过来,还对其抛了个媚眼。   这个时期,妻子突然变化这么大,李扬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也有些压不住了。   可到底是家事,李扬看了眼对面脸色平淡的石烂,咬了咬牙没说话。   “是也不是,”石烂摊开手,“不过会点小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李先生和段小姐,刚才你们遇见的鬼并不是李先生昨天遇见的那两只。”   “小鬼是死在公路上的,所以带有执念,在没抓住逃亡的凶手前,他是不愿意离开那条道的;而那女妖被我的黄符所伤,不修养两三个月是没办法见天日的,所以我才能断定,这屋子里的鬼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那还会有谁?”   李扬拧起眉头,“我长这么大,可没害过人,就算别人给我使绊子,我也是正大光明的使回去,再说那些人也活得好好的,没死啊?”   “会不会是一些孤魂野鬼?”   段诗诗轻抚着李扬的腿,挑眉问道。   她好似一点也不害怕了,那双汪汪大眼在石烂身上明里暗里的瞧着。   “不会,”石烂不理会她的举动,更没理会飘在她身旁张牙舞爪的万书新,“这鬼有怨气,是冲你们来的,或许是被别人操控也说不定。”   这最后一句话便有深意了。   李扬还没理解清楚,一旁的段诗诗便收回作乱的手,双眸微微眯起,带着冷意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谁?”   李扬问道。   段诗诗看向他,“还记得我们的大学同学林染吗?”   “林染?”   李扬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怔,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做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梦见了好友万书新,可梦里和现实一模一样,万书新还是丢下退学申请后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   林染他当然记得,那是万书新的追求者,万书新有一双异瞳,这双异瞳cosplay爱好者中,那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男神,而林染就是cosplay爱好者,她刚开始是因为万书新的那双眼睛喜欢对方的。   可后来李扬都能看出来,林染是真的喜欢上万书新了,可万书新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家世较好的林染,知道两人在一起后也不会长久,所以宁愿不碰那段感情。   所以一直拒绝着。   可能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所以即便万书新一直冷着脸拒绝,林染依旧持之以恒的追在后面,当年万书新不辞而别后,只有林染和他还在暗自寻找。   不过毕业后两人也没了联系,不想妻子今天提起对方。   “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段诗诗轻哼一声,不顾李扬惊讶的神色继续道,“她也是刚从国外回来,我在公司看见她的时候也吓一跳,不过她一直在给我使绊子,我知道你和万书新的关系不错,她当年又那么喜欢万书新,所以就没回来告诉你。”   李扬闻言追问道,“你刚才说你想起一个人,意思是用鬼害我们的人可能是林染?”   “当然是她!”段诗诗一口肯定,“你知道我的工作能力向来很强,她是老板的女儿,要什么岗位都没问题,可偏偏就要我这个行政经理的位置,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还有,她一直觉得万书新失踪这件事是我们搞的鬼,”段诗诗越说越气愤,“当年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不念书了我跟着劝什么啊!结果非旦没有劝到,还被他推了一把,脚指甲都破了,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呀!”   李扬看了眼对面的石烂,沉默了。   对方这么淡定,想来宋老师一定是告诉了他一些事吧。   抽泣声传来,只见段诗诗正流着泪,李扬见此抽了两张纸给她擦眼泪。   “别哭,她本来就多疑,书新走了后,听说她的精神也受到了刺激,看见你后肯定是想起当年的事儿,心里不舒服,要不咱们辞职吧?”   “辞职?”   啪地夺过李扬手里的纸巾,“我凭什么辞职?我为什么要辞职?我哪里错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石先生,”段诗诗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石烂,“她之前还威胁我要弄死我为万书新偿命呢,我怀疑今天这事儿就是她做的,你有什么办法收拾她吗?”   “诗诗!”   李扬突然大吼一声,把段诗诗吓一跳,接着她猛地起身指着李扬哽咽着,“你干什么吼我!”   “你现在说的一切都太肯定了,你不能这样,”李扬见她双眼红彤彤的,语气一下就软了,“咱们得用证据说话。”   石烂听到这又觉得李扬这人,其实不是很蠢。 第101章   “怎么就没证据了!她处处与我作对,半点见不得我好,没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全是恨意,恨不得我死在她面前一般!”   段诗诗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全身恶寒,“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晚上想起来夜里都会做噩梦的!”   李扬见她越说越激动,连忙拉住她的手,接着满是抱歉的看着石烂,“抱歉,石先生,诗诗可能被吓住了。”   说着便将段诗诗拉下了楼,段诗诗倒也没挣扎,只是时不时的回过头看向石烂。   见石烂看过来,段诗诗展颜一笑。   石烂抽回视线,叫住想要追上去的万书新,“今夜你再入梦,记住,就在那个旅馆。”   万书新点头。   当天晚上段诗诗仿佛白天什么也没发生,做好饭菜招呼大家一起吃,期间和李扬虽然没有那么腻歪,倒也是有说有笑,看着十分和乐。   茶柯见比微微一叹。   石烂闻声看向他,“怎么了?”   “女人啊,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这话声音很低。   石烂伸出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还是个孩子,懂什么。”   茶柯立马闭嘴,指着那肉羹“天真无邪”的说:“哥哥,我要吃那个。”   石烂不吃饭菜,所以饭桌上一直在给茶柯夹菜添饭。   李扬夫妇见他没怎么吃东西,饭后端上了一大盘水果,接着甜甜蜜蜜的进了房间。   深夜,李扬一直睡得不踏实,偏偏又醒不过来,只知道自己在一片雾茫茫的地方,前面有一道呼声,吸引着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可越往前走,他心里就越怪异,手脚也不受控制的发抖,就在这时他无意间摸到了手上的佛串。   像是摸到了救命符一般,他紧紧的抓住佛串,嘴里低声念着辟邪经。   没多久,云雾扒开后,不远处有一道光,见次李扬加快脚步,觉得前面就是出口,得加快过去,不然就得困在这地方了!   可当走到那灯亮前,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走廊之上,而此时前面转角处正传来段诗诗带着愤怒的声音!   李扬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接着便瞧见万书新和段诗诗从角落出来,他的身形未遮挡完全。   眼尖的段诗诗瞅见他便一脸委屈的扑了过来,万书新就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段诗诗说的话,自己接的话,都和那一年一模一样,而万书新也如那年一般,一直站在阴暗角落,不管段诗诗说什么,他都没有解释。   就在李扬如之前一般想背段诗诗回房间的时候,万书新突然冲着他笑了。   万书新笑的时候并不多,身为对方的好友,李扬一直很清楚。   而他一笑,就特别好看。   李扬怔在原地,看着万书新笑着笑着嘴便开始流血,接着便有什么东西缝住了他的嘴!   接着万书新惨白着一张脸,一步一步的来到李扬面前。   李扬又惊又恐,想要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没法动弹!   他只能伸出手去拉面前的段诗诗,可拉过来的人,当她抬起头时,那张脸却是万书新的!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李扬的尖叫声惊醒了身旁的熟睡的段诗诗,段诗诗连忙打开床头灯,结果见李扬满头大汗的惊叫着。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段诗诗吓一跳,连忙伸手去推,被推醒的李扬猛地睁开眼。   “是不是做噩梦了?”   段诗诗满是担忧的脸庞出现在李扬眼前,李扬喘着气,看清段诗诗的脸后,猛地瞪大眼,接着伸出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你干什么!”   段诗诗拼命挣扎,可李扬却没有收回手,而是加大了力度,卡得段诗诗都在翻白眼了!   姐姐!姐姐!救我姐姐!   眼眶红成一片,段诗诗一把扣住李扬的手,使劲儿往后扯!   李扬也不知怎么的就收回了手,段诗诗捂着喉咙使劲儿的咳着。   “你发什么疯!”   李扬没说话,段诗诗觉得不对劲儿,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就见李扬垂着头,“老公?”   李扬缓缓抬头,嘴被线缝得死死的,一双异瞳冷冷的看着段诗诗。   段诗诗只觉得心跳如雷,顿时缩进被窝大叫不已。   站在房门处的茶柯笑眯眯的抬手敲了敲门。   这时候躺在床上一阵叫唤的两人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李大哥,你们怎么了?”   床上的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李扬鼓起勇气抬手去摸了摸段诗诗的脸。   “你,你是真的?”   段诗诗也抬手碰了碰李扬,声音发颤,“你也做噩梦了?”   “噩梦?”   李扬想起梦里的万书新,咽了咽口水,“你,你梦见谁了?”   段诗诗没回答,而是反问李扬,“你呢?”   “……书新,”李扬呆呆的坐在床上,不敢相信刚才梦里那么惨的人是自己的好兄弟。   一听这个名字,段诗诗的脸更白了。   咚咚咚。   在这个静谧的时刻,敲门声显得格外大声。   “谁?!”脑子一片空白的段诗诗厉声道。   门外的茶柯快笑尿了,“我,阿姨,是我,你们没事儿吧?”   “……姐姐我没事儿!”   过了一会儿后,门里才传来段诗诗咬牙切齿的声音。   很快,两人就收拾好出来了。   “石先生呢?”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在阳台呢,我去找他进来。”   茶柯看了眼沉默的李扬,说。   石烂正在阳台看夜景,身旁飘着有些不开心的万书新。   “你倒是买一送一。”   万书新扭了扭身体,用手划拉了两下。   见此,石烂微微侧身,看向他,“不过做得不错。”   心有罪者,必遭天谴。   段诗诗生前作下的孽,生也得还,死也得还。   当石烂与茶轲进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只有李扬一个人,并不见段诗诗身影,“段小姐呢?”   石烂问。   李扬这会儿心里挺乱的,“她回房了。”   说完,又看向石烂,“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的好兄弟万书新,他看着很惨,也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话刚落,卧房里的段诗诗便一边叫一边跑了过来,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李扬大惊,一把抱住她,“怎么了?”   他双眼看向卧室的方向。   “灯、灯突然灭了。”   段诗诗颤抖道。   石烂看了眼对方,明明是一体两魂,而且能自由转换灵魂掌握身体,可为什么看不见鬼呢?   除非这姐妹两的魂都不是亡魂。   “可能是坏了,没事儿啊,没事儿。”   李扬松了口气,笑道。   可就在这时候,客厅里的灯也开始晃晃悠悠的,接着便闪烁不已,没多久便嚓吱一声,灯灭了。   客厅里一片漆黑。   茶轲将窗帘拉开,借着外面的路灯才勉强看清屋子里的人。   “坐下吧。”   石烂道。   李扬与段诗诗紧紧的依偎在一起,闻言连连点头。   “太怪异了,一定是林染找人做的,老公你相信我,就是林染,就是她!”   到了这一步,段诗诗仍旧咬着林染不放。   “她为什么要害你们?”   石烂说。   借着室内光线昏暗,段诗诗咬牙道,“她怀疑万书新的失踪与我们有关。”   “万书新是自己退学的,也是自己离开的,怎么到段小姐口里,他就成了失踪而不是离开了呢?”   “说是离开,可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那和失踪也没什么两样了,是吧老公?”   段诗诗眼珠子一转,拉着李扬的手说道。   “是吗?”   石烂的声音很轻,可段诗诗就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总感觉对方的话里饱含深意。   “段小姐,当年万书新的那份退学申请书,真的是他给你的吗?”   “石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诗诗坐直身体,半点不慌张的回着,“那可是他自己写的。”   “我没说不是他自己写的,”石烂的眼睛即使在夜里,也亮得出其,“我说是他亲手给你的吗?”   “当然!”   段诗诗立马道。   “那就怪了,既然是他亲手给你的,可为什么现在会来你们家找你们麻烦呢?段小姐,你真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儿?”   “石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是一直沉默着的李扬起身说的,声音很大,充满了怒气,似乎在指责石烂这话说得不礼貌。   茶轲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杯沏好的阴茶恭敬地递到石烂面前,石烂接过手,轻轻的抿了一口后,才对咽口水的段诗诗道,“想喝吗?”   “你、你这是什么茶?好香啊。”   李扬虽然闻着那茶好,可也没到咽口水的地步。   石烂放下茶杯,浅笑道,“阴茶,对阴灵滋补得很呢,两位小姐,要来一杯吗?”   “好啊……不!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两位小姐?哪里还有女人?”   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的段诗诗怒道。   “啧啧啧,”茶轲摇了摇头,看着不知所措的段诗诗以及一旁脸色莫名的李扬,“你挺笨的,这些年若不是你姐姐护着你,你早就死透了,毕竟良心这么黑,干了那么多的坏事,没有人给你遮掩,怎么能活到现在呢?”   “住口!”   李扬忍无可忍直接挡在无措的段诗诗身前,他咬住牙,“诗诗不是坏人,她只是有精神分裂而已!我不准你们这么诬蔑她!”   石烂直起身,盯着李扬,“所以,这么多年不管段诗诗做了什么,你其实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你觉得她是精神分裂,是吗?”   李扬双唇微动,在段诗诗震惊的眼神中点头,“是,我都知道。”   “包括你好兄弟万书新的死?”   李扬一脸痛苦的闭上眼,“是。”   飘在一旁的万书新听见这几句话后,流下了血泪。   啊-啊-啊-   他张开嘴发出刺耳的鬼叫声,整个屋子都阴沉沉的,李扬与段诗诗吓得面色惨白。   石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既然承认了,那就开始算账吧,书新,出来见见你的昔日同窗,你的好兄弟,李扬。” 第102章   李扬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石烂,段诗诗也吓住了,她左右环视着四周,“你、你说什么?”   石烂并没答话,屋子里越来越冷,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灯也摇晃得十分厉害,那哗啦哗啦的碰撞声让夫妻两人冷汗连连。   窗帘唰地一下便合拢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段诗诗尖叫一声,紧紧地抓住身旁的李扬,李扬看着从角落里一点一点走出来的人、不,是鬼,他浑然不觉得段诗诗抓住自己有多疼。   茶轲点燃白烛放在一旁,万书新与李扬夫妇对视着。   啪嗒一声,段诗诗双眼一翻便晕厥在地。   李扬见此吓一跳,连忙抱住她,抬头看向万书新,“书新,是我们对不起你。”   万书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没有生魂,并不知道自己生前是怎么出事的,不过仇人就确定在眼前,他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   “谁杀的人?”   石烂问道。   李扬抱紧段诗诗,垂下眼眸,“是我。”   “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石烂起身来到他的身旁,看着他怀里的女人,“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她随时都会有危险的,李扬,今天是你们的报应,不是靠揽住责任就完事了。”   万书新冷冷的看着李扬。   李扬双眸闪烁,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我、我说,但是这真不是诗诗的本意,”说着,李扬垂头吻了吻段诗诗的脸颊,“她有精神疾病。”   “谁告诉你她有精神疾病的?”   茶轲双手环肩,好笑道。   李扬猛地抬起头,急声说,“我亲眼看见的!而且我向我岳母打听过,他们家确实有精神类的遗传病。”   “别岔开话题,”石烂微微皱眉,“说说吧,万书新是怎么死的?”   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石烂他们便人了李扬的梦,梦里万书新出事的前一天夜里,他和段诗诗一直在房间里未曾出去过,现在看来李扬不管是现实中,还是梦里,都在欺骗自己。   他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只接受了一早醒来万书新便不辞而别了,而努力让自己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那天,我在楼道遇见诗诗和书新的时候,我就从他们的脸色发现了不对劲儿,况且诗诗说自己的脚踢到墙了,所以难受,”说着李扬嗤笑一声,“我知道,我这人性子大大咧咧的,脑子有时候就那样,没有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可是我再怎么也不是傻子,他们那模样一看就有事儿。”   李扬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万书新,苦涩道,“我将诗诗背回房间后,诗诗一直哭,她说你一直针对她,对她一直有意见,我听了那话还反驳了她,可后来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你经常在我面前问关于诗诗的事儿,问她的人品,甚至她哪一次去了哪里,你都保持怀疑,书新,诗诗是我的女朋友,你就算不喜欢,那我和她在一起,又不是你和她在一起,你没必要因为不喜欢她,就欺负她。”   石烂打住他的话,眼中带着对李扬的不可思议,“你觉得书新是因为不喜欢段诗诗,所以才会欺负她?”   李扬点头,“难道不是吗?诗诗虽然没对我明说,可我也不是瞎子啊。”   “那你知道书新为什么不喜欢你的女朋友吗?”   李扬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因为她的双重人格。”   “嗯?”   石烂挑眉,“你觉得她那双面性的人格,是精神类制造出来的?”   “对,”李扬叹了口气,“我曾向精神科的医生咨询过,这是精神分裂后的人格表现,往往产生这种症状后,她的性子就会很极端,两个人格合得来还算好,要是合不来,那性子会更暴躁,产生自残行为也是很常见的,所以我一直让着她,忍着她,就怕她走极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是精神分裂的?”   石烂好奇道。   “刚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发现了,”李扬垂下头摸了摸段诗诗的碎发,脸色柔和,“她有两个人格,一个很温柔很胆小,是妹妹;一个很张扬很妩媚,是姐姐,当她觉得有危险的时候,姐姐就会出来,当她高兴,觉得周围很安全的时候,出现的就是妹妹。”   石烂三人听李扬说了许多许多关于段诗诗的事儿,听完后,石烂和茶轲也明白了。   “你觉得你女朋友有精神类的疾病,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一直没告诉别人,包括书新,当书新向你提及段诗诗某方面不是那么对得起你的时候,你其实心里是清楚的。”   “但是你觉得那是段诗诗精神人格在作祟,所以你选择漠视,不管万书新怎么暗示你,提示你,你都像个傻愣子似的,就是不正面回答,是吗?”   李扬沉默了半晌,最后点头。   茶轲见此冷笑一声,“也就是说,你自己甘愿戴绿帽子,因为你觉得对不起的并不是段诗诗,而是她身体里的人格,是吗?”   李扬看了眼万书新,最后闭上眼,满脸痛苦的再次点头。   “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只要她没发作的时候,一直都很爱我,也一直和我在一起。”   石烂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上前伸手猛地往李扬身上一抓!接着李扬的身体便倒在了段诗诗的身上,而他的灵魂则被石烂直接拍进了万书新的鬼魂中!   活人未死,所以是灵魂,活人死后,才是鬼魂,两者是不一样的。   生魂是可以用生前结识的好友灵魂来修补,虽只有二分之一,但也能想起生前许多事,可是这样做的下场就是被用来修补生魂的灵魂会出现大问题,当灵魂回到身体里的时候,会出现诸多不良反应,其中寿命缩短便是最常见的。   石烂听不下去李扬的话,便直接抓出他的灵魂来修补万书新丢失的生魂。   “啊啊啊啊!!”   当万书新仰起头的时候,他的脸部一会儿是他的脸,一会儿是李扬的脸,而发出惨叫声的便是李扬的灵魂。   “先生,这……”   用活人灵魂来为鬼魂修补生魂,在地府可是违法的。   茶轲出声提醒道。   石烂伸出手打住他,“我自有分寸。”   谁下面还没有点关系呢。   这也是人类教他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石烂将李扬奄奄一息的灵魂抓了出来,像是捏小鸡崽儿似的半拎在空中,他嘴角含笑,双眸黑得吓人。   恢复了一半生魂也恢复了生前一大半记忆的万书新见此连忙躲在了茶轲身后,那双黑瞳让他害怕。   李扬的魂魄本就大受损,此刻被那双充满压迫的黑瞳一瞧,差点没散咯!   石烂嫌恶的丢开,李扬的灵魂便唰地逃回了他的身体。   接着便双眼微颤的睁开了眼睛,可就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黝黑的头发此时白了一大白,更让人可怖的是他脖子以下的皮肤都布满了青苔,就如万书新鬼魂上的一般。   李扬似乎很疼,他缩成一团,满是恨意又满是恐惧的看着石烂,嘴里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声音。   石烂蹲下身,直视着他,“疼吗?”   李扬没说话,具体的说是没办法说话,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就是你的报应,”石烂抬手,李扬吓得直接滚到了角落,见此石烂也没跟过去,而是直接将地上的段诗诗给提了起来。   “别装睡了,段小姐,让你丈夫看看,你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一体二魂,天生放荡,就是喜欢给他戴帽子呢?”   就在石烂松开手的时候,段诗诗本想装着直接倒在地上,可还没倒下去,就感觉有一个尖锐而冰冷的东西抵在她的腰间。   段诗诗本能的睁开眼看过去,只见茶轲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刀刃正搁在她的腰上!只要她刚才往下倒,整个人都会被那把大刀切成两半!   “大、大师,大师你放过我吧!我、我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是他!是他做的!”   段诗诗说着便眼巴巴地看向正努力忍着疼想爬过来救她的李扬。   茶轲见此伸出脚一踢,李扬便被狠狠地踢在了角落里!   段诗诗吓得瑟瑟发抖,万书新站在原地,抿嘴看着。   手放在段诗诗的心口处,石烂很好奇的看着。   段诗诗见此居然一把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闭上眼将胸往石烂面前挺过去,“大师,只要你放过我,我、我什么都愿意的!”   石烂还没未说话,茶轲便气势汹汹的一把抓住她的右腿,接着直接把人拖到一旁狠狠的揍了一顿后,才把人按在石烂面前跪下,最后还不忘把对方脱下来的外衣扔在她身上,冷声道,“给我老老实实的穿上!”   末了还撇了石烂一眼,扬起小下巴,“我们先生不是那种能被美色诱惑住的人!”   对于这句话,石烂深以为然,他点了点头。   “确实。”   闻言茶轲高兴了,露出了小酒窝。   一旁围观的万书新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而反观段诗诗和一旁看完全过程的李扬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一个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一个是被气得、疼得脸色发青。   石烂坐在茶轲推过来的椅子上,手里端着茶轲新送上来的热茶,垂眸看着刚穿好衣服,不敢作妖的段诗诗,“你们姐妹应是一胞孕育在母亲肚里,可最后你姐姐的身体被胎中的你吃掉了,所以她的灵魂也被吸进你的身体里。”   “自打出生后,你们就共用一具身体,你姐姐胆子大,主意多,你打小就喜欢听她的话吧?”   段诗诗咬住唇,没说话。   “我想刚开始的时候,你并不愿意让你姐姐出来,因为她很会讨好人,你发现你父母似乎更喜欢她那样的孩子,所以你开始抗拒她,因为身体是你的,原灵魂也是你,只要你抗拒,你姐姐就没办法出来。”   “直到你闯了祸,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是你姐姐出现为你处理了后端,从那以后,你们姐妹便时常一起合作,对待不喜欢的人,你们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同,而在自己的目标人物面前,或者是李扬面前,你们总会以情趣的方式出现。”   李扬瞪大眼,看着段诗诗点头。   石烂见她点头,也很满意,至少没有死鸭子嘴硬,“你现在是姐姐吧?”   段诗诗再次点头。   石烂指着万书新,问道,“你们姐妹在书新面前毫无保留自己的性子,所以他对你们生了疑,特别是发现你们作为李扬的女朋友,居然还和其他男人有来往,作为李扬的好兄弟,他不想李扬受到蒙骗,所以三番五次的提醒你,警告你,你们害怕他坏了事,所以便在出学校的时候准备杀了他?”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让他转学的,”段诗诗抬起眼,“可是他不听,还说宁愿不念书,也会揭发我们做了对不起李扬的事,妹妹喜欢李扬,我虽然看不上他,可比起其他看重美色和身体的男人来说,他确实是做老公的最好人选。”   “那天在旅馆,是我和宋元明亲密被万书新看见了,之后他便拦住我想带我去李扬面前认罪,我怎么可能去?我推了他一下,却不想李扬来了,所以我就装脚受伤,混了过去。”   “晚上我们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总觉得万书新是个隐患,而且出发前我们就看见他夹在书本里的退学申请书,所以便决定计上加计,当天晚上妹妹给万书新发消息,出去见面。”   万书新以为段诗诗知道错了,所以便出去了,想劝对方好好的和李扬在一起,自己也会把那些事儿埋在心里,永远不会说出去,可没想到段诗诗用药麻醉了他,接着打了个车,借口万书新喝醉了,是自己的男朋友,将其带到郊外后,将其溺死。   “我是没有身体的,比起妹妹,我有时候能听到其它生灵说话,我记得有一个老太太说过,要想死人死后不报仇,就得把嘴给他缝上,这样到了阎王那儿,他也没办法告状,所以我们便缝住了他的嘴,剥走了他的生魂,可妹妹说万一阎王不用万书新告状也知道了怎么办?”   “所以你们就对他的尸体下了秘法,尸体一日不腐烂,就一日没法投胎?”   茶轲道。   段诗诗点头,她看向万书新,万书新一步一步的来到她面前,被缝住的嘴也渐渐显出来。   原本清秀的脸顿时增添了不少狰狞。   “……对不起。”   段诗诗流泪道。   她甚至抬起手去碰了碰万书新嘴上的线,“我们错了,对不起。”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演戏给我看?”   石烂让万书新退开,脸色不善的看着段诗诗,“你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吗?我石烂杀几个人灭几个灵魂,地府也没二话说。”   段诗诗吓住了,刚才石烂徒手将李扬灵魂抓出来的那一幕她可是看见了的!   “秘法是谁教你们的?”   “……是我们从一本古书上看见的,那古书就在我们床底下放着呢,”段诗诗举起手发誓,表示自己没说谎。   茶轲进了房间,没多久便拿着一本书出来了。   石烂看也没看,直接扔在空中,书立马自燃成一片灰烬。   “啊!”   段诗诗见此立马伸出手去接,结果落下来的全是灰。   看着身边的灰烬,段诗诗整个人都是发抖的。   因为这本书,她们可做了不少坏事,也是因为这本书,她们才能对付与自己作对的人。   “害人之书,留着又有何用?”   石烂喝了口茶,抬眼笑道。   茶轲接收到他的示意后,抬脚过去将角落里的李扬给抓了过来。   “好好看看,你所谓的精神分裂。”   石烂的话音刚落,茶轲就从段诗诗的身体里抓出一没有五官的灵魂!   “啊!”   段诗诗吓坏了,立马缩到一旁,而是没有五官的女子也发现了自己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没看不见,“妹妹?怎么了?我为什么看不见了?”   “你本就没有肉身,依靠着你妹妹的身体活在这人世间,过了这么多年,你没有肉身支撑,灵魂自然就无法拟出你的模样。”   段姐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她心里,她的模样就是打扮得妩媚娇艳的段诗诗,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连眼睛鼻子唇都没有的怪物!   “不会的,不会的,不是那样的!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石烂点头,“确实要让你回去,可不是回你妹妹的身体,鬼差!”   一团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石烂身旁,语气中带着讨好,“石先生,小的这就把它押回地府发落。”   “嗯。”   石烂点头。   鬼差又留了一句话后,才一把拴住段姐姐潜进了地下。   “判官大人让小的为他带声好。”   石烂微微皱眉,可惜鬼差已经不见了。   见石烂连地里的东西都能召出来,段诗诗和李扬半点都不敢动弹了。   “不仁不义,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石烂看向李扬手腕上的佛串,“你一心蒙蔽自己,可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被蒙蔽的那人,还害了一心为你着想的兄弟,李扬,你这报应不冤枉。”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他。”   李扬身上还疼着呢,他跪在万书新面前磕了几个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说到最后,李扬哽咽不已,最后大哭道。   段诗诗没有了姐姐在身旁,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头也不敢抬。   “先生?”   茶轲见此上前。   石烂垂下眼,手一挥,他们便回到了小院子。   李扬的哭声戛然而止,段诗诗更是将自己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拿把剪刀,让她将书新嘴上的线拆干净。”   说完,石烂便起身进了房间。   巫友民正起来上厕所呢,便看见这一幕,他看了看头发半白的李扬以及伏在地上看不见脸的段诗诗,“这就是害你的人?”   万书新对巫友民鞠了个躬,接着点了点头。   茶轲拿来见到,踢了段诗诗一脚,“跟我进来。”   段诗诗连忙跟上。   “这是干嘛?”   万书新眼里透着喜悦,指了指自己的嘴。   巫友民立马明白了,他心疼的摸了摸万书新的脸,“好孩子,过了这一遭,就赶快去投胎吧。”   万书新笑了笑,飘进了放他尸体的房间。   李扬就这么跪着,没人叫他起来,他也没动。   直到头发也白了的段诗诗出来后,茶轲冷冷的看着两人,“万书新的生魂由你们两个的灵魂补上了,可这根本不足以赎你们的罪。”   “我、我们现在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许是周围没有其他人,茶轲又是一个小孩子样,所以李扬的胆子也起来了一点,而刚被茶轲一把抓出灵魂的段诗诗却不敢发出半个声。   “够?”   茶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剥走他生魂的是你妻子,那是你们造下的孽,杀人也是你们,先生的意思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你们要逃呢,也可以试试。”   说着,又是一笑,“若是想一死了之,也行,左右你们下了地府也会下地狱,一两百年是没胎投的,看你们自己怎么选了。”   说完,便伸出手对着大门口,“请吧,书新的尸体我会送到他去世的地方,希望你们别让我们失望。”   段诗诗二话没说便起身往外走,即使走得很慢,她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了。   李扬见此,也跟了上去。   茶轲冷哼一声,关上了院门。   清晨,巫友民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的时,便看见万书新的尸体被打捞出了沼泽地,而投案自首的李扬和段诗诗也被戴上手铐。   几天后,在毕业群看见这个视频的宋元明浑身发凉,万书新居然是被他们杀了的?   再看段诗诗和李扬那一头的白发与苍老的模样,宋元明双眼一翻,晕了。   每到夜里,李扬和段诗诗的身体都会布满青苔,他们的嘴也会像被针扎一样疼,可当值班狱警过去查看的时候,半点青苔没看见,只瞧见他们躺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不成字句的叫喊。   在监狱看了几天他们的万书新最后回到了小院子。   “怎么还不去投胎?”   石烂疑惑的看着他。   万书新跪在石烂面前,嘴角带笑,“我不想去投胎了,先生,我能留在您身边吗?”   茶轲眉头一竖,凶巴巴的插着腰,“怎么,你还赖上了!”   “我这辈子真的活够了,”万书新苦笑道,“什么苦,我都吃过,可甜我也一点也没尝。”   “既然没尝,那就应该试试那是什么味儿,”石烂手一抬,万书新便腾空而起,“一个时辰后,有一好去处很适合你,你现在就去投胎吧。”   万书新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时,石烂便垂下眼继续看书了。   见此,万书新双手抱拳,在空中对石烂深深鞠了一躬后,便消失了。   茶轲见此哼了哼,脸上总算带了点笑。   石烂闻声看了他一眼,最后道,“你去把友民叫来,我有话要说。”   “是,”茶轲不敢耽搁,连忙去叫了。   巫友民进来的时候,石烂正准备打开收音机听戏曲,见他进来后,石烂道,“你弟弟家的满月酒,你不回去?”   一听是弟弟家的事儿,巫友民笑了,“不回去了,我给他们转了点钱,也是我这个做大伯做兄弟做儿子的心意,跟着先生,我心里才踏实。”   想起村里的日子,巫友民就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做梦一般。   再想到黄翠儿,巫友民原本热乎乎的心顿时有些酸了。   将巫友民所有神情都看在眼底的石烂放下收音机,“友民,你与黄翠儿本就有缘无分,何苦惦记呢?”   “先生,”巫友民苦涩一笑,“我巫友民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女人,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忘怀了。”   当巫友民离开后,石烂打开收音机,听着里面咿呀咿呀的曲儿,面上还带着不解。   “你本无心,又不是人类,何苦想感受他们的情绪呢?”   地仙穿梭而来,身上还带着风雪。   石烂递上阴茶,看了眼地仙脖子上的红痕,移开眼,“又去找他了?”   地仙清咳一声,“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   “……谁是孩子?”   石烂有些不高兴。   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岁了,怎么还能是孩子呢?   “在为师眼里,你就是一个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地仙满脸慈爱的看着石烂。   石烂闻言微微挑眉,“那你还用孩子的钱?”   地仙:“……那啥,我得到一小玩意儿,特意送过来给你的。”   说着,地仙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掌高的盒子放在桌上,石烂过去一摸,那盒子冰冰凉凉的,他将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块雪玉。   “这是为师从雪女那里讨来的,你随身带着,”地仙看着他的眼睛,“能压制住你的情绪。”   石烂将浑身冰凉的雪玉拿出,“多谢师傅。”   地仙闻言一笑,见石烂戴在胸前后,才满意的点头,“还是那句话,石烂,你本就不是人,又何必执着与他们的情感呢?”   石烂摸着胸前的雪玉,“我想哥哥。”   哥哥是人,至少在那时候他们都是人。   闻言,地仙抿了抿唇,将盒子收到怀中,起身道,“你们早晚都会有相见那一天的。”   石烂笑着点头,“当然。”   说完,地仙便已经不见了。   石烂也不在意,喝着茶,听着戏曲儿,一天又过去了。   今年的冬日特别冷,巫友民差点把被子裹在身上了,茶轲没事儿就去捉弄他,巫友民穿得厚实,追也追不上,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比起往年更热闹。   开春那天,小院子来了客人。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姓文,她穿着得体,脸上还化了点淡妆,看着端庄而优雅。   “我听说石先生这里可以算命?”   “可以,”石烂点头,观其面相,“你算?”   文阿姨闻言点了点头,“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外孙。”   “外孙?”   “是啊,”文阿姨笑呵呵的捂住嘴,“我就一个女儿,已经结婚半年多了,我就等着抱孙子呢!对了,我们女婿是上门的。”   能招上门女婿的家庭,底子自然是不差的。   就在文阿姨眼巴巴的看着石烂时,石烂道,“从你的面相上看,你并没有孙缘,甚至母女情缘也很浅薄。”   文阿姨一愣,“没有孙缘?什么意思?”   “你女儿现在在何处?” 第103章   “在上班呢,”文阿姨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无奈,“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不信这些,也就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心里着急,所以想求个安慰。”   “求个安慰?”   石烂闻言也笑了,手指微动,整个身体靠着椅子里,整个人显得慵懒至极。   他本就长得好,这一姿态,倒是多了几分柔和,文阿姨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对于好看的人,她还是喜欢欣赏的。   “是啊,”文阿姨双手放在身前,声音依旧轻柔,“我已经很多年没找人算东西了。”   石烂垂下眼眸,听文阿姨说了一些她年轻时候遇见的玄门之人,最后才接话道,“你命中有两女,不过第一个女儿还未来得及降生便去了。”   文阿姨的脸色闻声而变,看向石烂的眼神也变得犀利,石烂淡然的回视着对方。   “……石先生果然厉害,”半晌后,文阿姨轻叹一声,温婉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忧伤,“那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我还记得她出来的时候都能看见小模样,可惜与我们没缘。”   说完,文阿姨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带笑,“休养了两年后,我又有了好消息,生下来后取名为文月,我丈夫心疼我,所以生下文月后,便不准备要孩子了。”   文月从小被文家夫妇娇养着养大,那模样自然是顶好的,性子虽然娇气,可做事利落,人也聪明,现在自己创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可以担上年轻有为这四个字。   “我女婿赵晟虽然是上门女婿,可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在也是上市公司的主管,两小口的感情好得很,可就是没消息,”说着,文阿姨又是一叹,面带愁容。   “我女儿说过他们没有做安全措施,按理说早该有了啊?可就是没动静,两人也都去做过检查,可都没问题啊。”   石烂点头。   文阿姨见此继续道,“我一个朋友在石先生这里为她女儿买了一张桃花符?就是桃花符!哎哟,没两个月便结婚了,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是她介绍我来的。”   巫友民进来添茶的时候,便见自家先生窝在椅子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文阿姨则是越说越兴奋,现在正在说家里的宠物猫生了多少崽儿。   “请用茶,”巫友民笑眯眯的说道。   文阿姨这才发现自己貌似说多了话,她哎呀一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满是抱歉的看着石烂,“石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遇见投缘的就止不住的想多聊几句,不如我们记个联系方式?”   “友民。”   巫友民连忙翻开手机,笑眯眯的将屏幕放在文阿姨面前,“您来之前曾给我打过电话,我们的客人都是记我的电话号码,想来介绍您过来的客人给的也是我的。”   文阿姨听到这话讪讪一笑,“哎,石先生,刚才你那话的意思是什么?没有孙缘,母女情分浅薄,这从何说起?”   像是言归正传般,文阿姨喝了口茶后,再次问道。   这次给文阿姨端上的茶并不是阴茶,而是茶妖带过来的其它茶,也算是极好的。   石烂抬起头看向她,文阿姨的脸上布满好奇,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情绪。   茶香布满温室,巫友民静静的站在石烂身旁,充当布景板。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文女士,”石烂收拢手,半阖着眼,句句落在对方的心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石先生说这话,恕我不是很明白。”   文阿姨抿了抿唇,看着石烂干涩道。   “我想见见你的女儿文月。”   石烂起身,垂眸看着她,“毕竟孩子是要由她生的,问题自然要先从她的身上找,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这……”   文阿姨也跟着起身,脸上带着为难,“我女儿还不知道我来这种地方,要是说了她肯定不高兴,明儿我女儿女婿正好都在家休息,到时候我让司机来接石先生如何?”   “我自己过去吧,友民,”石烂看向巫友民,“记一下文女士的地址。”   巫友民麻利的掏出纸笔,笑看着文阿姨,文阿姨说了地址后便没再留,离开了。   “先生,您似乎不喜欢这位客人?”   将记下来的东西收好后,巫友民一边收拾茶杯,一边笑道。   石烂走向自己的房间,闻言脚步一顿,倒也没回头,“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人心难测,我更喜欢探寻他们的秘密。”   文阿姨他们的房子在市区最豪华的别墅区。   到门口的时候,巫友民便给文阿姨打了电话,接着文阿姨和门卫说了几句后,门卫才放他们进门。   进了大门,到文阿姨他们别墅还得走上一段时间,文阿姨原本是想让司机过来接的,可巫友民知道石烂并不喜欢坐车,所以婉拒了。   这里面的环境确实不错,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垃圾,旁边的绿化区域也修剪得十分有形态。   巫友民一脸惊叹的看着,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啊。   石烂见此让巫友民用视物符在眼睛上擦一擦,当巫友民再次睁眼看向周围的时候,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这路上大大小小的鬼不尽其数,而更多的是那种围着房子的鬼,它们双眼赤红,身上充满怨气,原本是有点阳光的天,此时让巫友民觉得浑身发寒。   “这地方腌臜事儿太多,亡灵也多,不干净。”   石烂道。   巫友民赶忙又用符擦了擦眼睛,等他再次睁眼时,周围阳光明媚,不远处的娱乐场所还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声音。   “先生!”   巫友民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叫道。   石烂轻笑,继续往前走,巫友民半点不敢离开,也追了上去。   “石先生,巫先生,请进,”文阿姨站在大门口等他们。   文月与赵晟站在二楼看着进门的石烂他们,赵晟微微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文月的视线一直放在石烂身上。   石烂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文月对其微微一笑,接着拉着赵晟准备下来,“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咱们可不能怠慢客人。”   闻言,赵晟很是惊讶,他是了解妻子的,说是性子娇得很,而且一有什么地方不如自己的意,就算是岳父她也能喝对方吵上几句。   早上听岳母说家里要来客人时,她还很不高兴,觉得对方打扰了他们的休息时间,现在看见客人后,态度反而转变了。   想起石烂的模样,赵晟抿紧唇,看着前方文月的背影,脸色有些发黑。   “这位就是石先生啊?”   文月笑眯眯的走下楼,她径直来到石烂面前,双眼放肆地打量着对方。   “是,你好。”   石烂伸出手。   这让一旁的巫友民一愣,先生啥时候这么主动了?   文月看了眼石烂的手,笑了笑后,便将手递了过去,两人的手短短的交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   见气氛比自己想象的要,文阿姨也松了口气,“咱们去茶室说话?”   石烂点头。   赵晟一直站在文月身旁,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插话。   和巫友民似的。   进了茶室后,文月主动坐在了石烂身旁,见此赵晟只能坐在文月左下方,文阿姨则是坐在了石烂对面。   巫友民照例离石烂最近的地方坐下。   桌上有一套金丝楠木的茶具,很精致,文月洗了手过来一边煮茶一边找话题和石烂聊。   这期间文阿姨也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请喝茶。”   当文月倒好第一杯茶时,赵晟先她一步将茶端到石烂面前,石烂道了谢,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最后点头对文月说,“比起阴茶的味道也不逊色。”   文月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先生若是喜欢,以后常来,文月都会为您煮茶的。”   谈话间,这称呼便改变了。   文阿姨见此连忙看向赵晟,果然赵晟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清咳一声,“文月,石先生是我请来为你算命的,你可得好好招待,还有巫先生,也别怠慢了。”   “这是自然的,”文月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将茶放在巫友民面前,接着看向文阿姨,“爸不是说待会儿就回来吗?母亲不如去客厅等着?”   文阿姨有些尴尬,觉得文月落了自己的面儿,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也没生气,起身离开了。   赵晟没动,还帮着文月打下手。   文月看了他一眼,“你也出去吧。”   赵晟手一僵,最后对石烂和巫友民微微颔首,接着也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只有三个人。   文月嘴角带笑,茶缺了便满上,不久赵晟便与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进来了。   男人高大威猛,容貌冷峻,可当看见文月时,整个人都柔和了,文月扑上去抱住男人,撒娇般的叫了一声,“爸~”   文父闻声轻笑,伸出手揉了揉文月的脑袋,“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文月娇笑一声,顺势挽住文父的手,看向石烂,“这是石先生与巫先生,这是我父亲。”   “你好。”   文父分别与石烂和巫友民握了手。   接着便坐在了之前文阿姨所坐的位置,文月甜笑着坐在他身旁,赵晟则坐在之前文月所坐的地方。   “关于石先生与巫先生的来意,我已经听我夫人说了,”文父面向石烂他们时,脸色又严峻起来,“不过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再者孩子这事儿并不着急,在我心里,阿月还是个孩子呢。”   “爸,”文月伸出手摇了一下文父,“怎么说话的,石先生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再说了。”   文月轻轻在文父耳边低声道,“我很喜欢石先生的。”   闻言文父瞪了她一眼,接着看向垂眸的赵晟,又伸出手捏了一下文月的手臂,以示警告。   文月不疼不痒的哼了哼,为文父倒上茶。   “你们先出去吧,我与石先生他们说说话。”   将文月夫妻赶出去后,文父刚要开口,石烂便道,“文先生是否常难入眠?”   文父端茶的手一顿,接着看向石烂,双眼微微眯起,眼里全是精光,“石先生何出此言?”   石烂低笑,将面前的茶杯推开了一点,才回着,“我也算是玄门之人,看见的东西自然比一般人多。”   文父确实有睡眠方面的问题,而且是自懂事起便一直如此,他看过很多医生,也没能找出到底是何种原因。   关于石烂,文父多次从文阿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此时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是起了一些好奇心,“我这毛病已经几十年了,石先生有法子?”   “治标不治本罢了,”石烂示意巫友民打开带着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空着的红符,再用朱砂笔在上面写下术语,最后折好让巫友民交给文父。   看着接过手的红符,文父微微挑眉,“这红色的符,我倒是第一次看见。”   “放在你枕头下,不能沾水,切记。”   石烂叮嘱着。   文父也没问怎么样才能治本,在他看来,这东西有没有用还是个未知数呢,不过教养颇好的文父并没有表露出来,他收下了红符,还请石烂他们留下来吃饭。   石烂不喜欢人间的食物,所以并未留下,带着巫友民准备离开。   刚出茶室,便听见大堂有争吵声,文父微微一叹,赶忙抬脚过去,文月一见到他立马瘪嘴,红着眼睛道,“爸!你看母亲这是做什么嘛!”   文阿姨也有些生气,她手里正端着一壶汤,“这可是好东西,补身子呢。”   “够了,”文父皱起眉,“她不爱喝就别逼着她喝,这都是什么东西啊,你别老听你那些朋友的话找什么偏方!”   “我还不是为他们着急,”文阿姨啪地放下汤,瞪着赵晟,赵晟见此连忙出来,“爸,妈,你们别吵,我喝,我喝也是一样的嘛。”   说着便准备去拿那壶汤,结果被文月拦住了,她冷眼看着赵晟。   赵晟这手收回去也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文父见此拧起眉,正要说话,石烂便过来告别了。   文月脸上扬起笑,“先生怎么就要走?”   “还有些事,”石烂看了眼那壶汤,“多吃热食对身体有好处,不过汤食尽量少些。”   “多谢先生,”文月笑得很甜。   文父狐疑地看了看两人,等石烂走后,他将文月提到书房,“你今天怎么回事?和赵晟吵架了?”   文月嘟起嘴,一屁股坐在文父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上带着不满,“我是那么喜欢吵架的人吗?再说了,赵晟那软趴趴的性子,也不敢和我吵。”   文父瞪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坐在爸爸身上,下去。”   “我再怎么大,那也是您的女儿啊!”   文月气呼呼的起身,正好这时文阿姨进来了,她看了眼两人,“吃饭了。”   “不吃,”文月背过身,“气饱了!”   “这又是怎么了?”   文阿姨看向文父,文父扶额,“我说了她几句,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坐在我身上,幸好没外人,否则又得说闲话了。”   之前就是因为这事儿,被人看见,外面传得不成样子。   文阿姨的脸色变了变,她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心又软了,转头瞪着文父,“再大也是咱们的女儿,你说话别没轻没重的,是吧月月?”   文月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文阿姨,“以后别给我弄那些补药,我就谢天谢地的,我只听说过婆婆催人生孩子的,没听过亲娘为了让女儿生孩子去整那些东西。”   说完便气呼呼的出了书房。   在书房门口还撞上了偷听的赵晟,文月更生气了,一把将人拉走了。   书房里的文阿姨也气着了,她捂住心口,“这孩子真是……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文父上前将其扶到椅子上坐着,“你身体不好,别和她计较。”   文阿姨顺手牵住文父的手,仰起头看着他,“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和我有仇啊小时候还算听话,可越长大越不像样,我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   文父看着妻子,沉声道,“还不是你逼着她和赵晟结婚。”   “那、那不是这孩子优秀吗而且又好拿捏,”文阿姨说着又生自己的气,“要不是我身体不好,咱们怎么也还会有一个孩子的。”   谁知文父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他一把抚开文阿姨的手,“我还有事,午饭就不在家吃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文阿姨傻傻的坐在原地,半晌后咬住唇,“每一次都是这样,那孩子和我们没缘分,我能有什么办法。”   晚上十一点,文父才回到家里,他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却半天也合不上眼,就在这时,他想起那张红符,于是又起身去包里将红符拿出来,按照石烂所说的将红符放在了枕头下方。   等文父躺下没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钟了!   他猛地坐起身,当看见床头的时间时,文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震惊两字来形容了!   “爸醒了?”   房门被推开,文月笑眯眯的探出脑袋看着他。   “我……睡了这么久?”   文父追问道。   “您是一定是找石先生帮了忙吧?”文月走进屋坐在床边,“石先生很厉害的,以后您要是再睡不着,就去找他。”   “你怎么知道他厉害?”   文父狐疑地看着女儿,“你们昨天才认识。”   “有些人一看就知道他很厉害的,”文月得意的仰起头,“你女儿看人的眼光可不差,公司我帮您请了假,今天您就在休息,哪也不去。”   文父连着几天都睡得很好,而就在第四天的时候,他突然睡不好了,拿开枕头一瞧,符没了!   再一转头,便见文阿姨凶巴巴的看着自己,“老实交代,你枕头下的桃花符哪里来的?”   “啥?啥桃花符?”   “就是这个,”文阿姨拿出皱巴巴的红符,“我可是听说了的,他们在石先生那里买的桃花符就是红色。”   “我这不是桃花符,”文父解释着。   “那是什么符?”   “这……”   他还真不知道是啥符。   那天也没问啊。   文阿姨气得去了客房睡,文父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找到小院处。   “您给我的那符是什么符啊?”   “就是一般安神的符,”石烂道。   “那怎么是红色的呢?”   石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天空着的符框就只有红色的了,所以就将就着拿来用,文先生想要其它颜色的也行,不过治标不治本,过了时效也就用不了了。”   “那怎么样才能治本呢?”   文父急道。   石烂抬眸,注视着他,“找到根源。”   闻言,文父叹了口气,“我也想找到根源啊,可这么多年我找了不少医生,国内国外的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就连那安眠药,我吃了后虽然身体是睡着的,可是我的脑子非常清醒,一觉醒来只觉得更累了。”   “世事无常,有很多事,不是用科学能解释的,”石烂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拿下来,“看着它。”   文父坐直身体,眼睛盯着那雪白的玉。   石烂轻轻摇晃着雪玉,声音很轻很轻,“雪玉定魂,忆汝前世今生……”   随着石烂这段话,文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紧接着便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当他再有脚踏实地的时候,自己正被一个大人抱在怀里。   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是个孩子的,最多五六岁。   “李副将军,您这是?”   不多时,对面便多了一个五十出头的古装男人,他看着文父后一脸震惊,又看向抱着他的人。   啪嗒,身后的男人跪在对方面前,说了什么文父也不怎么听得清,最后在老人点头后,他被塞到对方怀里。   这时文父才看清之前抱着自己的人,胸口上淌着血,此时含笑仰躺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也是忠义之人,”老人叹了口气,挥手让人将男人抬走了,接着老人将文父放在地上,扶住他的脸,严肃道,“听着,你以后就是我的肖某人的养子,以前的事你都得忘记,半点不得向人提及,你可明白?”   文父正想问这是什么地方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就像个被束缚的灵魂,身体是被人操控的。   他自听见自己说,“是。”   “从今日起,你就叫肖旭。”   第二日,文父跟着练武师傅路过花园的时候,一身着粉衣的女孩手拿蒲扇,一双大眼好奇的盯着他看。   接着便往他这边奔来,后面的嬷嬷和丫鬟一路追着,女孩来到文父身前,“你就是新来的哥哥吗?”   文父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感觉心很静,他听见自己回答对方,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时不时就在一起玩儿,可自己怎么也不肯叫其妹妹,一直称呼其“小姐。”   转眼两人便成了少年少女。   肖倩一直很黏他,可文父所在的身体一直很守礼,说是哥哥,还不如说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一直守护着肖倩。   肖大人一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肖夫人自然不想让他们有过多的感情,为此多次与肖大人闹。   “罢了,时机已经成熟,”肖大人大叹一声,让人将文父找来,“我知道你一直未曾忘记,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报仇,你可愿去?”   “愿去。”   文父听自己说。   出发的前一天夜里,肖倩从院子里逃出来,将自己的贴身手帕塞进他手里,那双美眸含着泪与不舍,“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你回来的。”   文父伸出手抱住了她。   这一刻,文父似乎成了真正的肖旭,他有他的所有情感,不舍,喜爱,以及满心的仇恨。   可他还是死了。   在大仇得报的最后,被人偷袭,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膛,火辣辣的疼,雪白的手绢从怀里掉在地上,鲜血一滴一滴的溢满那张手绢,他,死不瞑目。   他回不去了,她……该怎么办?   画面一转,肖倩正坐在闺房梳妆打扮,她身穿红色嫁衣,旁边也没人伺候,文父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抱着自己送给她的长琴,饮下那杯毒酒,躺在床上,阖目前只说了一句话。   我肖倩这辈子都是你的妻,今生无缘,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啊……   “刚才那是?”   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文父喉间一阵干涩,问道。   “那就是你夜不能寐的根源,”石烂戴上雪玉,对他说。   “……我是谁”   “你是上辈子的肖旭,这辈子的文长海。”   “那小姐呢?”   文父几乎是脱口而出。   石烂垂下眼眸,看着他面前已经冷却的茶,“她一直在等你,也来找过你,但是你已经忘却前世之事。”   文父浑浑噩噩的走出小院,文阿姨刚赶回来,正要问他是不是又来求那桃花符的时候,文父一把捏住她的肩膀,“那把琴呢?!”   文阿姨闻言脸色大变。 第104章   文父见她脸色不对,心中的猜测也慢慢加实,“你把她怎么了?”   文父和文阿姨结婚之前曾有一把长琴,那琴是他从一个古玩商人手里买过来的,虽然不会弹,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喜欢。   他们是联姻,对于文阿姨,文父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他是个品性端正的男人,既然选择了结婚,就不会做对不起家庭的事。   所以两人婚后过得还不错,但有一天他书房里的长琴不见了,文父当时气坏了,盘查了家里的佣人,最后也没个结果,而文阿姨当时正怀着第一个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住了,动了胎气,落了红,送去医院没多久孩子便去了。   因为有这件事在,长琴的消失也让悲痛的文父暂时放下了,自那以后他因为担心文阿姨过不去那天的事儿,又愧疚是自己发了脾气,所以才会吓住文阿姨,便没再提长琴的事儿,更不去提那个孩子。   不过每年的那天,文父都会偷偷给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烧纸钱元宝啥的。   “我、我不知道啊,”文阿姨咬住唇,反手将文父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脸上带着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大丫头了?”   大丫头……   文父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文阿姨,最后将自己的手果断的抽了出来,他抬手招来司机,声音低沉,“送夫人回去。”   “回去?好端端的让我回去做什么?”   文阿姨心一紧,再次抓住文父的手,“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说话,司机见此小心道,“夫人……”   最后,文阿姨还是上了车,只不过在看见站在原地看不清神情的文父时,她心里忐忑得不行,最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确定那个人的消息后,才松了口气。   “先生,他还站在巷子口呢,也不进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茶轲回来的时候对石烂道。   石烂点头,招手让他过来,茶轲屁颠颠的过去。   他眼见着又长高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些,万物复苏,茶轲有茶妖族的血统,自然也在这个季节蓬勃生长。   “趁着你们这几天放假,文先生就交给你了,他想知道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茶轲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文父在巷子口站了大半天后,转身打车去了当年淘到长琴的古玩店。   “哟,”店里坐着一老头儿,正躺在长椅上喝着茶,看着小品呢,一听见脚步声,便连忙抬眼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文父那张冷脸。   “文先生,好久不见,正好我这有刚泡好的碧香春,来一杯?”   老头儿与文父也是老交情了,文父闲时没事儿就会过来看看,之前也没多想,现在想来他一直流连这个店,何尝不是想再淘到与当年那把长琴一样的琴呢?   只是这么多年来,愧疚一直压着他,让他不敢想。   “谢谢。”   文父顺势坐下,与老头儿面对面的喝起茶,小品是老相声演员了,包袱一个接着一个,不管是气氛还是节奏都把握得恰当好处,即使是文父这种不怎么听相声的人,也不会觉得烦。   “刘先生相信古物留情吗?”   隐身在一旁的茶轲正在店里东看西看,闻言也凑了过来。   刘老板一愣,他看了眼情绪不高的文父,缓缓将手里的茶放下,“做我们这一行的,自然也有我们的忌讳,文先生所说的这种我还真遇见过。”   “怎么说?”   文父显得有些激动。   刘老板见此微微一笑,他叹了一声,指向放玉佩的橱窗,“二十年前,一个后生在我这里淘了块带有瑕疵的玉佩,那玉佩色泽好,就是缺了一个口子,当时见他是真喜欢,而且那玉佩也放了好几年了,所以我就低价卖给了他。”   “没曾想一个星期后,他又来了,他脸色不怎么好,眼底全是青黑,一看就是熬了夜,他是来退玉佩的。”   “退玉佩?”文父一愣,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脸上带着好奇,“那玉佩怎么了?”   刘老板嘿嘿一笑,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在文父危险的眼神后清咳道,“他说自打买了玉佩回家后,家里就有些不太平,晚上总觉得有人在家里走动,还说什么一次半夜醒来看见有一身着旗袍的女子站在他床前看着他。”   “他说那玉佩太邪门了,所以想退回来,”刘老板说着又轻笑一声,“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那玉佩既然卖给他,那就是他的,如他所说有那么一个女子,那玉佩定有来头,所以我让他请人鉴定一番,结果那玉佩还真有来头,搁在现在能卖这个数。”   说着,刘老板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万?”   文父挑眉。   刘老板摇头,“再加一个零。”   文父沉默了。   他和刘老板心里都清楚,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而是那玉佩本身的带来的事儿。   “最后那后生怎么了?”   文父想起长琴,又想起在石烂那里看见的女子,心里一阵钝疼。   “后来啊,”刘老板掏出烟,给文父递了一根,文父沉默的接过手,却没有点燃,“他没卖,可是这辈子也没成年,他说他爱上那玉佩中的女子了。”   茶轲双手欢胸,不解地看着文父,他不明白对方问这些做什么。   “还记得那把我在你这里买的长琴吗?”   文父突然道。   “记得记得,”随手将嘻嘻哈哈的电视关掉,刘老板吐出一口烟雾,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那长琴我上午刚得到,下午你就看上了,你和那长琴有缘。”   是啊,有缘。   文父坐了一会儿后,便回家了。   家里文阿姨正红着眼睛在大厅里等着他,见到文父回来,连忙起身凑过来道,“我让阿姨炖了鸡汤,喝点?”   文父摇头,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略过,想去书房。   见此,文阿姨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臂,眼底带着哀求,“我不该丢你的符,对不起,你、你别生气了。”   “就只是丢了我的符吗?”   文父转过身看向她。   手一下松开,文阿姨眼神漂移,不敢直视文父,文父见此失望极了,他也不上书房,索性坐在沙发上,“当年那个孩子,不是突然掉的,是吗?”   茶轲在屋里飘来飘去的,闻言落在文父的肩膀上站着,文父微微皱眉,怎么感觉身体突然重了点?   “什、什么?”   文阿姨咽了咽口水,放在身前的手有些颤抖,发现这一点后,她索性将手交握在一起。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自问对你,对孩子一直尽心尽力,可是你别骗我,不然……”   文父抬眼看着她,“我真的很失望。”   说着便叫来阿姨,让其收拾行李,说自己要出去住一段时间。   文阿姨怎么会答应!   他们这种人家,丈夫出门住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盯着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有狐狸精缠上他们的男人。   “我说!”   文阿姨闭上眼大叫一声。   文父看着她。   “那、那把长琴,是我收起来了,”文阿姨一脸羞愧,在文父不解与震惊的神情下,文阿姨擦了擦眼角,“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你擦那把琴的时间比陪我的时间都长,甚至晚上休息时,你还把琴带进我们卧室,就差抱着睡了。”   ……文父在没结婚前还真抱着那长琴睡过。   “我当时怀了孕,”文阿姨怯生生的看了眼神情复杂的文父,“你知道怀孕的女人都会胡思乱说的,我气不过,所以、所以偷偷把长琴送回了我娘家放着。”   “还在吗?”   文阿姨咬住唇,“在,我让管家放在库房了,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长琴坏了没。”   “我去接回来,”文父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激动?难过?还是愧疚。   “我和你一起去吧,”文阿姨一脸想要补救的样子。   茶轲啧了一声,嫌弃的看了眼文阿姨,突然他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猛地抬头看向二楼。   一妙龄女子正站在二楼处面无表情的看着文阿姨,那人正是文月。   茶轲眯起双眼,打量着文月,文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笑了笑。   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茶轲微微皱眉,而此时文父起身准备和文阿姨回娘家,把“失踪”多年的长琴接回家。   一路上文父都在想肖旭和肖倩,肖倩死时抱着那把长琴,而今世的自己遇见了那把长琴,那是不是说肖倩是不是子在那把长琴里?   就如石先生说的,肖倩等了他多年,寻了他多年,可在终于遇见他的时候,却看着他与其他女子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最后被自己的妻子放在了暗无光亮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   一想到长琴是肖倩的化身,这些年又遭了这么多罪,文父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文阿姨见此半句话都不敢说,可当管家将灰扑扑的长琴拿出来的时候,文父浑身一颤。   他伸出颤抖的手,不顾灰尘轻轻放在琴身上,怒道,“怎么会这样?”   长琴犹在,可琴弦一根也没有了。 第105章   站在他身后的文阿姨闻言立马看向管家,管家神色淡然,恭敬回道,“这琴本就年代久远,库房很少打开,又就不见光无人弹奏,所以琴弦便自断了。”   文父抿紧唇,他的手渐渐握住长琴,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了,“琴弦呢?”   管家转身递上一个长盘,盘子里便是断了的那几根琴弦。   文阿姨见此心提得高高的,可管家对于她微微一笑,见此文阿姨别过头,心也放下去不少。   管家办事,她向来是放心的。   文父拿上长琴与断了的琴弦与文阿姨上了车。   看着他对那长琴疼惜不已的模样,文阿姨心里的火又快压制不住了,可她和文父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于是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委屈外还带着自责。   “对不起,我、我就是嫉妒你对它比对我好,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物件,我也有感情的。”   文父闻言侧过头看向她,保养得宜的文阿姨此时双眼含泪,深情地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文阿姨,文父不是不心软,可他的脑子里却又出现肖倩临死时的那一幕。   “……琴回来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抱歉。”   很久很久后,就在文阿姨被文父看得心越来越凉的时候,文父干涩道。   虽然文父的神情悲伤,可文阿姨却高兴不已,她想要靠在对方怀里,可长琴在,她靠过去会硌着,顿时她心里又不舒服了。   到家时,文月站在门口,见到他们回来,她笑眯眯地上前挽住文父的手臂,“爸,您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见到女儿,文父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有些感慨的拿出长琴,“这是我的……老朋友。”   文月听见最后三个字时,嘴角一僵,“老朋友?”   语气更是僵硬,可除了茶轲外,有心事的文阿姨和文父都没发觉。   “是啊,”文父看了眼文阿姨,“老朋友。”   当长琴与断弦被一起放在桌子上时,文月上前轻抚了一番,眼底带着复杂,“好好的长琴,琴弦怎么断了呢?”   文阿姨心一紧,连忙将娘家管家的话说了一遍。   不想刚说完便对上女儿似笑非笑的眼神,“是吗?年代这么久了琴弦都没断,放在库房没人动倒是断了?”   “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啊,哎哟,”文阿姨看向阿姨,“鸡汤呢?”   “夫人,已经炖好了。”   阿姨笑道。   “我去给你们盛鸡汤去。”   文阿姨对文父两人笑了笑,接着便与阿姨去了厨房。   茶轲坐在旁边,看了看琴又看了看文月。   在沙发上盯着长琴看了许久后,文父闭上眼,想要将自己的心绪好好的理一番,不想一双手轻放在他太阳穴处。   “阿月啊?”   文父睁开眼,正好对上文月的笑颜。   “今天怎么没去公司啊?”   自己的女儿可是个和自己一样出了名的工作狂,也正是因为性子倔强,所以才找了一个性子较软的赵晟。   文月见他脸色好看了一些后,收回手,坐在他身旁,“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   文父立马紧张了,“怎么不舒服了?”   女儿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时常住院,那时候他就是再忙也会回来看看文月。   “怎么了?什么不舒服?”   文阿姨端着鸡汤出来时便听见这话,本想将鸡汤放在桌上的,可当视线对上桌上放着的琴后,又脚步一转来到沙发前将汤放在桌上。   “阿月身体不舒服?是不是着凉了?”   文阿姨伸出手想去摸一摸文月的额头,文月立马起身,“我去公司了。”   “哎!找家庭医生来看看啊,”文阿姨着急道。   可这时文月已经绷着脸走了。   见到文月对文阿姨的排斥,文父皱了皱眉,“你们母女怎么了?”   文阿姨叹了口气,将鸡汤递给文父,文父看了一眼后接过手,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很暖。   “早上的时候我就见两小口的脸色不怎么好,所以就拉着阿月追问,你知道她最不喜欢我们过问他们夫妻的事,所以发生了些口角。”   “只是发生了一些口角?”   文父看着她。   文阿姨垂下头,“我还煲了汤。”   “……”   “这次我没做什么偏方汤!”文阿姨连忙解释道,“这都是老中医开的方子,城北的老中医陈老爷子,就是之前给咱爸看病查脉那个,你记得吧?”   茶轲听到这就没再听了,他钻出大门,却发现文月并没有走,她靠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根烟。   “我不明白。”   茶轲落在她身旁。   文月熄灭了烟,微微垂头对上茶轲的眼睛,“我也不明白。”   茶轲一愣,看着文月脸上的悲伤与恨意,惊了心,“你恨他?”   “……石先生让你来的吧?”   茶轲不作答,别过脸。   见此文月微微一笑,深深吸了口气后开车离开了家。   茶轲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疑惑,正想回大厅时,文父拿着长琴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不放心的文阿姨。   “你才回来多久,又去啊?”   “事情没办完,我这心里不舒服,”文父看着天,抿住唇。   “那、那早点回来。”   文阿姨本想跟着去的,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再过去,丈夫又不高兴了。   再看了一眼丈夫怀里的琴,她安抚着自己,左右也是一把死琴了,不会出事儿。   石烂看了眼断弦,又伸出手敲了敲琴身,听着传来的闷声,心里有了底。   茶轲后一步进小院,这次没有隐身,也不会让文父察觉他在跟踪对方。   “石先生?”   见石烂敲琴,文父没看明白。   “这琴只是一把琴了,”石烂抬眼看着他。   文父看向断弦,最后闭上眼,“当我看见断弦的时候,我心里就有这种答案了。”   石烂靠在椅子里,大黄凑过来窝在他身旁,他一边撸猫一边点头,“你们到底是错过了。”   前世无缘,今生无分。   “……当我和我夫人结婚的时候,其实就错过了吧,”文父虽然被看见的前世困惑心,可他到底是清醒的,就算长琴里的肖倩在,那又如何呢?   他已经有了妻女,难道要做负心人吗?   无可否认,肖倩给他的是那份不曾有的悸动,可文阿姨和女儿却是他的责任,是陪伴他多年的情分。   石烂闻言带着欣赏看向他,“我一直在观察你,包括你看见的肖倩与肖旭,也是我想知道你得知上辈子的人来寻你时,你会怎么选择。”   “石先生失望了吗?”   文父闻言也没生气,他是个商人,对于石烂的试探他自然是清楚的,可清楚之余,他本身就对自己失眠的事很好奇,也很想解决。   “不失望,”石烂摇头,大黄已经被他撸得打呼噜了,身体软软的靠着他,十分乖巧可人。   茶香布满室,长琴不带弦,文父看着它就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半。   巫友民见两人都没说话,正想上去就被茶轲拉住了。   茶轲对他摇了摇头,巫友民抓了抓脑袋,坐了回去。   文父没说话,石烂也闭上了眼。   很久之后,茶水微凉,文父伸出手将琴身抱在怀里,那一抱十分温情,也十分决然,不过一瞬,他便将琴重放了回去。   “石先生,这琴到底和我……”   文父声音干涩,话都没说完全。   “我倒是喜欢琴,这琴弦虽然断了,但也不是不可以接,这是接上去后,这琴就不是你想要的那把琴了。”   石烂的一字一句像是石头一般落在文父的心里,他长叹一声,不再去看那把琴,“既然送给了先生,我又怎么会拿回去呢。”   “你真能了断这份情”   这话里有话啊。   文父对上石烂的眼睛,抖动着唇回道,“我终究是负了她。”   石烂闻言微微一笑,让巫友民将琴和断弦收到内室,接着又将脖子上的雪玉拿了下来。   文父看着那玉,便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些事与人。   “你们就好比神女与渔夫的故事。”   神女奉神母之意,来人间办事,路经海边时发现受伤的渔夫,她本着慈悲的心救了对方,不想两人生了感情,神女是天神,与人类结合那是违反天规的。   神母派人下凡带走了神女,渔夫在地上追,眼睛只顾着看天上哭泣的神女,没瞧见地上的悬崖,一脚踏空,掉入悬崖丢了性命。   神女伤心欲绝,跳进了轮回井,想与渔夫共度下辈子。   “跳进轮回井的她失去了做神时的记忆,她在人间被家人照料成了大姑娘,最后嫁给一个举人,举人满腹文采,对她也十分的好,可神女总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直到有一天……”   她与丈夫去游山时,遇见了一位公子,公子身体不好,却想要走遍河川,神女听着他与丈夫说笑,便觉得这人真有意思,当她没忍住掀起帷帽看清公子的模样时,她突然泪流满面,觉得空了许久的心此时满满的。   公子也是如此,他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正要上前却被丈夫黑着脸挡住了。   公子这才得知神女已经□□。   回家后,丈夫一句话也没问,可神女冷静下来后还是与丈夫说清楚了,自己与公子素不相识,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一见会如此失态。   一人失态便罢了,可两人皆是如此,丈夫心里不舒服,可一查两人确实没有交集,这让丈夫更疑惑了。   恰好老夫人过寿,又信佛,所以丈夫请来高僧来府上为老夫人诵经,当高僧见到神女时,便满脸惊讶。   他说神女无姻缘线。   夫妻二人纷纷一愣,高僧为神女测命,说神女只有这辈子,上辈子不是凡人,这辈子过了后,也不会是凡人,所有只有这一世。   当丈夫提及游山时遇见的那公子时,高僧长叹,那人定是神女成为凡人是根源,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一世却错过了。   “那确实是神女的最后一世做凡人的机会,你觉得她会怎么做?舍弃对他好的丈夫,去找前世让她跳进轮回井也要在一起的爱人?”   文父沉默了,石烂见此又道。   “其实对她那么好的丈夫之所以能和神女结为夫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文父猛地抬头,“石先生,这、这……”   石烂将雪玉落在文父眼前,“看着它。”   文父盯着那雪玉,眼前开始模糊。   滴答、滴答、   豆大颗的雨落在文父的身上,让他猛地睁开眼。   这是一处荒野之地,天色已经暗了,不远处的山林还传来狼嚎的声音。   文父屏住呼吸,往后一退,不想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摔倒在地,等他回过身去看时,发现是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胸前有个大洞,血已经流干了似的,衣服浸湿了,脸被散乱的头发遮盖住。   文父吓了一跳,可他看着这人身上的衣服与身形总觉得有些眼熟,想到这,他蹲下身,伸出手将那头发扒拉开,露出来的那张脸让他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是肖旭!   “小姐,前面好像有人?”   一辆马车出现在不远处,文父看过去,可驾车的人好似没看见他,只看见那地上的尸体。   文父压住惊讶,起身站在一旁。   车帘别拉开,一妙龄女子下车走了过来,她看着地上的人,惊呼一声,“死了!”   车夫一惊,连忙挡在她身前,“此处不太平,小姐,咱们得快些过去!”   不想女子却蹲下身,“看这血迹与身上的泥,想必是抛尸于此,想要他被野狼所食。”   说话间,女子看着肖旭那张年轻的脸庞,咬住唇,“既然遇上了,也是一种缘分,李叔,我们把他埋了吧,不然会被吃掉的。”   这地方很少有人经过,他们今天也是为了抄近道进城,所以才会路过此地。   车夫有些犹豫,他觉得天色太晚,实在是不放心,可当对上女子哀求的模样时,也心软了。   两人合力将人抬上马车,运到一快要进城的地方,接着挖了坑,正当李叔准备埋土的时候,女子突然扯下腰间的玉佩扔在了肖旭的身上。   “小姐!”   李叔瞪大眼。   女子却笑道,“左右我也被退了婚,这东西留着也没大用处,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看他这模样也不是小户出生,死后被抛尸山野又没有一点陪葬,实在是可怜。”   说着她便猛地咳了起来,接着居然吐出一口鲜血!   文父站在一旁,看着女子坚持让李叔埋了他,还为他立了木牌,上面什么也没有,可到底是有牌的。   “她前世为你收了尸,让你死后不再是孤魂野鬼,这才有了轮回的机会。”   文父睁开眼,石烂已经收回了雪玉。   “……今生,她是我的妻”   “是。”   石烂点头。   有因就有果,前世种什么因,后世就得什么果,都说好人有好报,这话是没错的,即使做了一辈子的好人都没得到好报,可当进入轮回时,上辈子做过的事便决定了下辈子过的日子。   文父回到家,看着坐在大厅里等自己的文阿姨,心里复杂极了。   他伸出手抱住文阿姨,文阿姨身上微凉,这是在客厅里坐久了。   被文父这么一抱,又不见他拿着长琴回来,文阿姨又惊又喜,“累了吧?我去给你放热水,洗洗就睡了。”   文父点了点头,与文阿姨上楼进了卧室。   角落里的文月从阴影中出来,她看着那道门,流下了泪。   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回了房间。   文月擦干泪,冷着脸拍开那只手,“你跟踪我?”   赵晟闻言哭笑不得,“这二楼就这么大,谈什么跟踪?”   看着他,文月别过脸。   “文月。”   赵晟叫道。   文月没说话。   赵晟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我们搬出去住吧。”   文月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他们,“还不是时候。”   手收紧,赵晟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处,“放手吧。”   “放手?”文月扯了扯嘴角,“我早就放手了,我是恨,我是恨她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再也没有下辈子了。   赵晟来到小院是石烂没有想到的,可当赵晟坐在他对面,石烂凑上前才发觉了不对劲儿。   “你怎么逃过的?”   赵晟有些紧张,冷汗都出来了,“轮到我的时候发生了暴乱,我趁着她不注意换了队伍,便躲过了。”   石烂微微挑眉,坐直身,看着紧张的赵晟轻笑,“你倒是会看准时机,可孟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再次见到她,你可有罪受。”   “我知道,”赵晟苦笑,“可我宁愿在黄泉为她照料药草百年也不愿意错过倩儿了,幸好我来了,不然就没有下辈子再续前缘。”   “这话是什么意思?”   茶轲听得糊涂了。   赵晟长叹一声,“倩儿死后灵魂藏于长琴之中,她鬼力弱,不敢出来,几番经手后她被一人收藏,可乱世来临,长琴已经不能让她栖息,可那是肖旭送给她的东西,她不想离开。”   “所以她便用鬼魂养着那把长琴,日子久了,长琴成了她,她就是那把长琴了。”   肖倩找到文父的时候正好是她能化形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可她就算有了魂体琴,身上还是带着鬼气,她会让文父的身体出现问题。   所以她想让自己多修炼修炼,再出去。   可没想到当她沉睡醒来的时候,文父与文阿姨已经结婚了。 第106章   肖倩后悔不已,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她本想着就以长琴守在肖旭所在的地方,等肖旭百年之后她再追寻对方的魂魄寻去,总会有就会相守一世的,可是没想到……”   一日文阿姨一人在二楼,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她与文父在电话里起了点争执,心里不是滋味,便一直站在阳台上,一直到天黑。   阿姨做好饭菜她也没心情吃,而文父那边忙于应酬,一直到晚上十点也没归家。   文阿姨看着镜子里因为怀孕而身体略显臃肿的自己,心里又急又气,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便收拾了一番想去公司找文父。   可没想到在下楼梯的时候,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往前一倾就要滚下去!   肖倩见此现身救了文阿姨,她虽是鬼,可因为与长琴融为一体,现身时文阿姨便看见了,但是她来得快走得也快。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可没想到文阿姨将这事儿埋在了心里,她被送去医院检查一番没有事情后,文父赶过去时,她也没告诉对方有东西救了自己。   自那以后,文阿姨便开始暗中寻找玄门之人,虽然肖倩救了她,可是她心里总觉得不安,夜里也睡不好,总觉得家里还有东西在,会不会害了自己?   终于有一天,文阿姨娘家的管家将人带了过来,那人是个有本事的,一进别墅便对文阿姨道,“你家里有东西,而且来头不小,看来是古时候的了。”   文阿姨又惊又恐,一听是古时候的东西,她一下便想到了丈夫喜爱的那把长琴,她将师傅带进书房,师傅一看那长琴便拿出黄符贴了上去。   接着便将长琴装入盒中,“这都快成精怪了!假以时日肯定会出来吸食男子阳气,到时候你丈夫可就遭殃了。”   文阿姨想起丈夫对这长琴的痴迷,再听师傅这话,顿时恍然大悟,难道丈夫这么喜欢这把长琴,肯定是里面的精怪在作祟!   “师傅一定要帮我啊!我和我丈夫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师傅自然应了,他原本想把长琴带回家将其封印后再度化,可文阿姨不放心,她总觉得这长琴里的人会出来,于是便捂着肚子说这长琴里的东西差点害了她的孩子。   师傅一惊,误以为肖倩已经开始祸害人间,于是沉吟后决定烧毁这把长琴,长琴烧毁后,肖倩自然会受伤,而且很严重,可至少还能保存一点鬼力,只要进了地府,很有可能有轮回的机会。   可文阿姨却害怕烧毁的时候肖倩会逃跑,到时候会更加的恨她,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报仇。   无奈之下,师傅说出了另外一种方式。   “拔去琴弦,就如同毁了肖倩鬼体的根基,”赵晟眼中带恨,“根基一毁,肖倩就封死在残琴之中,可这样还不算残忍,那人帮着把琴弦下掉后,将琴封好交给她,可她还是不放心。”   文阿姨又找了一个人,那人在琴头开了一个孔,接着塞进浸了血的牛毛,牛毛塞满了琴身,肖倩日日夜夜受到咒术的折磨,受到大创的鬼体居然从琴中震了出来!   而那时离文阿姨交给管家带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年了,天道好轮回,再次怀孕的文阿姨回娘家给父亲过生辰,肖倩逃出来后见到她恨之入骨,却不想她魂体太弱撞上文阿姨时直接进了她的肚子!   “她成了文氏的女儿。”   赵晟叹了口气,“而这一世也是她的最后一世。”   “为什么会是最后一世呢?”   巫友民不是很明白。   石烂解释道,“肖倩若想与肖旭再续前缘,也不能以鬼体与其在一起,她得与肖旭的灵魂一起去地府,一块儿过黄泉路,再与孟婆说明情况,求得孟婆开恩后才能喝下那碗姻缘汤。”   姻缘汤是月老与地府的合作汤,喝了姻缘汤,下辈子就有机会相遇,月老那里也好牵引红线,这是鬼魂自己求来的姻缘,属于姻缘中的一种。   “可是她再次投胎没有喝孟婆汤,也没有从地府的轮回穿过,而是直接入了胎体,这是抢了别人投胎的机会,在地府这是大罪,当然这属于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当初文氏想要灭了她,为了不让她再有轮回,舍弃了自己的亲骨肉。”   赵晟点头。   “那用来浸泡牛毛的血,是她第一个孩子身上的血。”   那孩子刚满六个月,六月婴孩尚在腹中,这时候将其打下胎体,定是活不下来的,而这样的婴魂会充满怨气,身上的血也是怨气冲天。   婴魂会跟着自己的血来到肖倩身边,吞噬对方的魂体以泄心中之恨。   肖倩日夜受折磨,其中除了诅咒外,还有婴魂的吞噬让她难以忍受。   “这也太狠了,”巫友民听得瑟瑟发抖,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用自己的亲骨肉为媒介。   “这也是取决于文先生对长琴的痴迷,这不是普通的痴迷,文女士很敏感,再加上肖倩曾出现在她面前,作为女人,她感受到了威胁。”   石烂道。   赵晨点头。   “我追寻她而来,千方百计才守在了她的身边,肖倩很聪明,她刚接触我的时候就怀疑我的身份了,”赵晟扯了扯嘴角,“她到底是心软,没有赶走我。”   肖倩成了文月,都是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话本是玩笑话,可到了肖倩这里还真成了。   “他们永远也不能在一起了,”赵晟的眉宇间掠过轻松,“我有机会了。”   即便是最后一世,可他就是为肖倩而来的,即使最后一世又如何?他能保护她,能给她自己所有的爱。   “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石烂问道。   赵晟抬起头,“我想让她放弃复仇。”   “你的意思,我明白。”   石烂起身,赵晟也跟着起来了,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里。   “可是你赌上的也是你的以后。”   “没了她,”赵晟耸了耸肩,“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我爱她,当年我与她定亲时我就知道有肖旭这个人,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娶到她,就足够了。”   可没想大婚当天肖倩自杀了。   抱着那把长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美极了,也苦极了。   肖倩死后一百年才从长琴中清醒过来,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死了,赵晟也照样把她娶了回家,葬在了他们家的祖坟里。   而赵晟一生未娶,直到死去。   “所有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赵晟抬头看向天,“只要我能和她好好的过一世,以后我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石烂回过头,“你来之前,有个人比你更先到。”   赵晟一愣。   “她想要复仇,再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让我告诉你,好好的活着,以后别再想着她了。”   “……她在哪!”   赵晟大叫道。   石烂指着西厢房,房门慢慢推开,文月站在那里,眼眶非红,赵晟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对方。   “阿月……”   文月闭上眼,平复心情后,才伸出手抱住赵晟。   她眼里一直以来都只有肖旭一个人,即使他忘却前尘,即使他投胎后完全变了一个性子,可是她知道那就是她的旭哥哥。   而有这么一个人,就如同她爱肖旭一般,一直站在她身后,眼里,心里放着的都是她。   “你虽然是被拖累受罪的,可是那婴孩的怨气已经留在了你的灵魂里,即使你去地府申诉,那婴魂也不见得还在。”   “我知道,”文月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我太绝望,太难过了,明明她是我的仇人,可是我却成了她的女儿。”   这么多年了,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一直和文阿姨在一起,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对文月来说就是酷刑,偏偏不知道她身份的文阿姨又那么深爱着这具身体。   文月矛盾过,难受过,也绝望过,在赵晟找过来之前,她甚至想过结束点文阿姨和文父的生命,再自我了解,可当知道赵晟为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后。   她又为赵晟不值得,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爱他,所以一直以厌恶的姿态对待赵晟,想让他心死,以后走自己的人生,别再为了她做那些傻事了。   “这就是天意弄人,”石烂指了指天,大黄在他脚边蹭着,石烂弯下腰抱起对方,“文女士用自己的亲骨肉害人,这是她的罪孽,死后自会受到仲裁。”   文月抿了抿唇。   “而你代替了她亲骨肉的出现,又与她不亲近,这是现世的报应,可你自己又戴了罪。”   赵晟握紧文月的手。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文月,你现在是文月,就如肖旭现在是文先生,他终究不是肖旭了,而你在成为文月后,也终究不是肖倩了。”   眼泪夺眶而出,文月的心疼得不行,她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人,终究是错过了。   石烂伸出手,一团黑影从地里钻出,恭敬的站在一旁。   “你们两人都有罪,投胎我管不着,可不投胎我还是能引见一番的,文月你愿意死后与赵晟一起在黄泉路为孟婆办事赎罪吗?”   文月看向赵晟,赵晟满是紧张的看着她。   “孟婆会要我吗?”   “你先说你愿不愿意,”石烂撸了一下大黄的猫脑袋,“你一旦选择了赵晟……”   “我愿意。”   文月叫道。   “赵晟,我知道我自己不够喜欢你,”文月对上赵晟惊喜的眼神,“我……”   赵晟紧紧地抱住了她,“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   文月和赵晟最后搬出了文家。   文阿姨是不同意的,可当看见文月临走时手里抱着的东西时,她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那是一把长琴,琴弦犹在,可文阿姨怎么会不认识了,她浑身颤抖,想起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也想起了文父之前对那把琴的痴迷。   文月的脸轻轻贴在琴身上,文父正在一旁和赵晟说话,并没注意她们这边。   “石先生说我与这把长琴有缘,所以他修好了长琴送给我了,母亲。”   “……阿、阿月。”   文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恩怨且放着,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说完便抱着长琴上了车。   见到这边的动静,赵晟连忙与文父打了招呼,跟着上车,离开了。   “你怎么了?”   见妻子面色惨白,文父扶住她问道。   文阿姨缓缓回过头,盯着文父,“她回来了。”   “什么?”   文父皱起眉头。   几个月后,当文父再次上门时,石烂才得知文阿姨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虽然并不严重,可人神神叨叨的,并且疑神疑鬼,对文月和赵晟也很抵触。   石烂垂下头握住雪玉,该来的总会来的。   医院。   “医生,我妈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将检查单交给医生后,秦坚满是着急的问道。   医生看完单子后,拧起眉,再接收了tc照片后看向秦坚的眼神也变了,“你母亲多少岁了?”   “六、六十二,”秦坚一愣,接着回道。   瞅见医生怀疑的脸色后,秦坚又解释着,“我是爸妈的老来儿,他们三十七,八了才有了我。”   “既然是老来儿,那一定是很疼你了。”   “是,是很疼我。”   秦坚疑惑了,这和妈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谁知医生啪地一声将检查结果放在桌上,语气低沉道,“既然很疼你,那你怎么能给老人吃虫子呢!”   “虫子?什么虫子?!”   秦坚惊住了。   医生指着电脑上的片子,“满肠子的虫!有些还是活的!她能不难受,能不吐吗?!”   秦坚咽了咽口水,想起送秦母来医院时,对方拉着自己说的话,“她要害我!她要害死我和你爸啊!”   昨晚上下了大雨,院子里吹得乱七八糟的,石烂和巫友民还有茶轲正在收拾院子。   原本巫友民他们是不让石烂收拾的,可石烂抿住唇不说话盯着他们看的时候,他们又妥协了。   最后石烂得愿以偿,加入了队伍。   “请问,这里是石烂石先生的住址吗?”   秦坚见院门开着,手里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敲了敲门,探出脑袋看着三人问道。 第107章   见到陌生人,受了惊的大黄从院墙下跳下来,转了个弯儿就不见猫影了。   “是,”巫友民着上前将院门拉开了些,回头看着石烂对秦坚道,“这就是我们石先生。”   秦坚惊讶于石烂的年纪,不过想起朋友的话,他跨进院子,来到石烂身前,还有些紧张的伸出手,“你好,我是昨天打电话过来的秦坚。”   看了眼他的手,石烂轻轻握了一下后,便松开了。   即便如此,秦坚也高兴不已。   毕竟朋友说石先生这人性子有些怪异,如果看不顺眼或者不高兴,很可能不接待客人。   “请喝茶。”   茶轲端上茶,放在石烂与秦坚面前。   “谢谢。”   秦坚好奇地看了眼年纪小小的茶轲,茶轲目不斜视,站在了是石烂身旁,而巫友民则是在外面继续忙活。   “我是家里的独子,”秦坚也是第一次找大师,所以对于流程啥的也不太清楚,想起朋友的话,他清咳一声,说起自己的家里事。   秦坚是家里的独生子,也是秦父秦母三十七八岁了,才怀上的孩子,对此,不管是秦父还是秦母都极其疼爱他,但即便如此,秦坚也没走上歪路。   他不仅学习好,人缘关系也处得好,在学校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回到家也被家人围绕着,考上名牌大学后,秦坚进了上市公司,不到一年就被主管带在身旁学习,不言而喻,他以后的路会非常好。   秦坚的女朋友黄梅的家庭条件也相当不错,而且黄家人也非常喜欢秦坚,不嫌弃他的家庭,可是说除了家里穷点外,秦坚走到了大部分人的前面。   “前段时间我们公司在本市开了分公司,我被派过来跟着项目走,在确定以后就在这里发展后,我便租好了房子,将我父母也接过来了。”   秦坚想起在乡下操劳了一辈子的父母,脸上带着愧疚,“我在家的时候接触农活比较少,可为了我读书,我父母铆足劲儿的去干活儿,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所以我想接他们进城享福,也能好好的休养身体,安享晚年。”   而正好秦坚的女朋友黄梅也来他这里看秦坚,因为没有提前说,给了秦坚一个惊喜。   “我女朋友是来公司找我的,我当时惊喜极了,下班后也给我父母打了电话说黄梅来的事儿,”秦坚想起那天的事儿,也挺高兴,“我爸妈都很高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刚开始见到黄梅的时候,秦父和秦母都挺开心的,特别是知道黄梅是律师,家庭条件又很不错后,更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干,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黄梅是休假,所以能在这里待一周,第二天我接着上班,可中午我回去时,家里的气氛就有些怪异。”   秦父和秦母面色不虞的坐在客厅里,而黄梅正在厨房做饭,秦坚见此叫了一声秦母。   秦母绷着一张脸,将他拉到沙发前,“你说你,找的这是什么女朋友!”   秦坚当时愣住了,他连忙看向厨房的方向,黄梅并没有出来,而秦母的声音也不是很小,好像是故意要让厨房里的人听见。   “原因是早上我女朋友起床的时候,我妈和我爸看见了她素颜的模样。”   秦坚揉了揉额头,一脸头疼。   原来黄梅是兔唇,所谓兔唇就是唇裂儿,这是天生的,黄梅家庭情况好,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做了几次修复手术,现在唇边只是有点痕迹,加上化了妆后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可偏偏黄梅是个老实的,秦母当时看见她嘴上的痕迹时便皱眉问了一句,谁知黄梅就大大方方的说了自己的事儿。   秦母与秦父对她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听了大半天,石烂打住他,“我这里不是解决家里纠纷的。”   秦坚脸色涨红,立马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说得太多了,总得来说就是我女朋友想要得到我父母的认可,所以一直忍着他们,可第三天我刚到公司没多久,我爸就出事了!”   秦父出事说起来也是自己找的,明明知道卫生间里面有人,而且就是黄梅,可他因为看对方不顺眼了,所以故意踢卫生间的门,说自己憋不住了,谁知道猛踢的时候后脚没站稳整个人摔在地上,而那踢出去的腿又正好踢在门上!   咔嚓一声,脚骨折了不说,后腰处也撞青了,还有点脑震荡。   秦坚赶到医院的时候,黄梅正红着眼睛站在角落,而秦母则是指着她鼻子骂,要不是护士拉着,秦母差点给黄梅几巴掌。   “我爸说是黄梅故意让他受伤的,还说黄梅是怪物,会害了我们全家,逼我和黄梅分手。”   秦坚咬住唇,“黄梅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她又心善,觉得自己要是早点打开卫生间的门,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还主动照顾我爸,我爸坚持要出院,所以就回了家。”   结果第二天秦坚又接到电话,“这次是我妈出事了,她说黄梅逼着她吃馊了的食物,所以肚子疼,难受,可那饭桌上的菜都冒着热气,新鲜着呢,根本没馊,可是我爸我妈都说是黄梅逼着他们吃馊的,加上我妈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所以我只能把人送进医院。”   结果检查出来后,秦坚大吃一惊。   “医生说我妈肠子里全是虫,有些还活着,所以她才会那么难受,可黄梅说自己没有给她吃那些东西,而且我也让我爸照了片,他没事儿,就我妈吃下的是虫子。”   秦坚正要再说什么,可石烂打住了他。   “我明白了,因为得知你女朋友是兔唇,所以你父母才开始排斥她的,即使黄梅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可你父母依旧不喜欢她,厌恶到逼你们分手的地步。”   秦坚连连点头,“对,没错。”   将大黄抱在怀里,石烂阖着眼,“暂且不说你父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你现在要做的是查清楚你父母为什么那么排斥兔唇。”   “……他们没念过多少书,有些迷信,觉得长有兔唇的人是生出来的讨债鬼,所以不喜欢。”   “你向他们解释了吗?”   “解释了,”秦坚连忙道,“我还搜了很多视频给他们看,想让他们理解并且疼惜黄英,她不容易的。”   “可是他们的反应却更激烈了,对不对?”   石烂抬眼问道。   对面的秦坚沉默了。   那就是了。   “茶轲,拿两张空符过来。”   “是。”   茶轲抬脚去了库房。   石烂用朱砂笔在黄符上画了几下后,将两张新出炉的黄符递给秦坚,“你父母一人一张,切记不能碰水以及污秽之物。”   秦坚双手接过,看着笔迹未干的黄符轻声问道,“这黄符是?”   “你可以理解为护身符,”石烂想了想后说道。   护身符?   秦坚抿紧唇,“石先生也觉得是我女朋友的关系吗?”   “如果我认为是你女朋友的关系,那就该找警察说她虐待老人,而不是给你两张符。”   秦坚猛地抬起头,眼瞳放大:“意思是?”   “你家确实不干净,但是这不干净的源头得你去找出来,”石烂轻点桌面,“搞清楚你父母为什么这么厌恶与抗拒兔唇后再来找我吧。”   秦坚回到家里,秦父和秦母都躺在床上,他们十分抗拒黄梅的接近,脸上甚至带着恨意。   这让秦坚心惊,他将委屈的黄梅带到一旁,“又怎么了?”   他可瞧见地上还有水渍。   黄梅红着眼睛道,“叔叔说要喝水,我倒好水过去,他一把就拍翻了,水洒在地上,我想去拖,他们不让,说要让你回来看看,我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秦坚听得心里一阵疼,他伸出手抱住黄梅,亲了亲她的脸颊,“对不起,要不你先回家吧,别在这受气了。”   黄梅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我不要,我一走就是放弃了你,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接纳我的。”   秦坚将其抱得更紧了,“委屈你了。”   抱着黄梅的秦坚并没有发现黄梅此时正咧嘴笑,她的嘴巴缺了一大块,露出了尖尖的牙齿,整张脸变得可怖极了。   “爸,妈,”将房门关上后,秦坚一脸疲惫的坐在床边看着两位老人,“你们可以不喜欢她,可也不能这么折腾她啊。”   “我们折腾她?”   秦父哎哟一声,指着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腿,“是她在折腾、不,是她在折磨我们才对!”   “就是,”秦母红了眼,看着秦坚,“我那满肚子的虫子可不是自己来的,是她逼着我吃下去的!她不仅是在折磨我们,还是想杀了我!”   “怎么会呢!”   秦坚头都大了,“她再怎么也不会杀了你们啊。”   “你怎么就不听我们说的话呢!”秦母急得不行,她起身拉住秦坚的手,脸上带着急切,“阿坚啊,快让她走吧,她生下来没给向她父母讨债,可在向咱们家讨债啊!”   “就是,这才来家里几天,就把我们老两口害成这样,”秦父在一旁帮腔,“要是真的嫁进来,别说是享福了,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妈,”秦坚沉默了一会儿后看向秦母,“你们不喜欢黄梅,就只是因为她的唇?”   秦母瞪大眼,“这难道还不够?!”   秦坚:…… 第108章   不对劲儿。   秦坚看着正在一起数落黄梅的父母,拧起了眉。   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黄梅正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见到往这边来,黄梅也迎了上去,“怎么样?”   “……老人都是这样,话有点多,”歉意地看着黄梅,秦坚半点不提父母对她的不满,“你的假期也快完了,明天我给你买票,先回去吧。”   “我不。”   黄梅摇头,她一把拉住秦坚的手,脸上带着坚定,“我不能放弃,不说了,锅里还炖着汤,我去看看。”   说完,黄梅便松开手进了厨房,半点不给秦坚说话的机会。   “黄梅?”   秦坚愣在原地,刚要进厨房,黄梅就将厨房门给关上了,他站在门外,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劲儿。   秦坚再次暗道。   父母的态度不对劲儿,黄梅也不对劲儿。   黄梅虽然在平日里性子挺软乎的,可她是律师,当在工作的时候,她半点不见软乎的样子,利落干脆,直击“敌人”要害,厉害得不得了!   而这一次遇见婆媳公媳不合这类的问题时,黄梅居然一退再退,甚至显得格外的……卑微。   这不是黄梅的性子。   秦坚抬起眼,她是柔里带刚的女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只为了一个男人。   这太不理性了。   就算是为了爱情,黄梅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快!   想了想后,秦坚再次进到父母的房间,拿出石烂给他的那两张黄符,递给他们,“这是我向一个大师求来的,你们好好收着。”   一见到黄符。   秦父和秦母的眼睛都亮了。   秦母拿着黄符仔细地打量着,笑道,“你有心了,这回咱们不怕了!”   “这是什么符啊,我怎么没印象啊?”   一旁的秦父皱着眉头看着符咒上面的字符,他们村也有道士,以前给人驱邪治病,现在人们都信科学,信医生,所以都不大过来找他的,现在也只能帮人唱祭文,秦父是个热心肠,哪家死了人,他也愿意去帮忙。   和道士也越来越熟,渐渐的也知道了一些符文,这秦坚拿回来的他还真没看见过,生怕儿子被骗,秦父问道。   “这是护身符,”秦坚自然明白秦父的意思,可是他在这行也不熟悉,而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只能说,“这符咒也分很多种的,再说了道派也分很多种,这供奉的祖师爷不同,符文当然不一样了。”   秦父没文化,只能靠着记忆看符文,听了儿子的话后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不再怀疑,将黄符贴身放好,正想对秦坚再劝几句和黄梅分手的话时,秦坚便以有工作要忙,出了门。   为了好打听,秦坚干脆出了家门,来到小区亭子里拨通了秦姑姑的电话,秦父那一代就只有他和一个妹妹,当秦坚能记事的时候,秦姑姑已经嫁出去很久了。   可是一直没有孩子,秦姑姑的公公婆婆早就去世了,丈夫又是个贴心的,没有孩子也能过日子,两口子靠着卖菜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日子过得比秦坚家好,但是秦父与秦姑姑的关系并不好,总得来说就是秦姑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备受宠爱的秦父一有不顺心便拿她撒气,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又因为秦姑姑没有孩子,秦父和父母觉得丢脸,所以在秦姑姑回家探亲的时候,常给对方脸色,甚至把她撵出门。   后来秦家奶奶爷爷去世后,有了血性的秦姑姑自然不登门了,可对于秦坚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还是很喜欢的,私底下两人的联系很频繁。   “姑姑,”当电话那头出现秦姑姑温柔的声音时,秦坚深深的吸了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爸妈好像对兔唇的人很抗拒,是不是在乡下听那些怪谈听多了啊?”   电话那头的秦姑姑闻言冷笑一声,“什么谈怪,他们才是怪谈!”   “姑姑……”   一个小时后,秦坚回到家里,黄梅刚煲好汤,此时正站在床边,想给秦父喝,结果秦父手一推!   汤碗摔成碎片不说,黄梅整个人也摔在地上,而那些热汤也将黄梅的手给烫到了!   “黄梅!”   秦坚上前将黄梅扶起身,心疼地扶着她的手吹了吹,黄梅扯了扯嘴角,忍着疼对他摇头,“我没事儿。”   “都起泡了还没事!”   秦坚瞪了她一眼后,将其挡在身后,面色微冷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秦父秦母。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并没有因为秦坚护着黄梅而怒骂,而是用被子罩着头,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爸?妈?”   秦坚扶住额,叫了一声。   “快、快把她赶走!”秦父气息不稳。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秦母也惊叫不已。   秦坚想起秦姑姑说的事,回头看了眼一脸疑惑的黄梅,最后扶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们先出去吧。”   黄梅担忧的看了眼床上不露脑袋的夫妻二人,又看了看脸色微沉的秦坚,最后点了点头。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秦母猛地拉下被子,她看着那道门如同看见恶鬼一般,“我、我们得走。”   秦父颤抖的伸出头,闻言连忙点头,“对,不能让她伤害咱们阿坚,我们回去找人收了她!”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全是坚定。   客厅里的秦坚还不知道自己父母为了不连累自己准备跑路,他为黄梅包扎了伤口后,坐在其身旁劝其回家。   可黄梅就像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应,甚至还有些生气。   黄梅盯着秦坚,红唇微抖,“你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和我分手?”   秦坚一愣,“你在说什么呢?怎么想到分手上面去了?”   “那你就应该让我留下来才对,”黄梅反劝着他,“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是不圆满的,为了我们的爱情,我能忍的,你要是现在让我走,那我这些天受的苦就白费了。”   还别说,要不是听了秦姑姑所说的话,秦坚没准还真会被黄梅的话劝过去,可到底是听了,所以也没听劝。   “你听我说,”秦坚握住她另一手完好的手,“我父母……现在可能还没做好准备,给他们一点时间,等这段时间过了,我把他们说通了,到时候我再来接你?”   黄梅绷着脸,猛地将他的手扔开,接着便气呼呼的回了房。   秦坚坐在沙发上,嘴唇微动,可最后到底没说什么。   他合上眼,脑子乱成一团。   “哎呀!”   正在偷偷收拾东西的秦母抱着秦父的衣服瞪大眼,“这东西沾水了!”   秦父闻言连忙撑起身体看过去,只见秦母手里拿着一张黄符,此时已经湿哒哒的了,他瞪大眼,怒道,“怎么回事!”   “……被汤水打湿了。”   秦母都快哭了。   秦父咬住牙,“算了,这不是还有你的吗?”   秦母闻言赶忙点头,可当她往身上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黄符不见了!   “我的黄符呢!”   秦母的叫声将秦坚引了过来,“怎么了?”   听到秦坚的声音,秦母接到秦父的眼色,连忙将行礼收了起来,随后才将房门打开。   “怎么了?”   秦坚的脑袋往里面探,秦母挡住他,扯着嘴角,“没事儿,”说完眼睛又往外面瞟,“她呢?”   “回房休息了,”秦坚正要说什么,房门就关上了。   “你咋不和他多说几句?”秦父瞪眼。   “说什么?”秦母难得硬气,“他现在根本就不听咱们的话,说了也白说。”   这倒是。   傍晚的时候,黄梅又来到他们房间,手里拿着一个篮子,脸上带着小心,看着他们道,“我、我来给你们洗衣服。”   秦母挡在秦父面前,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不用。”   黄梅却好似没听见似的,她一脚将房门带上,嘴角带笑,缓步到秦母的面前,视线往下一瞧,乐了。   “哟,这是什么啊?”   说着,黄梅就伸出手想去拿,秦母连忙往后一退!她捂住口袋,“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黄梅轻笑一声,斜看着他们,“我到要问问你们想要干什么?黄符用来做什么?收我?我是人啊,你们怎么收!”   说着,她便一把将秦母口袋里的黄符抽了出来,还吹了口气在上面,“就这玩意儿真能保护你们?”   见她拿着黄符也没有难受的感觉,秦家夫妇纷纷咽了咽口水。   “秦坚!”   秦母大叫道。   黄梅一点也不着急,她将手里的黄符扔在地上狠狠地碾成碎渣,“他啊?出去了。”   说完,便抱着篮子转过身,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和以前一般温和,等她出去后,秦母赶忙来到她刚才所站的地方,看着那碎得不成样子的黄符,秦母哀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啊!”   秦父僵着脸,此时也吓住了。   深夜。   秦母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秦父倒是打起了呼噜。   嘎吱……哒哒哒、哒哒哒。   秦母顿时坐起身,她双手抓紧被角,被子下的脚着急的去踹旁边的秦父,被踹醒的秦父也吓了一跳,他猛地整开眼,“怎么了?”   “有、有动静。”   秦母咽了咽口水说道。   秦父连忙闭眼,“别出声!”   秦母也赶忙躺下。   啪嗒。   关上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   可秦母记得清清楚楚,那窗户可是被她锁上了的,怎么会被风吹开呢?   窗帘随着越来越大的风扬得高高的,原本还有些暖和的屋子立马就冷风阵阵,夫妻两人僵着身子,不敢动。   嗤嗤嗤。   像是笑声,从窗外传进来的,秦母忍不住掀开一点点眼皮看过去,只见窗户大开着,一个光溜溜的大脑袋从窗边缓缓出现,接着便是一双空洞洞的骷髅眼正好对上秦母偷看的眼睛!   秦母尖叫一声,抓起被子蒙在脑袋上。   “臭婆娘你叫个屁!”   又惊又怕的秦父低声吼道。   “有鬼!有鬼!”   秦母打着摆子,连声道。   秦父闻言更不敢睁眼了,而就在这时,床上突然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跳上来了?   秦母和秦父哆嗦得更厉害了。   嗤嗤嗤、嗤嗤嗤、   那笑声仿佛就在耳旁,更甚至还有一股子腐味儿往他们鼻子里钻。   “呕!”   秦父没忍住,仰起身便俯在床边干呕不已,而此时一只冰冷的手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脖子! 第109章   窒息感让秦父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唔……”   还不如不睁眼,这刚睁眼便对上那双空落落的眼洞,明明没有眼珠子,可秦父却从中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不行了……要死了……   就在这时,听出丈夫不对劲儿的秦母从被子里钻出来,屋子里并不明亮,可窗户大开着,现在又临近初夏,外面有点月光,加上地上又有路灯,倒也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不足一米的怪物,脑袋上光溜溜的不说,身上也光溜溜的,可却没肉没肌肤,像是骷髅可又不像,它有一张大嘴以及一双眼洞,那嘴巴特别大,都快裂到耳根处了,此时正咧着大嘴,露出那一口尖利的牙齿。   而秦父已经被掐得开始翻白眼了!   “你个怪物!怪物!我砸死你!”   秦母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提起枕头就往那怪物的脑袋上砸过去!   谁知怪物一抬手,那尖尖的指甲以及僵硬的手便将枕头带芯的划破了!   棉花散落满床以及地上,因为怪物抬手而逃过一劫的秦父抬手抚住脖子,发出沉重的咳嗽声。   “老头子?老头子你没事儿吧?”   一把抱住秦父的秦母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担忧道。   嗤嗤嗤。   怪物看着秦父一脸死里逃生的模样,又发出一阵怪异的笑。   “爸!妈?你们怎么了?”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了。   “阿坚你别进来!你快跑!快跑!”   秦母惊恐极了,深怕秦坚进来被这怪物给吃了,于是赶忙大叫道。   “走!快走!”   秦父此时也回过神了,立马扯着脖子叫道。   可门外的秦坚却比他们更着急,直接踹开了房门!可当他将灯打开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除了秦家夫妇外,什么人也没有。   秦母和秦父也左右张望,“那个怪物呢?”   “怪物?什么怪物?”   秦坚疑惑的来到床边,看着散落一地的枕芯棉,“这是怎么了?”   “是那个怪物!”   秦父激动地坐起身指着自己的脖子,“它还掐我来着!疼死了都!差点就给掐死了!”   “……什么也没有啊?”   凑过去看他脖子的秦坚一脸复杂。   “怎么会没有呢?铁定青了都!”秦父拉开衣服,往秦坚面前凑,可确实什么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沉默了一会儿的秦母伸出手拉住情绪激动的秦父,“……别说了。”   秦父有些生气,怎么就别说了!他差点就见不到儿子了,还不能向儿子诉诉苦?   可当秦母拉着他往窗户处看时,秦父才发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半点风也没有吹进来。   这……   秦父沉默了。   看着沉默却掩不住惊恐的父母,秦坚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这是怕什么呢?”   这话说得有些带刺了,可秦坚想起秦姑姑说的那事,就没忍住。   将房门关上的秦坚差点撞上穿着睡衣的黄梅!   “你吓我一跳!”   秦坚拍了拍心口,随即拉起黄梅的手,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醒来没看见你。”   “去卫生间了。”   黄梅柔声回着。   秦坚脚步一滞,“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黄梅外,没人睡得着。   第二天一早,秦坚刚出房门,便看见一只脚跳着跳着走的秦父和背着包的秦母正打开大门。   六目相对,秦坚立马明白了。   “你们要走?”   秦母刚要说话,就被秦父拉了一下,接着秦父清咳一声,向秦坚招了招手,秦坚上前。   “我们放心不下家里的地,回去看看,这荒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昨晚上想了想,还是把地租出去比较稳妥。”   “是啊是啊,”秦母在一旁帮腔。   秦坚听得半信半疑,可秦父一口咬定就是放心不下地,无奈之下,秦坚只得道,“那我开车送你们。”   “送?”   秦母急忙摆手,“就我回去,你爸就是送送我,车站离这也不远,我知道怎么去。”   说完,秦母便冲着他挥了挥手,背着个包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秦母叫都叫不回来的背影,秦坚摸了摸脸,“妈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秦父的眼睛一直望着秦坚的房门处,秦坚一回头便发现了,他清咳一声,秦父回过头还想提醒儿子时,黄梅便起来了。   秦父想起对方的手段,立马蹦着回了房。   秦坚:……   可下午秦坚刚下班,便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秦母想不开,跳进了城河,幸好下面有船只在打捞垃圾,这才救了上来。   秦坚吓得浑身是汗,摸着方向盘的时候两只手都在发抖,最后不得不找同事将他送到医院。   黄梅已经到了,她瞧见秦坚后赶忙过来,“抢救及时,阿姨已经脱离危险了,可还在昏睡中。”   一听没有生命危险后,秦坚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有黄梅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阿姨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呢?是不是因为我?”   等秦坚看完昏睡的秦母后,黄梅将其扶到外面的凳子上坐着,接着垂头道。   秦坚打起精神安抚黄梅,可黄梅却红了眼眶,“如果她想要以此相逼让你离开我,那我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放手了。”   “黄梅!”   秦坚一把抱住她,“乖,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再说,和你过日子的是我,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感受?”   黄梅擦了擦眼角,“万一以后我生了个和我一样唇裂的女儿,他们能接受吗?那时候我们很可能还会离婚的。”   这会儿秦坚没再说话了,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   秦母醒了后便一脸惊恐的看着黄梅,指着她说自己之所以会跳河,就是被黄梅推下去的!   这让临床的病人家属听完后立马报了警,可警察查了监控后却发现,是秦母自己跳下去的,旁边压根没人。   警察局那边过了,可医生建议秦坚把秦母送去精神病院检查检查,说可能脑子有问题了。   秦母自然是不去的,她坚决要回家。   还是回老家,这可把秦坚给气着了。   “你现在都不明不白的跳了河,要是我放你回去,你再出什么事儿,我怎么办?!”   气急之下都不带敬词了。   秦母抿紧唇,别过脸,“那你分手,你分手了,我就不回去了。”   “……能不能别闹了?”   秦坚无奈极了。   闹了大半天后,黄梅流着眼表示自己明天就走,秦坚拦也拦不住,秦母这会儿高兴了,开始催促秦坚赶快送自己回家。   回家后秦母和秦父这么一嘀咕,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颜,反观黄梅和秦坚却没有半点笑颜。   原本以为黄梅能等等,可没想到当天夜里等秦坚睡着后,她便走了,等秦坚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只留了一封信。   信上说等秦家夫妇什么时候能接受她了,她再回来,还说两人先分开冷静一段时间,自己考量一下他们的感情。   秦坚捏着信,看着知道黄梅走了后而无比高兴的父母,心一点一点的变凉。   原本以为黄梅走了后,他们就万事大吉的秦父夜里起来上厕所,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就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推整个人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鼻子撞到地上,血一下就出来了,秦父惨叫一声,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秦坚以及熟睡的秦母给惊醒了。   “爸!”   看着秦父那惨样,秦坚想把人扶起来,可秦父却凄凄惨惨的叫着,说自己的手好像折了。   没办法,又打了120将人送去了医院。   双手都折了,鼻梁骨有些歪,胸腔也受到重创,得住院观察几天。   秦坚:……   “黄梅在的时候,你们受了伤,出了事,都将矛头指向她,可现在呢?黄梅走了,爸您还是出事儿了,这怪谁?”   听到秦坚略带指责的语气,秦父艰难的转过头表示,“有人在背后推我。”   秦母在一旁帮腔,两人越说越离谱,最后连祖宗都扯出来了。   秦坚捂住脸,有些听不下去,“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正在说话的秦家夫妇猛地转过头看向他。   “你、你说什么?”   秦母颤声道。   秦坚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们,“我还有一个姐姐吧,如果还活着,比我大十几岁,她一生下来就是唇裂儿,给您接生的奶奶当时看见她的模样后吓得差点把人摔在了地上。”   随着秦坚的话,秦母的脸色越来越白,她似乎也记起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一出生便白白嫩嫩的,一点褶子都没有,眉眼向婆婆,秀丽极了,鼻子也很挺,那是她见过鼻子长得最好看的孩子了。   可当她瞧见孩子的嘴时,却觉得自己的心比冬月的雪还要冷。   嘴不全,裂了一大个口子,都能看见孩子的牙床了,她睁眼闭眼看了好几次,才知道自己生了一个“讨债鬼!”   她一把将孩子推到一旁,整个人缩到床角,叫着秦父把人抱走,她没有这样的孩子!   秦奶奶和秦爷爷坐在堂屋里一个劲儿的叹气,秦父更是怒骂不已,他们秦家是倒了八辈子才会生出这么一个东西!   最后,经秦家人商量后,秦父用麻布将饿得嗷嗷叫的孩子包裹好,趁着夜将孩子带到后山扔了。   为了不让孩子的叫声引起村民注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秦家出了讨债鬼,秦父还特意用包裹着孩子的麻布扯成布条,绑住了孩子的嘴,接着挖了一个坑,将孩子扔了进去,孩子疼极了,可却张不开嘴,只能唔唔唔的直叫。   随意找了些树叶埋在孩子身上后,秦父才回到家。   第二天知道秦母发动的妇人上门询问时,秦奶奶一脸难受说孩子生下来就去了。   至此没人再提。   而秦姑姑之所以知道那件事,也是秦奶奶病得糊涂的时候,说出来的,这才让秦姑姑看清了这个冷血至极的家,离开了。   室内一片沉默,他们来的时候病床两边的病人都出院了,就他们一家在。   “……谁告诉你的?”秦父脸色铁青,“你哪有什么姐姐!我和你妈就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哪里有什么姐姐!你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都清楚,”秦坚站起身,看着激动不已的秦父以及脸色苍白的秦母,“如果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您何不想想,到底是谁推了您一把呢?”   这会儿秦父的脸也白了。   看着被自己戳穿的父母,秦坚的心突然疼了一下,这到底是疼了他爱了他多年的父母啊。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秦坚最后选择逃避,“既然觉得家里不太平,就现在医院住几天吧,妈,我晚上来替您的班。”   “不用不用,这医院有陪护床,你明天还得上班呢,我来守夜就行了,”秦母摆了摆手,说完又垂下了头。   秦坚见此张了张嘴,最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石先生,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了。”   小院里,秦坚站在石烂身后,看着对方给花草浇水。   将最近几天家里发生的事说完后,秦坚叹道。   石烂放下花洒,转过身看向愁眉苦脸的他,笑着说:“你真觉得他们说的那些话是假的吗?”   秦坚沉默了。   “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想相信,或者说,”秦坚不敢去看石烂的双眼,“你自己也在矛盾,报应来了,你不想阻止,也是想让他们知错吧。”   “……是。”   秦坚不是傻子,就连黄梅他都怀疑上了,只要黄梅在自己身边,那它一定会利用黄梅的,那天晚上他听见父母房里传来惊叫声时,黄梅并没有在自己身旁。   而且他是去卫生间看过,结果并没有人在,所以黄梅在说谎,又或者是说它在说谎。   黄梅离开后,他曾给黄妈妈打电话问过,黄妈妈说黄梅回家后情绪是有些怪异,可睡了一觉后就好了很多,而且很疑惑自己怎么突然回家了。   黄妈妈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自然对神鬼这一块不怎么感冒,所以只当黄梅是累着了。   得知黄梅的情况后,秦坚也给黄梅通了电话,最后得出结论,那几天怪怪的黄梅果然是它。   秦坚今天来第一是为了黄梅,第二就是在纠结自己到底该拿对方怎么办。   “黄梅被它控制了心神,身体难免有所伤害,”石烂写下一张药方,“一日两次,喝完两贴就没事儿了,它不是个恶鬼,对于无辜的黄梅,它没有下死手。”   秦坚接过药方子,眼里还是带着疑惑,“真的有它吗?”   石烂微微挑眉,“想见吗?”   秦坚有些心动,又有些害怕,人嘛,都有好奇心,他自然也有,而且还是自己的姐姐,还死得那么……惨。   石烂为秦坚画了一张符,“睡觉前将这张黄符盖在双目处,等它发热完了后,就能看见了。”   秦坚将黄符收好,出了小院子。   “先生,我觉得他挺像他父母的。”   茶轲从墙头上跳下来,大黄站在他的肩膀上,也不害怕。   “是吗?”   茶轲点头,一边将院门关上一边回着话,“他看似孝顺,可骨子里是冷血的,怎么说呢,就是骨子里的理性我是可以看见的,但是他又好像是孝顺的,左右是个很矛盾的人。”   说来说去,茶轲没把事儿说明白,还把路过的巫友民说得头昏脑涨的,“你在说啥呢?”   茶轲沉默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揣着手进了堂屋。   巫友民看向石烂,石烂耸了耸肩,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活儿。   秦坚先回公司加了一下班,然后又去医院看了看秦家夫妇,最后才回到家里。   他洗漱完后,将黄符拿出来盖在眼睛上,果然没多久那黄符便变得热乎乎的,等黄符冷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十分钟了。   拿下黄符秦坚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和以前都是一样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秦坚决定起床看看,他穿上鞋,本来是光着上本身的,可一想到对方的性别,秦坚又默默地回到衣柜处,拿了件睡衣套在身上。   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秦坚谨慎地往外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秦坚出了房间,将厨房卫生间阳台客厅都走了一遍后,还是一无所获,最后秦坚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了秦家夫妇住的房间。   还是……什么都没有。   秦坚有些郁闷。   不过也小小的松了口气,毕竟他好像还没有完完全全的做好准备。   难道石先生的符咒有问题?   秦坚猛地甩了甩脑袋,不、不可能,应该是它真的不在家,不在这,难道……   他穿好衣服就往医院赶,半路的时候瞧见有一小女孩站在路边冲着他的车招手,秦坚停下车,将车窗打开,看向那小女孩的周围,没个大人在。   于是皱起眉,“小妹妹,就你一个人啊?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闻言也不说话,而是对着他笑,酒窝深深的,看着甜极了。   秦坚看她可爱,也忍不住软了心,拿出手机,“你还记得你家里人的电话吗?”   小姑娘摇头。   这就难办了。   秦坚想了想后打开车门,示意小姑娘上车,“你还记自己住那条街吗?我带你回去,要是不记得了,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让警察叔叔帮你找家。”   小姑娘笑着点头,上了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灯太暗没看清,秦坚总感觉小姑娘上车的速度太快,动作太敏捷了,一点也不笨拙。   上了车后,小姑娘也一直歪着头打量着秦坚,秦坚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先给秦母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目前没啥事儿,而且旁边又来了一病人后,心稍微落下了一下。   接着他放了点比较欢快的音乐,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又可爱又可笑。   “往哪里走啊?”   到了岔路处,秦坚问道。   小姑娘伸出手往右边指了指,秦坚二话没说转弯过去,可越往里面走,秦坚就觉得越怪异,这怎么这么荒僻啊?   医院在四环,他刚出二环啊,这二环外有这么荒僻的地儿吗?   秦坚再次问道,“真的是这里吗?”   小姑娘点头,大约开了二十分钟的车,秦坚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就在他准备调头把小姑娘送到警察局的时候,手突然被人轻轻一拉。   转过头发现是小姑娘的手。   秦坚连忙停下来,“就这里吗?”   小姑娘点头,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周围没有路灯,房子里也没亮灯,黑漆漆的,看着……就像是说死城一般。   可很快借着车前方的灯亮看向周围的时候,秦坚开始冒冷汗了,这路边的房子外面站着人。   不,准确的来说不是人,是一团疑似人的黑乎乎的人影。   秦坚咽了咽口水,想起石烂给自己的黄符,连忙垂下眼看向小姑娘,“小姑娘,你家在哪啊?”   小姑娘没说话。   秦坚有些扛不住了,“要是想不起来了,叔叔还是送你去警察局吧。”   话刚说完,秦坚便看见小姑娘双眼一亮,蹦蹦跳跳的向自己身后跑了过去,秦坚急忙转过身,只见一个男人笑眯眯的抱起小姑娘,在其脸蛋上亲了亲后,来到秦坚面前。   “谢谢你啊。”   男人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秦坚。   秦坚连忙往后退,“我也是顺便过来的,给什么钱!以后可别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逛了。”   男人见他不收钱,有些生气,“你是不是嫌我给的钱太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坚急忙摇头。   “那就收下,”男人再次递过去,“这是我最小的钱了。”   秦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不过见男人这么坚持,秦坚还是收下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喜欢欠人人情。   回去的时候原本二十分钟的路,五六分钟就开完了,而且一出去就是个十字路口,非常热闹,车水马龙的。   秦坚想起那个黑沉沉的街道以及那房子下面的影子,顿时咽了咽口水,再联想起男人的那句话,秦坚觉得自己的手又开始抖了。   这是我最小的钱了。   将兜里男人塞给他的钱拿了出来,秦坚看清那张钱后总算明白了,可不嘛,冥币最小的那张,不就是一百吗? 第110章   秦坚在原地停留了十余分钟后才吐出一口气,用还有些发软的手握紧方向盘,原本三十分钟就能到医院,他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   来到病房外面的时候,秦坚听见父母正在和别人说笑,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房门半掩着,秦坚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秦父最先听见动静,他扬起脖子往门口张望,看见秦坚后,吓一跳,“阿坚,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就是啊,”秦母赶忙过去拉住他的手,担忧道,“你明儿还得上班呢,这有我就成。”   秦坚小心地看了看屋子里,在没有发现诡异的东西后,才扯着嘴角道,“在家也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好点了吗?”   他看向秦父,秦父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快哟,不过也没那么疼了。”   “哟,这就是你们那儿子啊?”   刚才和秦父他们说话的病人打量了一番秦坚后,笑问道,她姓张,年龄和秦母差不多大,她身旁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从秦坚进门时,便一直沉默着。   “是啊,”秦父闻言脸上立马带着了骄傲,“孩子心疼我,明儿还上班呢,今儿都赶过来了,劝都劝不听!”   张婆婆一脸羡慕,完全不顾身旁男人难过的脸色,“这才是好儿子呢,不像我女儿,忙得连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幸好我身体还不错,不然我就一个人住院还真有些吃不消。”   秦坚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人,这不是有人陪着吗?   谁知在听了张婆婆的话后,那男人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向张婆婆磕了好几个头,秦坚看得一愣一愣的,可奇怪的是秦父和秦母以及张婆婆都没有什么反应,三人还在说着儿子类问题呢。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秦坚的唇紧紧抿在一起,他不动声色的挡在父母前方,男人磕完头后抬起眼便正好看见秦坚这一动作。   他似乎也很惊讶,一下就弹跳到秦坚的眼前,吓得秦坚差点往后退了。   “你看得见我?!”   男人又惊又喜,秦坚张了张嘴,又想起病房里的人,于是合上嘴,选择微微点头。   男人欣喜极了,像是有事儿拖秦坚办,可又觉得两人才认识,有些不好张口。   刚开始秦坚还有些害怕,可见男人虽然是鬼,可面容却和生人一般,没有可怖的地方,又想起刚才男人跪在地上磕头的那一幕,转身出了房门。   男人见此连忙跟上去。   走廊上除了查房的护士外,便没人了,秦坚选了一个角落,男人一路跟着。   “我叫张成,刚才和你父母说话的那个就是我妈,”张成见秦坚站定看过来后,便开始介绍自己,“我是在工地上上班的时候意外死亡的,老板赔了一笔钱,加上保险公司,我原本以为靠着那些钱,我妈能过得很好。”   张婆婆还有三个女儿,当时得知张成的死讯以及有赔偿的时候,都赶了回来,争着要接张婆婆去她们家里过日子。   最后张婆婆选择了小女儿家,因为对方没有公公婆婆,想着自己过去也能帮衬点,可没想到小女儿做生意亏了,需要钱,张婆婆把钱借给对方后,又引起了其他两个女儿的不满。   这三姐妹也生了矛盾,而张婆婆借出去的钱都好几年了,小女儿也没还给她。   甚至还在一年前就给张婆婆租了一间平房,让她自己过日子,每个月给五百块的生活费。   “这次妈住院了,我小妹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她其实也没赔钱,只是我妈疼她,信了她的话,就把钱借给她了,可是她们夫妻却拿着那些钱去给孩子买了房,还把妈赶了出来,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张成一脸愧疚的蹲下身,哽咽不已。   秦坚见此想要安慰对方,可护士正好从身旁经过,他只能闭嘴,等护士走了后,张成的情绪也好了许多,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秦坚干巴巴的问道。   “帮我联系我大妹,让她帮我妈找律师,”张成想起自己最大的那个妹妹,又有些愧疚了,“她是几个妹妹中最耿直的,可惜我生前不知道,还老和她吵架。”   这倒不是难事,听张成的意思老太太去了小女儿家,并且把钱借给对方了,其他两姐妹自然是不高兴的,其中大女儿是真心想要为老太太养老。   可老太太除了儿子外,最喜欢的就是小女儿,根本不听其他两人的劝说,把钱全部借给了小女儿,这才把她们气着了,这几年没怎么来往。   当看见秦坚点头表示自己会帮忙后,张成将她妹妹的电话号码说给他听,离开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秦坚道。   “你小心点,有东西跟着你爸妈,那东西挺厉害的,我们这些小鬼根本不敢靠近。”   秦坚心一凛,追问道,“你看见了?”   张成左右看了看,凑近道,“它偶尔会攀附在窗户上,盯着你父母。”   说完,张成就消失了,他得去给大妹拖个梦。   病房里的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秦坚进去一瞧,三个老人都睡了,秦母还没睡着,听见脚步声后起身指着靠门的病房,“这没人睡,你将就着躺躺?”   “您睡这吧。”   秦母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和秦父挤挤没事儿,对方起夜啥的她也好扶着。   “妈。”   想起之前对他们说的那些话,秦坚看着关心自己的秦母,“对不起。”   秦母柔和一笑,“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还真能生你气?再说了你听来的那些都是假的,以后啊别听他们胡说,爸妈就你一个儿子,哪有什么女儿,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说完,秦母便小心地躺下了。   可听了她这番话的秦坚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假的?真的是假的吗?   想起张成说的那怪物,秦坚毫无睡意,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处,窗帘拉着,外面的灯光也透不过来,整个屋子显得寂静又怪异。   嗤嗤。   秦坚整个人立马弹了起来。   他好像听见什么动静了!   嗤嗤嗤。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秦坚的双眼紧紧盯着窗户处。   那窗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怪异的影子,看着像是个长手长脚的大头娃娃。   嗤嗤嗤,嗤嗤嗤。   这笑声越发得意,似乎是知道秦坚看见自己了,而这么明显而怪异声响在屋里时,三位老人却毫无察觉,这让秦坚心生不妙,他赶忙去试探了一下父母的鼻息!   还在!   秦坚伸出手去推了推父母,可他们却没醒,像是昏睡了!   “你是姐姐吗?”   秦坚看着从窗帘处爬出来的怪物,艰难问道。   大头大嘴的怪物对着秦坚的方向嗅了嗅,接着咧开大嘴,露出自己的尖牙,“嗤嗤嗤,嗤嗤嗤……”   随着怪物的出现,屋子里也弥漫这一股子浓郁的腐烂味和腥臭味,这让秦坚忍不住想要干呕。   就在他捂住嘴弯腰的时候,怪物猛地腾飞而起直接便将秦坚扑在了地上,接着便伸出手那长长的手指掐住了秦坚的脖子!   窒息感袭来,秦坚双手双腿都在使劲儿的挣扎,却动摇不了怪物半分,他有些绝望了,怪物见此更是嗤嗤的笑,甚至还将脑袋生得老长,去瞅秦家夫妇了!   就在这时,秦坚用一只手去摸到自己的手机,然后顺着记忆找到通话记录石烂电话的位置打了过去。   嘟-   这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大了。   秦坚又惊又恐,看着怪物缩回脑袋张大嘴对他吼了一声,接着松开手将他兜里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得以喘气的秦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可还缓过来呢,又被怪物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了!   当茶轲被石烂传送过来的时候,便瞧见秦母和秦父挤在一张病床昏睡着,而秦坚正被那光秃秃的怪物半举在空中,脖子被掐着,双腿颤微的抖动着,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松手!”   茶轲一声低吼,拧起拳头便冲着怪物打了过去!怪物张开大嘴对其龇牙咧嘴一番后,扔掉手里的秦坚,嗤嗤笑着从窗户处溜走了。   “秦先生,你没事儿吧!”   推开窗户,却不见怪物的踪迹了,茶轲微微皱眉,转身扶起地上的冒着冷汗的秦坚。   重获生命的秦坚艰难地指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带着难受。   茶轲见此直接将人扶在身上,找到值班护士,护士见到秦坚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茶轲看了她一眼,向来怪物进病房的时候做了手脚,所以秦家父母和张婆婆才没有动静,而外面的护士都没听见病房里的声音。   秦坚的脖子上有着掐痕,很深。   这让值班的医生皱眉看向茶轲,茶轲翻了个白眼,“不是我。”   秦坚也艰难的为茶轲证明,“不是他。”   “需要我为你报警吗?”   医生道。   秦坚摇头,这事儿报警也没用。   手机被摔坏了,秦坚就算是想请假也没办法,回到病房后,秦坚被茶轲扶上床,他看了眼窗户,“它还会来吗?”   茶轲看了眼旁边病床上的秦家夫妇,“只要他们在,它肯定会来的。”   是啊……   “咿,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就在这时,突然清醒的秦母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见茶轲后,问道。   “什、什么孩子?”   秦父翻了个身,嘀咕道。   “哎呀!阿坚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啊!”   秦母看见秦坚脖子上的淤青后,立马清醒了,她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来到秦坚面前看着他的脖子,双眼立马就红了。   而听见秦母声音发觉不对的秦父也挣扎着起身,看清后只觉得全身发凉,“来了,它来了……”   茶轲冷哼一声,不去理会惊惧的秦家夫妇,看向秦坚道,“先生说让我接你们去小院住。”   “先生?什么先生?”   秦母一脸警惕。   石烂正在煮茶,茶香飘到院子里,让刚进门的茶轲双眼一亮,他快步到茶室,看着青烟中的石烂笑道,“先生,我只教了您一次,您就学会了。”   这阴茶的煮法要想到精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石烂倒了一杯茶给他,“人带回来了?”   茶轲小心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脸上带着惊喜,又喝了一口后,才点头,“回来了,昨晚上我去迟一步,秦先生就没命了。”   “是我低估了它的决心。”   不管是谁,只要是秦家人,和那个孩子有血缘关系的人,它都难以自控。 第111章   想到那东西的决心,石烂让巫友民先将受了惊的亲家夫妇安顿进客房,接着让茶轲把沉默的秦坚请进茶室。   秦坚进了茶室后神情依旧略显呆滞,见此石烂也没忙着问话,而是先请他喝点阴茶,散散身上的晦气。   喝了一口茶顿时觉得全身舒服了许多的秦坚微微一叹,“是了,她该恨的,如果是我,我也会恨。”   看了眼喃声自语的秦坚,石烂嘴角一弯,“你倒是挺会想。”   秦坚一愣,“石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还没满一天就死了,怨恨自然是有的,不过再怎么怨恨,以她的实力也没办法向你父母报仇。”   “那、那我在医院看见的那个怪物是谁?”   秦坚想起那个大脑袋尖牙齿的怪物,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又开始疼了,甚至那种被卡住脖子后带来的窒息感,也来了。   啪。   石烂伸出手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秦坚顿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他吐出一口浊气,虽不知道石烂对自己做了什么,不过还是站起身对石烂鞠躬道谢。   “是她也不是她,”石烂起身,看向窗外,这城里看不见山,有的只是高楼大厦,“山中的东西可不少,她的灵魂刚投入凡胎,死后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灵魂,对于山中的生灵来说,都是一佳品。”   想要报仇,只要她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作为报答,那吃了她的身魂的生灵就一定会找机会为她报仇。   秦坚脸色一变,“所以那个怪物吃了我姐姐?!”   石烂转过身,带着些讽刺说,“如果不是有人把她遗弃在山野之中,她又如何会被那些生灵所觊觎?”   甚至让她永不超生。   被吃了灵魂后,哪里还有什么来生。   为了报仇,她付出了所有。   面色顿时苍白不已的秦坚:“所以那个怪物不达目的,是不会走的,对吗?”   石烂点头,他双眸清冷,像是看透了秦坚的心,“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就得偿命。”   只听得门处发生一声巨响,两人回过头,便见秦母与秦父白着脸站在门口。   秦父一瘸一拐的上前,语气平静,看着秦坚的目光充满了爱与不舍,“大师,人是我丢出去的,我父母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婆娘好歹生下了她,那时候她刚生产完,没有力气反抗,是我一意孤行把孩子抱上山的。”   “有什么事,让她冲着我来,别伤害我婆娘和儿子。”   “老头子!”   秦母闻言落下泪,抓紧他的手臂也看向石烂,“我老了,命不值钱,只要她肯放过阿坚,就是让我们两口子都去死,我们也是愿意的!”   “不,”秦坚猛地摇头,“不,你们不能死,你们不能死!你们死了我怎么办?你们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吗?”   最后一句话,秦坚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石烂与茶轲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抢着谁去死,以平那怪物的心。   “先生,这可真够偏心的。”   茶轲抿紧唇,突然道。   他声音不小,可那激动的三人却没听见。   垂头看了眼愤愤不平的茶轲,石烂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茶轲虽然是茶妖王的亲外孙,可他身上有红眼妖族的血脉,茶妖王对他到底是多了一层戒备,而对于其他茶妖族的孩子,茶妖王的眼里只有深深的喜爱,没有半点忧虑。   这是差别,也是茶轲的心结。   他不是没有想过,既然两个种族是对立的,那为什么还要把他生出来?生出来后,爹被带离了这个世界,娘亲也被送回了妖族。   没人真心待他,除了……先生。   茶轲感受着脑袋上的力量,缓缓抬头对石烂展颜一笑。   秦家三人眼泪汪汪的争着,石烂听着都有些打哈欠了,他抬手敲了敲桌子,重而脆的声音立马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要想化解对方的怨气,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母双眼一亮,追问道,“什么办法?”   “你们一辈子吃斋念佛,不可沾半点油荤,为她祈福,这样她才有可能再生新魂,得以投胎转世。”   秦家夫妇闻言面色一松,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不吃肉吗?过苦日子的时候,连饭还吃不饱呢,这并不难。   石烂一眼便看穿他们心中所想的,他微微一笑,“吃斋念佛自然是不难的,可她的魂魄被生灵吃了,很难有再生的可能,除非用你们的灵魂去修补,修补出新的灵魂后,她便能投胎了。”   用灵魂去修补?   这就比之前那吃斋念佛听着可怕了。   “会死人吗?   秦父问道。   石烂看着他,“你怕死?”   秦父看了眼沉默的秦坚,“不怕,只要能保住我们秦家的根儿,怕什么怕!”   “用灵魂修补会给人带来什么伤害?”半晌没说话的秦坚突然问道。   “自然是灵魂分离之痛,”石烂伸出手在虚空中朝着秦坚一家人口一点,他们便感觉浑身灼,热十分难受,又疼又痒难以忍受。   啊!   啊!   惨叫声从他们口中冒出,三人齐齐在地上翻滚着,把院子里的巫友民都惊得跑进来查看是什么情况了。   五分钟后,石烂收回手,语气平淡,“大概就是这种疼痛。”   满头冷汗的秦坚双手撑着地,艰难问道,“要疼多久?”刚才这五分钟,他觉得像是过了一天那么久。   “一天两个小时,上午一次,晚上一次。”   秦家人:……   “没有其它办法吗”   石烂蹲下身,与秦坚对视着,秦坚看着那双似乎能透析一切的眼睛,怂了。   他垂下了头。   见此,石烂起身,“比起死,这又算什么呢?”   “是啊,比起死,这算什么?大不了就是痛一痛!”   秦父觉得这总比死了强,他和秦母对视一眼后,准备让石烂帮忙,可秦坚却咬住牙,“我、我还得上班,晚上也有应酬,不能……”   石烂点头,看向秦家夫妇,“那他那份就让你们来?两人一天三个小时,怎么样?”   刚刚才体会过那种疼的秦家夫妇脸都绿了,可当看见儿子眼底的哀求时,他们还是心软的点了头。   “很好,”石烂抚掌,脸上却没有笑意,“你们这里同意了,但还得问问它,明晚凌晨我们请它过来吧。”   想起那怪物,秦家人纷纷一抖。   秦坚最后向公司请了两天假,事情没得到解决之前,他们也不敢回家,只能在石烂这里待着。   折腾了一晚上,他们也累了,巫友民带着他们去客房休息。   秦坚躺在床上,半点睡意都没有,他回想起刚才茶室里的一切,整张脸又红又白,他到底是自私胆怯的,可这一切难道不是爸妈自己找的吗?   如果他们当初不那么对那个孩子,怎么会有今天这幅场景?秦坚闭上眼,自己没有错,在这件事上,他本来就是无辜的,甚至连女朋友都因此受到牵连……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茶轲关上茶室的门,坐在石烂对面轻呵道。   “秦家夫妇是自愿的,这也是他们自己的因果。”   见茶轲一脸讽刺,石烂为他满上一杯茶,“郭老让你们做任务了吗?”   一提起老师,茶轲的整张脸都亮起来了,“做了,我还是分队队长呢!上次那个偷粮食的小鼠精就是我逮住的!”   这话题开始便很难结束,石烂也并没有想过打断对方的话,看着小脸发光的茶轲,他微微一笑,这大概就是养崽之乐吧。   翌日深夜,秦家人与石烂他们都在客厅里,秦坚一直垂着头,秦家夫妇满脸的紧张与不安,只有石烂他们三人面色很平静。   小院很少有鬼怪敢接近,可今天不同,石烂点了引魂香,吸引着它,它就像是着了迷似的不管不顾地往这边来。   啪嗒!   窗户外传来奇怪的声音,秦家人纷纷一震,齐刷刷地往发出动静的窗户看过去。   嚓吱……   窗被缓缓推来,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从窗帘处探出来,它双眸赤黄,在看见秦家人时,浑身的怨气克制不住地往外散发!   被那怪物一扫,秦家人便觉得有股子凉气从脚底板处蹿到脑门!   他们一动不动,双眼紧紧地盯着怪物,生怕对方猛地扑过来。   石烂敲了敲桌子,怪物猛地转头看向他,那双黄眸深深一缩,接着整个身体便从窗台上掉在了地上!   它长长的手将自己围住,整个身体瑟瑟发抖,那张大嘴此时一张一合的发出婴孩般的低泣,那声音中包含着委屈与哀求。   秦家人看了看淡定喝茶的石烂,又看了看那乖得不成样子的怪物,一时之间更沉默了。   “他们愿意献出灵魂来修补她的灵魂,每天贡献三次,一直到死为止,且日后吃斋念佛向她赎罪,不过这只是生前的,死后怎么赎罪,那得看地府怎么判。”   察觉处石烂目的的大脑袋怪物听完这话后,将手拿开,整个脖子拉得老长,那脑袋就这么围着秦家三口转悠。   微黄的眼眸里带着鄙视与愤恨,嘴里也发出嗤嗤嗤的怒声。   石烂听完后看着紧闭双眼的秦家人,“它还要你们供奉它,逢年过节不可怠慢,另外给那孩子立碑,请人超度。”   “我们回去就办!回去就办!”   秦父使劲儿点头。   “你们可想好了,”石烂闻言继续道,“一旦你们有辱骂与不满,它会来教训你们的,我只能让它不伤害你们,可没让它不能守着你们。”   最后,秦家夫妇见大脑袋张开大嘴想要去咬秦坚的时候,什么都答应了。   签订了阴灵协议后,秦家露出劫后逢生的笑容与石烂道别。   “希望以后再也不到这里来了。”秦母扶着秦父道。   “是啊,太邪门了,说不定这什么先生和那东西是故意整我们的。”秦父也点头。   听着父母说的话,秦坚很是尴尬的回头看向小院门,生怕石烂他们听见,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上了。   石烂并不在意秦家夫妇是怎么想自己的。   他没告诉他们的是一旦他们心里有怪念头,疼痛是会加倍的。   不久后石烂从秦坚朋友,也就是当初介绍秦坚过来的那人说,秦家夫妇已经回乡下了,他们在城里住着的时候,每天都在家惨叫不已,还得居委会以为秦坚虐待老人。   这事儿都闹到秦坚公司里了,眼看着儿子在公司的地位下降,爱子如命的秦家夫妇自愿回乡。   不再听他们惨叫的秦坚松了口气,接着便迅速搬了家,想要忘记之前的一切到一个新小区重新开始,可这时候黄梅却和他分了手。   原本情场失意的秦坚本应该“赌场”得意的,可是他工作屡次出错,最后还被降了级。   顺风顺水了二十多年的秦坚突然发现自己举步艰难起来,他开始怨恨父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而起,自那以后除了偶尔给家里寄点钱外,便一直没回去过。   而每日惨痛的秦父秦母,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与失望后,也开始后悔,当初如果把那个女儿养大,他们现在是不是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受这份罪。   这日风和日丽,石烂抱着大黄躺在长椅上晒太阳,大黄的脑袋在石烂的手心翻来覆去的滚动,石烂半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大黄原本是叫黑阴的,可茶轲觉得这名儿在人间显得不那么吉利,所以为它改名叫大黄,显得接地气不说,还很符合它的气质。   叮铃铃……   正弯腰为花锄草的巫友民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后,他看向石烂,提高嗓门问道,“先生,吴家请您去做法事。”   就是给人唱祭场,这是道士的活儿。   石烂睁开眼,翻了个身,表示拒绝。   他什么都可以学,就是不学唱祭场的,戏曲都没学会,别的石烂更不想了。   见此巫友民微微一笑,转过脸轻声回绝了对方。   挂了电话的吴有为脸上布满愤怒,“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   吴夫人闻言立马给了他一下,“别胡说!石先生可是个能人!”   “这活儿都不接,算什么能人!”吴有为翻了个白眼,决定找专做这方面的公司来承包吴老先生的葬礼。   吴老先生死前说过,不管火化不火化,死后都得回乡下办一场热热闹闹、非常接地气的葬礼,这唱祭就是必不可缺的。   而推荐石烂的是吴夫人。   在石烂这里碰壁后的吴有为很快就找到了愿意承包的公司,他看向一旁的吴夫人,“以后别去找那什么石先生了。”   吴夫人翻了个白眼,“术业有专攻,”人家石先生那么神仙似的人,让对方唱唱跳跳的,还真有些不和谐。   “呵,”吴有为轻呵一声,拿出手机通知亲朋好友要参加葬礼,就得去乡下。   可几天后,吴有为满是惊恐的与吴夫人登门小院。 第112章   客厅里,石烂与吴有为夫妇面面相觑,吴夫人见丈夫看着石烂发愣,面上一片尴尬,偷偷伸出右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吴有为腰上的软肉!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被这一掐掐回神的吴有为龇牙咧嘴的看向吴夫人,吴夫人简直不敢看对面石烂的神色,满是尴尬的别开了脸。   知道自己刚才行为有些不礼貌的吴有为清咳一声,“石先生,我为我之前以及刚才的行为向您道歉。”   说着,吴有为和吴夫人便起身向石烂深深的鞠了一躬。   石烂一脸莫名,“好端端的为什么向我道歉?”   吴有为夫妇闻言又是一阵尴尬,石烂见此轻笑道,“我不接道场,你们另找他人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对,而这次救了你们的黄符也是吴夫人之前在我这里花钱买回去的,这也没有什么不对,所以你们不需要向我道歉。”   见石烂并没有半分不满,吴有为夫妇对视一眼后,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暖。   这石先生看着年纪不大,可为人处世这方面却是不错的。   既然说开了,那也不浪费时间,吴有为是个商人,自然也清楚时间就是金钱,况且家里还是出的那种事。   “我父亲虽然是火化后送回乡下,可我们做儿女的也清楚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葬礼,所以请了那群人后,我们还买了一个好棺材,将他的骨灰盒放了进去……”   乡下办葬礼,春夏季节棺材在家一般停留一到两天,秋冬季节比较冷了,尸体也不会腐兰得太快,所以棺材停留在家的时间也会拉长一些,大多数是两到四天这样。   现在的季节偏热,但由于吴老先生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骨灰了,所以吴家人并没有担心尸体腐烂方面的问题,他们只想着把葬礼办好,让地下有知的吴老先生高兴高兴。   毕竟老人生前就说过自己的身后事一定要热闹!   灵堂设了四天后,第五天的清晨,一行人挑着棺材往吴家老宅的地里走。   “我们老吴家有自己的坟地,那里葬着的都是我们吴家的祖辈,所以我们父亲去世后,自然也得葬在那边,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出了事……”   说着,吴有为和吴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个季节天亮得早,但是在他们老家,老人入葬的时候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到达葬地,所以出发的时候也才五点,掐着时间到地里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偏偏在快到葬地的时候,抬着棺材的六人突然猛地跪在了地上!   “是一起!是六个人一起跪在了地上!”吴有为想起那一幕,这声音也拔高了。   一个人不小心摔了那可能是意外,可六个人同时跪在地上,这算什么?这太诡异了!   棺材重重地落在地上,那声音沉重极了,有经验的老人告诉吴家人,这光是棺材落地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吴老先生都已经火化了,那骨灰能有多大的重量?   可偏偏棺材落下去的时候,那声音重极了。   “老人说,抬丧途中棺材落地,那说明棺材里的人不满意,这样埋下地后,后人难振雄风不说,还会招惹是非,失财多病,更甚至后辈人一出生就有大病或者残疾,一直到最后子孙凋零,家族衰退。”   巫友民点头,“我爹也说过,还说这叫落棺煞!必须重视,得把棺材领回家中,弄清楚逝者为什么不满意,才能重新下葬。”   吴有为看了巫友民一眼,“没错,所以当时我立马让他们把棺材抬回了灵堂,因为在出葬的前一天,有乡亲在桌上喝了酒,和我弟弟发生了口角,还互相推搡了几把,把我们父亲的遗照撞下了地。”   “我让我弟弟在灵堂跪了一夜,表示他的歉意,第二天又出丧,可还是那个地段,六个人在地跪下,棺材又落了地!”   这让不信鬼神的人也开始背皮发麻了。   “道长说得重新为我们父亲唱祭文,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于是我们听了,准备再摆几天流水席,可当天夜里我们家人守灵的时候,出事了。”   吴夫人双眼一红,将吴有为的左右拉起来,将衣袖往上一提,便露出了缠着绷带的手臂,“我丈夫接连熬了两天的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所以我逼着他去休息,可还没上楼呢,他就听见公公的叫他,他一回头就被人从楼下推了下去!”   如果是推下楼,那肯定身上落下伤啊,可吴有为其他地方没事儿,就手臂上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石烂起身用剪刀剪开吴有为的手臂上的纱布,那咬出来的伤口也露出来了,伤口黑乎乎的,露出来的肉也是黑的,甚至还有一股臭味从伤口处传来。   “朱砂。”   石烂道。   巫友民立马将朱砂拿过来,石烂用朱砂笔在吴有为的伤口上描绘着。   “啊!”   吴有为仰头大叫,吴夫人连忙稳住他的身体,眼睛看向对方的伤口,只见那朱砂笔描绘上去后,那黑乎乎的伤口似乎是遇见了天敌一般,开始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就好像是起锅烧油时的那种感觉。   石烂收回笔,站起身,那被朱砂笔描绘过的地方滋滋滋完后,开始露出红色的血肉。   “用力挤,把里面的黑血挤出来,”石烂示意道。   巫友民挽起衣袖,让吴夫人让开,他力气大,动作又快又狠,半点不留情,疼得吴有为差点叫祖宗了。   可结果却是好的,看着流出鲜红色血的手臂,石烂满意地点头,“可以了,毒血已经逼出来了,再晚一天你这手就废了。”   闻言,吴有为夫妇一脸后怕,吴有为当时摔下楼后,只觉得手臂疼痛难受,就在他疑惑想要拉起衣袖查看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痛时,有道黑影从背后靠近,吴夫人曾在石烂这里买了几张护身符,其中有一张就在吴有为的衬衫口袋里!   他察觉出不对劲儿后,一回头那黑影正要袭击他的脖子!而因为吴有为的回身,那黑影就被胸口处的符光挡了出去,接着便消失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黄符是从石烂这里买来的,所以夫妻二人和家人商量后,急忙赶了回去,一是想让石烂帮忙看看吴有为手臂上的伤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二来就是想要请石烂帮忙,看看这吴老先生到底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为什么几次就不愿意下葬。   “石先生,我丈夫这手臂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吴夫人一脸担忧地追问着。   “那是被小鬼咬的,”石烂走到吴有为的身后,示意吴夫人帮忙将其背部的衣服拉上去,吴夫人连忙照做,可拉上去后却猛地松开手尖叫一声!   “怎么会有手掌印!”   吴有为也吓住了,“啥手掌印?”   石烂轻轻敲了敲吴有为背部有掌印的地方,吴有为立马就龇牙咧嘴的,看着痛苦极了。   “这是被小鬼推下去的时候留下的,”石烂坐下,看着惊恐不已的夫妻二人,“说说吧,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与什么人结了仇。”   吴夫人已经在家做家庭主妇很多年了,往日里交往的都是一些小姐妹,没有什么大仇大恨,她仔细想完后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人物,于是使劲儿扯着吴有为。   “你快想啊!你这话又多又毒,到底是得罪谁了!”   吴夫人又急又气,想起丈夫那天差点死了,顿时又难过得不行,她不顾外人在场,一把抱住了吴有为的胳膊哽咽不已,吴有为先是一愣,后而又高兴又难过的环住她的肩膀。   “我这不是在想吗?别着急别着急。”   石烂又道,“能利用吴老先生身份对付你的,应该是你比较亲近的人,你仔细想想。”   吴有为面色严肃,沉吟了十几分钟后,向巫友民要了一张白纸,接着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几十个人的名字。   吴夫人:……   巫友民捂住脸,石烂微微一叹。   这么多人,慢慢盘查下去也得花几天时间。   吴有为看着这么多人的名字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清咳一声,重新拿起笔开始划名字。   最后留下五个人。   “哪个人和你有解不开的仇怨?”   石烂问道。   吴有为抓了抓脑袋,最后低声道,“这几个都差不多。”   “哎,这周立国不是那天咱们在医院的时候,你们遇见过吗?”吴夫人突然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皱眉道。   那天在城里的吴家人都去了医院,因为吴老先生快不行了,而吴有为夫妇站在病房外面正愁的时候,刚好遇见被秘书扶着的周立国。   周立国这人虽然是有家室,可却是个花花肠子,什么秘书,分明就是情人!   那天周立国明知道吴老先生的情况不妙,却还在吴有为面前阴阳怪气的,吴有为向来有话直说,便指着他鼻子骂了对方一顿,靠着妻子发家,却在妻子娘家落马时不管不顾,甚至还落井下石!   妻子病重,他还在外沾花捻草,实在是男人中的败类,“不配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我记得当时你就是那么骂他的,哎哟,那时候他的眼神可怕极了!”   吴夫人记得清清楚楚,事后她还说了丈夫几句,有句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那周立国偏偏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一个! 第113章   “可这人不是病着吗?”   吴有为摆了摆手,面带嘲笑,“就他那病恹恹的样儿能怎么报复我?”   说完,他还很自得的挺了挺腰板,这让在场的人都嘴角抽搐,吴夫人更是一巴掌怕在他后脑上,低吼着,“他怎么就不能报复你了!这种事儿又不是亲自上场和你打架,他只需要拿出钱,动一动嘴皮子,肯定会有人动手的!”   吴有为闻言脸色一僵,看向石烂,石烂点头,“咬你的小鬼至少是养了二十年的,鬼力很强,要想掌控它们,那这人一定是经常接阴活的人。”   阴活就是专门用自己的歪门左道去为人做见不得光的事。   看着吴有为的手臂,石烂接着道,“不管怎么说,对你动杀心的人不只是想要杀掉你,还想让你们的后辈也跟着倒大霉。”   吴夫人的心提得高高的,连忙看向吴有为,“快想啊!”   吴有为这会儿脑子也乱得很,“想啥啊?”   “想想这五个人里到底谁最恨你啊!”   吴夫人快奔溃了。   “……”   见吴有为一脸的纠结,石烂想了想后又问道,“事后周立国在其它地方有报复回来吗?”   吴有为连忙摇头,他这人记性好,所以才敢这么肯定,“没有,我那会儿还纳闷呢,被我当众骂得这么难看,他却没点反应,只是眼神吓人。”   “那就是他了!”吴夫人一脸肯定。   “吴老先生去世的消息传出去后,这五个人里,谁来过?”   石烂又问。   “我父亲去世后便直接送去火化场了,送出去之前也只有我们吴家人围着老爷子看了看,之后……”   吴有为皱起眉,开始细想火化后到场了什么人,一刻钟左右,吴有为猛拍大腿,瞪眼道,“五个人谁也没来,但是周立国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秘书来过!”   那秘书穿得花枝招展的过来说是要给老爷子吊唁,可那时候他们刚把吴老先生的骨灰接出来,在路上碰见的对方。   “我瞧着她那打扮就觉得恶心,所以没怎么理会她,那时候伤心着呢,她见我不理人,也没说啥,向我们父亲的骨灰盒鞠了躬就走了。”   “我怎么不知道啊?”   吴夫人眯起双眼。   “那会儿你不是在家打电话通知老家的人吗?说我们要回去办葬礼,你忘了?”   吴有为提醒着。   一拍脑袋,吴夫人想起来了,“对!对对对!”   在火化前,家里人还起了纷争,弟弟弟媳说要城里办了葬礼后再去乡下,可吴有为坚持走吴老先生的意愿,直接就去乡下办,在没拿准主意之前,就没敢先通知。   直到接住骨灰的时候,家里人才听了吴有为的话,说去乡下办葬礼,电话本又在家,吴夫人是先走一步回去通知人的。   “她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这我倒是没注意,那会儿就想打发她走,而且看她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吴有为拧起眉,“那时候我还在想周立国为什么会突然让人来吊唁我父亲,如果后面那些事真是他做的,这举止就真有些怪异了。”   “什么有些怪异!”吴夫人呸了一声,半点形象也不要了,“一定是他做的!你也是,什么人都放到老爷子面前去。”   被吴夫人骂得抬不起头的吴有为别过脸。   骂完丈夫后,吴夫人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拔到一旁,看向石烂时脸上带着轻愁,“石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派人盯着这五个人的家,再放出风声说你们家有人出事,看谁最后有动静。”   吴有为连忙起身去打电话了。   等他回来后,石烂又道,“落棺煞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解的,我必须和你们一同去老宅一趟。”   这话可让夫妻二人又惊又喜了,毕竟现在他们吴家人都在乡下,石烂如果过去了,那他们的人身安全是不是有点保障了?   石烂要与吴有为他们去乡下,茶轲想去可惜郭老给他们布置了任务,没有办法前往,所以这一次跟着石烂去的是巫友民。   走之前巫友民千叮咛万嘱咐让茶轲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大黄,客人来了如果只是买符的就卖,如果是找石烂的就得先记下名字与住址,然后说明情况,让他们耐心等待。   茶轲一边听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石烂。   石烂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好好看家。”   ……这话怎么有点像是叮嘱狗子的话语?   刚到村子,就遇见吴有为的二弟吴有才,吴有才看见他们的车后立马停了下来,手里还拿着电话,“大哥大嫂你们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吴有为两口子掏出手机一看,噢哟,都没电了。   瞧着吴有才神情疲惫而着急,吴有为连忙问道,“出事了?”   “我媳妇今天上香,脑袋磕到棺材上了!我觉得家里确实有东西在,想让你们小心些,可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想去城里找你们。”   “好端端的怎么会脑袋磕到棺材上呢!”   那上香的位置可和棺材离得有几步距离啊!吴夫人这心里越听越慌。   “回去再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吴有才旁边的石烂轻声道。   吴有才吓了一大跳,“你谁啊?”   石烂不喜欢坐车,所以巫友民跟着吴夫人他们上了车,石烂自己过来的。   “这是石先生!老二先回去。”   吴有为瞪了眼弟弟,厉声道。   对于这个大哥,吴家人都比较尊敬,所以听了吴有为的话后,吴有才二话没说便上了自己的车,掉了头便往吴家老宅开去。   “石先生,您上来?”   吴夫人探出脑袋看着石烂。   石烂摇头,示意他们先走,自己会跟上的。   当吴有为他们的车刚到家门的时候,石烂正被吴家人以及乡亲们打量着。   “这位先生,您是?”   吴家老三吴有华上下打量了一番石烂后,上前询问道。   “我是吴有为先生请来的,”石烂报了自己的名字。   吴有华一听就想起吴有为摔下楼梯后,从口袋里翻出来那烧毁了符,可不就是一位姓石的大师那里得来的吗?   “您请进您请进,”吴有华热情招待着,心里却纳闷怎么不见吴有为夫妇的身影,这一转头便正好看见他们回来,顿时扬起笑。   傍晚流水席散了以后,吴家便只有吴家的人了,吴夫人将院门关上后,才走过来。   石烂围着棺材绕了一圈,接着冲吴家人道,“把棺材盖打开。”   吴家人一惊,吴有为有些为难的上前,“这棺材盖已经封住了。”   石烂闻言沉默了一下后,伸出手,“得罪了。”   就在吴家人还没明白他这三个字的意思时,就见那被螺钉钉得死死的棺材盖轻而易举的就被石烂给……掀开了。   一只手。   一只手掀开的。   吴家人纷纷咽了咽口水,之前那些因为石烂年纪而有些情绪的人纷纷垂下了头。   棺材里除了吴老先生的骨灰盒外,还有一些吴老先生生前最喜欢用的东西,石烂将骨灰盒抱出,伸出手敲了敲。   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一幕。   可吴夫人却扯了扯吴有为的衣袖,颤声道,“怎么没声儿啊?我耳朵聋了?”   吴家人这才惊觉石烂敲那骨灰盒的时候,里面半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被封住了,”石烂示意他们别惊慌,将骨灰盒放了进去后,对他们道,“我要两根一米长,两寸直径宽的桃树,只要树干,不要枝条。”   巫友民拿出笔唰唰唰地记着。   这让有些懵圈的吴家人看了后,露出感激而慎重的神情,接着又继续听下来。   “……生核桃一斤六两,公鸡一只,香烛各三对,黄钱纸三斤,准备好我所需要的东西后,凌晨前再来找我。”   “好好好,”吴有为接过巫友民记下来的单子后,赶忙拍了一张发到家族群中,“大伙儿分头行动!一定要在凌晨前找齐石先生需要的东西!”   顿时吴家男人忙碌起来,而吴夫人则是请石烂和巫友民先上楼休息。   石烂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让巫友民拿出两个玉瓶,自己则是站在院子处,看着灵堂吴老先生遗照的方向呵斥道,“还不显形!”   随着石烂这一声呵斥,吴夫人以及其他人便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不说,那棺材下方的香灰也被一阵阵的冷风吹起!   她们连忙闭上眼捂住嘴,却不想此时又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她们的鼻间!   最小的孩子有些受不住了,一把将妈妈的手拉开,眼睛睁开的时候便看见棺材处站着两个面无表情却又面色惨白的小孩子。   她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一边看一边拉着自己妈妈的手说道,“妈妈,婶婶们,那有两个小哥哥。”   吴夫人闻声睁开眼,却不想那两个小孩的头同时转向她,接着张大嘴露出一口血牙!冲着她们就飞了过来!   “啊!”   吴夫人一把将那个女孩护在怀里,正要叫其他人跑的时候,那两小鬼就被吸进了巫友民手中的玉瓶里了!   “没事儿了,”石烂过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再让巫友民掏出五六根红绳给那几个半大的孩子戴在手腕上,“过了十五就可以取下了。”   众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吴夫人最先缓过神,“快带孩子回房收收惊。”   接着又对石烂连声感谢,“多谢石先生!”   石烂摆了摆手,清咳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用谢。”   这个暗示吴夫人收下了,她连忙点头,对石烂的话赞同不已。   巫友民有些欣慰的揣好玉瓶,这下有钱了。 第114章   人多力量大,吴有为他们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找齐了石烂所需要的一切。   巫友民拿出墨盘,开始磨墨,他神情专注,似乎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师,看得吴有为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   吴夫人将傍晚的事告诉吴有为等人时,他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家里有两个小鬼,还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要不是吴有为夫妇把石烂请过来了,吴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大哥,爸他之所以这么不满意我们,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吴有华沉默许久后,来到吴有为面前低声问道。   这堂屋里并没有太大的嘈杂声,所以吴有华的话让很多人都听见了,就连巫友民也顿了一下。   吴有为听了弟弟的话后立马拧起眉斥道,“这次的事和老爷子没关系,是有人利用老爷子来害我们!”   “和爸没有关系?”   站在另一旁的吴有才脸色有些奇怪,见家人们都看过来,吴有才咽了咽口水,“昨晚上我口渴起来喝水,就听见爸的声音,他在叫那个保姆,吓得我水也没喝,直接回了房,可是我进了房间后又没听见那些声音了,我原本以为是幻听的。”   可石烂抓了那两个小鬼后,吴有才不得不怀疑,昨天晚上其实自己并没有幻听,那声音很可能真的是吴老爷子的鬼魂发出来的……   听了吴有才这番话后,吴家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而怪异。   “老爷子确实有股怨气,”石烂收回笔,巫友民赶忙帮着将写好名字的黄纸折成元宝。   “石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父亲还在这里?”   吴有为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话音刚落,吴家其他人便缩着脖子环视着四周。   “不在了,”石烂摇头。   吴有才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疑惑,“可是我分明听见他的声音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留下的怨气,是一口怨,他没得偿所愿,死后也还惦记着,所以留下了怨气,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口怨气,才让小人有机可趁。”   原本平静的堂屋,此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阵风,棺材周围的白蜡烛忽闪忽闪的,瞧着诡异极了,石烂见此手一挥蜡烛的光便正常了。   见此,吴家人看向石烂的目光更加尊敬了。   凌晨到了。   石烂让吴有为等人将东西拿到之前吴老爷子棺材落地的地方。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即使不用电筒也能借住月光看清脚下的路,可能是这两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本来路道就不宽,可吴有为等人还是挤成了团子似的跟在石烂后面。   距离也就那么一步。   石烂一回头,他们就停下脚,一迈步,后面就跟着伸出脚。   这倒是有趣,石烂微微摇头,没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之前落棺的地方。   这地上还有棺材的印子。   石烂蹲下身看了看痕迹,果然力道很重,估计是两个小鬼坐在棺材上利用吴老爷子留下的怨气使坏。   巫友民用草木灰将棺材印给“撒”出来后,那印子显得更加明显了。   石烂让吴有为几兄弟将香烛围在那印子周围对称着点燃,接着让众人跪在地上。   要想破落棺煞,就得先破这落地棺原地的怨气,再理着线往下走。   “四方土地,五方龙神,落棺地即起棺地,望道缝生!”   石烂双手成决,待吴有为将纸钱烧了一半后,再把两根桃木以“十”字埋在落棺地的下面,用黄土埋住树尖处,留下树头露在外面。   取公鸡的血滴在那树头处,却不能让公鸡死,石烂向吴有为招手,吴有为连忙上前,“石先生?”   “你们一共有几兄弟?”   “三兄弟一个妹妹,”吴有为连声回着,扭头就把自己的兄弟妹妹叫上前了。   看了眼模样有些相像的四人,开口:“我需要取你们一滴精血,忍着点。”   取下的血直接滴在了两根桃木头上,四个人,刚好一根桃木头两滴精血。   俯身将两张符贴在桃木头上后,石烂示意吴有为他们可以将桃木头给埋上了。   “记得明年的今天给这块地上香。”   石烂叮嘱着。   吴有为严肃点头,吴夫人更是用手机记下来了。   落棺煞会让后代人霉运连连,子孙凋零,破开就得靠一个“发”字。   将核桃埋在正中央的位置,也就是两根桃木相交的地方,石烂拿出桃木枝,“长子出列。”   吴有为走了出来,石烂看向其他人,“下一辈的长子。”   陆续有四个孩子出来,最小的就是那个在堂屋看见两个小鬼的女娃。   巫友民给每人分了一根桃木枝。   拿着桃木枝的几人有些懵,直直看向石烂。   “围成圈,每一个人用桃木枝打一下桃木相交的位置,切记不能打在核桃上,逆时针转六圈,顺时针转八圈,不可错。”   “是。”   吴有为站在最前面,后面几个小辈紧跟着他走,照着他所做的去做。   一旦吴有为错了,后面的人就跟着错了。   吴夫人提着心,数着丈夫的圈,生怕对方走错了,就在逆时针走完的时候,吴有为身体摇晃了两下,这是转晕了,可他的脚步停下后却不见转身。   吴夫人等人急了,正要提醒对方时,石烂伸出手拦住了他们,他一脸严肃地摇头,“不能提醒。”   一行人赶忙把嘴闭上,眼巴巴地看着前面懵圈的吴有为和几个小辈。   吴有为待脑子没那么晕后,立马转身,这下轮到原本站在最后面的女娃带路了,现在她是第一个。   这时候就连吴有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女娃娃年纪虽小,但是聪慧,她一圈一圈的打下了,居然没有出错,这让捏了一把汗的吴家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将最后一把钱纸烧尽后,石烂让吴有为带着那几个小辈拿着桃木枝继续往前走,而走在一行人最后的必须是个女眷,吴夫人自告奋勇表示自己愿意走最后面。   吴有为看着这样的妻子,心里又甜又自责。   甜的是妻子担起了长嫂,自责的是自己闯下祸,却让这么多人跟着遭殃。   “记住,不管你身后有什么声音,你都不要不回头,”石烂叮嘱着吴夫人,想了想后,他又道,“即使是你娘家的亲人叫你,你也别回头。”   吴夫人点头,抿紧红唇:“放心,我就当我是个聋子。”   女眷走在最后面,手里还得提着那只大公鸡,大公鸡被取了血,此时精神得很,石烂伸出手点了点它的脑袋后,原本使劲儿挣扎的大公鸡顿时安分极了。   吴夫人咽了咽口水,接过大公鸡发现它确实不“撒泼”后才松了口气。   就在一行人往老宅方向走的时候,原本亮汪汪的月光渐渐阴暗下来,没多久便只能靠电筒或者手机的上的光来看路了。   而吴夫人一只手得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得提着八九斤的大公鸡,有些吃力。   可这时即使前面的人再担心,也不敢回头,不然这一切都毁了。   阿姐……   小小的,软软的声音似乎就在耳旁响起,而这声音也让吴夫人差一点就停住脚回了头。   这是吴夫人小妹的声音,她母亲一共生了四个女儿,其中小女儿生下来后便一直体弱多病,三个姐姐疼爱她极了,其中小妹最喜欢的就是吴夫人这个二姐,白天粘着她,晚上也要和她睡一个被窝。   可就这么乖巧可人的小妹,长到三岁的时候还是去世了。   吴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即使嫁给吴有为后,她也一直惦记着对方,每逢清明佳节,她回了吴家老宅办完事后就回娘家,为的就是让小妹收到那些衣服房子元宝啥的,在下面没人敢欺负她。   几十年了,吴夫人已经几十年没听过这声音了,可她熟悉得很,因为这声音、还有那个人都刻在她的骨子里了。   怎么忘也忘不掉的。   阿姐,我好冷啊……阿姐给我衣服穿好不好?   吴夫人听到这句话时,埋着头便大步往前走。   她双眼发涩,心口发酸,小妹从不会说自己身体冷,因为她总是高烧不退,只会叫热得慌。   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老宅。   “没事儿吧?”   一进院子,吴有为便回过头来到吴夫人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公鸡,吴夫人一把抱住吴有为,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像个孩子。   其他人虽不知道吴夫人经历了什么,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吴夫人这么失态,女眷们赶忙上前安抚着,而这个时候的石烂则是将棺材盖打开,抱出那个骨灰盒,伸出手敲了敲。   咚咚……   有一点声音了,可声音还是不够。   石烂摸了摸下巴看向吴有才,“吴老先生生前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憾?”   吴有才连忙看向其他兄弟,吴有华清咳一声,与吴有为对视一眼后,才上前道,“我们父亲……看上了一直照顾他的保姆。”   “保姆?”   巫友民疑惑地看了眼他们这一大家子的人,这么多人,不至于找个保姆啊?   “什么保姆,”吴有为瘪嘴,“那根本就是他之前的相好,因为我们不同意,他就非要人家做保姆照顾他,我们劝不动,只能听从他的话。” 第115章   原本想着家里人人多,每周都会有人轮流回家看吴老先生,这眼睛自然都会盯着那保姆,可万万没想到保姆面上乖得很,与吴老先生“感情”也很稳定,最后发现吴老先生生病后可能挺不过去时,居然让吴老先生将自己的私房钱与私宅过在她名下!   幸好吴夫人察觉出不对劲儿,通知了吴有为等人,将这事儿给拦了下来。   “可父亲不高兴,即使知道保姆心怀不轨,他也说自己心甘情愿,”毕竟是老爷子不光彩的事儿,加上人又没了,吴有为这话也没说得太难听,“可那些东西都是我们母亲打拼下来的,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吴家后辈能有这么好的成就,都是因为吴老夫人,吴老夫人是个女强人,而且非常重视孩子们的教育,也正是因为她的坚持与教育,吴有为几兄妹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石烂听完后也明白了,老爷子留下的这口怨气就在后辈们没有让自己如意地将东西过给保姆。   “石先生,这不会是让我们把那些东西给那保姆,他老人家的怨气才散开吧?”   吴家人的脸都绿了。   那保姆见行迹败露后,早就溜了,就是她儿女也没找到人,现在压根不知道在哪里躲着。   “不必,”石烂摇头,他看着那骨灰盒,“你们母亲已经投胎转世多年了,与吴老先生就算是阴亲也缘分到头。”   听到母亲投胎多年,吴有为等人面带安慰,可听到后面这话时,就有些懵了,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纸人,”石烂回头,“给他烧个纸人。”   这纸人也分很多种,有些是仆人,有些是枕边人,而石烂要给吴老先生烧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纸人。   吴有才去镇上买了一个石烂要求的纸人回来,石烂拿出笔在纸人的身上点了几下,接着让他们就在灵堂前烧给吴老先生。   这纸人虽然貌美,却不是送到吴老先生枕边的,而是一个保姆纸人,石烂点在这纸人身上的那几笔,只是让纸人的力气大些,这样到了地下吴老先生就是有心做什么,也打不过。   那时候他留在人间的怨气已经消散,就是想让子孙重烧纸人过来也做不到了。   吴家人虽然没有明说,可石烂从他们的面相便能看出吴老先生夫妇生前并不和睦,简而言之这吴老先生就是一个渣男。   大错没有,小错不断,这种人做了鬼虽然不会受太大的折磨,可要想重新投胎也得等几十年才行。   纸人烧尽后,石烂让吴家人将棺材盖盖上,接着取出一张黄符贴在棺材头上,“可以埋了。”   吴有为赶紧让兄弟们去请几位乡亲,被叫醒的乡亲们倒也热情,虽然吴老爷子的棺材老落地,可这落棺煞也不会连累他们抬棺材的人,反而会沾上一些运道。   当然这只是老人的说法,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吴家半夜出棺,惊动了村里不少人,老爷们儿就这么穿着拖鞋便过来看热闹。   这一次棺材没有落地。   吴家人松了口气,心中十分感激石烂。   吴先先生成功入葬后,吴家的流水席也停了,一家人睡了一个好觉后,吴有才亲自下厨做了桌子的好菜,他可是金牌厨师。   那味道确实是不错的,加上食材又是乡亲们自己种出来的,没有农药化学成分,很干净。   石烂也多多少少吃了一点,这可把巫友民感动坏了,决定离开村子的时候向村民买点菜回去,好做给石烂吃。   吃过饭后,吴有为几兄弟又将石烂和巫友民请到楼上客厅说话。   “我散了消息出去后,那五个人里面最后行动的果然是周立国,他派的人我已经抓起来了,就是他那个情人秘书,”吴有为拿出手机,里面是那女秘书熟睡的照片。   石烂看了一眼,“今天就回城。”   吴家兄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周家。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周立国把玩着手机,眼里带着疑惑,管家立在一旁,闻言险些翻了个白眼,倒是不远处一脸色不怎么好的妇人闻言道,“你又让她去做什么了?”   “有问我的闲心还不如去医院多看看,瞧你那一身病样,”周立国收起手机,看着周夫人嗤笑道。   周夫人闻言气得有些喘不过气!   管家赶忙上前将其扶住,“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吧。”   周夫人看着周立国的背影,脸上带着狠色,“等着吧,早晚会遭报应的,我们家不会放过他的!”   管家见此心中一叹,要不是当初周夫人非要选周立国结婚,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场景,这周立国根本就是个白眼狼啊。   秘书被人拍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发蒙,周立国让她出去办事,结果事还没办,人就晕了。   “你是周立国的情人吧?”   闻声转头,秘书便看见坐在窗边的吴有为,她脸色一变,立马垂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发现没有问题后,才轻轻一笑,换了个撩人的姿势,红唇微启:“哟,这不是吴老板吗?怎么有空请我喝茶啊?”   吴有为目不斜视的看向她身后。   秘书立马回头,便看见一俊秀的青年正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唇,看了眼石烂身上的衣服,不是名牌,也不是定制款,顿时收了颤动的心,露出职业笑,“哟,这位又是谁啊?不会是吴老板的孩子吧?”   吴有为呸了一声,“少给老子扯东拉西的,周立国那小子心倒是狠啊,居然想要我们吴家落到那种地步,啧啧,传闻他之前对他老丈人做的那些事我还抱有怀疑,现在想想,还真可能做了,这周立国也忒不是东西了。”   听见吴有为骂周立国,秘书的反应并不激烈,她扭了扭身子,脸上带着无辜,等吴有为骂完后,才开始为周立国说话,声音又软又娇,确实让人没办法发更大的火。   就在秘书说得正嗨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背后将她快要拨出去的手机拿走了。   秘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回过头,只见自己的手机正在石烂手里,屏幕显示处正是周立国的电话号码。   这是要通风报信啊。   “在我眼皮下耍大刀?”吴有为冷笑道。   秘书咬住红唇,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是周总的人,您也是知道的,而且我肚子里已经有周总的孩子了,你这样把我绑过来,要是伤了我的孩子,呵,吴老板,你觉得周总会放过你吗?”   “孩子?”石烂将手机放在一旁,“你没有子孙缘,欠下的婴债太多,就是这辈子也还不完的。”   “阴债?什么债?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啊。”秘书皱起眉头看了眼石烂。   石烂指着她的肚子,“九个孩子在你肚子里待过,其中最大的八个月,最小的也有四个月了,我想你是知道她们时女孩,所以打掉的,是吗?”   秘书的脸顿时白了,她猛地扭过头,声音冷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石烂拿出玉瓶,“我需要你带点东西给周立国和那个养小鬼的人。”   小鬼?   抓住字眼的秘书真的慌了,她正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傍晚,秘书出现在周家大门处。   管家将人带到周立国的书房,一见到秘书,周立国便冲她招了招手,秘书笑着走过去。   “怎么出去这么久,也没个消息,”周立国亲了亲秘书的脖子,“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   秘书抱住他的脑袋,嘴角带笑,可双眼却无神,“办好了,吴有为已经回来了,听说他夫人摔断了手。”   闻言,周立国冷笑一声,搂紧她的细腰,寒声道,“等着吧,吴家可不只是这么点事儿,敢再这么多人面前骂我,就得付出代价!”   秘书没说话,只是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那双眼睛依旧无神,可沉迷女人香的周立国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事后,秘书找借口离开了周家别墅。   周夫人看着离去的秘书,又和周立国吵了一架,却不想被周立国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她坐地地上,默默地流着泪,管家见此连忙将其扶进了房间。   她已经和周立国分床睡很久了。   “夫人,要不去找那个大师?”   周夫人抚着痛到麻木的脸颊摇头,“他要的钱太多了,而且他还在帮周立国办事,是不是诈我们还不知道呢。”   打了周夫人的周立国将自己关在书房看美女直播,刷礼物的时候美女又娇又嫩的感谢声让他露出猥琐的笑容。   啪嗒……   周立国抬起头,书房里的灯坏了,就在他想让人来修理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处,冰冷而有力。   冷意让周立国打了个寒颤,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只见一个惨白着小脸的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啊唔!”   就在周立国吓得大叫的时候,又从他脑后伸出一只手快很准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另外一个男孩的脸从他脑袋上慢慢移下来,咚地一声,被吓得晕厥过去的周立国倒在了地上。   两个小鬼见此弯下腰,在周立国身上踩了好几下后,才看向窗户处,石烂站在那里笑看着他们。   “带上他,去找你们的仇人。” 第116章   小鬼抬着昏迷的周立国在前面带路,有石烂相护,路过有监控器的地方时也没有关系。   交通局的值班人员看着下面分局传过来的消息,连忙打开总设备查看,发现那片区域的监控画面确实一闪一闪的,“查供电,查输出网。”   当小鬼飘到一破败的工厂时突然停下来,这工厂不大不小,外面的窗户破损得多,从外向里面瞧一片漆黑,这工厂以前是纸厂,在国家实行环境保护法后,不过关的工厂都被关掉了,这就是其中一家。   因为在郊外,周围也没有高楼大厦,加上传言这个工厂在闹鬼,所以开发商也没将这块地看进眼底。   小鬼们回过头看向石烂,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指着工厂朝东的方向,石烂看过去,只见这工厂的阴气十足不说,其中还带着浓厚的怨气以及血气。   看来那道人不仅练了小鬼,还利用小鬼害了人,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血气。   石烂伸出手,两个小鬼连忙将手里的周国立递过去,石烂以后抓住周立国的衣领,就这么提着往那边飘过去了。   两小鬼见石烂进了工厂后,才齐刷刷地躲在大树上,眼巴巴地等着。   工厂周围没有路灯,加上这地方阴气大,所以即使有月光,也没办法让这个地方亮太多,石烂进了房子后,鼻间微动,接着转了个弯儿提着苏醒过来的周立国继续飘。   周立国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空中“飞”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接着他便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这才发觉自己被人揪着领子!   “你、你是谁!”   周立国能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因为这工厂他觉得眼熟不说,脖子被衣领勒出来的疼痛也在提醒着他,这确实不是梦。   “闭嘴。”   石烂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声道。   周立国双手抓住自己的领子往下拉,趁机大呼几口气,可衣领本就不怎么结实,石烂往上提着,他往下拉,很快便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啊!”   周立国大叫一声,全身都僵硬着不敢动。   石烂没理会他,直接穿过破烂的纸浆房,来到一道门前,啪!   他松开手,周立国掉落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门一下就打开了,一四十多岁的男人皱眉看着门前哀叫不已的周立国,“周总?”   周立国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伸出手指着那男人的身后。   男人迅速回头,正好对上石烂的冷脸。   “你是谁!”   男人皱起眉头,打量着石烂,这大晚上的,周立国和石烂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前,其中一个看着还这么痛苦,男人微微眯起眼,心中已经确定石烂是来找茬的。   他也没过多询问,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成决至脸前,嘴里默念着咒语,与此同时,从男人刚出门的门中传来瓶瓶罐罐互相撞击的声音。   接着几十个黑乎乎的东西便从门中蹿了出来!   “我正想要一个大鬼,”男人舔了舔嘴角,看向石烂的眼神满是贪婪与惊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练成最好看的鬼王!”   一想到有了鬼王后的日子,男人发出狞笑,操控着他身后的小鬼往石烂冲了过去。   石烂闭上眼,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双眼已经是黑瞳了!一群小鬼感觉到灭魂的危险后,唰地停住了脚赶忙往后撤!男人见此脸色一变,赶忙咬破手指,当血滴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声大吼,嘴里念着那些乱七八糟,石烂听都听不清楚的咒语。   而原本被石烂吓走的小鬼们听见诏令时,即使魂体不愿意,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石烂所在的方向扑过去,石烂见此微微一叹,闭上眼开始念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   听清石烂念的是什么后,男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的小鬼是那么容易超、怎么会这样!”   话还没说完,男人便看见一个小鬼脱去黑气,显出本来白白嫩嫩的模样,接着双手合一朝着石烂恭敬一拜后便一脸享受地消散在空中。   一个,两个,三个……连躲在工厂外面大树上的小鬼都消失后,失去小鬼而受到反噬的男人接连吐了几口鲜血,接着啪嗒一声瘫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超度他们”   没沾血的就罢了,可他养出来的小鬼,三分之二都恶鬼了,他不是没遇见过那种比自己功力还深的玄门中人,可他们都拿自己的小鬼没办法,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念一点往生咒就把自己小鬼全给超度了的青年人?   石烂的眼瞳在睁眼时便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在小鬼出现时便再次昏厥的周立国,“把周夫人的咒解了。”   男人回头看向周立国,闻言嘴角微抽,“小鬼都没了,咒自然已经解开了。”   说完又看向石烂,“你到底是谁?你刚才念的真的只是往生咒吗?”   蹲下身,石烂目光深邃地看着面前丝毫不知悔改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问道:“这重要吗?”   重要吗?男人怔怔地想自然是重要的。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亮起,石烂站起身轻轻说道,“你自己废,还是我帮你废?”   “……是我技不如人,”男人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才养出来的那些小鬼,看向石烂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等着!”   闻声,石烂回过头,“那些小鬼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们的丑该报了,”说完便往男人这边走过来,男人见此急速往后退!   “你要干什么!”男人惊惧地看着石烂,石烂嘴角泛起一丝凉笑。   “送你一点现世报。”   清晨,当地派出所接到一举报电话,说a郊区处的废工厂里有两个邪教人员昨天晚上在作法,接了电话后,当地民警立马赶往废工厂,发现了两名疯言疯语的男人,其中一人还是小有名气的老总周立国。   “头儿,你过来看看吧。”   一青年JC黑着脸将指挥人将周立国两人带回去的队长叫进了屋子,这屋子原本是工厂员工的宿舍,现在里面的窗户都是用木条封死了的,而在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桌子的贡品,上面还有香炉,而在那桌子的后面则是放着一排排一列列的罐子。   将罐子打开便看见一具具孩子的尸骨,年岁久了的已经是白骨了,而死亡时间最短的尸体还没完全腐烂掉。   队长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后,立马给总局打电话汇报这件恶性事件。   而让人更为震惊的是,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从火葬场或者是死后被父母卖给那男人的!   这一事件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震惊了整个华国。   巫友民看新闻的时候哭了大半天,用完了半盒纸巾,石烂与茶轲任由他哀叫。   “先生,人心有时候真的比我们妖坏。”   茶轲轻声道。   妖再恶毒,也不会伤害族内的幼崽,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妖族的延续本就很难。   “师傅说永远不要去猜测人性,”石烂摸着大黄的脑袋,“可是我总是想要去了解他们,因为这人间善恶分明,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坏的。”   茶轲绷紧小脸,“反正那些人就不配为人父母!”   看了眼情绪凸显的茶轲,石烂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喵喵直叫的大黄塞进茶轲的怀里,“该给他喂食了。”   茶轲立马眉开眼笑地抱着大黄离开了。   见此,石烂勾唇一笑,走到客厅,看着还在抽泣的巫友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他抬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什么时候才会有心呢?   地仙被石烂逮住的时候正窝在地里睡觉。   “师傅,您还是换张床吧,这床……”   看着地仙身上的泥土,石烂有些嫌弃的离他远了点。   见此地仙立马就不困了,他凶巴巴地指着石烂教训道,“怎么了!睡了人间的床就忘了老本了!你别忘了你可是睡地床长大的崽儿!”   石烂的脸有些红,“我没有。”   地仙冷哼一声,抖了抖身上的泥巴,扬起下巴斜眼看着石烂,“说吧,找为师什么事?”   “我想修颗心出来,”石烂清咳一声道。   闻言地仙又跳起来了,“啥玩意儿!你要修心?!”   石烂点头,“我想要一颗心,即使不是我身体原原本本就有的。”   地仙一把抓住石烂,伸出脑袋在他的身前嗅了嗅,“发情了?”   “师傅,我不属于发情生物。”石烂提醒着。   地仙一把松开他,脸色怪异,“即使你修出来一颗心,那也不是真正原本的心,所感受到的也只是百分之一罢了。”   “我知道,”石烂点头,地仙表示徒弟听劝,他很欣慰。   “可是我还是想要修,”石烂眼巴巴地看着地仙。   地仙差点一口老血吐到石烂的脸上!   “修行都不易,更别提修心了!”地仙冷哼一声,石烂看着他,他看着石烂,沉默了一会儿后,地仙扔下一句,“修心必须攒够九九八十一个功德。”   说完便缩进了地里。   那姿势并不好看,可石烂却蹲下身摸了摸刚才地仙消失的地面,“谢谢师傅。”   巫友民按照石烂所说的将家里的小库房改造成了供房。   从那以后,每天早晚石烂都会去上香,等待着自己的有缘人上门。   在石烂眼巴巴的期盼中,一二十出头的女子上门来了。   她是顺着巫友民和茶轲贴的小广告找过来的。   “我梦见……”   张佳佳看着清隽的石烂咬住了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但说无妨。”石烂笑道。   这可是他上香后第一个来的客人,石烂的心情非常愉悦,就连茶轲和巫友民也受到他的影响,对上门的张佳佳非常热情。   “我、我梦见我和我丈夫行房,”张佳佳羞得双颊绯红,眼睛也闭上了,“可是、可是他已经去世大半年了啊!” 第117章   张佳佳的话音刚落,巫友民的嘴便有些合不上了。   与亡夫梦中行房?这实在是太稀奇了,至少巫友民目前还没见到过这种事情。   茶轲看了一眼巫友民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大惊小怪,这事儿又不是没有。”   巫友民背过自己的手在身后掐了一把自己后,忍疼侧头看向茶轲,语气中带着惊叹,“想不到你年纪小小还知道那么多事儿啊!”   咚咚。   石烂伸出手敲了敲桌子,正要回话的茶轲立马闭上嘴,站得端端正正的,巫友民也满脸歉意地朝面红耳赤的张佳佳笑了笑。   张佳佳红着脸摇了摇头,接着说出更让他们吃惊的话,“其实,我还没见过我的丈夫呢,也不是没见过,”张佳佳想到照片里的人,又联想起梦里的情景,更是羞得不成样子。   “我们互相发过照片,也开过视频,但是真人……还没来得及见,他就牺牲了。”   牺牲?   这个词让石烂等人明白了一些什么,石烂并没有追问关于对方丈夫的公事,“你们怎么领证的?”   张佳佳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张开嘴道,“我们订了婚期,还没有领结婚证,但是我们对双方父母的称呼都已经改了,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我们就是夫妻,就是一家人了,所以他牺牲了后,我也依旧是他的妻子,不会轻易改嫁的。”   “张女士,您老家是哪里啊?还有这规矩?”   巫友民好奇极了。   而张佳佳只是对他笑了笑,接着便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不过对方的家教不错,并没有因为巫友民问了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而脸色难看。   石烂仔细地看了看张佳佳的面相:父母双全,为人近贵,一生安乐,姊妹相合。   命虽说不是多好,但也比一般人好多人,而且旺夫不克夫,就算是有未婚夫,对方也不应该这么早死才对,除非……   石烂让张佳佳扔了一卦,再根据对方的生辰八字算了算。   十三生人离祖之命,这男丁命出外贵人敬,女丁也是益夫旺子孙,确实不会有丧夫这道啊!   不对劲儿。   石烂微微皱眉,张佳佳见此抿住唇,小声问道,“石先生,是不是这梦不好?”   “不是不好,先不说这个梦,就说你这命格也不该丧夫才对。”   张佳佳一愣。   见此石烂又问:“你是不是改过命?”   “改命?”   张佳佳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在我的记忆力没有去找人改过什么。”   这点张佳佳十分确定。   “麻烦你问问家里人,”石烂轻声道。   闻言,张佳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打给张母,张母正在打麻将,听到这话先是笑了笑,接着又道,“是不是你三姑告诉你的?你啊小时候老是病恹恹的,在医院开的药还没吃完,又病了。”   “我和你爸还有你爷爷奶奶愁得哟,最后你奶奶的朋友介绍了一个高人,那高人来我们家给你撒了几把米,折腾了大半天后,晚上放了张符在你床垫下面,第二天你就好了!”   张佳佳在听张母说是不是三姑告诉她的时候便开了免提,所以张母所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在石烂的示意下,张佳佳又问道,“那我奶奶的那个朋友是谁呢?”   张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张母那边传来一阵搓牌的声音,半晌后才传来对方清晰的话语,“是她的大学同学,就是你那个黄奶奶!她儿子和你爸是同事,就是嘴巴边上有颗痣的那个叔叔,老是和你爸不对付,每次遇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那个,你记得吗?”   “……记得。”   张佳佳想先挂了,可张母那边却巴拉巴拉个不停,“还有你黄叔叔的那个小女儿,比你大一岁,小时候身体可棒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比你还容易生病,一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渐渐好转,上周我在商场遇见她们母女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石烂听到这,示意张佳佳继续听下去。   张佳佳也不是笨蛋,她反问道,“怎么就突然身体不好了呢?黄奶奶怎么没找那个高人看看呢?”   “……说起这事儿,我听你奶奶提起过一次,”电话那头的张母叹了口气,“黄奶奶说可能是找人帮你改命触犯了天机,所以啊报应到了她孙女的身上,那高人说没办法帮忙,也就是因为这事儿,你黄叔叔才会对你爸爸那么不待见。”   “这样啊,”张佳佳正要问别的,就见石烂拿起一张纸示意她看,张佳佳看完后连忙问道,“那黄家姐姐就比我大一岁,那您知道她是什么日子出生的吗?”   “这我当然知道了,”张母啪地打出一张牌,似乎因为牌不错,所以声线也提高了许多,将日子告诉张佳佳后,张佳佳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再说了几句话后,挂了电话。   “石先生,你的意思是?”   张佳佳重新坐下后,眉头轻蹙地看向石烂,石烂根据刚才张母所提供的那黄家孙女的出生年月,结合对方的八字判命。   “二十六生人性纯和,却恩中招怨,即使做事勤力,也是操持多劳,夫妻感情不和,虽不至于克夫,但成婚后丈夫做事多出错,”说到这,石烂看向张佳佳微变的脸色,“你未婚夫那个工作,我想半点差错都可能要命。”   张佳佳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的面相是旺夫益子之命,但幼年体弱多病,挨过那个坎儿便一生无灾无难,可你现在所遭受的倒是像极了这黄女士八字所显的那般,张女士,如果你信我,就请将当年给你改命的那个人找到。”   石烂的话张佳佳一一记下,她半点也不敢在外面多待,直接开车回家,在小区楼下,她看见正在打牌的张母。   “妈,咱们回去吧,我有事问你。”   张母正好打完一圈,闻言也没“恋战”直接起身和牌友们再见,接着挽住张佳佳的手臂便往家走。   见女儿面色不虞,张母想起牺牲的江浩军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挽住张佳佳的手臂的手顺势朝下握住了对方的手,“女儿啊,咱们的一切呢都得往前看,往以后看,过去的人会活在我们的记忆之中,永远不会消失,你说呢?”   张佳佳自然明白张母这话的意思,也清楚对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可是她今天听了石烂那些话后,心里乱成一团,想要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再说现在又在外面,有些话不好说。   所以便只能点头,脚步加快,按下了电梯。   回到家时,张父还在气呼呼的打电话,好像是黄父把他的提案压了下去,而这个提案张父已经前前后后准备了一个月了。   张母听着听着也有些气,当丈夫挂了电话的时候,她道,“这黄才春也太过分了吧!当年的事儿还说不准呢,再说了,这些年你处处让着他,就连他现在这个位置都是你让出来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别说了!”   张父现在正气闷呢,听着张母在耳边说心里更是不得劲儿,可在回头看见张佳佳时,张父的脸上顿时溢满笑,“佳佳回来了?怎么样,今天和朋友去哪里玩儿了?”   张父是个典型的“女儿”奴,只要面对的人是张佳佳,他立马就没了脾气,可在儿子面前,对方可没有这个福分,迎来的全是张父的冷脸冷眼。   “爸,妈,”张佳佳将包放下,看向他们,“我有话要跟你们说,你们听了之后先别质疑,咱们好好分析,要是相信,咱们再查不迟。”   张家夫妇对视一眼,“你说。”   张佳佳将在石烂处所听的话都告诉了父母,黄家孙女的事儿她也没忘记,说完后,便看向张家夫妇,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怎么看这件事的。   可谁知道张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脸上带着“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就说我们女儿的命不会那么苦,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张父很少在张佳佳面前抽烟,此时他听了那些话后,脑子也一片混乱,需要抽一根烟来压压惊。   抽了一半还没说话后,张母推了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啊!”   将烟给摁灭,张父的脸还被烟雾给笼罩着,他的声音很轻,“你做梦那事儿那石先生怎么说的?”   张佳佳做梦和江浩军那啥的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她脸皮薄,也没和父母说完全,只是说自己最近老是梦见对方,而且在梦里他们已经结了婚,而且过得好很不错。   “石先生说撇开梦不说,我这命格和我的现在的生活就搭不上来。”   仔细回忆着石烂的话后,张佳佳回道。   张父皱起眉头,伸出手。   “要什么?”张佳佳一脸不解。   “要他的电话,我打过去请他晚上过来做客,”张父扬了扬手,“我们先得搞清楚这个梦的寓意,才能继续往下走流程啊。”   “流程?”张母瞪眼,“你当你在办公呢!还流程!” 第118章   最后在张母的拍案中,一家人来到了小院。   站在小巷口的一家人三口面面相觑着,张父抬手搓了搓眼睛,看着小巷子里那只能过一人的小道,“就是这?”   张佳佳点头。   张母哎哟一声,凑过去看了看后叹道,“现在大师们混得不错啊,我知道的那几个最差的也是住在高级公寓,还没有一个和这位石先生一样住得这般……简朴?”   她用了一个比较婉转的词。   就在这时,对着他们的小院门打开了,一八九岁的孩子站在那双眸淡然地看着他们,“客人来了,请进,我们先生已经备好好茶。”   张家夫妇对视一眼,张佳佳叫了一声,张父走在第一位,张佳佳第二,最后是张母。   见到石烂时,张家夫妇半点没有掩盖自己的惊讶于惊叹。   惊讶的是石烂的年龄,惊叹的是这年轻人长得真好看,这种容貌去做明星多好啊,怎么就做了大师了呢?   石烂请他们坐下后,开口:“有什么想问的?”   想来张佳佳回去也把该说的告诉他们了。   张父与张母对视一眼,张母扬起笑,“这些日子佳佳一直梦见那个孩子,这梦做一次两次那就罢了,可连着快大半个月都是那样的梦,这是不是太怪异了?”   石烂摇头,“并不怪异,她命格与江浩军本就是天生一对,却因为改命的关系,导致江先生出事,本该结为夫妻的他们成了半路夫妻,但是这缘还在,所以张女士做的梦,可以说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生活。”   “因为江先生不在了,所以这些只能出现在张女士的梦中,按日子算,今天晚上张女士会梦见自己怀有身孕。”   随着石烂的话,张家人的微笑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后可以说是三张脸都带着茫然与呆滞。   石烂见此也没再多说,他端起茶,静静地看着他们,张佳佳咬住唇,张母见此握住她的手,强扯出微笑又问道,“在佳佳小时候我们确实找了一位大师为她改过命格,可那大师说虽然是改命格,但是改的并不是两个人的,而是用树灵。”   那位大师为张佳佳选了一棵大树,这种择木改命、换运的不是没有,而且效果也确实不错,问题就在于……   石烂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三人轻声问道,“择木改命,那棵树就与张女士是一体,张女士幼时多病,改命后那棵树就为张女士顶灾受难。”   “对,那位大师就是这么说的,”张父连忙点头。   “我也记得,我当时还问过虽然人家只是一棵树,可也不能白让那棵树为咱们佳佳受灾受难啊,它只是没有嘴,要是能说话愿不愿意还两说呢。”   张母接着道。   “可大师说万物有灵,树木是最通人性的,就好比桃木剑,取桃木的做法器时桃树也没有怨言一般,不会有事的,”张母看向张佳佳,“而且改命之后,我们佳佳的身体确实是一日好过一日。”   “万物有灵,可这也要人心怀感恩才能去索取,”石烂微微一叹,“那位大师为张女士挑的树你们见过吗?”   闻言,张佳佳连忙看向父母,在她的记忆里是没有关于那棵树的。   “没有,”张母抖着嘴唇道。   张父的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   “择木改命者,需为其树在家中设灵牌,一日三餐供奉不得少,且初一、十五被改命者需吃斋念经再以焚香告树灵,这些你们都做了吗?”   “……那大师并没有说这些,”半晌后,张父才脸色难看的说道。   张母握着张佳佳的那只手已经颤抖不已了,“所以我们佳佳的命真的和那黄馨有牵扯?当年黄奶奶找过来的大师根本没有如他所说是用树给佳佳改命,而是瞒着我们将两个孩子的命格给换了,是吗?”   “黄馨八字的命格与张女士这几年的运道是一致的,而张女士这几年本该顺风顺水且嫁给如意郎君。”   石烂道。   “是了,是了是了,”张母红了眼睛,“那黄馨也嫁人了,在我们佳佳订婚的那段日子结的,我上次不是遇见她们母子了吗?她好像还怀孕了。”   说到这,张母猛地抓住张佳佳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如石先生所说,你今晚上如果真梦见自己怀孕,那这事就铁定和黄家有关系!他们害了你,也害了浩军啊!”   想到那个孝顺的孩子,张母忍不住哽咽。   张佳佳死死地咬住唇,抱住了张母。   “当年是谁提出给张女士改命格的?”   母女二人现在情绪激动,石烂便转向张父,张父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可他到底是个男人,承受力比较强,此时正满身的掏烟,听到石烂的问话时,才想起烟放在车上。   他收回手,脸色难看:“是黄姨,她和我们妈关系好,也是看着我们佳佳出生的,知道我们佳佳身体不好后,便主动提起她认识一位了不得的大师,可以帮我们佳佳改改命。”   “那时候的孩子最怕生病了,而且是大病,没挺过去那就没了,”张父想起张佳佳小时候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时,这心里就很不得劲儿。   “当时我和佳佳妈并不赞成这种迷信,可是妈非要试试,她那时候身体已经不怎么好了,又天天担心着佳佳,所以更是吃不好睡不好,眼瞅着就瘦了老大一圈,我们没法子,就抱着一点点希望,那就试试吧。”   张父扯了扯嘴角,“不想从那以后,我们佳佳确实好起来了,我们也傻,光想着树帮着闺女扛灾祸,却没想过供奉这事儿,更没有问那人。”   “那黄家老太太还活着吗?”   茶轲突然道。   “活着呢,”张父也没嫌弃他是个小孩子问话,“活得好着呢,半点也不像快八十岁的人,上周我还听黄才春说他妈报了一个旅行团出去一周游去了,应该就是这几天回来。”   “我去问问她!”   刚擦干泪的张母猛地起身,张佳佳连忙拉住她,“妈!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她害了你一辈子啊!”   张母气得不行。   石烂为其添满茶,“张太太,你现在气势汹汹地去质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况且你们没有证据,仅凭我所算出来的东西?她不会承认的,甚至还会倚老卖老说你们是嫉妒她孙女过得你张女士好。”   “快坐下,听石先生说,”张父觉得石烂说得没错,连忙伸出手去拉住张母。   张母乖乖坐下,眼巴巴地看着石烂,“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自从那件事后,我一直觉得那位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还跟我几个要好的朋友说了,她们本来也想找那位大师帮忙的,可当我去找黄家那个老太太提这件事的时候,她一口回绝,只说那大师行迹不定,又没有电话,她也没办法找。”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张母自然不敢去打扰,在他们夫妇心中,黄老太太还算是张佳佳的救命恩人呢,而且当时黄老太太怀里抱着突然病恹恹的黄馨,并且说是因为帮了他们张家,所以才会殃及自己孙女的话。   搞得张老太太内疚不已,即使她去世了,张家人也对黄家人很不好意思,直到黄馨过了十五岁好起来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现在想来,那黄老太太根本就是害怕他们找到那位大师,得知她和那大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有什么难的,”坐在一旁的茶轲嗤笑一声,将张家人的注意引了过去,茶轲看着张父,“你和那黄老太的儿子在一个公司,听你们刚才的意思,你对她儿子是百般谦让,就连职位都拱手相让了,这些黄老太不会不知道。”   “你就去找那黄老太,说你也想要改命,想要升官发财,”茶轲看着张父的眉眼,“你这辈子财运本就不错,要不是你自己不抓住机会,现在还不知道爬到什么位置了,黄老太既然干了第一次,就会想干第二次,她儿子资质中庸,没有运道一切都是屁。”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利用她的贪心把那个大师引出来,再用大师引出她的私心与秘密!”   即使当年的那位大师不在了,黄老太只要想给自己增加运道,也会想法设法地找别人。   张父一脸惊叹地看着茶轲,“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脑子都是不错啊!”   啪!   张母给了他一下,然后满是抱歉地看着石烂和茶轲,“不好意思啊,我家这位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   想也知道茶轲是被石烂教导的,而且刚才茶轲还看了丈夫的面相,说明茶轲对算命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自然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   张父清咳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现在就去给黄才春打电话,”说着就掏出手机去一旁打电话了。   “石先生,这命都改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改过来吗?”   张母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可以改,”石烂点头,他看了一眼张佳佳的身旁,嘴角微勾,“世上有些事虽然无法解释,但却能有奇迹出现。”   张佳佳身旁站着的年轻男子闻言整个魂体都激动得颤抖了。 第119章   黄才春挂了电话后,转身对身旁粘着自己的女人纳闷道,“这老张怎么打电话找我妈呢?”   女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贴在他身上,闻言露出微笑,声音又软又娇地回着,“是不是想要找你办什么事儿啊?”   “找我办事儿?”   黄才春微微挑眉,想起张父在自己面前时的卑微,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接着一把搂住女人亲了好大几口,“他也有今天!”   “这话怎么说?”女人羞得一边往他怀里躲,一边问道。   黄才春深深吸了口气后,搂着女人,“你是不知道,以前啊,他可一直骑在我的脑袋上呢。”   女人惊讶地抬起头,“是吗?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最厉害呢。”   听了这话后,黄才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又猛地亲了对方好几口,直到女人娇滴滴地问道,“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离婚啊?”   黄才春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赶忙说起其他事儿搪塞女人,女人见他避开话题,心里虽然不满意,可为了不惹怒对方,还是掩住委屈继续逢迎着。   晚上十点半,黄才春回到家中,黄老太正在分礼物,她这一次出去旅行,带了不少东西回来,黄馨夫妇分到的是小孩子戴的口水裙。   “这上面的花样可是人工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比起机器织出来的可好多了。”   黄老太分完东西便看见黄才春站在自己身后,她看了眼黄才春的脖子,立马瞪了他一眼,接着就把人拉到阳台上,“你又胡来了?”   黄才春闻言正要狡辩,就被黄老太打了一巴掌,然后指着他的脖子,黄才春也不生气,对着黄老太嘿嘿一笑后,一边将衣领拉高,一边将张父给他打电话的事儿告诉黄老太。   “他说找我有事?”   “他是这么说的,”黄才春点头。   黄老太微微眯起双眼,沉默了一阵后,笑道,“好啊,请我吃饭我为什么不去?明天我就去看看,他到底找我做什么事儿。”   “妈,他能有什么好事儿啊,”黄才春有些不高兴。   “当然是好事儿,”黄老太摸了摸自己刚染黑的头发,眼眸里带着幽光,接着又瞪着他,“我可警告你,家和万事兴,把你外面的女人给我藏干净了!不然家里闹开了我可不给你收场。”   “是是是,妈您放心吧。”   黄才春连声保证着。   “先生,您怎么还没休息啊?”   茶轲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了,他一推开院门,就看见石烂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烂转头看向他,“等你回来。”   茶轲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他蹦跶到石烂面前,欢喜道,“是特意等我吗?”   石烂点头,“你还是幼崽,人类这么大的孩子甚少晚归,家里人都会担心的。”   “老师让我们去查在人间捣乱的夜哭郎,我废了一些时间才把对方抓住,后来又忙活了一阵,这才回来。”   茶轲连忙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   石烂点头表示理解,他只是想试试等孩子回家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可因为没有心,所以石烂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让茶轲回房休息后,石烂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亮,他才回到客厅坐下。   正在沙发上睡得打呼噜的大黄听见他的脚步声后,动了动自己的大黑耳朵,接着伸了个懒腰便往石烂的膝上爬。   石烂顺势伸出手将其抱在怀里,大黄撒娇般的用脑袋顶蹭了蹭石烂的下巴,接着小爪子盘在身前,乖乖巧巧的坐在石烂身上,没多久又趴下开始打起小呼噜。   张父拿出了求人者的态度,下了班便去黄家亲自接上黄老太,黄老太笑眯眯地上了车,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张父在外人面前说话非常风趣,也很会找共同话题,黄老太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当然是不是真心的笑,那就知道她自己知道了。   到了张家后,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好菜,张母从厨房出来时手里还端着炖得白白的豆腐鲫鱼汤,“黄姨快坐,您好久都没来我们家了,可得尝尝我这手艺退步了没!”   张母作态大方,黄老太眯起双眼,嘴里笑回着,“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我看你这手艺不但没有退步,还长进了不少呢!”   “黄奶奶。”   张佳佳笑叫道。   “哎哟,我的乖乖长得真是越来越标志了!”   黄老太一脸慈祥地看着张佳佳,张佳佳乖巧上前,黄老太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此时张佳佳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站在黄老太身后的张家夫妇此时心也提着,张母连忙上前挽住黄老太的手,顺势将其带到座位上,吃饭时大家都没往事儿上提,黄老太也沉得住气,你问什么,她答什么,多数说的是旅游的事儿,半点不提家里的孙女以及孙女婿。   吃过饭后,黄老太被张父请进书房,张母和张佳佳则是收拾着碗筷。   进了书房后,张父便开门见山,“黄姨,这几年您也多少知道一些,我这工作上面不是很如意,我是个男人,家庭好了,可事业我也想继续前进。”   黄老太笑呵呵的,“我在这方面也不能给你啥帮助啊,我这老婆子初中毕业,书还没你读得多呢。”   “黄姨,您这就谦虚了,”张父笑了笑,身体前倾,声音压低,“那年给佳佳改命那位大师,您还能联系吗?我想……”   黄老太的面色一下就严肃起来了,她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丝不确定,“你要改命?都这把年纪了,何必折腾呢?”   “哎哟我的姨哟,”张父摇了摇头,“我自然想更上一层楼了,再说我才四十多岁,这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觉得我还能往上挣扎挣扎。”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我只能试试,如果联系上了,我再给你消息?”黄老太想了想后,轻声道。   “那真是谢谢黄姨了!”   张父连声谢着,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后,张父又把人送了回去。   黄老太站在原地看着开车而去的张父,发出一声冷笑,“想更上一层楼?那不就是看上我儿子现在的位置了?你想改名,那就试试吧,看谁得到的命更好。”   闻言,正在旁边隐身得无聊想走的茶轲双眼一亮,还真是这老太太!   “……就是这话,我亲耳听见她说的。”   石烂点头,“她自然是心动的,毕竟她儿子是个草包,没有张父护着让着,早就下台了。”   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茶轲点了点头,巫友民也正啃着呢,“这老太太倒是会算计,说是借人家的运道,其实就和抢一样。”   “抢过来的,早晚都会还回去。”   石烂回过头,茶轲立马递上一个苹果,石烂接过手,却没有吃,而是垂眼道,“盯着她。”   “是。”   黄老太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就连她儿子黄才春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回家的路上,黄才春接到黄老太的电话,“妈?什么大师?哦哦,我马上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后,黄才春眉眼都带笑,他总算知道老太太这几天在干啥了,想到大师多年之前说的话,黄才春觉得心口处一阵火热。   刚进屋,黄才春便听见客厅里传来说笑声,其中一道声音略带些熟悉,只是多了几分苍老。   “多年不见,赵大师一点都没变啊。”   坐在黄老太对面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和黄才春年龄相仿,一个头发虽然有些白了,可脸上却没多少皱纹的男人,黄才春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多年前为他女儿改命的大师!   “赵大师!”   黄才春激动极了,上前就握住赵大师的手,赵大师也没被吓住,反而笑道,“黄先生,多年不见你现在过得不错啊。”   “拖您的福啊,”黄才春笑道,“妈,黄馨呢?快让她来见见赵大师啊!”   黄老太嗔了他一眼,“我早就给黄馨两口子打了电话了,他们在回来的路上。”   “那就好那就好,”黄才春一屁股坐在那赵大师的身旁,“这位是?”   他看着面生的另外一个男人问道。   “这是我徒弟,”赵大师笑道。   男人面色淡漠,黄才春对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的点头,这让黄才春有些不爽,不过见赵大师对此什么话也没说后,也明白两人的关系可能不是普通师徒,所以便笑着说起其他事儿。   “是吗?那我让佳佳妈明天中午做一桌好饭好菜,请大师们过来吃,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您。”   见张父挂了电话后,张母连忙凑过来问道,“怎么样?”   “还是当年那位大师,”张父面无表情,“明天中午就过来。”   “果然如石先生所说,”张母神情悲戚一下坐在沙发上,“她是想对你下手了,所以才会找到那个赵大师。”   张父见此握住张母的手,“我们要相信石先生。”   “是啊,”张母双眼一亮,“我这就去给石先生打电话,请他明天过来?”   “我亲自去请石先生,”张父起身拿起车钥匙就出去了,张母看向墙上挂着的张奶奶张爷爷照片,双手合一闭目道,“爸妈,你们要是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第120章   石烂正在看茶轲从郭老那里拿回来的评测,这上面是根据学生完成任务的情况以及上课时的表现给出的评测,半学期一次。   “退步了啊?”   石烂的脸色严肃,站在他面前的茶轲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得捏成拳,闻言干巴巴地道,“……这学期大家的的表现都不是很好。”   他已经是第一名了。   不过比起上学年确实退步了许多,茶轲也没脸再多解释。   比起这些,他最不想看见的便是石烂失望的模样。   将东西放下,石烂看着他,“哪里不会?”   茶轲有些懵,不过反应也快,“黄鼠狼妖那个太臭了,我被熏晕在地,就被他逃了。”   虽然后来还是被他们给抓了回去。   “见到黄鼠狼这种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屏住呼吸,都是妖,再说你身上有茶妖族的血脉,即使闭上了鼻子,还能用其他的地方呼吸。”   “其他地方?”   巫友民插了句话,接着看向同样迷惑的茶轲,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好奇地摸了摸下巴,“除了鼻子,就是嘴巴吧?”   “不,”石烂走到茶轲面前,示意茶轲伸出自己的手,茶轲照做,石烂的手在茶轲的手背上轻轻一碰,茶轲还没什么感觉时,就发现自己有一根手指已经化为了本体-茶树枝。   “这里,”石烂指了指他的鼻子,“屏住呼吸。”   茶轲连忙照做。   “这里,”石烂指了指他化为茶树枝的手指,“打开呼吸。”   茶轲试了试,双眼一亮,还真行!   “怎么样?”   巫友民眼巴巴地问道。   茶轲点头,很惊喜:“能呼吸!”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提着收音机去了后院。   “用这里呼吸,那是不是就闻不到黄鼠狼的味道了?”   吴友明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后,问道。   “应该吧。”茶轲举起手看着有些拿不准,黄鼠狼妖的味道他现在都不想回忆。   噗!   茶轲看着将屁股对准自己的巫友民黑了脸,“你干嘛!”   放了一个大屁的巫友民捏住鼻子转过身,瓮声瓮气地回着,“想试试你能不能闻见臭味,怎么样?有味道吗?”   茶轲原本黑透了的脸此时有些发愣,因为他确实没闻到什么味道!   “先生!”   茶轲蹦蹦跳跳地去后院找石烂了,巫友民捏着鼻子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刚打开堂屋门,就见院门处出现张父的身影,他看着捏着鼻子的巫友民好奇道,“巫先生,你这是?”   巫友民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没什么,张先生先在这坐一坐,我这就去泡茶。”   示意张父坐在院子里,巫友民道。   张父也没执意进客厅,而是顺势坐下,将自己的来意说了,“我想请石先生明天中午去家里用饭,到时候黄姨会带着那位赵大师过来。”   石烂刚好从转角处出来,听到这话后应了一声,“好。”   “石先生,”张父连忙起身。   石烂示意他坐下,然后把在后院正在努力化为自己原型的茶轲叫了过来,“你跟着张先生回去,护他们安全。”   茶轲点头,“放心吧先生!”   “石先生,您是担心?”   张父见此微微皱眉,石烂笑了笑,“以防万一,别看他小,本事不错的。”   说着石烂伸出手揉了揉茶轲的脑袋,茶轲立马小脸通红,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挺起胸膛,扬起下巴对张父道,“走吧,张先生。”   张父很喜欢小孩子,闻言积在心中的不安也散了一些,与石烂他们告别后,便带着茶轲回了张家。   张母正和张佳佳坐在沙发上说话呢,“你真梦见了”   张佳佳的脸色有些红,眼里却含着泪,“梦见了,这几日都梦见了。”   “神了,真神了!”   张母抖着唇道。   “什么真神了?出什么事儿了?”张父连鞋子都来不及换了,直接冲过去问道,茶轲顺手带上大门,再打了个防御决在门上。   接着来到了客厅。   “石先生之前不是说佳佳会做梦梦见她和浩军会有孩子嘛?”张母抹了把眼泪,“佳佳真梦见了,而且这几天都是这个梦,是我们害了佳佳,更害了浩军啊!”   如果那时候不听那赵大师的话用树灵给张佳佳改命,也不会被黄老太一家算计,改了命格害了张佳佳和江浩军。   张佳佳捂住脸,将脑袋靠在张母肩膀处抽泣着,她虽没和江浩军在现实中有什么接触,可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感情不比一般人少。   江浩军走了后,张佳佳的打算就是不结婚了,她不需要那一纸婚,也要做他的妻,为他守一辈子。   张父见此走过去安抚着妻女,茶轲的目光放在站在不远处的男鬼身上,感受到茶轲的注视,江浩军回过头看着他。   “小师傅。”   江浩军见到茶轲有些激动,连忙过来给他打招呼。   茶轲见他鬼体虚弱,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创,于是将其拉到一旁,低声道,“你怎么回事?”   江浩军垂头看了眼几乎半透明的自己,叹息道,“我去黄家探了一下那位赵大师,他身上有东西,把我伤到了。”   “真没用,”茶轲翻了个白眼,在江浩军不好意思的脸色中塞了两颗药丸过去,“吃了补好,不然怎么还魂!”   “还魂?”江浩军一愣,接着满是惊喜地看着他,“我真的能还魂吗?”   “有我们先生在,有什么不可以的,”茶轲挺起胸膛,十分骄傲,“不过得等待时机。”   “我等!我可以等!”   江浩军连忙点头,接着把那两颗药丸塞进了最里。   “小茶先生过来坐啊!”   平静下来后才发现站在角落的茶轲,张母瞪了张父一眼,连忙招呼着茶轲,茶轲露出笑,“谢谢。”   小茶先生?这称呼他喜欢。   黄家。   赵大师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蹲在角落的男人缓缓起身,正要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时,他原本闭着眼睛突然睁开,盯着停下动作浑身僵硬的男人嗤笑道,“这么久了,还学不乖?”   说完便伸出手爪往男人的方向一抓,男人整个人便啪地一下腾空而起摔在他的面前,当他张大嘴疼得想叫时,才发现他的舌头是被割了的!   男人忍着疼翻身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不停地向赵大师磕着头。   赵大师见此满意的勾了勾唇,“要乖。”   男人又是几个响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的。   翌日。   黄老太带着赵大师和那个男人来到了张佳佳家所在的小区。   “小赵啊,你怎么都不说话呢?”   黄老太好奇地看着从进黄家门开始便没说过话的男人问道。   男人目不斜视,似乎没听见黄老太的问话似的。   黄老太见此有些不高兴,不过在看见赵大师平静的面容后,把那些不高兴给咽了下去,黄家现在靠的可全是赵大师。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张家的运道还是那么旺。”   看着张家所在的楼层,赵大师的眼底闪过贪婪。   黄老太并没有告诉赵大师张家的位置在哪,那年赵大师去张家的时候,张家还没搬家呢,不想刚进小区没多久,赵大师便看出张家的位置了。   这张家的运道那得多旺啊!一想到自己当初没听赵大师的话,黄老太就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厉害!   看了一眼一脸后悔的黄老太后,赵大师轻轻一笑,“早跟你说过,那老太太的儿子运道好得很,可你偏偏要紧着你那命不好的孙女,要是当初听了我的,把你儿子的命和那老太太儿子的命给换了,你现在的日子可不是眼下这般。”   黄老太是越听越后悔了,“这也没办法啊,我儿子身体那块不行,就连黄馨都是做试管做出来的,这事儿我们瞒得紧,除了我们家人,就您知道。”   “嗤,”赵大师摇了摇头,“换命换命,子嗣又不是不可以换。”   “是吗?”   黄老太瞪大眼,正想追问你怎么不早说时,下楼来接人的张父便大步走了过来。   “哎哟!赵大师!”   张父大步来到赵大师面前,伸出手便热情地抓住对方,“这么多年不见,您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闻言,站在赵大师身后的男人浑身一抖。   “不像我,”张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叹道,“老了不少吧?”   “张先生真会说笑,”赵大师闻言心里得意却面上谦虚,“你也一点没变,就是运道上差了一点。”   “是吗?”张父皱起眉头,低声回着,“我就是觉得我这两年不怎么顺,想请赵大师……”   赵大师伸出手打住了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父一拍脑袋,连忙带着赵大师他们往楼上走,“瞧我这……激动得都忘了章法了!”   见张父对自己尊敬有加,赵大师心里非常舒服,可当他来到张家大门处时,却突然站住了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大师,怎么了?”   张父见此满是紧张地问道。   被忽略很久的黄老太见此清咳一声,“小张啊,你别打扰赵大师。”   “是是是,是我着急了,”张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赵大师本想在门外装一下b吓唬一下张父,可当他停下脚认真地看时,却发现这张家还真有点问题。   “好浓的阴气!”   噗嗤。   正给石烂端茶的茶轲闻言噗嗤一笑。   石烂看了他一眼,茶轲清咳一声,连忙将茶递过去,茶轲见石烂喝了茶后,才低声道,“这老东西真有意思,还以为他多有本事,却连阴茶和阴气都分不清。”   话音刚落,便见赵大师气势汹汹地从门口冲了进来,接着拿出桃木剑指着石烂厉声道,“何方孽障还不显形!”   石烂手一顿,茶轲见此冷哼一声,伸出手一把捏住赵大师那桃木剑,接着众人只听咔嚓一声,那桃木便成了两截!   “谁给你的胆子,敢用这玩意指着我家先生!”   别看茶轲这小小模样,说话时散发出的气势却让其他人吓了一跳,赵大师差点心生退意,可一看茶轲这么小,暗骂自己居然被孩子唬住了,正要开口就听茶轲身后的人道。   “茶轲。”   茶轲退到一旁,手上那截桃木直接扔在赵大师的面前,赵大师的脸顿时黑了。   可一看自己手上那半截桃木时,他却大骇不已,这桃木剑可不是一般的桃木剑,却被一个孩子弄成了两截,再看过去,骇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两人的运道及命格!   “赵大师,请坐。”   石烂将茶放在说上,抬头笑看着他道。   赵大师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石烂和茶轲,半晌后,他将那半截剑收回,笑眯眯地坐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知两位师从何处?” 第121章   刚才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危险,见到现在这个情形,张父连忙招呼着张母端上水果,黄老太借此机会把他拉到一旁,沉着脸道,“不是说给赵大师设宴吗?那两位又是谁?”   张父现在可没心情敷衍黄老太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老太,黄老太只觉得背皮发麻,“你什么意思?”   “黄姨,昨儿晚上我梦见我妈了,您知道我妈在梦里跟我说了什么吗?”   黄老太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扬起笑,“说起你妈,我还真有好几年没有梦见了,她对你说什么了?”   张父拉下嘴角,声音又冷又硬:“她告诉我,看人不能看表面,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老太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没什么,”张父扬起笑,“您自便,我先去忙了。”   说完,张父便转身离开了,留下黄老太站在原地紧皱眉头,这张父的态度以及说的话实在是太让人疑惑了,黄老太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儿子黄才春打个电话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啊?”茶轲笑盈盈地凑过来,“我手机和您这手机是一个型号的,我有充电器,帮您充电?”   刚才茶轲伸出手弄断赵大师的桃木剑那一幕可还在黄老太的脑子里呢,正要回绝,就见茶轲冷下脸,“怎么,怕我弄坏你的手机?”   不知道怎么的,黄老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她抖着舌头想要婉拒,可不想说出的话却是,“那就麻烦你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而手也不受控制的将手机交了出去,茶轲接过手机,对此很满意,他指着角落里的椅子,“你就坐那边吧。”   语气随意而冷漠。   黄老太只觉得一团怒火正在胸中升起,可当她离那椅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才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她控制!   即使想要对赵大师求救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她只能坐在那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沙发处的人说话。   “师从地。”   石烂觉得还是有必要宣传一下自己师傅的名声。   “地?”   赵大师一脸疑惑,地什么?还有这种称号?   石烂也没解释,地仙原本就名地。   见石烂没有想多解释的意思,赵大师即使心中不满,也不敢在不清楚石烂实力的情况下激怒对方,于是只能扯起笑,“石先生,你也是被张先生请来的?”   张父这时候走过来,端上泡好的新茶,“石先生和这位小友是张某人的朋友,碰巧过来了。”   “这样啊,”赵大师自然是不信的,他眯起双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又看了看石烂手里的冒着阴气的茶,“恕我冒昧,石先生这茶是?”   “自己的。”   茶轲抢先一步回道。   赵大师看向他,“自己的?阴气这么重的茶,不会是用骨灰泡的吧?”   “骨灰泡茶?”茶轲一脸恶心,他决定让面前这个土包子见识见识茶妖族的茶!于是把自己的茶杯伸过去,“看清楚了,里面是茶叶!你家泡茶用骨灰泡啊?”   赵大师仔细看了看,茶杯里面的还真是茶!而且与自己面前的茶叶没有什么区别,可偏偏就是泛着阴气,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石先生用修法和自己大同小异,只是看着比较文雅?   一想到这,赵大师的心有些火热,可还没等他多问,张父就道,“赵大师,我怎么样才可以改命啊?还是和我女儿一样,用树灵吗?”   赵大师听见这话才恍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正要开口,石烂就道,“赵大师会用树灵改命啊?”   “那是自然的,”赵大师一脸自得。   “那张女士的命也是你改的了?”石烂看着他。   赵大师眉头一颤,这才想起张佳佳改命的真相,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张父,“你这命格原本就不错,只是这两年太过小心翼翼,所以才会错失很多机会。”   “是吗?”   石烂又插嘴了,“那就是说张女士的命是你改的了?   张父也是个人精,闻言立马点头,“是啊,就是赵大师为佳佳改的命,所以我们佳佳后来才没生病了,这都得多谢赵大师啊!”   怎么话题又回来了?!   赵大师的脸色一变,看向石烂的眼神中渐渐升起戒备,“石先生,人在江湖走,可要留一线啊。”   “赵大师,”茶轲磨牙,“你这是在威胁我家先生吗?”   “呵,你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赵大师端起茶喝了一口,眯起双眼,“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这是劝你们家先生,做事要留一线,以免日后不方便行走。”   “这话我也替我们先生回给你,”茶轲一脸不屑地看着他,“都是千年的王八,跟我装什么乌龟!”   石烂:……   张父:……小茶先生,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啊。   茶轲说完后也觉得自己好像说岔了,可气势都摆出来了,怎么能怂呢!   于是他一脸不自知的模样,而赵大师也只听后面那句话装什么乌龟上了,他脸色一变,咬牙看着石烂,“石先生就是这么教导自己身边人的吗?!”   “我再怎么也不会把身边人割掉舌头,供自己吸取寿命与运道,赵大师,人在做,天在看,你寿命早就尽了,靠着那些歪门邪道支撑这身臭皮囊,又有何意义呢?”   石烂这话让赵大师脸色大变,其余人也大吃一惊,张母几乎是立马将坐着的张父拉到自己的身旁,站在石烂身后,张佳佳也被他们护着。   而一直站在赵大师身后的男人听了石烂这话后,便立马上前跪在石烂面前,他满脸哀求,甚至伸出舌头,让石烂他们看自己确实被割掉了舌头。   石烂不顾赵大师难看的脸色,看着那男人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待会儿我为你重找一根舌头,只要你不嫌弃。”   男人哪里管得上什么舌头啊,只要能从赵大师身旁逃走,就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你敢过去试试!”   赵大师猛地起身,指着想要往石烂身后躲的男人大吼道。   黄老太虽然不能动,可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原来那小赵先生不是不说话,是说不了话!   此时的黄老太看着暴怒的赵大师有些害怕也有些欣喜,要是对方一怒之下把张家人都弄了,那她儿子孙女就能高枕无忧了!   当年那件事就会永远被埋没。   “赵大师,”石烂轻轻一笑,手轻轻一挥,赵大师便不受控制地重新坐回了原位,见此,男人唰地一下躲在了石烂后面,紧紧挨着茶轲,茶轲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   赵大师身体不能动,舌头也慢慢僵硬了,他只能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我记得你,”石烂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在张家人以及赵大师的疑惑中说道,“一百年前,你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时候你的师傅在农家作乱,害了一家八口人,我听从师傅的吩咐捉拿你师傅,那时候你就在旁边,你不记得了?”   闻言,站在石烂身后除了茶轲外的人都愣住了。   茶轲对惊住了的张佳佳一家眨了眨眼,张佳佳顿时心安,低声对父母道,“可能是诈那人的。”   张家人觉得十分有可能。   果然见赵大师咽了咽口水,看着石烂摇头,“你不过二十出头,什么一百年前!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张先生!他是妖魔!是妖魔!你们听我的,一起杀了他!”   张父自然是不理会他的。   “赵大师,当年你给我们佳佳换命,是不是骗了我们,用的根本不是树灵,是偷偷用黄家孙女的命和我们佳佳的命换了,是不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赵大师不用想也明白张家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看向脸色灰白的黄老太,“是她,当年是她找到的我,她和你妈妈虽然是好友,可是她觉得自己嫁得不如你妈妈,孩子又不如你妈妈的孩子,后辈也都不好,就是她那孙女的命格不好,儿子又是个草包,又难有子嗣,所以黄家将来就想靠她孙女发展起来。”   “你女儿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可一旦过了十五岁,便顺风顺水,正是她想要的那种命格,所以她找到我,让我给你女儿换了命,”看着有口却没办法说话的黄老太,赵大师恶声恶气道,“不仅如此,她这次找我也是想让我把你的命格换给她的儿子黄才春!你只要帮了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还会把你女儿的命格换回来,把黄才春的寿命给你!”   “黄才春没什么运道,于你没什么意思,可寿命不一样啊,你看看我,我像一百多岁的人吗?”   张父红着眼,盯着他,“赵大师,你刚才还说不知道一百多年前发生了什么呢。”   赵大师一愣,石烂摇了摇头,“不可教。”   说着便伸出手,而原本在赵大师身后的那半截桃木剑缓缓升起飞到石烂的手上。   “放了我!放了我我给你寿命!”   赵大师见此眼睛都瞪圆了,大声叫道。 第122章   “寿命?”   石烂疑惑地看着满头冷汗的赵大师,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后,笑道,“你的寿命早在几十年前便走尽了,如今能披着这皮囊,也是你逆天夺人寿命才勉强维持,你没发现自己的身上的问题吗?”   张家人听得心惊,黄老太也屏住了呼吸。   冷汗顺着赵大师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滴,没多久衣服上都有痕迹了,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自寿数到了头后,他便与当年的师傅一般,吃不下五谷,即使吃进去了,也没有办法解决出来。   一年四季只能穿着长袖长裤,因为衣服下面的身体都已经瘦成排骨了,赵大师知道,那并其实并不是瘦,而是干煸,他虽然吸了寿元,却没办法吸取精气养身,不是他不吸,而是他没有那种功法,不知道怎么吸取。   而且他的呼吸越来越轻,到了最后,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他还能待在这人间,看着世上的繁华,让自己身上沾满了烟火气。   赵大师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一旦进了地府,很可能就没来生了,就算有,也是受尽惩罚后堕入畜道,一想到自己会沦为畜生,赵大师简直不能忍,所以他修炼了师傅留下来的功法,为了找到合适的“寿源”他走了许多地方,一旦遇上了,便会想尽办法将其困在自己身边,供自己吸取寿命。   “再说寿命这东西,”石烂垂眼看着手里的桃木剑,“我也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   赵大师咽了咽口水,看着石烂双眼泛光,“你、你修炼的是什么法子?”   到了这个时候,赵大师想的还是石烂的功法,石烂摇了摇头,让躲在身后的男人出来,“拿着这截剑,抵住他的天堂口。”   石烂在桃木剑上施了法后递给男人,男人看了眼无法动弹满眼惊惧的赵大师,虽然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却是能马上复仇的快感!   “你杀不死他,他已经死了,”石烂一看男人的神情便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用桃木剑将他还未完全吸取的寿元还给你。”   男人双眼赤红,走向赵大师后,动作粗鲁地将桃木剑抵在对方的天堂口,就在剑抵上去的瞬间!男人舒服得闭上了眼,感觉有什么温润的兄弟顺着桃木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舒服得想口申口今,可赵大师却一脸痛苦,想要叫,茶轲在他嘴里塞了一张抹布,赵大师瞪大眼,血丝充满了眼眶,看着十分吓人。   张父护着张母和张佳佳,让她们别看。   黄老太更是吓得自己就闭上眼了。   “收!”   石烂叫道。   男人半点不敢留恋猛地收回了桃木剑,他睁眼时看着脸色灰白的赵大师瞳孔一缩,惊愕极了。   张父看得浑身发凉,将张佳佳母女护得更严实了。   “自作孽,不可活,”石烂冲着角落招了招手,一团黑乎乎的身影拿着根大粗链子过来将赵大师的脖子手脚给一一锁住,接着向石烂行了礼后,便生拽着不断挣扎的赵大师消失了……   看着这一幕,张父浑身都是软的。   茶轲机灵地给他塞了根凳子,张父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把张母和张佳佳吓了一跳,“爸?”   张父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他只是思想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而看着年轻了不少的男人也满身是汗的坐在了沙发处,沙发上还有赵大师的背包,那是他背过来的,可现在赵大师却被那黑乎乎的身影拉走了。   石烂看向黄老太,茶轲笑眯眯地走过去将黄老太很轻松地推了过来。   黄老太整个人都在发抖,连抬头看石烂的勇气都没有。   张父一家看着黄老太这般,心里又急又气。   “我爸妈在世的时候,对你不薄,你却想着害我们!黄姨,你有心吗!”   张父将所有恐惧与怨气都撒在黄姨身上了,张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点她。”   说不定那赵大师给了黄老太什么东西,特意来对付张父的。   张父闻言也往后移了移,满是警惕地看着垂头不敢说话的黄老太。   “黄馨的命格是刚才那位告诉你的?”   石烂问道。   黄老太连忙点头,“是、是他,他说我孙女命不好,克夫不说还一辈子的操劳命,我就一个儿子,我儿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们黄家的未来就靠她了!我、我也没错啊。”   说到这,黄老太抬起头,一脸癫狂地看着张佳佳,“你小时候病得那么厉害,谁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我虽然让大师换了你们的命格,可是我孙女为你扛了十几年的病痛!而且你现在就只是死了一个男朋友,又不是结婚的那种,还能找啊!”   这番话让茶轲嘴角微抽,张家人更是听得怒火冲冲!   张母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我们佳佳还得谢你们了?”   黄老太咧了咧满口假牙的嘴,“就算不谢,也没必要对我们怀恨啊?这次是我带着目的来的,可上次我是真心想帮你们,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我那孙女十五岁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黄馨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如果,我们佳佳是你孙女的命格,你孙女是我们佳佳的命格,我找人偷偷换了她们两人的命,你会怎么样?”   张父盯着黄老太道。   黄老太一噎,面色难看,“这根本不能比。”   张母气笑了,“怎么不能比?”   黄老太没说话,张佳佳见此轻声道,“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是吗?”   张家夫妇看着沉默的黄老太,只觉得心口发疼。   茶轲见此愤然道:“不管怎么说,你当初那个决定是害了几个人的!”   “害了谁?江家那小子?”黄老太已经是半截进黄土的人了,看了赵大师的下场后,她虽然害怕,可也不是傻子,赵大师寿命早就尽了,所以即使别怪东西抓走,警察也查不到,但是她是人啊!   就算今天自己死在张家,张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这么一想后,她突然不害怕了。   “那是他命背,”黄老太讥讽地看了眼红了眼眶的张佳佳,“还不是被你给克得!”   “我、我……”张母左右看了看,最后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要往黄老太身上砸!茶轲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   “莫动手,”茶轲呵道,接着看向石烂,“先生。”   张父连忙稳住张母,张佳佳也扶住对方,“妈,听先生的。”   石烂起身来到黄老太面前,黄老太抬起头看着他,“怎么,想杀我?我可是人,你杀了我,会犯法的,就算我失踪了,我儿子也会报警,因为他是看着我出门的。”   “杀人?”   石烂摇头,“我怕脏了我的手。”   黄老太脸色一沉。   “当初你让那个人为她们改命的时候,他告诉过你,如果被发现后的后果吗?”   “后果?”黄老太嗤笑,狠狠地瞪着石烂,“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是吗?”石烂笑看着她,“那就是没告诉你了?茶轲。”   茶轲冷笑一声,双手环胸,“当初夺走人家的命格,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哼,你可别唬我这个老婆子,”黄老太半点也不慌张,“赵大师都被抓走了,再说,这命格换了这么多年,还能换回来?即使换回来了,那江家的孩子还能活不成?”   江浩军是张家人的痛处,此时见黄老太不把江浩军的命当命时,纷纷气得红了眼。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茶轲绕着她走了一圈,“你们人心真毒啊,不过我倒是挺可怜你孙女的,被你莫名其妙换了命,现在又要被拿回来,接下来的半辈子活得比原本的命格还要苦,至于你儿子,你觉得出了这事儿后,张先生还会处处忍让他吗?”   黄老太的脸色随着茶轲的话越来越白,“你们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别害我儿子和孙女!”   她孙女现在还怀着孕呢!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茶轲冷哼一声,将带过来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示意张佳佳站出来。   张佳佳看了眼父母,张家夫妇连忙让她去。   她来到石烂面前,石烂拿出朱砂笔,“将自己的八字写在这黄符纸上。”   张佳佳在那日找到石烂时,便记下了自己的八字,所以很快便写出来了,石烂再拿出一张黄符纸,正要下手写,黄老太便激烈叫道,“别害我孙女!别害我孙女!”   “害?”   张母冷笑,“当初你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让那个赵畜生给我女儿偷偷换命!还有树灵来搪塞我们,现在你怕了?也怕给自己的孙女招难了吗?可那本就是她的命!我女儿女婿本该安生一生,可是现在他们天人相隔,你有没有想过我女儿我女婿他们?!”   “我错了我错了!”黄老太是真的慌了,黄馨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事,不然他们黄家就完了!   “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求求大师,放过我孙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石烂把玩着朱砂笔,闻言点头,“放过她可以,你说你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孽,是吗?”   “是是是,我愿意,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可以!”   石烂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笑着转身,写来了一个人的八字,接着将黄符拿到黄老太面前,“盖个章。”   黄老太眯起双眼仔细地看了看黄符上的八字,这不是她的八字!   她心里一喜,二话没说便点头,茶轲拉起她的手按上朱砂墨,盖在了那张黄符上,石烂将手里的这张黄符与张佳佳所写下的那张黄符重叠在一起,接着念了一句什么,众人便看见那两张黄符居然自己燃了!   于此同时,黄老太的心也空空的,总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黄符燃尽前,石烂将茶几旁边的兰花抱了过来,手微微一扬,那黄符燃尽,接着便是一堆青烟往兰花盆这边蹿了过来!   “这、这没有灰烬?”   张父瞪眼道。   只有这一阵青烟。   青烟钻进兰花盆中后,那没有半点花骨朵的兰花突然打起了花骨儿,接着便在众人眼前盛开了!   “我取你一滴精血,忍着点,”石烂对张佳佳道。   张佳佳傻傻地点头,当她的血滴在那盛开的兰花上时,整个屋子都溢满了兰花香!   香气扑鼻,张佳佳缓缓闭上眼,张母见此心一紧,刚要上前就被张父拉住了。   他艰难道,“我们要……相信石先生。”   张母停住脚,看向端着兰花的俊美青年。   当张佳佳再次睁眼的时候,屋子里浓郁的兰花香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看向那兰花,只觉得自己好像和那兰花多了一丝联系。   石烂将兰花交给张佳佳,“兰花在冥界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债,它的花灵能通前世今生,我用黄老太的来世为你置了一新命格,你此生会过得很好。”   “很好?”   张佳佳抱紧兰花盆,脑子里闪过江浩军的面容,一时之间再次红了眼,口里突然道,“我还能遇见他吗?”   闻言,石烂指着她的左边,“你看。”   张佳佳往左边看过去,只见江浩军正站在她身旁,此时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浩军?!”   张佳佳瞪大眼,张家夫妇闻言一愣,接着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看向张佳佳的左边,什么也没有啊?   茶轲低声道,“那是先生给张女士开了天眼,所以能看见。”   张家夫妇对视一眼,半点也没怀疑茶轲话里的真假,只有黄老太,早就石烂说用她来生命格时便再次昏厥过去了。   江浩军满是贪婪地看着张佳佳,“佳佳,你比视频里更好看。”   张佳佳又是羞涩又是难过,她大着胆子想去摸一摸江浩军的脸,可江浩军却往后退了一步,“我现在是鬼,别摸我,我、我怕过鬼气给你,会生病的。”   他比谁都想碰一碰张佳佳,可是他更不想让自己的女孩受伤害。   “你、你一直在我身边吗?”   将那句“你没去投胎吗”咽了下去,张佳佳抽泣问道。   江浩军有些傻乎乎地抓了抓脑袋,“我舍不得,佳佳你别哭,石先生说以后我们还会遇见的,你一定不要忘记我。”   “还会遇见?”张佳佳瞪大眼,“什么意思?”   石烂道,“他会以另一种身份醒来,不过要与他灵魂相配的身体,但是他用了别人的身体,就得了别人的恩,即使对方死了,不需要那副躯体,可是这个恩不能忘。”   “不忘不忘!”张佳佳捂住嘴大声哭了许久后才拼命点头,“我们下辈子一起还,我和浩军一起加倍还给对方!”   张家夫妇看着女儿又哭又笑,又听了石烂这番话后,两人皆是十分激动。   江浩军能待的时间不多了,想要以后早日相见,就得越快走越好。   看着依依不舍的张佳佳,江浩军突然背过身拉下自己的衣服,微微垂头露出自己的脖子,只见他脖颈上有三颗红痣,“佳佳,你记住了,我这里有三颗红痣,成一条线排着的。”   张佳佳连忙点头,“我记下了,你快走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江浩军闻言笑了,冲着张佳佳挥了挥手,接着便消失了,与此同时,几万公里外的米国一所私人医院中,一刚被确定脑死亡的青年男子突然有了生命意识!   “医生!医生!”   正在忍痛安慰老妻的男人浑身颤抖,大叫着医生。   当黄老太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医院,旁边是她向来看不起却又不敢太得罪的儿媳妇,儿媳妇娘家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即使她不满意,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那是儿子的助力。   “妈,你醒了啊。”   黄夫人坐在一旁削着水果,见她醒来,虽然语气轻柔却没什么动作,更别提是倒水了。   “那些人呢?!”   想起在张家的一切,黄老太猛地坐起身追问道。   “哪些人啊?”黄夫人慢悠悠的问。   黄老太见此火气一下就来了,她指着自己难受的嗓子,“给我水!”   “水?”   黄夫人微微挑眉,看着黄老太讥笑道,“你自己没手吗?”   黄老太一愣,自己这个儿媳妇向来是顺从听话的,怎么今天说话带刺不说,还这么不尊敬自己。   看见黄老太眼里的错愕,黄夫人心中满是快。感,她将削好的苹果往自己嘴里一塞,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后,才满足道,“你昏迷两天了,这两天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   黄老太顾不得追究黄夫人的态度了,连忙追问道。   “你儿子啊,”黄夫人又咬了一口苹果,双眼中透着快感,“出车祸了,双腿都截肢,现在躺在床上,比一个废人还废呢。”   “什么?!”   黄老太又急又气,看着还在吃苹果的黄夫人更是火大,猛地向她扑过去,嘴里骂道,“还不带我去看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   黄夫人动作迅速地躲开了黄老太,黄老太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这是vip病房,家属在时不按铃是不会有医生护士前来打扰的。   “是你做的?你这个毒妇!”   摔得七晕八素的黄老太见黄夫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忍着疼,想打电话报警。   哒。   黄夫人拿出一个让她眼熟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找手机啊在我这里,你爬过来拿啊。”   “你、你欺人太甚!”黄老太红着眼,想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腿一阵剧痛,一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快给我叫医生!”   “婆婆,我自问嫁进你们黄家后,对得起上面的老人,对得起身旁的丈夫,也对得起下面的孩子,黄才春弱精症,坏孩子的几率太小了,可我没有放弃他,我就是挨再多的罪,也把黄馨怀上了,生下来了。”   黄夫人将苹果核扔在黄老太的脸上,砸得她叫。   “可是你儿子呢,在外面找女人,而你这个做妈的,不但不指责他,训斥他,还让他偷偷的不要暴露。”   黄老太咬住牙,狠狠地看着黄夫人,“那天,你都听见了?”   “我自然听见了,”黄夫人蹲下身,脸上布满恨意,“你们当我是什么?我傻了这么多年,那是因为我爱他,我愿意傻,可那天我突然醒悟了,这样的男人,我揪着不放有意思吗?不过我也不能让你们白欺负我啊。”   说完,黄夫人起身,笑看着她,“我为你找了最好的精神病院,下午就转过去,至于你那个残废儿子,我也会让人好好地照顾他,一顿也不会落下。”   说完,便不管地上的黄老太脚步急促的出了病房,一边走一边叫道,“护士!护士!我婆婆发病了!摔地上了!”   等人来了后,黄老太一直让他们报警,说黄夫人害了自己儿子,闹了许久,黄馨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黄馨一脸愕然,“奶奶,您说什么呢?爸、爸是喝了酒,带着那个女人追车尾出的事。”   “什、什么?”   黄老太一脸不信,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黄馨大着肚子呢,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黄夫人便让她先和丈夫回去休息了,等黄馨一走,黄老太立马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这里没人听她说石烂和赵大师的事儿,人人都是疯子。   夜里,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露出苦笑,“报应,这就是报应吗?”   小院里。   男人和巫友民聊得很欢,他的舌头被石烂接上去了半截,是木舌,但是很灵活,外表看着也不像是木头做的,听石先生说那是一种有非常强大生命力的树。   不过受了那树的恩,他以后就得供奉对方,男人自然没有意见。   今天天色晚了,石烂让他在小院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家。   “这么说,你是被那老坏蛋给骗过来的?”   巫友民嗑着瓜子,问道。   男人点头,许久没说话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慢,“对,好在,石先生帮我、报了仇。”   “我们先生那是顶顶厉害的,”巫友民非常骄傲,看着满是感激的男人劝道,“以后长点心,别又被骗了。”   男人连忙拍着胸口保证,“我、我再也不出村子了!”   巫友民闻言又劝道,“那也不至于,你看我,我跟对了我们先生,不也过得不错?以后擦亮眼睛,别那么容易相信人了。”   茶轲在一旁噗嗤一笑,见两人看过来后,茶轲道,“你当时擦亮眼睛了吗?还没来得及擦就被我们先生的气势压制住了吧?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地跟着。”   “瞎说什么大实话!”   巫友民笑着给了他一脚,茶轲抱着身旁的大黄灵活地避开了。   男人看着打闹的他们,突然一笑,这世间好人也是很多的,不是吗?   一身休闲装,顶着寸头的青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当他看见提着收音机的石烂从外进来时,立马站起身,“石先生,我是上午打电话的袁清。”   石烂点头,将收音机放下后,看向袁清有些意外,“多大了?”   袁清有些脸红,清了清嗓子,“19,变声期的时候没保护好嗓子,所以……”   声音显老。   闻言,石烂微微一笑,坐在他对面,袁清赶忙坐下,为掩饰尴尬,又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喝完后又见石烂盯着自己,立马把茶杯放下,坐得端正极了。   “不用那么紧张,”石烂摆了摆手,“你是寅时中刻出生?”   袁清点头,笑回着:“我爷爷奶奶就喜欢记生辰日,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   “寅时生,虎寸出,你父母俱全,此生衣禄不亏,三十六岁事业顶峰,财多福长之命,你来我这里,是为何?”   袁清的爷爷奶奶找过不少人给他算命,那些人都是花大价钱请的,算出来的也和石烂所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什么三十六岁事业怎么样这么详细的话。   所以听了石烂这话后,袁清觉得自己没来错,他挠了挠脑袋,“其实这算是我们的家事,是关于我妈的……”   袁清刚出生没多久,亲生母亲便血崩而亡,在他半岁多的时候,爷爷奶奶逼着袁父娶了现在的袁母,袁母个子瘦小,但是做事细心,也挺会招呼孩子,所以袁家爷爷奶奶对其非常满意。   而袁母更是表示自己不会生孩子,这辈子就袁清这个孩子了,袁家人听了后又些高兴,又有些失望,高兴的是袁母不是生孩子,那袁清以后就不会受到冷待,而失望的是袁母不生孩子,那袁家又少了开枝散叶。   其实对于袁家人而言,就是一道选择题。   最后他们默认了袁母的意思,而袁母也如她所说的把袁清疼到了骨子里,不知道的根本不敢相信他们不是亲生母子。   就这样袁清被袁母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袁清也非常敬爱而且亲近袁母,可就在上个开始,袁母开始古怪了。   “她总是一个人喃喃自语,当我们接近她的时候,她会很害怕,眼里,脸上都是惊恐,她说有人来找她了,还会要她的命。”   袁清想到一下就瘦得不成样子的袁母,心里十分不得劲儿,“我们家找了不少高人,可他们说这是袁母的心结,得她自己解开,可是我知道不是的,因为我看见了!”   他的眼瞳一缩,想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儿。   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爷爷奶奶回乡下了,袁父正好出差没在家,家里就只有他和袁母两人。   索性睡不着,袁清又担心袁母,于是干脆起身去客厅里坐着,一边看手机,一边还能注意到袁母的房间。   不久,他便听见袁母的房间里发出一阵撞击的声音,袁清立马推开房门,灯一开便看见袁母整个人仰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抱住她的脑袋一般,使劲儿地往墙上撞击着!   “我跑过去抱住妈,却感觉有股力量在和我争夺,我也吓坏了,可我也不能放手啊!正好我身上有我女朋友送我的平安符,所以我直接往我妈脑袋的方向扔了过去!谁知道这一扔还挺有用,那股力量立马就消失了,我、我甚至还听见了一道叫声。”   而袁清扔出去的符正好是他女朋友在巫友民这里买来的,也正是因为那符有用,而且这里离他家又不远,所以才会找过来。   “符扔出去后,是什么样的?”   石烂看了眼袁清,身上并没有鬼气。   “我那时候太惊慌了,那股力量没了后,我便抱着我妈去了客厅,一直到天亮才敢进房间查看,可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你问过袁女士知道那是什么吗?”   石烂问道。   袁清摇头,“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我知道不对劲儿,她一定是有事瞒着我们了,所以我去问我爸,可是我爸也不知道。”   说完,他看了石烂一眼,轻声道,“我妈对我虽然好,可好像和我爸的感情不怎么样,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是分床睡的。”   但是袁父也没出去乱来,该尽的责任都尽了,拿不出错处。   “你身上没有鬼气,”石烂微微皱眉,“半点都没有,怨气倒是不少,所以你遇见的其实不是鬼,而是人死后留在人间的怨气,当怨气达到了一定的地步,会化为怨灵,它会找到自己怨恨的人,去报复。”   袁清一愣,浑身紧绷,“我、我妈这个人脾气很好的!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和别人打架,就是争执都很少的,有人欺负她,她也忍着,说没必要和对方计较。”   “为什么忍?”   石烂突然想起茶轲从别处学来的那句话,“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处处忍让着别人?”   这下轮到袁清发懵了,是啊,为什么要逼着自己那么忍让?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是他不知道的。   “袁女士现在在哪?”   “在家,我爸回来了,所以我才有时间出来,”袁清连忙道,石烂想了想后给了他一张黄纸。   上面什么字符都没有。   “这是?”   袁清拿着黄纸,脸上带着错愕,他被递过不少黄符,这黄纸倒是第一次被“大师”递给自己,在他的记忆中,黄纸好像只有在拜祭祖先的时候才会用到。   石烂叫来巫友民,巫友民看了眼袁清手里的黄纸便明白该拿什么东西过来了,没多久,袁清便看见巫友民手里捧着一个小香炉过来。   “回去后,将黄纸塞进这香炉之中,”石烂叮嘱着,“不必点燃,当屋子里有东西的时候,香炉里面的黄纸会自己燃烧,那时候你们就会看见屋子里到底是谁在缠着袁女士,不过切记,不管是看见了什么,都别忙着跑,打开盖子,让里面的烟雾冲出来,它自然会离去的。”   这么神奇?   袁清小心翼翼的将香炉收好,正想问这东西是啥这么神奇时,石烂就让巫友民记好账,“这香炉和开眼黄纸一共三万八。”   袁清:…… 第123章   这点钱对于袁清来说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他如今还在念大四,才开始实习,袁父知道他在谈恋爱,所以给了他一些钱,而如今给了石烂后,兜里还有二百五十元钱。   抱着香炉站在家门口的袁清满脸肉疼的搓了搓脸颊,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脸不那么僵硬后,才拿出钥匙开门,可钥匙还没放进去呢,门就打开了。   是袁父。   他正准备出去买菜,一开门就看到抱着个东西的儿子,“你抱着什么呢?”   袁清抱紧香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屋子里后,才把袁父拉到身旁低声道,“这可是好东西,”见袁父一脸茫然,袁清凑过去,一边指着自己的怀里的东西,一边看向屋子里,“能看见脏东西。”   “啥?”   袁父瞪大眼,半晌后才明白袁清的意思,他瞅着有些得意又有些紧张的袁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伸出手啪地打在袁清的脑袋上!   “爸!您干嘛呢!”   没受表扬反而受到“暴打”的袁清连退几步,满是委屈地看着打人的袁父。   袁父又气又急,盯着袁清看了半晌后,才憋出几个字,“……你好歹大学都快毕业了,能不能不要去信那些东西!正好你回来了,我和你商量点事儿。”   说着,袁父便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一把拉住儿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妈这段时间精神很不稳定,以前白天还好些,现在白天都开始疑神疑鬼的了,我想了想,这病还是不能拖,咱们得把她送到医院去看。”   送到医院去看?   袁清自然知道袁父所说的医院并不是一般人病人所去的医院,而是专治精神疾病的精神病医院。   “……可是我听同学说,那地方一旦进去了,可就很难出来了,我们家属不在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有没有被欺负。”   “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   袁父停下脚一言难尽地看着袁清,“你说的这种情况私立的那种可能会存在,但是公立的精神病医院不会发生那些事的,你妈是突然发病的,很可能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我咨询过医生,只要找到刺激她的源头,就很好治疗了。”   毕竟袁母之前可没有这种病。   袁清想起那天晚上袁母被“东西”拽着撞墙的时候,垂头看着抱着的香炉,他咬住牙,“爸,我知道您不信,但是我们也不能死抓着一种结果不放。”   “……”   看着儿子怀里的香炉,袁父抓了抓有些秃的脑袋,最后菜也不让袁清陪着自己去买了,直接把人轰回去照顾袁母。   袁清一进家门,便看见袁母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袁清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接着连忙将香炉放好,过去扶住对方。   “妈,您是不是饿了?”   袁母最近没怎么吃东西。   闻言,袁母轻轻地摇头,接着抬起手摸了摸袁清的脸颊,“孩子。”   “我在呢妈,”袁清抓住袁母的手,一脸殷勤地看着袁母,“你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袁母紧紧地盯着对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红了眼睛,“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去你想去的城市吧,妈不拦着你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再留在这儿了。”   “……我哪儿也不去。”   袁清伸出手将这个矮小纤瘦的女人抱住,“您是我妈,我要保护你。”   袁母闻言一下就哭出来了,可是她一想到那个缠着自己的东西,又用力地推开了袁清,接着背过身,深深吸了口气后,觉得自己的情绪平静许多,才开口。   “你又不是我的亲儿子,其实我对你也没那么多的感情,对你好也不过是看在你爸的份上,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总算能自己讨食了吧?那就走,走得远远的,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嫌你碍眼!”   说着,便抬起脚进了房间,把房门啪地一下关上了,又重又刻意,留下袁清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   而袁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站在玄关处,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   袁清看了他一眼,“菜呢?”   “……没买,我忘了家里有菜。”   袁父看向房门,“吵架了?”   “没有,”袁清笑了笑,“妈在闹脾气呢。”   “……刚才那些话……”   “没什么,”袁清打断袁父的话,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妈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们,每一次都是逼着自己背过身,说完自以为无情的话后,又像老鼠似的跑回房间,然后……”   然后像个贼似的,整个人贴在房门上,一边流着泪,一边偷听门外他们的反应。   袁母捂住嘴,暗骂了一句臭小子,接着整个人像是没力气一般蹲在了地上,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让他赶快走,别留下来受罪。   袁父看着那道门,微微一笑,挽起衣袖去做饭了。   晚饭叫袁母出来,对方表示不吃,袁清给她端进去,对方也不领情,反而表示自己一直不喜欢他,把袁清的缺点大大小小的全给搜出来骂了一顿。   听着听着,袁清突然插上一句,“妈,您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知道我这么多的缺点。”   说这话的时候,袁清脸上还笑嘻嘻的,可呛死袁母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还有你那女朋友!”袁母猛地起身,指着袁清的鼻子骂道,“那个女娃我一点也不喜欢!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半句,我不会同意的!”   “您应该说滚出去,滚去找你那个我看不上的女孩子,永远都别回来了!”袁清双手叉腰作茶壶状,接着捏起嗓子学着袁母的姿态与语气大声道。   袁母:……   一直旁观的袁父:噗……   到了晚上十点时,原本该回自己房间休息的袁父不放心袁母,所以抱着自己的被子去袁母房间打地铺。   袁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是一杯浓浓的咖啡,他可不敢睡。   看着打地铺的袁父,缩在床上看着他的袁母干涩道,“让阿清赶快走吧,你也走,我会害了你们的。”   “瞎说什么呢?”袁父不理会她的话,“明天咱们就去医院看看,你啊,别什么都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   袁母苦涩一笑,看向窗户处,“你不懂,你不会懂的,这是我的报应。”   “报应?”   袁父一愣,抬头看向袁母时,对方却已经将被子盖在脑袋上了,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露出来。   见此,袁父微微一叹,起身站在床边,看着窝在被子里的人,“我们到底还算是夫妻,你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们袁家人不是没有心的人,袁清也真把你当妈看待,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放弃你,更不会转身就走。”   被子里的袁母无声地流着眼泪:那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生,今天晚上那怨灵会出现吗?”   正在院子里烤肉的巫友民看着黑沉沉的天,突然问道。   石烂躺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大黄,闻言也没掀开眼睛,“会。”   “那也是该!”茶轲轻嗤一声,拿起烤好的肉往嘴里放,“那是她自己作下的孽,早晚都会还。”   “你去查了?”   巫友民咿了一声,问道。   “查了,”茶轲又拿起一串递给一直烤东西却没吃多少的巫友民,巫友民接过手,面上全是好奇,“那袁女士到底做了什么?”   茶轲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烂,最后对巫友民道,“我觉得这些事由我来说你没有代入感。”   “啥?”   巫友民一脸懵。   “所以还是等那位袁女士说出来比较好。”   巫友民:……   袁母这些日子被刺激得非常难受,吃不下东西,失眠也严重,此时打地铺的袁父已经开始打起呼噜了,而她却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房子的隔音属于中等,此时袁母还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虽然听不清,但至少有声音进来,这种感觉让她安心了一些。   今天晚上,她不是来了吧?   袁母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睁开眼,想看看房间周围,可刚睁开眼,便对上那双充满怨恨的血红眼睛。   “啊!!!”   袁母吓得一下就缩回了被窝,被惊醒的袁父立马翻身而起打开灯,“怎么了?怎么了?!”   “有鬼!有鬼!”袁母惊叫不已,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她来了!来了!”   “没有!”袁父看了看周围,“什么也没有,你作噩梦了。”   “怎么了?”   听见叫声的袁清也冲进来了。   “做噩梦了,”袁父回过头小声道。   啪地一下,袁母拉开被子,露出冷汗连连的脸,她抖着嘴唇,“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你们快走!快走啊!”   “妈,那个东西在这里吗?”   袁清上前想要扶起袁母,可袁母却尖叫不已怒吼着让他们赶快出去。   “走啊!走啊!”   见他们不动,袁母甚至把枕头都砸了过去,无奈之下袁父只好将袁清拉出了房门。   “别刺激她,”袁父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叮嘱着袁清,“这种情况不能刺激对方,受到的刺激越多,她就会越激动,这样对她反而不好。”   袁清没认真去听父亲的话,而是跑回房间把香炉拿了出来,接着将黄纸点燃塞进了香炉之中。   最后盖上盖子,那盖子上面有三个小圆孔,石先生说过黄纸的青烟会从这里钻出来的。   “……对对对,我姓袁,今天我给你们医院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我妻子的病情,对,现在加重了,你们能出车过来接吗?”   正要抱着香炉进房间的袁清听见阳台上的袁父打电话后,立马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夺过电话对着那头说了一句不用了后,即刻掐断了电话。   一顿操作猛如虎,看得袁父一愣一愣的。   “你干嘛?”   袁清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发现那三个小孔已经开始冒出青烟的时候,他拉住袁父,“您先和我去看看再说。”   袁父此刻觉得家里好像就只有他是正常人了。   为了不刺激儿子,袁父半句话没说,顺从地跟着对方来到袁母房门处,可里面的情景让两人差点昏厥过去!   青烟钻出来的速度很快,在两人没有看见的地方,青烟已经散出去了,青烟经过的地方,不留半点痕迹,可却能让普通人看见其他“东西。”   只见袁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而在她的身旁,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头发很长,很黑,面色苍白,五官精致,单看这些也不是那么可怕。   可那双眼睛是血红色的,那似是血又似是泪的东西从她的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在脸颊上,面容凄美极了。   而此时她的手正放在袁母的心口处,那指甲长而锋利,在灯的照耀下甚至还泛着利光!   “嗤嗤嗤……”   听见那女孩的笑声,袁家父子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而此时的袁母和傻了似的,就这么躺着,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抗。   察觉出女鬼似乎想要用利爪伤害袁母后,袁清脑子里闪过石烂所说的话,他一边大步向前走去,一边打开香炉的盖子,里面的烟雾像是开了闸似的不断地往女鬼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快回来!”   袁父看着那女鬼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袁清时,立马大叫道。   可袁清却咬住牙,没有转身就跑,而是将手里的香炉往前一递,女鬼被冒出来的烟雾刺得闭上眼直甩头,那血水好似溅到了袁清的脸上!   袁清浑身一抖,闭上眼不敢去擦。   “啊啊啊啊!”   女鬼惊叫过后便化作一阵风从窗户处钻了出去,不见了。   浑身冷汗的袁父见此连忙跑过来抓住袁清的肩膀,“儿子,没事儿吧?”   袁母此时也清醒过来,她看向冷汗连连的父子两人,顿时大哭不已,“你们怎么就是不走呢!她会害你们的!”   此时袁父也明白了,袁母确实没有精神病,是真有东西缠着她。   “跑了,真跑了,”袁清回过神,抬起无力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抱紧怀里的香炉,看着袁家夫妇把找石烂的事儿说了。   “真乃大师啊!“袁父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立马拍砖决定,“走。”   “去哪儿?”   袁清脚还软着呢。   “去找石大师啊!”袁父立马催促着袁清和袁母换身衣服,接着开车带着他们,顺着袁清的指路来到了小院处。   刚停下车,便闻言一股烤肉味儿。   使劲儿地嗅了嗅后,袁清指着小院门,“石先生他们还在烤肉呢。”   袁父连忙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扶住袁母,示意袁清敲门。   巫友民打着哈欠将门打开,他看着袁清一家笑道,“先生说你们一定会来的。”   这院门一开,那肉味儿像是不要钱似的向袁家三口的鼻子里钻,这下三个人的肚子一起叫开了。   一时之间,袁清三人脸上全是尴尬。   “饿了吧?刚烤好一部分,快进来吃。”   “打、打扰了。”袁父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不客气不客气,”巫友民看了眼垂头的袁母,想起茶轲所说的话后,整个心都痒极了。   “爸,妈,这就是石先生,”袁清为两人介绍道。   袁父和袁母连忙叫了一声石大师。   石烂坐直身体,看了眼他们三人,“赶走了?”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后,袁清开口道,“走了,被青烟赶走了,石先生,那是个什么鬼啊?”   “袁先生觉得呢?”   石烂笑了笑看向袁父,袁父一愣,想起那女鬼的穿着,有些不确定地回着,“好像是个学生,她穿着的是校服,而且胸口处还戴着校牌。”   只是那时候被吓住了,袁父实在是没有心去看那校牌上写的是什么学校,又叫什么名字。   “袁夫人知道吗?”   石烂又看向袁母,袁母抿紧唇,最后选择摇了摇头。   “呵,”石烂轻笑一声,示意他们先吃点东西,茶轲看了袁母一眼后,转过身翻了个白眼。   等这一家受了惊吓的一家三口吃饱喝足后,石烂揣着手,再次看着袁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袁清父子也不是傻子,想到之前袁母一直让他们离开,还说那都是自己的报应那些话,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个女鬼一定和袁母是认识的。   袁母咬住唇,就是没说话。   见此,袁清看向石烂,一说话,嘴里还有股啥烤肉味儿,他发觉后连忙往后仰了仰,生怕自己嘴里的味儿传给石烂了。   “石先生,之前您说我身上有怨气,那那个女鬼是不是那个怨灵?”   见石烂点头后,袁母的脸色又白了一顿,袁清再问,“那怨灵是不是一直会跟着我们?”   “不但会跟着你们,”茶轲冷哼一声,看了眼袁母,“你们一家三口天天待在一起,它又常来你们家,时日长了你们身上都沾满了它的怨气,一旦惹急了它,你们三个人都都够它塞牙缝。”   “三、三个人?”   袁母慌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茶轲哼道。   “可这不关他们的事儿啊?”袁母急得不行,“他们是无辜的,当年那事儿和他们没关系啊!”   “哪件事儿?”石烂掀起幽深的眼眸看着顿时成了哑巴的袁母。   袁父和袁清纷纷转头看向她。   “……妈,”袁清看着她开口,“事到如今,您就别瞒着我们了,它既然是怨灵,那一定是怨气难消才会这样的,我们如果能补救,可、可能它就放过我们了。”   “是啊,”袁父稳住袁母的肩膀,“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会逃避的。”   听了袁清父子的话后,袁母红着眼眶,缓缓摇头,声音沙哑而干涩,“没什么能补救的了,大错已经酿成,再也不能补救了。”   说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看着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你们看见她了吧?”   袁清父子点头。   “她叫田雨思,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学习又好,是我们班的班长,”袁母陷入回忆中……   田雨思和袁母是一个巷子里的娃,她们出生的日子仅差几天,田雨思比袁母小,但是不管是个子,还是学习方面都比大她几天的袁母强。   而她们的家庭也是差不多的,田雨思的父亲去世了,跟着妈妈长大,而袁母的父母离了婚,她被判给了爸爸,可与田母不一样的是,袁母的爸爸在离婚没多久便结了婚,有了新的家庭,后来带着怀孕的新媳妇去了大城市,将袁母丢给了年老的奶奶。   奶奶对于这个孙女,说不上疼爱不疼爱,她骨子里就是重男轻女的,没少她吃喝,没打骂她,这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可袁母不管是样貌还是学习都很平庸,这让奶奶更没有加分喜欢的可能,反观田思雨,从小就乖巧可人,嘴巴甜得很,逢人就叫叔叔阿姨爷爷婆婆的,是整条巷子的开心果,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一直以来,我觉得我都是活在她的阴影下面,我不管做了什么,做得有没有她好,别人都不会在意我,不管是在巷子里,还是在学校。”   田思雨从上学开始就一直是班长,小学,初中,高中都是,而且不管换没换新环境,田思雨的人缘都很好。   而袁母就属于班上的隐形人,不会被人特别在意,也不会被人完全遗忘。   看着全身发光的田思雨,袁母的心里全是羡慕与嫉妒。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在老师家长以及邻居面前那么好的人,居然被我抓住了一个要命的事儿。”   袁母嘴角的笑渐渐消失。   高二那边,他们班转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叫雷丽。   她留着短发,穿着男生校服,学习虽然不好,但是对方   家里很有钱,也就是来学校混个到高三,之后是要出国的,雷丽喜欢打篮球,技术比整个年级的男生都要好。   打篮球的时候,女生们叫得比看男生打篮球时还要大声,帅得不行,而在待人处事上,雷丽也很大方,做事很酷。   这样的女孩子不管是在女生还是男生心里,都是一个好相处的对象。   “那天晚自习下课,我忘了东西,所以回去取,可我万万没想到田思雨和雷丽在教室里。”   雷丽背对着袁母,偏大的校服将身材纤细的田思雨挡了一大半,她一手扣住田思雨的腰,一手揽住对方的后脑勺,正在狠狠地亲。   “我吓住了,趁着她们没发现我赶忙溜了。”   跑回家后,袁母的心都还在跳,她的双眼发光,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田思雨的秘密!她居然是个同性恋!   一想到这个消息被老师同学以及一直以田思雨为傲的田母得知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与结果,袁母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你告了秘?”   袁母扯了扯嘴角,看着石烂,“第二天,我故意跟在田思雨身后,原本想用这件事刺激一下她,可没想到雷丽出现了,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可怕极了,虽然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要是把那件事透露出去,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袁家可不是大户人家,但是雷家不一样,雷丽想要搞她,那简直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么简单。   袁母怕了,她浑身发冷,甚至因为怕雷丽随时会收拾自己,所以自己想着想着就生病了。   等她好了回学校的时候,却发现田思雨和班上另外一个男生有些暧昧,而雷丽也不再和田思雨同进同出。   “她们吵架了,或者是说,”袁母眨了眨眼,“分手了。” 第124章   当袁母说到这里的时候,袁清似乎在其脸上看见了诡异的快,感,他连忙甩了甩脑袋,再次看过去时,袁母脸上的神情又如常了。   仿佛刚才是他眼花。   “她们不再一起吃饭,不再一起说话,甚至在相遇的时候,另外一个人会主动避开,这太引人注目了,”袁母舔、了舔、干涩的唇,想听更多的巫友民赶忙递上一杯热茶。   袁母一口而尽,双手却紧紧地握住茶杯继续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们,后来我能确定她们是真的闹了矛盾,而且是很难解开的矛盾。”   袁母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那是什么机会?当然是报复了。   田思雨就像是一棵大树,一直遮住照耀袁母的光,她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这一切都憋在袁母的内心深处,没有什么人知道。   面上她和田思雨还算过得去,只是自己从不主动与其说话交谈。   得知田思雨和雷丽如今的关系后,袁母开始晚上隔三差五的去找田思雨,每一次都是用功课作为借口。   田思雨也很尽心地为她讲解题,一次测试中,成绩大幅度提升的袁母被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表扬,还请她起来说说成绩提高得如此之快的秘诀是什么。   袁母不再像以往那么羞涩沉默,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表示这一切都是田思雨的功劳,因为两人住在同一个巷子里,所以每天晚上田思雨都会帮她讲解功课。   “那一刻,雷丽的脸色难看极了,”袁母想起那张俏丽的脸,“她甚至好几天没来上课。”   而从那天被班主任表扬后,袁母一改之前不在学校与田思雨说话的态度,反而主动上前,等几天后雷丽回来的时候,田思雨已经开始和袁母有说有笑的了。   “我知道她喜欢女孩子,”袁母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的茶杯,“我也确实有想要勾搭她的意思,但是我知道我不喜欢她,我只是为了报复,可是相处久了我发现田思雨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她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雷丽。”   就连和班上那位男同学走得近,都是想要刺激雷丽。   “对于她们两人来说,那个男同学的作用她们心里清楚得很,可当雷丽看见田思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无法确定了……”   袁母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总会在雷丽视线的范围内,对田雨思做出一些略带亲密的动作,田雨思或许发现了,或许袁母动作快表情自然,所以也没发现,反正她和雷丽一直冷战到高三开学。   “那段时间,我和田思雨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开始诉说自己的烦恼,那些烦恼在我看来根本微不足道,”袁母哼了一声,“因为在那些小烦恼上,她拥有了更多更好的东西。”   可即便关系好到可以倾诉烦恼,田思雨也仍旧没有把她和雷丽的事儿告诉袁母。   这让报复计划没有得逞的袁母很是失望。   “你想通过什么方式报复她?”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问道。   袁母看着屋檐下的光,低声道,“第一种,让她移情别恋,移开对雷丽的情,恋在我身上,之后我再狠狠地甩了她,在她对我表白或者有那方面的意思时,说她恶心,威胁她我会告诉所有人,除非她听我的话。”   这话让在场的人有些沉默。   就连袁家父子都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向袁母。   “那、那第二种呢?”   巫友民的手快拿不住烤串了。   “第二种,”袁母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刺激雷丽,让她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没有办法在一起,最好让田思雨难受到高考失利,让她也尝尝被人看不起,被人议论的滋味。”   “可是你被人看不起被人议论,都不是她造成的。”   石烂轻叹。   袁母流下泪,“我知道,可是当年的我不知道,或者是说我根本不愿意知道。”   田思雨对袁母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所以第一种报复方法失利了,于是袁母捡起了第二种方式,她想成为田思雨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是对雷丽而言,她们就是那种关系。   反正田思雨也不会去解释,她向来不喜欢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多年的相处,袁母是知道一些的。   而雷丽性子骄傲,自尊心也很强,所以更不会直接质问她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这就是袁母能走出第二条路的原因。   说到底,不管是什么爱情,都离不开信任罢了。   “田思雨不和我说她和雷丽的事儿,那就根本还没把当成那种知心好友,我心里很不舒服,而且她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好似没有受太多的影响,那我做了那么多事儿又有什么用呢?”   可天助袁母,在高二的集体活动中,有人发现在别人的合照背景中,雷丽在亲吻田思雨的额头。   虽然都是女生,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些女孩子还会嘴对着嘴,但是雷丽不一样,她外形太像男孩子了,而且对男生也没有那种女孩子的喜欢,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我们班的男生拿着那张照片在雷丽进来的时候开玩笑,话语有些太过了,雷丽动手打了人。”   当时雷丽如果没有打人,而是闻言一笑而过,那后面的事儿就很可能不会发生了。   雷丽打了人,打得很狠,最后指着田思雨说,以后谁敢再开她的玩笑,就是和她雷丽作对。   当时的田思雨也吓坏了,接着被雷丽这番话说得红了眼,可那种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原本只是玩笑的说辞,在同学之间传来传去,最后传成了她们确实是一对的话上。   “她们又开始偷偷接触了,”袁母颤抖道,“我跟踪了她们,发现了她们的约会地点,所以有一次,我故意找我们班上最八卦的女同学陪我去逛街,然后故意掐着时间点过去,正好碰上她们在约会。”   之后,如袁母料想的那般,那位八卦的女同学把自己看见的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学校里。   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手机,就算是家里有条件,那也是座机偏多,还有就是上班的大人才会有。   所以没办法拍照,可是那些嘴靠着想象力说出来的事儿比拍出来的照片还要精彩。   田思雨慌了神,因为这事儿被校领导高度重视,一个是尖子生,一个是投资方的女儿,两个都不能大意,袁母没再参与,开始做一个旁观者。   “雷阿姨来学校后直接把雷丽带走了,当天下午班主任说雷丽下周就出国……”   田思雨被校领导多次谈话后,变得沉默寡言,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田思雨晕倒了,高烧不退,送到医院救治。   “接着,我们又从别的同学嘴里得知雷丽好像承认了自己的性取向,而且还说是自己追求的田思雨,这事儿彻底传开了,就连我们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吗?”   石烂轻声问。   袁母抹了把脸,有些无措,声音更抖了,“我不知道,我听着巷子里原本对田思雨那么喜欢的邻居开始用恶意的话语议论她时,我、我没办法听。”   那时候,有一个老伯突然指着站在旁边的袁母道,“还是这个女娃子乖,从小到大父母都不在身边,可是有主见,而且高三最后一年成绩也提高了不少,还没走歪路。”   那是袁母第一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表扬。   “我那时候的脸很红,”袁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是害羞,是觉得那种一种嘲讽,那不是我想要的表扬,那一句句,都像是一把刀,扎在我的心里,让我能清楚而明白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了弊才得到的。”   袁母逃回了家。   奶奶在外面打牌回来后对袁母的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饭桌上奶奶一个劲儿地夸她,也警告她,千万不要早恋,更不要做变态,别向田思雨学。   那一刻,恐怕整个巷子的大人都是那么叮嘱孩子的吧,不要向她学,她不是好榜样,是坏的,是错的。   “田思雨,”袁母似笑非笑,眼泪滑落,“她也有成为别人嘴里那种坏孩子的时候。”   可是报复完的袁母一点也不高兴,她不想听奶奶的絮叨,正要放下碗,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打骂声。   “我走过去一看,田阿姨手里拿着擀面杖,刚被接出院的田思雨白着一张脸跪在她们屋子外面的石阶上,擀面杖打在田思雨的背上,发出非常沉重的声音……”   田思雨很瘦,身体又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田母几下击打后,田思雨便倒在了地上,脑袋正好磕在了石阶上,直接晕厥过去。   大雨哗啦一下便下来了,袁母傻傻的站在田家母子的身后,看着后悔的田母拖着田思雨往房里走,鲜血顺着雨水淌到了自己的脚边。   “那些看热闹的人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没人去帮忙。”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可好在田思雨没出大事。   只不过他们家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出了这么丢人的事儿,田母只是带田思雨去简单包扎了一下脑袋后,便带她回家了。   “连学校也不让她去了,让她在家自习,能考上就考,考不上就算了,”田母甚至准备高考结束后,就带田思雨搬家。   可田思雨却不是那么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起来的。   她瘦得和竹竿一般,每天都会穿上那一身校服,戴好校牌,当袁母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田思雨才会打开自家的窗户,看着她,浅浅的笑。   那是一种讨好的笑。   “她想要得到雷丽的消息。”   袁母每一次过去都会被奶奶骂一顿,而过去后,也没有带什么消息去,即便如此,见她肯接近自己,肯和自己说话,田思雨都很满足了。   “那天,我在巷子口看见骑着摩托车的雷丽了,她走后,田思雨脸上全是光,”袁母想起那天的场景,“原本我以为是雷家松了口,可他们还是要把雷丽送去国外,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心理,我那天逃了课,把消息告诉了田思雨。”   田思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惊讶,她将一封信交给袁母,求她把那封信送到雷丽手里。   那时候市区里只有个飞机场,而且航班并不是很多,所以那封信很顺利的便到了雷丽的手里。   “我把信交给雷丽后,便赶紧回去上课,可谁知道当我们要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告诉我们,雷丽和田思雨被货车撞了,一死一重伤,死的是……田思雨,重伤的是、是雷丽。”   袁母闭上眼。   田母差点疯了,她处理了田思雨的后事后就把房子卖了,袁母再也没有看见过对方。   而雷丽,虽然救下来了,可好像还是很严重,雷家瞒得紧,雷丽最后到底在哪里,又怎么样,袁母一点也不知道了。   “我对不起她们,是我害了她们,”袁母扯了扯嘴角,不敢去看袁清的脸,“高考我考砸了,我也不想考好,我没脸考,成绩是被她提上去的,奶奶走了后,我也没有所谓的家了,我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家,后来被人介绍和你结了婚。”   她看向袁父,“谢谢你。”   袁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清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他此时的心也很沉重,“我知道你们没什么感情,但是你为我们付出了很多,所以你还是我妈。”   听着袁清斩钉截铁的话语,袁母很是激动,她哭了好一会儿后,才对石烂道,“我、我和袁哥,是协议结婚,他需要一个女人来照看家庭,而我需要一个孩子和一个家,所以我们结婚后就开始分床睡。”   袁清瞪大眼,“为、为什么啊?”   袁母苦笑道,“因为出了那些事后,我发现,我不喜欢男人了。”   可是她又无法接受别的女人,常梦见、常想起的居然是田思雨。   也许当年田思雨也并不是喜欢女人吧,她喜欢的人,只是恰好是一个女人罢了。   “所以说,”巫友民摸了摸下巴,脸色严肃,“田思雨死后的那口怨气是对着你的?她知道了你对她们所做的那些事,所以怨气成灵后,便追过来了,找到你,想要杀了你泄愤?”   沉默了片刻后,袁母点头,“是。”   “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石烂起身突然道。   “一朵手纸花。”   袁母想也不想的回道。   一片寂静,袁母白着脸抬起头,石烂留下背影离开了,茶轲跳下来,讥笑道,“你们还是回去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满口谎话,真是应了那个词。”   死不足惜!   巫友民茶轲和石烂都走了,也赶紧收拾烤架,接着跑去厨房洗洗刷刷了,没多久茶轲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帮着他收拾。   “哎,她隐瞒了什么?”   瞅着院子里沉默的一家三口,巫友民的心又开始痒起来了。   “那封信呗,”茶轲一言难尽地看着巫友民,“你猜也知道嘛,那雷丽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回去呢?”   “是啊,”巫友民若有所思,“问题就在那封信上面,而袁女士避开了那封信的细节,哎,那封信不是田女士写的吗?可能是田女士在上面写了什么。”   茶轲捂住额头,“什么也没写,就放了一朵白色的花。”   “是哦,”巫友民这才想起刚才石烂已经在无意之中把话给套出来了。   夜风袭袭,此时的一家三口沉默极了。   袁清和袁父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般地步,袁母还有心谎。   可又深知袁母的性子,如果不是对方自愿说,就是再怎么逼问也没有用。   “……回去吧,今天也给石大师添了麻烦,”袁父开口道。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快亮了,这开车回去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那、那走吧?”   袁清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厨房,想再买几张护身符,可石先生被妈气走了,也不知道人家还卖不卖。   袁母沉默地跟上了他们。   袁清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睡着的,可到了家后,他发现自己瞌睡全无,许是听了田思雨和雷丽的那个事儿,他突然不害怕了。   要是换作他这么死去,可能也会留下怨气,接着来找那个人报仇的。   一想到报仇,袁清的心里有些烦,他翻了个身,不想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袁清不见了。   袁母看着袁清床上的那朵白色的纸花,整个人啪地一下瘫在了地板上,“她把阿清带走了,她把阿清带走了!”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袁父一下仿佛老了十岁,那是他和爱人唯一的血脉,是他的亲生儿子,可眼下人没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掳人的又是那个玩意儿,报警都没用!   “我错了,我错了,”袁母一想到袁清会出事,就有些呼吸不畅,她一把揪住袁父的手,“快,快带我去见石大师!现在只有石大师能救阿清了!”   袁父立马将袁母背上,等他们敲开小院门的时候,只有巫友民在。   “石先生走了?!”   袁父袁母纷纷眼前一黑,巫友民一手扶住一个,“你们别担心,先生已经找过去了,你们先坐下,安心等待。”   这话有些让人大喘气的意思,袁父双手合一,“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   袁母更是跪在地上向堂屋门口有磕头,“只要阿清能好好的回来,就是拿走我这条命都可以。”   c城,北西医院。   这里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医院,不管是技术还是空间,因为光是开车进去转一圈都得用几个小时。   此时袁清正手脚略僵硬地往vip病房那边走,到了门口,被人拦住了,“请刷通行卡。”   袁清傻傻地看着对方,没动。   “先生,请刷通行卡,”对方提示着,这里面住着的病人非富即贵,所以看病人的时候进去有两种方式,第一种病人家属出来接,第二种,自己刷卡进大门。   就在那人准备提醒第三次的时候,袁清突然将上半身都探了过去,接着将手扣住那人的脑袋,双眼赫然成血色。   咔。   门开了。   袁清松开手进了门,一分钟后,那人抓了抓脑袋,“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哒哒哒。   袁清冲着自己的目标病房走去。   见他进了病房后,刚才从他旁边路过的两个护士开始咬耳朵。   “这是雷家哪个亲戚啊?这么年轻,以前也没见过啊。”   “现在也没多少人来了,看着挺面生,而且走路也挺奇怪的。”白一点的护士掩嘴笑道。   “是啊,”另一个护士跟着点头,“看着身体往前倾,好像是……是用脚、脚尖走路的。”   白护士手里的册子一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原本就白的脸此时更白了,“你、你别吓我。”   只有鬼上身的人,才会用脚尖走路。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感觉……”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白护士打断她,“这世界上哪有那些东西,别说了,查房去。”   “哎,走走走。”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这里好似一个精装修的一居室,正中央有一张大大的床,上面睡着一个女人,她皮肤很白,呼吸很浅,手上戴着医院的仪器,太阳穴处也套着东西,枕头边上还有两台大大的机器,上面正闪烁着数据。   袁清缓缓来到床边,接着弯下腰僵硬地伸出手去碰女人的脸颊,脖子,最后把手放在女人的手腕处。   脉搏的跳动,让袁清扯了扯嘴角,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什么话也没说。   “还有十分钟,护工就要过来了。”   突然的声音让袁清猛地起身转过去,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可怖极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从角落处走出来,石烂看着袁清,“回去吧。”   袁清摇头,看清楚他是谁后,原本警惕的红眼变成了对床上女人的担心。   石烂看了眼床上的雷丽,“她时候到了。”   袁清不爱听这话,他蹲下身紧紧地拽住雷丽瘦极了的手,嘴里发出悲鸣,茶轲听见这声音都忍不住背过了身。   “回去吧。”   石烂叹道。   袁清将雷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看向石烂满眼哀求。   石烂伸出手摸了摸袁清的脑袋,“她会等你的。”   袁清眨了眨眼,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雷丽后,乖巧地跟着石烂离开了。   几分钟后,护工刚推开病房门,雷丽的呼吸便停止了,仪器发出大大的提示声。   护工脚一软,连忙掏出手机给雷家人打电话。 第125章   袁母与袁父在小院里不断地走动的,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便会看向院门。   巫友民坐在一旁挑拣着红豆,这是一个老奶奶送给他们的,特意从老家带上来,全是自己种出来的,可是好东西。   看了眼心急如焚的两人,巫友民也没开口劝他们别着急,毕竟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难受,唯一能做的就是放点点心和热茶在石桌上。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让巫友民双眼一亮,他看向院门,“先生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袁母猛地冲向院门,可什么也没有,她有些失望,想着是巫友民听错了,袁父也面带失望。   “来了,”不想就在袁母转身的时候,石烂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外传来,她回过头便看见石烂他们正踏进院门。   “阿清!”   袁母看向袁清,双眼一下便亮了,她连忙扑过去,想要查看一番袁清有没有受伤,可就在她扑上来的时候,袁清便迅速避开了。   一个没注意,袁母直接摔在了地上,袁父见此连忙过去将其扶起,他抬头看向袁清,正要说他,就见袁清双眼一下便红了。   他吓了一跳,扶住袁母的手也收紧了,袁母有些疼,她跟着看过去,当她对上那双红眼时,袁母浑身都在发冷。   茶轲走在最后面,他将院门关上。   袁母突然挣开袁父的手,一把揪住红眼袁清的衣领,“害你们的是我,放了阿清!我偿命!”   红眼袁清闻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抬起手将袁父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在袁母惊异的目光中发出一阵嘲讽的古怪声。   “石大师!”袁父着急地看向石烂,石烂抬手制止他的话,看向袁母,“说吧,再不说实话,下场自己负责。”   袁母的视线依旧放在袁清身上,闻言目光也没撤走,“你写的那封信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我没忍住,在路上拆开了,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以及一朵被压扁了的纸花,纸花是不吉利的,这是老巷子里老人最常说的话。”   红眼袁清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袁母的声音越来越干涩,“我看完后觉得不对劲儿,你肯定是要想不开了!可是雷丽她看得懂吗?她看不懂,因为我之前瞧见过你折白花给她,她还说要送你红色的,真正的玫瑰花,我害怕她不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换了信。”   袁母将原本是一张白纸和一朵白纸花的信换成了让雷丽回去的信,末尾还说要是雷丽不回去,她们就至死不相见。   为的就是让雷丽早点回去,让田思雨打消自杀的念头。   “雷丽确实回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你们会出事儿,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思雨,”袁母跪在红眼袁清的面前,“一切都是我的错,和这个孩子没有关系,你要怎么报复我,我都可以接受的,求求你,放过这个孩子吧。”   说完,袁母便向红眼袁清跪下磕头,袁父见此也跪下了。   石烂并没有干涉,他坐在石桌旁,喝着茶轲新端上来的阴茶。   “你……”   袁清缓慢来到袁母跟前蹲下,他伸出手捏住袁母的下巴,脸色有些奇怪,“自作……聪明……害人……害己。”   袁母一怔,“什么意思?”   茶轲耸了耸肩,“人家田思雨给雷丽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要自杀的信。”   “什么?!”   袁母大惊。   石烂放下茶杯,袁清双眼中的红色一点一点的褪去,接着便有一身穿校服的女子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双脚未落地,半悬着看着袁母。   而袁清虽然被田思雨上了身,可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意识,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不过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罢了,发现自己身体可以受控制后,他默默地站在一旁。   看着面容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少女,袁母缓缓起身,双眼像是锁在对方脸上似的,“思雨……”   田思雨身上的怨气已经少了一些了,她面上带着一些无奈,“你还记得事情发生后,雷丽来老巷子找我的时候吗?”   袁母点头,“记得,她和你见了后,你那几天的心情都很好,思雨,对不起,我欠你们的是这三个字没有办法偿完的,如果、如果我还能有下辈子,我愿意用我的一生为你们赎罪。”   “那天雷丽和我做了一个约定,”田思雨轻轻一叹,接着转过头看向院门处,袁母等人也跟着看了过去,接着便发现一短发少女正双手环胸,靠在门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此时见田思雨看过来,她嘴角微微一笑。   “……雷、雷丽!”   袁母瞪大眼,“你、你……”   “死了,”雷丽翻了个白眼,接着背过身,不想看袁母。   袁母被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袁清解释了一番,把田思雨去医院看雷丽,雷丽又停止呼吸的事儿说了。   “我和雷丽远比你想像的要思考得更长远,我们都清楚那时候的我们根本没办法让长辈认同,更何况雷家也不是小户人家,那对我们来说,就更难了。”   田思雨继续道,“所以我们约定好各自好好加油,等大学毕业后,咱们重聚一起,因为那时候我们至少能养活自己了,也能拿出自己所学的东西去创业,那张白纸意味着我和雷丽的未来,虽然没有笔墨,可未来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描绘的。”   “那白纸花呢?”袁母颤抖道。   雷丽叹了口气,接话道,“那意味着我们的爱情,纯洁无瑕,即使那时候只是纸花,但是总有一天,我们的爱情会开成真正的鲜花!”   听着雷丽咬牙切齿般的话,袁母的脸色又白又青,她确实是自作聪明了。   “也别说她了,”田思雨翻了个白眼,接着瞪向雷丽,“你连我们的字迹都认不出来,急匆匆地跑回去,拉着我就上车,半点不听我解释!”   雷丽连忙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黑乎乎的一团:“我当时一看你要自杀,我哪会注意到别的!再说那字迹像得很,我要是有时间去观察,还是爱你的表现吗?”   在场的人:……   “……我喜欢练字,也喜欢模仿,所以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我的字迹。”袁母不想她们吵架,赶忙解释道。   她们生前就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袁母不希望她们死后还因为生前的那些事儿吵架,能解释的都尽量解释清楚。   “我死的时候还在世间游荡了几天,”田思雨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我去了学校,去了医院看成植物人的雷丽,后来被鬼差带走的时候,才听见熟人你在我坟前说你做的那些事儿,所以怨气难消。”   此时,田思雨身上更透明了,“我再问你一件事。”   袁母也意识到什么,她赶忙点头,眼泪都没去管了,“你问。”   “那张照片,是你……”   “不是我,”袁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张她和雷丽在背景后暧昧的那张照片,“不是我做的。”   田思雨闻言笑了笑,接着伸出手,雷丽唰地飘过来牵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美滋滋的笑。   “你做的那些事,我们不会原谅你。”雷丽冷哼一声看着袁母道。   袁母抽泣着,“我不值得原谅。”   想到这些年心里压着的那份感情,袁母咬住牙看着田思雨大声道,“田思雨!我喜欢你!”   田思雨听见这话的时候正好是整个灵消散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讶,而腾在半空的雷丽闻言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刚要冲上前想去揍袁母时,石烂笑道。   “还不快去。”   雷丽只得冷哼一声,跟着石烂招过来的鬼差去了地府。   巫友民见此搓了搓有些红的眼睛,“先生,刚才的田思雨是她死前留下的怨气成灵的,那现在雷丽死了,还能在地府遇见她吗?”   “怨气能成灵,那就说明田思雨一直没去投胎,她在地府等着,等的时间久了,就会恨,就会怨,所以留在人间的怨气才会成灵,现在怨灵消散,田思雨是能感受到的,所以雷丽能找到她。”   袁母说出那句话后,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石烂看着她,“她们没在你这辈子惩罚你,可你说了自己要还,那下辈子就的得还了。”   “我还,我做牛做马都还,”袁母抹干眼泪,接着向石烂深深地鞠躬,“多谢您,石大师。”   袁父与袁清也连忙道谢。   等袁家人走后,茶轲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我要是雷丽她们,一定气死了!”   “她们本来就死了,”巫友民小声提醒着。   茶轲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袁清他妈那种猪队友。”   石烂摇了摇头,“准备一下,下一位有缘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茶轲和巫友民不再说笑,该打扫就打扫,该泡茶就泡茶。   十几分钟后,一对母子坐在了石烂对面。   两人外面穿着十分朴素,但是脖子上挂着的粗金链表示两人只是低调而已。   “我们是哭灵人。”   所谓哭灵人,就是职业哭灵堂的人,他们会根据死者家属的要求进行哭灵。 第126章   所谓哭灵人,就是在老人走后,用哭声送走他们在阳间最后一段路的人,每个地方对着哭灵人的称呼也是不同的,有些称为“哭婆”,有些称为“孝婆。”   总之不管各个地方是怎么称呼的,这类人都有一个大称呼,那就是“哭灵人”。   他们被受死者相邀,在死者灵柩或灵位前痛哭,用哭带动前来吊唁的那些人悲痛情绪,让死者的亲戚们感到死者的离去确实是悲愁无限的事,用以寄托亲人对死者的思念。   这是一对母子,可他们母子的工作都是哭灵人。   万毅今年二十五岁,他父母都是哭灵人,所以自小他便受到父母的影响,别人小时候幻想未来工作写下来的作文都是做老师,做医生,做明星又或者是做老板,而万毅的作文写的是如何做一名优秀的哭灵人。   老师看了后眉头直抽,家长会的时候特意拿万毅的作文出来提了一句,不想还没说完,去给万毅开家长会的万母就十分骄傲地站起身说,儿子是有追求的。   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多说一句,因为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所谓行行出状元嘛,况且哭灵人的工资可不低!   “我们最低收费标准都是三百块一天,”万毅说起工作,顿时精神来了,“遇见大方的老板或者是对哭灵很有要求的客人,我们的收费都是往一千以上走的。”   一听这个收费标准,便知道万毅他们家境不错,石烂和巫友民纷纷露出有些羡慕的神情。   茶轲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他赶忙戳了一下暗戳戳打算去哭灵的巫友民,巫友民清咳一声,将石烂给拉回神,“那这做哭灵人有啥标准没有?”   万母大大咧咧的挥挥手,神情轻松:“没啥要求,这工作啊对长相学历年龄啥的都没要求,最重要的就两点。”   巫友民双眼发光,“啥点?”   除了茶轲外,没人觉得话题偏移了有什么不对,就连石烂都听得津津有味。   万母坐直身体,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声音严肃,“得会哭,马上就哭!而且还得哭得久,有些客人不喜欢哭得太大声,所以我们要哭得凄凄哀哀;可是有些客人就希望哭得大声的,所以我们就得使劲儿的哭,但是再大声的哭也是很悲伤的,不能马虎,所以关于怎么哭,如何哭,光是说技巧那也是没用的,得自己去琢磨。”   说了半天,喉咙有些干了,万母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后,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没错!”万毅接过万母的话,指着自己的眼睛和喉咙道,“我高中毕业就开始做哭灵人,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眼睛红肿发炎,就是喉咙难受,琢磨了一年多,才发现很多适合我的技巧,这不,现在都是金牌哭灵人了。”   “金牌?”巫友民眨了眨眼,“还分等级啊?”   “那可不!”万母瞪眼,指着大门外面,“就那些按摩店不也是有一等技师二等技师的吗我们哭灵人也不能落后不是!我现在可是一般人都请不动的,正好我儿媳妇生了,所以在家伺候她月子呢。”   一想到儿媳妇和刚出生的那对龙凤胎,万母的脸上就堆满了笑,万毅更是像个傻子似的,“我这运气好,一生就有俩儿!”   “恭喜恭喜。”   巫友民连忙抱手道。   “客气客气,您这意思想要做哭灵人?”万毅打量了一番巫友民后问道。   “我能做吗?”巫友民有些脸红,也有些激动,“我不怎么哭,所以也不知道适合不合适。”   “试试才知道嘛!”万毅一脸过来人,看着巫友民脸上的茫然,仿佛看见了刚入行的自己,“哪个男人和女人爱哭啊,这不是工作嘛,和生活、个性那完全就是两码事儿,我跟你说啊……”   “咳!”   茶轲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使劲儿咳嗽一声,让说话的、竖起耳朵听的几人纷纷坐了回去,见此,茶轲满意了,他看向石烂,“先生。”   石烂收回闪闪发亮的眼睛,一脸正相看向对面的万家母子,“所以你们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万家母子对视一眼,接着双双看向石烂,猛拍自己大腿异口同声道,“我们家闹鬼了!”   “我们哭灵人虽然和死人打交道打得比较多,可那是死人,和鬼是不一样的!”万母想起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儿,鸡皮疙瘩便一串一串地冒了出来。   “是啊,”万毅抓了抓自己的还挺茂盛的头发,对上巫友民略带羡慕的眼神,说起了家里的怪事。   万家的人口非常简单,万家夫妇就只有万毅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钱都是为万毅准备的,再后来万毅高考失利,加上也没有想继续念书的心,所以一家三口便一起做了哭灵人。   刚开始做哭灵人时万毅还有些跟不上,可一年后这小子自己悟出来了!那进步是一日比一日明显,这哭灵的一家三口简直成了哭灵界闪闪耀眼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万毅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他老婆张玲的父母是哭灵人,而她自己虽然成绩不好,但是手巧,喜欢自己做衣服,疼爱她的父母给她买了架缝纫机,不想女儿靠着直播软件吸粉无数,最后开了个淘宝店,生意红火得很。   张玲多次听起父母提及万毅这颗“新星”渐渐地也升出了好奇,最后在双方父母的故意搓弄下,两人一见钟情,三个月后便结了婚。   因为结婚的时候两人的年龄都不大,刚好到了领证的年龄而已,所以他们并没有急着要孩子,直到靠着两口子自己的努力买了一套大房子后,才开始备孕,上周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   原本幸幸福福的万家人在孩子出生后就更幸福了,可没多久,他们就觉得有怪事发生。   刚开始是孩子夜里哭闹,这本来是正常的,可睡在同一张小床上,一个孩子望着天花板哭,另一个孩子却把脑袋看向一侧笑嘻嘻的时画面就有些诡异了。   “关键是我女儿看向的地方根本没有站人,”万毅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自己浑身难受。   一把女儿抱起来,小家伙哭得脸都红了,整个小身子就要往那边凑,好似有人在逗弄她似的。   白天的时候,儿子又笑眯眯的,而女儿又开始哭了,这太奇怪了,都说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很容易看见那些脏东西,所以万家人看见孩子这般后,立马想到医院这环境不干净。   “加上我们为那么多家人哭了灵,那些长辈很可能知道我们有了孩子后,所以故意过来逗孩子,医院的阴气那么重,也便于他们逗孩子。”   所以万毅夫妻立马决定,出院!   可回到家里后那些怪事儿也没停下过。   明明关了水的龙头自己打开了,晚上家人都在沉睡的时候,客厅里传来蹦蹦跳跳的声音,甚至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家里有股怪味,可没多久那味道就消失了。   万母深深地吸了口气,“最让我崩溃的是我藏钱的盒子被人打开了!”   虽然钱没有丢,可是那盒子没有她的钥匙怎么会打开呢!   万母为了防止自己用钱,特意买了个柜子,将他们两口子赚来的钱一小部分塞进去,另外一部分就存在银行,这柜子类似于存钱罐,上面有条小口子能把钱塞进去,下方就有一把锁。   锁只有一把,万母直接扔在江里了,等需要用钱的时候再用锤子砸开柜子不就是了。   可那柜盖打开着,锁还锁着。   “我在家里装了监视器,”万毅就不信那个邪,所以在家装了好几个监视器,可晚上白天发生的怪事依旧在,打开监视器一瞧,什么也没有。   “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听朋友的劝来请石大师。”万毅这些日子不是被孩子吵就是被家里那些怪事弄得失眠不已,原本是想为了孩子休假一段日子的万家人,现在都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那些怪事。   “我们敢发誓,我们一家人从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万母自己举起手,面色严肃地发誓道。   石烂点头,他看了眼万家母子领口处的金链子,“你们身上有鬼气,而且不止一只,有三只,在孩子出生前,你们都在做什么?”   万母第一个说话,“我儿媳妇快到预产期了,我就在家看着,后来提前进了医院后我也跟着,算起来有两个月没怎么出去了。”   当然,除了买菜,可买菜的时候自己买了就走,就连口角都很少与人发生啊。   万母紧锁眉头,想了大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冲撞”了谁。   一旁的万毅也抓着脑袋想着,最后母子两人都说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儿,那些日子大家都在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心里都很好,没有做过什么啊?   “我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坐不下去的万母起身道,万父本职工作虽然是哭灵,但是他做饭也不耐啊!这么多年来,家里的饭菜都是他准备的。   儿媳妇坐月子,他当然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不,正在家炖鸡呢,接到电话后一脸懵逼。   “说,你是不是干坏事儿了!”万母凶巴巴的道。   “我、我没干啥事儿啊?”   万父手里的汤匙差点滚在地上,他清咳一声,颤微道,“我真不是故意和那刘寡妇说话的,是她非挤过来!我躲开了,真的!这事儿你是不是听老于说的?那人就爱胡说八道,我真的啥也没做!”   万母:…… 第127章   “什么刘寡妇!你还瞒着我干了什么!你等我回来收拾你我跟你说!”   万母捏紧电话大声对电话那头怒吼着,听得万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回头对石烂他们嘿嘿笑着,“我们家就是这样,不过我爸也是个实诚人,做事有分寸,不会做对不起家人的事儿。”   刚说完,万母就气冲冲地蹬着八字脚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恶声恶气道,“这段时间别让你爸出去了!”   “哎哎哎,”万毅连忙点头,然后提醒般的看了眼石烂他们,万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脸上的怒意消散转化为笑意,“石大师,您说我们家人都没干啥,为什么还有东西在家里捣乱呢?”   它们都没有害人,可也吓人啊!   石烂点了点桌面,提醒着他们,“哭灵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哭灵?”   万毅一愣,刚要说什么,就被石烂打住,“先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能看见了。”   石烂都这么说了,万家母子也不再耽搁,母子两人出院门时他们还能听见万母骂骂咧咧的话语,“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敢和刘寡妇说话!那刘寡妇可不是个好货!”   “妈,爸不是那种人。”万毅无奈的声音随之传来。   石烂抬起手掩盖住嘴角的笑意,“这对母子倒是有趣。”   “有趣是有趣,”茶轲看了眼沉默的巫友民,忍不住凑过去戳了他几下,“你还真打算去做哭灵人?那工作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的。”   巫友民摇头,笑道,“我得跟着先生,说心动倒是真的,先生。”   “嗯?”石烂侧过头,阳光透过窗照耀在他的脸旁,看着柔和不少。   “您说我弟弟能不能吃这碗饭?”   石烂一愣,“哭灵?”   巫友民点头,和倒豆子似的说起家里的情况,“弟妹又怀上了,老人孩子都跟着我弟弟,他的压力很大,正经工作也没有,靠着家里那点地一年的收入少得可怜,要是能做哭灵人,那就有稳定的收入了。”   想起巫友民弟弟巫友国,石烂摇了摇头,“他不行,火候太轻,容易出事。”   闻言,巫友民立马闭上嘴,琢磨着还是让弟弟打零工算了。   正想着,巫友国便来电话了,说是村长让村里人种猕猴桃树,国家还有补助不说,以后还能果实还能卖出去,还说村长拍着胸口说已经联系上收猕猴桃的客商了……   “孩子今天怎么样?”   万毅一回家便去洗了手脸,来到房间看媳妇孩子。   张玲刚醒没多久,闻言叹了口气,“比前几天好一点,怎么样?那位大师怎么说?”   “他说让我们回来好好想想,说哭灵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或者是我们做了什么,只要想到了,就能看见了,媳妇,你说石大师说的看见了是什么意思?看见啥?”   万毅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   张玲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后,向万毅伸出手,万毅二话没说小心翼翼地将张玲扶起来坐好,张玲是顺畅,所以休养了几天后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她靠在万毅肩膀上,声音轻柔:“最后一场哭灵的时候是在哪里?”   “就在城北郊外那个村庄,那家人姓易,死的是易老太太,她一共有八个儿子,我去之前还跟你说过这事儿。”   张玲点头,一个老太太中年守寡,却一个人拉扯大了八个儿子,不管是在以前还是搁到带现在,易老太太都是个值得人竖起大拇指的。   “我记得,你还说过她那几个儿子现在都过得不错,家境也好,找你哭灵的价格也高,也没啥要求,这样的客人不容易遇见。”   “对对对,”万毅连忙点头,“就是那家人,我哭灵的时候和以前一样没啥区别啊,”对上张玲抬起的眼,万毅一脸肯定,“我哭得很敬业的。”   与此同时,在万母夫妇的房间里,万父正一脸委屈的跪在地上,一边偷偷瞅着冷脸的万母,一边交代自己和刘寡妇的“偶遇。”   “……事情就是这样,我真没和她多说什么,你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一扭头我就走了,老于在后面打哈哈,我也没理会,倒是他和那刘寡妇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到哭灵的时候才回来。”   想起老于回来时那脸上的笑,以及哭灵完了后对方和那刘寡妇挤眉弄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两人消失的那些时候做了什么事儿。   “真的?”   万母垂眼看着他。   万父连忙举起手发誓,等万母气消了许多后,他才嘿嘿凑近:“我、我能站起来了吗?”   儿子儿媳妇都在家呢,要是被撞见了,他这老脸也不知道往哪里搁。   “你还怕丢脸啊?”万母讥笑一声,到底是点了头,她在房里怎么折腾万父那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事儿,而在孩子面前,从小打到万毅也没看见万父跪过。   换句话说,万母在自家人面前以及外人面前是给足了万父面子的。   “这么说最后一场哭灵的时候,你是和老于还有那刘寡妇一起哭的?”   万父点头,也没落下其他人,“一共有六个人,我和老张跪在前两个,我发誓,我离那刘寡妇远得很。”   “别扯她了,”万母脸色不善,死死地盯着万父,“你仔细想想,哭灵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万父也是老哭灵人了,他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什么意思,站起身后在房里走了几圈,最后皱眉道,“哭灵的时候老张戳了我几下,让我往后看。”   “看什么?!”   万母的呼吸都慢了一拍。   “看老于和刘寡妇呗,”万父有些不耐烦,不过这个不耐烦不是向着万母,而是向着那时候的老张,“我死不回头,让他好好哭,他还冲我做了个鬼脸,我一气之下就瞪了他几眼,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万母一脸恍然大悟,她急声道,“快,快把万毅叫出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万父不敢耽搁,连忙开门要去找万毅,可刚打开门,他整个人便僵住了。   “还不快去!”   万母见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心里也烦躁,于是低吼道。   万父一脸僵硬的转过头,“老、老婆子,我是不是眼花了?”   “眼花什么?你才五十出头怎么就眼花了!”万母骂骂咧咧的走过去,一把拍开万父的脑袋,眼睛一望过去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此时的她总算明白石烂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找到源头后可不就是看见了吗!   “老婆子!”万父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万母看着在客厅里蹦蹦跳跳、身上带血的孩子以及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且同样带着血的年轻夫妻后,对万父低声道。   “你苦灵的那家人是他们吗?”   万父的眼神都不敢乱瞟,闻言连忙点头,“就是他们,下班接孩子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当场死亡,找我们哭灵的是那家人的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惨得很啊。”   得知这三人的死状后,万母恐惧的心倒是少了一些,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手伸到背后掐了万父一把,万父也是经常被她“偷袭”的,所以虽然疼,但是也做到了面不改色。   “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咱们得告诉儿子儿媳妇,让他去找石大师,这鬼这么多,万一害了我们的孙女孙子,那就完了!”   万父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夫妻两人嘴角扯着僵硬的笑,同手同脚的来到万毅夫妻的门前。   “爸,妈?”开门的万毅看见他们奇怪的表情后微微一愣。   “快,快扶着你妈进屋!”   万父觉得自己的脚都是软的,生怕自己扶不住万母,连忙道。   万毅一看他们的表情便觉得有事儿发生,闻言也没再多问,伸出手便将万母扶进了屋子,而万父则是扶着门用最后那点力气进去后一把关上了房门,接着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这是?”   万毅看得一脸懵逼,张玲也慌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外面、外面有东西,”万父抚住心口,看着他们,“就是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的东西,是我哭灵的那一家三口!”   “还不是怪你,”万母气得都不知道怎么骂了,“你们爸那天哭灵的时候不认真,走了神,惹怒了那一家三口,现在都在外面呢!”   万毅与张玲对视一眼后纷纷咽了咽口水。   “妈……”   张玲有些艰难的叫道。   “是真的,”万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我和你们爸亲眼看见的。”   万毅将靠着门的万父扶起身,“我出去看看,放心,我就当没看见他们,”手放在门把上,万毅回过头,“要真是在,我就去问问石大师,回来的时候烧香磕头给他们认错。”   “快去快回。”万母干涩道。   “嗯。”   万毅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将房门快速打开,接着人一出去就把门关上了。   此时那个小男孩正在地上戳地砖,而那对夫妻听见关门的声音后纷纷转过了头。   万毅觉得自己太自信了,那模样,那神情,根本不是胆子大就能不害怕的!   可现在能怎么办?房间里有父母,有媳妇还有刚出生不久的两个孩子,万毅将惊叫声咽了下去,接着抖着手脚一副唱嘻哈歌的模样,先去洗了把脸,然后拿起钥匙手机冲着房间喊了一声。   “我出门买点菜去!”   说完,便打开大门走了。   客厅里的鬼夫妻对视一眼。   男鬼:这小子这么不着调怎么讨到媳妇的?   女鬼面色不善:怎么,别人家的媳妇能生龙凤胎你稀罕是吧?离婚!   男鬼:……都死球了还离啥子婚哟,别闹,乖。 第128章   万毅正在路上一边狂奔一边注意着马路上的出租车,他实在是太着急了,下了楼便直冲小区大门,等出了大门后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地下车库!   觉得跑回去开车是在浪费时间的万毅直接撒腿往石烂所在的方向跑,这越心慌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是比自己双腿更快的了。   此时万毅也是这么个想法,好在没跑多久便遇上一空的出租车,万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位置后,便赶忙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面发了自己已上车的照片。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他便得到了家人的回复。   温柔的兔子(张玲):老公加油!老公你最棒!   幸福是奋斗出来的(万母):我们相信你!   愿家人幸福快乐(万父):快去快回!   看见群里的消息后,万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来家里没出什么幺蛾子,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师傅麻烦您快点儿!”   万毅吐出一口长气后探头对师傅道。   师傅一听这客人还挺客气,于是二话没说便开始踩油门,“我带你抄近道!”   一般人他还真不会这么做。   等万毅到小院子的时候石烂与茶轲正在茶室说话,巫友民将万毅带到茶室后,便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石大师!家里有鬼!真的有鬼!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是我爸哭灵的那一家!”   来不及坐下了,万毅一进茶室赶忙就将家里的情况交代了。   石烂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废话,让茶轲拿来三张灵符,再拿了些黄钱纸,然后一起交给万毅,“找人超度他们一家三口,至于这些东西你让你父亲在晚上十二点找个僻静的地方烧给他们,贡品和蜡烛你另买准备。”   万毅接过东西,傻乎乎的问道,“就这样吗?”   “就这样,”石烂点头,见他还有些不信,便解释道,“这三个鬼对你们没有杀心,只是你父亲哭灵的时候不专心,让他们心生恼怒。”   说到这,石烂看着万毅身上的黑气,“这还只是你父亲引来的东西,你自己身上还有,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能看见了,它对你也没有害心,要想看见它就只能靠你自己的悔过,我也帮不了你。”   他身上还有?   万毅咽了咽口水,想到家里的情况,又听石烂说那些东西对他们没有害心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知道了,多些石大师,我这就回去操办法师,先送走这家人。”   石烂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一家三口此时正在吵架,准确的来说是两个大鬼在吵架,小鬼在他们脚边叫着爸爸妈妈。   男鬼: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鬼血泪不止:你就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嫌我死的时候丑了?   说着还抬手将自己有些歪了的脑袋扶了扶。   万毅急忙撤开视线,这画面有些太过刺激。   男鬼突然指着万毅: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女鬼瞪圆了双眼:你血口喷鬼!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跟你说!这小子这么瘦小谁看得上啊!你跟我说清楚……   万毅赶忙溜回了房间,万父等人齐齐看过来。   “老公!”   “儿子!”   “嘘!”万毅将东西拿出来打开,再把石烂所说的告诉家人,“爸,请人超度这件事就交给您了,您认识那方面的人多。”   万父点头,下一秒便掏出电话打给了某位道长。   “半个小时后就过来!”   接着,万母将那包东西抱在怀里,脸色严肃,“今天晚上咱们就拿去烧了,儿子,你再去买点新鲜水果烤鸭啥的,晚上一起去烧。”   万毅心里还想着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闻言也立马不想了,先把现在面前的事儿给办了再说吧。   道士进门的时候,那吵架的鬼顿时闭上了嘴,他们眯起双眼打量着进门就开始摆东西的道士。   男鬼:这是要收了我们?   女鬼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咱们跑吧!   就在男鬼犹豫的时候,万父对道士道,“是我之前冲撞了这家人,哎,说来这家人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了,还有个孩子呢,道长希望您好好超度他们。”   道长点头。   坐下身便开始念往生咒。   男女鬼对视一眼,对万家的不满渐渐消失,接着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在道长的念经声中渐渐消失。   见到这一幕后,万家人纷纷松了一口大气。   凌晨。   万毅开着车带着万家夫妇转了许久才找到一处比较适合的地方。   他下车后将后备箱的东西纷纷搬下来,然后选了个位置开始一一摆上,万父万母也没闲着,该上香的上香,该磕头的磕头。   忙活了一个小时,等香烛燃尽了后,他们才把原地收拾了一番,开着车回家了。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地上的贡品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焉揪揪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吸食了东西的精神气一般。   末了后,空中还传来一家三口的欢笑声。   而这欢笑声过了后,突然又是一阵狂风,周围暗得出其,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老人便出现在原地,她血红的双眼看着万家人离开的方向,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似乎感应到什么的石烂往那边方向看了一眼,老人唰地一声便消失了。   石烂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而折腾到大半夜的万毅他们回到家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万毅满身疲惫的躺在床上,张玲刚给孩子喂了奶,一见他这么模样也是满心的心疼,她伸出手看向万毅。   万毅嘿嘿一笑,凑过去靠在张玲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贼兮兮地笑道,“媳妇,你身上真香!”   张玲脸一红,朝着万毅的脑袋轻轻打了一下,“香什么呢,我坐月子好几天没洗澡了,还香呢!”   “就是香嘛,”万毅拱了拱,然后打了个哈欠,“媳妇我先睡一会儿。”   “睡吧睡吧,”张玲亲了亲他的脑门,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跟着睡过去了,床头灯也没关,万一孩子醒了,他们也能马上起来看看情况。   刚开始万毅还睡得好好的,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突然梦见自己跪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大多数都在笑,可抬头看过去却什么人也没有!   万毅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没办法动弹,整个人就这么跪着,他有些急了,张开嘴叫着张玲他们的名字,可一张口出来的却是一阵阵笑声!   那笑声充满了高兴,似乎有什么喜事一般,万毅赶忙闭上嘴,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被困在原地。   笑啊……接着笑啊……   周围的笑声刚停下一会儿,就有一苍老的声音从远到近的传来。   接着万毅的嘴便张开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周围的笑声比他更大声,渐渐的万毅的耳朵都被周围那越来越大声的笑声震得流出了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   万毅绝望极了,嘴里的笑声却不断。   张玲就是被万毅的笑声以及孩子们被吓哭的声音惊醒的,她先是看向万毅,发现万毅脸色发白,嘴巴张得老大,也是大惊,正好这时万母推门而进。   房门没有锁,张玲和万毅初为父母,很多时候照顾孩子还不够细心,所以不关门,晚上有什么动静万母也好过来看看情况。   至于万父,还是有男女之别的,如果不是张玲开口叫他帮忙,万父一般是不进房间的。   “这是怎么了?!”大的笑,小的哭。   万母外衣都没顾得上穿。   “妈!您看万毅!”   张玲也不敢动万毅,只能找万母求救。   万母凑过去一瞧,立马皱起眉头,接着冲着万毅的脑袋大吼一声,“万毅!回神了!”   万毅猛地睁开双眼,接着便觉得喉咙干得不行,双颊也有些疼,他哀叫一声,缓缓闭上嘴,接着伸出手揉了揉腮帮子。   等那酸疼感好了许多后,他才猛地坐起身,看向抱着孩子的万母和张玲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做噩梦了!”   万母轻声问道,“什么梦?”   “我梦见我好像在给谁哭灵,”万毅想起梦里的场景,原本因为惊醒而带着些红润的脸又变得苍白不已,“周围的人不少,但是我一个人也没看见,只听见他们在笑,一直在笑,我本来是哭灵的,可是我一张口居然也在笑!我还听见一老人的声音。”   “她说什么了?”   张玲听得心跳加速。   “她说,”万毅仔细想了想,“她说笑啊,你们接着笑啊……”   这……   张玲看向万母,万母沉默了一会儿后,将孩子哄睡后,把万毅叫了出去,“你好好休息,别担心。”   她对张玲道。   张玲点头。   接着房门便半掩着。   万父在万母起身的时候也跟着起来了,可这大晚上的也不方便进儿媳妇的房间,所以就坐在客厅,想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万母一吼,他也知道,好端水送汤啥的。   见到母子两人出来,万父一愣,“咋起来了?”   万毅将梦说了一变,想起石烂说的话后,他又叹了口气,“爸妈,我肯定是和爸一样,哭灵的时候得罪了客人,可是我哭灵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啥状况都没出。”   “你梦里那老人的声音是男的还是女的?”   万母突然问道。   “女的,”万毅说完后便双眼一亮,他猛拍大腿,“肯定是那个易老太太!我这几个月就给易老太太这一位婆婆哭过灵,其余的都是老先生!”   易老太太?   那个生养了八个儿子的易老太太? 第129章   说起去给易老太太哭灵这活儿,还是万父嘴里的那个老于介绍的,当时易老太太那边的人手不够,而老于和万父正好又接了这一家三口的哭灵,所以没时间去。   老于这两天可倒霉了,当万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正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   一听对方是刚出那一家三口的地盘被车给撞了后,万家人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庆幸的语气说要去探病,正好问问这易老太太家里的具体情况,因为这老于刚好和易老太太是一个村子的。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占了大半,所以他才不愿意去给易老太太哭灵。   当万毅和万父提着水果来到病房的时候,只见一妇人红着眼睛从里面出来,万父见到对方后连忙往万毅身后躲了躲。   妇人见此原本想打招呼的神情顿时一愣,接着看了看万毅以及躲起来的万父后,含在眼里的泪一下就落下来了,接着真个人一扭,便哭唧唧的走了。   万毅看着对方的背影,转头看向身后满脸不自在的万父,“爸?”   万父清咳一声,解释道,“那就是我跟你妈提起过的那个刘寡妇。”   刘寡妇这人也是吃哭灵饭的,这家伙泪腺发达得很,一个不对就哭,想小声哭就小声哭,想大声哭就大声哭,压根不用人家提醒。   而对方在做这行之前,是一个暗妓,后来他们这行的人去“照顾”对方生意,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对方介绍过来哭灵了,这一哭就哭上了道儿。   再说做这行的人做久了,只要不胡乱花钱,这怎么着也有点存款,刘寡妇到了这个圈子后,有心认识的人也就更多了,但是女人们就看不惯,就好比万母知道对方心思多,所以在听了对方的名声后,便总提着万父的耳朵叮嘱着,不准和这个女人有什么接触!   万父向来是听万母的,谁知道那天不小心遇见后还是被万母知道了。   “啧啧啧。”   万毅嬉皮笑脸地看着万父,“我回去后得告诉妈,你在医院碰见这人了。”   万父面无表情地看着万毅,万毅笑嘻嘻地看着他。   最后,万父拿出两百块钱塞进万毅的兜里,万毅立马拍着胸口保证,“我绝对把这事儿瞒得死死的!”   等万毅进了病房后,跟在后面的万父觉得不对劲儿了,他啥事儿也没做啊,怎么还这么心虚的被人“打劫”了呢?!   老于和万父的岁数差不多大,他老婆因为接受不了他哭灵这工作,所以很多年前就和他离婚了,离婚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孩子,所以到了这个岁数老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见到他们父子过来看自己,老于也挺高兴,他一边接过万毅递过去的水果一边客气道,“来就老呗,买什么水果啊!”   “应该的应该的,”万父一屁股挤开想要坐下的万毅,看着腿折了的老于皱眉道,“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就忘了行道规矩呢?瞧瞧,受罪了吧!”   老于看了眼自己的腿也是后悔不已,不过在场的都是已婚过的男人了,老于也不避讳万毅,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还不是被那婆娘给勾住了!”老于想起刘寡妇心里就满是气,“不过她也不好过,钱包被偷了,这几年的钱全没了。”   “以后可别在人家主人地盘上乱来了,”万父叮嘱着。   “知道知道,对了,听说你们家请了道士?”老于看向万父问道。   万父叹了口气,“还不是哭灵的时候和旁边的人打闹了一下,哦豁,就招来了,把我孙女孙子逗得不行。”   老于听着也后怕不已,“谁说这世上没那啥的?这东西啊,宁愿啥不愿啥,是吧小万?”   “啥?”万父没听明白。   站着的万毅笑道,“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对对!”老于听得对万毅竖起了大拇指,“就是这个话!果然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说了,老于,你们今儿来不只是看我这么简单吧?”   万家父子对视一眼,万毅站出来苦笑,“于叔,是我,我之前不是在易家哭灵吗?可是我好像做错了什么,把易老太太得罪了。”   “易老太太?”老于眯起双眼,“那个老太太啊,就算你没做什么大事儿,也会被迁怒。”   “老于,你这话什么意思?!”   万父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既然知道那老太太是这个性子,为什么还把自己儿子介绍过去?   “哎哎哎,你别生气,我也是这几天才听说那老太太生前的那些事儿。”   这人在的时候,大家虽然心里清楚,但是也不会拿出来到处讲,可人死了后,大家就开始说起对方年轻时候的事儿了。   “你们也不想想,一个女人,养着八个孩子全靠自己能养活吗?”   老于想抽烟,摸了摸兜儿发现没带,正想向万父借火时,万毅指着墙上的请勿吸烟,老于叹了口气。   原来村里人都在说,这易老太太虽然没再嫁,可暗地里却和刘寡妇一样在做那种生意,这才把这么多个儿子给养大了,儿子们长大后开始娶媳妇,村子里有些人就在她儿媳妇面前说了几句话。   被儿媳妇拿回去质问易老太太的儿子,儿子们其实也知道老娘之前为了养活他们做了些什么,那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刺儿!   越长大,就越觉得老娘,也就是易老太太丢他们的脸,所以一个个发达了后,便很少有人回去看老太太,每个月该给的养老费没少,但就是没人回去。   就连过年,也是大年三十回去,正月初一就开着车跑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打小我妈就不让我去易家那附近转悠,说是脏眼睛,我那会儿还不明白咋回事,现在总算知道了。”   老于说完,护士就来给他换药,万家父子开着车便去了石烂所在的小院。   “……石大师,那老太太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觉得死的时候亲属不在身边,哭灵的时候她那些儿子一个也没哭,反而请我们这些人哭得厉害,所以不高兴呢?”   万毅的意思,这可能就是易老太太在迁怒他。   “你说是迁怒?”   石烂听出了他的意思,万毅连忙点头,“不然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那位老太太了。”   “你往院子里看。”   石烂示意万家父子看向窗外。   万毅和万父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佝偻老妇人,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那血红的眼睛正好对方万家父子的双眼!   “啊!”   “啊!”   万毅和万父齐齐尖叫,接着同一速度同一动作的扭过脑袋,看向石烂。   看着石烂那张淡定的脸,身体还在打抖的父子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的不抖了。   “石、石大师。”   万毅颤声叫道。   石烂喝了口茶,看向院子里,那老太太立马低下头,接着消失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你还记得你梦里她说的那句话吗?”   万毅点头,“我记得,她说笑啊,接着笑啊。”   “那是因为她死的时候,村里来吃酒席的人心里都在笑,想着这老太太终于死了,而如你之前看见的那般,她那八个儿子没有一个是面露伤心的,他们也在笑,在心里笑这个丢他们脸的老母亲总算是死了。”   没人一个人为老太太的死真的伤心。   万家父子对视一眼,他们哭灵的时候,声音不管是多悲戚,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人出事,所以自然也不会真的伤心……   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到那一点的万毅垂下了头,“是我的错。”   “你真的知道错吗?”石烂看着他。   万毅点头,“我愿意赎罪,这次还是找道士吗?”   “要想送走这位老太太,可不是请道士那么简单,你们没发现她的眼睛是血红的吗?之前在你们家里捣乱的那一家三口虽然也是鬼,可双眼没有这么红。”   闻言,万家父子点头,确实如此。   “那是因为她前怨气太重,死后也无法消散那口怨气,所以即将成为厉鬼,一旦成为厉鬼,遭殃的就不只是你了。”   万毅又开始瑟瑟发抖了,他才成为父亲,半点也没想过要去死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万父也非常着急,这都叫什么事儿哟!   石烂拿出一个木头娃娃,没有上色,就是普通的木头娃娃,“滴上你的血。”   万毅二话没说便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给了自己手指一下,血滴在木头娃娃的脑袋上后,石烂念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接着那血便渐渐浸入那木头娃娃身体里,面上一点痕迹都没了。   万毅父子纷纷咽了咽口水,这、这太神奇了。   不过连鬼都看见过了,这点神奇也不是那么神奇,万毅心里想着。   “这个童子就是你,”石烂把那木头童子交给万毅,叮嘱着,“想送走老太太,就得搞清楚她的怨念,换句话说她想请你帮忙,只要你帮了忙,你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恩怨?   万毅听见这两个字一怔,不过也没细细品尝这两个字,他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母亲媳妇和孩子,所以当石烂送客的时候,他也没多问,带着东西便和万父一起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父子两人都有些沉默,快到小区的时候,万父先开了口,“以后咱们不做这行了。”   万毅听到这话双唇抿紧,进这一行其实容易,可真正能留下来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打小他的梦想就是做一名优秀的哭灵人,现在让他不做了,万毅这心里是什么滋味都有的。   所以他并没有答复万父的话。   其实万父何尝又愿意离开这一行呢?   可比起家人的安全,万父宁愿舍弃自己的工作。   回到家后,万毅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张玲和万母在家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太太。   张玲倒是表示没见到,可万母的脸色就有些奇怪了,见此万父连忙追问。   “我、我就是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门口站着一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万父指了指他们家大门,“我看她面生得很,头一直埋着,就问了她几句,想把人送回家,结果她直接就上楼了,走得还挺利索。”   万毅听得心惊肉跳,他按住自己的心口,看着万母叮嘱着,“以后看见了就当没看见知道吗?”   万母也被吓住了,她连忙点头。   一家人都有些沉默。   到了晚上睡觉时,万毅将木头童子放在客厅,他可不想让孩子看见这东西。   可到了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出现在客厅,她血红的眼睛放在那木头童子上,接着伸出手,那木头童子便飞到她的手心……   万毅觉得自己好像在飞。   周围风嚎嚎的。   他想拉拉被子挡着点风,却发现啥也没摸到,旁边香香软软的媳妇也见了,万毅猛地睁开眼,结果发现自己正在一家人的窗户上!   这楼至少也有二十层高啊!   万毅吓得往屋子里躲,可明明自己迈了好大一步,却发现周围的情景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一惊,而窗户上映出来的身影也让万毅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窗户上站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头娃娃,这、这不就是石大师给自己的那个娃娃吗?!   你就是这个木头童子。   万毅的脑子里想起石烂当时说的话,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窗户上的影子也抬起手,再碰碰脸,那里面的身影也有些笨拙的戳了戳脸。   所以,他现在就是那个木头童子?   老太太需要自己帮忙,所以自己现在就变了?那老太太呢?   正想着,万毅就发现那窗户的最上方,又一双血红的眼睛,他啪嗒一下坐在地上,那双眼睛也垂下来看着他。   万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您?”   成了木头娃娃后,他开口说的话都和做人的时候不一样,闻言,那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移下来,万毅这才发现那易老太太正飘在自己身后,此时对方的脑袋就凑在自己面前。   万毅也不敢往后退,开玩笑!万一这举动惹怒了对方,自己不就被拍到窗户下面去了吗?   这么高的楼层,是人没活路,是木头童子也会摔得七零八落。   所以现在的万毅十分的小心,深怕自己话没说对,事情没做好,就被老太太啪嗒一下给扔下去了。   易老太太眯起血红的眼睛,伸出手指了指窗户里面。   万毅站起身,扶着窗户,“让我进去。”   易老太太点头,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让他进去,好好的听?   万毅见自己说了后,易老太太点头,他松了口气,奋力地移开窗户,灵活地钻了进去。   这小人就是有小人的好!   在这栋楼的对面,茶轲与石烂正看着。   “先生,易老太太也真奇怪,为什么不让我们插手呢?”   茶轲无聊得想打哈欠。   看着对面飘忽着的易老太太满是不解。   “她很喜欢万毅,”石烂道。   茶轲一下就坐起来了,“她不会想把万毅带走吧?”   “万毅的寿命长着呢,”石烂敲了一下茶轲的脑袋,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茶轲吐了吐舌头,耐心地看下去。   万毅进了房间后才发现这是个儿童房,而床上正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来到房门处,正好房门没有锁上,还留了一条缝隙。   到了门前,他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听声音不只一个人。   万毅从缝隙钻了出去,走了一段路便停下来装木头娃娃,这房子还挺大,从儿童房到客厅走了好几分钟。   当他走到餐桌下面的时候便不再前进,这个地方能让他看见对面客厅里坐着的所有人,听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   这些人他认识,都是易老太太的儿子们!   坐在最中央的,年近七十的大儿子易老大,此时脑门上有纱布,像是受了伤,所以包扎上的。   这些儿子中,最小的也五十出头了,易老太太八十八岁去世,十八岁结婚,二十岁生下易老大,一直生到三十四岁,其中第二胎还是一对双胞胎儿子,此时那对双胞胎正一左一右的坐在易老大的身旁,两人的手和易老大一样,也有纱布,做了包扎。   再看易家其他儿子,个个身上都是挂了彩的,不是脑袋,就是耳朵,要么就是手脚。   看样子像是易老太太的手段。   万毅躲在餐桌脚的后面听着。   易老大一脸后怕,“看来,是妈走得不高兴,所以现在对我们兄弟发难呢!”   坐在他左边的男人叹了口气,“肯定是怪我们在她身前没怎么回去。”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皱起眉头,“我看啊,就埋怨我们她病了后,请外人照顾她也不把咱们的媳妇叫回去。”   “怎么回去?村里人谁不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啊,我们还有脸回去吗?”   “就是,这些年我在我岳父家都抬不起头,就是因为妈!”   “大哥啊,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   一人开了头,另外几人便跟上了话。   听完后,万毅也明白了,当年为了养活这几个儿子,易老太太不得已做了暗娼,可不想用她这些钱养大的儿子们长大后反而开始怪她,是她让做儿子的抬不起头,所以过年过节都不愿意回家看望这个眼巴巴的老太太。   甚至易老太太死前,都是请人回去照顾她,亲人一个都没回去,一直到保姆打电话说老太太死了,他们才一起回去为老太太料理后事。   人死后,不得不说,易老大这个几个儿子纷纷松了口气,人都死了,村里那些暗地里说闲话的总要闭嘴了吧,可谁也没想到,这人没死的时候,大家还是暗地里说,现在人死了后,他们的嘴就和没说过话一般,到处咧咧,这不,搞得好多人都知道易老太太生前不干净。   也让易老大等人打定主意以后不回乡下了!   可刚从村里回来,这一个个的就受了伤,刚开始觉得是意外,可慢慢的就发现不对劲儿,半夜的时候家里总有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初此之外还有易老太太叫着他们各自的小名儿。   这让他们身心疲倦,最后相约来到了易老幺的家里,想商量商量,怎么样才能让易老太太不再缠着他们了。   万毅越听越难受,老太太做那事儿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养活这些儿子吗?!别人可以指责老太太,可以痛骂老太太,可作为亲儿子,作为被老太太忍着羞辱赚钱来养大的儿子们却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指责辱骂易老太太!   越想越生气的万毅吐出两个字,“垃圾!”   “什么人!”   万毅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正好是易老大他们沉思的时候,没人说话,所以显得他这两个字十分“悦耳。”   “大哥,你是不是幻听了?”易老幺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他心里不相信,也是不敢信,所以看向询问的易老大。   易老大站起身,一脸严肃地看向餐桌那边,“我听见了,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怪异。”   “我、我也听见了。”易老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捂住脸,“大哥,娘当年也不是故意走那条路的,我们……”   易老四这话让想要走到万毅这边一探究竟的易老大停住了脚,他抿了抿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他兄弟也看向易老四,易老四的脑子好,所以念的书最多,现在是大学教授。   易老四一脸痛苦的抬起头看向易老大,“那年,娘带着我去找老村长,想要我也能读书,但是钱不够,所以想问问钱能不能一点一点的给,老村长说可以,他甚至可以先把钱给我垫上,但是……”   但是要易老太太听他的话,钻小树林。   也是从那一次后,易老太太麻木了,一个人也是生意,几个人也是生意,索性做起了暗娼。   “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这几个孩子,不然,娘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易老四的声音越来越低。 第130章   在场的人沉默了。   其实,他们就算不知道易老四所说的这件事,后面易老太太接客的时候找借口让他们出去玩儿,大一点的总会明白事儿了的。   可是他们可耻的接受了,非但没有劝说易老太太收手,还总是找借口向对方拿钱,半点不去体会易老太太当时的心情,那时候的他们可一点也不会嫌弃那钱来的脏。   后来出息了,觉得自己不是泥娃子了,就开始觉得易老太太脏得很,觉得她给他们几个兄弟丢了面儿。   人在的时候给他们打电话,每一次他们都是很不耐烦的挂了电话,人没在了,他们回家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掩盖不住,因为都哭不出来,索性就找了哭灵人代替,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八个兄弟随便凑一凑,都能把易老太太的后事安排得漂漂亮亮的。   哒哒哒。   万毅木着一张木头脸从餐桌脚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易家兄弟。   易老大见到这个木头娃娃,直接双眼一番便晕厥过去了,双胞胎兄弟连忙扶住他,可在对上万毅那双眼睛时,还是各自都软了腿,连带着易老大一起瘫在了沙发上。   万毅本来是准备说点台词的,可易老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后,居然直接跪在他面前,大叫着妈。   其他人回过神了,跟着跪在地上哭着叫妈。   房里睡了的其他人听见声音也赶忙出来,结果在看见那木头娃娃后,又赶忙跑回房间里锁上了门。   “妈,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嫌弃您,”易老四也算是老泪纵横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几个拖累您,您也不会做那事儿,可我们居然还有脸嫌弃您,对不起,对不起妈!”   其他儿子也哭着,眼泪真不真心,万毅不知道,他只是为易老太太不值得,此时的他有些明白易老太太在他梦里说的那句话了。   笑啊,你们接着笑啊。   她哪里是想让他们笑啊,她是恨他们笑,别人笑不笑她无所谓,但是这几个儿子却不能笑。   “笑啊,你们接着笑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万毅如此道。   听了这话后,在场的人哪里敢笑哟,纷纷都哭出了声,就连被掐醒的易老大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太让……失望了。”万毅为易老太太打抱不平。   “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一定照做!”   万毅一愣,做什么呢?他的脑袋左右转了转,却没发现易老太太。   重办后事,让他们亲自哭灵。   石烂的声音传进万毅的耳里,他浑身一震,看着跪在地上的八个“儿子”:“重办后事,我要你们亲自哭灵,好好的哭,真心实意的哭,不然……”   “我们一定哭!我们一定哭!”   易老大连忙开口,他是老大,长兄如父,他说哭,其他人一定会跟着点头的。   万毅冷哼一声,迈着小木头短腿,哒哒哒的走了。   其他人也不敢抬头看,只能等那声音没了后,才满头大汗的瘫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的,大家开始回忆起以前易老太太对他们的好,渐渐的又开始哭,甚至打自己的嘴巴子,骂自己猪狗不如……   万毅又觉得自己在飞了,趴着的他有些懵逼,他记得自己从餐桌下走向厨房,想要爬窗户出去,结果刚到厨房就一步踏空,接着整个木头人便扑在地上,现在周围又开始风嚎嚎的。   “谢谢你。”   他此时正在易老太太的手心里,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后,万毅回过头,只见老太太的眼睛已经变成正常颜色的,现在的易老太太除了整个鬼飘在空中外,和任何老太太没有啥区别。   甚至易老太太看着比一般老太太还要好看一些。   “没没有,那都是小事。”   万毅红着脸摆手。   “老公,你在说什么呢?”张玲看着一边说梦话一边红着脸的万毅,皱着眉头将人推醒了。   万毅猛地起身跑向客厅,那个木头娃娃还在他睡觉前放着的地方,可那个梦也太逼真了吧?   翌日,万父接到老于的电话,说易家那几个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回到村子里了,说要再重办一场身后事,这次是流水席,谁都能来吃饭,摆五天呢!   万父挂了电话后感慨着有钱人真会玩儿,“还说不清哭灵人了,这次他们八个儿子自己上去哭,啧啧,大钱都花了,怎么把钱省在这里了呢”   “闭嘴吧你!”万母瞪眼。   万父想起万毅就是给易老太太哭灵被缠上的,顿时也闭上了嘴。   可万毅却看着那个木头童子笑了,“没事儿,事情都过去了,人家老太太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儿。”   “真过去了?”   见万毅话里有话的样子,万母轻声问道。   万毅点头,“真过去了,快吃饭,吃了饭我再去找石大师确认一下。”   “好好好。”   石烂看着万毅放在桌上的木头娃娃,“你把这个也带来了?”   “是啊,”万毅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事儿真过去了,这东西是不是没用了?”   “没用?”石烂摇头,“有用的,老太太感激你听了她的事儿,送了你一些运道,你把这个拿回去放好,只会有好事不会有坏事的。”   “真的吗?”万毅高兴极了,“这老太太也太客气了,晚上我给她烧点东西,谢谢她。”   说完又忸怩地问了句,“我觉得我啥忙也没帮上啊。”   “老太太虽然恨她那几个儿子,可到底是自己生的,母亲为孩子甘愿奉献出一切,你去的时候也看见了,那易家人身上都是带着伤的,那已经是老太太能做出的最大的惩罚了。”   老太太心里憋着一股气儿,那是外人所不知道的真相,她想要一个外人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甘愿堕落的女人,正好万毅得了她的眼缘,所以才想让他从儿子们的嘴里听见一些事儿,她可能对不起外人,却不曾对不起自己这几个儿子。   “那我到底有没有在哭灵的时候冲撞老太太呢?”   临走前,他问道。   石烂轻笑一声,“当然有。”   万毅给老太太哭灵的前一个小时,正好接到万母的电话说张玲生了龙凤胎的事儿,他高兴不已,虽然还是控制住情绪老老实实的去哭灵了。   可万毅的哭出来的泪水却是高兴的泪水,喜极而泣的泪水。   “人家老太太正伤心儿子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呢,就听见你这外人哭得那么高兴,她怎么会不气呢?可后来她跟着你去了医院,发现你是因为新生儿而高兴时,那时候的她已经对你不生气了,也是因为你对孩子对家人的爱护,让易老太太选中了你。”   万毅听完这话后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不过这次的哭灵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会进一步的改进,争取做一个越来越优秀的哭灵人!   茶轲拿着这个月的测试高高兴兴地跑进小院,“先生?先生!”   见院子里没有石烂晒太阳的身影,他左右看了看后便往堂屋里找去,刚踏进堂屋门,便听见茶妖王正在说话。   “那孩子如今能走正道多亏了先生教导啊。”   茶轲脸上的笑随着茶妖王的话一点一点的消失,脑袋上因为高兴而立起来的呆毛此时也焉揪揪的耷拉在一旁。   “你客气了,茶轲本性就不坏,即使没人引导,我想他也会走正道。”   石烂的话让茶轲脑袋上的呆毛动了动,原本拉下来的嘴角也扬了上去,他不再听茶妖王接下来的话,拿着手里的测试卷去了厨房。   巫友民果然在做饭。   “这么早就回来了?”   巫友民听见进来的脚步声便知道不是石烂,头也不抬的问道。   哗啦,测试卷被递到巫友民面前,巫友民眯起双眼接过手,仔细看完后,脸上全是欣慰与高兴,“好孩子!先生看了一定高兴!中午想吃啥,我现给你做!”   茶轲骄傲地坐下,“啥都行,重要的是你那份心意。”   “噢哟,你这孩子今儿嘴上抹蜜了?”   巫友民扬起眉,看着茶轲那眉开眼笑的脸蛋儿问道。   “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茶轲凶巴巴的瞪了眼巫友民接着把人撵开,自己坐在了灶门前看火,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十分温暖,“天儿冷了,先生会不会冬眠啊?”   说完,茶轲自己就打了个哈欠,他这些日子也困得很,幸好郭老放了假,毕竟班里好多同学都得冬眠。   听茶轲这话,巫友民从小窗户往外瞧了瞧,外面现在已经开始打白霜了,早上起来出去买菜时稍微穿薄了一点,都冷得打颤,“往年先生虽然睡了但是起来得挺早,今年入了冬后我瞧着先生挺精神的,不像是要休眠的样子。”   “是吗?”茶轲一边打哈欠一边垂头看着自己的小身子,最后啧了一声,“我还在生长期,所以一定要冬眠了。”   “去吧去吧,等会儿我就去买你过冬需要的粮食,你好好的吃一顿再睡。”   “谢谢叔!”茶轲大声道。   巫友民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连声夸着茶轲是个好孩子,与旁边还在忧心茶轲以后会不会“凶”性大发的茶妖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有时候你看他的目光越忧虑,他就会越难受,即使不想走那条道,最后也被逼了上去。”   听茶妖王嘴里的忧心话听多了,石烂也不耐烦听了,他放茶杯放下,盯着茶妖王说了一句。   茶妖王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红,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吃过饭后,石烂看了茶轲递上来的测试单,表示很满意,接着指向旁边的那堆东西,“你姥爷给的。”   茶轲撅起唇,扭扭捏捏不去看那些东西。   “他对你的心不错,收下吧,”石烂闭眼打坐。   闻言,茶轲也没再犹豫,自己跑了几趟将东西抱回了自己屋子里,翻了大半天后,选出几样自己用不着的送给巫友民,再选了其中最好的给石烂。   石烂也没拒绝,茶轲这孩子敏感得很,要是没收下,对方这冬眠可能都睡不好。   吃了巫友民做出来的大餐后,茶轲对着石烂说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话,弄得石烂都快以为对方会长眠不起了。   “睡吧,”石烂的耳朵有些受不了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茶轲和茶妖王果然是亲戚,念叨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   “那我睡了哦。”茶轲眼巴巴的看着石烂。   石烂点头,见茶轲还不走,想了想后伸出手。   茶轲连忙凑过去靠在石烂的怀里蹭了蹭,“先生……”   石烂只是想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没想到对方会顺着他的手臂靠进来,一时间身体有些僵硬,不过在看见巫友民使劲儿对他眨眼睛示意他别推开孩子后,石烂只能将手放在茶轲的脑袋上揉了揉。   几分钟后,茶轲心满意足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养孩子这么难吗?”   石烂看向巫友民。   巫友民耸了耸肩,表情十分无辜,“先生,我还是个单身汉呢,没孩子。”   也是。   石烂面无表情的撤回视线,“没出息。”   巫友民:……好意思说我,您还不是单身x。   仔细想想,自己小时候没那么黏着师傅啊……   石烂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石烂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他打小就很独立,不像茶轲那般缠人,就要要缠也是缠着哥哥。   想到哥哥,石烂有些难受,干脆起身出去散步了。   他刚走没多久,一对夫妇便找上门了。   不用巫友民给石烂打电话,感受到有缘人上门的石烂已经原路返回了。   这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   男的叫车南方,女的叫陈烟。   两人结婚多年了,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因为男方这边上头没有老人了,所以孩子被送回女方的家里请岳父岳母照看。   两口子在城里买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这还是向银行借了钱才买上的,为的就是能在这个城市有个家。   两人住还行,多一个孩子就很不方便了,这也是把孩子送回去的第二个原因。   “我们这一年都挺不顺心的,原本我们两人都有挺不错的工作,可年初的时候我们两人都因为一点小错就被开除了,公司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让我们回公司上班了,”车南方一脸难受,“可问题就在于我们犯的错压根就不是我们直接犯的!”   “是啊,”陈烟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憋屈得不行,“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被辞退的,关键是我们走了后,那个位置也是许久才找到合适的人选上去的,这样算的话就不是公司人陷害的。”   “你们在一个公司吗?”巫友民见石烂垂着眼,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   “没有,”车南方摇头,所以这才更怪异了嘛!   “确实挺奇怪的,除此之外呢?”   巫友民已经摸清了石烂的对待客人的态度,像现在这种对客人爱答不理的,那就说明客人本身就是有孽债而不自知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石烂不问话,便是茶轲或者巫友民开口问了。   车南方夫妻两人看了眼垂眸的石烂,他们也摸不准这石先生是怎么个性子,不过听朋友说灵得很,所以巫友民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   “我们这一年下来,没有一个公司是待到实习期结束的,这实在是太倒霉了,也太奇怪了,上个月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去上班了,咱们辛苦点自己创业,所以就去学校门口摆小吃摊,结果天天被城管撵,啥也没卖出去不说,还因为逃跑受了伤。”   说着,车南方便拉起自己的裤脚,露出自己腿上的伤。   还红着呢。   陈烟愁着一张脸,“除此之外日常生活中也是各种倒霉,我自打出生也没这么倒霉过啊!”   “就是,这太不对劲儿,所以我们夫妻二人才想请石先生看看,到底是我们两人这两年走霉运呢,还是有东西在害我们。”   “有东西在害你们?”石烂抬起眼,看着说话的车南方,“你为什么会这么猜测。”   车南方嘴动了两下,却没出声,见此陈烟突然笑道,“这不是太怪异了吗?我们不得不多想,再说我们那朋友之前因为脚不舒服来您这里看,结果是因为踢了人家家人上供的饭菜所以被那东西给缠上了,我们想来想去也没闹明白这一年怎么就这么倒霉,所以知道那朋友的事儿后,我们便找过来了。”   “是的是的。”车南方连忙点头。   石烂轻笑一声,勾得陈烟看得脸都红了。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仔细想想,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儿?”   陈烟原本羞红的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车南方更是不敢抬头看石烂。   见丈夫这模样,陈烟立马掐了他一下,疼得车南方龇牙咧嘴,陈烟掐完人后,抽泣道,“我们倒是没做什么,不过我丈夫的大哥大嫂就不知道了,都是亲兄弟,指不定是迁怒咱们呢。”   “大哥?”巫友民看了眼一脸窝囊样的车南方,“你还有哥哥啊?”   车南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对掐自己的陈烟还是对对方嘴里提起的那个大哥,“有,他叫车东方。”   车南方、车东方,这兄弟两人的名字倒是有趣得很。   巫友民清咳一下,将笑意压了下去,“你哥哥做过什么你知道的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吗?”   车南方看了眼他媳妇,陈烟垂着头不说话,见此,车南方低声道,“这种事儿我知道的不详细,不过我哥嫂他们心里自己清楚。”   “那就请你哥嫂来找我吧,”石烂起身,“如果真是他们带来的孽债,还是尽快赎罪的好,不然你们这受牵连的也不会好过。”   说完,石烂便出去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得把大哥大嫂找回来让石先生看看!”   车东方是个修车的,修的还是摩托车和自行车,他媳妇是他以前学修车师傅的女儿,自打出师两人结了婚后,便开着这个摊子,现在都快三十年了。   别看这摊子小,车东方的手艺好,速度也快,慢慢的找他的人也就多了,这么多年来老顾客就算是换了汽车,只要是小问题,也愿意来车东方这里,请对方帮忙看看。   车东方也是个好学的,渐渐的对汽车方面的修理也越来也有心得,至于他媳妇王红英在修理铺子的旁边开了个裁缝被单店,除了帮人修改衣服外,还卖床上用品。   夫妻两人的铺子离得近,街坊邻居也乐意来这里坐一坐,即使不买不修什么东西,说说话也是高兴的。   这不,夫妻两人正端着茶杯与人说话呢,就见车南方提着一袋子水果上门了。   见到他,李东方夫妻两人的脸立马就黑了。   知道他们兄弟两人关系不好的邻居们纷纷找了借口离开了。   “大哥,大嫂,给你们买了点水果,”车南方挤出一脸笑,将水果放在桌上,接着也不用车东方夫妇招呼,自己就先坐下了。   王红英冷脸别过头,开始忙活自己的,半句话也没跟车南方说,车南方见此也没生气,反正这些年他也习惯了。   “你来做什么?”   车东方的语气十分不好。   车南方闻言也憋了一口气,看着大他近十岁的大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爸妈都去了,就留下我们两个亲兄弟,你还这么不待见我!”   闻言车东方还没说话呢,原本在收拾东西的王红英突然动作加大加重,脸色也越发黑沉。   见此车东方原本有些心软的心顿时硬了起来,他一把将对方带过来的水果推了过去,“不就是水果吗?我们又不是没钱买,你拿回去吧,有事儿没事儿都别过来了,当初就说过,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大哥!”   车南方红了眼,“你这话怎么这么伤人呢!”   “伤人?你还知道伤人?”车东方冷哼一声,“当年你说的那些话才叫伤人!你做的那些事儿才叫伤人!” 第131章   车南方见车东方没说上两句,这嗓门又开始扯得老大,引得周围不管是商铺还是行人都往他们这边看,顿时觉得丢脸不已,他红着脸低声道。   “哥!你能不能小声点儿!”   “怎么?嫌我丢人?”   车东方呵呵一声。   “还是嫌我刚才说的话丢你的脸了?车南方,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你别一脸忘记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的样子!”   “那是以前!”   车南方也受不了车东方的态度了,索性也跟着嚎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个样子,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啊!”   “你有什么说的?你能说啥”   车东方半点不给他面子,扯开了喉咙吼着,车南方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在一旁冷眼旁边半点不帮忙的王红英,突然说了句。   “怪不得清丰会出车祸,都是你们做父母造下的孽!”   王红英闻言气得浑身颤抖,想起因为出车祸后整个精神都有些问题的儿子,她拿起旁边大剪刀便向车南方冲了过去,“老娘捅死你这个嘴上没把的畜生!”   “你干什么?!杀人啦!”   车南方吓得面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车东方赶忙从后面抱住他媳妇,“好了好了,人走了。”   王红英丢掉剪刀回过头趴在车东方的肩膀上,一边痛哭一边使劲儿咬了对方一口。   车东方一直忍着,等王红英发,泄完了后,才好脾气的捡起剪刀,将王红英扶进裁缝店坐好,自己先把修理摊子给收了,再坐在她身旁。   夫妻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近半个小时。   “他今天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王红英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车东方也看透了这个弟弟,“我知道,这件事你别操心,我不会让他来烦我们的。”   可话音刚落,车东方便接到儿子车清丰的电话,“爸,那人来找我了,说是我们作了孽,所以有鬼缠着他们不得安生,还说我们再不出面见他说的那个大师,我们家还会遭难。”   “他放屁!你别理他听见没!”   车东方气得双眼瞪得老大。   “……我没怎么理,他已经走了,可是爸,我想去看看,一是好奇他在搞什么幺蛾子,二是就算我们不去,他看样子也是会再来纠缠的。”   车清丰的话让夫妻二人纷纷一愣。   最后,回到家的三人商量了一番,第二天上午便开着车来到了车南方给的地址处。   “从这里进去?”   车清丰此时精神状态什么的还不错,他拿着纸条看着面前这一条小巷。   “不管是不是,去了就行了,我们可是跟着他写下的地址过来的,就算有错,那也是他的错,”车东方冷哼一声,接着便看那小巷里的院门被人打开了。   巫友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是车东方先生吧?请进。”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车东方拦住想要第一个进去的车清丰,“我走前面。”   车清丰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这次会客的地方就在小院处,所以一家三口一进院门便看见石烂了。   “请坐。”   石烂伸出手。   车东方偷偷打量了一番石烂,他修车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这石烂一看就是气度不凡,这么年轻的大师到底是真大师,还是合着那个人想做什么?   “你真年轻。”   就在车东方沉思的时候,车清丰看着石烂笑道。   石烂提起茶壶,为他们倒茶,“皮肉看着年轻罢了。”   因为石烂是车南方介绍的,所以王红英对其有些抗拒,倒上的茶也没动,只是暗暗警惕着。   “你这话真有意思,”车清丰没想到石烂会这么回答自己,倒是有趣。   “将这个放在你床下贴着,能保你晚上不做噩梦。”   石烂拿出一张黄符放在车清丰的面前。   看着那张黄符,车东方和王红英一人按住车清丰一只手,满是警惕地看着石烂回道,“谁告诉他晚上睡不着的。”   肯定是车南方!   “不用谁告诉我,”石烂轻轻一叹,“你儿子有你父亲护着,所以在那场车祸中才幸免于难,但是你父亲早晚都得去投胎,现在又险些成厉鬼,我只能用这黄符安抚住他受惊的魂魄,具体怎么收惊,还得慢慢来。”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王红英听完后脸色唰的一下便沉了下去,接着一手拉着一个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石烂也没拦着,车清丰顿住脚,不顾王红英的阻拦回头看向他,“我爷爷真在我身边吗?”   他自打出院后,夜里隔三差五的便会做噩梦,期间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安抚自己,但是当他惊醒的时候,周围却什么也没有。   由于他做梦的时候不会出声,所以只要他不叫人,车东方和王红英都不会知道。   “现在不在,”石烂端起茶,看着车清丰的眼睛,“他忙得很,毕竟车南方夫妇当初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   王红英与车东方因为石烂的这句话猛地回过了头。   他们是了解车南方夫妇的,这些年,不管走到哪儿,他们只会说大哥大嫂当年对老爷子没照顾好,所以才没活多少年就去了,从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更不会对石烂说他们做了对不起老爷子的事儿。   “谈谈?”   石烂指着凳子,看着这一家三口。   王红英看向车东方,车东方想了想后,拉着她和儿子再次坐下。   “石先生,我听车南方说是你说我们造了孽,所以才会有东西缠住他们夫妻两人的?”   车东方问道。   石烂点头,“不然,你们怎么会来?”   这下轮到对面一家三口哑口无言了,因为石烂说得确实是没错,若不是这些话,他们就是和车南方死磕,也不会顺着对方的地址来找石烂的。   “我妈走的时候车南方刚刚大学毕业,那时候车南方正在应聘一个大公司,为了不让他出错分心,我爸决定瞒住妈走的这件事,对外也是说车南方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车老爹夫妇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车东方又比车南方大上十岁多,所以对于这个意外而来的幼子,车老爹夫妇是更加偏心了。   车南方打小就聪明,后来更是考上了重点大学,在村里就是为车家祖宗冒脸的事儿。   为此原本就偏心的车老爹夫妇更是偏得不知道方向,有事车东方,好事儿车南方,车东方一家三口要说没有气那是不可能的。   “妈去世这么大的事儿,爸都能为了车南方的前途着想硬是不让我们报信,最后还是我们送走了妈,”车东方梗了梗脖子,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酸的是爸妈的偏心,酸的是他们夫妇不管做了多少活儿,都里外不是人。   后来车南方的工作敲定了,车老爹才告诉对方妈走了,车南方在电话里哭成了死狗,原本以为对方会回来拜祭一下车老妈,可人家说到最后,说现在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刚应聘上就说自己的家里人死了要请假,那不是晦气吗?   车东方夫妇听到这话气得想骂人,可车老爹却连连点头,觉得车南方说得对,左右车老妈已经下葬了,早回来晚回来都已经错过,他赞同了车南方的话,挂电话时还让对方好好工作,钱不够再让车东方打。   “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   车东方捂住自己的心口,露出一抹冷笑,“妈病了,住了一个月的院,我和红英还有清丰轮流看守铺子,在医院守白天,晚上守夜,到头来因为说了车南方几句,爸还怪我们不知道爱护弟弟。”   也是从那天开始,彻底凉了心的车东方一家人开始不那么热心肠了,车老爹要好吃的,他们买,要好玩儿的,他们也买,但是只给买东西,不再给钱了。   反正给了钱,对方也不会用,反而存在手里,等到过年的时候车南方回家偷偷塞给对方。   “车南方结婚的时候,爸非要我们给一笔钱添进嫁妆里,我不出,还挨了爸一巴掌,关系也就更僵了,后来亲戚们都说我们这样做不应该,为了所谓的面子,我们添了两万,自然是被说少了,可少总比没有强。”   结婚后,车南方更是不回来看老人了,明明离得并不远,可不管车老爹不舒服也好,住院也好,挂念对方也好,都不曾过来。   还把问题甩在车东方一家身上,说他们回来也是看大哥大嫂的脸色,亲戚之间也传着这样的话,可不善言辞的车东方夫妇只能黑着脸被议论着。   去前年年初,车老爹中了风,瘫痪在床,全是车东方夫妇在照顾。   “那虽然是我媳妇的公公,可到底是男人,所以除了衣服和饭菜是我媳妇处理外,翻身擦澡,推出去晒太阳散步就该我和清丰两个男人来做了。”   老人瘫痪后,最重要的就是清洁问题,夏天更甚,隔几个小时就得翻身,不然背部大腿这一连节都容易生疮,那疮生起来后就很难痊愈,对病人的身体更不友好了。   为了给老人翻身,夏天的时候车东方就只有在老人床边打地铺睡觉。   “我脾气有些急,一旦心里不舒畅就恨不得把那火发出来才舒服,”车东方叹了口气,“我嗓门又大,爸三句不离车南方,我心里烦的时候就听不得他老是提对方,所以就会吼,就会骂人,可我再怎么骂人,我也没有苛待过爸。”   没想到车南方从邻居那里得知车东方三天两头的“骂”老爷子后,顿时在亲戚中散播谣言,说车东方不耐烦照顾老人,所以虐打老人。   “亲戚们说我们夫妇不是人,不是个东西,反正嘴里都没一句好话,我们再三解释他们都不信,每次一说到这事儿,老爷子就拉着一张脸,好像是真的似的,”车东方难受得不行,“要说我们打骂了老爷子,伤痕呢?人家车南方说我们打得轻,或者专往人看不见的地方打。”   车东方为了这事儿还和车南方打了一架,可在亲戚眼里,这就是车东方夫妇在掩饰什么。   “去年过年的时候,车南方和陈烟提出要把老爷子带到他们家去照顾,说不麻烦我们了,”车东方抹了把脸,有些说不下去。   王红英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也有些哽咽,“别说了。”   车东方拉住她的手,“我得说,那些亲戚眼瞎了,耳聋了,听不去解释看不进去真相,误解了我就算了,可你和孩子就太受委屈了。”   说着,他看向石烂继续道,“左右不管我们做什么,在车南方眼里都是不合格的,也都是坏的,更让我们心寒的是老爷子没有为我们辩解一句,所以当车南方说要把老爷子接到他们那里去的时候,我和红英没有反对。”   车老爹倒是不愿意,可人家是不愿意给小儿子添麻烦。   而不是不愿意离开车东方家。   不过车南方也不知道是铁心了还是真想尽孝了,还真把老爷子带走了,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   “老爷子跟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一家生活,刚开始我们还不放心,所以隔三差五去看看,可后来去一次就被车南方夫妇讽刺一次,大概就是他们照顾老人比我们照顾老人照顾得好,这更加“证实”了我们之前没照顾好老人。”   这话更是在亲戚朋友间传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车东方和王红英也不乐意去车南方那边。   “老爷子出事那天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梦里还梦见我妈了,所以第二天我放下手里的活儿去了车南方家,”车东方想起那天的情景,脸上也不觉升起了怒气,“我去的时候也没给他们打招呼,所以当车南方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心虚以及屋里老爷子痛苦的口申口今让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不顾车南方的阻拦强行进了老爷子所在的房间,那满屋子的臭味儿让车东方险些吐了出来,而躺在污秽中的车老爷子更是瘦得不成样子,更让人痛心的是老爷子身上除了屎尿外,到处都生疮了,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腐烂。   “我赶紧把老爷子送到医院去,可刚进去没多久就咽了气,医生满眼谴责地看着我说,老爷子身上的疮不说,他根本就是被饿死的!”   车东方捂住眼,王红英抱住他。   车清丰抿了抿唇,“可当我们把爷爷的遗体送到殡仪馆的时候,小叔和小婶子带着一群亲戚过来,把我爸妈打了一顿,他们把脏水全泼到我爸妈身上,说前一个月我爸妈就把老爷子接回家照顾了……”   车东方自然是不服气,他满脸伤,硬要车南方把他们带到他家里,看看老爷子生前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可车南方夫妇半点不慌,把人都带回去了。   “房间很干净,半点异味都没有,小婶子早在爸爸把人带走的时候就叫了保洁把房间里该扔的都扔了,该换的都换了,那些亲戚更加相信小叔他们的话,还说要帮着小叔告我们虐待老人。”   这时候车南方夫妇又开始劝那些亲戚了,说到底是亲兄弟一场,这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能理解车东方,但是不能原谅车东方,以后就当没车东方这一门亲戚。   “那些亲戚就知道看热闹,就知道小叔那会儿有好工作,人脉广,能帮着他们的女儿儿子,所以小叔说什么,他们就跟着滚,他们真的很恶心。”   车清丰扯了扯嘴角,一脸嫌恶。   从那以后,车东方与车南方彻底冷了下来,一直到车清丰出了车祸后,对方居然说这是他们虐待老人的报应!   “我差点就把刀捅进他的肚子里了,”车东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他太过分了,人在做天在看,真相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可他就是颠倒黑白,脸皮厚得很,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好人全他做了。”   车清丰现在这么大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这都是拜他们所赐!   石烂闻言皱起眉,“老人一直住在车南方家,就算那些亲戚颠倒黑白,那他的邻居呢?”   “自从爸被他们接过去后,除了刚开始推出去晒太阳外,后来就没推出去过,别人问起他们就说被我接走了。”   “小区监视器里没有你那天带走老人的视频?”巫友民又问道。   “没有,全删了,”车东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车南方和陈烟那会儿脸上得意的笑容,“不过他们今年倒霉得很,也算是遭报应了……”   王红英听到这话瞪大眼看向石烂,“石先生,你刚才说我儿子能死里逃生是因为他爷爷?”   石烂点头,“他是怎么死的,只有他和车南方夫妇最清楚,死后自然有怨气不愿意离开,况且对你们一家也心怀愧疚,所以死后除了在车南方家,就在你们家。”   车东方三人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正常,家里待了个已经死了的鬼,那他们不管是做什么都被看见了?   “所以……”   车东方瞪大眼,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车南方和陈烟这么倒霉,是因为我们爸?!”   石烂点头,“对。”   “这、这……”   车东方站起身,来回走动着,脸上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石烂被他晃得眼花。   而王红英却狞笑着,“报应!这下真有了报应!不过遭殃的却不是我们,是那些黑了心肝的人!”   车清丰沉默着,他虽然是车家的长孙,可自打陈烟的孩子出生后,车老爷子对他也没有那么的喜爱了,现在听石烂说自己还能有命活下来是因为爷爷,不怎么做噩梦了也是因为爷爷,他一时之间心情有些矛盾。   “他们一来,我就看见车老爷子趴在你弟弟的身上,所以我故意问他们有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儿,他们转头就说是因为大哥大嫂所以他们收到牵连,我想见见你们,所以就顺着他的话,让他想办法把你们叫过来了。”   石烂对车东方一家道,“回去后,他问起什么,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车东方有些不明白,“你就只是想要见见我们?”   “对,只是想要见见你们,”石烂点头,“毕竟有些黑锅不能让你们一直背着,车清丰?”   车清丰一愣,立马凑过去,“石先生?”   “我这里正好有点好东西,你拿过去自己处理吧。”   石烂说着就把一个u盘交给车清丰,车清丰接过手,眼底还带着疑惑。   “回去吧,老爷子死前想来也知道自己疼错了人,有了悔改之心,你们没事儿就给两位老人烧点纸钱,让他们泉下有知,护着你们的后人。”   车家人对视一眼后,向石烂告别离开。   回家的路上,一家三口都有些沉默,而王红英是最先哭出来的,她一哭,车东方父子也红了眼睛。   车东方忍住泪意,“好好的,哭什么?”   “这么久了,没人信我们嘴里的真相,今天在石先生那里说出来后,我觉得心里畅快多了,总有人是信我们的话的,是吗?”   王红英是受够了委屈,可即便他们一家三口有一百张嘴,也没办法让那些人闭嘴,让那些人相信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不只是王红英这么觉得,就连车东方父子也觉得郁结了这么久的心此时舒服多了,不管老爷是不是成了鬼后还在他们家,只要有人相信他们,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回到家后,车清丰连忙打开电脑,将石烂给的u盘插了进去,一分钟后,车清丰抱着电脑一边大叫一边跑到客厅沙发上的车东方夫妇面前。   “爸妈!你们看!你们看这是什么!”   车东方夫妇一看,顿时激动不已,那是两段视频,第一段是车东方那天进小区看老人,又背着老人去医院的视频,下面还有那天的日期;第二段视频是偷拍的,拍的位置应该是老人生前住的那个房间对面,这段视频拍的是两个人正在粗鲁的对待老人,最后还因为老人没办法吃饭,动手打了人……   “走,”车东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咱们去警察局。”   抓不到他,这官司也要打,他们被黑了这么多时间,也该付出代价了。 第132章   就在车东方一家忙碌不已的时候,正在家里等石烂消息的车南方夫妇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让他们马上来小院。   当车南方夫妇来到小院的时候,石烂说了自己已经见到车东方一家人,并且得知了他们做的“错事”最后让两家人都很倒霉。   “我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事事倒霉呢!原来真是大哥大嫂他们的缘故,”陈烟说着便拉下了脸,瞪向车南方,车南方连忙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石烂看了眼车南方,车南方清咳一声,脸上布满忧愁,“不知道我大哥他们是做了什么错事才……”   “是啊,”没等车南方说完话,陈烟便情绪激动的截过来,满是委屈地看着石烂,“到底是做了多亏心的事儿,才会把自家兄弟也给连累了?”   拿出旁边的黄纸,石烂的手轻轻点在上面,向对面的夫妻道,“他说与老一辈的关系并不好,觉得他们偏心了,所以自从两个老人去世后,过年过节都没有烧过黄纸,更没有拜祭过两位老人。”   听石烂这么说,车南方与陈烟都有些心虚的对视了一眼,车老太和车老爹死了后,他们也没有拜祭过,而且这几年过年过节,车南方都是跟着陈烟回陈家过的。   半点没有想过已经过世的父母。   “老人在下面没钱用,过节的时候也没有好东西吃,好衣服穿,好房子住,这渐渐的心里自然就有怨气了。”   一听有怨气,车南方夫妇的表情更加僵硬。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这投胎啊,也不是人人死了就能马上去投胎的,这世界上一天死的人不少,下面投胎自然也是要论生前功德分级别再排队投胎,车先生的父亲与母亲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大功德也没有,这类人死后投胎排队的时候队伍是最长的。”   “在下面的日子久了,自然是会思念阳界的家人,特别是生前最喜爱的人或者物,他们会一直惦记着这些人或者物有没有同样的思念他们。”   车南方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大哥大嫂没有纸钱贡品的孝敬他们,自然就会触怒两位老人,你们家应该也没怎么祭祀吧,”石烂将那叠黄纸推到夫妻二人面前,“不然也不会这么倒霉。”   这让车南方夫妇哑口无言。   说祭祀过,可他们又这么倒霉,说没有,他们碍于面子,在外人或者亲戚面前又是个孝顺的,自然也说不出口。   “我们倒霉,那应该是迁怒居多,”陈烟冷静下来后,掐了一把发神的车南方,“可大哥大嫂他们好像没什么事儿啊?”   “你们平日里联系少,他们家出了事你们也不知道,”石烂摇了摇头,“不过找我解决问题的是你们,你们要是愿意出钱,我不介意两家人的问题一起解决。”   “是啊,”巫友民在一旁笑眯眯的说,“只要解决了这事儿,你们两兄弟以后都好得很。”   车南方夫妇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摇头。   “大哥大嫂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石先生,还是先解决我们的问题吧。”   “是啊,我大嫂那人……哎,不提也罢,不管我们出于什么立场对他们好,他们都不领情的,说不定还会骂我们多管闲事呢。”陈烟一副妯娌关系不好,而且责任是在王红英身上的表情。   要不是见了王红英本人,巫友民还真会信对方这一面之词。   “既然如此,那就只管你们吧,”石烂指着他们面前的黄纸,“回去后买好钱纸或者冥币等孝敬亡者的东西,到了晚上十二点烧给他们,地点人选,但是切记方向一定要朝着西方。”   车南方夫妇连忙点头,陈烟甚至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一一记下。   “友民。”   石烂叫了一声。   巫友民笑眯眯的转过身将柜子打开,拿出一个小香炉,还有一张空白的黄符放在茶几上。   “烧完东西后,家中会有异响,听见动静后,先别出去,也别惊慌,将这黄符放进这香炉之中,你们自会看见屋中现象,切记,不管是看见了什么,都别出声,不然后果严重,这香炉里冒出来的青烟会让那东西离开,只要离开了,事儿就成了一半。”   陈烟的手指不断的动着,等将一切都记下后,她才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   “这香炉和里面的开眼黄符一共三万八。”   听到价格的夫妻两脸色微变。   他们这一年几乎都是在啃以前的老本,每个月还得剩下一些钱去还房贷,这三万八咋一听还真肉疼。   正当陈烟准备问能不能分期或者是事儿后才给时,巫友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不赊账,而且这东西不能欠账。”   也是,听起来那么邪乎。   最后,车南方给巫友民转了三万八,然后满是心疼的抱着那香炉与陈烟往家赶。   在买好冥币和纸花还有纸房后,陈烟看着车南方怀里的香炉皱眉道,“这东西就是让我们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那我们也可以选择不看吧?”   如果选择不看,那不就不需要买了?   一想到还有这个选择,陈烟的心口有些疼。   车南方抿紧唇,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石先生后半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这香炉里的烟能把那不干净的东西赶走,而且还是我们亲眼看见那些东西走的吧?”   一听这话,陈烟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不敢怎么样,以后再也不去找这种大师了,太费钱!”   “也是,三万八呢,”车南方想他们摆摊都得摆好几个月了。   到了夜里十二点,车南方和陈烟便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地儿,找准方向,将那些东西一一烧干净后,便赶忙回了家。   这在外面哪里有在家里的安全高。   这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的那种,再躲也没啥地儿,车南方和陈烟将卧室门半掩着,两人一个手里拿着黄符,一个拿着香炉。   “早知道就听你的,之前租的房子不退,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以租金还房贷了,”陈烟抱怨了两句。   车南方皱起眉头,想到之前租的那个房子心里就不舒服,“那地方怎么住人,你别忘了,爸就死在那小房间里。”   陈烟立马闭上嘴,就在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一道声响,似乎是碗碰到了什么。   夫妻两人浑身紧绷着,呼吸都浅了。   陈烟指了指车南方手里的香炉。   车南方微微摇头,将眼睛凑到那细缝处,看着客厅,啥也没有,也没声音了。   正看着,就见沙发上的靠枕突然摔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陈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车南方更是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不能发出声音!   陈烟想起石烂说的话,拉下车南方的手,将黄符递给对方,然后自己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车南方将香炉放在地板上,还没拿开盖子,就又听见客厅里的电视柜处发来撞击声。   这一下又一下的就像是撞在夫妻两人的心里似的。   陈烟无声地催促着车南方,车南方手忙脚乱的将黄符塞进香炉中,然后盖好,接着将香炉放在那门缝处,石先生说过,这黄符不用点燃,只需要放进去就会有青烟冒出来了。   十几秒的功夫,夫妻二人果然看见有青烟从香炉盖子上面的细孔中钻出来!   车南方鼓起腮帮子,缓缓将那些青烟从门缝中吹到客厅里。   咚!   他们儿子的玩具从柜台上掉在地上,车南方咽了咽口水,将眼睛凑过去,刚开始没什么东西,可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车南方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埋头在那柜台处!   他吓得往后一退!因为动作太大将那香炉给撞翻了!   你干什么呢!   陈烟被他这动作也吓一跳,也顾不上捂住自己的嘴了,赶忙将那香炉扶起来,可就在车南方撞翻香炉的时候,那香炉上的盖子便翻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不说,就连里面的青烟也大股大股地往外冒!   即使陈烟重新盖上了,那青烟也一半弥漫在房间里,一般钻出了门缝进到了客厅。   车南方正要凑到陈烟耳边说自己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就被那门缝处凑过来的红眼显得大叫一声,连跑带颠地钻进了衣柜里,接着将衣柜门唰地一下给关上了!   陈烟被他这一出吓得浑身僵硬不说,整个人都不敢动弹,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滴在香炉上,门被缓缓推开,一双干瘦赤裸的脚从门外进来,正好被她斜看见。   这脚的肤色白中带着冷调,有些像美颜相机里面的某种滤镜!   陈烟急促的喘着气,冷汗一串一串的冒出来,她感觉自己脸上,手上,背上全是汗!   衣柜门哗啦啦的响,那是车南方在里面打哆嗦给震出来的。   儿媳妇……   “啊啊啊啊!”   像是从鼓风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让陈烟彻底绷不住了,她也不敢抬头看那脚的主人到底是谁,只能一边扯着嗓门叫,一边连滚带爬地来到衣柜门前使劲儿拍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衣柜里的车南方一听这话哪里会开衣柜门啊,他伸出僵硬的手死死地扣住衣柜门,生怕被陈烟用力打开了!   脚步声再次传来,陈烟缓缓侧过头,只见那瘦巴巴的老头儿正穿着那件黑色的寿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陈烟双眼一翻,直接吓昏了。   车老爹眯起鬼眼,看向自己脚后的香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到衣柜门前。   南方……   车南方的牙齿都在打颤,像是在零下几十度似的,咔呲咔呲的上牙撞击着下牙。   此时的车南方脑子里全是车老爹生前的模样,有小时候抱着他转圈圈的时候,有他考上重点大学时,车老爹兴奋地差点晕过去的时候,也有他将瘫痪的车老爹接过来时,对方又高兴又欣慰的时候。   更有车老爹被自己打骂后难过得垂泪的时候!还有车老爹死前让自己心惊肉跳的眼神!   “我错了!爸!我错了,”车南方失声痛哭着,“我是您最喜欢的南方啊!您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天天给您和妈烧东西!我错了!”   碰!   衣柜门碎成了几块,有些砸在陈烟的身上,也没能把对方砸醒。   车南方颤微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车老爹那双红眼,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爸,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手拿着烟,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夫妻,“彩礼钱凑齐了没有?”   还是那套出租屋,只不过坐在客厅里的却不是车老爹,而是已经有些年岁了的陈烟和车南方。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有了年岁痕迹的对方先是一愣,接着便被对面的年轻人所吸引了。   车南方看着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年轻人微微一怔,“小宝”   小宝一年不高兴,“都说了别叫我小名了!钱凑齐了没有啊?月月家可只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现在都周六了!彩礼钱要是再没凑起,月月就不和我结婚了!”   “什么彩礼钱?什么月月?还有,你、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陈烟扶住额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别给我装糊涂!”小宝一脸愤怒地冲着他们低吼,接着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将刀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就是要和月月结婚,不然、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快把刀放下!”车南方夫妇吓了一跳,他们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一段记忆,那就是儿子小宝已经长大了,并且谈了女朋友,还准备结婚了。   可在双方父母谈孩子的婚姻大事时,月月家一开口就是三十万的彩礼钱,他们之前买的那一套一居室的房子,早在小宝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和同学打架,打坏了人家一只眼睛,为了赔偿就把房子给卖了。   兜兜转转的最后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最后租上了最开始租的那套房子。   “那你们给凑钱不!”   小宝仰起脖子追问道。   “凑!我就是去卖肾也给你凑!”车南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像是护眼珠子似的护着对方。   小宝闻言双眼一亮,将水果刀放下后,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出一张名片扔在车南方和陈烟面前。   “这、这是什么?”   陈烟拿起名片问道。   “不是要卖肾吗?这人收肾,”小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点着香烟,一边道。   卖肾?   陈烟看向车南方,车南方咬了咬牙,“反正我也有两个肾!”   闻言,小宝噗嗤一笑,“何止你有两个,人人都有两个,妈也有!”   说完,便眼巴巴地看着陈烟。   陈烟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准备打电话询问价钱的车南方,轻声道,“我、我得养着身体,以后给你和月月带孩子呢。”   “孩子月月爸妈帮着带,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吗?”   小宝皱起眉头,又不高兴了,眼看着对方又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陈烟双眼一闭,叫道,“妈也卖!妈也卖!”   最后,车南方和陈烟一人卖了一颗肾,这价钱倒是高,一共卖了近四十万,可钱他们一分也没看见,全被小宝拿走了。   身体还没养好,就开始操劳小宝和月月的婚礼,可每一次都吃力不讨好,不是被小宝骂他们眼光差就是月月不高兴他们指手画脚,还有亲戚,不管是他们这边的亲戚,还是月月那边的亲戚都在指责他们。   小宝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他们半点也不给力,反而各种拖后腿,真是不知好歹!   被那些人的眼神看得实在受不了后,两人躲回了家里,因为割了肾,后面又没有养好,又要出去上班,很快两人的身体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可他们半点存款都没了,小宝偶尔还要向他们要钱。   接着一场意外将让人撞成了瘫痪,小宝和月月也住在出租屋,没人愿意照顾他们,就是表面功夫都没人做。   饭没人做,因为他们都吃外卖,可点的时候也只是点三份饭,菜是小两口的,多余的那份饭才是车南方和陈烟的。   可两人都没办法动弹,饭放在床边都馊了,还是吃不到嘴里,这大夏天,屎尿没人收拾,也没人为他们擦身,翻身,很快屋子便传出了异味。   小宝骂骂咧咧的,进门后却不是管他们,而是带上了门,说味道太臭。   陈烟和车南方瞪大眼看着那被关上的门,两人叫着,骂着,却引来了小宝和月月拿着扫帚击打他们!   不过一周,两人便只剩半口气了。   恍惚间,两人面前出现了车老爹的声音,看着那干瘦的老人,陈烟与车南方放声大哭着,却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现在他们的遭遇,这和他们当年对车老爹的“照顾”简直不能再像了。   那种身体上的疼痛、饥饿,以及对儿子儿媳妇的失望,愤怒以及难过一一在他们的身上、心上重现了。   车老爹死的时候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他们不知道,反正现在的他们恨不得把儿子儿媳妇逮住后狠狠的打一遍,就算是死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嘭嘭嘭!   几个穿着警服的jc站在大门处不断地敲着门。   同楼层的好多人都因为好奇凑过来了。   “办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对那些人笑了笑。   而被敲门声惊醒的陈烟和车南方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们正躺在地上,房间门大开着,香炉倒在一旁,阳光从窗外照在他们的脸上。   那种热乎乎的感觉让车南方红了眼睛,“我还活着?”   陈烟抽泣着,“我、我也还活着!”   嘭嘭嘭!   “开门!请配合!”   车南方夫妇被带到警察局了,车东方一家要起诉他们,还没拿出那张u盘,车南方夫妇便自己交代了,听着他们如何虐待老人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王红英一边哭一边把录音发在那个屏蔽后,一年多不曾说话的大家族群中,最后说了一句话,“听听吧,你们这些躲在他们身后的人,都是杀死老人的凶手!”   期间,车东方一家三口找时间来了小院。   不想在客厅里,他们看见石烂正和一熟悉的老头在喝茶。   “……爸?”   车东方喉间滚动无数次后,才开口叫道。   车老爹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了?”   “请坐。”巫友民笑着端上茶。   “您、您没死啊?”   车东方看着半点不怕阳光的车老爹,傻乎乎的问道。   车老爹闻言摇了摇头,看向石烂,“这孩子就是有点傻,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我觉得他没多大出息,所以对比聪明会讨人高兴的车南方,才会那么偏心。”   闻言,车东方一家三口总算是能确定车老爹是真的那个车老爹,可却不是人了。   车清丰突然来到车老爹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谢谢爷爷。”   车老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对方的脑袋,可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他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谢什么,一家人嘛。”   王红英没怎么说话,车东方看着车老爹就一直红着眼睛,问对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车老太好不好,车老爹一一回着,直到茶几上的那柱香已经快燃尽后,车老爹才打断他的话。   “我生前糊涂,没有好好待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以后别像我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就好。”   说完,车老爹便越来越透明,接着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车东方捂住脸,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车老爹,自打对方去世后,他梦里的车老爹都是死前那副惨样,那也成了他的心病。   要是当初自己多个心眼,常去看看,那是不是就能避免车老爹的死了。   “人各有命,但是这个命,是他们自己活出来的,你无需介怀,”石烂看出车东方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车东方夫妇对视一眼,最后一家三口向石烂深深一鞠,便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走了不久,巫友民在院子里的花台上发现了一个大红包。   除夕这天,地仙传信说不来了,要去地府过年,石烂想也知道他和谁过,索性没事儿做,便跟着巫友民学着包饺子。 第133章   “先生,您还是去听戏曲儿吧。”   看着石烂手上那“惨无人道”的饺子,巫友民抖着嘴唇轻声哀求道。   “……哦。”   石烂看了眼手里的饺子,觉得挺好的,虽然四四方方,有些地方因为里面的馅儿塞多了而“破破烂烂”的,但是个头“圆润”料很足,茶轲要是醒着一定会喜欢吃。   想到沉睡的茶轲,石烂双眼立马亮晶晶的,他将自己包好的那几个大饺子放在一旁,叮嘱着巫友民,“冻在冰箱里,留给茶轲吃。”   巫友民粗眉跳动,闻言肩膀一颤,嘴角不断地抽搐着,“好的好的。”   等石烂一出去,厨房里便传出巫友民压抑的闷笑声。   石烂双耳微微一动,刚要折回去,便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看向院门。   院门是半掩着的,此时门外正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时不时的还有男子的轻哄声。   “友民,客人来人,泡茶。”   说完,石烂便进了客厅。   正暗自笑得肚子疼的巫友民连忙应了一声,接着洗了手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灰,端起招牌微笑往院门走去。   刚出厨房门,便见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将掩住的半扇门给推开了,声音也传了过来,“有人在吗?”   “在的在的,”巫友民大声应着,“这年三十的怎么会不在家呢!两位客人里面请。”   先一步进门的是那只手的主人,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匀称,俊朗不凡,此时他的另一只手正牵着一个女人,女人身段窈窕,长相甜美,可面上却带着些稚气,即使化着妆,也能看出她年龄不大。   两人站在一块儿时,十分养眼。   将院子环视完了后,女子轻声问道,“你们这是算命的吗?”   “是,”巫友民带着他们往堂屋走,“我们先生姓石,算命,抓鬼,出怪,啥都行。”   女子闻言娇笑不已,她抱住男人的手臂,低声道,“你还真猜准了。”   “那种小广告都写得很夸张,”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女子,抬起另一只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也就你好奇心重,花了大半天才找过来。”   “我就是好奇嘛,”潘思思摇了摇陈岩的手臂,语气中充满了撒娇。   巫友民目不斜视,把人带进堂屋后便去泡茶了。   “年三十了,两位还有兴致来算命?”   石烂掀起眼,看着他们。   潘思思双唇微微张开,看着石烂的脸侧头对陈岩道,“你不是说算命的都是老头儿吗?”   陈岩面上没什么表情,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皱起眉打量了一番石烂后,才拉着潘思思坐下,“石大师还真是年轻啊,看模样比我还小一些,不知道算命算得如何?”   石烂微微一笑,看向潘思思,“谁先算?”   潘思思被他这么看着,双颊微红,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小声道,“先给陈哥算吧。”   陈岩见潘思思这模样,心中有些不满,于是抬起手地主鼻子,重咳一声,“思思。”   “陈哥你先算!”潘思思回过神后立马抱住陈岩的手,“算一算陈哥是不是财源滚滚,步步高升!”   “小丫头嘴倒是甜,”陈岩嘴角微微上扬,对于潘思思这番彩虹屁显得十分受用。   “那就请石大师为我算算吧。”   石烂闻言看着他,“天庭饱满,鼻翼挺直,三十岁以前不管是财运还是情运都不错,可惜,三十岁以后就麻烦了。”   陈岩刚被潘思思勾起的微笑缓缓消失,他正月初一便满三十了。   也就是说,他离三十岁还有半天。   潘思思看着黑脸的陈岩,咬了咬红唇,又看了眼神情淡然的石烂,想了想后,扬起笑说,“石大师,你这话说半截,这三十岁后什么麻烦了?是不是好远来得太快,所以都让我陈哥嫌麻烦了?”   “不,”石烂摇头,看着骑在陈岩脖子上的女鬼,当他对上那双满是血泪的眼睛时,面色更冷了,“是大难临头,血光之灾是小,更甚着,你这条命都得丢!”   陈岩双手紧握成拳,深深地吸了口气后,问道,“那请问石大师,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开你所说的血光之灾呢?”   闻言,潘思思也吓住了,“是啊!既然都算出有血光之灾了,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想办法避开嘛!”   “避开?”   石烂摇头。   “避不开的。”   这是债。   “怎么会避不开呢?”潘思思急了,也怒了,她从包里掏出巫友民贴在外面的小广告单,“这上面明明写着能逢凶化吉的!再说了,你们这一行做的不就是化解灾难吗?怎么到了你这里还避不开了?”   “思思,”陈岩拉住她的手,看了眼石烂,“算了,既然大师没有办法,咱们就换个地方吧。”   潘思思蹙起眉,还想说什么,就被陈岩的眼色打断了,接着两人便离开了。   巫友民端着茶盘过来时,正好在堂屋门碰见他们。   看见巫友民,潘思思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扬起下巴便走了,临走时还把那张广告单扔在了巫友民的脚边。   巫友民捡起那张广告单,走进堂屋。   “先生,怎么回事啊?”   “血债,”石烂闭上眼,当巫友民将茶放在桌上时,他睁眼道,“给茶轲留饺子了吗?”   巫友民:……   “陈哥,我爸之前挺信那些的,他那里应该还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我马上打电话让他找几个过来。”   上车后,潘思思偷偷看了眼陈岩后说道。   陈岩自然发现了她的小眼神,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突然展颜一笑,“紧张你未婚夫了?”   潘思思脸一红,娇喝道,“谁是你未婚妻了!我、我还没满二十呢,我爸妈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   “我这么好的女婿,他们能不同意?”   “别说了陈哥!”潘思思哎哟一声,伸出手轻轻锤了他几下,“咱们说正事儿呢!”   “什么正事?”   陈岩一边开车一边取笑着紧张的潘思思,“你真以为那什么石大师说的是真话啊?”   潘思思一愣,“什么意思?”   “那种人,根本就不会算什么东西,”陈岩轻嗤一声,“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还是会算命的,但都是看面相,这面相测命在历史上也是有发生的,可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早就剩得不知道还有多少了。”   “所以说那位石先生也是个不怎么会算命的?”潘思思微微蹙眉,“可是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好像是真的。”   “他们那行靠什么吃?”陈岩无奈一笑,“傻丫头,他们看人吃饭,如果这人有钱,那肯定想敲一大笔!这三年不开张,一开张那就有三年的好日子过!”   潘思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他那么吓唬咱们,让咱们着急,其实就是想要抬高价钱!”   “没错!”陈岩停下车,转身揉了一把潘思思的脑袋,双目含情的看着她,“快回去吧,大年三十我倒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惜岳父岳母不同意啊。”   “你又来了!别瞎叫!”潘思思下了车后,抬手给了陈岩一记飞吻。   “到家了给我发消息,”陈岩打开车窗笑眯眯地看着潘思思叮嘱着。   等潘思思彻底没影后,陈岩将车开到一僻静处,下了车后,掏出打火机将叼在嘴里的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让陈岩的神情越发冷然。   最后,他将烟屁股扔在地上,抬起脚狠狠地碾了碾,“血光之灾?敢对老子下手的人,还没受精呢!”   深夜某酒吧。   “岩哥,你最近一心扑在那潘导演闺女身上,都好久没和哥几个出来浪了!来,喝几杯!”   一黄毛男人搂着一衣着暴露的女人坐在陈岩身旁,陈岩闻言端起酒杯与其碰了一下,仰头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后,双眼便放在对方搂住的女人身上,“新来的?”   黄毛男人嘿嘿一笑,把那女人往陈岩怀里一塞,“好好陪岩哥知道吗?”   女人有些害怕,可当看见陈岩那张俊俏的脸时,所有的害怕都少了一大半,总归做这一行客人也没得选。   “第一次?”   陈岩将女人带到酒店后,让对方洗干净躺在床上等自己,看着神情不自然的女人,陈岩挑了挑眉问道。   女人轻轻点头,“嗯。”   闻言,陈岩有些高兴,他将灯光调暗,覆盖在女人身上,“乖一点,我会很温柔。”   不多时,房间里便传来暧昧的声音,陈岩眯起眼看着身下开始享受的女人时,突然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女人惊慌地睁开眼开始挣扎,谁知陈岩俯下身咬住她的耳朵,低声道,“别怕,我们玩点刺激的。”   渐渐的,女人发现对方虽然掐着自己,但是没有下死手后,也明白了这是陈岩的癖好,于是便努力迎合对方,让自己发出窒息时的声音。   这无疑在刺激陈岩,他狠狠地动了几下后整个人倒在女人身上喘着气,等平息过后,他抬起头在女人的下颚处吻了吻,“很乖。”   女人没有反应。   陈岩觉得是自己把对方累着了,他一手撑起身体,另外一只手将女人的脸别过来,只见女人正在哭,那血红的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处,“陈岩……”   “啊!”   陈岩吓得屁滚尿流!   他衣服都顾不上穿,直奔着大门跑去!可不管他怎么开,那道门都没有动!   “陈岩……”   陈岩回过头一看,只见女人就站在自己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陈烟惊慌不已,“翠儿,翠儿你别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我那么爱你,那么疼惜你,怎么会害你呢!”   女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伸出手掐住陈岩的脖子,“还我命!”   窒息感让陈岩双眼泛白,他双脚不断地向前踢着,可脖子上那双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就在陈岩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岩哥快走!那潘丫头找过来了!” 第134章   “咳咳咳咳!”   陈岩瘫在地上,使劲儿的咳嗽着,门还在被啪啪拍得直响!   他偏过头去,只见那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自己身旁,自敲门声响起时,对方便手一软晕过去了。   陈岩咽了咽口水,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拨开女人的头发,不是翠儿!即便是这样,他也一脚将女人踢远了些!   接着将挂在旁边的外套胡乱裹好,一把打开房门,黄毛见他起来了也高兴,“也不知道谁告诉她的,居然找过来了,看着很不高兴,现在怕是开始上楼了!”   陈岩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女人,“你来处理,我先走。”   说完,只拿了钱包,将手机扔给黄毛。   黄毛是知道陈岩为了接近潘思思是花了多大功夫的,自然不会搅局。   等潘思思顺着手机定位火燎燎地踹门时,开门的就是光着上半身表情十分不耐烦的黄毛。   “谁……哟!岩嫂!”   黄毛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捂住自己胸前两点,潘思思瞪着他,“岩哥呢!”   “岩哥?”黄毛往屋内床上看了一眼,脸色更尴尬了,“我这只有女人,没有岩哥啊。”   “再说,”黄毛有些忸怩地看了眼潘思思,“岩哥也看不上我啊……哎哎哎岩嫂你别进去啊!”   “陈岩!”   潘思思不理会黄毛,将卫生间看完后,走到床边扯开被子,便见那昏迷的女人,身上痕迹满满,她一把将被子盖了回去,脸色有些奇怪地看着黄毛,“她怎么了?”   “爽晕了呗。”黄毛有些猥琐地说道。   潘思思正要说啥,黄毛就从挂着的外衣里面将陈岩的手机递给对方,“正好岩嫂你过来了,这手机麻烦你带给岩哥,晚上一起聚餐的时候的拿错手机了。”   “真的?”   潘思思眯起双眼。   “真的,我还能骗你?”   说着黄毛就将手机递给了潘思思,潘思思拿着手机出了房间,黄毛还冲着她挥了挥手。   潘思思捏住手机,神色莫名,她可不是傻子,那女人状态不对,而且脖子上有明显被人掐过的痕迹,而陈岩……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开车去了陈岩的家。   是陈岩父亲开的门,潘思思有些尴尬,陈父倒是热情,“思思来了啊!快进屋,我这守岁呢,陈岩晚上跟朋友聚餐去了,回来后醉醺醺的,倒头就睡。”   潘思思去看了陈岩,期间陈岩还叫了自己的名字,她将手机放在陈岩枕边,离开了。   当送客声传来的时候,陈岩睁开眼,拿起手机起身来到客厅。   “爸。”   他脸色难看,指着自己的脖子,“我要去找大师。”   陈父翘起二郎腿,往嘴里塞了根烟,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是嗑药了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再说那丫头死了也有一年多了,早不来晚不来,非要你喝了酒睡女人的时候来?”   陈岩皱起眉头,“不是幻觉,我这脖子上就是证据!”   “指不定是你掐那女人的时候,那女人也掐你呢?”   陈父反正不信陈岩的话,说了几句后也出去浪了。   此时的陈岩想起石烂说的那些话,他脸色难看,难不成是那个石先生在捉弄自己?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   陈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太真实了,真的太真实了。   身上的味道太大,陈岩起身去浴室泡澡,浑身紧绷的他被热水包围着,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了。   他闭上眼,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翠儿的脸仿佛就在他眼前一般,翠儿生前不是这样的。   她长得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勾人,年龄虽小,可身段却不差,比起现在的潘思思也略甚些。   翠儿是从山里来的,刚才火车站就被人骗进了夜总会,她爸妈都是种地的,下面还有一个刚上高中的弟弟,夜总会老板也不为难她,只陪酒就成。   因为工资高,翠儿待了一段时间发现要陪客人出去确实是自愿后,才留下来,即使有难缠的客人,不需要翠儿抵抗,其余姐妹会主动缠上去。   而陈岩就是去那儿喝酒的时候认识的翠儿。   他第一眼看的就是翠儿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纯净。   为此,陈岩开始了对翠儿的热烈追求,翠儿从未经历过情爱,即使陪酒也很少主动说话,大多数都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   陈岩长得好,又会说话,翠儿很快便沉沦了,将翠儿哄上床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陈岩都很温柔,可到底是抵不过本性,很快便开始粗暴起来。   每一次翠儿都得在床上待两天,她不是没想过结束这段关系,可陈岩房间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有很多他们私密的视频,一旦翠儿提起分手或者想跑,陈岩就会把其中一段视频发出她的好朋友。   如果翠儿要离开他,他就把所有的视频都弄成光盘,寄到翠儿老家的村子里,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翠儿被陈岩从夜总会带了出来,对她来说,待在陈岩身边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可她却不能逃。   也没办法逃。   陈岩将她当成工具,之后便对潘思思有了心思,潘思思家世好,只要和她结了婚,那陈岩的前途就会更上一层楼。   翠儿得知后,什么也没说,她原本以为只要陈岩和潘思思在一起后,自己就能自由了,可陈岩一眼就看穿她的念头,很快便嘲讽了她,并且准确地告诉对方,想要离开自己,那是不可能。   她害怕极了,也绝望极了,而陈父来陈岩家里时,正好看见翠儿,便提出让翠儿和自己玩一玩,翠儿当然知道那个“玩”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陈岩一脸无所谓的点头,接着陈父便将翠儿带走了。   翠儿不愿意走,跪在地上哀求陈岩,被陈岩狠狠地踢了两下心口,刚被陈父抱下楼,便咽了气。   陈父吓坏了,赶紧把人又抱了回去,最后父子两联手将翠儿的尸体处理了,为了不让翠儿的家人起疑,每个月陈岩都会给她家里寄钱,顺带附上信条,说自己很好……   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翠儿家也没人生疑,原本以为这事儿能瞒天过海,可没想到陈岩差点被翠儿给掐死了!   陈岩能非常肯定自己没有嗑药。   要么就是那年轻大师搞的鬼,要不就是真的……   正想着呢,一双手便轻轻地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按着,那力道舒服极了,让正在发神的陈岩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正享受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舒服吗”   “还……”   刚说一个字,陈岩便察觉出不对劲儿,他猛地睁开眼,只见潘思思正垂头看着他。   “思思?”   陈岩起身转过头看她,“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进来的?”   “来的时候遇见伯父了,他给我的钥匙,”潘思思将浴巾和浴袍拿了过来,“泡了许久了吧?”   陈岩赶忙穿上衣服,还是很疑惑,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龙虾,”潘思思端出一盘子龙虾,放在桌上,接着将陈岩按在餐桌前坐着。   “吃啊。”   陈岩看着那盘子生龙虾,咽了咽口水,“这、这是生的。”   “生的才好吃,”潘思思拿起一只递到他嘴边,“吃啊。”   “……思思你别生气,我也是刚醒,觉得浑身难受,就想洗个澡,”陈岩把头往后仰,努力避开那死了的龙虾。   谁知潘思思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接着便强行把那龙虾往他嘴里塞!   陈岩拼命的躲,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摆脱潘思思的控制!不对!这不是潘思思!   像是反应过来的陈岩去看对方,直接翠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吃啊,你不是最爱吃龙虾吗?”   而就在陈岩看翠儿的时候,翠儿已经将那龙虾塞进了陈岩的嘴里,小龙虾坚实的壳将陈岩弄得满血鲜血,他嘴被堵着,没法出声,一只龙虾刚被塞进去,另一只便接着来了!   “唔唔唔!”   陈岩惊恐极了,之前翠儿会离开是听见了黄毛的敲门声,而现在大半夜的,陈父又走了,根本不会有人上门!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   陈岩绝望之际,翠儿突然停手了,她松开手,陈岩拼命的把嘴里的龙虾挖了出来,干呕不已。   等他抬起头时,翠儿已经不见了。   地上一片狼藉,而那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却不是龙虾,而是腐肉!   陈岩捂住嘴,拿起车钥匙便往外跑!他得去医院!   翌日一大早,陈岩便来小院处了。   巫友民看着狼狈不已的陈岩,摇了摇头,“我们先生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嘴巴疼得说不出话的陈岩只能用手机打字给巫友民看,   巫友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大年初一的,先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岩闻言有些难受,他看了眼院子,突然双眼一亮,径直向那石桌走过去,一屁股坐下,然后指了指院门。   这意思是在院子里等石烂回来。   巫友民也没阻拦,自己该去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岩来的时候还是清晨,干巴巴的坐了一个上午也不见石烂回来不说,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呱呱叫,他往灶房那边看了眼,巫友民正在做饭,菜香味儿顺着风吹过来时,陈岩更是有些坚持不住!   他站起身,往灶房走去,故意敲了敲打开的门,见巫友民看过时还对其笑了笑。   巫友民回头看了眼他后,也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他一个人所以就炒了一个菜,还有一些米饭。   菜好了后,他也没客气一番,问陈岩吃不吃,自己就坐在角落里呼啦呼啦的吃完了。   陈岩:……   他也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转身就去了石桌那里继续坐着。   这大冷天的,有坐在院子里,实在是有人难受,到了下午,他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石烂从外回来时,便看见眼巴巴的陈岩。   “有事?”   陈岩急忙点头,接着在手机上打出“求大师帮帮我!”   看了内容的石烂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作的孽,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日,有什么想做的就赶紧去做吧。”   三十岁的生日,你会有血光之灾!   想起石烂昨天说的话,陈岩浑身一软,跌坐在石桌上,石烂没再理会对方,直接进了堂屋。   他居然知道……   不,也许只是知道自己有血光之灾,知道自己作了孽,却不知道那人是自己杀了的!   陈岩双眼一亮想要追进去,巫友民上前一挡。   “请回吧。”   巫友民对陈岩说道。   陈岩自然不甘心,他也不敢走,一想到翠儿跟着自己,还想要自己的命,陈岩就不愿意离开,他就不信石烂会见死不救!   为了让石烂看出自己的知错的诚意,陈岩一边打出“我知道错了,求大师救命!”后将手机递给巫友民,然后指了指堂屋,示意把手机上的字拿给石烂看。   接着便跪下了,甚至还咬牙磕了几个头。   巫友民吓一跳,直接往旁边一跳,避开了他的磕头,接着拿着手机走进堂屋。   石烂眼睛都没看过来,便道,“要想活命也有办法,第一,把所有的钱财都给捐了,是钱财,不只是钱。”   巫友民赶忙出去传话。   听了这话后,陈岩脸一白,捐家财?   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不这么做,翠儿就会一直缠着自己的,一想到昨夜将小龙虾塞到自己嘴里的翠儿,陈岩打了个冷颤。   “先生说只要你戴着这个符,那东西就不会对你如何,不过捐钱财这事儿得在三天内完成,不然……”   接过黄符的陈岩连忙将其挂在脖子上,闻言也点头,接着便赶回了家,他手里的钱不少,这些年帮着人洗钱也是一大笔利益,就这么全捐出去他自然是信肉疼的。   正好陈父从房里出来,他一把抓住对方,扬起手机。   看清上面的字后,陈父双眼一亮,“好啊,转给爸,爸给你存着。”   陈岩见对方只关心钱,对自己不能说话这事儿都没注意到后,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岩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带着陈父去了银行,将自己的钱转了三分之二给陈父,为了心安,他故意这笔钱称为孝敬钱,也就是给自己父亲的养老钱。   接着把两处比较高端的房子转到了陈父名下,剩下的商铺和房子他卖给了黄毛,价格上也便宜,黄毛高兴极了,可陈岩的眼神告诉他,等这个坎儿过去后,他会以卖价买回来的!   等一切都处理好后,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他没有见到翠儿,嘴里的伤也好了一大半,能说话了。   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后,在第三天的早上,接到医院的电话,陈父和人打架,被榔头砸了脑袋,脑死亡了。   陈岩吓得连忙去了医院,守在那里的jc还告诉了陈岩一个噩耗,“你父亲参与私人赌博,涉及金额很大,原本应该坐牢的,可现在这个情况……”   陈岩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钱没了,啥也没了!   不,还有房子!   陈岩没看病床上的陈父一眼,在去房子的路上接到潘思思的电话,“岩哥,新上映的电影,咱们一起去看呗”   “思思,我有急事儿,改天陪你,行吗?”   陈岩现在快一无所有了,所以更不能放开潘思思这颗摇钱树。   潘思思闻言有些失望,“那成吧,我和我朋友去看,你先忙。”   挂了电话后,陈岩松了口气,不想后座传来翠儿的声音,“你对她挺容忍。”   碰!   追尾了。   陈岩被送进医院,出来的时候瘸了一条腿,顺带被医院要求付了陈父的医药费。   “石大师,不是说我捐了那些钱,我就没事儿了吗?”   陈岩很是激动地质问着石烂。   石烂正在和巫友民下象棋,闻言偏过头看着他,“那你全捐了吗?”   “我、我都捐了啊!”   陈岩有些心虚地回着。   “到底怎么捐的,你心里有数,”石烂收回视线。   陈岩看了眼自己的瘸腿,颤声认错,还说给父亲留点钱也是他做儿子的心意,没想到这样都不行。   他巴拉巴拉半天,根本没人搭理他,最后,陈岩讪讪闭嘴,又开始认错,说自己不该怎么怎么,又应该怎么怎么,典型的马后炮。   吃了巫友民的将后,不理会巫友民的哀嚎,石烂又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岩立马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石烂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回过头,“好好安葬她的尸骨,找人超度,你得哭,哭得真心实意,哭上两天。”   安葬她的尸骨……   陈岩站在巷子口,浑身发寒,对方果然是知道,那会不会去告密?不,没有证据,他没有证据说自己杀了人!   一阵寒风袭来,陈岩缓缓回过头,只见翠儿穿着死前的衣服,正在转角处站着,静静地看着他,见他看过去,翠儿还对他笑!   陈岩僵硬地转过头,接着一瘸一拐地往小院快步走去,可开门的巫友民却告诉他,“先生已经休息了,请陈先生做完那些事后再来吧。”   说着,院门便关上了。   陈岩怒视着院门,怒道,“我还不信,没了你石屠户,我就吃不上猪肉了!”   等其怒气冲冲地离开后,石烂才别过头问着进门的巫友民,“没有石屠户就吃不上猪肉是什么意思?”   巫友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这俗语还是知道一些的,他大概解释了一下,“您不帮他,所以他想找别人吧。”   “这样啊。”石烂摸了摸下巴。   接着冲门外招了招手,只见翠儿飘进来,“大师。” 第135章   “你鬼力尚弱,我助你一臂之力,也好护全本身。”   石烂抬起右手,那阴气便源源不断地往翠儿身上涌去!不过片刻,翠儿身上的气息便变了,她原本赤红的鬼眼也恢复成生前模样。   “谢大师。”   翠儿朝着石烂深深一躬,接着一扭身整个鬼就消失了。   陈岩几乎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开着车,等车停下来时,他已经到了一位大师的住所,这大师姓黄,是个厉害的,很灵,反正陈岩的朋友是这么介绍的。   “黄大师?”   看着开门的老头儿,陈岩深了吸口气叫道。   黄大师眯起双眼打量了一番陈岩,在看见他那犹如黑碳的天庭后,握住门把的手急忙往身前偏了一大半!   “你这大祸临头,我帮不了你!”   语毕,就想把半掩的门给关上,惊慌不已的陈岩不管不顾,直接伸出手握住门边,哀求道,“黄大师,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为我指条路?”   黄大师见他可怜,也叹了口气,“我认识的大师怕也爱莫能助,你还是回去安排身后事吧……”   说完,便一手将陈岩握住门边的手扒开,接着大门啪地一声便关上了!   “安排身后事?”   陈岩缓缓蹲下身,眼里带着无措。   嘻嘻。   嬉笑声从楼道中传来,陈岩缓缓偏过头,只见翠儿穿着高跟鞋,正浅笑着往自己这边走来!   陈岩二话没说,拔腿就跑,只可惜瘸了一条腿,再快也没有正常人那速度。   屋内的黄大师正在打坐,当翠儿经过他门前时,黄大师整个人都绷住了!直到翠儿离开这栋大楼,黄大师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赶忙给几位相熟的玄门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别接陈岩这单生意。   主要是有命接,就怕没命活!   陈岩连着去了好几处地儿,有些本事的见到他便皱眉摇头,让他想想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身上会有这么重的死气,有些没本事,只是忽悠人而才名声大的,看见陈岩便夸下海口一定能让对方怎么怎么的。   可话还没说话呢,就被翠儿从背后掐住了脖子,她也没下死手,只是将下巴放在那大师的脖子上,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陈岩!   陈岩哪里受得了,只能再逃走。   这么折腾下来,很快便天黑了。   陈岩兜了那么一大圈,最后还是来到了巷子口,看着那小院门良久后,掏出手机给巫友民打了过去,还未说话,巫友民便道,“我们先生说你如果不照他所说的去做,没人能帮你。”   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岩气得把手机狠狠地往下一砸!屏幕碎得不成样子,可有电话进来的时候还能打得通   “谁?”   这是个陌生号码。   “陈先生,您在xx路和xx街的房子已经有人搬进去了,请问是已经卖了吗?”   陈岩又是一阵气闷,他那最好的两处房产给了陈父后,对方充豪气,居然把其中一处给了一女人,另外一处给了自己一所谓的好兄弟住!   好兄弟和那女人也够聪明,在陈父说大话的时候便笑眯眯的带着他去过了户!等陈父就醒时,房子早就不是他的了!   又一个电话打来,陈岩看着来电显示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以自己最温柔的声音接通电话,“思思?”   “岩哥,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听黄毛说你卖了好几家商铺给他?”   潘思思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给陈岩打个电话问问。   “……事到如今,我也不满你了,”陈岩闭上眼,语气哀愁,“是我爸,他参与了私人赌博,输了许多钱,我不得不卖商铺和房子为他抵债。”   “怎么会这样?”潘思思捏紧手机,“那伯父现在人呢?”   “在医院呢,被打成植物人了,”陈岩满是痛苦道。   潘思思大惊,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岩。   “……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陈岩很满意她的回答,正要开口,一只手便覆盖在他拿手机的手上,接着冰冷的气息便从身后靠来,从车镜看过去,只见翠儿正从后趴在他身上,那冰冷的手缓缓往自己那边按,陈岩没有半点力气反抗。   他浑身发抖,想张口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窒息感让他开始挣扎,可依旧无济于事。   “我会帮他的。”   说完这话后,翠儿按掉了通话,脖子唰地一下伸得老长,像个打了个弯儿似的,从陈岩身后直接伸到陈岩面前,与其来了个面对面的对望!   陈岩已经开始蹬腿了,脸也涨得通红,没办法呼吸自然是难受的。   翠儿笑眯眯的松开手,“舒服吗?”   陈岩猛地摇头。   可翠儿却不顾他的话,再次捂住他的口鼻,“喜欢,那就再来。”   陈岩的眼瞳猛地放大,这话多么熟悉啊!   当他在床上逼迫折磨翠儿的时候,不管翠儿多痛苦,他都会问,舒服吗?   翠儿那时候也是拼命摇头,哀求他放了自己,可他是怎么做的呢?再次狠狠地掐上去,一边折磨对方,一边笑咪咪的说,喜欢,那就再来一次。   报应……真是报应……   陈岩的四肢渐渐无力,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翠儿松开手,苍白冰冷的脸靠在他的脖子上,这并不唯美,因为对方的脖子长得和长颈鹿似的,身体在后座,他妈的就一颗脑袋凑到自己胸前!   听着陈岩因为害怕而急速跳动的心脉,翠儿轻笑道,“你说,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陈岩不敢说话,他觉得自己不管说是说什么都一定是错的。   没听见他回话的翠儿有些不高兴,她的脑袋唰地凑到陈岩眼前,声音充满恶意与恨意,“我原本想着在你三十岁那天就动手杀了你,可是我发现慢慢折磨你的感觉比一把掐死你的感觉好得太多了,陈岩,我会跟着你,然后慢慢的折磨你,把你欠我的都还回来!”   “……翠儿,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你就放过我吧。”   陈岩听了翠儿那话后,根本不敢想自己下半生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于是便大着胆子哀求道。   翠儿娇笑不已,那脑袋在陈岩眼前一上一下的。   “当初我百般哀求你别让你爸带走我,你是怎么做的?你狠狠地踢了我几脚时,可曾把我的哀求听进耳里?陈岩,”翠儿缓缓收回自己的脑袋,“日子还长呢。”   翠儿消失了。   要不是从车镜中看见自己满是淤青的脖子,陈岩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他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期间潘思思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都没接。   现在性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心情去哄那个大小姐。   轻嗤一声后,陈岩决定听石烂的。   他买好工具,开车到郊区一废了的工地上,扛起工具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这工地只盖了两层楼开发商便舍弃掉了,自那以后也没人接揽过去,一直这么荒废着,野草丛生,荒凉至极。   陈岩来到一楼最不起眼的一根柱子下,开始挖东西,很快一块又一块的尸体碎块便被挖出来了。   这是翠儿的尸体,在翠儿死后,陈岩父子将其分了尸后,又买了水泥将石块裹了一遍,水泥能遮盖住尸体的臭味不说,传说还能封印处厉鬼。   等水泥尸块干了后,他们才开着车把这些尸块埋在了这里,在埋完了后,他们还在泥土上面覆盖上了水泥,弄成地面似的感觉。   将所有水泥尸块都弄出来后,陈岩喘着气,将事先准备好的口袋拿出来装好尸块后,直接回了老家,他买好棺木,将尸块勉强拼接在一起,接着找来倒是唱祭道场,自己跪在灵前哭成狗,刚开始眼泪确实多。   他这些日子受到的打击与委屈实在是太多了,甚至现在还不知道做完这些后,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与其说是给翠儿哭灵,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哭。   哭了两个小时候,他就有些不行了,可石烂说了得哭两天,所以陈岩开始放缓速度,这样下去,时间长了后,他眼睛发疼不说,喉咙也难受得紧,可必须得哭。   他是关起门找的道士,村里人虽然好奇,却没有多过问,毕竟这陈家父子多年没回来了,和村里的人早就不亲近了。   几个道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哭的陈岩,这也太能哭了,不过这死者肯定对他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哭成这样。   两天后,陈岩是被道士扶起来的,他头晕脑胀,眼睛和喉咙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给道士结了钱后,陈岩不顾老房子的床有多脏多潮湿,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可这一觉后,陈岩发起了高烧不说,警察还来了,棺材里的尸块就是陈岩杀人的证据!   翠儿的身份确定后,警方给她的家人送去了消息,还把骨灰给送到村子里。   翠儿的父母哭成了泪人,而她的弟弟抱着骨灰盒目光沉沉地看着来人,“杀我姐的人呢?”   “死刑。”   翠儿弟闻言抱紧盒子,转身扶起父母回了家。   这天夜里,翠儿的家人都梦见了翠儿,翠儿身上半点伤口都没有,她说是一位石大师帮了她,还说自己已经有了好去处,让他们不必担心,最后翠儿摸了摸她弟弟的头,让他好好照顾父母,接着三人便醒了。   “我梦见翠儿了。”   翠儿妈神情恍惚。   “我也梦见了,她说……”   翠儿爹说完后,与翠儿妈抱着痛哭,而走出房间的翠儿弟抹了把眼泪,心中暗道姐,你放心走,我会好好照顾爸妈的。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杀人呢?”   潘思思坐在石烂对面,面容憔悴。 第136章   那天,她正和陈岩打着电话,不想最后被一个女人截话,接着电话便被挂了,自己打过去好几个都没人接听,最后再打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潘思思心神不宁的跑到陈岩家中,可家里没人,她蹲在门口待了一晚上,最后被潘家人找到带回了家。   刚从睡梦中醒来,便被告知陈岩因为杀人被抓了。   得知那翠儿的惨状后,潘思思受了惊,发了热,在医院住了几天才有了些精神。   “那天,电话的那个声音是翠儿的吗?”   潘思思抹了把眼泪后,看向石烂问道。   “为何这么问?”   石烂递过去纸巾。   潘思思接过后,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傻子,在医院的时候,我便把翠儿和陈岩的事了解得差不多了,我甚至还得到了翠儿生前的一些视频,她长得真好看,站在街上,手里拿着一捧花,那是陈岩给她买的。”   视频里翠儿的声音与那天她在电话里听见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你的命原本是很好的,可你在却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一个毁了你一辈子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陈岩,现在陈岩不在,你的命数也不会受到波澜,”石烂拿出一张黄符给她,“祝你一生平安。”   潘思思不是个坏人,可她年岁太小,没有经历什么社会生活,这种眼里带着天真的女孩最容易染上黑暗的气息。   潘思思捏住黄符,“谢谢大师。”   她出了小院后,给父母打了电话,便站在十字路口满脸茫然,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为翠儿,也为自己。   因为那个男人从未给过她们真心的爱。   “你没事儿吧?”   见她脸色苍白,眼眶通红,微雨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找地方避雨,撑着一把黑伞的青年看着她许久后,还是咬牙过来将伞放在她头上,轻声问道。   潘思思一愣,抬起头便对上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青年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叔叔担心你。”   潘思思垂下眼,“谢谢。”   青年闻言露出一抹笑,两人并肩穿过马路,上车前,潘思思回头看了眼陈岩之前常带她去的那个咖啡厅,最后扭过了头。   三月已是春色满院,小院里的花都开了,石烂最爱躺在石榴树下,收音机放在一旁,听着戏曲,闻着花香。   巫友民看了眼那石榴树,叶子茂盛,半朵花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烂喜欢坐在石榴树下。   “遮太阳,而且不会落花。”   石烂眼睛没动,开口道。   石榴的花期在五六月,可真到了那个季节,又是热的时候了,所以在石烂看来这石榴树现在的用途是最好的。   “巫叔!我好饿啊!”   茶轲几乎是从屋里爬出来的,他饿得不行,双眼看着院子里的花草都开始冒绿光了!   巫友民赶忙丢下扫帚,跑进厨房将锅里蒸着的饭菜端出来放在茶轲面前,“先生说你这两日会醒,所以锅里一直备着呢。”   茶轲满脸感动,“谢谢先生,谢谢巫叔!”   “快吃快吃,”巫友民嘿嘿一笑,又进厨房忙活了,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端着两个碗,一个是那种大海碗,一个是平常大小的碗。   “这是啥?”   茶轲看着小碗里面的东西皱眉问道。   “咳咳,”巫友民看了眼石烂,“这可是先生为你包的饺子!”   茶轲:……   “先生真好!谢谢先生!还有吗?我还能吃三碗!”   石烂闻言很高兴,他撑起身,“下次给你包,正好你醒了,郭老那里有点事,要五月才开学,我出去走走,这段时间你多照看你巫叔。”   “先生要出去啊?”巫友民一愣。   “嗯,”石烂笑了笑,得出去,修心不能常在一个地方。   不过他算了算,这次出去能遇见两个有缘人。   L城。   晚上十二点马路上还有些车辆,一条长街看下去,还有些ktv以及茶楼在营业。   赵宗骑着共享单车在大街上东看西看,他肚子饿了,加班到现在,公交车和地铁都休息了,夜班车还得有两个小时,他等不了,所以扫了一辆自行车往家赶。   结果刚到半路上,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索性家里也没啥吃的,还不如在外面填饱肚子再回去。   这样想着的赵宗开始想自己要吃什么了。   这会儿只有些夜宵店还开着门,赵宗一向不爱去吃那些价格昂贵味道又油腻的东西,他想喝粥,想吃包子。   可到熟悉的店面走了一圈,全都关门了。   也是,这凌晨十二点多了,谁他妈早餐店开这么早?   还是回家吧,赵宗叹了口气,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刚过一条街,就闻到浓郁的豆浆味儿!   谁家的豆浆这么香?赵宗咽了咽口水,双腿加大力度,唰唰唰地往那味儿传来的地方骑去。   “哟!先生想吃啥?”一身材消瘦,头发略白的老头儿正在和面,瞧见赵宗骑着车狂奔而来后,扯着嗓子问道。   啧,这老头儿看着年龄挺大,这嗓门更大。   “包子还没蒸呢?”   放好车,赵宗看了眼那大锅满是浓香味儿的豆浆,又看向老头儿手下正在揉捏的面团。   “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好,”老头儿扬起下巴,示意赵宗坐一会儿。   “那先来碗豆浆。”赵宗实在是太馋那包子味儿了,所以也愿意等。   “成,”老头儿洗了手,给赵宗舀了一大碗,“这么日子了,你还是第一个客人呢。”   “第一个?”   赵宗疑惑地看了眼店面,干净整洁,看老头儿那手艺也不差,怎么会客人这么少呢?   “可不,上一次来我这里的客人是个女孩,也是这个时候来的,看模样还是个高中生,”老头儿眯起眼想了想后,继续和面了。   “真逗,老大爷,”赵宗轻笑一声,哪个高中生半夜十二点还在外面晃悠啊,再往外一看,又乐了,“瞧,这不是来客人了吗?”   老头儿闻言往外一瞧,只见一俊美青年一手提着黑伞,一手提着收音机正往这边来。   “好俊的小伙子。”老头儿赞了一声,又扯了嗓子问了一句,“小伙子,想吃啥?”   石烂看了眼锅里的豆浆,“豆浆,谢谢。”   说完,便来到赵宗旁边的桌子坐下。   “豆浆哪能喝饱啊,”老头儿将豆浆放在石烂面前,“我这包子也好吃,来点儿?”   石烂点头,“好。”   赵宗有些羡慕地看着石烂茂盛的头发,再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稀疏的头顶,“哎,真是人老了。”   石烂闻言看过去,赵宗看上去不过三十,“先生说笑吧?”   “就是,”老头儿已经开始包包子了,他抽空看了眼赵宗,“对我来说,你现在毛才刚长起,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赵宗的脸有些红,“我毛早就长齐了!”   对男人来说,毛也不能少。   “哈哈,”老头儿哈哈一笑,见他脸皮薄,又取笑道,“结婚了吗?”   赵宗脸色一僵,看了眼石烂,决定引火东流,“这位小兄弟结婚了吗?”   “没有,”石烂摇头,“这位大哥结婚了吗?”   赵宗:……得,皮球又被踢回来了。   不过看着对面的石烂以及忙碌的老头儿,赵宗的心难得平静,他喝了一口香浓的豆浆,搓了把脸,“我有一个女朋友,谈了八年,八年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我们大学就在一块儿,出来一起租房工作,一起逛超市,一起跑步做饭,那日子真的好。”   说着,赵宗又喝了一口豆浆,开口时语气有些低沉了,“我是个程序员,加班的时候从电脑前抬起头一看,已经第二天早上了,我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我一直觉得她一直会在原地等我,所以我想的就是好好的赚钱,使劲儿的赚,以后买个大房子,和她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她怕疼,所以我们约定好只生一个。”   “当她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你们知道吗?”赵宗看着他们,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不是幻听了?或者那天是不是什么愚人节,她在说笑,所以我让她别闹,抱着她就睡了。”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赵宗语气哽咽,“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家里有关她的东西都没了,桌上放着我之前给她买的戒指,那戒指她戴了好几年,一直等着我给她换,可是我一直说忙,就这么错过了。”   老头儿已经把包子馅儿都包完了,听到这,看向赵宗,“女人嘛,想要的是那种安全感,你一直忙,把她忽略了,能不难过吗?”   说完看向石烂,“你说对不?”   赵宗也眼巴巴地看向石烂。   石烂:“……我没谈过。”   听到这句话,老头儿和赵宗的脸色顿时变成同情,这么好看,居然还是个雏儿?   真是老天有眼哟!   赵宗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果然是人比人,可以找到优越感。   石烂:……   “你说得对,”赵宗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下,“可是我后悔有什么用呢?等我请假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相亲了,也不愿意见我,彻底结束了,现在孩子都两岁多了。”   说完,赵宗又笑,“有酒吗?”   老头儿瞪眼,“只有豆浆和白开水!”   他可是正经的早餐店。   “我有,”石烂不知道从哪儿提出一壶酒。 第137章   “哟,小兄弟,”赵宗端起自己的豆浆碗坐在了石烂对面,指着他放在桌上的白瓷酒壶笑出了泪,“咋和电视剧里面的那个酒壶差不多呢?”   石烂微微一笑,请老头儿拿了三个杯子,然后提起酒壶一一满上,“请。”   老头儿端起杯子,“还有我这糟老头子的?”   说完,便喝了一口,双眼一亮,“这什么酒?口感清醇,不拉嗓子。”   赵宗也闷声喝了一大口,接着扯了张纸胡乱擦了擦笑出来的泪水,“是啊,挺好喝。”   “朋友送的,”石烂又为他们满上。   老头儿看向赵宗,“你啊,也不亏,人家姑娘跟了你八年,八年啊,最好的青春全给了你,可到头来,你连一个承诺都没兑现,她等不起了,也伤透了心。”   “是啊,”赵宗红着眼睛,又喝了一口,“是我的错,只要她过得好,我才安心。”   “小伙子,你也是,”老头儿又看向石烂,“端端正正的一个小伙子,咋就没女朋友呢?”   “他啊?”赵宗嘿嘿一笑,对着石烂挤眉弄眼的说道,“肯定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选不过来,所以才一直没谈。”   闻言,老头儿也哈哈大笑,拿起杯子和赵宗碰了一下,被调侃的石烂也不生气,他轻抿了一口酒,看向那案板上的大包子,“该蒸包子了。”   “哎哟!瞧瞧我这记性!”   老头儿一拍脑袋,赶忙去蒸包子了。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赵宗耸了耸肩,和石烂碰了一下杯子,“说起来就烦,不说了,来,喝完这杯,我就不喝了,还得骑车回家呢。”   石烂看了眼门外的自行车,上面血迹斑斑,他收回视线,看着赵宗,“骑车的时候小心一点。”   “知道知道,”赵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小时候被车撞过,好在福大命大,活下来了!我爸妈一直叮嘱我上下班注意安全,我都记着呢,除非是哪个不长眼的撞到我,不然我绝不会撞到车!”   赵宗不知道,他身上的鲜血已经把店里的地砖都打湿了。   石烂微微一笑,“相逢必有缘,”他又给对方满上杯子,“喝多了不打紧,我送你回家。”   “就是,你一个大男人还害怕不成,”老头儿看了眼石烂又看了眼赵宗,“我觉得人家小兄弟才应该害怕呢!”   赵宗闻言脸涨得通红,嚷嚷道,“我以前也俊着呢!”   每当程序员以前,头发可多了!   老头儿听到这话又看了眼石烂,心道就你那颜值,几辈子加起来恐怕也比不过人家一辈子的时候。   “老叔,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这不在家休息,咋出来开店呢?”   赵宗十分不解的看着老头儿,这大半夜的出来卖豆浆包子,而且还是一个人,实在是少见。   “你家里人也真放心。”   老头儿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见此,赵宗也有些慌了,“那啥,我这人说话也不经大脑,老叔你别放在心上。”   “我已经放在心上了,”老头儿一屁股住在石烂与赵宗中间的那个位置,“我已经怀恨在心,等一会儿就往你的包子里吐口水!”   “哦哟!老叔你不能那么缺德!”   赵宗咋咋呼呼的叫着。   一时间气氛又欢乐起来了。   “我老伴儿已经走了好几年了,”老头儿刚说一句,赵宗便小心翼翼地道歉,老头儿轻笑一声,“人都有生老病死,我这把年纪了,自然也看开了。”   “我之所以在这个地方开店,是因为我的儿子。”   “你儿子?”石烂看向他。   “是啊,”老头儿笑了笑,“我儿子自打出生脑子就不好,辗转了好几个医院,他受罪都很,反正我和他妈那会儿也有把力气,趁着年轻多找点钱,总不会饿着他,可是……”   老头儿双颊微动,满脸愧色,“是我的错,他那天想吃枣云糕,那时候就这对面那家店有卖的,我带着他来卖,可排队的人多,恰好马路上又出了车祸,看热闹的人也多了,我们冲散了,孩子不见了。”   赵宗和石烂沉默了。   “我想着,他那么爱吃枣云糕,就算是长大了,也会闹着要吃的,要是养着他的人带着他来吃呢?所以我就把这家门盘下来了,一直开着。”   赵宗张了张嘴,想说要是那孩子被带离了这个城市,那怎么找得回来呢?   “包子好了。”   石烂看向笼屉。   老头儿扬起笑,“你鼻子可真灵。”   说着,老头儿就起身去拿包子,石烂要了一个,赵宗要了四个。   “再来两碗豆浆!”   赵宗叫道。   老头儿乐颠颠的去舀豆浆。   四个下了肚后,赵宗还觉得不满足,石烂见此把自己那个包子推出去,“请你吃,我喝豆浆已经够了。”   “你也吃得太少了吧。”赵宗有些担忧地看着石烂,劝道,“你们年轻人就想着减肥,那可不行,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石烂点头,将包子再往前推了推,“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宗嘿嘿一笑,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我觉得这家的包子真好吃,可又觉得少了一些味道。”   “少了人味。”   石烂道。   “啥?”   赵宗有些懵,傻兮兮地看着石烂,石烂轻轻一叹,看向又在和面的老头儿,“老叔,现在多少时间了?”   老头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一点半,还早着呢。”   赵宗连忙咽下嘴里包子,看向那时钟,真的是下午一点半,可现在不是晚上吗!   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看向石烂,石烂拿起那把黑伞,“只有在死人眼里,晚上才是白天。”   赵宗连忙看向老头儿,声音打颤,“那、那他是死人?不、他是鬼!”   石烂沉默了一会儿,“是也不是。”   “哎?”   赵宗懵了,到底啥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去打量着老头儿,老头儿发现他偷看自己,也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看我干啥?包子不够吃?”   赵宗急忙摇头,觉得自己刚吃下去的包子也有些不舒服了,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看向石烂,“你不是在吓我吧?这半夜三更的,别吓唬人呀!”   “再喝一杯?”   赵宗看着询问自己的石烂,心里慌得不行,“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石烂笑了笑,为赵宗满上酒,“你这辈子,浑浑噩噩,希望你下辈子别再这么样。”   “浑浑噩噩?”赵宗突然不怎么害怕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流下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过成这个样子,每天就像机器一般,想要的一个没留住,不想要的,却因为生活的需要不得不去做。”   他说了好多好多,石烂一直听着,知道赵宗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才看见桌面上有血!   他吓了一跳,起身指着那桌子,“血!”   刚叫完,就感觉自己脸湿湿的,他抬手一摸,再一看,是血。   准确的来说,是血泪。   他眼瞳放大,脑子里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似的快速闪动着!   原来自己早死了啊,两年前的夜里他刚加班,在回家的路上,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突然看见前女友结婚的消息,就在他恍神的时候,一醉驾的司机撞了他,身下的自行车全是他的血……   缓缓回头往外看去,那自行车全是血,地下也是,他脚下也是,身上也是,血!全都是血!   赵宗想叫,想哭,可当他对上石烂那双眼时,情绪缓缓平静。   “你死的时候饿得不行,一直想吃东西,可你又不愿意接受你前女友结婚那个消息,所以你的灵魂一直在加班下班找不到东西吃又回去加班下班,如此循环了两年。”   石烂起身,将那把黑伞递给对方,“离开吧,该投胎了。”   赵宗接过黑伞,颤声问道,“我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好在肇事司机赔了一笔钱,生活上是没问题的。”   “是我不孝,”赵宗捏紧伞,“她还好吗?”   “如你所想,她孩子已经两岁了,丈夫对她很好,公婆也不错,你死后她和她丈夫来拜祭过。”   赵宗流着血泪,“谁他妈让她带老公来拜祭我!”   一个人来不行吗!   石烂眨了眨眼。   赵宗抽了抽,“那我走了哦。”   “走吧。”   “老叔呢?我还想和他告别呢?”没看见老头儿的赵宗有些失望。   他走到门外,伸出手摸了摸那辆自行车,车消失在他眼前,回头向石烂鞠了一躬后,赵宗打开伞,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本漆黑的天此刻亮晃晃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鬼魂,赵宗不敢耽搁,跟着大众的飘伐,去地府投胎了。   “哎,那小伙子呢?”   刚才不知道去哪儿的老头儿回到店上,没看见赵宗,便问道。   “走了,”石烂拿出一张冥币放在桌上,老头儿笑眯眯的走过来收钱。   “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想走?”   老头儿一愣,捏着冥币看着石烂。 第138章   石烂见此无奈一笑。   “又喝了忘情汤?”   老头儿听得更迷糊了,他将冥币塞进兜里,“小伙子,你说啥呢?啥叫忘情汤?我知道有首歌叫忘情水,这忘情汤是什么?新出的歌还是什么菜?”   “忘情汤是孟婆在阴间的各个地区分店,那些小孟婆所出售的一种让鬼、神能忘记自己想要忘记一些东西的汤,也可以说是一种药,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喝了那忘情汤。”   说着石烂想了想,“我记得这忘情汤的作用只管二十年,也就是说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二十年了。”   老头儿是越听越迷糊,看着石烂的眼神也越来越同情,“模样这么端正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个神经病呢?”   闻言,石烂按下收音机,里面传来一人的吆喝声,“小伙子,想喝豆浆还是吃包子啊?这豆浆包子都是现做的,好吃得很……”   老头儿脸色一变,这分明就是他的声音!   石烂见此伸出手虚点了一下老头儿的眉心,只见老头儿皱起眉头,只觉得眉心发烫,接着整个脑袋也有些胀痛!他连忙扶住桌子,浅浅的叫了一声后,老头儿闭上眼,神情似痛苦似舒服。   半晌后,老头儿睁开眼,眼底一片复杂,他看了眼石烂后,坐在其对面,撅起嘴把石烂面前的酒壶夺了过来,直接把酒壶的嘴儿对准自己的嘴连喝了好几口后,才一脸不高兴地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   “石先生,你怎么又给我解开药了!”   二十年前,石烂由此经过的时候,见老头儿身上有忘情汤的味道,于是带着好奇进了店铺,问老头儿为什么要买忘情汤时,已经喝了忘情汤的老头儿如何记得?   而石烂那时候也好奇,便问老头儿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服用忘情汤,老头儿傻乎乎的点头,说想,于是石烂给他解了药性,忆起往事的老头儿简直要哭死了。   这忘情汤可不便宜,而他去世后,也没人给他烧纸钱,就靠着这开在阴间的早餐店有点收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买到忘情汤,于是当听见石烂问他为什么买忘情汤时,他半句话没说,石烂也看出老头儿不高兴了,于是便没再多问,离开了。   “我去年才买的忘情汤哟!”老头儿哭唧唧地看着石烂,伸出两只手,“我足足攒了十九年的钱才喝下一年,您怎么又给我解了哟!”   “这阴间的生意不好做,这两年了,也就一个女学生还有刚才那小伙子进来吃点东西,下一次要想喝忘情汤也不知道要攒钱攒到什么时候去……唔唔唔……”   老头儿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害怕石烂揍自己,只能捂住嘴唔唔唔的哭。   石烂嘴角一抽,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诏令放在老头儿面前,“这事儿不能怪我,是地府招安正好招到你,你要是不解开药性,怎么知道前因后果?”   老头儿看见诏令后立马不哭了,他擦了擦手打开诏令,读完里面的内容后,他长吸了一口气,虽然啥气也没有,“多谢石先生。”   话毕,那黑色的诏令就化为一阵黑烟钻进了老头儿的身体!接着老头儿的额头上便出现一道黑色的纹路,身上的衣服也化为地府官员的专属官服。   见此,石烂微微挑眉,“不错嘛,以后这块区域的鬼都归你管了。”   老头儿嘿嘿一笑,一边伸出手把感受到诏令而追寻过来想抱新官大腿的鬼魂们给挡在门外,一边看着石烂问道,“我儿子也是这里出生的,他死后魂归故里,自然也是来这里,我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   “不错,”石烂点头,“你不就是为了不离开这里,所以才喝忘情汤的吗?现在也算是如愿了。”   老头儿闻言脸色一片赫然,他清咳一声,“我要是知道我自己已经死了,那我就难以安心等他了。”   死后长久不去投胎,时间长了会成为孤魂野鬼不说,更惨的是被厉鬼所吞噬,那时候别说等儿子了,就连投胎都没机会永世无法超生!   所以还不如把自己已经死了的记忆给忘掉,就以为自己还是个普通人,这样心里压力也少些。   “既然诏令已经送到,我也告辞了。”   石烂提起收音机正打算走,老头儿赶忙上前,“石先生!带点包子走吧!”   “不必了,”石烂摇头,“我甚少进食,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给我点阴气?”   老头儿唰地躲在一旁,颤声为石烂送行,“您慢走,下次再来喝酒!”   阴气对鬼来说那可是十分重要的,即使成为鬼官,老头儿身上的阴气也不够石烂塞牙缝。   石烂点头,在他走出店铺门的时候,围在周围的鬼立马散开了,直到石烂完全离开后,那些鬼才又出现在早餐店门口,向新上任的鬼官磕头。   Y城西城区。   钱坤打着哈欠从守门大爷那里出来,明明晚上有人在外面吆喝,可他问了大爷好几次,大爷都说没人!真是奇了怪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出去将那个大半夜不睡觉还在外面大声嚷嚷的人逮住!给他点教训,不准再扰人清梦了!   他白天得上班,晚上回家还不能好好休息,真是作孽哟!   想着,他又克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   这双眼一张一闭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钱坤将被自己撞到地上的收音机提起来,抬头向对方道歉,“是、是我不长眼撞到你了!”   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石烂接过对方手里的收音机,笑道,“先生说话真有趣,怎么会是不长眼呢,你也是没休息好才如此的。”   对方长得好看,钱坤说话都害怕结巴,只能连连点头,那通红的耳根暴露了钱坤此时的心情,见此石烂微微一怔,随后他眨了眨眼,明白了。   “见先生印堂有黑气,想必今日被阴魂所扰,我送先生一张护身符,能让先生晚上好休息。”   说着,石烂便掏出一张黄符递给钱坤,钱坤一愣,没想到对方长得人模人样的,还做这种生意,而且什么叫印堂有黑气?那不就是常唬人的什么“印堂发黑”吗?   不过这人长得好看,说话也轻轻柔柔的,钱坤咽了咽口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后,眼睛不敢直视石烂,“多、多少钱?”   就当是为自己看颜值买票了!   石烂见此也往后退了几步,“送先生的自然不收钱,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完,石烂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石烂的背影,钱坤心情低落地看向手里的黄符,对方发现了吧?他是个同性恋。   对直男来说,很恶心吧?   钱坤抿了抿唇,将黄符胡乱塞进兜里,正好公交车来了,他赶忙挤了上去,当车开到下一站的时候,他看见石烂正坐在一购物商场门口的椅子上,身旁放着那台有些旧了的收音机。   真好看啊。   钱坤看着石烂这样想着。   咔嚓。   钱坤被身旁的声音引回神,他瞪着旁边的姑娘,有些不高兴的道,“对不认识的人这么乱拍,不礼貌。”   姑娘一愣,也没想到自己偷拍别人会被旁人发现,更没想到旁人还会指责自己,她脸一红,不敢看公交车上其他人的眼神,连忙背过身,不理会钱坤。   接着咬了咬唇,点开相册想再看一看就删掉,却没想到那拍下来的照片只有一台收音机!   那俊美的男子半点踪迹也没有!   真奇怪!   姑娘不信邪,准备再拍一张的时候,才发现公车已经开走了,那购物大厦已经在后面很远的地方了。   真可惜。   姑娘想到这,又回头瞪了眼钱坤,钱坤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他是个记者,之前接过一个事件,一个女孩子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时常被人偷拍,男人偷拍的时候大多是放大镜头拍女孩子的胸部以及腿部,而女孩子则是想法设法的去拍她的丑照。   当她好看的照片在网络上爆红的时候,那些拍了丑照的人也将那些照片发在那好看照片的评论下方,一时间女孩子被诸多猜忌,有人说她炒作,有人说她会p图,实际上是个土圆肥。   可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过照片的人议论以及偷拍多次后,精神逐渐出现问题,最后得了抑郁症,当钱坤见到那姑娘时,对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所以当钱坤发现旁边这姑娘偷拍石烂时,一下就想到那位姑娘,于是便忍不住说了她。   他不知道的是,不管是谁偷拍了石烂,只要石烂不愿意,那他们得到的永远只是一个空荡荡的位置以及一台收音机。   “钱坤,你最近的黑眼圈好重呀!怎么,夜里想得慌?”   钱坤刚进公司,与他交好的女记者便端上一杯咖啡,凑到他眼前仔细瞧了瞧后,便露出一抹猥琐的笑问道。   “胡说什么呢!”钱坤接过咖啡,嗔了她一眼,“等老子收拾了后,帅到你男朋友,可别怪我不顾咱们之间的感情。”   “那敢情好,”女记者嘿嘿一笑,“我正想换一个男朋友,这个给你了!”   钱坤呕了一下,“你那壮成牛的男朋友可不是我的菜。”   说完,钱坤又想起给自己黄符的那个帅哥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黄符,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难道夜里扰他好梦的不是人,而是对方所说的阴魂?! 第139章   想到这,钱坤便打了个寒颤,见此女记者微微皱起秀眉,抬手就放在钱坤的额头上,语气担忧地看着他,“没发烧啊,怎么打起冷摆子了?”   钱坤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扯着嘴角笑道,“还不是你那话吓住我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所以才会说什么要分手的话?”   女记者见他确实没有什么症状后,才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说起自己感情的事儿,钱坤在公司的人缘特别好,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很喜欢他。   一是他性子温和,总会静静地聆听别人诉说;这第二就是他的嘴巴特别紧,不管别人跟他说了什么话,他都不会传出去,这也是大家喜欢找他倾诉的原因。   别说,这公司大伙儿都把他当成知心好友,就是没人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这也是钱坤纳闷的地方,好人卡贴在身上不少,怎么就没有人追他呢?   他倒是想追人,可自打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直男遭拒不说,还被嘲讽辱骂了一番后,钱坤再也不敢主动出击了,万一喜欢上的又是个直男可怎么办?   钱坤现在就像是躲在自己壳里的乌龟,静静地等待着别人来触碰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洗漱完了后,钱坤打开电脑将稿子好好的审了一遍后,才放心地将稿子发出去,关了电脑后,钱坤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在搜寻衣服裤子里的东西时,他摸到了那张黄符。   盯着那黄符看了许久后,钱坤还是将黄符放在了枕头下方,就权当求个心安。   当所有事情都忙完后,钱坤打着哈欠上了床,睡前他看了眼窗户处,如果今晚还听见那扰人的嚷嚷声,他就搬家!   以后再租一楼他就不姓钱!姓穷!   当钱坤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处,天亮了?他啥感觉都没有怎么就天亮了?   钱坤没感觉自己睡了一觉,他别说听见那烦人的嚷嚷声了,就连梦都没做一个!   将枕头拿开,钱坤看着那一团灰发神,黄符呢?怎么只有灰?   自己一定是遇见大师了!   这世界上原本真的有大师的!   钱坤激动得手脚发烫!可黄符如今已经化为灰烬,而那大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钱坤想到这原本激动的心渐渐平静。   他瞪着那灰烬看了许久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枕头放了回去,接着快速穿好衣服,拿起包就往之前遇见石烂的那地儿跑!   还没到呢,钱坤便看见石烂提着收音机站在马路边,似乎要过马路!   钱坤看了眼还有十几秒才通行的红灯,心里急得不行,正巧石烂看过来,钱坤连忙举起手朝石烂使劲儿挥着,也就一道马路的事儿,石烂自然是看见了。   他向钱坤微微点头,当绿灯亮起的时候,石烂也没过去,而是站在通行道的旁边,等着钱坤跑过来。   “大、大师!”   钱坤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石烂。   石烂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先去上班,下了班我们可以一起喝茶。”   “谢谢石大师!”   快速看了眼名片后,钱坤改口道。   他确实着急上班,既然已经得到石烂的联系方式了,他的心也放下了,与石烂告别后,钱坤整张脸都神采飞扬的,搞得看见他的女记者眯起双眼往他跟前凑。   “老实交代。”   “交代啥?”钱坤一脸懵逼。   女记者伸出手扯了扯他的领口,眼神往下瞟了瞟,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痕迹后,有些失望的松开手,“还以为你昨晚上春宵一度去了呢。”   谁知听她这么说的钱坤非但没脸红的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点头,“我觉得我昨晚上比春宵一度还要爽!”   女记者惊呆了,急切地追问着,“你吸毒了?!”   钱坤:……   傍晚钱坤给石烂打电话的时候,石烂正在老年公园看那些老头儿打太极,他的收音机正放着太极拳的节奏。   听见石烂那边传来的声音,钱坤微微一怔,随即轻声道,“石大师,我是不是打搅您了?”   是不是在修行啊?可这节奏是太极方面的啊?难不成石大师是道家弟子?   “没有,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要不你过来吧。”   石烂刚说完,钱坤便赶忙应下了,他自然不敢让石烂放下自己的事儿来找自己,急匆匆的钱坤用了十分钟便到了石烂所说的地方。   他眼睁睁地看着石烂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看着那群慢悠悠打着太极拳动作的老人,石烂看见他后,向他点头示意,接着继续看那群老头。   等收音机的伴奏放完后,石烂才意犹未尽的提着收音机与钱坤去了附近一家茶楼。   看了眼石烂右手方放着的收音机,钱坤清咳一声,切入话题,“石大师对太极拳很有兴趣?”   “我对四两拨千斤很感兴趣,”石烂老实道。   可这话题倒是有些聊死了,毕竟钱坤虽然知道“四两拨千斤”这话,却不知道怎么去做才能做到,也没亲眼看见别人做到过。   石烂看着卡壳的钱坤,想起巫友民的叮嘱后,他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巫友民说了,当客户用了他们的黄符后,一定要问问效果如果。   钱坤闻言双眼一亮,“睡得好极了!我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今天白天浑身都充满干劲儿,以往我时不时就是一个哈欠,今天半个哈欠都没打!”   “黄符成什么样了?”石烂又问。   “我拍下来了!”钱坤出门的时候还是不放心,于是折回去把枕头拿开后拍了几张照片。   不想这会儿正好用上,钱坤将手机递给石烂看,石烂盯着照片上的黄符灰烬看了看后,也清楚了大概原因。   他将手机还了回去,“从租下那房子后,你就开始失眠对吗?”   钱坤点头,他的手指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接着找打他常用的、记录睡眠的软件点开,将这几个月的睡眠质量翻了出来,找到搬进小区的第一天晚上的睡眠。   “第一天的时候我当是认床,加上换了地方,所以才会不好睡,也没当回事。”   “那天晚上有声音吗?”   石烂又问。   钱坤仔细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睡不好罢了,听见有人嚷嚷的时候是住了半个月以后,不过那半个月和第一天晚上一样,总是睡不踏实。”   “租房的时候,房东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跟我说,”钱坤皱起眉头,看着石烂,“这房子有问题?”   石烂指着他的手机,“你最好问问你房东。”   钱坤二话没说便给房东打了过去,询问时,房东刚开始还支支吾吾的,后来也摊牌了,“房子是出过事儿,可房子里没死人,算不上凶宅。”   “什么叫房子里没死人?”钱坤听得心惊肉跳,怪不得他搬进去的时候,邻居看自己的神情怪怪的,感情是这房子出过人命啊!   “反正咱们签了半年的合同,你要是不想租了,等时间到了就搬走,不过有一说一,事先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愿意给你点赔偿,但是这事儿你不能往外说知道吗?”   钱坤气得想骂人,可当他看见对面长得和嫡仙似的石烂后,把那些脏话咽了下去,他可不能污了大师的耳朵!   迅速挂了电话后,钱坤将房东说的那些告诉石烂,“房子去年租给了一个单亲妈妈,她那孩子四岁,有一天,大人接了电话去小区门口拿快递了,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知道怎么的爬上了栏杆,有一处正好坏了两根杆子,孩子直接掉下去了。”   按理说一楼就是掉下去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儿,可不巧的是那下面是石板,而那石板上还放着几块石砖,孩子的脑袋正好撞在石砖上面,砸破了脑袋。   “送去医院抢救了半天,原本已经抢救过来了,可下半夜发了烧,没了。”   钱坤抿了抿唇,那孩子才四岁。   石烂看着他脸上的黑气,摇头,“不,缠着你的不是孩子,是那个单亲妈妈带进房子的东西。”   闻言,钱坤寒毛一立,颤声道,“啥?”   石烂拿出小香炉,外加一张空白的黄符,跟钱坤说了方法后,叮嘱着,“不管你看见了什么,你都不要叫唤,要是那东西和你说话,你也当没听见,等到天亮的时候去香烛店买好东西,我自会来找你。”   抱着小香炉回到家的钱坤有些缓不过神,他看着这个房子,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总觉得到处都阴气十足,到处都不舒服!   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个房子了!   钱坤想不明白,越想越生气。   气得晚饭多吃了两碗饭,撑得他连碗筷都不想洗了,简单的收拾进厨房后便抱着肚子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到夜里十二点时,钱坤才拿出小香炉,按照石烂所说的将那空白的黄符丢进香炉中,接着便不再管它,面色平静的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没多久那香炉果然冒出淡淡的青烟,接着钱坤便感觉身旁的沙发陷进去一点,他咽了咽口水,不敢侧头去看,却能听见那东西的声音。   是个男人。   “什么鬼节目!这玩意儿有啥好看的?快换台啊!” 第140章   钱坤闻言浑身一僵。   身旁人却没发觉,而是自顾自的将手往茶几上的遥控器伸过去,这下钱坤能看见对方的手,在碰到遥控器的时候穿过了对方。   拿不到。   换不了台。   那人、不,那鬼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遥控器,最后长叹一声,翘起二郎腿继续道,“惨还是我惨啊,遇见个这样的租客,看电视这么没有水准,惨哟。”   钱坤不敢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他抿了抿唇,等双腿有了点力气后,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见此,那男鬼看了他一眼,“满头冷汗,这不会是发烧了吧?”   说着,男鬼居然满是担忧地跟了过来!   钱坤差点没忍住摔在地上,见此男鬼更担忧了,“路都走不稳了!肯定是得了大病!哎哟这年轻人真不会照顾自己,女朋友找不到,也不知道找到男朋友!”   得大病的钱坤:……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可一想自己住进来这么久,休息天的时候偶尔还看个那啥片,还是男男的,这鬼应该就在身旁,说不定还跟自己一起看了!   一想到是这样的场景,钱坤的脸就变得通红,他得仔细想想自己看片的时候,有没有做啥不雅的事儿……   完了,还真做了,不只是看片的时候,有需要的时候也会……   想到自己放在柜子深处那不被晋江认可的某种长形“玩具,”想到自己用“玩具”玩耍的时候旁边有个男鬼看完了整个过程,钱坤的脸又开始白了。   这又青又白又红的脸被男鬼看进眼里后,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钱坤没想到对方的脸会突然凑到自己面前,一下便愣住了。   这鬼一点也不像鬼,他和自己差不多大,皮肤很白,但是和正常人的白是不一样的,一张俊秀的娃娃脸,消瘦的身体,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牛仔裤。   像个大学生。   钱坤咽了咽口水,逼着自己移开眼,暗骂自己不要那么禽兽,连鬼都不放过!   男鬼见他神情难看的扭过头,姿势别扭的扶着墙靠好,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这好像不是生病啊?”   下一秒,钱坤便听见对方又道,“倒是有点像发晋江不允许发的情。”   唰!   钱坤的脸红得和猴屁股一般,见此男鬼眯起双眼,狐疑的打量着钱坤,接着他突然指着客厅道,“你怎么来了!”   没防备的钱坤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客厅处,什么也没有。   滴答。   冷汗从钱坤脸上滑落下去,男鬼双手环胸,“你能看见我?”   钱坤不敢说话,满脑子“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下一秒男鬼便唰地出现在钱坤扭过去的脑袋那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能看见我!天哪!十几年了,终于有人看见我了!兄弟!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   钱坤看着眼前高兴地在屋子里乱飘的男鬼,原本紧张害怕的心渐渐转化为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鬼?   “你啥时候能看见我的?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你还在我面前看晋江不允许看的片子!在我面前做晋江不允许做的运动!”男鬼一脸控诉地指着钱坤。   “什么叫我在你面前做晋江不允许的运动!我自己能做得了吗?我就是玩了玩晋江不允许玩的长形玩具而已!”   钱坤脸红脖子粗地吼着。   男鬼双眼更亮了,“那玩具在我面前玩也很刺激鬼的!鬼也是有晋江不允许有的那欲。”   钱坤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和男鬼说话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吧。”   男鬼闻言脸颊微红,“来什么?我、我可告诉你,我是个清白鬼!没干过那种羞羞的事儿!”   这下轮到钱坤脸红了,他梗着脖子,“你想什么呢!你要是想杀我上我身就来吧,动作快点儿,不让我疼。”   “谁要杀你了?谁要上、上你了!还不让你疼!”男鬼想到之前看见的那些场景,脖子都红了,整个鬼缩成一团,在钱坤脑袋上飘着。   瓮声瓮气的继续道,“我再次声明,我是个正经鬼!别胡说八道诬蔑我清誉啊!”   “你真不杀我?也不害我?”   钱坤小心问道。   “你住进来这么久,我有害过你吓过你吗!”   男鬼唰地拉长身体,一脸不高兴。   “害是没害我,”钱坤也起身了,“可你晚上不睡觉,在我窗户外面叫得和狗一样扰人清梦!我都差点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了!”   “谁叫得和狗一样了!”男鬼不服气指着自己,“我从来没叫过!鬼也要睡觉的好不好!我白天睡得香得很!晚上这附近好几个鬼都叫我去打牌,我压根就不在家!”   “不是你是谁?”   钱坤愣了。   “反正不是我,”男鬼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我帮你找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到时候你得给我道歉。”   “好,一言为定。”钱坤见自己没有危险后,也安心了,能把那个鬼找出来也是好事儿,到时候让石先生把他抓了!   石烂就站在钱坤家的阳台外面,他看着那说话的一人一鬼,微微勾唇。   “你困了?要不你先去睡,我抓到那个鬼再叫醒你。”   一人一鬼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次电视上播放的是男鬼最喜欢看的相声,他美滋滋地看着,瞅见打哈欠的钱坤后说道。   钱坤看了眼电视,他最不喜欢看相声了,一看就想睡觉,可真到了床上也睡不着,于是开始扯话题,“你叫什么名儿,为什么住在这个屋子里?”   “我叫柳安,这里是我的家啊,”柳安挠了挠脑袋。   “你的家?”   钱坤一愣,“租房子给我的是个中年人啊,你说你死了十几年了,推过去也不像是你爸啊?”   “那是我哥,”柳安翻了个白眼,“我是出意外死的,这房子刚装修完我还没住进来就死了,惨吧?”   “惨。”   钱坤点头,满是同情地看着他,这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地中海,钱坤很喜欢这种风格,不然也不会住进来。   “所以嘛,”柳安一拍手,“身前没能住够,死后我当然想多住住了。”   “你十几年都没去投胎,不怕成为孤魂野鬼吗?”钱坤是不大懂地府的规矩,可他看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这鬼长久不去投胎,很容易成放弃投胎的孤魂野鬼。   “说起来也乖得很,”柳安抓了抓脸,看向钱坤,“地府的大门我进不去!鬼差说我时候还没到,让我再等等。”   “啥时候没到?”   “我也问过其它鬼,他们说可能是我投胎顺序还没到,这几年地府鬼魂多得很,投胎的数不尽数,得排队,我好像排得靠后,”柳安说着又是一笑,“不过我觉得挺好的,虽然不能离开这里,但是我感觉我和活着的时候没啥区别,只不过和我说话的都是鬼罢了。”   也是,还和鬼友打牌不说,整个小区里家家户户都有电视,这家的不好看,就去别家看。   比他这个苦逼的上班族爽多了。   钱坤居然有些酸这个鬼比自己过得好。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小区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死在这所以不能离开这吧。”   “你怎么死的?”   “我、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只知道我哥嫂坐在这里哭,我碰不到他们,他们也听不见我说话,不只是他们,那些活着的人都听不见我说话。”   柳安有些难过。   “那个小孩怎么死的?”   钱坤突然想起房东说的那件事,“就是上一个租客的儿子。”   “他啊?”柳安更难过了,“他的气球飘到窗户栏杆里了,所以想去拉下来,自己蹲着高凳子踩上去,还没拉到气球,整个人就踩空从那摔下去了。”   “那坏了的栏杆之前我哥就告诉了那租客,让她找人修理,我哥出钱,但是那女租客没当回事,我看着那孩子上去,拦也拦不住,说话他听不见,眼睁睁地看着他……”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   钱坤和柳安纷纷沉默了一会儿。   “这也不是你的错。”   良久后,钱坤干巴巴地安抚着柳安。   柳安看着他,“你人真好。”   钱坤清咳一声,脸有些热,“是吗?”   “身材也好,还很白,”   “滚!”   到了晚上三点,钱坤扛不住了,“我先睡会儿,听见动静后再叫我。”   “好。”   钱坤很快就睡着了,柳安看了眼电视,再看了眼旁边睡得小脸绯红的钱坤,突然觉得电视里的搞笑节目都引不起他注意,柳安蹲在钱坤身边,看着他。   真好看,原来男孩子有时候比女孩子还要好看。   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   看着钱坤好看的唇形,柳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渴,他不能渴,晋江不会允许他渴的!   于是柳安别过脸看向电视,过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看向钱坤,实在是太怪异了!柳安飘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等钱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柳安已经不见鬼影,他坐起身叫了几声,没鬼应他。   在屋里找了找,也没找到。   难道是昨天晚上被那只叫嚷的鬼打死了?   不对,柳安已经是死了的鬼了。   钱坤有些担心的皱起眉,当他来到客厅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茶几上的小香炉,他走过去拿起香炉盖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第141章   石大师说过,香炉中飘出青烟时,他就能看见家里的东西,现在青烟已经没了,那是不是说即使他没看见柳安,可柳安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在这个房子里。   “柳安?”   钱坤又叫了一声,“我现在看不见你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白天,还是因为就是看不见你了。”   周围依然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也没有人。   钱坤抿了抿唇,转身去洗漱后,换了件衣服出门了,走出小区后,他才掏出名片给石烂打电话过去。   谁知道刚接通,嘟了一声,石烂就给他挂了,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石大师!”   钱坤扭过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石烂,一脸惊喜。   “按我的要求做了吗?”   石烂问道。   闻言,钱坤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和他说话了。”   见石烂盯着自己,钱坤又连忙道,“他叫柳安,是我现在住的那房子主人,十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所以去世了,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地府不让他进,又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小区。”   “他、他对我没有恶意,性子也挺好,而且在我窗前叫嚷的也不是他,”说到这,钱坤突然一顿,“昨晚上我睡得很好,没听见那声音了。”   听钱坤说了这么多话后,石烂才道,“你和他说了话,通了灵,这事儿难办了。”   “啊?”   钱坤吓一跳,“我、我我错了!”   “不过如你所说,那柳安对你没有恶意的话,那就不是一个恶鬼。”   钱坤急忙点头。   “可他到底是鬼,”石烂看向他,“你真的确定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你去了解过真相吗?”   钱坤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他在博取你的同情,然后就趁你不备,重伤你的灵魂,占有你的身体,到时候你成了孤魂野鬼,而他成了你,在这人世间逍遥自在。”   “这、这……”钱坤吓住了。   他心里不愿意相信,对方会那么做吗?真的会那么做吗?   “石大师?”钱坤满是迷茫地看着石烂递过来的两张黄符。   “和之前一样,把这个放进香炉中,待有青烟出来便可以见到也,想怎么做,该怎么做,主导权都在你自己的手里。”   “这还有一张黄符,是护身符,如果他想对你出手,这黄符能救你一命,我也会赶来。”   “谢石大师。”   钱坤连忙接过手,分别折好后放好地方。   等他再次抬头时,石烂已经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许久后,打了个车来到房东店铺中。   房东自己开了一家店铺,他老婆上班,他守店,见到钱坤,房东也是一惊,连忙让其进来坐,“兄弟,你想退房?”   钱坤抿了抿唇,“我想知道柳安的事。”   啪嗒。   房东手忙脚乱地将倒在地上的纸杯捡起来,又去拿拖把将地上的水拖干净。   “你从哪里知道柳安这个名字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你信吗?”   房东嘴角微抽,“你当我是傻子呢?我弟弟都……十几年了,他要是能自己告诉你,我就笑死了。”   闻言,钱坤抿了抿唇,双眸微闪,“那就当我从大爷那里知道的。”   “守门大爷?”   钱坤昧着良心点头。   对不起了大爷。   “啧,”房东暗骂了一声,打了多少招呼还是说了!   “那房子是我弟弟的,可惜我弟弟还没住进去呢,就出了事,没了,接着那房子空了几年,我和你嫂子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房子有些受潮,缺了人味儿的房子能不受潮吗?所以才决定把房子租出去。”   “结果住进去的人都说晚上睡得不踏实,后来租到那女客人手里时,还出了人命……”   房东黑着一张脸,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生气的样子,钱坤见此追问道,“我租到的时候,就算大哥你这里没提,可邻居怎么也没说过?”   “说什么?那已经是公认有问题的房子了,都在一个小区,就不怕被所谓的鬼找上门?”   这倒是。   祸从口出。   钱坤点头。   “我弟弟怎么可能是鬼!他好好的,很好!”   房东咬牙道。   钱坤能理解对方这么维护柳安,毕竟是亲兄弟,“那柳安到底是怎么死的?”   “谁说他死了!”房东双瞳放大,冲到钱坤面前扯着他的衣领吼道。   “咳咳咳,”钱坤使劲儿往后仰,他不习惯和男人离得这么近,“你、你别激动!”   “不准说他死了!”   钱坤连忙点头,“没死没死!你先松开,这样不好!”   房东松开手,盯着面红耳赤的钱坤奇怪地看了一眼,只觉得对方是因为羞愧所以才会这般。   “我弟弟是因为好心……”   许是钱坤和那时候的柳安一般大,所以房东看着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那是柳安的第一套房子,首付是他自己赚来的,装修是房东揽过来的,兄弟两人高高兴兴的为房子跑前跑后,可就在柳安快住进去的前一天,他们去新房将吸味的报纸打扫走。   柳安将其中一些垃圾带到外面的垃圾桶扔掉回来时,突然看见四楼上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趴在阳台上看着他。   那四楼是一对老夫妇住着,这孩子是他们的亲外孙,柳安见过几次,可因为节俭,加上之前家里也没孩子,所以他们并没有装防护栏。   对于老人来说,四楼这么高的高度,不会招来小偷,防护栏装了也浪费钱。   “安子看见那孩子站在那没防护栏的地方对他笑,他连忙吼着让他快缩回去,可就在那个时候,对面大楼一孩子对那孩子喊什么,那孩子看过去后整个人居然站了起来!”   那孩子脚下是木凳,这一下就打了滑,接着便摔了下去!   柳安惊慌不已,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伸出双手不能让那孩子掉在地上!   他没接住孩子,倒是被孩子的身体砸中了上半身……   “孩子在医院治了几个月,还能醒过来,我弟弟却……”   房东眼眶微红,“安子他不是坏人,可新闻上发布后,好多人说安子是自作自受,高空坠物,怎么可能会用手去接,可那时候谁想那么多啊,那是个人啊,他要是不去接,躲开了,看着那孩子死在自己面前,他可能更难受。”   “等那时候,那些人又会说安子冷血,反正怎么做,都是错。”   最后房东对钱坤说,要真想退房子,就退吧,违约金他也不要了。   钱坤想了想后,对房东说,“我之后再给你打电话吧。”   房东一愣,“好。”   等他从店铺出来时,已经五点了,他肚子叫个不停,在摸肚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石烂说的香烛,于是赶忙拿出手机搜索那种店铺,走了好久才在一个小巷找到。   买了冥纸香烛后,钱坤才去找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最后回到家中。   他第一件事就是将黄符放进小香炉中,没多久他便看见柳安站在茶几旁,盯着他买回来的冥币香烛说,“怎么买这些东西回来?哦,忘记了,他看不见我了。”   说完,柳安满脸沮丧的坐在钱坤身旁,钱坤嘴角微微一勾,害怕被发现,于是连忙收了笑,他打开电视,正好是各个电视台放新闻的时候。   “又是新闻!”   柳安在一旁大叫。   钱坤窝在沙发里,眯起双眼看着新闻,听着旁边某鬼的长叹声,沉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后,柳安的声音消失了,就在钱坤快要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对方到底去做什么的时候,柳安的脸突然放大在他眼前。   钱坤浑身一僵,呼吸都慢了半拍。   柳安仔仔细细地将钱坤打量了一遍后,整个鬼就飘在他身体上方,“长得很好看啊,怎么就找不到男朋友呢?”   钱坤脸一黑。   “要是我早一点遇见你,是不是我……”   柳安说着说着便唰地一下飘走了。   留下沙发上耳根越来越红的钱坤。   很久后,柳安才飘回来,而钱坤清咳一声,一脸惊讶地看向对方,“你今天去哪儿了?我起来后也没看见你,对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着钱坤便将茶几上的冥币香烛指给柳安看。   柳安扭扭捏捏的在茶几周围飘着,“谢谢。”   “不、不客气。”   钱坤看向电视,此时已经开始放电视剧了,“你想看什么电视?”   “就昨天那个……还是看你喜欢看的吧,”说到一半,柳安又改了口,对上钱坤那张白净干净的脸时,柳安笑道,“我比你大十几岁,让着你。”   看着柳安那张脸,钱坤别过头,“谁要你让着我了,昨晚你抓到那乱叫的鬼没?”   “没有,”柳安不敢去看钱坤,说自己看他就看了大半夜,“我什么鬼也没看见。”   “那就奇怪了。”钱坤皱起眉。   “反正他要是敢来,我就揍他!”柳安大声道。   “……哦。”   到了半夜,其实钱坤也不困,可是他还是假寐在沙发上,某鬼在一旁飘来飘去,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钱坤真快睡着的时候,某鬼突然飘了出去,接着外面传来钱坤无比熟悉的叫嚷声。   钱坤面无表情地来到房间飘窗前看着某鬼在外面仰头叫着。   他说怎么没找到叫嚷的鬼呢,原来是鬼喊捉鬼。 第142章   柳安的神情很焦急,他一直仰着头看着上方,一边叫着“危险快下去!”一边缓缓张开手臂,似乎想要接住什么似的。   折腾了两个小时左右,对方终于停下来了,钱坤神情复杂地看着柳安在原地转了几圈了,接着脸上带着茫然飘了回来,发现沙发上的钱坤不在,还叫了一声,“钱坤?”   “我在这。”   钱坤从卧室走出去,柳安连忙飘过来,“你怎么醒了?”   看着疑惑的柳安,钱坤垂下眼眸,“想在床上睡。”   “哦哦,那你睡吧,”柳安嘿嘿笑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那个鬼再吵你睡觉!”   “谢谢。”   钱坤抬起眼,嘴角微勾。   见此,柳安唰地一下飘到上方,仰着脑袋粗着嗓子回道,“谢什么,咱们也算是邻居嘛。”   躺在床上后,钱坤是真的失眠了,他想起刚才柳安叫嚷的那一幕,那是他死时的情形吧?每天都会重复那个场景,可清醒后却又不记得了。   “睡不着啊?”   突然,柳安的声音从旁传来,钱坤吓一跳,他有些恼,转过身就对上柳安的脸,“你干嘛?”   不在外面看电视,跑到自己床边待着。   “我、我守着你啊,”柳安理直气壮。   钱坤无奈的坐起身,看着他道,“你想想,要是你睡觉,身边蹲了一只鬼,你会睡得着吗?”   柳安坐在床边,闻言点头,“能啊。”   “……行,你蹲吧,”钱坤躺下去。   “按照客气的套路,你不是应该让我和你一起睡吗?”   “啊?”   钱坤闻言有些懵。   “咳咳,不是那个睡,我是说睡觉的睡,很普通的那个睡。”   柳安连忙解释着,他伸出手想放在床上,其实也不算是放,更像是用手去碰了一下,“我好久都没睡床了。”   “那、那你上来吧,反正这床大,”钱坤往旁边移了移,柳安美滋滋地上去了,他虚躺在床上,舒服得长叹气,钱坤听着突然心跳加速,他连忙背过身。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旁边没鬼了,他连忙去客厅的茶几上打开香炉盖子,里面又是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钱坤一愣,很少会有人来找他的,不过还是快速去开了门,门外是石烂。   “石大师?”他先是一惊,后而又是慌张,“石大师,我们出去聊吧。”   “我不伤害他。”   石烂看了眼好奇飘在钱坤身后的柳安,柳安听得迷糊,看了看石烂,又看了看钱坤。   “不过我要带他走。”   进了门,坐下后的石烂,在钱坤端茶过来时突然道。   钱坤手里的茶差点摔在地上。   “什、什么?”   石烂笑了笑,将香炉打开,放了一张黄符进去,一旁的柳安看着那香炉,微微皱眉走了过去,而钱坤也看见了柳安的身影。   “这是什么东西?钱坤好像也这么做过。”   “这香烟能让鬼显形,”石烂解释着。   柳安一愣,“你看得见我?”   后而又想起石烂说的这话,连忙看向钱坤,钱坤将茶放下后,有些不敢去看柳安的眼睛。   “所以,钱坤你也是这么看见我的?”   “……是。”   柳安闻言静默了一下,就在钱坤以为对方生气的时候,他突然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抓那只打扰你睡觉的鬼!”   “……啊。”   钱坤看了眼石烂。   石烂闻言将收音机放在茶几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睛看向柳安,柳安咽了咽口水,整个鬼有些颤抖。   见此钱坤连忙挡在柳安面前,“石大师!柳安不是坏的,真的!”   “我知道。”石烂点头。   柳安刚才就觉得钱坤对石烂的称呼有些怪异,现在一听也明白了,这石大师是抓鬼的大师?!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挡在自己前面的钱坤。   钱坤不敢回头。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石烂示意钱坤往旁边站,自己要与柳安说话。   柳安看了眼垂眸的钱坤,所性破罐子破摔,坐在石烂对面的凳子上,“不知道。”   语气软软的,不敢太冲,他总觉得石烂一根手指就能把自己给捏死。   不对自己已经死了。   开始走神的柳安这样想着,甚至笑出了声。   闻声,钱坤捂住脸。   石烂微微一愣,笑了,“你倒是不怕我,还能在我面前走神。”   “咳咳,不、我很尊敬您!刚才只是意外而已。”   “你之所以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是因为你对这里有执念,你放不下当初孩子落下来时的情形,所以你把自己束缚在这里,每天都会重复那天的所有对话与动作。”   “什、什么?”   柳安有些结巴,他看了看石烂,又看向钱坤,“什么孩子?”   石烂伸出手在他眉心虚空一点,柳安整个鬼都飘起来了,见此钱坤吓一跳,“柳安!”   “我、我没事!”柳安示意对方别担心,“只是觉得身上有些热。”   接着他便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在房里快速飘。   “石大师,您……”   “我只是让他恢复死时的记忆。”石烂道。   几分钟后,柳安红着眼落下地,钱坤连忙上前,“没事儿吧?”   “……对不起。”柳安看着他。   原来扰人清梦的是他。   “当初那个孩子?”   柳安犹豫了一下,问道。   “上大学,出事后他外公把房子卖了给他交医药费,没有他们在这栋楼,你遗忘的事情也就很难想起。”石烂回道。   “……活下来就好,”柳安露出笑,一脸轻松。   旁边的钱坤看得心一酸。   “除此之外,你留在这里还有钱坤的原因。”   “我的原因?”   钱坤一愣。   石烂看着他们,“你们有情缘,注定要相遇,即使柳安现在不是人。”   闻言,对面两人的脸纷纷一红。   起身,石烂笑道,“行了,柳安快跟我走吧,不然就醒不过来了。”   “什么什么醒?”   柳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当初被那孩子砸中后,重伤成植物人,这房子被出租也是你哥哥嫂子为了给你支付医药费,现在你的身体还在市医院里躺着呢。”   “难怪!”钱坤瞪大眼,“难怪房东大哥一直说你没有死!我还以为他接受不了你走了的情况,原来是这样!你快跟着石大师走啊!”   “哦哦。”柳安被这个惊喜砸得傻乎乎的,“可是我是鬼啊。”   “鬼差之所以不让你进地府,就是因为你阳寿未尽,”石烂打开葫芦,把柳安收了进去,再看向担忧的钱坤,“与我一起去医院吧。”   钱坤急忙点头。   被石烂带进病房的钱坤看着床上瘦得不成样子的柳安双眼一红,“他、他怎么这么瘦?”   “肌肉萎缩,醒来后多调养多锻炼就可以和他鬼身那般了,”石烂说着便将葫芦打开,柳安飘了出来,看了眼自己的肉身。   “你……我、我会找你的。”   柳安对钱坤道。   钱坤别开眼,红着耳根,“谁要你找,现在没人扰我清梦,我高兴得很。”   见此柳安嘿嘿一笑,接着向石烂深深一鞠躬,“多谢石大师。”   “去吧。”   石烂一挥手,柳安的灵魂便蹿进自己的身体,很快仪器便响了,听见动静的护士与医生连忙赶过来,而惊慌的钱坤只觉得眼前一晃,便已经在医院外面了。   “回去吧。”   石烂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着便提着收音机离开了。   钱坤上前追了两步,发现石烂虽然看着走得慢,可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几个月后。   柳安敲响了钱坤的大门,钱坤刚开门就被那人抱了个满怀,“我回来了。”   石烂回到小院的时候,茶轲正和巫友民在院子里烧烤。   见石烂回来,茶轲双眼一亮,举着两肉串蹦到石烂面前,“先生回来啦!”   “嗯。”   巫友民也赶忙过来,接过石烂手里的收音机,“真是的,走这么远的路,还带收音机做什么?”   “好听。”   石烂笑道。   “先生吃肉串儿!”茶轲叫道。   石烂往后一退,“心领了。”   闻言茶轲与巫友民都哈哈大笑,石烂见此摇了摇头,“我去休息了。”   离下一个有缘人还有些日子。   “床单被褥刚晒过,暖和得很,您放心睡。”巫友民笑道。   当石烂睁开眼时,外面的天是黑的,他起身来到客厅,茶轲在看电视,巫友民已经睡了。   “先生醒了?我去给您泡茶!”茶轲起身。   “我睡了多久”   “两个月。”   喝着茶轲端上来的阴茶,石烂眉头松开,“新茶?”   “嗯,”茶轲扯了扯嘴角,“那边送过来的。”   “见到你娘了吗?”   “没有,”茶轲垂下头,茶花并不愿意看见他,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看见他就想起那个人。   “无碍,”石烂放下茶杯,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你现在过得很好。”   茶轲扬起笑,“那是因为先生人好,对我也好。”   “那又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大半夜不睡觉,看着自己不喜欢看的频道,发着呆。   “我、我只是想不明白,”茶轲赫然一笑,“姥爷说我娘坚持要生下我,当初为了我还与那个人周旋很久,可为什么生下我之后,就不愿意接触我呢?”   石烂闻言轻叹,“不管她现在是怎么想的,至少她真心爱过你。”   “我知道,”茶轲点头,“不说这个了,先生,有人寄来了一个信封,里面有几万块钱,寄钱的人叫柳成。”   柳安的哥哥。   石烂微微挑眉,“倒是被他们找到了,钱呢?”   茶轲清咳一声,“地仙拿走了一半,剩下的钱被巫叔护得死死的。” 第143章   石烂点头,示意茶轲去休息,自己则是来到了院里,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巷子口外面有淡淡的路光。   “子安,我求求你了,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一妙龄女子双手合一冲着身旁的长发女人哀求道。   王子安闻言将视线从手机上撤回去看了过去,她们面前就有一公共厕所,但王子安进去看了一眼后,便把人拉出来了。   “晴子,我查到上面五百米左右也有一个公共厕所,要不咱们去哪?”王子安抿了抿唇,对李晴轻声道。   李晴哭丧着一张俏脸,“我真憋不住了!就这,我先上,上完了再陪你过去看看成吗?”   见李晴双腿都快打成结了,王子安只能点头,“那你快去快回,千万别看那下面,知道吗?”   “知道知道!”   李晴转头就往厕所里面冲!   解决了生理问题后,李晴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她按下冲水按钮,扫了眼厕所隔间下方那一寸宽的空隙,低声道,“也不知道子安为什么这么害怕隔间有空隙的厕所。”   等她洗了手出去后,又陪着王子安去了下一个厕所,结果王子安刚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   “又是有空隙的?”   王子安点头。   “子安,”李晴看着和之前自己一样憋得难受的王子安,“要不你就将就一下,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再说,这下面没缝隙的公共厕所很少见的,”李晴性子大大咧咧,要不是从王子安这里得知对方对厕所的要求,她还真没注意什么地方的厕所下面有缝隙没缝隙。   王子安摇头,“反正离家也不远了,我回去上吧。”   李晴:……别看王子安个子小小,平日里性子也很温和,遇见她坚持的事儿就一个字,倔!   “那咱们打车回去。”李晴说着便拿出手机开始约车,等到了家后,王子安飞快地冲进卫生间,李晴噗嗤一笑,站在卫生间门口笑道,“你啊,就是和自己较劲儿,这不是活受罪吗?”   哗啦啦……   水流声过后,门被打开了,王子安满脸羞红。   知道她脸皮薄,见此李晴也不再调笑对方了,“晚上和王皓他们聚餐,去吗?”   “不去了,”王子安指了指桌上的电脑,“我还得改方案,明天周一得交上去。”   “成,那我先走了,”李晴遗憾的看了眼已经打开电脑的王子安。   “路上小心,”王子安笑道。   李晴的家和王子安就隔了一条马路,她刚出王子安的小区就遇见王皓等人,“哟,你们这是来找我的还是找子安的?”   王皓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找你了,子安向来不喜欢出去玩儿,走吧。”   李晴闻言一笑,看着他们,“就这么走过去?”   一姑娘过来挽住她的手臂,“难不成让我们飞过去?”   “好啊你,开始帮着他们说话了!”   几人打打闹闹的往茶楼奔去,打牌到晚上又一起吃了饭,中途王皓接了个电话,接着又有两三个人过来一起吃饭,而恰好几人刚坐下,李晴便接到王子安的电话,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后,新来的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和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王子安啊?”   王皓与李晴纷纷一愣。   “你认识?”   那人神情微变,“认识,皓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王皓指了指李晴,“通过她啊。”   李晴被那人看得头皮发麻,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她是我初中同学,今年年初来这个城市工作,人不生地不熟的,我帮她找的房子,怎么,你和子安有矛盾?”   那人想了想后,看向王皓,王皓立马将李晴拉住,对其余人说,“你们先吃着,我们三出去上厕所。”   “正吃着呢!”   “就是就是,快滚!”   “王哥你可别跟着李姐去了女厕所!”   “哈哈哈哈哈也有可能是李姐跟着王哥上了男厕所!”   不去理会那些人的嬉笑,三人一前一后出了包间,李晴纳闷地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你们怎么了?”   王皓指着旁边那人,“这是我兄弟,陈顺,是个Jc。”   jc!   李晴一怔,仔细想想自己这些年的举止行为后,严肃着一张脸道,“我可是好公民!”   陈顺闻言微微一笑,“能和王皓做朋友,自然是好公民。”   王皓闻言高兴地锤了他一下,“这张嘴就是会说话,行了,别卖关子,说说啥事儿吧。”   “有件案子可能和你们所认识的王子安有关,但是我还没有完全的证据,我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陈顺正色道。   王皓与李晴对视一眼。   “不会吧,她胆子小得很,不大声说话我都听不见,”王皓皱起眉,“而且我们出来玩她也很少出来,喜欢宅在家里。”   “是啊,”李晴点头,也不相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也就是说她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   吃过饭后,陈顺给李晴留了个电话,示意她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可以给他打电话。   许是被他那些话所影响,接下来其余人要去嗨歌时,两人都没有参加。   路过巷子口的时候,王皓看着那小道里半开的院门,转过头对心情不好的李晴道,“不是想算命吗?这进去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石先生。”   “那位年轻帅气又很会算命的石先生?”   见李晴很快被自己转移了心情,王皓点头,“去不去?我请。”   李晴拿起包砸了他一下,嗔道:“又不是请喝酒吃饭,什么语调啊!”   王皓作势哀叫,又挨了李晴一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此时天已经黑了,跨进院子后,没有路灯在倒真有些黑,好在还没等他们说话,堂屋门就打开了,亮光也从门中倾泄出来。   “两位客人,里面请。”   茶轲笑道。   李晴惊讶地看了眼茶轲,是挺帅的,就是……太小了点儿。   她用手戳了戳王皓,待王皓附耳过来的时,李晴低声问道,“这就是那位石先生?”   王皓翻了个白眼,没厉害震惊的李晴,看向茶轲笑道,“小先生,别理这个二货,她这儿,”王皓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茶轲挑眉道,“少了一根弦!”   “你说什么呢王皓!”   李晴涨红着一张俏脸,啪地给了王皓背后一巴掌,王皓龇牙咧嘴地扭过头,“泼妇啊你!”   “谁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李晴轻哼一声,被茶轲带进堂屋,王皓看着对方的背影轻轻一笑,跟着上去。   “欢迎,”石烂从茶室出来时,王皓与李晴已经坐下了,看着缓步而来的石烂,李晴只觉得眼前一亮,要不是王皓趁人不注意用脚踢了她一下,李晴都快移不开眼了。   “咳咳,”王皓瞪了一眼发花痴的李晴,随即对坐下的石烂介绍道,“这是我一个朋友,正好她想算命,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   李晴闻言也没反驳,反而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石烂看向李晴,发现对方身上带着鬼气,他掐指略算,这有缘人没来,倒是来了一位和有缘人走得挺近的姑娘。   “石先生,她的命是不是不好?”   王皓贱兮兮的道。   “你命才不好呢!”李晴没绷住,骂回去了一句,骂完后又看向石烂,有些后悔,于是亡羊补牢道,“那啥,我平时很文静的,就是这人说话太气人了!”   石烂看了眼王皓后微微一笑,“二位情谊深厚,偶尔说点玩笑话也是能理解的。”   听出言外之意的王皓嘴角笑意更深了,他转头看向李晴,“我跟你说,之前我算命的时候石先生就说了,我这人福泽不浅,命好着呢!”   “是吗?”   李晴满是怀疑地看了眼得意的王皓,接着又眼巴巴地看向石烂,“石先生,我的命如何?”   “你是寅时生人,又正好生逢十六月亮明之时,性宽大量,邻里皆敬,一生平稳。”   听到这,王皓毫不客气的爆笑,“那就是一生平庸,反正不会暴富的命呗!”   “你可闭嘴吧你!”李晴气得脸都红了,待两人闹够了后,石烂才道。   “不过,你今年有一劫,躲得过,就是一生平稳,躲不过,你就命到此了。”   “什、什么?!”   王皓一愣,惊叫道,而李晴已经听傻了。   “你身上带着浓厚的鬼气与怨气,”石烂看着李晴,李晴咽了咽口水,“我、我没害过人啊!”   她干过最坏的事儿也就是往王皓茶杯里放盐而已。   “害人的不一定是你,”石烂闻言摇头,“那个鬼不是跟着你,就是跟着常和你在一起的人。”   李晴下意识地看向王皓,王皓愣住了,“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我了,我是和你待得时间长,可是我也没天天待在你身边啊!”   “那还有谁?”李晴想不出了。   “还有……”   王皓卡了一下,眉头皱起,“这一年你和子安走得最近,她这段时间晚上不是常过去蹭吃蹭喝蹭睡吗?”   “不、不会吧。”   李晴更懵逼了,“陈顺刚才说……现在又说这个,是不是太巧了?”   “我给你们一人一张护身符,除此之外,再给你们一张开眼黄符,但你们不管看见什么,都得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否则出了事,就麻烦了。” 第144章   凌晨的大街已经过了喧嚣的时候,过往的车辆也大多是汽车,只有很少部分人骑着电瓶车或者摩托车回家。   李晴木着一张脸走在前面,后方跟着满脸无奈的王皓。   “大姐,你慢点儿!”   “谁是你大姐!”李晴回过头瞪大美目,语气十分不友好地骂道。   “是是是,祖宗!”   王皓举起双手,求饶道,“您是我祖宗还不成吗?”   “哼!”   李晴满意了,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王皓见此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你能不能说话,别老是往前冲啊。”   他都跟了一个多小时了,脚疼得很。   “我心里烦,”李晴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电子烟往嘴里赛,王皓一把夺过。   “有什么可烦的?”   王皓捏紧那电子烟,双眼紧紧地盯着李晴,声音不知不觉的柔了下来,“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再说石先生一定会帮你的,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会保护我们。”   “你真的相信陈顺的话吗?”   李晴突然道。   “……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李晴,很多真相并不是眼睛看见了那就是真相。”   王皓拦下一出租车,把沉默的李晴拉了上去,下了车后,王皓也没走,而是直接跟着李晴回了她家。   李晴这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   “你干嘛?”   见王皓跟着自己进了家门,沉默的李晴愣住了。   “大晚上的,我家那么远,我能去哪儿?再说,”王皓的眼睛在李晴的胸前看了一眼,“你也没什么资本让我惦记啊。”   “你、去、死!”   王子安修改完方案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她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子后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   刚打上泡沫,卫生间的灯便一闪一闪的,王子安抿了抿唇,伸出手打开了浴霸暖灯,再把那普通的照明灯关掉。   这一次暖灯没有闪烁,可渐渐的,正在洗浴的王子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扯过浴巾将自己包裹住后,看着脚下的水流,是红色的……   王子安牙齿打颤,整个人差点没站住!   她扶住墙,开始往外走,可每走一步脚下那红色的血便跟着流过来。   不害怕,不害怕……假的,都是假的。   王子安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可不想那充满腥气的味道让她作呕!   她睁开眼后不敢再看下方,捂住自己的嘴,利索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接着啪地一下将卫生间门给关上!   自己则是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卡滋……   客厅的大灯也开始闪烁了。   “啊!”   王子安大叫一声后,直奔自己房间,手忙脚乱的将房间门锁上,接着不顾自己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直接扑上床,藏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叮铃铃叮铃铃……   飘窗上的风铃被不知道从哪里蹿过来的风吹得作响,王子安抖得更厉害了,她双手合一,抖着身体开始念经。   “罗阿弥陀渡尼……”   她似乎对这普通人觉得拗口的经文非常熟悉,当风铃的声音越响,王子安所念的声音便会越快越急,可即便这样也没有打一次顿,念错一个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铃声渐渐停息,王子安闭上干涩的唇,小心翼翼地拉下有些湿了的被子,不料眼睛刚从被子里冒出来,便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第二天王皓和李晴下了班后便往王子安家走,他们一人买了卤菜一人买了拌菜。   在小区门口时两人会和。   看着对方手里提着的菜,两人纷纷沉默了。   接着李晴扯了扯嘴角,“要不咱们再去买点酒?”   王皓没意见,于是又去小区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度数不是很高的酒继续往小区里走。   叮……叮……   按了好一会儿的门铃,王子安才来开门,她看起来并不好,脸色嘴唇都是白的,身上还裹着薄毯。   “你这是怎么了?”   李晴愣住了。   王子安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感冒了,进来吧。”   说着便侧过身,示意他们往屋里走。   王皓与李晴对视一眼,一起进了门。   “买药了吗?”李晴关心道。   “买了,也吃了,”王子安关上门,看着他们,“正好我煮了粥,将就着吃点?”   李晴正要说话就被王皓抢了先,他举起手里的东西笑道,“不用,我们就喝点酒吃点香卤的东西馋死你。”   说着便把东西放在餐桌上。   王子安见此扯了扯嘴角,“好。”   见她进了厨房,李晴瞪了眼王皓,“你干嘛抢我话?”   王皓低声道,“石先生给我们的开眼符呢?”   他这人做事老是丢三落四的,所以早上出门时王皓也不放心,便把自己那张开眼符交给李晴保管了,而他身上就只有护身符在。   “在……”   “你们在说什么呢?”   拿了碗筷出来的王子安突然出来了,正好瞧见李晴和王皓咬耳朵。   “没、没什么,我让他帮忙端碗筷,他懒得很不愿意,正教育他呢!”李晴过去接过碗筷。   王子安咳嗽了几声,坐在李晴身旁,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我就陪不了你们了。”   “那的话啊,”李晴表示不必在意,可王子安心里却过不去,“昨天就没和你们一起玩儿,可你们到我家来了,我还是没能陪你们,下次,下次我一定和你们出去玩。”   “成,”王皓给自己倒上酒,“下次我们提前踩好点,找那没有细缝的卫生间,再把你叫过去灌酒。”   作为经常和她们混在一起的王皓,自然也知道王子安对厕所的要求。   “谢谢。”   王子安突然脸颊一红,双眼都不敢看王皓。   王皓一愣,李晴也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异。   这什么节奏?   “你们先喝,我去看看粥。”   王子安有些慌张地起身,接着便进了厨房。   李晴抿了抿唇,瞪着王皓,“你对她做什么了?我可告诉你,现在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还不知道呢,你别打她歪主意!”   “我可冤枉啊!”王皓捂住心口,“我一直当她是我们王家异父异母的好妹妹,半点男女之情的念头都没有!谁知道她今天抽什么风会那副样子!”   “你……”   啪……   两人闻声回过头,只见王子安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脚下是碎了的碗和洒出来的热粥。   “我、我……”   没控制自己音量的王皓见此有些慌,他急忙起身,想要解释吧,又刚被人家听见那些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别说了,”王子安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她蹲下身,伸出手去捡那些碎片,“我有自知之明,你喜欢李晴,我知道的。”   “我……”   王皓张了张嘴,李晴的脸又红又白,“子安,你别弄,小心割了手!”   说着,李晴便拿来扫帚帮忙打扫,她刚蹲下身,就见王子安的泪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水花。   王皓想上前,可王子安却头也不抬的伸出手制止了他,“我想静静。”   他也不能说静静不想你,那不是找抽吗?   王皓看向李晴,李晴也尴尬得不行,“你先回去吧。”   “可……”   “回去吧,我陪她。”李晴冲着他直挥手。   无奈之下,王皓只能离开。   大门关上后,李晴也把东西收拾好了,她拉着王子安坐在沙发上,正想解释一番,突然发现对方的手好冷,她打了个哆嗦,再看对方一直低着头,想到王子安还在生病,李晴柔声道,“你身上好冷,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王子安摇头。   “那去房间休息休息?”   李晴又试探道。   王子安还是摇头。   “……刚才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王皓就是个铁憨憨,他说话大多数都是有口无心的。”   “那你呢?”王子安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什、什么?”   被她吓一跳的李晴结巴道。   王子安一把抓住李晴的手,冰冷的触感让李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我、我压根没想过他喜不喜欢我,你、你这样突然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李晴只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掉进冰窟窿一般,都快没有知觉了。   王子安闻言突然一笑,凑近盯着李晴的眼睛,“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永远不要去喜欢王皓,把王皓让给我好不好?”   王子安急切道。   李晴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一把甩开王子安的手,“你在说些什么?”   “再说,再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更何况我和他根本没有感情!你问这些或者让我对答应这些有意思吗?”   王子安冷冷地看着她,等李晴说完后,她才缓缓起身逼近李晴,“你在紧张,你不愿意,你喜欢王皓,对吗?”   “我、我……”   李晴觉得王子安此刻有些吓人,她抿了抿唇,整个人往后退,“子安,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王子安轻笑一声,突然举起手,“告诉我,你到我家里来,为什么带这个?”   李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双瞳骤然一缩!   那四张黄符!   “说啊。”   “你、你听我解释啊,”李晴咽了咽口水,“我昨儿不是和王皓他们出去玩了吗?在路边摊遇见一道士,这是给我的护身符,这不是想到你平日胆子小吗?所以想给你一张。”   “一张?”王子安垂下眼眸,显得有些可怜,“我想全要,你给我好不好?”   李晴还能说啥,只能点头,可刚应下,就见王子文当着她的面儿把那些黄符都撕碎了。   正在打坐的石烂猛地睁开眼,“不好!” 第145章   王皓出了门才发觉不对劲儿,他们今天好像是被王子安牵着鼻子走的?   想到石烂所说的话,王皓不免对李晴充满担忧,他掏出手机想给对方打电话却发觉不对劲儿。   “符呢?!”   王皓黑着一张脸将口袋翻了个底朝天,不对,不对劲儿!   他连忙给李晴打电话过去,可却没人接,于是又赶紧去敲门,门开了,是李晴。   她瞧着门外的王皓皱眉道,“不是让你走吗?”   王皓见她没受伤,也没出啥事,顿时心里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屋内,“子安呢?”   “在沙发上哭呢,”李晴瞪着他,“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怪我,”王皓还是觉得心里不安,他拉住李晴的手腕,“让她一个人静静,我们走吧。”   李晴看着他的手,勾起唇,“好啊。”   门被关上,两人快速离开。   石烂顺着符气来到王子安家时,王子安正发着高烧,半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   看了眼垃圾桶里被撕碎的黄符,石烂来到王子安面前,看着浑身鬼气的她,伸出手在其眉心点了一下,满脸烧红的王子安呼吸渐渐平稳。   石烂转身离去。   王皓刚把李晴送回家,就被李晴扑到了沙发上。   他心跳如雷,不敢去看李晴的脸,视线放在客厅上的水晶灯上,“你、你要干嘛?”   李晴见此轻笑一声,她伸出手顺着王皓的额头到下巴最后滑落在晋江不允许的脖子之下。   王皓的汗水都出来了。   就在对方快拉开他的拉链时,王皓猛地伸出手制止了她,“不行。”   “不行?”李晴有些不高兴,她凑到王皓面前亲了亲他的脸颊,语气娇柔,“为什么不行?”   王皓咽了咽口水,盯着她绯红的脸颊,“你喜欢我吗?”   李晴闻言轻笑,手指放在王皓的唇上,“喜欢或不喜欢,很重要吗?”   “当然,”王皓起身,将她推开,接着发现自己某处的状况,连忙拿旁边的靠枕放在腿上,“这很重要。”   李晴静静地看着他,“你喜欢我不是吗?”   王皓清咳一声,“矜持一点,再说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这是两码事儿,要进一步发展,那也得互相喜欢才行。”   “子安喜欢你,你喜欢我,你说咱们三个以后还能做朋友嘛?”   王皓沉默了。   见此李晴在他身旁坐下,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不能了,那层纸已经戳破了,你说怎么办呢?”   “我、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男人真是善变啊,”李晴轻叹一声,伸出手牵住对方,王皓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这么冷?”   李晴没有回答他,而是挑眉问道,“你说,子安会不会在想,只要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完全是她的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   正想起身去给李晴找衣服的王皓皱眉看向她,可这一看就差点没把他吓死!   只见李晴身后的影子居然有两条!   “她一定会这么想的,”李晴垂着头,还在说着,“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她手里了,到时候你就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   王皓浑身发冷,想到之前对方手的温度,他更能肯定面前这人不是李晴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石烂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李晴身后,见到石烂,王皓就好像看见了主心骨一般,他重新坐下,看着自言自语的李晴。   “你还记得陈警官说的话吗?”   “陈警官?”李晴抬起头。   “对啊,”王皓抿了抿唇,扯着嘴角继续道,“就是昨晚上和我们碰见的那个陈顺,他不是说王子安和一件命案有关吗?你是不是被他说的那话吓住了,所以才会联想到王子安会杀人?”   李晴哈哈一笑,“不是联想,是真的,她真的会杀人的,为了一个男人,她居然不顾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可悲,可叹。”   “李晴,你是不是喝醉了?可你刚才也没喝酒啊,什么杀人?”   王皓还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信息,可李晴却没再说了,而是猛地回过头,看见石烂后,她一个翻身来到王皓身后,手直接放在了他脖子上。   “你是谁?!”   李晴厉声问道。   石烂看着她,没再收敛自身的气息,庞大的压力像一座山一般压着李晴,她浑身颤抖,看了眼手里不敢动的王皓,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还会来找你的。”   刚听完这句话,王皓便感觉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猛地一软,接着身后的人便倒在了沙发上。   他急忙转过身将昏迷的李晴扶起,石烂走过去,抬手就要去取李晴手上的水晶链,不想那链子啪地碎了一地,一团黑气唰地蹿出了窗户,不见踪影。   “李晴?李晴!”   王皓摇晃着李晴,李晴幽幽睁开眼,见到王皓的时候吓了一跳,直接把人推开,然后又看向石烂,“我、我怎么在这?”   “你被鬼上身了,”石烂简明道,“撕了黄符的不是王子安,是那个女鬼,你身上带着水晶,正好让她钻了空子,进了你的身体。”   李晴抱着自己的腿,仔细想着,“是了,我看着她把黄符撕了后,便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接着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她往我这边走过来后,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是我太蠢了,”王皓自责道。   “不,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李晴咬住唇,“要不是我让你先走,掉以轻心,也不会……”   石烂看着互相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有些嫌弃地扬起下巴,“别争了,你们两个都挺笨的,小小的计谋便让你们乱了阵脚,黄符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若不是我加了禁制在黄符上,你可能就没命了。”   “对、对不起。”李晴快哭了。   王皓也结结巴巴的道歉。   “这个女鬼怨气太重,”石烂皱起眉头,看向王皓,“你刚才说的那陈警官是怎么回事?”   王皓打起精神,连忙将事情经过与石烂说了一遍,石烂听完后眉头蹙得更紧了,“你们要把与王子安受牵连的命案弄清楚,那女鬼是跟着王子安的,早晚都会再出现。”   说罢又伸出手在两人眉心虚空一点,“这下除非她把你们的人撕了,不然不会出事的。”   王皓与李晴:……   等石烂走后,两人默默对望着,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就在李晴两人就会沉默下去时,王皓突然伸出手拉住她,感受着软乎的小手,王皓舒开眉眼,“李晴,给我一次机会。”   李晴垂下眼,有些不自在,“等过了这件事咱们再说行吗?现在快给陈顺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命案与子安有关。”   当年没有抓王子安,那是不是说,这件事王子安只是牵扯其中,人不是她杀的?   可当陈顺说完后,两人再次沉默了。   死者叫谢菲菲,与王子安是大学同学,两人是上下铺的关系,感情一直不错,谢菲菲的男朋友叫周军,两人大二的时候在一起的。   谢菲菲家庭条件不错,性子也比较娇气,对周军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可生气时,却恨不得他从全世界消失。   而周军人长得好,学习也好,领导能力也不错,是他们年纪的学生会会长,更是校内篮球社社长,出去打比赛拿了好几回金牌回来。   不管谢菲菲怎么对待周军,周军都是特别包容,用外人的话来说,周军的全世界就是谢菲菲。   这一对在学校备受关注,出了社会后也同样被人羡慕着,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而王子安与谢菲菲是好朋友,自然比一般人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遇见问题时,谢菲菲也会拉着王子安吐槽或者倾诉。   与光鲜亮丽的谢菲菲不同,王子安性子安静,胆子也小,大学时戴着大黑眼镜,从来都是充当谢菲菲的绿叶。   也有人在背后说,王子安就是谢菲菲的小跟班。   毕业后,王子安与谢菲菲一起找的工作,三人还一起同租的房子。   当然谢菲菲两人睡一间,王子安睡一间。   与情侣住在一起自然是不怎么方便的,可王子安没有半句抱怨,甚至在两人吵架时,王子安会主动拉住情绪激动的谢菲菲。   而谢菲菲死得非常突然,她死的前一天与周军又发生了不愉快,但是大多数都是她自己跟自己生气,周军一直忍让着她。   第二天谢菲菲拉着王子安去逛街,在下午的时候,谢菲菲突然想上厕所,所以拉着王子安进了一个公共卫生间,可当王子安起身冲水的时候,鲜血从旁边穿过那个细缝流淌过来,她吓得惊声大叫。   把里面上厕所的几个人都吓住了,她们将谢菲菲所在的门砸开,便看见谢菲菲坐在地上,手碗处鲜血直流,而在她手的旁边还有一把小军刀。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谢菲菲就像是自杀一般,周军看见她尸体的时候当场就晕了,而王子安被带回去询问后,这案子被定为自杀案。   可谢菲菲的姐姐却一直坚持她妹妹是被人杀了的!   而她怀疑的对象就是王子安。   可迫于没有证据,即使王子安搬离了那座城市,她也没有办法。   而陈顺正是谢姐姐的男朋友。   “我是个警察,抛开证据不说,王子安有时候的行为确实很奇怪,而就在她离开的那天,我和我女朋友去他们住所收拾菲菲的东西时,刚到门口,便见王子安拉着行李箱冲出去,一边跑一边哭。”   而周军就站在客厅,面无表情的看着墙上他和谢菲菲的照片。 第146章   而当陈顺他们进屋子的时候,谢姐姐蹙眉问起王子安这是什么情况,当时的周军只是满脸愧疚,却什么话也没说,把谢姐姐气得差点动了手。   “两人的怪异之处让我们都起了疑心,可没有证据,”陈顺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王子安杀了菲菲。”   但是他们对王子安的暗中观察却没有停下,这一年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子安太谨慎还是他们真的看错了人。   “但是她从不去隔间下有缝隙的厕所,”停顿了一会儿后,陈顺又道,“当时的现场菲菲的血正好从缝隙处流到王子安所在那一空,如果是因为阴影所以才会不选择那种卫生间,这也说得通。”   挂了电话后,王皓与李晴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去王子安的家。   走之前,王皓还给石烂打了电话。   “去吧。”   石烂说了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他正在王子安与谢菲菲他们之前所租的房子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憔悴的周军,“你到底是谁?不是警察,也不是菲菲的家人和朋友。”   石烂看向电视柜上方的照片,“你还留着照片。”   周军神情悲伤地看着那张照片,“我当然要留着,那是我的菲菲。”   “她已经死了。”   石烂道。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周军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怒视道。   石烂的视线放在他的右手上,“你不必费心思用血去养她,那养的未必是谢菲菲。”   将右手迅速放在身后,周军满是警惕地看着石烂,他浑身都充满了戒备,抬起左手指向大门,“我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   “你莫怕,”石烂见此微微勾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因为另外一件事而来找你。”   “另外一件事?”   周军紧皱眉头,“什么事?”   “王子安,你认识吧,有一厉鬼跟着她,现在不只是她,她另外两个朋友也正在遭受危险,我原本以为那厉鬼是谢菲菲,可谢菲菲才死一年多,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成为有那厉鬼。”   厉鬼?   周军浑身一颤。   “那厉鬼一直跟着王子安,就像谢菲菲一直跟着你一般,”石烂的话让周军瞪大眼,他现在顾不上什么害怕了,一把抓住石烂的手臂,“你说什么?”   “菲菲在哪?她在哪儿?”   此时周军的右手已经没有掩饰地展露了出来,石烂扣住他的右手,小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的那道已经结疤了,而最新的那道还冒着血。   “别去信那些卸到,”石烂伸出另一只手在周军眼前一晃,周军只觉得脑子有些懵,他闭上眼,甩了甩头,直到那种感觉消失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周军!你这个王八蛋从哪儿搞来的东西!丑死了凶死了啊啊啊!”   熟悉的声音让周军松开抓住石烂的时候迅速转身,只见谢菲菲正抱头乱窜,而追着她咬的是一个干瘦而丑陋的东西。   “菲菲……菲菲!”   周军跑过去将谢菲菲护在身后,而那丑陋的东西见周军挡在前面,立马停住了,接着着急地在他面前跳,   “嗤嗤嗤,嗤嗤嗤!”   “这是什么东西!”   周军大叫道。   石烂看了眼他的右手,“你喂养的那个东西。”   周军脸色大变,“怎么可能!我养的是菲菲才对!”   “屁!你这个猪脑子被人骗人都不知道!”谢菲菲气得很,见周军回头双眼文微红地看着自己时,她才意识到,“你、你能看见我了,能听见我了?”   “能看见了,也能听见了,”周军颤着手去碰谢菲菲的脸颊,可却穿过了对方。   谢菲菲见此扯了扯嘴角,“我已经死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周军跪在谢菲菲的面前,流下泪,“对不起,菲菲,对不起。”   站在周军身后的丑东西见周军对谢菲菲如此,立马不高兴了,它龇牙咧嘴地冲着谢菲菲低吼,石烂手一挥,那东西便烟消云散了。   见此,谢菲菲立马躲在周军身后,整个鬼瑟瑟发抖,周军见此骇然地看着石烂,“你到底是谁?”   “这还看不出来,他、他是抓鬼的!”   谢菲菲从周军低声道。   周军起身伸出手护着她,警惕地看着石烂,“有我在,你别想动她!”   “周军……”   谢菲菲闻言微微咬唇。   石烂拿出一个小葫芦递给周军,“我不会动手,这是葫芦,她可以栖身在里面,但到了她投胎的时候,你必须放她走,不然留在阳间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周军没有立马接过手,而是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你倒是聪明,”石烂将葫芦放在桌上,看向周军身后的谢菲菲,“你是怎么死的?”   周军闻言也立马回头看向谢菲菲,“是啊菲菲,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谢菲菲挠了挠脑袋,“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是自杀的,又好像是被人杀的。”   “菲菲,你好好的想想,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好帮你报仇,”周军着急道。   “我真不知道,我进了厕所后,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把刀,然后我就捡起来往自己手腕上割去了,一点也不疼,我想停下来,可好像有什么东西按住我的手一般,根本不受我控制。”   “当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鬼了。”说着,谢菲菲便哽咽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菲菲,别哭,不要哭,”周军见不得她哭,可又不能为她擦眼泪,只能干着急,“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听话,别哭了。”   王子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病床边守着自己的是王皓和李晴。   见她醒来,李晴让王皓去找医生,自己则是倒了一杯水过来,将王子安扶起身,“喝点水吧。”   “我、我怎么了?”   王子安只记得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是时正好看见那女鬼,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啊感冒发烧了,”李晴垂下眼,等她喝完水后,才将其扶着躺下,“幸好你大门钥匙我那里放了一把备用,不然啊,我们很可能不知道你出事了。”   “谢谢你们,”王子安抿了抿苍白的唇,轻声道。   “没事儿,哎,医生来了,”李晴让开,让医生为王子安检查。   检查后的第二天,王子安就出院了。   王皓开车和李晴送王子安回去。   回到家后,王子安看着桌上的卤菜和酒,“你们来找我喝酒了?”   可走近一点后,却发现那些菜都有味儿了,王子安脸色一变,转身看向王皓他们,“你们什么时候买的菜?”   就算是隔了一天,也不会变成这么重的味道啊。   王皓偷偷踢了一脚想要说实话的李晴,抬头对问话的王子安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三天前来找过你,当时你还熬了粥和我们喝了酒,吃了东西后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想要睡觉。”   三天前?   王子安抿了抿唇,冷汗从额边滑落,她完全没印象了!   “你没事儿吧?”   见王子安脸色不好,李晴小心问道。   王子安跌跌撞撞地来到沙发处坐下,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你们开门进来的时候,我在哪儿?”   “在床上,”王皓又踩了想开口的李晴一脚,抢先道,“你脸都烧红了,所以我们就赶忙把你送到医院去了。”   王子安捂住脸,“来了,她来了……”   “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李晴坐在王子安身旁。   王子安摇了摇头,“我现在没事儿了,你们先去忙吧。”   这是下逐客令啊。   王皓与李晴对视一眼,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出了王子安家门,王皓突然道,“她家里没东西了。”   “是啊,”李晴还故意让王皓去借了个厕所,在屋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   两人也没立马离开,而是在小区楼下找了家饭店先填饱肚子,在六点左右,他们提着打包的饭菜又来到了王子安家里。   此时王子安正把自己关在衣柜里瑟瑟发抖,她刚进去,旁边便探出一只青黑色的手。   “啊啊啊啊!”   王子安吓得大叫,抓起身下的衣服就往那女鬼身上扔过去,可每一件衣服都穿过了那女鬼,女鬼见她如此害怕,到了收回了手,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害怕什么?”   王子安不敢看她,“我、我给你烧很多很多的钱,给你烧很多很多的房子,你要是觉得寂寞,我还能给你烧童子,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当初你请我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女鬼嗤笑一声,脖子突然伸长整张脸一下便凑到了王子安的眼前,王子安惊叫不已,不断地往后缩,可后面就是橱壁了,根本没有地方可躲。   “你那时候说,只要我能帮你拆散他们,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你,可还记得?”   王子安流着泪摇头,“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回去吧!”   “回去?”   女鬼冷着脸,“请我容易,想要把我送回去,就得付我应有的报酬!” 第147章   王子安闻言浑身一颤,想起这一年多自己在女鬼捉弄下的日子,她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女鬼。   阴暗的光线下,女鬼那艳丽而青白的脸更显恐怖,王子安的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的害怕不那么明显,她视线透过女鬼,有些放空。   “可、可请你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人,你、你为什么非得缠着我呢?”   女鬼是被她请来的没错,可当时是在出租房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周军和谢菲菲!   当时他们去影院看了一部笔仙电影,回家的路上谢菲菲一直念念不忘,缠着周军追问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   周军闻言抬起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再说即使有鬼神,那又如何,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不是那个,”谢菲菲翻了个白眼,又扭头看向身后跟着他们的王子安,“子安,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笔仙吗?按照电影里那样召唤真能召来吗?”   王子安浅浅一笑,“我也没玩过,应该不能吧。”   “别想那些了,回去我给你看东西。”周军将她的脑袋转了过去,低声道。   两人甜甜蜜蜜的在前面走,王子安的视线时不时地便放在谢菲菲身旁的周军身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和谢菲菲不管是财力上还是找男朋友上都比不过对方。   三人住在一起的第二个月,被刺激得不行的王子安答应了她公司的一个追求者。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几乎每天晚上,王子安都能听见那暧昧的声音,即使他们压抑住了,可那越压抑的声音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再加上白天时,她偶尔会撞见两人暧昧的动作,更是觉得自己是惨的一单狗。   可以说她不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才和对方在一起的,她只是寂寞了,可万万没想到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在其他女同事嘴里得知王子安是个chunv。   在夺了王子安的一血后,那男人刚开始对王子安也挺体贴的,可王子安在那男人面前的性子完全是效着谢菲菲的性子,对那男人的要求也是挑谢菲菲对周军的那些要求。   男人对她还有新鲜感的时候,也算是耐着性子按照王子安所说的去做,可短短的一个月后,男人就受不了了,提出了分手不说,还在公司抱怨王子安私下是个公主病,分明长相普通,家庭普通,结果私下脾气坏得不行。   公司议论纷纷,王子安也难受极了,明明周军能忍让谢菲菲,为什么自己的男朋友就不能忍受自己?   他只记得自己怎么要求他,怎么就不记得自己对他好的时候,心思敏感的王子安最后辞了职,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后,才在谢菲菲的鼓励下重新找了工作。   那天她加班回家时,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周军站在他们房门前,脸上带着无奈,谢菲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在骂周军。   见王子安回来,周军对她讨好的笑了笑,“帮我劝劝菲菲呗?”   王子安看着周军这模样有些惊奇,也有些欣喜,她点了点头敲开门,不料谢菲菲看见她以后看向周军的眼神越发不善了。   周军刚凑过去,就被谢菲菲打了一巴掌。   那声音响脆极了。   也让三人都愣住了。   谢菲菲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第一时间就担忧看向自己男朋友的王子安,她深深地了口气,啪地一声便把门又关上了。   “你、你没事儿吧?”   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周军,王子安抿了抿唇问道。   周军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我没事。”   王子安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周军不远处,低声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能这么包容她吗?”   “她是我的女人。”   周军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问这话的王子安,接着道。   王子安心里酸酸的,“如果菲菲换个性子,温柔体贴的她会不会让你更爱她一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军有些不高兴地看向她,王子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现在两人正在闹矛盾,她不应该说这话的,可就是没忍住。   谢菲菲这种性子周军都能包容对方,那换一个性子更好的人呢?那得到的爱是不是比谢菲菲还要多?   那个人、那个人不一定是她,可以是别人。   王子安没再说话,而是突然起身又去敲他们的门,谢菲菲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咱们来玩笔仙吧。”   那时候的王子安真的只是想摆脱周军看自己的那种眼神,又想献点力让他们能和好,所以才这么说的。   她确实是利用了谢菲菲的好奇心。   谢菲菲果然答应了,三人在客厅招了笔仙,在最关键的时候客厅的灯一闪一闪的,吓人得很,王子安本来就胆子小,所以一下便松开了手。   也就是因为那样,只有她能看见这个女鬼。   女鬼跟她说,自己能满足她的愿望,只要她给对方想要的报酬。   王子安被女鬼吓住后,还生了一场病。   “你不知道吗?谁先松手,我就找谁啊,”女鬼低笑着,“我不是如你所愿,拆散了他们吗?你老是拖着报酬,我可要收利息的。”   王子安闻言脑子里全是厕所那一幕,鲜红的血从缝隙流淌过来,那血腥味仿佛又来了。   她捂住耳朵,大叫道,“那不是我所愿的!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是你诱导我说出那种愿望的!我没有想拆散他们,我没有!”   呵。   女鬼轻呵一声,突然伸出手捏住王子安的下巴,让对方直视自己,“要不是你心中有那种念头,我能成功吗?说到底还是你心里有鬼,你这么快就忘了吗?那刀可是你让谢菲菲买的,她死后,你对周军说的话呢?你都忘了?”   王子安拼命挣扎,可半点不济事,她无法挣脱女鬼的手,流着泪哀叫不已。   谢菲菲死后,她猛地清醒过来,那如山的愧疚感让她夜不能寐,更不能直视痛苦不已的周军,那天她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见周军呆呆地看着他和谢菲菲的合照。   王子安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安慰对方看开一点,可谁知周军却道。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周军的眼充满血丝,“你是故意招笔仙,要害她对不对?”   当时的王子安吓得也不知道是害怕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居然吓哭了。   周军见到她这幅模样,冷冷地道,“滚。”   王子安想解释,可对上周军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她捂住嘴冲了出去,刚出门便遇上了陈警官和谢菲菲的姐姐,吓得她跑得更快了。   这一年多她即使搬离了那座城市,可她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女鬼,晚上时不时就会梦见谢菲菲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你、杀、了、我吧。”   王子安突然将女鬼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拉,泪水打湿了女鬼的手,“杀吧。”   女鬼眯起双眼,冰冷刺骨的手在王子安的脖子上滑动着,“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身体。”   王子安瞪大眼,“什么意思?”   “我要变成你,”女鬼低笑着,“你来做鬼,好吗?”   王子安闻言又开始挣扎了,那是因为女鬼的手在慢慢收紧。   碰!   王子安的房门突然被踢了一下,接着便传来王皓和李晴的声音。   “子安你在里面吗?”   “是不是又发烧了?”   接连的撞门声让女鬼渐渐消失,王子安连滚带爬地从衣柜里出来,她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反锁的门。   “子安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王子安脖子上的手印,李晴打了个冷颤。   “快、快走!”   王子安对他们吼道。   而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灯唰地黑了,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女鬼阴沉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屋子,王皓立马将李晴护在身后。   李晴瑟瑟发抖,抓住王皓的手臂,王子安仰头大叫道,“这不关他们的事!放他们走!”   “走?”   女鬼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不是喜欢王皓吗?这一次我还帮你拆散他们,好不好啊?”   “不、不!”   王子安奋力摇头,“我不喜欢他!你别过来!”   王皓咬住牙,拿起凳子就往女鬼身上扔,可那凳子直接就穿过了女鬼的身体,压根伤不了她。   “啧啧,”女鬼嫌弃地看了眼王皓和吓哭的李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们这么笨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给我做鬼童。”   “王皓!王皓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晴叫道。   王皓压住恐惧,看着往他这边飘来的女鬼,还未说话,女鬼就猛地出现在他眼前,接着女鬼露出狰狞的面容,手刚碰到王皓的脖子,就被王皓身上的一道光给劈开了!   “啊啊!”   女鬼撞击在墙上,嘴里发出惨叫声。   见此王子安惊住了,而李晴则是破涕而笑,“我、我们身上有石先生的东西,我们不会有事的!” 第148章   王皓也露出了笑容,他看着那痛苦不已的女鬼,“你这厉鬼,害了谢菲菲还不够吗?”   女鬼撑起身体,怨毒地看王子安,“是她把我召出来的!也是她让我那么做的!”   “不、不是我!”王子安急速摇头。   “我伤害不了你们,难道还不能对付她?!”女鬼大叫一声,接着便化为一阵黑气唰地钻进了王子安的身体里。   “子安!”   李晴见此大叫道。   “王子安”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见此,王皓立马将李晴拉着往自己身后躲。   “怕什么,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想到刚才王皓身上的那道护罩,“王子安”心有余悸,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大师为他们设下的。   “王子安不是好人,你们何必为了她而和我作对呢?”   “王子安”指着自己。   李晴抿了抿唇,“就算她不是好人,那也是警察该处理的事儿,你不能决定她的生死。”   “说得好听,”“王子安”噗嗤一笑,“可她做到了吗?她让我结束谢菲菲生命的时候,她有想过你说的这些吗?”   “我们就事论事,”王皓抿了抿唇,“她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你错了,”“王子安”摇头,“她这是买凶杀人,而且还是买的鬼,人类是找不到证据的,所以她还是会逍遥法外,痛苦的人依旧在痛苦,而她们却能活得好好的!”   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又尖又大,王皓与李晴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石烂手一挥,那鬼气便在屋里消散了,王皓与李晴唰地躲在了他的身后。   “石先生!”   石烂点头,看向“王子安。”   “王子安”听见这称呼,便也明白了,她眯起双眼,“是你给他们下的护罩?”   “是。”   石烂点头,指着她,“从她身上出来,我不想动手。”   “王子安”犹豫了一下,见此石烂身上的气势砰地一下便往对方身上袭过去。   咔……   王子安仰起头,双眼瞪得老大,接着一道黑影便被逼出她的身体,而王子安则倒下了。   女鬼恨恨地看着石烂,“你真要多管闲事?”   “你已经在人世间待了几十年了,还不想走吗?”   石烂道。   李晴和王皓闻言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惊讶,这女鬼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不想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走?”女鬼惨笑,“我能去哪儿?沾了血的厉鬼,进地府只会被打入地狱,我何不就在人间待着,有人招我我就帮他们,人啊,都可怕得很。”   石烂闻言回头看向李晴两人,“将王子安送去医院。”   “那她……”   王皓看向女鬼,有些担心,石烂挥手示意他们走。   等人都走了后,石烂道,“这么多年你去了很多地方,可偏偏不去那两人所在的城市,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   “我自然是放不下,”女鬼流下血泪,“我最爱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还杀了我!我没办法放下!”   “可你宁愿去杀那些与你无关的人,也不愿意去找他们,”石烂沉声,“你是下不了手,还是怕脏了手。”   女鬼捂住嘴,摇头,她不知道。   “走吧,去看看。”   石烂拿出小葫芦,女鬼看了他一眼,见此石烂道,“你就算不去看,你也逃不了,我会把你交给鬼差的。”   闻言,女鬼恨恨地咬了咬牙,化为一阵烟钻了进去。   女鬼在葫芦里并没有待多久便被石烂放出来了,眼前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看着新修出来的大楼,女鬼神情恍然,喃声道,“果然变了不少。”   “物是人非?”   石烂想了想,找了个成语。   女鬼闻言侧过头,面色怪异地看着石烂,“大师,你为什么要逼我来这里?而不是直接把我交给鬼差或者是杀了我?”   “你的执念太强了,即使将你关在地狱又如何?”   石烂微叹,“忘不了的怎么也不会忘,还不如在走之前来个彻彻底底的再见,不管是怎么结果,难道还能比当初死时的那种痛难受吗?”   “……你说得好有道理,”女鬼的唇动了动,“可我也快忘记我到底是恨他们,还是恨他们这种人,这些年来我看了太多太多的三角四角恋了,我、我都分不清我到底在恨谁。”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门卫室,那坐着一老大爷,此时正戴着眼镜看报纸,见到他时,女鬼抖着嘴唇叫道,“赵晟。”   “是他。”   石烂道,“你被那女人误杀后,他也害怕极了,为了保住当时的工作,他帮着那女人处理了你的尸体,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父母坚持不懈地寻找尸体与证据,最后把他们双双送入大牢。”   “你朋友已经判了死刑,现在还在地狱服刑,而他关了十几年放过出来后,因为有前科,所以没什么公司要他,于是便来到这里做了保安,这一做便是二十多年。”   女鬼闻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那女人死了?”   “嗯。”   女鬼看着放下报纸的老人,突然显身在门外,伸出手敲了敲门。   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女鬼是厉鬼,能显形。   赵大爷正要喝水,便听见了敲门声,他抬起手看了看表,都这个点了,还有谁来找他?   “赵晟。”   女鬼叫道。   赵大爷手里的保温杯啪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闷沉的声音,他咽了咽口水,看着那道门,“是、是谁?”   “是我。”   门嘎吱一声便自己打开了,女鬼站在门外,看着大受惊吓的赵大爷,“还记得我吗?赵晟,你那时的梦想是什么?”   赵大爷已经吓傻了,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睛盯着女鬼的面容。   女鬼走到他身前,抬起他的下巴,略带嫌弃地看着苍老的他,还有这小小的门卫室,赵大爷吃喝拉撒全在这房间里。   “你不记得了?”   女鬼轻笑一声,坐在赵大爷的腿上,“你说你要在五十岁的时候成为一家公司的董事长,而我是你的夫人,咱们的孩子会继承我们的公司,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出去环游世界,可你现在都快六十五了吧?”   “你什么都没有,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待着这么多年,就因为你有前科,就因为你没忍住和那个女人上了床,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女鬼掐住赵大爷的脖子,目露凶光,“你们还杀了我,呵呵,现在的滋味好受吗?”   “春、春……”   赵大爷流下泪,双眼注视着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爱人,“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女鬼松开手,起身道,“我已经死了。”   “对不起,春……对不起……”   赵大爷跪在女鬼身前,老泪纵横,“你把我带走吧,我下辈子一定给你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   女鬼看着老态龙钟的他,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嫌你脏!如果我有下辈子,一定不要再遇见你们!”   说完,女鬼便消失在赵晟面前,石烂看着一边哭一边飘过来的女鬼,“放下了?”   女鬼搓了搓鼻子,“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丑的老头儿?走吧,我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说着便将自己的双手伸到石烂面前,石烂微微挑眉,看了眼她身后,女鬼回过头便见两个鬼差给石烂行了一个礼。   女鬼一惊,暗自猜测石烂的身份,可一想自己都死了,便又不想了,她问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女人在第几层地狱。   鬼差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带着她离开了。   王子安醒来后得知自己又被女鬼上身了,她哭着打给了周军,说自己鬼迷心窍,害了谢菲菲,周军录好音交给陈顺。   当李晴和王皓再一次来小院的时候两人是手牵着手的,得到了石烂的祝福后,两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巫友民摸了摸脑袋,瞅着两人的背影,“这两人是不是不怎么聪明啊?”   苹果被抛上天又落在茶轲手里,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后道,“何止是不怎么聪明,简直就是sb,你知道吗?他们居然能把先生给的黄符都掉了,还被女鬼撕了,你说那智商能高到哪里去?”   巫友民啧了一声,瞪着对方,“不可以说脏话,小心先生收拾你。”   茶轲抱着苹果一阵猛啃,最后扬起小脸嘚瑟道,“先生才不会收拾我呢,先生心可好了!”   先生心?   巫友民嘴角微微一抽,先生的心还没修成呢。   转眼便是深秋,石烂难得有心情与巫友民还有茶轲去平安大道上欣赏枫叶,那里种满了枫树,到了这个季节便是火红一片。   “哇!”   茶轲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姑娘将地上的枫叶抛起来,接着各种姿势迅速拍照。   “先生,我们也试试?”   巫友民拿出借来的相机,笑眯眯地看着石烂。   石烂嘴角一抽,“可以照,不可以抛。”   巫友民和茶轲一脸严肃地表示同意。   巫友民请了一个人帮他们拍,石烂穿着黑衣,在这火红的枫叶树下显得十分出众,当那人开始喊一二三的时候,站在中间的石烂没动,可他左右的巫友民和茶轲却猛地将不知道啥时候抓在手里的枫叶洒在了石烂的脑袋上! 第149章   看着照片上一脸懵逼的自己,石烂瞪着两人。   茶轲清咳一声,指着上面扭曲的自己,“先生,您已经很好看了,您看看我和巫叔,脸是侧面就算了,还扭曲得很。”   “是啊是啊,”巫友民掩盖住笑意,点头附和着,“咱们再来一张吧,我们保证不胡来了,”   刚才他们调皮的那一幕被周围不少人看进了眼底,主要是石烂的长相太出众了,他们在欣赏枫叶的同时,也顺带欣赏了一下这个俊美的青年。   “打扰一下,能帮我们拍个照片吗?”   石烂回过头,便见一二十出头的姑娘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满脸颓色,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可以,”石烂深深地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亲手为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冯云云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蹲下身,将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冯越才看,“哥,你看这张照片拍得多好啊,以后我们也常出来,好不好?”   谁知冯越才看了后,却一把拍掉了冯云云手里的手机!   冯云云叫了一声后赶忙将手机捡起来,看着屏幕碎掉的手机,她满眼含泪,“哥!”   冯越才不再理会她,沉着一张脸费力地推着轮椅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冯云云正要追上去时,茶轲上前递给对方一张名片。   他露出标准笑容,对上冯云云疑惑的目光,“这是我们先生的名片,如果有需要可以来名片上的地方找我们家先生,如果是送货上门也可以,但是要多收费哦。”   冯云云顾不得看名片上的内容了,她是一个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姑娘,慌张地点了点头,冯云云便追向冯越才。   石烂眯起双眼看着两人的背影,“这个有缘人看起来很狼狈啊。”   茶轲想起刚才冯越才打掉冯云云手机的画面,瘪了瘪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巫友民又随手拍了几张枫叶照片,闻言道,“先生不是说了吗?不要老是以貌取人,看那人瘦得不成样子,腿还缺了一只,肯定是出过事儿,任谁落到那个地步,心性也会有变化很难站起来的。”   “看他那面相就不是好东西,”茶轲坚持自己的话,“而且他身上怨气缠身,指不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那就活该了!”巫友民立马顺着茶轲走,茶轲闻言挺起胸膛,拉着巫友民说起那人的面相又如何如何,石烂看着满街的枫叶,想了想后,捡起一张轻轻一捏,那枫叶便消失了。   正在眯起双眼与人打麻将的地仙顺手一摸就摸到一张火红的枫叶,桌上的人见此纷纷乐了。   “地仙,你这是打不过,改变戏法了?”   地仙眉头一皱,“去你的,这是我小徒弟送我的明信叶!”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将这枫叶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最后在背面看见一行小字:此处风味十足,可携人一游。   地仙微微挑眉,将枫叶揣进自己兜里,这徒弟就是贴心知道他和那人闹了别扭没地方下台,就送来了好消息。   “来来来,继续继续,看我不把你们手里的地盘都赢回来!”   挽起衣袖,地仙说出六亲不认的话后再次加入了战斗。   傍晚。   看着冯越才一脸不虞地关上自己的房门,冯云云这才流下难堪而又难过的眼泪。   冯母见此将她拉到一旁,“就说别带你哥出去了,你就是不听,你看看,手机碎了吧?人也得罪了吧?”   她手里拿着摔成两片的手机,那手机正式冯云云的。   冯云云将坏手机收好,垂泪道,“以前哥哥最喜欢去看枫叶了,我也是想让他高兴一点,可谁知道……”   冯父在一旁抽着烟,沉着一张脸没说话,冯母倒是叹了口气,“你这个丫头,你哥现在这个样子,能和以前一样有心情去看枫叶吗?他少了一只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冯云云点头,她哥哥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从云端摔到泥泞中,当然是难受的,而且还是致命的,想起被截肢的冯越才刚睁开眼时,得知自己失去了一只腿后,那绝望的神情到如今还让冯云云害怕。   害怕对方会突然放弃自己的生命。   “都别说了,”冯父在桌上拍了一下后起身便出去了。   冯母见此有些不悦,她将冯云云拉到她房间,把门反锁上后才低声道,“以前你有那心思妈能容忍,可现在把你所有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妈!”   冯云云脸一白,不知所措地看着冯母。   冯母脸色阴沉,语气不佳,“他现在就是个废人!而且你现在姓冯不姓马!你们在法律上是兄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我的户口可以迁出去,迁到爸爸户口上,”冯云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话音刚落,便迎来了冯母重重的耳光。   捂住脸颊的冯云云浑身发抖。   “你给我绝了那个心思!”冯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明天我就安排你和李阿姨的儿子见面,我是你妈,不会害你!”   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这句话冯云云听了二十几年了,她八岁跟着冯母嫁进冯家,那时候的冯越才已经十几岁了,正是青春的时候。   他温和有礼,对冯云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非常好,冯父和冯母忙于生意,是冯越才一直陪着她。   她在冯越才那里得到的不只是兄妹之情,她觉得对方是一种依靠,是比父亲还要大的依靠。   冯云云也不知道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她知道一点,以前的冯越才她高攀不上,可现在的冯越才离不开人,即使对方成为残废,她也愿意一直照顾对方。   洗漱时,冯云云的兜里掉出了那张名片,她捡起来看完后,微微皱起眉,那么好看的人,居然做这种职业?   正想着呢,外面便传来冯父着急的声音,她赶忙出去,来到冯越才的房间,只见冯越才一脸惊恐的躲在床边,“有,有鬼!”   冯父难忍泪意地抱住他,“我的孩子啊!”   冯母见此赶忙招呼着冯云云将父子两人分开,分别扶坐在床上后,冯母便让冯云云回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的冯云云看着搁在梳妆台上的名片,鬼使神差地想要打过去问问,可她伸手一摸,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被摔坏了。   明天再打。   第二天下午冯云云过来的时候,石烂正在给菊花浇水,“你来了。”   石烂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   冯云云看着这幅美男浇花的画面,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却又想起对方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见,顿时赫然不已,“石先生。”   石烂放下水壶,示意冯云云与自己进堂屋。   茶轲将茶端上后,便站在石烂身旁。   冯云云打量了一番客厅的装饰后,才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她双眼一亮,看着杯里的茶赞道,“这茶好。”   “多谢夸奖,”茶轲扬起下巴。   冯云云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说起正事,“我哥哥,就是昨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最近总是说自己看见鬼了,可当我们询问他到底是看见哪个鬼?也就是谁的时候,他又沉默不语。”   “我爸妈急得不行,我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不管我们说什么,用什么方法,他就是不和我们交流。”   想起拒人千里之外的冯越才,冯云云苦涩道。   “他经历过生死,又失去了一条腿,自然是难受的,但是他称自己见到鬼,可你们追问的时候却又不说话,我觉得这个鬼他肯定认识,而且很可能对不起这个鬼,你仔细想想,你哥哥有没有对不起谁,而那个人已经死了。”   石烂说。   听到这话,冯云云本能的不高兴,她不喜欢别人说他哥哥的坏话,石烂这话分明就是说她哥哥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鬼敲门的!   见她不高兴,石烂微微一笑,“冯女士,他若是一直瞒着,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他,那鬼会一直跟着他,能让他失去工作还失去一条腿,那就能让他失去家,再失去一条腿,或者是拿走他的命。”   “什、什么!”   冯云云眼瞳骤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他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那鬼在害他?!”   “害?”   石烂摇头,神色严肃,“那是你哥欠了它,它有苦难言,投助无门,只能化为厉鬼缠着你哥,希望他良心发现,把属于它的东西还给它。”   “不可能!我哥为人正直,从不与人结仇,更别说抢人东西了!”冯云云咬住牙反驳道。   “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你哥,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茶轲,送客。”石烂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冯女士,请。”   茶轲带着浅笑将心情复杂的冯云云送出了院子。   站在巷子口的冯云云回过头,看着那小道深处的院门,说不出半个字。 第150章   冯越才的房间从他没了那条腿以后,便一直是昏暗无比的状态,白日里他将房门锁着,窗帘拉着,晚上他也不开灯,就这么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发呆。   趁着冯父冯母去喝喜酒还没回来,冯云云轻轻敲了敲门,“哥,能让我进来吗?”   看着电脑的冯越才缓缓转过头看着那道门,他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冯云云抿了抿唇,看了眼手里的水果盘,提高声音道,“哥,再不开门,我就用钥匙开了。”   因为担心冯越才会出事,所以他们手里都有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冯越才听到这话浑身充满了怒气,以前,他的房间没有他的同意,没有任何人敢进来,可现在呢?人人都会他房间门的钥匙!   他是不是真成了废物了?是不是在家人眼里,自己就是个残废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冯越才的脸扭曲了一阵后,才忍着火气给冯云云开了门。   看着门外娇艳可人的冯云云,冯越才的视线在对方长而笔直的双腿上看了一阵,“说。”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腿上时,冯云云脸一白,顾不得之前的计划了,直接将水果盘放在电脑旁边,“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说完后,冯云云看着冯越才连上的讥笑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   这说得都是些什么话啊!   “你也嫌我是个废人了是吗?”冯越才放在轮椅上的手青筋外露,他咬着牙,眼里带着狠色,“我告诉你,并不是失去了一条腿就不能赚钱了!我还有手,我还有脑子!”   “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云云连忙解释。   可冯越才根本不听,他几乎是尖叫着让冯云云滚出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那道门啪地一声在自己眼前关上的时候,冯云云的眼泪又滑落出来了,她捂住嘴,在门前哽咽了半天后,才整理好情绪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在她刚站在自己房门口时,便听见有盘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从那屋里传来。   她浑身一僵,想转身过去看看,可在视线撞上那道紧闭的房门时,又犹豫了,最后她垂下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冯越才的脚边全是狼藉,果肉被他的轮椅碾得不成样子,盘子的碎片也到处都是。   “失去了一条腿我还是我!我不会让任何人都看不起我!任何人!”   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双长腿,冯越才心中充满了暴虐,凭什么、凭什么她有健全的腿!   哗啦……   书桌上摆放的那本书突然像是别风吹过一般,开始不停地翻着页。   刚才还一脸狰狞的冯越才脸色突然一白,他不敢去看那本书,狼狈的从轮椅上跳到床边,然后躲了进去。   哗啦哗啦……   翻书声没有停下,甚至那电脑的光芒也一闪一闪的,接着房间里居然响起了清脆的键盘声!   听到这声音后,原本就很害怕的冯越才此时更是抖如筛糠,害怕得不成样子。   那打字的声音越来越快,快得冯越才觉得自己的心也跳得十分快,到了后来,他捂住心口觉得难受得不行,冷汗都出来了!   “啊啊啊!”   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的冯越才发出大叫声,而此时刚换上睡衣的冯云云听到这声音后赶忙拿起钥匙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屋子里之前的那些动静都没有了,只有床上的冯越才发出拉风机一般的粗气声。   “哥?”   将灯打开后,冯云云看了眼书桌下面的狼藉,接着便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看着满头冷汗的冯越才,“你怎么了?”   冯越才现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差点就死了,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见他的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冯云云连忙去打了热水,给冯越才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等她忙完后,冯越才也平静下来了。   “谢谢。”   他声音干涩道。   冯云云心里一酸,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哭红的眼睛埋下去,“说什么谢,你是我哥,刚才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屋里有鬼,”冯越才幽幽道。   搁在以前,冯云云是不怎么信的,可今天去了小院一趟后,她突然想知道屋子里到底有什么鬼。   “那鬼……哥哥认识吗?”   冯云云这话让冯越才脸色一变,他闭上眼,“你出去吧,关灯。”   冯云云愣在原地,看着闭眼的人,最后轻声道,“我再把那些东西收拾一下,收拾完了我再出去,你放心,我动静会小点的。”   “关灯。”   冯越才硬声道。   “好。”   点了点头后,冯云云便出去拿扫帚了。   而原本还闭着眼的冯越才这时候缓缓睁开眼,看着那打开的大门,光亮从门外撒进来,让他这间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为他打扫完后,冯云云小心地带好门,而此时冯家夫妇也回来了,冯母原本带着笑的脸当看见冯云云从那屋子里出来时,立马就不好看了。   “爸,妈,”冯云云顶着冯母那十分不好看的脸色垂下头,“哥不小心把水果盘带到地上了,我刚刚收拾了一下,哥哥已经睡了。”   说完,便溜走了。   冯母抿了抿唇,心里十分不悦,可脸上却没表露出什么,甚至还回头对冯父一脸欣慰道,“兄妹两人感情好,对我们来说是福气。”   冯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儿子的房门,突然把冯母拉到他们房间,“你说,他们的感情好?”   冯母背脊一凉,扯了扯嘴角,“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这亲情嘛,自然是好的。”   “云云到家的时候已经八岁,而那时候的越才都念高中了,”冯父突然想抽根烟,他不敢去看冯母的脸。   可冯母却如雷击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你在说什么?你想说啥什么!我告诉你,这太荒谬了!不可能!”   烟雾从冯父的嘴里蹿出,他抬起眼皮看了眼紧张的冯母,“我说了一句话,你就蹿出这么多句,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又或者,你是不是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事?”   “你做梦!”   冯母大叫道。   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的冯云云听见父母房间传来的争吵后微微一愣,她已经很久没听见他们吵架了。   作为女儿,也不好去听,想了想后,冯云云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滴滴滴……滴滴滴……   差点就入睡的冯越才又被那键盘的敲击声惊醒了,他猛地坐起身,恶狠狠地看着电脑处,拿起枕头边砸了过去!   啪!   枕头落在地上,连桌子角都没碰到,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而那键盘的敲击声也越来越大,逼得冯越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走开!走开!”   正在争吵的冯家夫妇立马冲了过去,冯云云也穿上衣服出了房门,今夜,又是一个折腾的夜晚。   坐在石烂对面的冯云云难掩疲色,“昨天晚上是我哥哥睡得最不安稳的一个晚上,我们刚离开房间,他就叫唤说屋里有东西,最后我爸留在房间里陪着他,这才睡过去了。”   “石先生,我哥不愿意说那鬼是谁,”冯云云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石烂,“可那鬼一直在折磨他,所以、所以……”   “你想从我这里拿东西,去对付那个鬼?”   石烂接话。   冯云云点了点头,“我、我想让他睡个好觉。”   “只睡一个吗?”石烂追问道。   冯云云脸色难堪地垂下了头。   见此,茶轲道,“办法我们家先生之前就说了,让你哥哥自己坦白,然后去赎罪,不然我们也帮不上忙,现在他就是死不悔改的样子,不光是我们听着生气,我看那鬼更气,指不定就会再次动手。”   “动手?”   冯云云紧张了,哀求地看享受石烂,“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石烂摇头,“这是他造下的孽。”   造孽?   冯云云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客厅里只有冯父一个人,她叫了一声后,没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神情,直接进了房间,坐了好一会儿后,才去厨房切水果,然后准备送到冯越才房间。   “又切水果?”   冯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冯云云吓了一跳,“爸,您吓人啊!”   她的语气带着撒娇。   闻言,冯父也笑了,“明明是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累着了?你去休息吧,这水果我端进去。”   “不用,”冯云云连忙护住果盘,“还是我去吧,您昨天守了大半晚上,您才该去休息,我去啦。”   说着,便蹲着果盘越过了冯父。   看着对方的背影,冯父脸上的笑渐渐加深,反正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做女儿或者儿媳又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越才的腿是没办法了,以后找媳妇肯定不容易……   房门是半掩着的,冯云云轻轻敲了几下便推开了门。   冯越才依旧坐在电脑旁,神色莫名的看着走到自己身旁放下水果盘的冯云云。   想起昨夜父亲说的话,冯越才垂下了幽暗的眼眸。   不知道他心思的冯云云想着怎么才能自然的切入话题。 第151章   见他垂着头没搭理自己,冯云云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清咳一声后,看了眼拉上的窗帘,“哥,今天天气挺好,要不把窗帘拉开吧。”   这房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冯越才闻言抬起头,那双眼睛注视着冯云云,情绪不明,可被他注视着的冯云云却觉得背皮发凉,她扯了扯嘴角,“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不过哥,昨天那鬼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这好像也是废话,昨晚上冯越才一直叫着有鬼。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冯越才脸色微僵地看着她。   冯云云咬住唇,坐在窗台处,伸出手拉开了一点点窗帘,那微光便从细缝中撒进了房间,冯越才本能的别过头,脸色不悦正要说话,就听对方轻声道。   “都说鬼是怕光的。”   “……拉开吧。”   冯越才脸色微怔,他这些日子一直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不愿意别人看着自己的残肢,更不愿意他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所以对阳光很抵触。   不想却忘记了鬼怕什么。   听了他的话后,冯云云有些惊喜地拉开窗帘,阳光顿时铺满整个屋子,那明亮的光让冯越才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后,整个屋子都有些热乎了。   这……这是阳光的味道啊。   冯父站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人,看着那被冯云云拉开的窗帘,更加坚定自己的计划了。   “哥,那鬼一直缠着你,我觉得肯定是有原因的,”冯云云转过身,满眼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只要找出原因,就能送走它了,不是吗?”   冯越才刚缓解的脸色顿时又黑沉一片,“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出去。”   “哥!”   冯越才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我就算是失去了一条腿,脑子也还很好,我没有幻想,就算没了之前的工作,我也能赚钱!”   “我没说你幻想,我只是想尽快把那个鬼送走,这样你的痛苦就会少很多,”冯云云急切地解释着,“我也相信你,即使……你比我聪明多了,肯定比我有出息的。”   冯越才指着门外。   冯云云见此只能出去。   她在家也待不下去,干脆又来到了小院。   “他什么也不愿意说,甚至还故意岔开话,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助他,为什么他就不能敞开心怀告诉我,他和那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冯云云抿了抿唇,很不能理解。   “他一旦告诉你,秘密就没了,他所有的东西都会暴露在你,在你们家人面前。”   伪装者总是难以接受别人窥探自己的真实面貌。   “那他就宁愿被那鬼折磨吗?”   冯云云半点也不理解冯越才这么折腾自己值不值得。   “可能比起爆出来的秘密,他宁愿承受吧。”   石烂道。   冯云云沉默了一会,冯母的电话又来了,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先回生父那边住一阵,别回去。   “为什么啊?”   冯云云蹙眉。   “哪里那么多为什么,我是你妈,我是为了你好,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是了。”   说完,冯母便挂了电话。   “妈!”   冯云云叫的时候对面已经没声了。   石烂为其满上茶,闻声笑道,“你母亲也是为你好,但是你愿意接受她这种好吗”   冯云云摇头。   “那你哥哥,他愿意接受你对他的好吗?”   冯云云又沉默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他,只有吃了苦头,他才知道好歹,否则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也不会信的。”   不管他?   冯云云捏紧手里的手机,半晌后,才干涩道,“好。”   她没回家。   坐在电脑旁的冯越才沉着一张脸,客厅里的冯母正在哭,而旁边的冯父也是黑着脸。   “这不是亲上加亲吗?再说她爸提了好几次要我们把云云的户口迁出去,毕竟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这是亲上加亲吗?”冯母厉声道,双目怒视着对方,“你这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啪!   冯越才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原本还想与冯母争论几句的冯父不再说话了,他警告地看了冯母一眼。   冯母捂住脸,暗道造孽。   当天深夜里,石烂来到冯越才的房间,冯越才已经睡着了,房门半开着,客厅睡着担心他的冯父。   屋子的角落里传来轻轻的抽泣声,石烂看过去便见一年轻姑娘正站在那哭。   见石烂看过来,姑娘也吓了一跳,她努力让自己的鬼体缩得更小一点,“大、大人。”   石烂身上的气息让她害怕。   “跟我走吧。”   石烂道。   姑娘看向床上的冯越才,满脸不甘心。   “我帮你。”   石烂又道。   “真的吗?”   姑娘双眼一亮,满是期待地看向石烂,石烂笑着点头,带着她回到了小院。   刚坐下,茶轲便端上了上好的阴茶,他递给那有些忐忑的姑娘,“你魂体不稳,多喝点阴茶。”   “谢谢。”   姑娘小心地看了眼对面的石烂,见对方脸色淡然并未阻止后,才放心地接过,她喝了一口阴茶后,顿时感觉原本虚弱的魂体渐渐凝实。   她双眼一亮,仰头便将那杯阴茶喝得一干二净,见此茶轲并没有取笑对方,而是又给她满了一杯。   接连两杯下肚后,姑娘表示不需要了。   “谢谢两位大人。”   “这是我们先生,”茶轲笑道。   “谢谢石先生,”姑娘起身跪在石烂面前,“求求先生让我回去吧。”   “起来吧,说说你为什么缠着冯越才吧,为了刁难他,甚至不顾自己鬼体。”   一提到冯越才,姑娘的眼底便充满了怨恨,“我叫袁容,和冯越才是大学同学,我的男朋友叫上官沭(shu),和他是同寝室的室友……”   上官沭是中文专业,而袁容和冯越才是计算机专业,两人在同一个班,说起袁容和上官沭的缘分,还是冯越才介绍两人认识的。   可以说冯越才是他们的红娘。   “沭哥非常热爱文字,他还是一个大网站的签约作者,拥有几万粉丝……”   关于自己写小说的这件事,上官沭在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便告诉了袁容,袁容又惊又喜,因为她追过上官沭的书,也是他的书迷,这不是泡到了男神吗?   除了袁容外,学校没人知道这件事,可一次偶然让冯越才撞见上官沭在写稿,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下,上官沭也承认了,冯越才也被惊住了,他们寝室居然住着一个大神?   作为保密的条件,冯越才要跟着上官沭写小说,两人的关系挺好,而且对方还是他们的红娘,所以和袁容商量了后,上官沭答应了。   冯越才也是抓住了这个和大神在一起的机会,找到了类似兼职的活儿,他也有些天分,在上官沭的指导下,第一本书顺利签约,再加上上官沭偶尔会给他推书,冯越才的粉丝量也越来越多。   在他们大四的时候,冯越才的作者号已经有一万多的粉丝了。   “命运弄人,刚开学没多久沭哥便因为一场意外被夺走了生命,”袁容流下血泪,神情悲凉,“送走了他后,我和冯越才的联系也少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毕业后的第二年,我发现冯越才发了一本新书,那本新书和沭哥存稿的那本书一模一样!”   那本新书原本是上官沭要给袁容的生日礼物,他已经存稿十章的时候被袁容发现了,无奈之下,上官沭打开了大纲,让袁容先瞅瞅还未完成的礼物。   “他出事后,那电脑被冯越才交给了我,我因为太过悲伤,所以一直没打开过那电脑,直到我发现冯越才的新书后,赶忙打开电脑查看,可那些存稿和大纲都没了,”袁容捂住嘴,不停地哭。   那是两人爱的“结晶,”是上官沭以他们为原型定下的书,可人死了后,却被冯越才夺走了!   “我去找冯越才,质问他,可他一脸无辜,说我魔障了,说我是太过思念沭哥,所以才觉得那本书是沭哥写给我的,我不甘心,可是我没有证据,我只能不停地去找他,希望他良心发现,给我沭哥道歉。”   可那本书冯越才已经写了一大半了,数据收益都非常不错,粉丝量也大大增加,让冯越才这时候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许是被我逼急了,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他说你去告啊,你没证据,你告不了我的,”袁容扯了扯嘴角,“我为了让他松口,随身带着录音笔,可他怎么会想不到呢,他把我拉到僻静的地方,夺走了录音笔,那张脸上全是嘲讽,什么都得讲证据,更何况我们国家对于书籍盗版、盗窃根本没有完整的立法。”   “我太绝望了,我对不起沭哥,我没保住他的成果。”   茶轲抿了抿唇,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袁容苦涩一笑,“知道告不了他后,我整天恍恍惚惚的,在过马路的时候被撞死了。”   明明是红灯,她却抬脚往那边走,当车子撞到她的那一刻,袁容的脑子里只有冯越才那张充满嘲讽的脸。   即使死了,她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152章   她死后,因为有执念,所以避开了鬼差的追寻,一直守在冯越才身边,许是因为对方在得知自己死后不但没有悔心,反而露出舒心的笑。   袁容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时间长了就发现自己能控制一下东西了,于是她开始用自己的能力去吓唬对方,想要对方知道悔改,可不管她是故意搞出键盘声,还是故意让阴风吹动冯越才身边的东西,对方即使害怕也一直扛着。   这让袁容气急,“那天,冯越才和人喝酒时说的一句话让我眼前一亮。”   冯越才对那人说,自己从不怕鬼神,就算是以后下地狱会受到制裁,可那也是死后才会发生的,现在自己既然活着,那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想要什么就用手段去得到,然后好好的享受一番。   那你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冯越才的朋友看着工作上很得意的他带着些羡慕道。   谁知道冯越才是这么回答对方的:我既然是人,那我一定也有害怕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害怕什么。   他朋友连忙凑过去。   我害怕自己半死不活,害怕自己生那种有钱也治不好的病,更害怕成为残废。   “所以我让他回家的时候鬼迷心窍,就是要自己开车回家,烂醉如泥的他被我控制到一偏僻的地方,出了车祸后,失去了自己一条腿。”   想到对方在出车祸时前几秒露出的惊恐之色,袁容就觉得心中一阵快意,“我没想让他死,再说了他自己也不怕死,那就让他在人世间做一个废人吧。”   “可我万万没想到,”袁容合上眼,“他即使失去了面上的工作,失去了自己的一只腿,他依旧不知道悔改,只要得空,他都会偷偷写那本书,书越来越畅销,得来的收益,即使他在以前那个公司上十年班,也不一定有那么多的钱。”   “别看他一直在家人面前露出一种颓然的模样,他背地里高兴得很呢,”袁容睁开眼,“他只是想那本书真正完结后,得到其余签约才展露在他家人面前,显示他即使成了残废,也是他们家了不起的人。”   冯越才并没有告诉家人里他在写小说。   他仿佛在憋一个大招。   “为什么呢?”   巫友民有些不明白,“他现在就是废人的样子,这个时候家里的亲戚或者外面的朋友对他的议论是最高的时候,如果他爆出自己在写书,而且收益还不错的情况,一定会被人高看一截,何必等到真正的成功呢?”   “因为他还有个妹妹啊,”袁容轻声道,“他妹妹是冯云云是个十分聪慧的姑娘,前些年一直活在冯越才的阴影下,又是个继妹,所以当冯越才成为残疾后,他就一直害怕对方会取代他在家里的位置。”   所以冯越才才会一直憋着,他要在这段时间里看尽那些亲人朋友对自己的态度,等他放出自己成功的消息时,那时候就能尽情地批判那些试图回头想要巴结他的人,狠狠地奚落、打击他们。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丫头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他。”   说到这,袁容真想说句冯云云眼瞎的话。   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渣。   “对了,”袁容突然皱起眉,“因为他残疾的关系,他爸爸很担心冯越才会找不到好媳妇,所以对他说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茶轲问。   石烂抬起眼,“冯云云。”   “对!”   袁容一脸嫌恶,“他居然让冯越才占冯云云的便宜,还说只要冯云云的户口迁出去,他们就不在一个户口上了,即使是外人眼里的兄妹,可那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就算走到一起,也不过分,如果真不行,他爸还说可以考虑和冯云云的妈离婚,这样他们就完全可以在一起了。”   “卧槽!”   巫友民猛地站起身,“那他爸知道冯云云喜欢他儿子吗?”   “不知道,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袁容摇头,“倒是冯云云的妈看出她女儿对冯越才有意思,可对方一直在制止,就怕两人会毁掉那个家。”   茶轲摸了摸下巴,走到石烂的身边,“先生,您说冯云云要是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会顺水推舟呢,还是反抗?”   “按照现在的情形,”石烂端起茶杯,眼眸深邃,“只要她母亲没出来干涉,她肯定会顺水推舟。”   “对,”巫友民点头,想起那天冯云云来这里时说过的一句话,“她不是说不管她哥哥今后是不是一个废人,都会照顾对方一辈子,而且无怨无悔吗?”   那不就是一种没有名分也愿意照顾对方一辈子的意思吗?   “那就太可惜了!”   袁容咬住唇,看向石烂,“我挺喜欢那姑娘的,除了眼瞎看上冯越才这点,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石先生,你能帮帮她吗?别让她跳进那个火坑。”   她跟了冯越才不少时间,对方的私生活她也看尽了,冯越才有不举的毛病,把女人带到酒店后,都会给对方喝加了迷。药的水,等她们昏迷后,再用手去折磨她们。   等女人醒来时,他还一副昨晚上是你要的,既然你要我就给。   女人全身伤痕,忍着疼拿过保密钱……   想到那些片段,袁容忍不住捂住嘴,想吐!   “你没事儿吧?”   巫友民见她捂住嘴,一脸恶心的模样,赶忙上前。   “没事儿没事儿,”对上他们关心的目光,袁容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的恶心感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只是想到对方就觉得恶心,反正那冯越才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可私底下就是个畜生!我真的不希望冯云云后半生过得那么惨。”   巫友民与茶轲纷纷看向石烂,石烂微微勾唇,“想让冯云云不跳那个坑,其实很简单,让她看清冯越才的真实面貌就行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一个两个人渣呢?可知道对方是人渣后,那原本的喜欢会加倍化为恨意。   那种往后余生都不想遇见对方的排斥感,会让冯云云彻底舍弃那份小心翼翼的感情。   “对啊!”茶轲勾起唇,笑眯眯地看向袁容,“我来办。”   袁容连忙举起手,很是积极,“我可以帮忙!”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我、我帮先生沏茶!”   石烂点头,然后抬起右手,屋里众人只觉得周围突然阴冷了许多,而袁容则是仰起头,“好舒服。”   将地下的阴气缓缓吸入手中后,石烂将其炼化后打进了袁容的鬼体中,袁容腾飞而起,在空中扭了扭,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你随时可以显形。”   袁容从空中飘下来,“多谢石先生。”   “不客气,”石烂微微颔首。   看着容光焕发的袁容,巫友民突然问道,“值得吗?”   茶轲也看着才二十出头的袁容。   这个年纪搁在现在也就是刚出校园没多久的姑娘,还在为真正进入职场而奋向努力,而不是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是啊,你想过失去你后,你的家人会怎么样吗?”   即使她不是故意自杀的,可当时如果多一分心,是不是就没有这个悲剧了。   谁知袁容却耸了耸肩,笑道,“我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我占老四,除了大姐被留在家里外,我和另外两个姐姐一出生就被他们送给了别人。”   而袁容被送给了隔壁村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老夫妇。   “为的不只是生儿子,还为了不交超生费,”袁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我养父母对我挺好的,可他们收养我的时候就已经五十多了。”   “后来我刚高中,我养父就因为肺癌去世了,我刚拿到大学通知书没多久,我养母因为胃癌去世了,我成了孤家寡人,沭哥是我生命里的光,我却连我们最后的东西都守不住,我即使活着,也会生不如死。”   茶轲与巫友民对视一眼,没想到袁容的命运这么坎坷。   “那你死后有没有回去看过你亲生父母呢?他们知道你的死讯后,有没有什么表现?”   巫友民怀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   即使生了很多孩子,可当听闻自己的孩子去世时,难道没有一丝悲伤吗?   袁容冷着脸,眼眸如冰,“我回去了,他们咒骂我,因为我闯红灯去世的,即使买了保险也拿不到一分钱,我生来就是女孩,却连死后也没有一点价值。”   那留在家里的两个弟弟正是念大学的年纪,需要钱呢,再过几年还需要娶媳妇,买车买房。   在那小山村里,能念大学就已经很出色了。   “我走的时候故意捉弄了他们一番,把他们吓得半死,后来还请了道士来家里做法场,可笑死我了!哦,”袁容咬住唇,“我已经死了。”   “太过分了!”巫友民义愤填膺道,“没有半点做父母的样子,这种人枉为人父!枉为人母!”   “对!”   茶轲大声附和。   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情顿时不好了。   袁容看着表情略悲的茶轲,看向石烂,小声道,“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不,”石烂对她笑道,“不过再不去阻止冯云云,她就会被冯越才的电话召回家了。” 第153章   袁容唰地一下飘在空中,茶轲连忙跟上。   巫友民气呼呼的收拾着茶具,石烂见此轻声道,“你气有何用?”   “所以才会越想越气嘛,”巫友民更气了。   石烂一愣,“是吗?”   “当然了,”巫友民端着茶具,一脸认真地看着石烂,“有些事明明就是不对的,明明就是因为他们的私心才会造成那样的悲剧,可他们却不知道制止自己这种行为,听着就让人生气。”   “友民。”   石烂也认真地看着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俗称报应,你不妨想想他们今后会得到什么报应,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是哦,”巫友民咧开嘴,“那就祝他们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诅咒完后,巫友民心情十分好的离开了。   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石烂到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诅咒。   “有意思。”   他微微勾唇,打开了收音机,那咿呀咿呀的戏曲声没多久便在屋子里响开了。   “你知道她亲爸住哪儿吗”   茶轲轻轻松松的腾飞着,袁容刚开始看见他会飞的时候还吓一跳,之后看石烂与巫友民没有半点惊讶后,又想起石烂那一身的本事,顿时不敢小看那小院子的一草一物。   说不定那一直挨着石先生的大黑猫也是个大佬!   对于茶轲的疑惑,袁容十分尊敬地回着,“我去过,毕竟她和冯越才是兄妹,我不会放过他们家人的信息的。”   “你不用这么说话,”茶轲有些不自在,“你看着比我大,我叫你姐姐吧,可只是从表面上叫的哟,我可比你大很多呢。”   撒谎不脸红的茶轲如此道。   其实他才几岁……   按照年岁,他确实比对方小。   可袁容不知道啊!她听到这话后觉得十分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好意思。”   “姐姐,你想让冯越才对他的读者说明自己剽窃就完了吗?”   闻言,袁容干涩道,“可就光是这件事,我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没有办到。”   茶轲握拳,一脸认真,“你既然找到了我们,我们就一定会帮你的!”   咿   袁容摸了摸脑袋,好像是石先生找的她耶?   不过见茶轲满脸兴冲冲的,她便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这些人与她非亲非故,甚至在自己什么都不能给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帮助她,袁容真的无以为报,满心愧疚。   当他们到冯云云亲生父亲家的时候,冯云云正在和她父亲吵架。   “你妈说了,这段时间不让你回去,你就听她的吧,”男人挡在大门前,不让对方出去。   “爸!”   冯云云捏着手机,满脸的着急,“我回去看看哥,看完就回来。”   “你觉得你这一回去,还能过来吗?”   男人摇了摇头,“你只会无限的心软罢了,听爸爸的,就在这住着,等你妈消息,她是……”   “是为了我好是不是?”   冯云云打断男人的话,哽咽道,“当年你们离婚,她要了我的抚养权,说的也是那句话,她是为了我好,可现在呢?她说让我回来就让我回来了,也是打着为我好的话,爸,你从来都是这样,她说什么你听什么。”   “她说离婚你就离婚!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你是个懦夫!”   男人被她这些话怔在原地,脸上带着难过与震惊,“云云,在你心里,爸就这么不堪是吗?那个姓冯的才是你心目中的爸爸是吗?”   冯云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伤人的话,她说完后便后悔了,再听对方这么问,再看对方这么难过,“……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爸,你……”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男人苦笑一声,越过冯云云走向沙发处坐下,“你对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是一口一个你,可对你现在的爸爸,却一口一个您,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懦弱无能的男人,你看不上我、看不起我,甚至厌恶我,都是你的权利。”   “爸……”   冯云云定定地看着对方垂下头,捂住脸。   “你走吧,你妈妈都管不了你,我更没资格管你。”   “不是的,我刚才、刚才那些话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您、您别这样。”   看着两人,隐身在客厅的茶轲对身旁的袁容道,“我觉得她走不了了。”   这男人的段位可不是冯父能比的。   果然,等满心愧疚放弃回冯家的冯云云回到自己房间后,沙发上原本应该很难过的男人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难过不说,还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搞笑小品。   袁容:……   冯云云坐在床上,手里捏着手机。   突然手机传来震。动,冯云云连忙拿起来,是冯越才的电话。   见此,茶轲勾起嘴角,“看我的。”   说完便飘到冯云云的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触到那手机上,而刚接通电话的冯云云便听见冯越才这样的声音。   “冯云云,草,尼,马……”   冯云云一愣,拿下手机看了看,是冯越才的电话没错啊。   她又放在耳边,茶轲忍住笑,又把手指伸了过去。   “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清是吗?我说冯云云,我草、你、祖、宗。”   冯云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随即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而原本的通话是这样的。   冯越才:冯云云,晚上回家吃饭吗?   冯云云听到的是冯云云,草,尼,马,于是她愣了一下后再次确定道:哥,你刚才说什么?   冯越才闻言也愣了,他看了眼手机,信号满格啊:没听清是吗?我说你晚上回家吃饭吗?爸炖了你最喜欢吃的排骨。   接着冯云云便挂掉了电话。   冯越才看着发出嘟嘟嘟声音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这段是时间对她太粗鲁了,现在猛地温柔这么多,她不习惯?或者是……   冯越才的眼睛微微发亮:或者是不喜欢?   “他、他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冯云云直接将手机关了机,接着将被子蒙在脑袋上崩溃大哭,就算是再怎么讨厌她,也不能说这么侮辱人的话啊!   太过分了!   “怎么样?”茶轲得意地双手叉腰,作茶壶状。   袁容嘴角微抽,“不、不错。”   要是石先生知道茶轲这般,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啊。   哭了大半晌的冯云云居然睡着了!   袁容眯起眼,对旁边闲得打转转的茶轲道,“我现在入她的梦,茶轲,你帮我守着,在我没出来之前,别让人吵醒她。”   她了解冯越才的过去,所以只要入了冯云云的梦,就能织梦了!   以前她没实力没办法办到,可现在有石先生的帮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入梦简直就是个小问题。   等袁容钻进冯云云的脑子里后,茶轲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来到了客厅,看着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抱着手机斗地主的男人。   他突然化为本体,是一株巴掌长的茶苗,接着那茶苗的顶尖处便散发出一股茶香,男人一愣。   “哪来这么重的茶香味儿?还挺好闻,什么茶?”   说着,他便放下了手机,刚想起身,就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接着便打了个哈欠,跌坐在沙发上短短时间便睡过去了。   见他睡过去后,茶苗晃动了两下,似乎有些得意。   冯云云站在一所大学面前,她有些懵,自己不是在床上吗?为什么会在哥哥大学门口?   想起对方在电话里怒骂自己的话,冯云云便一脸不高兴,正想着以后该怎么面对冯越才时,就见三人从学校里面出来,其中有一对似乎是情侣,有说有笑的不说,还牵着手。   而另一个则是……   “哥哥!”   冯云云瞪大眼,而且是双腿健全,看着还带着学生味的冯越才!   她连忙跑过去,却差点撞到一个陌生人,就在她以为会把对方撞到的时候,对方就好像没看见她似的,直接从她身体中走了过去!   冯云云捂住自己的心口,是活人啊!   难道这是梦?   想着,冯云云又掐了自己一把,不疼,是梦!   就在她发神的时候,那三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而自己正对着那情侣中的女孩,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女孩便穿过她往前走了。   “晚上吃火锅?”   她听见那女该笑道。   “好啊,”那清隽的男孩满脸宠溺地看着女孩,而自己的哥哥则是一脸肉麻的往旁边躲了躲。   “上官沭!袁容你们够了啊!”   上官沭,袁容……   她听过这两个名字,在家里的时候哥哥先后提起过两人,他们好像都因为意外去世了,相隔不过两年多。   冯云云抿了抿唇,快步追了上去。   接着她便在这梦里,一直跟着冯越才,发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原来,他不是不谈恋爱,而是有*功能障碍。   原来,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与他们没有话。   原来,每一次对她妈妈的说了关爱的话后,会偷偷在背后骂脏话。   原来,在对方心里,自己是个危及他家庭地位的、多余的孩子。   原来,他是个人渣……   看到冯越才偷偷拷走上官沭电脑里的文件后,还清空了电脑的时候,冯云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冯越才! 第154章   接着,冯云云看着冯越才大学毕业找到心仪的工作,看着冯越才将盗窃过来的文章一点一点地在那网站发表,小说的红火让冯越才越发得意,加上工作上也如日盛天。   可关于他写小说的事儿,除了死了的上官仪和不断找上他,想让他对于自己盗窃稿子的事道歉的袁容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即使对家人,冯越才也是守口如瓶。   冯云云看着将袁容的录音笔夺走后说出那般不要脸的冯越才,气得全身发抖。   接着她选择跟着袁容,想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可没想到……   女人被撞击出去后正好落在自己面前,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此时睁着大大的,鲜血从袁容的身下流出来,缓缓淌在自己脚下。   冯云云浑身颤抖,捂住眼睛大叫一声便感觉整个身体一晃,身旁传来冯母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袁容不见了,自己也没在马路上,而是在冯家,她此时正站在客厅旁,而沙发上坐着自己和父母还有冯越才。   她记得这一幕,第二天是爸爸的生日,所以这天冯越才特地赶回来,在看电视的时候,冯越才中途还接了个电话,接着便一脸哀色地回到沙发,说他大学的同学袁容出车祸去世了。   果然,冯越才如记忆中的那一幕接了电话,回来后道貌岸然的说了几句话,顺带还提了几句上官沭,神情悲恸,而见他如此伤心,坐在他身旁的“自己”还安慰了对方几句。   那话语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冯云云呆呆的站在原地,这到底是梦,还是全都是真的?   接着,她又见到了冯越才断了腿,因为自己成了残废,所以满是不甘与愤恨的冯越才在人前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与议论。   可在人后,他看着那本盗窃过来的小说收益与越来越多的读者露出满意的笑,他在算计,像是在看戏一般看自己身旁的人对自己的态度,接着在背后将那些人的态度一一写在小本子上,然后恶意地诅咒本子上的人。   等着吧,等我出了书签了影视动漫,就有你们后悔好受的!   在那小本子上,冯云云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在她名字的后面,写着腿。   冯云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再看向在那写写画画的满脸癫狂的冯越才,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腿还在吗?   不怪她这么想,因为在之前冯越才对自己冷脸相待时,最常说的那句话便是“失去腿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能若无其事的安慰我。”   原来、原来自己也在对方憎恨的名单之中吗?   冯云云不断后退,她不想在这个梦里继续待下去了,太可怕了,一切都和她在现实中看见的、听见的都不一样!   这不是他,这一定不是他!   冯云云扭过头不想却对上了一张脸!   是那个躺在血泊的女人!   冯云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袁容越过她,来到冯越才的身后,接着冯云云看见对方冲着冯越才吹了口气,被吹了一口气的冯越才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立马就起身了,接着将那本子反扣在床底下,整个人瘸着腿翻身上了床。   接着将被子盖在脑袋上,嘴里叫道:有鬼!有鬼!   接着便是家人冲进来,开灯,安慰,再被对方赶出去,坐在客厅唉声叹气。   嘭嘭嘭!   嘭嘭嘭!   冯云云猛然惊醒,袁容咬住牙,就差那么一点就能让冯云云看全了!   茶轲红着脸进来,“有人敲门。”   他只顾着看沙发上的男人了,没注意外面。   敲门的人是冯父。   男人还没醒,中了他的迷气,最少也得睡两个小时。   “我打你电话你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见到冯云云的第一句话,便是带着关心的。   冯云云看着冯父,脑子还有些懵,“我、我睡着了。”   “快回去吧,你妈有点不舒服,你父亲呢?”   冯父往门里看,“是不是他有事,所以把你留下了?”   冯云云出来的时候便看见男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她也没惊扰对方,闻言摇头,“是我睡着了。”   “那要是没事儿,咱们就回家?”   冯父笑道。   冯云云脑子此时乱的很,而让她如此之乱的除了那个电话,还有就是那个梦了。   想到梦中冯越才惊慌之下将那小本子扣在床下……   冯云云抬起头,“好。”   背后站着的袁容哀叫道,“惨了!弄巧成拙了!”   “跟上去!”茶轲叫道。   冯云云跟着冯父回了家,冯母并不在屋外,冯云云微微皱眉,餐桌边坐着冯越才,他见冯云云回来先是皱眉,“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那边信号好像不好,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所以让爸去看看,你没事吧?”   “没事。”   冯云云现在没办法正面面对冯越才。   冯父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去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你哥说你没回来他担心得很,所以一直没吃饭,现在总可以一起吃饭了吧?”   闻言,冯云云看向冯越才,冯越才满是不自在地别过头。   见此冯云云复杂的心情又是一滞,那毕竟是梦啊,人怎么也不可能梦见以前那些事吧?而且自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想跟着谁就跟着谁。   这也太奇妙了。   会不会被那个电话影响了?   冯云云坐下吃饭,吃饭时她一直在注意对面的冯越才,在电话里骂了自己,可现在又好像没事人一般。   真怪。   可想到梦里的那些,不是更怪了吗?   吃过饭后,冯云云收拾了碗筷出来,冯越才已经去洗澡了,冯父在帮他。   正是个好机会!   冯云云顺手拿起扫帚快步往冯越才的房间走去。   见此,茶轲笑道,“也不是完全的弄巧成拙,你看她现在起疑了,正在寻找东西。”   “那就好,”袁容高兴地松了口气。   冯云云寻着记忆中的位置蹲下身,刚将身体弯下去,手还没碰到床的一点,冯越才的声音便出现了。   “你在做什么?”   冯云云吓了一跳,她直起身,扬起手,晃了晃扫帚,“扫地呢。”   “扫地需要蹲下?”   冯越才推着轮椅过来,冯云云将地上的头发丝捡起来,“这个不好清扫。”   茶轲与袁容闭上眼,娘的!关键时候来了!   袁容生气了,对着冯越才又是一口阴气!   阴冷的气息顿时布满房间,冯云云打了个冷颤,冯越才脸色立马变得紧张了,他指着房间门,“你先出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说着便自己上了床,将床头灯也关了。   冯云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在梦里屋里冷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个女鬼。   所以,冯越才叫嚷的那个鬼其实就是袁容!   而袁容是因为冯越才偷窃了上官沭的东西,所以才会缠着他的?   见冯越才已经将被子蒙住脑袋了,冯云云抿了抿唇,将手放在床边下快速搜寻了,等她真的摸到那本子的时候,冯云云的心都凉了。   她拿着本子回到自己房间,一页一页的翻开看,在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后面写的那个“腿”字时,冯云云手一松,本子落在地上。   是真的。   那是不是说,梦里的那一切也是真的?   冯云云捂住自己的嘴,哽咽不已。   夜深了,她还是没睡,本子已经被她找借口放回去了,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故意没带扫帚,还本子的时候扫帚也就被她拿出来了。   袁容在冯越才房间里吹冷气,而茶轲则是在沙发处盯着冯父。   翌日,当冯母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早起的冯云云。   “妈?您去哪儿了?”   “你怎么在家?”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冯母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打呼噜的冯父,一把将冯云云拉到了她的房间。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在你爸那里好好待着吗?”   冯云云有苦难言,“妈,您不是舒服吗?怎么出去了?”   “谁告诉你我不舒服了?”   冯母抿了抿唇。   “是爸爸告诉我的,他昨天还到爸那里来接我回家了,”这也让冯云云觉得很反常,昨天的那个电话那样骂她,可却依旧坚持等她回来了再吃饭,这确实太奇怪了。   “呸!那个老东西不要脸!”   谁知听了她的话后,冯母不是好脸,她将右耳处的头发别在了耳后,“你看。”   冯云云瞪大眼,“妈您、您这怎么有划痕?”   而且伤口很新,即使抹了药,也还是有血丝。   冯母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她,“这是被冯力打的,就因为我不同意你把户口迁出去。”   见冯云云不明白,冯母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你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吗?等你的户口迁出去了,你就不是冯家户口上的人,到时候你和冯越才的关系就可以进一步发展了!他们父子在套你做残废的老婆!”   轰……   冯云云惊呆了!   即便她以前是有这种想法,可在看了那小本子后,再想起梦中死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袁容,她真的无法把自己的余生交给冯越才了。   “你快回你爸那去,”冯母催促着。 第155章   走?   冯云云抿了抿红唇,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在走之前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   她握住冯母的手,满脸认真:“妈,我现在不能走,我得从冯越才那里拿到两份文件,那两份文件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冯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都绿了,“是视频文件?!”   “不,”冯云云一愣,接着摇头,而见她摇头后,冯母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反正那两份文件对我来说很重要,妈,您能帮我吗”   “既然对你很重要,那我当然能帮你,”冯母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也有件事告诉你。”   “您说。”   冯母看向窗外,此时天刚亮没多久,还带着些雾气,“我要和姓冯的离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的户口先迁出去,这样你和冯家就没关系了。”   冯云云一愣。   “不过你要记住,”冯母回过头看着她,“户口迁出去后,你千万别听冯越才父子的任何话!”   “我明白。”冯云云干涩道。   短短两天的时间,她就像是过了两年一般。   原本的认知全被颠覆了,可时间又紧,冯云云连伤心的时间都不够。   母子两人说完话后没多久,客厅里便响起了电视的声音,这是冯父醒了,他习惯看早间新闻。   冯母让冯云云先别出去,听到冯父进了卫生间后,冯母才去客厅坐着,冯父一出来便看见冷冰冰的她。   “回来了?”   昨天动手打了人的冯父没有半分愧疚,他坐在冯母身旁,抬手摸了摸冯母耳旁的伤口,“都是老夫老妻了,若不是你骂得太过分,我也不会拿杯子砸你。”   茶轲翻了个白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而房间的冯云云呆坐了半晌后,突然对着空气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我房间,如果你在的话,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坐在她身旁的袁容一愣。   冯云云又道,“我现在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就像是梦中梦,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是醒着的,什么时候又是迷糊着的,袁小姐,我梦见你被撞死了,就死在我面前,在梦里我能感受到你的绝望与痛苦,如果缠着冯越才的真的是你,我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说着,她又捂住自己的脸,“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能想到帮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冯云云放下手看了过去。   袁容对她微微一笑。   冯云云张了张嘴,真是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抱歉,吓到你了,”袁容起身,离冯云云远了一些。   “没、没有,”冯云云放下的手暗暗地掐着自己,感觉到剧痛后,她才红着眼眶道,“原来,都是真的。”   “是真的,”袁容扯了扯嘴角,“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你能梦见那些事都是因为我想让你看清冯越才的嘴脸,还有他们父子两对你的算计,我不能眼看着你跳入火坑。”   冯云云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我,谢谢你。”   即使受到了冯家人的伤害,也愿意伸出手拉住她,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可惜,被冯越才害了。   想到梦里袁容与上官沭的甜蜜举止,冯云云为眼前这鬼心痛不已。   比起自己暗恋人渣后清醒的痛来说,袁容不知道比她痛苦多少倍。   “先生,茶轲一晚上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为石烂泡好茶的巫友民满脸担心。   “不会,”石烂端起茶杯,抬眼看向巫友民,“友民。”   “先生?”   “你去仓房拿一个小香炉,然后去一趟袁容和冯越才上大学的城市,往北出发,那里有座寺庙,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叫城隍庙,等你到了那寺庙后,再给我打电话,我会教你怎么做的。”   巫友民对这个任务也是很愿意接受的,可仔细算了一下后,脸色又有些微妙了,“先生,这路费?”   石烂放下茶杯,从怀里拿出两张白色的符,“捏住它,叫一声要去的地点,但不能直接到城隍庙附近,你是凡人之躯,若惊动了庙里的那些家伙,我可不保证你会被当成妖孽斩杀。”   “……谢谢哦。”   “不客气,去吧。”   说完后,石烂又端起茶杯,继续享受清晨时光。   冯家人吃过早饭后,冯越才突然道,“云云,咱们去上次那个地方看枫叶吧。”   闻言,冯云云神色淡然,“哥哥,枫叶已经过了。”   “这才几天时间,不会过的。”   冯越才有些不悦,他听出了对方的敷衍。   冯云云抬起头,“我带你出去的那天,是枫叶最美的时候,在我心里,已经过了。”   “你是在生气那天我的态度吗?”   “没有。”   “你不高兴。”   “我没有。”   冯父看了看气氛怪异的两人,刚想打圆场,冯母突然插话道,“越才,你忘了,今天是你复查的日子。”   “对了!”冯父一拍脑子,“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越才,赶紧收拾收拾,不然医院的人老多了。”   冯越才看了眼自己的腿,讥笑一声,“就我这样子,就算复查一百年也还是个残废,不是吗?”   “那也不能这么说,”冯母露出笑,“现在科技多发达啊,你只要好好配合医生,咱们还能按假肢呢,听说现在的假肢做得可好了,只要不露出接连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来是真腿还是假腿。”   冯越才听到这话心里十分不舒服,可当余光瞅见对面的冯云云时,又不得不压住火,想要温和地回答对方时,茶轲突然对着他吹了口气。   “你这傻;比玩意儿!断腿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能这么说了!既然假肢这么好,你他吗自己砸断自己的腿去安一个假肢呗!”   这话吼完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冯云云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客厅旁边的袁容,而袁容也做出一副惊呆了的表情,见冯云云看过来,她耸了耸肩:受不了刺激,原形毕露了。   冯云云看不见茶轲,见袁容也很吃惊的模样,自然就觉得是冯越才发疯了。   她看着说完后又脸色难看的推着轮椅回房间的冯越才,再次哀叹自己怎么就会对他芳心暗许呢?   “你、你听见了?”冯母气得浑身发抖,“你听听他说的那叫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他好!”   冯父看了眼垂头的冯云云,“我带他去医院复查,他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你就别说了。”   说完,便去冯越才的房间了,没多久父子两人便要出去,冯越才的眼睛放在冯云云身上。   搁在以前,即使冯越才不这么看着她,冯云云也会屁颠屁颠的跟着去的。   可这一次,冯云云满是失望地看着他。   冯越才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怎么就会把心里话全说出去了呢?   想到每晚缠着自己的东西,冯越才脸色一变,出了家门被冯父推进电梯的他突然道,“爸,找个有能力的道士,收一收家里的晦气。”   “好好好。”   冯父连忙点头。   以前冯越才叫嚷着屋子里有鬼的时候,冯父便提过找人上门看看,可冯越才害怕别人看见后说他不仅腿断了,现在脑子也出现了问题。   现在好了,孩子想通了,不管家里有没有东西,只要道士过来做做法,也算是给大家一个心理安慰。   亲眼看见冯越才他们出了这栋楼以后,冯母在门口站着,示意冯云云进冯越才的屋子。   “电脑有密码!”   打开脑袋后,冯云云皱眉道。   袁容走过来,“我知道,是8934zzz。”   她每天都会看见冯越才登录,自然也就记下来了。   冯云云输入后果然打开了!   她随着袁容的指导进入网站后,再打开后台,发现这本书已经完结了,现在正在连载番外,收藏数已经破十万,评论也有几万多。   确实很火了。   冯云云抿了抿唇,可这一切都不是冯越才的。   上官沭写的大纲非常仔细,他连章纲都不少于五百字,冯越才的文笔不及上官沭,即使按照上官沭的思路写出来,也不及上官沭的文思。   可这题材与构思很棒,所以即使文笔差一点,都能红。   更何况,冯越才是上官沭“徒弟”这件事,在文学网上只要是上官沭和冯越才的读者都是知道的。   上官沭去世后,官方通知了这个消息,冯越才开这本书时打出来的口号就是献给去世的师傅。   冯云云几乎是抖着手修改了书的简介以及将第一章 所有的内容都替换成袁容想说的真相。   下了网站后,冯云云清空了游览记录,关了机,接着和冯母去办了迁户口的事儿,他们都是城市户口,又隔得不远,加上冯母朋友多,一个上午没到,便办完了。   而在冯越才复查的时候,他的手机被茶轲禁止了通话,他的编辑不管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都没办法联系到他。   等冯越才从医院出来掏出手机想看时间的时候,就发现了无数个电话,无数条消息,以及后台的各种提醒! 第156章   他心中一慌,先进了文学app查看自己书籍,却发现自己书的简介换成了道歉声明!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作者远方有田,关于这本书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被我发表都已经写在正文第一章 了,我是个罪人,是个骗子!是我对不起我的师傅云雾铭,是我对不起我的读者,更对不起……   他双手发抖,滑动到下方评论,新出炉的大多是第一章 。   “我的天!我看见了什么!”   “果然……我是云哥的忠实读者,这本书的前十章和云哥的文笔非常相似,当时我想着两人是师徒,可能是被云哥指导的也不一定,可十章后的文笔和画风都改变了不少,即使故事有很大的吸引力,我依旧觉得怪怪的。”   “垃圾!负分送上!”   “滚出文坛!”   “你会遭报应的!云哥泉下有知会来找你的!”   “畜生!”   “呸!”   负分,全是负分,上官沭的读者听闻这个消息后纷纷赶来怒骂他,长评一条接一条,全是指责漫骂,冯越才轻轻一刷,就多出几十条几百条的新评论。   他鼓着勇气点开了修改了的第一章 。   这章详细地写了上官沭死后,他是如何拷贝走文件,又是如何把空电脑交给袁容,接着开始发行,借助师傅的名义大肆宣传,后面袁容来找自己的事都写出去了。   袁容死后他又是如何的得意,后来失去了一条腿后,才幡然醒悟,可依旧不知悔改,贪恋这不断上升的数据与钱财。   直到他接连做噩梦,梦见上官沭来找自己后,才决定写出这些,并且向两方的读者道歉。   “这不可能!”   冯越才眼前发黑,“这是谁干的?是谁盗了我的号!”   就在他想要删除这些东西,说明是被人盗号时,突然看见最后那句话。   或许有些读者会维护我说是被盗号了,那我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本书的前十章是我师傅自己的存稿,这本书是他送给他女朋友袁容的生日礼物,可惜还没发出去,就出意外走了。   请你们找到原本的第一章 最后的一个字,一直到第十章的最后一个字,连接起来后你们就会发现,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对不起,师傅,这本书我会申请解v,钱也会退给你们,我将永远退出文坛。   “什么最后一个字?”   冯越才赶忙去翻评论,许是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看见了最后那句话,大家纷纷去寻找,终于拼凑出来了。   “我哭了,这是我理解出来的十个字,大多数都是谐音,果然是我的云哥:省(生)一(亦)石(是)旎(你)嗣(死)义(亦)氏(是)呢(你)蔼(爱)荣(容)。”   “我云哥肯定已经和他的小女朋友团聚了吧?你们千万不要放过这个人,一定要来找他啊。”   “哭鸟。”   见冯越才面色发青的抓着手机,冯父担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冯越才僵硬地抬起头,“我完了。”   就在这时,冯越才的编辑打电话过来了,他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编辑的慌张不比他少。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那都是什么意思?都是真的吗?”   茶轲的脑袋凑了过去,在冯越才即将回答的时候抬手放在了手机上。   “是真的,我会如第一章 所说的照做。”   编辑简直气炸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你忘了自己刚签下的影视条约了?这是违约!得赔钱!”   “我赔,我砸锅卖铁也会赔的。”   等挂了电话后,冯越才啪地就把手机扔了出去,他大叫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这么说的!是你对不对!袁容!你死都不放过我对不对!”   “儿子你怎么了!”   冯父吓了一跳,想去拉住对方,冯越才却用拐杖打翻了他,接着像是疯了一般一跳一跳的走到被扔出去的手机面前,举起拐杖还要再打时,却被一辆车撞飞了……   袁容坐在石烂对面,眼泪婆娑地抱着手机,看着上官沭作品下的读者留言,又去看看冯越才作品下的漫骂。   “我对得起沭哥了。”   袁容抬起头,“石先生,谢谢您。”   “我没帮什么忙,”石烂摇头,茶轲一蹦一跳的回来,“我还没出手呢,那小子就疯了似的往大马路蹦过去,好家伙,被撞飞了!”   “谁?”   袁容一愣。   “还能有谁,当然是大受刺激的冯越才了,”茶轲拿起一个苹果,往嘴里狠狠地一啃,“没死呢,就是断了一只手,这下好了,残到头了。”   袁容二话没说便飘出去了,她顺着茶轲所说的医院飘过去,此时冯越才已经被推出手术室了,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旁边是哭得不成样子的冯父。   冯母看着这样的冯越才,也叹了口气,冯云云站在走廊处,袁容飘过去。   她瞧见后,对袁容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是我害了他是不是?”   袁容一愣。   冯云云又道,“可我不觉得我害他,那是他自作自受。”   “你……”   袁容不想让她有负罪感,毕竟那些话都是她想说的。   “我没事儿,”冯云云对她笑道,“我已经和冯家没有关系了,我爸准备带我去旅游,全国旅游,我辞了工作,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谢谢你。”   袁容对她鞠躬道。   冯云云连忙躲开,“你别这样,快去投胎吧。”   投胎?   袁容往小院飘着,她去过地府,可鬼差说没有上官沭投胎的记录,她不想走,即使留在学校里做野鬼,那也是一种幸福,因为那里全是他们的记忆。   刚到小院,袁容便感受到一阵熟悉,堂屋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说话声,她踏进堂屋,便看见了正与石烂说话的男人。   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下来了,袁容像个炮弹似的冲到那男人面前,接着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沭哥!”   上官沭满是心疼地环住她,“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袁容哭得和孩子似的,“不委屈不委屈!是我没守住那些东西,是我的错。”   “没有,你做得很好了,”上官沭松开她,一点一点的抹干她的眼泪,“我是来接你的。”   原来上官沭死后到了阴间,被一城隍庙公给看上了,只因这庙公喜欢看小说,又正好是上官沭的读者,见他出事后便去了阴间,就是为了讨要他。   正好上官沭前面好几辈子都是好人积德无数,而现在投胎做人即使生在富贵人家,也是诸多烦忧,还不如给他一个方便,让城隍庙公带走,也不失是一件美事。   上官沭住进了城隍庙,成了庙公的专职作者,他心中惦记着袁容,想要去阳间找她,可因为魂力太弱,庙公不愿他出去,上官沭反抗不过,只能在庙里等着。   “庙公说会有人带我来见你,所以我一直等着,”当上官沭被庙公带到巫友民面前时,他便知道自己终于能见到袁容了。   他急切地询问关于袁容这几年的生活状态,巫友民是个老实人,一五一十说了后,上官沭恨不得让自己再死一遍!还有那冯越才,怎么能这样对待他放在心上的人!   袁容像个树懒一般缠着上官沭,石烂等人表示理解,他们离开时,石烂拿出一对童子,这对童子晶莹剔透,也不知道是什么料雕刻而成的,居然还散发出浓郁的阴气。   “以后你们就可以栖息在这童子之中修炼,望你们早日褪去鬼形,多行鬼善,日后能做一方守护者也是你们的造化了。”   袁容与上官沭对视一眼后,对石烂深深一躬,“多谢石先生。”   等他们离开后,巫友民擦了擦眼角的泪,揣着手笑道,“这才是好结局嘛。”   茶轲倒是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问道,“先生,他们以后能做土地公土地婆吗?”   石烂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那是天职,他们要做也只会和卖包子的大爷一样,领阴地,管阴魂。”   “那也不错嘛,”茶轲笑道,“放在现世,也是个公务员。”   半个月后,冯家。   “你要搬出去?”   躺在床上满脸胡渣的冯越才盯着来告别的冯云云。   “是,”冯云云看着他,“我的户口迁出去了,我爸想带我出去旅游,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也正好回来收拾衣服。”   冯越才眯起双眼,“云云,你既然迁出户口了,那我们……”   冯云云截住他的话,“我们就算不在同一个户口上了,你依旧是我的哥哥,我会尊敬你。”   他脸色一变,“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发展到另一种关系,不是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冯云云一脸惊异地看着他,“我们是兄妹!”   “可你不是喜欢我吗?”冯越才也激动了。   “谁、谁说我对你有那种喜欢了?”   冯云云叫道。   而听到这话的冯母也在收拾东西,她指着冯越才的房间,“你听听!你听听你儿子说的是人话吗?我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房子我也不要了,公司股份我会把我那部分卖出去,该分给我的商铺我一样都不能少!” 第157章   冯父最近也被折腾得够呛,为冯越才赔了一笔钱后,冯母就闹得不成样子,他也烦了,“西街的商铺给你,股份我买,其余的我不会给,不然这婚我是不会离的!”   “是吗?”   冯母冷笑一声,“那就走着瞧吧!”   说完,便拉着大大的行李箱带着冯云云离开了。   走出小区的时候,冯云云回过头看着这个地方,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恋了不该恋的人,终究都会过去。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辈子都不会再上我的车,”男人贱兮兮的靠在车上,斜眼看着冯母道。   冯母咬住牙,“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我好歹给你生了个女儿!”   “呵,”男人对已经改名成赵云云扬起下巴,“女儿,上车。”   接着对冯母道,“现在行了,你为我生的女儿我自然让她上车了,你要想上车也行啊。”   说着便为她打开了车门,冯母咬牙切齿的坐了上去,要不是她把车卖了,才不会受这窝囊气!   接过在车子发动的时候,男人突然打开了表!   “都是老交情了,我也不收你高价,就出租车的打表价。”   “你去死!”冯母尖叫道。   坐在后排的李云云闻言捂住嘴笑个不停。   车窗外阳光正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怎么又熄火了?”   一脸不耐的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看着检查车的男朋友抱怨道。   范龙也十分疑惑,“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老是熄火,这车才开一年多,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   洪莎莎掏出手机搜寻周围的汽车修理店,“最近的一个也得过两条街。”   啪地一声,洪莎莎关上手机,气闷的蹲在旁边,看着范龙忙活着,“这大晚上的,真倒霉。”   嘎吱。   洪莎莎立马回过头,这才发现她蹲着的巷墙旁边有个小道,进去后有个院门正好对着大街。   开门的是一个孩子,见到她在外面蹲着,便问道,“这位姐姐,你们的车坏了吗?”   茶轲现在的嘴可甜了,他发现叫人类女子姐姐,她们会对自己笑得很甜,偶尔还会给他好吃的东西。   洪莎莎看着模样精致的茶轲,心情好了一些,“熄火了,大哥哥正在修,小弟弟,你们家有这种小工具吗?”   说着,洪莎莎便比划了一下。   “有的,”茶轲进去没多久便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打开后里面全是修理工具,见此,范龙对洪莎莎道,“你倒是挺会哄人家小孩子。”   “哼,这是人缘好!”洪莎莎扬起下巴,十分骄傲。   见此范龙宠溺一笑,伸出手像是摸小猫似的摸了摸洪莎莎的下巴,“行,你人缘好。”   “小弟弟你自己在家吗?”   见院门开着,茶轲拿了东西出来也没人出来瞧瞧,洪莎莎便问道。   “我们先生和巫叔都在家,先生说有客人在我们家门口,所以我就出来看看,姐姐,你一定就是我们先生说的客人了。”   “我?”   洪莎莎一愣,指着自己,见茶轲点头后,洪莎莎又看向那打开的院门,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茶轲对她笑了笑,“巫叔一定泡好茶了,哥哥姐姐,进去喝杯热茶吧。”   初冬的天气可有些冷了,更何况现在是晚上八九点,这冷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   洪莎莎与范龙对视一眼,范龙低声道,“这么邪门?”   “要不要进去?”   洪莎莎有些好奇。   范龙看了眼地上的工具箱,“我们一起去把工具箱还了吧。”   这住在大街上,而且前面不远处还有摄像头,应该没事儿。   两人跟着茶轲进了院门,院子里的花草让洪莎莎有些吃惊,特别是在知道这个院子里没有女人后,更惊讶了。   她掐了一把身旁的范龙,“你要是能这么能干,我就是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咳咳,”范龙摸了摸鼻子,“那就算了,扰人清梦可不好。”   洪莎莎翻了个白眼,“油腔滑调。”   进了堂屋,两人对上沙发坐着的人,双双一怔,石烂笑道,“请坐。”   “你好。”   两人坐下后,范龙指了指旁边的工具箱,“谢谢你们的工具。”   “没事,”石烂摇头,茶轲上前为他们倒茶。   洪莎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装修风格和房子的外表相差太远了,根本没想到这里面会让人这么舒适。   “我姓石,这是我的名片,”石烂拿出两张名片递给他们。   洪莎莎接过后在看清名片上的内容时,眼眸微缩,与同样惊讶的范龙对视一眼。   “我听说过您,”范龙拿出手机,找到自己朋友发出去的黄符,“我朋友的这个桃花符就是从您这里买的。”   当时范龙还对洪莎莎笑过这事儿,说那朋友肯定是心理作用,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找到女朋友是和这位石先生有关系。   没想到他们今天误打误撞,进了石先生的门。   “这倒是巧了,”石烂看完后也没多惊讶,但却唤来巫友民,拿了一张黄符递给洪莎莎,“初次见面的一点小礼,我瞧着女士眉心带黑气,想来近日烦心之事偏多,夜不能寐,将这黄符放在枕下,能解你之忧。”   送给她的?   洪莎莎还以为对方会要钱,可没想到是送的,而且她最近确实觉得浑身都不舒坦,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似的,可自己已经搬出来自己住很久了。   即使她与范龙在谈恋爱,可两人目前还没有同居。   怎么会有那种有人看着自己的感觉呢?   为此,洪莎莎还特意找人将自己的房子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结果没有隐匿的摄像头什么。   可她还是觉得不自在,夜里睡觉都不敢穿得太轻薄。   上车后,范龙试了试车子立马就好了,他笑了笑,“看来我得换车咯。”   “就你那点工资,省省吧,”洪莎莎取笑道。   将洪莎莎送回家后,范龙便回去了,范父正在看电视,见他回来得这么晚,笑道,“约会去了?”   范龙笑了笑,坐在范父身旁,“那当然了,爸,我准备向莎莎求婚了。”   “好事儿啊!”范父高兴地将电视声音压低,看向儿子,“莎莎是个好姑娘,她爸也不容易,一个人把姑娘拉扯大,该给多少彩礼我们就尽量给,不能让他们父女寒心,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范龙看着都生出白头发了的范父,“爸,您也不容易,把我拉扯这么大,要不您就听姑姑的劝,和那位何阿姨接触接触?”   “呸呸呸!”范父闻言脱下鞋子就要给范龙打过去,范龙像个小泥鳅般滑进了自己的房间,啪地一声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臭小子!”   范父将鞋子穿上,脸上的笑意却不减,调高电视声音,继续看着。   哗啦……   厨房突然出来一道水声,范父脸色微微一变,将电视声音调得更大了,接着起身进了厨房,将自己打开了的水龙头给关掉。   可在他出了厨房门后,那被关上的水龙头又自己打开了。   还没走到客厅的范父回过头看着厨房门半晌后,默不作声地将水的总闸给关了。   接着便从柜子里拿出香烛,给书房范母的遗照前上了香,“老婆子,我们的儿子都快结婚了,你可得安分点儿,别吓住他们。”   香烛默默地燃烧着,书房的窗帘一阵一阵的飘着,隐隐约约能让人看见那窗台上站着一个人影。   而此时的范父已经出了书房,继续看电视去了。   范龙和回到家的洪莎莎打完电话后,进卫生间准备洗漱,却发现没水,他从卫生间探出脑袋,“爸!又停水了?”   “是啊,明天一早就来,你就用备用水桶里面的水吧,我下午就接好了。”   范父大声回道。   范龙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蓝色大水桶,三年前开始家里就常停水,而这个水桶也是从那时候住进家里的。   这三年里,这水桶里就没有缺过水,每天范父都会记得给水桶加水。   范龙忙于工作,家里的水电气都是范父在管,所以他很少过问,“明天我一定要去物业那里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另外一边刚洗漱完的洪莎莎也正站在床边拿着那黄符发呆,“真有效果吗?”   她自言自语道。   最后还是耸了耸肩,将黄符放在了枕头下面,接着抱着手机刷了微博,便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拉了拉被子睡觉了。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洪莎莎猛地坐起身,“我居然睡得这么沉?”   她很久没有睡过这种一闭眼一睁眼就一觉的时候了。   翻开枕头,看着那道颜色稍微牵了一些的黄符,她记得石先生曾说过,当着黄符的颜色变得浅黄的时候便没用了。   她拿起黄符,“是真的这么灵验,还是说这黄符里面加了什么药啊?”   不信邪的她将黄符放进包里,准备下了班后请做医生的朋友帮忙验一验黄符的成分。 第158章   晚上洪莎莎和范龙约会的时候,洪莎莎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那黄符的。   “我还找朋友帮忙验过,黄符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这石先生还真有几分本事?”   俏丽的脸上带着有些懵的表情,看着有些可爱,范龙见此手有些痒痒,没忍住,还是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脸蛋儿。   “你干嘛?”   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洪莎莎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边瞪着只得手了几秒钟而笑得十分高兴的范龙。   “要不咱们吃了饭再去买几张回去?”   范龙开玩笑道。   谁知洪莎莎居然点头了,“好啊,买来屯着,那玩意儿也不会过期,快吃,吃完咱们就去!”   “真去啊?”   “废话!”   小院。   “先生,太感人了这剧情,”巫友民一边瞅着电视剧里的苦情剧,一边擦着眼泪道。   石烂在一旁看书,茶轲在写石烂给他布置的作业,闻言,茶轲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叹气道,“巫叔,这都十几年前的电视剧了,你怎么不看近几年拍的?”   电视剧已经大结局播放完毕,在放尾曲了,巫友民的情绪也渐渐平稳,听到这话,他啧了一声,摇头晃耳道,“这你就不明白了,现在的电视剧都没以前那么真,不管是装扮还是场景,像我这把年纪的人就很难看进去,还是以前的老电视剧有味道。”   说话间院门便被敲响了,巫友民示意茶轲去开门。   茶轲看了眼眼睛红红的巫友民噗嗤一笑,跑去开门了,巫友民则是去了卫生间洗脸。   “小弟弟你好呀,”洪莎莎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路上看见一家比较不错的点心店,给你。”   “谢谢姐姐!”   茶轲接过袋子,叫得可甜了,范龙指着自己,“我跑的腿。”   “谢谢哥哥。”   范龙满意了,与洪莎莎一块儿进了堂屋。   “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真的很好,我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洪莎莎赞道,“今天一整天精神都十分好,我觉得等一下我还能出去浪!”   “浪什么浪啊!”范龙翻了个白眼,“都这个点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洪莎莎用手撞了他一下,眼里带着警告,情侣间的小动作石烂并没有放在眼里。   “石先生,我想买一些昨天您送我的那种符。”   石烂摇头,“要想治根,光靠黄符是不顶作用的。”   治根?   洪莎莎与范龙一愣。   “不知道石先生这话的意思是?”范龙开口。   石烂看着洪莎莎,“你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有东西跟着你。”   “东、东西?”   洪莎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是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我,可我找人查了家里,却没发现什么摄像头,可那种感觉确实还在,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失眠的。”   范龙挠了挠脑袋,疑惑道,“可是我去你家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啊。”   “你很快就会有了,”石烂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范龙,“你阳气太重,那东西对你影响不大,可也与你们接触这么长时间了,等不了几天你就能感受到。”   “石先生您这话说得挺吓人的,”范龙打了个冷颤。   “跟着我的东西是什么?”   “自然是阴间的东西。”   “可是它为什么会跟着我?”   洪莎莎能保证自己没有害过人!   石烂看着她的眼睛,“这四年中,可有过世的亲戚?”   洪莎莎微微皱眉,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摇头,“我们家亲戚不多,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外公外婆也没了,现在活着的亲戚年龄最大的也才五十出头。”   “确定?”   洪莎莎点头。   范龙凑过来,“我家也没有过世的亲戚。”   他妈都死了快十年了。   不在石烂所说的这个时间范围之内啊。   石烂阖眼,手指轻点着,“洪女士,我只能告诉你跟着你的那鬼是你的家里人。”   夜风袭人,洪莎莎与范龙坐在大街上撸串,看着埋头苦吃的洪莎莎,范龙微微皱眉,“要真没有亲戚在那段时间去世就别去想了,我看你还是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反正我爸今天报了旅行团都走了。”   洪莎莎抬起头,“叔叔去哪儿旅游?”   “说是热带地区,想去很久了,现在咱们这边不是冷吗?他想感受一下反季节带来的温暖,”说着,范龙还冲她眨了眨眼。   洪莎莎噗嗤一笑,原本郁结的心情此时好了许多,“范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还有一个亲妹妹?”   范龙点头,“我在你们家不是看见了一张合照吗?那合照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两个女娃,其中一个就是你,你指着另外一个小姑娘说那是你妹妹,还没说完,你爸就突然进来了,所以你就没说了。”   那时候洪莎莎的脸色微僵,一看就知道洪叔肯定不乐意听见另一个女娃的消息,所以才会突然停住话题的。   范龙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追问,后来也没问过。   “是哦,”洪莎莎喝了一杯啤酒,热乎乎的,和夏天喝的冰啤完全不一样,“那是我妹妹洪文文,她啊比我小两岁,在她七岁,而我九岁的时候,我们爸妈离了婚,她被判给我妈了,我妈带着她出了国,和我们断了联系。”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大的矛盾或者仇恨,居然能忍受不去打听半点对方的消息,我初中的时候有了第一部 手机,我问我爸,能不能联系我妹妹,可他冷着脸好几天都不和我说话,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不能提文文,更不能提妈。”   见她说着又想叫啤酒,范龙连忙拦住她,“所以你在怀疑出事的可能是伯母或者你妹妹文文?”   “三年前,我妈回来了。”   洪母失魂落魄的回来找洪父,文文丢了,她找不到文文了。   震怒之下的洪父在追问后才得知洪母和他离婚后,对待洪文文的教育方式也改变了许多,她变成了严母,对洪文文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逼得很紧。   洪文文上了高中后性子也有些叛逆了,她和洪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后来洪文文甚至闹着说要回国找爸爸!   洪母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她真的回国了!可这一回国,就再也没有联系到对方。   “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   “报警了,”洪莎莎靠在他肩膀处,“监控里只看见文文出了机场后打了个车往市区最热闹的地方去了,那个司机我们也找到了,对方说文文在大广场下的车,可大广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监控根本辨别不出哪一个人是她。”   也就没办法追踪。   至于消费记录,洪文文刚回国,都是用的现金,而她之前为了不让洪母太过控制自己,回国的时候特意换了手机,只是号码没换。   新手机没有被洪母定位,那个电话号码打过去的时候永远是关机,现在三年过去了,那个电话依旧是关机,而话费洪母一直没停下,她希望有一天对方能通过这个电话打回来,告诉她,文文很好。   因为洪文文的事,洪母与洪父又是一顿大吵,他们吵红了眼,洪母心中的自责也让她没办法面对洪莎莎和洪父,在国内待了大半年也没有消息后,便又离开了。   而从那时开始,洪父只要想到洪文文,就会自己找个地方发呆。   “文文一定是出事了,这是我们大家都能想到的,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洪莎莎抹了把眼泪,“而文文失踪的日子正好在石先生所说的时间范围中,我不得不怀疑,跟着我的……是文文。”   再仔细想想,即使感受到了那双眼睛,可眼睛的主人却从未伤害过她。   范龙带着洪莎莎回到自己家,家里静悄悄的,范龙先去打开水龙头,发现没停水后才让洪莎莎赶紧去洗漱。   洪莎莎刚洗完澡,正要吹头发的时候,突然发现溢满雾气的镜子上缓缓出现两个血字!   快走!   洪莎莎捏紧吹风机,颤声道,“是文文吗?”   没人回答她,镜子上的字越来越多!全是那两个字,可见提醒她的鬼有多着急。   “我马上走,马上走!”   洪莎莎哆哆嗦嗦的将头发绑好,让范龙给自己找了一套衣服后穿上便准备离开。   “大晚上的,怎么说要回去?”   范龙皱眉看着头发湿漉漉,面带惊慌的她。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必须得走,”洪莎莎不傻,不管对方为什么提醒自己,她都不可能对范龙说实话,“你放心,我到了后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别送了。”   范龙怎么可能去送,可洪莎莎很坚持,搞得他丈二摸不到脑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离开。   洪莎莎打了车后直奔着小院而去,当看见顶着湿发的她时,石烂打了个响指,洪莎莎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不说,头发也干了!   她瞪大眼,张着嘴。   茶轲在一旁笑道,“基本操作基本操作,姐姐喝点喝茶。” 第159章   “谢、谢谢。”   洪莎莎结巴道。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洪莎莎被石烂这和电视剧里一般的操作吓一跳,她借助喝茶的功夫,狠狠地咬了一下唇,发现是真疼后她才不得不信,自己遇见了一位大佬!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洪莎莎放下茶杯,“我刚才在我男朋友家刚洗漱完,准备吹头的时候,那镜子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血字!让我快走!我问了一句后,镜子上的字越来越多,还是那两个字,让我快走!我吓坏了,也……”   也难受得很。   “还记得我问你的话吗?”   石烂轻声道。   洪莎莎抬起眼,抿了抿红唇,“我妹妹洪文文是在三年前失踪的,她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跟着你,又为什么会让你从男朋友家离开吗?”   “我想!我想知道!”   她还想知道洪文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谁害了她!   “友民。”   “好勒!”   巫友民很快便拿上一个小香炉放在洪莎莎面前,石烂拿出几张空白黄符交给洪莎莎,说了香炉与空黄符的用法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今晚你就在小院歇下吧。”   抱着小香炉的洪莎莎问道,“那我现在能用吗?”   石烂摇头,“她不在这。”   翌日一早,洪莎莎便抱着香炉回到了家,今天正好是周末,在家休息的日子,她刚坐下,范龙的电话便打来了。   “我很好,嗯,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后,洪莎莎坐在茶几前,看着那小香炉,石先生说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用这个效果是最好的。   她翻了翻手机,最后给洪父打过去。   洪父正在看人下棋,接到她的电话后连忙走到一旁,“要回来吃饭?”   “……嗯,我买菜回来吧。”   洪莎莎改变了主意,先去超市买了菜后,再去洪父家,两人住得并不远,不然洪父也不放心她出来住。   吃了午饭后,洪莎莎陪着洪父看了看电视,准备回家。   “莎莎。”   洪父突然道。   “怎么了?”洪莎莎转过头。   双眼依旧注视着电视的洪父再次开口,“和范龙吵架了?”   “没有,”洪莎莎摇头,“再说了,他也吵不过我。”   “那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洪莎莎想了想后,还是咬牙道,“我梦见文文了。”   洪父猛地转过头,“梦见她怎么了?”   “梦见、梦见她一直跟着我,也不说话,就是一直跟着我,”洪莎莎简化了一下。   “一直跟着你?”   洪父的眼睛突然一红,他别过脸,“是不是缺什么了?也不来找我,是了,我让她那么失望,肯定不会找我的。”   “爸?”   他的喃声自语让洪莎莎心酸。   “没事儿,”洪父长舒一口气,示意洪莎莎有事就先去忙,洪莎莎明白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待了没多久后,便离开了。   晚上洪莎莎随意做了点水果沙拉,吃完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直到十二点的时候,她立马起身将那黄符放进了小香炉之中。   青烟缓缓从小香炉中钻出来,洪莎莎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电视,嘴里轻轻叫道,“文文?”   哗啦。   客厅的窗帘被风吹起,洪莎莎受惊转头看过去,只见一眉眼和自己很是相像的姑娘正站在窗帘后,看着自己。   洪莎莎忍住恐惧,缓缓起身,“文文?”   洪文文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嘴角微勾,对她笑。   “你、你到底怎么了?是谁害了你?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报仇!”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洪莎莎伸出手想要去碰对方,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她立马捂住嘴,将哽咽咽了下去。   文文、文文不在了啊……   洪文文就这么站着,不管洪莎莎问她什么话,她都没有动静,只是那么看着她。   恐惧在悲伤中渐渐散去,洪莎莎示意对方来沙发这边,洪文文飘了过来,很听话的坐下了。   她甚至还看向电视,看得十分入迷。   洪莎莎正要问她喜欢什么节目,自己可以为她转台时,门铃突然响了!   洪文文不受影响,洪莎莎见此去开了门,门外是带着宵夜过来的范龙。   “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洪莎莎心里一暖,“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范龙进屋后,洪莎莎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她下意识地向沙发处,却猛然发现洪文文正怨毒地看着自己身旁的范龙!   范龙正背对着沙发处想要抱着洪莎莎,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他满是疑惑的往身后看,便看见了满脸血泪的洪文文!   “她是谁!”   范龙吓了大跳,挡在了洪莎莎面前。   洪莎莎也十分震惊洪文文对自己男朋友的态度,想到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那镜子,洪莎莎面色复杂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范龙。   她颤声问道,“是他吗?”   范龙一愣,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洪文文唰地一下蹿到了范龙身前,吓得范龙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说话就感觉一阵风把自己扔了出去!   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趴在了门外,而他买来的宵夜也扔在了自己面前,门啪嗒一声便关上了。   范龙想到刚才那个东西,立马扑到门上使劲儿地拍打着,“莎莎!莎莎!”   “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她、她是我妹妹。”   门里传来洪莎莎沙哑的声音。   范龙一怔,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接着就往外跑。   洪文文的脸变正常了,她往窗户那边飘去,站定后又看向洪莎莎,洪莎莎抬起脚走过去,与对方一起往下看,只见范龙连跌带撞的冲出这栋楼。   “文文,你是在哪被害了的?”   洪莎莎发现洪文文能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可却没办法说话,于是便这样问道。   先把尸首找到。   三年了,即使只留下骨头,她也要找回来安葬!   “石先生!石先生!莎莎出事了!”   大半夜的,范龙敲开了小院的门。   这次是石烂开的门,他看着惊慌的范龙,声音平静,“范先生,洪女士不会有事的。”   “可那鬼好可怕!她就算是莎莎的亲妹妹,可万一害她怎么办?”范龙着急得不行,“这电视里不是常有夺人身体占为己用的情形吗?”   “你电视看太多了,”石烂双手背在身后,双眼注视着满脸着急的范龙,“恰好我刚拿出棋盘,下棋吗?”   都这个时候了,范龙还有什么心思去陪石烂下棋啊,他摇头,“石先生,真的没事儿吗?”   “你若在那里,可能会出事,可你没在那,就不会有事。”   范龙被这话一惊,他仔细想想,那鬼好像是看见自己进门后朝着自己而来,那双眼里的怨恨也是对着自己的……   想起洪莎莎曾说她妹妹三年前回国失踪后生死不明,如今鬼魂不仅待在洪莎莎身边,还对自己充满了敌意,范龙抿了抿唇,他、他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石先生,我、我没做过。”   他抬头对上石烂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认真道。   “你姓洪,不是吗?”   石烂微微勾唇。   范龙怔在原地,手脚发凉。   “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石烂便关上了院门。   茶轲抱着大猫,盯着那道门,“这人也太笨了。”   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明白。   “身处谜团之中,很难看清形势,能理解,”石烂话音刚落,猫崽便跳到了他的肩膀处,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   石烂勾起唇,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范龙回到车上,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大半后,才拿出手机给范父打过去,“爸,您在哪儿?”   “我能在哪儿?”范父有些发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自然在床上睡觉啊,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还是又停水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想我?”   范父取笑道。   范龙想起那张满是血泪的脸,咽了咽口水,“我、我总觉得家里有东西,害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再次传来声音,“不管你听到什么声音,你都别管,我明天就回来。”   “好。”   挂了电话后,范龙都没力气开车了,他找了个代驾把自己送回家。   听范父那意思,早就知道家里不太平了吧?   可他这么淡定……   范龙突然起身走进书房,书房范母的遗照是最显眼的。   那照片面前的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烛,这是范父出门时交代的,每天早晚都得给范母上香。   范母已经去世十年了,可这上香的习惯却是从三年前突然开始的。   他伸出手将范母的遗照拿起,太奇怪了,范龙捏着相框,突然感觉后面有些硌手,他将相片反过来,把后面拆开,一对耳链从那里面掉在了桌上!   范龙抖着手将耳链拿起来,这不可能是范母的,对方根本没有打耳洞,他将耳链拍了照发给了洪莎莎。   此时洪莎莎正开着车顺着洪文文的指引在路上,听见消息后,她打开一瞧。   莎莎,这耳链是不是你的妹妹的?我在我妈遗照后面找到的。   洪莎莎立马停下车,将那照片点开,看着那细长的耳链,她缓缓抬起头,前面带路的洪文文此时已经飘进了车里,她将脑袋凑过去想看洪莎莎的手机。   洪莎莎的眼睛盯着对方的耳朵,将手机递过去,干涩道,“文文,这是你的吗?” 第160章   洪文文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片刻后她发出嘶泣的声音,整张脸开始变化,原本只是苍白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涨得通红!   双颊上也出现了青紫色的掌印,嘴角带伤,接着仰起脖子整个鬼都靠在车窗处,双手抬起放在脑袋旁边,似乎被什么困住了,脖子上也全是淤青!   看着对方痛苦的神情以及发出的嘶吼声,洪莎莎手微微一松,手机落下,她颤抖地捂住自己的嘴,将哽咽声捂住了,可泪水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上。   “她在重复死前的最后一幕。”   突然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洪莎莎扭头看去,石烂坐在她后面,双眼注视着痛苦的洪文文。   “石、石先生。”   洪莎莎声音暗哑。   石烂微微颔首,伸出手虚空一点洪文文的眉间,洪文文渐渐平静,面色也恢复如前,她看了一眼石烂便唰地飘了出去,又去带路了。   洪莎莎此时手脚发凉,根本没办法开车,石烂让她坐副驾驶,接着抓了一只鬼过来开车。   “好好开,我送你去投胎。”   被撞死的倒霉鬼闻言鬼泪连连,立马精神百倍的开始驾驶。   洪莎莎此时心里全是妹妹,也不怎么害怕其它鬼了,她看着前方飘着的洪文文,不敢想对方死前经历了什么。   车开得很快,开车的倒霉鬼似乎是个玩车高手,当洪文文停在一悬崖处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这里荒山野岭,公路的上方是树林,下方是悬崖,悬崖下方也有树林,但是在悬崖下方。   这条公路由于环境比较险峻,下雨天以及雾霾天很容易出事,所以已经另开了一处通道,避开了这个点,现在这条公路已经没什么人走了。   倒霉鬼见洪文文停下来,也连忙停下车,接着蹿出车来到后方,恭敬地为石烂打开车门,它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因为束缚的关系,一直没办法离开这条公路。   偏偏后来这条路又没人走了,想找合适的替死鬼都找不到。   石烂一点对方眉心,倒霉鬼便消失了,消失前还对石烂微微鞠躬。   洪文文在悬崖处着急地飘着,悬崖处虽设有石栏,可当洪莎莎站在石栏处时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她大着胆子往下看,惊得心狂跳!   这悬崖下面太高了,即使有手电筒,也看不清底!   “她的尸骨在这下面,”石烂走过去,洪莎莎也猜到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好狠的心!”   杀人抛尸……   这么寒冷阴森的地方,可见洪文文死后也受了不少罪!   洪文文小心翼翼的蹭到石烂面前,一手指着下面一手指着自己,啊啊直叫。   洪莎莎一愣,看向石烂。   石烂对洪文文点头,再看向洪莎莎,“她说下面有一只很厉害的鬼,在她死后常欺负她,也难怪现在鬼脑不是那么聪明,应该是被那鬼吸食了一些鬼力。”   不过没有完全吃掉洪文文,可能是把她当成一个玩具或者是手下了。   不然洪文文是没办法逃出来找到洪莎莎的。   现在大半夜的,地方又不是寻常地,洪莎莎不敢报警寻找尸骨,别人的命也是命,她听了石烂的话,准备白天的时候再来。   回去的路上,洪莎莎有了力气,也能开车了,石烂虽不喜欢坐车,可也顾及洪莎莎此时的心情。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石烂道。   洪莎莎咬了咬唇,说起洪文文看见范龙时那愤怒的情绪,“……文文出事,是不是和范家有关?”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洪莎莎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声音颤抖,“是范龙吗?”   “如果是范龙害了你妹妹,”石烂看了眼在外飘着的洪文文,“当她看见对方的时候不会只是吓唬他,而是杀了他。”   洪莎莎猛地停下车,瞪大眼,“是、是范龙爸爸?”   范家就只有父子两人。   身后没传来应答声,洪莎莎回头一看,石烂已经不见踪影,而此时她已经到了城区,洪莎莎趴在方向盘处,大哭。   翌日一早,早起的洪父正准备出门去公园锻炼身体时,门一开,便看见洪莎莎站在门外,眼睛红肿,看见他后,洪莎莎上前抱住他,哽咽叫道,“爸……”   “怎么了?”   洪父一愣,赶忙将人带进家。   手里握着水杯,洪莎莎深深吸了口气,“爸,我和范龙就算了吧。”   “是不是吵架了?”   洪父一愣,“还是他欺负你了?”   洪莎莎闭上眼,“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和您说,他没欺负我,他也是个好人,可我、或者我们,过不去那个坎儿。”   洪父听得一脸懵,而一夜未睡的范龙此时坐在客厅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他神情疲倦,正翻着手机里洪莎莎的照片。   范龙不是傻子,他不笨。   看向茶几上范母的照片,他扯了扯嘴角,“妈,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和洪莎莎身上。   范父赶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范龙一脸的颓废样儿,窗帘全拉着,灯也不开,屋子里一股浓郁的烟味儿,他吓了一跳,赶忙开灯。   “你怎么了?”   范龙抬起头,青黑的眼圈此时非常显着,范父见此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吊坠挂在范龙脖子上,“这是找大师开的光,很灵的。”   他估摸着对方是被家里的异动吓住了。   范龙摸索着那吊坠,没说话。   “怎么把你妈妈的照片拿出来了?”   范父微微皱眉,想要伸出手去拿照片时,一只手放在他身前,“这是谁的?”   手心放着一对耳链。   范父脸色不变,“送你妈妈的,你也知道她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那么节省,没给自己买过什么首饰。”   “可是妈没有耳洞。”   范龙的声音有些绝望。   范父回视他的目光,“就是因为那样,我才想送她。”   “爸,”范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别骗我。”   “……骗你什么?”   范父一脸不懂的伸出手摸了摸范龙的额头,“你一晚上没睡吧?别怕,我回来了,你快去睡觉。”   范龙捏住手里的东西,没说话。   就在父子两人僵持的时候,门铃响了。   范父起身开了门,门外是抱着小香炉的洪莎莎,她化了淡妆,掩盖住了自己的疲惫,看见范父后,她笑着招呼。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范父并未生疑,他将人迎进门,“你瞧瞧那小子,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晚上没睡觉。”   洪莎莎抱着小香炉与范龙对视着,范龙发现自己连一个微笑都办法扯出来。   “你不必这样,”洪莎莎坐在范龙身旁,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香炉,那青烟正慢慢升起。   “对不起。”   范龙哽咽道。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端来茶水的范父疑惑地看着两人。   “范叔叔,咱们说说话吧。”   洪莎莎扬起头,对范父露出一抹笑,范父自然坐下了,可没想到洪莎莎又看着他身后,“文文,和你的老熟人,打个招呼。”   原本垂着头的范龙以及面对着洪莎莎的范父一愣。   范龙抬起头,就看见那天在洪莎莎家里看见的那个女鬼正飘在范父身后,怨毒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嘴唇微抖,范父见此缓缓回过头,当看见洪文文的时候,范父屏住了呼吸。   洪文文双眼赤红,对他龇牙咧嘴,身上黑气乍现,见此洪莎莎叫了一声,洪文文立马清醒,飘到了她身旁,将范龙推倒在地,接着冷哼一声,坐在了洪莎莎身旁,蹭了蹭对方的肩膀。   洪莎莎虽然什么也没感受到,可依旧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被一阵风“刮”倒在地的范龙乖乖的坐在了另一边。   “看来你知道啊,”洪莎莎看向僵住的范父,“你既然知道文文是我的妹妹,那为什么还要看着我们交往?”   范父闭上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文文。”   “是吗?”   洪莎莎微微侧头看着洪文文,“既然不认识,文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范父猛地张开眼。   洪文文冲着范龙飘过去,范父见此大叫道,“别伤害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一边叫着认错,一边往自己背包处移动,在洪文文回到洪莎莎身边时,范父猛地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   接着他狰狞一笑,将黄符扔向洪文文,可洪文文却不避不躲,反而迎符而上,那几张黄符就好像一般的纸一样穿过她的身体。   洪文文双手叉腰,很傲娇地看着范父。   她身上有石烂加的盾。   “怎么会这样?”   范父瞪大眼,又接连扔了有些东西,可洪文文半点不怕,还给了他几巴掌!   范父呆坐在地上,他花了这么多天的功夫就是为了消灭这鬼,可拿回来的东西却没用?!   “爸,”范龙走过去,跪在地上,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害她?”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范父看着洪文文那张年轻的脸,也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泪水穿过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   范父是个开黑车的。 第161章   洪文文上车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女孩不正经,穿着暴露,化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妆容。   那时候范母死了好几年了,范父一直没再找,说是没有火气那是不可能的,洪文文也不坐后面,就坐在副驾驶,她身上略微刺鼻的香水撩拨着范父的心。   范父听着洪文文给她朋友打电话,语句暧昧,这更加刺激了范父,他的下半身让他化身为兽,洪文文是和朋友喝了酒后才散的,她身上有很浓的酒味,上车只说了让范父把自己拉到最近的,倒是比较豪华的酒店去。   接着便接了电话,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范父见她没有防范之心,所以把人带到了那条已经被弃用的公路上。   半夜三更,周围都是山林,没有人。   他将洪文文拉到树林里,发现不对劲儿的洪文文开始挣扎,被他打了几巴掌,可喝了酒的洪文文力气很大,她像是拼命一般和范父纠缠着。   “她一直叫着要报警,要让我坐牢,还说不会放过我的家人,会让我遭到报应,我害怕,我也紧张,所以我掐住了她的脖子……”   洪文文死后,平静许多的范父吓得半死,他不敢多留,直接把人扔下了山崖,接着故意撞了车,去修车的地方将车里的东西换了一大半,该扔的都扔了。   范龙听到这也记起来了,那天晚上范父出去跑夜车,可到了第二天早上也没回来,以往对方在早上四五点的时候便会收车,可那天他没有,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开着半新的车回来。   说是自己不小心被人别了车,结果撞了护栏。   范龙听后也吓得半死,从那天后他便不让范父半夜跑车了。   杀了洪文文回家的范龙发现自己收拾车的时候发现了对方的耳链,他不敢再去扔,怕被发现,这耳链一看就价值不菲,扔哪儿都可能被人捡到。   于是他将其藏在了范母的遗照后面。   每天都上香,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洪文文死的第二年,范龙带回了与对方眉眼相似的洪莎莎,当见了洪莎莎的范父当天晚上便梦见了洪文文来索命。   他吓得半死,便去找了一位大师,只是说家里不干净,是自己以前跑夜车跟回家里的。   正好范母的八字大,即使人死了,可她对范龙有执念,所以留下了执魂,大师用洪文文的耳链做媒介,将范母的执魂捆在家中,这样即使洪文文想要害人也会被已经死了好几年的范母所阻挡。   “那大师没有怀疑你所说的话吗?”   洪莎莎问道。   既然是跑夜车的时候跟着自己回家的野鬼,那为什么范父会有对方的耳链。   “这种事,给钱就是了。”   范父看了眼洪文文。   家里老是停水,或者有怪异的动静,其实都是洪文文在故意作怪,但因为有比自己强大的阴魂,所以她不敢动。   洪莎莎看向茶几上的照片,有小香炉在她也能看见那照片充满了黑气。   不只是她,范家父子也看见了。   再看洪文文,她好像没有以前那几忌惮,反而冲着那黑气得意不已。   “你和她长得太像了,刚开始我也觉得是巧合,可后来阿龙说你还有一个妹妹,在国外,我又觉得不是,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故意打听了你们家里的事儿,发现……”   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的儿子居然和被害人的亲姐姐走到了一块!   “我想过拆散你们,可是我没有让阿龙愿意分开的理由,”范父看向范龙,“所以我索性任由你们在一起,以后我们成为了一家人,即使我暴露了,可你已经嫁给了阿龙,说不定还有了孩子。”   看在孩子和丈夫的份上,说不定会饶了自己。   “你想得真美。”   洪莎莎笑出了泪,她掏出包里的录音笔,“你欠下的债,该还了。”   “你觉得能带走我?你觉得这东西能判我的罪吗?”   范父缓缓起身,逼近对方,“只要这东西毁了,我依旧是没有罪的。”   “爸!”   范龙一把抱住范父,洪莎莎冲向大门,将门打开后,便进来了几个jc,范父一怔。   只见洪莎莎拿起自己的手机,“录音笔只是为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手机通话是为了让他们听你的罪恶。”   “带走。”   其中一年长的jc将其拷上,让他们带走。   接着看向高兴不已的洪文文,叹了口气,“可惜了。”   他曾经是石烂的客人,所以对能看见洪文文一点也不惊讶,而另外几个人跟着他办过石烂帮助的那个案子,所以也能守口如瓶并且不惊慌。   范父交代了作案地点以及抛尸处,j方用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已经腐烂得只有骨头的尸骨带上悬崖。   这件案子被各大新闻媒体争先报道,提醒着各位女士一定要注意安全。   另外黑车行业也得到了改造,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毕竟黑车行业涉及得太大了。   洪父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红着眼道,“文文,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一旁哭得不行的洪母上前抱住墓碑,垂泪道,“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把你逼得那么紧,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   洪莎莎蹲下身将其扶起来,一家三口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后,才离开。   而就在他们快出园子的时候,看见了穿着黑衣的范龙。   洪父拉住情绪激动的洪母,“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可就如洪莎莎想的那般,这个坎儿是过不去的。   洪父拉着洪母走了,洪莎莎对范龙笑了笑,也走了。   范龙将花放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后,才离开。   “说话。”   石烂有些不耐烦地冲站在面前的鬼说道。   这鬼就是在悬崖下欺负洪文文的鬼。   它是个男鬼,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身上怨气冲天,还差一步就能厉鬼。   差的那一步也是因为没有害过人,欺负的鬼也就洪文文一个。   想来也死了许多年了,身上的衣服款式都和现在不一样。   这么多年靠着山崖下方的阴气修炼,才有了这一身的鬼气。   “大、大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男鬼怕极了,整个鬼瑟瑟发抖,“我好像死了很多年了,记性也不怎么好,又出不去那个地方,所以一直没离开。”   可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石烂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将男鬼一把抓在手里,在男鬼惊恐的目光中,塞了对方一口黄符。   男鬼被迫吞下去,接着整个鬼便飘了起来,开始咿呀咿呀的叫。   石烂闭上眼养神,大约半个小时,男鬼缓缓落地,睁开眼流出血泪。   “我、我叫封克,我是自杀的。”   石烂点头,“也是,自杀在阴间的罪责很大,很多人想要生命都没有办法延续,而你们这些拥有生命的却不好好珍惜,不但结束了上辈子积德而来的寿命,还让地府增加了工作量,难怪你这么多年来都没鬼差勾你下去。”   封克一愣,接着哭丧着鬼脸道,“我很惨的,活着太苦了。”   “说说,”端着瓜子进来的茶轲和巫友民坐了过来。   瞅着他们眼巴巴的表情,封克叹了口气,自己也抓了一把瓜子过来磕,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石烂这里他能吃东西还能摸到东西。   封克一边磕瓜子一边说起自己的生平。   他是个孤儿,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克,就是克星,克一切他的亲人,谁让他们给了他生命却又不要他?   封克念书也不行,读了几年书便跟着一师傅做学徒,他出生与七十年代,那时候人大多数都是穷的,就算念书厉害,也交不起学费。   他跟着那师傅学木活儿,十八岁以前都是没有工钱的,可能跟着师傅吃喝住,这就是最好的工钱了。   可那师傅不是个好相处的,对封克一个不顺眼就是打骂,做错事或者没做好,都不准吃饭睡觉。   就这样他挨到了十八,原本以为可以领工钱的时候,师傅却死了,生病,一场大病,铺子都卖了拿去治病,可还是没救回来。   得了一身木工本领的封克去找活儿做,可那时候已经没什么木匠活儿了,工业开始发达,他学的又是小木活儿,更是没有好出头,于是他又去学修车。   由于他勤快,很快便得到了修车老板一家的好感,修车老板的女儿玫红与封克搞了对象。   这下封克更不要工钱了,直接给人干活儿,而且是加倍干。   两人很快就结了婚,因为修车老板就那么一个女儿,加上封克是个孤儿,所以很顺利的就做了上门女婿。   虽然出门时总会被周围的人议论,可封克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他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可没想到玫红结婚后性子大变,管他管得十分严,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半点男人尊严都不给他。   封克苦啊,可也得受着,想着老爷子走了后,这修车铺子好歹是他能继承的,等自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那就一切好说了。   可没想到岳父又病了,卖了铺子房子,都没把人救回来。   而击倒封克的是妻子玫红。   “她、她居然要和我离婚!和那个教书的在一起!”   封克性子弱,却咬牙不离婚,玫红就送了他绿帽子,且不怕外人发现一般,摆明了要他丢脸,和她离婚。   “我不离婚,我死也不离婚!”   所以封克自杀了。   死后的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那短暂而窝囊的一生,选择了遗忘,可他心底总有个声音,生前不是个男人,死后一定不能让鬼欺负他,他得欺负别的鬼!   “那女娃死后哭个不停,我就吃她的鬼力,吓唬她,逗弄她,让她给我跑腿,”封克清咳一声,“可她也可怜,所以我就放了她,让她去报仇。”   其实他想和对方一起走的,可发现自己走不了。   苦哟。   做鬼也苦哟。 第162章   听起来是有些惨。   可见封克嗑瓜子的速度比茶轲他们还要快后,茶轲和巫友民刚涌上的同情顿时少了几分。   “你虽是自杀,可落为野鬼后也没真正的伤害他人,”石烂看着很快就嗑完瓜子还又向巫友民要了一盘的封克,“你有何愿未了?”   封克放下瓜子,瞪大眼,“石先生您?”   “了了愿去阴间待着也总比在人间强,”省的去欺负其它小鬼。   封克激动不已,他起身擦了擦手,情绪十分高昂的在客厅来回走动,大约十分钟后,他才停下来,一脸冷漠道。   “我要他们还债!”   绿帽子债就得用绿帽子还!   茶轲闻言点头,“是没有错啦,可这绿帽子债该怎么还啊?你都死了,不可能再与人通情,再说你死前那玫红都看不上你,更别说你死后她能瞧上你了。”   封克一愣,是哦。   又是一把辛酸泪。   巫友民见封克一脸难过,身为男人也明白对方的苦楚,于是安抚道,“那也说不定,这玫红能出轨与他人,那她可能与那老师在一起后又出轨于别人呢?”   “那老师也可能会出轨与外人,”茶轲一脸赞成,又看向封克,“不管是出轨谁,又或者是谁出轨,他们现在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你生前也没大错,如果突然出现在那玫红民面前,指不定会让对方想起曾经美好的一切。”   接而后悔?   茶轲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有点不对啊,这还绿帽子债,还真没遇见过。   “茶轲,”石烂起身。   “先生。”   茶轲连忙走上前。   “这事交给你,我要休眠一段时间,”石烂已经很久没睡觉了,而下一个有缘人还有些时候才能出现,所以他想要修整一番。   “先生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茶轲顿时打满了鸡血,不就是绿帽子债吗?简单!   瞧着兴奋的茶轲,巫友民摇了摇头,转过身又去给封克拿了点吃的,封克感激极了,一边吃一边难受。   吃完了后,封克被茶轲按在镜子前面,拿出剪刀开始对他的头发修修剪剪,封克本身并不丑,他只是因为出身关系所以骨子里带着自卑。   头发中长,掩盖了一大半的五官,整个人看着有些阴沉。   “看看,怎么样”   茶轲收了剪刀,示意封克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封克看呆了,他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头发,镜子里的像做了同样的动作。   “精神!好看!”   巫友民伸出一个大拇指称赞道,接着又看向那镜子,“这镜子倒是奇怪,里面只有你们的样子,没有我的。”   “这和人类世界的镜子可不一样,”茶轲笑了笑,“这东西可有大用处。”   看着镜子里的全新的自己,封克充满了信心,他一定可以把绿帽子债给讨回来的!   晚上十一点钟了,玫红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声音很低,这是不想吵到念六年级的王书。   门口传来异声,玫红缓缓回过头,只见浑身充满酒气的丈夫王涛回来了。   “还没睡?”   王涛抬手松了松领结,瞥了一眼电视的微光,啪地将进门处的灯给打开了,刺眼的灯光让玫红闭上眼。   “你怎么又喝酒了?”   玫红看着这个让自己不顾名声也要嫁的男人,在外人看来她现在无疑是幸福的,原本做老师的丈夫在国家政策发行后下了海,赚了不少钱,有房子,有车子,即使要孩子要了许多年,走了许多路,可至少生下了儿子,都念六年级了。   “应酬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涛打了个酒嗝,径直往卧室走去,玫红连忙跟上,她帮着王涛把衣服脱了后,又为对方放好洗澡水,等王涛进了浴室后,玫红连忙去检查他的衣物。   香水……又是那个牌子的香水。   玫红神情微滞的松了手里的衣服,她又忙着去找王涛的手机,可却没有找到,于是便走到浴室外面偷偷听里面的动静,果然听见对方刷视频的声音。   王涛洗了澡后精神了许多,他刚上床,玫红便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老公,我们好久都没……”   “最近又是加班又是应酬的,累得不行,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王涛一脸不耐烦的推开她,接着将手机锁住反手放在了自己枕头下,翻身背对着她,沉沉睡去。   玫红捂住嘴,将哽咽声咽了下去,任由眼泪滑落到枕头上。   “你瞧,真是好机会。”   站在衣柜旁边的茶轲啧了一声,冲身旁焕然一新的封克道。   封克看着床上默默流泪的女人,声音微哑,“她好像变了不少,可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都快四十的人了,面容却和刚结婚那会一般,没什么变化,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变化了不少,性子也变了,以前的玫红嚣张、骄傲、我行我素,可现在的玫红,充满了忍耐,悲伤以及小心翼翼。   这算不算已经得到报应了?   可一想到当初两人不顾邻里勾搭在一起时的神情,封克又硬了心肠,“我要她后悔,我要他戴绿帽子!”   “哪个他?还是分别的?”   茶轲听得有些懵。   封克伸出手指了指两人,茶轲明白了,他一把扣住封克的手,将封克整个鬼抓起来往已经睡去的玫红那里扔过去!   “好好表现!”   今晚上的玫红可是伤心着呢。   封克几乎是哇哇大叫被扔进玫红梦里的。   梦境需要封克编织,封克冷静后开始动手。   玫红站在修车铺前,看着自己的父亲正中气十足的催促着一人干活儿,她一愣,玫红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自己的父亲了,更是很久没有梦见那个人。   她抿了抿红唇,进了修车铺。   封克好像不一样了。   看着头发很短的背影,玫红有些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封克,直到对方转身时,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五官,玫红猛地捂住嘴,是他!   当年她确实想要摆脱掉这个自卑没出息又没不出色的男人,可那也只是想要和对方离婚,而不是害死他。   得知对方自杀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封、封克?”   封克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把汗水对她扬起笑,小心而讨好的笑,“玫红,等我一下,我忙完了就陪你去逛街。”   玫红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温柔的说话了,她双眶微红,点了点头。   “怎么哭了?”   “爸爸!”   玫红扑进父亲的怀里,父亲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不会吧,封克是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选他和你搞对象,把你交给他,我是最放心不过的。”   这话当年玫红不知道听对方说起了多少遍,直到对方咽气的时候都还在说,封克是最适合她的人。   “我知道。”   玫红抹着眼泪,做了母亲后,她才渐渐明白父亲对自己的爱,可要问她为当年的选择后悔吗?她也不知道。   封克的性子她太了解了,他不会去做冒险的事儿,更不会下海,指不定一辈子都靠着那个修车铺子过日子。   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买大房子,买好车。   梦里,大变样的封克依旧温柔小心,带着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因为不想走路,还被背回家,那种欣喜而被重视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妈!你怎么也不叫我!”   王书愤怒的声音将沉浸在美梦中的玫红惊醒了,身旁是鼾声如雷的王涛,玫红赶紧起身出去,胖乎乎的王书指着挂钟,“都八点了!”   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从家到学校打车也要五分钟!更别提他现在顶着鸡窝头,刚起床。   “你快去洗漱,我马上给你做早饭,”玫红安抚道。   “洗什么漱啊!”王书大叫着,“算了,我不去了!反正明天就是周六,”说完便冲进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王书!”   玫红吓一跳,想要追过去,却差点被门撞到鼻子。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的给班主任打去电话,扯谎说王书生病了。   可当王涛醒来走到客厅发现看电视的王书时,立马火了,只不过这火是冲着玫红,“你怎么搞的?都六年级了,你还这么宠着他!”   这样的孩子能成才吗?   想到外面聪明伶俐而又懂事的私生子,王涛连带着对任性的王书也有些不喜欢了。   “我能怎么办?”   玫红现在脑子乱得很,看了眼大腹便便的王涛,又想起梦里大变样不说,还对自己非常温柔体贴的封克,那比较感立马就出来了。   “你就惯着吧!”   王涛受不了玫红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冷哼一声后收拾好自己便出门了,连午饭都没吃。   玫红捂住额头,回房间继续睡,却发现自己怎么睡也谁不知道了。   “她开始纠结了。”茶轲勾起唇。   封克看着沙发上哈哈大笑的王书,感慨道,“要是我没死,可能我儿子也这么大了。”   茶轲翻了个白眼,打击道,“是啊,然后你就发现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都是隔壁老王的。”   封克一噎,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苦哟。 第163章   从那天以后,王涛连续一周都没有回家,玫红给对方打电话询问,王涛只是说自己外地出差,大概要半个月后才能回家。   玫红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她现在……宁愿对方不回家。   因为她发现自从那一晚后,她就一直会梦见那个人,在梦里的生活她过得非常好,而封克也很上进。   两人如记忆中那般结了婚,婚后父亲的身体也一直健朗,因为知道对方会生大病,所以玫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逼着父亲去检查身体,所以当对方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便开始着手治疗。   封克继承了修车铺后不只是修车,他还会卖很多配件,让修车铺的收益一下就增加了许多,空闲的时候封克会骑着自行车带她去散步采风。   两人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若不是每天早上的闹铃会叫醒她,玫红会真的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妈,你最近都是怎么回事啊?”   又要迟到了的王书有些不高兴地看着玫红。   “你爸也不知道去哪个女人家里了,我心情不好。”   玫红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便拿久不回家的王涛说事儿。   “爸说了,成功男人嘛,在外面有几个女人算什么,”王书毫不在意,闻言玫红惊呆了不说,在一旁的茶轲和封克也瞪大了眼。   “你还说你想和她有孩子?”   茶轲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   “我、我也没想到王涛居然会这么教孩子,”他以前不是个老师吗?   茶轲一愣,“你的孩子关王涛什么事儿啊?”   封克哑口无言,给了自己一巴掌,被茶毒狠了,活在了王涛的阴影下!   “你得编织出更好的梦,让玫红和现实作对比,让他们产生矛盾,”茶轲就好像一个导演一般,在给封克说戏。   封克听得很认真,晚上就编织了一个好梦。   梦里玫红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封克喜极而泣,禁止了玫红的一切劳动,就算是上厕所,逛街也都是封克小心翼翼的扶着,一直把她护在怀里,生怕被人碰一下,怀孕到了中期的时候,玫红孕吐得十分厉害。   封克着急得不行,到处打听秘方,想要给玫红止吐,玫红看在眼里,暖在心里,看着封克急得瘦了一大圈后,居然能吃下东西了。   到孩子快出生时,封克亲自陪在玫红身旁,陪着她生下了孩子,梦里那个孩子是个女娃,可封克半点不嫌弃,高兴地手舞足蹈,就连坐月子都是他伺候的。   叮铃铃……   玫红从梦中惊醒,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神情微怔,那个女娃,还有第一次当爹的封克……   她和王涛之所以这么大年龄了才生下王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年她和王涛偷情时,还没与封克离开,那时她怀过一次,可王涛当时是老师,闹得太厉害,很可能职位都保不住。   所以那个孩子她偷偷打掉了,封克自杀后,他们等了一年才住在一起,她又怀孕了,可当月份大了,知道肚子里是个女娃后,王涛和她讲了一大堆道理,打掉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当时已经五个月大了,也就是因为那一次流产,伤了身体,后面怀孕才那么艰难。   同样是做父亲,同样是对待自己的女娃,王涛当时选择的是放弃,而且是得知对方性别就放弃了,而封克呢?他陪着她把孩子生了下来不说,还对其珍如稀宝。   看着垂泪的玫红,茶轲双手环胸,“就是这个模样,很好。”   封克看着垂泪的玫红心情有些复杂。   玫红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说不爱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和他组建家庭的人,可最后呢?   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封克心里涌起一阵恨意,都被他们毁掉了。   啪。   封克只觉得浑身一疼,扭过头便看见茶轲给自己的肩膀处贴了一张黄符,见他看过来,茶轲笑道,“先生给的,以防你压不住心中仇恨,成为厉鬼。”   “我……”   “能理解,”茶轲露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可是你想过没有,成为厉鬼后你顶多把他们吓傻又或者是让他们家宅不宁,可后果呢?王涛现在社会地位不错,他很可能找来高人把你给收了,你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又或者你报了仇后,到了地府,被惩罚,毕竟你是厉鬼复仇,比起现在我给你出的主意,你觉得哪一个划算些?”   “自然是茶小先生这个主意划算些,”现在就是个最好的列子,瞧瞧,玫红哭得多伤心啊。   封克的心情一下便好了。   这天是周末,当王书起床时看见双眼红肿的玫红,便凑了过来,“妈,你怎么了?”   最近老是哭。   玫红将碗筷递给他,“没什么。”   就在这是门铃响了,王书去开门,“妈,爸回来了!爸你都不知道,妈想你都想哭了,这几天老是哭。”   “是吗?”   这话让王涛有些得意,他顺手将路上买的东西放在桌上,“买了点吃的,别亏待自己,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话搁在以前,玫红还会有几分感动,可在做了那些梦以及闻着此时王涛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时,玫红的心冷得疼。   她没什么表情的回到厨房给王涛拿了碗筷,一家三口吃着饭,桌上除了王涛的声音外就是王书的,玫红一直沉默着。   晚上睡觉时,王涛躺在床上,伸出手搁在玫红的心口处,玫红下意识的翻过身,“你白天这么累,早点休息吧。”   男人拒绝女人是一回事,可女人拒绝男人,可就会让男人深思了,这套歪理自然是王涛这种人所想的。   他十分不悦的坐起身,猛地将玫红拉过来面对自己,日渐圆润的脸庞此时布满了怀疑,“你拒绝我?”   玫红见他这么粗鲁的对待自己,也十分暴躁,“就许你拒绝我是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陪了你这么多年,你给过那么多的承诺,可是现在呢?你的温柔哪里去了?你的承诺哪里去了?!”   “我的承诺没有兑现吗?”   王涛气笑了,他指着墙壁,“房子我买了是不是?车我也买了是不是?自从我发达后,你是不是天天无所事事一直在家没去上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要是今天还跟着那个死鬼,我告诉你玫红,你什么都不会得到,你只会和他在那个小修车铺里待一辈子!”   “要是我今天还跟着他,”玫红红着眼,急促道,“我就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因为他至少心里全是我,而不会像你一样,在外面养女人!”   “我养女人?”王涛瞪大眼,“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养女人了!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养男人了呢!前段时间啊你那么撩拨我,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我就想着和你亲热亲热,可是你呢?你抗拒我,你在抗拒我!说!你是不是在外面用我的钱养男人了!”   “王涛!你这是倒打一耙!”   激烈的争吵声把王书都吵醒了,他翻了个身,将耳机塞进耳里,顺着音乐清唱,半点没有去劝架的意思。   当天晚上夫妻两人吵架了不说,后半夜的时候还打了一架,身上已经有些肥膘了的王涛刚开始还占便宜,可后面却被玫红抓伤了脸不说,还被推到在地,伤了腰。   凌晨时,被送进了医院。   打量着玫红脸上的伤,护士小声问道,“需要帮你报警吗?”   玫红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后,对其摇了摇头,这事儿闹开了也不好看,不过对方没占到便宜,这对玫红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王涛得住院三天,原本玫红是想请护工的,可王涛威胁她,要是还想和他过日子,就得亲自伺候他!   玫红知道他外面有人,保不准还有孩子,现在如果离婚,王涛肯定会对财产做手脚,所以她忍住了,一副认错的模样,将王涛照顾得很好。   并且说自己会这么抗拒,是因为王涛身上的香水味,所以吃醋了。   王涛虽然不完全相信,可看在对方的温柔小意上,他看着心里也舒服,像个大爷一样,将玫红指挥得团团转。   虽然要在医院陪床,可玫红该做的梦一点也没少。   梦里女儿一天一个样儿,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得很幸福,父亲的笑容就没落下过,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一家人商量后,将现在住的老房子给卖了,在小学旁边的楼盘处买了新房。   日子越来越好过,可封克一直对她一心一意,什么都听她的,也十分洁身自好,即使有女人主动勾搭封克,封克都会立马拒绝,并且拉开距离。   这无疑给了现实中需要安全感的玫红最大的安慰。   醒来的玫红一睁眼便听见隔壁床的王涛在打电话,那恶心的情话让玫红作呕,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等对方挂了电话开始打呼时,玫红起身去了卫生间。   洗了把脸后,玫红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年龄摆在那儿,可至少她看着不显老。   就在她垂眸想事情的时候,一双手环住她的腰,肩膀处也有一下巴在磨蹭着她。   “怎么起来了?” 第164章   玫红一愣,抬眼看向镜子,只见一脸没睡醒的封克正从后面拥着她,脸上带着爱恋与疼惜。   她浑身一震,又看了看卫生间的布置,这确实是医院的卫生间!不是梦里房子里的卫生间!   可、可封克为什么会在这里?   “生气了?”封克见她不说话,微微一笑,也抬眼对上镜子里的她,“别生气了,咱们今天去看电影,孩子让爸带,好吗?”   “你、你是真的吗?”   玫红咽了咽口水,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摸摸,”封克一愣,轻笑后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的心热乎乎的,还在跳呢。”   扑通扑通……   玫红感受着手下那强有力的心跳,更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婆,我去做早饭了,你洗漱好了后快点出来,”封克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后,便离开了。   独自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的玫红傻傻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王涛的叫声后,她才惊醒过来,接着打开门出去一瞧,还是那个病房,床上还是那个男人。   “怎么了?”   “我要拉尿。”   王涛掀开被子,一脸不耐烦。   “你上个厕所这么久?是不是在里面吃屎呢!”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玫红的火气唰地一下便来了。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当玫红出去买早饭的时候,王涛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自拍给别人,很快对面就回复了语音。   “王涛,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良心可安?”   啪嗒!   听完语音的王涛手机一下就掉在了床上,这个声音陌生而熟悉,他咽了咽口水,不信那个邪!拿起手机颤抖地再次点开那条语音。   “我回来了,王涛,我回来了。”   明明是同一条语音,可打开后听到的消息确实完全不同的两条!   王涛啪地一下便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把提着早饭进来的玫红吓一跳,“你又怎么了?”   王涛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对我的手机对了什么马脚?是不是给我传了什么病毒!”   “你在胡说什么啊?”玫红啪地将早饭放在柜子上,皱眉看着他,“我要是那么有能耐,还能和你说的那样,在家做那么多年的家庭主妇吗?”   这倒是,王涛深深地吸了口气,让玫红把手机捡起来,这手机质量好,这么用力地摔下去,也只是碎了屏幕,他再次点开那条对话框,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老公~看着就让人心疼,那个母老虎真是太过分了!”   玫红愣在原地,王涛也没想到语音又会变成那个女人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对上玫红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我、我……”   “你去死!”   啪地一声,玫红将早饭摔在了王涛的脸上!   “啊!你真是个疯女人!我要和你离婚我要你净身出户!”   谁知玫红在他烫得大叫的时候夺过了他的手机,“那就看律师怎么说吧!”   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好戏啊。”   茶轲拍着手掌。   “这就要离了?”   封克一愣,这么脆弱的感情,他当年居然就是被这么的感情击败了?还丢了一条命!   “什么感情,”茶轲不认同,“他们之间的根本就不是爱情,倒是你情我愿的感觉多一点。”   王涛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当初会勾搭玫红也是因为对方除了是他喜欢的类型以外,还是个独生女,那房子和铺子肯定是她的而不是那个上门女婿的。   封克死后,在王涛的劝说下,玫红卖掉了铺子,给他做初始资金,后来又卖掉了房子,这才有了王涛发展的基本条件。   而他现在所得到的自然也是靠玫红之前给的钱。   玫红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给那个女人发了条信息,用王涛的口吻要了对方的住址,说是快递一个东西过去,王涛向来的性子也是如此,即使自己记得位置,也会想要对方说一遍,自己再确定一番。   女人果然没有怀疑,给了地址后,还发了一连串的“老公我爱你”表情。   带着律师找到对方家门,再带着那个孩子去验血,一连串下来连王涛都没想到,他出轨在先,又背着玫红有了私生子,还给对方买了房。   律师取到证据后直接便起诉离婚。   王涛不仅要被玫红这事儿闹得焦头烂额,还有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消息。   都是封克的声音。   还是那种似乎藏在阴暗处,像是毒蛇一样盯着他一举一动。   就在离婚快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王涛找到搬出去了的玫红。   “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谈。”   玫红作势要关门,王涛伸出手挡在门缝处,“孩子你也能忍心丢下吗?”   “你妈不是带着吗?”   想起王书,玫红又是一阵气,她说离婚时,王书居然责怪她太小题大做,以后要是有了后妈,他的财产都会少许多。   这让玫红更加怀念梦里那个懂事乖巧的女儿。   “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   “和我的律师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玫红冷着脸。   “是关于封克的,”王涛急声道。   封克?   玫红松了手,王涛趁机进了门,他看着发愣的玫红,察觉出对方的怪异之处,“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封克,又或者是说有没有得到过封克的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玫红抬起眼,“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拿他说事儿?”   “不是我拿他说事,”王涛将最近怪异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到底,当初对不起他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不是?他若是要回来报仇,那也不能老逮着我一个人啊!”   “所以你就来问我了?”   “不然呢?当初是你逼着他离婚,可他不愿意,这才把人逼上了绝路,才会……”   “滚!滚出去!”   玫红尖叫一声,把人推了出去。   被推出门的王涛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他在外面使劲儿的敲着门,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可对上大伙儿好奇的目光时,他却不好说那些gui神之说,只得丢了几句狠话便离开了。   屋子里的玫红捂住脸,蹲在地上,她想起了昨晚上的梦,梦里女儿长大了,有了男朋友,封克吃醋得很,老是去阻拦女儿的感情,被女儿教训了几次后委屈巴巴地回来找她寻求安慰。   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晃眼女儿还是嫁给了那个人,婚后的日子不是很好,但是只要封克知道了都会把那个人叫出去训斥一番。   直到外孙出生后,女儿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而女儿的那个对象,居然是王涛。   只不过王涛的年龄和女儿一般大,可对方的性子,习惯都是现实中的王涛一模一样。   而自己看他和女儿过日子的模样,就好像看见现实中自己和王涛在一起后的日子,出轨,离婚。   封克一直怪自己害了女儿,早知道就不怎么不怎么了。   他一直在后悔,可那份后悔就好像是玫红自己也有一样,要是当初她好好的和封克过日子,那后面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和王涛闹到这步田地,除了争取自己该有的利益外,她还得到了什么?   孩子也不会再有了,也再也找不到封克那样对自己好的人了。   玫红捂住嘴哽咽不已,泪珠大串大串的往下落,梦里的最后封克死了,死的时候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   那个男人在梦里没有一点对不起她。   而在现实中,对方也没有对不起她,是她一步一步紧逼,把活生生的一个人,给逼到了绝路,最后死得那么惨。   她不敢想封克死前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对她充满了失望?   会不会、会不会恨极了她?   哗啦……   卫生间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把玫红吓了一大跳,她起身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往卫生间走,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洗手台上面的镜子碎了一地。   玫红一愣,刚要伸出手去捡,又怕被扎了手,于是取出当初安装玻璃师傅的名片,没多久师傅便上门来了,装上了新镜子。   师傅走后,玫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平日到了晚上九点左右便有睡意的她,今天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去了卫生间,刚关上门,就感觉镜面好像晃动了一下,等她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奇怪。   玫红上完厕所,洗手准备擦擦脸时,却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封克。   他不是梦里的样子,他是以前披散着中发的样子,此时脸色发青,双眼赤红地站在自己身后盯着她!   玫红咽了咽口水,浑身都僵硬了,“封、封克。”   封克闻言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当初你们那么对我,可现在的你们好像并不好过呢。”   “我、我……”   玫红盯着那双越来越红的眼睛,只觉得自己脖子处传来一阵窒息,接着两眼一翻便晕过去了。   “让你吓唬她,不是让你掐她!”   茶轲啪的打了封克一下,红眼渐渐消失,封克嘿嘿一笑,“入戏了入戏了。”   “行了,走吧。”   当玫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在一悬崖处,而身旁躺着的是王涛。 第165章   “王涛?王涛!”   玫红打了个冷颤,这周围乌漆嘛黑的,可偏偏就在他们这后面有一盏路灯。   怪异至极。   确定身旁的王涛是人后,玫红把人弄醒,“这是哪儿?”   王涛被弄醒后,见到陌生的环境以及眼前的玫红时也吓了一大跳,“你要对我做什么!”   “不是我!”   玫红举起手,面上也带着惊慌,“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   王涛颤微的起身,发现他们身后是一条公路,前面却是悬崖。   “这、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啊!”   想到昏迷之前所见的那一幕,玫红浑身发抖,“是封克!我看见封克了!是封克做的!”   “你别吓唬人!”   王涛往大路里面走,可除了眼前这盏灯外其余都太黑了,看不见,而且他身上也没有手机!   “玫红,咱们好歹夫妻一样,就算是我对不住你,你也千万别丧心病狂到杀人的地步,”王涛伸出手阻止玫红靠近自己。   “都说了不是我!”   玫红快崩溃了。   王涛抿住唇,“不是你,难道真的是封克?这世界上真有鬼?”   “你说呢?”   突然的冷气从脖子处蹿过来,吓得王涛猛地一跳,往玫红那边跑去!而玫红则嘴张得老大,惊惧地看着他身后。   “齐了,”封克从黑夜中缓缓飘出,他冷眼看着王涛和玫红,“当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王涛不敢往后看,直接指着玫红,“是她!我只是想和她玩玩,可是她却玩出感情非要和我结婚!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你后来不是自杀了吗?我要不和她结婚,她说会去我们单位闹,所、所以我们才结婚的。”   玫红气红了脸,“王涛你无耻!”   “封、封大哥,你放了我吧,我现在可有钱了,我可以给你烧纸钱,可以给你上供,还可以给你烧很多姑娘下去,你放了我好不好?”   王涛缓缓转过身跪在地上,眼睛都不敢往上看。   封克静静地看着站在原地的玫红,“玫红,你后悔吗?后悔选择这个男人吗?”   此时的封克不是中发,而是和梦里那般,注视着她的表情也十分温柔。   这让玫红的恐惧在不知不觉的渐渐少了许多,想起梦里的那一切,玫红落下泪,“我后悔,封克、封克对不起,我真的后悔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和你好好的过日子,对不起封克,我对不起你……”   封克闻言看向地上僵硬的王涛,“你绿我一次,我绿你一次,扯平了。”   王涛不敢说半个字,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他们的身体。   “这里是我的自杀的地方。”   而此时封克的声音从王涛的身后响起,那外面正是悬崖。   玫红缓缓回过身,看着飘在空中的封克。   “我在这里待着很多年,我很冷,很寂寞,很痛苦,”封克低笑,“可我更难过的是居然为了你们这种感情,放弃了我自己的生命,如果当初我放手和你离了婚,我的人生又是如何呢?”   “封克……”   玫红上前两步,封克却突然转过身,“下辈子,我不要遇见你了。”   说完,封克的身体便散作星光消失了。   “封克!”   玫红尖叫着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就在才卫生间里,根本不是在悬崖。   “就这么走了?”听茶轲说了封克的事儿后,巫友民有些惊讶。   “是啊,就那么走了,”茶轲耸了耸肩,“不过那玫红和王涛还是离了婚,而且玫红似乎很沉浸封克之前给她的那个梦,她把之前的房子买回来了,还住了进去,买了个人偶娃娃,脸上贴着封克的照片,也不知道图个啥。”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才后悔,有个p用。   “啧,”巫友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那王涛呢?”   “醒过来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又被玫红的反应吓住了,变卖了一部分家产,捐出去了一大半,说是给自己祈福,还给封克烧了很多纸钱。”   反正这个阴影是摆脱不了了。   石烂醒来后便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这里有他的有缘人。   夜幕降临后,热闹的地方热闹极了,可冷清的地方却也更冷清。   石烂穿过大街,来到一个小胡同,这胡同是近几年才修起来的,买的人不少,都是为了享受那种胡同生活,这最边上的一户人家姓江。   江卫国正在院子门口准备抽烟,他最几日心里烦得很,总是要抽点烟才算舒服,可老婆又怀孕了,闻不得烟味,只能出来过过瘾。   可不巧的是他身上只有烟,没有打火机。   江卫国暗骂一声,家里的打火机都被杨月扔了,自己身上刚才的打火机也不见踪影,肯定也是被杨月搜走了。   正想去巷子口那边买烟,就有人拦在他身前,“要火?”   江卫国抬眼看去,是一个很俊美的青年,他看了眼对方手里的打火机,笑着接过,实在是憋不住了,男人嘛,自然是最懂男人的。   一瞧自己手上别着烟,那一定是着急打火的。   “谢了,小兄弟。”   江卫国抽了一大口烟后,才满足的呼出烟雾,对石烂道。   石烂微微一笑,“不客气,能理解。”   这话对江卫国的胃口,他仔细瞧了瞧石烂后,问道,“看你挺面生的,来找人还是闲逛?”   他院子过去就是死胡同了,白天倒是有人过来观光拍照,可大晚上过来的外人还是很少的。   “找人,”石烂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这照片很老了,是黑白照,不过在背面有两行小字,上面是两个人的名字,下面是年月日。   “老照片啊,”江卫国一愣,瞥了一眼后有些惊讶道,接着接过那照片,当他拿到路灯下看清照片里面的人时,更惊讶了。   照片里是一对男女,男的戴着大绿帽子,女的梳着双辫子,眼睛大大的,看着挺可人。   问题是,那女的是他妈,那男的他倒不认识。   至于为什么能认出这是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是因为他家里还有父母结婚时的照片。   “你找的是谁”   江卫国并没有立马指出里面那女子与他的关系,而是转头看向石烂问道。   他们买这里的房子也才几年时间,若是石烂找人,也不会是来这里,而应该去他们老家才对,毕竟知道这里的亲戚并不多。   石烂伸出修长的手点在那女子的脑袋上,“找她。”   江卫国抬起眼,“你和她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找她?”   “听大哥这意思,你认识这照片里的人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石烂微微一笑,又指着女子旁边的那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江卫国摇头,心里却紧张了,不会是妈之前的爱人吧?   “这是她的亲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找了她,”石烂的手又点在那女子身上,“四十年。”   “什、什么?”   亲哥哥?他妈妈的亲哥哥?!   江卫国一把将烟塞进自己嘴里,又是一大口,他捏着照片仔细看了看,“那你是?”   “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人的。”石烂笑道,“你这地方不好找,我去过你们老家,后来听一个刚回去的年青人说你们买了这里的房子,所以才过来的。”   刚回去的年青人?   江卫国丢掉烟屁股,眼皮一动,肯定是老三家的自成。   “这人,”江卫国指着照片上的女子,对上石烂的眼睛,“是我妈。”   “那我是找对了?”石烂轻声道。   显得有些诡异,江卫国总觉得对方好像不是和自己说话。   “没错,请进,我家还有我妈当初的照片。”   带着石烂走进家门后,江卫国把人带到客厅,让石烂先坐下稍等,自己进了偏房没多久便拿出一张老照片。   上面的女子和石烂拿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托你找人的那人,是我舅舅吗?”   石烂微微点头,“是,他一直惦记着你母亲,自从你母亲走失后,他就一直在寻找,这几十年也没结婚,除了找你母亲,就是打零碎工养活自己。”   江卫国一愣,没想到妈妈唯一的亲人居然过得那么……   而且还找了她这么多年。   江卫国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   “我母亲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你、你来迟了。”   想到江母过世的时的模样,江卫国的眼睛就有些酸涩,他不是个好儿子。   “是吗?”石烂垂下眼眸,“你舅舅也去世了呢。”   江卫国一愣。   “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嫁给你父亲的吗?”   石烂又笑道。   “……老一辈的事儿,我不是很清楚,”江卫国扯了扯嘴角,眼神漂移。   “我听你舅舅提过,你要听吗?”   石烂将照片放在桌上,笑问道。   “……好。”   “你母亲三岁时得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是你舅舅一直照顾着她,他们家就他们两个孩子,一直到你母亲十二岁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得了病,没多久便一前一后的去世了,你母亲和你舅舅成了相依为命的兄妹。”   那个年代没什么吃的,大家也都穷,可穷得很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有些地方虽然吃不饱,可好歹能娶到媳妇,可有些地方那是又穷又娶不到媳妇。   想要传宗接代,那就得拿东西偷偷向人“换,”江母虽然傻乎乎的,可模样生得好,那年江母的哥哥陈大带着江母逃荒,路上江母干渴得很,陈大便让她在路上坐着等自己,他下河打点水。   可当他用竹筒打好水回到路上的时候,江母已经不见了。   “从那开始,你舅舅就开始找你母亲,可整整四十年,他都没找到,仅凭着这张照片,发了报纸,也没找到,你说你母亲是怎么和你父亲结婚的呢?是被拐去的,还是被买回去的?”   江卫国抿紧唇,“我父母是正常搞对象。”   “是吗?”   石烂微微一叹,“我原本以为她这一生虽然凄惨,可好歹有你这个儿子,可你这个儿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好,你就不怕你母亲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啪嗒。   江卫国手忙脚乱的将茶杯稳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也治不了那些人的罪了,”石烂又是一叹,没去理会他的慌乱,“那些人早死了吧?也是,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儿,不死也说不过去,可惜他们兄妹二人到死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你还记得你母亲死时的模样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卫国实在是忍不住了,猛地起身怒视着他。   石烂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愤怒的江卫国,看得对方脚底发凉,“她被绑在树上,三天没喝一滴水,没吃一粒饭,嘴唇干裂,双眼无神,死时那双眼睛也没闭上,你去给她收尸的时候,那双眼睛你怎么也抚不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江卫国惊惧的眼神中,石烂抬起手微微一晃,一老妇人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她死不瞑目啊。”   “妈……”   江卫国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冲着那飘在空中的老妇人不断磕头,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   老妇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出几道似哭非哭的声音,听得让人四肢发凉。   江卫国趴在地上,不敢乱动。   只知道哭。   “你不说,那我帮你说吧,”石烂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只茶壶与两只茶杯,给自己和老妇人倒上。   老妇人喝了一口便眯起双眼一脸享受。   “你母亲被人拐走后,来到了你们老家,那时候你们老家穷啊,你父亲正是娶媳妇的年龄,见你母亲颜色好,便心动不已,想法设法劝他爹娘把你母亲买了下来,却不想那人没告诉你父亲,你母亲是个傻子。” 第166章   江父本来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不然也不会为了颜色好,而不顾价钱就逼着父母把江母“买”回去。   可谁知道江母是个傻子,就算模样再俊,可到底是个傻子啊!这是会被村里人取笑的。   别说江父气得不行,就是江家老夫妇也吵着要找那牙子的麻烦,可那牙子从不去一个地方两回,根本就无从找起。   江母就这么被留在了江家,因为是个傻子,做农活也做不好,加上怕丢人,所以江家人不让她出门,一直把人锁在房间里,就等着对方能给他们江家添个一儿半女。   可江母就是不怀孕,在江家待了三年也没怀孕,这让江父等人的气越发大了,江母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有事儿没事儿就一顿揍,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哪里像是个年轻姑娘,分明是个大婶子。   就在江父琢磨着再去“找”一个的时候,江母怀孕了,之后便生下了江卫国,江卫国成了全家宝,可江母依旧是个出气筒,江卫国打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拐来的,可村里好多女人都是这样,只不过他母亲更特殊,因为是个傻子。   所以即使江卫国想要亲近对方,也会被脏兮兮的母亲吓走,他虽然没有加入打人的人中,可却也无视母亲的遭遇,只想着好好读书,离开那个地方。   可是村子实在是太穷了,即使社会发展得好一些,他们家乡的人也依旧那个模样,找不到钱,讨不到媳妇。   说到底就是懒。   江卫国拼命学习,可资质还是不行,加上江家没钱,即使考上好大学,也没办法交学费。   落榜的江卫国在家里干起了农活,江父想着抱孙子,所以一天夜里带着江卫国去了一个地方,那有一辆车,车上有昏迷的女人,江父让江卫国选一个,江卫国意识到那是什么,他不想选,跑回了家。   小屋里母亲的痛叫声刺激着江卫国的神经,白天母亲才挨了打,他在旁边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却没动手拦下。   “你决定出去打工,临走时你母亲在做什么?”   石烂问道。   江卫国闭上眼,他母亲被江父绑在后院的松树上,已经两天没给吃喝了。   母亲奄奄一息的看着他,面上全是痛苦,江卫国不敢多看,连水都没喂对方,直接走了。   他想要的母亲是温柔得体,会做好吃的饭菜,会给他做衣服穿鞋子,而不是这么一个疯疯癫癫连个人卫生都搞不好的女人。   江卫国一走就是好几年,这几年里从未回过家,倒给家里寄过钱,还安装了电话,偶尔与江父通通话。   他能吃苦,加上会看人眼色,奋斗几年下来身上有了点小钱,后来又娶了一个家世不错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小家。   妻子一直好奇他的父母,可江卫国一直借口家里老人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只愿意在老家过日子。   不让妻子回去,也是因为家里环境太差,怕她不习惯。   加上江卫国亲近自己的岳父岳母,这自然让妻子高兴,她是城里人,要是把公婆接过来一起住,也不一定会习惯。   可一年前,江父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被江母打了,可能不行了,让江卫国回去为他料理后事。   电话里说得极其凄惨,接电话的江卫国还有些恍惚,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江母挨打的份,要说江母反抗,还真没看过。   不怎么信的江卫国给于老三打了电话回去确认,于老三说确实听见他们家传来打架的声音,他爸脑袋上也带着伤,不过村里人夫妻打架是常有的事儿,他们并不在意。   江卫国回了老家,进院子的时候江父刚从后院走来,手上是竹条,上面带着血。   见到他还挺高兴,说江母居然敢反抗,看他不打死对方!   江卫国跑到后院,江母浑身伤痕累累,她已经被绑了三天了,比他离家时看见的模样还要惨。   江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咽了气,江卫国吓死了!他爸杀了人!这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把他往坑里带啊!   将人解下来的江卫国浑身发抖,可谁知江父却不以为然:直接埋了就是了,后山不知道埋了多少被男人打死的女人,没事儿。   这话让人觉得刺骨,可对江卫国来说,这确实是个办法,只要不报警,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夜里,他们把人背上后山,挖了一个坑,把人放了进去,那双眼睛一直睁着,空空的,没有神采。   那一刻江卫国突然觉得很难过,他伸出手想要将对方的眼睛抹下去,可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他的悲伤突然又变成了恐惧,赶忙将人给埋了。   果然,村里人没有谁问起突然暴毙的江母。   他们麻木而憨厚的活着。   江卫国给江父留了一笔钱,可第二天走的时候,发现江父死在床上,已经硬了,他身上放着的是江卫国给他的钱。   太诡异了,可江卫国又松了口气,没有这样的父母,他个这个村子就没什么关系了,以后就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在骗自己什么呢?”   石烂伸出手拿出一面镜子,“看看你的眉眼,你和你父亲长得像极了,你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你摆脱不了自己骨子里的罪恶,你对不起你母亲,即便你现在活得人模狗样的。”   “……我没办法啊,”江卫国捂住脸,“你难道要让我去举报自己的父亲吗?村里人都那样,也没出什么事啊?要怪,”他抬起头看向那妇人,“就只能怪您命不好。”   妇人冲着他吐了口黑气,石烂冷冷地看着江卫国,就在江卫国还想为自己争辩的时候,外面传来他妻子的声音,江卫国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应妻子的话,可当他再次转过头时,面前已经没有人影了。   “我、我做梦了?”   江卫国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接着他接到村里于老三的电话,“出事了……”   村里来了好多警察,整个山头都被翻遍了,那些尸骨都翻了出来,村里里里外外都被包围,那些从外面“找”媳妇回来的人都别抓了。   于老三的母亲也是被“找”回来的,可他父亲已经死了,而在于母的坚持与教育下,于老三几兄弟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娶回来的媳妇,所以幸免于难。   “里面不是有你妈妈的尸骨吗?我想他们一定会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去的,你小心点儿。”   “我小心什么?”   江卫国咽了咽口水,“我又没买媳妇,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后村山的老林举报了你。”   于老三沉默了一下。   “老林举报我?”江卫国一怔。   “……去年你背你妈上后山的时候,老林和他儿子也在埋他那儿媳妇,看见了。”   村民现在能拉一个下水就拉一个。   说完,于老三就挂了,江卫国手脚发凉,连忙去房里收拾东西,可敲门声突然响起,被他的举动弄得一脸疑惑的妻子起身去开了门。   江卫国想要叫住她,可对方根本不听唤,打开门便是这一片区的jc,他们带走了江卫国。   妻子吓坏了,连忙给自己爸妈打电话,希望能把对方捞出来。   被审讯的江卫国一直咬牙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村里会发生那么多事儿。   可当他母亲的尸骨报告出来时,他无言以对。   原来人死了后,只剩下骨头也能验出伤痕与死因啊。   可是……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那些伤是我和我父亲造成的?”   江卫国突然道。   这确实没有证据。   人是被江父拐下来的,可江父已经死了。   江母也不在人世。   被暂时收押的江卫国突然觉得身上有些疼,他拉起衣服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许多伤痕!   还带着血迹,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身上越来越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打自己一般,江卫国大叫着引起值班人员的注意,可当他们检查江卫国身上时,什么也没有。   太奇怪了。   就好像那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又突然消失的陌生人和母亲一般。   “妈,”他跪在地上,双手合一,“妈您放过我吧,我是您亲儿子啊!舅舅没有结婚,我就是你们家唯一的血脉,我、我老婆怀孕了!我们之前不敢要孩子,就是因为我害怕他来到这世上和我一样那么难过,现在我们想开了,孩子已经来了,您就看在您未来孙子孙女的份上,放过我吧。”   可即便他这么说,他依旧疼得厉害,在地上打滚,疼得把舌头都咬伤了。   这让值班人员报了上去,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把江卫国带走,去了后江卫国才发现,他们带他来做精神鉴定。   老妇人嘿嘿笑着,一会儿来摸摸他的耳朵,一会儿来拍拍他的肩膀,吓得江卫国惊声大叫。   “很严重,”医生拿到诊断结果时皱眉道。   jg闻言皱起眉头,“和那边联系,江卫国出了症状,恐怕审不出来。”   得知江卫国有很严重的精神病时,他的妻子和岳父岳母是不信的,他们要求见江卫国。   “有东西缠着我,是我妈,你回去后一定要找大师,找大师收了她!”   紧紧地攥住妻子的手,江卫国叮嘱着。   妻子红着眼点头,出了病房后抱着自己的母亲,“他真的疯了!”   “离婚,一定得离婚。”她父亲当机立断道,“我们仁义,他住院我们给钱就是了。”   将妻子一家说的话录下来后放给江卫国听,江卫国缩在墙角,“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对待我的!”   石烂轻笑,“人性,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你、你到底是谁?”   江卫国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谁不重要,”石烂轻叹,“只要你认罪,我和你母亲都不会缠着你的。” 第167章   “认罪?认什么罪”   许是被石烂逼得失去了理智,江卫国看了眼在周围飘的老太太,脑门上的青筋不断的鼓动着,面色略涨红地冲石烂叫道。   “认你该认的罪。”   石烂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周围被江卫国声音惊醒的病人们纷纷看向缩在角落面带惊惧与愤怒的江卫国。   “辣椒你别叫唤。”   “现在是我休眠的时间,别打扰我,否则我会召唤我的宠物要了你的命!”   “……”   病人们的疯言疯语并没有让江卫国的恐惧减少,石烂给他的恐惧就像是一座山,他除了石烂外,看不见别的。   而那些人似乎看不见石烂一般,被惊住的值班护士找人将江卫国带离了房间。   路上,江卫国指着旁边和他们一起走的石烂,冲着那些人叫道,“你们都看不见吗?!这里有人!有一个大活人跟着咱们!”   那些人面色淡然的继续前行,甚至有护士拿出了针【筒,见此江卫国立马闭上了嘴,那里面是镇定剂。   他被打过。   那种滋味不好受。   被扔进小黑屋的江卫国绝望了。   他也不指望老太太能帮自己,看她那鬼模样和生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真是做了鬼,还是个傻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认罪,我和你母亲都不会为难你,”石烂的声音依旧淡然,可江卫国却一点也不想听见。   黑暗的环境让他毫无安全感所言,他顺着墙壁缩到角落,双臂环住双腿,顺着石烂的声音看过去,明明同样身处在黑暗之中,可他看向石烂那边时却能看清对方的模样,而自己的老母亲他只能听见对方时不时发出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声音。   “……你要让我说多少遍,我妈妈不是我杀的,对,我包庇我那杀人犯的父亲是有错,可那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江卫国一脸无奈,“失去妈妈后我就只有我父亲这么一个亲人,你难道要让我把我最后一个亲人送进监狱吗?我没那么大公无私,我只是个小人物,我有私情。”   看着江卫国解释了大半天后,石烂咽了口气,很是失望地看着他,“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江卫国抿紧唇,“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真的没有什么隐瞒的了。”   闻言,石烂伸出手,一道光从他手上来回穿梭,接着那光像是一张纸一样腾在空中,缓缓拉成四方形,光亮布里面开始出现黑色,那明明是黑暗原本的色彩,却因为光亮的原因,看着像是一支笔在纸上画似的。   很快那四方形里便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个姑娘,十五六的模样,瘦得很,面色发黄,一看就是没怎么吃东西造成的。   可即便这样,这姑娘的模样还是不错的。   看见那姑娘后,江卫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鬼还是神?”   “江卫国,这个姑娘你认识吧?”   石烂一挥手,那画面便消失了,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我说过,你和你父亲是流着一种血的人,改变不了的,你看不起你的父亲,却又做着和他一样丧良心的事儿,真的很恶心,鉴于你一直不悔改,所以我得给你一点惩罚。”   惩、惩罚?   江卫国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跑,他也不知道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自己能跑哪里去,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很快他便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什么东西举了起来,腾空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惊叫声很快便从嘴里飘了出来,值班护士看了眼小黑屋的门,叹了口气。   辞职,一定要辞职!   周围黑漆漆的,江卫国倒在泥地里,浑身又疼又冷,十分的不好受,他努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面前还有一个男人!   雨越来越大,那男人的动作却未停下,他、他在脱衣服!   “你、你在干什么?!”   江卫国用双手撑起整个身体,努力眨眼让雨水不遮挡自己的视线,可刚开口,江卫国便发现了不对劲儿,他、他这声音怎么是女声!   正恍惚时,他被重重的推倒在地,那光‘溜’溜的男人覆盖上来,在江卫国反抗的时候,对方用手扣住了他的手臂,迫使他只能承受着……   冷,疼,那种耻辱感以及绝望感深深的包围着他,他像是个破碎的娃娃,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江卫国被折磨了一晚上,天亮时,那男人背着他穿好衣服,在江卫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准备用石头砸死对方时,那男人转过了身,他对上了那男人的脸。   怎、怎么会!怎么会是自己!   “江卫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接着从怀里拿出几颗糖扔在他身上,“哥哥答应给你吃糖,哥哥做到了,吃完糖哥哥送你回家。”   这话……勾起了江卫国藏在深处的记忆,那是他出去上班前的时候,被父亲拉去选媳妇因为害怕逃回了家,第二天又被拉着去隔壁村喝喜酒,在吃席的时候,他被一个女孩吸引了。   那女孩叫秀丽,已经十八了,可看着还和孩子一样,她虽然把脸抹得花花的,可江卫国能看出来对方的五官是漂亮的,他故意和对方搭讪,秀丽是个很文静的孩子,也是个很老实的。   她妈妈去世后,父亲再娶,是个寡妇,带着儿子嫁过来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很快秀丽在家里就过得十分艰难,干很多活儿,却吃不饱饭,这次跟着后娘过来吃酒,其实并不是真的吃酒,她年龄到了,可以嫁人了。   后娘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要一笔彩礼,给儿子读书。   秀丽很久很久没有吃糖了,席面上分到的糖被她弟弟拿走了,她只能干咽口水。   所以当江卫国拿出糖表示可以给她吃的时候,秀丽心动了。   她看着面容微俊的江卫国,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可谁知道,对方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我、我没想杀人的,是她不老实,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居然想暗算我!”   清醒过来的江卫国发现自己被挂在墙上,而钉住自己脊梁的东西是铁钉,太疼了,江卫国嚎叫了半天也不见石烂有半分表示后,才忍着疼道。   “知道吗?”石烂走到他面前,“现在网上流行这么一句话。”   “什、什么话?”   江卫国能感觉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流在地上,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自己很可能会交代在这里,交代在这个自己不认识的青年手里。   “男人,只有被挂在墙上时才会老实。”   石烂微微勾唇,“你看你刚被挂上墙就老实了,祝你接下来的日子在监狱过得愉快。”   他举起录音器,里面录下了江卫国刚才亲口说的杀人经过以及抛尸地点。   江卫国仰起头,冷汗不断的从额间冒出,他已经开始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了,肯定是失血过多造成的,真操,蛋。   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垂下头,嘴角不断扩大,“可是你忘了,我是个神经病!我就算杀了人,也不犯法!”   “哦是吗?”石烂按下键,“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所以没结束录音呢,那么,再会。”   说完,石烂便准备离开,江卫国大骂道,“我们能在哪儿见?是在监狱里吗?因为你杀了我!”   “不,”石烂转过头微微一笑,“是在地狱,毕竟你这种人,只有去地狱的份。”   江卫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是被钉子钉穿了背脊失血过多而死的,可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手上戴着手铐,正被人审问。   jc手里举起那个录音器,“所以你为了掩盖另一个案件,所以故意装疯想要躲过一劫是吗?”   江卫国没理会他的话,而是大声道,“我是被逼迫说的,我背后有伤!有人把我挂在墙上想要杀我!这一切都是他逼着我说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无辜的!”   jc嘴角微抽,放下录音器,“可是我们已经联系了你老家当地的jc,根绝你的录音,我们也确实找到了那具骨骸,江卫国,你无从抵赖。”   “至于你说有人把你挂在墙上……你现在再怎么装疯也是没用的,带回去。”   “是。”   江卫国绝望了,可让他更绝望的是他被带出审讯室的时候,看见了走廊上的女孩。   女孩面带青黑色,此时正对着他笑,那笑狰狞极了,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先生,您这次出去心情不怎么好啊?”   石烂回到小院,巫友民便端上阴茶,见石烂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巫友民担忧问道。   石烂端起茶杯,眼眸微深,“友民,为什么这世间的悲大过于喜?”   巫友民闻言一愣,“人类就是这样,这或许就是人生。”   “人活着难道不能让自己高兴一些吗?”   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好好爱自己爱的人,好好被人爱着。   “每个人想要高兴的事儿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就喜欢犯罪,他们觉得那就是他们高兴的事儿。” 第168章   “不过这世界上的善意总比恶意多,”巫友民举了两个列子,“比如,我们周围的邻居,大多都是善的;再比如咱们在拥挤的地方不小心踩到了别人,道歉后大家也都能理解,表示原谅,甚至还带着笑。”   石烂闻言掀开眼帘,看着面带回忆的巫友民,语气清然,“友民,你是人,感受到的东西、情感比我多,而我不管怎么做,还是看外在多一些。”   他永远都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将自己代入其中。   “可是先生,”巫友民听到这话笑了,他放下茶杯,满脸认真的看着石烂,“您现在不就是在修心吗?早晚都会有那些情感的,再说当您想起您哥哥时,您就在其中啊。”   石烂愣在原地,良久后,才看着那已经失去温度的阴茶勾唇一笑,“你说对。”   “茶凉了,”巫友民笑着拿过他面前的茶杯,起身重沏。   石烂却起身,“不必了,陪我去看看床吧,买不着看看也是高兴的。”   巫友民:……   常舰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中,在开门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不对劲儿。   玄关处黑漆漆的一片不说,就连客厅沙发上也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他将公文包重重的放在玄关柜台上,呼吸加重打开灯环顾了一周后,解开领带往卧室走,可当他握住门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打不开门。   门被反锁了。   常舰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手,沉声道,“开门。”   他不信对方这么早就睡了。   毕竟自打结婚以来,每天晚上古丽都会在沙发那儿等自己回家,把自己和孩子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样的妻子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可再好的女人,在一起五年也会腻的。   今天早上出门前,他们因为一个过熟的蛋发生了争执,其实也不算是争执,因为不满的以及发牢骚的只是他而已。   古丽一直默默承受着,出门前她还为他理了理领结,温婉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怨气,可不想晚上回来就面对这样的场景。   这是古丽以往不曾有过的“反抗。”   里面没有动静,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半了,除了玄关的灯亮着外,周围都黑漆漆的,他因为愤怒而加重的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明显。   “古丽,开门。”   依旧没有反应。   常舰抿紧唇,提高声音冲着门里道,“我们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有什么事我们面对面的说,别搞这些幼稚的行为!”   还是没有反应。   常舰气极,伸出脚猛地踢了一下门,这声音很大,把屋里的孩子都吵醒了。   啪的一声,门里的灯打开了,从下面的门缝处可以看到那细微的光亮。   没多久孩子的哭声便停歇了,而那光也消失不见。   常舰气笑了,“古丽,你可别八十二做绝了。”   说完他便去洗漱,完了后便直接睡在了客房。   而主卧里的古丽正面无表情的轻轻拍打着孩子,孩子才两岁,很快便睡着了,古丽停下手,四肢略带僵硬的走到窗前,她缓慢的拉开窗帘,月光透在她身上。   古丽半眯起眼,十分享受的模样。   翌日,因为宿醉而有些头疼的常舰起来时发现空气中并没有早餐的香味,甚至厨房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他打开门过去一看,果然没有人。   而房门依旧关着,他冷笑一声,自己热了牛奶和三明治,接着便去书房忙活自己的工作。   今天是周末。   十一点半的时候,卧室门开门,梳着辫子的小丫头一摇一摆的出来,古丽走在后面,走得很慢,很僵硬。   小丫头看着也觉得好玩儿,所以跟着学。   而听见动静又刚好结束工作的常舰气势非常强的拉开书房门,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母子两人那怪异的身影。   他吓了一大跳,当小丫头回头冲他笑时,常舰才呼出一口气,他将视线重放在女人身上,却发现对方的走路姿势怪怪的,好、好像是垫着脚尖……走路。   “不只是这样,她做饭时也很慢,以前明明是个很利索的人,可今天她就像是、就像是僵尸似的,什么都慢慢的,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不是很好吗?至少吃得下去,不是吗?”   石烂看着对面的常舰笑道。   “不,”常舰一脸沉重的摇头,“她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常先生,”石烂打住他的话,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放在沙发处,正好一左一右撑在常舰的双臂旁,清冽而带着沉香的味道包围着常舰,让他浑身一震,“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什么意思?”   常舰被石烂的气势压着完全不敢做其余多余的动作,或者说出多重的语气。   石烂收回手,常舰顿时松了口气。   “常先生,我希望你对我可以毫无保留,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许我来错地方,也找错人了,”常舰起身,回过头时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我呢是个很信任朋友的人,是他介绍我来这里的,不过我过度信任朋友好像不是一件好事,打扰了,石先生。”   常舰说完便不敢再看石烂一眼,快步离开了小院。   巫友民手里拿着剪刀正在修剪花草,见到其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得一愣,“先生,这人怎么回事?”   “用人类的话来说,”石烂提着水壶走过来,“心里有鬼。”   上了车的常舰靠在椅子上大口呼吸着,刚才那一刻他有种自己被人看穿的感觉,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喝了几口水后,常舰开车回了家。   孩子正在看动画片,古丽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半阖着眼,听见开门声她也没动静,倒是孩子扭过头叫了一声,虽然不是很清晰,可常舰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   他无视沙发上的古丽,过去抱了抱孩子,和孩子说了说话后,便进了书房,一直到晚饭才出来。   吃饭时常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微微一怔,这种菜色……他已经很久见过了。   古丽给孩子喂了饭后便跟着下了桌,期间没与常舰说一句话。   常舰垂头看着饭菜,伸出手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当那熟悉的味道在舌上迸发的时候,他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   一周了,两人已经一周没有说话话了。   常舰坐在沙发上,心思没有在电视上,此时古丽正在给孩子洗澡。   古丽不只是没和自己说话,她根本就是不说话,像是个哑巴。   而且这一周常舰总觉得家里阴森森的,明明住在十二楼,他却发现房子有些潮湿。   这房子才买三年,不应该有这种情况发生。   当古丽准备抱孩子回屋的时候,常舰挡住门,“我们谈谈。”   古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谈?”   她的声音很干涩,听着有些怪异。   “是,咱们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常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对孩子不好,你是个母亲,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不和孩子说话,早饭也不做了,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   “吃了。”   古丽将门往下压,“她吃了。”   常舰皱眉也使了力,却发现自己好像没对方的力气大,他就不信这个邪!   将手反握住门框,常舰就不信对方能狠下心压……   “啊啊啊啊!”   门被重重关上,常舰发出惨叫声。   古丽捂住孩子的耳朵,将其放在床上后,对她吹了口气,孩子打了个哈欠便睡过去了。   她起身来到门前,此时的门已经松开了,常舰正抓着那只手在地上打滚惨叫。   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常舰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手关节带着的疼痛让他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用双眼愤怒地看着站在门处的古丽。   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就那么看着自己,常舰打了个寒颤。   “疼吗?”   常舰下意识的往后移,古丽看着他那肿得老大的手,“我比你更疼。”   说完古丽便关上了房门。   常舰几乎是抖着手让住在同小区的好友将自己送到医院的。   “断了,全断了。”   医生皱起眉头,“伤得这么重,你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吗?”   常舰浑身发颤,“那个恶毒的女人!”   “这是嫂子做的?”   朋友一脸惊异。   常舰点头,“她用门给我压的。”   朋友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常嫂子多么温婉的一个人啊!怎么、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丈夫下这么重的手?   “哥,报警吗?”   在常舰输液的时候,朋友小声问道。   常舰咬住牙,面上却带着犹豫,“算了,为了孩子。”   朋友一脸同情。   等常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客厅只有古丽一个人在。   “孩子呢?”   常舰的手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右环顾没发现孩子后,厉声问道。   古丽缓缓转过头,视线放在他那只手上,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疼吗?”   没等常舰回答,她脸上的笑便消失了,“我比你更疼。”   这句话带起了两天前他受伤时是所有记忆,常舰疼得快死的时候,对方也说过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   “常舰,”古丽语气冰冷,“我回来了。”   常舰闻言浑身冰凉,他咽了咽口水,“你在说什么胡话?”   古丽勾起唇,并未作答。   书房里,常舰一支烟一支烟的抽着,他的神情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扭曲。   古丽那诡异的话以及这些天吃的那些熟悉的饭菜,让常舰想起了他的前妻,秦香。   秦香和他在大学时便相恋,出了社会后两人一起打拼,当常舰在公司有了一定根基后,他们买了房,领了证,秦香也辞职回家备孕。   秦香一辞职,家里所有的开支都得靠常舰,房贷车贷,还有父母那边,压得常舰有些喘不过气,他自认为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   所以两人发生矛盾时,常舰选择的都是让两人能冷静后再谈话,所以他会避出去,或者是在家里尽量与对方不发生争执。   可没想到秦香居然自杀了。   他接到电话时也愣住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呢?   配合检查后,常舰在收拾对方遗物时发现了秦香的心理测试,她有忧郁症。   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不是他的原因,外界那些各种各样的猜测也在他身上终止了。   不愿意面对两人生活过的房子,很快常舰便卖了房子,开始租房子住,直到两年后认识古丽,才最重新买房结婚。   就算她回来了,找他做什么呢?   他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儿。   常舰将烟头摁在烟灰缸中,吐出一口浓烟后起身去客厅接水。   不想古丽正坐在沙发处梳头。   她没开灯,梳头的动作又慢又僵,吓得常舰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在地上。   “你怎么不开灯啊!还有这大半夜的梳什么头!”   常舰的声音气急败坏居多。   可更吓人的出现了,只见古丽的头突然一百八十度转!   “啊啊啊!”   常舰猛地往后退,不想受伤的那只手正好撞到墙,又把他疼得找不到北。   古丽起身,就这么倒退着走了过来,她脸下面是背。   “常舰,你真的忘了我吗?”   古丽说这话时,她的那张脸也忽变忽变的,一会儿是古丽的脸,一会儿是秦香的脸。   常舰瞪大眼,顺手将凳子拉到自己身前挡住,“你你别找我!是黄旬害了你不是吗?要不是他你怎么会得忧郁症?你就是要报仇也应该找他才对!”   可对方的脚步不停,依旧往他这边走来,常舰咬牙用脚将凳子踹向对方,接着迅速跑向大门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他打了车直接往黄旬的住所去。   黄旬被敲门声惊醒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可他没想到开门后外面站着的是常舰。   “黄旬!她回来了!秦香回来了!”   听见秦香这个名字时,黄旬一愣,“你在说什么?她已经去世五年了。”   “不,”常舰冲进他家门,“她回来了,她上了古丽的身就在我们家,你看我这手就是她压的!”   黄旬关上门,看了眼他粽子般的手,“这事儿我听说了,不过不是古丽做的吗?”   “你是聋了吗?”   常舰冲着他尖叫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是秦香上了古丽的身吗?!”   黄旬给他倒了一杯水,“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常舰瞪大眼,他满头冷汗,看着淡然的黄旬心里非常不得劲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秦香!秦香你跟过来没有?”   他突然起身看向四周叫道。   “黄旬就在这,你有什么就冲着他去!他就在这!”   黄旬见他不喝水,又疯言疯语的,索性自己喝了那杯水,接着轻声道,“你的意思是秦香的魂魄回来了,她上了你妻子的身,先是压断了你的手指,现在又在恐吓你,是吗?”   “对!”   “而你被吓住后大半夜的往我这里冲,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黄旬抬起眼,“只是为了把秦香引过来,然后冲我报仇?”   “难道不应该吗?”   常舰理直气壮的指着他,“要不是因为你秦香能得忧郁症吗?她能死吗?!你害得我失去老婆,当年我没和你计较,我就当她是想不开,可源头不就是你吗!”   “……常舰,”黄旬放下杯子,语气低沉,“外人怎么说,我从不在意,可你的脸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   他抬起头,双眼带着猩红,“当年的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被你拉下水被人误解了那么多年,被那些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各种骚扰各种人,肉,到头来你还真把那些当成所谓的真相了?”   常舰被他的这段话说得一愣,“难道不是吗?你想狡辩!也是,人都死了,你想怎么狡辩就怎么狡辩,可现在秦香回来了,她回来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常舰便离开了。   他也没回家,而是找了个五星级的酒店留宿。   黄旬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后,轻声道,“你真的回来了吗?”   微风轻拂,黄旬抬起头,“如果真回来了,就别放过他。”   常舰是被冷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想摸到遥控器,想要把温度调高一些,可摸索了好一阵也没摸到,他只能费力地睁开眼,不想一张眼就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他已经吓到失声了。   鲜血从尸体处流淌过来,浸湿了他的衣服与被子,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看着他。   常舰跌跌撞撞的冲出酒店,当出租车司机问他想去哪里的时候,他居然找不到去的地方。   家是不能回了,回老家又害怕连累父母,回古丽娘家,又怕孩子被害,突然他脑子里浮现出石烂那张脸,于是赶忙说了小院的地址。   巫友民打着哈欠打开院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常舰抓住手臂,“石先生在吗?”   “在,先生就在堂屋。”   话音刚落,常舰便冲进了堂屋。   巫友民摇了摇头,正想关上院门的时候,便瞧见一女子正站在院门外,见巫友民看过去,秦香露出一抹浅笑。   “石先生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常舰一进堂屋便给石烂跪下了。   “常先生怎么这么狼狈?”   看着连外套都没穿的常舰,石烂叹道。   常舰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他将手的事儿,在家时古丽脑袋突然转到后脑勺的事儿以及去酒店住还被吓醒的事儿都说了。   可说了大半天,石烂也只是看着手里的书,并没有理会他。   常舰见此有些恼,也有些害怕,他小心翼翼地道歉,“上一次是我的错,希望石先生别介意,只要石先生帮我,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报答石先生的。”   这话说得真情切意,石烂将视线送书里撤回来,看向他,“可上一次我说的话常先生可还记得?”   “什、什么话?”   石烂闻言叫了声巫友民,“送客。”   “不不不,石先生您让我想想您让我想想!”   常舰连忙道。   他深深呼吸后,开始仔细想上次见面时对方说的一字一句。   “……毫无保留?”   常舰有些不确定。   石烂放下书,“那就请常先生说说吧。”   “……我有一个前妻,她叫秦香,我并不是她第一个恋人,也不怕石先生笑话,”常舰面带苦涩,“我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极其卑微的那种,我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可我不在乎,我持续不断的追求终于在她被那个人伤了一次又一次的后将她打动了。”   他们成功在一起,可秦香还是没有放下那个人,而那个人就是黄旬,即使嫁给了常舰,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是秦香最想要的那个选择。   可那又怎么样   “我不会放手的,即使她不爱我,我也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是爱她,”常舰抹了把脸。   可是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激烈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因为不能离婚吗?   常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一定会同意离婚的。”   石烂也叹了口气,将书盖住脸,巫友民见此赶忙将常舰“拉”出了门,“您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便关上了院门。   常舰一脸懵逼的站在门外,他哀求了半天也不见开门,最后也怒了,他就不信找不到能人帮他!   人走了后,石烂才让巫友民重新沏茶,“请坐。”   秦香是个小个子女人,她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   “惊扰石先生真是抱歉。”   “我只是没想到他到了这步田地还是不说实话,”石烂摇头。   秦香闻言脸上带着不自在,微叹,“是我当初瞎了眼。”   在和常舰确定关系之前,她确实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确实是黄旬,可那是少女的暗恋,藏在心里的那种,小心翼翼的,不敢被人发现。 第169章   黄旬在他们学校是很优秀的学长,她自知自己配不上对方,所以并不奢求什么,于是说那是她喜欢的男生,还不如说那是她追求的偶像。   她的初恋自始至终就只有常舰一个人,和常舰在一起后她才知道什么叫感情,什么叫崇拜。   常舰这个人看着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可他对待感情以及亲情的时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男。   他不是打人,他是冷暴力。   一旦发生他不高兴的事儿,他就会无视她,不理会她的解释,不和她说话,不吃她做的饭,也不和她同床共眠,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他压根没有这个妻子一样。   秦香被刺激得流了产,可常舰却把一切的错都怪在她身上,变本加厉的对待她。   那一段时间,秦香觉得自己的天都是黑的。   后来是她妈妈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儿,逼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查出了抑郁症。   秦母觉得是失去了孩子的原因,所以即使心疼也百般安慰,甚至还给常舰打过招呼,让对方呵护点秦香,孩子早晚都会再来的。   可常舰觉得这都是秦家人为了让自己妥协的阴谋语论,他和秦香天天在一起,一点也没觉得秦香是个忧郁症患者,所以对此也不在意,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两人分床差不多半年,秦香已经不记得他们上一次一起吃饭一起同床是什么时候了,她每天都像是个一个人在过日子,那种心理折磨让她都开始产生幻觉了。   自杀的前一天晚上,秦香等了许久才等到有些醉了的常舰回家,她主动和对方说话,即使常舰没理会她。   “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   常舰冷冷的抚开她的手。   “既然这样,我们过得那么不像夫妻,还不如离婚,不再彼此折磨,”秦香痛苦的开口。   可谁知常舰闻言却冷笑,“你做梦!我现在车子有了,房子有了,事业也正旺,你和我离婚图的还不是分那一份财产!我告诉你秦香,我就是耗也要耗死你!”   “你就这么绝情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香绝望道。   “想离婚,可以啊,”常舰松开领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要么就是我死了,要么就是你死了,自己选吧。”   说完,常舰便回客房睡了。   秦香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她浑身冰凉,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缓缓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泪,恍惚间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秦香顺着哭声走到了天台上。   她被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不少,看着那万家灯火,她却那么孤单,没人理解她,娘家只会劝她再生,她想离婚,他们又默不作声。   婆家埋怨她没保住孩子,丈夫冷漠对待,这有什么意思?   秦香捂住心口,觉得自己好疼好疼,最后她迈出那一步跃了下去……   可是秦香万万没想到,她死后被人写到了报纸上和各个媒体新闻上,他们都说秦香的死不简单,毕竟一个家庭主妇,又没有孩子,没有什么压力,为什么要想不开自杀呢?   话题热了后,丈夫常舰都被jc带去询问了一番,常舰怕引火烧身,也想起了那晚上的对话,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句话而自杀的。   可不管是不是,那网上的评论已经开始走方向了,他们从自杀升级到家庭主妇的悲哀上,又到了丈夫的体贴与关怀上。   常舰怕极了,他怎么对待秦香自己是最清楚不过,就在他想要把秦香所有的生活踪迹抹去时,就发现了那张鉴定表。   于是他申请了一个微博号,发出了那张鉴定表,并且沉重而悲坳的表示秦香和他结婚就是因为赌气,可结婚后却依旧对前一任念念不忘,以至于和他在一起心情一直不佳,不想后来居然有了忧郁症,从而自杀。   从头到尾常舰都没提黄旬的名字,可跟着他的微博注册大学以及秦香和他名字,很多网友没用多大功夫就摸到了他们大学。   学校的论坛里纷纷都在讨论谁是那个让秦香结了婚还忘不掉的人,这对常舰来说非常简单,找个网吧随便注册一个匿名号便将黄旬发了出去。   出于对常舰的同情,大伙儿人,肉了黄旬,能让一个女人得忧郁症还自杀,说明两人暗地里一定是有来往的,说不定还发生过什么,这让网友们脑洞大开。   “他们还拿我的孩子作事,说他……是黄旬的孩子。”   秦香闭上眼,即使死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黄旬是个无辜者,可他被常舰拉下水做了对方的踩踏石,无数的骚扰电话以及恶毒的短信让他备受干扰,甚至下班回家还能在自家门口看见绿帽子还有自己的遗照。   “他是无辜的,”秦香睁开眼,“可是他……”   他没有迁怒秦香和秦香的家人,黄旬也没出去解释,他就是解释了,别人也会说他是狡辩,他每天照常上下班,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他没有搬家。   甚至每年的清明节他都会带上花和贡品去给她扫墓拜祭。   “在秦家,我是个死了还丢他们脸的女儿,除了下葬那年家人在一起看过我外,之后便一直没来过,常舰前两年也来,做样子嘛,可后来他结识了古丽,搬了家,就没来了。”   他投入到了新生活里,可他那是他,狗改不了吃屎,常舰在用当年对待她的方式去对待古丽,伤害古丽,甚至孩子。   她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再被常舰伤害。   “我对不起黄旬,”秦香身上的怨气并不重,“也对不起我自己,我以前……没经历过,不知道那叫冷暴力,我一直以为动手打人那才叫家暴。”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   “我会想方设法找到证据,起诉离婚,”秦香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才二十五岁,有大把的年华,即使没人爱我,我一个人也能看遍山河,何必为了个人渣,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自杀的罪责是很重的,她一直投不了胎,成了孤魂野鬼。   “你知道黄旬为什么不搬走吗?”   石烂又道。   秦香眼眶微红,她也是死后才知道,有人爱她入骨。   “知道错了?”   石烂冷着脸。   秦香垂泪,“知道错了。”   石烂点头,很满意她的态度,教导了几句后,“你想怎么做?”   “我想让他在那个微博上承认自己的罪责,向黄旬道歉。”   “如你所愿。”   常舰拖人又找到了一位大师,这位大师看着五十上下,十分庄严,也不追根究底,只要常舰给钱,他就帮忙办事。   就是这么简单,快捷。   常舰心道自己总算是找对了大师,这才是玄门中人的态度嘛!   大师非常果断的让常舰带自己回了家。   可没想到家里一堆人,古丽坐在中间,双眼红肿,旁边全是她的娘家人。   古丽有两个哥哥,五个表哥,没一个姐妹,所以古家这边的亲戚格外疼爱她,可即便这样,也没把古丽养成不好的性子。   反而让她很懂爱,很会照顾人。   “你这是做什么?”   古父本就一肚子火,见常舰带几个身穿道士服的人回来后更是窝火,一改以往慈爱的态度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常舰也是一愣,他看向古丽,古丽扭过头不去看他,只是哽咽道,“常舰,这日子没办过了,离婚吧。”   “什么?!”   常舰一惊,随后指着古丽对那大师道,“就是她,她上了我老婆的身!”   “你在胡说什么?!”   古丽大哥皱眉怒道。   “你小子敢欺负我妹妹,找死啊!”古丽二哥已经挽起衣袖了,他是个健身教练,身体非常健硕,常舰曾见过对方赤手擒歹徒,非常凶猛,他肯定吃不了几拳就得死。   常舰往大师后面躲。   “你们别激动!家里闹鬼了!不然古丽会用门压断我的手吗?”   说着常舰便伸出自己被包扎得很扎实的手。   古丽抿了抿红唇,冷声道,“许你冷暴力我,就不许我报复你?”   一听冷暴力这三个字,古家人又激动了,眼看着就要揍人,是大师开口说了话,“这屋子里确实有阴气,大家别激动,别让鬼得利。”   古丽眼眸微闪,接话道,“大师,他是不是说我被鬼上身了?而且还是他的前妻?”   没等大师说话,古丽又起身道,“是,我们家是有鬼,那鬼就在常舰心里呢,他心里有鬼,所以看什么都是鬼!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孩子也跟我,你别想带着她!”   常舰脸色一变,他已经三十出头了,这才有个孩子,怎么能让人夺走,“古丽!我们都是成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是啊,”古丽仰起头,哽咽道,“可不是要负责吗!你怎么对我的,就该怎么负责后果,我是没办法和一个无视我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了,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大师见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只得先行离开。   阴气是有,可怨气没怎么看见,出不了大事。   闹到最后,古丽和古家人搬走了她的东西,整个房子顿时空了一半,常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发呆。   “后悔吗?”   石烂推门而入。   常舰吓了一大跳,他猛地起身看向石烂身后的大门,“石先生?”   “门没锁,”石烂睁着眼手说瞎话。   常舰也不信,他明明锁了门。 第170章   常舰抿了抿唇,伸出手将茶几上的水果刀抓在手里背在身后,他摸不准石烂突然上门来的意思,不过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发现他动作的石烂并没有说什么,他伸出手对着常舰身后的窗帘微微一挥,那紧闭着的窗帘便自己掀开了。   这可把常舰吓坏了,他死死地靠住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   石烂沉吟了一会儿,“你这个形容,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不过我不喜欢。”   话音刚落,常舰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了!   接着他只感觉背脊处传来尖锐的刺痛!   “啊!”   他开始挣扎,却不想越挣扎,后面越疼,他双手双脚都呈腾空状态,非常的不舒服不说,但凡动作大一些,就会扯到后面的伤口非常疼!   常舰发现这一点后便快速的调整呼吸,尽量将手脚动作降到最低,不去牵扯后面的伤口,他整个人都非常不好受,可他脑子转得也快。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搞我了好不好?”   常舰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颤抖,面带哀求看向石烂。   石烂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景色,月光照在他身上,看着十分神秘。   他闻言缓缓回过头,“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希望常先生能对我毫无保留。”   常舰咽了咽口水,正想说话,石烂又道。   “可是常先生一直不听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所说的话,一点也不真诚,所以你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被自己挂在墙上的常舰,石烂半眯着眼眸,笑道,“常先生不必惊慌,我把你挂在墙上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希望常先生能够时刻保持清醒与我谈话。”   常舰深深的呼吸着,神他妈清醒!有谁和别人谈话,为了让对方清醒把人钉在墙上的!   “说正事,”石烂划拉了一根椅子过来坐下,他看着面色难看的常舰,“你能去找别人的大师,那就应该很清楚你家里不太平,而这些不太平的因素自然是你前一位妻子秦香带来的,对吗?”   听见前妻的名字从石烂口中传出后,常舰浑身一颤,身后的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他脑子里全是秦香跳下去后满脸鲜血的模样,和那天晚上在酒店对上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如果常先生早些说明秦女士的事,我想你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石烂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他那包扎好的手。   常舰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那本就很脆弱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手指,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石烂靠在椅子上,茶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过来了,奉上一杯热乎乎的阴茶,石烂享受的喝着茶,听着惨叫声。   直到常舰浑身冷汗,晕几次被弄醒几次后,石烂才挥了挥手,那凑到常舰手旁的黑影这才恭敬离开。   “您、您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不是手了。   “我要你诚实的将你和秦香的婚姻状况全盘托出,包括她死后你做了什么,都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石烂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窗口处,“你可不能骗我,不然,有的鬼可不会放过你。”   常舰费力的看向落地窗处,只见满脸血泪的秦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连忙别过头,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后面的伤口,疼得哎哟直叫唤。   石烂刚皱起眉头,茶轲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根长鞭啪地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常舰浑身一抖,连忙闭上嘴,可现在的他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心理上都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   石烂的手轻放在椅子上敲着。   常舰连忙叫道,“我说!我说!”   石烂突然把他挂在墙上,身边又带着小童,那一定不是普通人,不、不是,他不是人,应该是鬼,也可能是鬼差大人。   一定是秦香死后觉得不甘心,所以叫屈把鬼差大人叫上来了向他问罪的!   偷偷瞥了一眼秦香后,常舰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大概。   当着秦香的面儿,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她不理解我了,我不管是工作上的事儿还是生活中的事儿,她都没办法和我分析面对,所以我渐渐的也不想和她说话。”   发现不说话能避免很多事儿不说,还能让秦香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这让常舰兴奋极了,他开始享受这种将别人的情绪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秦香每一次的小心试探以及作态都让常舰加倍快乐,所以即使他发现秦香情绪不对劲也没有去关心。   他把孩子的错也强加给秦香,把自己抛得一干二净。   而本就沉浸在悲伤中的秦香自然没发现他的问题,反而进入了他的圈套,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常舰这次总算是老实了,他把秦香死后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了,而且并没有说谎,甚至没有半点隐瞒。   而常舰不知道的是,他之前所注册的那个微博号,此时正在不断更新着:   “我的天!我听见了什么!”   一直关注着他而没取消的人在第一时间看见了那些容量很大的音频,听完以后,还很恶作剧的用火柴人物做了个小动画出去。   一时间转发量不断增加,评论没多久就成了999   “我记得这个人,当年我老公还说同情他呢!”   “当年我就觉得事情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现在好了,翻车了吧!”   “逝者已逝,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楼上这话说差了,当然有用!那个被你们扣着第三者的男人总该清白了吧!”   这时网友们才想起无辜的黄旬。   黄旬已经五年没有发过微博了,此时摸过去的网友纷纷在以往咒骂过的评论下道歉。   而此时正在加班的黄旬刚从卫生间回来,便听见自己的手机提示一个接一个,他疑惑的拿起手机,点开微博便愣住了。   他又连忙找到常舰的微博,下面一片骂声,而听了那些音频后,黄旬跌坐在椅子上,满眼热泪,“是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我改不了,但古丽在家的时候比较受宠,他们家庭情况也不错,所以我不敢做得太过。”   可没想到秦香会突然回来,上了古丽的身,搞得他现在和古丽也要离婚了。   “秦香,你也是有过孩子的女人,我和古丽的感情抛开不说,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啊,她才两岁,我们要是离了婚,孩子以后怎么办?”   常舰大着胆子看向秦香,他知道秦香是个心软的。   秦香闻言扯了扯嘴角,伸出手缓缓指向大门处。   常舰疑惑的转过头,却不想看见古丽正站在那!   “古丽?!这、这是怎么回事!”   古丽似乎并不怕石烂以及秦香,她看着墙上挂着的男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当你第一回 对我施以冷暴力的时候,我就回家告诉我妈了,她教了我许多,我也去搜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东西看,甚至还咨询过律师。”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看见了吗?这都是我这两年多攒下来的证据,我不是不和你离婚,这是再找最好的契机罢了,而且关于秦香,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古丽露出笑,“她,是我请上身的。”   当初古丽和常舰在一起的时候,常舰就是以自己被秦香戴了绿帽子为点引起了古丽对他的同情心,接而两人才越走越近。   可自从知道常舰那个性子后,古丽便请人去查了秦香在世时的为人,又偷偷去找了黄旬,这才发现所谓的事实与自己想的有很大的差距。   那天他们争执过后,常舰又开始无视古丽和孩子,古丽气不过,又想着左右时机都成熟了,还不如搞一笔大的,所以便去找了石烂。   在石烂那里她看见了秦香,之后便带着秦香回了家。   而这一切常舰都不知道。   现在得知真相的常舰只觉得喉间腥甜,“你骗我!”   “我也不想骗你,”古丽将U盘收进包里,“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常舰,离婚协议的已经拿过来了,房子,我要,车子归你,还有财产问题,我希望你全给我们,不然……”   她拍了拍包,意思很明确。   在常舰的怒视中,古丽对秦香和石烂微微颔首,接着离开了。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常舰也顾不得后面的疼痛了,他使劲儿挣扎着,双脚不断往上蹭,就想着脱离那勾住自己的钉子,追上去收拾古丽。   “别白费功夫了,”石烂轻叹,“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种下来的因,不是吗?”   “她是自杀的关我什么事儿!”   常舰尖叫道。   “所以她不能去投胎,这也是地府对她的惩罚,因为自杀在地府是很大的罪责,”石烂起身走到常舰面前,注视着他苍白的面容,“你虽然没动手,可造成悲剧的却是你。”   常舰露出狰狞的笑,“那又怎么样?她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判罪也判不了我,现在jc管这事儿吗?还不是让我们自己回家好好沟通,这也不是我们家这样吧?全家好多人都是这样的。”   “再说那年不是有个女孩儿被她亲妈虐待吗?哎哟,那视频里的女孩看着可惨了,嘴巴都给封上了,后来还被虐待致死。”   “可jc又能怎么样?那是她的亲女儿,她妈被关了短短几年就放出来了,听说出来后还把她女儿的坟都挖了泄愤!”   常舰大笑着,“你说她们亲生母女都这样,我们这只能算是夫妻,还没有成完全的亲人呢!”   “别人以后是什么下场这不用常先生操心,”石烂伸出手打断他的话,示意秦香上前,“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目前的处境吧。”   “秦香!香儿你别冲动啊!”   常舰见秦香飘到自己面前也怕了,“你别冲动啊!”   “我不杀你,”秦香冷声道,“鬼杀人也是犯法的。”   常舰长舒一口气,却又听到秦香说,“但是我可以缠你一辈子,让你事事倒霉,没一处逞心的,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去投胎,不如就留在阳间陪你?”   “不不不,人鬼殊途还是分开过比较好!”   常舰仰起头,不让秦香碰到自己,“只要你走,我们有事好商量。”   “第一,你要年年拜祭我。”   “好好好。”   “第二,在微博上向我,向黄旬道歉。”   “这……”   常舰犹豫了。   一旦道歉,那他以前的功夫就都白做了。   冰冷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激起他浑身的鸡皮疙瘩,“放心,这第二点我已经帮你做了。”   “什么?!”   “第三,”手猛然捏住他的脖子,“我要你和古丽离婚,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签字!”   离婚协议唰地腾空而起,接着常舰的手便不受控制的拿起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这下……总算可以了吧?”   常舰大口喘气道。   秦香面无表情的回到石烂身旁,石烂点头,“谢谢合作,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我院子找我。”   “不用了不用了,”常舰被放下地后第一个举动不是去查看自己的后背,而是拿出手机快速的进入微博,接着便被那些不堪入目的语言吓得扔掉了手机,他看向秦香,秦香露出一抹笑。   那笑冰冷而刺骨。 第171章   当常舰看完微博后怒摔手机时,石烂等已经不在周围了,四处静悄悄的,除了身上的疼痛外,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梦!   完了……他完了……   想到网上那些激烈而肮脏的怒骂声,常舰慌了神,可当他因为激动而扯疼背后的伤时,他双眼一亮,对了!他可以去验伤啊!   到时候就说是有人威胁他,故意让他发出那些东西的!   对对对,还有救,还有救!   常舰t了t唇,弓着腰将角落里的手机抓在手里,只是摔碎了屏幕,还能打电话,此时的常舰满心的庆幸,他毫不犹豫的拨通了救护电话。   当救护人员来到他家里时,根据常舰所说的伤,医生用剪刀轻轻剪开了他背后的衣服,却不料什么也没看见。   “常先生,你并没有受伤。”   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一旁的两个护士越看常舰越觉得眼熟,最后在常舰逼着她们拿镜子照他后背时,矮一些的那护士指着他叫道,“你是常舰!微薄热搜上面的那个常舰!”   被她这么一叫,另一个护士也想起来了,她有些厌恶的看着常舰,偏头对医生低声道,“我看他不是受了伤,是脑子有问题,您不知道现在网上……”   “闭嘴!闭嘴!”   常舰发了疯似的将镜子摔在护士身上,很快他便被人控制住了,医生想了想后,把人送去了精神医院。   古丽带着孩子来小院时,石烂正在和巫友民下棋,巫友民抱着棋子左思右想也没办法落子,正好古丽来了,巫友民高高兴兴的去泡茶。   石烂见此微微摇头,接着将古丽母女请进了堂屋。   “多谢石先生对我们母女的帮助,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石先生务必收下。”   古丽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石烂面前笑道。   石烂也没客气,收了红包后也取了两个护身符给母女二人,“好生收着,福泰安康。”   “谢谢石先生!”   古丽有些惊喜的接过,看了看后,便给孩子挂在了脖子上,“石先生,不知道秦小姐她……”   “她有她的去处,你不必担心,”石烂笑了笑,“倒是常舰,你得防着点。”   古丽听见常舰的名字后扯了扯嘴角,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高兴还是难过,“常舰已经签了字了,您不知道,那天晚上他自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结果被送到了精神医院,医生说他精神上出现了一点问题,但是不严重,不用住院,用药物就能控制。”   她当时还很失望呢。   “他的事在网上闹得很大,公司宁愿违约也不愿意让他继续上班了,昨天常舰偷偷来找过我们,看了看孩子,说是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别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可即便他去了别的城市,网上的力量那么大,迟早会被人认出来,接着翻“旧账,”有些事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不过好在常舰不再纠缠她们母子,想到这,古丽又松了口气,当她从小院带着孩子离开时,迎面走来一清隽男子,等那男子进了小院门后,古丽才想起那人是黄旬。   “石先生,是秦香让我来找您的。”   黄旬十分得体的与石烂打了招呼,接着说明来意,昨晚他梦见秦香,秦香让他来这个小院找到石烂,接她回家。   “你可想清楚了,”石烂看着满脸期待与欣喜的黄旬,“人鬼殊途,即使你们能相伴左右,可在外人看来你还是孑然一身。”   “我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黄旬笑了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等到她,谢谢石先生的好意,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传宗接代并不用我操心。”   闻言,石烂也不再多劝,他让黄旬稍等,没多久便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他将盒子递给黄旬,黄旬打开盒子,便看见里面有一个木童,那木童的模样与秦香倒是有几分相似。   “供在你卧室,每日三炷香不可断,心诚则灵,一旦你对她没有了那心,就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黄旬一脸严肃的记下,走时也塞了一个大红包给石烂。   石烂将两个红包全部交给了巫友民,让巫友民改善一下伙食,巫友民高高兴兴的出去置办食材以及用品,茶轲也跟着去了。   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下来。   石烂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花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天,巫友民心事重重的抱着装钱的盒子来到石烂面前,“先生……”   “拿走了?”   石烂正垂头看棋谱,微微侧头看了眼那盒子后,开口道。   巫友民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担忧,“没有,这次一块钱都没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   石烂闻言叹了口气,放下棋谱看向一脸担心的巫友民,“你啊,是被那老头子的行为洗脑了,这不拿钱,你倒不自在了。”   巫友民嘿嘿一笑,抱着盒子又回了房间,石烂抬起右手掐算了一番,最后嘴角微抽,拿起棋谱继续看。   此时的地仙正气呼呼的指着坐在桌前勾勾画画的男人,“说!你是不是外面有其他鬼了!”   男人扶住额,一脸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身看向裹在被子里的地仙,“我哪有什么其他鬼。”   地仙扬起鼻孔一脸不信,他咬牙切齿的控诉着,“刚才那女鬼看你的神情分明就是与你有瓜葛!”   “……那是在看我们,不是看我。”   男人捂住脸。   就在地仙还想争辩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了床边,一把扣住他的双手,将人压在了铺中,长发垂在地仙的耳侧,有些痒痒。   男人盯着他的眼,语中带笑,“莫再冤枉我,不然……”   地仙脸红红的往男人那边凑,男人轻笑一声,一挥手床帘便落下了……   知道地仙近段时间不会收孝敬钱后,石烂咬住牙发誓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挣钱,把那张早就看好的床买回来!   陈星打着哈欠进了电梯,她今年大四正好是实习的时候,新人进公司就像是打杂的,只要是不重要的,可又需要做出来的东西前辈们基本都会扔给他们这些实习生来做。   美名其曰是锻炼他们的工作能力。   陈星就是被扔了好几个ppt,好不容易做完一看手机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等着吧,陈星暗道,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王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陈星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而就在此时,陈星才发现自己乘坐的电梯出现了问题,明明她只按了1楼的键,可从刚才开始没到一层楼,电梯门便会开一次。   可每一次外面都是没有人的!   难道是哪家的小孩子在搞恶作剧?   可、可也不会同时有这么多层楼有人按下键啊!再说这是办公楼,现在又是晚上十一点多,哪有什么孩子!   陈星咽了咽口水,将手机紧紧的抓在手里,她所在的公司是32楼,从28楼开始电梯每到一层就会开门,现在已经是第19楼了。   叮……   电梯门又开了。   陈星缩在角落里,看了眼打开的电梯门,外面除了走廊灯亮着外,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   可这一次电梯门没再合上,即便陈星按了好几次也没动静!   她有些慌了,想要出去走旁边的电梯,又觉得害怕,正当她惊慌的时候,双眼突然注意到那电梯楼层的数字:18   18……   陈星已经快哭了,怎么就停在了十八楼了呢!都说下十八层地狱,这个十八本来就不吉利,更何况在这么大晚上的,电梯又那么邪乎!   等了又等,电梯还是没有合上,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咬住牙便出了电梯,急忙到旁边按下下楼的键,眼睛不敢乱瞟,可那电梯却死活不开,楼层也没有上升!   而此时,她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陈星的手心都已经开始冒汗了,她缓缓回过头,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啊啊啊!”   就在她疑神疑鬼的瞬间,走廊上的灯突然熄灭了!吓得陈星大叫不已,而很快随着她的叫声,灯又亮了。   陈星恶寒不已,看了眼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又看了眼那一直开着的电梯,最后还是跺了跺脚往安全通道那边跑。   这是楼道,很安静,她不停的往下跑,踩得又快又重,就是为了人在上面一层,把下面那层的应声灯给踩亮。   没办法,她害怕嘛。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经过电梯处的时候,电梯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没有人。   陈星捏紧包便往大门那边跑去,把正在打哈欠的保安吓了一跳,对方不放心的往陈星跑过来的地方走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她和朋友租的房子离公司挺近的,随便扫了一辆自行车没骑没久便到小区了。   回到家时,汪月和黄文正在双排开黑,见她急匆匆的回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也是一愣。   “你怎么了?”   汪月话音刚落,她们便输了,黄文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去洗漱了。   “我遇见怪事儿了。”   陈星一屁股坐在汪月身旁,语气紧张的将下班后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汪月听完后微微皱眉,“你是不是自己在吓自己啊?”   “我……我也不知道。”   冷静下来的陈星抿了抿唇。   谁知道第二天晚上,她又遇见了和前一晚一模一样的事儿。   这一次电梯还是停在第十八层楼便开门不动了,她出去后旁边的电梯依旧按不开,走廊上也同样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太怪异了。   陈星被吓得生了病,发了烧。   正好汪月休假,便照顾她,见她小脸微白的模样,汪月叹了口气,“你啊,别乱想,我大哥最近正好给我介绍了一个先生,既能算命又能卖护身符和桃花符等,我想去求张桃花符,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陈星打起精神,看向她,“你信啊?”   汪月哑然,“这不是宽你的心吗”   “我、我就觉得那不是意外,很玄乎,”陈星想起那些场景便忍不住裹紧小被子。   “那就一起去看看?”   汪月提议。   陈星想了想后,也同意了。   第三天,陈星正常上下班,六点到家,本来汪月还想叫黄文一起的,可黄文说要出去约会,不去。   所以就汪月和陈星两个人来到了小院处。   原本心情不怎么好的陈星被石烂那张脸迷得昏呼呼的,害怕什么的早就不翼而飞了。   巫友民将茶泡好端上来,石烂耐心地等待她们平复心情,接着陈星说起自己遇见的怪事。   听完后,石烂问道,“在此之前,你有没有遇见类似的事情?比较怪异的。”   陈星果断的摇头,“没有。”   “仔细想想,真没有吗?”   陈星还是摇头,“没有,我很肯定。”   “那好,”石烂让巫友民取一碗清水过来,再用朱砂笔在黄符上写下了陈星的生辰八字,接着取了陈星的一滴血滴在那黄纸上。   最后将那黄纸扔在半空中,就在陈星与汪月不解时,那缓缓降落的黄纸在快落到那碗里水突然自己燃了!接着那些灰烬便落在了水面上。   并没有沉下去。   陈星与汪月看得心都提起来了。   那碗清水的水面上全是灰烬,石烂让陈星用自己的双手盖住碗口,“当你手心发烫的时候你就可以移开了。”   闻言,陈星面色严肃的点头。   大约五分钟左右,陈星便冒着汗道,“开、开始烫了!”   “松。”   石烂道。   陈星连忙收回手,她先是看了眼那依旧布满灰烬的水面,接着看向自己的手心,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又看向那碗水。   原本布满灰烬的水面突然荡漾起来,那水纹动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那些灰烬此时就像是点缀一般,随着水纹的波动而开始飘荡。   “仔细看,看清楚。”   石烂看了眼想和伙伴咬耳朵的陈星。   陈星连忙坐直,目不转睛的继续看着。   很快那水面便出现在一个让陈星熟悉的地方,那是她所在的办公室,她能看见自己满脸困意的收拾包包,接着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往电梯处走。   这水面跟着她的背景走动,就好像是一台跟着自己的摄像机一般。   “这……”   “仔细看。”   石烂示意她别说话,汪月也捂住了自己的嘴。   接着水面上的一切都是陈星所经历过的,当电梯在十八楼开门停滞的时候,她也看见自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出了电梯,刚按旁边的电梯没多久便听见熟悉的高跟鞋声。   汪月瞪大眼,陈星也提着心,紧紧的看着水面。   只见里面的自己将视线已经放在了走廊上,而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走廊此时突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穿着白衬衫,下面是红裙子,黑色高跟鞋,长发飘飘。   陈星咽了咽口水,觉得这身打扮很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汪月已经不敢看,背过身了。   而水面上的陈星似乎没看见什么,可刚转过身,那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了,而此时坐着的陈星能看见那背对着她的长发女人正往电梯这边走来,而且是倒着走的!   接着她便看见自己冲进了安全通道,一路跑下楼,在经过一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里面站着的正是那个长发女人!   “啊!”   陈星不敢再看,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石烂手一挥,那碗面上的一切便消失了。   “你第二天所遇见的也和这里面一样,没有什么大区别,只不过是那女鬼离你更近了一些罢了。”   “更、更近一些?!”   那已经很恐怖了好吗?怎么会没有大区别呢!   汪月也吓得瑟瑟发抖,她看向陈星,颤声问道,“你、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事儿啊?”   陈星脸一白,急忙摆手,“我没有!”   “那、那她怎么缠着你啊!”汪月快哭了,毕竟他们三个人是住在一个地方的。   万一那女鬼一直跟着陈星,可不就会找到家里来了吗?   她可不想和鬼待在一个地方!   “我、我也不知道啊!”陈星此时也是又惊又怕都快哭了。   “石先生,我真没害过人,我发誓,我真的真的没有害过人!”陈星举起手道。   石烂闻言并未说话,而是一手端起茶,一手往那水面上一挥,“那你再仔细看看她,可有印象。”   陈星忍着害怕继续看向那水面,此时水面是静止状态,停留在一楼电梯处,那女鬼就站在电梯里,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时的她不是背对着人的,只不过因为垂着头,那长发便披散在前方,看不清面容。   白衬衫,红裙子,黑色高跟鞋,长发。   陈星自己想不起来,便往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群里询问,甚至拍了一张水面上的照片发出去。   那水面此时就像是一面镜子,别人看不出问题的。   没多久,黄文突然给她打来电话。   陈星因为紧张接通后一不小心按到了扩音。   “陈星,你搞什么!你怎么发江春的照片啊!还有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看着挺眼熟的。”   江、江春……   陈星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上,黄文原本清晰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沙哑,一会儿听得清一会儿沙沙作响。   石烂伸出手将手机捡起来放在桌上,挂掉了电话,看向发愣的陈星,“可记起来了?”   陈星落下泪,缓缓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汪月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   汪月是陈星的朋友没错,但是不和她念同一所大学,自然不知道江春这个人。   而黄文与陈星不仅是念同一所大学,两人还是室友。   而江春和她们也是室友。   只不过是后来的室友。   大学两年,黄文,陈星还有柳茉莉三个人一间寝室,还有一张空床一直没人住,所以便成了她们摆放东西的地方。   谁知道大三开学时,江春来了,她不是转来的,是考上来的,专升本考上的。   对于不是高考直接上她们大学的江春,黄文和柳茉莉一直对江春报以看不起的姿态,至于陈星对江春属于不好不坏的态度。   可江春非常热情,不管她们的态度是怎么样的,江春对她们一直都是很热情的,江春家里条件不错,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个寝室里最多的,她每次买零食都会多买三份,回来就分给她们吃。   虽然看不上江春,可每次吃她给的东西时,大家都很积极,可尽管如此,还是报以成见。   江春是专升本上来的,所以还有很多的学科需要补学分,即便是大三了,除了要和她们一起上该上的课程外,还得补修大一大二的课程,本科大学和专科大学的前两年也有所不同。   为了补修,江春的课程每天都挤得满满的,加上她又勤奋,所以每天早上八点就会出门,即便她动作很轻很轻,甚至为了不打扰她们已经拿着洗漱用具去公共浴池洗漱了,可黄文她们还是对江春不满意。   只要江春回来,她们就会告诫对方早上的动静轻一点,后来甚至闹到指导员那里去了。   江春一再忍让,可有一天她晒在外面的鞋子被人用刀划坏了。   那鞋子很贵,当初江春买回来的时候,陈星偷偷问过喜欢买鞋的朋友,也就是汪月,那一双鞋得两千多呢。 第172章   鞋子的事就好像是压断江春所有忍让的弦。   她一脸愤怒地将鞋子扔在大家面前质问着,陈星看见鞋子的惨样后也吓了一跳,她第一个出来表示自己的清白,可就因为她的解释,把柳茉莉和黄文显得嫌疑多一些。   这让柳茉莉两人对陈星十分不满,可接下来两人对把矛头指向江春。   “鞋子晒在外面,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   “就是,按照你的思路,这栋楼的人都有嫌疑,还有你自己!说不定是你自己划坏的,然后栽赃我们。”   江春闻言气急,“我有那个必要吗为了栽赃你们把自己的鞋子都给划坏了!”   “那谁谁知道呢,”柳茉莉翻了个白眼,“反正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没那么无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宿管阿姨查监控。”   可她们这层楼的监控已经坏了两周了,宿管那边还没让人来修,这无疑让这件事成了谜题。   自那以后江春与寝室里的三个人成了对立,每天早上她的动静会故意弄得很大,气得柳茉莉三人三番五次的与江春发生口角。   陈星自然也是气的,她觉得自己平日对江春也没有多大的伤害,可为什么江春会跟着“报复”自己,没错,在她们看来,江春之所以情绪以及态度不一样,都是因为怀疑她们是鞋子的伤害者而故意报复她们的。   “那鞋子真不是你划的吗?”   石烂打住陈星,问道。   汪月也看向了陈星,关于那鞋子她是有些印象的,因为陈星家境一般,不可能会购买两千多块的鞋子,两人住在同一条街道,算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当陈星向自己打听那鞋子的价钱汪月才会这么深刻。   陈星不敢去看石烂的眼,她缓缓垂下头,半晌后才低声道,“……不是我一个人。”   当时她经过那双鞋子的时候,鞋子上已经有好几刀划痕了,她、她只是上去添了一刀。   汪月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陈、陈星!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索性说出来了,陈星也不再隐瞒,她抬起头,眼底带着愤然,“她都那么让人讨厌了,为什么还那么有钱?每一次她给我东西吃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是在侮辱我。”   特别是有一次她在洗自己的帆布鞋时,听见江春在一旁笑了一声,当她转过身便看见江春在擦她面前好几双的名牌鞋。   这无疑让陈星臊得想钻进洞里。   “我也记仇,再说,我只是划了一道,反正那双鞋都那样了。”   “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吗?”汪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愤怒地起身离去。   见此,陈星咬住唇,闭上眼大叫,“我真的只做了这件事!她为什么会缠着我!”   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缠着她?划她鞋子的又不只她一个人!   一阵冷风袭来,陈星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坐在小院门口的石板上,怎么回事?   “先生今日不见客了。”   院门处站着一个人,陈星起身想要上前时,茶轲便道。   接着院门便被关上了。   冷风让陈星混乱的思维缓缓清晰,明明刚才还坐在客厅里,一晃神便在院门外,太诡异了……   陈星不敢多留,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听着那急促的脚步声,茶轲露出一抹冷笑。   当陈星到家的时候,汪月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拉着行李箱的她看着开门进来的陈星,“这个月的水电费会打给你的。”   陈星也憋着一股气,“不用,你人都没住这里了,不必给。”   这房子是套二的,黄文一个人住一间,陈星和汪月住一间,这都是为了省钱,汪月家虽然不缺钱,可她一直觉得那些都是父母的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从自己上班后便能省就省,已经很久没买过鞋了。   汪月梗着脖子,“用不用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麻烦让一让。”   “你就非得这么和我说话吗?”陈星双眼含泪。   汪月不去看她,“难过的不只是你,我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是那种人,另外你还记得我们念高中的时候,我那双ster的运动鞋吗?”   陈星整个人都僵住了。   汪月此时正好侧过头看她,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这样吧,别让我们都难堪。”   说完,汪月便走了。   陈星蹲在地上,哇地一声便哭了。   正在等电梯的汪月闻声抿了抿唇,电梯开了,里面是黄文,看见汪月这大包小包的,也疑惑了,“你去哪儿?”   “工作问题,我以后不住这里了,再见。”   汪月扯了扯嘴角,进了电梯后,对黄文挥了挥手,黄文也抬起手挥了挥,反正她与汪月的关系也就是室友加游戏好友而已。   陈星还没哭完呢,便迎来黄文的质问,“你哭什么呢?我问你,你那张照片怎么来的?我可想起来了,那电梯外面的装饰分明就是你们公司楼下,到底怎么回事?她、她不是死了吗!”   “我不知道。”   陈星起身抹了把眼泪,跑进了房间。   黄文咬住牙,“神经病!”   可没多久,黄文便一脸惊慌的敲开了陈星的房门,她举着手机,颤声道,“柳茉莉死了。”   陈星眼瞳猛地一缩,“什,什么?”   柳茉莉是自杀的,从她公司楼上跳楼自尽,昨天夜里发生的。   晚上楼下并没有什么人,她是死后一个小时后才被巡逻的保安发现的。   陈星与黄文坐在沙发上,没人说话。   哒哒哒……   半夜的时候陈星被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惊醒,她起身打开灯,那声音又消失了。   而这时对面的黄文却惊叫不已,惊吓中陈星听见了对方在叫江春的名字。   于此她更害怕了,啪地一声便将灯给关了,接着整个人裹着被子藏在了衣柜里瑟瑟发抖。   黄文并没有叫唤多久,陈星只听见一道沉重的倒地声便什么也没听见了。   这一夜陈星是在自我折磨中过去的,一点点的动静都会让她惊慌不已。   天亮了,陈星抖着手打开衣柜门,房间里除了晒进来的阳光外,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将被子扔在床上,陈星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前,伸出手握住门把手。   可要转动的时候,她又犹豫了,想了想后,陈星掏出手机拨通了黄文的电话。   电话铃声从黄文的屋子传进她的耳里,她咬住唇静静的等着,可电话一直没人接,就在她准备重拨的时候,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   陈星吓得手机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你在发什么神经?”   是黄文的声音,也是黄文平日里的语气,陈星立马捡起手机打开了反手的门。   黄文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有些乱,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都九点了,你不上班啊?”   陈星想起昨夜躲在衣柜里给上司发的消息,稳了稳心神,回道,“我辞职了。”   “是吗?”   黄文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归头笑道,“巧了,我也辞职了。”   那笑看着有些奇怪,可陈星并没有当回事,她在意的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不好,”黄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晚上都在做噩梦,你知道我梦见了谁了吗?那个短命鬼,吓得我冷汗连连。”   陈星沉默了,她没追问黄文嘴里的短命鬼是指柳茉莉还是江春。   吃饭的时候,陈星发现黄文用右手吃饭,她手一顿,问道:“你不是左撇子吗?”   “怎么,左撇子就不能用右手?”   黄文是火爆性子,但凡有一句话不合她的意,她就会爆炸,这样的人虽然火爆,但是没什么小心思,所以比起柳茉莉来说,陈星更喜欢和黄文待在一起。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星抿了抿唇,把见石烂的时候发生的事儿告诉她,“你说我是被他迷晕了带到门外的,还是真的一下就坐在门口了?”   黄文垂着头,“我看你是在做梦,现在是什么社会?指不定是你自己发神走出去的。”   “是吗?”   陈星还是觉得奇怪。   小院里。   石烂坐在石桌前,看着巫友民在那里拿着计算机一边按一边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巫友民在记账。   “先生,这个月咱们还是桃花符销售得好,库房只有几张桃花符了,要不要再做点?”   石烂摇头,“最近没有什么人买了,先不做。”   巫友民二话没说直接点头,茶轲在一旁撸着猫,“先生,那个陈星会出事吗?”   “你担心她?”   “我才不呢,”茶轲打了个冷颤,“反正她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你是说气息吗?”   茶轲点头。   “那是因为她身上有一样东西,那东西充满怨气,”石烂微叹道。   “难怪……”   陈星刚坐在床上,便又听见了高跟鞋走动的声音,她猛地站起身,来到房门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只见黄文正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在客厅里走动。   “你要出去啊?”   陈星见对方来回走动,没忍住便问道。   黄文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好看吗?”   黑不溜秋的,没啥好看不好看,可陈星还是点头,“好看,你要出去吗?”   “这么好看的鞋还堵不上你的嘴?”   阴阳怪气的!   陈星也生气了,啪地一声便把门给关上了。   又一会儿后,黄文来敲门了。   陈星高声问道,“做什么?”   “帮我看看妆。”   陈星咬住牙,想到现在两人都辞了职,天天都要面对对方,她还是忍着气起身开了门,不想门外黄文的打扮让陈星瞪大眼。   白衬衫,红裙子配上黑色高跟鞋,只有那一头齐肩的短发与她之前看见的女人不一样罢了。   “好看吗?”   黄文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儿。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陈星叫道。   “不好看吗?”   黄文看着她。   陈星看着面无表情询问自己的黄文,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江春最喜欢的衣服风格就是面前黄文穿的这套,吃饭的时候江春也是喜欢用右手,她是个左撇子。   “你是谁?”   黄文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黄文啊,不认识了?”   “不,”陈星满是防备的往后退,“你不是黄文,黄文不是这样的!”   黄文低笑一声,向她伸出手,陈星快速往后退,“害死你的又不是我!”   “害死我的不是你,可偷我东西的是你啊,”黄文露出狰狞的笑,“那玉佛坠子你忘了吗?”   江春有一条玉佛坠子,陈星听江春说过,那是她妈妈传给她的,据说拿到市面上拍卖怎么着也是十几万。   黄文的话让陈星面色逐渐苍白,“那条坠子我、我藏在老家并没有带在身上。”   她也没想到江春会死,江春死了,那东西自然也见不得光,不然jc会误会是她杀了人的!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见那玉佛。”   “我会给你的,我会给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陈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黄文两眼一翻便晕倒在地,陈星抓起手机和包半点不理会黄文,直接打车来到小院。   “石先生您帮帮我!您帮帮我!”   她不停地拍打着院门,巫友民打开门,那巴掌差点招呼在他身上,“陈女士你先冷静冷静。”   “有鬼找我,她来找我了!”   江春不会放过她的,说什么玉佛坠子,那只是借口而已。   被带进客厅后,陈星立马跪在地上哀求石烂帮自己,“柳茉莉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柳茉莉死是因为她手上沾了人命,”石烂示意巫友民将人扶起来,“你只是偷东西而已,把东西还回去,就好了。”   “你知道”陈星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   石烂笑而不语,指着她心口处,“你是不是在想,那玉佛你一直戴在身上,江春怎么会察觉不到呢?她的目的肯定不是玉佛坠子,而是你自己,是吗?”   陈星立马捂住心口,脸色僵硬,“……对。”   她将脖子上的玉佛坠子拿了下来,那玉佛变了颜色,是她找人染上的,没人怀疑这玉佛坠子和江春那个有什么关系。   “她恨柳茉莉,自然也恨你,柳茉莉害了她的命,所以江春便要了她的命,而你偷了她的东西,自然也就要你还东西了,你一直觉得她不是为了你还东西,那你一定隐瞒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是吗?”   石烂的声音很轻,可听进陈星耳里却诱,惑力十足,她不由自主的点头。   “对,因为那天……”   江春和寝室里的人矛盾越来越深,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偏偏柳茉莉刚分手不久的男朋友开始追求江春。   江春答应了。   这让柳茉莉愤怒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和男朋友没分手时,江春肯定就和男朋友有联系,他们之所以会分手,那也一定是因为江春。   柳茉莉拿陈星用刀划江春鞋子这件事威胁她。   “我说过,不只是我一个人划鞋子,因为在我之前就有人划过,那个人就是柳茉莉,她划了鞋子回寝室时,我就回来了,我划鞋子的时候,她看见了,还录了视频。”   陈星害怕柳茉莉会高发自己,甚至会把那件事全推给她,因为那个视频大家肯定会信的。   这件事很可能会让陈星失去奖学金,她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受了柳茉莉的威胁,在一天夜里,将江春约到了学校外面的一个大公园里。   之后她看着柳茉莉带着她几个干哥哥把江春带走了,那玉佛坠子便落在陈星脚边,她捡走了,没去理会江春的求救。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公园的湖里发现了江春的尸体,她是被捂死的,柳茉莉的一个干哥哥为了所谓的爱情帮她顶下了所有的事情,柳茉莉虽然没坐牢,可大家都在议论,加上学校劝退,她就退了学,从那以后我也没再见到她了。”   柳茉莉也不想再见到陈星,两人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她们后来虽然没有再见面联系,可那件事就好像是两人签订了什么约定一般,没人再提起。   “你觉得你没罪吗?”   陈星捂住嘴哭泣,泪水越哭越多。   “其实她能重回阳间也是你的功劳。”   石烂的话让陈星猛地停住了哭泣,“什、什么?”   石烂指着桌子上的玉佛,“这玉佛可是纯玉的,玉能养人也能养魂,你与江春死前有接触,她死后灵魂会跟着生前的轨迹找到你,钻进这玉佛中休养生魂。”   随着死后头脑的清醒,江春也明白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她怨气十足想要报仇,可作为新魂实在吃力,所以她一直藏在那玉佛之中,等待着机会。   “那天你说在公司发生了奇怪的事,那是因为那天是月圆之夜,也是江春出玉佛的机会,她在阳间待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最先做的就是去找害她性命的人,接着再来找你。”   陈星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我要死了,是吗?”   “你想活吗?”   “想!”陈星急切地看向石烂。   “可你在她面前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她信了我的话,我以为她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陈星闭上眼,“所以,我想请你收了她,她是鬼,你是玄门之人,肯定有办法收了她,只要她被收了,那我就安全了。” 第173章   “善恶终有报,你的要求我没办法做到,”石烂掀起眼帘,看着陈星道。   陈星眼圈顿时又红了,她抹了把脸,低垂着头,“我知道,是我过分了,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只要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我无法替她答应,你只有自己和她谈。”   陈星急忙摇头,声音带着惊恐,“她如果不答应,直接要了我的命怎么办!”   “在梦里谈,就没事了。”   “梦里?”陈星一怔,想了想后,她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石烂让巫友民拿了两张空白的黄符过来,他用朱砂笔在两张黄符上分别写下了陈星和江春的生辰八字,再拿了一个木雕娃娃交给陈星后嘱咐完,便送客了。   陈星打车去其它地方买到后面需要的东西后急急忙忙赶回了家。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先将已经恢复原貌的玉佛坠子拿出来,再把木雕娃娃摆在对床的位置,将写有江春生辰八字的黄符放在木雕娃娃面前,玉佛坠子则是放在那黄符上方。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出房门将昏迷不醒的黄文扶到她自己的房间,看着昏迷的黄文,陈星伸出手试探了一番对方的额头,知道没有发烧后才松了口气,拉上房门去厨房做了点吃的。   到了中午十二点,阳光洒在陈星房间里的时候,她取出干净的席子铺在床上,接着点上焚香,拿出酒杯放在木雕娃娃前,甄满酒,跪在席子上朝那木雕娃娃叩首三次。   接着躺在席子上,双手平放在身前,闭上眼,嘴里念着江春的名字。   一阵狂风从外吹进房间,酒杯倒在地板上的声音尤其清晰,陈星浑身一颤,却也没睁开眼,而是继续念着江春的名字,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身旁坐着一浑身湿漉漉的少女,少女面色苍白,坐在一旁垂着头看着她。   “江春……江春……江春请入梦……”   屋子里哗啦哗啦的各种声音响在耳旁,陈星快坚持不住了,她害怕。   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刚开始听是在门外,可慢慢的就好像进了房间,接着又好像就在耳边响起,好似有人在自己身侧走动一般。   陈星快哭了。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很困很困,接着便呼吸平稳,沉沉睡去了。   周围静悄悄的,陈星清醒过来时发现周围一片黑,只有不远处有些光亮,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掐了自己一把,发现没有感觉后,才想起自己已经进了梦中了。   她看着前面透着光的地方,脚步加快过去,可当她走到路灯下面时,才猛然发现这里是公园!是大学外面的那个公园!也是江春被杀害的那个公园!   而她所站的地方,正好是那天她看着柳茉莉等人把江春带走的地方,陈星的额头顿时布满冷汗,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缓缓低下头,发现手里拿着的正是从江春那里捡到的玉佛坠子!   接着她又听见有人尖叫的声音!   陈星猛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条路就在她眼前,无比熟悉,那也是她经常梦见的小路,柳茉莉他们就是从这条小路离开的。   你要想和她谈,就得找到她。   石烂的话好像就在耳旁。   陈星握紧玉佛坠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大步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湖边,看着几道黑乎乎的人影踢打着江春。   “救命!救命!”   江春看见她后立马大叫道。   陈星正要上前,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只见柳茉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想出头救人?”   “我、我……”   柳茉莉见说话结结巴巴的陈星,露出一抹冷笑,逼近她,“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说着,柳茉莉便拿出手机,找到那段视频在陈星眼前晃了晃,“你要是敢走过去一步,我就立马将这段视频发在班级群、年级群还有指导员那,你可得想清楚了。”   陈星看着柳茉莉脸上刺眼的笑,耳旁是那几个男生折磨江春的声音,她将视线看过去,只见江春的脑袋已经被按进水里了!   她只能发出破碎的痛苦声。   这是陈星第一次面对江春死前的模样,江春死后的这两年里,她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内疚,可却一直欺骗着自己,江春的死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当亲眼看见江春受折磨的时候。   她才清楚的发觉自己内心的愧疚感是有多浓厚。   “对不起。”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陈星哽咽道。   “装什么白莲花,”柳茉莉嗤笑一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不是你把她骗来的吗?”   陈星一把拍开她的手,接着在柳茉莉吃惊的时候夺过她的手机直接扔进了湖里!   “你疯了吗!”   柳茉莉叫道。   她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那边的注意,有两个男生已经走了过来,陈星大叫着,“你们这是犯法的!我已经报了警了,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男生们一愣,按住江春的人也松了手。   柳茉莉却不信,“你要是报了警,你自己也是从犯,你有那么傻吗?”   “我至少知错改错了,”陈星梗着脖子,跑到湖边扶住江春,面对那些人的质疑,“而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疯了她!”   “快走!”   有两个男生将衣领拉高,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走什么,我不信!”柳茉莉正要冲过来时,被一人拉住,“行了,别玩大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陈星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瘫在了地上。   江春垂头看着突然哭起来的陈星,“你哭什么?”   “……原来,阻止一件事并不是那么难,”陈星不敢抬头,“当初我要是出来阻止了,你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呵,”江春冷笑一声,凑到陈星面前,“你现在知道了?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死了,而你还活得好好的。”   “陈星,我知道你想和我谈什么,”江春忽然起身,指着后面那一片冰冷的湖水,“只要你体验一把我死亡的感受,我就不要你的命,如何?”   陈星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一片湖水。   梦里自杀会死吗?   陈星不确定,她也不知道石烂会不会和江春一起骗自己。   可是此时,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   想了一会儿后,陈星起身将那玉佛坠子递到江春面前,“还给你,还有,对不起。”   她看着江春的眼睛,轻而干涩道。   江春看着那坠子,接过手,“你自己跳,还是我踢你下去?”   “你踢我吧。”   陈星缩了缩脖子,看着那片湖,“我害怕,不敢跳。”   接着陈星便听见江春的冷哼声,下一秒她便被扔进了湖中心!   湖水冰冷到刺骨,加上陈星又不会水,很快整个人便掉进了湖水中,黑暗,窒息让陈星难受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快死了,脑子里浮现出父母的模样,这辈子是她不孝了。   想想江春的父母,她偷偷去看了一次,江父江母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自己的父母也会难过吧……   “病人什么情况?”   “昏迷状态,可房里并没有什么有害气体,而且她的四肢非常诡异,像是溺水似的。”   “马上输氧,准备电击。”   “是。”   陈星梅挨电击便醒来了,她看着医生那张惊讶的脸时,又哭又笑。   她没有死。   黄文已经没事儿了,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醒来就在医院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中邪了?”   黄文苍白着一张脸问道。   陈星手里握着保温杯,闻言抬起头,“黄文,划江春鞋子的是我和柳茉莉。”   黄文听到这话并没有惊讶,她咬住唇,“我知道,那天,我就在隔壁寝室等芳芳回来,我在门缝里全都看见了。”   “你、你都看见了?”   “嗯。”   黄文别过头,“那时候大家都不喜欢江春,我也不喜欢,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后她就会离开我们寝室的,可没想到……”   对方突然死了。   “那江春坟前的花,是你送的?”   “是。”   黄文点头。   “我看见了,却没告诉她真相,反而和柳茉莉一起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我知道我不是好人,可是在知道她死了后,我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讨厌她了。”   有钱,长得好看,高考虽然失利了,可却靠着自己的努力又专升本上来,这让她们很不甘心。   凭什么啊,高考的时候她们明明靠着自己的努力把那些人挤了下去,为什么几年后她们又能从别的路跑到她们身边来。   她们不甘心,觉得专升本上来的江春是异类,可追根究底,还不是她们不愿意承认对方的优秀。   出院后,陈星去了小院。   “我没再梦见她了。”   也没看见那玉佛坠子,她问了来救人的护士,是自己的手机拨打的救助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小,也很短,那屋子一角里除了一个玉雕娃娃以外,便是酒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我觉得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石烂笑道。   陈星接过茶,内心一片轻松,她扬起笑,“是,我知道怎么做,石先生,我这样的人不算是好人,有些错再怎么弥补也回到以前,我只希望自己的后半辈子能够问心无愧。”   “愿你如愿。”   从小院出来后,陈星便去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接着去了当初接管江春案子的jc局。   时隔两年,柳茉莉已经死了,而当初顶下罪责的人在得知柳茉莉的死讯后受不了说出了当年的真相,陈星的到来让那个真相显得更实际了。   最后,陈星被判了两年。   其余在逃人员也纷纷抓捕归案。   这件事总算结束了。   石烂敲开江家的门,对上江父疑惑的眼神笑道,“我是送东西过来的。”   这么俊的小伙子,江父和江母能保证他们是不认识的,江弟弟更是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谢谢。”   接下江母递上的茶后,石烂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江母江父的面前,“这是江女士委托我交给你们的。”   “江女士?”   江母一愣,江弟弟更是脸色难看,“你在说什么!”   江父夺过那盒子扔在石烂身上,指着大门,黑着脸沉声道,“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石烂并未生气,而是打开盒子,又将其放在桌上。   “这是、这是阿春的玉佛!”   江母眼眶微热,抖着手将盒子拿起来。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江弟弟看向石烂的眼神更防备了,石烂笑了笑,对着流泪的江家夫妇道,“我已经把她送回来了,她是被害死的,又不愿意早早的去投胎,便栖身在这玉佛之中,以后切记每日三炷香供着这玉佛,若有机缘,你们会再相见的。”   “你说什么呢?”   江弟弟总算明白了,这人是个骗子!   就在他挽起衣袖想要把人赶出去的时候,石烂不见了。   江家人在原地愣了许久后,江父啪地给了江弟弟一下,“快给仙人认罪!”   江弟弟二话没说便跪下了,而江父和江母则是小心翼翼的将玉佛带进他们的小佛堂中,将玉佛供上。   江家人世代信佛,每一代子孙家中都设有小佛堂。   这也是石烂愿意给江春机缘的原因。   “先生,这一单咱们好像没挣钱啊。”   巫友民抱着计算机站在院子里,等石烂回来后,便道。   石烂感受了一下浑身,“虽没挣钱,可给我的东西却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巫友民放下心,石烂看向门外,“有客人了,马上到。”   “我这就去泡茶!”   巫友民立马跑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巫友民赶忙去开了门,可门外女子的模样却十分狼狈。   她浑身湿透了,身上还带着泥土的味道,像是在什么地方摔了一般。   “请问,这里是石先生家吗?”   女子抬起头,小心地问道。   “是,请进,我们先生已经在等您了,您先清洗一下再换件暖和的衣服?”   巫友民看了眼女子身后,什么也没有。   “谢谢。”   女子闻言露出笑。   二十分钟左右,女子被巫友民请进客厅,此时的茶已经温凉了,巫友民正要去重泡时,女子婉拒,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是一位老爷爷让我来找您的。”   女子放下茶杯,感受着浑身的暖意,笑道。   石烂点头,“我们有缘,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叫霍佳,S城人,刚参加工作不久,我有一个哥哥叫霍衡,我们兄妹相差两岁,可是哥哥对我很好……”   小的时候霍佳便知道霍母不喜欢自己,听爷爷奶奶说,当年她是意外有的,霍母本不想要,可耐不住老人的劝,毕竟在他们看来子女多子多孙,那叫福气,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一条人命。   这是老人的思想,很简单,可也很束缚。   霍母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可娘家婆家的不断劝,让她留下了这个霍佳,生产的时候因为霍佳太大,差点让霍母丢了命。   这让霍母对本就是意外的霍佳更不喜欢了。   “爷爷奶奶在世时,我还觉得有多大的差别,即使父母偏爱哥哥,我也能理解,因为奶奶说,哥哥是我们霍家唯一的男丁。”   霍佳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脸上带着忧伤,“一年前,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开始发现,爸妈变了。”   都说血浓于水,可霍佳知道,在父母眼里,哥哥是血,自己是水。   “我在家就像是个隐形人,只要哥哥不在,没人关心我,也没人把我当回事,”霍佳用手撑着下巴,“比如吃饭的时候,即使我帮着做了饭,但是他们不会给我准备碗筷,我自己拿自己的碗去吃饭。”   “出门散步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叫我,我跟着去也不会和我说话,他们的话题永远都在哥哥身上。”   “有时候也会有亲戚来我们家,当他们夸我哥哥的时候,我爸妈非常高兴,然后说更多的哥哥的优点,可当他们夸我的时候,我爸妈就会把话题略过去,或者说一句再好也是女娃,早晚都会嫁出去的。”   霍佳的心早就被伤得千疮百孔了。   “哥哥回家,成了我最期盼的事儿。”   “你刚进来的时候,身上有些狼狈,是摔了吗?”   石烂看着面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问道。   “我不知道,”霍佳面色微红,“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好像是在山里,我走了好久才遇见一个老爷爷,他说只有您能帮我找到家,我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可是我记得我的家人,记得我哥哥。”   却记不得她为什么会在山里,在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过来的路上有碰见其他人吗?”   “没有,”霍佳也是一脸奇怪,“什么人也没有,像一座空城,怪异极了,也有可能是晚上的缘故,大家都在家吧。”   石烂微微一叹,“明天,你妈妈会来这里,到时候你躲在一旁听她说什么吧。” 第174章   “我的……妈妈?”   霍佳神色微滞,歪着头看着石烂,似乎不敢相信。   “是的,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很累了吧?友民。”   “在,”巫友民凑过来。   “带霍女士去客房歇息。”   “好的,霍女士,这边请,”巫友民笑道。   霍佳站起身,对石烂道了谢后,便跟着巫友民往客厅外走,由于之前常有客人在院子住下,所以巫友民和茶轲决定为了不让石烂受到干扰,将客房的门从外面开了。   “石先生好年轻啊,可是也好厉害。”   跟着巫友民走的霍佳想着面对石烂时受到的那种无形的压迫力,不由道。   巫友民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我们先生很厉害的,你别害怕他,我们先生只会帮人,不会害人。”   霍佳仰起头,露出笑,“我知道,我能感受到石先生的善意。”   说话间,客房便到了。   “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用柜子上的座机按一号键,我会马上过来的。”   巫友民指着床头柜上面的座机如此道。   霍佳微微张开红唇,十分惊讶的模样,“您这么介绍,我有种自己在豪华酒店的感觉。”   就在巫友民笑的时候,霍佳又道,“不过这里比豪华酒店还要让人舒服,谢谢您。”   “不必客气,早些休息吧。”   巫友民在说话的时候便已经将拿过来的香点燃放好了。   他走后,霍佳来到那熏香前,用手轻轻往自己身前挥了挥,“好香啊。”   她沉醉的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突然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轻盈了许多,那缠绕着自己的疲惫感消散了一大半。   不知觉的,霍佳打了几个小哈欠,接着抬起柔夷揉了揉眼睛,钻进被窝中很快便睡着了。   等霍佳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哎呀一声,猛地坐起身,还没下地,便有人敲响了门。   “霍姐姐你醒了吗?”   是个孩子的声音。   霍佳一愣,有些脸红的胡乱整理了一番自己,将门打开后,便见一个俊俏的男孩站在门外,手里抱着衣裙外还有梳子。   “谢谢。”   霍佳有些惊喜的看着那些衣裙。   “不客气,洗漱台在那边,”茶轲指了指院子的东边,“巫叔已经在准备午饭了,霍姐姐不用着急,慢慢收拾来得及的。”   “好,谢谢你。”   霍佳的脸又红了,茶轲见此微微一笑,体贴的将门拉上,离开了。   她抱着衣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满心欢喜的换上衣裙,从爷爷奶奶去世后,除了哥哥没人给她买衣服了。   霍父霍母也没怎么给她零用钱,就是想要买衣服,也没钱。   这是一套青色的连衣裙,很修身,设计简单大方,非常适合霍佳。   她洗漱好了后,站在院子里晒了晒太阳。   茶轲见此连忙道,“霍姐姐,外面太阳太大了,你是女孩子,紫外线会伤害你的皮肤的。”   “不碍事,”石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茶轲身后,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姑娘,他笑道,“让她尽情的享受阳光吧,昨夜为她点了凝魂香,不会有事的。”   而那边的霍佳看见石烂后,也连忙过来了,“石先生。”   “时候还在,”石烂看了眼厨房,听着里面的动静便知道巫友民正在奋斗,“霍女士和我一起浇浇花吧。”   茶轲很有眼色的跑去厨房帮忙了。   “石先生不用对我那么客气,就叫我霍佳吧。”   霍佳笑道。   “好。”   浇水时,霍佳不由得有些好奇,“石先生,不是说在烈日的时候,不能给花浇水吗?”   “那是一般的花,”石烂修剪了一下枝条,“这些花不一样,它们有自己不一样的灵魂。”   “灵魂?”霍佳眨了眨眼睛,她只听人形容过花草有生命,有灵魂这形容,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石烂勾起唇。   阳光下,清隽青年的笑让霍佳看得失神,直到手里的水壶水洒出来后,她才红着脸手忙脚乱的稳住。   “端菜啊茶轲。”   将刚出锅的菜放在一旁,许久不见有动静的巫友民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茶轲叫道。   茶轲回过神,撅起小嘴来到巫友民身旁,语气酸唧唧的:“好多人都喜欢先生哦。”   “这是好事儿啊,”巫友民失笑。   茶轲咬住唇,“有我们喜欢先生就够了啊,再说那些人都只看中先生的皮囊,压根不了解先生。”   “可是她们若真的了解了先生,那只会比我们更喜欢先生,到时候我们连站在先生身边的资格可能都没有,”巫友民想了想后道。   茶轲瞪大眼,“不可能!先生身边只能是我们和大黑,其他的人或者动物还是什么都不能替代我们的位置!”   “是是是,小醋坛子。”巫友民翻了个白眼,“快把菜端出去,这菜用阴茶水泡过,先生爱吃的。”   茶轲立马闭上嘴,开始跑前跑后忙活了。   巫友民见此微微一笑,还真是小孩子。   用过饭后,茶轲和石烂下棋,霍佳和巫友民则是看电视,一直到下午三点半,院门才被敲响。   “来了。”   石烂落下最后一字,茶轲惨败。   “啊啊啊啊又输了!先生您让让我嘛!”   茶轲叫嚷着。   石烂盯着他,“你在撒娇吗?”   茶轲的脸一下便红了,他清咳一声,迅速收好棋盘,将霍佳拉到自己房间,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跟着巫友民进客厅的是一个近五十的妇人,她头发有一大半都白了,虽然衣着得体,可还是难掩病容。   “石先生,打扰了。”   “客气了,不知道霍夫人这次来是因为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的霍佳屏住呼吸,偷偷探出大半个脑袋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妇人,只是一眼她便赶紧缩了回去,对旁边的茶轲低声道,“那不是我妈妈。”   “不是你妈妈?”   茶轲一愣,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是你妈妈啊。”   “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才二十三岁,我今年二十二岁,她顶多也就四十出头,没有这么老的。”   霍佳一脸认真的说道。   茶轲闻言抿住唇,轻声道,“再听听吧。”   霍佳点头。   外面。   霍母叹了口气,“还是那件事,那几乎都成了我的心病了,我丈夫这几天的身体也不好,儿子儿媳又成天闹架,真是头疼死了。”   “就霍家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把她召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石烂不解。   “佳佳的事儿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三个人最内疚的事,我和我丈夫已经老了,没多少年活头,可我儿子不一样,他才三十多,有大把的年华要过,我不希望他内疚一辈子,整日借酒浇愁,眼看着一个家都要散了。”   “所以,说到底,你想要她回去,也只是为了解开你儿子的心结?”   “一大半的原因是这样的。”   “可是你想过吗?”石烂拧起眉,“不管她能不能被召回去,她都已经和你们形同陌路了,你们不是一类人,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怎么去弥补,都改变不了那个事实。”   “我知道……”   霍母哽咽一声,“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也真的想再看看她,我、我以前被猪油蒙了心,一直没好好的看过她,想要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我错了,我和我丈夫都知道错了。”   “如果上天能在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不会再犯那时候的错误的。”   说着,霍母便没人忍住,用手帕捂住脸低泣出声。   石烂并没有打扰她。   这样的场景,几乎是霍母一来这里就会发生的。   “她哭得好伤心啊,”偷偷看着她的霍佳喃声道。   “她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的生长环境,后来她女儿出意外去世了,尸骨都没找到,他们一家才知道后悔,自从被她朋友介绍来我们这里后,几乎每周都会来一次,每一次来都会哭。”   茶轲想了想后,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   霍佳叹了口气,“还真可怜,要是她女儿知道他们现在这么伤心,一定会又高兴又难过的。”   闻言,茶轲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石先生,真的没有办法吗?”   石烂让巫友民拿了一个木雕娃娃过来,“把这个拿回去供着,好生待它。”   “谢谢石先生!谢谢石先生!”   霍母大喜过望,抱着木雕娃娃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霍佳和茶轲从房间里出来,霍佳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石烂笑了笑,“我给她的那个娃娃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霍佳点头,可这与对方不是自己妈妈有什么关系吗?   “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石烂道。   “您说,我一定帮忙。”   “我给你设法,让你每天都能在那木雕娃娃里待上片刻,你回来后把他们的在家的情况告诉我就行了。”   霍佳瞪大眼,“这世间真的有法术吗?”   “自然是有的,”石烂点头,“你只需要在休息的时候点上一炷香,变更附身在那木雕娃娃之中。”   “好。”   霍佳没有拒绝,她觉得石烂是个好人,不会害自己的。   想要早点帮到石烂的霍佳在吃了晚饭后便拿着石烂给她的香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按照石烂所说的方法点燃后,才安心躺在床上。   没一会儿霍佳便听见一阵吵闹。   “你又在喝酒!你到底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几乎成了嘶吼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霍佳睁开眼,便看见面前有一对男女正在吵架,女的面朝自己,三十出头,长得挺好看,男的则是拿着酒杯背对着自己。   “你看不惯就走,没人拦着你。”   “霍衡!你还真敢说这样的话!好啊,我走,我走了你以后别求我回来!”   霍衡?!   是哥哥吗?   霍佳有些激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她拼命斜眼看自己的身下,才发现自己已经附身在木雕娃娃里面了。   “又在吵什么啊?”   霍佳看去,是今天去找石先生的那个人。   这下她终于看见对方的正脸了,长得确实有些眼熟,可真不是她妈妈啊。   “好端端的怎么要赶你媳妇走?”   霍母瞪着霍衡。   霍衡闷声喝了口酒,见此霍母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夺过了霍衡手里的酒杯,“喝喝喝,就知道喝!你能不能为你妈我,为你爸考虑考虑!”   见他油盐不进,霍母痛声道。   “我和你爸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们陪不了你多久,能陪你度过余生的也就是你媳妇阿虹了,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振作呢!”   “振作?”   霍衡嗤笑一声,总算开了口,抬起头看向霍母和白虹,“我这样的人,还能振作吗?我连我妹妹都保护不了,我还有脸振作吗?”   “你妹妹的事不是你的错!是我和你爸的错!”   霍母激动地扯住霍衡的衣领,她赤红着一双眼盯着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下那些事啊!”   白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霍母拉开,对上霍衡的眼睛,“我怀孕了,你要是想要,我就生下来,你要是不想要,我现在就去打了。”   “什、什么?阿虹你怀孕了?!”霍母又惊又喜,“你赶快坐下,这孩子当然要了!”   “妈您别说话,”白虹拦住她,双眼一直看着霍衡,“我要听你说。”   霍衡的视线放在白虹的肚子上,最后他抹了把脸,“多大了?”   “两个月。”   白虹道。   “两个月……”   霍衡伸出手放在白虹的肚子上,“你觉得我会是个好父亲吗?”   “你会是,”白虹满口肯定,她抓住霍衡的肩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霍衡,为了孩子,为了我,你能改吗?”   “快说啊!”   一旁的霍母急得要死。   “我不知道,”谁知霍衡突然收回手,满眼茫然,“我连她都保护不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保护咱们的孩子。”   白虹忍了又忍,在听到这话后实在忍不住了,“那就打了吧。”   话毕,白虹便回房收拾东西了。   霍母见此连追上去劝。   看着低垂着头的男人,霍佳突然觉得心有点疼,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哥哥……”   霍衡浑身一僵,他好像听见妹妹的声音了!   霍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满脑子都是哥哥,她每想一次,霍衡便会听到一声唤,随着那声音,霍衡转过了身。   他看着那被霍母“请”回来的木雕娃娃发神,“是你在叫我吗?”   霍佳被他的话惊醒,再看见对方容貌时,霍佳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哥!”   她的声音清脆而急切。   “佳佳,是佳佳!”霍衡手上的酒杯掉落在地,接着他上前有些手足无措的抱住那木雕娃娃,“是我的佳佳。”   霍佳正要说话,就突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那边被白虹赶出来的霍母看见儿子和疯子似的抱住那娃娃叫佳佳的名字。   “霍衡你怎么了?!”   “妈!我听见佳佳的声音了,这是佳佳,这是佳佳啊!”   霍衡抱着那木雕娃娃喜极而泣道。   霍母却害怕极了,“你疯了吗?这是木头娃娃,它能说话吗?”   “是真的,我真的听见了!”   霍衡死活不撒手。   而这边的霍佳已经跑去找石烂了。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霍佳进去的时候石烂正在听戏曲。   “石先生……”   看着垂眸听曲的石烂,霍佳突然觉得自己惊扰了对方,非常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石烂伸出手暂停了收音机,“过来坐。”   “打扰了。”   霍佳心中确实有许多疑问。   “白天的时候你以肯定的口吻说那位霍夫人不是你母亲,那现在呢,你还能那么肯定吗?”   霍佳咬住唇,最会迟疑的摇头,“我不能肯定。”   因为哥哥……哥哥的脸上也多了好多岁月的痕迹。   “她是你的母亲,”石烂看着迷茫的霍佳轻叹道,“你已经去世十年了。”   霍佳惊呼一声,“什么?!”   “你已经去世十年了,这十年里你一直不愿意离开你丧生的地方,你在等他们来找你,可一直没等到,所以你才会清醒过来,走出那个地方,而介绍你来我这里的,是当地的土地公。”   “而你的母亲他们在几年前便举家搬到了这个城市。”   霍佳有些慌神,“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碍事,”石烂为她满上茶,“你不愿意离开的原因还有很多,可我相信你愿意自己去寻找答案,所以我让你附身在那木雕娃娃中,你哥哥与你最亲,当你在木雕娃娃里有什么动静时,他是最先察觉到的。”   “难怪他会说我在叫他。”   霍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十年了,原来,她已经去世十年了。   难怪父母老了,哥哥也结婚了。   可是现在的哥哥怎么会变成酒鬼?还那么沧桑,印象中的哥哥意气风发,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了解了。”   石烂道。   霍佳突然起身,跪在石烂面前,“多谢石先生。”   愿意帮她这个孤魂野鬼。   “你我有缘,不必如此。”   石烂将其扶起,“你要是想去看他们,就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去做,焚香附身即可。”   霍佳点头,又回了房间,香已经灭了,难怪她会突然回来。   想到哥哥一定还在等自己,霍佳连忙又点燃了香。   而这一次她附身在木雕娃娃中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了,周围的东西在晃动,好像是被人抱在怀里?   “你把它放下!”   霍母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霍衡一边躲,一边拒绝,“我听见佳佳的声音了,我听见了!”   “你是出幻觉了!”   霍母忧心不已,“这是我下午去石先生那里求来的木雕童子!它、它是保佑我们家的。”   “我不信,”霍衡将霍佳举起来,看着她,“我分明听见娃娃叫我哥哥。”   啪嗒一声,白虹已经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出来了,她冷淡地看了眼客厅里的母子两人,“等我把孩子做了后,我们就离婚吧。”   霍佳一愣,想要脑袋转过去看白虹,却怎么也扭不过去。   “哎哟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哟!”   霍母也不再理会发疯的霍衡,而是拉住白虹,哀求着,“妈知道霍衡这些年对不起你,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听妈的,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好好的养大。”   “妈,”白虹拉开她的手,“我没那么伟大,为了给人传宗接代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牺牲,这么多年了,你儿子什么样你也知道,搁在前几年我还能说我能等,我能抗,可现在我不能等了,我三十了!我还有几个三十啊!”   “妈求求你好不好?妈求你!”   霍母啪地跪在白虹面前,霍衡见此终于有了动静,“妈……”   “你别叫我妈!”霍母痛哭道,“你以为就你难过吗?我和你爸不难过?可是再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吧?你好好的一个家都快没了!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啊!”   霍衡抱紧木雕娃娃,对上白虹的脸。   白虹眼眶微红地看着他。   哥哥,把我放下吧,嘘,不要告诉别人我回来了。   霍衡浑身一僵,见此霍佳又低声说了几句,在霍母的哭泣声中根本不明显,可霍衡都听见了。   他克制住惊喜将木雕娃娃放在贡台上,接着走到白虹面前,将行李箱拉到自己手里,“我会改。”   白虹擦了擦眼泪,“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相信你。”   “我知道,”霍衡看着妻子,也十分内疚,“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还是那样,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的。”   霍母闻言连忙起身跟着保证,“对,你放心,下次他再犯错,我和你爸不会放过他的,滚出去的就是他了!”   最终白虹留了下来,霍母高高兴兴的拉着她说起怀孕的注意事项,而霍衡虽然坐在白虹身边,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木雕娃娃。   “你是觉得你听见那娃娃在叫你吗?”   等霍母去休息后,白虹看向霍衡问道。   霍衡眼里带着亮光,微微勾唇,“也许是我的幻觉吧。”   说着,他便从抽屉里拿出三炷香,点燃后c在木雕娃娃面前的香炉中。   在原地看着那娃娃许久后,霍衡才与白虹回房间。   霍佳就这么待在木雕娃娃里,有些无聊,但眼睛还是转动着打量屋子。   装修和她记忆中的房子风格差不多,面积也差不多,没有她的痕迹,可仔细想想,在s市的那个家除了她自己的房间外,其余处也很难找到她的痕迹。   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可霍佳却不想离开。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哥哥又为什么那么自责呢?   她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个家比她在的时候还不像家。   越想越多,越想越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右边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霍佳一愣,正要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有开门的声音传来,即使很轻,和她还是听见了。   没多久便是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接着霍衡那张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哥哥!”   霍佳惊喜极了。   而这一次霍衡是真真切切的听见了木雕娃娃里出现自己妹妹的声音。   他热泪盈眶的将木雕娃娃抱上来到客厅外面的阳台处,轻声道,“妹妹”   “哥哥,是我,”霍佳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死了吗?我是怎么死的?”   闻言,霍衡也十分不好受,他将木雕娃娃抱在怀里,“是我的错……”   那天是霍衡的生日,因为之前霍衡大学毕业后便一直忙于工作,他每次回家都说等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去爬山,而这些话自然也被霍家人记在了心里。   生日那天,霍衡请了假,一大早就和家人出去去了s市有名的大山,可不巧的是刚到山顶就下起了大雨。   而霍佳与霍母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口角,那是霍衡第一次看见霍佳在霍母面前发泄自己的不满。   本来天气就不好,接下来给霍衡庆生的计划也被打乱了,霍母的心情十分不好,她打了霍佳一个耳光。   霍衡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霍佳傻傻的站在原地,霍衡过去还没说话就被霍母拉走了。   “让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也不知道你爷爷奶奶都教了她一些什么!”   霍衡回过头看见霍佳就站在原地看着离开的他们,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裳,面无表情对上他的视线。   那一刻,霍衡是被惊住了的,他正要停下脚步回去时,霍母又扭伤了脚,没办法,霍衡背着霍母去坐缆车,走的时候对霍佳叫道,“快跟上!”   “别理她,就当我没有这个女儿!”   霍母非常不高兴。   霍父也觉得霍佳太作了。   本来大家高高兴兴的出来,怎么就那么不识趣不懂事呢   结果,下了山找了旅馆换上干衣服的他们一直到晚上了,也没见霍佳回来。 第175章   霍衡打霍佳的电话也一直是关机状态,眼看着大雨不见停,反而越来越大,霍衡等不了了,他不顾霍家夫妇的阻拦,出去找到景区的人,说明霍佳的情况。   景区人一听也极了,连忙召集人去山里找人,这景区有些地方还没开发呢,要是这会儿出了事儿,对他们景区来说也是百害无一利。   大雨滂沱,霍衡的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听见霍佳的回应,霍佳失踪了,人不见人,死不见尸。   景区的负责人先与霍家人商量后,准备低调找人,jc也分了人过来寻找,可连着好几天也没有消息,半点踪迹也没有。   为了安顿好霍家人不闹事,景区私底下给了一笔封口费,并且保证会一直寻找霍佳,一旦有什么情况,就立马通知他们。   霍衡不同意,霍家夫妇却一直沉默着,最后钱到了霍母手里。   霍衡和他们大吵了一架,可霍母说,人没了,钱不能也没了吧,至少能有个念想。   这个借口让霍衡气笑了。   而霍家收了钱的事儿也被景区的工作人员给发到了网上。   一时之间,霍家人的形象一落千丈。   霍衡公司因为他被扒了出来,公司老总立马决定开除了霍衡,宁愿给赔偿金也不愿意让他继续待下去。   因为霍衡被开除,霍家夫妇才开始后悔不已。   霍衡也开始自暴自弃,觉得那天要是没去登山,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妹妹是不是就能活得好好的?   “白虹,也就是你嫂子,你可能不记得了,”霍衡轻声道,“她是我高中同学,那几年只有她不相信我会做出杀妹获钱的事,我们结了婚,可是我走不出去,就像你现在看见的一样,我不是个好丈夫。”   后来为了让他振作起来,白虹劝着霍家夫妇卖了以前住的房子,搬到了这个城市。   可惜霍衡做不到,他没办法出去。   他觉得自己心亏,见不得任何外人。   霍佳看着霍衡眼里的泪水,有些茫然,“我不记得了,我、我只记得自己从一个山林中醒来,然后就往下面走,是一个老爷爷让我找到石先生,然后我就找到你们了。”   “石先生?是老胡同那边的石先生吗?”   霍衡抓住字眼,问道。   “是的,妈还去过呢。”   “我知道了,”霍衡点头,他双眼柔和地看着木雕娃娃,“石先生是我们家的恩人,明天我就去拜访他。”   “哥哥,我虽然不记得了,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嫂子那么好,你得好好对她,还有我的侄儿或者侄女,你不能让他们生活在现在这种家庭环境里。”   霍佳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一个充满温馨与爱的家。”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对不起佳佳,是我对不起你,要是那天我们没去那个地方,你、你一定是活得好好的。”   霍衡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是霍佳在这么段的时间里,看见霍衡哭得最多次的时候。   她心里十分不好受,知道自己继续待着也只会让霍衡不好受,于是打起精神道,“哥哥,我得回去休息了,等明天我再来。”   “好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哥哥明天就去见石先生,你一定要乖啊,”霍衡连忙点头,他不能打扰霍佳休息,霍佳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找到他们呢。   “那你也快回屋哦。”   “好好好。”   霍衡捧着木雕娃娃将其放在原位,见香已经烧完了,立马又点上三根。   就在他回房的时候,白虹睁开眼,“你去哪儿了?”   霍衡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我妹妹真的回来了,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他将脸埋在白虹的手心里,白虹感觉着他的眼泪,也愣住了,良久后,她坐起身抱住霍衡的脑袋,“我信你,快睡吧。”   翌日,白虹醒来的时候便身旁人便不见了,她连忙起身出房门,却见霍母正坐在沙发上擦眼泪,瞧见她了后连忙将其召过去,“霍衡在厨房做饭呢。”   “做早饭?”   白虹惊讶了。   “是呢,霍衡肯定是因为要当父亲了,所以想通了,”霍母一脸高兴。   “我去看看。”   “别去别去,就在这等着他做好端上来,”霍母连忙拦住她,“都多少年了,能看见他走出来,我这心里啊真高兴。”   说着,霍母又哽咽了。   白虹只得劝着,正准备抽点纸给霍母的时候,她瞅见了木雕娃娃面前的三炷香。   “您点的?”   “我一起来就点上了,”霍母指了指厨房。   白虹沉默了。   吃过饭后,霍母去医院看霍父,霍衡则是洗了个澡,刮了胡子,然后穿上外出服,对白虹说,“走吧。”   白虹一愣,她一直看霍衡收拾,压根没想过对方会和自己一起出去,此时被对方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去看石先生,走吧。”   “是妈经常提起的石先生吗?”   “对。”霍衡笑着点头。   白虹迷迷糊糊的换了衣服,妆也没化,就跟着出门了。   “许久没开车了,还有些生疏,”碰见红灯,霍衡停下车笑道。   “已经很不错了,”白虹此时的脸上也带着笑。   没多久,他们便到了院子外,“车停着没事吧?”   “没事儿,你瞧这些车也停着呢,”白虹看了眼后面的车。   “那就进去吧,”到了院门口,霍衡又整理了一番衣服,直到白虹说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敲门。   茶轲打开门,看见他们也并不意外,“霍先生,白女士,请进。”   “你认识我们?”   白虹惊讶道。   霍衡却不惊讶,反而眼里透着光,他垂头对白虹低声道,“肯定是妹妹跟他们说的。”   妹妹?   白虹皱起眉头,看着高兴的霍衡以及淡然的茶轲,最后压下惊异,跟着茶轲进了堂屋。   刚到堂屋,霍衡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沙发上坐着的少女。   白虹快步过去,那少女抬起头拉开霍衡,起身对她笑道,“嫂子,我是霍佳。”   看着少女的眉眼,白虹捂住了嘴,眼里透着不可置信,是她,是照片的霍佳!   “我没骗你吧,”霍衡擦了眼泪,来到白虹身旁,“这是我妹妹,我妹妹回来了,她回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是人吗?”   白虹有些语无伦次。   “先坐下吧,”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夫妻两人看过去,霍佳笑道,“哥,嫂子,这就是石先生。”   “石先生谢谢您。”   霍衡跪在石烂面前,石烂将其扶起来,“不必客气,两位请坐下说话。”   白虹和霍衡坐在石烂对面,霍佳则是坐在石烂的的侧面。   “我原本以为我是人的,”霍佳看向白虹,露出笑,“可昨天晚上我听哥哥说起山上的事儿,我才知道我原来已经失踪十年了,等我从娃娃下身回到房间的时候,我才细细想了一番,今儿早上没忍住来请问石先生,才知道我原来已经死了十年了。”   白虹看着浅笑盈盈的霍佳,再联想起那会儿的新闻,以及霍家夫妇重男轻女的态度及对待霍佳失踪后所有的态度,顿时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同情与喜爱。   霍衡眼眶又是一红,“可是你为什么十年了才回家呢?”   “那是因为她在等,”石烂道,“她在等你们接她回家,就好比那天你们走后,她一人站在原地,想着说不定五分钟后,你们就有人回来带她一起走。”   “可是她一直等,一直等,你们都没有去,这也成了她死前的执念。”   她想和他们一起回家,可是到死家人也没来接她。   这会儿不只是霍衡哭了,白虹也哭得不行,反观霍佳倒是释然了。   “我已经不记得死前死后的事儿了,不过能看见有人为我伤心流泪,我霍佳很满足了。”   “傻姑娘,你这个傻姑娘,”白虹哭得打嗝。   “是哥哥的错,哥哥应该回来拉着你走的,”霍衡也难过。   “没关系的。”   霍佳给他们纸巾,反过来安抚他们,“石先生说可以送我去投胎,我下辈子会有一个非常好的父母,我会过得很幸福,哥哥,嫂子,你们也是要做父母的人了,以后也一定要好好的,特别是你,哥哥。”   霍衡闻言又难过又高兴。   “石先生,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霍衡想给石烂跪下,可石烂不受。   “我是有条件的。”   “您请说。”   石烂掀起眼,“那个木雕娃娃,必须要让你父母每日上香,这是他们欠霍佳的。”   “我一定会让他们遵守的,”霍衡连忙点头,“我还有我,我也会上香的。”   “我也会,”白虹说着,又看向自己的肚子,“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妹妹。”   “现在霍佳就带你们去找她的尸首,让她入土为安。”   “谢谢,谢谢石先生。”   夫妻二人告谢,跟着霍佳走了。   他们没给霍家夫妇打照顾便回了原本的城市,这让霍家夫妇急得不行。   而到了景区后,霍衡向景区人坚决表示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妹妹告诉他,自己尸骨的位置,景区人原本觉得他是无理取闹,直到霍衡跪下,景区怕闹大,只得让人跟着去。   结果真找到了一堆尸骨,还有些勉强能认出来的证件。   确实是霍佳。   得知这消息的霍母当场晕了过去。 第176章   而霍母还没醒呢,霍衡便给她打了电话,是霍父接的。   “我要给佳佳办丧事,她生前最喜欢和爷爷奶奶,我决定把佳佳安置在爷爷奶奶身旁,爸妈要是得空或者愿意,就回来,要是不得空,就算了。”   说话,霍衡便挂了电话。   霍父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他看着被挂点的电话,长叹一口气,此时霍母也悠悠醒来,“他是在怨我们啊。”   “……这么多年了,其实,”霍父闭上眼,“我不只一次的想过,那天我们要是没说那么重的话,要是没丢下佳佳就走,她可能就和霍衡说的不会出事,现在和她同龄的那些女娃都有孩子了,你说她要是活着,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个小家了?”   “你也在怨我。”   霍母已经钻进了牛角尖。   “我身体也就这样了,死后也要归乡下葬的,我要出院回去,以后就住爸妈的老房子,不回这边了。”   “什么?!”   霍母猛地坐起身,瞪眼道,“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随你吧,我这大半辈子都在听你的话,眼看着就要活到头了,我想自己做一次决定。”   霍父睁开眼,看向她。   “你、你这是在怪我?在逼我啊!”霍母大哭,“白虹有孕,我还得给她看孩子呢,这么好的事儿,你却突然说要回去!”   “现在的年轻人多数不喜欢上一辈给看孩子,再说,如果得的是孙女,你真的能真心喜欢吗?儿媳妇知道佳佳的事,她又真的放心将孩子交给你吗?”   霍父的质问都击在了霍母的心中,她居然没有办法回答。   最后,霍父和霍母都回s城去了。   葬礼后,霍衡夫妇回到这边,霍父霍母没有回来。   霍衡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石烂,他带了许多特产回来,三分之二都给了石烂,临走前,他突然问道,“石先生,那木雕娃娃我们如果继续供着,还……”   “你妹妹已经投胎,木雕娃娃就留个念想吧,多供着也没错,保你们早生贵子。”   “谢谢先生。”霍衡热泪道。   在给霍佳办完葬礼后,他和白虹就看不见霍佳了,怎么叫也没人,当时本想给石烂打电话询问的,可白虹拦住了他。   因为出门时,霍佳曾说过自己会有去处。   什么去处,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霍衡重新找了工作,十年前的事儿已经被众人忘记了,找工作也不是那么难的,之前难的不过是他自己难以面对众人。   白虹在家养胎时也不忘为木雕娃娃上香,看着那木雕娃娃,白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佳佳啊,愿你下辈子得偿所愿,有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美好的人生。   又是深秋,院子里菊,花已经开始争艳,石烂这日正好听了赏菊煮酒的戏曲,他唤来茶轲,拿出了一罐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美酒。   “茶妖族最会煮茶,你煮茶的手艺比你姥爷还好,那若是煮酒呢?”石烂指着石桌上的那罐子酒,“这酒可已经放了一百多年了。”   茶轲勾起唇笑道,“没问题,先生且等我,我有煮酒的工具。”   说完便兴冲冲地跑回房间,几分钟后便抱着一套和煮茶用的工具相似的出来,巫友民在厨房做点心,刚好出锅,便都端了上来。   石烂和巫友民都盯着茶轲煮酒。   巫友民看着看着,甚至将手机掏了出来,开始录视频。   “你在作甚?”   石烂凑过去。   巫友民已经录好一段了,闻言笑道,“我想把视频传到网上,我在玩的那软件已经有不少粉丝了。”   说到这又立马闭上了嘴。   见此石烂有些疑惑,茶轲噗嗤一笑,“他那些粉丝又是因为先生得到的。”   “因为我?”   石烂摸了摸下巴,看向心虚的巫友民,“你录了我?”   “咳咳,那天先生在院子里清嗓子,我正好录那半开的菊花,就录到先生了,结果发出去点赞量有十几万呢!”   “现在已经破百万了,我早上才看了。”茶轲笑道。   “真的?我看看!”   巫友民连忙点开软件,看向自己的作品。   石烂有些高兴,“是因为我唱戏唱得好吗?”   “……不,是因为他们馋先生的颜值,甚至……”   那话怎么说来着,你是缠他的脸,还有他的身子!   巫友民憋着笑,对面的茶轲为他们满上酒以后也双颊鼓鼓的,两人自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对视一眼后,便笑得不可开交。   石烂并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唱得很好。   可却下面的评论都都是:   姐妹们,我已经绝经了!这个让给我!   姐妹们,都是兄妹,让给我吧!我第一次看上一个男孩子……   要是他没看错资料的话,这第二个点赞最多的人是个男的。   石烂将手机还给还在大笑的巫友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不想茶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石桌后面,录到了石烂一个人的画面不说,还将石烂身后那一片开得正好的菊,花也录了进去。   录好后,茶轲想了一段比较应景的文案,输上去后,便直接上传。   接下来的赏菊喝酒时间里,茶轲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的点赞量已经超过了巫友民那个视频了。   茶轲得意不已,找到巫友民炫耀,巫友民也不服输,开始偷偷录石烂其他视频,茶轲也咬牙跟上。   对于他们这种行为,石烂也没阻止,难得能让他们这么乐呵,他乐于见此。   半夜。   刚失恋的徐杰和朋友喝了闷酒后,才摇摇晃晃地往自家走去。   走到一半,徐杰便不行了,他现在恨不得睡在大街上!   可靠着那几丝坚持,他扶住墙,咬牙往前走,就在此时,一辆三轮车从不远处往这边驶来。   徐杰见此心中一喜,连忙伸出手将那车招了过来,赶车的是位五十出头的汉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杰,“我不搭人了,现在都凌晨两点多,我得回家。”   “我家就在前面转角不远的地方,最多三分钟就到了,我嗝……”   徐杰捂住嘴,等缓过来后,才又开口,“我喝了不少酒,实在是头晕走不动,这样我给你双倍价钱行吗?”   “我不行啊,我得回去。”   汉子僵硬道。   “你往那边走?”   “前面。”汉子指向那边。   徐杰有些不高兴,“我家也在那个方向,大叔你就行个方便,顺道把我载过去嘛。”   汉子顿了顿,“你真要上我的车?”   徐杰一愣,现在也没别的车啊,要是有别的空车,他也不会拉着汉子不放,“都在同一个方向,这不是巧了吗?”   “那你上来吧。”   徐杰闻言露出笑,“谢谢大叔!双倍价钱我不会少的。”   五日后,徐杰的父母经人介绍来到小院。   “我儿子已经昏睡五天了,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道理,现在住在医院靠输营养液养着身体,”徐母想到短短五天就瘦了许多的徐杰,眼眶微红道。   “我要看看他。”   徐家夫妇对视一眼,最后点头,“好。”   他们家在市中心的位置,而医院在三环路上。   茶轲上学去了,所以是巫友民陪石烂出门的。   石烂不爱坐车,和往常一样,巫友民跟着徐家夫妇的车走,等他们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石烂已经站在那里了。   周围还有故意在附近徘徊,就为了看石烂几眼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   “石先生坐的地铁吗?这么快就到了。”   徐母惊叹道。   巫友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打哈哈笑着。   进了医院没多久,石烂便看见了徐杰。   只是一眼,他便开口道,“他被勾了魂,你们发现他昏迷的地方在哪?”   “就在我们家隔两条街的地方,也不是我们发现的,是巡街的警察看见的,恰好那人又是我们同事的儿子,就直接把人给我们送回来了。”   徐父连忙回道。   “马上出院,把人带回家。”   徐家夫妇一怔,徐母看着床上输着液的徐杰,担忧道,“可回去后他这身体怎么进食啊?”   “身体离他魂魄太远,他的魂魄会因为感应不到身体找不到路回家的。”   “那赶紧回去!”   徐父当机立断。   病房里还有另外一家人,闻言,那家人面面相觑,在徐父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那家人的母亲将徐母拉到走廊上。   “妹子,那俊小伙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就听他的话要出院啊?”   徐母此时心里也忐忑呢,闻言抿了抿唇,“是我姐姐认识的人,我们是找他帮忙的。”   想到石烂所说的话,那人道,“你们可留个心眼,别被那些江湖道士给骗了,要是回去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回医院来。”   她也是好心,可也知道劝不了,只能这样委婉道。   都是点头之交,也都是为了孩子才在一个病房说过话,徐母十分感谢对方能这么为她着想,正说着话,徐父就带着护士过来了。   “确定现在就要出院吗?”   护士一边取针一边问。   “确定,麻烦护士了。”   徐父笑道。   出了院后,石烂依旧是先走,在小区门口等他们回来。   见到他们的车后,石烂让巫友民和徐母先把徐杰送回家,他和徐父到了当初徐杰昏迷的地方。 第177章   徐父也不懂那些玄门之术,来到这条街道后,他便一直跟在石烂身后,也不敢打扰,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结果。   现在是大白天,虽然看不见鬼,可能嗅到鬼的鬼息,石烂站在原地,看向前面不远处的转角,“从这里能到你们家?”   徐父看过去,接着点头,“这虽然有个小巷口,但是过了转角处便是大路了,那边不让小车行驶,所以大伙儿买菜都喜欢走那,安全。”   石烂点头,“先回去吧。”   “石先生,可看出什么了?”   徐父按奈不住,急声问道。   “我原以为他只是失魂之症罢了,”石烂轻叹一声,“不想是被厉鬼带走,人间恩怨我不能干涉太多,先回去吧。”   一听徐杰是被厉鬼带走的徐父只觉得眼前发黑,若不是石烂扶住他,他已经瘫在地上了。   “我不能干涉,可你们能。”   石烂提醒着。   徐父的眼睛又亮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打起精神,“石先生,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先回去。”   巫友民和徐母将徐杰安顿在床上后,徐母便一直焦急地站在阳台上往下面看,“也不知道石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有先生在,不会有事的,”巫友民安抚着。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徐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模样,她这心里就不好过,“哎呀,回来了!”   说话间,徐母的眼睛也一直盯着下方,此时看见徐父的身影后,立马叫道。   巫友民先一步去开了大门,没多久石烂和徐父便回来了。   “那带走徐杰的虽然是厉鬼,可我并没有闻到他鬼气中有血气,这说明他不曾杀过人,但是因怨气太重,死后心中不平,不愿投胎,一直在这周围游荡。”   石烂说着又看向徐父,“你们之前说认识jc局的人,我需要看看这附近最近有没有失踪或者出现过与徐杰一样情况的人。”   “我马上就去联系!”   徐父起身去了书房,徐母此时眼眶又红了,“我们家徐杰可是个好孩子,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打架都没打过,怎么就把他给带走了呢?”   “他出去是做什么?”   “唉,说起来也难过,“徐母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徐杰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原本是要带过来让我们在一起见个面,吃个饭的,可没想到对方提出了分手。”   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徐杰原本以为对方是开玩笑的,可当他下班回去的时候,女朋友已经离开了,带走了她所有相关的东西。   还将徐杰拉入了黑名单,徐杰到处找人,最后被不忍的朋友告知,原来他戴了近半年的绿帽子了,徐杰崩溃极了,回家吃了顿饭,睡了一觉,晚上便出去喝闷酒。   “因为那件事的关系,他那几天也不愿意回他的房子里住,喝酒那天晚上,我和他爸也不放心,所以时不时的就给他或者他朋友打个电话询问情况。”   “最后一通电话时,徐杰说已经散了局了,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太晚了,也没啥车,加上喝酒的地方离家也不远,所以便走回来。”   说到这,徐母又问道,“要不要看监控视频?”   “不用,”石烂摇头,“那些东西监控是拍不到的。”   而且徐杰丢失的是灵魂,他的身体还在,即便是查看监控视频,也只能看见徐杰像是喝多了一般睡在地上罢了。   “石先生!那边说咱们这附近确实有几个和我儿子一样情况的,但是都没报案,只是因为有个出事的是他的朋友,加上出现这种情况的人有五六个了,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是医院检查后什么也没发现,这件事也就没爆出来。”   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昏迷的?”   “晚上,喝了酒回家。”   说完,徐家夫妇的脸立马就白了。   因为徐杰就是那样的情况。   石烂点头,看向巫友民,“这会儿茶轲应该下课了,让他过来。”   “是。”   茶轲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撸猫,得知需要他出马后,立马奔了过来。   原本以为石烂会叫一个大人过来帮忙,却没想到来的是一个孩子。   徐母见茶轲虽然年纪小,可说话老成,长得也可人,心里感慨一番后,拿出了不少点心招待他们。   由于没在医院,徐杰进食就有些困难了。   石烂让徐父取了一个香坛过来,接着从巫友民带的包里拿出一根香c上。   放在徐杰的床头,香烟升起时,众人便见徐杰原本苍白的脸顿时红润了不少。   “这样他不进食也没关系。”   “多谢石先生。”   徐家夫妇心中一喜,看来他们真是找对人了。   到了晚上十二点,巫友民在徐家照看他们,茶轲和石烂则是到了那条街附近,“先生,喝酒?”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石烂接过去闻了闻,“五十多年的?”   茶轲一笑,“是老师给的奖励,说是蜂族酿制的果酒,对身体和修炼极有好处。”   “是吗?”   石烂喝了一口,俊眉微动,“确实不错,灵力十足,蜂族向来是以勤为族号,可惜他们的东西不怎么出产,看来你老师也是被赠予的,能将这酒当做奖励,实属大方。”   “老师若听先生这么夸赞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茶轲又给石烂倒了一杯。   石烂今天兴致不错,和茶轲一起把那壶酒解决了,喝完后,他又有些后悔地看着双颊微红的茶轲。   “先、先生?”   茶轲不解地看着石烂。   “你的妖龄还小,不应该喝酒。”   茶轲:“……我都喝了好几次了。”   赏菊的时候石烂也是这么说的,几乎每一次茶轲和他喝酒,他事后都会提一句。   “是吗?”   石烂清咳一声,“走,过去看看。”   茶轲收好酒壶,笑着跟过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就他们一大一小在晃悠,路灯已经很多年了,光照也不是那么好,可对石烂他们说并没有影响。   站在徐杰之前昏迷的地方,石烂和茶轲闲聊了两句,没多久便看见一辆三轮车从不远处驶来。   茶轲鼻子微动,盯着那辆三轮车,低声道,“先生,是他吧?”   石烂点头,伸出手将那三轮车招了过来,五十出头的汉子打量了一番他们后,笑道,“我得回家了,不拉客。”   “双倍价钱,”石烂叹了口气,“喝多了,不舒服,麻烦你一趟行吗?”   “不行,”汉子很坚持,“我得回家了。”   可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离开。   茶轲打了个哈欠,耍赖似的上了三轮车,“师傅,我好困啊,现在找不到其他车了,我们又喝了酒,你就行行好,送送我们吧。”   “你这孩子也喝酒?”   汉子并没有对茶轲的行为而感到生气,闻言,他惊讶的转过头看向车上的茶轲。   鬼能闻到生人味儿,却很少有鬼能闻见人间五谷杂粮的味道。   茶轲露出笑,“是啊,好奇嘛。”   汉子微微皱眉,看向石烂,石烂背着手,“他偷喝的,麻烦你了。”   说完,他也上了车。   汉子叹了口气,“真拿你们没办法,去哪儿?”   “就前面那个巷子一直走就行了,”茶轲靠在车上,一直打哈欠,看样子是困得不行了。   汉子微微一笑,“那就坐好了。”   三轮车缓缓往前动,茶轲凑到石烂身旁,“这鬼真不像厉鬼。”   在他的印象中,厉鬼大多数都是张牙舞爪或者面目可憎的,而且非常容易生气,一生气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厉鬼也有很多种,”石烂将他的小脑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小酒鬼,离我远一点,味儿大。”   茶轲撅起嘴,使劲儿在石烂肩膀上蹭了蹭后,才缩回原位,嘿嘿直笑。   石烂无奈摇头。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大,石烂看向车窗外,他们此时已经不在大道上了,周围一片浓雾,看不清环境。   “师傅,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他问道。   汉子没回头,声音平淡,“在路上呢,你们喝了酒不舒服吧?先靠一靠,很快就到了。”   石烂闻言却笑道,“可我们还没说到哪呢,师傅怎么知道没到呢?”   “你们不是说到前面的酒馆吗?”   到前面的酒馆?   石烂一副记不清的口吻,“我说了吗?”   “呵呵,你可能忘记了,”汉子的声音带笑。   “这位师傅你真有趣,”茶轲也加入对话,看着汉子的背影,他感慨了一句,“人也不错。”   汉子一愣,“是吗?”   “是啊,”茶轲使劲儿点头,一副孩子样。   接下来的路程里,汉子和茶轲的对话多了起来,石烂则是闭目养神。   大约半个小时后,汉子才停下车,“到了。”   茶轲跳下车一看,真是一个小酒馆,不过是露天的,就好像大排档似的,只有两张桌子,一张各坐着三个人。   还有一个人在给他们添酒。   “来客人了,再加一张桌子。”   汉子也不管三轮车,直接对那添酒的人道。   茶轲一眼便看到喝得一脸痛苦的徐杰,他凑过去,“你喝了多少?”   徐杰甩了甩头,“不记得了,他们家的酒真好喝,你们试试。”   说完,又看向茶轲,再次摇头,“不行,你是个孩子,不能喝。”   “孩子怎么就不能喝了?”   “还真是不能喝,”汉子已经提了一瓶酒过来了,他伸出手揉了揉茶轲的脑袋,坐在石烂对面,“我和这位先生一起喝吧。”   “你是这老板?”   石烂看着面前的酒碗,问道。   “是,”汉子垂眼倒酒,“你们不是想接着喝酒吗?我这正好有酒馆。”   “你给我一种感觉,”石烂喝了口汉子倒上的酒。   “什么感觉?”汉子问道,可他自己也觉得石烂和茶轲给他一种不敢冒犯的感觉,偏偏他们拦下了车,汉子便拉了过来。   “有故事的人,”石烂举起酒碗和他碰了一下,“说说?”   “你想听?”   “自然是想的。”   石烂点头。   汉子眯起眼打量了他几番,“看你这样子,酒醒了?”   “随时能醉,”石烂看着手里的酒碗,“这不是喝着吗?”   茶轲已经凑到那两桌上溜达了,他发现这些人只知道喝酒,即使看着已经很痛苦了,还是没停下。   那倒酒的人也很怪异,一边给他们倒,一边自己也喝。   看样子没受到什么苦,只不过一直喝酒罢了。   他嗅了嗅酒,真的是酒。   “我这辈子没啥出息,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努力,也没念过啥书,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被长辈一通张罗,糊里糊涂的就结了。”   汉子灌下一口酒,“婚后的日子也就那样,可我有两个非常可爱的女儿,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话说得真没错,我那两个女儿贴心极了。”   “我觉得我的后半生,就是为我的女儿们活着的,我要努力给她们创造好的生活环境以及生活条件,别人有的,我女儿也得有,看着她们脸上的笑,你不知道我多高兴啊,就是受多大苦,我都高兴!来,喝!”   石烂又与他碰了碰。   “可小女儿刚上大学,我就被裁员下岗了,大女儿刚工作,我还想着给她们一人一套房呢,可我年纪大了,我老伴儿身体也不好,我不敢去太远的地方干活,所以最后选择了踩三轮。”   汉子轻叹道,“早上五点我就出门了,八点回家对付早饭,八点半又出门,中午不回家吃饭,晚上回家,吃了晚饭又出来,到凌晨一点或者两点,再回家休息,这样的日子我坚持了十年。”   十年里,汉子终于给老大老二两个女儿各自买了一套小房子。   “房子不大,套一的,”汉子脸有些红,“可那也是她们自己的房子,以后嫁了人,不想回娘家,还有自己的去处,她们也心疼我,不准我出去奔波了,我老伴儿也劝我,我想着再干最后一天,就把三轮车卖了,以后好好在家休息。”   “那天晚上,我还是跑到了凌晨一点半,在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后,我就往家奔,可没想到又被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拦住了,我说我不拉了,可他们喝了酒,看着也不怎么清醒,在街上待久了也不是个事儿。”   “所以你拉了他们?”   石烂接话道。   汉子点头,端起酒碗一脸回忆,“我心软拉了他们,三个人,我很费力,可他们说给我双倍价,钱嘛,谁不喜欢,我也愿意最后一单能多赚点。”   “可是没想把他们送到后,他们不给我钱,一分也不给,我急了,也气了,和他们理论,可喝了酒的小伙子那手劲儿是真的大,他们把我拉到角落里,狠狠的打了好一顿,我钱没得到,反而赔了一笔不菲的医药费。”   说着,汉子的脑袋突然流出大股大股的血,可他好像不知道似的,那血浸湿了他的衣服,没多久,便看着吓人极了。   茶轲走过来,看着汉子后脑上那拳头大的洞,有些不忍,“他们用什么打你?”   “拳头,脚踢,还有石头,我都不太记得了。”   汉子露出笑,更难看。   “你抢救无效,去世了,那群人呢?”   汉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们果然不是一般人。”   在过来的路上,他没有迷住两人时便生疑了。   可石烂他们对他并没有敌意,汉子也就……   “他们好好的活着呢,打我的地方没监控,看我躺在血泊中,也害怕了,连夜赶火车跑了,可怜我妻女伤心一场。”   “我还没能看见孩子们成家啊,”汉子流下血泪。   他怨啊,恨啊,可是他不敢害人,女儿们每到节日都会   给他烧纸钱,烧房子,还经常念叨爸爸啊,您安息吧,坏人们会得到惩罚的。   “我知道她们的意思,都说枉死的人会成为厉鬼害人,她们这是怕我永世不可超生,所以在劝我呢,我听进去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忍着,直到前段时间……”   他出去溜达,被酒鬼拦住,态度蛮横,一点也不客气。   “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汉子指着旁边喝酒的那些人,“不是喜欢喝酒吗?那就喝个够。”   “你困住了他们的灵魂,时间长了他们的肉体支撑不住,会死的,到时候你依旧带了杀戮,那样就辜负你女儿们的期望了。”   “可是是他们自己拦住我的!”   汉子猛地起身,指着那些人大吼道。   阴风阵阵,石烂和茶轲却不为所动。   石烂一挥手,旁边那些人便闷头倒了下去。   汉子见此瞪大眼,“你想做什么?”   “我是来救他们,也是救你,”石烂起身来到汉子面前,“你不想离开去投胎是吗?”   “是,我不甘心。”   “你虽满身怨气,可心到底是好的,没犯下大错,我给你一小职,能满足你陪伴家人的心。”   “您、您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石烂偏头一笑,“听说过床头婆婆吗?我给你的小职与床头婆婆类似,可她们管的是世间娃娃,而你管的是你两个女儿的孩子。”   汉子跪下,“如果真能让我如此陪伴在家人左右,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把这些人送回家吧,害你的人不是他们,他们有错却不足以命相还,至于害你的人,会绳之以法的。”   “多谢大人。”   石烂他们带着徐杰的魂魄回到徐家,没多久徐杰便醒过来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就觉得不舒服。   “喝了太多酒,养几天就好了。”   徐杰以为是自己之前喝多了酒,可得知真相的徐家夫妇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王三这些日子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他在一个方便面厂里干活儿,每个月不旷工,能得到四五千块钱。   吃喝都在厂里,也就买烟会花点钱,他已经想好了,把那些钱都存起来,等几年就回家娶个媳妇,生个娃,好好的过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家却不能回。   “王三,来打牌啊!”   和他一起出来的赵五叫到。   “来了,”王三和赵五还有林大今儿都休假,三人是一起出来的,关系好,又因为住在一个寝室,更亲近了。   “你脸色看着不怎么好啊,怎么了?”   看着王三眼底的青黑,叼着烟的林大一边发牌一边问道。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好睡,”王三抬起手搓了搓眼睛,“每天晚上不到一两点真的睡不着。”   听到这个时间点,赵五和林大纷纷一顿。   王三打了个哈欠,看着手里的牌,倒是没注意赵五他们的神情。   “你们今年过年回家吗?”垂着头看牌的王三又问道。   赵五与林大对视一眼。   “你想回家了?”   “都好几年没回家了,”王三叹了口气,“我爸身体好,你们也知道,他就我一个儿子,可我呢又没娶媳妇,没人在家照顾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王三,”林大突然把拍扣在桌上,眯起双眼打量他,“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三吓了一跳,“啥?我就说说我爸而已,你这么凶干什么?”   “你想回家,却不能回去,怎么,事儿都做了,还那么多年了,你自己也参与了,现在后悔了?想把事儿推到我和老五身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三铁青着一张脸。   “行了,老五,咱们去隔壁找人打牌,不碍人眼!”   说完,林大便拿走了牌,气冲冲地往隔壁去了,那里也有一个人休假。   “王三,你到底怎么了?”   赵五没急着走,而是轻声问道。   “我怎么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王三红了眼睛,“最近我爸也没给我打电话,我打过去他声音很虚弱,却一直说自己很好。”   他是怕出事。   “要不我让我妈去看看?”   赵老五道。   “那就谢谢你了,”王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我是真没其他意思,你别生气。”   “我知道,”赵老五起身拍了拍王三的肩膀,神色复杂,“我最近也睡不好,那件事……终究是我们心里的坎儿。”   当他们发现自己杀了人时,慌得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林大主意大,又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当他提出跑路的时候,王三和赵老五想也没想便跟着走了。   不走就会被抓走,会坐牢的。   即便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可他们还是不敢回家,万一呢,万一一回家就被逮了呢?   可现在也没jc通缉他们啊?   王三看着手机里父亲的照片,想要回去的念头越来越急切了。   一直到晚上在外面吃了饭的林大和赵五才回来。   看着满身酒气的林大,王三一愣,“不是不喝酒了吗?”   “我就喝了怎么了?!你打我啊!”   林大一把推开王三,去厕所了。   “发什么疯?”   王三不高兴道。   “行了行了,快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赵老五过来劝道。   睡不着。   王三打开手机一看,又是晚上一点了。   “还没睡?”   瞧见他床上有光亮的赵老五问道。   “睡不着,”现在寝室里也就只有喝了酒的林大鼾声如雷。   “你说我们当初要是没打人,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赵老五突然道。   “……我不知道。”   王三满嘴苦涩回着。   而就在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王三和赵老五吓了一跳。   “谁啊?”   赵老五离门最近,他提高嗓门问道。   敲门声并不见停。   却没人回答。   “你去看看。”   王三道。   赵老五应了一声,披了件衣服开了灯后,再打开门,可门外什么也没有。   一阵冷风从门外蹿进来,冷得赵老五打了个冷颤。   “没人啊?不会是隔壁那群小子恶作剧吧?”   “……可是隔壁只有老刘今儿休假,其他人上夜班呢。”   王三拉紧被子,低声道。   啪。   赵老五关上门,刚转过身准备关灯回床上,敲门声又响了。   就这么反复开门、没人、关门,又响起敲门声几次后,赵老五和王三都被吓住了。   “有、有鬼!”   “快躲进被子里!”   王三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被子里躲,可他放在被窝里的手机此时正亮着光,正好就让他看见了被窝里的脑袋,吓得王三一个翻身就从上床掉到了地上!   脑袋被砸得晕乎乎的,整个人疼得不行。   而赵老五也被脸庞的人脸吓得跳下了床。   “啊啊啊啊!”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把林大吵醒了。   “鬼叫什么呢?”   林大不悦的起身,看着过道上瑟瑟发抖的两人。   两人抬起头看向他,却不想看见了站在林大身后的三轮车师傅。   “啊啊啊啊啊!”   赵老五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室。   滴答、滴答。   有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林大咽了咽口水,缓缓回过头,看着满身是血的汉子,双眼一番便晕了过去。   几天后,一条新闻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几年前打死三轮车师傅三个凶手居然自首了,即使他们说有鬼逼着他们自首的,可依旧坐了牢。   汉子的两个女儿捂住嘴哭,他却站在不远处逗着刚出生不久的大外孙。   这天,小院来了一个精神不是很好的客人。   客人二十出头,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她刚新婚不久,原本应该是高兴而享受的时候,可是她此时却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太怪异了,不只是我老公怪异,我觉得我们住的房子都很怪异,可是我却找不到怪异的证据,只能愁在心里,很不舒服。”   “文女士,你可以具体说说你丈夫怪异的地方吗?”   石烂问。   文馨抿了抿唇,“他最近总是给我熬汤喝,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就算是刚结婚,他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啊,可突然就熬汤,我觉得不对劲儿,追问他吧,他也不说,可我知道他一定有事儿瞒着我。”   文馨的丈夫叫杨怀刚,是个篮球运动员,很高大,长得也俊,粉丝也不少,因为受伤的关系,暂时退役了,现在在一个篮球训练场做教练。   杨怀刚的性子属于直男形,一个直男形的丈夫突然对妻子关怀备至,甚至还炖上了汤,且已经坚持了半个月,这不得不引起文馨的怀疑。   “那些汤你都喝了吗?”   “我喝了,他盯着我,非要看着我喝下去才离开,”文馨脸色苍白,“我怀疑那些东西有问题,不然怎么非得看着我喝下去呢?”   “而且喝了那些东西后,我总觉得自己精神很差,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这太怪异了,石先生,我会不会被谋害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以为是吗?”   文馨垂下头,双手不自觉的缠在一起,“是。”   “夫妻之间要好好沟通,你别胡思乱想,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是我的名片,你遇见什么状况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文馨双手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电话一愣,“座机?”   “我基本都在家。”   “谢谢石先生,那我先回家了。”   文馨将名片小心放好,接着告辞。   出了小院后,她才苦着一张脸给自己的闺蜜打电话,也就是介绍她过来的人,“我还想搞砸了,把人家当成心理咨询师了。”   “石先生人很好的,可能是你太紧张了,不会有事的,晚上一起吃饭?”   文馨婉拒了,“得回家吃,今天他在家。”   等文馨到家的时候,杨怀刚刚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桌,见她回来也很高兴,“回来得正好,老婆来尝尝我炖的鸡汤。”   “怎么是黑色的?”   文馨家庭条件很好,从不下厨做饭。   看着盅里黑乎乎的鸡肉,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见此,杨怀刚大笑,“这是乌骨鸡,很补的,你就喝汤,不吃肉,我去给你拿汤碗。”   说着,杨怀刚便进了厨房,而趁此机会,文馨赶忙拍了照片,给闺蜜发了过去,得到闺蜜回答说这确实是乌骨鸡后,她才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她又很难过,这才结婚多久?怎么她就对对方这么防备了呢?   想起石烂的话,这一切确实是她自己的怀疑,一点证据都没有,不管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来来来,好喝的鸡汤来咯!”   拿了汤碗出来后,杨怀刚给她舀了一碗。   “谢谢,”文馨坐下身,小口小口的喝着。   “味道怎么样?”   杨怀刚笑眯眯地看着她。   文馨垂下眼,“挺好的,可是老公,最近你为什么都喜欢给我炖汤啊?还把阿姨辞掉了。”   “我们才结婚,自然要过二人世界了,那个阿姨一点也不会看人眼色,而且我最近对饭菜很有兴趣,以后我给你做,再说家里除了做饭以外的活儿不是有钟点工吗?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   杨怀刚见她喝完了,又给她满上。   看着碗里的鸡汤,文馨扯出笑,“也别光顾着我,你也喝啊。”   “那怎么行,一共才这么点儿,再说鸡汤对女孩子才是补,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补,你多喝,我去炒菜了。”   说完,杨怀刚便进了厨房。   看着对方的背影,文馨捂住心口,这分明就是不想喝汤的借口吧?   吃了晚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突然,文馨看向阳台处。   “怎么了?”   被她动作吓到的杨怀刚问道。   “外面好人有人,我看见人影了。”   “不会吧?我们可在三十二楼,”杨怀刚皱了皱眉,起身打开推拉门,看着外面的大阳台,“没人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不会,我真的看见了!”   文馨也被吓住了,“是一个女人,头发很长,穿着蓝色的衣服。”   “真没有,你看,”杨怀刚让开,示意文馨往外看,“再说这门刚才关着呢,你看见人影那可能,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怎么可能看见?”   说着,他又指着文馨,“说,是不是故意吓唬我?”   文馨想要争辩,可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顺势点头,“是啊,你不是说你不怕鬼吗?”   “不怕鬼是一回事,被吓是一回事嘛,老婆,你也太调皮了,”将门关上后,杨怀刚抱住她亲了亲。   惊魂未定的文馨一直到睡觉的时候,都还觉得外面有人。   杨怀刚只能抱着她,小声的哄着。   没多久,文馨便睡着了。   见此,杨怀刚也松了口气,他看了眼飘窗外,最后关上灯,拥着文馨入眠。   翌日,文馨醒来时,旁边便没人了。   她坐起身,冲着卧室门外叫了声,“老公?”   没人应她。   文馨只能起来在屋子里找,确定对方不在家后,她拿起手机给对方打了过去。   “喂?”   “老公,你去哪儿了?”   “训练临时加了小时,我提前过来了,乖,等会儿钟点阿姨过来收拾家务,牛奶我热好了,在保温,还有玉米粥,记得吃哦。”   文馨应了后,挂了电话。   她自己开了家小店,因为准备结婚就要小孩,所以文馨招了员工看店,做了幕后老板娘。   吃了早饭后,她原本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可没想到卧室传来脚步声!   “谁?”   文馨叫道。   没人应。   她咽了咽口水,从厨房拿了一把尖刀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地往卧室走去,可到了卧室后,却没看见半个人。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后脖子处一股凉风,好似有人对着她吹了口气似的!   文馨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猛地回过身,却还是没有人。   她吓住了,小跑到客厅,将阳台处的推拉门推开,刚开她便看见那个女人站在花草面前,等她眨了一眼后,那女人又不见了!   “有鬼,真的有鬼!”   文馨站在阳台处浑身打颤,而此时门铃响了!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没去开门,直到杨怀刚打电话过来说阿姨已经到家门口了,按门铃没人应,问她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出去了。   这才让文馨抬起脚去开了门。   看着手里拿着刀的文馨,阿姨也吓了一跳。   “我、我正准备切水果。”   文馨扯了扯嘴角,让阿姨进了门。   “先生,那文女士身上确实有鬼气,可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她吗?”   茶轲点头。   “有些事,得靠她自己。”   石烂盯着面前的收音机,“友民?”   “来了来了,”巫友民跑过来,“先生啥事儿?”   “我这收音机坏了,咱们买新的吧!”   石烂双眼亮晶晶的。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先生,修一修还能用,咱们不能浪费。”   “没钱了吗?”   石烂叹了口气。   “也不是,最主要的还是不能浪费,我这就拿出去修,”说着,巫友民就提着收音机出门了。   “你巫叔和那老人学得越来越勤俭了,”石烂控诉着,“我想买那张床,他也不让。”   “先生,”茶轲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您的床没坏啊,新床买回来也地儿放。”   “可是我看上那张床已经很久了,”石烂叹道。   茶轲:……   先生这个床控也真是够了!   晚上杨怀刚回来时,文馨立马奔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对方,“老公,我害怕。”   “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听见卧室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在阳台看见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女人了,很可怕的!”   她急切地说道,“我真的看见了,是真的!”   杨怀刚叹了口气,“卧室那边可能是楼上发出的声音,阳台上可能是光线问题。”   “可是……我们家楼上没有人家了。”   杨怀刚沉默了,“那、那会不会是有人看见今天太阳不错,在上面晾衣服?”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文馨抬起眼。   “……可这世间上哪有鬼。”   是啊,这世界上哪有鬼,可说不定有人就心怀鬼胎,文馨盯着杨怀刚看了一会儿,看得杨怀刚浑身发麻。   “老婆,你别这么看我,挺渗人的。”   “你都不信我。”文馨气得坐回了沙发。   “要不咱们在家安个摄像头吧?”   杨怀刚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道。   “好,”文馨点头,她也很想知道那汤有没有问题。   可按好后,文馨才察觉,只有客厅有,其余地方都没有。   问杨怀刚,对方就打趣道,“想在卧室安摄像头,你想做什么?那咱们以后就不能造人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   文馨红了脸,掐了他一把,杨怀刚装模作样地痛叫了几声,接着挠了几下文馨的痒痒,这才进厨房做饭。   吃饭的时候,他又端了一碗汤给文馨,文馨撅起嘴,“我不喝。”   “我都熬好了,很好喝的,鲫鱼汤,你看着汤多白,多好看啊。”   “可是我不喜欢喝鱼汤,”文馨就是不喝,差点生了气,无奈的杨怀刚只能作罢。   文馨洗了澡出来时,发现杨怀刚并不在卧室,她正要叫人,就听见小阳台那边传来说话声。   她轻手轻脚的过去。   “对,她好像察觉到什么了,就是不喝。”   这是杨怀刚的声音。   文馨整个人就像是被冰水浇了似的,透心凉。   下面的话她不敢多听,几乎是捂住嘴眼里含着泪回到房间的。   等杨怀刚打完电话回房间时,发现文馨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一声,也躺下睡了。   灯关了后,文馨睁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枕间。   翌日杨怀刚一走,文馨便给闺蜜打电话,“我说我最近看见了鬼了,你信不信?”   “我觉得你出现幻觉会让我比较信。”   文馨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会出现幻觉?”   “太累了,或者是看了恐怖片后的后遗症吧,反正不可能有人对你下药,那种情况也就只有国产鬼片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了。”   下药?   结束通话的文馨立马去厨房打开了冰箱,接着装好那些鱼汤,出了门。   “你倒是有趣,第一次让我帮忙,就让我为你检查这鱼汤?”   “这对我很重要,麻烦结果出来后,直接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打给别人,就打给我。”   文馨不放心地叮嘱着。   见她这么慎重,朋友也歇了开玩笑的心思,“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结果的。”   从医院出来后,文馨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小院。   “石先生,我觉得我出现了幻觉,是因为我丈夫给我下了药,昨天晚上我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了,说我起了怀疑,不肯喝汤。”   不知道怎么的,文馨总觉得石烂比她的娘家人更靠谱,所以她没有回娘家,而是来到小院,与石烂说起那些事。   “你听完整个电话过程了吗?”   “没有,”文馨摇头,“可即使有一句话,那也能表示出很多信息啊。”   石烂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电视里不是常有那种情形吗?男主和别人说话时,女主只听了一半便误会跑开了,你说你会不会也是那种情况?”   文馨怔住了。   “……石先生,我有些没明白你的意思,之前你不是让我不要掉以轻心吗?可为什么现在又说这种话。”   “文女士,”石烂指着她的心,“有些事不能只用眼睛看,耳朵听,还得用心去感受,你最近情绪很不对劲,我想你自己也有感受。”   “可、可那是我老公给我下药造成的吧?”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因为你丈夫下药造成的?”   没有。   她觉得石烂在忽悠自己。   可当她回到家,完全冷静下来后,又开始责怪自己了,那可是她的丈夫啊,怎么就因为一句话,她就觉得对方十恶不赦,是个大坏蛋了呢?   仔细想想,杨怀刚的家庭情况和她娘家一样,就算是害她,那也没理由啊,难不成……   他外面有人了?   一想到这,文馨觉得十分有可能,毕竟杨怀刚和她确定关系以前可是个花花公子。   她坐不下去了,偷偷来到了篮球训练场。   她戴着帽子,还围了个大围巾,将脸遮了一大半。   杨怀刚没有异常,下班的时候,跟着杨怀刚回家,看着他去超市买了菜,又去买了小蛋糕,接着往小区方向走。   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所以杨怀刚步行。   绿色出行,对大家都好。   看着对方手里的小蛋糕,文馨抿了抿红唇,她昨天晚上提了一句,今天对方就安排上了。   这人真是   文馨此时满脑子都是昨晚上杨怀刚说的那句话,她恨不得朋友那边立马给她结果,不让她这么胡思乱想了。   “小坏蛋,你当你是追踪者啊?”   啪地一下,她的脑子被人抽走了。   文馨吓了一跳,她也认出声音了,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不只是一个脑袋的杨怀刚,“我、我也住这里面,谁能说明我是跟踪你了?”   “看!”   杨怀刚指着她的鼻子,“还说不是跟踪我,我还没说呢,你就自己承认了。”   文馨抓狂极了,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又怂又气地跟着对方回家。   “今天晚上我们喝甲鱼汤,”杨怀刚拿出甲鱼,文馨眼珠子一转,凑过去,“我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好,不过你可别搞破坏,”杨怀刚低下头。   文馨装作没看见。   杨怀刚可不放过她,又凑了过去,“快点儿,我手不方便,不然我把你按在墙上使劲儿亲!”   “流氓!”   文馨气呼呼的将唇印在了杨怀刚的脸颊上。   很快便退开了。   “再来一个,这边。”   杨怀刚又侧过头。   “你有完没完!”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很怂的嘟起嘴过去,不想杨怀刚突然转过头,两人正好嘴对嘴。   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们整个人都静下来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文馨猛地往后退,捂住嘴,“你、你故意的!”   “我这是收利息,”杨怀刚挑了挑眉,“快给我烧点水,说好的打下手,不准偷懒。”   “哼!”   这顿饭是两个人一起做的,汤也是文馨看着熬出来的,因为怕杨怀刚下药,她一直守着,确定没有问题后,她怀着复杂的心喝了不少汤。 第178章   就这样,小两口一起做饭持续了三四天,文馨什么也没发现。   她越发怀疑是自己太多疑了,或许就如石先生所说的那般,杨怀刚和别人的对话,她只听见一句便跑开了,说不定就因此产生了误会。   “妈刚才打电话让咱们明天晚上回家吃饭。”   杨怀刚回到家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文馨有些吃醋,“我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一个女婿半个儿,再说我妈对你不也挺好?都是咱们妈,对咱们好是好事儿嘛。”   杨怀刚失笑道。   这倒也是,文馨心里的酸味儿总算是少了几分。   看着眼杨怀刚手里提的菜,她有些诧异,“今儿不炖汤?”   “不了,你不是不想喝吗?”   说着,杨怀刚便进了厨房,文馨赶忙跟着上去。   吃过饭后,文馨看了会儿电视便去泡澡,在脱衣服的时候,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后面站了一个长发女人。   文馨冷汗连连,却不敢动。   只能瞪大眼惊惧地看着镜子。   那女人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外,也并不可怕,她走到文馨身后,几乎是贴在了她身上,下巴轻放在文馨肩处,对上镜子里文馨的视线,开启红唇。   “知道吗?你的身体,是我的。”   女人说完后,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在杨怀刚的敲门声后渐渐消失。   杨怀刚察觉到怪异之时,便赶忙来敲门,“老婆?”   “……我在。”   文馨废了好大的力才打开了门,看见杨怀刚的那一刻,她倒在对方的怀里,白着一张俏脸,“有鬼……那个女鬼对我说,我的身体是她的。”   杨怀刚脸色一变,将她抱出来,穿好衣服后,带着惊魂未定的文馨回到了文家。   在路上的时候,杨怀刚便已经打了电话了,所以刚到文家所在的小区,便见文父在那等着。   “怎么回事?”   文父低声问杨怀刚,杨怀刚沉着脸,“被吓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   文馨看向他们。   “我说让你们在家多住几天,我和你妈挺想你们的。”   到家后,文母刚把汤端上桌,“大半夜的这么折腾,一定又冷又饿吧,来喝点汤。”   说话间便已经给文馨倒上了一碗,文馨此时却是全身发冷,可却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浴室看见的那一幕。   她端起汤小口小口的喝着,“药汤啊?”   “晚上给你爸熬的,你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喝这种补汤,”文母面不改色,见她喝得见底,又给她倒满,“喝完就去睡觉。”   “哦。”   喝了汤后,文馨也不敢去洗澡,拉着杨怀刚陪着自己洗了脸和脚后,才一同回到她出嫁前住的房间。   “怎么点了香啊?”   刚进房间,文馨便闻到一股味儿。   “你很多没回家住了,房间有些潮,我点上香去去味,快睡吧。”   给他们换上新被套的文母笑道。   “不用这么麻烦,”文馨心里又些酸。   “不麻烦不麻烦,”文母揉了揉她的脸,便出去了。   虽然满屋子的香味儿,可文馨却睡着了。   看着沉睡的文馨,杨怀刚蹑手蹑脚的起身来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文家夫妇,他们没睡。   杨怀刚叫了一声爸妈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那边接起来后,他恭敬叫道,“石先生……”   一夜好眠,文馨起来是被吓住的心好过了一些,她和文母坐在阳台上晒着冬日难有的太阳。   文馨将自己见鬼的事儿告诉文母,文母闻言噗嗤一笑,“你啊,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产生的幻觉,你的身体还能是别人的?我可是十月怀胎,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生出来的。”   “我自然知道是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可是我那会儿有偷偷的掐自己,真的疼,您瞧,”说着文馨拉起自己的衣袖,“这还有痕迹呢。”   文母放下茶杯,拉过她的手,垂下眼眸,“这倒是怪了。”   文馨猛点头,“所以我真没有骗您,那确实是真的,我在家看见过她好几次,您说是不是有人想害我?”   “你不会怀疑是怀刚和那个女鬼一起害你吧?”   文馨沉默了。   文母有些急,“这怎么可能呢!你可别乱猜测,怀刚可是个好孩子。”   “可是太巧合了不是吗?”   文馨苦涩道,“那个女鬼为什么说我的身体是她的?说不定就是有人想让她还魂,而我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让她复活的容器。”   正当文母绞尽脑汁想要解释的时候,杨怀刚过来了,他看着沉思的文馨微微一叹,“老婆,是我让你感到惊慌了,对不起,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会更胡思乱想,可现在……”   比他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   “怀刚!”   文母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   “妈,早晚都会知道的,而且她现在这样想我,我也不好受,”杨怀刚蹲在一脸懵的文馨身旁,柔声道,“我们一起去找石先生吧。”   “你也知道石先生?”   文馨叫道。   “知道,还是我带着他一起去的,走吧,现在咱们三一起去,”文母说着便去找外出的衣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馨看着文母的举动,更疑惑了。   “等见了石先生,你就明白了。”   看着坐在旁边的三人,石烂有些好笑,“当初你们让我瞒着,现在怎么想通了?”   文母和杨怀刚闻言脸上有些红,十分不好意思。   “是我们想岔了,石先生,我老婆又看见那个女鬼了,她一直跟着她,还恐吓她,这可怎么办啊?”   “等等,”文馨打断他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听得一头雾水。   “一个月前,你和朋友去巫山旅游,在巫山住下的那天晚上,和朋友玩大冒险,无意中招惹上了一女鬼,惊吓之余你失了魂,被那女鬼占了身。”   “你丈夫发现从巫山回来的你不是你,于是告诉了你的父母,经过确定后,你母亲带着你丈夫来找我,我为你召回了魂,可因为你的魂魄离开过身体,所以非常不稳定,一旦受到惊吓,很可能不必女鬼下手,你便能自己失魂。”   文馨听到这,立马看向杨怀刚,“所以你给我喝的汤是石先生给的?”   “是,”杨怀刚点头,“里面加了能稳你魂魄的东西。”   “那天你打电话说我起了怀疑,是和……”   “是和我,”文母有些尴尬,“我们怕你知道自己被鬼占身后会惊慌,那样更不利于你休养,所以便请石先生为我们保密,可没想到你会察觉,甚至更加的胡思乱想,还让女鬼趁机挑拨。”   文馨双眼一红,杨怀刚握住她的手,“是我们的错,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文馨吸了吸鼻子,“就是难过,我让你们操心了。”   “这是什么话,”文母也不好过,她努力让自己的泪憋回去,看向石烂,“石先生,那女鬼一直在我女儿身边,这可怎么办啊?”   “她没办法占身了,倒也不必担心,只是文女士这段时间还在休养中,加上对方上过她的身,所以才会让文女士看见她。”   说着,石烂叫来巫友民,拿出一个玉佛递给文馨,“戴上这个,还有那些香,点上四五日便无碍了,至于那女鬼,既然我的话她不听,自然有鬼差把她带走。”   有害人之心的鬼不得容于人间。   香?   文馨这才想起昨晚上房间里的香,她看向文母,文母清咳一声,向石烂道谢。   等人离开后,茶轲才抓着一女鬼过来,正是骚扰文馨的女鬼。   女鬼瑟瑟发抖,不敢面对石烂。   “你有怨气我能理解,毕竟是文女士扰你清静,可也不能做出占人身躯之事。”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求石先生网开一面!”   女鬼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你已死几十年,为何不去投胎?”   女鬼面带凄然,“无人供我牌位,连点坟堆都是草草了事,地府将我归为野鬼,要想投胎还得排上多年队才行。”   石烂沉默。   “先生,南阴山不是需要野鬼干活儿吗?把她送过去就是了。”   茶轲提议道。   女鬼闻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不瞒先生,南阴山我也去过,可那边鬼满了。”   “再塞一个进去也不是难事儿,”茶轲笑道,“我那有个同学就是南阴山的,这忙他能帮。”   “那就交给你办吧,”石烂挥了挥手,茶轲带着女鬼离开了。   巫友民上前给石烂添茶,石烂睁开眼,“我在人间待久了,越来越关系化了。”   “您的意思是走后门?”   “可不,”石烂捂住额,“被茶轲这个小子带得偏了。”   “先生修心难道也不是为了感受人间的一切吗?”   石烂伸手捂住心口处,心形是有了。   只是还没跳动。   修心之路不远了。   这日下起了小雨,茶轲已经放了假,和巫友民在家研究吃食,石烂正看着书,便听见了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他起身出去,也不打伞,可那雨水像是有灵魂一般,避开了他,倒也没打湿。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面带迷茫的男人。   “有缘,请进吧。”   石烂侧身道。   “谢谢啊,这雨太大了,”男人傻乎乎的笑了笑,跟着石烂进了院子。 第179章   茶香溢满室,原本紧张拘束的男人在喝了几杯茶后,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他看着举止优雅的石烂,笑道,“先生也不怕我是坏人?”   “那你是吗?”   石烂闻言勾起唇,反问道。   男人一愣,仔细想了想后,才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人。”   “既然有缘,又逢这气候,不如说说?”   看着窗外的雨,男人恍神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叫万良智,我八岁那年,父亲得了白血病,家里穷,没钱治,第二年就去世了,我妈带着我再嫁,她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女人。”   “没人扔下我一个人嫁过去,但是我后爸的脾气并不好,”万良智眯起双眼,眼眸深处带着狠厉,“他是个在外人面前小心翼翼可回到家却发大脾气的人,打我的时候从不会手软,一边打一边骂我吃闲饭的。”   万母在这个时候会拦着他,可最后会被男人一起揍,揍了人后,男人还指使着万母赶紧做饭,因为打了人,他反而有些累,还有些饿了。   鼻青脸肿的万母顺从的撑起身,拉着同样满身是伤的万良智去厨房忙活。   “我也会哭,可我妈会捂住我的嘴,然后抱着我无声的哭,当我看见她的眼泪时,我突然不流泪了,”万良智侧过头看向石烂,嘴角带着冷笑,“我要那个男人流泪。”   小小的万良智突然之间像是长大了一般,他不再与男人顶嘴,也不再触对方的霉头,只要男人一瞪眼一声伸手想要揍他,万良智就会打开大门往外冲,一边冲一边叫喊着他打人。   男人是个爱面子的,邻居们好奇而隐晦的目光让男人气极,可这倒是让他收敛了不少。   可万良智是少挨打了,万母身上的伤却越来越多,那是在房里造成的伤。   “我恨极了他,”万良智好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在我的枕头下有一把刀,只要听见我妈的痛呼的声音,我就会拿起刀冲到他们房门前,用刀砍房门。”   许是少年的狠厉以及手持刀的行为吓到了男人,他不敢再过分对待万母,而就在不久后,万母有了身孕。   男人喜极而泣,对万母百般呵护,万母趁机提出要求让男人送少年去读书。   “我那时候都十二岁了,搁现在的孩子身上,小学都毕业了,学校收了我却觉得我没大希望,其实我自己也明白,我上学除了认字外就是做生意。”   “做生意?”石烂一愣。   万良智点头,指着自己的脑袋,“念书我不行,可做生意我可不差,学校门口常有小卖摊,而我会用我妈给我的零用钱去找批发零食的地方,十块钱的货,我多跑几个学校,能赚三十块。”   他瞒着家人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钱包塞满。   “小学毕业时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成了孩子王,替他们打架出头,收了一大帮的小弟,说实话,现在想想还挺丢脸的,可那时候却是现在想起来也会失笑的记忆,我并不后悔。”   万良智没打算上初中,他和万母说了自己的想法,男人倒是高兴,他不念书,那钱就可以留给自己的儿子了。   “弟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他像我妈,坚强而隐忍,男人要是想对我妈动手,那小子就哭,就闹,就说以后不养他,”万良智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护着母亲的弟弟其实也不错。   看在这点上,他对弟弟也不错。   “我提过带我妈走,她不愿意,说二嫁本就不好了,再离婚去别的地儿,加上弟弟那个男人肯定是不会让她带走的,她舍不得,我离开了家,去了沿海打工。”   万良智的长相属于老实人的样子,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有些傻,十分的纯善。   “我这个样子,”万良智指着自己脸上的笑,“百分之八十的人会被我的表面所迷惑,觉得我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随便欺负也不敢违抗,这对刚到沿海城的我有好有坏。”   他没有学历,只能从脏活儿、累活儿开始干。   为了出人头地,万良智不怕脏,也不怕苦,他知道只有自己有足够能力的时候,他母亲和弟弟才会过得更好,而那个男人才不敢欺负他母亲。   为了到沿海的第一年,万良智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而这一年也让他在一个小天地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兜里有了钱,就开始自己干,我脑子转得快,这张脸也带给我不少实惠,那些厂家看我这模样,也觉得是靠得住的,所以愿意批发货给我,就算量不多,可他们也愿意。”   只要有货,那万良智就会办法卖出去,他自己租了一个小门面,老板是他,员工也是他。   “我第一次做坏事,是有对头在我没防备的时候脏了我的货,半年的努力全白费了,当我看见那些货的时候,我出其的没有立马找他算账,”万良智勾起唇,“我就像是蛇,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接着在最好的时机对他百倍伤害,那一仗我出了名。”   出了名的狠。   “后来生意越做越好,我的生活条件也大大提升,我偶尔会把我妈喝弟弟接到身边住上一些日子,那个男人到处吹牛说我多厉害都是他养出来的,可笑吧?”   万良智翘起二郎腿,摊手笑道。   石烂扫了一眼他的腿,万良智浑身一寒,立马坐得端端正正。   等他反应过来时,倒是一愣。   “之后呢?”石烂听得很有兴致。   “咳,”万良智回过神,有些不自在的将腿打开了一些,掩饰着刚才被石烂眼神凛住的模样,“后来我遇见了很多人,见过了很多事,我妈看我都三十了,身旁还没个人,所以一直很着急。”   可万良智却不着急,他不管是以前,还是发达了之后,都很洁身自好,别人推给他的女人一概不沾,自己也从未去找过。   在他心中,一旦要了一个女人,那就是照顾对方一辈子的事儿,那就是要一起拥有一个家。   “我渴望有家,一个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一回到家中便是嘘寒问暖,可就是因为有这般的渴望,我才不能随便就成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能。”   万良智被石烂的话一噎。   石烂有些不好意思,“我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而且我从小是被师傅带大的,师傅对我一直都是放养状态,只要我不出事,他一般都不会管我,所以对于家的概念,我只是想和我哥哥重逢。”   “原来是这样,”万良智突然很同情面前这个俊美的青年,“我大概能理解先生的想法,祝先生早日与兄长重逢。”   “借你吉言,”石烂很高兴,眉眼都带着笑,那一刻仿佛天地间都黯然失色。   万良智看愣了一会儿后,迅速回过神,“我一直在等,如果遇见不见我心中的那人,也就是让我心动的那个人,我是不会草率结婚的,这点我不只一次与我母亲说过。”   可在万母听来,这就是他们破碎的家给万良智带去的阴影,她开始有了心事,后来还大病了一场。   “可把我和弟弟吓坏了,”想到万母面色苍白,满眼愧疚看着他的模样,万良智到此时都很感慨,“而就是那么巧,在那个医院,我遇见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是被人推下楼梯摔断了腿而住院的,和万母在同一个病房。   “她不是让人一眼就惊艳的类型,”万良智提起对方时,整张脸都带满了柔和与爱恋,“可是我一眼就被她吸引了,我就像是fq了泰迪,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她被我吓坏了,我母亲倒是高兴,病一下就好了,开始处处打听她。”   那姑娘叫樊竹馨。   “这名字好听吧?”   万良智一脸骄傲地问道。   石烂点头,“竹室温馨,却是个好名字。”   “那是,”万良智得到他的认同后,更骄傲了,“她刚大学毕业,性子软乎乎的,被人各种欺负,也傻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反抗,那腿就是被她同事造成的。”   万良智眼眸中带着阴郁,和他那老实的长相并不相符。   “就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推下了楼梯,险些要了竹馨的命!”   他怎么会放过对方呢,找到那女同事的楼下,在对方出来的时候将人绑到巷子里,狠狠地揍了一顿,打断了对方推人的手以及同样脚的位置。   “那女同事在公司也是通过关系进去的,因为竹馨的事儿已经被公司严惩了,后来又被我收拾了一顿,却怂得不敢声张,可我知道她肯定会把一切都推到竹馨身上,所以我得引水东流。”   正好那女同事和一个已婚的男人不清不楚,所以万良智故意透风给那男人的老婆,那女人气冲冲地去医院给了她几巴掌,还放下狠话,这只是一个小教训罢了。   女人大多数都喜欢胡思乱想,那女同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伤是男人的老婆做的,她和那个男人开始狗咬狗。 第180章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报复,可竹馨却害怕我了,”万良智一脸难过,“我母亲得知后把我骂了一顿,说女孩子都喜欢阳光而正直的男人。”   “我是很阴暗,我也改不了了,可如果因为竹馨害怕我,我就要放弃她的话,那我宁愿死,”万良智眼中全是执着。   石烂这会儿到底能明白对方的心情了,樊竹馨就像是万良智生命中迟来的光亮,他在阴暗的地方待了那么多年,渴望光亮那么多年,当那光亮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又如何能忍得住。   就好像前几天自己看中的那张床,石烂叹了口气,满脸感慨地跟着点头,“是啊,那张床我也是看中好久了,可友民就是不给我买,但是即便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的,我现在这张床很快就要睡坏了,早晚我都会把那张床买回来睡的。”   听得一脸懵逼的万良智:???   我在跟你说我的白月光,你却在这里跟我谈家具?   先生!我怀疑你不尊重我的感情!并且掌握足够的证据!   瞅见万良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石烂清咳一声,“继续继续。”   万良智:……我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不会因为她害怕你,而放弃她。”   石烂贴心帮其回忆。   万良智喝了口茶,压压惊,等了一会儿后,才继续道,“因为竹馨的伤就算是出院了,还是得休养一段时间,她父母都在乡下,自己一个人租了一个小单间住,上下楼不方便不说,她那个几个室友也是不怎么帮忙的。”   所以,万良智买下了那房子,成为了樊竹馨的新房东。   “我住进去了,”万良智面带得意,对石烂挑眉笑道,“甭管竹馨对我态度如何,反正我和她四舍五入一下就算是同居了。”   “这真是一个很大的进展,”石烂很给面子的点头。   万良智很谦虚,“哪里哪里,为了追求我心爱的人,我暂时开始线上工作,每天都会给竹馨炖猪蹄儿,都说吃哪儿补哪儿,为了让竹馨好得快,我买了不少猪蹄呢。”   “她吃了吗?”   石烂憋着笑,问道。   “刚开始不吃,可是我厨艺好啊!”万良智哼了哼,“我每天端着炖好的猪蹄在她眼前转悠,时间长了她也馋,那小丫头节约得很,一个月也不见吃多少次荤腥,所以除了猪蹄以外,我还做很多好吃的,竹馨爱上了我的厨艺。”   他砸了砸嘴。   “然后呢然后呢?”   石烂端着瓜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万良智也抓了一把瓜子磕着,“然后啊,有一天我发现我床上多了一千块钱。”   “噗……”   不知道啥时候坐在旁边餐桌上的巫友民和茶轲笑喷了。   “这位先生啊,那她不是把你当成厨师了吗?”   巫友民有些同情地端过来几盘点心。   “是啊,”万良智无比沧桑的点头,他的手在兜里摸了摸,没摸到后神情一愣,接着扯出一抹笑,“我忘了,我都戒烟了。”   搬进去的第一天,当看见樊竹馨被烟味儿呛住的模样,他便决定戒烟了。   “那就吃点点心,”巫友民笑容不变,顺势坐在了万良智的身旁,茶轲也抱着大黑猫坐在了石烂身侧。   三个人都看着他,万良智往嘴里塞了几块点心后,突然看了眼巫友民和石烂,“你们都是单身啊?”   巫友民耳根红红,“我也找不到合适的。”   石烂眨了眨眼,“哥哥比恋爱更重要。”   万良智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非常高了,他挺直背脊,声音沉稳,“那一千块我倒也没还给她,而是收进了小盒子里,那可是竹馨给的一千块,怎么能花出去呢,我得保存。”   接着,饭桌上的饭菜更丰富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竹馨对我开始有了好颜色,我更加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带她下楼,用轮椅推着她四处溜达,她很开心,说我是个好人。”   说到这,万良智又有些想抽烟了。   “这是好人卡,”撸着猫的茶轲咧嘴笑道,“一般女孩子给男生说你是个好人的时候,下面基本上都会加上一句,但是我们不合适。”   万良智更觉得心酸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   石烂皱起眉看向茶轲,茶轲浑身一僵。   “是告白被拒绝了吗?”   听着石烂关心的问话,茶轲欲哭无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是我!我不会早恋的!而且那些女孩子一点也没有先生好。”   “怎么能拿女孩子和我比呢?”   石烂教育着,“你啊别什么都拿我做参照物,这是不好的行为,就好像那些妈宝男,总会说我妈怎么怎么样,而你又怎么怎么样,这样会讨不到媳妇的。”   巫友民闻言深以为然。   倒是一旁听着石烂和茶轲对话的万良智摸了摸下巴,打量了几眼茶轲,茶轲捕捉到他的眼神后对他龇了龇牙。   像是威胁。   万良智倒也不怕,只是勾出一个带着深意的笑。   石烂突然唠叨起来,这让茶轲又甜又苦,“先生,咱们还是听万先生说事儿吧。”   “……不好意思,继续继续。”   石烂回过神,不再教育孩子,转头看向万良智。   “就如这个小兄弟所说,我被拒绝了,但是她能这么好言好语的拒绝我,已经比之前用拐杖砸我的时候好多了,我很欣慰,并且表示了自己的决心,我不会放弃的。”   “你就不怕她脚好了后,搬出去吗?”   巫友民听到这有些担心。   不料万良智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她身上没啥钱,要是搬出去就得另外租房,租房大多数都是押一付三,她已经辞职了,女同事赔偿的钱拿去做了手术,所以她为了省钱,只能继续住在那个地方,毕竟还没到期。”   “高手,高手。”   巫友民对其竖起大拇指。   “哪里哪里,一般高一般高,”万良智举起茶杯,两人碰了一下。   “我也要。”   石烂和一个孩子似乎,也举起了茶杯。   巫友民笑眯眯的和他碰了一下,万良智见此虽然一愣,可也跟着巫友民做了。   这青年看着高深莫测,不想性子这般纯粹。   万良智喝茶的时候心中叹道。   “所以即使她拒绝了我,甚至有意和我保持着距离,可我们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她还是喜欢吃我做的饭,”万良智放下茶杯,挑眉道,“但是这一次看了恋爱宝典的我,准备化被动为主动!”   已经拿出小本本记下来的巫友民急忙问道,“这怎么说?”   一旁看得无语的茶轲捂住脸,“巫叔,你记下来干什么啊?”   “你懂什么,”巫友民一脸你还是个孩子,太年轻了,“这可都是过来人多经历过的宝藏啊!”   万良智一脸感动,真是遇见了知己啊!   “等先生或者你恋爱的时候,我就能拿出小本本为你们出谋划策,”巫友民一脸向往,“那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好多小娃娃了,想想就高兴,你们放心我会带好孩子的!”   “你做梦!”   “不可能!”   石烂和茶轲脸双双一黑,异口同声。   “现在就否决实在是太早了,”巫友民笑眯眯的转头看着万良智,“说说看,你怎么化被动为主动的?”   “这还不简单,”万良智摸着下巴,嘴角带笑,“她不是要和我保持距离吗?这吃饭也给我钱,那我就说这个月的伙食比之前半个月的要好,钱得多加,她没钱啊,可也吃了,所以就得给我打欠条。”   巫友民:……   他放下笔,“你这样做,她不就觉得你不是个慷慨的人了吗?”   “不,她反而更高看我一眼,觉得我是个……更好的人。”   樊竹馨虽然人傻乎乎的,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自己买不到菜,脚又受了伤无法行动,厨房被万良智霸占,只有吃对方做的饭菜。   这是别人的付出,她不能让别人白白吃亏,所以得给钱,保证对方的利益,也算是AA制。   就算万良智不说打欠条的事儿,樊竹馨也会开口的。   或者她会向别人借来给万良智。   万良智自然不舍得她向被人低声借钱,所以提出打借条的时候,樊竹馨也松了口气,她也不喜欢向人借钱。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过得非常好,就好像是多年的好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开始和我谈自己的困扰,我会指点她,教她,竹馨越发觉得我很见解,从一个讨厌霸道的追求者走向不错的房东再走向不错的谈心朋友。”   “她并没有发现,我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亲近,”万良智想起樊竹馨那傻乎乎的笑时,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真厉害啊。”   巫友民赶紧记下。   石烂也一叹,“那她伤好了后?”   “我自然也考虑到了,”万良智轻哼一声,对看着他的三人道,“我故意把我这边的公司推荐给她,那里有个职位正好和她专业相对,她去面试了,接着便在我公司上了班。”   “她知道你是公司老板吗?” 第181章   “那怎么可能,”万良智摇头,“这个还不能暴露,我不想因为自身的富有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近感远去。”   巫友民:这该死的富有!   “我依旧在家线上办公,对她说总公司在外省,我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最近在这边工作,她自然是信的,毕竟我母亲住院的时候她也知道。”   “但是我也没慌,总公司确实是在外省,”万良智指点着记笔记的巫友民,“记下来,这是重点,无形中要把自己应有的东西展示出来,可又不能那么明显。”   巫友民差点把笔给扔了,他有个屁的东西啊!   “每天早上我都会做好早餐,然后叫竹馨起床吃饭,给她准备爱心便当午饭在公司用,这也是重点,咱们得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让我不时常出现在她眼前,可她又吃着我做的爱心便当,会觉得即使身边没有我,可我好像还是在她身边陪伴着。”   “当她遇见不开心的事儿时,会觉得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是很好的事情,”万良智又吃了几块点心。   石烂催着,“接着呢?”   “接着啊,等她上完一天班,带着疲惫和小烦恼回到家的时候,迎来的就是喷香的饭菜,美食让她浑身的疲惫消散,吃了饭后我会带着她出去散步。”   “散步时,我们就会谈起她在公司遇见的一些事儿,趁机给她出点子,等回到家时,她心情又好了,此时再上一盘水果,陪着她看看搞笑的综艺节目,她又是完美的一天。”   “好幸福啊。”   巫友民叹道。   “我就是要让她幸福,”万良智点头,“我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她可是我心心念念等了这么多年才到我身边的小姑娘啊。”   茶轲捂住腮帮子,石烂看向他,“怎么了?”   “……酸到我了。”   万良智大笑,“你还小,这里面的幸福你还不是很明白的。”   “继续继续,”巫友民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   “就这样,我陪着她度过了实习期,然后在庆祝她被留下来时,再次向她表白讹,而那时候她刚交完一季度的房租,”万良智露出一口大白牙。   “果不其然,这一次她犹豫了很久后,才拒绝我,我虽然失望,却不难过,因为我看见了她的犹豫,”万良智心情不错。   “接着,在表白完的第二周,我告诉她得回总公司处理事情,而那个房子我不会再让别的人住进来,让她安心住着,然后我走了。”   万良智走了后,樊竹馨突然觉得整个房子显得特别空,她早上起来时再也没人给她准备营养齐全的早餐以及带到公司的便当,带着一身疲惫下班回家时,迎来的也是一片黑寂,再也没有那浓郁的饭菜香,以及听着她开门声而从厨房探出脑袋的某人。   没人和她一起散步,一起谈论公司的事儿,更没人陪着她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综艺笑断头那种。   樊竹馨在万良智走的第一天就突然想他了。   “但是她没给我打电话,我突然离开,在她看来,一定是因为拒绝我后,我伤心难过,为了不让两人尴尬,所以决定离开。”   樊竹馨此时也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她以为自己对万良智只有朋友之间的友情,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已经占了她生活的三分之二。   什么地方都有他。   无时无刻都能想到他。   “我忍着思念,半年也没回去,”万良智也佩服自己的忍耐,吃一块点心奖励奖励自己。   “你为什么不回去?你都知道她意识到你的重要性了。”   茶轲疑惑。   万良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只是要让她明白我的重要性,我还要她自己想清楚,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我喜欢她没有错,我也可以算计着让她对我产生好感,算计来的好感终究是算计得到的。”   “我怕失去,更怕得到后又失去,所以我得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想明白,弄清楚对我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如果有一半是算计来的,可另外一半却是她自己的心,那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和她在一起,可若全都是我算计来的好感,我只有懦弱的待在暗处,看着她。”   说到底,他过情关并不容易。   半年的时间,足够让万良智快疯癫,也足够让樊竹馨清楚自己对万良智的感情。   这半年中,万良智除了节假日偶尔会和樊竹馨发消息外,一直很克制自己没骚扰她。   每当樊竹馨表示想要另租房时,万良智就会安排她出差,或者给她一个项目,让她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找房子搬出去了,就是别人请她喝咖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可这样的工作量也让樊竹馨在职场成长得非常快,她开始独挡一面,再也不是那个刚入职场时傻乎乎的女孩了。   “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早早的就回到家了,布置房间,准备蛋糕蜡烛还有戒指,这可不是求婚,那是我的告白礼物,”万良智露出笑。   当樊竹馨回到家时,被铺满地的玫瑰花惊呆了,万良智端着蛋糕从厨房出来时,樊竹馨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泪不自觉的便落了下来,她紧紧地盯着那个因为看见自己而露出大大微笑的男人,良久后,才说了一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在等某人的回应,可是她一直不来找我,眼看着就是某人的生日,我曾许诺会陪着她度过,我不能食言,欢迎回家,还有,”万良智单膝跪下。   一手端着蛋糕,一手从兜里拿出戒指,满脸紧张。   “就算我乘火打劫,逼着你生日这天再回应我一次,竹馨,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答应了吗?”   巫友民几人眼巴巴地看着万良智。   慢悠悠的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半杯茶的万良智轻声道,“答应了。”   “太好了!”   “是啊,我有女朋友了,”万良智嘿嘿笑着,半点不见刚才的淡定之色,“既然已经是女朋友了,我也不能瞒着她,立马就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   “我的天!”巫友民叫道,“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友民,你这段时间会的成语越来越多了。”石烂很满意。   巫友民很谦虚,“哪里哪里,都是先生的功劳,万先生,她骂了你吗?”   “骂了,说一边笑一边哭的骂,”万良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咬了我一口,不过第二天起床时就已经原谅我了,甚至命令我做早餐。”   巫友民听着这段话觉得有深意啊,他看了眼茶轲,清咳提醒着,“还有孩子呢。”   “不好意思,”万良智也笑了,“说得忘了形,我们在一起了,甜甜蜜蜜的恋爱开始了。”   过了几个月黏黏糊糊的日子后,万良智把万母和弟弟接过来一起吃了饭,万母自然十分高兴,甚至催着他们结婚。   “竹馨的事业才刚开始,我不能因为自己而不顾她,所以我明确地告诉母亲,我们现在并不着急结婚,对我母亲来说,能有一个姑娘让我开窍就已经很满足了,自然不会太逼着我们。”   “我比竹馨大七岁,我母亲还觉得委屈了竹馨呢,”想起万母的忐忑,万良智又是一笑。   “过年的时候,我和竹馨一起回了她家,见了岳父岳母,他们对我很满意,也是催婚,这次就轮到竹馨说她不着急了,当然我得表示想娶的急切心情,但也尊重竹馨的想法。”   “恋爱的第三年,我们决定结婚了,竹馨对婚礼很期待,能嫁给自己喜爱的人,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儿,我们决定自己设计婚礼,她出脑力,我出人力,婚礼现场布置得非常好,你们没到过现场,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你们描述。”   万良智现在的脑子里全是樊竹馨穿着婚纱站在自己面前为他戴戒指的模样,“我终于娶到了她,我的小姑娘。”   婚后两人一直很幸福,也没避孕,可樊竹馨就是怀不上,万母和岳母都很着急,包括樊竹馨。   “我不着急,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孩子对我来说并不是惊喜,”万良智直言,他也曾将这话告诉樊竹馨,可樊竹馨却还是想和他有个孩子。   直到最后被万良智劝住后,才决定顺其自然。   “灾难总是无法预测的,岳父岳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没了父母的竹馨就只有我一个依靠了,我成了她的天,她的守护神。”   “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工作停了,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这才好一些,”说着万良智突然沉默了一会儿,“我们约定好,要相守到白头,我会一直保护她的。”   “你保护她了。”   石烂轻声道,对上万良智抬起的眼睛,“你护住了她,她活下来了。”   而万良智死在了那地震中。   随着万良智捂脸更咽,整个屋子突然变得阴森森的,原本与正常没什么差别的万良智浑身突然冒出血腥味,他坐着的沙发都被染红了。 第182章   巫友民放在本子,伸出手拍了拍万良智的肩膀,“兄弟,你是个好男人,是个好丈夫。”   “可我食言了,我让她再一次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万良智抹了把血泪,“我让我的小姑娘眼里失去了光彩,让她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万母将万良智的死也归结在樊竹馨的身上,要不是她要出去旅游,也不会让万良智惨死他乡。   这样的责骂让本就觉得是自己错的樊竹馨深以为然。   “我看着她在咱们的家里哭,那种不出声的你们知道吗?”万良智颤抖不已,“我想抱抱她,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每一次!!”   说到最后,万良智的整张脸都化为了青黑色,浑身鬼力大增,充满了怨气!   石烂见此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反手往他眉心一点,一道金光闪进万良智的眉心处,接着他气息一收,浑身血色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成了刚才和他们说笑的模样。   “坐下吧。”   石烂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怎么了?”   “没什么,”看着茫然的万良智,石烂一叹,“你只是放心不下你夫人,见不得她伤心难过。”   “是啊,她得多难过啊,”万良智扯出一抹笑,“可我现在没办法陪着她了,是我的错。”   他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浑身充满了颓败与悲伤。   “去开门吧。”   突然,石烂对茶轲这般道。   茶轲也没问,二话没说便跑出去了。   接着他带着一个身影进屋,“先生,这位女士找万先生。”   万良智听见茶轲说自己,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那边,却不想在瞧见茶轲身旁的女子时,唰地飘到了对方身前,“竹馨!”   樊竹馨哽咽着扑进他怀里,“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不哭不哭,”万良智有些手足无措,他抱着樊竹馨,无数个吻落在樊竹馨的额头上,不停地安抚着,“下大雨了,我突然觉得这里让我很舒服,所以就打扰石先生过来避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找我……”   万良智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僵硬地看着抽泣的樊竹馨,又感觉着这结结实实的拥抱,“怎么会……”   樊竹馨却没听见这话,而是无比满足的抬起头看着他,接着不顾众人的视线,踮起脚尖捧住万良智的脸,吻了上去。   巫友民一把捂住茶轲的眼。   茶轲:……   “小孩子看着会长针眼的,”巫友民煞有其事的说道。   石烂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过了身。   感受着樊竹馨冰冷的吻,沉默许久的万良智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末了后,他才低着她的额头,满眼复杂地看着那双全是他的眼睛道,“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   “咳咳,樊女士,过来坐下喝杯热茶吧。”   “谢谢。”   牵住万良智手的樊竹馨想起刚才的一幕,有些羞涩地对巫友民道谢。   “巫叔!”   被蒙住眼睛的茶轲叫道。   “行了,小孩子就要听话,”巫友民放下手,对万良智夫妇笑了笑,“我这就去泡茶,先吃小点心。”   “谢谢,”樊竹馨连连点头。   “这点心很好吃,”万良智连忙拿起一块递到樊竹馨嘴边,樊竹馨张开嘴吃了进去,接着眼睛就没离开过对方。   “你怎么……怎么……”   茶上来后,平静许多的万良智倒开不了口了。   “你总说我是你生命中的光,可你难道不是我的命吗?”   樊竹馨轻咬红唇,“这世界没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不起,你用自己的命把我救了下来,可我、可我还是没办法离开你,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不愿意独自活在世间。”   索性他们没有孩子,也没有牵挂了。   万母那边还有弟弟,真正为他们伤心的人,也就只有他们了。   “傻姑娘,”万良智抱着她,两人黏黏糊糊一会儿后,才对看着他们的石烂道,“石先生,我知道您不是凡人,我也清楚竹馨能找到这里来,不是意外,甚至我能到这里来也不是意外。”   “我们有缘,”石烂轻笑,“既然有缘,那这些客套话就没必要了。”   “我们夫妻死后还能重聚,这是莫大的恩情,竹馨,我们要谢谢石先生。”   说着,万良智牵住樊竹馨的手对石烂鞠躬。   石烂也没避开,“一同去投胎吧,你们下辈子还有姻缘。”   “多谢石先生,”路过巫友民身旁时,万良智突然清咳一声,“兄弟,那本子里的东西可是财富,你以后肯定能用上。”   “你又说那些东西了!”樊竹馨扯了一下万良智的衣服,万良智嘿嘿一笑,两道身影就这么渐渐消失在光亮中。   他们都是彼此的光,也是彼此的命。   巫友民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真是让人感动。”   茶轲与石烂闻言对视一眼,接着茶轲凑到石烂耳边嘀咕嘀咕,石烂眨了眨眼,“真的要做吗?”   “我觉得巫叔很需要。”   茶轲一脸我不要他觉得,我要我觉得。   石烂抬起修长的手点了点下巴,“那行吧,你安排。”   “没问题!”   不知道他们正打自己主意的巫友民正喜滋滋的端起茶具清洗去了。   第二天,巫友民刚买完才回到院子,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院子里一阵阵的笑声。   还全是女人的。   他一愣,今儿客人这么多吗?得赶紧去准备!   想着,巫友民便露出一抹笑,跨进院子,正好对上石桌那四个女人的视线。   怎么感觉有点怪?   巫友民清咳一声,“客人们稍等,我这就去排泡茶。”   说着便大步进了厨房。   茶轲眼里带笑,轻声对那四个女人道,“我巫叔还不知道呢。”   身穿紫色棉衣的女人脸颊微红,“这么早就去买菜,看着挺勤快。”   “那是,咱们院子里的吃喝都是巫叔包揽了的,”茶轲朗声道。   这话一说,四个女人立马给巫友民加了分。   “他都会做什么菜啊?”   “家常菜大多数都会,而且做得比外面的饭馆好吃多了,巫叔不喜欢我们出去吃,说不卫生,就爱在家折腾,不仅如此,他还会做点心呢。”   “真的啊?”   斜角处的短发女人双眼一亮,她看了眼其余三人,清咳一声,“姐妹们,你们有心吗?”   “有一半吧,这么顾家的男人不好找了,”红衣棉服的女人抿嘴笑了笑,又看向身后的院子,“这院子是谁的?”   “是先生的,”茶轲道。   “那你巫叔呢?他的房子在哪儿?”   其中一位问道。   “没有,我巫叔没房没车,就是一个好男人。”   这下四人沉默了。   见此茶轲也有些不高兴,“我巫叔人很好的,里里外外都能忙,脾气也好,这种男人现在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可他啥也没有,”红衣女人瘪了瘪嘴,“之前不是流行一句话吗?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再好的男人,没有让女人有安全感的,以后多半都会出现感情问题。”   “再说,咱们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只要爱情,不考虑物质,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她第一个离场,剩下三人对视一眼后,除了短发女人,其余两个也走了。   茶轲气呼呼的瞪着院门口。   “那个,”短发女人忸怩了一下,见此茶轲看见了希望。   “您说。”   “你巫叔愿不愿意做上门女婿啊?”   茶轲:……   最后一个女人被茶轲轰走了。   “原来你小子是想给我相亲啊?”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的巫友民看着茶轲好笑道。   茶轲有些不自在,但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不藏着掖着,“你昨天不是很羡慕万先生他们的感情吗?想要甜甜的恋爱,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感受感受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巫友民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眶有些红,“可是巫叔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这辈子都没办法装进别人了,好孩子,谢谢你为巫叔考虑,想吃什么,我去做。”   “南瓜饼?”   他瞧见巫友民买了南瓜。   “好,先去玩儿,我这就去做。”   巫友民带着红彤彤的眼睛去忙活了,看着他的背影进了厨房后,茶轲冲进了堂屋。   对看书的石烂道,“先生,能跟我说说巫叔的事儿吗?”   “你想知道他心里装着谁?”   “对,”茶轲点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巫友民眼里的爱与悲伤。   石烂抬起头,“我觉得你可以问问他,我想他会很乐意与你说起他的感情。”   “真的吗?”   “你试试。”   茶轲磨磨蹭蹭去了厨房,巫友民听了他的话后,虽然惊讶了一番,可还是高兴的说起村里那个苦命而又占据了他所有心的翠儿。   谷红艳捂住耳朵,听着楼板上传来巨大的桌椅搬动声,这个声音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砰砰砰!   向来不喜欢惹事的谷红艳将楼上的门拍得直响。 第183章   “有没有人啊?”   敲了大半天的门,把对面那户人家都惊动了。   “你找哪位?”   那婆婆看着谷红艳身上的xg睡裙,皱眉问道,眼里带着明显的不喜。   这眼神谷红艳熟悉极了,她翻了个白眼,没理会那婆婆的话,转身下了楼,刚到转角处,便听见那婆婆骂道。   “不正经的东西!大半夜穿成这样也不知道做什么勾当!”   谷红艳脚步一顿。   “你在说谁啊?说得这么难听。”一苍老的男声跟着响起。   “还能说谁,即使楼下501的租户,别看了,都下去了,回去睡觉!”   啪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但谷红艳知道,关上门的老婆婆会用更恶毒的话语评论她。   她扯了扯嘴角,逼着自己露出笑,安慰自己这种老年人不要和她计较,再怎么过分,也没有那些客人厉害。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谷红艳正要抬脚往自己住的地方去时,猛然发现502,也就是她对面的那门是没有关上的!而此时她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半个眼珠子正躲在门缝处看着她!   哒哒哒……   谷红艳几乎是跑回屋里的,她将大门关上,扒开猫眼盖看向对面。   好一会儿后,那道门便微微动了一下,关上了。   谷红艳捂住心口,冷汗连连。   关于502的住户,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长相太过妖媚,又在大排档上夜班,和普通居民的作息完全不一样,每天早上她回家的时候,刚好是那些人出门的时候。   谷红艳回到房间后,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她将房门反锁住,扑倒在床,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楼板上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烦死了!   谷红艳拿过枕头遮住脸,却没有胆子再去敲门。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干什么只露半个眼睛?   太恶心了。   谷红艳这些天身体不舒服,也趁机把以前攒的假都用上,谁知道根本没有休息好。   明天,明天再去楼上敲门。   困意来袭的谷红艳发誓道。   “可是当我第二天去敲门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我特意去找了物业,物业公司帮我查了以后告诉我,那房子确实有主人,但是那主人买下后,就没进房子住过,还是个毛坯房。”   坐在石烂对面的谷红艳咬住红唇,“可楼上的楼上已经没有人了,不可能是上一层楼传来的吧?我请物业帮我联系了那家房子的主人,主人也明确地告诉我,没有人住进那个房子。”   “为了以防万一,那家主人也担心是别人住进去了,所以请物业去开门看看,因为没有装修,那门的锁芯都没换的,可开门后,什么也没有。”   谷红艳打了个冷颤,急急地看向石烂,“石先生,我到底是遇见鬼了,还是幻听了?”   石烂看着她身上的鬼气,轻声道,“你身上确实有鬼气,说明你是撞鬼了,可你说离那件事发生已经有一个多月?”   “是,”得知自己确实是撞鬼后,谷红艳的心反而安定了,她一直在自己精神出问题以及撞鬼这两个地方徘徊,特别是进医院检查后,更是有医生建议她去精神科。   比起见鬼,她觉得自己得精神病还要可怕一些。   “可它也不是每天响,”谷红艳抬起手,微微皱眉形容着,“有时候它不响,有时候它响一两声,我能在梦中听见,却不足以把我吵醒,可有时候它响得超级厉害!能让我从梦中惊醒后,还不会停下。”   “但是它却没有伤害你?”   “除了精神刺激外,还真没有,”谷红艳仔细想了想后,点头道。   “我和你走一遭吧。”   石烂起身。   谷红艳所住的地方离小院并不远,所以石烂和谷红艳是步行过去的。   到了楼下,石烂左右看了看,“这小区老人居多?”   “是啊,”瞅见楼下下棋的那群老头老太太看自己的神情,谷红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石烂道,“我长得很像狐狸精吧?他们都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而且这小区的年轻人很少,我租房子的时候,房东说这小区是以前燃气公司的宿舍,格局小,大多数都是夫妻两人住刚刚合适,如果有了孩子,那就有些挤了,所以大多数老人退休后都没搬走,倒是子女住进了新房。”   不知不觉便说多了,谷红艳瞅见那些老人低头私语后,才忙道,“咱们上楼吧,我住五楼,麻烦石先生走一趟了。”   “不碍事。”   石烂微微摇头,进了楼道。   谷红艳对着那群说三道四的人一瞪眼,这才跟着上去。   “不要脸!那小伙子长得多好的,可惜遭了她的道!”   “就是,这种人啊就应该搬出去,看着就心烦。”   “别说,前几天老王家还因为她和媳妇闹架呢!真是作孽哟!”   “不行,我得跟老刘说一声,让他别把这房子租给她了,好的租客又不是没有……”   谷红艳倒是没在乎她们说什么,对她而言,钱是很重要的,要用在刀刃上,这房子她租了一年,现在还没到期呢,就连那鬼都没逼走她,更别说这些流言蜚语了。   到了五楼时,石烂突然看向502那道门   啪地一声,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问题的门猛地关上了。   谷红艳见此赶紧掏钥匙把自己住的门打开,请石烂进去。   进了门后,谷红艳才低声道,“旁边那家住着一个单身汉,可恶心了,每次都会像刚才那样把门开一个缝,然后用一只眼睛在那里看。”   “他虽然只露出了一点点身影,可我还是看见他身上鬼气连天,说不定这楼上的鬼就是他招惹的。”   “是吗?”   谷红艳咬住唇,“那我就是违约,也得搬家了?”   “先看看。”   石烂来到谷红艳的房间,谷红艳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姑娘,即使这个房子不是那么新,可谷红艳却收拾都非常干净,眼睛所到之处,都很舒适。   看着房顶,石烂抬起手虚空一指,谷红艳便看见那房顶如同被利刃割开一般,露出一片黑洞!   她有些害怕地石烂那边走了走。   “出!”   石烂手成爪形往地下一拉,黑洞消失了,地板上却出现一个古稀老人!   “啊!”   谷红艳看着对方血淋淋的脑袋吓得躲在石烂身后。   “别怕别怕,还有这位大师莫动手!”   老人一边将脑袋恢复成生前模样,一边连声道。   他是被石烂的力量逼得现出死前模样的。   “小姑娘,我没有害你的意思,”老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收回手的石烂后,才诚心对谷红艳说道。   “坐下来说吧。”   看出老人魂力不足的石烂如此道。   来到客厅后,平静许多的谷红艳正要去泡茶,房门却被敲响了,她微微一愣,以为是大排档老板找上门,连忙去开,却不想门外是端着茶具的茶轲。   “打扰了。”   茶轲对她微微一笑,进了客厅后,茶轲洗了手,为他们倒茶。   老人能感觉到阴茶的益处,他一下便喝完了第一杯,茶轲又给他满上。   “谢谢。”老人露出笑,看着十分和善。   这又是大白天,谷红艳最后一点害怕也缓缓落下了。   “小姑娘一定不认识我,”喝了两杯茶后,整个鬼感觉十分舒服的老人开口了,看着谷红艳疑惑点头后,他笑道,“但是你一定记得两个月前,你捡到了一个背包,里面有十万块钱。”   谷红艳立马想起来了。   “对,我直接送到派出所了,那背包的主人是个和我差不多的姑娘,说是刚取的钱,要去医院救她爷爷。”   “对,我就是她的爷爷,”老人一笑。   “我是出车祸死的,当时我孙女接到电话时,刚好下班,在公司楼下取的钱,可因为担心我,她一路上魂不守舍,结果大意之下,就丢了包。”   “可我伤得太严重了,即使钱到了,我还是没救过去,”老人叹了口气,想到子孙的难过以及身体本就不好的老伴儿,“我不甘心啊,害我的人还没找到,我不想去投胎,所以一直在这周围徘徊,哎哟,别说,这人还真被我找到了!”   “是对面那人?”   石烂道。   老人点头,“就是那个龟孙!他撞了人后,就一直不敢出门,可那车又是个套牌车,出事后,那车沉入河中,警方没找到他,我却意外发现了他。”   “您是怎么发现的?”   谷红艳问道。   老人看着她,“还是多亏你,你不仅在我生前救我,在我死后,也那么照顾我。”   “您这话严重了,那钱但凡有些良心捡到的都会归还的。”   “可你不一样,”老人摇头,说话间脸上溢满了心疼,“你那会儿需要做手术,可你身上只有八百块钱,能在那个时候还把钱送回去的人,大善啊!”   被夸的谷红艳脸颊微红,心里又甜又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夸我了。”   那些人都看着她的脸说话。   “老人家没说错,谷女士,”石烂笑了笑,看着对方的眼睛,“过了这半年,你将迎来大运,衣食无忧且会有一良缘,此生都不必忧愁。”   “真的吗?”   谷红艳傻傻地看着石烂。   “我们先生算命也是非常不错的,”茶轲笑道。   “那就借先生吉言!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谷红艳擦了擦眼角的泪,老人的话把她带到了那个时候突然得到一笔横财的自己。   那天她刚拿到医院的诊断书,肾结石,得做手术,可是她没钱,像老板借也不是不可以,可老板有意思,她就是不做手术,也不能借那个钱。   当时她捡到那个包的时候,还真没有想过占为己用,因为那是很不道德的事,她虽然是孤儿,可院长妈妈教过她们很多道理。   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即便因为她的长相招来无数桃花运,她也没有违背这一条,沦为别人的玩物。   即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她很高兴。   因为她挣的每一分钱都来路正当,没有一丝亏心。   “我死后在家人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看着他们将悲伤一点一点的压在心里,开始好好生活后,便去寻找凶手,可半个月后还是无所获,我便想起你了,”老人笑道。   “你孤身一人,又常是夜班,难免会被人为难,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你,不想瞧见有人偷偷撬你的门!”   老人一脸气愤,“你回家两个小时后,那对面的龟孙就会过来撬,用的是铁丝,也是因为我想阻止他,就飘到他身边,不想看见了他的脸。”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茶轲叫道,“我这就去看住他!”   说话,茶轲人影一晃,便不见了。   谷红艳张大嘴,指着茶轲刚才所在的位置,“他、他不是人?”   “有时候,人比所有种类都可怕,”石烂端起茶。   谷红艳放下手,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那也是,对了,您发现他以前又发生了什么呢?”   “我发现他后,当然想报j,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发现他撬门时,用我的魂力去踩踏你的房顶,希望把你吵醒,然后发出动静,吓走他!”   “难怪你魂力那么弱,都快透明了,”石烂放下茶杯,赞叹道,“你也是个好人啊。”   “我也就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儿,”老人看着双眼微红的谷红艳,“你是不知道,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那坏人趁着单身女主人出门倒垃圾的时候,进了她的家,躲在衣柜里,到了晚上把人给……哎,气得很。”   “谢谢,”谷红艳捂住脸,“真的谢谢您……”   她原本以为的吵闹,居然是老人最大的努力。   谷红艳不是傻子,看鬼片也看得多,自然知道灵魂变得透明意味着什么,可老人却不计较那些后果,一直提醒着她。   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我原本想着你们小姑娘肯定不经吓,等不了多久就会搬走的,”老人哈哈一笑,宽解着她。   “我、我穷嘛,不过石先生刚才说了,我过了这半年就会大富大贵的,到时候我给您烧房子,烧元宝,还给你烧几条狗狗,在下面护着你,不让你被人欺负。”谷红艳抽出纸抹掉眼泪。   闻言,石烂与老人都有了笑意。   见此,谷红艳也是一笑,她到,“您说,我能怎么帮你?”   “他撞了人后,把车丢在了护城河北边,那北边下去有个拦水的地方,那车也卡在那了,另外他出事后,因为害怕,在网络上搜了许多这方面会判几年,这些都是证据。”   老人说着,谷红艳便准备拿出笔记下来,石烂见此摆了摆手,“不必这么麻烦,直接下个真言咒,他会承认所有的罪行,不只是这次,还有以往的罪行,都不会略过。”   “那就真是感谢大师了,”老人起身,对石烂一拜,“我的心也能放下了,小姑娘,好好生活啊,在人世间不管受了多大的罪,可只要你没死,那那些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你在生活中的擦伤罢了。”   “谢谢爷爷。”谷红艳起身对他拜了拜。   接着老人便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   谷红艳心中一阵失落,“真的,除了院长妈妈,就这爷爷对我有那么好了。”   “以后对你好的人会有更多,”石烂看了一眼谷红艳的右手腕,“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石先生请说。”   “自杀在地府来说是很大的罪责,会永世不得超生,在地狱受惩罚,你啊,可别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谷红艳一阵惊讶,她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也笑了,“是我想岔了,石先生不是说我以后会有很好的的生活吗?我不会想着去死了,您放心。”   石烂点头,接着指了指她的手机,“报警吧。”   谷红艳连忙拨打电话,很快警察便来了,而茶轲则把人逮了出来,放在楼道上后,才站在门口。   “我发现他撬我的门,我恐吓他我家里有人,可是他说不怕,还说自己撞死人都没被逮住,更不会怕我了。”   谷红艳可怜巴巴的跟着去做了笔录。   而那人一进审讯室,便什么都招了,其中除了撞老人外,他居然还犯过qj罪!   谷红艳得知后,浑身一凉,捂住心口闭上眼,“幸好幸好。”   别看她美艳,其实还没谈过甜甜的恋爱呢。   当天晚上,谷红艳便给老人烧了纸钱。   这天,石烂正在逗猫,地仙一脸笑意的来了。   他手里提着酒,“喝一杯?”   石烂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订婚了?”   地仙清咳一声,将手腕上的东西遮盖住,“我也不是那么随便就答应的,他好歹追了我几百年,挺可怜的,所以就答应了。”   “您这话最好别让阎王听见,”石烂一边倒酒一边好心提醒着对方。   “咳咳,”地仙做贼心虚地往四处看了看,“你可别吓唬我,我找你是说正事的。”   “说。”   石烂喝了一口酒,酒香醇厚,确实是美酒。   “你的心道已经经历完了,什么时候入心胎?”   心胎就是心跳。 第184章   石烂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院子外,“师傅,我在想当我有了心后,我是不是会更想念哥哥。”   闻言,地仙抿了抿薄唇,“人心是复杂的,你又经历了那么多,看了那么多,当你拥有心时,感受到的也更多,可万事都有两面性。”   “何解?”   地仙抬起手指了指脑袋,“出家之人难道没有心吗?他们有,但是他们比寻常人懂得放下,懂得取舍,可不是每一个出家人在降生这个世界时便能参透进入佛门的。”   “他们会经历一些让自己改变心境的事,石烂,当年你与你哥哥失散的时候,你们便已经背道而驰,相遇是一定的,可你们再也回不去从前。”   石烂捂住自己的心口,喃声道,“是因为我没有心了吗?”   “你天生就是这模样,与有没有心没有什么关系。”   石烂看向他,“师傅,你知道我哥哥在哪是吗?”   地仙清咳一声,起身,“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是我知道他的性子与你相比,更像是你的弟弟,你们在不同的时空,经历不同,年岁也随着时空的时间流逝而不同,可你们依旧是兄弟。”   “石烂,有心无心,那又有什么呢?本就是修来的心,你若不爱,舍了就是,不必堪忧。”   “我要等一等。”   石烂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可他就是想再等等。   地仙留了两天后,便离开了。   看着依依不舍的巫友民,石烂回眸,琉璃般的双眼带着笑,“友民,想家吗?”   巫友民闻言一怔,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没明白石烂这话的意思,“……先生,您要赶我走?”   一旁的茶轲立马转过头来。   “不,我想回巫山看看,你随我一块儿回去吧,也见见你的家人,还有朋友。”   茶轲和巫友民纷纷松了口气,巫友民带着钱高高兴兴的出去买回家的礼了,茶轲则是笑道,“先生,我会看好家的。”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石烂摸了摸他的头顶,感觉着对方又长高了不少,“我们走后,你姥爷会过来看你,你不可无礼。”   “他来干嘛?”   茶轲如同炸毛一般。   “他过段时间就要回茶妖族了,你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石烂这话让炸毛的茶轲愣在原地。   良久后,才应道,“好。”   巫友民整理了两天才将东西准备好,他自从跟了石烂以后,身体倍儿棒,这些大包小包的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之所以带这么多东西,其实巫友民自己也清楚,他知道以后回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一是跟在石烂身旁,他不便离开,二是他得了益处,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越来越不显眼。   回到熟人的地儿,反而招人惊异。   更何况这一次有石烂在,他们一晃神便已经在村子外面的林子里了。   看着熟悉的村口,巫友民抹了一把眼泪,他掏出手机给巫友国打电话,没多久巫友国和巫老爷子便慌慌张张的从村口跑出来。   “大哥!”   “爹,友国!”   三人抱成一团,简单的寒暄后,巫友民才发现他们身后跟了两个萝卜头。   那是巫友国的孩子。   巫友民的目光一下就柔和了,他蹲下身,抱了抱两个孩子,很是欣慰地看着弟弟,“转眼,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大哥,”巫友国含泪看着他,“你说你咋回事啊,日子过得那么好,为啥找不到对象呢?”   巫友民清咳一声,“我不着急,来,帮我提东西。”   “怎么不着急,你都快四十的人了!”巫老爹骂道。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往村里走。   而石烂一直跟着他们身旁,只不过除了巫友民外,没人看见。   “哟,友民回来啦”   “刘婶儿好!”   “这么久不见,友民越发像城里人,搁在路上遇见,我还真认不出来!”   “三爷爷,我永远都是在您面前调皮被打屁股的友民。”   路上遇见了不少村民,大家对几年未归的巫友民好奇而热情。   原本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就能到家,结果硬生生走了一个半小时。   石烂也不觉得无趣,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注意着每个人都神色,或喜悦,或嫉妒。   这都是心所感受出来的吗?   石烂突然觉得地仙说的没错,只要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其他的都不是难事。   回到巫家后,巫老娘正在烧腊肉来煮,听见巫友民的声音后,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先是给了巫友民一下,接着老泪纵横,“没良心的,几年也不见回来!你自己说,上次回来都是啥时候了?”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还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呢,”和弟妹问了好后,巫友民笑眯眯的牵住巫老娘的手,先把给他们的东西分出来后,再把给巫友国夫妇的拿出来。   最后是孩子们的。   整个巫家顿时热闹得不行。   巫友国利索的煮好腊肉,用蒜苗炒着吃,味道好得很。   石烂嗅了嗅,巫友民见此正要单独给他装一盘时,石烂摇头。   吃了饭后,一家人坐着还没聊呢,就来了好几拨人,有些是真的来看看巫友民的,有些的是想请巫友民帮自己找工作的。   眼看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完事。   石烂回到巫山上,来到当初与巫家兄弟相遇的地方。   那床垫还在呢,只不过只剩下铁架子了。   石烂挥了挥手,那铁架子便不见。   接着,石烂一跺脚便到了地宫。   还是老样子,地宫很干净,这是有小妖时常过来打扫的原因。   给地仙的供像上了香后,石烂眯起眼睛坐下,一地鼠妖凑上来叽叽喳喳个不停,将他离开后山里发生的大事儿都禀告了一遍。   石烂听完后点了点头,接着指着地仙的供像道,“师傅快成亲了,这供像太丑,换上金身的吧。”   地鼠又是一阵叫。   “阎王已经做了?既然如此,就等着他们送过来,”石烂不再多说,叮嘱了地鼠妖几句后,石烂便出了地宫。   可没想到刚到地面,便看见一身黑乎乎的判官。   “我来送金身,”判官微微错过身,后面的金身像便出现在石烂眼前。   “阎王倒是挺用心,”石烂看着那与地仙样貌无差的金身,微微挑眉。   判官一挥手,鬼差们便抬着金身消失不见,他眼眸紧锁石烂,轻声道,“阎王不用心怎么成。”   石烂背着手,目光清冷地看着他,没接话。   见此判官无奈道,“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是,”石烂。   “我不想变,”判官走到石烂身前,看着他的眼睛,“听地仙说你可以入心胎了,那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做我想做的事,”石烂其实也不知道。   “会一直在人间吗?”   “修的是人心,自然在人间。”   闻言,判官沉默了一下,又道,“若一直在人间,你身体里的力量就只能封印下去,时间长了,会憋住的。”   “不碍事,”石烂的眼瞳刹那化为黑瞳,“师傅说当我能运用心的时候,我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你真是一点机会给不给我啊,”判官叹了口气,在石烂面前,他一点气势都没有,也不敢有,毕竟石烂那双眼能吞噬万物。   “得空了,一起喝茶?”   “师傅成亲,我会去地府的。”   “那我就等着那天了,”判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新得到的小玩意,送给你。”   石烂接过手,看了看,“混元珠?”   还没等判官说话,石烂又给了判官一东西,“有来有往。”   “……你真的和人类生活久了,作风都变了不少。”   石烂没说话,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判官也没阻拦,他站在原地,看着石烂的背影,忽而一笑,阎王等了地仙百年才修成正果,若能如此,他就算等石烂千年,那也心甘情愿。   石烂可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他将巫山巡视了一遍后,才回到巫家。   第二天,巫友民带着香烛纸钱来到黄翠儿的坟上。   他一边烧纸,一边哭。   石烂站在一旁看着。   直到香烛燃尽,巫友民才伸出手摸了摸坟,依依不舍地离开。   “先生,谢谢您。”   “谢我?”   “若没有您,我巫友民哪有今日。”   看着挥手送别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巫友民笑道。   “也是,”石烂轻笑,“毕竟你上辈子做猫头鹰都能被饿死,挺不容易的。”   巫友民泪崩:先生!   回到小院没多久,地仙便来给石烂入了心胎。   当感受到胸腔处的跳动时,石烂的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海枯,他觉得自己心很酸,很难过。   “石烂,”地仙皱眉看着双眼通红的石烂。   “我没事,”石烂抬起眼,他却不知道自己双瞳已变,“我想哥哥了。”   地仙微叹,伸手捂住了石烂的眼睛。   “你们兄弟早晚会见面的。”   石烂勾起笑,当地仙手移开时,石烂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   又过了一些时日,那天石烂突然感觉心狂跳不止,他捂住心口,快步来到院子里。   异常的风与气息让石烂满是紧张与期待。   微光之后,一人影从天而落,石烂飞身而起一把扣住对方的双肩,落地时,身后是巫友民担心的声音,“先生?!”   可石烂眼里却只有那清隽的青年,青年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待看见石烂后,他面色有些紧张。   还没开口,石烂便露出笑,“哥。”   哥哥,回来找他了。 第185章   肤如瓷白的小男孩站在山间道上正哭个不停,此时天色已晚,又是山林之中,小男孩的哭声并没有引来什么人。   一俊美男子慵懒地靠在小男孩身后的大榕树上,双眼带着些不耐烦,“你到底还要哭多久?”   小男孩抽抽噎噎地回过头,看着他叫道,“我要找哥哥!”   “你知道你哥哥叫什么吗?”   “我哥哥叫海枯,我叫石烂。”小男孩记得特别清楚。   海枯石烂?   “你们爹娘取名可真够酸的,”地仙唰地打开扇子走到小石烂的面前,俯视着他,“你信不信,在找到你哥哥之前,你就会饿死。”   小石烂闻言,立马捂住自己的小肚肚,他好像真饿了。   “食物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见小石烂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地仙眼中浮现笑意,问道。   “哥哥重要!”   小石烂毫不犹豫地回道。   “真是个固执的小鬼,”地仙两指一合,一扇子敲在小石烂的脑门处,小石烂也不觉得疼,只是觉得这人真坏,两条小短腿往后一退。   “我将你带下山,以后别轻易相信他人了。”   地仙直起身,走在前面。   小石烂跟了上去,他和哥哥失散了,找了许久也没有踪迹,后来一个老爷爷说见过他哥哥,把他骗回家,说要做他的孙子,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他还不容易才逃出来,却找不到下山的路,想到哥哥,他委屈地直哭。   不想被人发现了。   小石烂盯着前面的人影,“你会骗我吗?”   “我?”   地仙转过身,此时天已经黑了许多,“我不会骗你,可我会吃你哟。”   说着,地仙的眼睛便黑黝黝的。   不想小石烂却跑上前,脸上带着兴奋之色,“你的眼睛和我一样!”   “一样?”   见小石烂一点都不怕自己,地仙纳闷地看着他的眼睛,黑白瞳仁,哪里一样了。   不料下一秒,小石烂的眼睛便成了黑瞳!   地仙看着那双黑瞳,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啪地一下单膝跪在小石烂面前,“你……你闭眼!”   用尽全力,地仙才保持住自己的清醒,他一字一句道。   小石烂听话地闭上眼,地仙狼狈的淌着冷汗,“原本以为是落难的小鸡,不想是……”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可!”   地仙先一步拿出一条金色的软带蒙住了小石烂的眼睛,“这双眼睛不能让别人看见。”   地仙自己的黑瞳是修来的,可这孩子的眼睛分明就是天生地长,无需修炼也能摄人心魄。   若是留在人间,恐怕会引起大乱。   将小石烂一把抱起,地仙柔声道,“我带你回府,收你做我的小徒弟,等你有了本事,再去寻你哥哥,如何?”   “可是我现在就想找哥哥。”   小石烂双手抱住地仙的脑袋,被蒙住了眼睛居然也没害怕惊慌,这点倒是让地仙有了几分喜爱。   “只有你强大了,才能找到你哥哥。”   小石烂就这么被地仙拐回了地宫,成了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你为什么会说话啊?”   “回小主君,吾乃鼠妖,通了妖智的,所以能人言。”   小石烂穿着一身新衣,坐在石桌处,面前除了一堆鲜果便是一白色小鼠正扬起身和他说话。   地仙过来时便见到这幅场景,他微微一笑,上前将小石烂举到空中,小石烂也不害怕。   “师傅。”   “来,为师送你一件法宝,”地仙将人放下,从怀里拿出一块紫玉为小石烂挂在脖子上,“这紫玉能压制你的眼睛,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谨记不可拿下。”   小石烂摸了摸紫玉,好奇地看了看,抬头问道,“为何要压制住我的眼睛?”   “那你告诉我,当你化为黑瞳时,会发生什么?”   小石烂垂下头,语气中满是难过,“当那些人欺负我和哥哥时,我会很生气,然后眼睛就会变,他们会吓跑。”   “除此之外呢?”   “后来,他们就会生病,还有些被人抬走了。”   小石烂道,“哥哥说那些人遭了报应,不是我的错。”   “我想还有你哥哥不知道的事儿。”   地仙的声音柔和,小石烂沉默了一会,“我总能看见哥哥和其他人看不见的人,他们说我能看见鬼,但是我一看见那些鬼,它们就会跑,也有些凶恶的,想要欺负我,结果走到我面前就不见了。”   “然后我会很困很困,想睡觉。”   如地仙所料,小石烂太小了,根本无法控制黑瞳的力量,每当黑瞳得到了新食物,都会贪睡。   “有了这紫玉,你就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你也不必害怕自己与他们的不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师今天的话。”   时光荏苒,转眼小石烂便已成年。   这些年与地仙相处,石烂已经摸透了对方是什么人。   “徒儿!好酒可在?”   石烂面无表情地提着酒壶过去,模样没有丝毫变化的地仙笑眯眯的接过手。   “丧着脸作甚?”   “师傅,我想去找哥哥了。”   地仙轻抿一口美酒,闻言笑道,“那你便去吧,让小鼠跟着你,莫再被人骗去当孙子了。”   “……”   石烂转身就走了。   看着石烂的背影,地仙摇了摇头,“性子倒不坏,不过也亏得我教导有方,不然这世间……”   石烂与白鼠去了人间,白鼠为了行动方便,化为一侍卫相随。   他们穿过大山,经过河流,终于发现前方有一小镇。   可刚到镇门口,石烂便愣住了。   “小主君?”   白鼠不解地看着停下脚步的石烂。   石烂指着前方守门的两人,“他们为何穿成那般?”   “这是守门的士兵,向来是如此穿着。”   白鼠仔细看了后,才笑道。   “可在我的记忆中,我和哥哥不是这么穿的,也没有人这么穿。”   除了地仙偶尔穿着长袍。   “小主君,您不知道啊?”白鼠有些惊讶,“当初主君遇见您的时候,您便是从未来世界穿梭而来的。”   石烂黑着一张脸,“那我怎么找哥哥?”   “据主君说,您的哥哥好像也穿梭了世界,不过总有相见的时候,您不必忧心。”   按照哥哥的性子,到了别的时空指不定还是会被欺负的,石烂很忧心,但也不想回地宫见骗了自己的地仙,索性幻化了衣服,进了镇子。   “这人真可怜。”   “是啊,原来可以李员外的嫡子,可惜李员外去了后,府上是继母做主,现在庶子掌家,这嫡子自然就没了位置。”   “偏偏人家运气好,娘家发达了,不然李家族人能忍住他们这么欺负这孩子?”   刚进镇子没多久,石烂便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青年。   那青年衣衫褴褛不说,身上还带着伤,此时已经昏迷了,可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人出手相助。   “小主君,您要救他吗?”   “救。”   这人身上没有背孽债,想来也是善心之人。   白鼠闻言二话没说便上前将人扛起,与石烂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馆之中。   “天哪,他们居然敢救李大公子!”   “看模样是外乡人,咱们别插手。”   后面的人议论纷纷。   大夫为那青年看了脉后,摇头道,“来晚了,准备后事吧。”   白鼠与石烂一愣。   “这人不是短命相啊。”   白鼠嘀咕着。   石烂上前,那青年刚开掀开眼,见到石烂时,他怔住了,“谢公子搭救,可李某却没办法报答了……”   地仙曾三番五次的告诫过石烂,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事,见青年垂危,石烂纵使想帮忙,也会被白鼠拦下。   “若、若有来世,李某人定当为公子孝犬马之劳,咳咳,”青年吐出一口血,石烂上前却被青年伸手挡住。   “小心我这破败身子连累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石烂。”   石烂?   青年眼里亮着光,没多久便咽了气。   石烂与白鼠将人埋了。   却不想李家告他们伤人性命,石烂看着那李家主母,身边围绕着的厉鬼们,忽而一笑,黑瞳乍现后,李家主母便如疯了一般四处逃窜。   大呼有鬼。   李家乱成一团,无人顾及石烂他们。   两人出了镇子。   白鼠见石烂一直不说话,便道,“主君说您若想帮世人,就得受他们之托,也算是一种修行。”   “但不能随意插手,且不能直言后果,泄露天机,危害的是您。”   “师傅以前也在人间修炼过吗?”   “主君自然是修炼成仙的,而且他修的就是人间道。”   自那以后,石烂变化为算命先生,为人算命除鬼降妖,那双黑瞳让鬼妖瑟瑟发抖,谁见过用眼睛吃鬼食妖的?   石烂就是。   且被他吃了,都不会有来世。   活间阎王便成了各个种族对石烂的称呼。   按理说这般无纪律的吃“东西”是会被地府干涉的,可偏偏没有,后来他们才知道,阴间阎王是人家的师父。   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石烂突然想睡觉了,他和白鼠回到地宫,不想阎王又派人给地仙送东西。   在宫门口,石烂与那鬼官相遇。   “恩人,”鬼官面色激动,上前叫道。   石烂:???   白鼠记性不错,“就是那位李公子。”   见石烂不记得自己,鬼官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欣喜,“能再见到恩人,便是我的造化了。”   “你现在是判官?”   石烂看了看他身上的官服。   判官点头,眼里全是他。   地仙正不耐烦收阎王的东西,现在又见到阎王那边的人居然这般看自己的小徒弟,顿时更不高兴了。   “石烂!该睡觉了!”   他一声大吼,人影一晃便把石烂带走了。   留下判官与白鼠面面相觑。   “咳咳,判官大人,还是请回吧。”   判官看着被关上的地宫门,暗道,我还会来的。 第186章   “哥哥,真的不要我除掉你身体里的东西吗?”   院子里,石烂一边为海枯倒酒,一边皱眉看着他的脑门。   他能感觉到那不属于生命气息,却拥有独立思想的东西就在哥哥的脑子里,既不是阴魂,也不是怨灵。   端着酒杯正想喝的海枯双手一抖,也不知道是听见了石烂这话还是听见脑子里的蓝白在尖叫。   “不用不用,你就放心吧,它不会伤害我的,”海枯有些苦哈哈地对石烂再三解释着,“我能活下来,也多亏了它。”   “可惜你的生死簿不在这个时空的阴间,不然师傅就能为你划掉名字。”   海枯闻言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不就成了活死人了?”   “不,”石烂摇头,看着多年不见的哥哥,“这与活死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要说的话也属于三界之外。”   “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海枯想起某猴子的台词,接话道。   石烂闻言轻轻一叹,许多年不见,哥哥还是那么散漫,对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么上心。   “若它敢伤害你,”石烂一抬眼便是黑瞳,盯着海枯的脑袋道,“我会让它……”   话没说完,可海枯脑子里的蓝白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数据开始不稳定!它吓得躲在最角落的地方,瑟瑟发抖,“你弟弟太可怕了!赶紧续完旧就走!”   海枯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一是他小时候看对方的黑瞳就没事儿,二则石烂如今已经能够对身体的力量操控自如,不会伤害到海枯的。   “还有一件事,”石烂收回视线,眼眸化为寻常墨色,“在哥哥的记忆中,我是被一个道士带走的?”   海枯点头,他也觉得纳闷啊,到了石烂这里见到特意来看他的地仙时,却发现对方俊美又年轻,根本不是记忆中那道士的模样!   “可在我的记忆中,”石烂皱起眉,看向海枯,“是哥哥被道士带走,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后来……”   “后来先生被一个老头儿骗上了山,把他关起来说让他坐老头儿的孙子,先生不愿意,心里惦记着您,就跑了出去,不想就遇见了地仙。”   茶轲端出巫友民刚出锅的点心过来,接住话道。   “你被老头骗了?”   海枯的脑回路总是围绕在石烂身上,他上下打量着石烂,“怎么被骗走的?”   “他说见过你。”   石烂沉静地回答。   海枯和他脑子里的蓝白纷纷大笑。   “你弟弟好傻哟!”   海枯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看向见他笑也不生气的石烂,“你那时候啊,傻得很,以后可别再被骗了。”   “不会,现在不会有人骗我了,”石烂将点心放在海枯面前,海枯一边喜滋滋的吃着,一边感慨,“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哥哥。”   “怎么说?”   石烂一愣。   “你看啊,咱们分别后,都到了不同的时空,有了不同的恩人与朋友,可经历的时间却不同,你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而我却能记住自己活了多久,尽管如今咱们在同一个时空,可还是不一样的,你比我成熟懂事。”   “哥哥不想做哥哥了吗?”   石烂听了半天后,说道。   “那倒不是,”海枯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小心翼翼,“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没资格做哥哥。”   “这是什么话!”石烂猛地起身,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哥哥就是哥哥,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再说哥哥怎么会没有用?哥哥在我心中一直是那个不顾一切保护我,爱护我的哥哥,是最有资格做我哥哥的人!”   “以后这样的话哥哥不要再说了,”石烂见海枯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举着点心,脸上还带着点心沫,看着傻乎乎的,像是被吓住了。   顿时,石烂觉得自己修成的心有些难受,他放轻语气,“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生气了。”   一旁的茶轲看得目瞪口呆,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先生!   “我不生气,”海枯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很开心,因为你一直惦记着我,一直想着我,我听地仙说了,你做了他的徒弟后,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自己留下一份,是想给我吧?”   石烂脸一红,坐下身,乖乖的点头。   “因为……因为我觉得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   说着,石烂便消失不见了。   海枯觉得自己眼睛好像进沙子了,不然怎么会想哭呢?   “对先生来说,您就是他所有的坚持与牵挂,”茶轲满是羡慕地看着海枯,“我从未见过这么激动的先生,他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不食人间烟火,这段日子您在这,他不管是什么食物都会吃,可以前是不沾的。”   “那他吃什么啊?”   海枯努力让自己不哭。   “先生说他不用吃东西,阴气就是他的力量来源,”茶轲指着石桌上的茶,“如果真要说什么东西他吃的最多的话,那就是这阴茶了。”   海枯想起自己和石烂团聚后,只要是吃饭,石烂都会为他夹菜,只要是他给石烂夹的菜对方的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不说,但凡他看对方一眼,石烂都吃得美滋滋的,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般。   现在听了茶轲的话后,海枯总算明白了。   石烂不是喜欢吃那些东西,他是喜欢和自己一同用饭。   见海枯的眼眶通红,茶轲赶紧溜了,要是先生回来看见他哥哥这副模样,肯定以为他欺负对方,怕是要挨揍!   茶轲刚走不久,石烂便回来了,他如消失时一般回来,只不过身边多了一大袋的东西。   “这都是我给你留的,”石烂将袋子打开,示意海枯这都是他的。   海枯害怕丢脸,不让石烂看见想哭鼻子的自己,就一直半垂着脑袋,所以石烂也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儿。   “怎么还有吃的?”   即便海枯不懂珍宝,也能看出里面那些东西有多珍贵,可当他满眼热泪时,看见那被透明盒子装着的桃子,哭笑不得问道。   石烂清咳一声,解释着,“这是师傅去参加蟠桃盛宴的时候带回来的,你向来喜欢吃桃子,我就求师傅给了我一让仙桃不腐烂的盒子装起来了,你快尝尝。”   他催促着。   海枯将盒子放在一旁,一把抱住石烂,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自己高半个脑袋了!   “哇……”   被突然抱住,又听见哥哥大哭的石烂先是一怔,接着反手抱住对方,笑着安抚,“只不过是桃子,不用这么感动。”   “什么只不过是桃子,”海枯满脸泪的送开手,大声道,“这都是你对哥哥我的爱,可哥哥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哥哥不是个好哥哥。”   海枯愧疚极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做哥哥。   “你能回来找到我,就是最好的礼物,”石烂拿出素色手帕为海枯擦掉眼泪,“因为我找了你好多年,可就是找不到,师傅说只有你才能找到我,而我不管找多少年,都没用的。”   结果听了这话的海枯又哭成了狗。   因为他不敢想象,听了地仙这话的弟弟,会是什么心情,什么模样。   不过好在,他们兄弟终于团聚了。   地仙成亲之日,石烂带着海枯去了地府。   “真要这样吗?”   被白鼠叫到地仙新房的石烂兄弟看着地仙面前的衣服,愣愣地问。   难得瞧见自家徒儿这神情,一身喜服的地仙慵懒地点了点头,“你们这名字不用在这个时候,是很浪费的事儿。”   “海枯石烂?”   海枯眨巴了一下眼睛,“还真是耶!多吉利的祝福啊!咱们兄弟做送亲童子,这样师傅和师父的情谊就是海枯石烂啊!”   地仙很满意海枯这话,“好孩子,是这个理,小石烂,穿吧。”   石烂忍了又忍,最后败在和地仙叽叽喳喳的海枯身上。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海枯与石烂走出门,海枯是短发,搭上这送亲吉服,眸如星,挺鼻薄唇,可惜一笑就多了几分傻气;而石烂今日束发披肩,眉目生如画,容颜清丽无双。   兄弟两人一出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便有判官的。   他痴痴地看着石烂,天地间仿佛就只有对面那人。   仙乐响起,这是阎王特意去找月宫仙子借来的乐师。   “良辰已到!”   黑白无常齐声道。   阎王笑着向地仙伸出手。   地仙斜眼看着他,阎王嘴角一勾,“不要牵,难道要抱?”   “闭嘴吧你!”   地仙啪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阎王一把握住,笑眯眯的往大堂而去,后面跟着海枯与石烂,再后面则是地府的小童子。   “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   快礼成的时候,地仙阴森森地看了一眼阎王的下半身。   阎王清咳一声,揽住他,“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哼。”   见证了一场特殊婚礼的海枯跟着石烂回到小院时,还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你以后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对方又会是什么人。”   说着说着,作为哥哥的海枯就开始为弟弟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茶轲正在泡阴茶,闻言看向石烂,石烂摇头,“我不成亲,也不会成亲。”   “为何?”   这下轮到海枯惊讶了,他凑过去问道,“是不是因为咱们是孤儿,所以你恐婚?”   “不是,”石烂轻轻蹙眉,“就是不成亲,真要道出一个理由,那就是没人配得上我吧。”   海枯噗嗤一笑,茶轲和巫友民却觉得石烂说得十分有道理。   “不过也是,你这么优秀,我还真不知道谁会成为你的伴侣,”被弟弟一本正经模样笑到的海枯直起身连连点头。   “那哥哥你呢?”   石烂反问。   海枯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死了。   半晌后,才缓过神,他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想了一会儿后,才回道,“我也不成成亲。”   石烂点头,给他重倒了一杯阴茶。   却也不问为什么。   被弟弟憋得难受的海枯忍不住拉着对反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石烂摇头,眼里全是认真,“哥哥不想成亲就有不想成亲的理由,我不会逼哥哥的,咱们也无需传宗接代,因为我就能活好久,且哥哥也会活很久的。”   他们不用传宗接代,因为他们就是自己的祖宗。   海枯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接着他便又笑瘫了。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   哥哥永远都这么开朗。   到了海枯要走的那天,石烂沉默了许久许久。   海枯见此心里也好不受,他努力扬起笑,“等我在外面浪够了,我就会回来找你的,你也要好好生活,不然让哥哥担心。”   石烂点头,“好。”   海枯走后,石烂直接睡了十年。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茶轲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了。   至于巫友民,得了石烂的益处,他还是原来的模样。   “先生,喝茶。”   石烂点头,看着笑眯眯的两人,顿了顿,“开门,做生意吧。”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