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退婚白莲花的表兄》 作者:MM豆   文案   江津在看男频修真爽文时打了个盹,醒来时,表妹那朵白莲花正在去往退婚的路上。   江津:表妹万万不可!   白莲花:表哥,你我两情相悦,我是不会嫁给那个废柴的。   江津:我没你这样的表妹。   白莲花口中的废柴,注定会修炼成仙,称霸灵境。   为了小命,江津决定抱紧寒烨的大腿,然后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江津:她不嫁,我可以的。   抱上大腿后,江津忙着把男主的烂桃花一朵一朵摘下来。   江津:大哥,美色耽误修炼,她们靠近你都是觊觎你的宝贝。   寒烨:你靠近我,是为了哪个宝贝?   江津:我就蹭一下大哥的灵气,长进长进。   三天后……   江津:寒烨!我不是让你蹭的!收回你的大宝贝!   原来看似正经面瘫的男主,竟然是个骚话连篇的撩人狂!   日常携手修炼,升级打怪换地图   小弟天天到处皮一下受X大佬带你到处装逼强势攻   【阅读指南】   1.攻受干干净净,只爱对方   2.爽+甜+宠,全文基本这个格调   3.日更   4.如果觉得还合胃口,顺手点个收藏,谢谢啦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穿书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津,寒烨 ┃ 配角:寒盛天,柳莺莺,狗蛋 ┃ 其它:全世界都打不过男主   一句话简介:表妹的债,表哥来还! 第1章   “三少爷,表小姐已经启程去寒府退婚了。”   江津醒过神来的时候,站在他眼前的,是个穿着古装的小青年,像个小厮。   环顾四周,皆是古香古色家什物件。   只见自己身着长袖连襟,脚蹬黑纹长靴,腰间佩戴明珏白玉,活脱脱一副古代少爷的装束。   他原在家里看一本叫《灵境》的修真爽文,打算消遣一二,不料期间打了个盹,恍惚间怎就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梦里?在演戏?似乎很不对劲。   “你是何人?”江津脱口而出,糟糕,受身体本能影响,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   “三少爷,小的狗蛋,这名是您前两天给取的。”小厮应道。   狗蛋?他取的名?他何来这种恶趣味……   等等,《灵境》里面有个专门被虐的十八线男炮灰,他的小厮不正是狗蛋吗?世间怎会这般凑巧,莫不是自己穿越了,且是穿进了一本爽文里头?   “我乃何人?”   “少爷您……”小厮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大夸特夸道,“少爷您是药王江日霸的小儿子,咱们药王府的三少爷,连云宗掌门的嫡传弟子,荆州城里最俊美的男子,水木双灵根,炼丹之奇才,旷世难得,举世无双,江津是也。”   江津:“……”   果真是穿越了。好穿不穿,偏偏成了书中专门被虐的十八线男炮灰!难不成就因为同名同姓吗?   江津记得《灵境》里写道,表妹柳莺莺前往寒府退婚后不久,他便娶了柳莺莺。   紧接着男主寒烨重新打通气穴,灵力恢复,带着主角光环一路爆发,江津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被虐的渣渣。   灵力、炼丹、天赋,样样都被寒烨碾压,大赛小赛千年老二。   后来被大反派利用,想毒害寒烨,结果阴差阳错喝下了自己调制的毒药,灵田爆破,彻底沦为废物,药王府也跟着渐渐落败。   药王府没落后,白莲花柳莺莺在外头给他种了一大片绿草原,造谣他夫妻合体之事甚是不堪,江津气不过,去找柳莺莺算账,正好撞到柳莺莺与情夫在自家床榻上颠鸾倒凤,逍遥快活。   灵田已破的江津,像个弱鸡,被柳莺莺的情夫一刀劈成了两半,抛出街头,草席一卷拖到荒山扔了。   炮灰的人生,甚至活不到爽文的第二卷 。   ……   ……   一切皆因柳莺莺这朵白莲花退婚而起,想到此处,江津全无心思纠结郁闷炮灰渣渣的身份了。   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小命,万万不可得罪寒烨。   “狗蛋,你方才所报何事?”江津急问道。   “啊?”狗蛋又一愣,“小的刚刚夸少爷您旷世奇才……”   “不是。”江津打断道,“刚进来时,所报何事?”   “哦,小的来报,表小姐已经在退婚的路上了。”狗蛋道。   江津眉头一皱。   “准备马车,即刻去寒府!”江津着急吩咐道,“另外安排一名武者,快马加鞭,务必要将那朵白莲花拦下。”   “少爷,这白莲花是何人?”狗蛋有些蒙圈。   江津意识到不妥,改口道:“派人快马加鞭,务必将表小姐进寒府之前拦下,余下等我到了再说。”   “小的明白。”狗蛋生怕再做错点什么,惹恼主子,很识相地跑出去办事了。   江津心里算计着,最好就是让柳莺莺退不成婚,再与她一刀两断,从此他逍遥快活当自己三少爷,混吃等死,全书完。   便是没能拦下,那也要撇清关系,划清界限,不能殃及自身。   想到这里,江津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纵然只是个炮灰,至少这身皮相不赖,是个俊俏公子,身家也还行,荆州城内无出其右。   ……   ……   江津终究晚了一步,没能顺利在路上拦下柳莺莺。   他本不喜插手这些个婚婚嫁嫁糟心的事,无奈进了这本书,事关生死,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寒府。   通报后,寒府的小厮将他领进了大堂。   柳莺莺和其父柳玄成,其师傅云棠宗主黄珍子,一干人等,皆在大堂内。   江津的目光,自然首先落在了寒烨的身上——身材颀长矫健,剑眉英目,相貌俊朗,举止间皆有一股隐隐的气势。   江津知道,眼前的这个还带有几分青涩内敛的男人,今后会是驰骋灵境九洲的存在。   只可惜当下,寒烨的气穴还未打通,无法吸收灵气,修炼止步不前,被人耻笑为“荆州城第一废柴”。   大堂之内的气氛很微妙,天之骄女退婚废柴,众人心知肚明,却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抢先把事情说破。   大抵想讨好江津这个“未来女婿”,柳玄成不好意思再拖延,率先开口道:“寒兄,实不相瞒,我今日携小女前来拜访,乃有一事相求。”   “柳兄且说无妨,但凡是我寒家力所能及,必不推诿。”寒烨之父寒盛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怒意,心中明白柳家的意思,但身为寒家家主,身负家族重任,轻易不能和荆州城内的大家族撕破脸皮,只能压住心中的怒意。   今时不同往日,柳家、药王府、云棠宗,无论哪一个,都是寒家得罪不起的势力。   “无他,小事尔尔。”柳玄成乐呵说道,“寒兄可记得十余年前一冬日,你我畅饮酣醉,曾有几句玩笑之言,口上为世侄寒烨和小女订下了婚约。如今十年过去,孩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当年的戏谑之言,自然当不得真,我近来想起此事,觉得还是要与寒兄商量一声,不如今日就把那口头之约取缔了罢,寒兄以为如何?”   这也太欺负人了。   明明是互换了生辰八字的婚约,怎就成了口头之约?   十年前,九岁的寒烨修炼天赋绝世无二,方才九岁已是炼气化神,只差一步便能凝结金丹。柳玄成想攀附寒家,趁寒盛天醉酒,巴结着订了婚约,如今却成了戏谑之言?   事后还传得满城皆知,现在却当不得真?   纵是悔婚退婚,也不能这样无耻罢。既想达成目的,又不想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保全柳家声望,天底下岂有这样的好事。   寒盛天怒骂道:“柳玄成,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我寒氏一族鼎盛之时,你请来城主,订下来这婚约,如今却强说,只是戏谑之言,你想让我寒家沦为荆州城里天大的笑话吗?”   柳玄成冷哼一声,只道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这婚退了,对你我两家都是好事。”   这些情节,江津都是知晓的,他更关注的是寒烨。心中暗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退婚一事显然无法挽回,倒不如趁着寒家孤立无援之时,出手相助,卖他寒烨一个人情。   借这小小人情,搭上寒烨这根线,十分划算。   打脸也需找对时机,江津打算等矛盾更加激化的时候,再开口。   江津看到,此时,寒烨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他的手却死死捏着桌上的茶杯,修长的手指,几道青筋暴起,似在宣泄。   顷刻间,“嘭——”茶杯被寒烨捏爆,茶水溅了一地。   寒烨冷冷道:“你柳府的大小姐,我寒某高攀不起,想退婚可以,请城主前来作证,让荆州城知道,是你柳家违约在先。”   “寒烨,你休想!”柳莺莺的师傅黄珍子起身应道,“如今莺莺已是我云棠宗的掌门弟子,前途无量,你如今的身份配不上她,这婚约你是不退也得退。今日我代表云棠宗一并前来,已经给足了寒家脸面,许诺一个云棠宗内门弟子名额和三颗破镜丹,足以让你寒家十年间培养四个金丹高手,这份补偿已然不差,我劝你见好便收,莫要得寸进尺。”   柳莺莺在荆州城内,一直以天真善良、清纯无辜的形象示人,荆州人称之为“云棠玉女”,云棠宗自然不愿意让柳莺莺担负背信弃义的骂名。   “儿女婚姻,既是家事,又岂轮得到云棠宗来管?我寒家虽落败,但也没穷到靠你云棠宗几颗丹药来打发。”寒烨反驳道,“我说过了,退婚可以,当初怎么订的婚约,如今就怎么退,这个要求不过分。”   寒盛天也点头道:“我儿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这些年,寒家为了医治寒烨,耗尽了家底,如今已是空有一副家族“躯壳”,三颗破镜丹对寒府而言,确实珍贵。   可再珍贵,又怎抵得上家族的脸面呢?   见寒烨不吃硬的,柳莺莺终于起身了,盈盈衣裙,楚楚可怜,十分不辜负“云棠玉女”的称号,一副无辜模样道:“寒烨哥哥,莺莺自小便把你当作亲兄长来看,纵是有缘无分,你也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兄长,寒柳两家是故交,今日当真要撕破脸皮吗?”   含泪双目,秋波泛人,我见犹怜。   一上来就发“兄长卡”,江津只觉一阵剧呕,甚是想吐——人家答应了吗?你就把人家当哥哥。   “柳小姐的这声兄长,我寒某可受不起,柳小姐既然看不起我一介废柴,又何必故作扭捏,逼自己喊我一声兄长呢,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柳莺莺:“……”   未等柳莺莺开口,寒烨补充道:“你不觉得,我觉得。”   “莺莺从未对寒烨哥哥有过半分轻视,我发誓……”柳莺莺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   “得了,你也别演,我不乐意看。”寒烨一点不为所动,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道,“我并不愿与你有瓜葛,一是去找城主来,退婚,二是按约完婚,你我和离,无论何种方式我皆会还你自由,言尽于此。”   江津在心中疯狂为寒烨点赞,果真是他最爱的男主,钢铁直男,鉴婊达人。   寒烨软硬不吃,毫不退步,令得柳家一时没了对策。   柳莺莺这时想起表哥也在大堂之上,有了一计。   当下立即抹了两行泪,哭哭啼啼地道:“寒烨哥哥,都是莺莺的错,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你怨我恨我都可以……可是感情上的事,莺莺控制不住自己,谁让我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呢?”   说罢,深情款款,楚楚动人地望向江津,继续道:“我与表哥情投意合已久,莺莺今生非他不嫁,请寒烨哥哥念我一份深情,成全我与表哥,下辈子莺莺做牛做马也愿意。”   眼看着就要给寒烨下跪,幸而是云棠宗掌门黄珍子抢先给扶住了,骂道:“江津小儿,莺莺都这般委身了,你还想怎样?药王府、柳家和云棠宗三方势力,不是你一个寒家可以抗衡的,你想清楚了。”   江津不淡定了,这毒妇是要把他拉下水,想用药王府的势力迫使寒家点头。待到事成之后,柳莺莺嫁入药王府,再派人稍作打点,城中民众只会夸她是个深情的女子。   可谓一举两得,打得一副好算盘。   但江津可不想按原书的路线走下去,成为炮灰。   “你休要胡言乱语!”江津起身道,“寒世伯,寒少侠,我与柳莺莺并不相爱,毫无瓜葛,恍若路人,永远不会在一起!”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江津又补了一句:“她是她,我是我,天地不相交,水火不相容,在退婚这件事上,我始终是站在寒家这边的。”   一时间,原本淡定如霜的寒烨,也愣了一下,探子不是说柳莺莺早就跟药王府的三少爷好上了吗?这药王府三少爷怎么突然反倒一戈?   柳莺莺最是惊讶,她与表哥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前几日江津还催她早些退婚,以便名正言顺娶她进门。   怎的一日不见,说出这样的话……莫是自己做的那些事被表哥知道了?   “表哥,你……”   “住嘴,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妹!” 第2章   “津儿,你这话……是何意思?”柳玄成颤巍巍地问道。   江津的表现,是他始料未及的。   “字面上的意思,我药王府站在寒家这一边。”江津说道,“另外,柳家主可以直呼我的名讳,或是喊我江少爷,这声津儿恕晚辈受之不起。”   “你与莺莺之间不是……”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柳玄成正欲再争论些什么,却被江津再度怼回去:“我劝柳家主还是仔细想好再开口,我身为药王府三少爷,还未婚配,这清白名声,你们柳家不看重,我们药王府却是看得极重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别碰瓷,少拿你女儿来玷污我这个未婚少爷的名声。   江津本不是个心狠决绝的人,可想到书中原主的下场,实在对柳氏一族难有好感。   黄珍子用道丈指着江津,愤怒道:“江公子可有想过,今日所言,需要付出何等代价?莺莺如今是我云棠宗掌门弟子。”   “黄宗主是要拿云棠宗来压我吗?莫非是,你的宝贝弟子没告诉你,我乃连云宗掌门的嫡传弟子,我师傅范不啻是个什么的脾性,黄宗主总归有所耳闻罢?”江津笑道。   要比宗门,他还真不带怕的。   连云宗是妥妥的五阶仙宗,而云棠宗这几年虽有所崛起,也不过堪堪四阶仙宗。   大厅之中,众人的情绪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江津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格局,如今药王府站在了寒府这边,也就意味着柳家无法仗势欺人,单方强行退婚。   柳莺莺既是个有心机有**的女人,又怎会轻易认输,当即擦去泪痕,收回那副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   恍若变了个人一般。   她注视着江津,问道:“江津,你原就无意于我,却装作进了我的圈套,就是蓄意今日来折辱我吗?”   为了钓江津这头金龟婿,柳莺莺私下可没少花心思,多少偶遇奇缘,皆是她苦心经营,未料到是一场空,反成笑话。   既然如此,她也用不着装了。   面对柳莺莺的质问,江津并无愧疚,应道:“无意于你是真,存心前来折辱你却是没有的事,我今日来寒府,是来给寒少侠诊脉的。”   寒烨:“……”心道,我何时要你来给我诊脉了。   “哈哈哈!”柳莺莺自嘲冷笑几声,咬牙切齿道,“算我柳莺莺道行不深,走了眼,不过我告诉你,便是没有你药王府三少爷,我也决计不会嫁给寒烨这个废柴,我堂堂云棠宗掌门弟子,冰系天灵根,怎堪与蝼蚁为伍?江津你记住了,你药王府虽强盛却非独一无二,以我的相貌修为,多少豪门贵族的公子欲与我双修……我会让你为今日所言付出代价。”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江津道,“其实,你露出真面目,我反倒没那么厌恶你。”   “闲言莫道,如你所言,你我之间已无瓜葛。”柳莺莺愤恨道。   与江津了断完,柳莺莺转向寒烨,道:“寒烨,方才你也听到了,你我之间天地之别,我决计不会嫁给一个连灵气都无法凝聚的废物。”   “想退婚,找顾城主来。”   “蝗虫撼树,异想天开。”柳莺莺嘲讽道,“一介废柴何值得惊动顾城主,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最好识相些,如若不然,我会让你跪着来求我。我们走!”   柳家、云棠宗一干人等起身欲走,柳莺莺走至门外忽又转身,说道:“念及你我儿时旧情,我奉劝一句,药王府三少爷与我一般,皆是无利不起早之人,你们寒家当真以为自己傍上贵人了?不如想想寒家还有什么物件值得外人图谋的罢。”   临走还反泼江津一身脏水。   如今寒家,值得外人觊觎的,也就剩一把寒霄剑了。   江津心中暗想,他能有什么好图谋的,不过是图谋抱上寒烨的大腿,在书中过几年安生日子罢了。   如果他没记错,再过几日,柳莺莺便会动用家族势力来切断寒家的产业,令得寒氏一族岁末颗粒无收,上下动荡。   书记写道,寒烨为保全家族,只好隐忍退婚,并发下毒誓,日后要将所受的屈辱,一点一点地报复回来。待江津和柳莺莺成婚之夜,正是寒烨打通气穴恢复灵力之时。   江津又心想,要帮助寒家度过此难关,独靠一己之力恐怕是杯水车薪。至于药王府那边,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且药王府与柳家沾亲带故的,自己那个便宜爹爹江日霸决绝不会趟这淌浑水。   所以只能想办法提前帮助寒烨恢复灵力了,有了实力、天赋,才有谈判的筹码。   “柳家的人走了,江公子也请回罢。”寒烨下逐客令道。   正如柳莺莺所言,他不相信江津毫无图谋。   江津偷偷瞄了寒烨几眼,心中骂道,男频爽文里的男主都是脸瘫吗?怎么何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副俊朗的好相貌。   “不急不急,听说寒府的茶水不错,不准备给我上一杯吗?”江津道。   寒烨:“……”   全荆州谁人不知道,论草药、茶叶,最好的皆在药王府,江津何犯得着讨一杯茶水喝。   这分明就是赖着不走。   “来人,给江公子上茶。”喝完就赶紧走吧。   “一杯可能不够,上两杯吧,我可能要多坐一会。”   寒烨:“……”   面对这等尴尬的局面,寒盛天作为家主,自然要拿出待客之道,只好先开口:“方才江公子出手相助,寒某在此谢过,只是不知,江公子此番登门,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我与寒烨兄弟自小感情深厚,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便登门叨扰了。”   感情深厚?   甚是想念?   寒烨:“……”加上这次,他与江津碰面的次数也不过三五回,俩人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江津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依旧风轻云淡,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寒世伯,听说府上小一辈里头,就寒烨兄弟这么一根独苗苗,形单影只,如今婚约也未成,世伯就没想过给寒兄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寒盛天万分没想到江津会问这样的问题,脸臊红了一半,甚是为难道:“想倒是想过,只是这……”   未等寒盛天说完,江津疾速把杯子放下,扑通往下一跪:“爹!”   寒盛天:“……”   江津又转向寒烨道:“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寒烨:“……”他一句话没说,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小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预警。 第3章   江津的一波骚操作,使得寒家主瞠目结舌——这江家公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荆州城内,人人皆传,江家三公子自幼天赋了得,集万宠于一身,养了一身飞扬跋扈的毛病。   可眼前之人,说跪就跪,张口就喊爹,哪里有一星半点的纨绔样?   寒盛天连忙去扶江津起身,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江公子,老夫如何受得起你这一拜呀?”   “他缺个弟弟,我正好缺个大哥,如何使不得?”江津指着寒烨道。   “我不缺。”寒烨冷冷道。   “你缺。”   寒烨:“……”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   寒盛天拿江津没办法,只好道:“江少爷,纵是要拜把子结义,也要从长计议,首先经过你爹同意罢?”   江津应道:“千金难买我愿意,我爹他会同意的。”   不同意也没用,天底下有哪个儿子愿意听老子的?   ……   这时,寒烨向江津走去。   “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江家三少?”寒烨贴近江津说道,气势逼人,犀利的双眼盯着江津,里头兼夹着怒意和警告,“你有意靠近寒家,是何图谋?你若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寒烨,虽死不休。”   因为靠得太近,江津甚至闻到了寒烨的鼻息,感受到了那种逼迫感。   说实在的,寒烨那冷冰冰的眼神,让江津很是不舒服……可寒烨的眼睛也太好看了吧,居然是浅褐色的眼瞳。   江津避开寒烨,笑道:“你无需多心,其一,寒霄剑虽是名剑,可在我药王府看来,算不得多宝贵,其二,我江津虽说不上有多高尚,甚至有些混账,却也不齿于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药王府收尽天下奇珍异宝,多这一把剑不多,少这一把剑不少。   江津顿了顿,继续道:“我有意靠近寒家,纯粹是看上了寒兄的修炼天赋,卖个人情,待寒兄日后得道成仙,能惦记一二。”   修炼天赋?得道成仙?   若是三年前,寒烨不曾怀疑自己有这样的实力,可如今……   “江公子是在羞辱我吗?”寒烨无奈冷笑几声,自嘲道,“荆州城里谁人不知,我寒烨一身修为尽废,如今更是连灵气都凝集不了,谈何天赋,谈何成仙?”   “莫说是成仙,我如今连道徒都算不上,江公子此番找错人了,恕不远送。”   寒烨言罢,转身向门外离去。   七尺男儿,一身与年纪不甚相仿的深色玄衣,寒烨的背影有几分道不出的落寞孤寂。   寒盛天眼中一时没了光彩,低声道:“江公子还是请回罢,我儿他……他这几年忍受了太多,能走出来已属不易,江公子就莫要刺激他了。”   从绝世天才跌至谷底,巨大的落差,他人的耻笑,对家族的愧疚,此等种种绝望又有几人能忍受得了?   看着寒烨的背影,江津喊道:“寒烨,你认命了吗?”   那背影顿了顿,停了脚步,却没回头,背着江津,答道:“我从不信命,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事实就是我能帮你恢复灵力。”   “江公子的好意寒某心领了。”寒烨道,“我寒家鼎盛之时,找尽名人异士,其中不乏六阶仙宗长老。”   寒家为医治寒烨散尽家底,皆无济于事,又怎会是区区一金丹小道可以治好的呢?   “寒兄连再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既是徒劳之举,何须再试,没人能在我身上找出问题。”   寒烨已无耐心再和江津讨论此事,又欲离开。   “等等。”江津挽留道,“问题未出在寒兄身上,自然查不出问题。”   “江公子……此话是何意?”寒盛天眼中多了一抹希冀,但凡有一丝治好儿子的可能,他都不会错过。   于是去将寒烨拉了回来。   “还请江公子赐教,老夫洗耳恭听。”寒盛天恭恭敬敬道。   “寒世伯,我且问你,寒兄可是十五岁那年,束发之礼后,尽失灵力?”江津问道。   此言一出,寒家父子相对一视,皆是诧异。   知道此事之人并不多。   寒烨十五岁就尽失灵力了,可家族隐瞒了一年,多番求医无果之后,无奈,才对外宣称丹田受损。   故外人皆以为寒烨是十六岁失的灵力。   寒盛天点点头,道:“正是。”   江津又道:“我再问寒兄,这几年间,你修炼之时,八十一穴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并未锐减,反而大幅度提升,可每当将灵气聚于体内灵田,便瞬间荡然无存,是与不是?”   寒家父子方才只是诧异,此时便是震惊了。   此等隐秘之事,寒家断不可能对外公布,江津如何得知?   寒烨答道:“是。”   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意味着一个人的修炼速度。   寒烨吸收灵气的速度很快,荆州城内同辈子弟无人能及,可他的灵田里好似有个无底洞,只要将灵气运转至灵田里,便被“无底洞”吸得荡然无存。   寒盛天恍若看到了救命稻草,急问道:“江公子,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江津一笑,只道:“寒兄答应与我结拜,我便告诉你们。”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江津自然要抱紧寒烨这根粗壮的大腿,然后等着寒烨一路爆发,制霸灵境,他就跟在寒烨后面,坐享其成。   想想都觉得有些激动。   “来人,备三牲祭品,结拜!”寒盛天大声吩咐道。   ……   ……   片刻之后,江津和寒烨两人手举云香,准备结拜。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我寒烨与药王府三少爷江津结兄弟之谊,同甘共苦,生死相托,患难相扶。天为证,山河盟,永不弃!”   浩然正气。   轮到江津了——   “谢天谢地,从此以后,寒烨就是我大哥了,有好吃的他要分我一半,有好玩的他要带我去,他的宝贝都是我的,有人欺负我他要帮我出头,我想要的他要帮我去抢,他要是有了老婆也不能忘了我……先这么多吧,如有需要,以后可以再加。”   滔滔不绝。   寒烨:“……”我怎会跟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结拜兄弟??? 第4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我回药王府取一物。”江津告辞道,他有十足的把握帮寒烨恢复灵力。   “站住。”寒烨拦住江津,道,“把话说清楚再走。”   方才如何撵都不走,一结拜完,就要开溜,不免让人起疑。   见寒烨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江津无奈,只好解释道:“大哥,我方才已言明,问题并未出在你身上,而是外物所为。”   “你是指……我身上的物件吸走了我的灵力?”   “是,也不是。”江津神秘道,“准确说,是它借走了你身上的灵力。”   “是何种灵器,竟如此歹毒?”寒烨难免愤闷。   “大哥不如想想,束发成年礼的那日,身上新添了什么物件。”江津暗示道。   寒烨沉思片刻。   “难道是……它?”   言罢,将头上的束发玉冠取下,他十五岁那年,确实是戴上玉冠后,一夜间尽失灵力。   玉冠通体乳白圆润,手握温滑,不像那种害人修为的毒灵器。   “这不可能。”寒府家主寒盛天说道,“此乃我寒家祖传物件,是祖上大能成仙化羽后遗留的珍品,代代家主相传,我也曾戴过此玉冠,怎会是毒灵器?”   寒烨也不甚相信,若真如此,怎会独他一个失了灵力。   江津却不急着反驳,而是问道:“义父莫急,我且问这玉冠唤何名?”   “八十一莲。”寒父应道,“此玉冠通体雕有八十一朵莲花,莲中君子,故唤此名。”   江津又问:“寒大哥启灵那日,通体打通了多少个灵穴?”   “八十一个。”寒父应道,这件事荆州城全城皆知。   当年此事轰动一时。   灵穴是修道之人通联天地灵气的门穴,人生下来时,全身八十一个灵穴都是关闭的。待到六岁启灵,能打通的灵穴越多,修炼速度越快,天赋越佳。   芸芸众生,大部分人,毕生都打不通一个灵穴,唯有少部分人能打通灵穴,踏上寻仙问道之途。   寒烨能打通八十一个灵穴,其天赋在荆州城,三百年间,绝无仅有。   江津饶有意味地问道:“都是八十一,义父不觉得有些过于凑巧了吗?”   寒烨和寒父皆是一惊,若非江津提醒,他们不会将此二者联想到一起。   八十一莲,对应八十一道灵穴。   原来,唯有天赋异禀之人,八十一灵穴全开,才能开启此玉冠的玄机。   若是天赋平庸,则玉冠泯然众物。   “既然是祖上大能遗留的珍品,又为何平白无故取我灵力,陷我于困潦之地?”寒烨实在不解。   “怀璧有罪。”江津道,“大哥如此天赋,荆州城内何人不眼红,又有几人愿意看到你修成大器?”   “你的意思是,寒氏先祖是为了庇护后辈,有意借玉冠取我灵力,营造假象?”   江津点头,笑道:“大哥所道即是小弟心中所猜,寒氏先祖在玉冠上设下八十一莲,每朵莲花与灵穴相连,灵穴吸入的灵气皆聚于玉冠之内,从而营造大哥灵田已废的假象,免得大哥羽翼未丰之前,遭小人嫉妒,惹来杀身之祸。此乃其一。”   天才成才之路诸多杀机,寒氏先辈身为天才,自然懂得其中道理。   江津顿了顿,接着道:“其二,大哥这几年尝尽百态,想必修道之心更加坚韧了罢,此乃寒氏先祖对后辈子弟的一种磨练。其三,玉冠吸收灵力如同黑洞,填之不满,在此等刺激之下,大哥身上的灵穴,日渐扩大,吸收灵气更畅……如果小弟没猜错,大哥如今吸收灵气的速度,较三年前,怕是快了三倍不止。”   寒烨点头。   最后,江津买了个关子,神秘道:“除了以上,这玉冠还有一个秘密,此才是它最大的神通。”   “哦?”寒烨好奇,道,“还请江公子赐教,寒某愿闻其详。”   “江公子?大哥这样是不是太生份了些?方才我们可是结拜了。”   结拜得太突然,寒烨实在还未适应过来,有点难于启齿:“还请……贤弟赐教。”   “贤弟?也行罢……让你叫我外号也不甚合适,姑且这么叫吧。”江津低声嘀咕道。   穿书前,身边的人,都叫他津爷。   江津接着介绍玉冠道:“想必大哥也曾听说过浮生境罢?”   “浮生境?”寒家父子异口同声,震惊溢于言表。   今日之见闻,实在是让他们惊之又惊。   浮生境,那是他们只能在史料记载当中见到的词语,俗称“小世界”。   即一些修仙大能,渡劫成仙之后,便有了制造小世界的实力。在这个小世界里,一花一草,皆由他们的意志来设定。   大多数升仙者,会将小世界寄托在自己的洞府当中——外看是一小洞府,里头却是大千世界。   毕竟制造浮生境,也是要耗费仙力的。   “贤弟是指,先祖将浮生境寄托在了一小小玉冠当中?”   如果是这样,先祖的实力是到了何等逆天的地步,才能让浮生境隐藏在玉冠当中,随身携带。   寒烨惊讶之余,还有些向往那般强者的世界。   “没错。”江津答道,“不管是何等材质的灵器,吸收了大哥三年的灵力,必然早已爆破,唯有浮生境,才能做到源源不断吸收大哥体内的灵力,却又不外溢。”   寒烨点头,对江津的猜想,表示认同。   “听了贤弟一番话,我对自身尽失灵力的问题,已明白七八分,只是如今这八十一莲已与我灵穴相连,恐怕就算我摘下玉冠,也无济于事,灵力仍是会流入玉冠当中……在玉冠中的浮生境灵力溢满之前,我体内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   言语之中,难免有几分失落。   浮生境于他一个未成仙的凡人而言,要填满其中的灵力谈何容易?   “不过,为兄还是要谢过贤弟,至少,我知道这条路是有个尽头的。”寒烨笑笑道。   “大哥未免也太悲观了一些,既然能想到八十一莲与你灵穴相连,难道就没想过,这浮生境或许也已与你的身体相连,乃是你的第二个灵田?而所谓的吸收灵力,只是先辈给你设下的一个门槛,你只要不放弃,踏过了这道门槛,便能进入浮生境当中……这些大哥都没想过?”江津问道。 第5章   经江津这么一提醒,寒烨恍然大悟。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珍品,嫣有害他的道理?   如今八十一莲已与他身躯连为一体,只需打通进入浮生境的那道门,被吸入浮生境的灵力自然也就能为他所用。   江津又补充道:“我方才说要回药王府取一物,就是为了帮助大哥跨过这道门槛,进入浮生境。”   “取何物?”   “爆灵丹。”   江津说得风轻云淡,寒家父子却是再一惊。   对于寒家而言,破镜丹已属珍品,一丹难求。然而,此爆灵丹,价值可抵百颗破镜丹不止。   一颗破镜丹可以造就一名金丹高手,一颗爆灵丹则可以帮助金丹高手突破至元婴期。   要知道,一名元婴高手在荆州城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江津的父亲,药王江日霸,不过堪堪元婴二阶,在荆州城内已是无人能及。   爆灵丹的炼制过程也极为复杂,首先需要猎杀一头元婴期的灵兽,取其魔晶,作为主要药引。   再辅以众多温润的珍贵药材,炼制多时,十不成一。   爆灵丹可将灵兽魔晶内的灵力转换至人体吸收,大幅度暴涨灵力,可助金丹道者一举突破瓶颈,进入元婴期,其珍贵程度无需再赘言。   “万万不可,此物太过珍贵了。”寒烨拒绝道。   他明白江津的打算——既然爆灵丹可以冲破元婴期的瓶颈,或许也可以帮助他冲破浮生境的门槛。   然无功不受禄,他怎能平白无故受人如此大恩?   整个荆州城,独药王府有这么一颗爆灵丹。   “大哥是没真心实意将我当弟弟看。”   “非也。”寒烨道,“贤弟,今日你所做的种种,于我已是大恩,为兄必当铭记。既然已经知道这八十一莲只要吸够灵力便会开启浮生境,剩下的路便由我自己走罢。”   江津:“……”等你自己修炼,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且那朵白莲花柳莺莺,此时怕是已经在筹谋如何迫害了寒府了,如何还有时间等?   江津记得原书里写道,寒烨被迫退婚后不久,被柳莺莺设计,误闯魔道之森,误打误撞,救下了落难的贵族女子星月。   星月为报恩情,赠寒烨一枚爆灵丹,帮他启动浮生境,逆袭之路由此开始。   星月自然而然成为女主之一,最终得道成仙。   想及此,江津心中暗下决心——决然不能让星月抢先了!目前寒烨这根大腿只能是他一个人抱!   乱七八糟的桃花,他要一朵一朵摘下来踩烂。   跟他抢大腿,没门!   于是道:“大哥何必在乎这些小节?有些东西此时看来珍贵无比,然再过几年,或许就分文不值了……丹药救急不救穷。”   江津望向窗外,意味深长继续道:“大哥可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荆州城不过是灵境中的一颗尘埃……既然心向往之,何必拘泥于一颗丹药。”   江津知道,寒烨只要迈出了第一步,过不了两年,众多机缘随之而来,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寒烨已隐隐心动。   正如江津所说,外面的世界很大,他不想一辈子困在一个小小的荆州城里。若未能行千里路,看遍浮华,谈何得道成仙?   寒盛天也站出来劝道:“烨儿,为父知晓你的品性,不愿亏欠他人,可为父也知晓你心中有大乾坤……津儿既与你结拜为兄弟,何分彼此?”   “义父说的在理,大哥莫要犹豫了。”江津道,“待我回药王府取药,去去就回。”   江津刚转身欲走,就被寒烨一把拉过来,来了个大拥抱。   “今日大恩,必不相忘,今后我的便是贤弟的。”寒烨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低沉的声线,字字清晰。   江津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可听到这句古代军士间生死相托的誓言时,心中又莫名有些感动。   他只是想趁早抱紧大腿,他动机很不单纯……可眼前这个哥们,好似动真格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江津假装不正经,笑嘻嘻道:“好说好说,大哥往后多分我些宝贝就是了。”   趁此时机,江津赶紧溜走,他怕被寒烨看到他臊红的脸——作为开天眼的穿越者,这等欺骗他人感情的事,实在臊的慌。   ……   ……   江津方方走出寒府的大门,迎面走来个打扮清爽的少女。   正是那种不谙世事,天真懵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怀里抱着一只黑色小猫,难得的是,小猫的眼瞳颜色各异,一篮一紫。   小猫右后腿绑着白手帕,像是受伤了。   少女一脸焦急,急匆匆地往里走。   如果江津没记错的话,这便是寒烨的妹妹了,毫无血缘关系的那种。   小姑娘是寒父的挚交多年前寄养在寒家的,名唤连素玉。   江津只觉得一阵头疼,又是一朵烂桃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男频爽文常见的一大套路。   倒不是不乐意寒烨谈恋爱,只是……江津打小便是个护食的性子,他爱吃的东西从不许别人下筷子。   他要抱的大腿,自然也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他见那小猫伤了腿,急中生智,想起家中的大哥江少华。   大哥江少华品貌端正,修炼天赋却不高,有一特能,可听懂兽语,于是专职研究各类奇珍异兽,成为药王府里唯一一个兽医。   荆州城不乏少女找大哥给灵宠看病。   江津暗想,不如试着拉拉红线?万一成了,便少了一条顾虑,帮寒烨摘下烂桃花的同时,还成了一桩好事。   于是上前,拱手道:“姑娘想必就是素玉小妹罢?”   连素玉停下,疑惑道:“公子是……?”   “哦,我乃药王府三少爷江津,方才刚与你大哥结为兄弟,你可以唤我一声二哥。”   “二哥?”素玉自是不甚相信,又急道,“我正有急事要办,若真是二哥,恕小妹改日再登门拜见。”   言罢,又急匆匆欲要进门。   眼瞧着连素玉要走了,江津赶紧唤道:“素玉小妹是急着要医治小猫罢?等闲人怕是治不好它。”   书中所写,连素玉是个极有爱心的姑娘,能与灵兽建立契约,最爱救助各类小动物。   果然,江津此话一出,连素玉停下脚步,问道:“江公子此话何意?”   “这不是寻常小猫。”江津笑道,“此乃岩山黑豹,天生金丹期,它本体缩成了小猫模样,必是受了重伤……若想治好,整个荆州城,唯有一人能办到。” 第6章   “岩山黑豹?”连素玉诧异。   她自幼便有超出常人的灵魂感知力,此等天赋虽无益于灵力修炼,却益于修炼召唤术。   连素玉常与灵兽打交道,自是感知到了怀中黑猫的不凡,却不知是何等物种。   而江津可以道出它的品类,她自然诧异。   “是的,岩山黑豹。”江津解释道,“它的双眸一蓝一紫,蓝的称为电目,可唤电暴雷击,紫的称为幻眸,可絮乱敌人精神……成年的岩山黑豹,轻易可以击杀金丹期的高手。”   江津走近连素玉,轻轻抚开黑猫腹部的绒毛,只见七个极细的暗红色针孔排布其间。   “它腿上的伤,只是外伤,致命伤在此处。”江津道,“打伤它的人,必是元婴期的高手……元婴道者创下的重伤,素玉小妹,你觉得你可以医治得了吗?”   江津说得有理有据,由不得连素玉不信。   “江公子方才道,这荆州城唯有一人能救它,是何人?”   “我大哥,江少华。”江津笑道。   江少华的名头,连素玉自然听说过。   可连素玉有些犹豫,一方面她焦急要救怀中的灵兽,另一方面,她不敢确定江津所说是真是假,若是贸然去了药王府,不知是否会给寒家招来麻烦。   毕竟如今的寒府在荆州城内,已是势单力薄。   江津笑笑,道:“看来素玉小妹还是不信任于我,不信我已与你大哥结拜兄弟,也罢,不如等你回府确认之后,再来找我也不迟……此乃我的玉碟。”   江津递上玉碟。   连素玉接过玉碟,微微欠身,道:“若如江公子所道,素玉必登门拜见二哥。”言罢,进了寒府。   江津心情很是舒畅,若是能救下这头岩山黑豹,寒府的实力又能增强几分。   何乐不为?   ……   见自家少爷从寒府出来,一直在外头候着的狗蛋笑嘻嘻地迎上去。   “三少爷,小的方才见表小姐气冲冲地出来了,不知是受了谁的气,小的已备好胭脂水粉,您要不要现在去哄哄?”   本以为能得到江津赞赏一二,未料,江津一折扇敲过去,骂道:“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那朵白莲花,我们药王府没有什么表小姐……再提打你,超凶的那种。”   狗蛋揉揉额头:“那这些胭脂水粉怎么办?”   “自个留着涂罢。”   “对了,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在柳府安插了几个小丫鬟吗?”江津忽想起来,问道。   “是有这么个事,人都是主母那送过来的,如今都在柳府站住脚跟了。”   “我娘的人?”江津意外之余又有些兴奋,道,“我娘的人那是最放心不过了,晚上找暗线联系一下她们,让她们盯住柳莺莺,有什么事务必报给我。”   “小的明白。”狗蛋应道。   ……   江津跨上龙吟马,疾速奔回药王府。   他是江津,又不是江津。   自他穿至这个世界,已过了几个时辰,原主的记忆慢慢浮现在他脑中,大到功法道术,小到药王府里的琐事,皆一一如同灯影般在他眼前晃过。   唯不同的是,这些记忆于他而言,并无归属感,他有着异世的灵魂,却也接受了原主的曾经。   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   江津双掌结印,感受着体内灵田内的灵力从掌心缓缓流出,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双指往前一点,一道云雾贯通中央大街。   龙吟马长啸,周边浮现龙鳞虚影,四蹄踏空而起,竟踏着云雾在空中奔腾。   江津长衣飘飘,牵着马绳,疾速飞奔过中央大街,直奔药王府。   底下众人惊呼,好一个江家三少爷,好气派的御马术,天赋冠绝。   ……   再次回到药王府,此时,江津才有闲暇仔细观看一番自家的府邸。   庭院错落,富有层次,楼宇建筑不乏大气,园林点缀别有雅致。   确实是鼎盛人家。   据原主的记忆,父亲江日霸此时并不在家里,江日霸领着族中长老去往魔道之森捕捉灵兽,顺道采集灵药,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父亲不在,当家的自然就是大哥江少华了。   江津进了大哥的房间,只见里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里头关着各种各样的灵兽,色彩斑驳。   大哥江少华正在药台上研磨婆丁藤,那是一种毒性较小的麻药,用来麻痹灵兽再合适不过了。   “你回来了?父亲出去前,嘱咐你勤加修炼,可不能整日出去鬼混。”大哥一边研磨药物一边道,头都没抬。   江津笑道:“大哥,你都没抬头看,怎知道是我?”   “就你那六亲不认的纨绔步伐,除了你,这个府上还有谁敢如此嚣张。”江少华并未停下手中的活,继续道,“如今休沐期所剩并无几日了,大哥劝你待在家里好好修炼,你师傅范不啻的暴脾气,你是知道的。”   江津的师傅范不啻,确实是个严格的人。   “大哥你净挑些我不乐意听的说。”   “不乐意我也得说,若是你回了连云宗,整整一个月并无长进,下次你想回家,可就没那么容易咯。”   江津的这个大哥,比他年长五岁,自幼便护着弟弟,不免啰啰嗦嗦。   “大哥我来帮你。”江津走到药台前,略施小法,轻易将婆丁藤中的精华提取到小罐中。   “你看,好了。”江津得意道,他是水木系双灵根,提取药物精华此等小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唉,比不得你们这些修炼怪才,我等凡人只能单靠苦力……”江少华佯装无奈,伸了个懒腰,自嘲道,“我都磨了一上午了,早知道就该抓你来替我忙活忙活。”   “好说好说。”   “少在我这卖乖,说罢,今天又觊觎库房里的哪个宝贝了?”江少华是了解他这个弟弟的,无事何登三宝殿。   还不是看上了他腰间的那把库房钥匙。   “大哥,岂有你这般提防自己弟弟的?我今日来,是想给你介绍个人。”江津道。   “何人?”   “你前些日不是一直想找一位灵兽召唤师作助手吗?说是帮忙安抚灵兽,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江津神秘道。   “当真?是哪家的弟子?”一说到此事,江少华的眼睛都亮了。   他寻了许久,耗了不少心神,也未找到合适的。   “额……大哥,要不先把你腰间的钥匙借我使使?”江津试探道。   一点不带脸红的。   江少华:“……”果然还是没看错你。 第7章   “上个月你刚把南风剑祸祸了,此次你想要哪件宝物,我替你去取来,趁咱家也还败得起。”江少华无奈道。   江津道:“此等小事,岂敢劳烦大哥,大哥把钥匙借与我便是了,我去去就回。”   言罢,伸手要去欲要掏江少华腰间的钥匙。   “看来你这次胃口不小。”江少华一个转身,躲了过去,“跟我说说那位召唤师,我衡量衡量,值不值得把钥匙给你。”   若是把钥匙给了江津,横竖是躲不过江日霸的一顿训斥。   “倒也算不上正经的召唤师,不过她精神力异于常人,当你助理定是绰绰有余了。”江津道,“对了,今日我见她怀里抱了只受伤的岩山黑豹。”   “电目幻眸的岩山黑豹?”江少华惊讶问道,诧异之色露于言表。   “正是。”   “是哪家的徒子?”江少华追问道。   “是我的义妹,她对灵兽,也甚是感兴趣。”既与寒烨结了兄弟,连素玉自然就是他的义妹了。   “你何时又多了个义妹?”江少华皱皱鼻头,认真道,“小津啊,你听大哥一句,咱是正经人家的少爷,可不能顶着一副好皮囊到外头去祸祸人家小姑娘。”   江津:“……”   “大哥,你能不能想我点好。”江津嘟囔道。   “唉。”   江少华的一声哀叹,可见此前,江津在药王府是何等胡作非为。   大哥正酝酿一番长篇大论的说教,却被江津偷了空子,一把夺走了腰间的钥匙。   “大哥,我先走了,我那义妹,改日自会给你引荐……”言罢扬长而去,独留回响。   江少华是追也追不上,只好作罢,冲着外头喊:“小津,你可万万不能动父亲的那个盒子,知道没有?”   “晓得啦!”   哪个盒子?自是装着装着爆灵丹的那个盒子。   这算是药王府最珍贵的一枚丹药了,若是动了此物,可不是单一顿训斥那么简单了。   ……   ……   不得不说,药王府的库房可真是够大的,里头设有道道防护,唯有江津手中的这把钥匙,可以开启通道,顺利进入其中。   库房里头存放有种种瑰宝自是不用赘述。   江津直奔内房,父亲江日霸炼制的珍贵丹药,皆存放于此,最上头那个红檀木盒,里头装的便是爆灵丹。红檀木最是紧密,可防止丹药中的药性泄露。   私自盗走家中的丹药臻品,江津是知道后果的,纵是他天赋了得,父亲江日霸也断不会轻饶了他。   横竖等父亲发现的时候,那丹药已经落入寒烨肚子里了,要打要骂随便,先抱上大腿再说。   江津火速将小盒收入袖中,得意笑笑。   正欲离开的时候,江津发现一对雀玉,可用于隔空传音,甚合心意,也顺带装进了袖子。   ……   出了库房,江津吹了声口哨,唤来龙吟马,欲要奔往寒家,不料却遇着了一人。   “三弟这是刚从库房内出来?”   拦路的正是药王府的二少爷,江津的二哥,江羡。   《灵境》中对这号人物只字未提,江津只好翻看原主记忆,发现二人自幼不和,积怨已久。   虽是兄弟,却不同母,之间关系不如不是兄弟。   江津道:“二哥这是在盘问我?”   “三弟说笑了,你是江家的嫡子,药王府的天才,连云宗的掌门弟子,我一介庶子,何敢盘问三弟。”满是讽刺之意。   “二哥知晓便好,少管他人的闲事。”江津应道,“另外奉劝二哥一句,药王府自是以实力论高下,别总把嫡啊庶的挂嘴边,免得招父亲的厌恶。”   言罢,绕开江羡欲要上马。   “慢着。”江羡拦下江津,道,“若只是三弟的私事,我自然是管不着,可这库房是药王府的,三弟来去自如,我等却见不得摸不着……说句不好听的,纵是药王府丹药万千,也经不起三弟这般浪费罢。”   “江羡你是何意?”   “我是何意?”江羡冷笑道,“你我同是双系灵根,凭何你能当连云宗掌门弟子,可不就仗着自幼资源丰盈,视丹如土吗?也就药王府能养得出你这样的‘天才’。”   江羡的修炼资质确实并不差,土系和木系的双灵根,在种植灵药上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可同是双灵根,也分高低,他与江津的水木双天根相比,却是差了不少。   奈何不自知。   “二哥意思是药王府把资源都耗在了我身上,冷落了二哥你?”江津哈哈大笑道,“天大的笑话!我有灵玉润体,那是我外祖父赠予的,我能进连云宗,那也是我师父亲自挑的,就连我练的功法,那都是我娘托人求来的,这哪一点是沾了药王府的光?反倒是二哥你,何时少让爹爹去求人了,说这番话,不觉得诛心吗?”   一事归一事,江津既然穿过来了,岂能让人乱扣屎盆子。   “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光明磊落,你何须频频进出库房,莫不是其中有鬼?”江羡反唇相讥道,“若我没猜错,休沐期未剩几日,你又急着靠丹药提升自己的实力,掩饰自己并不天才的一面了罢?”   “我竟在这里跟你白费口舌。”江津自言自语道,“这样显得我一点都不天才。”   有些事跟白痴是说不明白的。   言罢,掌心运转灵力,瞬时凝结一道水屏,手掌一挥,水屏将江羡包裹其中,江津一个响指,凝水成冰,宛若是牢笼,将江羡困于其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江羡反应的时间。   “二哥不是不服我这个天才吗?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破了我的道法便算你赢,我先走了。”   能够用武力解决的问题,费什么口舌。   况且他马上就要抱上惊天大腿了,有何虚的。   正所谓好事多磨,江津上马的时候,袖子中的红檀木盒不小心滑落,正正被江羡看到了。   红檀木盒,库房内仅此一个,江羡自然认识。   “好你个江津,你竟敢偷父亲的爆灵丹,你好大的胆。”江羡怒道,“这回我定要让父亲主持公道!”   江津风轻云淡地捡回盒子,拍拍上头的灰尘,收回袖中,轻蔑道:“道行不强,管的屁事倒挺多,你能出来尽管去找父亲。”   言罢扬长而去。 第8章   拿到爆灵丹的江津,又去寻了几味温润的药材——爆灵丹的药力过于霸道,需要温润药物护体方能食用丹药。   辗辗转转,等江津再次回到寒府门前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孤鸦归巢,枯枝朝天,西下夕阳将江津的斜影拉得细长……   “日落孤鸦无人问,鸟有归巢人无归处,道是凄凉,也惘然。”   话从江津口中出,他只是稍稍停留了片刻,呵呵自嘲几声,接着又迈开脚步,进了寒府。   ……   江津进了大堂,出来接待的却只寒盛天一人。   “义父,我寒大哥呢?”   “烨儿此时还在药浴池中,小津你稍等片刻。”寒盛天解释道,“自是烨儿失了灵力后,他便也开始炼体,每日这个时辰,皆要用药物润养筋骨。”   炼体是异于修炼灵力的一种修炼方式,通过强化筋骨,练成蛮力。   此等修炼方式,吃的苦头多,效果却不甚明显,毕竟蛮力岂能比得过灵力。   “正好,义父派人将此药物也一同加入到药池之中,我们即刻便可辅助寒大哥服用爆灵丹。”江津将温补的药材递予寒盛天。   “此时服用,会不会操之过急?……我的意思,或许还可以再筹谋筹谋。”   爆灵丹用元婴级灵兽的魔晶炼制而成,好比将一个元婴高手的功力压缩在一颗丹药之内,其霸道之处可见一斑。   一个不慎,丹内的灵力便会撑爆本体,故寒盛天不无担忧。   “义父暂且放心,寒大哥灵田之大,吸收一颗爆灵丹绰绰有余,况且我会在一旁为他护法,若有不妥,我的水系天灵根可替他将灵力引出体外,一切皆可妥当无忧。”江津劝道。   寒盛天思索片刻,觉得江津说得在理,心想若是让寒烨自己选,想必也会选择当即食用。此事宜早不宜迟。   于是道:“那我再找几位家族内的长老,在外围替你等护法。”言罢,欲要出去召人。   不料江津却拦住了他。   “小津你这是?”   江津道:“大火烧木林,众鸟各自飞,义父必是知道这个道理,如今寒府没落多年,免不了有人早已另寻后路了……二则是,若是寒大哥恢复了灵力,也是越少人知晓越好,以免惹来妒杀。”   江津的几句话,让寒盛天清醒了几分。   人可同福,却未必可同难。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便由我亲自为你们在外头护法罢。”寒盛天道。   “如此最好不过。”   ……   ……   二人来到药浴房前。   “小津,烨儿便在里头,我在外头候着,一切便交给你了。”   江津轻松笑笑,安慰道:“义父无需紧张,此乃水到渠成之事,在此等着天赋冠绝的寒烨归来便是。”   江津进了药浴房,里头的小厮早被清退,里头空荡荡的,只见飘飘渺渺的水汽,一股股带着药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钻进毛穴当中,使人血脉喷张。   果真是如同前世的桑拿房一般。   江津热得难受,只好褪下外衣,只剩一身轻薄的内衫。   踱步进入到药浴房的最里头,氤氲的水汽越发稠密,整个房间朦朦胧胧,江津仔细一看,才发现寒家的药浴池如同小池塘一般,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   “嗬,好大呀。”   “你说何物好大?”是寒烨低沉的声线。   江津一个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光溜溜的寒烨,猝不及防。   赤果果的寒烨,越发显得挺拔,大抵是炼体的原因,肌肉线条显得健硕却不突兀。   寒烨只肩上搭了块白巾,身上还带着水珠,便如此最原始最真实地出现在江津面前,泰山擎柱,一览无余。   江津手里托着红檀木盒,竟一时未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这片刻之间,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个通透。   按说前世倒也在澡房见识过,只不过这炼体的药浴,使寒烨血脉喷张,有充血之效。   “好……大呀。”江津愣着江津结结巴巴道。   寒烨笑笑,取下肩上白巾,裹在腰间,将其掩住,道:“药浴使得血脉喷张,让贤弟见笑了。”   “大哥,你误解了。”江津尴尬到脸红,解释道,“我是说你家的药浴池好大,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便是我药王府的药浴池也无这般大的。”   “哦,我失了灵力之后,多在此处炼体,于是父亲费了些心思,修了个大的。”   寒烨见江津只剩一件薄衫,身形很是单薄,关心道:“贤弟修炼天赋是不差的,只是这身形看着还是羸弱了些,往后要我一同在药浴池里多多炼体才是……必定能练得与我一般大。”   一番话又说得江津脸红耳臊。   寒烨意识到了歧义,连忙补充道:“我意思是说臂膀练得与我一般大。”   二人无话,皆沉默了片刻。   “这药浴房里倒是热得很,贤弟怎还穿着衣服,不如脱了吧。”寒烨打破沉默,找了个话题道,“也莫等改日了,今日贤弟便开始与我一同炼体罢。”   未等江津拒绝,寒烨出手想替江津解去白衫,不料劲道使大了些,把江津的白衫生生撕成两半。   江津:“……”我此前怎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愣货大哥呀!   寒烨讪讪笑笑:“炼体之后,劲道大了,不免粗手粗脚,待会贤弟便穿我的衣物罢。”   同样赤果果的江津,其实不似寒烨说的那般羸弱,倒也是有些肉的,只不过肤色天生白皙,较寒烨古铜色的肤色,瞧起来确实单薄了几分。   言归正传,江津打开红檀木盒,说道:“炼体之事,他日再论,今日我来,是辅助大哥服用此枚爆灵丹的。”   只见木盒内的丹药质感光滑,周遭氤氲着浅色紫光,打开盒子的瞬间,只觉房子内的灵气都丰盈了起来。   “那便有劳贤弟了。”寒烨道。   “这丹药药性过于霸道,不可直接服用,借着这药浴池,我会将丹药中的灵力缓慢释放至池水之中,大哥只需将八十一穴全数开启,加紧吸收水中灵力便是。”江津解释道。   他拥有水系天灵根,最是亲水,方可如此运转。   未料,寒烨却皱了眉头,摇头道:“不可。”   “为何?此法于你最是安全稳妥。”   “我已受你如此恩惠,怎还能让你替我冒如此风险?贤弟莫以为我皆不懂药理,此法于我是好,于你却是大折损。” 第9章   寒烨所言非虚。   万事有得有失,有利有弊,爆灵丹可供人以巨量灵力,却也相应存在副作用。   轻则麻痹筋骨,重可伤及内腹。   江津所提出的方法,相当于先将爆灵丹中的药力吸入体内,再由水系灵根将丹药中的灵力输送至池水之中,以水为介质传入寒烨体内。   其间,巨量灵力带来的强压和丹药的副作用,都将由江津来承受。   听起来好似江津吃大亏了,赔了丹药还替人活受罪,实际上此乃他心里打的小九九——趁着寒烨还未崛起的时候,需多打打感情牌,巩固兄弟之交,这根大腿他才抱得稳实。   毕竟抱大腿也是个技术活,不等于坐享其成。   江津笑笑,故作轻松道:“大哥莫要如此紧张,不过是一颗丹药的副作用,其又能毒害我几何?无碍无碍……只要能助大哥你恢复灵力,眼前纵是刀山火海,我亦无所顾,必不辞,何况只是一颗小小丹药。”   要想加戏,全靠演技。   一对情敌,硬生生被江津演成了兄弟情深。   “我这也是为了大哥好。”江津又补充道,“大哥的灵田已多年未有灵力润养,如何受得起巨量灵力的瞬时冲击?若是出了半分差错,小弟真乃九死难辞其咎。”   “我寒烨何德何能,值得贤弟如此待我?”寒烨感激道。   江津心里暗道:“当然因为你是本书的男主,老子要不是为了活命,谁乐意在这里跟你坦鸡相见,还泡鸳鸯浴……哦不,鸳鸳浴。”   心里一套,嘴上却道:“兄弟之间,何须如此见外,方才兄长不也为我考虑,劝我多加炼体吗?待大哥你恢复修炼天赋,日后登及九天仙境,必也不会忘了我。”   言下之意便是,日后有什么宝贝,多念着我点。   寒烨应道:“这是自然,日后我的便是贤弟你的。”   要的就是这句话。   “事不宜迟,大哥我们开始罢。”   二人移步药浴池中,盘坐于水中,令得江津尴尬的是,池里的药汤药效确实凶猛,充血之效来得太快。   身边又无可遮挡之物。   臊红着脸的江津稳稳心神,从盒中取出丹药,催使灵力,只见丹药缓缓浮于空中,江津微微张嘴,丹药被江津吸入口中。   巨量的灵力源源不断进入江津的身体,他腹中灵田瞬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势,江津赶紧通过灵根,将灵力导入到药浴池中。   顿时,药浴池阵阵翻腾。   与此同时,寒烨开启全身八十一道灵穴,似黑洞一般,疯狂地吸收着周遭的灵力。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江津脸上渐露难色,额头布满豆粒大的汗珠,本就白皙的脸庞,渐渐转成灰白,少了血色。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如今才金丹期六层,却以自身为炉鼎,替寒烨润化丹药,终究是太过勉强。   在替寒烨转化灵力的同时,他自身的灵力也在渐渐消耗,如今持续了半个时辰,他本体的灵力已将近耗尽,可丹药堪堪消化了一半。   他快要顶不住了,浑身颤颤发抖,纵是在温水池中,也不停地冒出一股股寒气。   耗尽灵气之后,若是还要继续下去,将会毁及灵根,轻则废武,重则身亡。   江津自然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他欲要吐出丹药,暂缓进程,不料此丹药过于霸道,似是粘结了他的喉间,控制了他的本体,令得他动弹不得。   丹药依旧将巨量灵力不停往江津体内的灵田输送。   忍受着巨大的压势,江津却动不得,喊不得,只能在心里焦急地期盼对面的寒烨能救他一二。   寒烨感受到了周遭的寒气,发觉输送的灵力渐渐变缓了,心道不对劲,蓦地睁开眼,只见对面的江津已然面如白纸,浑身发颤,隐隐要倒下。   逼人的寒气正是从江津身上冒出。   寒烨知晓江津有水系的天灵根,猜想必是触及到了灵根的本源,才会冒出此等寒气。   容不得多加考虑,寒烨当即靠近扶住江津,本欲叫醒江津,未料江津似是受了控制,如今动弹不得。   “贤弟,醒醒,快将爆灵丹吐出。”   眼看着怀中的江津身子越发冰冷,若再继续下去,灵根将会伤及本源,那巨量灵力也会撑爆江津的灵田。   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寒烨捧起江津的脸庞,对着江津的薄唇吻了上去,探入其中,将江津喉间的丹药吮入口中。   他知道,如此一来,或许死的哪一个便是他了。   那剩下的半颗爆灵丹仍旧霸道无比,方方进入寒烨口中,便爆炸似的将灵力倾入寒烨体内。   寒烨本以为自己这尊凡体将会被巨量的灵力撑爆,未料,片刻之后,他浑身八十一灵穴大放异彩,体内的血液宛如烧红的铁水,虽灼热不已,却飞速地流动着。   巨量灵力被血脉迅速传至身体各处,灵穴与头冠八十一莲相系,灵力竟直接被八十一莲吸收了。   寒烨大喜,果断将丹药吞入腹中。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丹药内的灵力方才被八十一莲吸收完全。   寒烨睁开眼,顿时神清气爽,眼中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他心念间一想,面前当即出现一道虚幻的玉门,飘飘渺渺,似是幻境。   这便是八十一莲中隐藏的浮生境的入口。   踏入这扇玉门,便能进入先祖创造的那个小世界。   此外,曾经被八十一莲吸走的那些灵力,也重新返回到寒烨的灵田之中,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浑身充盈着力量的感觉。   那种霸道强势,不受人欺凌的力量。   寒烨暗喜,江津所猜想的果真没错,只要八十一莲吸收够了灵力,便能开启其入口,这是先祖赠予后辈的一笔财富。   曾经的天才,跌入谷底,如今重塑巅峰,如何能不高兴?   寒烨看着仍昏迷在他怀里的江津,笑笑,自言自语道:“虽还未知晓你有意靠近我是何意图,但今日的恩情,我寒某必不会忘。”   江津在装傻,寒烨又何尝不是在装傻?   他起身,将昏迷不醒的江津抱起,走出了药浴池。 第10章   寒烨抱着江津进入偏房,替他擦干身躯,换上了干爽的衣物。   手掌轻探江津的颈脖,只觉依旧冰凉刺骨。   “究竟是何让你欲要靠近我?差些连小命都赔上了……”寒烨疑惑,自言自语道。   寒烨发动灵力探入江津体内,确认灵根并未受损,只是灵力耗尽,身体机能反噬,江津的身子才会冰寒如厮。   他松了口气。   虽问题不大,却也不能让江津这么冻着,寒烨往江津体内缓缓输入灵气,温润其灵田,江津的身体才慢慢温和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江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着一套玄色黑衣,有股干木香——必不用想,是寒烨的衣物。   而寒烨此时只穿了一条亵裤,光着膀子,就坐在床沿上。   “贤弟,你醒了,感觉如何?”   江津望着寒烨关切的神情,回想起其方才二人于药浴池中赤-裸相对,危难之间,只感到热唇相触,润滑之物探入了他的口中,夺走了丹药,他才幸免于难。   此等画面,想想都觉得难堪。   江津瞬时觉得脸颊火辣辣——未料到他堂堂一个俊俏好男儿,为了抱根大腿,竟被轻薄了。   被看光也就罢了,毕竟大家都是男的。   可这初吻,还是舌吻,他津爷的一世清白啊……   “无碍无碍,方才……多谢大哥相救。”   “没事便好。”寒烨关怀道,“方才在池中,情急之下,有些不雅之举……”   未等寒烨说完,江津连忙打断寒烨的话语,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如今可恢复了灵力?八十一莲又如何了?”他实在不想再讨论那个舌吻的话题。   “一切皆如贤弟所料。”寒烨笑道,“你看,这便是小世界的入口。”   言罢,心念间开启浮生境的入口,房内当即出现漂浮的玉门,光怪陆离。   只见玉柱之上雕刻有对联,道是“野观无人风自扫,闲庭少影月敲门”,上头的玉匾是“闻风观”。   把小世界做成了自己的庭院道观,倒也是个有雅致的人。   寒烨道:“先祖的名讳,正是寒闻风,故小世界称闻风观。”   虽还未踏入浮生境内,单单是从玉门往里看,便足以让人唏嘘不已——里头宛若是颦颦三月初,桃李初红破,新树叶成阴,几条幽径通往各处楼宇,彩蝶白鸟各是纷飞。   可见那位先祖是位追求意境之人。   江津从惊艳中回过神来,问道:“大哥可曾进去一探究竟?这名为‘闻风观’的浮生境,如今是属于大哥你的了。”   寒烨摇摇头,道:“方才你还在昏迷之中,我还未曾有闲暇进去。”   寒烨顿了顿,紧接着建议道:“不如劳烦贤弟陪我进去走一趟?一同见识见识。”   如此新奇好玩的东西,江津以往只在书里见过,自然是好奇,正欲欣喜答应,忽然想到,《灵境》原书中写道,男主独自一人进入闻风观后,将获得巨大机缘,各类珍宝自不用说,最主要的是选取了一门绝世功法,名曰《盾仙诀》,从此逆袭。   江津心想,他的出现,已然改变了不少事情……此番若是与寒烨一同进去,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寒烨的机缘气运。   修仙一道,天赋纵然重要,气运更是重中之重。   若是会影响到寒烨的气运,那是万万不可的,这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不可冒险。   于是江津佯装为难道:“我本欲与大哥一同进去,只是因那爆灵丹的副作用,我的双腿如今麻痹无觉,甚是不便,不如大哥你先进去,日后有机会小弟我再进去。”   装病,走不了路,这是个好理由。   不料,寒烨挑挑眉尖,笑道:“这有何难?”   当即起身,弯下腰,一把将江津抱起,十分轻松,道:“我抱着贤弟进去便是了。”   江津目瞪口呆,他……居然被一个只穿着亵裤的男人抱在怀里!   寒烨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隔着衣物,依旧能感受到寒烨身上的炽热,寒烨将他抱得稳稳当当地,根本不容江津挣扎。   “大哥,快放我下来,如此不合礼节。”   “你我乃兄弟,又非男女,有何礼节可言?你莫要动,安分陪我进去一趟罢。”   言罢,未等江津再言,寒烨便抱着他跨进了玉门当中。   ……   进入浮生境后,只觉里头灵气丰盈,要比外头浓密三倍不止。   “如此丰盈的灵气,想必这些假山、楼宇,皆是用上等灵石堆砌而成,在此处修炼,一日可顶外头三日。”寒烨欣喜道。   浮生境给二人的惊喜远不止这些。   只见这里头开辟了一块药田,随眼一看,便是极稀有的仙药材,且种植在此处不知过了多少个百年,其药效之强,可以预见。   左边的偏阁是炼丹房,房中置放着一尊丹炉,虽看起来漆黑简陋,可上头密密麻麻的符文,可以料到其不凡——这是一尊刻有灵符的陨石丹炉。   丹炉的正前方是九个灯台,上头燃着九种不同颜色的火苗,甚至有一株为黑色的火苗。   “是火种!”寒烨惊喜道,“待到修为到了元婴期,便可将火种吸入体内,化为己用。”   火种,既可用于炼制丹药,又可配合功法发起攻击,于拥有火系灵根之人而言,十分珍贵。   寒烨拥有火系、雷系两道天灵根,这火种对他有大用。   炼丹房的橱柜上,则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子,各类丹药琳琅满目,桌面上还放着一本《灵丹妙谱》。   江津发现,贴着“爆灵丹”的那个瓶子,竟被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果然,到了一定的境界,“爆灵丹”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虚晃一物。   “大哥,取一枚爆灵丹予我,总该要给我爹爹一个交代。”   寒烨却将一整瓶的丹药都塞进了江津的怀里,道:“我们结拜时曾道,不分你我。”   江津暗喜,果真是抱上大腿有肉吃。   仅是一个炼丹房,便如此多珍宝,然外头还有炼器房、符文阁等等。   江津知道,这些不过是“蝇头小利”,真正的大机缘,在主阁之中,那里才是改变寒烨命运的关键所在。 第11章   所谓的灵丹妙药,宝器利剑,于修行者而言,皆只是陪衬。   万年间,还未曾听说有哪位是靠着吃丹药飞升的。若是想要触及修道之巅,天赋和功法方是正途。   江津道:“大哥,如今闻风观已属于你,这些偏阁往后自可慢慢查看,不如我们先去主阁看看罢。”   寒烨点头,抱着江津移步主阁。   那主阁原是金门紧闭,严严实实,待寒烨靠近,只见寒烨的额间冒出一粒血珠,飞往金门。   血珠融入金门,门上道道铭文闪烁金光,而后金门陡然开启,大堂里头云雾弥漫。   “原是血脉传承,若是外人闯进了这闻风观,非寒氏后代,也进不得这主阁。”江津感慨道。   这时,主阁内传出一道老者的声音:“孩子,你终于来了,我在此处等了你九千余年了。”   待到云雾渐渐散去,只见主阁之上,一把古朴的木椅之上,坐着一位慈祥老者,胡须和白眉奇长,几乎触及地板,披身的白发似是与身上白袍融为一体。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老者只是一道虚影,并非实体。   寒烨将江津安坐于地面,上前跪拜,恭敬道:“晚辈寒烨见过先祖。”   “孩子快些起来,我并非你的先祖。”那老者慈爱道,“我不过是他的一道神识,岂能与闻风大仙相比,我被他安放在此处,就是为了等你的到来。”   老者又道:“如今你终于来了,待我的使命完成,我便会散去。”   接着老者手中木杖一挥,当即浮现五套功法秘籍,名曰《盾仙诀》《五行尊》《水金元》《龟守功》《双星诀》,老者继续道:“此乃闻风大仙为你精选的五套顶级功法,其中任何一套皆足以供你修炼至飞升,且涵盖了金木水火土风雷七大灵系,无论你是何体质,总归能选出一套适合你的,你选一套罢。”   寒烨皱皱眉头,问道:“只能选一套功法吗?”   “只能选一套功法。”老者道,“凡事过犹不及,闻风大仙担忧你心性未定,一时贪多,反倒一事无成,故设下限制。”   “可晚辈早已答应过义弟,无论何等宝物,皆要分他一半。他的体质偏又与我相悖,功法不可共练,这可如何是好。”寒烨为难道。   “吾不过一道神识,亦无能为力,只要你选了其中一套功法,其余四套便会自动湮灭。”老者叹息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少年,你快些选罢。”   江津心中不淡定了,果真如他所料,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出现影响到寒烨的抉择了。   原书中本写道,寒烨体质与先祖十分相似,亦是火雷双天灵根,故果断选了《盾仙诀》,此功法一则是攻击霸道,二则越是修炼越是润养灵根,可将天灵根晋升为仙根。   是仙根呀!   灵根不管是何品级,都属于凡物,而仙根,是仙物。   二者之间天地之距,不可相并而语。   江津心中暗想,决计不能让寒烨选岔了,若是选了别的功法,往后如何发展,根本无法预料,更无法操控。   他只想安安稳稳傍上一个注定成为仙霸的大佬。   于是江津劝道:“大哥无需考虑小弟,大哥若能登列仙位,便是我的福分了,大哥只需选择最合适自己的功法便可……小弟瞧着,这《盾仙诀》于大哥而言,最合适不过了。”   “不可,君子所言,应予兑现。”寒烨驳道。   江津:“……”心道,大哥你不要闹好不好,我只想当个躺赢的,这个时候论什么兄弟呀。   “其实,功法不功法的不重要,我主要是想认你这个大哥。”江津道。   “贤弟莫要劝了,我意已决,你待我好好再看看,定有全全之策。”   老者见二人各执其持,一副“兄弟情深”,亦是不忍,于是说道:“我瞧你们二人,一个为雷火系,一个为水木系,相生相克,这五套之中,《双星诀》一功法倒适合你们二人,只是……”   “只是何?”寒烨急问道。   老者笑笑,解释道:“《双星诀》以天上水星、火星、木星和天雷星为引,引星辰之力为己用,其攻击之霸道可与《盾仙诀》相提并论,只是这……一则是星辰之力乃未知之谜,可以抵达何等境界,尚不可知;二则是此乃男女双修之功法,于你们而言,或许有些不便。”   老者说得很是隐晦。   江津当即补刀,劝道:“种种不足,可见此功法并非上上之选,大哥莫要糊涂,必定要选《盾仙诀》呀!”   寒烨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道:“有何不便的?”   老者只好继续道:“既是双修之法,涉及灵力互换,自然需二人**相诚,到了后期,或许还有合体只需,唯合二为一方能显现此功法之精髓。且双修需二人携手共进,不可顾此失彼。”   **相诚!   合体!   还要天天修炼!   此等种种于江津而言,宛若晴天霹雳。   今日共浴一池已经让他脸红耳臊,若是往后天天皆如此,他堂堂一好男儿脸往哪搁?媳妇还找不找了?   他很懒,他不想修炼,他只想抱大腿。   他是个男的,他不想被合体,他想抱的不是第三条腿。   他喜欢宝贝,但他喜欢的不是寒烨的那个宝贝。   江津正欲开口劝道,只闻寒烨坚决说道:“修仙一道上,何分男女,合体乃一境界,自然而然之为,想必贤弟也这般想,我决定了,便选这《双星诀》。”   江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你觉得自然,我觉得不自然。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寒烨的话语一出,那《双星诀》便化作金光,遁入了寒烨的意识之中,而剩余的四本功法瞬间湮灭成灰。   江津坐在地上愣住了,如同傻猪一般,欲哭无泪……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呀,大腿是抱上了,可清白也搭上了。   此时已隐隐觉得屁股有些疼了……   “少年,祝你们一切顺利,老身去了。”老者言道,虚影消失前,望着江津,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这个老头坏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云消雾散,主阁之中失去方才的金华,独剩二人。   “贤弟,我们走罢。”   寒烨正欲去抱起坐于地上的江津,不料到还未碰到江津,江津便嗖一下蹦跶了起来,赌气道:“我好了,我能走,不用抱。”   寒烨:“……”你是六月的雨,说变就变。   二人离开闻风观,收拾好行头,一前一后出了药浴房,一直候在外头的寒盛天见两个孩子皆是无恙,脸上焦急之色方缓和下来。   “烨儿,你恢复了?”寒盛天迎上去问道。   寒烨轻轻点头。   这一个点头,令得寒父顿时老泪横生,张嘴却不知欲言何物,浑身因过于激动而有些打颤。   子女之苦,为父母者苦之。   一旁的江津仍是闷闷不乐,后山不保,他着实乐不起来,满心眼都是在筹谋如何跳出双修的大坑。   寒父不明所以,只好细声问寒烨:“津儿这是怎的了?”   “小津他为了我耗尽灵力,虚弱至极,如今闷闷不乐,怕是……”寒烨思索了一番,本以为会说些什么,结果却淡淡然道,“他饿了。”   江津:“……”我恶心,我不想吃。   寒父深以为然,召人道:“来人,备大餐!”   ……   江津被寒烨硬拽着坐到了饭桌前,原打算硬气一次,断不能吃他一口饭。   ……真香!   好菜是一盘又一盘,好酒是一坛又一坛。   江津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安慰自己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揭“竿”而起,反捅一波,双修就双修,谁上谁下谁知道!   “贤弟,我俩干了!”寒烨举杯道。   “干!”   这个梨花醉的滋味着实不错,芳香扑鼻,入喉滑润,好似加了些什么佐料,喝起来竟有几分清甜。   原先还是寒烨在劝酒,喝着喝着,江津越喝越畅快,提起酒坛便往嘴里灌。   醉醺醺的江津诗兴大发,一手乳鸡,一手酒坛,嚷嚷着——   “雄鸡一唱天下白,母鸡炖汤最好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西出阳关无肉吃。”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好吃……这桃花脆皮鸭当真好吃,酥脆得当,大哥你也尝尝。”   一手把咬了两口的鸭腿塞进了寒烨的嘴里。   酒过三巡,江津也渐渐疲了累了,趴在桌子,嘴里却还嘟囔着:“喝……再喝……我还能喝……”   寒烨却还是清清醒醒的,衣襟未有一丝狼狈,他轻拍江津的肩膀,道:“贤弟?”   见江津已无反应,一笑,酒量真是浅。   “知晓你真正的意图之前,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寒烨的眼神中,含着许多复杂的意味。   寒烨本欲抱江津回房,未料江津忽撑着桌子起身了,踉踉跄跄,一下扑进他怀里,“啊——”吐了寒烨一身。   吐得清爽的江津,眯眯糊糊地抱起酒坛,欲要再喝。   “你不能再喝了。”   “你走开,你是谁,你管我,我还要再喝。”   软乎乎的江津岂能推得开寒烨,酒坛被寒烨夺了去。   “喝多伤身。”   “伤便伤罢,我本孑然一身,闯入这灵境,活得半是真半是假,这身躯有何值得惋惜的?”   “你说胡话了。”   寒烨以为江津在说胡话,却不知是真话。   “我哪有说胡话?……亲人不亲,友人不友,我只是个外来者……”江津迷迷瞪瞪道,“宝宝心里苦,呜呜……”   平日里油嘴滑舌,看似天塌不怕,谁知心里是个寂寥的,寒烨心里这般想。   “那我呢?”   “你?”江津哼哼傻笑,道,“你就是一根大腿,让我抱的大腿而已。”   言罢扑一下过去,死死拽着寒烨的裤子,抱着他的大腿,又道:“像这般抱。”   ……   ……   翌日,窗外已有鸟鸣,叽叽喳喳将睡得酣甜的江津吵醒,半睡半醒的江津赖着不愿起身。   好暖和,似是趴在一块暖玉之上。   无怪睡得如此舒坦。   只是这好端端的一块暖玉,为何偏偏多了两颗玉粒,真是疙人,将它们抠去了才好。   于是迷迷糊糊间,手指开始行动,使劲抠那玉粒……   想不到还挺有弹性,再使劲些。   这时,一双温厚的手掌探过来,握住了他的双手,一道熟悉的低沉声线:“莫要再使劲了,我也是肉长的。”   嗯?这玉石成精了,还能说话。   好似有些不对……   江津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光着上身,正趴在一厚实的胸膛上。   显然是男人的。   “暖玉”乃是胸膛,那一对“玉粒”岂不是……???   他竟然在抠……   江津瞬间睡意全无,欲要起身,却被那臂膀揽着,抬头一瞧,正好撞上寒烨那张脸——   脸庞棱角分明,有些遭乱的头发,还闭着眼,道:“天还早,再睡一会。”   江津火冒三丈,挣脱寒烨的束缚,起身破口大骂道:“狗!泰迪!”   劳资是个男人啊!男的都不放过。   气不过再一脚踹过去,却被寒烨抓住反手一撂,再次倒进了床窝里。   “贤弟,你冷静些,听我解释。”寒烨压着江津,脸对脸道,“不是你想的那般。”   解释归解释,你压着我是为何?   此时,江津发现二人都还穿着亵裤,冷静了一些,道:“你先起身,放我出来。”   两条汉子便如此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开始了对话。   “昨夜贤弟你喝多了……”寒烨率先道。   “……”喝多了就能睡一张床上?江津问道,“你我怎躺在了一张床上?”   “你我是兄弟,躺在一张床上,有何不可?”寒烨风轻云淡道,“兄弟之间,莫说是躺一张床上,就是穿一条裤子,也无需大惊小怪罢。”   江津:“……”又问,“那我俩皆光着上身,如何说?”   “你都忘啦?昨夜贤弟你口吐污水,衣物都被……”   “停停停,我晓得了。”喝多了会吐,江津是认的。   他最受不了的,为何他会趴在寒烨的怀里睡得那么甜。   偏偏寒烨这时道:“贤弟你还说我是你的大腿,死死抱住我……从大腿抱到了胸膛……道自己无人疼爱,我安抚了许久,你方睡下。”   江津:“……”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大哥你别误会,我真不是那种人。   “贤弟,其实我都懂的。” 第13章   江津尴尬至极,光是从寒烨的言语中便能想象昨夜里自己做的种种。   太丢脸了……   “大哥你且听我解释,平日里我并非那般……”放荡?江津实在说不出口。   “我理解。”寒烨似笑非笑,再次道,“天色尚早,贤弟我们再睡一会罢。”   “不睡了,我该回药王府了。”江津讪讪道,欲要起身穿衣。   大抵是失了心神,急急忙忙的,反倒让床上的被褥缠了脚脖,一只脚踩空,一股脑跌进了寒烨的怀里。   寒烨半扶半搂着江津,笑道:“贤弟不是说不睡了吗?怎又躺下了。”   未等江津说话,寒烨又道:“既然躺下了,不如我给贤弟个惊喜罢。”   只是一晃神,江津忽觉得自己变得飘飘然,定眼一瞧,他与寒烨竟悬浮于半空之中——具体说是,他们的灵识漂浮于空中。   他们的肉-体仍相搂于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宛若睡着了。   “这是灵识离体?”江津诧异问道,“莫非是我们皆已晋升至元婴期?”   唯有突破至元婴期,修道者之灵识方可脱离本尊,遨游于九天之外。   寒烨点头。   江津不敢相信,运发灵力去窥探自己的本体,发现体内的灵田扩大了一辈不止,原浮于灵田之上的金丹,也已裂变成一婴儿,正趴在灵田中的水莲上安睡,浑身散发着水蓝色的灵气。   果真是突破至元婴期了。   这何止是惊喜,简直是惊吓。   “这不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江津问道。   昨日他还困于金丹六阶,怎的醉了一宿,便连连突破四阶,直达元婴期了?   突破元婴期之时,金丹裂变,灵田拓宽,肉-体本应承受撕裂之苦,为何他并无痛觉?   他的灵田之中,除了金色的灵力之外,还蕴含着一股寒气逼人的力量,结成蓝色冰晶存于灵田中,此又为何物?   此等种种疑惑,唯有寒烨可以替他解答。   “贤弟莫急,你且再细看你的灵田,还有何怪异之处。”寒烨神秘道。   江津耐心再探查了一遍,果真又发现了一处——在体内灵田之边界,多了一处黑色漩涡,金色的灵力从里头流淌出来。   江津操纵意识探查进漩涡里头,穿过光斑陆离的通道,进入了另一个灵田之中。   只见此灵田中霞光冲天,一小儿正盘坐于火莲之中苦练,虽尚年幼,眉宇之间与现下的寒烨有几分相似——此乃寒烨的元婴。   江津本以为自己的灵田已然很辽阔,未料到,寒烨的灵田更是辽阔如海,霸道的灵力似火苗般于灵田中四处窜动。   “你我的灵田相连了?”若非自己亲眼看到,江津未敢相信能有此等道法。   寒烨应道:“并非我有意为之……昨夜,你我躺于床榻之上,我一时无眠,便翻出《双星诀》欲要修炼,只堪堪运作了一轮回,便发现身子似是与天上火星、天雷星有了关联,那星辰之力贯通长空,倾入我体内,我心中大喜,于是……”   “这与我何干?”江津打断道。   “那时你正躺于我胸怀之上,你我相靠之近,吐息间有了灵力交换,我亦不知为何,几番运转之后,天上的木星、水星便也开始向你倾注星辰之力,你我的灵田渐渐连于一体,皆可以共用。”   此间的种种,寒烨也有许多道不明的地方。   “所以你我便一同突破元婴期了?”   “嗯。”   灵田相连,灵气共享,又有星辰之力相辅,突破元婴期也不足为奇了。   江津心中暗想,□□便能突破?忽然间,隐隐觉得这双修好像也还不错……   不就是□□吗?   “……”天,我怎么能这么想?我是个正经人。   别人拼死拼活,一辈子也突破不到元婴期,睡一晚就能突破,好像也不亏……   “……”江大少爷,你的思想现在很危险。   江津的内心此时正疯狂挣扎着。   ……   话两边说,江津和寒烨二人的灵识于空中四处飘荡之时,未注意正有一人去往他们的房间。   连素玉昨日已问清楚,大哥果真是与江家三少爷结拜兄弟了,打算今日带上黑猫去找江少华医治。   临走前,听寒父说江津此时正在府上,于是打算前来为昨日之事赔个罪。   偏生寒烨昨夜扶江津入门时,双手不够用,忘了将外房的门给锁上,只是半掩着的。   连素玉敲了门,在外头喊了几句,皆无人应答,以为屋内无人,索性推门进了去。   待到飘于空中的江津发现连素玉进来之时,灵识已然来不及遁入本体,于是眼睁睁见到连素玉惊慌失措的模样。   连素玉碰见大哥二哥相搂而眠,此等场景,连连退出房间,仔细替大哥将房门锁上,才松下一口气。   “幸亏是我见了,若是让下人见了去,指不定会编出朵什么花来。”连素玉啐骂道,“好你个大哥,竟是挂羊头卖狗肉,还结劳什子的拜,不如直接拜堂成亲好了。”   莞尔,连素玉又赌气道:“待我去告诉父亲,让你有好果子吃!惹草的东西!”   言罢,往寒家正房那头跑去。   ……   这时,寒烨二人的灵识也回归本体。   江津连忙起身,慌乱披了件衣服,欲要追出去解释清楚。   那是他的一世清白呀!   一只宽厚的大手将他拽住了。   “你要作何?”   “自然是要去解释清楚的。”   “大可不必。”寒烨道,“总归我与贤弟是要合体双修的,日子长了,又岂能瞒得住他们?倒不如借素玉小妹之口来说,免得我们还要去费口舌。”   “我还未答应与你双修。”江津愤愤道。   “日后修炼你只管睡。”寒烨道,意思是你只管躺着晋升便是。   “两个人在一张床我不习惯……”   “闻风观内的宝贝都归你。”   “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江津道。   “以后抢到的宝贝都归你。”   “一言为定。”   寒烨:“……”你就是见钱眼开。   “贤弟,你不觉得,方才素玉讲的有句话很是在理吗?”寒烨问道。   “哪句?”   江津此时正想往后如何收藏宝贝,岂还会记得素玉方才说了什么。   “你我不如拜堂成亲罢。”寒烨耿直道。   江津:“……”大兄弟,你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呦……   “你我皆是男儿之身,岂有拜堂成亲之理?”答应双修,江津已是十分为难,如今却要他嫁人?   “贤弟岂会有此等想法?修仙之道长途漫漫,道侣之间只论情比金坚,从不分男女。”寒烨驳道,“情之所起,心之所向,皆可言爱。”   江津方才意识到,此时自己已经身处异界之中,又岂是前世那个俗世可比。   异性道侣固然居多,同性道侣却也不少。   “那也不可,你我之间,算下来相处不过两三日,何来感情之言?” 第14章   若是说短短两日相处,便能达成那种跨越性别的情爱,江津是不信的。   如此,在江津看来,寒烨这般莽莽地提出成婚,也不过是有所图,图他资质,抑或其他。   正如那日江津要求结拜一般,图的是抱大腿。   “修仙一道何其漫长,动辄千百余年,所谓感情,日后相处,自是水到渠成。”寒烨道。   作为一名穿越者,江津对“日后”一词十分敏感,他是拒绝的。   “寒烨,你我已结拜为兄弟,我亦答应与你双修,你我之间的关系,实在无需再进一步。”江津拒绝道。   当初搅进寒烨与柳莺莺退婚纠葛这趟浑水之中,只不过是为了留住小命,顺道蹭蹬主角光环,如今既已达成目的,江津又岂会让自己再深陷进去。   “我也只是为了修炼,多提一句,贤弟不必介怀。”寒烨道,“我心向道,也唯有道。”   道途,才是寒烨看重的东西。   纵是联姻,也只是为了更好地修炼。   江津不想也无需争辩什么,只道:“我该回去了。”   昨夜的衣物沾了污物,无奈,只好等寒烨再取了一套衣物过来,江津换上方才离开。   ……   ……   江津走后片刻,寒盛天便进了寒烨的屋。   “烨儿,方才素玉与我说……”寒父问道。   “父亲可是想问我,是否早与江津私相授受?”寒烨说得很是直接,“不曾有。”   顿了顿,又道:“父亲是知晓孩儿的,这四年过得是何等艰辛,孩儿如今心中唯有修道,又岂会有心思去顾及那些。”   “那你为何还要去招惹他,总归他于你是好的,莫要伤了感情。”寒父劝道。   “父亲就不曾想过,此八十一莲为我寒家圣物,你我皆不知其中玄机,为何他能一语道破?浮生境乃是仙家道法,世间之人唯观书籍可知一二,为何他得知我可进入浮生境?”寒烨问道。   “我何曾不会想到这些,我虽不解,可……他所做之事,事事于你无害,这也是事实。”寒父道。   “这个孩儿心里自然有数,故孩儿也不曾害他,只不过想将他留在身边,时时观察着,直至知晓他到底在图什么。”寒烨解释道,“此乃其一。”   受人冷落的四年,寒烨一颗敏感多疑的心,岂会容易被人驯服。   “其二,江津的修炼天赋远超你我所见,甚至与我不相上下。”寒烨道,“昨日他灵力耗尽昏迷之时,我为他渡入灵气,探入他的灵根当中,发现他有一道灵根被人有意隐去,身上的灵穴也被人有意封了十三道。此人手法了得,若非江津灵力耗尽,被隐去的灵根露出本源,我亦难以发现。”   “你是说,小津他是三灵根?”寒父诧异。   八十一灵穴者,三百年可出一人;三灵根者,千年可出一人。   那是半只脚踏入仙境的存在。   寒烨点头,又道:“不只是三灵根,与我一般,也是八十一灵穴全开。并且,他的灵根与我灵根正好相成相辅,木生火,水引雷,灵力自然相吸,若是能双修合练,必能事半功倍,于我于他都是好事。”   所以在闻风观中,寒烨才会毅然决然地选了《双星诀》。   无他,为了修道而尔。   也正是二人的天赋同样冠绝于世,寒烨才能做到一夜间使二人双双渡入元婴境。   “所以,父亲你放心罢,孩儿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他无意害我,我必不负之,他若另有所图,孩儿也会报其所馈,再驱之离之。”寒烨坦然道,未曾有一丝隐瞒,“如今与他靠得近了些,不过是图个双修双赢罢了。”   寒父拍拍寒烨肩膀,宽慰道:“如此便是最好。”   在寒父心底,认定江津是个好孩子。   ……   ……   话说另一头,江津心情复杂回到药王府中。   原本还要半个月才会归来的江日霸提前回府了,当下正在坐在大厅里头怒气冲冲地等着江津归来。   昨日,江羡从江津所设的冰境中脱身之后,便立马给远在魔道之森狩猎的江日霸发了碟音,告知江日霸江津私自盗走爆灵丹一事。   江日霸当日立马御剑往家中急赶,总算今早回到了药王府之中。   本还欲要派人去将江津寻来,不料,江津自己回来了。   江津进入大厅,只见江日霸坐在大厅首椅之上,手中握着规尺,脸色很是不好看。   此并非普通规尺,乃是用魔兽骨打磨而成,可直接伤人灵体,一尺下去,不止是身子受苦,灵识也跟着受罪。   大哥江少华正跪在地上,身子已开始发颤,可见跪了不少时辰了,嘴皮都干到脱皮了,却仍念叨着:“都是我的错,是我未管好库房,小弟只是一时贪玩,父亲要罚就罚我罢……”   这是将罪行都往自己身上揽。   江津的生母齐秀英,也在江父身旁劝道:“老爷莫要生气,小孩子贪玩拿出去炫耀,耍够了便回来了。”   江父却一声不吭,未有表态。   全屋子里,唯有江羡是幸灾乐祸的,啧啧叹道:“这爆灵丹可助药王府多一位元婴期高手,保府上再过百年不败,事关全府命运,岂能说拿走就拿走?若是被人夺了去,岂非给家族增了一方敌手?”   眼瞧着江日霸脸色又暗沉了几分,江羡更是得意洋洋——若是没了府上的支持,我且瞧你还是不是那般“天才”。   “呦,人可真齐,这是在商量什么好事呢?”江津一进来便笑嘻嘻道,一点不惧,“爹爹也回来了,狩猎可还顺利?”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众人一齐摆头,目光聚于江津身上。   江母上来便扯住江津的耳朵,骂道:“你个小崽子,还不快快将爆灵丹交出来,跟你爹认罪。”   见江津并无行动,江母给了他一脚,道:“还不快些!”   若是等到江日霸真生气了,那便迟了,现在认错,她再劝劝,便可少受些皮肉罪。   江母是个护犊子的。   “母亲是说我拿走那枚爆灵丹?”江津轻松道,“没了,早没了。” 第15章   江母连忙上上下下搜了江津的衣襟,皆未发现那红檀木盒,半失了神,慌问道:“当真……没了?”   “嗯,送人了。”江津应道。   一颗爆灵丹等同于一位元婴境高手,江母是知晓其重要性的。   她晓得这小儿子自幼被娇纵惯了,养了一身的毛病,却未料到他会犯如此错误,怒道:“你怎能如此糊涂!此丹药岂可送人。”   恨铁不成钢。   听闻江津将丹药送人了,反应最是激烈的应属江羡,当即上前质问道:“江津,你有何权利将丹药送予外人?父亲说过,府上谁人最先修至金丹九阶,此丹药便由谁人服用。”   心中所图昭然若揭。   也无怪,江羡本身天赋尚可,偏偏江家又出了个江津,这弟弟事事压了他一头,使他显得何等黯淡无光。   他日日苦练,近日堪堪突破了金丹五阶,岂料爆灵丹却没了,生生掐了他的盼头。   “平日里仗着家中对你的溺爱,你胡作非为,糟蹋多少宝物,如今连他人心尖上的一点盼头,你都要夺了去,凭什么?”江羡已有些失了理智,近乎咆哮问道。   “就凭我天资卓绝。”江津慢声应道,“天资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江津是有意在刺激江羡,他自原主的记忆中知晓这个二哥是何样之人——妒忌,自卑,却又十分要强,觉得江家辜负了他的天赋,每每比不过江津,便归罪于出身,抱怨嫡庶。   恍若是整个药王府都欠了他的。世人皆有罪,唯他无罪。   江津的一句“天资卓绝”果真是触到江羡的痛处,顾不得江日霸在场看着,气急败坏道:“江津,若不是靠着药王府的资源,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吗?你自是有各类丹药润补,修为也不过堪堪高我半阶,若是没了药王府,你就是一条蛆,一条虫。”   江津暗笑,这位便宜二哥果真还是不知道,一味求快和稳实向前的修炼方法,究竟区别有多大。   “我是蛆是虫,你说了不算,实力说了算。”   江津一个弹指,浩瀚的蓝色灵力自身上散发而出,长发与衣袂飘起,好一个不失霸气的玉公子,他伸出掌心,泉水叮咚,水波泛泛,虚影之下一朵粉色水莲浮于水面,江津的元婴于水莲当中睡得很是恬然。   他将自身实力昭然示人。   江津嘲讽道:“不好意思,我就是这般天才。”   江羡被江津身上散发的灵力压制住,近乎窒息,却仍不服气,颤颤问道:“你服用了爆灵丹……突破了元婴境?”   江津收回水莲元婴,笑道:“爆灵丹?我一修炼天才何须那等药物,方才所说,不过是玩笑话罢了。”言罢,从袖口取出一枚爆灵丹。   暴躁的灵气从丹药内散出,是真货。   那日从闻风观炼丹房中取了一瓶爆灵丹,江津并不缺这一枚丹药。   “我只是想借此告诉二哥,不管有没有药王府,我都这般天才。”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模样。   江羡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往心里咽,不敢再造次。   江母反应最快,当即给江父倒了杯茶,笑着劝道:“老爷你看,这丹药没丢,津儿也突破了,此乃天大的好事,你消消气……不如这惩戒便算了罢。”   言罢去抢江日霸手里的规尺,使足了劲也撬不动半分。   一直一言未发的江日霸,兴许是因为江津突破了元婴境,脸色好了许多,却仍怒意未消,他一手中紧握着规尺,另一手摆摆,道:“津儿留下,你们都且先回去罢。”   平静中自有威严。   其余人不敢违抗,讪讪退下,江母临走前朝江津比划了几下,告诉他莫要跟老爹对着干。   厅内只剩二人,江父直道:“跪下。”   江津本是不情愿的,眼前不过是穿越而得的便宜老爹,何值得一跪。   偏是此时,原主的记忆连篇不断地浮现——眼前此人虽是严父,却是真疼爱他。他又想起,书中原写道,江津迫害寒烨不成,反倒破了灵田之后,江日霸为救儿子,耗尽了家财,寻遍名医,药王府才会渐渐没落。   为了补江津破损的灵田,江日霸甚至将自己的元婴渡给江津,以致一身的修为全废。   如此之父,纵是不算什么好人,于江津而言,是个好父亲了。   权衡之后,江津跪了——既已占了他人之身,便应尽他人之责,便宜爹爹也是父。   “你可知错?”江父手中挥着规尺,问道。   江津心中暗道,我这是为了抱大腿,留小命,保全家,岂会有错?这些自然不能说,于是嘴上只好道:“孩儿知错,不该私自盗走家中珍宝。”   言罢,呈上那枚爆灵丹。   “不对,再说。”   江津:“……”老爹,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孩儿错在不该跟二哥赌气,还拿修为刺激他,兄弟间本应和睦。”江津违心道。   “是他自己不争气,此错不在你。”江父公正道,“仍不对,再说。”   江津:“……”老爹,你到底想干嘛?总不能让我给自己编个错罢?   “孩儿愚智,还请父亲明示。”   江父怅然望向窗外,片刻之后,方才语重心长道:“津儿,你可知这爆灵丹是何等危险之物?若是修为不到,贸然食用,必会爆体而亡,你天赋极佳,怎能去碰此物?若是万一你出了什么问题,你让我和你娘亲如何是好?你错在未念至亲,不懂爱惜自己。”   “我得了消息之后,当即从魔道之森匆匆往家赶,生怕迟了一星半点,届时你已酿成大错,无法挽救……”   江津才发现,江父此时仍穿着猎魔的战衣,上头沾着不少木屑黑土。   原来是担忧他,而非担忧丹药。   “若是因我炼制的这枚爆灵丹,令得你……”江父有些哽噎,说不出口,“我会一辈子活于愧疚之中。”   听着听着,江津也不免有些泪目了,纵然知道这些话,并非说给他的,而是给原主的。   “爹,瞧你说的这些丧气话,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江津宽慰江父道。   江父又道:“也罢,你已经到了元婴境,与我同级,我是管不了你了,该换个人好好管管你了。”   江津心中忽觉得情况不妙。   果然,江父最后道:“我已给你师傅发了碟音,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将你接回连云宗……这几年,你就不用回来了。”   江津:“……”爹爹,请你再爱我一次,我一定听话。   他实在是对付不了范不啻那个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江津:爹,你快看,就是她还未收藏,不如把她送给范不啻罢! 第16章   江津虽归还了爆灵丹,惩罚却免不了,在范不啻抵达荆州城之前,他被禁足了。   整个药王府被江日霸结了界,但凡是江津敢偷溜出一步,便会被逮回来。   又过了一日,连素玉带着那受伤的岩山黑豹来了,在江津的引荐下,江少华与连素玉二人果然是甚是投机,聊起灵宠滔滔不绝,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在连素玉精神力的安抚之下,江少华施展柳回针术,费了好些丹药,才堪堪修复好岩山黑豹所受内创。   小东西要休养些时日才能痊愈,暂时未能恢复其原本的身型,如今看着,仍与普通黑猫无异,就是有些胖。   连素玉正欲将它带走,返回寒府,不料小东西竟躲开了,一个蹦跶,窜进了江津的怀里,两只肉乎乎的前爪搭在江津的臂膀上,胖脸蛋往上蹭蹭蹭,根本不愿撒爪。   江津欲要将它抱开,它便喵喵直呼,叫人不忍。   “若非那日二哥一眼认出它乃岩山黑豹,我便也救不了它,算下来,是二哥你救了它。”连素玉建议道,“灵豹一族性子本是冷淡,如今它却与二哥你甚是亲昵,想来也是种缘分,不如二哥你便收了它罢。”   瞧着黑猫的憨态,江津忍不住去挠了挠它的胖脸,小胖黑猫眯着眼,喉中发出咕咕之声——它很享受。   江津也有些心动了,道:“我……真的可以吗?”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周全,怕养不好。   “岩山黑豹战斗力非凡,待它痊愈之后,自会前出捕食,甚是好养活,二哥只需在修行一道上多些指点它便是。”连素玉说道。   江少华也道:“岩山黑豹有七八岁小孩的灵智,它愿跟随你,十分难得,小弟你便收了吧。”   江津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未料前世的心愿,刚穿越过来未多久便实现了——如今他是有猫的人了。   “你眯着眼便咕咕叫,就叫你咕咕罢。”   “喵——”这个名字并不好听。   ……   江津不知晓的是,前一晚上,寒烨知晓连素玉次日要带黑猫去药王府,便将黑猫提回了自个房里。   寒烨手里捧了一盘从闻风观里取出来的丹药,在黑猫面前晃了一晃,浓郁的丹药香把黑猫的魂都勾了去。   “想吃吗?”   “喵——”想。   寒烨取了一枚丹药投入黑猫嘴里,黑猫咕咕下咽,片刻之后,黑猫眼中大放异彩——在丹药的润养下,它的兽脉竟粗壮了几分,兽脉乃是灵兽修为之根本。   这是驯兽用的筑脉丹。   “喵——”好吃。   寒烨笑笑,又取出一枚丹药,在黑猫眼前晃了晃,道:“还想要吗?”   “喵——”还想。   一双胖爪子往前一扑,欲要抓住那枚丹药,无料寒烨撤手收回了。   黑猫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胖爪子,“喵——”失落,为何?   “明日去了药王府,帮我缠住个人,只要你成了他的灵宠,往后吃香的喝辣的,自然少不了你的。”   黑猫冷淡,“喵——”一颗,不够。   寒烨取了三枚摆在黑猫面前,道:“事成之后,盘子里的都是你的。”反正寒烨是不缺丹药的。   “喵——”一言为定。   寒烨得意笑笑:莫以为你躲在药王府里就能逃出我的眼线,这猫贪吃的性子倒是跟你有几分相像。   ……   江津满心欢喜收养小胖黑猫,竟是个叛徒咕咕!   ……   剩下几日,江津闲暇便带着咕咕在院子里晒晒暖阳,变着花样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端来,日子过得十分潇洒。   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到来前最后的宁静。   他的师父,范不啻(chi),人如其名,修炼起来“饭不吃”,自己不吃不算,还把徒儿拉上,也不让吃。   真真是个变态。   想到往后几年在连云宗,连口像样的热饭都吃不上,江津又狠狠吃了几大块糕点。   “也罢也罢,苦点累点,总比夜夜被人睡强些。”江津安慰自己道。   总归是找到了个理由,躲开了自己挖的双修的这个坑。   蹲在角落里的咕咕:“喵——”灵识传音:他说吃不饱穿不暖也比陪你睡觉强。   这时,那专门跑腿的狗蛋急匆匆跑来,道:“少爷,柳府那头有消息了。”   江津继续吃自己的糕点,头都未抬,淡然道:“说说看。”   寒烨既已恢复实力,收拾这朵装纯的白莲花自然不在话下,实在再无需江津再去操心。   “听安插的那些婢女说,近日,柳莺莺与顾城主家的二公子走得很近,那顾二公子三天两头打着请教武学的幌子上柳府,实则私会柳家小姐。”   柳莺莺在外头养了许多备胎一事,江津并不意外,毕竟原书里写道,江津灵田报废之后,仍卧在床榻,柳莺莺便在外头给他种上了草原。   找了顾二公子,自然就是为了得到顾城主的支持,好深的心机。   狗蛋继续道:“过两日,柳莺莺欲要在樊楼宴请寒家公子,把婚事了了,想必是有了计算,要多加小心才是。”   樊楼是荆州城最繁华的酒楼,是顾家开的。   这等鸿门宴,去了便是任人摆布,江津甚至都替柳莺莺想好了情节:废材寒烨下毒欲要玷污云棠玉女,帅气顾二公子路过侠义相救,不明路人:废柴快滚,顾二好帅。   “少爷,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寒家?”狗蛋试探问道。   “无需,你下去罢。”江津摆摆手道。   都替他恢复灵力了,若是连这样的蠢计谋都解不了,还算什么大腿?   蹲在一旁的咕咕又偷偷“喵——”,灵识传音:听说你要去樊楼吃饭了,能给我带点好吃的吗?   ……   江津继续翘着二郎腿,悠闲晒太阳,天上忽然传下一道灵音:“津儿,几月不见,怎如此胖了?定是修炼不够刻苦。”   江津浑身一哆嗦,该来的终于来了。   可是……他这几日是吃多了些,微微圆润了一些,怎就能说是胖了呢?   片刻之后,只见一白衣公子飘飘而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很是有道者风范。   虽瞧着刻板严肃了些,可那剑眉星目,却实打实是个俊朗的。   “师尊?”江津试探问道。   这声音与原主记忆对上了,可这相貌……怎从一老头子变成了一翩翩公子?原主记忆里,师尊范不啻是个老头呀。   江津不解。   咕咕偷偷从椅子下探个头出来瞧了一眼,细声“喵——”,传音:完了,他师尊超帅的,比你帅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寒烨: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猫语十级。 第17章   江津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公子哥——那笔挺的鹰勾鼻和饱满的前庭,确实有几分范不啻那老头的神韵。   纵是一身白衣,也是穿得板板整整。   返老还颜?莫非是……   江津惊讶问道:“师尊您突破回玄境了?”   回玄境乃是元婴境的下一境界,突破之时,体内元婴会与本尊融为一体,寿命增长至三百余年,并恢复青年容颜。   江津心里暗道,没想到这老古板年轻时也是个俊朗公子呀。   范不啻点头,应道:“自你回家休沐后,我便闭关修炼,前些日忽悟通天地轮回,一举突破至回玄境。”   江津了然,范不啻早便到了元婴九阶的修为,突破回玄境是早晚的事。   在原书中,江津作为渣渣,死得太早,关于其师尊范不啻并也未赘述太多。   江津发呆之时,范不啻又道:“你回家休沐已两月有余,且让为师探探修为可有长进。”   江津:“……”一来便要查“寒假作业”,果真是换脸不换心呀。   不由分说,范不啻的灵识已探入江津体内。   “嗯?竟已经突破至元婴境了。”有些出乎范不啻的意料,眉头紧皱,训斥道,“为师说过,修行一道讲究的是勤学苦练,万万不可贪图便捷服用丹药,说,你是不是服用了爆灵丹?”   短短两个月连破四阶,唯有丹药。   江津心中苦哈哈,暗道,总不能告诉你我是陪-睡睡到元婴境的吧,故连忙摇头,解释道:“弟子何曾敢辜负师尊教诲,这两月,弟子每日遁入抚仙湖底闭气修炼,吸收湖中水之灵气,积少成多,方能突破……师尊瞧瞧,徒儿这都泡发了,圆润了不少。”   这慌说得有板有眼的。   范不啻盯着江津的脸盘,有些心疼道:“原是湖水泡发了,不是吃胖的。”   江津:“……”这是我凭本事长的肉。   这时,药王府中余下众人,皆听到了动静,陆陆续续出来迎接连云宗主的到来,简短寒暄后,移步至药王府大厅之中。   在范不啻面前,江日霸十分恭敬,道:“此番叨扰宗主过来,实属无奈。小儿顽劣,如今已突破元婴境,只好劳烦宗主带回连云宗关上一关,磨一磨他的脾性。”   “津儿本就是我的弟子,何谈叨扰不叨扰。”范不啻道,“实不相瞒,此番我来荆州城,也有两事欲与药王商量。”   “宗主但说无妨。”   “这其一,药王也见到,我如今已突破至回玄境,这几年需闭关修炼,以稳道行,无暇打理宗内大小事务,津儿乃是我亲传弟子,我欲立他为代任宗主,药王以为如何?”范不啻诚心问道。   听闻此话,江父江母皆面露喜色——若此时代任宗主,再过些年,宗主之位就稳了。   连云宗可是五阶仙宗,一宗之主,堪比一国之君。   江日霸掩不住欣喜道:“津儿既已拜师宗主门下,自然一切听从宗主安排。”   可江津却是不乐意的。   他只想安安分分当一条咸鱼,闲暇之时喝喝小酒,听听小曲,逛逛闹市,过得有烟火味一些,如此才是生活。   纵是□□便能长修为的事,他都嫌麻烦,何况是打理一宗教的大小事务。   他避之不及。   按范不啻那脾气,江津知晓拒绝了也没甚么用,干脆闭嘴不语,心中暗道,不就是当个宗主吗,爷爷我到时候搅得连云宗上下鸡飞狗跳,你莫要后悔。   江津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败家,他是专业的。   既达成了共识,范不啻继续说道:“这其二,我与津儿皆是水木系双天根,属性吻合,我欲与他双修。”   顿时间,众人瞠目结舌,此事实在太过突然了。   江津:“……”摔!全世界都想占我便宜,劳资是个男的呀!双个劳什子的修啊。   心中咒骂道,这是本什么鸟玩意爽文,能不能正常一些?男主想要揩他的油也就罢了,如今正经师尊怎么也想与他双修?   范不啻见众人诧异,笑笑,只好解释道:“前些日,宗内寻到一匹上古尊鼎,乃是仙人遗物,若是两个灵根属性相同之人在鼎中修炼,灵根属性便会相叠,增强一倍之多。”   一头鼎?不就是口锅吗?   江津:“……”前有车-震,后有马震,如今是要来个鼎震?锅震?   他无法接受——莫说是灵根增强一倍,哪怕是让他立马成仙,他也不会答应与范不啻坐在一口锅里双修。   直播铁锅炖自己吗?   “我思来想去,唯有津儿最为合适,灵根相同,功法亦是一脉相承。”范不啻继续说道,“药王也无需担忧,只是彼此于尊鼎中修炼,并无其他,不必多想。”   听完范不啻的解释,江父江母方才舒了口气,他们还以为是合欢宗的那种双修呢。   “既然只是相辅相成的修炼之法,又于彼此有益,我们为父母的,自然不会干涉。”江日霸应道。   若真如范不啻所言,津儿至少也会突破至回玄境,这对药王府而言,是大好事。   江津:“……”爹,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儿子给卖了。   不管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双修,他都不能接受和范不啻坐在锅里。   “师尊,其实徒儿已经有心上人了,与他早已情到浓处……”江津讪讪谎称道。   “无妨无妨,你我修炼,不妨碍你娶妻生子。”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津儿,为师是替你着想,你是要违抗师命吗?”范不啻不怒而威,“为师给你时间,允你再好好想想,总归也要等你突破回玄境,方可双修。”   江津:“……”我好惨,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师尊,而且我还打不过他。   江津只好讪讪退下——打不过人家有什么办法。   纵是如此,他保守贞洁之心,岿然不动,他打算一辈子都不突破回玄境。   ……   偷偷躲在大厅后头的咕咕,为了丹药,一直在悄咪咪地给寒烨直播“战况”。   “喵——”他的师尊不仅比你帅,修为还比你强。   “喵——”你的小兄弟要被逮回连云宗当宗主了。   “喵——”什么?他的师尊要与他双修,天呀,听起来好刺激!老牛吃嫩草呀,咕咕……   “喵——”你的小兄弟好像没有拒绝,不过他说他有心上人了,我猜不是你。   远在寒府里头的寒烨气得面目全非,好你个胖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冷眸含黛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呈呈呈呈呈 12瓶;吸溜吸溜吸溜 5瓶;傲娇脑补不是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范不啻本欲带上江津当即赶回连云宗,江津死皮赖脸哀求了许久,最后以身子有恙为由,范不啻方才拉着脸应下暂缓两日。   当天傍晚,素玉来到药王府替寒烨传话,只递了张纸条便走了。   只见上头隽逸的小楷字写道:“今夜子时,樊楼此间见 烨”   樊楼起地百丈,“此间”是樊楼最顶层的露天平台,仰可望皎月繁星,俯可观百家灯火,道是对月饮酒,此间最风流。   江津将纸条一烧,得意道:“我偏不去,看你能如何。”   心道,我不仅不去,我还要一声不吭,不告而辞,远遁他乡,让你见不到,摸不着,双修不了。   放未来灵境霸主的鸽子,好刺激!   咕咕:“喵——”传音:他说他不去,正好我可以睡个好觉。   可到了夜间,江津躺于床间,心中好似有条小虫在挠痒痒,翻来覆去就是静不下心,总好奇寒烨为何要在今夜约他一见。   告别?   商量怎么对付柳莺莺?   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越是想越好奇,越好奇越焦躁不安。   蜡油燃尽,正是子时,江津蓦地起身穿衣,长发就那么胡乱一扎,自言自语道:“既然你盛情邀约,本少爷就勉为其难跑一趟罢,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然后将睡得正香的咕咕一顿揉,道:“嘿,胖咕,起来啦,该干活啦。”   几日的休养,咕咕的伤已然痊愈,成了江津的新坐骑。   咕咕眯着眼,仰头一嚎:“喵——”干嘛?扰本喵清梦。又趴了下去。   “你猜猜隔壁家那只公猫蛋蛋去哪了?”   咕咕:“……”耳朵一抖,一个激灵蹦下床,软乎乎的小胖黑猫当即变成了一头威武霸气,毛色铮亮的黑豹,一蓝一紫的眼眸宛若宝石。   咕咕:“嗷呜——”少爷要去哪里,本喵乐意效劳。   “樊楼,此间。”   江津跃身骑上黑豹,咕咕自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下。   ……   ……   异世的夜生活可比前世还要繁华上几分,子时依旧灯火通明,江津骑着黑豹跃过各色阁楼,底下皆是勾栏美酒,好不热闹。   天资者修仙,凡人便只能自个寻些乐子。   江津登上樊楼此间,只见天台之上,一张玉桌,几颗石椅,周边是用灵力悬浮着的灯笼,还种有些夜里发光的天星草。   与天上皎月相映,很有意境。   桌上摆着好些美酒佳肴,寒烨正一个人悠然独酌。   “大哥好雅致,好阔气,竟能订得上樊楼此间这样的好地方。”   “没有什么是一颗丹药办不了的。”寒烨道,“贤弟且坐,陪大哥喝几杯。”   江津看着地上摆着的十余坛好酒,心中发憷——莫非寒烨又想故技重施,把他灌醉,然后同榻而卧,相拥而眠?   江津接过酒杯,只呡了一小口,道:“大哥今夜约我于此,所为何事?”   寒烨笑笑,道:“为兄略备小酒,是要祝贺贤弟要荣登连云宗代理宗主之位,未来可期。”   言罢,嘴角微微上撇,意味深长地望着江津——我要是不找你,你是不是想一声不吭偷摸跑路?   江津:“……”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哦,原来……是此事,还未来得及跟大哥通报一声,这两日忙忘了……忘了。”江津结结巴巴道,“小弟自罚三杯。”   “我记得结拜之时,你我曾发誓,要患难相扶,同甘共苦,贤弟既要回连云宗,我这大哥也要跟着去才是,贤弟以为如何?”   江津:“……”我回连云宗就是为了摆脱你,不想跟你合体,你不要跟过来。   可是他以后是灵境霸主,会有许多宝贝。   “这样自然最好,你我兄弟互帮互助。”江津微笑道。   还要坚强地假装很开心的样子。   寒烨又道:“为兄欲要加入连云宗,贤弟身为代理宗主,能否让为兄走走贤弟的……后门?”说得风轻云淡,只是后头那两个字,稍稍加重了些语调。   江津愣了一下,后……后门?摔,我把你当大哥,你却惦记我的后门?   江津此时只想给自己几刀子,没事乱抱什么大腿,保住小命之后在家安分当咸鱼不好吗?如今自己挖的坑,是跳不出去了。   “大哥你天赋秉异,自然能进连云宗,无需走后门……无需无需。”江津装傻乐道。   寒烨举起酒杯,一口闷下,道:“可是贤弟的后门,为兄确实想走走。”   江津只觉下头忽然一紧……哭,这玩意走不得呀!   紧接着,寒烨坐近江津身边,贴近脸庞,凑到江津的耳根旁,低声问道:“贤弟答应过我要与我双修,如今却要逃回连云宗,跟师尊双宿双飞?”   江津身冒冷汗——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老子是个男的呀,双什么宿什么飞?   一旁的小胖猫咕咕——我很安静,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津偷瞥了一眼寒烨的眼神,满满透露着:我,寒烨,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大佬,江津只好道:“大哥你误会了,我并未答应与师尊在那口鼎,啊不,那口锅中双修,我既答应了大哥,便只会与大哥双修。”   “当真?”   “当真。”   寒烨又给江津满上一杯,笑道:“那我们继续喝酒。”   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江津心中疑惑——没恢复灵力之前温温顺顺的,好一个君子,怎么恢复灵力之后就成了一条大狼狗?   变脸大魔王?   “明日,柳莺莺邀请大哥一事,大哥都安排妥当了?”江津转移话题道。   寒烨点头,道:“都妥当了,贤弟无需担忧。”   “大哥准备怎么办?”江津又问。   “他们想怎么待我,我便如何还回去,绝不增一分,公平公道。”寒烨道,“就好比当初订婚是城主作证,如今退婚,也应由城主作证。”   寒烨顿了顿,又道:“明日柳莺莺若想让我喝下什么,我便让她喝下什么,顾二公子想看到什么,我便让他身上发生什么。”   江津已经在脑补那等画面了,场景应是:云棠玉女樊楼醉酒娇娇欲滴,顾二公子提枪上阵玷污美人。   众人:寒烨好可怜!城主主持公道!   男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绿!   当然,柳莺莺只是未婚妻,也算不得真绿。 第19章   翌日,天清气爽,天气大好。   江津昨夜喝得浅醉,回来后倒头便睡,很是酣畅,醒来伸了个懒腰,意外发现师尊也在屋里头。   师尊正背着他,望着窗外那株海棠出神。   江津疑惑,这大清早的,师尊怎出现在他房间里?莫非是师尊察觉了昨夜他偷溜出去私会寒烨,前来问罪?   江津心中已在暗搓搓地编排理由,以求逃过一劫。   据原主的记忆,他这位师尊十分严苛,要求他不得贪口舌之快,不得受美□□惑,不能图不义之财……罗罗总总有一百来条。   若有违背,是要关禁闭的。他不想待小黑屋。   范不啻听到了动静,转过身,道:“津儿,你醒了?是为师打扰到了你?”   江津诧异,为何语气这么平和,甚至有些关切。   不对,这与他印象中的师尊很不相符。   “不曾扰,现下天已大亮,是徒儿贪睡了。”江津应道,“师尊来找徒儿,是有何事?”   师尊笑道:“哦,我本欲寻你一同晨练,探探你的剑术可有长进,进来后见你睡得正酣,不忍心叫醒你,便罢了。”   又道:“我见你窗前的这株海棠花,想起年轻时的一些旧事,便多待了一会。”   原是睹物思人,幸好幸好,江津松了一口气。   “师尊稍等片刻,待徒儿收拾好,便与师尊一同去习剑。”   “算了,改日罢。”范不啻已无兴致。   面色沉沉,显然是心中有事。   范不啻忽又问:“津儿,你看为师如今这番模样,似是多少年岁?”   抛开偏见,江津眼前此人青丝玉面,正值壮年,故道:“双十出头罢。”   “二十余岁,果真正是那个时候……”范不啻一边低声喃喃道,一边踱步离开了江津的房间。   江津:“???”一脸懵逼,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他猜想,师尊大抵是看到海棠花开,想起年轻时一些荒唐旧事,故脸色沉沉。   也无怪,九十多岁的老家伙,一朝恢复了年轻时的容颜,回味回味往事也是应该的。   ……   ……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江津对家人说,临走之前,要去樊楼再吃顿好的——明日他便要跟师尊回连云宗了。   吃饭是假,看热闹才是真。   知晓寒烨他们在“天字间”,他便故意订了隔壁的“云字间”。   好巧不巧,偏偏在上楼的时候撞见了柳莺莺。   “多日不见,表妹这脸色越发好了,白里透红,红里透光,连我家里头那池开得正盛的白莲花,见了表妹都要败下去。”江津笑呵呵赞叹道。   若是外人听来,只觉得江津是以莲花在赞叹柳莺莺。   柳莺莺却知道,江津指的是另一层意思——明明身在污溃之中,偏偏要装作纯洁,烂到根里了。   柳莺莺笑笑,恰到好处得将心中的怒意掩饰了下去,从容道:“表兄也是越发威武了,与将军也相差无几。”   “将军”是柳莺莺家养的一条猎犬——狗东西,别多管闲事。   针锋相对。   而后二人各自进了包间。   ……   “天字间”内,寒烨、柳莺莺二人对坐。   “云字间”内,一人一猫,正透过小孔偷瞄着隔壁的情况。   柳莺莺将一木盒置于桌上,道:“寒烨,念你我儿时旧情,我再给你个机会,这里头是三枚破境丹,你拿走,主动把婚事给退了,于你我都好。”   正在偷看得江津笑笑,暗想,如今闻风观里成千上万的丹药,哪一颗不比破境丹珍贵百倍?若是轻易答应了你,岂不浪费了你布这么一台鸿门宴。   “我若是不呢?”寒烨毫不为所动。   柳莺莺冷笑一声,一言不发,脱下外裳掷于地上,取下发髻的簪子,青丝滑下,顿时多了几分娇弱憔悴之感。   她又解下脖颈上的兜带,半露香肩,用指尖在脖子上滑了两道血痕。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差点被人轻薄了的模样。   柳莺莺得意道:“寒烨你觉得,若是外头的人进来,见到你我这般,会如何想?一介废柴,想想如今有何人会站在你那边。”   寒家废柴求婚不得,不知廉耻欲要用强。   “柳小姐,你都说了,我不过一介废柴,你乃天骄,外人岂会相信我打得过你?”寒烨自嘲道。   柳莺莺端起茶杯,将茶水饮去大半,余下半盏放回桌上,道:“我自有办法证明,你不怀好意,事先在这茶水里头下了灭灵散。”   灭灵散可暂时去除修仙之人体内灵力,令其宛若凡人,柔弱无力。   柳莺莺又道:“或许你还会幻想城主为你主持公道……试想,若是此事顾二公子也参与进来了,你觉得顾城主会站在哪边?”   这才是柳莺莺勾搭顾二公子的原因。   寒烨不语。   “带上这丹药走罢,趁我还没叫顾二公子进来救我之前。”柳莺莺高傲道,“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天才,就应该回去过你卑微的生活,苟且着。”   寒烨问道:“你就这般厌恶嫁给我?”   “莫说是嫁给你,与你有婚约已经够我厌恶了。”柳莺莺嫌弃道。   “可这婚约当初是你们柳家攀着要订的。”   “寒烨,当初你是何等耀眼,我自然仰望于你,可如今,我为明月,你为尘埃,你却没有一点应有的觉悟,如何让人不厌恶?”柳莺莺道,“若不是念及旧情,你有何资格与我同坐在这里?”   “好,说得好。”寒烨鼓掌,笑道,“既然都说清楚,道明白了,我便也不与你多说废话了。”   “柳小姐就这么自信,相信这茶里下的是灭灵散?”寒烨问道。   此时茶中的药性开始显现,柳莺莺发现身上灵力并未消失,反倒觉得浑身燥热,尽是**。   那股药劲自上而下麻痹着她的神经,操控她的身子,一股股热潮不自觉地喷涌而出。   动用灵力也无法将毒逼出来。   “你在茶里下了什么毒药?”柳莺莺已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这药效是她抵抗不了的。   寒烨淡然道:“春虫谷。”   柳莺莺听后,先是一愣,而后眼中渐渐露出绝望的眼神——春虫谷是顶级的逍遥丹药,一旦入体,经久不衰,哪怕是回玄境的高手,也扛不住源自心底的**。   她哀求道:“寒烨……不,寒大哥,你快些把解药给我。”   “解药?好说。”寒烨道,“念及幼时旧情,我早为你备好了解药。”   言罢起身,打开壁柜,只见里头五花八绑了个人,正是柳莺莺口中所说顾二公子。   “柳小姐方才不是说要请顾二公子进来吗?不必劳烦,我早替你将他请来了……有顾二公子作你的解药,想必不辜负柳小姐天之骄女的身份。”   寒烨将顾二公子身上的绳索解去,那顾二体内药性正是鼎盛之时,如狼似虎般地往柳莺莺身上扑去。   如此香艳的画面,自然不能再看,寒烨转身欲走,又转身回来,道:“最后再提醒一句,动静可要小一些,毕竟周围包房里都是你们邀请的豪门贵客,他们今日本就是要来看热闹,主持公道的。” 第20章   柳莺莺心中愤恨无比,欲要推开顾二,可身体却本能地迎合着顾二的动作,欲罢不能。   “云字间”里头,江津用手捂住了小胖猫的眼,道:“小孩子家家,非礼勿视。”   “喵——”表示抗议。   江津自个却看得津津有味——好刺激,古装种子在线直播!   说起前世,江津也算个种子收藏大户来着。   那抱成一团的两人正准备进入正题,不料,“云字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寒烨。   “想不到贤弟还有这等嗜好。”寒烨揶揄道。   江津只好关上偷看的小窗,转过身,不好意思应道:“误会误会,我不过是观察进展如何。”   寒烨饶有意味地笑笑,道:“贤弟,光看不练可不行,凡事还需身先力行。”   意有所指。   江津:“……”练?练什么练,《葵花宝典》吗?   要练劳资也是找个神仙姐姐练,与你何干!   “大哥说得对,修仙一道,确实需勤加练习才是。”江津讪讪道,欲要偷换概念。   “光说不做也是不行,不如今晚练练《双星诀》?”寒烨道。   江津心中咒骂,劳资明天就要走了还想占我便宜,能不能不要总惦记着我?于是道:“小弟家中还有要事,恐怕不便。”   “不打紧,总归也不急于一个晚上,你我往后还有数不尽的夜晚,可以……修炼。”寒烨有意加重了“修炼”二字的语气。   江津:“……”大哥,你这“修炼”让小弟很害怕。   数不尽的夜晚?是数不尽的煎熬罢。   只闻隔壁的战况越发激烈,男为沉吟女为欢,一声更比一声高,杯中茶水都泛起了涟漪。   “大哥接下来预备如何?”江津好奇问道。   “柳莺莺有婚约在身,却私下与其他男人苟同,品行不端,我寒府自然是要退婚的。”寒烨道。   原是柳莺莺要退婚,如今成了寒府要退婚。   此间区别甚大。   “那柳家在荆州城里结交的势力不容小觑,大哥可都筹备周全了?”江津提醒道。   如今寒烨虽恢复了灵力,可寒府颓败多年,势单力薄,自然比不过势头正盛的柳府,江津担心寒烨在家族势力对抗中吃亏。   寒烨道:“寒府别无他物,像破境丹这样的低阶丹药,倒是多得很。”   江津当即意会,寒烨还有一闻风观,丹药是不缺的。   想必早在几日之前,寒府就已经在打点各方势力了,小小荆州城,破境丹就足以让各家族卖寒府一个人情。   于是江津乐呵呵道:“是小弟多虑了,有那陨石丹炉在,纵是白痴也能炼出一批低阶丹药来。”   寒烨皱眉:“谁是白痴?”   江津意识到自己口误,连忙嘿嘿道:“口误口误,大哥莫怪。”   沉默。   “贤弟就没有别的欲要与我说了吗?”寒烨忽问道。   别的?   江津见桌子菜还未开动,连忙道:“哦,这樊楼的菜好吃得要紧,大哥坐下小酌几杯。”   “还有呢?”寒烨再问。   还有?   江津愣了愣,道:“哦,恭喜大哥今日重挫柳府,一洗前耻。”   “没了?”   “没了。”   寒烨的眉头越发紧皱,似是不喜,道:“既然贤弟已无话与我说,为兄便先走了。”   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江津,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道:“明日回连云宗后,照顾好自己……还有,你的灵宠不错,记得带上。”   江津不解,大哥……他好像生气了?   ……   次日,柳莺莺和顾二的风流韵事疯传满城。   江津已无暇关注这些,此时他正在厨房里忙着,家中储备的点心蜜饯,腊味干货,鲜果美酒,皆一一被他装进了储物袋中,直至实在装不下了,才堪堪停手。   此番跟“饭不吃”师尊回去,想要再出来,怕是不易,能多拿一些是一些。   小胖猫咕咕很识趣地缩小了身子,被江津装进了袖口中。   “此后便劳烦宗主了,这孩子自幼顽劣,宗主多担待些。”江日霸道。   “分内之事,药王客气了,在下必不负所托,将津儿培养成才。”范不啻应道,“不必远送,都回罢。”   江母与大哥江少华知晓要多年见不到江津,眼眶有些泛红,他们知晓江津天资卓绝,并非浅池之鱼,而乃深渊之龙,不能让俗世亲情牵绊到他,故一直压住情绪不流泪,免得江津见了伤心。   江津心中亦是不甚爽快。   不舍亲人是有一些的,但并非那么深沉,毕竟相处只有短短半个月,岂会有很深厚的亲情。   江津心中更多的是迷惘——这半个月,他靠着穿越者的天眼,硬生生改变了剧情,保住了小命,事情接下来会如何走向,他并不知晓。   去往连云宗后,会遇到哪些问题,他心中也没底,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   药王府外不远处的有棵老树,寒烨此时便站在老树的一分杈之上,远远地望着江津与家人告别。   “大哥既然都到这里了,为何不过去与二哥好好道个别?”连素玉疑惑问道。   他们是结拜兄弟,前来送送也是应该的。   “既还会再相见,何须道什么别。”寒烨应道。   “大哥你当真要跟着进连云宗?”   寒烨点头。   每年六月中旬,连云宗便会对外收徒,寒烨准备在那个时候考入连云宗。   “可惜了。”连素玉惋惜,问道,“以大哥的天赋,欲要进七阶仙宗也并非难事,何必要屈居于一小小的五阶仙宗?”   寒烨不语,回避了连素玉的问题。   江津拥有逆天天赋这个秘密,如今只有寒烨与寒盛天知晓,寒烨此番想进连云宗,便是想查一查,隐藏江津天赋一事是否与连云宗有关,若是有关,又是何目的。   连素玉见寒烨不应答,又问:“大哥你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   “我想来。”   “那你为何不过去?”   “不想去。”   寒烨答得很干脆。可当他看到江津踏上范不啻的飞剑,被范不啻牵着手一同飞了出去的时候,心中莫名来气。   江津你就不能多长些本事,自己御剑吗? 第21章   江津站在飞剑之上,由范不啻牵着,极速飞行向前。   耳边疾风灌过,在云间穿行,水汽触感冰凉,江津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御剑飞行,一瞬千里,确实畅快。   大道朝天,无怪令人神往。   约莫是飞了一个时辰,范不啻操控飞剑下降了些高度,也放缓了速度,道:“到龙骨山脉了,津儿你抓稳一些。”   这一段灵气丰盈,冲天的灵气从山脉往外扩散,由此形成阵阵凌冽的旋风,因风里头掺有灵气,其可攻破修道者的法术,不得不防着些。   不少年轻的修道者御剑经过此处时,过于大意,被旋风吹翻,命丧龙骨山脉。   故范不啻牵着江津的手不由地紧了几分。   江津往下看,只见一条延绵不绝的山脉平地而起,似是盘伏在平地之上,自北面延伸至眼前,又延伸至南方,不知其全长几何。   山脉之上秀木葱葱,树木要比别处的更粗壮茂盛一些,将山脉掩着密密实实,不知其下有何物。   江津翻看原主记忆,得知,古籍中记载有——   龙骨山乃是上古水龙归天之后,其尸身盘卧于此,湮化成山脉。上古水龙何其强大,纵是死后万万年,其灵气也未全部消散,仍源源不断地往外疏散灵气。   也因灵气丰盈,各类灵兽喜群居于此,据称,曾有探秘者见到过,已有灵兽修炼成人形,藏匿在龙骨山脉深处,弹指间便可灭一宗门。   即便是没有修成人形的灵兽也异常强大,十分危险,寻常修道者根本不敢深入。   正在此时,江津瞧着瞧着,忽然感觉体内的水灵根有异动,竟不受他控制地开始吸收灵田内的水属性灵力和星辰之力,水灵力和星辰之力缠绕在一起,由水灵根径直注入到江津的双眼之中。   江津双眼生疼,再睁眼的时候,底下变了一番景象——   山脉里有一道如水带一般的灵脉!   星星点点的灵气在灵脉中涌动。   江津单手揉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仔细一瞧,又发现山脉间的一处高耸的山峰半腰处,一个泉眼般的漩涡藏于此处,灵脉正是从泉眼里流出的。   江津心中暗想,莫非水龙遗留的灵泉便藏在此山峰之中?若是能得到此水龙灵泉,便能将灵脉归为己有,于是暗暗记下了那座山峰的方位。   他正想再细看,发现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往下一看只能看到山脉,一探查,原来是体内的星辰之力已经耗尽。   若想获得星辰之力,只能与寒烨双修《双星诀》,江津只好暂时作罢。   “师尊,方才你可见底下有何物?”江津试探问道。   范不啻一边专注御剑,一边淡淡回答:“底下自然是山脉,怎了?”   “没事,徒儿方才见底下一鸟兽略过,并未见过,一时好奇其品种。”江津讪讪打幌子道。   “此处灵气涌动频发,你当心一些,莫要分散注意力。”范不啻提醒道。   “是,师尊。”   江津并未将方才所见告诉范不啻,一则是此事太过蹊跷,为何他的灵脉会莫名不受控制?为何水灵力和星辰之力合并能开启他的灵眼?又偏偏在此处开启了?星辰之力本质到底为何物?   太多疑惑堆在心间,又无处寻解。   二则是,若是说了,师尊必会寻根问题,届时问到星辰之力该如何作答?问到《双星诀》又该如何解释?   江津怕暴露得太多,选择隐瞒。   如此,又往前御剑飞行了一会,灵气渐渐淡薄,飞剑也平稳了不少,江津他们到了云浮山的上空。   云浮山高耸入云端,连云宗建于山巅之上,与云为伍,故称连云。   二人御剑落地,江津不自禁地环顾四周,他虽在原主的记忆中见过此处,可身临实境,仍是震撼不已。   周边山岚重重,唯云浮山一枝独秀,直指苍穹,隔江可与龙骨山脉中段相望。   连云宗内,一座楼宇盖得古香古色,庄严肃穆,称“南雁楼”,道是“南雁传仙道,途往云浮山”,大致意思便是上古时期一只修仙传道的大雁,途中经过了云浮山,于是有了连云宗。   周边则是用红墙隔了许多大院,住着内门、外门、杂役等各类弟子。   ……   江津本欲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整休整,不料师尊道:“你且去云阁等我,我去取个东西,随后就到。”   云阁是范不啻专门教授功法的地方,意图很显然了。   江津:“……”一回来就要修炼?师尊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宁愿回荆州城陪-睡。   “唉。”绝望的江津也只好拖着疲惫的步子去往云阁。   咕咕在袖子里待了许久,也是闷得慌,于是爬了出来,趴在江津的肩上,毛绒绒的一团,十分可爱。   “到底你是坐骑我是坐骑?”江津点了点咕咕的头,斥道。   “喵——”我萌我有理。   恰好此时一衣衫飘动的女子经过,只见她身姿柔美,肤色白透如玉,腰间好似只有盈盈一握,青丝细长垂下,眉黛如峦,双目湛湛似是一汪湖水。   一步一踱皆生莲,一颦一笑胜星华。   真真是一个仙气满满的小仙女呢!   如此养眼的美女,江津不免多看了几眼,他对美的东西,天生好感。   不料,肩上的咕咕当即一蹦,蹦到了那女子的跟前:“喵——”要抱抱。   江津:“……”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只色胆包天的小喵咪!   女子将咕咕抱起:“小家伙,你可是走失了,要我送你回家?”声音动听有爱心。   纤手轻轻抚摸小喵咪,好温柔。   咕咕趁机在胸前蹭蹭蹭,嗯,怎么跟想的有点不一样,有点硬。   “此乃我的灵宠,太过顽劣,惊扰了。”无奈,江津上前解释道。   “原来是师兄的灵宠,无怪如此乖巧可爱。”   江津又道:“不知师妹拜师哪位师叔门下?”这位女子着实看着眼生。   “师妹?”那女子当即莫名地有些怒意,大声道,“我是师弟,男的,师兄看仔细了。”   江津:“……”我靠,女装大佬?   “那师弟,为何……嗯?”   女装大佬怒意更胜,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讨厌!”言罢,将咕咕怼给江津,甩着裙子离开了。   一人一猫:“……”   这是什么宗门呀?不是男男双修就是女装大佬。   “喵——”我受伤了,心病那种。 第22章   江津慢吞吞地去往云阁,抵达的时候,发现师尊已经先一步到了。   阁内还另有一人。   江津走近,定眼一看,罗裙垂地,面相娇媚,居然是路上碰到的那位女装大佬。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诧异道。   江津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师尊不会是给他找了个女装大佬当小师弟罢?   “你们认识?”范不啻问道。   “并无。”江津应道,“不过是来的路上打了个照面。”   范不啻为江津介绍道:“此乃金雕族族长的幼子,苏奕,上个月方才加入我连云宗,拜于为师门下,是你的……嗯,小师弟。”   苏奕虽不甚乐意,却也规规矩矩行礼道:“苏奕见过江师兄。”   “苏师弟不必多礼。”   江津的内心是崩溃的,心道,真是枉费了金雕族这么一个大气的名号,却是这么一副软萌娇美的扮相,大雕配萌妹,前世网友诚不欺我呀。   金雕族,江津是知晓的,其乃是灵境北大陆排得上名号的一大家族,因族人体内遗留有上古金雕之血脉,自幼修炼天赋了得,擅长金系、风系一类的道术功法,血脉浓厚者,甚至可以召唤金雕战神附身,瞬时战力暴涨。   苏奕既为族长的幼子,其天赋在族内必是佼佼者,不容小觑,说不准其金雕血脉十分浓厚。   江津想不明白的是,如此响当当的大族,为何会把少族长送至一区区五阶仙宗来修炼?   “不知道师尊召我等来云阁,所为何事?”江津问道。   范不啻脸色凝重,道:“是岚云宗那边的邀战书来了。”   言罢,将一棕黄的牛皮卷递予江津。   江津打开,与苏奕二人同读,卷上所写大意为:   连云宗和岚云宗千年前本是一宗两派,后因派别主张相悖,相争不断,故分成了两个宗门,相安太平。此后,相约每隔百年便组织一次大比,两个宗门各派出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以武论道,一较高下。如今又一百年已过,岚云宗邀请连云宗派出弟子,下个月初一于岚云宗比武。   胜出的一方,可以掌控上古宝剑雁云刺百年,直至下一次大比。   比武?   江津内心是拒绝的。   像他这样一个懒惰的人,心无大志,怎么可能会替宗门去打群架……即便雁云刺这件宝贝听起来很诱人。   打架是不可能打的,这辈子都不会打的,万一少条胳膊缺条腿,划不来。   只闻范不啻又道:“如今岚云宗已是七阶仙宗,我连云宗却渐渐沦落成一五阶的小宗门,实乃奇耻大辱,你们二人皆为连云宗弟子,且均突破了元婴境,此番或许可以一战,为师欲派你们代表连云宗出战,一举夺回雁云刺,雪洗前耻,你们以为如何?”   江津:“……”师尊,我不可以,我很水,会被人一掌打飞的那种。   江津心中很清楚,五阶仙宗和七阶仙宗之间的差距何其之大,一个气势正盛,一个日渐西下,一千年间,前四百年双方各胜两回,自第五百年起,连云宗就从未再胜过岚云宗。   他正欲开口道,苏奕抢先开口了。   “师尊,你且放心,徒儿定不负所望。”苏奕信心满满道,“论美貌,他们云岚宗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了。”   长指细捋耳畔发,叫人看了真真勾心。   江津:“……”雕族萌妹,搞清楚,这是比武,不是比美。   范不啻:“……”老夫是不是收错徒弟了。   “苏师弟,岚云宗那边必也有不少女弟子,不可掉以轻心。”江津劝道。   “哼,何惧。”苏奕傲气道,“那些个妖艳骚浪的小蹄子,岂能与我相比,我定会让岚云宗的,皆拜倒在我裙下。”   江津无言,服服的,这位女装大佬在气质这一块,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江津本还想拒绝出战,后又心想,作为连云宗的掌门弟子,若是不出战,也着实不妥,只好道:“徒儿亦听从师尊安排。”   走一步算一步吧,到时候装病就是了。   “如此便好。”范不啻舒了一口气,道,“这段时日,你们二人万万不可懈怠,需抓紧时日,把身子料理至最佳状态。”   江津这个时候,莫名想到寒烨,暗想,早知便乖乖待在寒烨身边,躺着就能涨修为,还不用去打群架。   “苏奕,你先回罢,为师还有些话要与你师兄单独说。”范不啻道。   “是,徒儿告退。”   苏奕一走,江津就迫不及待将心中困惑说出,问道:“师尊,苏师弟小小年纪便能突破元婴境,天赋必是不凡,徒儿不明,金雕族此等大家族,势力甚广,为何会将族长幼子送至连云宗?”   “你是觉得连云宗只是一小小五阶仙宗,不足以吸引他?”范不啻反问道。   “徒儿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此间太过蹊跷。”   范不啻沉默片刻之后,才解释道:“津儿,你身为连云宗首徒,要记得,连云宗也曾是一个八阶仙宗,位列北境十大仙宗榜上,即便是没落了,我们的底子还是在的,我们的傲气也不能失。”   “徒儿谨记。”江津讪讪,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   “至于苏奕为何要加入连云宗,是因为连云宗有一套顶级功法,十分适合他的体质。”范不啻又解释道。   江津明了,连云宗虽没落了,可底蕴在,收藏的功法是多之又多。   “徒儿好奇,是哪一套功夫,值得师弟如此追随?”江津问道。   “《云间仙女诀》。”范不啻道。   江津:“……”还真是十分合适呢!连云宗还真是个宝藏仙宗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都有。   “津儿,你可知我连云宗,为何会在短短千年间,从一高高在上的八阶仙宗没落至一五阶仙宗?”范不啻道。   江津一小辈,自然不清楚前人的恩恩怨怨,宗教的浮浮沉沉,道:“徒儿不知。”   “再过些时日,等各位长老赶回连云宗,便要册封你为代理宗主,连云宗的有些渊源,你也该知晓知晓了。”范不啻道,“你随我来,同我去南雁楼,为师有些事要告诉你。”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给女装大佬换了个更动听的名字,更配他的仙女气质,么么哒 第23章   范不啻带着江津上了南雁楼,登及顶层,于一天台处眺望远方。   “津儿,从此处眺望,你都看到了些什么?”范不啻问道。   江津靠在凭栏上,放目远眺,只见云浮山周围皆是高低不等的小山丘,再远一些是霜江,江水翻滚汹涌,隔过霜江,更远处则是龙骨山脉的中段,甚是雄伟。   江津道:“若是说最抓人眼球的,莫过于隔江的相对龙骨山脉罢。”   “没错。”范不啻点头,又道,“津儿你可曾想过,云浮山与龙骨山脉相距甚近,明明龙骨山脉灵气充盈,为何云浮山上的灵气却如此匮乏?”   范不啻这般提醒,江津才注意到龙骨山脉、霜江、云浮山三者之间微妙的位置关系,于是道:“龙骨山脉源源不断散发出澎湃的灵气,犹如流水一般,必往低处流,灵气顺势而下,云浮山是这股灵气的必经之地,按说此处应灵气十分丰盈才是……”   江津指着霜江,又道:“问题就出在这条霜江上,霜江拦于龙骨山脉和云浮山之间,上古水龙散发的灵气乃是水属性,遇水则融……从龙骨山脉散发出来的那股灵气,途经霜江时,被汹涌的江水吸收,带至下游,导致灵气无法抵达云浮山。”   范不啻再点头,怅然道:“你分析得没错,正是霜江把应属于云浮山的灵气带走了。”   灵气被江水带走,云浮山上灵气稀薄,得不到补充,势必会影响到连云宗弟子的修炼。   连云宗弟子修炼的速度慢,久而久之,即便是底蕴再厚,也不免走下坡路。   江津忽想到,岚云宗正是建于霜江的下游,其弟子常于霜江水中修炼——霜江江水灵气充沛,无怪岚云宗这些年势头如此之猛。   他又暗想,莫非这霜江是人为所造,有意要与连云宗抢水龙灵气?   可霜江江面异常宽广,河流绵长,并非寻常小河,那人要何等强悍,才能做到劈山造江,以一己之力更改地势?   于是江津问道:“师尊,莫非……千年之前,此处并无霜江?”   “没错,千年之前,此处并无霜江,云浮山上灵气充沛,先师祖才会将连云宗建于云浮山顶,并逐渐发展成一八阶仙宗。”忆往昔,何等荣耀,可如今却……范不啻喉间有些哽噎,又道,“后来,一部分弟子离开连云宗,建立了岚云宗,岚云宗出了个千年难遇的修道怪才,飞升之际,一剑劈出了这条霜江,自那以后,连云宗便渐渐没落至此……为安稳人心,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唯有宗主、长老之间,代代相传。”   听完师尊的话,江津了然,一山不容二虎,连云宗和岚云宗虽同根同源,却有这等过节,无怪水火不容。   “若想恢复连云宗昔日荣光,唯一办法便是有朝一日可以阻断霜江,夺回原属于连云宗的灵气,这是历代宗主的夙愿。”范不啻说道。   江津看着那汹涌滚动的霜江,默默地没有说话,心道,师尊,你不会是妄想把这个重任托付给我吧?我既不是大禹也不是精卫,阻断大江,重振宗门这样的大任,我做不到的。   江津忽然发现师尊正双眼烁烁地望着他,充满希冀道:“津儿,以你之天赋,与我于上古尊鼎之中双修,百年之内必能飞升,届时便能断了这霜江,你也将流芳史册。”   江津:“……”流芳史册?鬼才想被人记住,这是一个在锅里双修飞升的人。   “师尊,重振宗门乃是每名连云宗弟子的责任,弟子必定铭记于心,只是……弟子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以求万全。”江津建议道。   管他呢,能拖就拖。   “你说的也在理,双修之事待你回玄境之后再议。”   ……   ……   又过了几日,江津被范不啻揪去一起闭关了,要修炼够七日方能出来,说是传授剑术。   小胖黑猫自己待在房间里,在江津的床褥上絮了个窝,躺在里头十分逍遥快活——没人管真爽。   小胖爪子摸出一颗丹药,嘎,一口吞下,瞬时神情飘飘然,好舒爽,兽脉又增粗了。   “喵——”顶级的筑脉丹果真是好,我再吃一颗。   小爪子往后一摸,空空如也。   临走前寒烨给它的酬劳——整盘的筑脉丹——短短几日都被它吃光了。   咕咕看着空盒子,眼珠子滴滴转,“喵——”得想办法让寒烨再送点丹药来。   打定主意,片刻之后胖咕咕开始给寒烨传音:“喵喵喵——”你的小兄弟被师尊关进去了,我瞧着里头有口锅,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喵——”你的小兄弟马上就要去比武了,刀剑无眼,对手无情,也不知道回来会不会少条胳膊什么的。   “喵——”他有个仙女师妹,长得好似天仙,每日携手修炼,日久生情,怕是会把你给忘了。   咕咕硬生生把女装大佬苏奕说成了仙女师妹。   话说荆州城那头,寒烨本在静心修炼,突然灵识不停接收到咕咕传来的灵音。   先是冷哼了一声。   然后皱了眉头。   最后脸都黑了,差点没摔东西。   一声不吭进屋就开始收拾行李。   寒父恰好过来,见到寒烨在收拾衣物,问道:“烨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寒烨要参加连云宗考核一事,寒父是知道的,可距离考核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收拾衣物了?   “孩儿想去一趟北境。”   “你要去找津儿吗?”寒父又问道。   “不是,我无事寻他作甚么。”寒烨否认道,“孩儿不过是在家待着无趣,欲要出去走走,父亲莫要担心。”   ……   ……   翌日,云浮山上出现一青年,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脚着草鞋,一眼看去,只觉得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   除了瞧着挺拔一些以外。   那青年敲响连云宗的偏门,开门的小徒见青年背着包袱,说道:“离考核还有一个多月,你还是先回罢。”言罢欲要关门。   “小哥且慢,听说连云宗全年都是招收杂役的。”   小徒笑笑,道:“你倒是有趣得很,别人都是考核不过才留下当杂役,你尚未考核,便愿意进来干苦活……进来罢。” 第24章   那年轻人跟着小徒进了连云宗,又进了杂役学徒的院子,到了登记处。   “何名?”记事老者问道。   “寒烨。”   “为何要来连云宗做杂役?”   “修仙,问道。”   老者不屑一笑,这个回答他听过数万次,可有哪个真的能修仙问道?说道:“在连云宗做杂役,并无月钱,你可知晓?”   “知晓,无妨。”   老者将杂役衣物和竹牌递给寒烨,道:“手续都齐全了,至少干两年,去罢,愿你不会反悔。”   小徒又将寒烨带至连云宗角落的一排矮房跟前,给他安排了个房间,说道:“你且好好收拾房间,一会便会有管事的前来,给你分派任务。”   临走了,小徒又善意提醒道:“杂役院里不太平,你是新来的,识时务些,少找苦头吃。”   “谢过小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一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刀疤男带着一群小弟来到寒烨房前。   这刀疤男正是杂役院里管事的。   寒烨安然坐在长凳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并不理会。   刀疤男吃怒,狠狠道:“老子今日便给你上一课,叫你知道谁是这杂役院里的老大。”撸起袖子,欲要去胖揍寒烨。   寒烨屋内喊疼声此起彼伏。   ……   “老大,您这房间太小了些,要不换到我房间去,那宽敞。”刀疤男顶着满头大包,一脸青肿,弯着腰问道。   “无需,此处挺好。”寒烨坐在长凳上,手里端着那杯热水,淡淡道。   “那……老大您有何吩咐,小的立刻马上去安排。”   “我想打听点事情。”   ……   ……   连云宗附近的某个山头,忽一声爆破,碎石乱飞,惊现一幽深的黑洞,只见一青衣一白衣两人从洞里飞出,仓皇逃窜。   紧接着,洞里传出嗡嗡的蜂鸣,一大串的灵蜂飞出,紧追前头的两人。   被灵蜂追得甚是狼狈的两人正是江津和苏奕。七日之前,范不啻说要教他们一套绝世剑法,将二人骗入灵蜂洞中,然后把洞口封得死死的,还布下结界,若七日不到,无法破洞而出。   二人在灵蜂洞中和灵蜂苦战七日之久。   莫看小看这些练气境的小灵蜂,当其数目数以万计时,其战斗力亦是相当不凡的,洞内漆黑,只能靠灵识判断灵蜂的方位,又增了不少难度。   江津此时灰头土脸,哪里还有一丝玉公子的风范,只顾着一边踏空飞行,一边回头结下冰凌阻挡追击的灵蜂,嘴里骂骂咧咧:“范不啻你个死变态,太下流了!劳资要回荆州。”   苏奕也是狼狈,原本仙飘飘的长裙已被撕成一条一条,精致的发髻也乱成了鸡窝,他御风以助二人加速风行,破口大骂:“范不啻,你还我裙子!还我珠钗!”   二人怨念颇深。   连云宗里的范不啻,不过是打了两个喷嚏而已。   江津和苏奕又逃窜了许久,才堪堪躲过了那群灵蜂的追击,二人坐在大树之下,气喘吁吁——幸好他们天赋了得,灵力恢复得快,寻常弟子可熬不过这七日。   “师弟道法不错呀。”   “我的美貌可不是盖的。”   ……   ……   身疲力竭的江津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见胖咕咕蹲在椅子上,异常的乖巧安静。   进屋一看,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有股淡淡的草木味,问着很舒服,有点熟悉。   “颜九这个小家伙,越发勤快了。”   颜九是宗里给他分配的小杂役,每日会定时过来干些杂活,江津也会不时指点他的修行。   江津脱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外衣,进了偏房,惊喜得发现里头已经备好了洗澡水,一个大浴桶中,水汽氤氲,还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应是加了缓解疲惫的草药。   还真是贴心。   江津脱光踏入浴桶之中,温热得当,十分舒服,这七日的疲惫得到缓解,于是头仰着靠在木桶的边沿上,闭上眼享受着。   约摸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热水有些凉了,江津听到屋外头有脚步声,以为是颜九来了,于是喊道:“颜九,再给我加些热水。”   那人没有应答,提着一捅热水便进来,水瓢往浴桶里添了些热水,舒服得江津叹呼,道:“颜九,你小子不错哈,几日不见,越发细致了。”   那人还是没有应答,走到了江津的身后,开始给江津按摩肩膀,手掌宽厚,有些粗糙,不过力道很合适。   江津以往可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于是又叹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呀,你这手活还不错。”   片刻之后,江津感觉有个人凑近了他的耳畔,然后是那道熟悉的低沉声线:“我不仅手活好,其他活也甚好,贤弟要不要现在尝尝。”   江津心中一惊,蓦的睁眼,果然见到了那张冷峻的脸庞,轻薄的唇弧度微微向上,带着些笑意,也在望着他。   是寒烨。   四目相对,江津闪闪躲躲。   “怎么是你?”江津诧异问道。   寒烨没有回答,而是道:“贤弟还未回答我,我其他活也甚好,现下可要尝尝?”   江津:“……”活好?活好你找别人去,不要找我,我是男的呀。   寒烨见江津未应答,又笑道:“我说的是手法,贤弟莫要紧张。”   江津只好讪讪道:“不……不用了罢。”   “当真不用?过了我这村可就……”   江津以为寒烨要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一喜,不料,却闻寒烨道:“过了这村也没关系,往后也都是我的店,为兄给贤弟开的是连号店,总有一日等着贤弟,让贤弟试一试我的……活。”   江津:“……”摔,去你的连号店,请你原地倒闭。   去你的总有一日,去你的活。   宝宝心里好苦,遇到了变态师尊,让蜜蜂蛰我,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居然还有一只大蜜蜂,他也想蛰我。   江津又看到,寒烨只穿了一条短亵裤,而且欲要进浴桶里来。   还未来得及阻止,寒烨已经进来了。   寒烨见江津一脸懵,笑道:“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了,贤弟紧张些什么。”上次开启浮生境的时候,他们已经泡过一回了。   “我……我已经泡够了,大哥你慢慢泡吧。”江津讪讪道。   他起身,欲要离开浴桶,不料却被寒烨一把搂了回来,反倒跌坐在寒烨怀里,手触某物,有些烫手。   “贤弟是想要水瓢吗?水瓢在此处。”言罢,寒烨笑笑,把葫芦状的水瓢递给江津。   江津脸红得火辣辣,赶紧把手移开。   “贤弟这七日习武辛苦了,为兄进来再给你捏捏腿。”也不顾江津愿不愿意,双手探入水中,给江津捏腿。   江津:“……”大哥,你饶了我罢,这根大腿我不抱了。   心道,我要是知道你是这般撩人的恶魔,决计不会来招惹你。   “贤弟若是想要提升修为,晚上与我双修便是了,何苦要进洞里受那样的苦。”   江津心里骂道,那一万只蜜蜂,也不够你这只蜜蜂毒,我就是被他们蛰一万次,也不要被你蛰一次。   为了缓解氛围,江津转移话题道:“大哥怎么来了这里?莫不是偷偷进来的罢?此事万万不可。”   偷摸进来被发现,是会被当作奸细打死的。   江津又道:“趁着还未有人发现,大哥你快些起来换好衣物,我送你出去。”   结果只见寒烨变出一个竹牌,上头刻着“寒烨”二字。   江津气到欲要吐血,大佬你到底要干嘛?一身逆天修为,跑来连云宗当杂役?   扮猪吃老虎,史上最强杂役?   可即便是杂役,为何他能进内门弟子的院子,于是江津又道:“杂役混进内门弟子的院子,亦是大罪,大哥你还是走罢。”   总之就是想把寒烨快点送走。   “颜九近来身子不太爽快,人事房安排好了,往后就由我来负责贤弟的饮食起居,给贤弟当杂役。”寒烨得意笑笑道。   江津:“……”往后都是你?天天是你?   他不禁摸摸后头,心中哭道,小可怜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多久了……   “为兄是个没什么能耐的人,就是丹药多。”   江津:“……”不装屁会死啊你。   “对了,听说贤弟同门有个长得十分可人的师妹,天天与贤弟一同修炼?感情十分好。”寒烨问道。   师妹?江津寻思了片刻,觉得寒烨说的应该是苏奕,心中大喜,莫非大哥就好这口?那把苏奕介绍给他,自己不就可以脱离苦海了,于是道:“大哥说的或是我的师弟苏奕,扮相十分可人,或是很合大哥的口味,改日必当引荐给大哥。”   寒烨:“……”师弟?扮相可人的师弟?跟那只胖猫说的情报不太一样啊。   又问:“贤弟近日要出去比武?”   “比武?”江津应道,“大哥说的是与岚云宗的比试罢?还有两个月,等招收完新弟子后才去。”   寒烨心道,好你个胖猫!   ……   ……   夜里,树林之中。   胖咕咕被五花八绑地吊在树上,一大盘的筑脉丹就放在它面前,馋的它心里痒痒,就是吃不到。   “喵——”大哥,我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胖豆写得还可以,记得点到专栏里收藏作者哦,下本还是古耽修仙。 第25章   自寒烨来了以后,江津发现,咕咕莫名乖了许多。   前些日子上窜下跳的毛病不治而愈。   ……   这一日,江津又被范不啻骗去修炼到深夜,返回小院的时候,已是星河渐现。   浴桶中依旧为他备好了温热水。   江津怕有诈,偏房里里外外寻了个遍,皆不见寒烨踪影,暗想,这么晚了,那家伙应该已经回杂役院了罢。   于是才放心脱衣沐浴。   没有寒烨骚扰,江津的心情很是畅快,还哼起了小曲,沐浴完毕,取了块白帛随意遮挡遮挡,便进了卧室。   修仙之人本可不眠,可江津觉得,若是连睡觉这等爽快的事情都没了,这仙修得也是没趣。   他撩开床帘,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寒烨竟与他一般,只围了块白帛,不安分地躺在他的床上。   寒烨的身材颀长矫健,实打实的俊男,身上又有股干木香味,此情此景,让江津也有些把持不住。   “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等贤弟等得有些乏了,便泡了澡,想在此困一觉。”寒烨佯装打了个哈欠,道,“贤弟这床倒是软得很,甚得为兄心意。”   那床褥子是江津用新采摘的云棉织的,又松又软,自然是舒适。   江津心中骂道,一个踏入元婴境的人,岂会觉得困?分明是想撩骚他。   “那大哥好生在此歇着,小弟去云阁再修炼修炼……”江津讪讪道,遮体的白帛又拉紧了几分,想趁自己冲动之前逃离现场。   “且慢。”寒烨挽留,又道,“贤弟,莫非是忘了许诺过我什么?”   “什……什么?”江津明知故问。   “双修。”   未等江津应答,寒烨施法,一股灵力将江津推向床榻,江津跌入软塌之中,寒烨一个翻身,将江津压在身下,把住了他的双手,令江津动弹不得。   江津瑟瑟,心道,莫是今晚逃不掉了罢?   “贤弟,我有一股浓浓的纯阳之力,想要输送给你。”有些霸道。   江津:“……”一股?浓浓的?纯阳之力?   二人肌肤相亲,江津感受到寒烨胸膛传来的体热,闻到寒烨急促的鼻息,寒烨的下巴便抵在他的喉尖上,那深邃的双眸透露的目光炙热又急切,等着他的回答。   好似一座蓄势的熔岩火山,只待片刻便能汹涌喷发,直至云端。   如此暧昧的气氛,江津心跳急促,脑子一片空白,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欲拒还迎。   最后只低声道了一句:“那,大哥……你轻一点。”   寒烨一愣,解释道:“贤弟放心,你我灵根虽属性不同,但你我灵田已相连相生,我体内火属性的灵力至纯至阳,也能为贤弟所用,定不会伤贤弟半分。”   言罢,只见二人下腹灵田处,隐隐有灵力波动,片刻之后,一股浓厚至纯的灵力,从寒烨的丹田传至江津的灵田之中。   江津体内的灵田,原本只有一小片灵力之湖,寒烨传输给他的灵力如磅礴雨下,灵力之湖暴涨为灵力之海,漂浮的水莲也迅速生长,最后长成如漂浮的冰山一般大。   江津:“……”真的只是纯洁的灵力传输?我?   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输送完灵力之后,寒烨起身,长舒了一口气,神情轻松了许多,道:“憋了许久,终于把这股灵力释放出去了,有劳贤弟了。”   接着又解释道:“这几日夜里,我皆在修炼《双星诀》,因贤弟不在身旁,那本应二人吸收的灵力,皆集聚在我体内,我的灵田已负载多日,今日终得一泄。”   江津:“……”   虽是捡了个大便宜,无需修炼便涨灵力,可江津却高兴不起来。   “这便是大哥所说的那股浓浓的纯阳之力?”江津问道。   寒烨也明白了其内涵,邪邪一笑,道:“不然呢,贤弟以为是何物?”   “我……”江津无言。   “若是贤弟想要另一股浓浓的纯阳之力,为兄也是不吝赐予的。”寒烨俯身,脸庞再次靠近江津,道,“不过为兄觉得,不若你我结为夫夫道侣后,再行此事更妥当些,也好有些仪式感……贤弟若是等不及了,不如早些应允了我。”   “应允什么?”   “自然是拜堂成亲。”   江津不知如何应答,扯了扯被子盖在身上,转移话题道:“大哥方才不是说乏了吗?早些困觉罢。”   “今夜趁你在,我还想运转一番《双星诀》。”寒烨道。   “可需要我配合你?”江津也不好自己躺着,欲要起身,却被寒烨按下,寒烨笑笑道:“贤弟睡吧,为兄说过,修行一事一切皆有我,你只管放心。”   《双星诀》运转,楼房之外,苍穹之上,深夜中天雷星、火星、水星和木星大放异彩,再往北一些,某颗不知名的极星,也在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星辰之力倾泻而下,跨过夜空,穿过云层,绕过楼宇,自天窗坠入至二人体内。   江津觉得身子轻盈,恍若躺在云间,甚是舒适,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再睁眼已是天明。   寒烨为他熬了小米粥,早已离去。   ……   自那夜以后,江津每夜返回小院,便会见到寒烨只裹着半透的白帛在床榻之上等着他,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   这一日,七道彩光自四处飞速向连云宗归拢,最后在连云宗上空结成一道彩霞,甚是壮观。   江津知晓,这是在外的七位长老归来了。   这连云宗里头,若是论实力,最强的绝非范不啻这个宗主,而是长年游历在外的七个长老,或是隐匿修行,或是历险以求机缘,亦或是探窥天机。   而范不啻,只不过因天资尚可,被七位长老选中,立为宗主,以掌管连云宗大小事务。   那七位长老,个个都是洞虚境的存在,弱些或三五阶,强则已至瓶颈,有望突破大乘境。   江津与师尊范不啻于大殿之上迎接七位长老的归来,七道彩光自天而降,落于七殿柱前,只见个个都是神采奕奕,相貌瞧着不过二三十岁,实际年岁却是不知。   “弟子范不啻见过诸位师叔。”   “徒孙江津见过诸位师祖。”   七位长老微微点头,那为首的郭绛长老,身着蓝袍,也应是修炼水系功法,道:“范小子,我等离开连云宗不过三十余年,眨眼间,不料你也突破了回玄境了,想来也是有些天赋的。”   “弟子愚钝,勤能补拙而尔。”范不啻谦道。   “咦——”郭绛长老惊奇道,“你这小徒弟,倒是有趣得很。”   言罢,身子化作水雾,一闪,已经移至江津面前,抓住了江津的手腕,闭眼细细感受着。   江津感受到了长老的灵力顺着自己的经脉在体内穿梭,却不敢有丝毫的违抗,洞虚境的老东西,不是他一个小白可以抵抗的,一个弹指便可灭了他。   江津心中亦有所顾忌,生怕眼前的郭绛长老发现他体内的星辰之力,本门弟子修炼外籍功法,那是大罪,于是心中暗暗想好了托词。   因离长老甚近,江津明显看到郭绛长老脸上先是有了一丝细微的震惊,却趁人未发觉之前,精巧地用笑容掩盖了过去,高兴道:“不错不错,水木系双天根,灵力也很醇厚,是个好苗子。”   “郭老,你方才不是说他有趣么?这有趣在何处?光是双天根可算不得有趣,值不得你这般关注。”另一位红袍的女长老问道。   “双天根还不够有趣吗?你莫非是在外眼光阔了,就轻易觉得双天根也算不得什么?”杨绛怼道。   放眼整个灵境,双天根,外加八十一灵穴,确实也不算什么逆天天才。   天才,至少也是三天根了。   那红袍长老讪讪退下。   可江津也同样疑惑,以诸位长老的境界,一眼便能探出他的双天根,这实在不值得郭绛长老这般关注,还特意前来用灵力探了探。   加之,方才看到郭绛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江津便更加疑惑——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又为何有意隐瞒众人?   身处修仙的灵境之中,纵是一门同宗,亦是弱肉强食,江津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   郭绛又道:“不啻,你此番敲响连云宗天钟,召集我等七位长老归来,是有何急事?”   其余六人亦是等待范不啻解答。   范不啻上前解释道:“此番劳驾诸位长老归来,是有三件事要与诸位长老商量。这其一,诸位长老也看到了,弟子不才,古稀之年才堪堪踏入洞虚境,我欲闭关修炼,或许有生之年可触及洞虚境的瓶颈,以求多些寿辰……我欲要立小徒江津为新掌门,按规矩,是要诸位长老点头的。”   郭绛等人脸上立马有些不喜,此等小事,竟让他们跑了一趟。   “你既是宗主,你来做主便是了,规矩也不是死规矩,往后,此等小事就不必叫上我们了。”又一位黄袍长老站出来道。   连云宗宗主之事也只是小事?   范不啻心中万般难受,也唯有忍着,接着道:“其二,诸位长老可记得,我们与岚云宗的约定,每百年间便派新锐弟子比试一番,胜者可夺回雁云刺……这次,我欲派江津和苏奕二人前往比试,或有一线获胜的机会,想请诸位长老回来稍加指导。”   若是能有洞虚境大拿稍稍指点,实力或许可短时增长不少。   事关连云宗荣辱之事,范不啻本以为诸位长老应会重视,一口应下,不料却是见另一番脸色。 第26章   七位长老你看我,我看你——若非范不啻提起,他们还真忘了与岚云宗的百年之约。   修仙之人,在茫茫的年岁中,孤寂一人,大多养成了薄凉冷漠的性子,他们心中唯念着得道飞升,岂会牵挂宗门的兴衰。   更妄论,七人三十余年间,一直修仙在外,与宗门的感情,渐渐便淡了。   黄袍长老道:“此约我们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后六百年间,连云宗无一例外,场场必败……依我说,此次大比,莫若就算了罢。”   言下之意便是,人要有自知之明,莫要自取其辱。   范不啻未料到诸位长老非但不愿意指点后辈,还滋生了休战的念头,气得身子都有些发颤了,驳道:“若是不战而败,岂非奇耻大辱!我连云宗何时受过如此大辱?”   “现下的连云宗,已然不是千年前的连云宗,岚云宗早已强出我们百倍,这是明明白白的事,你又苦拘泥于无胜算的比试,徒增无趣?”黄袍长老道。   连云宗于他们而言,是一个烂摊子,避之不及,如今只想甩手。   黄袍长老又道:“便是我们指点了,又能改变些什么?莫忘了,岚云宗那头的长老,修为远在我们之上。”   江津见自己师尊的脸色十分不好,心中亦是不甚畅快,他虽不喜去参加比试,却也看不惯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径。   只可惜江津如今势单力薄,也改变不了什么,唯心中暗暗打抱不平。   范不啻面色铁青,转向其他几位长老,问道:“余下几位师叔也是这般想的吗?也觉得不应参加此次大比吗?”   众人无声,默认了。   范不啻冷笑几声,自嘲道:“我师尊他老人前去除魔之前,曾将连云宗托付给诸位,叮嘱道,唯有全宗上下同心,连云宗方有复荣的一日,不料,竟是白费了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既然诸位将连云宗当作累赘,视其兴衰与己无关,那第三件事我不说也罢,诸位师叔请便罢,恕弟子范不啻不远送。”   愤愤然。   “范不啻,莫忘了你的身份,如今也轮得到你一黄毛小孩来训斥我们了?”黄袍长老怒斥道,“是你的师尊最先离开了连云宗,怪不得我们。”   范不啻的师尊凌道子,乃是前任宗主,修为远在七位长老之上。   “师尊他是前去除魔。”范不啻争论道。   “哼,范不啻,你太过天真。”黄袍长老冷哼,道,“若是魂飞魄散,灵殿上的玉魄便会破裂,可他半百年间,音讯全无,不是叛离是什么?”   眼瞧着二人愈争愈烈,为首的郭绛长老只好出面劝解,道:“不啻,诸位师叔正处修为突破的关键时刻,奔波而来,言语有些过激,乃是人之常情。你呢,处处为宗门着想,欲要夺回雁云刺,亦是无错……不若这样,我瞧着你这小弟子天赋尚佳,灵根与我相同,比试之前,便由我来指点他罢。”   一副慈善长者的模样。   可江津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回想起方才郭绛长老方才的表现,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定有蹊跷。   心想,为何其他几位长老皆避之不及,唯独郭绛殷勤献道,还特意指明了要指点他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范不啻却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一喜,当即向前拱手行礼,感激道:“方才是弟子无礼了,弟子在此替小徒谢过郭师叔。”   言罢,扯了一把江津,示意江津答谢。   “徒孙谢过师祖,定勤加修炼。”江津规规矩矩道。   纵是心中有万般疑惑,也不能此时表现出来,这个道理江津是懂的。   郭绛长老又道:“诸位师弟师妹,既然都来了,便莫要伤了和气……不啻,你且讲讲,这第三件事是何事?”   江津知晓,这第三件事关乎那座双修的上古尊鼎——师尊昨夜曾提及过,有意要将此宝告知诸位长老。   却闻范不啻道:“小事而尔,连云宗近日便会新招一批弟子,诸位师叔不如仔细看看,或许能挑到合心意的徒弟。”   范不啻临时撒了个谎。   实在是几位长老今日的言行,太过让范不啻寒心。   江津心中暗道,看来师尊也不傻,若是把尊鼎告知这几人,怕是他们只会将尊鼎夺走,岂会顾及连云宗的生死。   “不必了,我等并无那闲心。”黄袍长老依旧言行冷漠,又道,“既然郭师兄愿意留下来指点后辈,那便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等告退。”   他们多年前便云游在外,见惯了外头的繁华,便觉得连云宗招来的弟子岂会有什么好苗子,多半是些草根低能。   纵是有一两个天资尚可的,也早被岚云宗挖走了,岂会轮得到连云宗。   故,除了郭绛以外,余下六位长老皆盾光而去。   ……   ……   郭绛长老约好,今夜在云阁,要单独指点江津的修行。   江津心中有惑,不知今夜该如何是好,他只好先行回到自己的小院,再作打算。   “贤弟回来了?”寒烨如往常一般,在小院里等着江津。   咕咕蹬上江津的肩头,亲昵地蹭蹭江津,而江津并无兴致,只讪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长叹一声。   心想,本以为抱上大腿便可一世无忧了,如今看来,在寒烨成为灵境霸主之前,自己还要经历些苦难。   怕就怕,有些苦难是要命的,若是命都没了,抱了大腿也惘然。   寒烨见江津兴致淡淡,便上前问道:“贤弟今日有心事?不如跟为兄说说,或许能给你出个主意。”   一脸诚然。   江津心中憋得难受,如今身边也唯有寒烨是可信之人,于是便将今日所发生之事细细与寒烨说了。   “我怀疑,郭绛必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意有所图,才会这般做派。”江津道。   “修仙一道,弱肉强食,防人之心不可无,贤弟有此疑虑是对的。”寒烨道,“只是……贤弟对他人如此设防,为何却肯将这些说与我听?不怕为兄别有心机吗?”   “你是我大哥,自然是值得信赖的,我连命都可托付给你。”江津应道,心中却想,你是书里的男主,何等正派,自然信得过。   我是开天眼的。   可这些却不能说给寒烨听。   江津发现,听完他的回答后,寒烨心情畅快了许多——江津早便发现,寒烨额间有一道浅纹,若是心中欢喜,浅纹便会舒展开,若是生气了,那浅纹便会深三分——当下那浅纹是舒展的。   寒烨作为一个面瘫型的爽文男主,唯有此法可以看出其心情。   寒烨思索了片刻,道:“你我修为必打不过那郭绛,他如今盯上你,若想逃走不现实,反倒会打草惊蛇……以我之见,今夜贤弟还是去一趟,探一探他的虚实,所图何物,方能对症下药。”   “怕只怕有去无回。”江津担忧道。   只见寒烨将头上的八十一莲解下,置于江津手中,道:“贤弟今夜戴上此玉冠,为兄便藏在浮生境中,与贤弟一同,必定护贤弟周全。” 第27章   夜里,江津如约独自一人前往云阁,头上佩戴着八十一莲玉冠。   此时,寒烨便藏于八十一莲的浮生境中,二人灵识相连,心意相通,可暗下传音。   云阁乃是连云宗历届宗主练功之地,灵石玉壁堆砌而成,密不可破,若是封上了大门,外人轻易进来不得。   江津暗想,郭绛那老头将地点选在云阁,恐怕就是为了施展秘法,以防有人中途前来打搅。   果不其然,江津进了云阁后,郭绛就将云阁的大门封上了。   “江津,在指点你之前,且让我先看看你的元婴。”郭绛要求道,末了又添了一句,“我需先探探你的底子,才好有根有据指点你的修为。”   江津已然察觉到,自云阁大门闭上以后,郭绛脸上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郭绛在渴望某物。江津判定。   江津还有些犹豫不决,只闻寒烨传音道:“你且先按他说的做。”   寒烨又传音解释道:“他若是夺你元婴,你必会当即灵田爆破而亡,元婴跟着湮灭,化作虚空……他如今贪图你身上某样东西,必不会这般做,放心罢。”   于是江津伸出掌心,召唤出体内那朵水莲,元婴小儿正躺在水莲中安睡。   郭绛靠近,看着江津释放出来的元婴,片刻后瞪大了眼,面露贪婪之色,情不自禁自语道:“果然已有了淡淡的仙光,天不负我……”   听闻郭绛此语,江津才注意到,自己的元婴除了散发出一层水蓝色的灵光之外,体表之上还有一层淡淡的金色浮光。   莫非就是郭绛口中所说的仙光?   那郭绛喜不自胜,哈哈大笑,依旧自言自语道:“老天待我郭某人不薄,终于让我寻得了半仙根!”   趁此空隙,江津赶紧收回了元婴,心中瑟瑟,问道:“郭长老此言何意?”   郭绛转向江津,忽变得面目可憎,已不再伪装,狠狠道:“既是将死之人,我也需让你死个明白,你体内的双天根已进阶为半仙根,此乃我今日必取之物。”   顿了顿,郭绛又道:“白日在大殿之上,我发现你身上隐约有些仙气,便有了猜想,今夜看了你的元婴,证明我所猜非虚……哈哈,想不到北境这等偏僻的角落中,居然会有一个双仙根的天才,可惜可惜,怀璧有罪,修仙路上无仁慈,莫怪我狠心……待我飞升之后,必会眷顾你的家族。”   江津心中一惊,此人竟想夺他根脉。   他只觉下面根部隐隐有些作疼——灵脉乃是从男人之根而生,穿过灵田,连接心脉,直达头顶天灵,浑然一体。   若被被人夺舍,那根部必被撕裂,想想都觉得生疼。   这老头子太坏了。   “大哥,你还在等些什么,快些出来,将我带回浮生境中。”江津焦急传音道。   寒烨亦安慰江津道:“贤弟莫怕,只需一瞬,我便能将你收进浮生境中……这云阁当中,还另有他人,我们且再看看。”   “还另有他人?”江津诧异,若是如此,情况越发复杂了。   “正是,至少还有两人,咕咕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不知藏匿在何处。”寒烨应道。   咕咕作为豹类灵兽,又吃了许多筑脉丹,其嗅觉不是盖的。   “喵——”千万要当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是咕咕。   而江津是那只最惨的“蝉”。   江津心想,若是此时躲进了浮生境中,那藏匿的人便不会现身,江津永远不知道这二人是谁。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就怕日后这二人在暗处捅刀子。   未知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   于是江津传音道:“此等祸害,需一网打尽,不能留有遗患,我且再在外头,将他们勾引出来。”   “为兄也是此意。”   郭绛将江津视作猎物,步步逼近,问道:“小子,你可还有遗言?”   郭绛乃洞虚境,而江津不过元婴境,横跨两个境界,郭绛已将江津视为囊中之物。   江津佯装害怕,瑟瑟摊地,求饶道:“长老,你定是看错了,我不过一小罗罗,岂会有半仙根,你就绕过我罢……”   还憋出了害怕的泪水,堪称影帝。   “若是夺舍了你的半仙根,我便可突破至大乘境,千年后便可飞升成仙,你觉得我会绕过你?要怪便怪你身后并无大势力保护。”郭绛贪婪道,“你既无遗言,便莫说废话,受死罢。”   郭绛施展功法,几道水蛇虚空而出,紧紧缠住江津的躯体,令江津动弹不得,近乎窒息。   江津亦施展道法反抗,奈何修为太浅,如同石沉大海,并无招架之力。   水蛇将江津托起,悬在云阁半空,郭绛张嘴,舌头似蛤-蟆那般,无限伸长,青色粘液横流,欲要刺入江津的身子,而后剥离江津的灵根。   眼瞧着那恶心的舌部靠近江津,危在旦夕,寒烨已准备将江津救回浮生境中。   正在此时,一红一金两道光从郭绛袖口飞出,当即化作两人,双双持剑刺向郭绛胸膛,红裳如火,金袍如霞,二人缠绕于一起,如霞似火,径直穿透郭绛的胸膛。   郭绛因沉溺于夺取江津的灵根,无暇应对,未来得及阻挡突袭,硬生生接了二人的一刺。   只一瞬,郭绛释放的水蛇瓦解成灰,江津也跌落在地,只见郭绛胸前袒露一大窟窿,流血汩汩,受了重伤。   定眼一看,那两人正是红袍长老和黄袍长老。   郭绛垂死挣扎,赤目瞪眼望着二人,不甘愿地道:“你们二人为何在此?”   红袍长老冷哼一笑,道:“郭师兄,你的演技未免也太差了些,今日你在大殿上的那番伪装的做派,我便猜想,这小子必定不凡,才会让你如此掩饰……未料竟是半仙根,真真是大收获。”   黄袍亦是笑道:“你等无利不起早的小人,岂会自愿指点小辈,不外乎是有所图谋,岂能骗得过我。”   郭绛不甘问道:“你们佯装离开了连云宗,实际却一直藏匿于我的衣袖之中?”   “正是。”红袍长老应道。   郭绛何其不甘,心中怒气澎湃,只是他已受重伤,绝非二人的对手,亦只好屈服。   “你们俩已然知道这小子体内乃是水木两道半仙根,灵境之内,千万人中无一,只要你们留我一条小命,我便答应你们,替你们将此小子的半仙根移植到你们体内。”郭绛央求道。   黄袍长老犹豫了。   半仙根的移植并非普通的道术可以完成,郭绛修炼的《蛤-蟆道》正是可以夺舍他人功力的邪道。   红袍长老却道:“师兄莫要听他的妖言,我俩虽无法夺舍这小子的两道半仙根,却可以将他练成炉鼎,以他为容器,替我等吸收灵气,何必舍近求远,莫要听信郭绛妖道的谗言。”   言罢,红刃一出,郭绛的人头落地,溅得满地血污。   郭绛的人头滚落,唯死不瞑目,似乎仍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江津:“……”去你马的炉鼎!   所谓炉鼎,便是以人为鼎,靠此人吸收天地灵气,再肆意□□此人鼎,吸收其体内的灵力。   人鼎,真真是猪狗不如。   江津心道,为何这个世界如此邪恶,不是夺人灵根便是欲养炉鼎,毫无人性。   既然二人已经现身,江津也不必担忧了,于是传音道:“大哥,可有办法替我干掉他们?”   “有的。”寒烨应道。 第28章   虽不知寒烨有何法子能跨越两层境界干掉两个洞虚境的高手,但既然寒烨说可以,江津便是信的。   “大哥,劳烦你好好收拾他们。”江津传音道。   这二人实在恶心到他了,竟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却不见寒烨有何动静,江津焦急,又道:“大哥还在等什么,快些收拾他们。”   “既然他们欲要将你练成炉鼎,你便暂时性命无虞,此事不急。”寒烨徐徐说道,“贤弟,不如现下先谈谈我们的婚事?”   江津:“……”这个时候谈个劳什子的婚事?   这是趁火打劫,趁乱逼婚。   寒烨又道:“只要贤弟答应与我成婚,为夫当即替你干掉此二人。”   江津:“……”为夫?为个什么夫?你是谁的夫?   “此乃终身大事,我们还是回去后再细细长谈罢?”江津搪塞道。   “正因为是终身大事,才要这个时候好好谈谈。”寒烨传音应道,“以免夜长梦多,日后贤弟左右推脱。”   此时,红袍长老取出一枚丹药,对黄袍长老道:“金师兄,不如现下我们就将这枚灭魄丹给他喂下,以免多生枝节。”   黄袍点头。   红袍长老兰花指捻着丹药,举起,妖艳一笑,对江津道:“小子,这枚灭魄丹整整消耗了我百年的功力,今日也算物尽其用,不辜负你的天赋。”   言罢,化作一缕红烟,飘至江津身前,轻轻捏住江津下巴,欲要撬开他的嘴,动作既优雅又邪恶。   江津抵抗,却并无半点撼动。   红袍长老又道:“吞下这枚灭魄丹,此后你再无魂魄,沦为我二人的炉鼎……往后修仙,我取你的前头,他取你的后头,三人同行,我取其阳,他取其阴,也不枉费你这俊美的容貌,一边逍遥快活一边修为精进,实在是人生乐事,哈哈哈哈……”   江津:“……”前头?后头?前后不保?   便只是想想,都觉得恶心至极。   这供人索取阴阳的人体炉鼎,也太过悲惨了罢。   眼瞧着红袍长老手里的丹药渐渐抵近自己的嘴边,急忙传音:“我……”不就是嫁给寒烨吗?总归是个帅的,比沦为炉鼎强多了,他嫁便是了。   可未等江津说完,浮生境里的寒烨已然率先出手——他不过是在寻个最好的时机出手,又怎会真让江津陷入险境。   只见云阁中虚空出现“闻风观”的浮门,一道黑影舞剑而出,一剑挑开了那枚丹药,手中之剑黑色火苗焚焚燃烧,欲要刺向红袍长老的心头。   红袍长老轻敌,不料被黑火恍惚了灵识,只好先行躲开。   “竟然是排名第七的焰种,湮魂焰。”红袍长老边躲开,边惊讶道,“金师兄,此黑衣小子天赋颇佳,又有稀有焰种,莫要伤他,将他生擒也炼为炉鼎。”   “莲英师妹,我知晓。”   此时,红袍黄袍二人又发现,空中漂浮着浮生境的玉门,心中又惊又喜,此等宝物,他们自然也见识过。   “竟然是浮生境!”黄袍长老叹道,随即面露贪婪,“看来今日收获颇丰,既有顶级炉鼎,又可夺得仙人遗留的浮生境。”   寒烨知晓,自己虽吸收了一朵湮魂焰,战力暴涨不少,却也不是二人的对手。   故,毫不拖沓,当即抱起地上的江津,跃入了浮生境中。   眼瞧着浮生境的浮门缩小,即将关闭,“小子,休想逃走!”黄袍长老斥道。   言罢,红袍黄袍二人毫不犹豫,化作两道光线,赶在浮生境关闭前,钻进了浮门之中。   ……   浮生境中,红袍黄袍二人被境中的景象惊艳,又看到了数不胜数的宝物,心中不免大乐。   他们二人并未拖沓,当即循着气味找到了寒烨、江津二人。   毕竟境界有别,两个元婴境的小罗罗又岂会是他们对手?红袍黄袍二人轻易便制服了寒烨江津,又将灭魄丹喂入寒烨和江津口中。   只见江津和寒烨眼中当即变得毫无神采,十分呆滞,恍若成了傀儡。   “哈哈,有了此二人作炉鼎,你我便不必再苦苦修炼吸取灵气……往后有他们伺候着,快哉快哉!”黄袍长老乐道。   “你们,跪下。”红袍长老指示道。   寒烨、江津二人已无魂魄,照做不误。   “师妹,此乃我所见过最为富华的浮生境,往后也一并属于我们,你我飞升无忧了!”   “正是,师兄。”   二人身在乐中,继续相视而笑。   ……   寒烨、江津和咕咕,两人一猫坐在浮生境中,优哉游哉,正透过一面镶玉的铜镜,看着镜中红袍黄袍二人各种表现。   因红袍黄袍二人在镜子中的行径太过恶心,江津关闭镜中的影像。   咕咕不喜,叫唤:“喵——”为什么关了?我看得正开心!   “喵——”看到你们两个被人虐,好开心,虽然是假的。   一个大手抓来,胖咕咕被抛出去,挂到了一棵古树之上,“喵呜——”说实话还被打,没天理。   咕咕继续碎碎念。   原来,方才寒烨是有意出去将那二人引进浮生境中,他早将幻镜布在了浮生境的入口,那二人并不知晓,一头钻进来,径直钻进了幻镜之中。   所谓制服寒烨、江津的景象,都是他们在幻镜里幻想出来的。   江津一边啃着玉盘里的灵桃,嘎嘣嘎嘣,一边鼓鼓囊囊问道:“大哥,此二人下场会如何?”   “死在他们的幻想之中。”寒烨淡淡道。   “便宜他们了。”江津不喜道。   死在快活之中,纵是死,也不解江津的心头只恨——竟然想把他炼成供人吸取、玩乐的炉鼎。   “可还有法子再治一治他们?”江津问道。   “你想要的,我都有。”寒烨宠溺道。   言罢,灵术捏出一假小人,投入到了幻镜之中,只见小人在幻镜中成了绝世高手,吊打红袍黄袍长老,还将此二人炼成了炉鼎,其下场凄惨。   “贤弟以为如何?”   江津终报“大仇”,笑道:“这样才对嘛。”   江津把着镜子,仔细端详,问道:“大哥,这是什么宝物,竟这般神奇,不仅能收了恶人,还能随你捏造情景。”   “此乃幻镜,是闻风先祖遗留的宝器,我亦是不久前发现的,觉得新奇便把玩了几次。”寒烨解释道,“但凡钻入幻镜中,便成了幻镜的补品,它吸收的补品越多,往后便能困住越强的高手。”   江津不料如此小小一片铜镜如此神奇,仔细把玩着,越发喜欢了。 第29章   二人一猫自浮生境中出来,见云阁之中甚是狼藉,那郭绛长老身首异处,流了好一滩的血污。   江津见郭绛一身蓝袍,恶趣味笑道:“自古红蓝出CP,那红婆娘怎跟黄老道搅到一块去了,真真不解。”   “CP?是何物?我怎从未听说过。”   江津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连连掩饰说道:“一句土话而尔,CP便是道侣的意思。”   “哦。”寒烨并未再多问。   江津松了一口气。   “身为连云宗的长老,却心思歹毒,净学些歪门邪道,无怪连云宗这些年节节衰落。”寒烨感叹道。   言罢,手掌释放出湮魂焰,黑火焚焚,瞬时将尸体吞噬得干干净净,连骨灰粉末都不曾剩下。   江津点头,连云宗的衰退,绝非只因岚云宗夺走了云浮山的灵气,更甚者是连云宗的顶层早已腐烂不堪,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宗门前程。   现下,江津的心情很是复杂。   在今天之前,江津认为师尊范不啻是个正直的修道之人,绝不会行此等苟且之事,可如今看来,修仙路上,多的是歪门邪道,利利相诱之下,谁又可全然信任呢?   他现在不能确认,范不啻是否与今日之事有关。   若是无关便罢了,若是有关,必是他心头的一道伤。   “贤弟是怎了?”寒烨关切问道。   “大哥觉得,此事可会与我的师尊有关?”江津道。   寒烨思索片刻,也只是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为兄亦不能妄下定论……不过,若是狐狸总归会露出尾巴,今日云阁之内剩你我、猫之外,再无第四者,贤弟只需掩饰着,好好试探试探,自然就会有答案。”   江津心想,也是,若是范不啻与此事有关,必会以为江津活不过今夜。江津明日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仔细探探虚实便是。   ……   今夜月明星稀,好一个玉盘挂在苍穹之上,柔和的月光自九天而泻,将云浮山顶照得光亮,又裹了一层如绢似纱的朦胧。   实在是好意境。   江津与寒烨走在回去的路上,如今没了危险,他便又皮了,满心思都是宝贝宝贝,幻镜幻镜。   那可是可以越境强杀两位长老的灵器呀,还能虽心捏造镜中之人的境遇,甚合江津的心意。   越是想,心中便越是痒痒。   抬头见到那轮明月,江津指道:“月似瑶台镜,挂在青云端,大哥你快看这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像不像大哥那面……幻镜,嗯,幻镜……”   寒烨:“……”我不想看。   “咳咳,贤弟,我那面幻镜是方的。”   “哦,方的呀?”江津讪讪。   无奈,身边一时找不到方形之物,江津沮丧。   好不容易走到连云宗一洼方池之前,池中几株莲生,风吹粼粼波光,江津逮住机会,赶紧道:“这个水池它又方又正,这个池水它又清又亮,大哥看像不像你那面幻镜?”   江津词穷了。   “嗯,是挺像的。”   江津一喜,眼巴巴地望着寒烨。   寒烨却无动于衷。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寒烨装聋作哑。   “它像幻镜,你还不把幻镜给我!”   “原来贤弟是想要我那宝贝,好说好说。”寒烨笑道,又靠近了一些江津,“以宝换宝,把你的大宝贝给我。”   “什么大宝贝?”江津惊慌道。   寒烨注视江津,邪邪一笑,本不苟言笑的他露出了风流的一面,额头那道浅纹舒展得很开很开,道:“你是我的大宝贝。”   江津:“……”你是恶魔吧?   少在我面前用这些哄少女的伎俩,本少爷不受用……   等等,我这么慌张干什么?我不需要慌张呀……   我居然有点心动。   摔!江津你快醒醒呀,你是男的。   两个江津在心里在焦灼抗战着,最后,江津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道:“那个……大哥,我不想要了。”   不料,寒烨将镜子径直塞进了他的怀中,不容反驳道:“不,你想要,要了我的镜子,就是我的人了。”   寒烨又贴近江津的耳畔,细声道:“不光这件宝贝,我的宝贝,你都想要,包括那一个……宝贝。”言罢,轻吹了口气,拂过发梢耳畔,撩人的痒直钻江津心底。   江津被撩到红了脸:“……”摔,最近定力越发差了。   寒烨见江津这般扭捏,已达成目的,乐得哈哈大笑。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面铜镜,样式与江津怀里的那把大致相似,皆是铜镜镶玉,古朴大气。   唯一不同便是,寒烨手里这面,背部刻的是凤,江津那面刻的则是凰。   寒烨解释道:“其实此镜本就是双镜,全名道凤凰幻镜,凤为雄,凰为雌,雌雄双镜若是合一,便能将镜子里的幻境结在镜子外面。”   江津诧异,未料到双镜还有此等大能。   “若是这样,纵然无法将敌人吸到镜子里,也能通过在外头结下幻境,牵制敌人,果然是仙界遗宝,了不得。”江津抚摸铜镜,喃喃道。   “它们还有其他异能。”   “还有?”   “若是你我未在一处,纵是相隔万里,亦能在镜中见到对方。”寒烨解释道。   江津趁寒烨不注意,一把抢走了凤境,把凰镜塞给了寒烨,道:“我要换了,凭什么你是公镜,我是母镜,这不合理。”   寒烨只是摇摇头,无奈笑笑,心中暗想,换了镜子,也换不了身份。   ……   二人回到小院,夜间,江津睡如死猪,寒烨则在修炼,引接星辰之力,自然不用多说。   翌日,江津揉揉眼醒来,却未见寒烨。   他起身洗漱,照旧穿了水蓝色的衣袍,上头纹有浅色的银鳞鱼案——他是水木系的,天生偏爱水蓝色。   等他都收拾妥当了,只见寒烨从外头进来,一改昔日的玄色衣袍,今日竟穿了暗红色的衣袍,上头绣有古朴的暗纹,庄重而不浮夸,红得正,也沉,与寒烨日常有些冷冷的神情竟十分相配。   十分修体。   “大哥……今日怎换了这身?”江津问道。   “贤弟昨夜不是说,自古红蓝出CP吗?”寒烨应道。   “CP?”   “道侣呀。” 第30章   寒烨的身形颀长矫健,穿此暗红色的衣袍,脚蹬黑靴,看着确实俊朗有身姿。   只是想到“自古红蓝出CP”这句话,江津便觉得自己又把自己给坑死了。   无奈,欲进房换一身衣裳,发现自己的衣箱之中清一色皆是水蓝的衣袍,只好作罢。   约莫是辰时,苏奕来了。   步步盈莲,衣裙飘飘,依旧是可人的小仙女模样。   苏奕一进门,便喊道:“江师兄,我来给你送些好东西。”   江津赶忙到大堂上迎接,欢喜道:“苏师弟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我且瞧瞧。”   经历了那次联手大战灵蜂群,他们俩的关系好了许多。   “是我爹爹自北境采摘的冰莲,我寻思,江师兄是练的是水系功法,必能用得上,故取了一些……”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苏奕忽停了嘴。   只见苏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津身后,眼眸满满都是光亮,两手在胸前扯着香帕打圈圈。   苏奕低头,宛若娇滴滴的少女,羞道:“好俊的小哥……”   原来是看到了江津身后的寒烨,醉于寒烨的相貌,犯了花痴。   江津:“……”看来苏师弟不止相貌很少女,连心思都十分少女。   江津暗想,也是,自己一个大男人都招架不住寒烨的攻势,更无说苏奕这般少女心泛滥的女装大佬了。   这家伙,真是行走的荷尔蒙。   江津扶额,无奈,只好介绍道:“苏师弟,这是人事房委派给我的杂役弟子,寒烨,平日里在此做些杂活。”   “这么俊的小哥,你就忍心用来干杂活?太过浪费了。”江津吃惊道,甚是不满江津的做法。   江津:“……”不用来干杂活,还能用来干……什么?   苏奕又气道:“无怪送到我房里的皆是些歪瓜裂枣,原来长得好的早就被江师兄挑走了。”   言罢,径直跨过江津,去搭讪寒烨,苏奕羞羞问道:“小师弟,不如你跟我走罢,必不用你做杂活,我亦每日指点你的修行,用不了多时,考入内门也不是不可能,如何?”   江津:“……”这是当面要抢人呀!   脸色有些黑。   寒烨望着眼前的“女子”,心想此人定就是那只胖猫口中所说的女装大佬了,他见江津脸色有些难看,一时有了坏主意,有意要气气江津,故道:“我一小小杂役门籍,若是能跟着师兄修炼,自然是万分愿意。”   苏奕当即大喜,恨不得当即就把寒烨搬回家去。   却又闻寒烨道:“只是,人事房已将我调配给江师兄,若是要去苏师兄的小院,此事还需江师兄点头方可。”   他是试探试探江津对他的态度,故把这个问题又甩给了江津。   苏奕转回身,问江津:“江师兄,你若是点头了,我那院子里,但凡你能看上眼的,都能拿走。”   江津心里不喜道,哼,我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吗?   我缺你那丁点宝贝吗?   倒也不是稀罕寒烨这家伙,更不是吃醋,就是见不得他跑到你那去,享受美人之福。   于是江津佯装为难道:“这不太好罢,毕竟人我用惯了。”   苏奕自然失落,却也不是无理之人,只是叹息,道:“原是江师兄用惯了,那我也不好夺你床笫之乐,罢了罢了,是我冒昧了。”   江津一愣。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不是,哪来的床笫之乐?我们两个男的床个劳什子的乐?   苏师弟你等等,我说的“用惯了”不是你理解的那个“用”呀!   你听我解释。   可未等江津开口,苏奕已把那一大包的干冰莲塞进了江津的怀里,叮嘱道:“这冰莲虽名中带冰,却非致寒之物,反倒药性温和,是大补的壮-阳之物。”   末了,苏奕又道:“我瞧你满面春光红润,也用不上大补,你莫要吝啬,多炖些给这位小师弟吃……你瞧瞧,他都累瘦了,叫人看着心疼。”   江津:“……”壮-阳之物?还要给寒烨补补?   这误会大了!   你纵是误会我们俩那个什么,那也不能胡乱就定义角色罢?   我看起来这么弱吗?   实际上我超强悍,攻势霸道,长驱直入……啊啊啊,苏师弟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苏师……弟。”   江津仍是未来得及解释,苏奕便走了,独留下江津在风中凌乱。   苏奕走后,寒烨靠近江津,故意调戏他道:“你看我都累瘦了,贤弟还不快些去给我炖些壮阳的冰莲?对了,贤弟既然用惯了,那今晚可是要真枪实干地用一用?”   笑眯眯地望着江津。   江津正在气头上,一包冰莲砸在寒烨身上,道:“吃吃吃,吃不死你。”   ……   “对了,昨夜与那红袍黄袍搏斗之时,我问贤弟之事,贤弟可想好了?”寒烨问道。   昨夜所问的,自然就是趁乱逼婚那件事。   江津以为寒烨已经忘了,不料,他今日又提了。   “大哥指的是哪件事?”江津装傻。   “自然是你我成婚之事。”   江津目光躲闪,未应答,欲要躲回自己的房间,道:“好几日没收拾,我屋里乱得很,我且去收拾收拾。”   “贤弟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寒烨一把搂住江津,道,“我心头此时也是乱的很,贤弟不先替我收拾收拾吗?”   江津:“……”魔鬼,请你去祸害别人去。   天天说让寒烨祸害别人去,可苏奕向他要人,他又不肯。   无奈,江津只好推辞道:“成婚之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虽是结成道侣,不同于俗世婚姻……但你我父母尚在,还是要沾些俗气,不能无名无分的。”   “贤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大哥若真心实意想跟我结成道侣,得先过我父母那一关,征得同意后,提亲送礼娶亲,一样都少不了。”江津道,“如此多的手续,万万是急不得的,所以大哥还是再等等罢。”   修道之人结成道侣,本该与俗世婚姻不同,无所种种繁琐手续,只需取出一缕灵识相换即可。   可江津却有意把这些琐碎的手续提出来,就是为了拿这个来搪塞寒烨。   他心想,他作为药王府的宝贝小儿子,父母必定舍不得把他“嫁”出去,只要父母不同意,寒烨的奸计就不会得逞。   津津自乐。   寒烨又问道:“贤弟是说,只要我去提亲成功了,贤弟便与我成亲?”   “正是。”哎呀,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有了这个借口,这段时日都不用担心寒烨这个家伙逼婚了。   ……   ……   随后,江津去往师尊的住处,准备探探师尊的口风,他想知道,范不啻与昨晚之事是否有关联。   江津到的时候,范不啻正在练习剑术。   只见空庭之中,一棵十抱的老树,被范不啻催使灵力一震,枝丫皆晃动,漫天的黄叶飞起,有几分落寞的凄美之意。   范不啻一身白袍在空中穿行,剑尖所指,划出风痕,将所有黄叶卷起,卷成一条黄叶长龙,呼啦啦直飞天际,磅礴一击,可撼动天上云层。   最后,黄叶飘散,才缓缓落地。   范不啻的天赋并不出彩,唯每日如此刻苦修行,才能至今日的境界。   白衣落地,范不啻收起长剑,才发现江津一直在一旁看着他,道:“津儿,你怎来了?郭长老不是在指点你的功法吗?机会难得,莫要懈怠。”   脸上神情如往日一般,带着几分严肃,略有斥责之意。   江津只顾着看范不啻的表现,一时忘了应答。   范不啻眉头皱了,更严厉了些:“为师让你快些去找郭长老练习功法,莫要浪费机缘,你没听到吗?”   按范不啻的表现,江津以为,师尊应与昨夜之事并无关系。   江津自然不能将昨夜云阁所发生的告知范不啻,于是谎称道:“昨夜郭长老在云阁,稍稍点拨了弟子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怎的,师尊不知道此事吗?”   “他走了?”范不啻诧异道。   “正是。”   范不啻怒气焚焚,额上几道青筋暴起,又问:“他指点了些什么?”   江津临机反应,道:“他说,我的天赋就这般了,并无甚么需要指点的,只需按部就班练习便是,最后告诫徒儿勤能补拙,便化作水光飞走了。”   范不啻越听越怒,气得手不自觉抖动,大致是心里太憋屈,脸色都青了,而后怒吼一声,一道飞剑射出,嘭的一声,击破了远处山头上的一块巨石。   “原来他也不过是惺惺作样,敷衍了事,实则与其他人无异,对宗门之事漠不关心……我范不啻发誓,日后不管再发生何事,连云宗是荣是败,都与他们无关了,我决计不会再敲响山顶之钟,不会再将他们召回,连云宗的宗弟子亦不会尊称他们为长老。”范不啻对天发誓道。   而后,范不啻又跪地朝天,带着几分哭腔,道:“师尊,您若是还能听到弟子所言,便再回来教教弟子罢,弟子已然尽力了……”   江津看着师尊既愤怒又无奈的样子,心中也不爽快。   眼睁睁地看着曾经何等荣耀的连云宗没落下去,作为宗主却孤立无援,回天乏力。这种感觉江津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他知道,必定很痛苦,很无助。   试想,平日里如此严肃的一个人,在此时,情绪崩溃了。   “师尊,你先起来吧,连云宗会再崛起的。”江津安慰道。   范不啻起身,背着江津,稳稳了情绪,才转身对江津道:“津儿,这件事让你跟着一起受委屈了,你莫要信他的话,你绝非平庸之辈。”   江津心中一暖,心想,都此时了,师尊竟还在先替他着想。   ……   ……   话说另一头,江津的小院之内,寒烨正与咕咕在嘀咕着些什么。   “这是高阶的筑脉丹,功效比上次给你的要强三倍不止,一共十二颗。”寒烨道。   咕咕看着圆溜溜的丹药,口水都要流出来,双眼闪烁,“喵——”老大有什么要吩咐的就说罢,本喵必定保证完成任务。   “我要回荆州城一趟,要些时日才能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务必要跟紧江津。”寒烨道。   “喵——”是,不管发生什么,都如实跟你报告。   寒烨摇头,道:“这一次不是监视,是保护好他。”   言罢,从浮光境中取出一枚海螺,用皮带挂在了咕咕的脖子上,道:“这是先祖遗留下来的宝器,若江津遇到危险,你便启动此海螺,与江津躲到海螺之中,便是大乘境的高手,也轻易打不碎这个海螺,危急之时可保你们性命。”   咕咕兴奋,此等小事,便能得到一件宝器,他自然是愿意的。   “喵——”你放心罢,一切交给本喵。   ……   江津回到小院,却不见寒烨,问咕咕:“那家伙去哪了?”   “喵——”今日睡了一觉,起来便不见他了。   咕咕撒谎,这是寒烨指使的。   “消极怠工,扣月钱。”江津自言自语吐槽道。   ……   次日,荆州城内,寒府。   寒烨突然回来,寒家人自然欢喜,因正是晚饭时候,寒父高兴,欲要召集全族开宴。   这段时日,在寒烨留下的灵石、丹药、宝物的支持下,寒府已然重振,原本废弃了的家业也都重兴了,蒸蒸日上,在荆州城势头正盛。   寒烨却拦下了寒父,认真道:“爹,孩儿这次回来,是有正事,时日不多,我们先去谈正事罢。”   又对寒母说:“娘,你也一起过来。”   寒父寒母见寒烨神情认真,猜想是正经事,跟着一起去了大厅。   “爹,娘,我此次回来,是想让你们替我去提亲。”大厅之内,寒烨开门见山道。   寒父寒母相视,皆是一喜,寒母笑吟吟问道:“真是天大的好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烨儿你这般急切?”   寒烨毫不隐晦,很是直接,道:“是药王府的三少爷,江津。”   “这……”寒母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急劝道,“烨儿,凭你这一身修为,想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怎贪上了龙阳之好?纵是那江三少爷有恩于你,也不必以身相许罢?你可是家中的独子……”   灵境之中,虽夫夫成婚大有人在,可阴阳相和,男女成婚仍是主流。   “孩儿并非贪图龙阳,也非报恩于他,他的体质与我相生相辅,品性也是个端正的,结为道侣合体双修正好……娘亲也不想孩儿漫漫修仙道上孤独一人罢?”寒烨应道,“我意已决,娘亲就莫要劝了。”   “可是……”寒母还欲说些什么。   寒父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没什么可是的,孩子的这门婚事我答应了。”   顿了顿,又劝寒母,说道:“烨儿追求的是大道,升仙,岁月漫长,又岂会在意男女之别?你就莫要用俗世的那些所谓姻缘牵绊他了,百年之后,你我不在了,也唯有那人能陪在他身边……我瞧津儿这个孩子是个好的。”   寒母抹抹泪水,道:“可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她是怕血脉断了。   寒父又劝:“父母与孩子之缘,不过是遥遥岁月中的一段,要看开些,你所担心的,我们在努力努力也是不晚,实在不行,旁支的过继一个也未尝不可,在大道面前,皆是小事。”   “你个老不羞。”寒母红着脸嗔怒道。   言归正传,寒父问道:“与药王府联姻,我们自是愿意,可药王府那头,烨儿你可沟通好了?”   怕就怕一厢情愿。   寒烨早有准备,取出一张单子递予寒父,道:“爹娘带着这张礼单过去,届时我再透露透露修为,以药王江日霸的眼界,应不会拒绝。”   寒父接过一看,甚是惊讶。   只见单子上头密密麻麻列举了几百条,在寒父看来,皆是品级甚高的药材、灵丹和灵器,任何一样,都至少可以媲美爆灵丹,足以让整个荆州城里的人争抢。   可事实是,这些已经是闻风观里品级最低的物件了。   若是品级太高,寒烨怕药王府的人天赋不及,消受不起,还容易招来外头强者的抢夺,并非好事。   “这聘礼是不是太奢侈了些?”寒父问道,毕竟他的眼光也只限于荆州城这么一个小地方。   “不奢侈,他值得我给予更多。”寒烨淡淡道。   “你想什么时候去提亲?”   “明日。”   寒父寒母坐不住了,当即着急忙慌出去准备——大户人家提亲可不是一件小事。   ……   晚些时候,寒父稍稍空闲,又私下找到了寒烨,问道:“烨儿,你之前说,欲要好好调查津儿为何要帮你,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可曾查到结果?”   寒烨摇头,应道:“孩儿还未知晓,只是有一点孩儿是确认的,他绝非在算计祸害我。”   “那便好,往后要好好待他。”寒父叮嘱道。   不知为何,现下想起江津,寒烨竟然莫名有些想笑,额间的那道浅纹舒展得很开。   “他那么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不被人算计便是不错了,哪里还有算计别人的本事。”寒烨道,“既然与他成婚,也只好我来照料他了。”   在寒烨看来,心思单纯,约等于蠢。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接档】纯爱·娱乐圈   《和死对头互换身体以后》   流量小生白城和实力影帝陆铭盛是妥妥的死对头,互不待见。   某日,两人戴了同款手表后,他们时不时就会互换身体……   第一次   白城顶着陆铭盛的皮囊开发布会:我,陆铭盛,脾气超差,还有狐臭,而且我不喜欢女的。   盛粉:没关系,我们依然爱你。   白城:……   第二次   两人洗澡的时候互换了。   白城:卧槽,这货太几把巨了……   几次之后,陆铭盛找上门了,把白城摁在床上:今晚我就让你闻闻我是不是真有狐臭,我特么的还真就喜欢男的。   第N次   陆铭盛替白城发了条微博:陆铭盛是我老公。   城粉:我们早看出来了,好甜。   又名:   《每天晚上都要捧着影帝的大奖杯》   《作为顶流我皮痒了》   沙雕各种骚操作受X腹黑心机稳重攻   喜欢的话在专栏里收藏哦,么么哒 第31章   月夜,清风徐来,烛火摇曳。   寒烨坐于桌前,闭目沉思。   片刻之后,睁眼,望着桌上的一对红绳,一笑,提笔,沾墨,写道:   江家有子,行三名津,吾心往之,特下此聘。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红绳紧系,青丝永伴。   大道朝天,欲与之携手趋而往之。   仙途万千,唯与之结发共度余生。   望应允。   行云流水的笔触,似是舞剑那般畅快,“寒烨 诺之”,封笔,一气呵成。   ……   ……   翌日,寒烨收拾整齐,换了一身颜色不那么沉闷的衣裳,蹬跨龙吟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往药王府提亲。   虽只是提亲,阵仗却比其他人家娶亲的还要浩大——实在是聘礼太多。   等提亲的队伍进了中央大街,两侧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真是好大的阵仗,想不到寒家这么大的手笔,迎头的那颗珠子名为玄武之光,乃是东海千年灵龟寿终时吐出的妖丹,蕴含有磅礴的水系灵力。”   “若是跟后头成箱成箱的丹药比起来,玄武之光算得上甚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丹药用箱子装,怕是当饭吃都够了。”   “听说是寒家那位天才恢复了灵力,得了通天的机缘。”   “我等虽不能及,能见识见识也是畅快事。”   “我还听说,他要求娶的是药王府的三公子……哈哈,这城里头怕是要徒增不少幽怨的少女,我等的机会来了。”   路人看得热闹,聊得也热闹。   樊楼之上,一青衣女子扶窗俯看街上的场景,怒得咬牙切齿,紧握的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几滴鲜血淌下,染红了窗槛。   此女正是那朵白莲花柳莺莺。   那日,寒烨下药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名声,还写了休婚书,断绝了与她的婚约,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因是被凡夫俗子破的处子之身,云棠宗也不似从前那般重视她了。   如今,寒烨又变回那个众星捧月的天才,而她,却被全城之人唾之弃之,避之不及,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还有江津,竟敢玩弄她的感情,故意给她下套,再一脚踹开羞辱她。   这二人如今竟然要结为道侣,恩恩爱爱,共赴仙道,柳莺莺怎会甘心?   “寒烨江津,我柳莺莺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发誓。”柳莺莺咬牙切齿道,本是娇媚的脸庞因瞪目而显得有些狰狞。   “啊——”柳莺莺忽呻-吟一声,继而捂着腹部缓缓蹲下,痛苦不已。   又是腹痛。   腹中的胎儿又在强行吸收她灵田中的灵力,吸得霸道,不留余地。   此胎珠便是那日与顾二在樊楼里颠龙倒凤结下的,刚发现时,柳莺莺本欲用药解决了他,可此胎百毒不侵,越是喝药便越是疯狂吸收柳莺莺的灵力,天生霸道。   柳莺莺暗想,此胎或是天宠,天意不可逆,才堪堪留下。   见柳莺莺又在腹痛,顾二赶忙前去扶住柳莺莺,劝道:“夫人,事已至此,我们便安生过我们的日子,你又何苦再去招惹他们,怒气攻心,惹得自己也不痛快?你如今一身二人,保胎要紧啊。”   柳莺莺瞪了顾二一眼,怒道:“他们二人罪大恶极,构陷于我,本应千刀万剐,如今却在逍遥快活,我如何能不气?你还是不是个男的?”   顾二讪讪,又劝道:“他们如今得势,我们斗不过,还是算了罢。”   “我怎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软蛋。”柳莺莺忍痛一把推开顾二,像个疯婆子一般吼着,“你滚,窝囊废快滚。”   顾二也是气,甩甩袖走了,不予理会。   柳莺莺痛得唇色发白,她轻抚腹部,忍痛道:“孩儿,莫说是强吸娘亲的灵力,就算是要吸娘亲的血,娘亲也不吝啬……只要你出来后听娘亲的话,替娘亲把这些个恶人统统杀干净,剁碎喂狗……娘亲的心愿便了了。”   ……   ……   话说药王府那边,江父江母见寒烨这么大的阵仗,也是懵的——他们家并无闺女,这寒家是要求娶谁?   难道是府上的哪个小婢女得了机缘?   两家人坐在下交谈,寒父道:“药王,我等今日前来叨扰,是欲向药王府提亲。”   “哈哈,此乃喜事。”江日霸笑呵呵应道,又问,“只是不知,我府上哪名女子得此荣幸?”   “是府上的三公子,江津,我家小子寒烨欲与之结成道侣,寻仙路上相伴而行。”   此话一出,一时冷场。   江母是个脾气暴的,随即拍案而起,道:“我家津儿堂堂男儿,岂有嫁人一说?纵是结成道侣,天资卓绝的女修海了去,我药王府凭何选你一个?”   江津可是她最心疼的小儿子。   江日霸面色虽有些不喜,却仍是理性的,斥责江母道:“你坐下!听寒老爷把话说完,不得无礼。”   他望向坐在侧边的寒烨,倒是一表人才,性子瞧着也稳重,于是问道:“寒家小子,你今日既然敢来,想必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你觉得凭何可以说服我把儿子嫁与你?”   寒烨并不急着应答,先起身行了一礼,而后陡转灵力,掌心黑火焚焚,熊熊火焰中升起一朵火莲,仔细一看,火莲上的元婴小儿已然长大成人,与眼前的寒烨看着无异。   江日霸震惊,道:“你如此年轻,竟已经到了元婴九阶的境界。”   只差一步就是洞虚境。   寒烨点头,才徐徐道来:“修仙路上男女无别,府上三公子天赋了得,势必能更进一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药王也该给他筹谋筹谋往后的路了。”   漫漫修仙路,江津确需寻一人相伴而行。   “津儿他如今在连云宗,岂有后路之忧?”江日霸反问道。   “三公子年方十九,已是元婴境,可再过些许年,他又该是何境界?届时,是连云宗护他,还是他护连云宗?”   言下之意便是,一个小小的五阶仙宗,护不了江津的一世周全,还是要看长远些。   这时寒父也道:“凡人姻缘讲究门当户对,修道之人,则讲究灵根互补,天赋相近,齐头并进……我家小子的修炼天赋,如今已然恢复,想必药王是有所耳闻的。”   江日霸沉默,显然寒家的话他听进去了,只是还在犹豫。   “小子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此乃聘礼,还望药王应允。”寒烨道,递上聘书和礼单。   江日霸见提亲的队伍浩大,知晓聘礼必定不轻,可他未曾想到会如此丰厚,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礼单,便足以让他震惊。   药王府曾经的珍宝——爆灵丹——在礼单中也不过平常一物。   里头甚至有能助人长出灵根的药材,若是有了此物,他的大儿子江少华便可以修炼了。   余下的各类,也尽是珍宝。   寒烨见江父已然动摇了心思,趁热打铁,取出怀中的凰镜,道:“或许药王还在担忧小子的为人……此乃我与三公子私授的情物,他取凤镜,我取凰镜,二镜本是一对,我与他情投意合,早生情愫。”   寒烨这慌说得理所当然,江津若是在场,怕是会被气吐血——那幻镜早知道就不要了,如今莫名就成了私授的情物。   寒烨又施展道法,手中的幻镜所显现的画面,正是寒烨与江津日常在房内双修的场景,二人闭目,相向打坐,一呼一吸皆有默契,显然是合作有些时日了。   虽无香艳之画面,却也足够暧昧了。   寒烨道:“此乃我与三公子平日里修炼的场景,药王自可明鉴。”   江日霸还能说些什么呢?都一张床上修炼了,该办的应该也都办了。   情物也私相授受了。   这聘礼也着实够丰厚。   相貌天赋更是万中无一。   这断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的,于是对江母道:“去把津儿的生辰八字拿过来罢。”   江母是个识大体的,脸上仍是有些不喜,约摸是不舍得把小儿子嫁出去,却也没再说些什么,默默回房取出了江津的生辰八字。   寒江两家互换了生辰,父母签下婚约,礼成。   “差些忘了,还有一物要给伯母。”寒烨忽道,取出一瓷瓶,又道,“此乃驻颜丹,纵是凡人亦可服用,于养颜最是有效,伯母不妨试试。”   驻颜丹,江母自是知道的,只是有价无市,惶谈这么大一罐了。   只见江母脸上的神情由悲转喜,佯装推辞道:“容颜不容颜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津儿是我最宝贝的儿子,我和她爹又不是为了这些个丹丹药药才把他嫁给你的,主要是看重你的人品,你往后可要好好待他……贤婿,你说是不是?”   另一边匆匆把瓷罐接下,毫不拖泥带水——反正都已经签了婚约,虽然很悲伤,可是……也要看开一些呀。   “岳母大人说得极是。”寒烨很识趣,当即换了称呼。   “对了,贤婿。”江母又问道,“不知可有那种吃了使人瘦身塑体的丹药,我最近……不,我有个姐妹最近胃口好,贪嘴多吃了一些,甚是烦恼,我给她送几颗过去。”   寒烨笑笑,恭敬应道:“自是有的,还有一种玉露可让青丝乌黑顺滑,到时也一并给岳母大人一并送过来。”   心中暗想,江津那家伙,性子怕是遗传了娘亲的。   ……   连云宗,江津。   寒烨不在的第一天,天啊,好舒服,再也没有人来烦我了,这么大一张床我自己一个人睡,好刺激。   寒烨不在的第二天,又是一个没有烦人精的早晨,没有人做早膳……不打紧,修仙之人可以饿着。   寒烨不在的第三天,咕咕你这个蠢货,为什么不给我备好洗澡水?“喵——”我是一只小喵,我做错了什么?   寒烨不在的第四天,那个烦人精应该快回来了罢?我倒不是想他,就是屋里缺个打杂的。   寒烨不在的第五天,混蛋,不会不回来了罢?气死我了,把他的东西全扔掉。   对,全扔掉。   江津笼笼统统把寒烨留下的衣物捆绑成一团,怒气冲冲,正欲把它扔下山去。   偏这时,寒烨回来了。   “你这是作甚么?”寒烨问道。   “啧啧,你还知道回来?按连云宗的规矩,杂役弟子若是无故离开三日以上,即作叛门处置。”江津赌气道,“既然如此,这些衣物自然是要丢的。”   寒烨却觉得江津此时可爱得要紧,故意挑逗道:“我不辞而别,贤弟生气了?”   “你愿意去哪是你的事,我何故生气?你最好便是不回来了,我也好图个耳根清净。”   实则是,这几日,江津耳根太过清静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差些把他憋坏了。   “贤弟就不想问问,为兄这几日去干什么了?”寒烨又问道。   江津却应道:“不想不问不感兴趣。”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抖动,像极了街头混混。   很嚣张。   “那便罢了。”   寒烨取回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专钓别人胃口……既然你想说,我便勉为其难听听罢。”江津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自己给自己台阶,不怕摔。   寒烨背对着江津,背手,望向窗外,佯装一副落寞的样子,失落道:“家里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已经订好了。”   忽然间,江津翘起的二郎腿不抖了,在太师椅上直起了身。   江津的表情怔住了:“……”心里居然有些难受,还有些怒火,这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呀,他订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难受个毛线呀……   我应该祝福他。   从此终于有人治着他了,他便不会再来骚扰我了,我该高兴才对。   江津本想乐呵乐呵的,可是情绪出卖了他,笑得很勉强,道:“这是好事呀,小弟先行祝福大哥大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贤弟不想知道是哪户人家吗?”   “大哥说笑了,小弟我也不能管得这般宽。”江津讪讪道,“不过以义父的眼光,必是为大哥寻了位贤淑的女子。”   “可是贤弟好似不甚高兴。”   “大哥多虑了,近日修炼多了些,身子乏了。”   江津越发是这样,寒烨心里越发高兴,额间的那道浅纹又舒展开了,只可惜江津这一次没有注意到。   寒烨双手把在太师椅上,俯身,身子贴近江津,只需再往前一寸,便能触到江津的唇,道:“贤弟一点都不介意我娶他人为妻?”   江津目光躲躲闪闪,只好推开寒烨的一只手臂,逃离寒烨的禁锢,起身道:“我们不过是结拜兄弟而已,我有……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可记得,结拜时,贤弟曾说,我若是成婚有了妻子,也不能忘了贤弟。”   “玩笑话而已,大哥不必当真的。”江津说道。   江津胸间不知为何,实在赌气得要紧,只想赶紧离开,于是找了个理由,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去云阁修炼了,大哥自便吧,我走了。”   刚刚往前迈了两步,手腕便被宽厚的手掌拉住了,往回一扯,力气有些霸道。   江津惯性一个踉跄,往后一倒,已被寒烨拥在怀中。   隔着衣物,听到了寒烨砰砰砰的心跳,比平日里略为急一些。   寒烨的鼻尖蹭到江津的耳根,酥酥麻麻的,江津的耳根红了。   紧接着,寒烨取出一张书柬,一抖,摊开,正是提亲的婚书。   江津当即目光一扫,只见“江家有子,行三名津,吾心往之,特下此聘……唯与之结发共度余生”。   行三名津?   江津脑子渐渐一片空白,并不知晓自己是喜是悲,呼吸都急促了。   再往下看,是父亲江日霸的手笔,大抵意思便是应允了,还签有大名,盖了印章。   江津:“……”这个烦人精要娶的人是我?   江津发愣之时,后头搂住他的那个人,脸又贴近了些,催促道:“还不快叫夫君。”   “……”江津怎能叫得出口。   凭什么叫你夫君?   “你欲要娶我?”   寒烨点头,正经道:“我既然天天与你同在一床榻,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江津似乎一下子忘了方才的难受,又恢复了往日跋扈的性子,又开始皮了,道:“你休要拿伪造的文书来忽悠我,我爹娘是不可能答应的。”   寒烨又取出了一张礼单,塞进了江津的手里,得意道:“你自己看罢,我也没怎么样,不过是取了些药材丹药灵器给他们,他们应得很是爽快。”   “他们不是那种人。”   “你错了,他们是。”   江津:“……”爹娘,岂有你们这样卖儿子的?   纵是要答应,也该先问问孩儿的意思罢?   “为夫已经算好了,三个月后,八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我们便那个时候成亲,津津,你说可好?”   江津:“……”为夫?津津?意思是以后他就是寒夫人了?   摔!我一个男的,夫什么人!   “那个……大哥,你说我要是想退婚,后果会怎么样?”   “嗯?”寒烨想了想,说道,“不知道贤弟还记不记的,荆州城有个叫柳莺莺的,她也是想退婚,后来……”   “你别说了,我懂,我嫁。”   他不想也吃一壶春虫谷。 第32章   自寒烨拿着婚书回来以后,江津的小院里头,每日皆是津津长,津津短。   “津津,快来用饭,尝尝为夫的手艺。”   “津津,天色已晚,过来歇息。”   “津津,热水已备好,我们沐浴罢。”   低沉的声线叫出“津津”二字,不急不缓,徐徐吐气,莫名有种宠溺的意味在其中。   这令江津很是不爽——若是一个不慎被外头其他弟子听到了,岂不是笑话?让他一个准掌门的面子往哪放?   那些外门弟子修行不如何,嘴巴倒是毒得很。   二则是,寒烨左一个“为夫”右一个“夫君我”,肉麻得江津起鸡皮疙瘩。   “喂,那个谁,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认真脸。   “谈什么?又想退婚吗?”寒烨应道,“你且等等,我去给你泡壶茶。”真是又温柔又体贴呢。   江津:“……”   “你可否莫要整日喊我‘津津’,太过亲昵,若是让别人听了去,总归不好。”江津商量道。   “你若是不喜欢,自然是可以。”寒烨应道,“夫人、津儿、宝贝、心肝、蜜饯,总归有一个合你心意的,你选哪一个?”   江津:“……”津儿?鸡儿?我选择打死你。   “那你还是叫回津津罢。”江津已然绝望。   “既然你提了,我便也提提我的想法,这几日你总唤我为‘喂’,就不能喊我一声夫君吗?”寒烨问道。   江津吞吞吐吐,搪塞道:“那个……啥,你我之间,本就与俗世夫妻有所不同,你为夫,我亦为夫,我若唤你夫君,你当唤我甚么?夫人是万万不行的。”   “我可唤你小夫君。”   “……”摔!凭什么我是小,劳资不小。   “也罢也罢,左右不过是个称谓。”寒烨让步,说道,“我在家族同辈之中排行第七,津津你便喊我一声七郎罢。”   夜里,床榻之上。   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江津平卧而眠,寒烨则盘坐在一旁吐纳灵气,修行《双星诀》。   九个轮回以后,寒烨灵田之中灵力溢满,需要渡一些给江津,若是按往常,寒烨只需隔空将灵力传入江津的腹部便是了。   可今夜,寒烨不想这般做。   他侧身躺着,手臂半撑着身子,仔细端详着睡熟了的江津——这家伙,白日里跳脱得很,睡着了却这般安静。   这张脸,真是耐看。   在他脸上,仿若一切都是安静的,睫毛只是不时微微颤动,呼吸又轻又缓,薄唇上那颗俏皮的唇珠,跟着呼吸一上一下嚅动,又十分水润。   看得寒烨饿了。   寒烨勾唇一笑,伸出手,修长的五指轻轻抚过江津的脸庞,软软的。   大抵是痒痒了,熟睡的江津眉头轻皱,含糊地呓语几声,侧了个身,继续安睡。   寒烨又笑,觉得越发有趣了——白日里又蠢又跳的笨狐狸,夜里睡觉怎这般可爱?   偏生江津侧身后,正好面向寒烨这一侧,那嚅动的小唇珠对着寒烨,水润水润,越发诱人了。   寒烨也越发饿了。   他也不知为何,呼吸急促了些,好像燃起了一股火气,最后终于忍不住,将江津推平,再一个翻身,压着江津,对着嘴唇咬了上去。   江津的唇被他含在嘴里,软软的,糯糯的,凉凉的,像极了夏日里冰冻的糯米丸子。   也正是此时,寒烨体内的那股灵力暴涨,一股劲地涌上他的舌尖,寒烨不自主地抵开了江津的嘴,舌根探入其中。   灵力输入江津体内,搭配着寒烨的舌尖在里头肆意地探寻。   霸道,且畅快。   此时江津也醒了,身子被压住,手被把住,连嘴都被堵住,压根动弹不得,瞪着眼,眼睁睁地看着寒烨放肆,也只好被动地接受着那股灵力。   许久之后,寒烨的动作终于缓了下来,也清醒了几分。   四目相对,他察觉到了江津眼中的杀气。   那种老子要灭了你个淫贼的杀气。   江津趁势推开寒烨,先是起身大口喘气——终于可以畅快地呼吸了。   反手一握,一枚冰凌握在手中,抵近寒烨的喉结,狠狠道:“淫贼,你做些什么?”   寒烨却一点不在意,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嘴角一勾,笑道:“什么做什么?做夫君该做的事呀……倒是津津你,这是要做些什么?谋杀未婚夫吗?”   说得很有底气。   寒烨缓缓推开江津手中的冰凌,又道:“你我不久后便会完婚,现下无论做些什么,都是合规矩的,纵是不合规矩,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我不过吃你一口,江津你紧张些什么,我以前吃过,现在吃了,以后夜夜还要吃。”   邪邪一笑,又道:“津津这唇,软乎得很,让人上瘾。”   江津:“……”无耻。   却又无力反驳。   可怕的是,寒烨往后竟要日日都吃他的唇。   “你为何要这样,你我相安无事不好吗?”江津问道,他发觉寒烨近来越发得寸进尺了。   这种苗头留不得。   寒烨找了个由头,说道:“给你隔空输送灵力太慢了,耗时费力还不舒坦,不如嘴对嘴来得快,我心情也舒爽。”   江津:“……”你是舒爽了,劳资不爽呀。   “你冒犯了我。”江津道。   “冒犯?”寒烨反问,又道,“不打紧,为夫偿还你。”   言罢,径直躺下,还扯去了上衣,向江津敞开胸膛,笑道:“来吧,津津,为夫让你冒犯回来,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亲多久就亲多久,若是不够,还可以来点……别的。”   那“别的”二字,说得格外轻浮。   “无耻!”   江津又怒又气……好像还掺杂着一些小鹿乱撞的感觉。   ……   翌日,铜镜之前。   江津看着嘴边红肿了一圈——被那烦人精咬了那么久,岂能不红肿?   越想越来气。   偏生今日要去见师尊范不啻,有要事要办,不可不出门,这下要出洋相了。   江津只好挂了张纱巾,遮挡一番,堪堪出门。   谁知路上,过桥之时,忘了看桥上可否有人,等江津走上去的时候,才注意到迎面走来的是苏奕——心思比女子还缜密的女装大佬。   完了,若是撞见,必骗不过他。   江津想改道,可是身在桥上,如何改道?若是折返,这躲人的举止就太明显了,只会让苏奕更加好奇。   江津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江师兄这是怎了?大清早为何戴着纱巾?”苏奕果真问了。   江津讪讪道:“没什么,这几日感了风寒,面容不雅,遮一遮。”   “哦,原是如此,那江师兄多保重些。”苏奕总觉的有何不妥。   江津急着要走。   “师兄等等。”苏奕回头拦下了江津,道,“修道之人怎会感风寒,怕是什么大疾,不如我替师兄看看罢。”   还未来得及推辞,江津已被苏奕扯去面纱。   苏奕看到江津肿成香肠的嘴唇,像极了方池里的锦鲤,嘴巴一嘟一嘟的,忍不住笑出声,道:“江师兄这哪里是感了风寒,这性感的嘴唇,怕是被狗啃了罢?”   江津匆匆抢回纱巾,重新遮上,道:“对,是被狗啃了,一只野狗。”   “哦,野狗?”苏奕意有所指,内涵道,“怕是师兄屋里藏的那只小狼狗啃的罢?还真是凶猛……江师兄可不止这一处肿了罢?”   “你……”江津正欲生气,苏奕却衣裙一飘,往对面飞走了,再次留下无法解释的江津的在风中凌乱。   江津抓狂,死寒烨,本少爷的名声都被你败光了!   ……   ……   云阁之中,范不啻正在等着江津。   “不知师尊找弟子何事?”   范不啻脸色依旧严肃,道:“近来,宗门里出了些异象,昨夜我夜观星辰,虽看不出有何大褂相,可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此事是福是祸,也未可知,为师寻你来,是让你也给些参见。”   二人御剑,自云浮山飞了出去。   在空中不过飞行了片刻,二人便落在了龙骨山脉边沿的一处险峰上。   此处共有五座险峰拔地而起,像是一只朝天的龙爪,江津他们停落的那座险峰是最高的。   江津惊奇发现,他上次飞回连云宗时发现的那条灵脉泉眼,正是在此险峰中,遂疑惑,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安排?   “此山上有一处连云宗隐藏的禁地,唯有历届掌门知晓,我带你去看看。”范不啻说道。   江津紧紧跟上,既谨慎又好奇。   最后来到一隐蔽的洞穴处,江津本以为就是此处了,不料,这里只是一个隐蔽的传阵法门。二人踏入法阵,范不啻拿出令牌,只一瞬,二人消失不见。   江津觉得有些眩晕,稳了稳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密闭的洞府之中。   纵然只是略略一看,江津便觉得洞府里大有玄机,这样精细的修建手法,周围的雕琢,根本见所未见,都证明着,此处或是万年前已然存在,或者更甚之。   “师尊,此处是何处?”江津想知道那个法阵把他传到了哪里。   “龙骨山脉的心腹之处。”范不啻应道。   江津哑然,若是说龙骨山脉便是一条龙,此处便是水龙的心脏。   想不到连云宗还有这样的禁地,由此可猜想,万年之前,连云宗是何等的强盛,强到可以掌握龙骨山脉的心腹之地。   江津环顾洞府,发现除却一些石雕以外,余下的便是一根根粗大的铁链,由四壁延伸至中央,似乎在囚禁着什么。   江津欲要摸摸身边的一根铁链,还未触及,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心中猜想,这铁链的材质,或是天降的陨石玄铁,纯度最高的那种。   他再细看,发现铁链禁锢的,是一个方形的物件,因铁链捆得密密麻麻,究竟是何物,江津也看不清了。   “师尊,这铁链禁锢的,到底是何物?”江津好奇道。   范不啻所说的异象,应就与此物有关。   “是一口玉棺。”   玉棺?这么大阵仗,竟是在禁锢一个死人?   江津又问:“棺中何人?”   范不啻摇摇头,道:“时间太过久远,一代代相传之中,不知从何时遗漏了,便再无人得知棺中是何人,连云宗的先祖为何要层层枷锁禁锢他于此,更是不知。”   眼神中甚是遗憾。   “这些年,我将宗内的古籍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一字一句有关于此。”范不啻又道。   就在此时,只见众铁索忽然瑟瑟震动,发出哐哐的声响,只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又安静了,吓得江津连连后退了几步。   他心想,既然先祖要把棺中之物锁起来,那里头必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津儿不必惧怕,它挣不脱铁索的。”范不啻安慰道,“近来它已然挣扎了数次,却只是有些声响,便又停了。”   “这便是师尊所说的异象?”江津问道。   范不啻点头,接着解释道:“我只所以带你来此,一则是你是下任宗主,有权知晓此处,二则是……”   就在此时,那铁索又开始震动起来,比刚才那番来得更急促更猛烈些,叮叮当当,那声响像是有规律的音律,一个个的音符往江津的脑海里传。   江津捂住耳朵,头痛欲裂,惨叫了一身,晕了过去。   ……   ……   茫茫云雾之中,好像是一个世外秘境里一般,一层又一层,一朵又一朵,皆是云雾。   江津从未见过如此浓密的云雾。   可这些云层并未能阻挡江津,他像是一条泥鳅一般,在水中上下浮游着。   我是谁?   我在哪?   江津记不得自己是江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浓云之中往前飞,他甚至不知晓自己现在身形为何物。   犹如虚空中的一缕意识,虚虚实实,可有可无。   “泷儿,你慢些飞,你方方学会腾云,可不能急,慢一些……”江津听到一个慈爱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更不知是谁而言。   泷儿?是谁?是我吗?   迷迷糊糊中,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庞然大物,眼瞧着就要撞了上去。   “泷儿,当心,前头是盘古山!”还是那个声音。   偏在此时,另一个声音传进来:“津津,快些醒醒,为夫为你熬了粥。”   两个声音缠绕在一块,津津头痛欲裂。   泷儿……   津津……   我是谁? 第33章   江津越发迷糊了。   眼瞧着就要撞上那庞然大物,可江津却仍继续往前飞,甚至加快了速度。   “泷儿,快停下,那是盘古山,撞不得!”那人急切喊道。   江津感觉到后头似是有人在追赶他,于是越发冲动,一声吼叫如磅礴雷鸣,震耳欲聋。   这……是我的声音?   这时,另一个声音又传入了江津的耳中:“津津,起来罢,为夫错了,日后不咬你的嘴了。”   又低沉又温柔,却想不起是何人之声。   “嘭——”比磅礴雷鸣还要更震天,江津终究还是撞到了那座盘古山上。   ……   ……   也正是此时,江津吓出一身冷汗,终于回想起自己是江津,蓦的坐起来,心有余悸。   该死,怎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吓死人了。   此时寒烨就站在床边上,手里捧着一碗小米粥,关切问道:“津津,你怎的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可是做噩梦了?”   江津点点头,缓了缓情绪,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他记得自己在那上古洞府中昏了过去,而后就开始做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必后来是师尊将他带回来的。   “昏迷?”寒烨疑惑,道,“什么昏迷?你方才不是在赖床吗,怎就成了昏迷了?”   江津一听,顿时恍惚了。   “我昏迷之后,不是师尊将我送回来的?”   寒烨望着江津,笑笑,揶揄道:“瞧瞧你,睡个懒觉把自个给睡迷糊了,把梦里当真了,昨夜你被我强吃了嘴,赌气,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觉到了天亮,哪来的什么师尊?”   从被吃嘴之后发生的,全然是梦?   龙骨山脉神秘洞府是梦?   玉棺也是梦?   “全都是梦呀……”江津喃喃道,又有些不信,若只是梦,也太过真实了些。   寒烨揉了揉江津的脑袋,笑道:“那些自然是梦……不过吃嘴的事,可不是梦,快些起来罢,这粥都要凉了。”   江津撇撇嘴,事实面前,他也只好暂且将那些当作是个梦。   “对了,方才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你许诺说,日后便不再吃我嘴了,这个得作数,不是做梦。”江津边穿衣边强调道。   他可不想夜夜被吃嘴吃到水肿,白日含着两根香肠出门。   “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寒烨在外头应道。   可等江津方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几步,寒烨便从一旁窜了过来,径直将江津抵在了墙上,对着嘴便轻咬上去,双手紧紧搂着江津的腰,不让江津挣脱。   牙齿轻轻摩挲软软的嘴唇,微妙的触感酥酥痒痒的。   江津气急,也狠狠咬了寒烨一口,寒烨吃疼,才堪堪松开。   寒烨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并不生气,只道:“许是有些肿了,不如昨晚的软乎。”   竟还好意思嫌弃不够软,江津气得要死,骂道:“你这人怎说话不作数?”   “我说话作数。”寒烨驳道,“为夫说的是,日后,便不再咬你的嘴了,若是津津你已然准备好被……便告知为夫一声。”   江津:“……”摔!日后?   咬和吃,又有许多区别。   又着了这烦人精的道。   “在此之前,为夫并无其他的乐趣,也唯有闲暇时便吃吃你的嘴,聊以慰藉。”寒烨接着道,“不过我发誓,我会再温柔些,定不让你受伤……你吃我的粥,我便吃你,很公平。”   江津正欲推开寒烨,寒烨却突然又搂紧了他。   “你且别动。”寒烨道,抽出一只手,拂开江津额角上的发丝,仔细端详了片刻,“你的额角何时多了一道伤痕?我怎记得以往是没有的。”   江津心头一惊,想起梦境里曾撞向一座大山,连忙挣脱,跑至镜子前细细查看,果真是在右额角多了一道浅浅的月牙状的伤痕,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来。   莫非……是梦里撞向那座盘古山,撞出来的?   他虽有所怀疑,却也不敢妄加揣测。   一道十分浅的伤痕,指不定本来就有,只是一直未发现而尔。   江津觉得很奇怪,却始终想不明白来龙去脉,最好的解释便是:全然一场梦。   ……   ……   江津再一次站在了铜镜面前,看着红肿的嘴唇,这场景何等似曾相似。   他依旧遮上了纱巾,准备去往云阁寻师尊。   走到桥边的时候,江津正欲踏上台阶,忽想起梦境里的场景——他会在桥上遇到苏奕。   思索片刻,他当即转身,藏在了河边的一棵柳树身后,悄咪咪地观察着桥上的情况,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江津看到一身衣裙的苏奕一摆一摆地从桥上下来。   江津迷糊了。   还有些害怕。   昨晚所见,究竟是真是假?为何偏偏发生在他身上?   若是梦,为何偏偏这么巧合,是神灵托梦还是有人造梦?   若不是梦,时间从何而来?为何寒烨说他一觉睡到了天明?   那龙骨山脉心腹之中,是否真的有那么一处禁地,禁锢着一口玉棺?   江津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看来要先去找师尊范不啻,看看他今日所做作为是否与“梦里”相同。   ……   ……   云阁。   “不知师尊找弟子何事?”   “为师要带你去个地方。”   江津当下一凛,莫非昨夜的梦,便是为了预知他今日会发生什么?   “师尊要带弟子去何处?”   “连云宗的要地。”范不啻一边应道,一边前行。   江津心中虽有所疑虑,却也跟了上去,他想解开谜团。   奇怪的是,此番并未御剑,范不啻只是将他带到了南雁楼的地下层,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洞库,时时派员把守,寻常人进来不得。   “这里便是连云宗的宝库,你将代理宗主,我今日带你来看看。”范不啻解释道。   嗯?宝库?不应该是去禁地吗?   “师尊,我们连云宗可有什么秘密禁地?”江津试探问道。   “你指的什么禁地?”范不啻应道。   “就好比,龙骨山脉腹心之中的万年洞府之类的,宗门先祖禁锢了某个神秘力量。”   范不啻听后,冷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高兴,训斥江津道:“津儿,你若是有时间去看外门弟子杜撰的那些话本,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他以为,这是话本里的情节。   “师尊教训得是,弟子必定悔改。”江津讪讪。   既然没有所谓的禁地,便也没有那诡异的玉棺,江津的心情自是好了不少,心想,果然只是个梦,一切皆是巧然而已。   重要的是,师尊要带他去看宗门的宝库。   江津暗喜,连云宗虽已沦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宗门能屹立万年,总归留下了不少好东西罢。   范不啻取出一把铜制钥匙,郑重道:“津儿,今日我若将钥匙交予你,这宝库里的宝物便是你的了,相应地,每月宗门的用度也皆由你出,你可愿意?”   江津狂点头,道:“师尊是知道的,宝物不宝物,弟子根本不在意,弟子主要是想为宗门效劳。”   双手接过钥匙,心里有些轻飘飘——我,宗主,有很多宝贝。   幻想一排排的架子,一层层的宝贝,珠光宝气,眩人眼眸。   江津迫不及待打开宝库大门,推开,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心里就凉透了。   这宝库倒是大得很,架子也很多——可架子上空空如也,尽是灰尘。   “师尊,你没带错路吧?确定这……这是宝库?”江津懵逼望向师尊。   范不啻自然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寒碜了一些,可这里确是宝库。”   “灵器呢?”   “没有。”   “丹药呢?”   摇头。   “灵石总归有吧?”   “上个月……堪堪花完。”   连宗门日常的用度都保障不了,算劳什子宝库!   江津:“……”合着范不啻是觉得他钱多人傻,拉上他,让他管宗门的吃喝拉撒呢。   “师尊,说好的宝物呢?”   范不啻一指,一个角落里,成箱成箱的破书堆在一起,像个小山一般,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碰了,道:“学问和功法,可是无价的。”   骗傻子呢吧?   好感度为零。   “师尊,我觉得如此重任,当找个稳重的,弟子觉得……哦,对,苏师弟就很不错,师尊不如把钥匙给他罢。”江津欲要赶紧把这枚烫手山芋扔出去。   言罢,赶紧把钥匙塞回范不啻手里。   “津儿,你听我说,这宝库底下还有一层,里头堆满了晶石……”   晶石?   江津眼睛一亮。   “师尊,苏师弟他刚来宗门不久,想必还不甚了解情况,我觉得,这钥匙还是由徒儿来保管吧。”脸不红,心不臊。   一颗晶石等于十万灵石,一整层都是晶石,想要什么买不到?   脸皮,不存在的。   “那好吧,就由你来保管,这次可不许反悔。”范不啻郑重道。   江津接过钥匙,连连点头。   “师尊,我们下去看看晶石罢。”   “哦,此时我等还下去不了。”范不啻淡淡道,“为了防止偷盗,这存放晶石的下层,宗门的先祖设下了法阵。”   江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便解开呀。”   “年久失传,为师也无法破解此法阵。”   江津:“……”欲哭无泪,师尊,你这是逗我呢吧?   ……   江津一脸丧气回到小院。   今日实在是太点背了,先是做了莫名其妙的怪梦,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后来又被师尊实实在在地坑了一把,现在,江津还在为连云宗下个月要用的灵石发愁呢。   此时,寒烨出来迎他。   江津想起自己红肿的嘴唇,心情越发不好,骂道:“烦人精!”   寒烨却也不恼,只问道:“津津,是谁人惹你了?”   “自然是你,还能是谁?”江津赌气道。   “那我向你赔罪。”   江津又道:“光是耍嘴皮子,谁不会。”   “那津津你说,你想要如何?我带你去便是了。”寒烨应道。   江津不料寒烨这般温和,心情好了许多,思索了一番,道:“我想消遣消遣,去一个有好肉好酒还好玩的地方,若是能听些小曲小调,那便更好了。”   连云宗里的生活实在太寡淡,江津今日心力交瘁,实在想好好放松,大吃一顿。   他想过回那种又人烟味的生活。   寒烨为难,想了想,道:“我平日里出行不多,且待我回杂役院问问刀疤他们,再来接你。”   ……   杂役小院。   寒烨坐在长凳上,神情冷淡。   刀疤带着一排小弟,整整齐齐站在寒烨面前,瑟瑟发抖。   “老大,您……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你点事。”寒烨淡淡道。   刀疤一慌,吓得发抖,跪倒在地,瑟瑟哭道:“老大,昨天夜里那块石头真不是我砸的……”   寒烨:“……”   他也懒得费工夫,径直道:“这附近,可有好吃好喝听小曲的地方?”   刀疤一愣,啊?不是问昨晚的事呀?一拍脑袋,乐呵道:“有有有,这山底下的榕城里头,若论老大你想找的那种地方,最巧最妙必属陌上春阁。”   陌上春阁?这名字听起来倒有几分意境。   寒烨以为是像樊楼那样的酒楼。   ……   ……   半个时辰之后,夜色堪堪。   二人来到一栋古楼之前,上头挂满红灯笼,红彤彤的一整幢。   阁楼上,光杯交错,莺莺燕燕。   “七郎……这个,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江津汗颜。   寒烨亦意识到了不妥,脸色铁青,不知道怎么应答。   “不曾想,七郎也是个风流公子呀?我懂我懂。”江津折扇遮脸,揶揄道。   “津津,你听我说,我是个正经人。”寒烨着急道,毕竟婚约在身,误会了不好。   “正经不正经的,反正都来了,进去坐坐罢。”江津率先步入了陌上春阁,心想,这虽是花楼,总归也有青倌罢,听一听小曲也不错。   进了里头,装饰倒是顶尖的好,豪华而不失风雅,在里头喝酒的客人,依举止衣着来看,似乎也是些高雅的人。   见两位俊朗公子进来,那老鸨赶忙过去招呼,笑盈盈道:“两位道爷里边请,两位道爷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罢?”   江津点头。   心里却好奇,这老鸨怎开口就是道爷,而非公子?   “那,我们陌上春阁的规矩,两位道爷都懂罢?”老鸨问道。   江津又疑惑,一进门便谈规矩,这花楼竟是这样做生意的?于是问道:“什么规矩?”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陌上春阁只招呼道爷,这里的姑娘,只卖身,不卖艺,只收灵石,不收银子。” 第34章   只卖身,不卖艺?   这么会玩吗?   “七郎可真是会找地方,这样曼妙的温柔窝都能找到,想必是常来的。”江津又跟寒烨打趣道。   这下,寒烨的面色又铁黑了几分,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解释,越抹越黑。   带着未婚妻逛只卖身不卖艺的青楼,怕是几百年间,独他一份。   江津又揶揄道:“大家都是男人,我懂我懂,七郎今夜尽管尽兴,我必不多言。”   寒烨:“……”不,你不懂。   “我们只是想来喝酒听曲的,鸨母且去安排个清倌儿罢。”寒烨道,事到如今,江津偏要进去,他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老鸨一听此话,当即没了兴致,挑了挑眼神,傲慢道:“呦,道爷想听小曲可来错地方了,咱陌上春阁可没有清倌儿,红倌儿倒是有几位,余下的便是神女,皆是要卖身的……”   清倌儿是只卖艺,红倌儿是卖身又卖艺,神女则是只卖身。   撇了撇嘴,老鸨又道:“陌上春阁的姑娘求的是**快活,哪个有闲情雅致陪你喝酒听曲,想听曲,别处去。”   一副休要碍我生意的神情。   若是老鸨客气一些,江津早便走了,换个地方而已,可老鸨如此嚣张,按江津的脾性——老子偏就不走了,不是求**吗?老子今晚就销了你的魂。   寒烨见江津脸上已有些不爽,当即对老鸨冷道:“废什么话,前头带路,我家津津想进的地方,谁还能拦着不成?”   “可我们这真没清倌儿……”   “没有那便让红倌儿来唱,若是还没有,便由你唱。”寒烨冷冷道,“鸨母是瞧不起我,还是怕我付不起灵石?”   今夜之事,已让他在津津面前丢人,老鸨竟还敢阻拦,寒烨如何能不怒?   言语间,一股压势推向老鸨,似是压住了老鸨的胸膛,令其呼吸不得,憋得脸色发紫。   稍稍惩戒之后,寒烨收回灵力,老鸨缓过劲,不敢再放肆,客客气气道:“两位道爷里头请,奴家这便去安排。”   老鸨见二人衣着不像普通道者,实力了得,说话硬气,岂会敢再得罪?   ……   进了红楼里头,江津才发现大堂墙上雕刻有“合欢宗”几个大字,心间恍然大悟,原来是合欢宗旗下的产业,无怪只卖身不卖艺。   像合欢宗这等无节操可言的宗门,开一个窑馆算得了什么。   合欢宗里的女修,既然选了那样一门功法,便只能勤奋“劳作”,采集精华,聚收其中的阳力,方可精进修为。   故,陌上春阁只招呼道爷,便是为了收集男修们的精华。   合欢宗的女修们,道侣在时便留在宗门修炼,道侣不在,便到陌上春阁挣挣外快,此乃是常态。   这等你情我愿的事情,倒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不过是与世上俗法相悖,令人不齿而已。   江津只是在书籍中看到过寥寥数语,如今来了这里,发现确有其事,亦是震惊——竟真的有人为了修道不设下限,如此出卖身子。   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着实让人唏嘘。   江津正愣神之时,不经意间,发现第二层的阁楼上,竟掠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本不敢相信,可定眼一看,白裙飘飘,盈盈动人,那不是女装大佬苏奕还能是谁?虽蒙了纱巾,可江津认得他的眉眼。   只见苏奕掺在一队莺莺燕燕之中,正在任由客人们挑选。   江津哑然,苏奕可真是个“宝藏小师弟”——不光是喜好女装,还如此放浪,大晚上的出来挣外快?宗内空虚出来寻快活?或是他与合欢宗本就有什么联系?   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可他又隐隐觉得,女装大佬不是那样的人,起码气质上就不像。   老鸨将江津和寒烨引至一包厢之中,派人送来各类吃食和好酒,自然不在话下,不久之后,便带了一群姑娘过来,让江津二人挑选。   苏奕正在其间。   苏奕这时也看到了江津,愣了一下,而后发现江津正不怀好意地笑着望向他,于是皱了皱眉眉头,微微摆头,示意江津千万不要选他。   “两位道爷,这些便是今夜还未入榻的红倌儿,看看可有合心意的。”老鸨介绍道。   江津在那排排站的姑娘面前踱步,佯装仔细挑选,一会闻闻,一会挑挑下巴,像极了风流公子。   最后随意一指,偏偏就指在了苏奕的身上,道:“就她罢。”   苏奕自然心怒,只不过此时不好爆发,忍着。   老鸨却没要走的意思,仍与那一排姑娘站在一旁笑盈盈地候着。   “怎么,鸨母还有事?”江津道,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还有一位呢?”老鸨问。   江津不解,随口便道:“什么还有一位?”   “一位姑娘就够了?”   “够了。”   老鸨顿露惊讶的神情,道:“你们两个……她一个……你们三个……哦哦哦,我懂了,懂了,是奴家见识短浅了,奴家这便带她们退下,不打搅两位道爷,两位道爷玩得尽兴,尽兴。”   言罢,匆匆退下,未被选上的那些合欢宗女修皆羡慕望向苏奕。   江津嘴里嘟囔着,抱怨道:“什么两个三个四个的,把我都给说迷糊了。”   “津津当真不懂?”寒烨意有所指道。   看到寒烨意味深长的神色,江津方才恍然大悟,顿时尴尬到凌乱,口齿不清:“她不会是以为我们仨要……那个啥吧?”   三个……   天呐,老鸨你快回来听我解释,我不是那样的人。   江津后又一想,不光如此,他们三还全都是男的!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此时,苏奕已是怒气暴涨,他那大小姐的暴脾气,可不是盖的,当即拍桌,指着江津鼻子骂道:“江津,你为何要坏我好事?我分明示意你莫要选我,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将我留下?”   江津见苏奕发怒,他自然也怒,道:“你堂堂连云宗的弟子,男扮女装我管不着,可你夜里跑到这种地方,还好意思怪我坏你好事?……你倒是说说,坏你什么好事,是一夜**,还是黑鲤戏红莲?”   江津说完,苏奕更是勃怒,争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污人清白,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半夜逛青楼,就为那点龌龊的事,我是来匡扶正义的!”   正气凛然。   不像说谎。   “到这种地方匡什么正义?我看你是想框我。”   “我懒得与你说,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机会混进来,全被你给搅黄了,也不知何时还有机会能再混进来。”苏奕抱怨道,边说边准备离开,不愿再理会。   临了,还嘲了一句:“爷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们逍遥快活,恶虫。”   江津此时也大致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误会苏奕了,一则是惭愧,二则是好奇,于是拦下苏奕,道:“苏师弟,你先莫要急,若是师兄真的误解你了,你也当给师兄一个赔礼谢罪的机会罢?你且说说,你为何要来此处?”   苏奕想了想,约摸是觉得江津还算个正人君子,才解释道:“我怀疑此处暗藏着不正当的交易,欲要仔细查查。”   江津:“……”青楼,自然有不正当交易,这还用得着查?   “师弟是指合欢宗的那些女修前来这里汲取精华?”江津问道。   “他们你情我愿的,与我何干?我虽不齿,也不至于以身过问。”苏奕白眼道,“我指的是,此处或许是一个贩卖炉鼎的窝点。”   江津当即大惊。   贩卖炉鼎指的是,某些邪修专门捕捉修为尚浅的初道者,不管男女,再将他们炼成炉鼎售卖给其他邪修,用于取乐,或用于汲取修为。   炉鼎的天赋越高,售价则越高。   此等做法邪恶至极,天法不容,江津亦是万分憎恶。   若此处真是一个黑窝点,苏奕敢只身试险,还真真是匡扶正义了。   “师弟是如何得的线索,就不怕这是个陷阱?”江津问道。   “我前几日下山购买胭脂,路过此处,发现一辆马车从里头拉出几个大木箱,我察觉到木箱里有灵力浮动,便一路跟随,最后跟至深山之中……只可惜,那队人马中有个贼人修为不浅,发觉了我的跟踪,当即遁走,剩下几个皆是百姓,被遁走那人捏爆了喉骨,无一存活。”苏奕说道。   “木箱里头装的便是被捉的初修者?”江津问道,他没有用“炉鼎”一词,是为了尊重他们。   苏奕点头,同时亦神情暗伤,失落道:“皆是一些初初长成的女修,天赋颇佳……只可惜我发现晚了,她们已经被抽了六魄,回天无术,我只好渡了她们,送她们重走轮回道。”   言语间,自责,沮丧。   苏奕又道:“今日我在路中发现一个新来的合欢宗女修,于是打晕了她,盗了她的身份,混进陌上春阁,便是为了查一查此处,后头的事,师兄都知道了。”   听苏奕说完,江津是又羞又愧,实在是抬不起头。   苏奕在做如此大义之事,自己竟还捣乱,错怪了人家。   “此等邪毒之事,为道者皆有责去捣毁它,苏师弟,是我错怪你了。”江津惭愧道,“不知师弟接下来有何谋划,若是我能帮得上忙,必在所不辞。”   多少也要做一些事,好挽回挽回。   苏奕仔细端详了一番江津的相貌,发现其虽不及自己,却也十分俊美,有几分女相,若是捯饬一番,或许还能看得过去,于是道:“倒还真有一事,或许师兄真可以帮忙,就看师兄愿不愿意了。”   “愿意,自然愿意。”江津此时正是脑热,一口便应下了。   “此处不便,我等回宗门再说。”   ……   ……   连云宗,苏奕的小院。   “什么?你让我跟你一样穿裙子?”   “嘘,就穿一个晚上。” 第35章   “江师兄可是许诺了我,岂可此时反悔。”苏奕嗔道,将那身裙子塞进了江津手里。   江津捧着素色的衣裙,是左右为难,面露苦色。   这不是作死吗?早知便不应该头脑发热答应的。   “苏师弟,我这副模样,穿了裙子,怕是吓人。”江津推脱道。   “师兄说的是什么话,三分容貌,七分妆容,有我在,保证你美得倾国倾城,不输外头那些妖艳贱货。”苏奕捧出梳妆盒,已经蠢蠢欲动,又道,“更莫说,师兄这般肤白俊美,眸光潋滟,绝然是没问题的。”   果然每个女装大佬都是易容高手。   江津最后挣扎道:“师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那贼子坏了生意,势必会抓紧时间弥补,我料想,这几日他们必会在榕城内动手。”苏奕说道,“贼子偏爱对女修下手,也只能委屈师兄与我一同穿上襦裙,在榕城里充当诱饵,引他们出动了。”   “可是……”江津还在犹豫。   “没什么好犹豫的,师兄试试,指不定会爱上穿裙子的感觉。”苏奕道,“若是师兄在此处不好意思换衣服,便回自己的小院换,我片刻后再去给师兄化容。”   江津堪堪应下。   ……   回到小院。   江津捧着衣裙,为难,对寒烨道:“苏师弟非要我穿上襦裙,与他一同当诱饵,这可如何是好?”   “那便穿,有何为难的。”寒烨正经道,“津津你这是行侠仗义,不必拘泥于俗世眼光。”   又道:“再者说,以津津的身姿容貌,或是衣裤,或是长裙,都不差什么。”   倒是十分有诚意在劝解江津。   “那好罢。”江津妥协道,“一会可不许笑话我,你若是敢笑话我,便叫你……”   “若是我有半分嘲笑,便叫我变成一条狗。”寒烨发誓道。   江津未觉得有何不妥,进屋去换装了。   他换上素蓝色的襦裙,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发觉,这飘飘似仙的长裙,穿起来还真是麻烦,这个带那个带的,纵横交错,恨不能多长两只手。   待他好不容易穿好了,发觉裙衣好似有些大,胸前竟皱巴巴的,抹也抹不平。   低头一看,地上竟遗漏了两团圆乎乎的布包。   江津:“呃……”心中欲要锤死苏奕。   他拒绝布包。   因暂不会盘发,江津只好任由青丝垂下,散在肩上。   ……   换好裙子后,江津不改平日里六亲不认的纨绔步子,蹭蹭蹭地就往外走,妥妥的仙女容颜却走出了悍妇的感觉。   候在外头的寒烨,只看了一眼,当即扶额,憋了两声没憋住,当即:“哈哈哈哈……”   江津怒目而视,寒烨仍在哈哈哈,捧腹不止。   “寒烨,你是不是忘了方才所发的毒誓了?狗,狗东西!”江津骂道。   寒烨好不容易憋住,稍稍平复,应道:“记得,怎会不记得,我早便是津津你的忠犬了,忠犬也是犬,怎的,有何不妥?”   江津:“……”心道,早些时候见你一派正人君子,不料你竟是个撩人恶魔,算是看走眼了。   还忠犬?放屁,瞧着应是泰迪才对。   江津顾不上生气,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寒烨都在取笑他,便以为他穿上裙子的扮相很是滑稽丑陋,有些丧气问道:“早便猜到了我不适合……七郎,我穿裙子的模样真的很古怪吗?”   实际上,忽略江津嚣张的步伐,这一身扮相应是绝美的——他的脸瘦削,又不似其他男子那般有许多棱棱角角,几缕凌乱的长发垂下,倒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温柔。   寒烨走近,替江津捋了捋披下的长发,解释道:“岂会古怪,津津你穿什么都好看,没人比得了,我方才忍不住笑,是你平日里的步子嚣张惯了,实在与这衣裙十分不搭,若是女子,这步伐应是小一些,慢一些。”   “当真?”   “自是真的。”   江津心情略为好了一些,可马上又听到寒烨道:“可我还是觉得,津津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江津:“……”   忠犬嘴里果然吐出来的,果然都是啪啪啪。   ……   ……   榕城,夜里。   灯火通明,这街上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苏奕强行挽着江津的手,宛若好姐妹一般逛着,一会闻闻胭脂,一会尝尝糖人,亦或是去挑选珠钗,点点红唇,玩得不亦乐乎。   寒烨则远远跟在他们后面,藏在暗处。   江津甚至怀疑,苏奕今晚骗他出来不是为了抓人,而是纯粹为了逛街——找个好“姐妹”一起逛的那种。   江津实在苦不堪言,换上那双带些坡跟的鞋后,他的脚已经崴了五次了。   他至今仍在恍惚——他,一个一心想着混吃等死当咸鱼的纨绔,现在居然穿着女装要行侠仗义。   江津凑近苏奕耳根,低声道:“苏师弟……”   “叫我苏妹妹,我们出门前说好了的。”   江津:“……”   “苏妹妹,我们这般盲目在街上闲逛,何时是个头呀?都两个时辰了,也未有人打我们的主意,你当真觉得此法管用?”江津问道。   “姐姐只管放心,蛇已经出洞了,听我安排便是了。”苏奕胸有成竹道。   又拉着江津的手道:“走,姐姐,我们去前面的茶馆先喝盏茶。”   说是前面的茶馆,竟然走了两里路不止,差些江津就要崩溃了。   可这茶刚上片刻,明白了苏奕为何要将他带到此处喝茶——这茶里头隐隐有些灵力波动,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你是如何发现此处的?”江津暗下传音问道。   “师兄莫非忘了,我乃金雕族,天生的顺风耳。”苏奕应道。   原来,苏奕看似在逛街,实则在探听周围的动静——既然贼人在榕城里抓女修,就不可能不留痕迹。   这听似简单的事情,实则十分耗费心神,江津都有些佩服苏奕了。   苏奕又传音道:“方才我在两里之外,听到掌柜的在与人商量,若是能抓到练气七阶以上的女修,便可换丹药一枚,我以为,这里或是抓捕女修的一个窝点。你我待会便佯装着了他们的道,故意让他们将我们抓住,我们再顺藤摸瓜,寻到他们的上层。”   江津暗想,这些人既然抓的是练气境的女修,想必修为也不高,他身为元婴境,自然不用怕,于是传音应道:“依你说的办。”   “师妹,听说你进来修为大增,距离金丹期已然不远,真乃喜事。”江津开口,故意说道。   声音不大不细,恰恰能让有心之人听见些许。   “不过练气八阶,与师姐相比,还差了一些。”苏奕应道。   不过寥寥数语,茶馆的老板便按捺不住了,提了一壶新茶来,道:“叨扰两位仙姑了,此乃小店的新茶,谷雨之后掐的芽尖,赠予两位仙姑尝尝,若是觉得口感尚可,劳烦两位仙姑向道友们美言几句。”   打着推广的幌子送茶水。   果不其然,这茶水里的灵力波动又浓郁了几分。   “那是自然,多谢老板馈赠。”苏奕应道。   店小二很主动,麻利地为二位倒上了新茶。   江津和苏奕饮茶,方方饮了几口,便不省人事,晕倒在桌上。   装的。   只见茶馆内的人速速行动起来,匆匆关了茶馆。这馆里头,从掌柜到小二,甚至连客人,竟都是一伙的。   ……   ……   茶馆后房之内。   江津和苏奕被扔在床榻之上,仍在佯装昏迷。   茶馆老板撇撇小胡子,得意笑笑,那店小二奉承道:“恭喜老爷,有了这两个女修,送到上头至少也能换一枚破境丹,老爷突破金丹期指日可待。”   “想不到今夜竟会如此丰收,这里头也有你的功劳,我不会亏待你的。”茶馆老板道。   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十分淫邪。   “老爷,那我们便照旧,一人一个?”   “总归送上去也会被炼成炉鼎,不如你我先乐呵乐呵,照旧,一人一个!”   言语间已有些迫不及待。   “老爷,你有没有发现,今日这两个前头都有些平呀,不似以往那些鼓鼓囊囊那么丰满。”店小二说道。   “是太平了一些。”老板抱怨。   那茶馆老板又道:“练气七层,便可掌握变大变小之术,想必她们为了防备色狼,故意变小了罢。”   店小二惋惜道:“那便太可惜了,若是变大该多好。”   江津:“……”   苏奕:“……”   谁没事会去学那样无聊的道术。   仔细的店小二又看,道:“这两位女修也真是奇怪,上头平平,反倒是下头凸起,瞧着比我还大些,若不是这绝貌,我还当是男子。”   “这你就不懂了。”茶馆老板解释道,“她们自然还是为了防备色狼,戴了假宝贝,一会摘取了便会露出庐山真面目,沟壑分明。”   “还是老爷见多识广。”   江津:“……”要动我宝贝?   还要摘掉?   去你马的罢。   可是未等江津出手,苏奕已经动手,原本粉嫩的小手一下子暴涨成钢铁肉臂,奋臂一拳,直接轰死两个渣渣,骂骂咧咧道:“老娘下头宝贝是货真价实的,你说谁胸小呢?该死!”   江津瑟瑟,心想,苏奕练的不是《云间仙女诀》吗?怎么会有这么暴力的招数?   “你这肉臂是怎么回事?”江津摸了摸苏奕爆粗的臂膀,硬邦邦的,与苏奕那粉嫩的小脸蛋格格不入。   “哦,我方才借用了金雕战神的半成功力,暴化了一只臂膀。”苏奕淡淡道。   江津才意识到,苏奕身为金雕族族长幼子,可以召唤金雕战神附体,又问:“你若是金雕战神附体,又如何?”   苏奕扬了扬自己的臂膀,道:“喏,全身都变成这样,身高八尺,撼天动地……幸好脸是不会变的。”   江津当即有了既视感……呃,灵境版的金刚芭比?   “好不容易有的线索,现下被你一拳打死,可惜了。”看着地上的两滩,江津又问道,“苏师弟接下来打算如何?”   苏奕低头,抱歉道:“方才他们敢说我胸小,我实在没忍住,抱歉,师兄。”思索片刻,又道:“不如叫你房里那位出来,化作这茶馆老板,把我们送去上层?”   房里那位,指的自然就是寒烨了。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七郎他修为有限,若想要化作茶馆老板,或许有破绽。”江津说道,在苏奕眼里,寒烨应该还是一个杂役弟子才对。   “不打紧,我有化容丹,叫人看不出来。”苏奕应道。   江津不喜,道:“你既有化容丹,为何不让我服用,还让我穿裙子?”   苏奕不屑,道:“一套衣服可以解决的事情,何必浪费一枚丹药。”   ……   ……   “报告老爷,马车都备好了。”   寒烨化作了茶馆老板的模样,问道:“很好,交货的地方都约好了罢?”   “回老爷,上头要求,换了个地方。”那小辈应道。   寒烨点点头,道:“莫要耽搁了,启程罢。”欲上马车。   那小辈疑惑,问道:“老爷,这次不由小二哥送货了吗?”   寒烨当即给了那小辈一巴掌,斥责道:“这是你该问的吗?此次交易所获乃是破境丹,岂能借他人之手,前头带路!”   “是。”   江津和苏奕被扔在马车里头,苏奕低声道:“江师兄,你屋里头这个小杂役演技不错啊,莫非是……你们常在院中扮演各类角色,切磋演技?”   江津:“……”   这是在办正事,可否正经一些?   坐在马车头的寒烨听到了,嘴角一笑,心中暗想,扮演角色?听起来好似还不错,改日应与津津好生研究研究。   ……   马车急速往前,车内,江津忽然有股莫名的心悸,隐约觉得这马车在去向某个他曾去过的地方。   那种吸引力是隐隐约约,似真似假的。   周边的灵力,似乎也越发浓郁了。   “七郎,这马车究竟在去向何方?”江津偷偷传音问道。   “尚未知晓,我只知是去往龙骨山脉的那个方向,约莫是山脉的外围罢。”寒烨应道。   江津又道:“我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七郎,一会还是谨慎些好。”   “津津这是在关心我?” 第36章   随着马车飞速往前,那种似曾相识夺得感觉愈发强烈,江津欲从车窗往外看,又恐被随行的贼人发现,到时功亏一篑,只能传音问寒烨,道:“七郎,搞清楚了吗?究竟是要去往何方?”   暗夜中,寒烨借着微弱的穹光,依稀看到前头隐约有五道高耸入天的虚影,加之这队人马一直再往龙骨山脉的方向行驶,当下有了断论,道:“约摸是去往龙爪山。”   龙爪山在龙骨山脉的北段边沿,五柱高峰拔地而起,像是水龙伸出来的爪子,故有此名。   江津一听,心头一凉,愈发觉得不安。   是巧合?还是真的有某种介质将他引向这里?   他本以为那夜所见单纯只是个梦,现下看来,即便是个梦,或许也没那么简单。   可当他将一件件一桩桩串在一起,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七郎,我总觉得我来过此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江津传音道。   “津津此话何意?”寒烨诧异,问道。   “你可记得前天夜里,便是被你吃嘴的那夜,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便是来了此处。”江津解释道。   江津虽未说梦里的细节,但寒烨已然明白他的担忧,故传音道:“那我们便折返罢。”他亦担忧这是个陷阱。   无论如何,江津的安危是在首位的。   江津犹豫了片刻,终究决定去探个究竟,说道:“此次躲了,必也还有下次,若是不去,便永远不知那噩梦究竟是何人捣的鬼……只是一会到了地方,七郎要当心些,若有不妥,便一同躲进浮生境中。”   寒烨额上那道浅纹微微舒展,嘴角往上一勾,满脑子都是“七郎七郎,当心些……”,心道,看来津津也是在意他的。   于是传音应道:“津津这般关切,我纵是闯万剑亦无惧,必定护你周全。”   江津:“……”一时有了小鹿乱撞的“错觉”,如今定力愈发不稳了。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苏奕,只见苏奕眉头紧皱,似是心中有一股怒火,于是传音问:“苏师弟,你怎的了?”   “我们离那窝点很近了,我的顺风耳听到了些令人愤恨的话。”苏奕传音解释道,“那里已经有了九十七名女修,只差我与你便可凑足九十九名……那群贼子说,他们每年都要毁掉这个数目的女修,只多不少。”   九十九名女修,便意味着九十九尊炉鼎,一辈子供人寻欢,活于胯间。   何等令人愤恨。   “一会,纵是赌上自己的前程,我也要让他们死到进不了轮回道。”苏奕怒道,眸中已有些金光,他已然在准备召唤金雕战神附体。   进不了轮回道,便是指既毁其**,还毁其元神,此等狠绝的手段不为天容,是会折损往后的气运的。   可见苏奕是何等愤怒。   但江津不会劝,因为他心中也是这般想的——纵是折损气运又如何,总归自己已经抱上大腿了,损了修为,正好有个由头赖着寒烨混吃等死。   ……   ……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堪堪停下,可眼前只有岩石杂树,十分荒凉。   “老爷,到地方了。”   寒烨猜想到这里必定还有玄机,故作不动声色,淡淡说了一句:“再清点一番,确认无人跟踪,便进去罢。”   “是。”   果然不出寒烨所料,这些贼人当中,领头的那位取出一面方巾,像是信引,纵火燃成灰后,一缕白烟飘散。   片刻之后,眼前的场景像是纸张一般,忽然被从中间撕开——原来是结了幻境掩饰。而后走出一独眼男子,正是苏奕那日跟踪的那位。   “货带来了罢?”独眼汉问道。   “带了。”寒烨应道,“都验过了,练气七阶以上的修为。”   “好,你带着她们进来,余下人在外头候着。”   寒烨驾着马车带着江津和苏奕一并进了里头,原来此处是五爪山的“掌心”之处,外头用幻境掩饰着,实则此处建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架着一尊丹炉,黢黑无比,也不知是何种材质铸成。   一股不知名的灰色焰火正在焚烧丹炉,那股焰火的气息很是奇怪,寒烨只是微微一探,便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着令人窒息的怨恨。   这究竟是何火焰?   寒烨传音对江津道:“津津,这里头很是古怪,有股火焰连我都不识得,这带路的独眼汉修为大约是金丹期瓶颈,能指使他办事的,多半修为不在我们之下,我猜想或许是洞虚境的……一会行事,未到必要关头,你切不可冒头,待我想好法子杀了那贼头,你们再出来。”   如今寒烨是元婴期顶峰,战力不输回玄境高手,可遇到洞虚境的,只能智取。   就如那次猎杀红黄袍长老一般。   “好。”江津应道。   ……   那独眼龙带着寒烨到了高台的正前方,只见一名灰袍男子飘在半空中,与黑鼎相平,正是他在操控灰色火焰焚烧黑鼎。   似乎是某种禁术。   因为禁术反噬,那灰袍男子已毁了半张脸,用面具遮着,剩下的半张亦是异常扭曲,操控火焰的双手被似乎被腐蚀了,不少手指都是黏连在一起的。   高台前的平地上,整整齐齐排放着九十七名昏迷的女修,最后一排缺两个空位,是余留给江津和苏奕的。   “炼君,缺的两名女修已经带来了。”独眼龙跪于地上,报告道。   炼君缓缓飘下,来到寒烨面前,有些斥责道:“总算是来了,若是再晚一些,我这炼火台就没有魂魄可燃了,若是鬼火灭了,这半百年间,岂不是白费了。”   “是属下疏忽了,暴露了行踪,导致这段时日女修难寻,才酿成此等大错。”独眼龙悔恨道。   “错不全在你,莫要磨蹭了,快些将那两名女修摆进去罢。”炼君催促道,“我马上便催动法阵,取她们六道阴魂炼鬼火,至于没了魂的炉鼎,你自己处置便是。”   炼君显然心情甚好,又多道了一句:“我苟且于此半百年间,终于要将这老头炼化了,哈哈……许久未见山外的天地,也是有些怀念了。”   “恭喜炼君。”独眼龙恭祝道。   听闻这些对话,江津等三人皆是震惊不已,心中愤恨,恨不能将炼君碎尸万段。   半百年间,每年九十九名女修丧魂于此,是何等惨绝人寰。   此人以女修之魂魄为柴,燃魂成火,名为鬼火,再用鬼火去炼化丹炉中的人。   以魂灭魂。   无怪这鬼火之中会有浓浓的怨念之意——那些无辜的女修死于非命,岂会无怨?   也无怪炼君此贼被反噬成这般鬼模样——此乃天地不容的禁术,万人痛恶。   寒烨当即观察,发现那摆放女修之处,实则是一法阵,速速识别法阵的原理,发现是个极阴之阵,当下有了一计。   所谓极阴之阵,指的便是阵法之内,所用的法器、阵位、线条,皆是阴性。   这也是为何炼君只抓女修炼魂。   若寒烨没猜错,那黑鼎中所炼之人,是极阳之魂。   以阴克阳。   于是寒烨传音对江津和苏奕道:“我有一计,可杀此贼人。”   苏奕以为寒烨只是普通杂役,于是传音问江津道:“你这小杂役口气倒挺大。”   “紧急关头,不便与你多解释,苏师弟你且先听他的,他的修为远超于我。”江津解释道。   苏奕是明白人,此时也不多问,选择先相信江津,道:“好。”   寒烨接着又道:“这贼人的法阵乃是极阴之阵,阵中只能有阴,不可存阳,他们尚且不知你们并非女子,必会将你们置于法阵之中。”   又继续道:“极阴之阵极为阴毒,若是混入了阳气,造成法阵破裂,它的反噬也是极强的,必能给那贼子以重创,届时我等三人合力,纵使他是洞虚境,也能与之一战,他毫无胜算。”   “你的意思便是让我们继续装作昏迷,混进阵中?”江津传音问道。   “正是此意。”寒烨应道。   苏奕觉得寒烨说得在理,于是也道:“那便如此行事,今日我等便灭了这贼子,还那些苦难姐妹一个公道。”   炼君再次飘起,浮于空中。   那独眼龙将江津和苏奕二人摆至法阵之中,对寒烨道:“茶老板,你便在此处,莫要乱动,等炉鼎炼成,你我还有大生意要做。”   寒烨连连点头,道:“我便静静在此处候着,岂敢打扰仙师。”   ……   炼君开始做法。   那法阵中的法器纷纷亮起,开始运行,欲要抽出一众女子体内的魂魄,阵中的女子顿时纷纷露出痛苦之色。   可是当最后一件法器亮起,光照在江津和苏奕身上,两人身上像是生成了一道屏障,瞬时将法器的光照弹了回去。   便是那一瞬,余下的法器纷纷熄灭,骤然而停。   “啊——”空中的炼君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径直坠地,伤势不轻,嘴里速速道:“独眼,快唤人,有敌突袭!”   寒烨岂会容独眼龙去搬救兵,正欲放出湮魂焰取那贼子性命,不料,已有一头巨大的战神将独眼锤死,直接成了肉酱。   正是召唤金雕战神附体的苏奕,硬邦邦的肌肉把裙子都给撑破了,却顶着一张绝美的脸蛋。   “我们动手罢。”江津说道,身后已然凝结了万道冰凌,只需一瞬,便可刺向贼子。 第37章   极阴之阵爆破带来的反噬重创炼君,炼君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功力不足平日里一成,加之眼前三人修为皆在元婴之上,是有备而来,他自然不恋战。   江津看出炼君欲要逃走,心意一动,万道冰凌齐发,速速挡住了炼君的去路。   与此同时,江津又操控体内的木系灵力,嘴中念道“无边落木”,瞬时间,淡青色的灵力自江津体内狂涌而出,只见无数的藤条拔地而起,连钩带刺,缠向炼君。   木系灵力攻击性较弱,若是用于牵制,却是了得。   炼君困于漫天青木之中,四处跃动,免于被缠住。   他虽只剩一成功力,但毕竟高出江津两层境界,又岂会将这等地级功法看在眼里,欲要催动鬼火燃尽这些青木藤条。   炼君耗去仅剩的灵力,一坨灰色火焰自胸口喷出,而后膨胀成铺天之火,像是千万只冤魂,径直燃向阻挡他的藤木。   他以为,连阳魂都能炼化的鬼火,岂会燃不了这些枝枝条条?   可是下一息,出乎意料,一条粗壮的尖藤自鬼火之中窜出,一头刺进了他的胸口,藤中的毒素钻入他的骨血,破掉了他体表最后的屏障。   无需江津再去动手,炼君体表没了屏障,他曾触犯的天怒,应受的反噬当即汹涌而来,像是群蚁一般吞噬着他的身躯。   炼君死不瞑目,他的蜥蜴眼看着江津,不敢置信道:“鬼火烧不去的……难道你体内竟是半仙……”   可惜终究没能将最后一个“根”字说出来,便被噬尽了。   一缕灰白的元神从炼君的残躯中飘出,欲遁走。   “还想逃走。”苏奕怒道,当即去抓那缕元神,愤愤道,“你等贼子不配再进轮回道,纵是沦为畜生也难洗罪恶,去死罢。”   只见他身后展开一扇金翅,呼一下飞起,双手抡起长锤,“嘭——”一声巨响,苏奕竟如此暴力直接地,硬生生用锤子将炼君的元神在空中锤爆了。   完完全全就是用万顷的蛮力,而非灵力,锤爆了。   可能是这种方式,更能泄恨。   苏奕落地,收回金翅,变回了平日里的模样,裙子虽有些撕裂,却也还遮体,眼中噙着些许泪水,滋红了眼。   这番柔弱模样,谁能料到他方才是何等壮硕暴力。   “苏师弟,你已兑现诺言,让那贼子身形俱灭,纵是有残魄遗留,到了地府也自会有鬼王处置他,宽慰些罢。”江津劝道。   “江师兄,莫劝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苏奕把脸别过去,仍是沮丧,道,“纵是我杀了这贼子,可被他残害的近五千名女修也回不来了,一想到如此,我便无法平息心头之怒。”   江津才知,原来素日里脾气暴躁得不行的“大小姐”,是这般的善良单纯。   又劝道:“天地轮回,自有法规,她们受了苦,进了轮回,或许下一世便会生于鼎盛之家,受尽宠爱,无有俗世之苦惑。”   其实,江津根本不懂天地法则,说这番话,也不过是觉得,或许能让苏奕好受一些。   对于无法改变之事,往好处想,是咸鱼们的生存之道。   果然,苏一听完,眼神中才多了些光亮。   ……   而寒烨,自始至终都在一旁,并无出手的机会。   无他,用不着他出手而尔。   炼君和独眼已身亡神灭,掩饰这座高台的幻境自然也就溃散了,寒烨轻易灭了那几个随行而来的贼子,自然不在话下。   就在此时,天上一道雷光劈下,不偏不倚,正好就劈在了黢黑的丹炉上,吓了三人一跳。   丹炉爆破,高台崩塌,扬起漫天的尘灰,三人只好结境,替昏迷的女修们挡住了飞石。   待到尘灰散去,坍塌的乱石之中,竟坐着一清秀少年郎,瞧着比江津还要年幼几岁的模样。   他座下有一火莲,燃的正是烈日焰,至纯至阳,可惜,只堪堪剩几株微弱的火苗,似乎就快熄灭。   那少年郎闭着双眼,神色平静。   可三人都能看得出,这少年郎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的魂已然似有似无,坐在那里就像一道虚影,若是没有火莲护着,一阵风也能将他吹散。   被至阴的鬼火炼了半百年,还能弥留至今,已然难得。   少年郎缓缓睁开双眼,张口,竟是一位老者的声音,不徐不疾,道:“你终于来了。”   言语之际,不知为何江津身旁的寒烨、苏奕均昏睡过去,江津心头一紧,当即欲要拔剑。   “他们只是睡了过去,做个梦便能醒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你讲。”少年郎道,“年轻人,你过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江津微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若此人真想杀他,远一点近一点并无区别。   少年郎举手往北一指,道:“你看,极北那里有颗星辰,它本该熄灭了,可它如今又亮了,且日后会越发耀眼。”   江津顺着望过去,果然在极北之处,天际与大地交汇之处,孤零零地有颗星辰,光芒十分微弱,若不细看,根本无从发觉。   “你懂星辰星象吗?”少年郎又问。   江津摇头,道:“后辈并无涉猎。”   “不懂也无妨,只要懂得一个法则便是了。”少年郎解释道,“这漫天的星辰都遵循着自己的法则,何时升何时落,何时亮何时灭,自是不会变的,若是天下有了异象,影响了它们的法则,自然就会有细微的变化,此乃星象,故有观星象知天下之变一说。”   少年又道:“可从古至今,星象之中,却从未突然出现过重燃一颗星辰,星盘之上,不管这颗星升至何处,光亮几何,都是异象,就若围棋之上,动了一颗,全盘皆乱……年轻人,你听明白了吗?”   江津望着那颗星辰,出了神,听得半知不解,仍是摇摇头,道:“前辈可否明示。”   少年郎叹了一口气,也是摇摇头,道:“我若是再说,便是泄露天机了,更何况,我只观星象,却不知你是谁……唯有你自己再想想罢。”   江津陷入沉思,本应灭了,又亮了?忽一下明白了些许,顿时寒毛炸起——他本来应是个死人了。   按书中所写,他应该服下自己配制的毒物,灵田爆破,沦为废物,而后被柳莺莺的情夫一刀劈成两半,这才是他的归宿。   可他现在活着。   他蓦地跪下,求道:“星盘之下,乱星置入,可还有破解之道?还请前辈指路。”   事关生死。   少年郎道:“有,只是我亦不知。”   片刻之后,少年郎又宽慰江津道:“你也无需有负担,星象意乱,虽与你有关,却非你之过,你且按你的路子走便是了,至于会如何,到了那一步就知晓了。”   “谢前辈指点。”   就在此刻,江津终也明白,异界之中,自己身为一个异数,想要活下去,岂会是轻易之事。   少年郎笑笑,这一笑,好似看破了许多,道:“我的时限将至,并无遗憾,唯有一事还弥结在心头,无法释然,你可否替我圆此心愿?”   江津点头。   “我身边曾有一头梦兽,与我一同修炼千年之长,只可惜我们为一小事生了间隙,想想也是可笑,莫说让他一步,我让他一辈子又如何……年轻人,你若是见了他,可否替我与他道一声,我从未怪罪过他,只不过不善言辞罢了。”少年郎道。   又道:“时隔半百,他此时应该已经化为人形了罢,只可惜,不能见到他长何模样了。”   眼中虽有遗憾之色,却又十分豁达,豁达的遗憾,在他眼中,竟是不矛盾的。   江津困惑,这前辈只说让他帮忙,却不告诉他相关线索,让他如何帮忙,只好问道:“后辈愚钝,冒昧问一句,前辈何人?我又该去往何处去寻您口中之……人?”   “我既将去往生,你我何必相识?”少年郎道,“至于他,你们必会相逢的,你身上有一丝他遗留的气息,我闻得出来……不然我岂会与你废这些口舌。”   梦兽?   一丝气息?   江津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心道,莫非就是这个梦兽搞的鬼?   他正欲要再问些什么,只闻少年郎最后对他道了一句:“珍惜眼前人,莫走我旧路,勿见了,年轻人。”   言罢,火莲之上最后一株火苗熄灭,少年郎没了火莲的守护,堪堪是一阵风,便把他吹散了。   可他是笑着去的。   江津朝天三跪拜,无论如何,此人算是与他有恩,叫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道:“后辈必不负长辈所托。”   梦兽,他是必然要去寻到的。   江津起身,望着极北的那颗微弱星辰,心头愁绪万分——   他的出现究竟会有哪些变数?是好是坏?   那头梦兽为何又要让他做那样一个梦?有何企图?   “唉,竟比上一世还活得糊涂迷惘。”   江津走回寒烨的身边,找了块碎石坐下,看着熟睡在地上的寒烨,这是他第一次这般仔细端详寒烨。   自言自语喃喃道:“我以为抱上你这根大腿便可一世无忧了,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言罢又长叹一声。   忽闻:“津津不如抱得紧一些试试。”   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方才说的话被他听了去。   “你听到了多少?”   “只最后一句,足够了。”   ……   ……   连云宗,牌阁。   一枚玉牌“嘭”一声碎裂,断成两瓣,坠落在地。 第38章   乱石之中,苏奕依旧睡得香甜,江津只好轻轻推了一把,欲叫醒他。   苏奕揉揉眼,瞧着周边的乱石杂树,迷迷糊糊道:“我不是回了金雕城吗?怎还在此处……”   江津知道他是做了梦,于是笑笑,问了一句:“你做了何梦?睡得这般香甜。”   “我梦了什么?嗯,好似……我的哥哥们不再嫌弃我是个弟弟了……”话声戛然而止,苏奕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当即全清醒了,打呵呵掩饰,问道,“我怎忽然睡去了……那丹炉里蹦出来的少年郎呢?究竟是何人?还是说江师兄也一同被施法睡着了?”   少年郎的事,事关江津的身份,江津不好与苏奕说,正好顺着苏奕给的台阶,谎称道:“我也是方方醒过来,那少年郎已然离去了。”   遂苏奕也不再多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   “你们且来看看。”不远处的寒烨招呼他们道。   二人连连跑过去,只见寒烨拨开碎石,取出一枚令牌,翻转一看,前头刻着“觅月谷”三字,后头则是“炼君长老”。   “这邪修竟是觅月谷的长老,无怪如此阴毒。”苏奕道。   天下之大,既有正修,便有邪修,他们不走正道,专门研究一些歪门邪道,以求速速提升修为。   这觅月谷,在邪修之中,是排得上号的一个组织。   寒烨将令牌递给江津,道:“邪修并无玉魄,觅月谷那头或许还不知炼君已亡,这张令牌你先收着,日后或许有用。”   玉魄,也称玉牌,乃是用昆仑精玉制成,与命主的魂魄相系,若是命主身有不测,玉魄便会破裂。   江津收下令牌,想起《灵境》书中也有写到觅月谷,最后,灭掉觅月谷的正是寒烨。   只不过此间的个中细节,江津记不大清楚了,或许到了那一步,碰到某一件事,才会想起罢。   炼君已亡,火台已毁,极阴之阵已破,可那九十七名女修却尚未醒来,江津乃是药王府出身,精通药理,不免上去探查一番。   “并无大碍,只是中了那茶老板下的迷毒,我替她们祛毒即可苏醒。”江津说道。   一**似水浪一般的水灵力从江津的掌心推出,层层叠加,从一众女修身体穿过之后,变得浑浊无比——毒素都被吸了出来。   等女修醒来之时,睁眼首先见到的便是正飘于空中,为她们祛毒的江津,纵是身子还虚弱,她们亦是起身行礼,感激道:“谢过姑姑的救命之恩。”   江津:“……”姑姑?   这是女修对同性长辈常用的尊称。   江津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时正穿着素色的长裙,还挽了发髻,俨然一女子,只好缓缓落地,解去发髻,胡乱将头发在后头一扎,讪讪解释道:“诸位莫要误会,我乃男子……情况危急,别无他法,只得换了长裙,混入敌窝。”   众女修了然,连忙改称道:“谢过长辈救命之恩。”修为之上,皆是长辈。   事情已然解决,却还需回去将那茶馆和陌上春阁里的余孽处理了,三人稍作打整,准备离去,江津对众女修道:“你们快些回去罢,莫让家人和师门担忧了,修行路上多险恶,往后要谨慎一些。”   就在此时,女修当中冲出一女子,说不上是仙姿玉态,却也是端庄可人,难能可贵是眉宇间有一股英气,举止间豪迈不做作。   “诸位恩公且慢。”女子挽留道,拱手尊道,“在下鸣武城薛星月,冒昧问一句,恩公姓甚名谁,何处可寻,今日之恩,星月不敢不报。”   这是示意日后要报恩。   寒烨与苏奕倒是平静,人家女孩子都这般问了,只好如实应了,也无什么。   可江津就不一样了,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最后懵了,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薛星月,这个名字他自然知道——这不就是《灵境》原著里的女一号吗?   鸣武城第一名将薛荣之女,寒烨往后明媒正娶之妻,飞升之后还要尊称一声星月仙子。   若不是她此时出现,江津差些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若是按书里的原轨迹,星月在魔道之森遇险,恰逢寒烨,被寒烨救下,星月为了报恩,赠予一枚爆灵丹,寒烨的玉冠八十一莲得以打开,恢复灵力,实现逆袭。   两人在往后的相处中,互生情愫,终成眷属。   江津细细一想,星月在魔道之森所遇到的凶险,或许正是被炼君的属下围捕,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寒烨的轨迹,寒烨未去魔道之森,故星月也未能被救,便被捕到了这里。   想到如此,江津倒是松了一口气——兜兜转转,总归还是把星月救下了。不然,若是因为自己害了别人,江津心里还是会难受的。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道德还需有底线。   江津忽发现,薛星月望向他们三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好像……眼眸中漫天星辰,蠢蠢欲动。这是少女怀春的表现,想来是遵循着原书的轨迹,恋上了寒烨。   江津心中暗道,看来他的出现,也并不能改变男女主相爱。   索性别管了,免得寒烨总撩骚他。   “恩公,你呢?”星月又问道。   “哦哦……”江津才缓过神来,赶忙应道,“连云宗弟子江津,薛姑娘无需恩公不恩公的,举手之劳而尔。”   “江少侠,你的举手之劳,却是救了我们的一世。”   江津很识趣,准备退让下去,把位置腾出来给寒烨和薛星月。   谁知,薛星月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直接塞到了江津的手里,她虽是豪迈直爽的性子,可脸上还是有了少女的娇羞,道:“江少侠,我心仪于你,欲与汝相伴此生,不知可否?”   有话直说,不扭扭捏捏,倒是直接。   江津:“……”呃,按原著所说,不应该呀,万分不解,她应该看上寒烨才对,怎么看上了他?   江津指了指寒烨,讪讪道:“辜负姑娘厚爱,这位寒少侠修为远在我之上,英俊潇洒,为人正直,才是托付终身的首首之选呀。”   星月摇头,道:“感情的事,怎能以修为来论高下?”   江津无奈,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劝道:“薛姑娘,你看我一身异装,看着古怪至极,就不怕我有什么不良嗜好?”   “江少侠为了救我等,竟能放下身段,不顾及个人形象,这是何等正直高尚,岂会有古怪至极的说法?”   按星月之见,这值得崇敬才是。   江津欲哭无泪,心中暗暗吐槽,这书中的男主女主是怎么回事,怎的一个两个都来撩骚他?   他最后指着苏奕道:“我这苏师弟做得最多,亦换了长裙,薛姑娘……”   “感情之事,岂能说得清楚。”薛星月打断道,“行与不行,江少侠总该要给星月个回话才是。”   “呃……”江津脑中混乱,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以免伤了人家,为难道,“你我之间,可能……是不行的。”   星月难免失落,又问道:“莫非江少侠已经有了未婚妻?”   江津:“……”他想起了自己已与寒烨有了婚约,不知如何应道。   这时寒烨上前了,替他应道:“他并无未婚妻。”   星月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冀,问道:“莫非江少侠是怕我性子不够好?”   “也不是。”寒烨又应道,伸出手,趁着江津不注意,一把将他搂至身边,十分暧昧,微笑道,“只是,他有未婚夫了。”   星月一脸呆木加震惊:“你们……嗯?”   苏奕也是一脸呆木加震惊:“你们……嗯?”   江津臊到恨不能剁了寒烨,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这个时候暴露,只好艰难点点头,道:“没错,他是我未婚夫。”   星月:“……”她勇敢站出来之时,也曾想过会被拒绝,可万万不曾想到,会是被以这么一个理由拒绝。   不过,她性子豪迈,万事看得开,话说开了,反倒舒爽了。   “是星月冒昧了,两位少侠郎才郎貌,修为比肩,很合适。”星月道歉道,“纵是如此,三位少侠令人崇敬,今日之恩,来日若是有机会,必然相报,告辞!”   瞧着薛星月离去的背影,江津此时心虚得很,感觉像是自己抢了别人男人一般。   ……   后来,江津等三人又去解决了茶楼和陌上春阁等窝点,自然不必细说。   ……   忙碌了多日,江津终于回到连云宗,到了云阁,却发现师尊并不在。   也正是此时,人事房的刘总管来了。   “宗主,你可算是回来了,让老身一番好找。”刘总管汗津津说道。   “宗主?刘总管你是在叫我?”江津疑惑道。   刘总管解释道:“就在昨日,你师尊召集众弟子宣布道,这段时日他将择一隐蔽洞穴闭关修炼,由你暂任宗主之位,宗内一应事务,皆由你拿主意。”   江津气急,心道,这老头自己找个清净地方逍遥去了,却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他。   “那,刘总管找我有何事?”江津问道。   刘总管焦急道:“这一年一度宗门招收弟子的时日近了,今年招收弟子是个什么章法,还需宗主你拿个主意。”   江津摆摆手,道:“按往年的章法来便是了。”   “这……”刘总管为难,终究说了实话,“若是按往年的法子来,怕是我们抢不到弟子了。”   “抢?”   “是呀,一百多个宗门同时招收弟子,若是不抢,哪来的弟子?”   江津火速搜寻原主的记忆,才发现,自己当年也是被“抢”过来的——范不啻答应收他为掌门弟子,他才愿意来的连云宗。 第39章   这劳什子宗主果真不好当呀,江津的心都有些凉透了。   “刘总管,别的宗门招收弟子都是个什么章法?”江津问道。   刘总管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宗主,其实倒也不是招不到弟子,这资质平平的草根修道者海了去,我们连云宗虽说没落,却也不至于没人愿意来……这抢弟子,指的是,抢资质颇佳的弟子,这个道理宗主明白罢?”   庸人以群,贤者难求,自古都是这个道理,江津点点头,表明知会。   刘总管才往下继续说:“那些八阶九阶的仙宗,资源丰厚,师资了得,自然是犯不上去抢弟子的,至于六七阶的仙宗,承诺以法器丹药或是其他珍品,徐徐诱之,也是有不少弟子是愿意去的……剩下三阶四阶五阶的仙宗,招个地灵根或是中灵根的弟子不难,但若是想抢一个天灵根的弟子,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江津遥想起当年,家中尚未得知他是双天根,恰逢范不啻途经荆州城,把江父江母忽悠得团团转,又是万年底蕴宗门,又是掌门弟子,最终把江津收了去。   也就是荆州城这等偏远的小城,见识太浅,能被忽悠一二,若是换个地方,万万是忽悠不了的。   至于苏奕,则是奔着功法而来。   江津想起了宝库里存放的一大堆功法秘籍,道:“若是以功法诺之,可否抢到一二?”   刘总管摇摇头,道:“往些年也不是未曾试过,只是效果甚微。”   “为何?”   “唉——”刘总管叹气,道,“现下的年轻修道者,只知法器丹药可以速速提升修为,太过浮躁,谁曾沉下心去研究一门功法……再者说,连云宗如今区区一五阶仙宗,他们岂会相信我们有高阶功法。”   江津了然。   丹药、法器、灵石、秘境、名师等等,这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资源,行之有效,立竿见影,自然吸引人。   至于功法,或苦学,或深究,耗时甚长,最后成与不成也未可知,谁曾敢把自己的天赋赌在上面?   哪怕真有看重功法的,天资大抵不错,早被高阶仙宗抢了去,轮不到连云宗,说到底,苏奕这样的只是漏网之鱼。   江津一时陷入了沉思。   拼资源?他一想到那空荡荡的宝库就头疼,这个月的灵石还不知道从哪找呢……寒烨那倒是有不少好宝贝,但也不好倒贴进去罢。   拼师资?老头闭关了,至于那些长老,不迫害江津已是烧高香,哪还敢奢望他们收徒。   “对了,刘总管,我们招收弟子,是男修居多还是女修居多?”江津忽问道。   刘总管不明所以,应道:“连云宗收徒,不限男女,不过依往年来看,来连云宗的,大多是男子,宗内的女修,只有寥寥数个。”   江津已有了计谋,又踱步思索了片刻,觉得可行,凑到刘总管耳根旁说了几句,刘总管当下大惊:“宗主,这样行吗?”   这也太出格了。   “行!怎么不行?反正都是各凭本事。”   “就怕招回来的都是一群好色之徒……”刘总管讪讪。   “好色之徒也比平庸之辈强呀,再说了,等骗进来后,全宗上下大都是男子,他们色又能如何?”江津越发觉得可行。   “那好罢。”   江津又强调道:“那就劳烦刘总管了,替我挑十余个男弟子过来,修为如何不打紧,但务必貌美可人,肤白腰细,臀翘腿长,余下的我自有安排。”   十余个?   但一想到,从修炼绵柔一派功法的弟子中选一选,或许还真能找到这么些人,于是刘总管才应道:“我尽量罢。”   所谓绵柔一派功法,就好如《云间仙女诀》。   江津见刘总管还不走,于是问道:“刘总管是还有其他事吗?”   刘总管讪讪,从袖口抽出一张纸,道:“宗主,是这样的,这个月的月钱该发了……老宗主他说,灵石的事,你自有办法……”   江津:“……”脑壳疼。   心中已经怒骂范不啻三千遍。   “需要多少灵石?”   “全宗三千名弟子,一共是五万块下品灵石,若换成中品灵石则是五千块,换成上品灵石,堪堪五十块。”   堪堪五十块?江津听了想打人。   在荆州城,药王府一年不过挣几百块上品灵石。但纵观整个灵境的话,几十块上品灵石确实不算什么。   虽十分不愿,可江津还是从储物囊中取出了灵石……大出血呀,他的积蓄基本便空了,心里正寻思着回去如何在寒烨身上捞一笔。   刘总管收了灵石,却还不走,眼巴巴地望着江津,欲言又止。   “怎的,刘总管还有事?”   “宗主……那个,其实已经欠了三个月了……”   江津:“……”   怒骂范不啻次数已达万次。   江津沉默不语,坐在宗主的交椅上,似在沉思。   过了片刻,刘总管忍不住,问道:“宗主是在思索如何获取灵石?”   江津却摇摇头,淡淡道:“我在纳闷,这宗内的弟子是不是太多了点……”   刘总管当即一愣,赶紧道:“宗主,我觉得这月钱再拖几个月也不是问题的,某告退了。”怕再留,这小宗主就要削减弟子了。   可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给江津递了本功法,道:“宗主,这是老宗主闭关前留给你的,说是你若是炼成此法,要解开那宝库第二层的法阵,也不无可能。”而后才离开。   是一本《天驱法阵》,专修法阵之道。   若是修成,破了宝库的法阵,便能拿到那些晶石。   江津只是堪堪翻了几页,就晕得脑壳疼,犯困,一会八卦方位,一会天枢地信,这个线那个线,环环相扣,真是把江津绕晕了。   “这破玩意比高数还难搞。”江津径直把《天驱法阵》扔进了储物囊中。   他一个连躺着双修都懒得操心的人,居然敢指望他修炼这么复杂的玩意?   不存在的。   ……   休息片刻之后,江津来到了苏奕的小院。   “苏师弟,有件事还需劳烦你出手。”江津道。   苏奕因前几日大战,损了好几身裙子,如今正专心在缝制新裙,未有闲暇抬头,只是道:“江师兄现下是宗主,有事安排便是,师弟必当支持。”   “也没什么,不知师弟这里可否拿得出十几身长裙?”   苏奕放下了手里的针,以为是江津要穿,于是兴奋道:“我便说罢,那种感觉你只需试过一次,便会爱上。”   江津讪讪,解释道:“不是我穿……这招收新弟子的时日近了,我安排了十余名弟子下山抢人,寻思着,若是换成飘飘女裙,或许更引人注目一些,图个噱头。”   明明是以色-诱之,却被江津说得如此寡淡。   届时应是:连云宗仙女众多,肤白貌美,欢迎广大男修同袍报考,修道之路不再寂寞。   苏奕:“……”   苏奕缓了缓心绪,道:“江师兄真乃鬼才。”   “那裙子的事?”   “自是没有的问题的。”   “到时候的妆容?”   “也没有问题。”   “不知苏师弟那日有没有空?”江津又问道,心想,这么一个神仙颜,岂能浪费。   苏奕知晓江津心里打的算盘,白了他一眼,没理会。   江津见苏奕不答应,只好软磨硬泡,道:“苏师弟到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往那一坐,爱如何便如何,一句话都不用说,不费神的。”他相信,纵是修仙界,冷冰冰师姐范的那一套,也是有人吃的——师姐很高贵,师弟没机会,越是没机会,越是想要睡。   江津磨了许久,苏奕不耐烦了,才堪堪应下。   “那便说好了,苏师弟过两日把裙子送来,我让他们都试一试。”   “好。”   又了一事,江津不再打扰,告辞离去。   ……   回到自己的小院,天色已晚。   “当个宗主,真是操劳。”江津自言自语吐槽道。   他看到寒烨正在庭院内修炼剑术,越发觉得此人实在太刻苦了些,无怪修为增长这般快。   “七郎,今日我在宗内宝库里,发现一套功法甚是适合与你,便给你拿回来了。”江津佯装关切道。   寒烨收起长剑,在江津身前飘落,道:“津津费心了,为夫倒好奇是何功法。”   “我选的,自然是好功法。”江津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本古籍,上头《天驱阵法》四个字尤为醒目。   他学不会,这不还有个刻苦勤奋的“学霸”吗?   江津心中暗喜,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前几日在龙爪山,我见你对阵法有所研究,想必此书与你是有助的。”江津又道。   他发现,寒烨额间的那道浅浅的纹路又舒展了,大概是成了。   “津津你对我这般好,为夫无以回报,只好……”话没说完,便一把将江津抱在了怀里,疾步往卧室里去。   任由江津挣扎,他还是被摁在了床上,而且寒烨居然在脱衣服!   “你要干嘛?”江津慌张。   寒烨一笑,道:“津津你如此为我着想,送我功法,我自然也要回报些什么罢。”意味深重。   “不……不用,小事而已。”江津起身欲逃。   却又被寒烨宽大的手掌摁住,道:“津津不脱衣服,是等为夫替你脱吗?”   “脱……脱衣服干嘛?”   “你就不好奇,为夫的仙根长何样?” 第40章   “仙……仙根?”江津说话都哆嗦了,心中担忧,寒烨这个家伙莫不是上了火气,受不了,当下就要办了他?   江津后面一紧,又道:“不急不急,还是日后再看罢……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日后再看?”寒烨正正宽了衣带,解开了上衣,黑色眼眸中多了几分情意,薄唇微微上翘,笑道,“为夫倒觉得反过来,颇为合适些。”   反过来?江津意乱。   忽又顿悟,反过来……看后再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七郎你别冲动。”   无济于事。   江津可劝不过寒烨,眼瞧着那家伙已经在宽裤头了,这可如何是好?他本想逃,可寒烨正跨在他的大腿之上,稳稳压在他上面,他根本抽不得身。   “津津,你可要看好了,这便是为夫的仙根。”   只见寒烨的裤头已然松落了几分,整个下腹部露出,勉强还掩着那处的裤头,只需再松上一松,轻易就能滑落。   届时真是识得庐山真面目。   “嘶——”江津口吐冷气,那鼓鼓囊囊的,看着自己就遭罪,怕是会疼呀!   于是干脆闭眼罢,听从天命。   谁知好一会都无动静,而后听到寒烨有些温和的话音,道是:“津津你怕些什么?为夫又不会吃了你,你这般闭着眼,可如何看仙根?”   江津心中暗想,这家伙没下一步的动作,莫不成是自己想岔了?   此仙根非彼仙根也?   堪堪睁眼,才见两株如人参般的小苗虚影浮在寒烨的下腹之上,根系粗壮,长须缠绕,顶头的绿苗娇翠欲滴,却还只有几瓣。   周边皆浮着点点亮光,似是灵力,又非灵力。   江津又见,那其中一株,茎干上不时有些细微的雷电跃动,另一株则结了个苞心,能感应到,里头孕育着不知名的火种。   正正是与寒烨体内的属性相符的。   “这便是七郎要予我看的仙根?”   寒烨点头,故意挑逗江津道:“自然是此物,不然津津你以为是看什么?……哦,我知晓了,你若是想看,倒也不是不可,总归它以后是靠你……润养的。”   言罢,欲要松开提着裤子的双手,让裤头滑落。   “不……不是,七郎不要误会。”   江津赶忙拦住,顺带帮寒烨把裤带绑死了,才松了口气。   又埋怨道:“既不是那层意思,七郎何故宽衣解带的,偏偏还要在这床榻之上,就为了看这两株草根?”   寒烨笑笑,贴近江津,道:“听津津这意思,倒好似在埋怨我没按你想的那层意思来,也罢也罢,我今日便舍身为君,服侍你一回。”   言罢,又欲去解那裤带。   江津趁此空隙,打紧抽出双腿,赶忙缩到床尾,抱住被子,讪讪道:“寒烨……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老子功夫了得,不怕你……”   “要的就是你功夫了得,就怕你功夫不好。”   “我……我指的不是那个功夫,我是说打架,嚯嚯嚯的那种。”   上一世阅片三千的江津,如今骚话居然比不得寒烨,他真觉得自己是异世之耻。   看到江津缩成一小团,抱着被子不撒手,寒烨反倒乐得开心,哈哈大笑,道:“津津,你可真是一只小蠢狐狸。”   “为何偏要是蠢狐狸?”江津不服问道。   “看着挺奸,实则太蠢。”寒烨嘲道。   江津气不过,欲反讽,道:“我若是狐狸,你便是泰迪。”   “这泰迪是何神兽?”   “话本子里写的,泰迪,奇丑无比,日天日地,无所不日。”江津胡诌乱造说道。   谁料寒烨压根不介意,反而道:“此神兽的性子,我倒是喜欢,够放肆……”   江津:“……”   这家伙是刀枪不入呀!   话归正题,寒烨对江津道:“津津,你无须这般紧张,未成婚之前,我定不会对你有何逾越之举,你且过来。”   招招手。   重点是,江津还真就这么信了。   然后……江津就被压在了床榻之上,还被寒烨用嘴堵住了嘴。   “狗日的,你不是说不会有逾越之举吗?”好不容易挣脱,江津骂道。   “说你是笨狐狸你还不信。”寒烨得意道,“吃嘴,自然算不得逾越之举,那话本里的招数,我可还没学完,不然……”   江津:“……”可真是热爱“学习”的狗日泰迪。   挑逗完江津,寒烨才正经道:“这仙根长在下腹部的灵田之中,我自然要宽衣解带才能予你看,至于选在床榻之上……如此私密之事,自然要掩人耳目,岂能让旁人看到。”   江津白眼。   但江津也不免好奇,问道:“七郎予我看的这两株仙根,当真是能生吐纳仙气的仙根?”   寒烨点点头,道:“虽还只是最低阶的仙根,但确实是仙根。”   江津震惊。   仙根,顾名思义,自然指的是仙人体内的根脉,本应飞升成仙之后才有。   可如今,寒烨不过是元婴期瓶颈,竟生出了仙根,而且是两株。   最初,仙根需润养在体内灵田之中,可到了一定的修为,便可将他移植在体外,任由它吸收天地仙气,化为仙力为己所用。   上古传说之中,混沌青莲是鸿钧仙帝的仙根生长而成,驻足着十只太阳鸟的扶桑树,则是炎帝的仙根,万寿山里的人参果树,则是镇元大仙的仙根,多不枚举。   不同属性的仙根,总能带来一些异能。   寒烨见江津一脸震惊,提醒道:“津津,你体内的两株半仙根,或许再过些时日,也将化作仙根,你要早些做准备才是。”   江津这才想起来,闻风观里的那老头说过,双修《双星诀》,吸收星辰之力,星辰之力可将灵根润养为仙根。   他本以为那将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料这般快。   又想起郭绛欲要夺舍他的灵根的时候说过,他体内已是半仙根;与炼君对决的时候,炼君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是他都不曾太在意。   他一探自己的身体,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体内的灵根竟已经化作了两枚种子,此时在卧在灵田中,一吞一吐,吸入灵气,吐出仙气。   正如寒烨所说,或许不时便会生根发芽。   面对突如其来的仙根,江津是懵的,问道:“这仙根……此时于我有何用?”   “千钧灵力也抵不过一钧仙力,你说有何用?”寒烨笑道,“津津就未曾想过,那日你轻易便驱使藤蔓将炼君刺死,这是为何?”   江津这才认真思考,那炼君虽受了重伤,却也不好对付,那鬼火未能烧毁他的藤蔓,原来是因为仙力。   江津当即大喜。   正当江津欢喜之时,寒烨又道:“津津,若是想让仙根长得快一些,或是让它进阶,咱们还需努努力。”   “如何努力?”   “双修。”寒烨又欲放开裤头滑,指的自然就是更进一步的双修了。   只见江津当即如同狡兔,速速蹦下了床,边逃离边道:“仙途漫长,你我时日还多,还是慢慢来罢。”速速逃去。   瞧着江津逃去的背影,寒烨笑笑,他觉得自己这未婚小夫君,越发有趣了。   ……   ……   连云宗,牌阁之中。   一枚枚的玉牌挂在其中,像是一排排的风铃,在外游历的,新入宗门的,或是不知所踪的,总之,只要是连云宗的弟子,他们的玉牌皆挂在此处。   此时,最前头的台位上,一枚已裂作两瓣的玉牌静卧在地上,若是合起来,上头刻着的,正是“凌道子”三字。   此处本应都有弟子每日打扫清理,若是发现有哪位弟子意外陨了,需第一时间告知宗主。   可偏偏本月值守的弟子是个贪酒的,夜夜喝得宁酊大醉,这牌阁,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是闭着门的。   对于看管牌阁这种闲职,一众弟子都觉得出不了大错,于是便见怪不怪了,也无人理会。   今日,那值守的弟子终于想起了要去打扫打扫牌阁,他取了钥匙打开牌阁,可门堪堪开了一条缝,他便软软地卧地睡去。   也不知做了什么梦,笑得好些□□。   一头麋鹿状的灵兽踏着小步从大树后走出来,它的鹿角奇长,像是错综的梅树,顶在头上十分好看。   它身上的毛发,不似寻常的麋鹿那般,并非棕色或是灰色,而是白色,不掺有一丝杂色。   一双大眼,若是望上一眼,便会叫人沉沉睡去。   周围自然也偶有路过的弟子,只是踏近一步,便会倒地睡去。   麋鹿没有丝毫惧意,只继续慢慢地优雅地走近牌阁,顶开大门,径直走向那枚破裂的玉牌。   盯着好一会,一双大眼之中,疯狂变幻着,或是星辰旋转,或是大海滔天,亦或是霞光西下,不知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麋鹿轻轻衔起破碎的玉牌,出了牌阁。   它正欲走,忽一道黑影划过,拦在了它的面前,定眼一看,是一头黑色猎豹。   正是咕咕。   “嗷——”咕咕咧齿,示意对面的麋鹿招降。   那麋鹿依旧波澜不惊,双目依旧换放虚景催眠咕咕,咕咕却依旧站立着,摇晃着长尾,奋力扑过去。   咕咕的利爪一划,却抓空了。   原来麋鹿化作了一股白烟,等白烟再凝聚,出现在咕咕面前的,竟是一白衣男子,时时保持着浅浅的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有些意思,竟能抵挡得住我的梦。” 第41章   咕咕谨慎了许多,心中知晓眼前此兽绝非凡物——既已可幻作人形,修为绝然不浅。   至少相当于人类洞虚境顶峰的修为。   而咕咕不过是一金丹境的灵豹,对方若是想要灭了它,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情。   咕咕提防地盯着对方,已有了逃走的打算,另一边,又在识海中尝试给寒烨传音。   那白衣男子却未出手,依旧是浅笑的神情,温和谦谦,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道:“看在同类的份上,今日且饶你一条小命。”   又道:“你无需再尝试,这附近被我结了界,你的灵音传不出去。”   咕咕嚎叫:“嗷——”你是何人?探入连云宗究竟想做些什么?   “小东西,现下你还没有资格问这些,还是好好睡一觉,忘了今日所看到的罢。”白衣男子笑道。   这一次,他并非通过眼色来催眠咕咕,而是举手一摘,像是从虚空中摘下一颗星辰,轻轻一吹,化作许多星星点点,迷了咕咕的眼眸。   “啪——”黑豹缓缓闭了眼,卧倒在地,变回了那只小胖黑猫,一呼一吸睡得正沉。   白衣男子闲步走来,半蹲,伸出手,只见五指瘦削细长,肤白如玉,他轻轻拨动睡沉了的小黑猫,尤其拨了拨咕咕额间的黑毛,并未发现自己所寻的痕迹。   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想错了,这小家伙并非豹仙的后裔,能抵御我的梦境的,还有其他灵兽血脉?”   他只是一时好奇,却不打算深究,于此作罢,又摸了摸袖中那两瓣玉牌,确认还在,当即欲要离去。   却不曾想,那从寒烨床上逃出来的江津,此时整好经过此处,恰恰看到了白衣男子,一开始以为是宗内的弟子,觉得有些眼生,便随口问了一声:“你是哪一门的弟子?”   白衣男子回头,丝毫不慌张,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浅笑的神情。   上下稍稍打量了江津,白衣男子道:“原来是你,被选中的那个。”并不诧异江津能踏入他的结境中,却未睡倒做梦。   “我?选中的那个?”   云里雾里的。   江津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那只胖猫正倒在白衣男子脚下,周遭的弟子也皆是卧地而眠。   看来,是敌非友。   江津当即运行体内的灵力仙力,磅礴的力量皆凝聚在一招剑势之中,如腾海之龙一般穿刺过去,直指白衣男子的左肩。   这是在试探。   不料,白衣男子只是伸出指尖,轻轻一点,便击退了江津的剑势。   这是境界上的压势。   即便江津天赋了得,体内又有半仙根,终究还是太稚嫩了一些,比不得高他两个境界的白衣男子。   显然,白衣男子不打算伤害江津,并未继续出手,只道:“你的修为太差了。”有些嫌弃之意。   此时,江津有些紧张——知晓自己没什么本事,对方又这般强大,他怕自己的小命在此交代了。   心里又恼,寒烨那个烦人精,为何偏偏此时不在,若他在,有了浮生境,也能招架一二。   既然打不过,逃不掉,江津只好先佯装镇定,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给你织过一夜的梦,你说我是何人?”白衣男子开门见山道,“你这体质倒也麻烦,那夜光是给你传梦素,就废了我好些功夫。”   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对方说得这么直接,江津岂还会猜不到,心想,那天夜里所做的梦,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虽已有七八分确定,江津还是问:“阁下是梦兽?”   “梦兽?”白衣男子愣了一下,痴痴笑道,“倒是有许多年没人叫我梦兽了,果真是我给自己取了名字,别人也只当记得我是一头梦兽,名字这东西,一厢情愿罢了。”   江津心中一凉,生怕“梦兽”二字激怒到对方,届时惹来杀身之祸,连忙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有位前辈托我替他带句话,并未提及阁下姓甚名谁,只说是……”   “只说是一头梦兽,是吗?”白衣男子抢道,一直笑吟吟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怒意。   江津讷言,不敢再说些什么。   “他说了些什么?”白衣男子终究忍不住,问道。   “前辈他说与你因一些小事生了嫌隙,十分懊悔,若是再来一次,定定会让着你,还说无论你做了些什么,他都不曾怪罪与你,只不过不善言辞,未曾表露。”江津如实奉告,又道,“前辈临走时有些遗憾,道,可惜未能见到你化作人形的模样……”   “哼。”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道,“他这番话,倒好像我曾做过多少对不住他的事一般……让着我?何须他让着我。”   那白衣男子眼上好似蒙上了一层雾。   江津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心中欲再问一问关于那梦境的事,可显然,梦兽此时情绪不佳,万一问了梦境的事,再激怒到他,可真就没好果子吃了。   “他这些年去了何处?”白衣男子问道。   “这……”江津不知当说不当说,他能看出,梦兽只是嘴犟罢了,心里却是惦记着前辈的。   若是告知他,前辈这些年都被困在炼炉之中,阳魂时时受着煎熬,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见江津在犹豫,梦兽要求道:“你说吧,我多少已然查出了一些线索,问你,不过是想再确认一番。”   “前辈他被困于炼炉之中半百年,为觅月谷炼君所害。”   “我知晓了。”   梦兽的脸上第一次消失了浅笑,似乎心绪有些不稳,脸上在狰狞,欲变回麋鹿的兽状。   趁着还是人形,梦兽举手,又从虚空中摘下了一枚星辰状的亮点,对江津道:“我知晓你还想问些什么,只是我现在有要事……明日夜里,这枚星辰自然会带你来寻我。”   说完,将星辰状的光点抛向江津。   “前辈,这光点……该如何用?”   可未等江津问完,梦兽已变回麋鹿状,踏空而去。   “或许明晚便知该如何用了罢。”江津自言自语道,将光点装进了储物囊中。   他见牌阁门是开着的,料想方才梦兽是从牌阁所出,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   这密密麻麻的玉牌,倒也看不出被人动了什么手脚,直至江津走到了最前头,最靠前的架子上,居中的那处,只剩一根红绳空荡荡地微摆,玉牌不知所踪。   江津心中一凛,顿时失了神。   “师祖?” 第42章   云浮山,南雁楼顶。   从这里望向南边,能看到最平凡的农家生活,那些像格子一般的田地,一片连着一片,许多灰瓦的小屋聚在一块,到了傍晚便会相继飘起炊烟。   那里住着许多一辈子都触不到仙机的凡人。   许多用灵力顷刻即成的工作,对于他们而言,却要夜以继日,年复一年。   江津坐在顶楼的屋脊之上,望着南边飘起的炊烟,田埂上归来的农夫,呼呼直灌的北风迷了他的眼,也乱了他的青丝。   他心情有些不好,在此坐许久了。   江津的手里握着一段空荡荡的红线,想了想,终究还是松了手,让北风把红绳带了走。   尘归尘,土归土,亡人归故里。   那红莲里坐着的少年郎竟然是师祖凌道子,江津一整日都在想着这个事。   按说,他与师祖的接触,也只限于在龙爪山的那一夜,师祖留了几句遗言。   实在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可江津就是忍不住,心头莫名悲伤,或者说是,遗憾。   他至今仍记得,坐在火莲当中的少年郎,脸上的神情始终是平淡的,温和的,纵是受了多年的炼火之苦,却看不出什么怨念。   火莲火灭,魂飞魄散,他仍是洒脱豁达。   “多好的一个人呐。”   江津转了个身,对着西边的落日道。   “你且按你的路子走便是了,至于如何,到了那一步就知晓了。”师祖的话音仿若还在江津耳边萦绕。   随着夕阳沉落,星辰渐渐显露,最北端,天与地相交那处,那颗星辰依旧黯淡,若有若无,却好似比前几日亮了些许。   ……   “津津怎一个人在此处,让为夫一番好找。”   只见一道身影闪现南雁楼屋顶,正是寒烨,左臂上挽着件披风。   “要入夜了,这里风大。”寒烨又道,给江津扎上披风。   可江津却只依旧迷着眼看着北面的那枚星辰,并无回话。   过了好一会,“津津今日心情不好?”寒烨试探问道。   江津点点头,道:“我今夜并无心思,恐怕不能与七郎双修了,七郎还是早些先回罢。”   寒烨愣住了。   “我早便说过,津津你想练便练,不想练便不练,全凭你的心思,津津何须专门与我说这么一遭,太过见外了。”寒烨回道,语言间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柔和,不知是不是照顾江津今日的心情。   又道:“我出来寻你,是见你许久未归,那饭菜都有些凉了。”   “还是说明白了好,免得教七郎白等一晚上。”   “说这些干嘛,我们回去吃饭罢。”寒烨打岔道。   “夜里我还有些事,七郎先回罢。”   江津不肯。   寒烨不是纠缠之人,素日里也知道江津的脾性,猜想他是遇了什么不开怀的事,只好由着他自己想开,于是讪讪离去了。   看着寒烨离去的身影,江津苦笑,自言自语道:“虽然很想当条咸鱼,却也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别人。”   他知道,寒烨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人,对他也是极好的。   可他也知道,寒烨虽嘴里骚话满天飞,可说到底,他们之间,是没甚么感情基础的。   按书中所道,寒烨是个道心专一之人。   江津原本想着,既然穿过来了,什么爱不爱的,什么夫啊妻的,并不那么重要,找根大腿,凑活着迷迷瞪瞪过就是了。   可师尊凌道子的逝去,让一直迷迷糊糊的江津看通透了——他就是那颗异星,他在星盘当中,不管在何处,都是异象。   他根本不能迷迷瞪瞪地过。   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原有的路径,如若他继续迷迷瞪瞪,也许他能过得很好,很舒坦,可被他改变了的人呢?   就如寒烨。如果江津那一步走错了,寒烨就有可能会像凌道子一样,一个不慎,魂飞魄散。   这是江津不能承受的。   所以今夜,他决定自己去寻找梦兽,试着自己去承担风险,而不是总依赖着寒烨保护他。   ……   ……   夜渐渐深了。   山下原本的灯火通明,也渐渐变成了稀稀疏疏的光点,与天上的繁星照应着。   江津取出梦兽留给他的那枚“星光”,梦兽说过,这个会带江津找到他。   江津把星光捧在手里,不知如何使用,只好静待着,没一会,星光忽然裂开,化作许许多多细微的星辉。   星辉转了转,最后凝成了一头麋鹿虚影,蹲在江津身前,颔首示意江津坐上去。   “你驮着我去找他?”江津问道。   麋鹿再颔首。   江津坐上去,那麋鹿后腿一蹬,踏空而飞,竟比御剑飞得还要快还要稳。   麋鹿带着江津,一路飞行,一路洒下星辉,江津看到点点星辉落下,钻入了那些农家的小屋里。   ……   ……   不出江津所料,麋鹿驮着江津飞往的,正是龙骨山脉。   而且并非山脉外围,而是极深之处。   江津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子,话说龙骨山脉当中,因灵气充沛,灵兽妖兽群居于此。   这些灵兽妖兽皆异常强大,谁若是闯了他们的地盘,万万是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于是心中暗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至极,居然头脑一热,独自到了这危险之地。   说到底,他还是怂的。   可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此时麋鹿已经落地,穿行在龙骨山脉的密林之中。   江津能感受到,周边冷飕飕的,各种奇异的灵力在周边波动,他知道,他已经被各类灵兽妖兽包围了,只不过它们惧于他所骑的麋鹿,不敢上前罢了。   麋鹿绕了许多弯弯,让江津根本不记得走了什么路,终于来到了一株巨大的榕树之前。江津下来,那麋鹿便又化作星辉,散了。   这株榕树撑开枝叶,怕是能遮挡住一座城了,它的主杆也异常粗壮,江津站在其下,借着周边飞舞着的萤虫之光,看到树架上建了一栋小屋。   想必就是梦兽的洞府了。   “进来罢。”里头传出梦兽的声音。   于是江津飞进去,进了里头,才发现远比在外头看着宽敞,与连云宗最大的云阁也相差无几。   梦兽此时正是人形,站在一张木桌之前,上头有许多透明的瓶瓶罐罐,他似乎还在忙碌。   “前辈还在忙?”江津恭敬问道。   梦兽化为人形,必定已然修行千年以上,江津唤他一声前辈,倒也合适。   “我叫孟星洲,山里头的小辈都唤我一声孟叔。”梦兽应道,未曾停下手里的活,似乎在从不知名草本中提取某种灵素,又道,“你且自己在屋里转转,等我忙完便招呼你。”   “是,孟……孟叔。”   基于这“孟叔”与师祖的关系,江津总觉得,叫这声孟叔,好像逾越了辈分。   这时,江津看到屋里用绳子吊着许许多多透明的罐子,里头锁着星辉,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整整挂了一屋子。   江津好奇,只好问道:“孟叔,这些瓶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梦,一些我觉得有趣的梦,便收藏在这里。”孟星洲应道。   “有趣的梦?”江津越发好奇了,又问,“我可以看看吗?”   又觉得有些唐突,于是改道:“不行也不打紧,我只是随口问问,问问……”   不料,孟星洲却道:“只是些别人的梦而已,你若想看,便取下来,双手握住瓶子,闭上眼便能看到梦境。”   竟有如此神奇的事。   平日里就八卦江津自然不会错失此机会,当即取下一个新瓶子——看样子应是刚挂上去不久。   握着,闭眼。   他当即就后悔了。   “津津,洗干净了,便快到为夫怀里来。”梦里那男子道。 第43章   梦境当中,正是那张令江津熟悉而又讨厌的脸——剑眉星眸,薄唇高鼻。   正是寒烨。   江津平日里从未见过寒烨像梦境里这样笑过,他对江津笑得很纯粹,满满的都是宠溺的意味,看着江津就像看着一只小狐狸崽。   令江津惊讶的是,梦境当中的“自己”居然真的靠了过去,依偎在寒烨的怀里。   寒烨贪婪地嗅着味道,鼻尖蹭在江津的脸上,轻言:“津津你的味道可真是好闻,就像一块小甜糕……为夫想要尝一口。”   江津:“……”小甜糕?   他真想附身到那个假“江津”身上,怼寒烨一句:“我是小甜糕,你是王八羔子,呵呵。”   可偏偏梦境里的“江津”不仅像块小甜糕,还像块粘糕,居然问寒烨:“夫君又想咬我的嘴了吗?”   充满诱惑。   江津:“……”滚犊子,这不是老子!   眼瞧着梦境里的两人情到深处,你侬我侬,将要更进一步,吓得江津赶紧睁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   梦境当即烟消云散,江津手里依旧捧着那个装梦的瓶子。   “真是倒霉……居然第一个就捡到了那家伙的春梦。”江津低声吐槽道,唯自己听得见。   着实是手气差了些。   为了确认这是不是寒烨做的梦,江津又问道:“孟叔,这些梦是何人的梦,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孟星洲稍稍停了停手里的活,想想,应道,“梦太多了,我如何还能记得……你若是好奇,便仔细瞧一瞧,谁在主导那梦,那便是谁的梦。”   江津心里有了谱。   他忽又想到,孟叔说,这些梦都是他觉得有趣才收藏下来的……呃,莫非孟叔有某种特殊喜好?专门收集这种……梦?号称异界里的头号种子选手?   前世还真有收集各类动作片的爱好者。   江津又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孟星洲,长了张绝美的脸庞,时时挂着浅笑,多了几分妖意邪意,让人看不出心思深浅。   这长相,也不像那种爱好者呀。   江津心想,或许这个梦里头,后面还有其他内容,于是握着瓶子,又闭上了眼。   ……   不知何时,梦境中已换了场景。   此时,寒烨与江津正驾在青鸾鸟身上,在灵境上空盘旋。   “津津,为夫……甚是在意你。”   寒烨说得有些迟疑,不知为何,偏偏用了“在意”这么一个不冷不淡的词,似乎不敢用再亲密一些的词。   偏偏他抱着江津的双手,微微紧了几分,额间的浅纹也舒展了。   显然,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就在此时,寒烨的梦境,忽然间全部湮灭消失,云朵、青鸾鸟……包括江津,皆然成了灰烬。   寒烨站在一个虚无的空间当中,混沌一片,分不出东南西北,更看不到尽头是何处。   “寒烨,你心向道,也应唯有道。”空间之中传来一道回响。   “你是何人?”寒烨质问道。   那道回响并未直接应答,只道:“我将八十一莲遗留予你,废你三年灵力,便是为了稳你道心……那几年所受的耻辱,莫非还未让你看透吗?灵境之中,实力唯尊。”   寒烨一听,当即了然,速速行礼,敬道:“晚辈见过闻风先祖。”   遗留八十一莲的,自然是寒闻风。   “起来罢。”闻风大仙传音道,“修道,成仙,绝非寻常之路,若想触及其顶,只能一心向道,容不得半点差池。”   “晚辈明白。”寒烨坚毅应道,“我心向道,也唯有道,定不辜负先祖一番苦心。”   “既然如此,刚才你梦中,为何有那人?”   “双修之伴,各取所需,并无其他。”寒烨应道,微微迟疑,又补了一句,“他有恩于我,我也敬重他。”   显然,先祖对他的教诲,很是受用。   “那便好,记得你说的话。”   混沌之境随之散去,梦境至此结束。   ……   江津睁开眼,手里捧着梦瓶子,有些痴痴然。   寒烨梦中说的那句话,若是换在三个月之前,江津想必是很愿意听的——他本就只是想抱大腿,坐享其成,安享一世。   “各取所需”用来形容这种关系再合适不过了   可现在,江津不知为何,听了寒烨梦里的话,心中竟然隐隐若有所失,有种说不尽道不明的失落感。   他期待的回答不应该是这样的。   末了,江津心中安慰自己道,本就是他利用寒烨在先,寒烨反过来利用他倒也正常,没什么好失落的,更不应该有什么好期待的。   耸耸肩,松了口气。   ……   桌子旁的孟星洲已然将一种草本中的灵素提取完毕,那是一种紫金色的液体,也不知有什么用。   趁着孟星洲空下手的这个间隙,江津赶紧问道:“孟叔,我手里这一瓶,里头的梦有何特别的,竟值得你费力收藏。”   孟星洲想了想,道:“这是前几日在云浮山上收到的梦,其间内容我倒不甚清楚……我当时好似感觉到梦里有道神识,便随手先将它带回来了,只可惜这几日太忙,没有时间去识别,便将它闲置了。”   神识?   江津诧异,心想,莫非寒烨梦里头的寒闻风,是真的寒闻风?而非寒烨梦里捏造出来的?   若是这样,这大仙对自家的子弟也太“关照”了些。   放下手里的梦瓶子,江津又挑了几个瓶子观看,不知是不是受第一个梦境的影响,江津兴致缺缺,没有了一开始的心思。   讪讪把梦瓶都挂回了原位。   ……   孟星洲依旧在忙,没有停手的意思。   江津坐着无聊,便起身踱步,四处都瞧了瞧——孟星洲的洞府收拾得整洁,所有的物品摆放得都很有章法,即便是挂满在屋梁上的梦瓶,高高低低也错落得别致。   “孟叔,我可以在屋里随便走走吗?”   “随你,未开的门勿进。”孟星洲一边忙一边淡淡应道,“还有,别出去,外头的灵兽可不似我这般,你这细皮嫩肉倒是合他们胃口。”   吓得江津一激灵。   顺着主屋下去,又一道长廊,两侧则是各色的房间,有的关紧了门,用阵法锁着,连门把都碰不得,有的则敞开,里头无非是孟星洲种的一些珍贵草本,或是瓶瓶罐罐,装着各色的药水。   再怎么珍贵的草本,也比不得寒烨浮生境药田的里种的,所以江津也没什么心思去看。   江津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忽然发现最末的那间屋子,房门竟然是半掩着的,若说是锁上的罢,它又留有一条缝。   最最奇怪的便是,别处的房门不过是普通的木门,而此处的门是玉门,上头雕刻的是麋鹿衔仙桃。   当即就勾起了江津的好奇心。   嗯,没关紧也算开。   他轻轻推开玉门,顿时一股寒气扑来,里头竟冰冷如冬,再一看,原来里头摆了一大块的寒石玉,上头摆满了小瓶子。   寒石玉释放的寒气,便是为了护住这些小瓶。   小瓶款式与外头的梦瓶子倒是一般,可里头装的星辉,颜色却不同于梦瓶子——梦瓶子里的星辉是淡青色的,这里的瓶子却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皆有。   这些瓶子的用法跟梦瓶应该也是一样的罢,江津猜想。   于是手捧一瓶分红的罐子,默默闭了眼。   那一瞬,他的魂像是被瓶子吸进去,本体想要睁眼却不受控制。   灵魂穿越层层白雾,最后飘到了一处深林之中,奇怪的是,江津居然并未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而是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存在。   就好像是,他本来就存在于这处深林之中。   他还在发愣之时,忽然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熊爪向他抓来,他还未来得及躲闪,那利爪已然划破了他身上的某处皮。   锥心的疼痛传入,痛得那般真实,熊爪的倒钩撕裂,流血汩汩,染红了一片白毛。   江津下意识躲开,直至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好像穿到一只白色麋鹿身上,正在被一头黑熊追赶。   黑熊身如巨石,头如鼎钟,十分健壮,是石熊无疑。   一种天生便金丹期的灵兽,成年的石熊至少也是回玄境。   江津诧异,莫非自己的魂不禁穿进了这个“梦”里面,而且附身到了这只白色麋鹿身上?   那眼前的石熊是真是假?若是被它真的打死,他的魂还能回到本体吗?   江津迷糊,眼瞧着石熊又要发起攻击,一双利爪要割向他的喉,可他却躲不了——方才被划的那一爪子,伤的是他的腹部,重伤,他此时已无反抗之力。   石熊张开大口,满口的獠牙。   就在此时,一道飞剑划过,速速砍下了石熊的一只臂膀,石熊失了中心,倒向一旁,艰难地站起来,警惕四周。   “我念你修成回玄境不易,留你一条熊命,还不快快退去,不然我爹给我的飞剑可是不长眼的。”   是一道稚嫩的童音,却佯装老成。   石熊已失了一条臂膀,自然不敢再逗留,匆匆离去,都顾不得捡起断下的臂膀。   待石熊离去,才见一稚嫩的小童从一棵树后走出来,道:“小白,你没事罢?” 第44章   小白?   江津疑惑,他是在唤我吗?眼前的小童又是何人?   此小童约摸八、九岁,稚嫩的脸庞,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显得天真无邪。   他看着小白鹿身上的伤痕,满是焦急自责,愧疚道:“我不该私自带你出来,害你遇险受伤。”   小童又观望了四周,竖耳听四周的动静,生怕还有其他灵兽埋伏,对白鹿道:“你流了血,气味易招来凶兽,此处不宜久留,小白你且再忍忍,我带你寻一处洞穴再替你疗伤。”   言罢,先给白鹿喂了颗丹药,止了血,又取出几条白布,将白鹿绑在身后,速速离去。   还不时回头,谨防有凶兽跟随。   江津被背在身后,脑子愈发迷糊了——若说这是一个梦,他应是旁人的视觉才对,为何他进入了一头灵兽的意识中?而且任何痛觉、触觉都那般真实。   若说不是梦,他究竟到了何处?   这森林,这小童,他完完全全是陌生的。   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这次好像玩过头了,早知就该听白叔的,不该乱碰的。   江津瞧着自己前头一对纯白色的蹄子,白色?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头白色的小鹿是白叔小的时候?一头小梦兽?   那这里,难道是白叔的梦?甚至有可能是白叔的回忆……   若是此推算成立,眼前的小童的身份自然也就明了了,很有可能就是幼时的凌道子,江津的师祖。   江津顿时有种偷窥了别人私密的负罪感,想要离开又不知如何离开,只能忐忑地继续下去。   等到小童寻到一处隐蔽的洞穴时,天已经将将黑了,他使用道术阻断了气味,又拿出一件宝器,在洞口设了阵法,才开始给白鹿疗伤。   “小白,你莫怕,未伤及内腹,待我给你渡些灵力,你便能好受许多。”   大抵是使用剑术砍下石熊一只臂膀的时候,小童已经消耗了大半的灵力,如今又要强忍着给白鹿渡灵力,自然会掏空他的灵田,故小童背后不停地渗着冷汗,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   偏偏要倔强地强忍着,不愿停止。   白鹿身上的伤肉眼可见地愈合着,小童终于也不堪重负,累得昏睡过去。   此时,江津的意识虽在白鹿体内,却根本控制不了白鹿的行为,一切都好似是既定的,江津不过是循着白鹿的轨迹,再经历一遍。   如此,江津更坚定了这是白叔的记忆的想法。   翌日,阳光从洞穴空隙钻进,洒在白鹿眼上,明晃晃的一片,江津随着白鹿的意识醒了过来。   一旁的小童依旧睡得安静,脸上已然恢复了血色。   白鹿靠近,轻舔小童的脸庞,痒痒的,滑滑的,小童醒来,伸了个懒腰,感觉已经好多了。   他露齿一笑,纯真无暇,坐起来,与白鹿额对额地碰了碰,道:“昨日可真是吓坏了我,未料到那石熊竟是一对,雌熊有意将我引开,真正的目的是要对你下手……看来,你体内的这一丝上古血脉,倒比我值钱得多,容易招惹凶兽,往后可不敢再偷偷把你带出来了,不然干爹可不会轻易饶了我。”   白鹿摇摇头,表示不情愿,又继续蹭蹭小童。   显然,白鹿是个贪玩的性子,岂会愿意天天被关在墙院之内。   小童摸摸白鹿,道:“你纵是撒娇也无用了,此番若不是带着干爹的雁云刺出来,昨日那等险情之下,我也无法迅疾断石熊一只臂膀……再者说,若那石熊看破了我的计谋,知晓我无法再驱剑,你我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白鹿低头,犯了错的模样。   看到白鹿失落的样子,小童又安慰道:“小白,弱小只是一时的,你且待我回去努力修炼,总有一日能护你一世周全,届时我们想去哪便去哪,上天入地,逍遥快活。”   这番话,白鹿很是受用,眼中尽是光彩,点点头。   小童摸摸白鹿,教导道:“不过,小白你也要多多努力才是,你有血脉传承,要比其他灵兽更易修成人形,万万不能懈怠,辜负了天赋。”   白鹿却起身,蹦蹦跳跳去了别处,装作未听到。   玩心很重。   此时,江津已然断定小白鹿便是白叔,小童则是凌道子,正好印证了凌道子临终前的那句“我与他一同修炼千年之长”。   那时,雁云刺这把宝剑,也还在连云宗手中。   ……   ……   这时,江津脑中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耳边不停回响的是凌道子与白鹿说的那句“护你一世周全……想去哪便去哪,上天入地……”。   他以为这段回忆结束了,终于可以脱身了,心中一喜。   不料,等他再睁眼时,只不过是换了个场景,可江津的意识依旧还附在白鹿的身上。   江津仔细看了看周遭,只见是在一阁房当中,很宽阔,里头摆了各色的灵器法器,灵气充裕,显然是一处修炼之地。   江津觉得莫名有种熟悉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   直到他看到两扇石门之上刻的是展翅的南雁,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正是云阁吗?   只不过,千年以前,云阁中各类法器灵器应有尽有,千年之后,云阁只剩空荡荡的一个的房子。   鼎盛与落没之差。   这段回忆之中,依旧只有白叔和凌道子一人一鹿。   凌道子此时已经长大成人,约摸二十多岁,相貌堂堂,与江津所见的那个火莲中的少年眉目相同,只不过多了几分成熟。   他此时坐在台阶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大盘的葡萄,水盈盈的。   凌道子仔细地剥着葡萄皮,倒是有耐心,好不容易剥完一颗,自己不吃,却往前一抛,一道弧线。   白鹿此时坐在一块白玉上修炼,张嘴,剥好的葡萄正好落到他的嘴中。   “快些,吃得不过瘾。”白鹿传灵音道。   它已是元婴境,有了传音的道法。   凌道子轻叹,抱怨道:“小白,你说说你,不仅懒得修炼功法,连吃葡萄都要人伺候着,可真是懒到性子里去了……要是放出去,可没第二个人敢领回去养。”   这语气,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是宠溺。   白鹿不屑,传音道:“是你要我坐在这破石头上修炼的,自然要付出些条件。”   偷懒的由头很充分。   “你要是再这般懒下去,修为可要比我落后许多咯……我如今都将突破回玄境了,你才堪堪踏入元婴境,是不是太慢了些?”凌道子问道。   “反正有人要护着我,我修为浅一些也无所谓。”白鹿道。   “这话倒是不假。”凌道子想了想,又道,“只是,若灵力不够,你想化作人形便遥遥无期,你一点都不焦急?”   “当个人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要给我剥葡萄皮。”白鹿傲娇道。   这番话,惹得凌道子哈哈大笑,连忙点头,道:“你有理,你有理,哪日等你化作人形了,定让你也好好学学剥葡萄皮。”   “稻子,你别动。”白鹿忽然道。   凌道子不知所以,定住了,不敢动。   白鹿仔细瞧了一会,才传音道:“蠢稻子,你居然长胡子了!看来你已经老了,以后不能再叫你稻子了,叫你谷子才合适,发毛的谷子,真丑。”   凌道子赶忙摸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有了几根毛须,笑道:“不过是几根毛,不打紧,怎就能说是丑了呢?”   “我不管,老了就是丑了。”白鹿驳道。   “那你倒说说,我哪个年纪你觉得不丑?”   白鹿歪头,想了想,打趣道:“这可真是难为我了,你这长相……啧啧,真要矮子里挑高个,我想约摸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罢,瞧着顺眼一些。”   凌道子笑笑,只继续剥葡萄皮,没再说话。   见到了此场景,附在白鹿身上的江津心间莫名伤感,就好似心尖上最柔软的那块被人戳了一般,心疼得打颤。   江津记得,那火莲上的少年,不正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吗?   想来,白鹿打趣说的一句话,竟被师祖记了近千年,于是将死的时候,即便见不到白叔了,也不曾忘了要化作白叔最喜欢的样子……   师祖临走时,他说他想通了,豁达了。   可江津此时却豁达不了,他在替师祖遗憾——江津实在想象不到,能将一句话记住千年的人,这段感情对他是何等之重。   江津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师祖和白叔生了嫌隙,分道扬镳。   他决定附在白鹿身上,继续看下去。   ……   可就在此时,一股霸道的力量捆在了江津的身上,一发力,将江津的意识从白鹿的身上扯了出来,江津随之遁入一条黑色的甬道当中。   等他再睁眼之时,他的魂魄终于回到了本体,手里却已经空然无物——那个粉红的瓶子被抽走了。   寒石玉上所有的瓶子都被收走了。   江津觉得脖子冰寒,原是一把利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抬头一看,白叔脸上已没了浅笑,只剩怒意,冷冷道:“你若敢再乱动我的东西,信不信我当下就杀了你?”   “白叔,是我鲁莽了。”江津知晓是自己的错,并不辩解。   可以看得出,白叔脸上既有愤怒,又有些其他的复杂情绪,仿若是被人瞧到了最脆弱的一面。   他很想杀了江津,可又想到是自己疏忽忘了将门锁上,终究是没下得去手,收回了长剑,问道:“你都看到了多少?”   江津自然不隐瞒,说了实话。   或许是江津看到的并不太多,白路微微松了口气,道:“一会我会结一个梦,替换去你方才的记忆,你就当什么都不曾见过。”   江津点头,道:“任由白叔处置。”   话刚说完,江津忽意识到些什么,他有些犹豫,不知道当不当说。   师祖临终前化作十六七岁这件事,若是不说,或许白叔永远不知道凌道子把他看得这般重,他们的误会就永远没法得到释然。   可若是说了,则又会揭起白叔的伤疤,这是一种钻心之痛。   江津想了想,自以为,误会之痛绵长又伤人,或是一辈子都释怀不了,相比之下,揭开伤疤的痛算不得什么,纵是此时心头痛一些,也至少多了一个念想。   有了一个安慰。   所以他决定说。   江津道:“白叔,抹去我记忆之前,且允我再说一句,我怕忘了。”   “你说罢。”   “师祖他临终前,幻化的模样,正是少年十六七岁。”   静默了片刻,哐当一声,白路手中的剑落地,声声分明。   “凌道子,我心头之恨未解,我岂会允你离我而去。”白路含恨哽咽道,而后摔袖离开,顾不上要抹去江津记忆之事。 第45章   江津连忙追出去,到了大厅里,只见竹门“吱呀吱呀”地微晃,白叔已经没了影。   药物桌上,瓶瓶罐罐东倒西歪,白叔提取好的那些药素也一应被带走了。   “白叔——”   江津从竹窗朝外喊道,惊得外头许多飞舞的萤虫闭了光,江津的声音在密林里消弭,没有回应。   从竹窗往外看,遮天的榕树下,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在夜里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几缕烟雾像是绸带一般在榕树枝干间穿梭。   这龙骨山脉密林的夜里,竟美得像梦幻的仙境。   可江津无暇欣赏,他知道,眼前这番景象,越是美得诱人,越是说明其间危机四伏。   白叔曾提醒他,可不能随便离开这间竹屋,不然,他一个元婴境的修士,还不够外头的凶兽打牙祭的。   江津万万不敢踏出这竹屋半步,连忙把竹窗竹门也关紧了,在那药台前坐下,静候白叔归来。   他等了许久,迷迷糊糊扒在桌上睡了去,醒来时,已是天明。   白叔依旧没有回来。   江津揉揉眼,听到窗外似乎有人在轻声叫唤:“白叔,白叔,你要的果子给你采回来了。”   “白叔白叔,你在吗?”听声音,是个少女。   大抵是见竹屋里没人应答,那少女又敲了敲竹窗,道:“你昨日要得那般急,我昨夜便替你采回来了。”   似乎是一个小辈来找白叔的,江津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可又有些害怕是凶兽。   他想到,这竹屋是结了阵法的,只要不出去,但凭她是什么凶兽,也进不来。   好奇心驱使之,他还是前去开了窗。   竹窗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个半鸟人——堪堪化作了个基础的人形,身上的青羽还未全然褪去,精致的脸庞上,还残留有些鸟族的特征,眉发皆是羽毛。   底下的双脚也还仍是勾爪。   身后一对长翅轻摆着,使她浮于空中。   原来是一只还未完全化作人形的灵雀,无怪声音这般悦耳。   那灵雀见开窗的是个陌生男子,微微一惊,因是个胆小的,当即变回了小鸟雀,嗖一下钻入了榕树的密叶当中,不见了踪影。   江津笑笑,心想这小灵雀倒也可爱,明明是半人形了,修为至少在回玄境之上,竟还这般胆小。   “你莫怕,我乃是白叔的……徒孙。”江津说道。   他是凌道子的徒孙,四舍五入,也相当于白叔的半个徒孙了。   过了好一会,那小灵雀又变回了半人形,小心翼翼飞过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头是些葫芦状的青果子。   “我是来……来给白叔送果子的。”小灵雀小声道,依旧有些惧怕江津,又道,“这是白叔昨日托我去采的。”   江津对小灵雀笑笑,笑得很温和,道:“白叔他现下不在,你改日再来,或是把果子给我,我替你转交给他。”   “这……”小灵雀想了想,往前靠近了些,将篮子放在了窗台之上,又速速拉开了距离,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举手之劳。”江津将篮子取下,又问道,“这是些什么果子?”   这果子,他不曾在书上见到过。   “这是脉葫。”小灵雀应道。   江津一惊,书上虽不曾记录有脉葫的形状,却有记录脉葫的奇效:“断脉者,食脉葫,可重生经脉;全脉者,食之,则壮经脉。”   这是一种稀世药材,用于疗伤是最好不过。   只不过,这千年间,已然没有修士见到过脉葫树,不曾想,这龙骨山脉当中,还能存留有脉葫树。   江津瞧着这一整篮的果子,莫说是修复经脉,就是重生全身经脉都足够了。   全身经脉?   他忽然意识到些什么,有了个大胆的猜想——白叔回连云宗拿走了师祖破碎的玉牌,如今又让灵雀采摘这么多脉葫——莫非是?   江津有些不敢想象下去。   他回头看向药台,果真看到了一些药材的残骸,那是补血的药材。   白叔或是想要重塑师祖的肉身,再将他的魂魄引回来,江津想到白叔昨晚说的那句“我岂会允你离去”,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白叔……”江津喃喃自言自语道,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逆天改命,回魂重生,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要受天谴的。   修士飞升之时,要受九道天雷,纵只是九道,已经足以让半数的修士止步仙界,甚至殒命天雷之下。   而天谴,足足是飞升天雷的三倍,有二十七道之多。   白叔这是不要命了吗?他才不过堪堪洞虚境的修为,连大乘境都不算,如何受得了这天雷。   除此之外,还要与鬼府抢魂魄,便相当于跟鬼府结了仇,以后再走轮回道的时候,岂还会有好果子吃?   江津哀叹,这一鹿一人……真是孽缘啊,明明各自牵挂,却耽误了千年。   ……   “公子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我便先走了。”   小灵雀说道,这声音把江津的思绪拉回现实。   “啊?你说……说了什么?”江津迷糊道。   小灵雀再道:“果子我已送达,我便先回了,待白叔回来,还劳烦公子替我向他问声好。”   小灵雀始终与江津保持着距离,在江津面前很是拘谨。   她振翅,欲离去。   “等等。”江津挽留道。   他心头总是有些疑虑,若是不问清楚,自然不畅快。   莫看这小鸟雀还是少女模样,可算下来,她至少也修炼千年之长了,江津年岁堪堪不过十九,为何一只千年的灵兽,会不自觉地惧怕他?   若是换作修为,江津是元婴境,这小鸟雀已是回玄境瓶颈,只差一步就能进入洞虚境,自然也是能碾压江津的。   小灵雀虽有些惧怕,可仍旧留下了,江津毕竟是白叔的徒孙,白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公子还有事?”   江津径直问道:“姑姑好似有些惧怕我,这是为何?”   小灵雀不曾想到江津会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公子应当知道血脉压势罢?”   “血脉压势?”江津好奇。   他倒是知道什么意思,无非便是某一种特殊血脉是另一种血脉的天然克星,无关修为。   可这与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一人,一鸟,岂会有什么血脉压势? 第46章   江津心中疑惑,可小灵雀脸上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我乃是人,纵是灵根特殊些,又岂会对你有血脉压势?”江津不解问道。   血脉压制多常见于灵兽与灵兽之间,若是遗留有上古神兽的一丝血脉,这等血脉压制便会更明显些。   “或是公子祖上乃是上古某个神族,也未可知。”小灵雀猜测道,“如此的话,你我之间便不限于灵兽对灵兽的血脉压势了。”   小灵雀见江津依旧一脸惘然,于是又多解释了几句:“我们灵雀一族,传承的是上古青鸾鸟的血脉,能给青鸾血脉如此压势的,细数下来,也并无几个神族,公子仔细想想,或许能有些线索。”并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江津虽还未甚解,却知晓不好再耽误灵雀,于是恭敬道:“谢过姑姑指点,小辈江津斗胆再多问一句,不知姑姑尊称?”   “不过是这龙骨山脉的一只小鸟兽,何敢惶谈尊称,贱名青粦,江公子记好了,有缘再会。”言罢,长翅一扇,卷起一道风,那小灵雀像是离弦的箭,呼一下窜远了。   至于所谓的上古神族,江津还需回去找古籍,再细细研究。   ……   江津拎着脉葫回到大厅之中,心中暗想,白叔还缺这一味果子,必定还会返回来取,只需在此静候便是。   又决定,届时见了白叔,即便是僭越了,也要好好再劝劝白叔,万万不可逆天行事,违背了天道。   如此,江津在竹屋当中,又从清晨坐到了黑夜,很是无聊,却又不敢迈出竹屋一步。   江津只好寻了一张卧椅,欲好好睡一觉,祈祷道:“希望明日清晨白叔能回来罢。”   白叔一日不归,他便一日回不了连云宗。   等到夜半三更时分,四周寂静如斯,可江津却陡然睁眼,皱皱眉头,竖耳警惕——他方才半睡半醒中好像听到了些熟悉的声音。   可他睁眼后,屋内却静悄悄的,连只虫叫都听不到。   莫非是睡迷糊了?错觉?   他努力想记起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声响,却记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道熟悉的声音。   江津再次闭眼,待他睡到正深的时候,耳畔又响起了那道有节奏的“哐当哐当”的声响,恰恰是玉棺震动时,铁索相撞所发出的声音,一个个音符钻入江津的识海之中,组成了一道符文。   这一次江津未能醒过来。   “你离我越来越近了。”玉棺当中,一团模糊的黑影对他道。   那铁索相撞的频次越发加快,密密麻麻的音符挤满了江津的识海,令得江津没了自己的意识。   “来罢,我等你许久了。”黑影继续对他道。   竹屋之中,江津依旧闭着眼,缓缓坐起身来,站起来,开始往门外走。   他已经记不得白叔的叮嘱——不能走出这屋子——他现在,只一心循着铁索的声音往前去。   江津走出了竹屋。   榕树之下,在杂草的掩饰之下,四周有许多双眼睛正闪烁着精光,紧紧地盯着江津——是龙骨山脉里的那些凶兽,修为都不浅。   它们还在张望,一旦确认眼前的猎物并无危险,它们立即便会扑过去撕咬。   这时,榕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那是一种鳞甲划过树叶的微响,只有听觉异常灵敏的灵兽才能察觉到。   杂草当中藏着的那些凶兽,听到了这窸窣的声响,毫不犹豫,掉头就跑——纵是眼前的猎物再可口,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定眼一看,原来是从榕树顶上爬下来了一条巨大的黑蟒,正半吊在榕树的粗壮的分枝上,朝江津一伸一伸地吐着蛇信子。   这条黑蟒不光巨大无比,它的背上已有了尖鳍,额上也有了两个小尖角。   这是一条即将要晋升为黑蛟的巨蟒,无怪草丛里的那些凶兽见了它要逃走。   黑蟒贪婪地吮吸着江津弥散在空中的气息,十分享受,喜道:“白路这家伙还真是客气,竟在家里为我准备了如此可口的甜点。”   三角形的舌头开始往前探,张开血盆大口,预备直接生吞了江津。   可江津此时已被铁索的声响迷了心神,全然不知自己处于何境地,只顾着缓步向前。   眼瞧着黑蟒的尖牙就要触到江津,一道青光划过,一对勾爪抓在江津肩上,千钧一发之时将江津从黑蟒嘴下救了出来。   正是早上所见的那只小灵雀,青粦姑姑。   青粦将江津扔到一处空地,使劲晃了晃江津,顶着血脉压势,急促喊道:“江公子,你快醒醒。”   江津蓦的睁眼,终于从那连续不断的铁索声中挣扎出来,倒吸一口冷气,他抬头一望,尽是榕树叶,身边则是一脸焦急的青粦姑姑。   他不是在竹屋之中吗?   “青粦姑姑,我怎会在此处?”江津诧异问道。   “此时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不如看看前头罢。”青粦指道。   江津往前一看,只见一条巨大的黑蟒正盘在竹屋的周边,一对金色的蛇眼紧紧地盯着他,江津意识到,他此时是黑蟒的猎物。   连连退了好几步。   黑蟒有意盘在竹屋周边,就是为了断江津的退路。   那黑蟒也不急着攻击,吞吐着信子,道:“青粦,我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休怪我不顾邻里情谊,连你一同吃了。”   青粦道:“屈氓,他是白叔的徒孙,你敢动他一根寒毛试试,白叔岂能饶了你……回你的榕树顶,安分吸你的月光去。”   屈氓却哈哈大笑,道:“青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欺骗吗?我们蟒族的嗅觉可比你们这些鸟东西要强些,这小子血脉不简单,你以为我察觉不到?”   “你就不怕白叔?”   白路敢霸着这榕树,便能说明他是这一带最厉害的灵兽。   屈氓竖起后背的尖鳍,耀武扬威,得意道:“青粦,看到了吗?这便是我的尖鳍,若是化成蛟,可比白路的剑锋利多了。”   盘旋了一圈,又道:“只要我吃了这小子,不出三日便能晋升为黑蛟,届时,你觉得我还会怕那头蠢鹿吗?哈哈……” 第47章   江津不知眼前的黑蟒具体是何种族,不过既然有化蛟的本事,想来血脉必是不差的。   此等凶兽,恐怕难以对付,江津暗想,即便是白叔在,恐怕也要费些劲,才能制服这条黑蟒。   若是待它化作了黑蛟,有了翻云布雨的本事,就是神仙下凡,也要让它几分。   龙蛇之间,向来是颇有渊源的。   江津心中一凉,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在这里遇到这么一条恶蟒——恶蟒想要吞掉一个元婴境的修士,还不跟玩一样?   天要亡我。   凉凉。   那黑蟒的眼珠子澄黄澄黄的,在夜里散发着诡异的光,缩成一点的瞳孔,仿佛能将威势渗入到猎物的灵魂中去。   江津发现,身旁的青粦姑姑已开始瑟瑟发抖,身上的毛羽都竖了起来。   他知道,是那黑蟒在摄魂。   可偏偏他看着黑蟒的眼神,并未感觉到一丝一毫被震慑之意,江津暗想,或许是因为血脉,这黑蟒的精神攻击对自己并不管用。   越是危急之际,关乎生死之时,江津反倒越发冷静了——毕竟他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懒散,那是平日里的。   江津当即也学着青粦的模样,佯装瑟瑟发抖,催使灵力,使自己散发出淡淡的寒气,一副被震慑到虚弱,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   想要死里求生,就要先示弱,让敌方放下戒备,以求合宜的时机一击必杀。   “呦呦,小鸟雀,这脸色都发白了,方才不是还底气十足吗?哈哈哈……”黑蟒游走在四周,十分得意道,“好好的凶兽你不当,偏要学那蠢鹿装清高,你瞧瞧,如今你深陷危机,他在何处?他能救你吗?”   这是蛇的本性,等猎物已是囊中之物的时候,就会起玩弄之心。   摧残猎物的心智,能让它感到愉悦。   黑蟒又道:“人有人道,兽有兽道,既生而为兽,就要守兽道,为何偏偏要效仿人?你看我这庞大的身躯,难道不比他们娇弱的身躯强百倍吗……灵兽修行,全靠一张嘴,不是你吃我,便是我吃你,这才是我们的道。”   因灵魂被持续震慑着,此时,青粦已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回原形。   黑蛇捕雀,蛇族本就是她们的天敌。   她紧握拳头,硬撑着,道:“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屈氓,你血脉出众,安心在榕树顶吸收月光之灵,不出百年便能顺利化蛟,又何须急于这一时,惹得自己一身仇?”   “青粦,是你蠢还是我蠢?明明能有捷径,我何须再等上百年?况且,吃了这小子,不光能长修为,还能增补血脉,何乐而不为?”屈氓嘲讽道,“我活在这龙骨山脉数千年,从一条小蛇到如今将要化蛟,不知吃了多少修士灵兽,本来就是一身仇,也不差多他白路一个。”   青粦知晓,屈氓今日是要吃定江津了,偏生她的修为又比不得屈氓,只能在心底祈祷白路能快些回来。   屈氓不再拖延,身子已然支了起来,黑鳞所划过之处,皆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冰霜蔓延,封锁了江津逃走的后路。   “江公子,我尽力了。”青粦虚弱道。   为了抵抗屈氓的摄魂,她终究还是耗尽了灵力,被打回原形,变回一只青羽灵雀,昏迷过去。   萍水相逢,青羽灵雀能拼死相护,已然让江津感激万分。   他一个本无大志之人,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挡在了青粦的身前。   “哈哈,小东西,只要你乖乖让我吃了你,念及近千年的邻里情,我自然不会伤她分毫。”屈氓道,“当然,你纵是反抗,也是徒劳无功的。”   在黑蟒巨大身形的衬托之下,江津的身形何其渺小。   “我一个穷途末路之徒,还挣扎些什么。”江津道。   “你倒是识趣。”   屈氓张嘴,欲吸走江津。   “等等。”江津喊停,道,“我身上还有许多灵器,若是被一同吞下了,倒也是浪费,不如送给蛇尊罢,免得吃进去咯牙。”   不等屈氓回话,江津当即叮铃哐啷开始从储物袋内往外扔灵器,什么宝剑重锤大斧,神塔灵珠长矛,应有尽有。   这些宝器散发浓郁灵气,皆不是凡品。   都是江津平日里从寒烨的浮生境里顺走的。   这叮铃哐啷的一大堆,倒是看傻了屈氓,道:“你倒是实诚。”   又道:“不过,我见识过你们修士的狡猾,休想用这些灵器迷惑我,拖延时间,小子,受死罢。”   血盆大嘴咬向江津,一股极大的灵力将江津吸向其中,在此关键时刻,江津不再保留,将体内的仙力半数用尽,那些本来扔在地上的灵器当即向他飞来,江津顺势,操纵所有的灵器向黑蟒的大嘴刺入。   他知道,这黑蟒鳞甲厚重,必定是刀枪不入,若是直接与其相抗,必伤不了黑蟒分毫。   若想给黑蟒一击,唯有它张嘴之时。   剑道,讲究快准狠,一击必中。可是江津知道自己做不到快准狠,他若是只操纵一把飞剑,黑蟒大概率能躲过去。   于是便只能以数目取胜了。   一众灵器刺向黑蟒,黑蟒虽躲闪,终究还是有几枚刺入了他的口腹当中。   黑蟒不以为意,他吞过的东西何其之多,岂会差这几把剑几杆枪,道:“蝗虫撼树,雕虫小技。”   可他万万不会想到,江津使用的是仙力。   他的腹部开始绞痛,只觉得吞进去的刀枪在穿刺他的内腹。   不过,那些内伤虽绞痛,却未伤及它的根本,黑蟒不怒反喜,道:“竟然蕴含有仙力,无怪能刺穿我的内腹,好一个天之骄子,老天助我,只要吞了你,莫说是化蛟,就是化作飞蛟,也是轻易之事。”   它的双眼精光越发闪烁。   飞蛟,乃是蛟的上等境界,可上天下地,腾云驾雾。   江津并不废话,趁此时机,赶紧运作体内剩下的一半仙力,道:“万藤生。”用的是木系功法。   那些以及刺入黑蟒内腹的刀刀剑剑,开始钻出藤蔓,锐利的藤蔓头从黑蟒的腹腔之内刺出,刺破鳞甲,疯狂生长。   数息之间,黑蟒由内而外,浑身长满坚韧的藤蔓,藤蔓缠向四周的榕树枝,将黑蟒紧紧捆在树上。   江津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处置掉黑蟒,一条洞虚境的黑蟒岂会这般不堪,他要的只是一个逃走的时机。   只要藤蔓中的仙气耗尽,黑蟒随时都能够挣脱束缚。   江津当即抱起昏迷的青羽灵雀,一口气都不敢松懈,极速飞向榕树上的竹屋——只要进了竹屋,有了阵法保护,黑蟒就奈何不了他。   眼看就要触及竹门了,黑蟒巨大的蛇尾扫过,正正甩中江津的胸膛,给他重重一击。   那仙力藤蔓只限制住了黑蟒的身,却未限制住它的尾,江津失算了。   江津跌落,受了重伤,“噗——”一口鲜血吐出,喷在了黑蟒的鳞甲上。   青粦姑姑也跌在一旁,受了重伤,鸟喙处溢出鲜血。   江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在黑蟒身上种下的藤蔓正一条一条地被挣扎断,眼中生出绝望之色。   唯一能伤到黑蟒的仙力已经耗尽,身上又受了重伤,还能做什么?   最后,屈氓身上的藤蔓全数断开,与此同时,屈氓身上的鳞甲也变成了火红色,由一条黑蟒变成了一条赤蟒,愈发触目惊心。   “小小的元婴境,竟能逼我暴化,你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天赋了。”屈氓道,“若是在任由你再修炼几年,仙根大成,我也只能对你俯首称臣……只可惜,大器未成,反倒成了我的机缘。”   屈氓渐渐滑向江津,身子围成一个圈,将江津圈在其中,蛇头俯看江津,道:“天道机缘就是这般奇妙,天赋奇佳也未必能走到最后,正如你与我。”   穷途末路的江津,此时反倒不惧了,心想或许死了便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只不过心里隐隐有些不舍,不知为何,脑子中想到的,竟是与寒烨打打闹闹的日常。   或许是因为和他待的时间最长罢。   “走到最后?”江津哈哈大笑,嘲笑道,“屈氓,你不过是一条蛇,何来走到最后一说?”   顿了顿。   “你,有脚吗?”   江津对屈氓竖起了中指。 第48章   看到屈氓的蛇脸因为愤怒而越发扭曲,江津忘却了嘴中的血腥味,忘了身上的重伤。   总归是要死了,爷就图个舒畅。   “屈氓,你就算赢了,也只能爬到最后,爬在地上的那种爬。”江津继续嘲讽道,“不像小爷我,有腿,而且是三条腿。”   小爷我是有尿性的。   “无知。”屈氓吐吐信子,道,“纵是逞口舌之快,将死之人,你又还能嚣张多久?”   江津颤颤巍巍站起身,笑着继续高举中指,淡然道:“来吧。”   “小子,世间机缘相争,向来不择手段,今日我让你死得明白,轮回道上就莫生怨气。”   屈氓朝天怒吼,震天的声响已有了几分蛟吟之意,而不像其他蛇兽,只能发出桀桀之音。   榕树叶应声漱漱落下,赤色巨蟒也终咬向江津。   屈氓笑了。   一条蛇的笑,是很诡异的,阴森森的寒意弥漫。   它仿若看到了自己畅游在东海之畔,居于仙岛之上,仙雾渺渺,或搅动一方海域,或掌管一方**,而不再是一条盘踞在龙骨山脉黑暗处的黑蛇。   它一直很介怀自己的本体,只不过从不言及。   谁不想生而为尊,生而为贵?   只要它吃了眼前这个修士,曾经所有忍受的轻视都能够被弥补回来,屈氓心想。   眼瞧着江津摇摇欲坠,要被赤蟒吸入口中,死生之际,江津的胸前忽然喷出一片熊熊的黑色焰火,汹涌向前燃去。   是煙魂焰,被寒烨吸收的那株焰种。   黑色的焰火中,又参杂着弹跳闪烁的蓝色电击,下一息,那小小的电击便随着焰火铺开,成了雷霆万钧,轰隆不止。   这突如其来焰火和雷霆,其间蕴含的仙力磅礴浑厚,意味着施展道术之人,仙根已成。   不像江津,只是半仙根。   屈氓当即意识到危险,欲调头躲闪——这股仙力若是进了它的腹腔当中,不是它一介凡兽可以消化的。   只是,方才它为了畅快吞下江津,使尽了浑身气力,追求疾速,如今突然间要调转,却也不易。   屈氓闭了大嘴,蛇头偏向一侧,头部勉强躲开了那团火焰与雷霆交织的暴击。   尾大难调,它的躯干却不能像头部那般灵活,来不及躲开。   “嘭!”黑色焰火击中赤蟒颈脖之处,一大片的鳞甲湮灭成灰,扬尘飘落,赤红的身躯焦黑了一大块。   随即,雷电在赤蟒的身躯上交织穿梭,像是蓝色的电网缠住了赤蟒。   赤蟒巨大的身躯抽搐翻滚,撞击在榕树上,周遭一片狼藉。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江津,面对如此逆转的局面,亦是万分诧异。   这火焰,这雷霆,他自然是熟悉的,除了寒烨那个家伙,还能是谁人?   可他的功法怎么会从自己胸口突然迸发出来呢?   此时,江津胸前的衣物被烧破了一大块,“哐当——”一面方形的铜镜掉落。   是那对幻镜里的凤镜。   江津险些忘了自己怀里一直揣着这玩意——他平日里经常掏出来当普通小镜子使,反倒忘了它真正的用途。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逃!”镜子中传出寒烨的声音。   “哦哦!”江津顿醒,连忙捡起地上的凤镜,镜子里头,映出的果真是寒烨的头像。   寒烨脸色有些苍白,紧皱着眉头,又急道:“我的修为尚浅,只能伤它一时,伤不到它的根本,在它恢复前,赶紧逃。”   虽只匆匆看了一眼,江津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那镜子里头的人,是寒烨,却又不像寒烨。   说不清楚哪里不像。   江津来不及思考寒烨是如何做到在镜子里施展功法的,正如寒烨所言,屈氓未伤及根本,很快就会复原,要抓紧时间逃生才是。   想要真正杀死屈氓,非取它腹中妖丹不可。   赤蟒仍在挣扎翻滚,实在是身躯太大,连巨型古榕树都被它甩断了好几处大分枝。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方才江津被蛇尾击中,喷在赤蟒身上的那口鲜血,此时正由鳞甲间的缝隙,渗入到赤蟒肤下的血脉中。   下一刻,渗入的些许血液,通过赤蟒的血脉、经脉,在它的体内疯狂游走,十分霸道。   屈氓仰头惨叫,此时,它只觉体内好似有一群蚂蚁在啃噬它的血肉,那是一种蚀骨的痛。   不仅它的血肉,它的修为也在被啃噬,大把大把的灵力直接抽离它的兽脉。   越发挣扎得厉害。   很快,江津的血液游走到了屈氓的兽脉当中,兽脉的尽头便是妖丹。   几乎是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屈氓的妖丹破裂,兽脉也随之收缩,灵力干枯。   临死之际,屈氓终于看到真相,只见江津的身后隐隐盘着一条青龙虚影。   青龙虚影只是睥睨着它,甚至都不曾正视它一眼。   屈氓绝望了,也认命了,原本心底的不甘心也变成自嘲自讽,喃喃道:“我就是个……笑话,你居然……是……青龙血脉……”   这意味着,从一开始,屈氓想要吞食江津就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蛇怎可能与龙斗?   只不过它一开始没有触发这种强势的血脉压制,一旦触发,它注定是被吞噬的那个。   可惜,它最后的遗言,声音太微弱太含糊了,江津并没有听清楚。   “嘭!”赤蟒巨大的身躯倒地,最后痉挛地抽动几下,再无动静。   那双澄黄的双眼,瞳孔只有一个小黑点,一直没有闭上。   江津此时正抱着昏迷的青粦姑姑的本体,一瘸一拐地返回竹屋。等他安置好青粦姑姑,从竹门往外观察,却见那条赤蟒已然没了任何动静,长长的蛇身像是打了好几个结的绳索一样,瘫在地上。   江津害怕有诈,可又发现,那条蛇身上连灵力的波动都没有了。   “就这么死了?”江津诧异。   他结了一个小道法,探了探赤蟒的魂力,发现依旧没有波动。   “滋——”一股血水从赤蟒被烧烂的伤口处流出,滩成一片,而后,赤蟒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只剩外头那层鳞甲。   死得不能再死了。   江津取出铜镜,对着里头的寒烨兴奋道:“寒烨,你果真了不起,竟一个人轻易把一条洞虚境的恶蟒击杀了。”   “我击杀了那条恶蟒?”显然寒烨也不甚相信。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方才那一击,虽用的是仙力,但绝无可能击杀屈氓。   要么屈氓是假死,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原因。   谈话之间,某种无形的力量正从屈氓的躯体中被抽出,凝成一小缕,钻入了江津的后背。   无形无声无息。 第49章   “那赤蟒果真死了?”镜中的寒烨再次问道。   一条洞虚境即将化蛟的蟒蛇,而且处于狂暴状态,寒烨怎么可能将它一击必杀。   “死得不能再死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江津应道,又将凤镜照向蟒蛇的那一侧,让寒烨自己看。   只见一张赤色蛇皮软塌塌卧在一滩血水之中,血水触及之处,杂树灵草皆枯萎。   寒烨不明所以,陷入沉思,喃喃自道:“怎会如此……”   他很想看看赤蟒体内的妖丹如何了,以探究竟,可江津方方死里逃生,万不敢叫他再出去冒险,只好作罢。   江津的心思没有寒烨那般缜密,只当是寒烨的煙魂焰歪打正着,无意伤到了赤蟒的要害之处,要了赤蟒的命。至于血水,大抵是因为赤蟒体内积聚了大量毒素,自己消溶了自己罢……   他反倒对寒烨的突然出现很好奇,于是对镜子问道:“七郎,你怎知我身处危险当中,又是如何做到通过这对幻镜来施法的?”   “这个……”寒烨几讷其词,终转移话题,道,“津津你方才受了重伤,还是赶紧运法修复,莫要贻误了时机,免得遗留病症,余下的,等你回到连云宗再细细说也不迟。”   又道:“那……为夫就先退去了。”   言罢,寒烨的头像消失在铜镜中,任凭江津怎么喊,也再没回应。   江津总觉得镜中所见的寒烨,与他平日里熟识的寒烨不太想。   “唉——”江津将铜镜扔在地上,长叹一声,自怨道,“本就只是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人家都救你性命了,仁至义尽……也不能贪想太多。”   不管怎么说,自从看过寒烨那个梦以后,江津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也仅限于不舒服而已,作为一条咸鱼,是很能将就的,他很有搭伙过日子的觉悟。   什么感情,爱不爱的,跟灵力、宝贝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   江津在竹屋里找到了白叔的运功房,发现里头有一块巨大的暖玉,有疗伤之效,于是将受了重伤,灵力耗尽的青粦姑姑放在暖玉之上疗伤。   又取了一只脉葫果,榨成汁液给青粦喂下。   感受到青粦体内渐渐恢复了灵力波动,江津才放心离开运功房。   ……   回到竹屋大厅当中,江津寻了处地方,盘坐下来,开始运功给自己疗伤。   伤得并无想象那般重。   加之龙骨山脉灵气充裕,江津灵田内仙力、灵力又充盈起来。   ……   ……   连云宗,江津的小院。   寒烨正闭目盘坐在床上,除面色有些苍白以外,并无不妥。   咕咕则化作了黑豹本体,在门外警惕地守着,替寒烨护法。   寒烨身旁放着一把铜镜,正是幻镜中的凰镜。   凰镜忽而一亮,出现一个人像,竟然也是“寒烨”,不过,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镜中“寒烨”要比真实的寒烨稚嫩几分。   “主人,我回来了。”镜中“寒烨”说道。   寒烨缓缓睁眼,端起镜子,对里面的人道:“辛苦你了,火婴。”   镜中那个与他长得一般的人,其实算不上“人”,只是寒烨在灵田里润养的元婴。   修道之人,初初步入元婴境时,灵田内金丹破裂,孕化成一小婴儿,唤之为元婴;到了元婴九阶,那小婴儿便会长得跟宿主本体一般无二。   寒烨此时正是元婴九阶。   “我本就是主人的灵力孕育而成,自当听从主人的安排……不过,火婴不明白,主人这般折损,值当吗?”镜中的火婴问道。   寒烨捂胸轻咳几声,可以听得出,他气息虚弱了不少。   “我若是不救,他便会死。”寒烨应道,“至于值不值当,谁说得清呢?”   他是不会允江津死去的。   寒烨淡然笑笑。   他想了想,又道:“大抵是值当的罢,他能弥补我缺的。”也不知寒烨所说的弥补,指的是什么。   是修为上所缺,还是身体上所缺?   原来,江津与屈氓搏斗之时,耗尽体内的仙力,灵田被抽空,寒烨当即便感觉到了——自双修《双星诀》那日起,他们的灵田就互连了。   寒烨意识到,江津或是遇到了极大的险情,不然怎会耗尽体内的仙力。奈何灵音联系不上,寒烨也并不知江津身在何处。   焦急之时,想起二人身上各自佩戴的凤凰幻镜,匆忙取出凰镜,寒烨刚好听到江津与恶蟒的对话。   命悬一线。   救急之时。   寒烨想要瞬时到达江津身边,唯有通过这对幻镜——从凰镜钻进去,再从凤镜钻出来。   这对幻镜是仙物,不受凡间的空间距离限制。   只可惜,寒烨堪堪元婴境的修为,根本做不到在凤镜、凰镜中进出自如,一旦他冒险进去了,若是没有大能来救他,他便会一辈子被困在幻镜当中。   不仅救不到江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情急之时,寒烨思绪飞速运转,最后当机立断,释放出自己的元婴,一剑斩断本体与元婴之间的灵力链锁,给元婴以自由,唤名为“火婴”。   又将体内全数的仙力渡给火婴,命火婴从凰镜进去,对着凤镜外的赤蟒释放最强的一击,才有后来的情景发生——江津胸前突然爆出一朵湮魂焰和雷击。   江津从凤镜中看到的,正是火婴,而非真正的寒烨,无怪江津会觉得这个“寒烨”有些奇怪。   ……   寒烨先是轻咳,后变成了急促地阵咳,白帕擦嘴,竟咳出血。   “主人,你……”镜中的火婴关切问道。   “无妨。”寒烨摆摆手,依旧淡淡然,似乎没有什么疼痛是他不能忍下来的,道,“灵田中的火莲,缺了你的镇压,如今肆意生长……待我将它压下去便好了。”   现下,寒烨的灵田是絮乱的。   “主人就莫要欺我了,我是你的元婴,自然明白一个修士若是没了元婴,意味着什么。”镜中的火婴又道。   凡人伤筋动骨尚且疼上三两个月,何况是修士自己切断了自己与元婴之间的链锁,那是一种摄及魂魄的疼痛。   再加之,灵田没了元婴,必然会絮乱无比,对修为的增进影响极大。   寒烨还是淡然摇摇头,道:“无妨……只要津津还活着,只要他与我双修,这些折损不算什么。”   都能补回来。   “毕竟是好不容易找来的小夫君,岂能让他轻易陨了。”寒烨又道,“我们还有三个月便要成婚了,婚服都备好了,少了他可不行。”   江津,是他的人。   寒烨看着凰镜,只见镜子里头的虚境混沌一片,火婴却能不受影响,于是对火婴道:“以后你便先在这凰镜里修行吧,待我晋升大乘境,自然会想法子把你救出来。”   “火婴从命。”   寒烨的推算没有错,这对幻镜只会吞噬吸入其中的实体,好比修士、灵兽,而像元婴这样的虚体,是不会被吞噬的。   火婴进入凤镜后,纵是出不来,也还能在里面活着,因为元婴只是灵力凝聚成的一种虚体而已,它能够和幻镜中的混沌虚境共存。   “对了,从凤镜的口子往外看,津津他人此时在何处?”寒烨关心问道。   火婴想了想,道:“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头灵雀,他后来带着灵雀躲进了树上的竹屋中,那样大的一棵榕树……想来他是在龙骨山脉深处。”   “津津为何会去龙骨山脉?还是深处……”寒烨疑惑,自言自语喃喃道,“看来他身上的谜团可还真不少。”   “主人的这位小夫君,可不似表面那样简单。”火婴也道,“那赤蟒或许是他所杀。”   “那化蛟的巨蟒,死了?”寒烨诧异。   火婴点头,细细将当时所见的场景说给寒烨听,道:“我在镜子之内,那灵雀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唯独他还是清醒的,若不是他杀的巨蟒,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是谁动的手。”   “我知晓了。”   寒烨虽浑身伤痛,可还是笑了笑,得意的那种笑。   江津越是神秘,他便越是好奇。   江津越是强大,越是说明他的眼光好。   谁不想娶一个能打又能干的小夫君?   ……   ……   龙骨山脉,榕树之下,竹屋之中。   青粦醒来,变回半人形,惊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稀世暖玉之上,身上的伤也痊愈了。   恰好江津进来,看到青粦醒来,关切问道:“姑姑,你醒了?身上可还有不爽快的地方?”   “我挺好。”青粦回应,又问道,“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江津打了个小谎,道是某位路过大能出手救了他们,当江津说到屈氓身死的时候,青粦还是不免有些沮丧,眼中隐隐有些红。   “我早便劝他,定下心来修行才是正途……他那样的天赋,只差一步就能化蛟,真是可惜了。”青粦惋惜道。   毕竟都是在榕树上一同修炼了千年的邻里。   对此,江津不好劝什么,只恭恭敬敬行礼,道:“小辈江津谢过姑姑昨夜救命之恩。”   青粦讪讪笑笑,并不居功,道:“白叔于我有救命之恩,你是他的徒孙,我自然不能旁看着你死的……况且我也没做什么,是江公子机缘好,躲过一劫。”   青粦看着外头,实在不忍屈氓暴尸树下,于是道:“总归是相识一场,我送它最后一程罢。”   临走前,又叮嘱江津道:“这周遭,凶兽甚多,白叔未回来之前,江公子可万万不能再私踏出这竹屋一步。”方才离开。   青粦最后叮嘱江津的这几句话,倒真是提醒了江津,他努力回想自己昨夜为何要出去,却难以记起,每次都是有了些许印象,思绪又乱了。   直到他不小心将桌上的一段铁链碰落在地。   “铁链?”   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终于在他脑中组合起来——昨夜,他又听到了那些铁索震动的声响,与梦境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似乎带着某种节奏而能迷人心神。   玉棺中的那团黑影在召唤他,他才迷迷糊糊走了出去。   白叔给他布的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玉棺,这铁索,是否真的存在?那团黑影到底又是何人,为何要召唤他?   难道梦里的那个上古洞府真的存在,而且离这里很近了?   面对这些谜团,江津根本无从下手,白叔才是解开谜团的突破口,江津只好继续在竹屋内继续等待白叔的归来。   过了两日。   白叔没有归来,那夜里的铁索声也未再响起,只有青粦姑姑不时给他送了些吃食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正在捯饬那些梦瓶子的江津忽然接收到了白叔的灵音,只闻道:“今夜会有一枚星辰送你回连云宗,你且先回去,梦境之事,待我闲暇,自然会前去给你解答。”   江津还未来得及回话,那灵音便断了。   果然,不久便有一颗星辰飞入竹屋之中,在江津面前停下,幻化成了一头带着星辉的麋鹿。   江津无奈,只好先虽麋鹿回去,再作打算。   ……   ……   江津看看回到连云宗,都未来得及回自己的小院歇歇脚,便被刘总管在大门前堵住了。   这大夜里的,刘总管居然一直守在大门口等着江津回来。   “小宗主,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刘总管焦急道,“你再不回来,咱今年招新弟子的事可就真打水漂了。”   原来还是招新的事。   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那日不是给出对策了吗?苏奕那边也备好衣裙了,有何不妥的?”江津问道。   “小宗主,大大的不妥呀。”刘总管拍大腿道,急得都快哭了,道,“这人选好了,裙子也备好了,可……可他们死活不愿意穿呀,说是什么伤风败俗,有辱斯文,明日就要下山招新了,这可如何是好?”   江津:“……”呃,倒是忘了个人意愿这一层了。   “他们此时在何处?”江津问道。   “就在前头的大堂里,小宗主……要不你去劝劝?”刘总管试探问道。   也只好如此了,江津硬着头皮去了大堂,谁让他是宗主呢。   ……   还未进大堂,江津便在外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我连云宗乃是正门正派,岂能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困于女子衣裙之中,纵是他江掌门要把我踢出宗门,我也必不穿这裙子。”   “以美色招来的弟子,岂会有什么好苗子,我看这宗门是要败在新掌门手里了。”   江津本不想管那么多的,可听到这些人在背后如此诽谤他,反倒是小暴脾气来了,当即推门而进。   只见那些弟子目瞪口呆。   这些个姿色都是上等上的,刘总管没挑错人。   没等众弟子开口,江津直接了当道:“穿上裙子,下山招新,事成之后每人一枚破境丹,我数三声,给你们考虑。”   “一,二……”   未等“三”出声,江津眼前已经多了一群长裙“仙女师姐”。   “江掌门,你看我这裙子换成粉红的是不是更娇媚一些,更符合我的气质?”   “江掌门,这个地方是不是再填充填充,显得更丰满一些?”   “江掌门,这裙子做得也太保守了,应更透一些,或是下拉一些……”   “江掌门,红唇膏可少不了,我定会让他们想吃我的唇……”   ……   江津冷笑,呵呵,没有人能够逃得了蚊香定律。 第50章   劝诸位弟子穿上女装之后,江津又将苏奕唤了过来。   苏奕的储物袋一打开,只见诸类胭脂水粉,珠钗首饰,样样不缺。   “苏师弟,有劳了。”   “交给我罢。”   江津到偏房休憩了片刻,半个时辰之后,待他回到大厅之中,只见——聘聘袅袅,莺莺燕燕。   惊为天人。   江津心中暗笑,可还真别说,这刘总管找对人了,这十余个弟子穿男装时斯斯文文,换了女装,顿时一身媚气,美目流盼。   这男的媚起来,还真教人受不了,江津忍不住鼓掌称道:“你们是把品如的衣柜都搬回家了。”   “品如是何人?”苏奕不解问道。   “呃……古籍里所记载的,仙界的一美娇娥。”江津讪讪掩饰道。   江津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于是对刘总管道:“去,把宗里的史君和琴师都给我唤来。”   所谓史君,顾名思义,便是记载宗门内各类大事的职位。   只不过,他们并不曾用笔记载,而是修炼一种记录镜像的道法,唤为“水镜术”。   水镜术可如实记下所发生的场景,惟妙惟俏,存于一水球之中,可无限次回放。   此类道术多用于记录宗门内的道术大比、掌门上任、大能授课……诸如此类,因只是单纯记录所发生之事,别无它用,更无任何攻击属性,乃是冷门的道法。   唯有天资不佳者,不得已,为了混了闲职才会修炼。   那史君听闻是新掌门唤他,自然是不敢懈怠,匆匆赶来,道:“弟子张生见过掌门,不知掌门有何指示。”   张生看到眼前一众美貌师姐,眼睛都看直了。   “以你的道法,可以结下几个水镜?”   张生恍惚回过神来,道:“若是有灵石补充灵力,百八十个也不成问题。”   江津果断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枚中品灵石,抛给张生,干脆道:“那便开工罢。”   他要录下灵境的第一条视频广告。   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江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奕只好站出来问道:“江师兄,这是什么阵仗?”   江津只好细细说了自己的打算,无非是想让张生将“师姐”们婀娜多姿的神态记录下来,再配上些弦乐,制作成水球。   下山招新之时,将水球抛入空中,释放水镜,让所有修士皆能看到,轮回播放,广而告之。   苏奕顿时明了,道:“以往倒也有宗门在山下释放灵音,吸引修士前来报名,师兄这个法子,倒比他们高明了许多。”   苏奕踱步,托腮思量了片刻,又道:“如若是这样,倒要先想个口号了,不如就说‘连云宗底蕴深厚,流传上古功法,诚邀有识之士共赴仙途’,师兄觉得如何?”   江津摇摇头。   倒也不怪苏奕,修仙是正途,苏奕首先想到的自然也是正经的词句。   “太过寡淡了。”江津道。   “那依师兄之见,应如何?”苏奕好奇问道,这个师兄向来鬼点子颇多,苏奕不免也有所期待。   “不如这样,苏师弟与诸位跳一曲霓裳舞,末尾苏师弟再配上一句‘想做你的师姐,与师弟双宿双飞,成全了仙道,也成全了你’,如何?”江津道。   苏奕一时哑然,穿女装之事已经够出格了,未料这口号,倒“更上一层楼”,犹豫道:“是不是太嚣张了些?”   江津解释道:“既然是抢人,自然是各凭手段……莫看那些修士表面正经得很,谁心里没点小心思,要的便是这嚣张的气焰,撩到他们心生向往。”   说干就干,苏奕领着诸位女装师姐应着琴声,勉强跳了一支舞。   水镜释放出来,看得江津直摇头……这实在太像大妈们在跳广场舞了,毕竟不曾好好排练过。   最大的败笔便是,从头至尾,张生只从一个角度记录,根本体现不出一众“师姐”的美貌。   “你只管施法,水球由我来操纵。”江津对张生道,挽起袖子,亲自出马。   又对琴师道:“琴声更急促一些,要那种**的节奏。”   琴师:“……”**?   “刘总管,你施展道法,他们起舞之时,来一场花瓣雨。”江津指挥道,这的小道法对刘总管应不是问题。   一切就绪,江津托起水球缓缓飞起,开始记录。   先从天上往下推近,云浮山顶,花瓣雨下,一众仙女应声起舞,偏生此时有几片云雾从水球前飘过,半遮半掩,多了几分朦胧的意境。   琴声渐渐加急,已经有人跟不上节奏了,为了掩饰,江津速速拉近,开始给特写——   婀娜的腰肢盈盈一握,染了花蔻的指尖捻生柔情,美眸盼目激起一汪秋水,清风吹起的裙摆不小心漾出**……   各种刁钻的角度。   和着琴声,时慢时快。   只可惜,最后应由苏奕说的那句“想做你的师姐”,还是缺点味道,钻不到人心里去。   一曲毕。   “苏师弟,最后的这一句,应是这样,你且看。”江津建议道,还亲身做了示范,只见——   江津直勾勾地望着水球,轻咬下唇,娇声缓缓道:“想做你的师姐,与师弟双宿双飞,成全了仙道,也成全了你……嗯……”   然后,手指点点红唇,目光下望,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期待——十分有那种“世间人来人往,我只待你一人,可你何时才能出现,我还要等你多久”之意,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要去疼爱。   江津毕竟是异界而来,很有天赋,最后那声娇羞的尾音,简直是点睛之笔。   每一句话,配着收尾的琴声,一声更比一声撩人,直钻人的心底,就好像是告诉别人:“师弟,来罢,来了师姐就是你的了。”   所有人都会有这种错觉。   ……   苏奕和一众弟子简直看呆了,心里暗暗:“……”没想到我们的宗主,竟然是这样的宗主!   “江师兄,我私以为,在场的诸位,怕是都比不得你,不如……还是江师兄亲自上阵罢。”苏奕直接说道,“品如仙娥的衣柜,应是在师兄家中。”   一众弟子一顿狂点头。   江津:“……”我只是示范一下呀……品如仙娥?学得倒挺快。   “这总归不好罢?”江津讪讪道,他现在毕竟是一宗之主。   “方才师兄不是说了吗,抢弟子,全凭本事,况且,这裙子我们穿得,掌门就穿不得?何以服人?”苏奕又道。   “宗主若是不穿,我们也不穿了。”一弟子起哄道。   “对!我们也不穿。”   这么一说,江津就不得不上阵了。   他若是不穿,怕是这些人都会齐齐脱下裙子,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明日该如何收场?   江津再一次把自己给坑了,摔,没事提这个破主意干嘛?   他安慰自己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穿了,穿就穿吧,招新回来之后,衣服一脱,谁都不知道。   并下定主意,决计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届时将是——   一众弟子迷恋师姐美貌入宗,全体爱上的竟然是宗主!   弟子们大打出手,竟然是为了抢夺宗主!   每天都有弟子在云阁门口,竟然全是为了蹲宗主!   全体弟子齐齐上书,就是为了让宗主换回女装!   ……   不然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那好罢。”江津退步道,“不过,你们要答应我,此事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苏奕和一众弟子狂点头:“嗯嗯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心里却想的是,我只对最要好的朋友透露一点点,并且让他也不说。   废话不多说,苏奕当即从储物囊中取出一条水蓝色的长裙,上头纹了不少云纹,素净而不单调,道:“平日里闲着,曾给师兄做过一套,恰好用来救急。”   江津:“……”他怎么有一种被苏奕算计了的感觉?嗯?   ……   等到江津拍完“广告”,收拾干净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疲乏得很。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里头还有盏灯亮着等他,淡淡的光推散黑夜,显得不那么冷冰。   进去一看,澡房里依旧备好了热水,手指一探,温度刚好——显然是刚刚备下的。   心想,离开了好几日,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还记得给他备热水,倒也是个细致的人,唉,没感情就没感情罢,至少寒烨还挺会照顾人的……   将就着过呗。   反正当初不就是想抱根大腿吗?   江津心头一软,原本回来之前想好了一堆要骂寒烨的话,一时竟然都忘光了,只乐滋滋地准备洗澡。   踏入大热水桶当中,一股药香钻入江津的鼻中,只觉这几日的辛劳一时间都消散了。   “啊……这生活,日日有人伺候着,真才有滋有味。”江津舒畅说道。   不曾想,这一句感叹之后,竟有人接下一句:“津津说的,是谁伺候,怎么伺候?”   江津惊得连忙转身,溅起一片水花,眼前之人,不是寒烨又能是谁?   寒烨只着了条亵裤,身上淌着汗珠,显然是刚刚练剑回来,此时手里拿着条白帕,嘴角一勾,定定地瞧着江津。   “你……你怎么进来了?”   “这是我的洗澡水,你却问我怎么进来了……这话不应该是为夫问你吗?”寒烨靠近道,“不过,为夫是不嫌弃的,一起洗倒也省事。”   言罢,未等江津逃出来,就跃进了其中。   热水漫出,湿了一地。   “我听说,津津想当别人的师姐?” 第51章   师……师姐?   江津身躯一震,方才发生的事,这个烦人精怎就知晓了?   他想起那对幻镜,心中猜想,这家伙或许是透过幻镜,恰好听到了江津和苏奕他们之间的对话。   又打定主意,以后要提防着些怀里的凤镜,免得什么都被寒烨听了去。   热水的雾气氤氲在二人之间,寒烨背靠在大浴桶的边沿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津,又问道:“津津是想当谁人的师姐?有了为夫,津津还想与他人双宿双飞?”   等着江津回答。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江津装笑讪讪道。   “明日,为夫也会下山参加宗门大选。”寒烨道,“为夫很好奇,师姐届时会如何成全我这个小师弟,如何……双宿双飞?”   浴桶虽大,可坐下两人还是拘紧了些,不免会有肌肤之触。   言语之时,寒烨的身子一直在往江津这边靠。   江津红了脸颊,寒烨这么一问,他才意识到,他也将会是寒烨的“师姐”,再想想自己说的那几句话,顿时懊悔不已。   为何他总给自己挖坑?   “七郎,那不过是为了招新的权宜之计,你莫要误会。”江津解释道。   他知道,解释也没用,这个家伙迟早是会把他“吃”了的。   寒烨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面色平静,又泡了好一会,江津一直想赶紧出去,一时又找不到由头。   这时,寒烨忽靠过来,双手探在水里摸来摸去,佯装找浴帕,实际占了江津不少便宜,嬉笑道:“津津,为夫的浴帕在水里不见了,你帮为夫也找找。”   瞧那贱兮兮的神情,江津就知道寒烨这是装的。   这是故意要占便宜。   江津手边恰好触碰到了一布质之物,想来就是寒烨的浴帕了,于是道:“你的浴帕在我这。”   江津的手举起,水流滴答,嘀嗒嘀嗒……可他的神情顿时凝固了,完完全全傻住了。   只见他手里拎着的,居然是一条亵裤!   浴桶之中只有两人,既然不是自己的,自然就是寒烨的了……   让江津气愤的是,寒烨那家伙,竟然脸不红耳不臊,反倒说:“我这亵裤是松了些,津津这么一扯,竟被扯下来了。”   江津:“……”被这个烦人精算计了。   心中狂骂寒烨。   明明是寒烨自己脱下扔在水里的,现在倒打一耙。   江津实在无法想象,一会出浴之时,会是什么场面,于是赶紧把亵裤扔向寒烨,道:“你赶紧穿上罢,莫着凉了……”   江津一时嘴快。   “莫着凉了?它也会着凉?”   江津脸一红,他发现,自己在寒烨面前越发没脑子了,赶紧解释道:“口误,口误。”   他这么一副蠢模样,寒烨笑了。   寒烨捞起亵裤,并未马上穿上,只拧干,搭在了浴桶的边沿上,道:“泡得差不多了,该办正事了。”   江津一惊,办正事?   什么正事?   他缩成一团,有些惊恐地望着寒烨。   寒烨却继续指挥道:“转过身去,背对为夫,趴在浴桶边沿上。”   江津开始瑟瑟发抖,背对着他?趴在浴桶上?这画面怎么想怎么像……   我只是一个小可怜,七郎你就饶了我罢。   寒烨见江津并无动静,于是双手搭在江津肩上,微微使劲一挪,江津终于转身背对着他。   江津:“……”哭,他用强!   正当江津以为自己清白不保之时,只觉背后有浴帕擦拭着,力道恰到好处,又闻寒烨道:“不转身怎么擦背……我先替你擦,一会换你替我擦,两个人洗,当真省事许多。”   江津:“……”擦背?   仿佛逃过了一场大劫,长吁一口气。   ……   ……   两人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换上了白衫,回了里屋。   “津津可还记得这门功法?”寒烨问道。   只见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前些日子,江津给的那本《天驱阵法》。   若想打开连云宗宝库的第二层,唯有练成此门功法,可惜江津自己看不懂,唯有“坑”一把寒烨这个“学霸”,让他去学。   寒烨又道:“这段时日津津不在,为夫闲暇无事,耗了些心神修炼,如今已经大成了,此功法便还给你罢。”   江津十分震惊,果然是原著男主,天赋了得,这么厚一本功法,短短半月间竟然练完了,道:“这也太快了罢。”   寒烨解释道:“我失了灵力那几年,无功法可练,曾仔细研究过法阵。”   江津大喜,心想,那岂不是可以将宝库第二层打开了?道:“七郎随我来,有个法阵需你出手解开。”   虽是夜里,江津却等不及了。   ……   二人来到连云宗宝库,到了第二层门前。   只见一扇厚重的青铜门紧闭,按范不啻的说法,只要进了这扇门,里面满满一层装的皆是晶石。   发大财的晶石!   青铜门上钻有十余个小孔,从孔向外散发了微光,恍若天上的星辰,若是把它们都连起来,则是一个的星座。   只是不知是什么星座。   “不知七郎能否解开这一法阵?”江津问道。   寒烨上前,运转仙力,轻轻触摸其中一个小孔,那些小孔当即变换了位置,一股神力将寒烨推开了,青铜之门纹丝不动。   寒烨稳了稳身子,道:“果真是星辰阵门。”   “星辰阵门?”江津好奇。   寒烨只好解释道:“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道阵法,唯有将这些看似星辰的小孔摆成预设的星座,才能破解法阵。”   寒烨面露难色,又猜测道:“可方才,我不过是碰了其中个小孔,便全然皆动……这法阵是残缺的,才会造成絮乱。”   残缺的?江津心里一凉。   看来是开不了这门了。   寒烨又仔细研究了一番青铜门,终于在门的右下角发现了一个黯淡无光的小孔。寒烨细数,包括这个无光小孔,门上一共十二个小孔。   “十二孔,对应便是十二星辰,夜空之中诸多星座,十二星辰的星座并不在少,若说要与连云宗有所关联,南雁星座是最恰合的一个。”寒烨分析道。   他又摇摇头,惋惜道:“只可惜,代表梦星的这个小孔已毁,阵法残缺……这青铜门开不了了。”   江津听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只知晓,他的发财梦,泡汤了。   见江津一脸沮丧,寒烨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何江津这般迫切想要打开?”   “并无什么,无非是一些晶石,我如今新任掌门,却身无长物,办事不免捉襟见肘,想取些晶石出来使使。”江津道。   他是真的穷呀。   都穷到要靠美色来招收新弟子了。   答应女装师姐的十几枚破境丹也没着落呢。   “若只是这等小事,倒也简单。”寒烨道,“我的浮生境里还有百万上品灵石,虽不及晶石值钱,想来也够津津你花了,随意拿去便是。”   江津惊讶,道:“我怎不知浮生境里还有这般多的灵石?” 第52章   翌日,连云宗。   昨夜,江津抱着自己的储物囊睡了一宿,半夜里做梦都会笑出声,里面装的可是五十万的上品灵石呀,寒烨把浮生境里一半的灵石都给了他。   这数目的灵石,买下半个岚云宗都够了。   款爷呀!   所以江津醒来之时,心情大好——有钱的感觉真爽。   刘总管前来报告,道:“小宗主,一切都备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下山招新。”   “走,今年我们务必要挫挫岚云宗的锐气。”江津愤慨道。   岂能让岚云宗年年都压他们一头?   如今他财大气粗,美貌勾引不到的,就用灵石砸,他就不信抢不来一批好弟子。   什么岚云宗,什么十大宗门,盘他们。   江津换上那套水蓝色,秀了云案的长裙,他的肤色又白又透,在水蓝色的衬托下,看起来嫩得能掐出水来。   寒烨在一旁看,笑道:“津津穿得这般美艳绝尘,是有意要给为夫寻情敌添堵罢?”   江津白了寒烨一眼,道:“肤浅。”   又道:“过了今日,等他们进了连云宗,江师姐就会消失……往后就只有江掌门。”   骗完就跑,刺激。   ……   半个时辰之后,在江津和苏奕的带领下,一群姿色天然、倾国倾城的“师姐们”从连云宗大门出发,跟在最后面的,是举着连云宗道旗的刘总管。   从云浮山飘然而下,长裙飘摇。   来到山底下,已有许多宗门都到了,正陆续从秘境的入口进去。   这是一处上古遗留的秘境,里头宽阔无比,像是一个小镇,小镇周边环绕着一大圈的小院,足足有一百套,恰好是每个宗门一套小院,用于布置招新场地。   而小镇的中央,是一条商业街,客栈茶馆等诸类场所,都是齐全的——百门招新一般要持续好几日,每年招新前,自然都会有商家提前进驻,抢着挣这笔钱。   一百个小院,一百个宗门,自然也就有了前后之分,连云宗虽已没落为五阶仙宗,但毕竟曾位十大宗门之列,倒也能排上一个靠前的位置,跟十余个八阶仙宗并排。   好巧不巧,偏偏还跟云岚宗比邻,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连云宗到。”秘境内响起一道灵音。   那些八阶仙宗负责招新的弟子,纷纷不屑摇摇头,有些嘴碎的弟子还嘲道:“莫说是天根,连云宗去年连一个中灵根的弟子都未能招到,一个落魄的宗门,还有何脸面来参加百门招新?”   还有的嘲道:“这修道,拼的便是资源,他们连上品灵石都拿不出几块,也无怪修士们不愿加入连云宗。”   倒也有不少年纪稍长的道者,替连云宗惋惜,道:“千年之前,何人敢这般嘲讽连云宗……这世道,变得太快。”   一众宗门弟子讨论之时,江津已带着仙女师姐们飞了进来。   不光貌美,身材还相当有货——都是布包。   “莫要给他们任何一个眼色,保持高冷,保持端庄,保持距离感,神秘感。”江津再次给诸位仙女师姐传灵音,提醒道。   “是,掌门。”   江津就是要让其他宗门明白——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配欣赏老子的美貌。   “这连云宗,何时有了这么多美貌的女修?”诸位男修痴痴得望着那群天仙女修进了属于连云宗的院子。   倒也有少许人看破了连云宗的诡计,拍案骂道:“无耻,竟用这样的手段。”   ……   “警惕,秘境之中有血光之灾。”秘境上空忽传来灵音,反复响起。   可秘境之中明明一片平静,并无任何打斗的迹象,诸位守护秘境的长老也未察觉到有灵力波动,为何秘境会发出这样的灵音?   招新理事会的长老并不敢懈怠,速速去探查原因。   一刻钟之后,十余位长老皆是拉着个脸回来了——不知为何,秘境之中竟有半数的男修齐齐流了鼻血,无怪秘境会自动发出那样的灵音。   “段长老,你怎也流了鼻血?”   段长老是负责前去探查连云宗小院的那一位。   “没什么?想来是近来有些上火。”段长老掩鼻讪讪道,不好意思道出实情。   ……   待一百个宗门全数进驻,接下来便是欲加入宗门的修士们,逐一进入秘境。   秘境入口之处安排有十余名洞虚境的长老,逐一探查修士们的天赋,再将信息用灵音传入到各个宗门小院里,就好如:“荆州城江津,水木双天灵根,灵穴六十八枚。”   而后会领到一枚玉牌,若是心仪哪一宗门,便将玉牌投到宗门之下,宗门若是愿意收下这名弟子,便会留下玉牌。   一旦出现天赋异禀的修士,往往会遭到诸多宗门的抢夺。   ……   眼瞧着进入秘境的修士越来越多,报出了不少拥有天灵根的名字。   包括岚云宗在内的十大八阶仙宗,他们招新小院前门庭若市,相比之下,连云宗小院前却人流惨淡,只不时有几个地灵根的修士前来问询。   对比明显。   江津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很淡定。   他还未曾让一众“师姐”们露脸——既然要玩,就憋一波大招,等修士们差不多都进来了,再行动。   这时,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来到连云宗门前,向刘总管递上了自己的玉牌,傻乎乎道:“仙长,我想加入你们宗门。”   很显然,这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孩子。   刘总管接过玉牌,发现是小胖子只是最普通的土系地灵根,正想直接拒绝,却见小胖子眼神清湛,有些不忍,于是多问了一句:“你为何想加入连云宗?”   小胖子嘿嘿傻道:“我与堂哥一同进来,堂哥已经加入了对面的宗门,可他们不要我,还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傻子,只有连云宗才会收。”   小胖子手指着的,正是对面的岚云宗。   刘总管生怒,却不是怒小胖子,而是怒岚云宗太过嚣张,区区一小弟子竟敢明目张胆贬低连云宗。   “你们会收我吗?”小胖子又问道。   刘总管虽同情小胖子,却也不能意气用事,这样的天赋,连云宗是不收的,正欲拒绝小胖子,又闻小胖子道:“仙长,我力气很大,家族里的人都叫我大力士。”   此时,坐在屏障之后的江津,也注意到了小胖子,心中莫名有好感,双眼还隐隐看到小胖子体内好似有些玄机,一时好奇,于是对刘总管道:“留下吧。”   “是。”刘总管将玉牌递给江津,只见上头刻着潘源二字。   潘源?胖源?   隔着屏障,江津问胖源道:“他们为何叫你大力士?”   “他们说,我一人能拖整个家族的后腿,自然是大力士。”小胖子挠挠头应道。   江津:“……”刚刚大概是脑抽了,竟然收了他。   又过了半个时辰,眼瞧着秘境内的修士越来越多,江津邪邪一笑,道:“是时候了来一波刺激的了,老刘,抛水球。”   “是。”   刘总管托着水球来到秘境中央,催使灵力,往上一抛。   水球当即化作一道巨大的水幕,在秘境的上空铺开,顿时秘境内想起一道空灵的琴声。 第53章   北境一带的宗门每年只有这么一次,若是遇上祸事之年,三五年才办一次也不出奇。   故,但凡是年至十五,又已生灵根的修士,若无大事,必会参加百门招新,以免耽误仙途。   如今,秘境当中已是熙熙攘攘,中央大街里的茶楼客栈,也皆是满客。   这些修士们在等。   天赋好的修士从来不惧无门可入,因为选择权在他们手里,哪个宗门给的资源好,他们便选哪个,待价而沽。   刚进秘境就急着投玉牌的,大多是那些半吊子修士。   江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是最合适不过了——好苗子大多都已经进来了,半吊子都被筛去了,而各大宗门还没来得及给出条件。   ……   空中传来曼妙琴声,节奏轻快,由徐加急,不免勾起了底下一众修士的兴致,纷纷抬头张望。   茶楼、客栈上,一扇扇窗推开。   只见巨大的水屏几乎占满了秘境的整个天际,伴着琴声,水屏中的场景渐渐浮现,云雾,花瓣雨,一群翩翩起舞的仙女,每个动作都那么撩人。   水润的红唇,婀娜的腰肢,白皙的玉臂。   众男修:“这是什么神仙容颜?”   众女修:“好想像她们一样,好清纯好不做作,跟合欢宗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一曲渐缓,水屏当中聚焦在一女子身上,一身水蓝长裙,含情脉脉道:“想做你的师姐,与师弟双宿双飞,成全了仙道,也成全了你……嗯……”   正是江津。   众男修:“仙女姐姐,她……她在跟我说话,师姐,师弟在这里啊!”   众女修:“道不道法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主要想跟师姐学穿衣打扮,要美一起美,师弟是师姐的,师兄是我们的。”   这时,秘境又响起了灵音:“警惕,秘境当中有血光之灾。”没错,又有近半数的男修流鼻血了。   这一次,招新理事会的长老们没有再去探查原因。   因为他们也在流鼻血。   ……   以为这样便罢了吗?   江津躺在太师椅上,吩咐道:“老刘,继续给我抛!”   又跟诸位“师姐”们道:“小仙女们,准备好迎接我们的小师弟,招收到一个中灵根的修士,奖五块上品灵石,招收到一个天灵根修士,奖一千上品灵石!”   “是。”   众师姐扶了扶胸前的大布包,已经跃跃欲试,天灵根修士不好招,但招一个中灵根修士不算太难。   五块上品灵石,三年的月钱都没那么多。   ……   刘总管又往天上抛一水球,底下众修士已然在翘首等待。   这一次是身穿白裙的苏奕出场,他身上很有那种上古神女圣洁的味道,故江津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句词,缓缓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留下无限意味。   满足你们对禁欲系御女师姐的遐想。   一个个水球继续往上抛,各式各样撩人的语句轮番上映,一众男修的心都酥了,软了。   好可爱的师姐,好想拥有。   众女修则是——什么也不说了,我们去,组团去!为了美貌都值得。   ……   于是,连云宗招新小院门前,被一群女修围得水泄不通,把合欢宗、云棠宗等专招女修的宗门气坏了。   合欢宗诸位师姐:“老娘要撕了你们这些小贱人的脸!真能装。”   江津只留下了一些资质尚可的女修,余下的并未留下——既然连云宗成了香饽饽,他自然要行使权力,好好挑一挑。   虽然他投放的水屏,将秘境里的男修们撩得心痒痒,可仍是鲜有男修前来过问,更莫说投放玉牌了。   对面岚云宗负责招新的弟子,冷笑嘲讽道:“好好的正经宗门,竟使出这样的伎俩,你们真当外头的修士是三岁孩童,这么好骗吗?无知。”   江津不予理会。   他早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那水屏里的场景,顶多能让男人们心里痒痒,要让他们下定决心投奔连云宗,还差一些“偶遇”。   他拿出一份名单,对诸位“师姐”道:“该诸位师姐出场了……这是方才秘境灵音所报,拥有中灵根及以上的修士名单,上头的任何一个都值得我们争取。”   江津想招一批中灵根的弟子。   今年决不能再招一堆地灵根的弟子了,否则,连云宗就真没救了。   他又道:“教你们的招数都记得罢?”   “记得。”   “去吧!”   ……   十余名师姐从连云宗的招新小院出发,散布中央大街,引来一阵回头。   崴脚篇——   “哎呦。”一姿色出众,低眉顺目的美娇人不小心踩到石子上,往前一踉跄,扑到了一青衣修士的怀里。   “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惊扰了道长,是我之过。”一副目光躲闪,小鹿乱撞的模样。   往前又走半步,又一踉跄,原来是崴脚了,走不稳,青衣修士一扶,道:“还是我送姑娘回去吧。”   美娇人趴在青衣道长的背上,心道:“五块上品灵石到手。”   拼酒篇——   “小兄弟,你这喝得也太浅了,跟不敢跟姐姐我比一比。”一霸气仙女姐姐单脚踩着长凳说道。   那修士见是个柔弱女子,拒绝道:“本少爷不欺负女人。”   霸气师姐手指挑挑修士的下巴,道:“可,姐姐就喜欢欺负男人。”   一坛又一坛,修士怎么也猜不到,这个“姐姐”是个男的,酒量好得很咧。   霸气师姐将醉倒的修士扔在床上,胡乱扯开了他的衣服。翌日:“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意外篇——   柔弱胆小的“师姐”在街上怯怯前行,他胆子小,没学会宗主教的招数,只要一演戏就会露出破绽。   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无所获。   结果他遇到了段长老,第一个流鼻血的那位长老。   “姑娘留步,姑娘还记得本道吗?”段长老问道。   胆小师姐摇摇头。   “我昨日去你们小院探查,是你给我到的茶水,记起来了吗?”段长老又问。   胆小师姐继续摇摇头。   段长老无奈,只好开门见山问道:“我欲与你双修,不过年纪大了些,不知连云宗是否收留?”   胆小师姐像只小白兔,红了脸,低声道:“那……那我要先问问我们宗主。”   于是“小白兔”慢步往前走着,段长老紧紧在后头跟着。 第54章   随着一众“师姐”们相继出手,落到江津手里的玉牌渐渐增多。   江津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笑得十分的意。   只闻秘境上空相继传来灵音:“王哲箜,水系中灵根,已加入连云宗。”   那些看低连云宗的招新弟子,皆是不屑,只是呶呶鼻,嘲讽道:“想不到连云宗行此手段,还真有蠢货上当,想来,垃圾宗门招收垃圾弟子,倒也合适得很,算是替我们十大八阶仙宗除毒了。”   哄堂大笑,纷纷应和。   然,秘境当中灵音不断。   “上官曲师,风系中灵根,已加入连云宗。”   ……   “黄坚,雷系半天根,已加入连云宗。”   拥有半天根的天赋,居然也愿意加入连云宗?   众门派哑然,这细数下来,十五名中灵根外加一名半天根的修士,都加入了连云宗。   这才招新的第二日,按说,修士们应还在待价而沽才是,怎这么快就出手了?   七八阶的仙宗倒是不屑,他们不缺中灵根的弟子,可五六阶的仙宗,却是眼红不已。   咒骂道:“妖道,竟使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我看那些修士是被迷了心窍。”   岚云宗招新小院里,一众弟子依旧一副不屑的模样,为首的卢长老讽道:“跳梁小丑,可怜不自知,纵是招了一批资质尚且可以的中灵根弟子,莫不是就妄想可以重振连云宗?”   “卢长老说的是,于我们八阶仙宗而言,中灵根弟子不过是充数的……归根结底,大门大派之间,争的是天灵根的弟子。”一弟子奉承道。   “今年秘境出现了几名天灵根修士?”卢长老问道。   那弟子答道:“目前为止,秘境当□□出现了九名天灵根的修士,青秧公子的天赋值排在第二位。”   “青秧雷木双系天灵根居然还位居第二,第一是何人?”卢长老略微有些诧异。   “据秘境灵音通报,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唤为成胥,是风雷双系天灵根,因年纪尚小,故天赋值排在青秧少爷之上。”那弟子答道。   “原来如此。”卢长老微微颔首,又道,“青秧乃是我岚云宗青长老之子,必定会入我岚云宗,不必费太多心思……多费些心思在其他天灵根修士上,力争今年能招到两名以上天灵根弟子。”   在北境,每名天灵根弟子都弥足珍贵,都值得八阶仙宗争夺。   卢长老若是能招到两名天灵根弟子,便算是立下了功劳,岚云宗自然不会亏待他。   “是,长老。”那名弟子应道。   ……   连云宗招新小院。   胆小师姐带着段长老悻悻来到江津面前,低头细声道:“宗……宗主,段长老他说,想加入连云宗,与我双修……”   脸都红了。   江津定眼一看,那段长老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虽一百多岁了,却是三四十岁的容颜,想来是已经修到回玄境了。   段长老倒也不端着架子,对江津道:“段某虽为这秘境中的长老,实则为一散修,无门无派,愿意加入连云宗,只愿宗主能成人之美。”   能从一散修练至回玄境,资质自然是不差的,江津隐隐有些心动。   招回来当个老师,那是极合适的。   “朗日,你愿意跟随段长老双修吗?”江津问胆小师姐。   小师姐的头埋得更深了,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江津心中有数,于是让众人先退下,独留下段长老,告知其朗日乃是男修的事实。   涉及到双修,还是及早告知为好。   “段长老若想反悔,现下还来得及。”   段长老想起“小白兔”那怯怯懦懦的神情,心尖依旧有意动,只一笑,道:“老道都活了百余年,岂还会在乎这些许的差别。”   言罢,果断递上了自己的玉牌。   只闻秘境里传出灵音:“段止衡,木系天根,回玄境五阶,已加入连云宗。”   众门派:“……???”这是什么操作,一位秘境长老加入了连云宗?   连云宗是给他灌了什么**药?   ……   “小宗主果然好计谋,若是好好培养今年这批弟子,不出百年,连云宗有望重返六阶仙宗。”刘总管对江津道。   江津笑笑,他志不止如此,卖关子道:“好戏不过刚开始。”   他算着,寒烨差不多也该进秘境了。   正想着,便听到灵音:“荆州城寒烨,雷火双天根,八十一灵穴,元婴六阶,天赋值第二。”   是寒烨有意压了压修为,避免被人全看透。   “我的小烨烨,打脸就全靠你了。”江津心中暗笑道,甭管中灵根天灵根,我连云宗都要有。   ……   苏奕走在中央大街上,此时穿的竟是一身男儿装。   好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也怪他女装扮相太过纯美,一上大街便被那些色胆之徒连连堵截。   按苏奕的暴脾气,本应将这些个痞子全都修理一顿,奈何秘境之中规矩颇多,不敢太过放肆。   思来想去,苏奕只好暂时换了一套白素的男装。   他还未完成招新任务,于是进了一间茶楼,打算碰碰运气。   茶楼里还算安静,却也能听到那些三五成桌的修士们,正在低声商讨着要加入哪个仙宗。   唯独一棵枯木树根下,盘坐着一青衣青年,地上摆着一盏茶,已然没了热气,他膝上稳稳当当地架着一棋盘。   左手黑棋,右手白棋,每步都推算许久。   那专注的神情吸引了苏奕,使其不自觉靠近。   苏奕惊奇发现,这青年左手与右手所下的棋风陡然不同,宛若两个性格的人在下棋。   是个高手。   好不容易等青年下完一局,青年伸伸懒腰,值此空档,苏奕道:“道兄独自一人下棋,何其孤寂,不若在下与道兄棋战一局?”   苏奕犯棋瘾了。   那青年抬头,目光清澈,露齿一笑,道:“甚好,请入座。”   棋盘黑线纵横,黑子深邃,白子通透,二人双指夹棋,轻点棋盘,看着风轻云淡。   实际战况却是异常激烈,谁若是走错一步,便会被对方的棋子瞬时吞食。   最终,还是苏奕技高一招,他落下最后一子,道:“承让。”   “兄台过谦了,在下服输。”青年道。   棋局下完,秘境之内天也将暗,苏奕望望窗外,只好起身,拱手道:“与道兄下棋十分畅爽,若是有缘,定当再战十数局。”   那青年也起身回礼,道:“在下青秧,不知道兄如何称呼?”   “连云宗苏奕。”   再三拜辞,终究离去,苏奕只隐隐觉得,青秧这个名字,怎好似听说过。   ……   青秧痴痴望着苏奕离去的方向,直到身后的小厮打了个摆手,道:“青秧少爷,你怎失魂落魄的?”   “我这不是失魂落魄。”青秧依旧痴痴道,“我这是被她勾走了魂魄。”   “啊?”那小厮十分诧异,又道:“青秧少爷,那可是位公子哥……”心想,青秧少爷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呸!蠢。”青秧啐道,“你见过哪位公子能有柳黛眉、桃红嘴和青葱指?她必定是怕那些色胆之徒垂涎她的美貌,有意女扮男装。”   小厮讪讪,道:“还是青秧少爷眼光毒辣。”   青秧打开扇子,轻轻扇风,双眼迷离道:“我有个想法,我想……让她得到本公子。”   “啊!”小厮差些要晕过去,又爬起来,道,“青秧少爷,那可是连云宗的人,我们岚云宗的死对头……”   青秧合起扇子,敲打小厮掌心,道:“蠢,我爹是岚云宗的,本少爷可不是……况且,临走前他便说了,绝不干涉我选择任何门派。” 第55章   时值招新最后一日,如此说来,今年秘境之中,拥有天灵根的修士,不过区区十名。   “鸣武城薛星月,木系变异天灵根,元婴境二阶,天赋值排名第五。”   又增了一位。   “今年进入秘境的修士,天赋都不简单呀,天灵根者,竟有十余名。”某位八阶仙宗的长者感慨道。   换作往年,不过四五位,十大八阶仙宗需争破头。   天灵根者,放眼整个灵境,算不得什么,可在最边沿最荒芜的北境,已是难得。   若多加培养,任何一位都能成为宗门的顶梁柱。   “放出我们的条件,开始抢人。”   大门大派之间的比拼,才刚刚开始,比的就是谁的资源多。   ……   连云宗招新小院。   老刘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准备回去,他自以为,宗门能招到一位长老和一位半天根修士,已属不易。   至于天灵根者,虎口之下夺肉,还是莫要贪想了。   未料,江津正好出来,道:“老刘,莫要忙活了,是时候去白玉客栈抢人了。”   “白玉客栈?”老刘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可他有点不敢相信。   “对,白玉客栈,去抢天灵根者。”江津又信誓旦旦道,“今年,我们也能招到天灵根的弟子……至少一位。”   “至少一位?”老刘诧异,以为小宗主是在打狂言,可转念一想,小宗主何曾说过谎?   心中已隐隐有些期待。   ……   白玉客栈,盘下了秘境中的半个山头,天灵根者均能在此分到一套客房。   按天赋值,天字壹号至天字拾壹号。   白玉客栈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八大仙宗的人,也有围观看热闹的。   江津带着娉娉袅袅十余名“师姐”飘然而至,依旧艳羡了一群人。   可十大八阶仙宗当中,硬生生插入了一个五阶仙宗,不免被人耻笑——好肥的胆。   偏生冤家路窄,岚云宗就在一旁,卢长老一个眼色,立马就有弟子出来打头阵。   “不知贵宗今年准备了什么至宝,竟有如此魄力,敢来白玉客栈抢天灵根者?”   一个连月钱发放都困难的宗门,能有什么至宝?   多的是人想看连云宗的笑话。   “莫非就靠这身皮囊?”那弟子又讽道,引得一些好事者哄笑。   这等小啰啰,还不需要江津下场去撕,他也使了个眼色,那位酒量大的豪气师姐当即站出来。   “道兄,你看这大不大?”豪气师姐胸脯一挺,说道。   有些莫名其妙。   那弟子一脸懵逼,顺着师姐的话,倒是也盯了那对“凶器”好一会。   “啪——”五指留痕,又“啪——”,桃色正红。   “看什么看,大不大,关你屁事。”豪气师姐冷冷道,“我连云宗有什么至宝,关你屁事。”   “关你屁事”专治不服。   那弟子捂着脸庞,看着师姐来了又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时,阁楼之上有了动静,只见一位青稚少年郎懒洋洋下楼,慢悠悠步入了客栈外的人群中央。   他手指套在玉牌的红绳里,正甩动玉牌转圈圈,十分不正经。   “竟是小剑爷成胥,天赋值第一,今年才十五岁。”人群中已有人在窸窸窣窣说道。   “他竟第一个出来,莫非已经想好加入什么宗门?”   各仙宗招新负责人也纷纷打起精神,打算一举抛出最大的筹码,抢夺小剑爷。   只闻:“上清宗诺掌门弟子之位,晶石百枚。”   “铁冀宗诺掌门弟子之位,赐锁灵塔一尊,上品灵石八万枚。”   “岚云宗诺上古利剑雁云刺,掌门弟子之位,外加上品灵石十万枚。”卢长老也赶紧喊出筹码。   因觉得吃定了青秧,卢长老并未留任何的后手,而是全盘托出,欲竭力争夺小剑爷。   “雁云刺”三字刺痛江津,他心中暗想,岚云宗竟敢把雁云刺当做筹码用来招新,说白了,便是觉得连云宗永无可能再夺回雁云刺。   莫大耻辱,江津暗生怒意。   小剑爷成胥停止转动玉牌,小指抠抠耳朵,一吹,不屑道:“莫要净说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说些……好玩的。”   看样子,是个娇惯长大的小纨绔,玩心很重。   又道:“谁家有好玩的,我便加入谁家。”   好玩的?众人皆是一愣。   于是一众仙宗使出浑身解数,什么蹴鞠、赛马、狩猎、棋阵、遁水……能想到的玩乐都说了个遍。   可小剑爷直摇头,只道:“那都是小爷玩剩下的了。”   没意思。   忽然,小剑爷注意到了江津,这位漂亮“姐姐”竟一直没发话。   这不正是水屏里的那位师姐吗?小剑爷忍不住走了过去。   “师姐,你们连云宗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吗?怎一直未发话?”小剑爷问道。   江津被这么一问,始料未及。   他此次过来,完完全全就是奔着寒烨而来,想靠着寒烨给连云宗长长脸。   余下的,他知晓抢不过,自然也就不动心思了。   现下,却被一个小纨绔这般抢白,他未太在意,只乱道:“我们连云宗玩的,小剑爷可能玩不起。”   权当是打发小孩的。   不料,这反倒激起了小剑爷的好奇心,一顿追问:“小爷还没见过我玩不起的。”   江津被问得不耐烦了,招招手,道:“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小剑爷又靠近了一些,耳根子凑近,满心期待,到底是什么好玩的。   “男扮女装你玩过吗?穿裙子那种。”江津小声说道。   “咦——”小剑爷起身,睥睨,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好玩的?”   江津冷哼一声,佯装瞧不起道:“都说了你玩不起,你自己偏要问的,如今说了你又觉得无趣……你没玩过怎知道不好玩?”   小剑爷不服,道:“那你得先说说这有什么好玩的?”   于是江津又凑近小剑爷耳根,低声道:“想想,若是你打扮得如仙女一般,把你身边那群铁哥们迷得神魂颠倒,个个为你奉上宝贝,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你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你说刺不刺激,意不意外,爽不爽快?”   “宝贝那么一卷,衣服那么一脱,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江津继续诱惑道。   不是喜欢玩吗?   教你玩个大的。   只见小剑爷双眼渐渐放光,他还真有那么一群猪朋狗友铁哥们,他们身家不错,手上的宝贝早就让小剑爷垂涎了。   “刺激,意外!”小剑爷兴奋道。   小剑爷速速递上手中的玉牌,决定道:“我加入你们。”   江津嘿嘿一笑,意外之获,开门见喜呀! 第56章   一众八阶仙宗眼睁睁看着小剑爷成胥将玉牌交到了江津的手中,你瞧我,我瞧你,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连云宗给人灌的什么**药,连天灵根者都能被他们骗了去?   卢长老不服气,连连上前劝道:“小剑爷,这雁云刺呀……”   不料,话没说完,却被小剑爷呛了回去:“你们有漂亮师姐吗?”   “这个……”   “没有,那不就得了,甭说那没用的,小剑爷我现在是连云宗的人了。”   不料有个不怕死的合欢宗,蹦跶地跳出来,直呼:“漂亮师姐,我们有,我们合欢宗有的是。”   小剑爷瞥了一眼,也不留什么情面,道:“得了吧,大娘,您脸上的粉都掉渣了。”   合欢宗:“大娘???”   好话,赖话,这都说尽了,纵是万分不愿看到,一众宗门也只能认了。   “成胥,风雷双天灵根,已加入连云宗。”   ……   ……   这时,天字贰号的门开了,只见寒烨一身玄色劲装,踱步出来,比起小剑爷,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火系和雷系的双天灵根,双系皆是攻击属性,若是真仔细比较,这寒烨可比小剑爷要珍缺几分。”   “那是自然,烈火焚天,雷霆万钧,待寒烨突破至洞虚境,这雷火二者组合起来,大乘高手也未必吃得消罢。”   “瞧着吧,八阶仙宗要动真格,抢人了。”   白玉客栈外的修士们议论纷纷。   加之寒烨一看就是个性子沉稳的,那些仙宗更是奋力抢夺了。   老刘瞧着寒烨有些眼熟,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小宗主房里的那位杂役,顿时明白小宗主为何信誓旦旦说必定有一位天灵根者会加入连云宗。   原来是这位。   “我们已然错失小剑爷,可万万不能再错失这位,亮底牌罢。”不少八阶仙宗皆是这个想法,纷纷亮出底牌。   排名第一的上清宗甚至承诺,将请出闭关多年的大乘境长老,亲授寒烨。   引得一派哗然。   大乘境,离飞升只差九道天雷,若能拜大乘境者为师,修仙道上诸多裨益,自然不必悉数列举。   “七郎,帮我气一气岚云宗。”江津暗下传音给寒烨。   江津自然不会错失如此打脸的机会。   “津津指示的,岂敢不从。”寒烨应道。   于是,寒烨很淡定地站在白玉客栈门前,待十大八阶仙宗全都报了“价”,却不急着公布加入哪个宗门。   众人都以为寒烨会选上清宗,毕竟他们开出的条件是最好的。   过了片刻,寒烨竟然慢步走向岚云宗,还恭恭敬敬对卢长老行了一礼,道:“晚辈见过岚云宗长老。”   看着样子是要加入岚云宗了,众人虽吃惊,却也不算太意外——谁知道岚云宗私下还应允了什么其他条件呢。   那卢长老笑得皱纹都舒展了,连忙扶扶寒烨,笑道:“寒公子无需多礼。”   “寒某不才,区区雷火双天根,八十一灵穴,至今也不过元婴五阶,在外人看来,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个天才,不知道长老想不想我加入岚云宗?”寒烨说得谦虚客气。   其他仙宗一听这语气,皆以为寒烨要加入岚云宗了。   卢长老更是喜不自胜,不仅招到了天灵根者,还这样受人尊敬,这种感觉实在爽快,笑呵呵应道:“想,自然是想,寒公子若是加入我岚云宗……”   卢长老话说到一半,却闻寒烨道:“那就不妨碍卢长老在这里想了,我并不想加入岚云宗。”   转身欲走。   众人皆是沉默,全场安静,以致寒烨的字字句句都听得非常清晰,几息之后,哄堂大笑。   想?你就继续想吧,反正我不加入。   这摆明了就是戏弄卢长老。   卢长老的脸由红转白,又转黑,一时气急攻心,也不顾什么场合,竟一掌打向寒烨,他自以为自己是回玄境,教训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轻而易举。   寒烨感受到灵力波动,当即回掌。   双掌相撞,竟然势均力敌,寒烨在湮魂焰的加持之下,丝毫不输,若非有意压着修为,他甚至能将卢长老反掌击飞。   “小子,你竟敢戏弄老夫。”卢长老怒道。   “此言差矣。”寒烨轻蔑道,“你想你的,我选我的,我不过一问,何来戏谑一说?长老这一掌,是要示威吗?”   没人不让你想。   他既然选择站在江津这边,就不怕得罪岚云宗。   寒烨能轻松扛下卢长老的一掌,那些八阶仙宗也很吃惊,对寒烨更是期待了。   卢长老还想继续出招,却被其他宗门的长老拦住了,招新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以势压人,那是万万不可的。   上清宗的长老上前对寒烨道:“小子,你若愿意加入上清宗,上清宗愿意再加百枚晶石。”   “谢长老厚爱,不过小子心意已决。”寒烨恭敬答道。   “好罢。”上清宗不强求。   只见寒烨来到江津面前,嘴角一翘,有几分溺爱道:“听说师姐做饭的手艺不错,不知在下能否与尔共食烟火?”   共食烟火,这是男子求爱之时最常用的句子。   不料,江津却没听懂,这冷不丁被人夸做饭的手艺好,他还真不太好意思……他哪里会会做饭,能煮熟就不错了。   于是傻愣愣答道:“呃,这做饭……嗯,我煮的白开水还不错,改天做给你尝尝。”   寒烨:“……”做饭不做饭的,那只是个起子,共食人间烟火那才是重点呐。   这回答真是让人脑瓜疼。   众人:“烧白开水不错?”这玩意还需要会吗?   江津见众人一副吃惊的神态,又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没事,为夫等着津津的白开水。”寒烨细声道。   当然,众人也看明白了,人家这是一对,郎情妾意的,无怪方才寒烨会呛卢长老那么一口,原来是为了替连云宗出口气。   两宗之间的恩恩怨怨,众人素来是清楚的。   只闻:“寒烨,雷火双天灵根,已加入连云宗。”   居然又是连云宗。   这灵音,真真是听得八阶仙宗心都寒了,每年也就那么些天灵根者,谁都没料到一开始就被一小小五阶仙宗截下了两员“大将”,还是最有天赋的两位。   “哼,想看我岚云宗的笑话,没那么容易,我岚云宗还有青秧,岂会让你们看扁了?”卢长老怒道。   他必要扳回一局,挽回脸面。 第57章   “卢长老,这一会青秧少爷出来了,咱开个什么条件?”一岚云宗弟子低声问道。   卢长老也压低了声线,应道:“什么也不用给。”   “啊?”那弟子诧异。   卢长老嘿嘿得意,解释道:“青长老马上就要接手岚云宗了,届时青秧便是少宗主,我就不信他会放弃这个身份,再者说,青秧总不能不给他爹面子罢?”   又狡黠道:“我们什么条件也不开,青秧最后还是选了岚云宗,这般,面子就挣回来了。”   那弟子瞬时明白,连连夸道:“长老英明。”   这招数,俗称装逼。   ……   天字叁号的房门打开,一身青衣的公子翩翩而来,正是青秧。   与小剑爷、寒烨相比,青秧身上是那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气质,微微上挑的眼角,又显几分叛逆。   “雷木系双天灵根,又一个雷系,天呀,什么时候雷系天灵根这么不值钱了?”众人唏嘘。   雷系,是所有所有属性里攻击力最强的,也是最稀有的,往年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然而今年,小剑爷、寒烨、青秧三人,全都带有雷系的天灵根,众人难免唏嘘。   “这个不会还加入连云宗吧?”有人疑问道。   “不可能。”当即就有人驳道,“连云宗不过区区五阶仙宗,前头那两个,连云宗是走了狗屎运……一个年少被骗了进去,另一个是追随娇妻,眼下这位青秧公子,要家世有家世,要天赋有天赋,凭这长相,想来身边也是不缺美娇娥的,怎还会加入连云宗?”   “这样说来,十大八阶仙宗这一次是要抢破头了……后面虽还有八位天灵根者,却都是单系天灵根,跟双系天灵根可不能比。”又有人猜测道。   “是呀。”当即就有人应和,“谁也没料到,今年竟会出现连云宗那么一匹黑马呀,连收两员大将,只剩一名双天根,这竞争就激烈了。”   “我呸,他连云宗算什么黑马,小小的五阶仙宗,净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顶多也就是头黑驴。”一岚云宗弟子听不下去,唾骂道。   “呦呦,瞧这话酸的,这招新讲的是你情我愿,甭管人家使什么手段,能招到天才,那就是本事……你岚云宗要是有那本事,也不至于现下一个天灵根者也招不到。”   岚云宗弟子更气愤,指了指阁楼上的青秧公子,得意洋洋道:“瞧见没有,就上头那位,我岚云宗什么都不给,他也得加入岚云宗,届时,什么上清宗、铁骑宗,全都被比下去。”   这弟子是卢长老的狗腿子,知道得多了一些,自然就开始嘚瑟了。   正当这时,上清宗开出条件了,与之前给寒烨开出的条件是一般的:“大乘境长老出关亲授,晶石百枚,可自选一柄上古灵剑。”   就凭大乘境长老出关亲授这一点,就值得选上清宗。   于是,有修士跟岚云宗弟子叫板道:“你当青秧公子是傻子不成?若是你岚云宗什么都不给,他也能选你岚云宗,我何某人……呵呵。”   “那赌一把?”   “赌便赌。”   “什么赌注?”岚云宗弟子问道。   “叫爹就行。”姓何的修士是个不怕事大的,拍案道。   纵是在修仙者中,也不乏爱看热闹的,况且还是要听人喊一声亲爹的热闹,于是这两人的对话,一下就传开了。   紧接着,只闻十大八阶仙宗当中,九家都报出了条件,个个条件都相当不俗,唯有岚云宗——卢长老坐在椅上,半眯着眼,不动声色,故作玄虚,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还真什么条件都没报。   他就是吃定了青秧会给自己亲爹一个面子。   然后给自己再挣回一个面子。   这算盘打得叮当响。   ……   只见青秧在阁楼上四处张望了好一会,终在人群中找到了一抹倩影。   此时的苏奕已换回了一身素色长裙,安安静静跟在江津身后,面色仍是那般高冷圣洁,孤傲得像雪山巅上的一株冰莲。   “果真如我所料,她昨日是有意女扮男装……这高冷的性子,合我胃口。”青秧心中暗喜道。   于是匆匆下楼,到了白玉客栈门前的大广场上。   只见一众八阶仙宗皆在等着他的回复,可青秧的目光全被苏奕吸引了去,纵是下了楼,双目也一直追着连云宗那个方向。   偏偏连云宗和岚云宗就靠在一起,离得很近。   “瞧见没有,这青秧,归根结底是我岚云宗培养出来的,根正苗红,岂会被别人抢了去?”卢长老得意笑道,还篡簒拳头,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样。   又道:“你看青秧看向我们的目光,是何等急切。”他以为青秧是在望向岚云宗。   “长老运筹帷幄,老谋深算,弟子佩服佩服。”狗腿子又巴结道。   卢长老很受用,呵呵笑道:“这样,我们什么都没损失便能将青秧收下,剩下的筹码,完全可以在后面再抢一名天灵根者,届时,何人还敢看低我岚云宗?”   “长老英明。”   那位姓何的修士,瞧见如此状况,心中凉了一半。   “不知青秧公子可愿加入我上清宗?”上清宗的长老问道。   一直紧紧盯着苏奕的青秧,堪堪回过神,行了一礼,拒绝道:“小子心有所属,恐怕要辜负长老一片美意了。”   “无妨。”上清宗身为北境第一宗,还是有风度的。   众人哗然。   连上清宗这样的条件都没能将青秧公子拿下,莫非真如那岚云宗的弟子所言,他早就心属岚云宗?   “你们莫非不知道?这青秧公子乃是岚云宗青魁长老的长子,青魁长老目前代理岚云宗宗主之位……有这层关系加持,青秧选岚云宗也并不意外。”人群中,某一位消息灵通些的修士说道。   众人恍然大悟。   别的仙宗条件虽好,那也比不得自己的亲爹对自己好呀。   姓何的修士脸色铁黑,心中想着该如何叫出那声爹,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输定了。   江津已经招到了两员大将,心满意足,本想打道回府,可看到“师姐”们都一副好奇的模样,于是找了把椅子坐下,从袖子中一掏。   一把瓜子。   看热闹就该有看热闹的样子,嗑瓜子。   “江师兄,台上这人,昨日我有见过。”苏奕凑近江津耳根低声道,“方才,他好像也认出我了,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话中有些紧张。   “看就看呗,咱们连云宗的师姐花容月貌,还怕被人看?”江津一边嗑瓜子一边道。   “不是。”苏奕赶紧把顾虑说出来,“昨日我穿的是男装,偏偏这人是岚云宗的少宗主……就怕……”   苏奕的话没说完,江津嘴里的瓜子掉了下来。   他明白苏奕的意思——就怕上头这位认出了苏奕是男扮女装,再当场把连云宗一众人穿裙子的事揭露出来,届时,丢脸子事小,好不容易招来的这批弟子都反悔的话,那可怎么办?   “事到如此,只好赶紧走了。”江津果断道。   溜之大吉。   于是速速给诸位师姐传音,立马撤。   只见连云宗众仙女们当即转身,欲施法飞去。   如今还在场上的青秧不过是回了上清宗一句话,几息的时间,转身再看向苏奕,却发现她们要走了。   全都要走了,最前头那位都已经起飞了。   心头一急,喊出了声:“苏姑娘,等等我,我要加入你们连云宗……哎,苏姑娘,你别飞呀。”   场下的众人一愣。   有人当即掏出耳勺,开始挖耳朵,道:“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我刚才居然听到青秧公子说他要加入连云宗。”   “你挖完借我用用,我好像也听到了。”   “就是,青秧公子怎么可能加入连云宗。”   幸好寒烨是个性子稳重淡定的,听到了青秧的话,当即想到——这青秧恐怕昨日就觉得苏奕是位女子,而且还看上了苏奕。   此等好事自然不能错过,于是拦下了江津和苏奕。   见江津和苏奕又落了下来,青秧才松了口气,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径直跑向连云宗。   岚云宗的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青秧从他们身边掠过。   青秧递上自己的玉牌,笑道:“我愿加入连云宗,只愿能与苏姑娘棋盘上一比高下。”   叮叮当当,只闻一堆耳勺落地的声响。   众人:“这……下棋也能把人抢到手?”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连云宗到底是什么魔鬼宗门?   他们真想耳泥把耳朵堵死得了,真不愿听到青秧公子说出这样的话。   正当此时,卢长老气急攻心,伸出手,一把欲要抢青秧的玉牌。   江津是何等机敏之人,赶早一步,稳稳将青秧的玉牌攥在手里,道:“卢长老,你可晚了一步,这青秧公子是我连云宗的人了。”   “放屁!”卢长老骂道,“他乃是我岚云宗青魁长老之子,理应加入我岚云宗,你这魔女莫要使用魔道迷他心窍。”   这卢长老也是疯了,竟敢在秘境之中,当着众人之面,张口就是魔女。   于正修而言,此乃大忌讳。   “卢克生,我劝你慎言。”连上清宗的长老都看不下去了。   江津大笑,道:“理应?天底下哪有什么理应?青秧公子加入我连云宗,犯了那条道规?”   卢长老自知口误,不敢再与江津纠缠,转向青秧,有些恳求的语气:“青秧,你就全然不顾你爹和岚云宗的脸面了吗?回头罢。”   若是招新一事搞砸了,他没有好果子吃。   “休要拿我爹来压我,我爹从未要求过我必须加入岚云宗,我是我,我爹是我爹。”青秧冷冷道,“我倒想问问卢长老,岚云宗既然什么条件都没出,我为何要加入岚云宗?”   他早已看透了卢长老的心思。   卢长老哑口无言。   青秧又道:“有些话说破了,对你我都不好,若想留住岚云宗最后一分薄面,卢长老还是请回罢。”   小剑爷和寒烨出场之时,岚云宗开出了何等丰厚的条件,到了青秧,却闭口不言,一块灵石都没有,置青秧于何地?   外人值得抢夺,自己人就轻薄如斯?   是卢长老自己毁掉了青秧心头最后的一丝归属感。   他要加入连云宗,一是为了苏奕,二则是为了与小剑爷、寒烨斗上一斗,这修道上,谁又会轻易认人之下? 第58章   卢长老理亏,只抛下一句:“白眼狼。”而后悻悻退去。   青秧只笑笑,根本不予理会。   卢长老的狗腿子掩面,也想趁乱退下,不料被一大手掌逮住,抬头一望,正是打赌的那位修士。   姓何的修士扯着狗腿子的衣领,乐道:“愿赌服输,儿子,叫爹。”   周边的看热闹的修士,哄堂大笑。   ……   天字肆号的房门打开,天赋值排行第四的那位最终选了上清宗,场下众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回归正常了,没再选择连云宗。   万万想不到的是,天字伍号的房门打开,走出来的竟是前些日江津救下的薛星月。   江津还在专心致志嗑瓜子,寒烨轻推了他一把,道:“你又有意外之获了。”   “什么意外之获?”因寒烨一推,江津手中的瓜子洒了一地,他微微有些不喜。   “你抬头看看便知。”   江津一抬头,便见到了薛星月向他奔来。   “恩人,我们又见面了。”薛星月兴奋道。   江津:“……”这也太巧了罢?天佑连云宗。   众人:“恩人?”莫非……连云宗又要新添一名天灵根者?而且是一位木系变异天灵根者。   就薛星月那率直的性子,甚至都没给其他仙宗报出条件的机会,直接将玉牌递给江津,宣布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连云宗救人于危难,行得正走得远,我薛星月愿加入连云宗。”   众人:“魔鬼连云宗,这也太气人了。”净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招收到了数位天资不凡的弟子。   接下来的数位天灵根者,自然没有再选连云宗,而是选择了其他实力深厚的八阶仙宗。   ……   最终,十一位天灵根者,四位加入了连云宗,两位加入了上清宗,另有五个八阶仙宗各抢到一位天灵根者。   岚云宗,竟一位都没能抢到。   ……   连云宗招新小院。   “刘总管,劳烦你先将招进来的弟子带回宗内,妥善安置,我与诸位师姐,随后便到。”江津下令道。   “是。”老刘应道。   之所以分拨回去,是因为江津想跟诸位“师姐”再交代几句。   等新弟子们离开,江津召集所有女装“师姐”道:“这几日,大家辛苦了,承诺大家的丹药和灵石,回到宗内,自然会分到大家手中。”   诸位“师姐”喜笑颜开。   一枚破境丹外加五块上品灵石,这样的资源对于一名地灵根者而言,可助他们成功突破至金丹境,免去几十年的苦修。   若是再刻苦一些,有生之年或许还能触及元婴境,再增两百余年寿辰。   高兴之余,有一位师姐皱了皱眉,有些焦急问道:“江宗主,我们行此手段,如若细究,当属欺瞒,总归是理亏……这纸包不住火,若他们发现了,当如何是好?”   “我将诸位留下,就是为了此事。”江津应道。   他踱步沉思,片刻之后又道:“这段时日,我想请诸位暂时以长裙扮相示人,替宗门先稳住新招弟子的心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那再过一段时日之后呢?我们也没办法真变成一名女修呀。”师姐们为难。   “其实……我们也不想让他们失望。”有位师姐低头有些失落道。   江津倒是轻松,仿佛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笑道:“诸位放心,就以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后,我若是还留不住他们,也与诸位无关了。”   待诸位师姐散去,苏奕问江津:“江师兄,事已至此,你当真已经想好了对策?”   连云宗能招到这么一批资质不凡的弟子,实在不易,苏奕也不希望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有什么是灵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灵石不够。”江津应道,“我们连云宗现在没有资源,不代表一个月后,还是没有资源。”   ……   返回连云宗的路上,江津遇到了上清宗的长老,赵祎,赵长老。   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上清宗的长老有意在等江津。   “赵某在此处等江姑娘,实乃有一事欲与连云宗携手合作,劳烦江姑娘给范宗主带句话。”赵长老开门见山道。   依秘境中的表现,这赵长老应是个正直之人,故江津多了几分恭敬,回道:“可不敢说劳烦,赵长老有什么要吩咐后辈的,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说了。”赵长老道,“连云宗今年招到不少资质非凡的弟子,令人羡慕,我上清宗表示祝贺,可有句不好听的,纵是说了会得罪人,赵某今日也要说上一嘴……北境属于灵境边沿荒芜地带,能出现几个好苗子实在不容易,以连云宗今时今日的实力,根本无法好好培养他们,过了几年,只怕会耽误他们的修为。”   语气倒是诚恳,为年轻一辈着想。   “这,好像不是赵长老该管的罢?”   哪怕赵长老说得再诚恳,可这话,终究是江津不爱听的。   这言下之意就是看低连云宗,觉得连云宗没法将这些弟子培养好。   “江姑娘莫要误会,我上清宗不是要抢你们的弟子,只不过是想与连云宗合作,既能让连云宗留住弟子,又能不耽误他们的天赋。”赵长老顿了顿,继续道,“我上清宗想与连云宗联合培养这批弟子,所需消耗的灵石、灵器、丹药,一应由上清宗提供,份量与上清宗的核心弟子相平,绝不亏待,如何?”   天底下岂会有白送的馅饼?江津明白这个道理,问道:“什么条件?”   “既然是联合培养,自然就是将他们的名字记在两宗的宗谱之上,不分高低。”赵长老道,言下之意便是,这批弟子,既是连云宗的人,也是上清宗的人。   若是换作以前,江津怕是一口就答应了——既省力,还能捞着好处,何乐不为?   可经历过大斗黑蟒之后,江津明白了,提升自身实力是何等重要。   于一宗门而言,也是如此。   更何况,这一批弟子是他费尽心思一个个招进来的,岂能容忍别人前来分一杯羹?   “此事,就不劳赵长老费心了……如若连云宗真的无力培养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连云宗,我连云宗向来光明磊落,来去自由,不存在耽误他们修行这一说法。”江津拒绝道。   “培养一名天灵根者,即便不论丹药,不论灵器,单单是上品灵石一项,其消耗量就不是连云宗可以承担的……”   赵长老还在竭力游说,却被江津打断了:“不管多少,我连云宗自然会有办法。”   不卑不亢。   江津内心第一次,是如此迫切想要挣灵石。 第59章   连云宗。   为招新忙碌了好几日的江津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许是太久不见,平日里懒洋洋的胖咕咕,竟也一拧一拧地蹭了过来。   江津俯身抱起咕咕,这时发现桌上放着一精美的木盒,好奇心起,打开一看,竟是一身红色的婚服,上头绣的是红鲤鱼纹,双鱼戏水。   “哐当——”江津把盒子盖上,嘟囔道:“这家伙,倒是贼心不死。”竟连婚服都备好了。   “谁贼心不死?”   吓得江津一哆嗦,转身一看,除了是寒烨还能是何人。   “这是荆州城那边差人送来的婚服,津津还是试一试罢。”寒烨又笑道,“不过,此乃岳母大人亲手缝的,想来尺寸是不会差的。”   这一口一个的岳母大人,一点都不生分。   “婚期还远着呢……急,急甚么?”江津搪塞道,一想到自己要“嫁人”这件事,就脑瓜疼。   “不远了,如今招新结束,下个月是与岚云宗的大比,紧接着便是八月。”寒烨道,“你我的婚期订的是八月十二。”   寒烨打开盒子,将那套红色婚服托出,递予江津,道:“莫不是津津想要为夫亲手替你换上?”   “不,不用。”   江津无奈,只好接过婚服,心里想的是,这既然已经订下了婚约,也不好总于人家作对,不然往后这日子如何过?   该让步还是要让步,以保婚姻和谐。   讪讪到偏房换上了婚服。   果真是亲娘做的衣服,换上之后十分贴体,于铜镜前,只见镜中之人在婚服的映衬之下,多了几分俊美。   回到大厅之中,本坐在椅上品茶的寒烨,抬头一望,便挪不开眼,却只道了一句:“本应如此。”不知如何盛赞。   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额上的那道浅纹也很自然地舒展了。   “你的呢?”江津多嘴问了一句。   “我的?”   “我是说婚服。”江津解释道,“荆州城那边总不能只备了一套罢?”   “有自然是有的,只是……”寒烨故作神秘,有意顿了顿,呷了口茶,道,“我若是也换上了,你我婚服相见,今晚是不是就该……洞房花烛了?”   婚前岂能婚服相见,江津一时间竟忘了这茬。   寒烨随手一摆,一阵风晃过,院内的灯烛一应全熄,时已夜临,漆黑一片,江津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耳畔有微语:“红妆在身,夜值千金,津津你我不如……”   “寒烨你想干嘛?”   “该修炼了。”寒烨揶揄道,“若是再不给你渡些灵气,我的灵田就该装不下了。”   江津才记起,自己莫名消失好些日子,寒烨灵田内的灵力、仙力想必已经暴涨,也该是要渡一渡了。   唉,坐收灵力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呀,江津总觉着自己在出卖色相。   ……   ……   接下来的时日,因招进来一群新弟子,连云宗有些乱了套。   那些“师姐”可真是愁得焦头烂额。   崴脚师姐:   “俪仙师姐,那日你在秘境崴了脚,伤筋动骨三个月,这段时日便由小师弟我背你去课堂罢。”那名中灵根修士宠意正浓。   “不,不用……”   “不用跟我客气。”修士二话不说,已经蹲在了俪仙师姐身前。   俪仙师姐只好上去。   才子佳人,本应是一段佳话,可这两人隔衣相近,体热相传,多了些暧昧的情愫,一时间不免血脉喷张。   小师弟只觉得背上多了一硬物,硌得慌,道:“俪仙师姐,你可觉得我身后好似多了一硬物?”   俪仙“师姐”自知是怎么回事,可这热血一时间也退不下,只好谎称道:“哦,我是腰间挂了一荷包,里头有几块碎灵石。”   小师弟嘿嘿一笑,又道:“那还劳烦师姐先把荷包取下……我怕夹着会磕到师姐。”   俪仙师姐:“……”这玩意它不能取下来呀!   急得满头大汗,只好又谎称道:“出门急,不小心打了死结,这一时半会反倒取不下来了。”   “那算了罢。”   如此才堪堪逃过一劫。   ……   酒仙师姐:   小师弟左右各抱着一大坛的好酒,兴致勃勃进了师姐的院子,大声道:“玥琦师姐,我又找来了两坛好酒,这是我爹埋了二十余年的梨花醉,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玥琦师姐拈花指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唉,真是脑瓜疼,昨日刚喝的桃花酿,今天又来梨花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偏偏这小师弟把她千杯不醉的名头传得全宗都知晓了,不少好事者日日找她比拼,以致这酒水是每日不断。   小师弟们轮番上阵,“她”则是一人相抗,这如何喝得过?   “今日身体欠佳,实在喝不了了。”玥琦师姐认输道。   好在小师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瞧到师姐脸色苍白,怜惜道:“既然师姐身体不妥,这好酒咱们还是改日再喝。”   言语间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他是因酒与师姐结缘,又因师姐而进的连云宗,可进了连云宗后,师姐却好似忘了那晚发生的事,他如何不失望?   “师姐,在秘境那晚,师弟我是可以负责的……”小师弟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师姐脑瓜更疼了。   那晚?那晚喝醉了,师姐把修士扔在床上,胡乱解开了他的衣服……两个大男人还能发生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玥琦师姐想继续瞒下去,可小师弟却一口一个要负责,这如何是好?   师姐还未开口,又闻小师弟说道:“师姐近来酒量越发差了,我思来想去,怕不是……怀了罢?这般,我这当爹的更该负责到底。”   玥琦师姐:“……”怀,怀了?当爹的?这下误会大发了……   一大男人怎么怀孩子?   为了避免继续误会,玥琦师姐只好道:“小师弟不必介怀,你我不过露水情缘……至于这怀了,那是不可能的。”   “为何?”   自己撒的谎,硬着头皮也要编下去,玥琦师姐又道:“我昨日来葵水了。”他一个男人怎么来葵水?也是拼了。   小师弟嗖一下站起来,道:“那我回去为师姐熬红枣水,马上就来。”   竟然是个痴情种。   ……   此类情况,多不枚举,师姐们纷纷向江津诉苦,只求小宗主能快些想个法子,救他们于苦难中。   这穿裙子不怕,可要跟小师弟谈恋爱,就有些太为难他们了。   以致于江津坐在宗主之位上,也甚是脑瓜疼。   偏这时刘总管来了,手里拿着空荡荡的储物袋,一进来就说:“小宗主,上品灵石……又没了。”   四个天灵根者,一位半天根者,外加十几个中灵根,他们每日吸收灵气就跟喝水一样,一桶桶,一缸缸,靠的全是上品灵石。   江津打开自己的储物囊,发现短短四五日,自己已经耗去千余枚上品灵石。   纵是有寒烨给的五十余万上品灵石,坐吃山空,这也顶不了多久呀。   是时候该想个法子挣灵石了。   “老刘,我想去宗内的产业看一看。”江津道。 第60章   刘总管将江津带至山下,来到一药园前。   江津能感受到,这里的灵气比山上浓郁许多,是块产灵药的好地。   “自打龙骨山脉流向云浮山的灵脉被岚云宗截断,我们连云宗所剩的药园只有这么一个了。”刘总管叹气,惋惜道,“余下的药园因灵气稀疏,根本无法种活灵药,荒的荒,废的废,都弃了……”   流向云浮山的灵脉被岚云宗用霜河截断,偏偏剩这么一块“漏网之地”,江津自然好奇。   “为何此处灵气还能如此浓郁?”江津问道。   “老宗主探查过,这块地下头有条暗渠,源头正是龙骨山脉,这灵气是从地底下引过来的。”刘总管解释道,“老宗主曾想将暗渠引上来,只是暗渠太深,宗内又无土系天灵根者,只好作罢。”   江津了然,药园的荒废,归根结底,还是连云宗和岚云宗的恩怨所致。   同时,他心中暗自感慨,偌大的仙宗,竟只有一个药园子,无怪连弟子们每月的基础灵药都供不上。   所幸,仅剩的这个药园,占地还挺大,若好好捯饬,或许能有好收成。   “进去瞧瞧罢。”江津道。   进了药园,只见十余名木系地灵根的弟子正在园内忙碌,刘总管又道:“宗内木系的弟子都在此了,只可惜都是地灵根,种植灵药的本事有限,这几年灵药的收成一直见低。”   刘总管并无训斥药园弟子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纵是有块好地,没有出色的灵植师,也是枉费。   耕地还需好犁。   大门大派都会专门培养一名木系天灵根者,以作灵植师。这高阶的灵植师和炼丹师,都是宗门的稀缺人才。   江津并未就此表态,只道:“先转转再说。”   二人来到一块药田处,田中种的灵药枝繁叶茂,长势甚好。   江津却见几名弟子在药田里,正费力地挥动着斧子,将那些长得又粗又壮的灵植从根部砍除,对待那些又小又矮的灵植却小心翼翼,生怕踩到。   不远处,则有两名瘦弱些的弟子,手里拿着剪刀,将矮小灵植枝头的花苞一朵朵剪去,每株只留下一两朵。   江津困惑,遂问道:“你们这般做法,是个甚么讲究?”   那几名弟子齐齐抬头,才注意到小宗主到药园子里来了,速速停下手里的活,前来回话。   “回小宗主,这一大片药田种的是天苓果,我们正在砍除公植,留下母植。”掌管这片药田的弟子往前一步,解释道,“他们俩则在剪除母植上多余的花苞,不出半月,今年这批天苓果就能采摘了。”   “原来是天苓果。”江津低声喃喃自语道。   他出身药王府,自然知晓天苓果。这是一味巩固灵根的灵药,修士们每每跃升境界,皆要服用天苓果,以稳灵根,若是多多服用,还可强化灵根。   只可惜天苓果产量低,各门各派供不应求,往往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服用。   这药园子划出这么大一块地种植天苓果,想必是觉得天苓果销路好,能换不少灵石。   这天苓果的种植,江津也是第一次见。   “何为公植,何为母植,二者有何区别?”江津问道。   那弟子指着一株粗壮的天苓果树道:“这便是公植,叶子阔大,根须又密又长,吸收灵气快,长得自然粗壮……这可惜这公植光吸灵气不长花苞,无法结出果子,只好砍了晒干当熬药的柴火。”   他挪了几步,指向一株低矮纤细的树苗,又道:“这是母植,枝叶纤细,长得矮小,吸收灵力慢,六月结苞七月结果……一株母植可生几十朵花苞,只可惜它吸收灵力太慢,若不将多余的花苞,一颗果子都结不出来。每株只能留下一二朵花苞。”   江津又仔细比较了公植和母植,只见二者枝叶纹路皆是一致,心中已有打算。   于是道:“这公植莫要再砍了,母植的花苞也先别急着剪,我自有用处。”   那掌管药田的弟子听后一急,额头都冒汗了,连连驳道:“还请小宗主三思,若这几日耽误了功夫,这一整片的天苓果树可就都结不出果了……”   “放肆,小宗主之言,你照办便是,岂能无礼。”刘总管训斥道。   自招新一事后,刘总管已然对江津刮目相看——莫看小宗主平日里说话不着调,点子却是多得很。   刘总管以为这一次,小宗主定是又有了算计。   江津不是个有架子的人,干脆跟一众弟子把话说明白了,道:“我想将母植的花苞枝头嫁接到公植上,二者互补长短,用公植的灵气来孕润养母植的花苞,或许可以结出更多的天苓果。”   “嫁接?”众人皆是惊讶。   虽未听过此二字,可由词达意,众人也能大概明白江津的意思。   莫非咱们的小宗主是一位了不得的灵植师,懂得移花接木的道术?   “这……可行吗?”那名弟子还是担忧把整个药田都搭进去了,毕竟辛辛苦苦种了好些年。   “你放心。”江津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我们将多余的花苞枝头剪下来,每株母植依旧留下一两朵花苞,若是剪下来的枝头嫁接不成功,也不会影响到母植的收成。”   至于公植,早一些砍,晚一些砍,并无损失。   那弟子一喜,乐道:“小宗主说得有理。”   “那便先去好好休息罢。”江津打趣道,“待我研究明白了,教会你们,剩下的活,可都是你们干。”   “是。”   一众弟子心里暗道,这个新上任的小宗主可真好相处。   ……   江津与刘总管又来到一片药田前,里面种的是雷姜。   雷姜,是修行雷系功法用得最多的一味药引。   连云宗此次连着招回三名雷系的天灵根者,以后,雷姜的用量定是不会少的。   所以江津才会特意来看雷姜。   江津从田埂中挖出一块嫩雷姜,嗅了一口,皱眉,问道:“药田里种的雷姜……是十年雷姜?”   一棵生长了万年的雷姜,它结出的种子,播种长出来的雷姜,就叫万年雷姜。相应的,一棵只生长了十年的雷姜,它结出的种子,种出来的就叫十年雷姜。   十年雷姜和万年雷姜相比,其药效天地之别。   刘总管为难道:“万年雷姜和千年雷姜的种子,全掌握十大八阶仙宗的手中,此乃稀缺资源,岂会轻易分给我们。”   “那至少也该种百年雷姜吧?”江津又道,“这些十年雷姜,于雷系天灵根者而言,就如没放米的粥一般,寡然无味。”   “小宗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宗里的灵石,实在买不起百年雷姜的种子了。”   以连云宗目前的境况,确实难为刘总管了。   “把这些十年雷姜都卖了罢。”江津豪气道,“万年雷姜种子的事,交给我了。” 第61章   既然决定了要把连云宗这最后一个药园子打理成“聚宝盆”,就要大张旗鼓地干。   在教那几名地木系灵根弟子嫁接技术之前,江津把薛星月唤来了。   “宗主。”薛星月行礼道。   江津笑道:“星月,你既加入了我连云宗,这药园子之事怕是要辛苦你了。”   薛星月出身鸣武城木系世家,自然知晓自己的木系天灵根之妙处,且说以往在家中也曾练过润育灵植之术,于是道:“星月知晓,必定尽力而为,宗主,请看。”   言语间,星月伸出掌心,只见当间缓缓长出一株绿苗,一枚绿叶上正趴着一只憨憨的小虫,一节一节胖乎乎的,身子周遭罩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星月又道:“宗主,此乃我的元婴,婴虫。”   江津惊喜,竟是婴虫。   这是一道不外传的秘术,变异木系灵根之人可将自己的元婴修炼成婴虫,可外放于体外。   一般的木系灵根是练不成的。   难得的是,婴虫于灵植有催成之效,低阶药长成高阶药,亦或是加速生长,增加产量。   “星月,这婴虫有何具体效能?”江津问道。   “暂且只能促成灵植加速生长。”薛星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踏入元婴境不久,修为太浅,这婴虫是借助我父亲之力才能炼成,所以……它还很弱小,能做的有限。”   “星月,你太过谦虚了,这已经很难得了。”江津安慰道。   他知道,随着往后薛星月修为的增进,这只胖乎乎的小婴虫还大有可为。   江津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心想:“要谢就谢自己太正义太英勇,勇闯妖巢,救下了薛星月这么一个大宝贝。”   试想,药园里的灵药,原本每年只能收一季,有了婴虫,每年能收四五季。   江津仿佛看到了一大堆白花花的上品灵石。   薛星月将自己的婴虫放在药园的一株灵药上,便在那一刹那,药园里的灵植便也蒙上了一层荧光,添了许多分生机。   有些本就长得快的灵植,甚至肉眼可见其抽出新叶。   该说正事了,江津清清嗓子,道:“星月,此次唤你过来,是要教你一些新的灵植之术。”   薛星月眼眸之中当即放光,道:“宗主当真?”   灵植之术与炼丹之术一样,许多都是秘不外传的,江津舍得将秘术教予她,薛星月自然欣喜。   “我教的这些,与你所理解的灵植之术不一样,其基础在于灵植本身,而非依靠灵力,不过,若是能灵活运用这些知识,其效能也能比拟你的这只婴虫。”江津说道。   此话一出,薛星月更是期待了。   不靠灵力也能增产灵药?若真能如此,那就是通天的本事了。   “我先教你们嫁接之术。”便也把那几名在药园子里管事的地灵根弟子也唤过来一起听。   江津以天苓果为例,他将母植上的花苞连着枝头一并剪下来,再将端部用小刀削成利剑状。   而后,他又选了一株粗壮的公植,将一杈分支上的叶子尽数都剪了下来,再将枝头剪断,用小刀把枝头劈成“丫状”。   江津把处理好的花苞插入到“丫状”枝口中,“利剑”和“丫状”恰好契合。   最后,江津随手捏出一个小法术,生成一层薄膜,把嫁接口包裹其中,如此,那花苞就稳稳当当地插在了公植的枝头上。   大功告成,江津轻松笑笑,不料一转身,却见身后众人神情尴尬——皆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碍于宗主的身份,又不敢显露得太明显。   把母植的枝头硬插到公植枝丫上,这样能活?若按这个道理,岂不是神也能换个头颅?   “你……你们不信?”   就这般荒谬的“嫁接”,薛星月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哪怕江津把剪下来的花苞插进土里,可信度都比现在强一点吧?   “宗主,您这般做法是闻所未闻,我们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刘总管打圆场道。   江津略微一想,心道,倒也是,书外异世里的技术,若是不能让他们亲眼见证效果,想来是不能让他们信服的。   于是,江津轻轻将薛星月的那只胖乎乎的婴虫放在了这株天苓果树上,以加速它的生长,而后道:“我们且去那边亭苑喝盏茶罢,有星月的婴虫助力,这嫁接之术能否有成效,喝完茶后自见分晓。”   江津这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让众人多了几分信服。   ……   ……   茶水清醇,药园清香,在配上些徐风,这时光倒也惬意得很。   江津是个健谈的性子,与众人聊了许多这药园相关的话,那几名药园弟子皆觉得他十分平易近人,没曾想一点都不端着宗主的架子。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瞧瞧罢。”江津道。   一行人又到了那株天苓果树下,只端端看了那么一眼,众人脸上便满是诧异——宗主果然成了。   只见那嫁接上去的花苞丝毫没有衰败之势,反倒长势喜人,已有两三瓣微微张开。   再等江津施法将薄膜去除,众人更是诧异了——花苞和公植已然黏连在一起,长成了一体。   周遭安静,众人投向江津的皆是崇拜的目光。   一棵母植能长几十枚花苞,按以往,每株只留一两枚花苞,余下的全要剪去弃掉,以致天苓果产量居低,供不应求。   如今,有了江津的法子,靠着公植枝大叶大,能把几十余枚花苞全数结成果,产量直接翻了几十倍。   且又有薛星月的婴虫助力,每年能收四五季。   这般算下来,一个药园子就能抵其他门派百余个药园子的产量,这不是“聚宝盆”是什么?   江津配得起他们崇拜的目光。   而且很受用。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这树活下来,靠的就是皮,我让花苞的枝皮与公植的树皮黏连在一起,花苞便有了养分,自然也就能活下来。”江津解释道,“这便是嫁接之术的根本。”   “弟子受教。”药园众弟子回话。   江津又道:“这嫁接之术简单,方才你们也都学了,刘总管,接下来便由你安排罢,我带着星月在药园子里再逛逛。”   刘总管是何等聪明之人,明白小宗主是有其他灵植之术要教给薛星月,于是应承道:“小宗主放心,这边有我,必安排妥当。”   于是江津领着薛星月离去。   在开工之前,刘总管将那几名药园弟子召集,严肃道:“小宗主是个性子好的,对你们倾囊相授,有些话他不便开口,可我老刘要替他说明白了。”   几名弟子安静听着,明白刘总管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嫁接之术的价值,想来你们也清楚,谁若胆敢对外知会半个字,便是我连云宗全宗上下的仇人。”刘总管道,“今日之后,你们的玉牌,我会从牌房里取出,单独存放,我希望你们能理解,也必须理解。”   若一个弟子背叛宗门而被捏碎玉牌,便是为灵境所不能容,所过之处必被视为贼子,纵是活着也是苟活。   几名弟子拱手,一致道:“全听宗里安排,必无怨言。”   他们看得清自己的底牌,到底不过是一个木系地灵根,没有任何的依仗,又岂敢做匪事?   刘总管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又道:“你们莫怪,实在是我连云宗稍稍有了些复兴的苗头,经不得折腾了……你们在药园里好好干,跟着星月姑娘学,日子长了,自然能琢磨出些东西来,纵然受限于天资不能成为顶级的灵植师,但跨入金丹境、元婴境,掌管一方药园,总归是有希望的。”   “这是其他地方给不了你们的。”刘总管最后道。   刘总管相信,曾经荒废的药园,会一个一个再建回来的,眼下的这些人将会大有可为。 第62章   江津带着薛星月在药园子里逛,实则是在给她讲授灵植之术。   “这红斑荚颜色越是艳红,其药效越强,莫要贪一时的高价把最红的红斑荚卖出去,将每一季最红的红斑荚留作种子,一代代地优中选优,几年之后,我连云宗所产的红斑荚必能出类拔萃。”   “咱们药园子里缺一群灵蜂,这样,你让底下的弟子到山里引一群灵蜂回来……记住,把窝里最肥的那只蜂后带走即可,那群灵蜂自然会跟着走。”   “添了灵蜂后,不仅药园子能增产,还能增收一批灵蜂蜜,若是宗内哪位弟子闭关了,可用来进补。”   “……”   江津一路走下来,想到什么就教什么,皆是一些书外异世里常见的农业技术,滔滔不绝。   薛星月认真地听着,若是不甚解则多问上几句。   这些灵植之术与道法、灵力丝毫不相关,甚至听起来还有些荒谬,可薛星月愿意相信宗主。   她甚至隐隐觉得,宗主给她开辟的,将是灵植之术的另一个世界。   ……   ……   待江津离开药园子的时候,已然夕阳西下。   江津一身疲惫,长吁一声:“唉——这当宗主养家糊口的日子真难呀。”   “这世间哪有容易之事……”跟在江津身后的刘总管也跟着感慨了一句。   “有还是有的。”江津抛抛自己空荡荡的储物囊,又道,“这灵石容易花光,何止是容易,简直是太容易,那五千块上品灵石仿佛只是短暂地存放在我囊中一下下。”   一阵风吹来,眯了江津的眼,于是江津又感慨道:“这大风虽然不能刮来灵石,但却好似能刮走我的灵石,唉,还是难。”   刘总管:“……”小宗主又在装穷了。   ……   ……   江津回到自己的小院中,进屋,只见寒烨正盘坐在床上吐息练功。   果真是勤恳之人。   听到了动静,寒烨收回功力,缓缓睁开眼,道:“津津,你回来了,为夫有份礼物要给你。”   听到“礼物”二字,津津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期待,而是心中猜忌,怕这缺德的家伙又想了什么损招来调戏他。   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最后道:“礼物?在哪?”   且先瞧瞧再说。   寒烨随手指了指桌台,只见上头摆了个檀木盒子,瞧着倒像是个正经礼物,于是江津道:“劳七郎费心了。”   又闻寒烨道:“你我成亲的日子临近,昨日荆州城那边来信,我娘亲特别交代,说务必要把这份礼物交予你,并再三叮嘱,要你我好生参照学学,以免成亲后手忙脚乱。”   嘴角微微一勾,有些戏谑的意思。   可江津并未察觉到寒烨的笑,他正在给自己倒茶——忙了一日,渴得要紧。   “既然是你娘交代的,那便学罢。”江津轻飘飘道了一句。   毕竟是未来婆婆,哦不,岳母……好像也不对,是婆婆。   他以为要学的不外乎是《相互忍让携手共进家庭美满和谐共处经典全集》之类的书籍。   “那就从今日开始罢。”寒烨道,“恰好我今日已然看了半卷,津津你便陪我练练手罢。”   江津纳闷,心想:“练练手?”难不成这木盒里装的是功法?   思忖之间,他已被寒烨施展道法,从茶椅上飞向了床上,再想动弹时,发现已被寒烨稳稳当当地控制住。   寒烨就像一只八爪鱼一般盘着江津,江津根本摆脱不了。寒烨的手掌很宽大,因长期握剑练剑,上头长了一层糙糙的茧,握在江津的手腕上,便由不得江津抗拒了。   “津津,为夫要开始了。”寒烨道。   江津的手腕终于得以解脱。   眼瞧着寒烨将要有下一步动作,江津:“???”   他一把推开寒烨,道:“寒烨,你在搞什么鬼?”连忙起身系上自己的衣带。   江津情绪很激动,可寒烨依旧淡定,调戏道:“还能搞什么鬼,方才不是说了吗,不过是将今日所学的半卷书付诸于实践罢了,津津为何如此大惊小怪……你方才不是答应了要与为夫一起学的吗?”   “究竟是学个劳什子功法,竟要这般的不安分?”江津话一出口,心中便隐隐觉得……难道是那个?   不会吧?   荆州城那边竟会寄那样的书籍过来?   震惊之余,又闻寒烨道:“那书里说了,手法就如抚开云雾见月明一般,既要轻柔,又要神秘莫测,迂回折返,渐向深处,才能让对方由外至内产生愉悦之感……”   如此内涵之词,偏偏寒烨说得一本正经,真真是让江津想过去给他两拳。   可是,打不过呀。   “津津你是觉得我手法太重了吗?要不我们重来,为夫今夜必练到让你心生愉悦之感为止。”寒烨又道。   江津:“……”呃,不需要,不摸最愉悦。   他深吸几口气,才堪堪让自己平静下来,江津问道:“荆州城那边让我们学的是……是床笫之事?”   真让人难以启齿。   不料,寒烨摇头,道:“不是,不是床笫之事,那书面上写的是《床笫之战》。”   江津:“……”好一个“战”字,听起来还有几分激烈的意思,真是会取名字。   “娘亲说了,怕我们两个年少不经事,若不提前学学,怕洞房那夜误了良辰。”寒烨依旧一本正经,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一般。   可江津的脸红得火热。   虽然已经猜到檀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江津还是决定打开一看。   木盒打开,只见里头满满当当地装着一套书,《床笫之战·首卷》几个大字十分扎眼,细数之下,竟有十本之多。   而且还是全彩的。   图文并茂。   江津:“……”寒母为了儿子的幸福可真是费尽心思呀。   江津正想着如何回绝这么一份“有颜色”的书籍,忽然间注意到那书册之上的封面,上头的插图里的主角是一男一女。   他急忙翻开书卷,一页两页,里头果然讲得是男女,阴阳。   “津津,不用这么心急,慢慢翻,有的是时间学。”   “那个……七郎啊,荆州城那边寄来的这份礼物,它并不适合我们俩。”江津准备把礼物退回去,又道,“你看,这里画的是一男一女,于我们实际情况不符呀,你看……”   话没说完,寒烨凑近一看,果真如此,眉头一蹙,片刻后,竟道:“津津你莫急,为夫这便修书一封送往荆州,让娘亲她好好搜寻,必能找到男子之间的书卷。”   言罢,径直去了书房。   独剩江津留在原地目瞪口呆。   欲哭无泪。   试想,几日之后若是送来一套《龙阳之战》,他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被红锁了……改了一下。   十分清水,毫无肉渣。 第63章   过了几日,荆州城那边果真送来了一整套的《龙阳之战》。   其数目竟比《床笫之战》还多一些,整整有两箱之多。   一旁的寒烨解释道:“我娘费了好些宝物,才从相随楼要到了这么一套书。”   相随楼,那是荆州城专养美男的红楼,道是“日日相随日日情,夜夜笙歌夜夜欢”,一听就是个不正经的地方。   又闻寒烨道:“她还说,男子之间花样繁多,所以数目也多谢,只好分两箱寄来。”   江津:“……”花样繁多?这又不是做菜,要那么多花样干嘛?   他默默接下这两箱沉重的书籍,心中已暗下决定,要把它们压置箱底,妥妥藏好,永不得见光。   千算万算,忘了算上屋里那只胖咕咕,小肥猫。   这家伙近来准备突破元婴境,食量暴涨,正是吃啥啥不够的年纪,恨不得一颗丹药能掰成两颗吃。   这日,咕咕见江津神神秘秘地藏了两大箱东西,以为是丹药。   毕竟,江津一箱子一箱子地装丹药也不是第一回 了。   待江津一走,咕咕这个小胖猫便迫不及待地变身黑豹,将那两个大箱拖了出来,“啊喵——”老子终于可以放开了吃丹药了,咕咕很兴奋。   未料,打开箱子后,竟是许多书册子。   咕咕不甘心,将书册子一本本刨出来,直到见到空箱底,也未见半颗丹药,一时泄气,变回了圆滚滚的小胖猫,瘫倒在地。   “呜喵——”气死本喵了。   好巧不巧,这邪风说来就来,一股颇为强劲的风刮进院子。   书册子装订本就简陋,这风一刮,书页纷纷脱落,随风而起,被卷出小院,飘落到连云宗各处。   于是乎,连云宗上下弟子,只见来了一阵邪风,宗主小院里纷纷扬扬飞出一大堆书页,落得四处都是。   大家都以为是小宗主所炼的神秘功法,你争我抢地去捡那些书页,翻开一看,皆红了脸。   只见书页上画的是两个束发的男子,动作颇为诡异……呃……   想不到小宗主竟有这样的癖好!   特大秘闻,哦不,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是什么秘闻了。   “这功法战得太激烈了,还是给你练罢。”方才在抢的弟子,现下纷纷推让。   等江津发现此事时,已然于事无补。   弟子们看他的眼神,皆带有几分意味深长。   次日,更是有几位魁梧的弟子求见江津,毛遂自荐道:“小宗主,某的灵根虽不强,可其他根,却是强得很……”   又有道:“小宗主,某的法术练得虽差,可小宗主需要的这龙阳战术,某却练得很好。”   江津:“……”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佯装笑意盈盈道:“连云宗正是人才紧缺之时,本宗主瞧你们高大威猛,身强力壮,想来是可造之材,应予重用才是。”   那几名弟子一听,甚是欢喜,觉得自己赌对了。   不就是出卖点色相吗?为了前程,值了。   未想,接着江津轻飘飘地来了句:“来人,把这几位可造之材送去净房干活,可劲地造。”   这些歪门邪道,就该扼杀在萌芽里。   几个弟子纷纷求饶,结果被执法弟子结了个哑咒,硬生生拖走了。   然后江津从桌子下揪出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肥猫咕咕,怒目而视,道:“说罢,想要怎么罚你?”   “喵呜——”我不要去净房,臭。   “嘿,你觉得能罚那么轻?我是说,清蒸还是红烧,自个选个煮法。”   “喵呜——”饶了我吧。   ……   ……   祸不单行。   此波未了,众师姐那头又出幺蛾子了。   首先,是苏奕跑来抱怨说:“这些日,那青秧天一亮便堵在我的院子门口,缠着要与我下棋,害我这几日天蒙蒙亮就要起身打扮,生怕被他识出男儿身……我不理他,他也不恼,竟自己带了茶壶茶叶,自斟自酌在我院子里喝茶,我就是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我是没辙了。”   然后苏奕揪着江津的衣袖,诉求道:“江师兄,这事是因你而起,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江津能怎么办?他当初不过是想着随便骗几个资质好点的弟子进来,不至于让连云宗脸面无光,他也没想到,那些弟子会一个个完完全全拜倒在“师姐”们的石榴裙下呀。   紧接着就是其他的“师姐”断断续续来抱怨,无非是身陷“苦恋”当中,说再这样下去,他们男儿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寒烨见江津整日在院子里唉声叹气,心中不忍,道:“津津可还是为了师姐们的事烦恼?”   “正是。”江津点头。   “为夫觉得,新来的那些弟子是太闲了,才有那心思关注情情爱爱,津津不如给他们找些事做,再找个幌子将他们与师姐分隔一段时日,时间久了,或许就淡了。”寒烨建议道。   若是人人都能醉心于修炼,自然也就无暇于其他了。   此话倒是提醒了江津,可他思忖片刻,又觉得不妥,道:“此法还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有长情者,日后总归还是会发现的,到了彼时,又该如何?”   “此时非彼时,津津怎不想想,到了彼时,他们或许就不在意男女之别了呢?”寒烨笑道。   “此话何意?”江津一时并未理解。   寒烨解释道:“于凡人眼里,男与女,阴与阳,是传统,是正道,那是限于他们的寿命,限于他们的眼界,因为在有限的生命中,若想种族生生不息,唯有男女之道,交合生子,长此以往,众人也就都觉得,唯此是正道。”   寒烨接着说道:“可这只是凡人之见,修行者终究是异于凡人的,津津试想,人一旦踏入金丹境,便有两百年寿辰,元婴境有五百年,回玄境是千年,更妄论大乘境,飞升成神,漫长时光中,修行者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将超出凡人,脱离于种族繁衍的俗世之外,伴侣是男是女,对他们而言,又有何区别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分男女。”寒烨最后感慨道。   “哦,我明白了。”江津乐道,“咱连云宗从明日起,众弟子回玄境前禁男女之情,回玄境之后,他们就不在乎男女了,若是看对眼,就随他们去罢……七郎,点子不错。”   这跟前世“高中不许谈恋爱”是一个道理。   况且,江津只是禁了男女之情,却没有禁男男之情。   寒烨:“……”他绕绕弯弯说了这么一堆,结果被江津概括成两句话,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第64章   按照寒烨的点子,江津很快便起草了一份文书,准备交予刘总管公布全宗。   说曹操,曹操到。   恰此时,刘总管带着好些人扛着十几大筐天苓果来了,满脸笑盈盈的,喜道:“小宗主,大丰收呀,大丰收!”   江津一瞧那浑圆饱满的一颗颗天苓果,了然,猜想是自己那嫁接术成了。   刘总管紧接着说道:“小宗主,这天苓果是药园子那边送过来的,药园子的弟子说,这一季的产量足足是以往的五十倍!五十倍呐!此外,小宗主你送来的万年雷姜的种子,如今长势喜人,不出半月,我们便能收获一批万年雷姜,届时,不管是小剑爷、青秧,还是寒烨公子,他们都将有足够的雷姜辅助修炼。”   可以听得出来,刘总管很是兴奋。   “加之有星月姑娘的婴虫法力加持,每颗天苓果品相都属上乘,若是把这批天苓果都卖出去,全宗下半年的灵石就有着落了。”刘总管举起一颗天苓果喜道。   把天苓果全卖出去,补贴宗内上下的灵石周转,这是刘总管给江津的建议。   “都卖了?你且容我想想。”江津道。   江津看了看手里的文书,心想,卖了赚灵石固然是好,可现下自己想要掀起一股修炼热潮,若是不给弟子们些好处,怕是连个屁都掀不起来。   江津咬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忍痛,将天苓果分给全宗弟子一半,剩下的再卖出去。   果子而已嘛,虽是金贵,可还能再种。   于是江津道:“毕竟是宗内所出,还是留一些给自己用,这样,取一半果子,按照修为高低分到各门弟子手中,再顺带将此文书布告了罢。”   言罢,江津将手中的文书递予刘总管。   “一半果子?内外门弟子都分?”刘总管一边接过文书,一边诧异问道。   天苓果可加速跃升境界,固稳灵根,在灵境各门派中,一般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服用,无怪刘总管会对江津的决定如此诧异。   给外门弟子用天苓果,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重振连云宗,重点是提升弟子们的修为,而非积累灵石财物,老刘,你试想,若是百年之内,我连云宗未能培养出一批捍卫宗门的精兵强将,纵是灵石再多,药园子再大,灵药产量再丰盛,我们能守得住吗?”江津故作深沉,一派为宗门着想的模样,“至于外门弟子,既是连云宗的一部分,自然也要好生培养的,如今天苓果数目足够,分他们一些也并无不妥,只需掌握好数量就是了。”   刘总管一听,深以为然,道:“小宗主深谋远虑,是我少见多怪了。”并打心底信服江津。   ……   刘总管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全宗上下便收到了两条新宗规:其一,大道为先,修炼至上,连云宗弟子需争分夺秒修炼,精进修为,每季度考核一次,各层级弟子若有不合格者,便降一级;其二,连云宗为名门正派,取大道舍私情,宗内男修女修回玄境前不得私相授受。   众人哗然。   这第一条尚可理解,可这第二条是不是有些强权了?   “世间先有阴阳,再有男女,凭什么不让我们谈恋爱?”   “我与红霄相恋已久,若宗门真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好为爱去拼一回了,大不了就是被逐出宗门尔尔。”   “若是没了刘郎,往后的长夜,唯有蜡炬微光相伴,不得半丝暖意,我心孤苦……”   自然也有人无所谓的,龙阳爱好者道:“有了这条宗规,我正好有由头去找位男师兄。”   众弟子正在大闹之时,执法弟子来了,严声道:“但有异议者,自可到刘总管那去登记,他老人家说了,只要登记了一律放行,还大家自由,让大家想如何爱便如何爱,绝无二话。”   “去便去,老子不怕,老子今天若是不去就是孙子!”   一声鼓动之下,还真有不少人欲要“为爱牺牲”。   执法弟子挖挖耳朵,一副不屑,催促道:“可别光在这喊,你倒是去呀!去了正好,刘总管说了,小宗主执意要将药园子里产的天苓果分给内外门弟子食用,一视同仁,他正愁数目不太够。”   天苓果?   如此重磅消息,让全员安静了。   跟破境丹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天苓果?小宗主说要给外门弟子也发天苓果?   若真如此,只要他们肯下苦功夫,哪怕是门外弟子也有望突破金丹境。   沉默了片刻之后,刚才那位好事者站了出来,似是下了好大决心,道:“我今日豁出去了!”   是条真汉子,舍得为爱放弃天苓果,大家都有些敬佩他了。   可下一秒就听到他说:“从今日之后,我李明尚就改名为李孙子,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众人:“……”真孙子。   “红霄,昨日家父来信说,咱俩不合适,要不还是算了吧。”刚才还在卿卿我我的道侣,如今要分道扬镳。   最高兴的莫过于龙阳之好的弟子,乐道:“我既可以与师兄继续恩爱,又可以领到天苓果,两全其美。”   其他人听了之后,颇为羡慕,心中暗想,要不也找个男的?小师弟总予我做好吃的,不知道他是否有意?   ……   ……   接下来的时日,天苓果下发到各门,果真如江津所愿,掀起了一股修炼狂潮。   有时候,弟子们不够努力,不是他们不愿努力,而是他们看不到希望,便觉得如何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可一旦有人点亮了他们的希望,谁不愿风雨兼程朝那光点拼搏?   新招回的那些师弟们,他们已沉下心修炼,但也有不少仍对“师姐”念念不忘,只好偷偷摸摸写好书信差人送去,书道:   “小宗主一视同仁,对大家寄予厚望,希望大家先放下私情,以大道为重,如今连云宗人人都在刻苦训练,我自然也不肯落下,被人比了去。可我对师姐真情可鉴,现下只想着能早日修炼至回玄境,再风光迎娶师姐。也希望师姐莫要忘我,加紧修炼,往后一同步入回玄境,相爱千年才好。”   各封书信意思大抵如此。   “师姐”们看到如此一封款款情深的信件,男子身里的玲珑心,也不免心动,越发刻苦修炼。   若是双双踏入了回玄境,男与女,还有何区别?   如果说全宗上下还有人未安心修炼的,那就数小剑爷成胥了。   性子太过贪玩,自从成胥入了连云宗,跟着苏奕学会穿女装之后,手法日益精进、娴熟,现下每日正沉迷于扮女装,而后回去骗自己原来那群狐朋狗友,说自己是成胥的同胞妹妹,名为成轻。   “成轻”小妹妹把朋友灌醉,扔到床上,衣带全解。   而后再扮回男装,一碰冷水将朋友泼醒,佯装怒道:“老子把你当朋友,你竟敢上我妹,我妹如今在家中哭哭啼啼,你说罢,如何负责?”   “你妹?”朋友见自己一身光溜,只记得方才跟“成轻”把酒言欢,不知如何辩解,只好按成胥的意思,乖乖将法宝交给未来的“妻兄”。   成胥乐此不疲。   ……   ……   江津知道成胥近来很是贪玩,可他无暇去管,只好先派小肥猫咕咕且去盯着,万不可闹出什么大麻烦来。   江津很忙,因为他成婚的日子临近了。   倒也不能说是忙,只是心忙,心中总惦记着这么一件事,有些惶惶,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干其他事了。   如今全宗上下一齐醉心于修炼,管理上他托付给刘总管,正好也可以抽出空来,跟寒烨一同回荆州城完婚。   这日,江津来到了师尊范不啻闭关修炼的洞府前。   他寻思着,回去成婚这件事,应当跟师尊说一说为好,免得师尊出关发现自己不在,届时生怒。   未料,范不啻闭关的洞府竟是半掩着的,江津不解,心想,难道师尊已经闭关结束?   若是闭关结束,为何师尊没有回到连云宗?   “师尊?”江津还是尝试着朝里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嚯——”江津推开洞府石门,进了范不啻的洞府,果真空无一人。   这洞府很是朴素,不过一张玉床和一尊黑鼎。   那玉床是用于闭关坐卧的,并无稀奇,倒是那尊黑鼎吸引了江津的目光,只见黑鼎四面刻有九龙缠绕,形态各异,雕刻手法颇为古朴,一看便是上古遗物。   “难道这便是范不啻那老头想要与我双修的‘大铁锅’?嗯,瞧着是件宝物。”江津自言自语道。   江津随手摸了摸黑鼎,只感到一股刺骨之寒,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可江津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见过这种材质。   “算了,等那老头回来再问他罢。”   江津正欲走,却见角落处露出几缕白须,扯出来一看,是个拂尘,手中一握就知道不是凡品。   特别不凡的那种。   “嘿,老头藏得好东西倒是不少,改日要来掘地三尺才是。”   正在此时,江津握着拂尘的手感觉到握柄上刻有字,仔细一看,竟是“凌道子”三字。   江津唏嘘:“想来是师尊对师祖老人家的一种念想吧。”于是乖乖将拂尘放回了远处,转身离去。 第65章   江津想起几个月前跟着范不啻回连云宗的时候,是为了躲寒烨,彼时不会御剑,只能扯着范不啻的衣服尾巴,生怕掉下去。   如今不过半年时光,他不光成了连云宗的小宗主,且要跟着寒烨回荆州城成婚,造化弄人啊!   《灵境》这本书着实是被他带偏了。   唯有一点不变,如今江津仍不会御剑。   院子中,一柄利剑悬浮半空,寒烨施法,利剑变大了不少。   该登剑了,寒烨和江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光干瞪眼了。   “这剑是你的,你站前边,我站后头就行。”江津道。   “你站前头,为夫在后面护着你。”寒烨道,这语气,不像是商量,倒像是命令。   见江津未动,寒烨又道:“我若是扛着你飞出去,怕你脸上挂不住。”这是威胁了。   江津只好乖乖踏上飞剑,寒烨当即也站了上去,紧紧搂住了江津,江津还想说些什么,可未等他开口,那利剑便“嗖——”一声带着他们飞了出去。   途经龙骨山脉,又到了灵气腾滚剧烈之处,飞剑也跟着颠簸起来,寒烨一手搂着江津,一手施法,强行稳住飞剑,道:“这一带灵气滚动怪异得很,津津站稳一些。”   寒烨以往也曾几次从此处飞过,却是第一次遇到腾滚如此剧烈的灵气波浪,寒烨本想下去探查一番,无奈急着回荆州成婚,只好暂且放下。   江津也觉得颇为诡异,他想起上次路过此处,意外开启了灵瞳,看到了龙骨山脉下压制的灵脉,于是他想试试,看能否再次开启灵瞳。   他将体内的灵力与星辰之力混为一体,自灵田中,经由灵根,注入双目当中。   刹那间,江津看到周边一片金黄,未想到此处灵气浓郁至此,暗想,莫非是龙骨山脉下的灵脉破裂了,大量的灵气涌出?   带着疑惑,江津当即向下俯视,所见让其大惊。   那原本安安分分静卧在龙骨山脉之下的灵脉,如今竟幻化成了龙形,一条四个爪子被禁锢着的长龙。   龙生怒气,奋力挣扎,才造成了此处灵气翻腾剧烈。   若说它是龙,它又只是灵脉凝聚成的龙形,并非实物;若说它不是龙,这灵脉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怪异?   那条长龙好似也察觉到了江津的目光,忽然间抬头,与江津对视,短短那么一眼,江津只觉灵魂一颤,顿时没了神觉,晕死过去。   江津身子一软,沉了下去,差些带着寒烨掉下飞剑。   幸好寒烨一直紧紧搂着江津,体内仙力浓厚,控住了飞剑,才避过了此险。   “津津?津津你怎么了?快些醒醒。”寒烨探到江津体内灵田一片平静,不知为何晕倒,一时又叫不醒江津,觉得事出蹊跷,不敢久留,当即又运转仙气,加速飞往荆州城。   只可惜,寒烨看不见底下那条巨龙,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们御剑飞去。   ……   ……   待江津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药王府的床上,身边围着的是爹、娘,还有大哥江少华,唯独不见寒烨,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津儿,你没事罢?”娘亲关怀问道。   江津伸展身躯,又尝试运转灵力、仙力,一切正常,才应道:“并无大碍,劳娘亲担忧了。”   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道:“娘亲,是寒烨送孩儿回来的罢?他人呢?”那家伙怎么能抛下他跑了,江津有些生气。   江母见江津一切无碍,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道:“寒烨守了你三日了,是为娘怕他太过劳顿,将他劝了回去。”   “我已经昏迷三日了?”江津吃惊。   江母点头,道:“有三日了,也查不出你体内有何不妥,如熟睡了一般,若是叫你,偶尔会支支吾吾应两声,却是不醒……你若是过两日还不醒来,这婚礼怕是要延期了。”   只有江津自己知道,他是灵魂受到了震慑,才会疲惫不堪,睡了这么好几日。   江母又道:“你既然醒来,又无大碍,为娘这便差人去寒府那边知会一声,免得他们担忧,也免得耽误了婚礼。”   当初寒烨提亲时,江母是极力反对的那一个,可如今,她却是最赞成这桩婚姻的一个人。   活了这么几十年,寒烨心里装没装有自己的幺儿,江母还是看得清楚的。   ……   那小厮去了寒府,寒烨很快便赶来了。   见寒烨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江津道:“七郎这般着急,心里是担忧我?”   心生欢喜。   寒烨自然是不认的,还是如往常一般,有些板着脸,嘴硬道:“我爹半个月前就把喜帖发了出去,若是你后天没出场,我寒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大抵是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寒烨又补充道:“再说了,那《双星诀》只练了五层级,你若是不醒来,剩下那四个层级,为夫找何人练?”   “这灵境中,拥有水系天灵根的修士可不少,七郎大可以去找他们。”江津回道。   “天灵根者自然不少,可长了这么一副软乎乎的唇,津津是独一份。”   这话让江津想起了那夜被寒烨咬了嘴唇,又气又恼又羞,道:“早知道我就再多睡两日,让我爹抓个公鸡送去寒府,让你跟公鸡拜堂。”   “津津怎能拿自己和公鸡相比,这公鸡见日便会叫人起床,津津会叫什么呀?切不可相提并论。”寒烨最擅长的便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江津:“……”叫人起床?   他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挑逗寒烨的。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说起骚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江津认输了,修为比不过寒烨也就罢了,可他毕竟是一个穿书者,为何连骚话都比不过寒烨?   大抵是不够寒烨那般不要脸罢,江津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才舒坦一些。   “津津,那日你为何会突然晕倒?其中缘由你还未告诉为夫。”寒烨转移话题问道。   江津本就不准备隐瞒,将自己开启灵瞳和见到灵脉幻化成龙等事一并全告诉了寒烨,寒烨听后陷入沉思,眉头紧蹙。   “莫非是龙骨山脉里要变天了?”寒烨猜忌道,可思来想去又不得全解,又道,“为夫也猜不透其中缘由,不过,它一个眼神便能令你昏迷过去,其实力必定不是我等可以企及的,在实力提升到足够高之前,你我纵是何等好奇,也绝不能再靠近龙骨山脉一步。”   江津点头,同意寒烨的观点。   天外有天,可不敢拿小命开玩笑。   ……   早在江津回来以前,这间房子便被江父江母收拾成出嫁的“闺房”,里头各类出嫁要带的物件,一应齐全。   所以,此时两人同在一个满是红绸的房间中,氛围变得有些暧昧。   江津甚至都能听到寒烨的鼻息变得有些急促了,这是……有些上火了?   离成婚还有两日,他不会想……江津害怕了。   江津躺在床上,双手抓着被子,寒烨则坐在床边,四目相对,鼻息越发急促炙热,眼瞧着寒烨就要委身上去。   江津瑟瑟发抖。   寒烨忽然回过神,晃晃脑袋,不敢再直视江津,生怕再次被江津的眼神勾了去,接着起身,又板着脸,道:“你大病初愈,好生休息罢,为夫先回了,过两日便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江津狂点头,只求寒烨快些走。   他不是讨厌寒烨,他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寒烨见江津一副生怕被吃掉的模样,觉得有些好些,露出了个浅笑,道:“现下为夫克制着,可后日,你被抬入了我寒家的大门,那时,为夫可不会再克制了。”   “那时,就是合法双休了。” 第66章   越是想时日过得慢一些,它过得越是快。   打更人报了子时,便是进入八月十二了。   江津躺在床上,连闭眼都难,更莫说是入眠了,他只要一闭眼,便是寒烨身着红袍来迎娶他的场面。   他要嫁给寒烨了。   不管是惧怕也好,期待也罢,这一日到了。   他本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未料一顿骚操作,把自己骚成寒烨的未婚妻。   “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罢了,想这么多作何。”江津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可真正到了此时,这句话却不再有安慰作用了,江津心里明白,自己想在想要的不只是搭伙过日子了。   他有了别的期待。   又不敢期待。   门外,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婚礼紧张筹备着,灯火通明,不断有各类声音传入房内,伴着这些杂音,江津不眠到天明。   ……   天才蒙蒙亮,江母就来敲门了,道:“津儿,该起了,快去洗洗,为娘替你束发。”   江母也是一夜未眠。   等江津在侧房洗浴干净,已有几个小厮在一旁候着,这里头就有狗蛋,小厮仔细伺候江津穿上喜服,才堪堪退下。   这是江母亲自为江津缝制的喜服,用的是天蚕丝绸,染的是正红色,用暗红线绣的是并蒂花,没有任何夸张的花样,用最好的料子和最巧的针法,缝最朴素的喜服,反倒有一种简洁的贵气。   喜服上身,加之江津那俊美的面容,俨然一副翩翩公子。   江母围着江津转,直道:“好,真好!”   她的眼泪有些忍不住,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江母偷偷抹了一把泪,开始给江津束发,巧手将青丝梳得整整齐齐,不容一丝杂乱,一边梳一边感慨道:“娘本以为生了两个儿子,就无需遭一番嫁女儿的伤心罪,万万没想到,我今日竟要将最疼爱的小儿亲手送嫁出去,娘心里既不舍,又替你高兴。”   江津不知回应什么为好。   “不舍是因为你是我的小儿,为娘想你留在身边,高兴是因为娘亲觉得,寒烨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是爱你的。”江母又道。   “娘亲怎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江津一直在寻求答案,他想听听娘亲的答案。   未经历生死,谁能确定爱是真爱?   江母笑道:“你昏迷了三日,他便守了三日,那神情,那做派,难道还能作假?”   这个答案说服不了江津,江津道:“或许,我只是他用的比较称手的一个物件,用惯了,所以有些许不舍而已。”   江母还是笑笑,道:“你呀,就是太任性了,相信娘亲的眼光,他是值得你托付性命的人,纵是与人为敌,他也会护你周全的。”   江津很想相信娘亲的话,寒烨的确救过他,也护过他,可江津始终忘不了在白叔那里看到的那个梦。   梦里寒烨跟自己的先祖发誓道,他与江津只是各取所需,他日后决然不会为了江津耽误修道。   修仙大道才是寒烨的真正所求。   江津在想,若是有一日,他站在了寒烨修仙大道的对立面,寒烨还会护着他吗?寒烨的剑会不会刺向他?   ……   不管是还有多少思绪、不解,时辰终究是到了,接亲的人马已经到了药王府外。   这接亲队伍的规模是荆州城前所未有的,整个荆州城的人,似乎都在为这两位青年才俊结为道侣而喜庆,迎亲队伍所过之处,皆挂满了红绸。   江津不是女子,无需盖头,他便笔直地站在这一端,等着寒烨通过大门,穿过庭院,来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走。   他看着寒烨一丝不苟地做着各种凡俗缛节,按着俗世婚礼的规矩,一步步地向他靠近。   不管是抛发喜钱、喝过桥酒,还是行礼敬茶,寒烨竟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   甚至,连额间的那道浅纹都舒展开了。   江津很诧异,这个男人不是冷冰冰的吗?他不是大道之上,最不喜凡世间的俗事吗?那他今日为何规规矩矩的,甚至有些开心?   难道自己看错寒烨了?   终于,寒烨完成了所有俗礼,来到了江津面前,二话不说,牵起了江津的手。   寒烨的手掌比江津的要大一些,糙一些,五指相扣,不只是因为方才累得,还是因为紧张,寒烨的手心有层微汗。   润润的,炙热的,这股感觉传入江津的手心。   寒烨牵着江津的手,欲要转身带江津走,江津却没有动的意思,问道:“我今日跟你走了,你会护我一世周全吗?”   寒烨被问得有些莫名,一时怔住了。   “我未必能保证护你一世周全。”寒烨应道,“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护着你,我若死了,我便护不了你了,你只能自己护自己。”   回答得很实诚。   “那我跟你走。”   “好。”寒烨只应了这么一个字,便牵着江津,大步走出了药王府。   ……   ……   顾城主府内,偏院的一房内,柳莺莺正躺在床上,神色十分痛苦、煎熬。   不过只是怀了六个月,可她的肚子已经浑圆,俨然要生了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肚子里这一胎来得诡异。   更惶谈这胎儿会将她体内的灵力吸收得一干二净。   可越是诡异,柳莺莺越是护着肚中的胎儿,她认准了自己孩子能为她报仇。   “江津和寒烨今日成婚,整个荆州城都在为他们贺喜,而你却只能躲在这偏院小房里苟延残喘,你甘心吗?”   说话之人并非顾二公子,而是一白衣男子,用纱布掩住了面。   “我不甘心。”柳莺莺忍受着肚子传来的剧烈之痛,咬牙切齿道。   凭什么她天之骄女如此落魄,而陷害她的人却在敲锣打鼓,结拜成亲。   她不想成为一个笑话,所以不甘心。   “吃下这枚丹药,生下孩子,你的仇,自有你的孩儿替你去报。”白衣男子道。   柳莺莺一直没有接下丹药,因为她的灵田已经被胎儿吸干了,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若是吃了这枚丹药,大量的灵力涌入,岌岌可危的丹田势必破碎,她也就没命了。   还没到最后的时刻,白衣男子不打算现在强行给柳莺莺灌药,所以给了她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要么自己吞下丹药,要么等着白衣男子给她灌下丹药。   “寒烨,江津,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柳莺莺抓过丹药,毫不犹豫得吞了下去。 第67章   “哇——”几声婴儿哭啼,柳莺莺此时灵田已然爆裂,命数将近。   柳莺莺的手上沾着血,颤抖着,轻轻抚摸身旁婴儿的额角——那是一对凸起,似乎是要长出尖角的。   “我……我儿,他……他究竟是何种族?”柳莺莺想死个明白。   她希望这孩子是毁天灭地的存在,才能平复她心中怨恨。   白衣男子满足了柳莺莺,应道:“龙族,你和顾二都流有一丝龙族血脉,阴差阳错让他提前回来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柳莺莺耗尽最后的力气哈哈大笑,道:“好……好得很……”   她死在了笑声中,仿若她已经胜了。   白衣男子轻轻抱起婴儿,仔细替他擦去身上的污血,眼中尽是慈爱。   他瞟了一眼柳莺莺,又看看有些瘦弱的婴儿,叹息道:“可惜这尊母体凡身太弱了,不然你也能长得再健壮一些,委屈你了泷儿。”   “念她奋力生下了你,留她个全身。”白衣男子给婴儿裹上白袍,抱着婴儿走出了房间。   房屋之外,顾城主府上下寂静无人,一片血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血红渐渐成了暗红,与大街上的红绸相映。   ……   樊楼之上,白衣男子站在楼巅,微风拂面,他的心情很好。   “小泷儿,你太瘦弱了,不过不怕,为师很快就会为你取回龙魂,抽回龙脉。”白衣男子笑盈盈道。   男婴安睡,十分恬静。   若非额上多了凸起,全然与凡人婴儿无异。   “你看到下面迎亲的长队了吗,是不是很喜庆?那是你师弟的婚礼,为师知道泷儿你是个乖巧的性子,最不喜坏人好事……那我们便等到他们完婚,再去抽回你的龙脉。”   他已然等了十万年,岂又会差这一时半刻?   樊楼上风来得及了,一股风半揭开白衣男子的面纱,面纱下的脸庞,正是范不啻。   范不啻随着风轻轻飘起,抱着男婴,向远方遁去,那方向,直指龙骨山脉。   ……   荆州城寒府。   寒烨、江津两人齐步迈进大堂,一个身姿挺拔矫健,一个面容清秀俊美,一个沉稳,一个灵动。   般配得很。   灯红酒稠,满堂宾客。   “哐——”一声锣响,主持大礼的寒家长者喊道:“吉时已到,行婚礼,一拜天地。”   寒烨牵着江津的手,俩人朝门外青天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此时寒烨江津已然四目相对,准备弯腰行最后一礼,不料,他们未听到长者“夫妻对拜”的叫礼,却听见门外一道震耳的声音——“且慢!”   好似是从苍穹之巅,隔着千里,再传入寒府之内的一道声音。   声音之大,震得门窗簌簌直响,竟还带着威势,让人心头惊颤。   满堂宾客震惊不已,未曾料到值此时刻会出现这般意外。   寒烨护在江津身前,神情警惕,光是一道声音便有如此威势的,岂会是寻常修仙者?他能确定,那人的修为远高于他。   甚至说,他在那人面前,或许连蝼蚁都不如。   寒父喝了半口烈酒,出门对着苍穹喊道:“今日是犬子的大喜之日,若是打搅到仙人清修,还望仙人见谅,若仙人不嫌弃,不如下来饮一杯,虽比不得天上琼浆,但也算得凡间滋味。”   不知是敌是友,只好先以礼相待。   顷刻之间,只见天上蒙了乌云,遮了晴日,电闪雷鸣中,一位紫袍仙人踏雾而来,面色严肃。   紫袍仙人并无赘语,直接道:“寒烨,你不可与此妖子结为道侣。”   听到仙人直呼寒烨大名,众人心中又是一凛——莫非寒烨与此仙人有何渊源?   妖子?那仙人又为何称江津为妖子?   凡人间,最怕的便是妖魔,仙人称其为妖,令得众人看江津的眼神都变了。   此时此刻,心中最复杂的,当是江津。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认寒烨为夫,可怎料到,仙人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妖?   凭什么他要被称为妖?   他何曾做过一件与妖相关的害事?   一时间怒从心生,江津欲挣脱被寒烨牵着的手,要与紫袍仙人理论计较。   可他越是用力,寒烨的五指扣得越是牢,根本不让江津挣脱,他的身子死死拦在江津前,护着江津。   “你是何人?”寒烨开口问道,不卑不亢。   他知道,既然眼前这位一开始没有马上出手,就说明仙人没打算现下取江津的性命。   “寒闻风。”   寒家先祖,飞升成仙的那位。   寒父当即明了,知晓必不能与江家结亲了,先祖是仙,江家是人,人怎能与仙比?当即带着宗内上下跪拜,异口同声的:“后辈拜见先祖。”   独独寒烨依旧站着,依旧护在江津身前。   寒父欲去拉寒烨,也无济于事。   “你不服?”寒闻风问道。   “先祖至少要给后辈一个理由罢?”   寒闻风叹息道:“我曾托梦予你,你梦中发誓道,必以大道为重,我以为你道心坚固,想不到今日还是要下来这么一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后辈道心一直很坚固,只是不明白先祖要称我的道侣为妖子。”寒烨替江津要个说法。   “也罢,该让你破了心中的情障,也该让他死得明白。”寒闻风道。   死,指的是江津。   江津是何等怕死的一个人,可真有那么一个仙说要他死,心中反倒无感了,大抵是因为自己敌不过罢。   无法抗拒的事,反倒让人觉得容易接受。   只见寒闻风一甩衣袖,带着寒烨、江津两人遁形消失了。   ……   ……   待江津再次缓过神时,他正浮在龙骨山脉的上空,寒烨依旧守在他的身旁。   “这龙骨山脉乃是上古一条水龙的身躯所化,想来这个传说你们都是听说过的。”寒闻风指着底下的龙骨山脉道,“可你们不知道的是,这是一条妖龙,十万年前,它欲捣毁三界,称王坐霸,搅得人间生灵涂炭。天界派出众多战神,大都折损,不敌那妖龙师徒,最后,借着炎神的业火,炼化女娲遗石,诱骗妖龙入棺,才锁了它的龙魂,斩杀它于此地。”   “上古的事,这与我们何干?”江津驳道。   “何干?”寒闻风有些怒意,道,“若无炎神的献身,人间何来这十万年的太平?若无你的存在,天界又何惧妖龙在世?” 第68章   若是没有他,天界就无惧妖龙再现。   如此说法,江津无法接受,却也不知从何辩起,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凡界一小人物,纵是天资好一些,也不过是上天眷顾。   江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妖龙扯上关系。   十万年前、天界、炎神……这些离他何等遥远的词一股脑全堆在了他的面前,令他手足无措。   寒闻风继续道:“按照星盘轨迹,你的命星本应早就熄灭,可不知为何,它非但没有湮灭,反倒愈发明亮,隐隐有些盖过启明星……你可知,就因你一颗异星,撬动的却是整个三界的星盘?你虽本身不是妖,可你体内却养着那条妖龙的龙脉,若妖龙从你体内夺回龙脉,便可掌握星辰之力,调度星盘,为祸三界……如此一算,你与妖,又有何异?或是说比妖更甚之。”   江津气极,但也从这番话中悟明了一件事,他终于明白了凌道子临走时为何要与说那番话——“星象意乱,与你有关,却非你之过,你且按你的路子去走,至于会如何,到了那一步就知晓了”。   现在,已然到了“那一步”,是死是活?   他,江津,本早就该死了。   可他穿越进来,为了活下来,把灵境原本的轨迹全搅乱了,星盘自然也就乱了。   至于龙脉,他不懂,他也从未见识过自己体内的龙脉。寒闻风既然说有,那就暂且算是有罢。   “炎神弥留之际,余留了一丝神魂飘荡在天地之间,十万年过去,他才聚齐三魂七魄,轮回重生,天界原想着等炎神归位,便可由他前往龙骨山脉,炼化龙魂,以绝后患,可这一切,都因你命星的骤变给毁了。”寒闻风愤怒道,“你让妖龙提前了一万年重生于世,可偏偏寒烨此时修为尚浅,根本不可能归位,一旦龙魂被妖龙的师尊放出来,让他重回**,届时一切都晚了。”   寒烨?   此话之意,是指寒烨就是那轮回重生的炎神?   江津不可置信望向寒烨,他看到,不管平日里何等沉稳的寒烨,这一刻也慌乱了,身子往后偏移了两步。   寒烨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特殊的身份。   慌乱,代表着犹豫,代表他有过要放弃江津的念头。   江津懂了,也就死心了,冷笑几声,道:“寒闻风,何必说那么多废话,你言下之意,不就是要我死,毁了妖龙的龙脉吗?我于你而言,不过是蝼蚁,半分抵抗之力也没有,动手吧!”   死了,就可以纠正错乱的轨迹。死了,寒烨就可以登及仙位。死了,妖龙就无法祸害人间。   这听起来,是多么好的一桩生意,好处诸多,却只要死一个人。   江津求一死,不是为了什么天地苍生,也不是为了什么匡扶正义,他没有那等胸怀,也没那等觉悟。   他想死,纯粹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活着,就要背负祸害苍生的骂名,他的家人也将跟着他受辱。   他身为人,却是一条龙脉的“容器”,还要无端背负“妖”的骂名,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寒闻风施法,将江津吸了过去,再一把掐住江津的脖子,道:“妖子,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我让你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寒烨亲自动手……你成了他的情障,唯有让他亲手送你入轮回,才能破他心障,断他牵挂。”   言罢,寒闻风将剑递给寒烨,道:“寒烨,你说过,你心向道,也唯有道,毁了妖龙的龙脉,我们才有战胜妖龙的胜算……杀一人,救苍生,这是大道,莫要让小情小爱误了大道,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寒烨举起了剑,指着江津的眉心,迟迟不能下手。   犹豫,挣扎,怀疑,失望,江津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这么多神情。   寒烨不动,江津却动了,他往剑尖一靠,刺破皮肤,一颗红色血珠顺着江津的鼻尖滴落。   “寒烨,动手吧,我怨谁也怨不到你的头上。”   只那一刹那,寒烨脸上的神情忽变得坚毅,催使他体内最强的仙力,划出一剑,剑气凌锐。   可剑并未划过江津的脖子,而是划向了寒闻风。   他竟以自己微弱之力去抗拒先祖,抗拒上仙。   寒烨牵起江津的手,拉着江津以最快的速度遁离,只留下一句:“那是你的道,我的道,不该如此。”这是说给寒闻风听的。   那剑气根本伤不了寒闻风,可偏偏,寒闻风就如此让寒烨轻易将江津带走了。   ……   ……   “寒烨,你这是做什么?”江津欲挣脱寒烨的手,却不得逞,又道,“你既然心存犹豫,又何必救我,可怜我吗?你何不去取你的大道?”   “我犹豫,从不是犹豫救不救你。”寒烨应道,“我犹豫难决,是断定不了寒闻风的话里究竟有几分是真,若是真,我去救苍生,谁来护你周全?”   “那关于龙脉呢?你不想毁了它?”   “我一直都知晓你体内还有一道灵根,却不知是龙脉……有人有意将它隐匿于你体内,你是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寒烨应道。   江津想起早上时母亲说的话——“他是能护你周全的男人”,莫名心安。   那怕三界都说他是妖,只要寒烨不说他是妖,他就不是妖。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龙骨山脉。”寒烨应道,“你不是让我去追寻大道吗?不管寒闻风所言虚实,事关苍生,我们修行者就不能置身事外,我要去查个究竟。”   “你要深入龙穴?”   寒烨点点头。   江津想了想,决定跟着寒烨一起去,毕竟此事因他而起,道:“我知道锁住龙魂的洞府在何处,我与你一同去。”   江津循着那夜所作的怪异之梦,带着寒烨一路来到了龙骨山脉的五爪山,两人皆能感觉到此处灵气浓郁非凡。   中间又掺杂这邪气。   江津一边回忆梦境,一边寻找洞穴,绕过几块巨石之后,终于找到传送阵——那是一块圆形的漆黑石盘。   “这便是传送阵,在梦里,我与师尊经由此传送阵,进入了囚禁龙魂的洞府。”江津指着石盘说道。   事不宜迟,此时也没那心思细细推敲对错,两人踏入了石盘当中。   石盘加速旋转,果真将两人传送了进去。   进了锁龙洞府,还未等江津缓过神来,他便听到了一到熟悉的声音:“哈哈,竟自己送上门来了,果真是我的好徒儿。”   江津定眼一看,眼前的白衣男子,不是范不啻又能是何人?   他怀里抱着一男婴,额上长着双角,莫非就是寒闻风口中所说的那条提前一万年降生的再世妖龙?   “来了也好,免得还要为师一顿好找,津儿,先过来看看你的师兄。”范不啻意指怀里的男婴,又道,“莫看他如今这般稚嫩,他可是早你十万年拜入师门,你叫他一声师兄不亏。”   范不啻语气还是如以前一般慈爱,可在江津听来,一切都变了味。   “师……”江津习惯性差些把“师尊”叫出口,又道,“范不啻,你便是妖龙的师尊?”   “妖龙?何为妖,何为神?天界那些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竟把我的泷儿唤为妖。”范不啻不屑笑道,“若是十万年前败的是他们,如今被唤为妖的,是他们。不过都无所谓了,用不了许久,敢唤我泷儿为妖的,都死光了。”   若非江津亲眼看到、听到,他如何也不能想到,十余年来对他呵护有加的师尊,竟是如此妖邪的一个人。   “你收我入连云宗,仅仅是为了将龙脉植入我的身躯,替你的徒儿润养龙脉?”江津追问道。   他的眼睛有些红,被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   “自然不光是为了润养龙脉,这十万年间,被我植入了龙脉的人,前前后后不知多少,我若真只是为了润养龙脉,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范不啻坦白道,脸上露出戏谑之意,“被我植入过龙脉的人,大多修为超凡,十之七八可飞升成仙,他们若是听话,我便顺了他们的意,取回龙脉后,让他们顺利成仙。他们若是不听话,我便炼了他们,用这丹药来滋补身子。”   “凌道子和寒闻风就是两个最明显的例子,一个顺利成了雷仙,一个被炼得魂飞魄散。”范不啻得意道,“试想,天界那群狗东西,他们自以为挑到了最好的修行者来位列仙班,实际上有一半都是我通过龙脉送上去的傀儡,这听起来,不觉得很有趣吗?”   寒烨、江津皆是听得身子一寒。   十万年间,范不啻竟送了这么多傀儡到天界,无怪十万年间,天界竟从未寻到过范不啻的下落。   凌道子知晓了范不啻的秘密,不愿同流合污,忤逆了范不啻的意愿,于是被炼化了。   此外,江津也终于明白寒闻风为何迟迟不对他下手了——寒闻风作为范不啻的傀儡,若没有范不啻的命令,又岂敢杀江津?   这时,范不啻看向江津,语气温和,道:“现下到你了,津儿,你是想成仙,或是被炼化?” 第69章 完结章   未等江津回应,范不啻又转向寒烨,道:“你也来了,好,好得很。”   “十万年前,你炼化女娲遗石,铸成这石棺铁链,将我泷儿的龙魂长锁于此,我欲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不料分神,竟让你遁走一缕神识,有了轮回重生的机会。”   范不啻狠狠地说道。   无怪寒烨初入此洞府时,莫名心生一股熟悉感,原来这里的物件皆是他前世炼制的。   范不啻又道:“不过也好,本尊想了想,就那么让你魂飞魄散也太过便宜你了,不若等我救出泷儿后,再将你锁入这石棺当中,让你也试试被人囚禁十万年、百万年的滋味。”   范不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神情,十万年积累的怨恨,即将就能还报回去,他如何能不兴奋。   还带有几分戏谑、玩弄的神情。   就像是猫玩老鼠的那种轻佻。   “嘶——”江津抽出利剑,欲自裁以毁龙脉,又闻“砰——”一声,瞬时,江津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   范不啻道:“要么在炉子里熬到魂飞魄散,要么跟着为师,风光地活着,你没有别的选择。”   境界相差太远,范不啻绝对地控制着两人。   正在此时,石棺陡然震动,缠锁石棺的铁链哗哗直响,且越震越剧烈,石棺里头的东西有些急不可耐了。   范不啻怀中的男婴也哇哇大哭,响应着石棺内龙魂的召唤。   “是时候接我的泷儿回家了,一会再来处置你们。”   范不啻双掌开始凝聚灵气,龙骨山脉下灵脉的灵气汹涌而来,先是像雾,后成了水,再尔后成了鎏金,在范不啻的双掌间结成了一颗金色的灵珠。   顿时,只觉得龙骨山脉里的灵气荡然无存。   范不啻竟以一己之力,把整整一条灵脉所含的灵力凝成了一颗珠子,可预见其中蕴含的力量会何等狂暴。   范不啻正是准备用此来震裂石棺,届时,他与泷儿内外配合用力,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成功。他举着珠子来到了石棺前,准备将灵珠塞入石棺的夹缝当中,也正是此时,他背对了寒烨江津。   寒烨、江津交换了眼神,都觉得是个好时机,同时运转体内的灵力、仙力和星辰之力,欲从背后袭击范不啻。   一时间,冰凌生,万藤缠,湮火烧,雷电鸣,他们已然放出了所能的最强法术。   只可惜,范不啻不过是抖抖肩,从身后长出了一双手,轻易就破除了两人的法术,他连头都不回,轻蔑说道:“蝗虫撼树,不自量力,大罗神仙来了也未必打得过我,更何况是你们两个连回玄境都未企及的修行者?”   力量的悬殊,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浩瀚的灵力从金色灵珠中迸发出来,“咔咔咔”缠绕石棺的铁链相继断裂,纷纷滑落,最终只剩一黑色石棺悬浮于洞府之中。   石棺中传出一声龙啸,显然,里头的龙魂也在发力。   纵然是用女娲遗石炼制的石棺,可终究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失去灵性,十万年已经过去,现下又有如此两股强大的力量要撬开石棺,石棺恐怕也抗不了太久。   “咔嚓”石棺盖顶出现一道裂缝,渐渐扩大,黑色邪气从里头渗出。   光是这渗出的丝丝缕缕邪气,已然压得江津有些窒息,若是真等龙魂窜出来,不知会何等强大。   那一丝一缕的邪气缓缓从石棺裂纹中渗出,又汇聚,从男婴眉心处钻入,男婴额头的尖角开始生长。   “津津,还记得为夫今日进门接你时许诺你的话吗?”寒烨道,“为夫说,为夫在便护着你,为夫若是不在了……只得你自己护着自己了。”   寒烨的手轻轻拂过津津耳根的发丝,细声道:“答应我,逃出去。”   神情坚毅,显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意。   江津的心“咯噔”一下,拽住寒烨的衣袖,紧张道:“七郎你要作甚么?”虽说他知道,今日两人怕是都离不开这洞府了,可真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刻,江津不舍了。   “上辈子,我是个玩火的,这辈子还是个玩火的。”   寒烨对着江津最后一笑,如此诀别。他双眼缓缓合上,似是睡着了那般平静,倒入了江津的怀中,只那一刹,寒烨的眉心钻出一道纯白火焰,以雷霆之势窜向石棺,欲从裂缝中钻入石棺中。   寒烨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炼成了魂火,如今没了魂,只剩火。   “寒烨,你这混蛋!”江津撕心裂肺对着那纯白魂火嚎啕。   可魂火已经飞了出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范不啻察觉到不妥,回头正好看到魂火从寒烨的眉心凝聚而成,心中一惊,道了一句:“失算了”,紧接着不顾一切要去阻挡那团魂火。   人是寒烨,可他的三魂七魄,也确确实实是炎神的魂魄。   炎神祭献魂魄炼制成的魂火,岂会等闲。   范不啻挡在石棺前,倾尽全力设下屏障,要护着棺内龙魂。   “十万年前,你将泷儿从我身边夺走,这一次,你休想!”   范不啻终于化作自己的本体,那是一头类似蜥蜴般的上古凶兽,头颅硕大,上头长了九只眼睛。   魂火焚魂,带着魂主本身的意志。   纵是范不啻拼尽了全力,也未能挡住魂火,只见魂火穿破屏障,穿过范不啻的本体,直指石棺。   白色焰火从裂缝钻了进去,与黑色邪气缠在一起。   “吼——”凶兽仰天长嚎。   石棺陡然震动,里头传出一声龙吟惨叫,而后便再无动静,也再无邪气渗出。   范不啻重新变回人身,白袍染血,双目失了神。   “我的泷儿,我的泷儿……”声音颤颤。   再看角落那男婴,没了龙魂,便若睡着了一般,恐怕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范不啻抱着石棺,江津抱着寒烨尸身。   无言。   沉寂。   “动手罢。”   “我岂会让你好死?”   江津闭目,两行清泪流下,他现在不怕死,想死。   “寒烨,我护不了自己周全。”江津哽咽自语,“你能不能回来?能不能……”   对面的范不啻起身了,眼中满是恨意,道:“我要将他的尸身冻入玄冰之中,让他死也不得安宁,将他悬挂在你身边,让你日夜相对,却永世不得,我不仅要让你活着,且活得长长久久……”   他要折磨江津。   “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一道神识从洞府之外传来。   “轰隆隆”整座山被拔起,洞府裸露出来,江津抬头一看,半空中来了一群天界的天兵天将,不知是何人报的信。   只是略略晃过那么一眼,江津忽发现领头的那道身影有些熟悉,仔细一看,那人穿了金色铠甲,气宇轩昂,长了一副与寒烨一般的面容。   范不啻也发现了他,近乎癫狂,指着炎神道:“你祭献了魂魄,既然没有湮灭……不可能,这不可能!”   泷儿没了,炎神却安好,范不啻如何能接受?   “本神是火,连魂都曾是火,自然不会湮灭。”炎神应道,“范不啻,你和你的傀儡都将被制裁,束手就擒罢。”   谁都不曾想到,寒烨献祭了魂魄,灭了龙魂,还顺带回归神位了。   “哈哈哈……”范不啻狂笑,咬牙切齿道,“你们,都要陪葬。”   言罢,欲引爆自己。   炎神早有打算,将那元神爆炸束缚在了结境中,可范不啻的元神太过强大,尚有波及,眼看就要震到江津。   炎神一个遁身,护在了江津身前。   ……   待一切都平定下来,江津看着眼前的“寒烨”,有些陌生。   “你是寒烨?”   炎神摇头,道:“我是炎神,寒烨只是我三世中的一世,他是我,我却不是他。”   炎神指尖一动,寒烨的身躯湮灭,融入了炎神的身躯中。   江津看着地,有些失望,可终究是开心的,至少寒烨不曾离去,只是活进了原本的神体中。   “神上若无其他事,小民就先退去了。”   江津告辞道。   “道友,等等。”炎神从怀里掏出一面凰镜,正是江津与寒烨的情物。   江津以为炎神是要将此归还,以断情缘,愈发失落。   不料炎神却道:“本神欲与道友结为道侣,共赴大道,不知可否?”   江津低头未回应,揪着衣袍在犹豫。   “炎神上两世可有婚配?”   “无。”炎神应道,“我心向道,也唯有道……道友是我第三世的道。”   江津脸红了……这情话,听起来怪顺耳的。   “那我应下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主体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哦~   周末回再放几个小番外,大抵就是江津婚后生活,白叔和凌道子,苏奕和青秧……   如果大家有什么番外想看,可以评论区告诉我。   再次感谢。 第70章 番外一   番外一   龙骨山脉,巨树之上,青竹屋中。   “白叔,江公子送来一把拂尘,只说的凌道子的。”   竹屋外,灵雀青粦叩窗。   白路开了窗篾,匆匆接过拂尘,上头果真刻着“凌道子”三字。   轻抚,如获至宝。   所有的药材都备好了,灵竹生骨,葫芦生肉,盘藤生血脉。   可白路却如何也找不到凌道子的一丝残魄,玉牌里没有,头冠里没有,凌道子用过的物件中,都不曾残留有魂魄。   光准备好药材,又有何用?   白路寄希望于这把拂尘,他不肯轻易放弃。   江津就是怕见到白叔这般痴情的模样,届时伤情,才托青粦姑姑转交拂尘的。   白路见灵雀迟迟未离去。   “还有事?”   “炎神也送来了一样物件,道是从阎罗王那借来的,或许白叔能用得上。”   青粦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   是结魂灯,白路大喜。   但有魂主的一丝残魂,结魂灯就能聚齐他的三魂七魄,不管他浮游在三界的哪个角落。   白路心中又燃起了希冀。   案台上,结魂灯燃了一缕白毛。   白路屏住呼吸,等待着,直到灯火渐渐泛出一层淡青色。   白路高兴得差些蹦起来,可又怕碰到结魂灯,终还是按下了性子。   此后三百年,那结魂灯一直摆在白路的床头。   白路改去了以往轻挑、急躁的性子,如今做甚么都是轻轻的。   竟成了个安静的妖。   龙骨山脉的妖,从不敢在竹屋附近造次。   方圆百里以内,哪怕嚎叫得大声一些,都是过错。   轻则被青粦姑姑训斥一番,重则,会被白叔胖揍一顿,真是活得没妖权了。   眼看着结魂灯火焰的青色愈发浓郁,白路有些焦急了。   他很想知道,凌道子已经回来了几魂几魄。   这一夜,又是伴灯而眠。   白路喜欢收藏梦,也喜欢制造梦。   这一夜,他竟然梦到了自己造的一个梦——他还是一头白鹿的时候,与年少的凌道子在林间追逐打闹。   梦醒了。   白叔发现床边上正坐着一道虚影,手里捧着个梦瓶子。   是他等了三百多年的凌道子,他的魂魄总于让白路给召集回来了。   “我从你屋里找到了这个梦瓶子,便倒进了你的梦里,还喜欢吗?”   凌道子对白路还是那般体贴儒雅,连说话都是温柔的。   “你怎不早些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   白路匆匆起身,道:“我现在便马上给你再生肉躯。”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百多年。   言罢,白路已经开始摆弄那些药物了。   “白路……”   “我很快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养了三百年的安静性子,在凌道子面前,一朝就被打回原形。   白路急了。   “小白,停下罢,我不会进入这尊身躯的。”凌道子认真道,“我岂能忍心让你去经受九道天雷?”   逆天改命,是要受天谴的。   白路怔怔地望着凌道子,道:“你还要与我分开吗?”   若是要与凌道子分离,白路甘愿吃那就到天雷。   “你若是受不住那九道天雷,我们才真真是要分开。”凌道子安慰道,“让我走罢,送我进轮回门,我们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白路摇头。   “轮回之后,我怕我找不到你。”   茫茫三界,轮回之道,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凌道子指尖抚去白路眼角的泪珠,他扬了扬手中梦瓶子。   “我会带着这个梦进去,我不会忘了这个梦,你找到了这个梦,自然就找到了我。”   “我若是找不到呢?”   “你勤加修炼,自然是能找得到的。”   门外,牛头马面已经到了。   白路最后还是被凌道子说服了,选择放手。   临走了,凌道子再次扬扬手中的梦瓶子。   “小白,记住,是这个梦。” 第71章 番外二   番外二·旺夫仙君   全灵境的人都知道,荆州城药王府收了个上神当姑爷。   不是仙,是神。   这门亲事是高攀了罢?不不不,听说是上神亲自来提亲的,那阵仗动静不小。   那日,浩浩荡荡的一排天兵天将腾云下界,直奔药王府。   众人皆以为,天界是铁了心要派兵收了那“妖子”江津,药王府脱不了干系。   不料,收倒是收了。   只不过不是收进天牢,而是收进了炎神的红帐,成了炎神的道侣。   “岳父岳母,请喝茶。”   接亲时,江父江母相继颤颤巍巍接过寒烨敬上的茶盏。   这够他们吹嘘一辈子的了,毕竟灵境里,能喝上神奉上的一盏茶,自是了不得。   原本小呡一口即可,俩人愣是喝了个精光。   这可是上神敬的茶,岂能浪费?   最后端着个空茶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一对新人还在候着,才想起忘了交代话,无非是娘家人嘱咐小两口恩爱和睦。   “津儿,以后你就是上神的人了,要安守本分,伺候好上神。”   江津:“……”   敢情,亲儿子也比不了上神。   至于婚礼的规模。   寻常百姓抛铜板子当喜钱,修行者抛灵石,而上神——   抛的是灵丹妙药。   荆州城一夜之间成了灵境第一城。   身着喜服的江津被炎神牵着手,回了天界。   红帐前,红烛燃。   寒烨江津并排坐着,有些拘谨。   “以后我该叫你什么,是炎神还是寒烨?”   “我觉得应当是……夫君。”   江津:……   “我的意思是,我还不知道炎神的名字。”   这次,炎神仔细思忖了片刻。   “从今日起,我便姓寒名烨……我没有资格以其他身份娶你。”   沉默片刻。   “津津,岳父岳母交代了,让你好生伺候为夫。”寒烨笑道。   伺候?   江津面向寒烨,看到他额间的那道浅纹慢慢舒展开。   仿佛是,那家伙又回来了。   骚话连篇的那个寒烨。   “为夫还记得你我结拜兄弟的那日,你说我的宝贝都是你的,为夫一直疏于执行。”   寒烨意有所指。   “今夜,大抵是能将最后一个宝贝让津津好生见识了。”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一日就是一年。   江津睡醒,身子有些虚脱,纵是匆匆下界,凡间也是一年后了。   短短一年,连云宗已然成了灵境第一仙宗。   凭什么?   就凭他们宗主是炎神夫人。   江津迷迷糊糊,正准备回原来的小院,却被刘总管半路截下,将他带到了一座崭新的宫殿前。   “小宗主,给您新建的宫殿。”   江津:“???”   刘总管一路领着江津,一路介绍。   “这是‘春江水暖泉’,泉水温热怡人,水中的那张玉床,无论是何等姿势躺在上头,都是极舒适的……”   “这是‘枝头凤巢’,这凤是公的,小宗主睡此巢甚是适宜……试想,千年古树枝头,清风徐来,轻轻晃动,凤鸣其中,是不是别有一番意境?”   “这是……”   “慢着。”   没等刘总管继续说,江津打断了他的话。   江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又是“春江”又是“凤鸣”的。   “给我建的宫殿,这里头怎么还有个牢房?”   江津指着前面道。   只见里头鞭子、铐锁、麻绳……皆是齐全的。   刘总管嘿嘿一笑。   “咱也不知道上神喜欢什么样的,只好都备着些,以防不时之需。”   江津:“……”   果然。   “都给我拆了。”   “小宗主,这可万万不行,你留在凡间,上神势必要经常来连云宗,总不能连个像样点的休息去处都没有罢?”   江津:“……”   这是正经用来休息的吗?   “刘总管说得对,此处,本神甚是心仪。”   一道有些低沉的声线。   不知寒烨来了多久。   江津脸红得发烫。   这家伙怎么一点上神的样子都没有?这还有外人在场呢。   无奈,江津只好让刘总管先退下。   “津津,如此一座宫殿,要物尽其用才是,不能枉费连云宗上下一片好心。”   “七郎,我觉得……我应该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我们天界再聚。”   江津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   “飞升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不急……你上不上天界无所谓,反正为夫可以经常下来,或是长居于此。”   江津气恼,上神不该断了七情六欲吗?   这家伙怎么一副吃不饱的样子?   “七郎,你身为天界炎神,应当以守护三界为己任,还是回去忙罢。”   “三界太平,本神不忙。”   “不,你忙。”   “不忙。”   “忙。”   江津还想再说话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凤巢”当中,寒烨就躺在旁边。   是寒烨施了法。   寒烨笑笑,手指点点江津鼻尖。   “为夫就喜欢你这种半拒不拒的调皮,为夫如今最忙的,就是困觉,活了三世了,从未有过如此喜欢困觉。”   江津:“……”   你喜欢的不是困觉。   ……   翌日,连云宗。   “师兄,你昨晚听见没有,宗里的千年古树上,好似有大鸟在叫,叫了一宿,我都没睡好……”   是一名扫地的小弟子。   大师兄是上了些年纪的人,知道些消息,赶紧捂住了小弟子的嘴。   “大什么鸟,说话当心点……那是宗主和上神在修炼神功,不得妄议,更不得跟别人说起。”   小弟子嘟嘟嘴,嘀咕:   “犯得着跟别人说吗?那老大声,谁听不着……”   他不明白,到底是修炼什么神功,要这样叫?   于是乎,那新建的宫殿很快有了称呼。   凤鸣殿。   ……   如此过了许多年。   忽有一次,寒烨回了一趟天界,很快又下来了,神色有些急。   “津津,为夫觉得你是时候飞升了。”   江津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说修行顺其自然,现下又急着让他飞升。   “可是我的修行不过大乘境一阶,离飞升还远着呢。”   江津是不急着飞升的,天界哪有人间烟火好。   “无妨,为夫已经安排雷神提前释放你的九道雷劫,届时,为夫替你挡着,你往上飞就是了。”   挡住九道天雷对于寒烨而言,易如反掌。   “为何?”   “天界的仙位只剩最后一个,为夫怕被别人抢先了。”   江津只好应下。   仙位是有限资源,若是被人抢先,要等某位仙人去渡劫,空出位置,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匆匆忙忙渡了个雷劫,不曾想,江津还是慢了一步。   最后的一个仙位“饲马仙君”被一个老修行者抢前占了。   结果就是,满大殿的神啊、仙啊,看见炎神牵着他的那位小道侣匆匆赶来,让天君授职。   天君很为难。   一面是“饲马仙君”的仙牌已经发了出去,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另一面是炎神多次拯救三界,破除险情,给他道侣一个仙位这等小事,若是驳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哪位仙君自告奋勇,下界去渡个劫……腾腾位置?”   天君太难了。   底下众仙纷纷攥住自己的仙牌。   谁没事还会想下界渡个劫呀?你以为劫史仙君编的渡劫故事是闹着玩的吗?   场面有些尴尬。   还好月老站了出来,不过,他倒不是自愿下界渡劫。   “天君,不如再加一个仙位。”   加仙位,这事自然简单,不过是天君点个头的事情。   烦就烦在,如今各行各业都已有相应的仙职,想要加仙位,就要先找一个适当的名头。   这几千万年,早把天界众神仙的点子用光了。   又陷入了沉默。   月老本想看看炎神的神情,却见炎神近来好似面色红润了不少。   显然是过得快活的。   月老顿时有了主意。   “禀天君,自炎神成婚以后,天界越发稳定昌盛,炎神修为增进神速,想来炎神这位道侣十分旺夫,不若就赐旺夫仙君罢。”   众神仙眼前一亮。   天君当机立断,当即给江津授了仙职——旺夫仙君。 第72章 番外三   番外三·小野狐   寒烨重归神位后,将八十一莲玉冠留给了咕咕。   毕竟在讨媳妇这件事上,胖咕咕曾帮过他不少忙。   如此,玉冠里隐藏的浮生境,自然也是咕咕的了。   小胖猫双眼直冒光。   浮生境里的丹药是论箱装的,灵药都是万年级的,有口福了。   连云宗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只小胖猫跃进浮生境中,在里头吃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居然没有噎死,也没有胀破肚皮。   后来是白叔揭秘,这小家伙身上有上古饕餮的血脉。   进去的时候是只小胖猫,众人以为,出来的时候应是只大胖猫。   令众人失望了。   从浮生境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俊朗少年。   非但不胖,还有点瘦削,显得身形颀长。   大抵因为是妖,面相又带几分邪气。   不怒而威。   此后,自称名为古汩。   因为长相俊美。   很快,古汩成了连云宗绝大部分师弟和极个别师妹的爱慕对象。   只可惜,古汩成了人,性子却还是咕咕。   眼里除了吃和玩,根本容不下其他。   这日,江津下界,见咕咕化形几百年,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免不得嘀咕几句:   “若是早些找个道侣管着你,以你的血脉天赋,早该飞升归位了。”   “是酒馆的饭菜不好吃,还是湖里的小师妹不好看,或是跟人打斗不舒坦?我为何非要找个道侣,自找不快活。”   咕咕猫性是野的,又道:   “可不是谁都想像你这样,整日和炎神腻腻歪歪的,一天到晚除了睡还是睡……话说,早些年头见你总在抱怨‘旺夫仙君’这仙位,如今当得倒挺开心?”   “你懂什么,只要有人信奉,管它叫什么仙位。”   什么茅坑仙君、剩菜仙君,比这出格的仙位多了去。   如今的凡间,旺夫庙林立,数目隐隐超过了炎神庙,江津自然是得意的。   ……   ……   话说小剑爷成胥,一把飞剑舞得出神入化,早成了连云宗的门面。   只是,于小剑爷而言,剑术不过业余爱好,随意练练着玩。   穿裙子扮妹子挑逗好友,才是他最大的爱好。   几百年来,从未变过。   正所谓,穿裙一时爽,一直穿一直爽。   遗憾,身边的朋友都骗了个遍,如今最苦恼的就是找目标。   某日,成胥见到了化形的咕咕,心道:   “何不捉弄一下这蠢猫?”   当即有了新目标。   要骗咕咕,很难。   因为咕咕知道成胥的套路。   俩人是死对头,以前在连云宗经常掐架,众所周知。   要扮成何等模样才能骗得过咕咕那家伙?   越难,成胥越感兴趣。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偶然间,成胥从龙骨山脉幻形狐族那得了一件灵器——狐耳。   只需将它置于头上,便能隐去真耳朵,在头顶长出一对狐狸耳朵,毛茸茸的,跟真的一般。   穿上一套紧身劲装,再加一条小皮裙。   一双草鞋。   手腕上再缠些山藤野花。   一直半化形的惹人怜爱的小野狐就出来了。   “死胖猫,看我小野狐怎么收拾你,嗷呜。”   声音又软又俏。   出神入化的打扮技术,又有狐耳朵的加持,当真认不出来是成胥。   ……   ……   咕咕吃饱了,喜欢在连云宗后山找棵古树,一躺就是半天。   成胥将“偶遇”的地点设在此处,孤男寡“女”好办事。   “哦呦,我的脚。”   崴脚,是最俗套的招数。   咕咕闻声望去,只见一只半化形的小野狐坐卧在草堆上,轻声唤疼。   那一声声叫得,可真是酥人呐。   再看一双大长腿,天,精品。   “公子光顾着看人家,不来帮帮忙吗?”   奔放的娇羞。   又道:   “是我的腿不够好看,还是公子的心太硬,都疼死人家了,还不过来。”   咕咕一个翻身,到了小野狐身前。   “你好骚呀,我喜欢。”   轻轻握起小野狐受伤的脚腕,仔细端详,又道:   “我知道你是装的,可是爷就喜欢你这样骚断腿的。”   成胥暗自庆幸。   果然没有看错这蠢猫,猫改不了吃腥,当真就喜欢骚的。   于是,娇滴滴道:   “小奴哪有装?分明就是有块石头绊了脚,一不小心,摔进了公子……的心里。”   “你伤得这般重,不如我抱你回我的洞府,仔细替你……好好瞧瞧。”   言罢,咕咕已然将小野狐抱起。   成胥顺势搂住咕咕,道:“小奴身上还有好些伤,公子不如一并都看看罢。”   既然要骚,就要贯彻到底。   咕咕的洞府很干净,干净到只有一张玉床。   这是天底下猫妖的通病。   风流风流,像风一样,像流水一般。   该来就来,绝不拖沓。   只可惜,咕咕的手只那么扒拉几下,就软软倒下,沉睡过去。   成胥早在身上抹了迷药,咕咕这是着道了。   若是按成胥往日的剧本,此时他该换回男装,一盆水把咕咕泼醒。   然后嘲笑他也好,威胁他也罢,总之,是要恶搞咕咕一顿。   只是,成胥忽改主意了——   若是让他彻底爱上自己,再把他抛弃,会不会更刺激呢?   于是,成胥开始布置现场。   ……   待咕咕醒来,发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再看周遭——   美人在卧,床笫凌乱,白绸上一抹血红。   这是?   若是光从周遭一切来判断,答案显然。   可为何个中细节,一丝都想不起来?   “狐族虽被世人骂为骚,然,我们若是认准了便从一而终……从今以后,小奴就是公子的人了。”   咕咕:“……”   “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公子都不记得了?”   咕咕点头。   成胥用尽了毕生所学的所有炙热的词,描述了昨夜一切。   说得跟真的一样。   咕咕更迷糊了。   “我昨晚真的这么……凶猛?”   小野狐娇羞。   “公子昨晚跟个牲口似的。”   咕咕:“……”他本来就是个牲口。   咕咕觉得自己有点亏,明明是大展雄风的时候,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亏大了。   第一次就这么没了。   至此之后,小野狐便留在咕咕的洞府里了。   期间,咕咕又有几次“失忆。”   “夫君莫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罢?”   成胥吓唬道。   “哪有这样的病?一那个就失忆……”   咕咕气急了。   不服气的他增加了频率,可……都是泪。   后来找炎神要了些秘制丹药,也无济于事。   ……   ……   大抵是几年之后,全连云宗的人都在找成胥。   怎么找都找不到。   成胥才意识到自己当“小野狐”有些年头了。   也不怪他。   着实是咕咕这里的生活太舒坦了。   数不尽的丹药,各种好玩的玩意,还有旺夫仙君不时送下来的蟠桃。   胖猫带他去天山抓雪鱼,到云巅调戏青鸾鸟。   仗着炎神的威势,他们还去过地府抢人,哦不,抢鬼。   总之,什么好玩玩什么,就是没好好修炼。   这过着过着,竟差点忘了正事。   成胥决定今晚卸下妆容,抛弃咕咕,给这个胖猫致命一击。   夜深了,咕咕从连云宗回来。   面色不太好。   “夫君是遇到什么不舒心的事了?”   咕咕皱眉。   “今天回宗,听说,成胥那个讨人嫌的家伙失踪好些年了,也不知道现下如何,我有些担心。”   成胥意外。   胖猫在关心自己?   “既然是讨人嫌的家伙,眼不见为净,这不正好吗?”   成胥试探道。   咕咕听后有些生气。   “你怎能这般想?我虽嫌弃他,可没他跟我拌嘴,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小奴晓得了,我以为这成胥是个大凶大恶之人,招夫君嫌弃,才说出方才那番话……未料,你俩只是拌嘴皮子的好友。”   成胥心里也是乱了。   待夜寝时。   “夫君,你说如果,你的死对头天天就埋伏在你身边,你当如何?”   小野狐有些心虚问道。   “哪个死对头?”   “自然是白日里说的成胥。”   咕咕嗯了一声,又道:“他呀,算不上死对头……”   “夫君还没回答小奴的问题呢。”   咕咕思忖,那家伙那么贪玩,能在外面晃这么几年,定是找到好玩的玩意。   有好玩的居然不分享。   咕咕一下子来气了。   于是道:“若是他在我身边,我弄死他。”   沉默……   忽小野狐起身,轻轻摘下了狐耳朵。   “那你弄死我吧。”   淡淡道。   咕咕看着没了狐耳朵的小野狐,才渐渐辨认出几分成胥的相貌。   原来。   难怪。   这家伙一如既往遭人嫌。   竟骗了咕咕这么几年,害咕咕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一那个就失忆。   现下全数明白了。   “你先把老子的第一夜还回来!我今晚就弄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