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宠夫郎后我在异世暴富   作者:菇菇弗斯   简介   主播严之默死后穿成病弱穷书生,身无分文,家徒四壁。   被迫娶来的夫郎还是村里有名的恶毒哥儿,因伤毁容,不良于行。   村中人等着看笑话,穷书生郎加残疾哥儿,怕不是早晚要饿死炕头。   谁料严之默改头换面,采野果子做蜡烛、制肥皂、炼香水……赚得盆满钵满。   还时不时掏出名为土豆、番茄、辣椒等的奇怪种子,不仅好吃,还能增产!   只有严之默知道,他绑定了一个奇怪的直播系统,自带商城,直通高等位面。   于是积攒的收益被他换成了各类种子、技术图纸、疫病药方……   最终上达天听,福泽后世。   -   姚灼原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哥儿,明艳动人,聪慧能干。   一朝毁容跛足,被全村戳脊梁骨,说他是险些害死人的凶手。   等熬成没人要的剩哥儿,刻薄后母欲把他卖给邻村老哑巴。   逃婚未遂,又被绑回村里,嫁了没几天活头的病秧子书生。   本以为势必遭厌弃的姚灼,婚后却过上了从前做梦不敢想的好日子。   夫夫携手开铺子、盖新房、搞发明……名声传遍九州,生意远达四海。   所有人都坚信严之默飞黄腾达后,定会休了家里的丑哥儿,另娶世家女。   千等万等,却只等到姚灼治好伤疤腿疾,成了豪门贵夫,得封诰命,出入皇宫。   病弱美人攻x残疾坚韧受   -   1、主攻互宠,先婚后爱,双初恋,双箭头很粗!有生子剧情。   2、时代架空,各类设定均是作者胡扯,勿与实际历史or现实对照。   3、攻非弱攻,受的容貌和残疾都会恢复。   4、日常种田流,剧情慢热,介意慎入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之默,姚灼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种田宠夫郎尽在直播间   立意: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第1章   勾勾直播平台,种田专区。   悄无声息间多出来的某个新人直播间内,镜头正以俯瞰的角度,对准了一处破旧寒酸的院落。   在线观看人数:0。   ——   院里,数人有哭有闹,争执不下。   院外,十几人探头探脑,看着热闹。   “我那苦命的小叔子,你死得好惨啊!都怪那心思狠毒的贱蹄子!勾引你在先,骗彩礼在后,大喜的日子,又把你活活气死!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心肠的哥儿!”   “村长!您可要帮我们做主啊!我好好的弟弟,和这毒夫成亲当晚就没了气!活生生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姚灼可已经不算我们姚家人了!若真是他做的,村长您随意发落就是!”   刺耳的吵闹声此起彼伏,镜头转向屋内,屋内炕上躺着的人无知无觉,仔细一看,俨然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下一秒,那苍白俊朗的脸上,薄薄的眼皮突然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   昏睡中的严之默被屋外的喧哗吵醒,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痛。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所见,却是一片破败的茅草屋顶,而不是他早已看习惯的病房天花板。   还没等他搞明白这是什么回事,就听屋外一位老者,用颇有威严的声音,沉声斥责:“姚灼,我再问一次!严童生暴毙一事,可与你有关?你从实招来,不得隐瞒!”   另一道年轻许多的声音,似夹杂着沉重的痛楚,厉声道:“我与严童生无冤无仇,虽被迫强嫁于他,可也绝无害人之心!他分明是急火攻心才去了的,敢问你们拿得出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死了他?!”   “我呸!除了你还能是谁!定是你这脏心烂肺的丑哥儿,见我那小叔子病得太重,怕不中用了,害你背上寡夫名声,日后耽搁你出去勾三搭四!我不管!今日就抓了你去见县老爷!你赔我小叔子一条命,你们姚家赔我们严家打了水漂的彩礼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   茫然间,严之默只觉得什么东西猛地刺入脑海,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被迫再度闭上眼睛。   随后,耳畔猛地冒出一连串机械系统音。   【检测到宿主已与平台建立稳定链接——】   【检测到绑定系统已上线——】   【检测到直播间已开启,房间号13141——】   【收益功能等待解锁——】   【商城功能等待解锁——】   【宿主您好!系统886竭诚为您服务!】   【位面剧情传输已开启,请宿主注意查收哦~】   说完不待严之默做出反应,强买强卖一般,将一段记忆强行塞进严之默的脑海。   待到严之默重新望向屋顶时,眼神里可谓暂时没有了任何世俗的欲望。   简而言之,他穿书了,还娶了书中的“恶毒男配”兼主角受对照组——哥儿姚灼。   哥儿是这个世界观下特有的性别,可以理解为有生育能力的男子。   但因为生育能力远不及女子,又远不如男子那样强壮,可以顶立门户,所以是三种性别里地位最低的。   再说回来。   原主是个父母双亡的落魄童生,天生体弱,不事生产,只会读书,却多年屡试不第。   家中兄嫂嫌他白吃饭不干活,成日盘算怎么甩掉这个拖油瓶。   昨日原主被大嫂驱到后山捡柴,不慎失足跌落山沟,结果没过片刻,正在逃婚路上的姚灼也踩空掉了下来。   两人掉在一处,难免衣衫散乱。   这一幕被邻村来接亲的人看在眼里,说姚灼已经不清白,当场退货,还要回了彩礼。   姚灼的父兄眼看到手的五百文没了,咽不下这口气,便索性把原主和姚灼一起扛到了严家兄嫂面前,说亲眼看到二人在后山苟且,要严家负责。   严家兄嫂索性借坡下驴,因为严之默一旦成亲,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分家。   严大嫂做主打发了姚家三百五十文当彩礼,就匆匆将两人送到严家快塌了的两间破败老屋里,抓了只公鸡代替昏迷中的严之默,与姚灼拜堂成亲。   谁料半夜就传来消息,说严之默醒来后得知自己被强行结亲,娶的还是村中又丑又跛的恶毒哥儿姚灼,顿时伤势加重,当场昏死。   苟延残喘了一夜,天亮就咽了气!   严家兄嫂便又是一顿大闹,请来村长喊着报官,指认姚灼杀夫。   姚灼辩解无果,心知去了衙门定无活路,当即拿起院中柴刀,发了狂一般将严家兄嫂砍成了血葫芦,如同发泄尽了短暂一生的全部怨恨与愤懑。   随即万念俱灰,引刀自戕而亡。   梳理剧情至此,严之默忆起方才混沌间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顿觉不妙。   他当即撑床起身,不顾周身不适,匆匆披上一件外衣,套上布鞋,步伐踉跄地朝着房门冲去。   木门被自内向外一把推开,严之默一眼便瞧见院子正中,不知何时起已手握柴刀的侧影。   只见这人身段单薄,单看上半张侧颜,眉眼殊艳,面容姣好,灼灼如春。   唯独右脸颊连至下颌的位置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白玉有暇,碧桃染血,格外刺目。   此刻他柴刀在手,整个人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发丝随风高高扬起,衬出他决绝的神情,不是姚灼又是谁?   说话间,姚灼已提着柴刀,向前逼近!   “好,你们既说我害人性命,心思恶毒,我便坐实了这罪名,送你们去地底下见严老二,当面问问害死他的人究竟是谁!”   那严家老大是个有名的怂包,当即双腿一软。   堂堂一个男人,竟不知反抗,扔下媳妇,掉头就跑!   而严老大的媳妇刘春花情急之下被他绊了一跤,直直向前跌倒!   眼看那柴刀朝前砍上一下,就要应了原书剧情,再无回转的可能。   严之默救人心切,当即先喊道:“灼哥儿!住手!”   原主本就体弱,兼之后山遇险受伤,虽说严之默的到来为这具躯壳增添了新的生机,可到底不比寻常人。   他这一嗓子,完全不是想象里的中气十足,反而沙哑不清。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院中诸人听到动静,闻声望去。   第一个看清严之默的,是背对院门,面朝里屋的村长。   他本就上了年纪,拄着拐杖,见严老大和刘春花口口声声说咽了气的严之默,冷不丁地出现在面前,再加上姚灼举着刀就站在不远处,两个场景重叠在一起,村长又惊又惧,当场连拐杖也拿不稳了。   两撇小胡子和声音一起,不住颤抖,“你……你怎会!”   而那刘春花一回头,直接对上瓦亮的柴刀,转头又“见鬼”,脸色煞白如纸,一边在地上手脚并用地飞快后退,一边语无伦次地失声尖叫:“杀人了啊啊啊——诈尸了啊啊啊——”   而当事人之一的姚灼,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他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柴刀的刀柄,只觉得胸膛恨意翻涌,充得双目唯有一片血红。   他不知自己这一生为何如此坎坷,明明幼年也是家中受宠的小哥儿。   有一副好样貌好身段,聪慧能干,谁看了都要说灼哥儿以后定能许个十里八乡最好的夫家。   可一切都在母亲病逝,父亲迎娶续弦吴氏过门后戛然而止。   俗话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可渐渐不止是亲爹,连带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大哥,乃至全村的人,都更喜欢吴氏带来的小哥儿姚清。   他们说姚清温婉清秀,而姚灼狐媚孟浪。   他们说姚清人美心善,而姚灼恶毒善妒。   十五岁那年,他与姚清一起上山打柴时遭遇饿狼。   逃跑时他受伤昏迷,醒来面容已毁,还断了一条腿。   可姚清却说,饿狼扑来时,姚灼想推他出去挡灾,是他命大逃过一劫,却也落下心悸的毛病。   于是姚灼的伤成了他的报应,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容貌没了,拖着一条残腿,连干活都不再利索。   家里人嫌他是累赘的赔钱货,让他滚出住了十几年的屋子,搬去四面漏风的柴房,而那间充满他回忆的屋子里,则住进了姚清。   四年过去,竟连一间柴房也不再能容得下他。   后娘撺掇姚老爹,为了五百文的彩礼,要把他嫁给邻村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哑巴。   他不甘心,磨断了绑腿的麻绳想逃,哪成想却摔落山沟。   他本想就此一死了之,也算干净,可他还是命大。   又被绑着被迫嫁给严童生时,他本想从此好好过日子,可命运一次次作弄他,作践他!   这一刻,滔天怨愤淹没了仅存的理智,姚灼双手举刀,就要朝着刘春花兜头砍下!   严之默此时眼里只有姚灼,他见那小哥儿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心道坏事。   脚步不停,径直冲向院中,本想劈手夺了那柴刀,结果发现原主压根没有那么大力气。   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后面一把将姚灼揽入怀中,紧紧扣住,不顾柴刀锋利,令他两臂动弹不得。   他体力不支,呼吸急促,姚灼下意识拼命挣脱,严之默毫不退缩,在他耳边竭力抬高声音,语气坚定。   “灼哥儿,你既清楚自己无辜,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又赔进一条性命,成全了这些恶人!”   一句话掷地有声,足够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怀中的姚灼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   模糊的视线里,面前的男子比自己高半头,病容憔悴,却温文尔雅,似清风明月,俊朗卓然。   赫然是他那在兄嫂口中,已经咽了气的夫君。   他心神剧震,干裂的唇瓣张了又张,却哽咽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严之默见他认出自己,趁热打铁,放缓声音道:“灼哥儿,听话,把刀放下好不好?我在这里,你便是清白的。”   姚灼耳闻清白二字,面容怔然,转瞬间,竟已泪流满面。   他浑身泄了力气似的,手指一松,柴刀铿锵落地。   随即身形摇晃,就要向前倒去,严之默连忙将人扶住,身形一侧,接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满院寂静。   变故发生地太快,说是已经死了的严童生,突然复活冲出来。   而被指责杀了他的凶手,眼下却靠在“死者”的怀里。   一群村户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傻了眼。   最后还是村长,第一个稳住心神。   只见他手握拐杖,砸了下泥地,强压住心底的惊惶,出声问道:“严童生,你究竟……是人是鬼?”   不待严之默开口,就听看热闹的人里有人喊道:“你们看,他有影子!”   ……   此刻,直播间内。   原本人气为0的直播间,因为平台的新人随机推荐机制,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路人。   几条弹幕零星地刷了过去。   【被主播颜值吸引的,先加个关注看看】   【第一次看种田专区,欧米伽,完全被这剧情震撼了】   【男主播堂堂诈尸,醒来发现自己老婆杀人未遂……缓缓鼓掌.gif】   【不懂就问,这真的是种田专区吗???】 第2章   镜头之下,直播仍在继续。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诡异的沉默,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看过来,见严之默果然有影子,顿时都拍着胸口,大口喘气。   “既然有影子,那就是人不是鬼了!”   “只是明明没气了,怎的又突然活了?”   “谁知道呢!莫不是严童生会什么仙术?”   “二毛,你脚程快,快去瞧瞧咱村子王大夫可出诊回来了?请他来瞧瞧岂不就知,这严童生如何死而复生了!”   ……   眼见身后的讨论越来越离谱,村长抖抖山羊胡,有些昏花的老眼在辨清那道影子后,腰板也倏地挺直了。   而这回,目光却是投向了一旁早已双双匍匐在地,灰头土脸,抖如筛糠的严家兄嫂。   “严老大,你家老二分明无事,你们夫妻两个如何解释!”   那严老大哪里知道!好不容易缓过神,便遭村长质问,情急之下,他一脚将自家媳妇踹了出去!   “都是这婆娘!是她进到屋里,又口口声声说我家老二人没了的!”   刘春花没想到严老大如此不中用,方才灾祸临头,软骨头一样丢下她就要跑不说,如今还把她踹出来当替罪羊。   她披头散发,转身就扑打上去!   “严老大你个不要脸的!老二断了气你难道没看见?你还上手亲自探了呢!要我说……要我说老二怕不是被什么上了身!”   她为了甩脱诬告的罪名,胡乱攀咬,这么一说,那些原本不再害怕的村户人,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又顿时后退了几步。   ……   严之默只觉得继续这么吵闹下去,恐怕太阳都要落山了。   说不定过一会儿,还要请来什么跳大神的,把自己当妖邪驱了。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够了!”   说罢环顾四周,最后,朝几步开外的村长拱了拱手。   “村长,这场闹剧还请您老做主,评评理。”   严之默是石坎村唯一的童生,虽然他落榜多年都没中秀才,可到底有功名在身,村长对他这个后生向来还算客气。   眼下,见严之默也对自己以礼相待,比那咋咋呼呼,满口胡言的严老大夫妻好了不知多少,顿时气顺了不少。   “严童生,你到底是读书人,明事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慢慢说来。”   严之默与怀中的姚灼对视一眼,见姚灼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便把自己与姚灼如何在后山遇险,姚家人又如何诬陷他二人行苟且之事,再到两家如何合谋,为自己强娶,令姚灼强嫁的前因后果,条缕分析、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话音落下,议论声乍起。   “听严童生的意思,他和灼哥儿之间压根什么也没有!”   “还是刘春花会算计,我听说了,她声称严老二既然成亲了,就和严老大分了家。可你看分了什么,这严家老屋多年不住人,都快塌了!我可听说严老大当年从死了的严老爹那里,少说继承了十两银子,那几间房也是新盖的,虽说不是青砖瓦房,可在咱们村子里也不差了!”   “可要我说,那灼哥儿半点不亏,他那副模样,那个名声,还是个残废。严老二再没用再穷,也高低是个童生!他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姻缘?”   “说不定还真是那灼哥儿算计的呢……他那副狐媚子样,毁了也能看出精明,素来是有心机的!当年那事……”   这些话语有不少落在严之默的耳中,眼看更多的议论拐到了姚灼身上,听得他脸色愈冷。   怀中□□头紧握,掩于袖口,隐隐渗出血痕。   严之默瞅准了最后说话的妇人,直言不讳道:“曲大娘,你倒是说说,当年什么事?”   他乍一点名,那曲大娘嗑着瓜子的手一顿,半把瓜子壳落地,她眼神飘忽地左右看了看,挤出一丝揶揄的笑。   “瞧瞧,严童生你这话说得,当年的事谁还不知道?莫说旁的,清哥儿也在这呢,不妨大家伙听他再说说,当年灼哥儿都干了什么?”   看热闹的人群挪了挪位置,还真把躲在人群里的姚家人连带姚清给露了出来。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投向他们所在的地方。   姚老爹缩了缩头,姚老大则依旧瞪着院子里的人,那吴氏则狠狠用眼神剜了曲大娘一下。   姚清方才见了一场险些出人命的闹剧,这会儿还白着一张小脸。   他一只手习惯性地捂着胸口,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巴着。   半晌,轻轻摇了摇头,抿着嘴唇道:“都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一副大人有大量,不愿再与姚灼计较的模样。   两条弹幕此时蹦了出来。   【哦呦,教科书般的小白莲花,就是演技有点差。】   【期待主角赶紧打脸,让这帮极品快点下线!】   人声嗡嗡地响了一阵,都是近处和姚家交好的人,连带姚家人一起安慰姚清的。   严之默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这一笑,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只见严之默方才这一笑,余波仍在。   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弯,如星光点染。   身上长衫陈旧,唇颊几无血色,可仍是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一时间,几个在场的女子小哥儿,连带姚清在内,都看呆了一瞬。   可俊美的书生郎,却说着无情打脸的话。   “陈年旧账,谁是谁非,本不是今日的重点,只是灼哥儿已是我的夫郎。当年的事,从头到尾都只有清哥儿一面之词,并无其他人证,我不知道诸位言辞凿凿,说是灼哥儿害人,是哪里来的道理,又有什么证据?莫非也和今日一样,连我有没有喘气都没搞明白,便急着把脏水泼到灼哥儿身上了?”   靠在严之默怀里的姚灼,从先前起便一直心神恍惚,他几次想要爬起来,可都手脚发软,没有力气。   当他听到严之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夫郎时,忍不住心口乱跳,不禁抬头望向了严之默。   姚清刚回过神来,没想到严之默竟会这么说,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说自己污蔑了姚灼。   他一生气,就面皮泛红,手指抓紧了衣襟,泪花在眼角闪烁。   “我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会平白诬陷他不成!”   这副模样,看得吴氏心惊肉跳,生怕她的宝贝哥儿犯了病。   登时把人往怀里一拽,朝严之默恨恨道:“果然和灼哥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读书人,不过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破童生!背地里和那丑浪蹄子滚到一处,光天化日里,还装起好人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那姚灼早就许了邻村于老汉,你们这样合该送去浸猪笼!”   眼看又要吵起来,村长的拐杖一顿“咚咚”砸地,示意众人闭嘴。   逐渐安静下来后,他捋着两撇小胡子,再看向严童生时,心情颇为复杂,总觉得这严童生似乎变了副脾气。   过去的严童生成日里沉默寡言,只会闷在家里读书,何时有这等口才,还会伶牙俐齿地抢白了?   不过不管面前两人是否之前有私情,横竖都已经结为夫夫。   他一大早就被叫起床过来评理,如今只想赶紧将眼前的家务事了结。   “严童生,我只问你,今日你要评的是什么理,要我给你做的又是什么主?”   极品要一个个地解决,的确也该分个轻重缓急。   严之默微一思忖,拱手道:“村长,我与灼哥儿既已结亲,虽然因我身体缘故,仪式草草而成,可也是明媒正娶,在此,也请您做个见证,这是其一。其二,如我大嫂所言,我既已成亲,也该分家,可对这分家,我有异议,还请您评理,替晚辈做主!”   严老大夫妻二人,在旁边装了半天鹌鹑,盘算着偷偷溜走,没想到火烧了一圈,又烧到自己头上。   眼看涉及到钱财,那刘春花当即就急了,也忘了刚刚差点脑袋搬家,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掐腰喊道:“老二你什么意思?你这些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只会死读书,连下地割麦子都不会!当年爹娘是留下些钱,可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只多不少!”   叫嚷完,她冷不丁地视线向下,却发现姚灼目光冰冷,直直地盯着自己!   刘春花呼吸一滞,想到方才差点砍到自己脑袋上的柴刀,后怕地退了两步,心下疯狂打鼓。   这严老二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见了人也蔫头缩尾,今日怎么倒支棱起来了?   还有这丑哥儿,怎么如此护着严老二!   莫非还真是早就私底下勾搭上了?   他这成日里之乎者也,满嘴圣贤书的小叔子,竟好这一口不成?   严之默淡定听完,回道:“我却不知兄嫂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我自认不事农耕,一心读书。平日里你们一家吃青菜白面,我吃野菜粗粮,家里养的鸡,生的蛋,我逢年过节才不过沾一口的光。至于笔墨纸砚,皆是我去镇上替书局抄书换得,用的也都是最次等的,且至今仍有赊账未清,半文不占家中花销。”   说到此,他掩唇咳了两下,眉心微蹙。   姚灼离的最近,发现严之默脸色不对,攒足的力气支撑他终于坐起来,有些担忧地看去。   严之默朝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视线再度转回,他蓦地瞧见人群里多了个人,遂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接着在姚灼的搀扶下,改了跪坐的姿势,自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摆尘土后,越过村长,朝其身后人群里的一个人复拱拱手。   “王大夫,在下有一事相询。”   王大夫本就是为看诊而来,听了一路什么死而复生,只觉得都是无稽之谈。   他是这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草医,过去也曾为严之默看诊。   于是当即背着药箱进了院门,回礼道:“严童生有话直说便是。”   严之默随即道:“三月之前,我曾高热不退,兄嫂不得已,请您上门看诊,却因嫌药费太高,不许您给我开药,最后还是您赊给我三副药,救了我一命。我迟了两月,在镇上与您偶遇,那时才用抄书所得抵给您,可有此事?”   王大夫沉声点头,“确有此事。”   至此,人声哗然!   王大夫在村中威望仅次于村长,他说的话,大家自然都是信服的。   人都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缺衣少食也就罢了,哪还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一时间一堆戳脊梁骨的话,就都朝着严老大夫妻飞去!   村长缓缓摇头,严之默望过去,心知村长已经知道这件事应当如何决断了。   果然,村长很快朗声道:“此事严老大不悌在先,今日我便替严童生做主,替你们严家重新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章   直播间内,观看人数已不知不觉从零星几十人增加至近千人。   【最爱的打脸环节!赶上了!】   【分家!好耶!爱看!】   【开局就分家?那这个主播不够穷啊,我喜欢开局一文钱的那种……】   【前面的,太狠了吧,看看主播的绝世美颜,你忍心吗!!】   【我一直想问问狗勾直播,这种颜值的主播扔到种田专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给我去娱乐圈专区出道啊!】   【嘿嘿,去修仙专区也行,当个师尊什么的很合适嘛嘿嘿(?﹃?)】   【新来的,不懂就问,狗勾直播什么意思,怪可爱的】   【前面的,就是说勾勾直播很狗的意思……看久了你就懂了(点烟)】   远景内。   一群人跟着村长和严家人,呼啦啦地朝着严老大一家住的严家新房那边去。   姚家人则趁此机会,偷偷溜出了人群,严之默看在眼里,只是这会儿无暇在意。   他出门前,请了王大夫在这边老屋稍候。   随后便带着姚灼一起,互相支撑着,一道出了门。   人群中,村长走在最前,他们夫夫二人在其后。   姚灼腿脚不好,严之默大病初愈,都走不快。   但因为村长上了年纪,步子也慢,倒刚好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   至于严老大夫妻,落后他们两步,眼神怨毒,又不敢造次。   眼看还有些许路程,严之默索性趁此机会,自醒来之后,头一回在心中召唤系统。   “阿统?赶紧替我算算,原主应该能分到多少钱。”   系统没说话,像是不太满意这个称呼。   只默默拉出一张清单,上面列了严家兄弟从死去的爹娘那里继承的家产,后面则是一列折算成的价值数字。   严家在村中的条件勉强算是中等。   严之默草草看过一遍,心下有了计较。   不多时,到了严老大家。   严老大有一个儿子名叫严大泽,还有一个女儿名叫严小雨。   兄妹两人不知为何村长突然来了家里,后面还跟着那么一大群人,里面还有自己的小叔,和村里那个恶名远扬的丑哥儿!   刘春花骂骂咧咧地把孩子推进了屋里,村长则不含糊,当即拿了家中过去严之默读书用的纸笔,坐在院中清点财产,在纸上做了记录。   在分家这件事上,村长就是绝对的权威。   因此他盘算完后,便直接站起来,宣读了结果。   严家的三间新房,是土坯打起,上铺粗瓦的,因是严老爹去世前一年新盖的,要算在分家的家产里。   严之默和姚灼夫夫显然不会在这里住,故而折算八两银子,严老大需分出来四两,也就是四千文。   严家还有五亩田地,三亩中等田,每亩市价八百文,两亩下等田,每亩市价五百文,合计三千四百文,也当对半分。   严之默主动提出不要田,只管折算成银两。   村户人家都以有田有地为荣,这才是立身之本,严之默对此十分清楚,但着实瞧不上严家的地。   知道这几亩地最近几年收成都不好,还不妨等挣了钱,买几块上等田。   如此,便又是一千七百文。算上房子折算的四千文,一共五千七百文。即五两七钱银子。   村长只管让严之默伸手要钱,刘春华哪里肯?   当即又往地上一坐,也不管丢不丢人,便开始捶地撒泼。   “五两多银子!这是要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啊!我从嫁到严家,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当着村长的面,刘春花不敢说什么浑话,只管一味叫喊没钱。   村长对刘春花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也知道让严老大家一下子拿出五两多银子的现银,不太可能,当即一挥手。   “无妨,没有银子,就搬东西!余下的签欠条,按手印!”   当即便盘点起严老大家的家财物件,什么衣箱、水缸、木盆、菜刀,凡是能分的,甭管是不是旧了点,通通算上。   最后算出来搬走的东西折算五百文,刘春花又恨恨地摸出来一个小小的银角子和两吊铜钱,凑出来一千二百文。   如此五两七钱,就算给了一两七钱,严老大还得签个四两银子的欠条!   严之默拉着姚灼,在一旁冷眼瞧着。   村长给出的结果,与系统替他计算的分毫不差,因此他知道村长未有偏颇。   五两多银子,若用现代思维来看,实在少得可怜,但总比没有强。   至于没钱就分东西的结果,严之默也早有预料。   毕竟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都余不下二两银子。   大多数时候,还是以物易物的交易居多。   在这里,活物如鸡鸭猪牛,器物如一口水缸,都属于财产的一部分。   严家没富裕到养得起猪,买得起牛,只养了一些鸡,还刚孵出一窝小鸡仔。   这窝小鸡仔自然也被村长记到了纸上。   严老大在一旁直咬牙,刘春花好歹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但还是心疼得直跺脚。   可又不得不把分出来的那些属于严之默的东西,都搬上了村长做主,从村子里别人家借来的板车。   更别提,在严之默盯着严老大给欠条按手印的时候,姚灼还在村长的注视下,用衣服兜走了那窝小鸡仔!   不管严老大家如何咬碎了牙,总之严之默这回当着全村的面,扬眉吐气了一回。   此刻,直播间。   【笑得我,连鸡崽子也不放过吗】   【别说鸡崽子了,厨房泡菜都抱走了!村长怪公正的,给他点了】   【看了一会儿,只有我觉得姚灼看起来配不上严之默吗……】   【喝喝,只有你!】   ……   回程路上。   严之默和姚灼还要回到老屋去住,那块区域如今附近已经少有人家了,所以看热闹的都渐渐散了。   和村长告别前,严之默送上了一筐刚从严老大家分来的鸡蛋,一共十个。   “今日多谢村长替晚辈做主。”   村长推辞两下,也就收了,原本当村长的,平日里就不少拿村民送的礼。   严之默也是看这村长好歹在大是大非上没有搅浑水,与在村中地位无可替代的一把手搞好关系,总没有坏处。   送走捋着两撇山羊胡,明显心情不错的村长,严之默招呼着借他家板车又帮忙拉车的方老三,与姚灼一起,将新得的家产护送回家。   临走时,他硬给方老三塞了三个铜板。   这种事在村户人眼里就是举手之劳,何况还是村长发话。   方老三是村子里有名的憨厚人,没想到严之默这过去没怎么打过交道的书生郎,竟然还会因此付钱,感激不已。   三个铜板,都能买两个鸡蛋了!   他见严之默和灼哥儿都不是力气大的,当即就挽着袖子,主动帮他们安置物件。   等到方老三拉着车走人,严之默已经眼前阵阵发黑,赶紧回屋躺下。   好在王大夫还在,迅速替他把了脉。   末了表示并无大碍,只是体质虚弱,还需多多调养。   又查看了他后脑的伤势,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这一番开药,刚从严家分到的银子,顿时就少了一半。   姚灼并不心疼,他不懂算数,便由王大夫的孙儿苓哥儿数出诊金药费。   严之默缓过那一阵,撑开眼皮,就见姚灼已经预备送王大夫走。   他果断叫住王大夫,“且慢,王大夫,还请您替灼哥儿看一看。”   王大夫有些意外,姚灼更是连连摇头。   可严之默很是坚持,他也只好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伸出手腕。   因他是哥儿,王大夫便垫了一条薄帕子,再行诊脉。   随后又避了出去,让苓哥儿替背对着严之默的姚灼检查身上的伤。   有了结果,王大夫提笔就写新药方。   “贵夫郎好在天生底子不错,这些年虽受了磋磨,可也未伤根本,日后好生将养便是。”   严之默接过药方,转而又问:“那他的外伤如何?腿上旧伤如何?”   王大夫瞧他一眼,心道这倒是个疼人的。   没想到灼哥儿竟有个好福气,所以人的命数,真是说不准。   “只是些皮外伤,没伤筋动骨。至于旧伤,骨头已经定型,我是无能为力了,日后或许可去镇上城中的大医馆瞧瞧。”   王大夫医术尚可,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不过是个走村串乡的草医,一些旧病沉疴,疑难杂症上,从不敢托大。   严之默谢过王大夫,约好回去抓好药,苓哥儿便送来,这才麻烦姚灼将两人送出院门。   回来以后,两人点算着桌上余下的铜钱。   那一个银角子,就是一两银子,严之默给了姚灼,让他暂且单独收好。   余下两吊钱,等于二百文。   其中大半已给了王大夫,好先抓三副药,以及算上了出诊的十文诊金,一共一百五十文。   因此眼下铜钱就剩了五十文。   严之默掂量着最后的零散铜钱,陷入短暂的沉思。   这目前总共剩余的一两多银子,在村户人眼里,绝对算是一笔大钱,可是在严之默眼里,远远不够。   因为虽从严家分来一些过日子必须的用品,可眼下,还有许多花钱的地方。   比如这几间土坯房实在太旧,根本无法住人,尤其房顶,不赶在下雨天之前修好,到时候势必外面下雨,屋里下小雨。   院子里也破败不堪,地面坑坑洼洼,围墙塌了一截,院门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散架。   从外面看,全然不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况且如今已是秋季,眼看就要入冬。   届时火炕要搭,冬衣冬被也要添置。   最重要的是,他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养家糊口,还需要找到一个挣钱的营生。   做营生就需要启动资金,才能达到钱生钱的目的。   虽说这会儿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原主显然不是个读书的料。   至于严之默……过去因外祖父爱好国学,他小时候被按着习过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古文功底尚可,书法与绘画更是两个强项。   可想要应对科举,还是差太多了。   要不要继续走科举之路,先容后再议。   论起赚钱,穿越党的办法可就太多了。   何况,他不是还自带一个有直播功能的系统吗?   不过在叫出系统仔细研究之前,这具身体一直在发射疲惫的信号,严之默属实有些撑不住了。   待收好银钱后,跟姚灼说了一声,他一闭眼就当即半晕半睡了过去。   姚灼替他掖好被角,在一旁静静守了许久。   见严之默睡相安稳,才浅浅放心,起身去院中洒扫收拾。   ……   严之默醒来已经将近午时。   自觉头脑仍有些许昏沉,一时未急着出去。   摆出小憩的模样,阖眸召唤系统。   “阿统?在吗?”   唤了几声,系统姗姗来迟,开场白没精打采。   【宿主,可以换个称呼吗?】   严之默诧异道:“你不喜欢?”   系统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幽怨。   【宿主,这就像你对着一只猫叫阿猫,对着一只狗叫阿狗,就像……我对着宿主你,叫阿人。】   严之默:……   他没想到这系统还挺智能,竟有自己的情绪。   “那好吧,我给你起个昵称如何?”   昵称象征着彼此关系亲近,而与宿主搞好关系,会有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   ……这是系统886在入职培训时学到的。   所以它很快答应。   【好呀好呀。】   结果就听严之默一本正经道:“这个名字,寄托了我对生活的向往,对未来的希冀,还融入了你的编号在我过去生活的世界里,蕴含的吉祥寓意。”   他在意识海里拍了拍系统886的脑壳。   “从此以后,就叫你旺财吧!”   系统886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开开心心地将这个昵称录入了自己的数据。   打过招呼,言归正传。   严之默问出了盘旋心中许久的几个问题。   “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绑定我?” 第4章   问题抛出,系统没有半点犹豫。   它的机械音色偏向正太,听起来虽然一板一眼,但不失活泼。   【我是来自勾勾直播平台的编号886系统,由管理员随即分配宿主进行绑定哦~】   “你们给予我重生的机会,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宿主重生之时,即被系统同步绑定,并与勾勾直播平台签订直播契约,未来只需要宿主您履行主播职责,积极丰富直播内容,吸引更多粉丝关注,就能赚取更多收益,解锁更多功能,走上人生巅峰!】   听起来与他印象中的直播平台运营方式差不多,招徕主播,签订合约,再从主播的收益里抽成。   只是……这回完全是强买强卖。   但严之默惜命,以及这具躯壳虽也是个病秧子,可到底四肢健全,能跑能跳,只要耐心调养,完全可以恢复健康,比前世缠绵病榻的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心底已然接受了这次绑定,并且对做主播这件事跃跃欲试。   前世他体弱多病,行动不便,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做主播的收益。   到去世时,他在各个平台已经积攒了上百万的粉丝。   不知道他离开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   思绪回笼,他问旺财要了一份直播平台的简介与一份直播契约。   这个平台有数十个专区,对应不同的故事题材,比如豪门、校园、修仙、灵异、历史、西幻……主播都是被平台随机抓取,投放到故事位面的“被选中的人”。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平台某个直播间内,一场大型真人秀的主人公。   这让严之默想到了一部老电影——《楚门的世界》。   不知道未来有没有像楚门一样,摆脱这份契约的机会。   即使是有,也是后话了。   严之默又仔细看了一下平台的功能。   他已经拥有了一个直播间,而且已经开播。   目前数据平平,最高在线观看人数也没有破千。   按照介绍,热度破一千可以解锁查看弹幕功能,热度破三千可以解锁收益功能。   收益功能顾名思义,就是观众打赏,主播与平台分成。   而主播获得的那一部分收益,将以勾币的形式结算,可以在解锁商城功能后,购买道具。   平台简介里对商城的介绍神乎其神,说这个商城可以沟通各大位面,买到想要的一切。   但这个无疑最吸引人的商城功能,则要同时观看人数破五千才能解锁。   也就是说,前期他无法借助商城带来的任何助力。   商城功能于主播,就是拴在毛驴面前的那根胡萝卜。   果然无论哪个位面的资本家,都是万恶的。   看完两份文件,严之默点击了关闭。   旺财是一个小电视形状的光团,散发着莹莹白光。   他在严之默的意识海里转圈圈,两根天线像两只不安分的小手,搓来搓去。   【宿主,接下来您有什么计划!我们要做点什么,冲击第一波热度?】   对此,严之默只是起身穿上外衣,“我饿了,先吃饭。”   【……】   来到院中,严之默发现左右无人,唯有正中央一口大水缸,洗刷得干干净净,里面已经有大半缸水。   正疑惑,院门开了,姚灼一瘸一拐地,挑着前后两个水桶,艰难地走进来。   严之默见状赶紧迎上去,姚灼却不让他动,等到了水缸旁,才卸下水桶,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   “我帮你。”下一步自然是要把水桶的水倒进水缸,结果严之默弯腰提桶……发现这水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   场面一时格外尴尬。   弹幕已经笑疯。   【主播:弱小、可怜、无助】   【这种木桶不装水就很沉了,默宝是读书人,提不动很正常!】   【默宝是什么称呼,恶熏熏】   【就是就是,我都是叫老公的!】   【前面的,把裤子穿上,叫主播老公,没问问人家夫郎答不答应?】   姚灼察觉到严之默的窘迫,迅速把水桶提起来,将水倒了进去。   “夫君的手是拿笔的手,这些粗活平日里我做就是。”   严之默叹了口气,决定把早起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提上日程。   “等我日后养好身体,咱们一起做。”   又补充道:“你的腿受不住这等劳累,若以后攒够银钱,咱们也在院子里打一口井。”   打一口井要花数十两银子,需知村口那口井,都是当年村子里各家各户凑钱一起打的。   若旁人听来,只会觉得严之默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可姚灼就莫名觉得,严之默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水缸已经满了,他把水桶和扁担收到一旁。   严之默注意到他戴上了一条遮面的布巾,料子灰扑扑的,看着十分粗糙。   为了避免掉落,在脑后打的结系得有些紧,看着就不舒服。   他不禁微微皱眉。   姚灼转身,注意到严之默的视线。   他拿不准严之默对自己脸上疤痕的态度,昨晚见到自己的模样,对方的一脸惊惧不作假。   可今日以来,严之默却对他回护有加。   很快,他注意到严之默皱起的眉心。   心下一跳,旋即目光黯然。   果然还是介意的吧,毕竟这副模样,连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至于那份回护,大约只是读书人的修养使然。   谁知严之默却道:“这个看着就不舒服得很,等着我给你做个新的。”   严之默知道劝姚灼不再挡脸不现实,所以第一反应,就是给他透气些的布料,缝制一个口罩。   只是说完便见到姚灼眼睛微微睁大,他生了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若说桃花眼是风流多情,那丹凤眼便是勾魂夺魄。   而此时,却多了一点无辜的纯澈。   当意识到这样一双漂亮的眸子,其中映照的影子只有自己时,刹那间严之默只觉得心如擂鼓。   不得不承认,性取向本就为男的他,格外心许姚灼这一款的模样。   前世活了二十几年都没对谁心动过的严之默,却在穿越异世的第一天,被人晃了神。   两人对视,都有些赧然地移开目光。   姚灼只想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定定神,便用手背摸了一把额角的汗珠,急匆匆道:“夫君你睡着的时候,苓哥儿已经把药送来了,我这就去煎上,只是我光顾着打水去了,午饭还没做,你等等,很快就好。”   说罢就欲朝灶房走去,严之默却轻拉住他的手臂。   “你累了一上午,午饭我来做,你去歇着。”   姚灼再次愣住。   不得不说,严之默给他带来的意外属实太多了。   “哪有让家里男人做饭的道理?何况夫君你身体不好,灶房烟熏火燎的,你别进去。”   严之默笑道:“从前没有,现在就有了,以后男人做饭,就是咱们家的道理。去找地方歇着,尝尝你夫君的手艺。”   姚灼见他如此自信,却欲言又止。   最后忍不住,说了出口,“可是……夫君,你会生火吗?”   见熟悉的尴尬神情出现在严之默那张俊朗的脸上,直播间的弹幕刷地更欢了。   【我笑得想死,刚才说话的时候有多帅,现在就有多拉】   【这是我在种田专区见过的最没用的攻,救救,你们说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有一张脸还不够吗!会生火的男人千千万,这么帅的整个勾勾直播都罕见!】   【喝喝,这是种田专区,脸可不能当饭吃】   最后两人说好,严之默大病初愈,尚且脚步虚浮,这顿饭还是由姚灼来做。   严之默则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学习生火。   姚灼干活麻利,很快就用野菜和鸡蛋,配上白面做的面疙瘩,煮了一锅疙瘩汤。   又掀开盖在一旁陶碗上的细麻布,用里面事先便揉好醒发的小面团,迅速地擀了几个小饼,贴在刷了一层薄薄猪油的铁锅上。   一边做他还一边想,这顿饭又是白面又是荤油,一般人家不年不节的哪舍得这么吃?   可想到苓哥儿说要给严之默吃好的,才能更快养好身体,姚灼便十分舍得。   等饼烙好,离堂屋还有些距离,两人都饿极了,索性就在这里直接吃。   只是等到严之默发现只有自己面前有一大碗疙瘩汤,还有小饼与泡菜,而姚灼只是拿了一张掺了粗粮的小饼,坐在对面默默啃的时候,终于皱起了眉头。   姚灼看到他的神情,以为他是嫌自己厨艺不好。   不过他还没开口,就见严之默又站起身来,找出一个碗,分了同样多的疙瘩汤,放到他的面前,还多给他分了些蛋花。   “以后别不舍得吃。”严之默将勺子放到他碗里,温声道:“正好,有几件事,我想与你商量。”   接下来,两人吃着饭时,严之默把自己修缮房屋院落,和想做一门营生谋生的打算,都与姚灼说了一遍。   姚灼只问了一个问题,“可是这样,岂不是误了读书的正事?”   严之默见姚灼似乎格外喜欢泡菜里的豇豆,便又给他夹了一根后说道:“不瞒你说,我寒窗苦读多年,也无进益,只觉或许不是这块料。未来是否要继续走科举的路子,我眼下也不确定,如今我们既已成亲,自立门户,比起追求那不知在哪里的功名,还是先挣钱糊口要紧,你说呢?”   姚灼捧着碗,用力点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严之默见姚灼一副乖巧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姚灼从未被人这么亲切地对待过,登时竟红了耳廓。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转移话题道:“那……夫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严之默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头涌上一丝甜蜜,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道:“当务之急,还是先请人修缮房顶和围墙院门,等到明日,我想去后山转转。” 第5章   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基本已经稳定在了九百左右,随时都会破千。   作为一个刚开播不足一天的新人主播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   但严之默没有分去太多的精力查看,真实的生活远比虚拟的数据更加重要。   饭后收好碗筷,他便与姚灼一起出了家门,往方老三家走去。   先前吃饭时,两人便商量着请村里的哪一家来帮忙修缮屋顶和院子。   严之默征询姚灼的意见,因为他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是个甚少与村中人打交道的书生,对这些知之甚少。   姚灼第一次尝到“当家做主”的滋味,斟酌着提出,其实今天借他们板车的方老三就不错。   左右修屋搭墙的手艺,村中汉子大半都会。   既如此,严之默就决定去方家一趟。   去的路上,姚灼给严之默介绍。   方家一共两兄弟,也已分家。   方老大继承了方老爹的木工手艺,家中小有积蓄。   方老三没学到手艺,但却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整个村子里,就数他们家的田侍候地最好。   至于方老三上面还有个方家二娘,前几年就嫁给了外村一个屠子,只是出嫁以后,消息就少了。   严之默听的同时,手始终扶着姚灼的手臂。   姚灼几次说要自己走,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腿脚不便了。   奈何严之默不肯,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方老三家离严家有一定距离,但村子就这么大,走去哪里也不算远。   到了门口,恰好赶上方老三从院子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筐子,里面是几把新鲜蔬菜。   两边人一抬头对上眼,方老三便爽朗地笑了。   “这不赶巧了,严童生,灼哥儿,我正要往你们家去呢。”   很快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   “方老三,你跟谁讲话呢,还不赶紧去!不就帮人拉了个车,还好意思拿人严童生三个铜子儿!”   方老三无奈,回头应道:“你快少说两句吧!是严童生带着灼哥儿来了!”   一串脚步渐行渐近,来的人正是方老三的媳妇郑霜儿。   郑霜儿挽着妇人发髻,看起来利落能干。   当即拧了方老三胳膊一把后,笑道:“严童生,灼哥儿,快进来坐下喝口水,我正要遣老三去给你们送菜呢!”   说罢柳眉一拧,一副善意数落小辈的架势,“要说我你们小两口也是不会过日子,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互相帮一把的事,哪有随随便便就给人塞钱的。”   严之默也算搞清楚了前因后果,领着灼哥儿进了院门,被郑霜儿招呼着坐下后,忙笑道:“方三哥今天出了不少力,我寻思着也不能白做了工。嫂子,这菜你们也留下自己吃,我们上门,可还有一事想请三哥帮忙。”   方老三把菜筐一丢,对严之默这句“方三哥”感到十分受用。   要知道严之默可是有童生功名,哪有几个书生郎看得起庄稼汉的?   过去严之默沉默寡言,人人都当他是个眼高于顶的,可这回成了亲,反倒像知了人情世故。   索性大马金刀地坐下,摆手道:“都是自己家后院种的菜,不值钱。倒是有什么需要我老三做的,直说就是,你来找我,那可是看得起我!”   严之默与姚灼坐在一处,闻话便道:“想必方三哥今晨去我家,也看到了我家那院子和屋子的模样,四面漏风不说,若是再下场雨,势必更没法住人。我和灼哥儿没那手艺,所以想请方三哥搭把手,带两个人去,帮忙修修屋顶和院子,再搭个鸡窝什么的。”   郑霜儿在一旁,当即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合该赶紧做的。过不了两天就要秋收,到时候你找遍邻近几个村,都没人有空了!”   严之默见这事有戏,展颜道:“那就最好不过,且我和灼哥儿已经商量好,若是来,便是一人一天十文工钱。”   方老三瞪大两只眼,“一天十文??你可知去镇上码头扛包的,一天下来也不过十文!”   方老三是个实诚人,很快盘算了一下道:“你那边修起来其实也容易,无非是拉些土坯掺茅草,填补填补。先修屋顶,免得突然下雨浇到屋里,至于院子,最要紧的是围墙和院门。这些个活计,我带我家两个儿子去,一下午就能给你干出来!”   随后几番推拉,方老三坚持两个半大小子不能顶一个汉子,便勉强算作一个人头。   最后算上准备材料,定在一并给方老三和他两个儿子二十五文的工钱。   说罢方老三就坐不住,那边郑霜儿已经去田里喊了两个儿子回来,大的十二,小的十岁。   在村子里,这都是能干活的年纪了。   父子三个扛着工具和材料,还不忘带上那些菜,就跟着严之默和姚灼儿去严家老屋。   走之前,严之默还问郑霜儿借了针线,又问还有没有碎布头。   碎布头这东西谁家都攒了不少,不值什么钱。   用来给衣服打个补丁,或者缝个小东西都是极好的。   郑霜儿以为他们也是回去补衣服用,就拿了两块颜色瞧着和他们身上穿着的差不多的,直接给了。   为这点小东西推辞就显得生疏,回头给干活的方老三父子三个多拿块干粮也就抵了。   严之默便安心地收了。   待出了门,姚灼想到被严之默揣进袖子里的东西,忍不住问:“夫君要缝什么,回去我来做。”   严之默却神神秘秘,“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   说罢见姚灼再次欲言又止,严之默想到之前的遭遇,赶紧补充道:“相信我,针线活我是真的会。”   此刻,弹幕讨论激烈——   【男主播:不会生火,提不动水,但是会针线活】   【急于向老婆展示实力,但针线活】   【灼哥儿:真的吗,我不信】   【感觉这个家庭的一些职责完全互换了……】   【拒绝刻板印象!】   ……   回到严家。   方老三带着两个儿子,当即甩开膀子开始干活。   这个时代的村落建筑,大抵根据户主的经济状况分为两大类,分别是土坯房和砖瓦房。   其中土坯房又有两种,本质区别在于房顶。   简陋些的,房顶是用泥土与茅草相结合的方式苫盖。条件好一些的,就会替换成砖瓦屋顶。   而今他们一来是急于补上房顶的窟窿,二来手上的钱还需省着用,所以暂且就按照严家老屋原来的形式,用泥土和茅草补了就罢。   茅草是方老三从家里带来的,说是从前剩下的。   泥土更简单,打发两个儿子去挖来就成。   严之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最后钻进灶房,揽下了熬药的活。   姚灼指导他生完火,就拿了些多余的稻草,和方老三请教过后,开始动手编鸡窝。   严之默留在灶旁看顾着药罐,左右无人,就开始掏出碎布头研究怎么做口罩。   前世他自己生活多年,这类生活技能都十分完备。   况且后来做主播的时候,他什么事情都会去尝试,也时常直播做一些手工。   不知道是不是这副画面太过奇特,直播间停留在900+的热度有了上升趋势。   于是片刻过后,旺财的声音突然自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突破一千大关!】   【查看弹幕功能已解锁——】   【恭喜宿主!直播间登临勾勾直播主页-新人推荐榜!检测到新增标签:颜值 先婚后爱】   严之默手一抖,直接扎破了自己的指尖。   他怕血珠染脏布料,连忙抬手,轻轻一抿。   血痕轻染了苍白的唇瓣,又被舌尖轻轻敛去。   明明前面都是正常的通知,可最后那个新增标签是什么鬼?   只能说,你永远猜不到观众喜欢看什么东西。   转而召唤出旺财,严之默问道:“怎么查看弹幕?”   【宿主可以选择“显示弹幕”和“关闭弹幕”两种指令,请问现在要选择“显示弹幕”吗?】   “是。”严之默没有犹豫。   下一秒,漂浮的字段凭空自眼前浮现,他的视线移动到哪里,弹幕就会跟随显示到哪里。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严之默适应了一一会儿,才去看弹幕上的文字。   结果就看到——   【啊啊啊啊刚刚主播抿指尖有人截图吗?我裤裤飞飞!】   【朋友安利我说种田专区来了个颜值超高的新人,我还不信,看了十分钟我已经冲了三回!】   【前面的姐妹,我只能说注意身体】   【我把截图放我空间动态了,大家戳我头像看!】   【姐妹一生平安!】   【谢谢姐妹!!我冲了!】   严之默:……   总觉得看到了一些怪东西。   随即扫了几眼,都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他这张脸对人气的增长作用颇大。   “旺财,关闭弹幕。”搞清楚状况后,严之默毫不留恋。   旺财倏地冒出来,困惑地用天线抓脑壳。   怎么这么快就不看了?   但它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系统,还是迅速隐藏了弹幕。   直播间的观众丝毫不知,满天乱飞的裤子已经被主播发现并嫌弃了。   只是在大家的围观下,用棉布缝的简易口罩居然顺利成型。   严之默对此很是满意,于是趁热打铁,又缝了第二个。   都搞定后,他迫不及待地想给姚灼试试,起身出门,就见姚灼正蹲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鸡窝编了一半,还没完成,但那窝满地跑的小鸡仔,被姚灼带了出来,正迫不及待地往里蹦。   一团团鹅黄色的毛茸茸,围着姚灼衣摆打转。   姚灼手上拈着几根稻草逗弄它们,眼角笑意盈盈。   严之默顿住了步子,一时竟不舍得惊扰这画面。   姚灼却率先发现了他。   小哥儿把小鸡仔用手挪开,以免踩到,随即便起身,朝他而来。   “夫君。”姚灼轻唤。   他有腿伤,走不快,严之默便上前去迎,继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臂,顺势将人轻揽入怀。   一瞬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弹幕疯狂刷屏。   【kswlkswlkswl!!!】   【灼哥儿的长相是我最喜欢的那款,又美又飒!以后伤疤能治好嘛?QAQ】   【呜呜呜就要男老婆!就要男老婆!】   【有没有CP群??带我一个!有福同享有糖同磕啊家人们!】 第6章   直播间的画面内,远景与近景形成鲜明对比。   背景中,方家父子三人正甩着膀子卖力干活,方老三搭了梯子,领着小儿子在上面补房顶铺茅草,大儿子则在下面卖力打土坯。   而近处,严之默正在给姚灼看他缝的口罩。   姚灼没想到还真让严之默做出来了,他接过来,在手里端详。   “这竟是夫君亲手缝的?”姚灼观这裁剪和针脚,虽称不上多么精致,可也足够合格,难掩讶异。   需知针线活这些,素来是女子与哥儿的专利,男子是不耻去习的。   “许久不做,有些手生了,这两个纯当练手,还是粗糙了些,日后给你寻好料子做新的,这个先凑合,你戴上试试看。”   姚灼便又低头去细瞧。   只见这东西,是一块不甚方正的布料,两侧各缝了两条裁细的布条。   布条正中还特意走了针脚,令其若平放着看,中间微微耸起,并不完全平整。   因知道是用来遮面的,所以姚灼姑且能猜到要怎么戴。   他摘下面上的麻布巾,并不知自己的脸上已经勒出一条淡淡的红印。   转而拿起夫君口中的“口罩”,正要往面上戴,便被严之默轻接了过去。   “我帮你。”   严之默说完便绕到姚灼身后,姚灼的发型还是成亲时的样式,上面一半挽成发髻,余下披散,大约是当下的哥儿规制。   只是多少有些遮住了耳侧,严之默便替他将发丝浅浅整理一番。   这动作在旁人看来,实在很有“老夫老妻”的意味,直播间又刷过一片“磕到了”。   系好第二个绳结之后,口罩便戴好了。   严之默绕到正面看了看,发现与自己设想的效果大差不差,露出满意的神情。   口罩用的是其貌不扬的深灰色棉布,但尤衬得姚灼肤色白皙。   布料刚好遮住下半张脸,又因严之默特意做了个简陋的立体走线,加之姚灼本就鼻梁高挺,而获得了修饰脸型的效果。   镜头识趣地围着姚灼拍了一圈,弹幕登时听取鸡叫一片。   【我的眼泪从嘴巴里流了出来,嘶哈嘶哈】   【咱就是说,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   【我戴口罩=遮丑神器,美男子戴口罩=时尚单品】   【无人关心默宝的针线活吗?他真的,我哭死!】   姚灼不知有人正对着自己的脸犯花痴,他只觉得这口罩的设计很是不错。   绳结根据需要的长短系在而后,不会勒,也不用担心滑落。   因用的是棉布,很是透气,且贴合鼻梁的弧度,不会完全盖在脸上,呼吸也顺畅。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是何时的事了,兴许是吴氏过门前去镇子上做工回来的大哥带回的一小块糖吧。   “谢谢夫君。”他眼睛亮亮的,掩饰不住收到这份礼物的欢欣。   村户生活简单而充实,干起活来,时间过得飞快。   傍晚时分,方家父子果然按照先前所说,动作很是麻利,已经补好了屋顶,又修缮了院墙,还用树枝重新扎了新院门。   一切结束之后,虽说这院子及老屋还是十分简陋,但好在比先前规整,有点过日子的样子了。   按照事先约定,严之默数了二十五个铜板给方老三作为工钱,临走还给他们塞了几个新蒸的粗粮窝头。   送走方家人,夫夫二人吃过饭后,又将屋里屋外打扫一遍,扫净浮灰尘土,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严之默到底大病初愈,白日里歇得那一会儿攒下的精力早已用尽,强撑着精神洗漱完毕,便步伐沉沉地朝着床走去。   床边,姚灼正弯腰整理着铺盖。   但是严之默在旁边看了两眼,就知道姚灼是在用忙碌掩盖内心的紧张。   因为那被角已经平整地不能再平整,姚灼还是在扯来铺去,闲不住似的。   严之默猛地意识到,这是他们兵荒马乱的“洞房花烛夜”之后,第一个风平浪静的婚后夜晚。   而鉴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恐怕姚灼尚不知要怎么和自己同床共枕。   至于严之默,心里也是忐忑的。   一天的相处,加上通过阅读剧情得来的对姚灼的了解,本就弯成蚊香的严之默确信,自己对姚灼无疑是有好感的。   但这份好感还需要培养,才能成为能称之为“感情”的东西,否则岂不太随便了?   而姚灼此刻的情绪,更是复杂,毕竟过去的十二个时辰里,他着实经历了太多。   两人各怀心事的解衣上床,孤零零的一床棉被将两人盖住,中间却默契地留出了一段缝隙。   严之默望着被月光照亮的简陋屋顶,心思流转,片刻后,只听开口道:“灼哥儿,我知你嫁给我是被迫而非自愿,昨夜也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身侧的姚灼沉默不语,在严之默看不见的暗夜里,悄悄抿紧了唇。   严之默继续道:“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我们且先搭伙过日子,我保证会好好待你。假如以后,你有别的想法,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说这些的本意,是用现代的思维去处理与姚灼的关系。   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他不能擅自将姚灼绑住。   可他忽略了这些话对于这个异世时代的一个哥儿来说,有些超前了。   这席话在姚灼听来,像是一种意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严童生对他没什么感情,也不想要他。   他对自己的回护与关心,想必都是出于一个读书人的修养,至少现在,自己不该奢望什么……   昏暗中,严之默听到姚灼应了一声。   他自认为已将这件事说明白也处理好,心头一块小石头落地,睡意汹涌而至。   临睡前他叫出系统,“我们睡觉的画面不会也要直播吧?”   他疑心主播们压根没什么隐私权。   旺财在意识海里飘来荡去,“不会哦宿主,我们会根据直播内容进行智能化调整,主播休息时间超过三十分钟,直播间就会开启黑屏模式。”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鉴于夜间是敏感画面出现的高危时间段,我们也有完善的屏蔽机制哦~”   严之默不幸秒懂。   不过他确信,这个屏蔽机制在一段时间之内落不到他头上。   想问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他告别旺财,迅速陷入梦乡。   ……   次日,清晨。   严之默起床时,身侧早已空了,连余温都散尽,说明姚灼早已醒来。   果然行至院中,灶房已经飘起袅袅炊烟。   姚灼不仅烧好了洗漱用的热水,还做了早饭,甚至熬好了早上要喝的药。   严之默实打实感受了一番无微不至的照顾,尝到了已婚的甜头。   饭后也不再耽搁,按照昨天的计划,两人一人背起一个背篓,就朝着后山出发。   路上姚灼问道,严之默想去后山做什么。   严之默这回一上路就让旺财打开了弹幕功能,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那些漂浮的文字。   因为一早起来后也没发生什么,弹幕大多是一些老观众进入直播间后的“打卡”,还有和主播打招呼的内容。   他瞄了一眼在增长的观看人数,听到姚灼的问题后,答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想看看后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拿来做一门营生。”   这听起来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探索,不一定会有收获。   可严之默的运气却不错,跟着姚灼在后山穿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遇到了一大片与后山其它地方明显品种不同的树林。   这一片杂草丛生,也无明显的山路小道,显然罕有人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于普通草木的味道,吸引着严之默向前走去。   还没走两步,衣袖就被人轻扯了一下。   严之默回头,迎上姚灼紧张的神色。   “夫君,前面莫要去了,那是咬人树!”   严之默眉毛上挑,“咬人树?”   姚灼用力点头,“对,那片树林邪门得很,无论是叶子还是树干,只要蹭一下皮肤就会肿起来,又疼又痒的。”   他本以为说完后,严之默会立刻离开,没想到他家夫君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那更要去看看了!灼哥儿,如果你说的没错,这可能是一片漆树林!”   漆树?姚灼从未听过这个树名,可见严之默的模样,这片树林里或许有他想找的东西。   但既知有可能是漆树,严之默也非常谨慎。   所谓的“咬人”,应当是指大部分人对漆树的过敏反应,不能掉以轻心。   他和姚灼相携,向前走去,空气里奇特的植物气息愈发浓郁,严之默仰头望去,就见到那枝叶之间,已挂上了累累的圆形果实,再搭配上那独特的细长树叶形状,严之默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一片野生漆树!   于是他低头望向地面,找了几圈,很快就找到了几枚自然脱落的漆树果。   他安抚似的捏了下姚灼的手臂,用衣摆裹着手,捡起了其中一枚。又捡了一片落叶,在那果实的表面狠狠搓了几下,果实表皮被蹭掉,露出里面近似蜡质的内里。   严之默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拿着那枚果实走回姚灼身边,脸上写满跃跃欲试几个字。   “灼哥儿,我们且想个办法,打一些这树的果实下来!” 第7章   直播间的部分观众此刻和姚灼一样茫然。   【漆树是什么树?果实能吃吗?】   【“咬人树”听起来就很吓人,是不是有毒?主播还是别碰了吧,找点别的】   【感觉不能吃,有点失望,我以为主播会走美食路线呢,种田专区不都这样吗?】   【前面的,想看美食题材的出门右转有的是,干嘛来这里ky?】   【呦,主播才开播多久就有腿毛了?就一什么也不会的小白脸,还不许人说了?】   当然,也有懂行的。   【我在书里看过,漆树是一种经济作物,不能吃,但有很多其他用途】   【居然有野漆树,主播第一桶金稳了!漆树浑身都是宝啊!】   画面中,严之默已经在姚灼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根很长的树枝。   他举起来比划了一下,以他的身高,倒是可以打到稍微低一点的枝头。   于是他挥舞了几下,零星的果实落下来,但总是差点意思。   而且没多久,他就觉得手臂酸痛,只好收回树枝,暂时歇歇。   反观姚灼,虽然还没搞懂这咬人树的果实有什么用,但始终在绕着树观察。   走了几圈后,他果断拿起被严之默暂且放在一旁的树枝道:“夫君,你先休息,我来试试。”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个剧情,这个家的体力活终究还是要靠灼哥儿】   【越来越好奇主播要这些果子拿去干什么了!】   姚灼说罢便抄起树枝,高高举起,朝着事先找好的枝头果实用力打去。   这下效率可比严之默高多了,果实簌簌而落,因为地面上是厚厚的落叶,因此也不会摔坏。   待到把方才观察到的枝条都打完,严之默也跟着姚灼学习到了如何使用巧劲。   再拿起树枝时就顺利了不少,奈何这具身体的体力远不如姚灼,没多久又气喘吁吁了。   好在打下来的果实已经基本够用,两人便拿起背篓,将果实依次拾起丢进去。   最后姚灼又找来许多树叶盖在上面,从一旁看,根本就发现不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免得回村子的时候村里人瞎打听,嚼舌头。   姚灼比严之默出了更多的力,额上一层薄汗。   两人出门前都各自备了一条洗干净的汗巾,严之默用自己那条替姚灼擦了擦汗。   随后又寻了一块干净的大青石,扶着姚灼坐下歇息,又拿出事先备好的干粮来吃。   这顿一切从简,只当充饥。很快两人分掉了三块干粮,擦干净了手上的碎渣。   “腿疼不疼?”重新起身之前,严之默有些担忧地看着姚灼受过伤的腿,把人看得害羞起来,腿也往里缩了缩。   “早就不疼了,倒是夫君你很少爬山,这次走这么多路,恐怕明天会腰酸背痛的。”   严之默有些受打击,“灼哥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用了?”   姚灼用力摇头,“怎么会,夫君读过那么多书,还知道咬人树的果子能挣钱,再说身体不好也不是你的错,是你的大哥和大嫂太过分了。”   严之默笑道:“我才刚摘了果子,你便相信会挣到钱吗?”   姚灼这回摇头变点头,“夫君既然说能,就一定能。”   那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信任,令严之默心头暖融融的,一瞬间充满了力量。   “灼哥儿这么相信我,那我一定不能让你失望。”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对姚灼道:“那咱们接下来去砍几根竹子,我有用处,灼哥儿可知道这山上哪里有竹林?”   这天严之默和姚灼在山上足足待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摘了漆树果实,又砍了几根竹子,不仅如此,还顺手采了一些山货。   譬如小溪旁生的野菜,脆生生的,可以清炒也可以做汤。   蘑菇也有许多种,严之默不敢随意采摘,好在姚灼认识,最后也攒了一大捧。   这些东西拿去镇上也能换几个铜板,但在严之默计划制作的东西面前,就不太够看了。   因此他们没采太多,仅有的一部分,只是准备自己留下吃,再送给方家一些。   对此姚灼没有异议,因为刚刚一路上,严之默已经解释清楚,他要用漆树果实去做什么。   根据他夫君的说法,漆树果实里表皮可以提取出一种漆蜡,凝固后,就可以做成蜡烛。   不仅如此,漆树籽还可以榨油,榨出的油可以食用,也可以做成一种叫肥皂的东西,类似于皂角,但比那个更加好用。   最后,剩下的漆籽油枯还是很好的猪饲料,但据姚灼了解,起码石坎村养猪的人家,还没有用这个喂猪的。   或许以后等他们家买得起猪,可以先试试看。   从听闻可以做出蜡烛时起,姚灼就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蜡烛可是金贵东西,村户人家可能一辈子也就婚丧嫁娶的大场合才舍得使用,一根最普通的白蜡烛,也要卖到二三十文。   因此村户人一般夜里都是点油灯,但也用的十分节省。   姚灼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做蜡烛谋生!   想到这里,姚灼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严之默怎么做出蜡烛了。   但没想到,他夫君的见识远不止如此。   因为临到快下山时,严之默还偶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这是一片向阳的坡地,生长着许多小乔木,枝头挂着不少还未成熟的黄色果子,远看有些像橘子。   见严之默又对新的植物产生了兴趣,姚灼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忍不住提醒自己五谷不分的夫君道:“夫君,那个是臭橘,不能吃。”   “原来你们这里离叫臭橘?倒是形象,不过我想凑近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种果子。”   严之默率先走上了缓坡,又拉着姚灼的手,帮助他也爬了上去。   姚灼的手比严之默的小一圈,但布满常年干活留下的茧子,虽然白皙,但显得粗糙。   而严之默宽大的掌心,最醒目的就是握笔处的老茧,其余的地方,因为平日里干活很少,竟比小哥儿还细嫩些。   就是这样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随后分开,尽数被镜头记录下来。   【看夫夫两个爬山,看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默宝又发现什么果子了,臭橘?橘子还有臭的?难不成要做生化武器】   【男主播专注发现一些不能吃但有用的果子】   离近了之后,严之默摘了一个果子闻了闻。   这东西状似橘子,闻起来也有一股柑橘类果实的清香,但的确不能吃。   “这个我曾在书里看过,学名枸桔。”严之默把小果子搁在姚灼的掌心里,解释道:“因为枝条上多刺,又名‘雀不站’。这名字怪有意思的,所以我就记住了。”   “‘雀不站’……”姚灼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明白了其中奥妙,也不禁展颜道:“确实有意思,夫君你懂得真多。”   严之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继续道:“这种果子的果皮可以用来提取精油,种子也可以榨油,做肥皂或者润滑剂。”   一句话说了三个姚灼闻所未闻的名词,一时间看向严之默的表情更加崇拜了。   【虽然男主播连水桶都提不动,但确实懂得多】   【肥皂可是每个穿越者都会做的,但一般都是用猪油加草木灰,原来还能用果子的种子?】   【润滑,嘿嘿,润滑】   【前面的姐妹,我和你想到一起去了,嘿嘿】   严之默并不知道弹幕又在发什么癫,他在确定面前的一片山坡都生长着枸桔之后,就提醒姚灼和自己一起记住这个地方。   枸桔的果期是每年十月到十二月,现在还差一些时候。   横竖他已经找到了漆树,至于枸桔,再等等也不迟。   走的时候,姚灼一步三回头,像是对这片过去觉得稀松平常的野果子林恋恋不舍。   严之默担心他摔了,再度轻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姚灼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在走神。   “灼哥儿,不必担心会不会有人抢先采了果子去,毕竟旁人也不知道这枸桔有什么用,即使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用。”   说罢就小心地携着姚灼一起,走向下山的路。   回家的路上,难免遇到一些村人。   有人搭话,问他们上山去做什么了。   姚灼带着口罩,闷声不语,严之默便随口答道上山摘了些野菜,又砍了几根竹子回去当晾衣杆。   对于他们这对夫夫,村里人大都心里有些忌惮,第一是知道姚灼是个敢拿刀不要命的,第二是清楚严之默这个书生郎对自己亲大哥亲嫂子都不留情面,遑论外人?   因此哪怕再好奇,也都只能忍着,不敢上前去问东问西。   对此严之默乐得清静。   往后数日,严之默一边乖乖喝药养病,一边为处理正在晾晒的漆树果实做准备。   他与姚灼一起,将拿回家的竹子阴干后砍成数节,在底部钻洞,放到一旁,作为蜡烛的模具。   又拿出从货郎那里买来的一卷棉线,两人合力,将其都编成三条一股的灯捻。   这种灯捻也是严之默前世上网冲浪时偶然学习到的,三条变成一股,燃烧时会自动散开,使烛芯可以充分燃烧,这样就不必像古诗里写的“何当共剪西窗烛”一样,时不时的去剪烛芯了。   待到灯捻制作完毕,穿进竹子做的模具里,这部分的准备就完成了。   两人又等了三日,待到那天上山采的野菜与蘑菇都差不多吃完了,严之默终于搬出一个石臼子,决定正式开始做蜡烛。 第8章   黄色的漆树果实已经晾晒多日,表皮变得干燥。   多余的碎叶、果梗,乃至一些从林子里沾到的小虫子,都已经在过去几日中,被严之默和姚灼细心地捡拾干净。   严之默坐在小板凳上,抓了一把果子放进石臼子中,开始了制作蜡烛的第一步——取蜡。   漆树果实的蜡质主要分布于果皮,需要先用石臼将果子捣碎,同时又要确保里面种子的完好。   因为是第一次做,严之默也没有把握是否可以一次成功,所以他打算全程都由自己来上手操作。   姚灼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   弹幕里的气氛差不多,大家都有些兴奋地期待着严之默的蜡烛制作工序,以至于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竟一路涨到了两千之多。   旺财适时出现,提醒严之默。   【恭喜宿主!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突破两千大关!】   【直播间当前位列勾勾直播-种田专区-热度TOP30!】   严之默听到这句,忍不住感慨种田专区也太凉了,热度两千居然就能进前三十。   不过还差一千就可以解锁收益功能了,还是值得期待的。   收回思绪,严之默专注地捣着石臼里的果实,等到果皮以及那一层蜡质都与种子分离后,他用手将果皮和种子就挑了出来。   种子放进姚灼准备好的一个小竹筐里,果皮直接丢掉。余下的部分,则都倒进了一个竹编的筛子。   两人合力,用力筛了几次,一层蜡粉便簌簌落到下层的竹簸箕里,如此重复了数次,攒够了不少。   严之默估计着足够做几根来试验一番自己过去从网上学来的办法有没有用了,就转而烧起了火,将一个小锅架在火上,将蜡粉加热。   因为在生火这块严之默还是不如姚灼熟练,所以还是姚灼看顾着灶火,而严之默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搅拌一下加热中的蜡粉,避免糊底。   弹幕里不少人看得入神,参与感极强。   【主播一定要成功啊!真能做出蜡烛,发家致富就在眼前!】   【虽然蜡烛这种东西早就没有人用了,但一想到主播能做出来还是有点激动】   融化蜡粉这一步花费的时间不长,很快严之默就收获了小半锅蜡油。   两人小心地将蜡油端到院子里,姚灼转身去取来了之前做好的模具。   严之默将竹筒插在堆满土的大筐里,作为固定,避免被蜡油烫伤,然后借用漏斗,将蜡油缓缓注入竹筒之中。   最后一步,则是姚灼按照之前严之默教他的办法,用削好的两根小竹签捆在一起,放在竹筒的最上面夹住灯捻,以保证灯捻在蜡烛的正中央。   好不容易忙活完第一个,两人都因为紧张而出了一脑门的汗,待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后,又迅速在蜡油遇冷渐渐凝固之前,如法炮制,填满了八个竹筒模具。   如此,第一批蜡烛就完成了,之后只需要等待蜡油凝固,即可脱模。   而这个过程,比严之默想象中的要快许多。   到了第二日傍晚,严之默正在屋中借着最后一点微薄的日头,用纸笔记录一些自己记忆中制作蜡烛、肥皂和精油的方子,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再抬头,迎上姚灼明艳的眉眼。   “夫君,蜡油都已经凝固了,你快来瞧瞧!”   严之默有些意外,“竟这么快就好了么?我以为至少还要到明日。”   “兴许是昨天夜里冷了的缘故,我觉得里头应当很结实了。”姚灼对这几根蜡烛比严之默更加上心,几乎每个时辰都要去看看。   严之默到了院中,如姚灼所言,从土堆里拔出一根竹筒,用指尖敲了敲表面的蜡油,果然凝固地很到位。   他果断决定,脱模!   【啊啊啊终于等到了,我这几天和灼哥儿一样着急,我就是急急国王!】   【到这一步感觉也没有什么失败的可能了,但这种蜡烛看起来很简陋的样子】   【这个时代最普通的蜡烛都卖几十文吧?做的精致就可以卖更贵了,主播慢慢来】   【这个直播间终于进入了经营主线!】   镜头里,严之默手握小刀,敲击竹筒两侧,再小心地将竹筒劈成两半,伴随着“咔嚓”一声,外面的竹筒脱离开来,露出里面蜡烛的真容。   漆蜡的颜色是淡淡发黄的,比起用动物油脂做的蜡烛,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气。   姚灼接过去,反复查看,难掩一脸惊喜。   “当真是蜡烛,和过去瞧见过的一模一样!”他虽然对自家夫君很有信心,可当蜡烛真的做出来时,他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欢喜。   这可是蜡烛!卖好几十文一根的蜡烛!   而且夫君说过,因为他用的是好的植物蜡,灯捻也做了改良,有把握比香烛店卖的普通蜡烛售价更高!   两人随即把八根蜡烛都进行了脱模,收拢到一处,其中唯有一根在脱模的时候一时不慎,蜡烛的柱体不小心蹭掉了一块,显得不那么好看。   这一根当夜被严之默拿进了屋里,插在现做的简易烛台上,检测燃烧效果。   伴随着灯捻被点燃,火焰倏地一下升起,照亮了屋内的一方天地。   姚灼望着那温暖的火光,觉得眼眶发烫。   他何曾想过,自己坎坷的一生,会遇到严之默这样一个顶好的夫君?   毫无疑问,他们未来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严之默注意到他的情绪,伸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姚灼犹豫了短暂的一刹那,放纵自己,大胆地靠向了严之默的肩头,收获了无比坚实的依靠。   这一幕被不少直播间的观众截了图,理由是因为严之默的颜值太高,这个画面称得上世界名画。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单纯是被这样的温馨场面所打动。   乃至后来烛光被熄灭时,大家竟然都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次日一早。   既然蜡烛已经做出来,并且大获成功,严之默便打算带着姚灼一起,去镇上走一趟。   走之前,他带上了家中剩余的银钱。   先前剩余的五十文铜钱,加上那一两银子的银角子,就是他们现在的全部存款。   不过先前在村长的见证下,和严老大商定,秋收结束就要还上那四两银子,因此严之默并不慌。   何况现在蜡烛已经做出来了,挣钱的路子简直不要太广。   因此,此次去镇上,严之默还带上了作为样品的六根蜡烛,目的是考察一番市场,再寻找一下初期能够合作的店铺。   这还是严之默穿到异世以来第一次预备走出石坎村,而姚灼就更不必提了,他自从受伤毁容之后,就再也没出过这片小山坳里的村落。   这一回,姚灼本也不想去的,他怕去了镇子上,自己走在严之默身边,会给他丢人。   严之默对此,只说了一句,“灼哥儿你是我的夫郎,眉眼如画,盘靓条顺的,旁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哪里可能给我丢人?”   姚灼只觉得他是故意哄自己,可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受用。   是以最后也没经得住,答应了严之默,夫夫二人一起出门。   不过以他两人的小身板,走一个时辰去镇上太不现实。   严之默决定去村口找麻三,他有一辆牛车,专门帮人拉货,也会固定给镇上的一些酒楼送木炭,以此为生。   而自镇上和村子间往返时,当然不会空车来回,也会拉人。   一个人头就是五个铜板,哪怕村子里舍得坐的人不多,偶尔拉几个,也足够赚一笔了。   打定主意,两人便背好小包袱,相携出门,往村口走去。   农历八月末的石坎村,已正式迎来了今年的秋收。   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这几日石坎村田间垄头各处都是忙碌的身影,男人下地,女人送饭,孩子们拾穗,整个世界都变成金灿灿的模样。   唯独严之默和姚灼是个例外。   严之默已经和严老大分家,而姚灼已经嫁到严家,所以无论是严家和姚家的地,他们二人都不必管。   严家还好说,过去严之默就是一心读书从不下地的,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   而姚家就不同了,别看姚灼是个哥儿,过去也是姚家的主要劳动力之一。   毕竟姚清是个干不动重活的,而吴氏往往以要留在家里照顾他为由,也不下地,最多晌午给地里的人送一顿饭。   而送饭的时候,也是姚老爹和姚老大先吃,剩下些残羹剩菜,才轮得到姚灼。   现在乍少了一号人,姚老爹和姚老大身上的担子就一下子重了。   两人浑汗如雨地在弯腰割麦子,好不容易得了空歇歇,喝口水的时候,就眼看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影。   一道人影颀长优雅,不疾不徐,另一道身影一瘸一拐,但却被身旁的人好好搀扶着,不是严之默和姚灼又是谁?   而此时,好巧不巧的,吴氏也抱着一大木盆的脏衣服,领着姚清一起,预备去村子里的河边浣衣。   两路四个人,就在一个岔路口相逢。   严之默走在路上,横竖没事做,便让旺财暂时打开了弹幕功能。   一开始他专注扶着姚灼走路,时不时低头聊上两句,根本就没注意到另一边来了谁。   还是弹幕提醒了他。   【好多天没出场,我都要忘了这帮子极品配角了】   【呦,这不是灼哥儿那个后妈吗,长了一脸刻薄相!】   【旁边那个小哥儿叫什么来着?清哥儿?鸠占鹊巢,好不要脸!】   严之默瞥到不少关键词,步子一顿,朝着路另一边望去。   弹幕还没关,在一堆匀速滑过的文字里,严之默迎上了吴氏那副吊梢眉眼以及在一旁看似拘谨内敛,实则一双眸子不知为何,始终盯着姚灼的姚清。   没待开口,吴氏便率先发难。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成了亲连回门规矩都不懂的灼哥儿么?当真是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想必连自己的亲爹和亲大哥都忘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古法蜡烛的制作方法来源于网络,因不确定具体工艺细节,仅供参考。 第9章   吴氏一开口,弹幕比严之默夫夫反应还大,登时一连串骂人吐槽的话就刷过去了。   严之默能感受到旺财在意识海里严阵以待,严之默问他怎么了,旺财答曰:假如有人身攻击类的过分言论,按照平台要求,它要及时屏蔽。   好在直播间的这批观众素质都在线,而且也了解平台的屏蔽机制,所以语气最多是阴阳了一些,违规是万万没有的。   搞明白这点后,严之默暂且把关注点放回了面前找茬的两个人身上。   其实对于这种跳梁小丑,他根本懒得多分一点眼神,但他能感觉到姚灼整个人在看到吴氏与姚清的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大约因为吴氏的挑衅,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严之默淡淡一笑,瞧着是独属于书生郎的春风和煦,却教吴氏生生看出一丝嘲讽意味。   “回门古已有之,意在提醒出嫁的新妇与新夫郎“成亲不忘娘家”*,女婿一同跟随回门,意在感恩岳家将女儿或者哥儿许配给自己。只是我却不知,有人并非灼哥儿亲娘,我先前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强娶了灼哥儿。因此这两点,有哪点你们姚家配得上?”   严之默音调不高,却吐字清晰,离村路不远的一些干活的村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热闹,竖起耳朵听了。   近处的传话给远处的,没多久大家都知道严童生夫夫和姚清母子对上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姚老爹和姚老大。   从各处投来的视线如有实质,姚老大头一个忍不了。   他把镰刀一扔,便跟姚老爹说道:“爹,我去那边瞧瞧!别让人把清哥儿欺负了去!”   姚老爹素来是能躲在人后就不出头的德性,然而这会儿他一想,若是姚老大去了,自己不去,少不得回家又要被姓吴的婆娘念叨,索性也跺跺脚道:“罢了,我和你一道去!”   说完还恶狠狠道:“那灼哥儿成亲以后也不知道回门看看,八成早就忘了我这个亲爹和你这个亲大哥!”   待两人气冲冲赶到时,发话的已经变成了姚清。   “严童生,我们家敬你是个读书人,才三番五次不与你计较,照你的意思,我娘不是灼哥儿的亲娘,我不是灼哥儿的亲兄弟,也就罢了,那我爹和大哥呢!难道灼哥儿连他们也不认了!”   姚老大正巧也听见了,帮腔道:“灼哥儿,你好歹是咱们家嫁出去的哥儿,生你养你十几年,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我呸!这家人还有脸谈良心???】   【这不是为了几百文钱就要把灼哥儿卖了的时候了?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啊??】   【气得我疯狂打拳!(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姚灼原本因为严之默的上前一步,被护在身后,见状也抬眼直视姚老大的眼睛。   姚老大只觉得那目光里像是有冰碴似的,冻得他一哆嗦。   “生我的人早就不在了,养我的恩这些年我当牛做马,也早就还完了。从你们决定将我卖到邻村的时候起,我便已经打定主意,我无论生死,都绝不会再踏进姚家门半步!”   说罢他不给姚老大回嘴的机会,直接一个眼刀飞到吴氏的脸上。   “尤其是某些嘴上不积德的,大字不识一个,也有脸对有功名的童生指手画脚。下回若再有人对我夫君出言不逊,我可不怕再提刀去挨个问候你们家!”   话音落地,便一扯严之默的衣袖,“夫君,我们走!”   “你……你这牙尖嘴利的哥儿!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当家的,你还不管管你养出来的哥儿?!”   吴氏不忿,咽不下这口气,原本姚老爹听到提刀这事已经怂得往后缩了,没想到又被吴氏拎了出来,当即一个激灵。   “啊对!灼哥儿,你怎么你吴姨说话呢!”   【……连我都替这老头尴尬,怂就不要强出头行吗】   【太会说话了,这不是在灼哥儿雷点上蹦迪?】   【灼哥儿:你晚上睡觉最好睁一只眼】   吴氏没想到姚老爹沉默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不响的屁话,气得不住磨牙,木盆里的衣服都让她攥成了一团。   而此时严之默和姚灼已经走到了姚老爹身边,严之默看着面皮黄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的姚老爹,突然想到剧情中曾经隐晦地提及到一个点。   他眼睛微咪,在擦肩而过时猝不及防地开口,用只有姚老爹一个人听得清的声音说道:“灼哥儿亲生母亲郑氏去世后,你从未去拜祭过,是心中有愧……还是心中有鬼?”   接下来他便满意地看到姚老爹的眼睛蓦地睁大,整张脸露出恐惧的神色,又飞快敛去,好像生怕旁人瞧出任何端倪。   而严之默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牵起姚灼的手离去,身后吴氏仍旧在叽叽歪歪,姚老爹却一改态度,直接把人拽走,像是迫不及待地息事宁人。   说起来方才那句话,在场除了姚老爹无人听得见,可直播间的观众却尽数听得清,登时便炸了锅。   【不太懂古代的规矩,丈夫不祭拜亡妻是正常的吗?】   【……细思恐极,该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   【前面的,我也猜到了!!现在浑身发凉!】   严之默还没太适应弹幕的存在,看了半晌,意识到不少观众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后,便让旺财把弹幕暂时关闭了。   待到远离人群,姚灼才问道:“夫君,你方才和我爹说了什么?”   严之默轻轻摇头,“没什么,不过是警告他管好自己的老婆,别成日里出来撒泼。”   大抵是觉得“撒泼”这个词有些粗俗,从严之默口中说出来便有种奇特的感觉,姚灼抿掉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夫君,你是文人,和他们吵嘴是给他们面子,以后他们再来,就交给我去打发。”   走了这些路,严之默已经能远远看见麻三的牛车,便攥了攥姚灼的手,略略正色道:“知道灼哥儿厉害,只是以后别再把动刀动枪的事挂在嘴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咱们不做。”   姚灼被严之默说得微一低头,有些赧然,“我知道的夫君,我只是……吓唬他们一下,不会真的动手。”   想了想又补充道:“除非他们真的伤害到你!”   严之默被他搞得有些无奈,却也心软。   到了牛车旁,叫醒了在一旁等人到打瞌睡的麻三,给了十文钱,便坐在一堆木炭旁套车上路了。   石坎村隶属的镇子,叫做白杨镇。   比起更遥远繁华的县城,附近的镇子已经是不少村户人一辈子去过最远最热闹的地方。   一路上姚灼面上不显,但内心激动,一直望着前路,心中期盼。   至于严之默,上了牛车没多久就有些疲惫,可惜牛车没有能让他靠着休息一下的地方,又考虑到自己打瞌睡,直播间可能会因此进入黑屏模式,只好生生忍住。   直播间的数据也没有辜负他的努力,在牛车一路晃晃悠悠进入白杨镇时,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又悄无声息地长了二三百。   旺财在意识海里激动地搓手手。   【宿主宿主!距离三千大关越来越近了!】   严之默想起平台合约里提到过,系统可以从主播分给平台的那一部分收益里得到奖金,而主播也可以主动打赏系统。   想到这里,严之默大方地画饼。   “等我有了收益,给你买礼物。”   虽然不知道系统的礼物都是什么样的,但严之默确信旺财已经开始在意识海里跳舞了。   ……   白杨镇。   麻三要去送木炭,于是严之默夫夫半路就下了车,约好了一起回村的时辰和地点,便分道而行。   过去虽然原主常来镇上,但因为都是去书局接抄书的活计,兼之囊中羞涩,对镇上其它地方了解不多。   因此路上严之默朝麻三打听了一些白杨镇的情况,又顺口问道镇上哪里有香烛店,他们要买些香烛,祭拜姚灼的母亲和严之默的父母。   麻三热情地介绍到,白杨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记忆里专门售卖香烛的店一共就有三家,其余还有一些杂货铺搭售一些便宜香烛黄纸的,就更多了。   严之默记下了那三家的大致位置,心下有数。   当行走在镇上时,打听香烛店的位置很容易。   只是严之默生得风流俊美,姚灼虽然带着口罩,也不掩眉眼秾丽,走在一起太过扎眼。   对此,严之默便从头到尾都牵着姚灼的手,宣誓主权。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麻三所说的第一家镇上的香烛店。   这一家店面最大,装修也最为精致。   严之默注意到他们家在门口摆放了几根漂亮的龙凤烛招徕生意,这几根蜡烛,怕是买来就要十两银子。   而出入这家店的顾客,看穿着也应都是镇上条件不错的人家,乃至地主富绅家的仆从。   对此严之默便只远远看了看,压根没进去。   现阶段和这样的店面谈生意,他们讨不到好处,还可能反而被人抢走方子。   于是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第二家店铺。   这家门面小了好几号,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闻着空气里飘荡的檀香味道,严之默和姚灼交换了一个眼神,相携走了进去。   进门后,严之默见这应当是个家庭作坊,掌柜的是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拨算盘算账,而看起来又高又壮的儿子,则在店中理货。   掌柜的抬眼见是对小夫夫,穿着简朴,知晓应当是从村里来的村户人家,但态度也是良好,示意他们随便看看。   严之默也不客气,直奔主题,当即观察起了店中正在售卖的几样蜡烛。   这个时代,售卖的蜡烛原料已经以白蜡虫分泌的白蜡为主*,蜂蜡和动物油脂制作的也存在,但相对少见。   但白杨镇在北方,此时的白蜡虫还主要分布在南方。   南蜡北售,售价便更加高昂。   至于蜡烛的款式,更无甚创意。   最常见的竹签蜡烛,是用古老的蘸蜡法做的,缺点是燃烧过程中易灭,烟雾也大。   其次也有如严之默一般,利用模具制作的柱状蜡烛。   这两类原始的颜色都是白色,加入红色染料后制成的红蜡烛,价格又要更贵一些。   如此看来,他手上的蜡烛,绝对有足够的竞争力。   放下蜡烛,严之默转而提了三刀黄纸,到柜台结账时,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壶,说要打一些灯油。   掌柜的嘱咐儿子去给姚灼打灯油时,严之默给掌柜施了一礼,报出自己童生的身份后,便开门见山,拿出了两根自己制作的蜡烛。   “掌柜的,这是自家作坊做的蜡烛,还请您一看,贵店收不收?”   作者有话要说:   1、“成亲不忘娘家”的俗语来自网络参考资料;   2、关于一炷香的时间有多长,说法不一,本文一概采取“一炷香=半小时”的说法;   3、关于养殖白蜡虫提取蜡质,最早的记载根据查询是在宋朝,最早出现在南方,但本文完全架空,此处仅作参考。   ****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10章   这家香烛店的掌柜姓周,从上一代老爷子时开始做香烛生意,若之后再传给儿子,就是第三代了。   他在面前的长衫书生拿出蜡烛时便眼皮一跳,待听清书生说的话后,便不觉抬手捋上了自己两寸长的胡须。   做香烛生意的,要么是自家有工坊,要么是有固定合作的作坊,周氏香烛店其实是前者。当初从老爷子那里传下来的配方,交给老家的亲戚们制作,定期运到镇子上。   虽说近两年作为原料的白蜡越来越贵了,但无论何时总有人需要用蜡烛,所以售价涨上去,这部分依旧有得赚,还十分稳定。   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严之默所谓自家做的蜡烛,并不太感兴趣。   但是当他抬起眼皮,注意到这蜡烛并非白蜡制作,而呈现一种泛黄的色泽时,却起了好奇心。   他指向那蜡烛,提问道:“敢问这蜡烛为何是这种颜色?”   严之默答道:“自家秘方,恕不能告知,望掌柜的见谅。”   周掌柜不由地深深看了这童生一眼,他观这书生已是及冠的年龄,虽是读书人,却依旧只有个童生功名,再看穿着打扮,家中也是不富裕的,想必是囊中羞涩,想出这个办法来补贴家用。   自家店面不缺蜡烛的供货,可若是这蜡烛有别的原料来源……   周掌柜略略拱手道:“既是秘方,自能理解。我对小友这蜡烛颇有兴趣,不知可否点燃一根瞧瞧?”   此时周掌柜的儿子已经给姚灼打完了灯油,姚灼提着小壶回到严之默身边,才发现他已经在和掌柜谈蜡烛生意。   他极少来镇上,也从未进过这类店铺,对周掌柜本能地戒备,又思及夫君要与人谈生意,才敛眸按捺住那一股情绪。   而严之默听到掌柜的要求,并不意外,他有把握谁也猜不到自家蜡烛的原料来自哪里,但未知的原料想要被人认可,自然只能直接见真章。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没问题,只是蜡烛金贵,想必掌柜应是对这蜡烛的原料感兴趣,我这里有先前留下的蜡块,不妨咱们用那个?”   周掌柜没想到他准备的如此充分,当即答应。   他旋即从柜台里拿出了火折子,严之默则问姚灼要了一柄小刀。   姚灼直到把小刀给了严之默时,都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他本以为自家夫君不知道自己藏了一柄小刀,好在出门在外时防身用的。   又想及来时路上严之默说的话,他家夫君定不喜欢自己成日里动辄拿刀见血的,读书人想必都喜欢香香软软的哥儿。   这么想着,姚灼不自觉地抿住嘴唇,垂下头去。   弹幕里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开始了一轮小小的讨论。   【灼哥儿是怎么了,怎么感觉突然蔫掉了哈哈哈】   【估计是多想了,怕默宝嫌弃自己吧,明明是个小哥儿却带着凶器出门】   【好想冲进屏幕摇晃灼哥儿!你家夫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可不就得靠你保护!】   【这么说,之前灼哥儿威胁那对母子的时候,手里是真有刀啊!是个狠人!】   【幸好这个时代没有管制刀具这一说……】   ……   严之默暂且没注意到姚灼的变化,他拿到小刀后就转而从袖中掏出一个洗干净的树叶包裹的东西,打开之后,是半个巴掌大的蜡块。   他用刀从上面切下来一部分,递给了掌柜。   香烛店不缺烛台灯盏,周掌柜的儿子拿来一个自家用的,又把蜡块放进去,引火点燃。   蜡块迅速开始燃烧融化,飘出的烟雾与白蜡制作的蜡烛区别不大,但闻起来的味道稍有不同,细细分辨有一股类似树木的清香。   周掌柜捋着小胡子,心思百转,严之默在一旁负手站立,风姿卓然。   正巧这会儿又有一家的小娘子领着一个小哥儿进店采买东西,周掌柜的儿子上前招呼,那小娘子和小哥儿一道,目光落在香烛上头,却又时不时往严之默站的方向飘。   姚灼注意到以后,也顾不上胡思乱想的,当即冷冷望了一眼,随即错身,挡住自家夫君的脸。   【啊,这里,好大的醋味啊——】   【灼哥儿:不许看!再看刀了你!】   严之默慢半拍地注意到了身旁发生的事情,掩住一抹唇间的笑意,随即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姚灼的手。   那小娘子和小哥儿见状,哪能还不明白,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   又羞又臊的,迅速掏出铜板结完账就跑了。   人走了,姚灼舒服了,周掌柜盯着的那块蜡也快烧完了。   严之默静待他的答复。   只见周掌柜思忖半晌,眼珠子转了转,对严之默道:“这蜡块燃之烟雾略大,气味也稍显奇特,与常见的白蜡不同,若小友想在敝店寄售,倒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严之默就明白周掌柜打的算盘。   定是觉得他一介书生,不懂商贾之事,出来寄售蜡烛,多半是为了贴补读书的花销,说白了就是什么也不懂,想借此压价呢。   严之默没沉默太久,转而问道:“掌柜的,方才蜡烛的品相您也瞧过,如今蜡块的品质,您也已经验过,既然如此,您不妨报个价格,在下也好与家里人商量商量。”   周掌柜自始至终都没太注意书生身边跟着的小哥儿,脸上带了块怪模怪样的布料,腿脚瞧着也不好,再看那书生,虽然的确是寒酸,可生了副好模样,这两人怎么看都不甚般配。   如此一来,周掌柜更觉得严之默怕不是个傻的。   于是手指比划了个数,张口道:“一根蜡烛五文,小友觉得如何?”   没等严之默说什么,弹幕都疯了。   【五文?这老头子也真有脸说!他店里的白蜡烛卖三十文一根!红蜡烛五十文!】   【这是骗傻子呢?还是骗傻子呢?】   【这边建议关门!放灼哥儿!】   灼哥儿本人确实气得不轻,可他知道,夫君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严之默没回应,可他把蜡烛往回收的动作,已经给出了答案。   “既然掌柜无心谈这笔生意,那在下也不叨扰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周掌柜没想到这傻书生竟然没那么好诓,暗自跺脚,心道方才报的价格太狠了些,索性一咬牙,又喊道:“小友留步!方才是我思虑不周了,八文一根如何!你且去白杨镇打听,这价格已极好了!”   周掌柜以为严之默心动了,可却听到对方嘴上说道:“既如此,掌柜的可否容在下考虑一番,若可行,改日再登门。”   周掌柜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离开第二家香烛店,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姚灼忍不住问道:“夫君,你会考虑和刚刚那个掌柜一同做生意吗?”   在姚灼看来,严之默似乎确实对八文一根的价格动心了。   严之默模样永远一派淡定,“莫急,周掌柜那里晾他一番也无妨,咱们先去看看第三家香烛店,再做决定也不迟。”   只是到了第三家的店面,却发现不仅和前两家差别有些大,甚至于严之默自己的想象也有些出入。   【呃,这是可以说的吗?这家店一副要倒闭的样子……好可疑啊】   【店面好小,而且为什么感觉店里没什么东西的样子?别是真要关门了吧?】   【诶,里面有人出来了!这掌柜长得好生秀气,怕不是个哥儿?等等,他为什么还扶着腰???】   弹幕注意到了,严之默与姚灼自然也注意到了。   那看起来店面狭小,门可罗雀,连招牌都似乎比旁人黯淡几分的香烛店里,刚巧走出来一个怀有身孕的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11章   不止观众有疑虑,严之默同样也有。   但他的疑虑并不围绕着这名有孕的哥儿,而是关于这家店面本身。   尤其是那面陈旧却擦拭地干干净净的招牌,上以隶书写就三个大字——“西窗阁”。   其字蚕头燕尾,方劲古拙,甚有大家风范。   这样的招牌,怎么看都不该属于这么一家小而寒酸的店面。   麻三当初说起这家时,语气倒是没什么不同,毕竟村户人家,对于镇上这些香烛店都是甚少涉足的,哪怕需要买些香烛,也都是去杂货铺捡些最便宜的货色,因此也没有什么精力给这几个店面排个三六九等。   既然来了,严之默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尤其是那面招牌,驱使他有点想要了解这家店背后的故事。   刚踏出一步,姚灼出言道:“夫君,现在过去吗?我瞧那店里,只有这哥儿,当家的大约不在,他怕是做不了什么主。”   严之默面露不解,“我看这哥儿的打扮,以为他就是掌柜,灼哥儿认为不是?”   姚灼没想到严之默是这么想的,柳眉微蹙,诧异道:“可是没有谁家会允许哥儿当掌柜的,何况这哥儿有孕在身,势必已经成亲,那就更不可能了。”   严之默恍然。   【以为是小两口意见相左,其实是时代观点的分歧。】   【看起来这个时代的哥儿,地位比女性还要低一些?】   【前面的,当然了,女子好歹生育率比哥儿高多了,何况别看这个时代有哥儿这类型别,有头有脸的男子都不会娶哥儿当正妻,撑死就是当个妾。】   【灼哥儿也是哥儿啊,怎么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拜托,从小就是受的这种教育,哪里那么容易就改变?】   弹幕的争论严之默虽然没看到,但不妨碍他也一瞬间意识到了两人观点的不同。   当然他绝不会因此苛责姚灼,他只是个出身村野的小哥儿,连镇上都没来过几次,他的想法都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导致的。   而且,姚灼也提醒了严之默,就是他既然穿越到了此间异世,那么他就要了解这里的规则。   但了解不等于接受,更不等于认同。   “灼哥儿,或许哥儿当家很少见,亦很困难,但我想未必就没有例外。起码在我眼中,无论男子、女子还是哥儿,亦或是士农工商,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   姚灼听来,一时愕然。   严之默也知道自己这话在姚灼听来是语出惊人,也没想就此细细分辨。   日后朝夕相处,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改变身边小哥儿的想法,让他活出与这个时代其它小哥儿不一样的模样。   说话间,严之默观察到那哥儿应该是在门口等人,左右张望,面露企盼。   果不其然,不多时路的另一头就走来一个拉板车的男子,板车上垒着一些包裹箱笼,看起来像是进货归来。   那哥儿很快迎上去,掏出帕子替男子擦汗,男子高大健壮,看起来稳重可靠。   两人举止亲昵,怎么看都是一家人。   “这位应是他的夫君?”严之默轻声问道。   姚灼点了点头,有身孕的哥儿,不会和并非自家夫君的男子在街上如此作态,否则便是孟浪轻佻了。   但也同时也注意到了那男子的穿着,怎么看都不像当家的,更像仆役……   莫非夫君说的是对的?这家店面当家的,真是那位哥儿不成?   严之默适时牵起姚灼的手,“来都来了,总归要去看看的,不然光在背地里谈论人家,也非君子所为。”   两人并肩从西窗阁对面的巷子走出,径直走向店铺的大门,迈过门槛,便已将店面全貌纳入眼帘。   空间虽局促了些,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不少用心装扮的角落。   此处并不像周掌柜那家店铺,将一并货物都成堆的各自堆放,显得杂乱无章,反而错落有致,井井有条。   货架有所空置的原因,方才也已经找到了,大约是货物卖空,正赶上进货之前的时候。   两人一进屋,哥儿就迎了上来。   “二位需要什么?请随意看看。”态度不失热情,并未因为严之默与姚灼的穿着寒酸而看轻。   不仅如此,他认出一旁的姚灼是哥儿后,还朝他轻轻颔首,莞尔一笑,目光未在姚灼的腿脚与口罩上多停留一瞬。   姚灼看在眼里,心下感动。   接下来,严之默的目光落在哪样货物上,哥儿掌柜便会简单介绍两句。严之默很快发现,这店里的货物价格比起周掌柜那里,要低廉一些,八成是生意不好,需要靠价格来招徕顾客。   蜡烛自然也有,却只有较为上档次的红蜡烛和雕花、描金的蜡烛。   这类蜡烛只有嫁娶祭祀等场合才用得到,日常销路不会很好。   严之默便问道:“掌柜的,店中可有寻常的白蜡烛?”   哥儿目光闪了闪,旋即笑道:“自然是有的,刚上货回来,还未来得及摆出来。”   说罢便转身朝在一旁理货的那位高壮男子说道:“裴哥,且拿几根白蜡烛出来,这位相公想要。”   那姓裴的男子闻言便从一个油纸包中拆出一捆蜡烛,递了过来。   哥儿掌柜拿了其中一根,递予严之默,严之默垂眸看过,很快发现这批白蜡烛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蜡色发暗,微微偏黄,但并非他所制的漆树蜡烛的黄色,推测应当是原料纯度不够的原因。   疑虑暂且存下,严之默启唇道:“请问掌柜,贵店蜡烛标价几何?”   哥儿掌柜仅停顿一瞬,便浅笑答道:“二十五文一根,且买五送一,相公以为如何?”   他说罢,严之默就注意到一旁的男子似乎不太赞成,但哥儿掌柜轻轻摇头,幅度很小,那男子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继续忙碌。   姚灼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但直觉告诉他,这位哥儿掌柜,似乎有一些烦恼。   严之默手指拈着那根蜡烛,斟酌后开口道:“这蜡烛虽用料欠奉,但掌柜您的售价却十分实在,比起别家香烛店,实惠许多。”   哥儿掌柜若有所思地看向严之默,“相公讲的话听起来,却是懂行的。”   他收回扶着腰的手,转而抚上了左手腕挂着的一串檀木珠。   “在下冒昧问一句,相公来我家小店,应当不是为了买蜡烛吧?”   此话一出,那位男子当即就直起身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姚灼若是一只猫,这会儿怕是也八成亮出飞机耳,炸了毛。   好在哥儿掌柜察觉到自家男人的行为,及时抬手示意他不必担忧。   严之默也轻攥住姚灼的手腕摩挲两下,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他家灼哥儿如此护短。   怪招人疼的。   严之默对掌柜浅浅施礼,“请掌柜见谅,在下严之默,乃石坎村人士,曾有幸考出个不中用的童生功名。此次前来,确实并非为添置香烛,而是另有一生意,想和掌柜的商谈。”   哥儿掌柜礼数周全,也回之以礼。自报家门,自称姓戚。   “我观相公通身气度,想必是读书人无误,便称呼相公,幸好未错。”他目光流转,继续道:“想必严相公之所以如此说,是已经看出了敝店的困境,所以我斗胆猜测……相公可是想谈一门关于蜡烛的生意?”   至此,连严之默都不得不感慨于这位哥儿的聪敏。   弹幕自然也激动非常。   【哇,这哥儿感觉不简单啊,绝对有故事。】   【我觉得这哥儿看起来举止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而且是我的错觉吗?他夫君和他的相处模式,比起夫夫,更像主仆。】   【我已经脑补一万字这俩配角的背景故事了!】   【配角咋样暂且不关心,没人吸一口护夫狂魔灼猫猫吗!】   【什么猫猫?!吸一口!什么猫猫?!吸一口!什么猫猫?!吸一口!】   【查询前面家人的精神状态…………】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有话直言。”   聪明人的对话,从来都更加简单。   严之默一边麻烦姚灼从背篓里拿出蜡烛样品,一边道:“我也是随意猜测,若有错还望掌柜莫要介意。您这间店面,虽然地段偏远,店面狭小,但门外招牌,久经风雨却底蕴深厚。我便推测,‘西窗阁’应是掌柜您的祖业,但这间店铺,怕不是‘西窗阁’的原址。此外,您这店铺各类货物,皆都价格公道,类别齐全,唯独蜡烛一类有所欠缺。新进的白蜡烛,不仅品相一般,且从您家里人的态度看得出,方才报的价格,已是您让利的结果,说不定还是赔钱的。”   “因此……我揣测,兴许是您采买蜡烛的渠道,近来出了问题。”   戚哥儿难掩满脸惊讶之色,半晌才接话道:“相公窥一斑可见全豹,在下佩服。”   恰巧赶上姚灼从背篓里掏出了蜡烛,亮到戚哥儿的眼前。内行看蜡烛,和先前的周掌柜一样,凭肉眼就能断定出不同。   “这蜡烛的原材料,莫非不是南方白蜡?”戚哥儿上前一步,仔细察看,眼睛竟比看起来经验更丰富的周掌柜还毒辣,“这蜡烛灯捻也似有寻常蜡烛不同。”   寥寥数眼,戚哥儿双眸发亮,已然做出了决定。   “严相公,这笔生意,在下一定要谈谈看了。”语罢,他展袖抬手,举止舒雅,“二位,请这边坐。裴哥,给客人备茶。”   作者有话要说:   “蚕头燕尾,方劲古拙”八字出自网上查询的隶书口诀,全文是“方劲古拙,如龟如鳖。蚕头雁尾,笔必三折。雁不双飞,蚕无二色。点画俯仰,左挑右磔。重浊轻清,斩钉截铁。”   ***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12章   严之默本还疑惑店中哪里有地方可坐,跟随戚哥儿走了两步才知,自己和姚灼竟一路被引到了后堂。   隔开前面店铺与后方卧室的,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室,其中一方圆桌,四把圈椅,桌上香炉烟雾袅袅。   姚灼站在帘外,望见内里景象,一时局促,手搭在背篓的背带上,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最后还是严之默上手,替他与自己摘了背篓,靠墙根放下,随后一同入内。   不多时茶也备好,那裴姓男子放下后就又出去看顾店面,但所站的位置,亦能顾及到内室的情况。   严之默不懂茶,但也品得出这茶该是有点讲究的,绝非随意买的散茶。   一旁的姚灼没用过这种讲究的茶盏,托起来时极为小心,严之默在一旁不动生色地放慢动作,知晓尽数被姚灼看了去,学得像模像样。   殊不知姚灼一心二用,正想着这茶好烫,还有夫君喝口茶都好看极了。   ……   戚哥儿面前却无茶盏,许是孕期不宜饮茶的缘故。   这厢落座,他作为掌柜,也没再藏着掖着。   “严相公,诚如您所言,敝店因某些缘故,自三月前原先供货的蜡烛工坊,便不再愿意供货予我们。不得已,我们只好去邻近的几个镇子下面的村落寻觅工坊,原本也算是找到了,只是……”他垂眸落睫,神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只是后来谈好的条件,供货一遭后对方却又反悔,坐地起价,而且蜡烛的成色也不如从前。为了不砸招牌,我只得廉价售卖。”   说罢,他勉强笑笑,打起精神。   “但我观严相公带来的蜡烛,虽色泽不同于白蜡,但用料纯净,形状规整,若是价格合适,且可长期供货,敝店愿与相公合作。”   此时,弹幕里也多了几条猜测。   【怪不得对主播态度这么好,原来是缺货源啊】   【明显被人算计了,这家店怕不是得罪人了】   【别是有什么黑历史,才被人针对就好……默宝擦亮眼睛啊!】   严之默并未多言,只是依照前次所做,再度拿出蜡块,这回姚灼非常自觉地主动递上小刀。   “谈生意之前,还请掌柜先看看我家这蜡烛的品质,是否入得了眼。”   戚哥儿见状,拿过桌上一只铜制灯盏,将蜡块放进去,熟练点火。   凝眸观察了片刻,戚哥儿满意点头。   “蜂蜡之外,竟还有别的原料能制成黄蜡,今次是我长见识了。要我说,这黄蜡却比现今四处可见的白蜡更好些。烟雾不大,味道也不熏人,还有颜色上,寻常有些普通人家用不起红蜡,用白蜡又因为颜色的缘故,多有忌讳,现在有了黄蜡,许多人便可多一个选择。”   戚哥儿一番点评,显然深谙此道。且也没有问原料如何得来之类的多余问题,在商言商,给人以极为不错的印象。   严之默将蜡块和小刀放到一旁,思索片刻后道:“价格几何,皆可商议,且是后话。但是如您所见,在下一介书生,与夫郎相依为命,若非日子实在清苦,无力支持,也不会出来行这商贾之事。我等小门小户,只求赚个温饱,行事更需谨慎。因此不得不问掌柜的一句,为何先前的合作工坊不愿继续供货,之后联络的工坊,又为何反悔涨价?“   严之默用词直白,目光沉沉,令人难以忽视。   戚哥儿被其气场所摄,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形。   “想来也知道瞒不过严相公,只是这事绝非我有意隐瞒,只是多少算是家丑不外扬罢了。”戚哥儿摇了摇头,再度扶着腰起身,走向一旁斗柜,姚灼见他身子沉重,在其经过自己身边时,忍不住起身扶了他一把。   戚哥儿感激地朝他勾唇笑笑,转而一番翻找,很快,就从斗柜最底下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对格外精美的龙凤蜡烛。   他将锦盒放在桌上,示意严之默夫夫察看。   “其实我家的事,在这白杨镇上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也是闹得满镇风雨,人尽皆知,只是二位不在镇上生活,因此不知晓罢了。”他指向那龙凤烛,“想必严相公来到我这西窗阁之前,定也曾经过千明楼,请问相公,这龙凤烛,是否瞧着眼熟?”   严之默扫了一眼,便得出答案,“与那千明楼门口所摆,当作店里招牌一般的龙凤烛,工艺风格尽数相似,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千明楼,正是镇上最大的香烛铺,严之默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的那家。   如今看来,千明楼和西窗阁显然有些瓜葛。   戚哥儿抚掌而笑,“相公好眼光,没错,这两对龙凤烛确实出自一人之手,那个人,便是我。”   姚灼听及此,猛地抬头望向戚哥儿,见他清秀的面孔上,染上一层悲伤却坚毅的神色。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戚家在白杨镇本是风光一时,自我曾祖父那辈,便开始以做香烛为生,尤以一手制蜡手艺闻名。后来传到我父亲时,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时我家的西窗阁,销路何止遍布白杨镇及周边村落,乃至县城、州府,都可见我西窗阁的徽记。可惜戚家三代单传,我父亲更是一生子女缘薄,我曾有哥哥,不幸早夭,只余我一个哥儿。按理说,制蜡手艺只传男子,不传女子与哥儿,但我父亲不忍技艺失传,又宠爱我非常,一边为我招赘婿,一边授我技艺,盼我能与夫君一道,将西窗阁守住,代代传下去。“   话题至此,在座两人都露出了唏嘘神色,大约已想到后续不甚圆满的结果。   严之默注意到,连旺财都在意识海里竖起了好奇的天线,想必弹幕更加热闹。   【赌五毛,这个招来的赘婿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小掌柜还真有故事,而且还是个悲伤的故事……】   【都不敢听了,我明明最开始进来是为了舔屏看帅哥的!】   ……   镜头里,戚哥儿的讲述还在继续。   “只可叹,我父亲千挑万选为我选的夫婿,却是个实打实的阴毒小人。他装出一副文质彬彬,光风霁月的模样,待我无微不至,对我父母更是孝顺有加,我们全家皆被他展露出的表象所迷惑,焉知他实际上打的是我家家产的主意!”   戚哥儿的手指捏住桌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我们两情相悦,便三媒六聘,定下婚期,孰料婚期将至,我父亲外出谈生意时,却遭遇山匪,连马车一起坠下万丈深渊,尸骨无存。我母亲经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不久以后也离我而去。我因要服丧,婚期自然延后,而就在此期间,我竟发现,我那未来的夫君,竟私底下与别的女子私相授受!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千明楼的掌柜千金!”   弹幕一时听得群情激奋。   【喷了,什么宇宙大渣男啊,给姐爬!】   【说句不好听的,好多赘婿打的就是吃绝户的主意,但这位吃相太难看了吧??】   【戚掌柜父亲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见戚哥儿说到此处,情绪激动,姚灼也是哥儿,对哥儿怀孕的辛苦更加感同身受,忍不住坐到他身旁,扶住他手臂道:“掌柜,事情都过去了,切莫因为和小人动气而伤了身体。”   此时,门外的男子也听到声响,掀开帘子看进来,目光里填满担忧,戚哥儿似是被姚灼安慰到,给了那男子一个安心的眼神。   情绪稍微平静一些后,继续讲道:“后来我才看清,那卑鄙无耻的小人,最初接近我时便心思不正,他真正的心上人,从来都是千明楼的掌柜千金。只是他出身寒微,千明楼掌柜看不上他,他便和那名女子商议,来我西窗阁将我戚家的制蜡手艺骗到手,以此为交换条件,好博得千明楼掌柜的看重。”   他微闭双眸,深吸一口气,叹声道:“彼时千明楼虽也做香烛生意,却和我西窗阁全然不能相比。直到那人带去了我家的秘方和我家的账本,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直接断了我们的后路。因为那时我父母双亡,我一个哥儿顶立门户,本就不受人待见,过去那些合作多年的客商与店铺,本就在犹豫当中,而千明楼这时横插一手,还给予价格优惠,几乎将我家生意全数抢走。当然,也并非没有重情重义之人,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对我多加关照,偏偏这时,那小人又四处坏我名声。”   他咬住下唇,语气沉痛道:“我那时接连遭受打击,濒临崩溃,戚家树倒猢狲散,唯有裴哥作为我家护院,对我不离不弃。于是乎,不知何时,白杨镇就传出了我早与裴哥不干不净,在与他定亲之前,就没了清白的消息。一时间,过去还站在我这边的,也纷纷斥责我是浪荡无耻之人。至此,我最后拼尽全力保下了这家店面,是我当初原定的陪嫁之一,这些年做着小本生意,尚能糊口。然而,对方却还是不肯放过我,自我有孕显怀以来,不知踩中了他的什么命门,又开始背地里构陷针对于我,乃至凭着千明楼家大业大,威胁和我合作的工坊。可是他越这样做,我就越不可能就此认命!”   他扶桌起身,深深一福,看得严之默和姚灼忙不迭地也赶紧起身。   严之默急切道:“戚掌柜!”   姚灼也连忙去扶住戚哥儿,戚哥儿藏住眼角泪意,坚定道:“严相公,您所拥有的制蜡原料,我出身香烛世家,却从未听闻,这等技艺,足以令您换得富贵,或许如此看来,和我合作,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我戚家西窗阁,到我这里已是第四代,素来秉持‘以德为先’的祖训,祖业为人所夺的耻辱,更是片刻不忘。若您愿意未来向我西窗阁供货,大恩大德,在下必定加倍报答。”   严之默长身玉立,似是陷入一时沉思。   姚灼心疼戚哥儿遭遇,可也知晓,做生意是一门大事,不可随意决定。   况且听起来,要是与西窗阁合作,便是与千明楼为敌。千明楼有能力让西窗阁经营不下去,恐怕之后,也有办法来针对夫君。   屋里的沉默蔓延看来,一时落针可闻。   戚哥儿仍然坚持,等待严之默的答复,但随着严之默犹豫时间变长,他的信心也越来越弱,手指再度抚上檀木珠,似想从中获取一丝力量。   此时,严之默终于开口。   “掌柜言重了,若在下无意与你商谈生意,也不必在此眼睁睁看您自揭伤疤,回述往事。千明楼那等卑劣行径,我亦为之不齿,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倒是很期待看到千明楼自食其果的一天。”   戚哥儿面露惊喜,“那严相公的意思是……”   严之默抬手施礼,复笑言道:“戚掌柜,且谈价格吧。”   兴许是这段故事太过吸引人,严之默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直在稳步上升。   就在严之默坐回原处,打算与戚掌柜继续商议细节时,脑海里突然传来旺财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突破三千大关!】   【打赏收益功能已解锁——】   【恭喜宿主!直播间登临勾勾直播种田专区-小时榜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零点之前应该还有一章,我努力!   ***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13章   直播间提示一出,弹幕疯狂刷屏。   【总算熬到收益解锁了,我充好的勾勾币终于能用了!!】   【追新人主播就是这点不好,热度涨不上去想砸钱都没法砸】   【这不高低得把默宝砸到今天收益榜第一?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副盛世美颜!】   ……   【春天埋下一个地雷,秋天可以收获很多主播播嘛?】*xN   【接好我的手榴弹!这是我对你深沉的爱!】*xN   【你播或者不播,深水鱼雷bang bang bang!!】*xN   ……   礼物特效独立于弹幕系统,严之默一边议事,一边觉得脑子里狂轰滥炸,余震不断。   很想问问这个直播平台有什么大病,搞点爱心钻戒、游轮飞机之类的不香吗?   严之默捏着眉心,在意识海里对旺财说道:“有办法暂时屏蔽音效吗?”   旺财正对着刷了屏的礼物提示两眼发光,这是什么?这都是它的提成奖金啊!   以至于在回答严之默问题的时候,状态还是晕晕乎乎的,像喝了二两数据白酒。   【可以屏蔽,但这边建议宿主之后记得感谢送礼物的观众哦~】   严之默答应下来。   开启收益功能他自然是开心的,这样就能为未来开启商城后购买道具打下基础。   只是如今他的直播内容就是自己的生活本身,生活中的事不处理好,也无暇分身去感谢直播间的观众。   “晚点一定安排,可以先帮我在直播间挂一句感谢的话吗?就说谢谢大家支持和礼物。”   【嘿嘿,没问题,宿主你放心叭!】   说完就挥舞着两根天线,冲去挂公告了。   “夫君,可是身体不适?”   一句话将严之默从意识海拉回现实,才意识到灼哥儿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严之默摇头,温声道:“放心,我无事。”   又转而看向桌子对面的戚哥儿,接上方才未说完的话,“那便依照戚掌柜所言,十天之内,我们再送来五十根蜡烛,以一根十五文计算,品相需与这次的样货保持一致。待新的一批验货无误后,再行商议签订契约、长期合作的事宜。”   “正是如此,恰合我意。”戚哥儿抬手,接过自家男人递来的两串钱和一盒香,放在严之默面前。   “这是定金并那六根蜡烛的钱,以及我的一点心意,这香味道清远不腻,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想必严相公您读书时用得上。”   两串钱恰好是二百文,六根蜡烛即九十文,原本谈好的定金是一百文,但显然戚哥儿会做事,直接凑了个整,线香也是店里卖的,做个顺水人情。   严之默并未推辞,大方收下,转而把两串钱和香都给了姚灼,后者抱着沉甸甸的两串钱偷偷摸了摸,才小心放好。   生意谈完,几人又喝了两盏茶,闲聊几句。   这才得知戚哥儿全名戚灯晓,他夫君名叫裴澈,据说这名还是被戚灯晓的父母买回家后,由戚灯晓取的。   “我历经荒唐人事,才识出谁对我是一片真心。只是虽我早已撕了裴哥的卖身契,他却始终唤我少爷,后来我表示自己心甘情愿,愿意嫁给他,他拒绝多次,也只肯入赘,说好以后我们的孩子,都随戚姓,这样西窗阁,永远是戚家的西窗阁。”   这段感情多少令人动容,姚灼也不似一开始来时拘谨,还在戚灯晓的邀请下,隔着衣服摸了摸已孕六月的肚子。   离得近了,戚灯晓也注意到,姚灼脸上的面巾,是在遮掩一道明显的伤疤。   “回头孩子生了,一定请二位来吃酒。”戚灯晓笑盈盈地邀请,严之默和姚灼也笑着应是。   最后临走时,戚灯晓和裴澈一起,将严之默夫夫送到门口,待两人走远后,才相携回店。   一桩大事敲定,无论严之默还是姚灼,心情都好了不少。   尤其是那六根蜡烛换的钱,加上定金,又入账二百文,算上从家里带的一千零五十文,再减去给麻三的车费和打灯油、买黄纸的钱,剩下可以支配的尚有一千一百九十五文,可以买不少东西了。   严之默正算着要买粮油,买菜肉,姚灼却掏出村里王大夫给的药方道:“夫君,生意谈好了,咱们先找个药房给你抓药吧?”   听到这个药字,严之默已经开始觉得嘴里发苦了。   虽然上辈子他也没少吃药,但现代的药到底以片剂、胶囊为主,可到了这里就只能喝汤药,王大夫开的药方又苦又酸,喝完简直感觉肠子都在打结。   于是之前他和姚灼的几副药吃完之后,灼哥儿首先表示自己身体健康,不需要再喝药,严之默也足足逃避了好几日不想提这事。谁想王大夫后来送来一个药方,说其中有几味药他这里没有,让严之默回头去镇上的时候,到镇上药方抓药。   这下好了,姚灼对这事如此上心,喝药是逃不过了。   姚灼见严之默迟迟不答话,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半晌,迟疑道:“夫君,你该不会是怕喝药吧?”   这会儿弹幕该砸的礼物都差不多砸完了,重新开始调侃主播。   【真男人不能说怕!真男人都是一口闷的!】   结果这条刚刷过去,就听严之默唉声叹气道:“真的怕,药好苦。”   【……我服了,装都不装是吧?】   【默宝真性情罢了,么么哒!】   【你们都太年轻了,这明摆着朝老婆撒娇呢,嘻嘻】   姚灼一听,很快皱起眉头,小声道:“可是还是要喝的呀,要不给你买点蜜饯?或者糖?”   这两样都是金贵东西,姚灼都没吃过几次,但钱是夫君挣的,夫君觉得药太苦,买点甜的天经地义。   意识到自己被姚灼哄了,严之默心尖软酥酥。   “要买,买蜜饯吧,再买点白糖,白糖做菜也可以用,咱们一起吃。”   就这样,两人先去了药房按照王大夫的方子,又抓了七副药,算起来如果制作蜡烛的过程顺利,七日之后他们差不多就能送来西窗阁所需的蜡烛,到时候正好可以再抓下一次药。   这家药方是王大夫介绍的,价格实惠,药材用料扎实,七副药一下子就花了三百五十文,那一两的银角子,也在药房换成了零散铜钱,余下八百余文。   下一站是粮店和油铺。   进去之后发现,白米是七文一升,白面则是十文一升。想到秋收的粮食收上来以后,就是新米和新面了,于是严之默没有买多,一样且先要了五升。换算成现代的计量单位,大约是一样二十斤,合计八十五文。   家中就两人,足够吃一阵了。   姚灼本意是再买些糙米和粗面,他来吃,白米白面留给严之默养身体,严之默自然是拒绝了。   虽说在现代时,大家都讲究成糙米杂粮养生,可那是因为现代人的饮食太精细,营养过剩,而这个时代就不同了,吃点好的,才能提升体质,何况蜡烛营生都有了,还愁吃不起白米白面吗?   买好粮食,再到隔壁买油。   此时的食用植物油以芝麻油为主,其次是菜籽油、大豆油,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玉米,所以玉米油还未诞生。   大豆油也因为榨取工艺的欠缺,油渣很多。   最后严之默打了一些菜籽油,花了一百文。   另外打算买肉的时候看能否买到肥肉,回家炼猪油。   不过姚灼说肥肉很难买到,而且价格更贵,因为老百姓们吃一口油腥都很奢侈,瘦肉反而又柴又干,一点都不香。   果然到肉摊的时候,摊主告知一大早猪板油就卖完了,还剩一些五花和前后腿。   严之默挑选一番,五花和后腿各要了两斤,一共花了二百八十文。   在摊贩用荷叶包肉时,严之默注意到摊位边缘的一个木盆里,胡乱丢了一些猪蹄和猪肚,他不禁问道:“摊主,这些怎么卖?”   摊主正在给荷叶系绳子,闻言惊讶道:“你要这些?”   说罢摆摆手,“横竖也不好卖,我都是半卖半送的,你若是要,猪蹄给你算十文一个,猪肚直接送你。”   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习惯料理这些食材,严之默哪里能错过这等好事,当即要了两个大猪蹄,又挑了一块猪肚。   他把这些美滋滋地塞进背篓时,姚灼在一旁欲言又止,片刻才道:“夫君,猪蹄和猪肚不好吃的,还很脏,所以才便宜。”   严之默一听,就知道姚灼又当自己是读书读傻了缺少常识,所以被坑了。   他道:“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过做这两样食材的菜谱,早就想试试,待我回去做给你吃。”   姚灼乖巧点头。   【我从灼哥儿的点头里看出了“好好好,行行行”的态度】   【灼哥儿:你开心就好】   米面油肉都买到了,菜最后却是没买,姚灼看了一圈说镇子上的菜价贵,还不如回去找村里人买,家家户户都种菜的。   说到这里,二人就决定买点菜种,回去种下,以后吃菜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最后买的是蜜饯和白糖,蜜饯是包好的一份,白糖没买,买的是冰糖。   严之默不爱吃甜,买冰糖也只是为了偶尔做菜调味,以及给姚灼打打牙祭。   等到全部买完,两个背篓都差不多满了,姚灼儿背了米面,其余轻一点的让严之默背着。   严之默也没逞能,因为这副小身板背四十斤走两步可能就要跪了。   眼看也快到了和麻三确定好回村的时辰,两人走回了下车的地方,算着手里剩下的钱,正好还有三百文。   这次采买完毕,至少一个月家里不缺吃喝了,何况秋收结束,还要去严老大家要回四两银子欠债。   严之默看了看日头,他还不习惯这里计算时间的方式,所幸等了没多久,麻三就赶着空了的牛车回来了。   他收钱办事,帮忙把严之默和姚灼的背篓先拿上车,而后两人依次上去坐好。   麻三感叹这趟回去也没多拉一个人,又问严之默夫夫来镇上都买了什么。   严之默对麻三这人印象还不错,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随即麻三一鞭子下去,牛车慢悠悠地启程。   载着严之默与姚灼,走上回家的路。   或许是因为,这是严之默穿到此处之后第一次离家“出远门“。   此时夫郎在侧,身后背篓里是满满当当的家用物什,令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异世有了一个家。   一个即使尚且清贫、简陋,但可以回去、停靠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好险赶在今天零点前发出了……话说大家应该都看出勾勾直播的原型是谁吧?所以礼物系统有所借鉴,文案也取自系统自动生成的那几个,又根据剧情改了改,经常看文投过雷的估计都明白~明天见! 第14章   回程路上,严之默不觉眼皮打架。   今日属实走了不少路,谈生意又费脑力,对于这具身体而言还是有些勉强了。   姚灼见他脸色不佳,便劝他歇上一歇。   背篓垒好,又借给他肩膀,严之默便靠在自己夫郎身上,闻着衣服上淡淡的皂角气息,闭目养神。   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严之默也没闲着,召唤出旺财,看看方才收到的礼物收益。   【经查询,截止当前时刻,直播间实时结算收益为10000点勾币哦~】   严之默惊讶道:“这么快就一万点了?”   【是的哦,譬如一个1000点的深水鱼雷,宿主一共收到五个呢!】   虽然不清楚商城道具的标价,但一万点这个成绩听起来尚算不错。   “旺财,开启弹幕。”   【收到,请宿主稍等哦!】   密密麻麻的文字倏地冒出来,晃得严之默眼前一花。   正想仔细看看大家都在讨论什么,没成想此时此刻的话题却是——   【能不能快进到主播回家做饭?我等着美食直播下饭呢!急急急!】   【主播打算怎么做猪蹄?搞点黄豆做猪脚汤吧!汤色奶白奶白的那种!】   【前面的口味那么淡吗?猪蹄当然要做红焖的了!】   【做黄豆猪蹄汤是忘了猪肚吗?胡椒猪肚汤才是王道!】   【这时候哪来的胡椒哦?要我说有猪肚了当然要做猪肚鸡了!啊啊啊我口水下来啦!】   严之默:……突然觉得好饿。   于是严之默睁开眼,戳戳自家夫郎的手臂。   “灼哥儿,家里有酱油吗?”   姚灼摇头,“没有,夫君你做菜要用吗?倒是可以去村里人家换一点……”   话音未落,前头赶车的麻三就搭话了。   “要酱油?我家有啊,一会儿把你们放下,分你们些就是了。”   严之默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们用东西跟你换。”   说完严之默意识到自己不太懂酱油的价值,只好看了一眼姚灼,用口型比道:“用什么换?”   姚灼看懂以后,小声道:“可以用米面。”   严之默遂道:“我们今天买了些米面,要不用这些跟你换?”   以物易物的道理很简单,若是价值相等就最好,若是价值不等,就是一样多一点,一样少一点的区别。   麻三扬鞭甩了一下,让放慢步子的牛加快点速度,随后侧头看过来,憨笑道:“不用米面,就是想问问,方才听严童生说今儿你们打了些灯油,能不能分我一点?最近我娘子总是熬夜纳鞋底子,眼睛都熬坏了,我想去买点灯油,今日忙叨叨的,却又给忘了!”   严之默爽快应下,“没问题。”   牛车回村,到了麻三家门口,严之默和姚灼各自背上背篓下车。   麻三把牛牵进院子里,招呼正在灶房忙活午饭的自家娘子打了一大碗酱油,因为酱油比灯油要便宜,又加了两根葱。   严之默也依照先前说的,拿出装灯油的壶,给他分出来大约够点两晚的量,大约八文钱。   结束交易后,严之默便和姚灼并肩朝自家房子走去。   这个时辰,做饭勤快的妇人哥儿家已经要给地里做活的送饭了,各自从家里出来,相熟的便凑到一处,遇上严之默夫夫时,这一行已经有了三四个人。   为首的是方三嫂郑霜儿,一见是他俩,便热情打招呼道:“严童生,灼哥儿,这大中午的,你们是从哪里回来?”   姚灼面对村里人,还是寡言的很,毕竟这个村子里能让他交付信任的,只有严之默一个人而已。   严之默不介意代表自家出来社交,笑笑道:“不过是去镇上抓药买米罢了。”   郑爽儿挽了挽鬓边的头发丝道:“你这成日吃药可不少花钱,严老大分家时还没给的银子,你们可得记得去要!”   严之默颔首,“嫂子说的是,自然该去要的。”   后面几个婶子都是和郑霜儿素日走得近的,之前也早就听过从方老三借板车,到方家三个爷们帮人修房顶,还赚了工钱的事,当即也七嘴八舌说起来,“过去当那严老大是个汉子,他家婆娘性子是泼辣了点,却也没什么大错处,上次那遭,可是彻底看清咯!”   “就是,要我说当初严童生你主张分家就对了,不然你们吃不着他家一口米,回头灼哥儿还得给他们家出力干活呢!”   说话间,远处跑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边叫着“娘”一边跑了过来,正是方老三家的两个儿子。   小的那个扑到郑霜儿身上,“娘,你可算来了,我们和爹都要饿死啦!”   郑霜儿狠狠揉一把小儿子的脑袋,笑骂道:“一个个和饿死鬼投胎似的!娘这不是来了吗?还能短你们爷仨一口吃的不成!”   两个孩子转头又看到严之默和姚灼,乖乖叫人,“严叔,姚小叔。”   姚灼对这两个孩子没什么恶意,奈何口罩挡着脸,旁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冷冰冰的,不好接触。   严之默上回见他们干活时,着实见识到了什么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活计是做的像模像样。   于是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纸包,抓了一把冰糖分给两人,“也没什么好东西,拿去吃着玩罢。”   两个孩子见到冰糖眼都直了,小的那个刚想伸手,就被郑霜儿一把拍掉。   “严童生,这我们可不能收。”   严之默不管,硬是一人手里塞了几颗,“打个牙祭而已,上回我家修房顶围墙,他们俩也没少出力。”   推拒无果,郑霜儿又不好意思和严之默一个书生郎拉拉扯扯地客气,只好让两个孩子道过谢,收下了。   两拨人就此分开,方老三家的两个儿子跑得飞快,迫不及待去和小伙伴炫耀手里的糖。   郑霜儿扯着嗓子嘱咐了两句,也就随他们去了。   另一边,严之默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准备做饭。   姚灼生火,严之默则从水缸里打水,先把猪蹄洗了一遍。   洗干擦净,灶上的大铁锅也烧热到冒烟了,猪蹄丢进去,借助铁锅表面的热度,将四面烤至焦了的状态,然后姚灼的小刀又要登场了。   【笑死,这刀怎么什么都切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在直播间看猪蹄拔毛#】   用刀把表面焦了的部分刮掉,基本大部分猪毛在这一步已经成功祛除了。   以防万一,严之默又烧了一锅开水,把猪蹄烫了一遍,对着光检查一番,偶尔有几根漏网之鱼,也都被他用刀仔细刮除,结束之后,便收获了两只白白嫩嫩的大猪蹄。   【已经幻视它们被红烧结束的样子了】   【我一直想说,主播的厨艺一直停留在他的嘴上,就没人怕他翻车吗?】   【前面的,我也怕,别是理论满分,实践0分的,笑死】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被丢到种田专区的主播,多少应该有点技能吧!】   【默宝已经有这么美的一张脸了,你觉得勾勾是看好他的技能吗?】   【emmmm陷入沉思了……】   严之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观众三百六十度怀疑了个遍,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红烧猪蹄的菜谱,就游刃有余地开始了。   第一步,把猪蹄剁成小块。   村户人家用的菜刀都分量很足,不像现代一些轻飘飘的厨刀,只能切片,不能砍剁。   剁好后,又切了一些小葱、野蒜和姜片。   其实做红烧的菜,再放一些八角、桂皮、香叶等才是对的,但这类香料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普及,只有几味作为中药的药材,可以在药房买到,价格也高。   于是严之默打算做一个简化版,相信味道也差不多哪里去。   锅里热油,放入葱姜蒜爆香,之后将其捞出,加入冰糖,炒出糖色。   倒入猪蹄,翻炒直至上色均匀,此时加入酱油,和之前炒好捞出的葱姜蒜,增色添味。   待翻炒差不多后,加入没过猪蹄的水,盖上锅盖焖炖前,姚灼端来砂锅里淘好的米,在锅里放上竹篾子,再把砂锅放上去,这样就可以实现下面炖肉,上面蒸饭。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等做好之后,用空出来的锅再简单炒个青菜就差不多了。   接下来只剩下等待,而严之默那点电量实打实耗得差不多。   “灼哥儿,辛苦你看着火,我去屋里躺一会儿。”   姚灼确定他没有什么不舒服,真的只是想小憩一觉时,才放下心来,送他回屋,看他躺好才离开。   严之默疲惫至极,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被一股霸道的香味叫醒。   都不必去看,就知道他的红烧猪蹄出锅了。   而弹幕也在欢呼主播睡醒,直播间解除了休眠模式,大家不用蹲小黑屋了。   严之默穿上外衣,走去灶房,便看到姚灼已经把米饭端了出来,正在查看炖好的猪蹄。   见他醒了,忙问道:“夫君,你看这样算是好了吗?”   严之默凑过去看了一眼,又拿起筷子,对着猪蹄戳了下去,只见猪蹄已经炖得十分软烂,筷子稍微一夹就可以直接脱骨,看着就教人食指大动。   “好了,盛出来吧,我再炒个菜。”   姚灼不会做红烧猪蹄,但炒菜还是会的,但严之默还是执意自己来。   青菜炒起来很快,装盘后一荤一素一饭,瞧着简朴,但光这一道猪蹄,满当当的一大碗肉,就是多少村户人一年都吃不到一口的好东西。   两人在饭桌旁做好,严之默率先给姚灼夹了一块,红亮肥美的猪蹄,落在亮晶晶的白米饭上,无比诱人。   “快尝尝,你夫君的手艺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菜谱均来源于网络,仅供参考。 第15章   姚灼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吃到如此奢侈的一碗肉,还是夫君亲手做的。   想到自己先前还怀疑夫君的厨艺,便觉得脸上发烫,夫君明明很厉害,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就看这道菜,软糯的猪皮连接着一层厚厚的脂肪,喷香粘牙,他吃了几口,几乎不舍得往肚里咽,感觉舌头都险些一起被吞掉。   而严之默把另一块也夹到他碗里,“多吃点,猪蹄里有一种东西叫胶原蛋白,可以美容的。”   胶原蛋白?美容?两个完全陌生的词汇飘进姚灼的耳朵,他却不觉得疑惑,只觉得夫君懂得真多。   “夫君你也吃,我吃一块就够了。”姚灼想把另一块夹回严之默的碗里,被严之默抬手挡住,“你忘了,大夫嘱咐我不能太油腻的,这顿原本就是做给你吃的,我一会儿拆点里面的肉吃就好。”   姚灼总觉得自己在吃独食,更加不好意思,主动用筷子拆掉连着骨头的那几块肉,放进严之默的碗里。   “谢谢灼哥儿。”严之默配着白米饭尝过,感叹自己的厨艺宝刀不老。   需知这里的猪肉也好,米饭也好,都是后世要花高价购买的,天然无污染的食材,味道更接近食材的本味。   吃到后半顿,严之默还教姚灼用红烧猪蹄的汤汁拌饭,再放上几根青菜解腻,米粒吸足了汤里的肉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以至于姚灼全部吃完的时候,颇为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逗笑了严之默。   严之默见姚灼的脸一下子红了,忙道:“抱歉抱歉,我没忍住。”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姚灼,后者接过去喝了两口,又漱了漱口,这也是夫君教给他的,说这样对牙齿好,不然老了以后牙齿会掉光。   漱完口,又觉得嘴唇也黏黏的,不自觉地舔了舔。   严之默因而不小心瞥到姚灼红通通的舌尖,只觉得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却不舍得移开视线。   有句话憋在心里好几天,不妨就现在说?   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姚灼已经主动收拾起了碗筷。碗里还有一些剩下的猪蹄。   原本严之默要姚灼都吃掉的,但他没舍得。   打算用碗盖好,留着晚上再吃一顿。   两人端着空碗碟到灶房,打水冲洗,姚灼洗完的盘子递给严之默,后者再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擦干。   简单的合作,却让严之默突然意识到,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爱人在侧,互相扶持,柴米油盐,岁月静好。   所以当姚灼递来最后一个碗时,他一手接住碗,一手却握住了姚灼的手腕,继而与他十指相扣。   “夫君?”姚灼的手上全是水,弄湿了严之默的袖子,他想去擦,严之默却不在意。   严之默对姚灼的性格与模样,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但他考虑到两人的婚姻是双方家庭胁迫的产物,因此最早的时候给姚灼留出了选择的余地。   他也需要一定时间,来验证自己对姚灼的感觉。   而经过这数日的相处,他确定,自己心里有姚灼,而姚灼心里也有自己。   他们都没有值得依靠的家人,只有托付信任的彼此,在这个世道,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灼哥儿,我有话要对你说。”严之默拉着姚灼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仔细用布擦干净姚灼的手。   姚灼却被搞得心头忐忑,手指攥着衣摆,低声道:“夫君,你要讲什么?我……我有点怕。”   严之默眨眨眼,柔声道:“有什么可怕的?我总不会突然说,我不要你了吧?”   姚灼抿唇,露出两盏漂亮的梨涡。   可他不敢说,严之默方才像玩笑一样说出的话,始终是这些天压在他心里最深的担忧。   但既然夫君这么说了,就应当没有这个意思吧?   严之默观察着姚灼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应当是没有给到姚灼足够的安全感。   也是,他一个乡野小哥儿,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早先说过的那段尊重个人选择的话,兴许是吓到他了。   这么想着,严之默就知道自己说出下面这番话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清清嗓子,开口道:“灼哥儿,我曾经对你说,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这段关系,假如你之后发现,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或者想要离开我,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因为原本你就不是自愿嫁给我的。”   他看出姚灼迫切地想要说什么,但他只是摇头,示意对方让自己说完。   “但是现在,我要对你说,我,严之默,想要和你,姚灼,好好过完这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永远在一起,携手一生,相伴到老,你说好不好?”   姚灼砰砰乱跳的心在听清楚这一段话时,有一刹那归于沉寂,随后愈发激烈地撞击起了胸腔。   撞得他眼眶微热,撞得他视野模糊。   生而为哥儿的,从小就被教导要矜持自重,可是姚灼在严之默的影响下,忍不住跟着心走,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   他翻过自己的手腕,反握住了严之默的手,笨拙地学着如何十指相扣。   严之默微笑着配合他,末了,他听到姚灼看向自己,用力回应道:“好。”   至此,弹幕鸡叫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终于表白了!】   【今天没看到这段直播的人有难了!今天没看到这段直播的人有难了!今天没看到这段直播的人有难了!】   【我疯辽,主播说情话有一手的!我要和灼哥儿一样被感动哭了!】   【这场面好像求婚现场啊,先婚后爱,kswl!】   同时观众化激动为金钱,疯狂给严之默砸礼物。   这回旺财预判了严之默的命令,在第一声音效传来的时候,就及时按了屏蔽。   因此严之默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的夫郎。   现代人面对丰沛的感情时,表达方式到底比这时的人要直接许多。   所以得到姚灼的答复后,严之默便一把将人拥入了怀里,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在对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只是有了第一个吻,就有第二个。   唇瓣顺着姚灼优越的骨相一路向下,落在睫毛、鼻尖、脸颊上的疤痕、嘴唇……   【求求了,别到脖子以下,让我多看几眼啊啊啊】   【我一边期待他们速速本垒,一边想着给我康康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大喊默灼szd!)*】   严之默虽说没有顾及到什么脖子以下不能观看的规定,但他也不是什么急色鬼。   此刻恰合八个字: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最后的吻在唇瓣上一触而分。   “我的初吻,是你的了。”严之默低声道。   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独属于他的称呼。   “阿灼。”   姚灼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动了,满脑子都是:夫君亲自己了,还亲了好久。   而且还叫他阿灼。   这叫法太过亲密,惹得他手足无措。   又过了片刻,姚灼才像终于回过神来似的,犹豫着,最后鼓起勇气,也在严之默的侧脸上很快地亲了一下。   两人又保持着这个姿势,抱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起身,继续着方才没完成的家务。   生活就是这样,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也有什么东西永远不变。   第二日,清晨。   随着严之默睡醒,直播间终于结束了漫长的黑屏,不少人发出灵魂之问。   【所以do了吗?do了吗?do了吗?】   【麻麻好担心默宝,也不知道他这小体格中不中用】   【前面的,看主播有什么用,应该看灼哥儿啊!】   【我赌五毛,do了】   ……   严之默惯例在穿衣服时看一眼弹幕,就被这些内容创了一脸,忍不住问旺财:“这些内容不会被屏蔽?”   旺财公事公办地回答——   【经检测,当前弹幕无敏感词汇】   严之默:……   他早该明白,这群观众说不定比系统还懂平台。   不过昨晚……   他不动声色地回忆了一番,其实说不情动是假的,可他还是克制住了,只是把人搂在怀里揉了一番。   毕竟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他怕贸然做什么,害得姚灼受伤。   这时他瞄到最后那条弹幕,用旺财昨晚刚教给他的回复功能,点开后,用意念打字道:“你的五毛没了。”   然后就交待旺财关了弹幕,出去看姚灼在忙什么。   短短六个字的回复,一石激起千层浪。   【草啊,谁能想到主播第一次翻牌子说的居然是这?】   【传下去,严之默不行!】   【家人们,把严之默不行打在公屏上!】   【被翻牌子的是我,我踏马简直哭笑不得……】   【啊啊啊赶紧do啊我随五百!】   【我随五千!】   ……   院中。   严之默走出门时,正迎上姚灼给他端来兑好的洗漱用水,加了烧好的开水,温度正好。   严之默一边洗漱,一边听姚灼讲早晨出去挑水时听到的八卦。   “刘春花的儿子和方三嫂的小儿子打架了,还打输了,刘春花不服,昨晚带着儿子上方三哥家去闹,结果被方三哥用扫帚赶了出来,还被三嫂追着骂了一路。”   刘春花就是原主的大嫂,横竖两个人都对严老大一家没有好印象,说起来都是直呼其名。   严之默把漱口的水吐到脚边的痰盂里,转而道:“好端端的,这两家的孩子怎么还能打起来?尤其严大泽比方三哥家的儿子还大两岁。”   大两岁还打输了,真够丢人的。   姚灼本质不是个爱在背后议论人的,但涉及严老大家,被找茬的还是村里至今唯一对他们小两口释放过善意的方三哥,因此才竖起耳朵,多听了一会儿。   “我也没听真切,但好像提到了‘糖’字。“姚灼给严之默递上毛巾擦脸,推测道:“昨天咱们给了三嫂的小儿子几块糖,怕不是因为这个吧?”   严之默无奈摇头,“有可能。”   昨天分糖的时候,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想必严老大夫妻也早就知道,严之默夫夫和方三哥一家关系走得近。   姚灼垂下眸,他熟悉村里人的嫉妒有多可怕,想也能想到刘春花那张嘴,一定又在背后借此编排自己和夫君了。   不过没关系,那刘春花要是敢做什么冒犯自家的事,自己绝对会让她吃到教训。   严之默不知道姚灼心底的小九九,洗漱完毕后,主动端起盆拿出去倒,同时对姚灼道:“别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走吧,吃完早饭,咱们就上山。”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喜迎感情线的一大突破!(怒吼)(变成猴子)PS.文中这条弹幕出自网上的一段发疯文学,我超爱用的! 第16章   因为与戚灯晓约定好了下一次的送货时间,所以严之默与姚灼昨日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今日一早就上山采漆树果。   另外还要做一件事,就是去给原主的父母,还有姚灼的母亲扫墓。   他们二人的婚姻开端并不如意,但既然现在已经互通心意,自然应当去祭拜一番,告慰老人在天之灵。   出门前,吃过早饭后,姚灼给严之默端来一碗药,还附带几块放在小碗里的蜜饯。   严之默现在看到药就头痛,因为这次的新方子他昨晚尝过,简直苦出了新高度。   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屏气将碗里的药一口闷了,严之默刚想伸手去拿蜜饯,却发现一块蜜饯已经被姚灼递到了他的嘴边。   严之默轻轻张口含进嘴里,抿着里面一丝丝的酸甜味,有了夫郎投喂的加持,他当即觉得药半点也不苦了。   “你也吃一块。”严之默得了夫郎的投喂,就也想投喂夫郎,拈起一块递过去,姚灼习惯性地拒绝,“我不吃,留着夫君你吃。”   蜜饯一包少得很,也就二十几块,其实吃不了多久。   “吃就是了,咱们一天吃一包,日后也买得起。”   姚灼拗不过,便把那块蜜饯叼过来吃掉了。   不得不说,真的很好吃。   观众看在眼里,酸在心上。   【果然告白以后氛围就不一样咯,这恋爱的酸臭味!哼哼!】   【本直播间成功从纯情模式切换到虐狗模式了】   【哎,该说不说的,先给主播投个雷吧!】   可能是人吃了甜食就会心情好,又或者是昨天把话说开后的情绪一直延续到现在,导致走在去后山的路上时,说两人一句满面春风都不为过。   路上遇到的大叔嫂子、姑娘哥儿的见了,都忍不住凑在一起议论,道严童生和那丑哥儿的感情瞧着不错的样子,连走路都要拉着手!   严之默和姚灼不在乎旁人眼光,只要不到他们面前招惹,无论是好话坏话,通通只当是过耳的一阵风。   而且严之默很清楚,这个小小的村庄,只是他异世人生的起点而已。   日后他一定会离开这里,带着姚灼一起,去看更广阔的田地。   石坎村的墓地,都在后山山脚下的一块区域。   按照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的家族划分,也就是各家祖坟。   再往外也有一些孤坟,而最外围的就是乱葬岗了。   严之默先凭原主的记忆,找到了严家二老的墓碑。   他们拔干净了坟前杂草,拿出铜盆,把黄纸放进去,又用火折子引燃。   村户人过得贫苦,能点几根香,烧点纸就不错,连纸人纸马都买不起,基本不讲究什么祭品。   等黄纸烧得差不多了,严之默拉着姚灼,在坟前跪下。   不知为何,从今日醒来开始,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指引着他迫切地去做什么事。   而那份奇怪的感觉,在他跪在坟前的一刻蓦地消失了。   他猜测,那或许是原主留下的一丝灵念。   他们二人叫过爹娘,随后恭恭敬敬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完成后,严之默心头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离开了。   他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声:一路走好。   离开严家祖坟后,两人又去了姚灼母亲的坟前。   想必原主父母的,姚母的墓碑就显得寒酸许多。   据姚灼讲,母亲去世后,不仅父亲从不来上坟,也不让他来。   即使有时候姚灼偷偷摸摸地跑来了,也买不起香烛黄纸,只能拔一拔草,清理一下墓碑,陪母亲说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姚灼一起来看望母亲。   二人一道,花了一倍的时间才把四周打理干净。   摆上香炉,插上香后,姚灼拉着严之默的手对着墓碑说道:“娘,我成亲了,夫君叫严之默,他……对我特别好,答应会照顾我一辈子,你可以放下心来,不必担心我了。”   临走前,姚灼依依不舍地摸了两下冰凉的墓碑,和母亲再次告别。   -   第二次来到后山,两人的心境已经与初次不太相同了。   尤其是姚灼,经过严之默的指点后,后山在他眼里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座宝山。   虽然一直以来,村子的人都要依靠这座山头吃饭,但赚钱谋生的手段,都是差不多的,无非是砍柴、采山货草药、猎野物等。   可严之默的到来,却让那些过去无人问津的植物,都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这次上山前,姚灼特地根据吸取上次上山的经验,用木头削了两根手杖。   自己一根,夫君一根。这样在山路上下的时候,速度更快,也不用担心跌倒。   尤其这样的话,夫君也不用多分出精力搀扶自己。   这回有了明确的目标,两人很快就到达了漆树林中。   严之默从背篓里拿出一条大大的旧床单,抖开铺在树下面的落叶丛上。   然后两人就各自举起长树枝,对着漆树的枝条一通乱打。   大部分果子都落在了床单上,也有少数零星的飞到了界外。   两人分头仔细寻觅,把这部分捡回,还顺便捡到了一些自然坠落的果子。   在此期间却出了个意外,姚灼在打果子的时候,不小心一下子将一节枝条直接打了下来,正好砸在他身上。   枝条倒是不重,不至于受伤,可是树叶擦到了手背和侧脸。   偏偏此前,由于考虑到这里没有人,加之干活时带着口罩阻碍呼吸,所以姚灼一进山就将其摘了。   想到“咬人树”的威力,姚灼一时间都不敢动了。   另一边的严之默注意到了以后,直接大步跑过来,虽然只有几步,也足够他气喘吁吁。   “给我看看,怎么样了?”严之默紧张地拉过姚灼的手检查,又看了看自家夫郎的侧脸,奇怪的是,这么看竟看不出一点过敏的痕迹。   “你有没有觉得痛痒?”严之默问道。   姚灼被夫君拉着手,看到夫君这么关心自己,心里的紧张都变成了满满的幸福。   冷静下来后,疑惑地摇摇头,“还真……没有,可是刚刚确实碰到了。”   严之默心底浮起一个猜测,又不敢确定。   “其实漆树所谓的‘咬人’,是一种叫过敏的反应,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反应也不同,也许你就是少数对漆树不过敏的人。”   说完这个猜测,严之默就见姚灼眼睛一亮,心道:坏了。   下一秒,他一把按住姚灼想要低头碰漆树叶的手。   “阿灼,万一方才只是个例外怎么办?虽然我也知道能治漆树过敏的偏方,但那个感觉可不是好受的。”   姚灼却坚持道:“夫君你方才可能没看见,那些叶子可是实打实落在我手上和脸上了,如果被咬,早就起反应了。我见过村里人被树咬,疹子很快就能起一片,到了下山的时候,还有一些已经变成水泡被挠破了。”   他说道:“假如我对咬人树不过敏,咱们采果子岂不是可以更快了?”   “可是……”严之默还是不赞成姚灼贸然去试,姚灼却已经原地蹲下来,看向旁边的一节枝条。   “夫君你别担心,这样,我先用手指碰一点点,哪怕真的被咬了,夫君也有办法治的不是吗?”   严之默想了想,他的确曾在书里看过一种野菜可以治漆树过敏,那种野菜叫做笔筒菜,刚才上山路上,他还瞥到过一丛。   既然姚灼这么说了,他便同样也蹲下来,陪姚灼一起。   “好,但一定要小心,只能用指尖碰一下。”   姚灼听话地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迅速戳了一下漆树叶子,再看手指,毫无反应。   接下来他便胆子大了,直接不顾严之默的阻拦,用力扯下一片叶子放在手心里,等了半天,依旧毫无反应。   若换了一般人,这种时候早就满手起疹子了。   姚灼开心地给严之默展示,“夫君你看,真的没事!”   严之默也很惊讶,对漆树不过敏的人实在太少了,正是因为如此,后来兴起的“割漆工”这一行当,虽然在古代收入可观,能做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样我就可以爬树摘果子了,咱们之前的办法太笨了些。”   一听到爬树,严之默并不太赞同,“漆树爬起来太危险了。”   何况这片漆树林是完全野生的,无人问津,在这片山头都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每一棵都长得十分高大。   而且漆树这种树,特点就在于树干笔直向上,相比其它树种,攀爬难度增大。   不过想到这里,严之默突然开始回忆,“割漆工”们都是怎么爬树的来着?   拜相比普通人格外好用的记忆里所赐,严之默的脑海里蹦出曾经在纪录片里看过的画面——   “割漆工”们会用麻绳缠绕树干数圈,由此形成人工制作的“落脚点”,如此隔出相同的距离,一路缠到足够的高度,依附于树干的梯子就做好了。   他把这个办法给姚灼描述了一下,姚灼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惜手边没有麻绳。”姚灼遗憾道。   其实背篓上有,但第一长度不够,第二也不可能拆下来。   可很快他就打起精神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回家多搓一些麻绳备用。”   搓麻绳这事和生火一样,严之默还真不会。   他只有一些书本网络上得来的知识,可姚灼的技能,都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扎实积累的。   “无妨,按照我们现在的办法,先把低处的果子都打下来,足够给戚掌柜供第一批货了。”   毕竟这片漆树林面积十分可观,这要在后世,那都是妥妥的经济林木。   姚灼一边打果子,一边自言自语道:“要是这片林子都是咱们家的就好了,就不用担心别人会抢。”   毕竟每日上山的人不少,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   做点赚钱的营生还要偷偷摸摸的,姚灼心里也挺憋屈。   听到这里,严之默则突然被提醒了。   既然野生的树林不能归个人所有,那假如……买下这片山头呢?   这等旁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在严之默这里,只是未来计划中小小的一环。   他怕冒然说出来吓到姚灼,便暂时放在心里,打算回头找人打听一番这个时代的山林购买或者承包制度再议。   早早画饼,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算上中间休息的两盏茶工夫,他们夫夫合力,已经打到了一大堆漆树果。   一半装进了两个背篓,余下的用床单直接兜住,打成包袱的形状,中间串一根长树枝,两人左右挑着就下山了。   这回为了打掩护,也在背篓上面放了不少的野果、菌子,还有一些捡到的毛栗子。   两人离开后山脚下的路,走进村里,还没几步路,就听到路旁传来一群孩子的争吵声,两人忙望过去。   只见一个瘦得好比一根豆芽菜的孩子,被人推倒在地,手里的野菜散落的到处都是,不少都被踩坏了。   而那带头对人又踢又打的熊孩子,不是严大泽又是谁?   仅仅是一瞬间,严之默就敏锐地察觉到,姚灼整个人的气压都在迅速降低,脸色刹那间便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提前更新时间ING~明天见! 第17章   “阿灼?”严之默觉察到姚灼情绪不对,将人轻唤回神。   姚灼依旧神情凝重,手上动作却麻利。   只见他利索地摘下背篓放到地上,放稳当后随手抽出了抬包袱的那根粗树枝,对严之默道:“夫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罢就拎着树枝,沉着一张脸向前走去。   弹幕一时都傻了眼。   【灼哥儿这是……要去打架?】   【这是霸凌没错吧?灼哥儿真是好人!】   【怎么又是严老大家这个熊孩子啊,成日里打架,以后估计八成也要长歪!】   【前面的,严谨点,不用以后,现在就已经长歪了】   另一边,姚灼虽然一瘸一拐地,但到底是成年人,步子大些,没多久就快走到了那群打仗的孩子跟前。   有眼尖地当即大喊一声:“大泽!你叔家的瘸腿哥儿来了!”   严大泽刚抬腿踹了地上年岁尚小的小哥儿一脚,闻言打了个激灵,倏地回头,只见一根树枝子嗖地一下,朝他屁股上狠狠一抽,当即把他打得嗷一声蹦起来!   “他娘的!”严大泽口不择言地骂出声,紧接着又挨了一下。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成日里正事不会,欺负人的手段倒学了不少!”   姚灼虽是个哥儿,可常年干活,手劲大得很,两下直接把严大泽给打得眼泪汪汪。   可这浑小子平日里在家被宠得无法无天,也没少听自己亲爹亲娘作践严之默和姚灼的话,竟还敢叫嚣。   “我爹都不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小叔是我夫君,就算是分家了,我教训你也有理!”姚灼狠狠瞪了严大泽一眼,又擎着树枝抖了抖,那群跟班早就散到几丈开外了,一个个捂着屁股双眼惊恐,生怕这树枝子下一刻就要抽到自己屁股上,岂不要开花了!   姚灼见状,便弯腰朝地上那灰头土脸的小哥儿伸出手,“还能起来吗?”   那小哥儿方才被打得脸都要埋进土里去,这会儿眨巴眨巴眼,才认出帮自己的人是谁。   他重重吸了吸鼻子,犹豫片刻,握住姚灼的手,借力爬了起来,怀里仅剩的几棵野菜也掉了一地。   一旁严大泽在哭爹喊娘的,姚灼全当听不见,见东西掉了,他蹲下来帮忙,连带旁边一些还完好能吃的都捡起来,塞回那小哥儿的怀里。   那几棵野菜算算都不够炒一盘的,而且要么太老,要么发苦。   姚灼看在心里,对小哥儿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严之默刚欣赏完夫郎教训熊孩子的英勇,又见他安抚了那小哥儿,且要往回走来,多少猜到了姚灼的意思。   便提起背篓,迎了上去。   他低声道:“这哥儿你识得?”   原主只知读书,很少出门,他搜寻了一番记忆,没有能对上号的孩子。   姚灼轻轻点头,“认识的,他自幼生的瘦小,又是个哥儿,常被人欺负。”   他看向严之默道:“夫君,我想分些吃的给这孩子,他们家……不太好过。”   严之默支持道:“你想分什么,直接拿就是,他家几口人?”   “只他和小爹两口人。”姚灼解释完,低头看向背篓。   他欣慰夫君愿意理解自己,便拿了后山采来的菌子、野果和毛栗子,一样拿了一些过去。   “这些是我们方才去山上时采的,拿回去吃,”   小哥儿有一副倔强的眼神,闻言攥紧了拳头。   “我……算我们家借你的,我会还的!”   几个野果毛栗子,有什么算得上借的?姚灼眉头锁着,嘴唇翕动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你小爹近来身体还好吗?”   可那小哥儿却什么也不肯说了,只是用打满补丁,短了半截的衣袖擦了擦眼睛,抱着怀里的东西,拖着被打得不太利索的腿,很快就跑没影了。   姚灼在原地立了半晌,发了会儿呆。   严之默循着那小哥儿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转而扶住姚灼的手臂,顺手捡起了那根树枝拿在手里。   “那孩子的小爹是村子里哪家人?”   姚灼垂下眸子,“村里都叫越哥儿的,姓姜,夫君可有印象?”   他淡淡苦笑,“说起来,从前这村子里,我俩关系最好。”   什么事加了个从前,便说明中间夹杂了丛生的变故,势必早已物是人非,多有遗憾。   这段故事,知晓剧情的严之默也并不清楚,大约因为姚灼只是故事中的一个配角,他人生中的过客,更加没什么值得着墨的必要。   回去的路上,姚灼简单讲了他和越哥儿的故事。   越哥儿叫姜越,和姚灼年岁相仿,两人自幼相识,关系亲近。   然而总角之谊,也没敌过人言可畏。   当年姚灼被诬害了姚清,他们在村长和全村人的见证下对峙,全村没有一个人肯为姚灼说话。   那时姜越刚十五成年,早早结亲,许的是同村猎户赵二。   因为姚灼知晓那日赵二也上了山,自己记忆中还瞥见了对方的身影,便寄希望于赵二能给自己作证,可赵二却矢口否认。   姚灼转而求姜越,求这位发小劝劝他的夫君说句公道话,可姜越最后却狠狠心,甩开了姚灼的手。   “那时我只觉得天都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越哥儿都不肯帮我。直到后来赵二的老娘都被赵二失手打死,我才知道赵二不是个好东西,成日里就知道喝酒、打人。越哥儿是被他打怕了,而且那时他已经怀了身孕,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孩子也被赵二打没,怕一辈子彻底没盼头。”   “后来兴许是恶人有恶报,赵二上山打猎遇上猛虎,连副全尸也没落下,越哥儿生下遗腹子,却也是个哥儿。家里唯独剩下一个老公公,侍候了没两年也蹬腿走了。赵家老大是个混不吝的,没少对越哥儿动手动脚,越哥儿忍不了,便回了娘家。可嫁出去的哥儿哪里还有家?下面的弟弟和弟媳妇都刻薄,嫌他是寡夫郎晦气,还生了个哥儿赔钱货,添了两张吃饭的嘴,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忍到孩子勉强长大到会走路,越哥儿还是带着孩子搬走了,现下住在村西头的茅草屋里。"   “遇到你之前,我的日子虽也不好过,但到底比他们孤儿寡夫强些。何况时间过得久了,我早已不恨他了。时常想去送点吃食柴火,帮他们一把,可越哥儿从不肯见我,也不收我给的东西,后来慢慢的我也就淡了那份心。”   说到这里,家门口也在眼前了。   姚灼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庆幸,有严之默陪在自己身边。   严之默主动帮姚灼卸下背篓,安慰道:“可是阿灼,这件事里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恕我直言,错的是他。只是你天性良善,即使被人辜负,也愿意去理解对方的难处,甚至在对方落难时伸手相助。”   姚灼看向严之默,即使心下也一片清明,但也为严之默回护自己的心思而感动。   “我知晓,只是一想到越哥儿,就会想到年少时候的事情。”姚灼有些怅惘,“其实今日见到越哥儿的孩子,我想的是,我已熬到柳暗花明的这一天了,遇到了夫君你,日后不愁日子过不好,但越哥儿却在那个泥潭里,再也不出来了。”   严之默拽着人到院子里坐下,打了一盆水,两人一起洗手。   背篓里的东西,回头再收拾也无妨。   “那越哥儿现在靠什么生活?”   姚灼的手在水里,任由严之默帮自己洗去泥污,两人的手指搅在一起,水波荡漾的,再亲密不过了。   “越哥儿针线活很好,帮人缝补浆洗,勉强糊口。”   严之默听着姚灼的语气,猜测道:“其实你还是想帮越哥儿一把的,对吧?”   姚灼被看穿了心思,片刻之后,点点头,“若有法子,自然是想的。”   严之默叹口气,“法子总是有的,我是怕你到最后,以德报怨。”   这话文绉绉的,姚灼一时没完全听懂,仔细品了一下,他知道严之默是为自己好。   “我明白的夫君,眼下还是先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咱们还要攒钱给您看病买药呢。”   姚灼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严之默抬手轻轻掐了一把夫郎的脸蛋,“傻哥儿,你怎么不惦记攒钱去看看自己的腿伤,还有这脸上的疤痕,定也有办法治的。”   姚灼捂住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都是多少年的旧伤了,且不说难治好,就算治了又如何,白费钱罢了。”   这话题不是第一次提了,每次姚灼都以严之默为先。   对此,严之默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但默默把这两件事都记挂在心里。   洗完手,严之默决定去灶房给被勾起了伤心事的姚灼,做点好吃的补补。   而姚灼则先去看了看他的那窝小鸡,把鸡喂了后,回到院子里先把旧床单里的果子摊开,寻地方开始晒。   两人都不知道,与此同时的严老大家正一片混乱。   “你个怂包缩卵!我嫁给你管什么用?你儿子的屁股都被人打开花了!老二一家一个病秧子,一个瘸腿子!都能骑到我们头上来撒尿了!”   严老大被刘春花指着鼻子骂,也气得把手里榔头一摔,梗着脖子道:“你个疯婆娘!要不是你成日里把大泽惯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至于成日去招惹些祸事!”   “我惯儿子?严老大你说这话你有没有心!大泽是不是你们严家的儿子?是不是我给你们严家生的大胖小子!不然你们严家还能指望谁?啊?指望老二娶得那个丑哥儿吗?!我不管,你给我去找老二评理去!”   媳妇扯着嗓子喊,儿子扯着嗓子哭,至于闺女早就躲到后院喂鸡了,吵得严老大脑瓜子嗡嗡响。   最后实在忍不了,严老大一跺脚,一把将严大泽扯过来,瞪眼问道:“你倒是说!那灼哥儿为什么打你!”   严大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哪里知道,我就是……我就是在路边挖野菜,看到几棵嫩的,谁成想被越哥儿家的哥儿抢了!我便要他给我,他不肯!偏巧这时候灼哥儿就来了,二话不说就打我!可疼可疼了!”   严老大才不信这套说辞。   “你哪时候出去耍,还晓得帮家里挖野菜了!”   说话间,严大泽的衣服里还掉出一枚黄色的小果子,刘春花眼疾手快地捡了,拿起来端详,“这是什么果子,竟没见过,大泽,这也是从老二他们家上山采的东西里掉的?”   严大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严老大不耐烦道:“不就是一个破果子!山上多的是!”   刘春花淬他一口,“你懂什么!我忘了先前老二家去了趟镇上,回来买了一大堆东西,还富裕地给人分冰糖呢!若只有从咱家抢去的那点,哪敢这么花?岂不是日子不要过了!我想着,老二到底读了两年酸文章,肚里有点墨水,怕不是,他们有了什么赚钱的营生?”   刘春花当即掐了一把严老大胳膊,推人一把道:“你快借着你儿被打的由头去老屋一趟,打听打听他们如今在忙什么!” 第18章   远离村中喧扰的严之默家,正升起袅袅炊烟。   昨日买的猪肚,在井水里湃了一夜,做之前还需要好好清洗。   严之默把猪肚放进木盆中,倒入新的井水,用半个葫芦做的瓢舀起水冲洗,直到上面那层黄色的黏液消除。   如此还只是个开始,先前从严老大家分的东西里,还有一小坛黄酒。   还记得当初姚灼本不想要的,因为他和严之默都不喝酒。   但严之默考虑到做菜可能用到,才留了下来。   可惜量不多,需得省着点用。   把黄酒倒进水里,就着这盆水,将猪肚里里外外搓洗了一遍,进一步祛除表面的脏污和异味。   紧接着,严之默翻出剩下的一小袋粗面粉,斟酌着抓了两小把出来,放进一个碗里备用。   若是被旁人看到他抓面粉只为洗猪肚,八成要指着鼻子骂败家了,而且说实话,这件事姚灼也还不知道。   严之默想了想还是打算等这顿饭吃上了再坦白,横竖他有信心挣到足够的钱,日后别说顿顿吃白面了,再吃好点也要得。   洗猪肚是个细致活,这也是猪肚贱卖也无人要的原因,同类的东西,还有猪大肠。   这些都属于下水,不是肉,还又脏又黏,要做的好,自然也能成就一道美味,可寻常人家哪有工夫和时间?   就说这两把面粉,都没几个村户人舍得出。   严之默一边感慨还是要快些挣钱,一边仔细地把猪肚洗干净,又撕掉了上面的一层白膜。   弹幕里不少人看得津津有味。   【昨天我在直播间看拔猪毛,今天我在直播间看洗猪肚】   【这么看还是猪蹄吃起来比较值,猪肚又难洗又难做】   【可猪肚有营养啊,多吃可以增强体质,其实默宝应该多吃点的】   【下回搞点大肠吃吃,那才是真香!】   这厢,严之默已经把猪肚洗得干干净净,继而冷水下锅,加姜片黄酒,煮熟后捞出切丝。   随后热锅倒油,丢入葱姜蒜爆香,加入猪肚爆炒至蜷曲后,倒进平日煮药的小灶上烧好的开水。   接下来就盖上锅盖,只等汤汁变成奶白色,再丢进别的食材即可。   严之默转而空出手来,拿出菜板切菜。   殊不知,另一头——   严老大百般推卸,但还是被刘春花揪着耳朵,连带着严大泽一起薅出了家门。   刘春花那大嗓门,远远地就传进院中,姚灼耳朵尖,听清楚之后,当场就看向了墙边的柴刀和斧头。   预备去挑一把趁手的之前,又想到严之默是最不喜欢自己舞弄这些的,遂先去了灶房报信。   严之默听到后却没什么意外,他早料到原主这位大嫂不是个省油的灯,不来闹一闹简直对不起那张嘴。   “到底算是我们家人,你若看他们就来气,便在灶房替我看着火,我出去会会他们。”   姚灼哪里肯,严之默这小身板,出去就是三对一。   “我和你一起。”他跟着严之默一起朝外走,又保证道:“我不多说话,也不动刀!”   严之默瞧他一眼,知道这是把自己上回说的话记在心里了,欣慰道:“那便一起去。”   又在姚灼耳边耳语了几句,姚灼听没听明白尚不清楚,但那耳朵却是尽数红透了。   刘春花带着自家两个爷们,自以为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严家老屋门口,说起来这还是自严之默成亲那日的闹剧后,他们头一回来。   远看这院门院墙虽也修缮过,但还是穷酸的很。   刘春花打量一番,便觉得严老二过得也没几分如意,顿时腰板更硬了。   走上前刚打算砸院门喊人出来,没成想院门竟自己开了。   院里的严家老二把一身粗布衣服,愣是穿出了镇上书院里书生才有的气质,开口说的却是,“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大哥大嫂,和我大侄子吗?”   说罢便一脸笑容地朝院内的姚灼喊道:“阿灼,快出来,大哥大嫂亲自上门还钱了!”   话音落地,门外三个人全都傻了眼,还钱?还什么钱?他们分明是来打听严之默的营生,顺便找麻烦的!   【默宝一句话,不仅极品亲戚傻了,我也傻了】   【笑得我满地找头,主播会说话就多说点】   【刚刚主播和自己老婆咬耳朵,是不是就在商量这个呢?】   【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还是刘春花第一个反应过来,把严大泽往前一推,抢白道:“什么钱不钱的,我倒要问问你们两个做叔的,平白无故打我们家大泽做什么?!”   严之默的脸也倏地沉下来,“我还当是大嫂终于长了良心,上门来还钱,原来又是无理取闹,那便不客气了,慢走不送!”   说罢就要关上院门,严老大急忙伸手去挡,却不慎推到了严之默。   本也没用什么力气,可严之默竟像个纸糊的一样,直接就地倒了!   “夫君!”姚灼急忙过来,一把扶住严之默。   只见严之默跌倒在地,脸色煞白不说,还一阵猛咳,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无。   姚灼一边给严之默抚背顺气,一边朝严老大吼道:“还不去请大夫!是不是非要我夫君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才肯放过我们!”   刘春花当下就慌了,“你说什么呢你?他……他是自己摔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分明看到是严老大推了我夫君,你们不想承认不是?那好,咱们就请村长来,再评评理!”   两人在院门口扯着嗓子互相掰扯,很快这消息就长了腿似的传到全村。   即使是秋收时节,村里也总有闲汉和婆娘婶子的,看热闹的人虽迟但到,还带来了正好刚从后山采草药回来的王大夫。   严之默的体质亏空,要调养回来自然非一日之功,怎么把脉都必定是不好的,再看他咳得架势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一口血来,听得围观的村人不住摇头。   “严老大一家真是作孽呦,这严老二本就是个不中用的,要是真气出个好歹,我倒看看严老大日后怎么好意思到地底下见爹娘!”   不过人来的多了,也没挡住有那好事的挤进院子里,看到那满地的黄果子。   “灼哥儿,你家这是翻晒什么呢?这果子我瞧着不像是能吃的啊。”   姚灼一直陪在严之默身边,闻言走过去,把想伸手的闲汉往一边赶了赶,闷声道:“先前王大夫道这果子里的籽能入药,化痰止咳的,我们便自己上山采来,备了一些,也能省点药钱。”   王大夫听了,想到也确有此事,严童生曾问过自己一嘴,只是自己当初也说了,这咬人树籽药效也一般,因为生在咬人树上,不易摘得,久而久之用的人也不多,因为可以替代的药材不少,却没想到这夫夫二人还真去摘了来。   “正好,回头你们筛出籽来便给到我,我帮你们炮制出来,正好入严童生的药。”   严之默和姚灼都转身谢过。   远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严老大咬着牙对自家婆娘低声道:“你听见了罢?那是人家入药的果子!什么赚钱的营生,你瞧这院子破成什么样了,若真有营生,还至于这么过?”   刘春花不肯服输,一双眼睛依旧四处乱扫,待扫到灶房时,王大夫已经给严之默看完诊了。   王大夫一边收起脉枕,一边随口道:“不知灶上炖着什么东西?可切记嘱咐你们的话,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不然这药汤可都白喝了。”   严之默不好意思道:“说来惭愧,昨日去镇上一趟,回来时有心买点荤的,便买了一扇猪肚,眼下正在锅里煮着。”   一听是猪肚,刘春花就半点心思也没了,那东西又臭又脏的,怎么下得了口?   王大夫也摇摇头,有些唏嘘的模样。   可见猪肚即使在村户人家,也都是瞧不上的玩意。   王大夫走后,看热闹的也都渐渐散了。   严老大一家缀在最后,也想赶紧溜,姚灼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喊道:“等秋收结束,收粮的人上了门,我们便要去讨要那四两银子!你们可莫忘了!”   说得严老大一家像是被踩了尾巴,加快了步子,一溜烟就转没影了。   估摸着以后应当是不敢再上门寻晦气。   姚灼出了气,掩上院门回家,见严之默已经回了灶房,正在掀开锅盖查看。   猪肚汤是加大火烧的,土灶火力旺,已然炖出一锅奶白汤色。   因没有胡椒,严之默就加了些花椒,又多加了些剁碎的姜蓉,最后出锅前,烫了两把小青菜进去,好看又营养。   汤盛出来两大海碗,配上姚灼做早饭时烙的饼,喝下去一口,又香又辣,直暖到肺腑与四肢百骸,只觉得天灵盖都一下子通了。   见姚灼两口就喝得满头是汗,严之默不禁道:“这味道可能有些奇怪,可还喝的惯?”   姚灼咬了一口饼,说道:“第一口喝确实怪,可再喝又觉得好喝了,这汤若是寒冬腊月里喝,绝对更舒坦。”   严之默递给他筷子,“再尝尝猪肚,这回忘记买茱萸,回头记得买了,我给你炒一盘,也好吃。”   姚灼闻言,便去捞了两根猪肚,他从未吃过这东西,发现口感意外的神奇,滑嫩却弹牙,且越嚼越香。   而且一扇大猪肚,切丝后两个人吃,碗里几乎满满都是。吃到最后,姚灼又把饼直接泡进汤里,发现这样吃也别有风味。   泡了汤的饼饱腹感更强,于是这顿饭姚灼不出意外地又吃撑了。   瘫在小板凳上,摸着自己有些凸出来的小肚子,姚灼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太引人遐想。   果然一抬眼,严之默正笑吟吟地往自己这边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个新封面准备换上(搓手手)大概明天能刷出来~明天见~ 第19章   严之默初来异世时,难免对“哥儿”的存在感到震惊。   毕竟哥儿外表乍看与男子无异,却能像女子一般生育。   而今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无论命运何时给予他这份礼物,他都会欣然接受。   收拾了碗筷,严之默拉姚灼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乡村生活就这点最好,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小院,虽说自家这院子还简陋了点,但到底是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姚灼似乎对方才自己摸肚子的动作心有余悸,伸手捏了捏肚皮上仅有的一点点肉,想了想问道:“夫君,你都把我喂胖了。”   严之默顺势也捏了捏姚灼的小肚子,“哪里胖了,你先前是太瘦了,多半是营养不良。”   姚灼不懂什么叫营养不良,但他听出夫君没嫌弃自己多长了几斤肉,便欢喜道:“确实,胖些好,人家都说哥儿和女子,胖一些才好生养。”   转而又想到他和严之默还未真正圆房,一时又有些神色黯然。   严之默把小哥儿的脸色变换看在眼里,多少也猜出了姚灼心中所想。   想及这会儿还在直播,一些话不宜直接说出口,他便又低下头跟姚灼咬耳朵。   弹幕急得上蹿下跳。   【什么是本尊贵的勾勾直播大会员不能听的??!!】   【直播间的收音系统还能不能行?说了什么快给我听听!】   【主播自我管理能力那么强,怕不是在说什么会被屏蔽的虎狼之词吧?】   【那我不就更想听了?】   【+1】   【+2】   【+10086】   ……   全场唯一知道严之默说了什么的姚灼,却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也小声说了什么,又在严之默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直播间的观众们像是看了场默片,急得抓心挠肺,却也只能忍了。   之后数天,严之默与姚灼都没闲下来。   先是两人合力,把后院的杂草地开辟出一块,翻了翻土,种下了上回买的几类菜种。   分别是大白菜、小油菜、白萝卜、韭菜,还有移栽的野葱、野蒜。   大白菜和小油菜这个季节播种正好,白萝卜和韭菜是四季菜,什么时候种下都能行。   其中韭菜长得最快,还可以随采随吃,严之默从种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到时候一定要包一顿韭菜饺子。   之后最要紧的,自然是将上回采来的漆树果子分批翻晒完毕,依照上回的经验,晾晒了三日。   期间严之默也没闲着,他在纸上画了一套工具的设计图,分别是烛剪、烛钩、灭烛罩。   考虑到蜡烛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新生产物,这些配套的小工具或许已经诞生了。   但严之默画出的设计图,是属于经过时间检验后,沉淀出的最实用的设计,想必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一定的竞争力。   这套工具应该以金属打造,对于严之默来说,打造一套的成本太高了。   所以这次他不打算做样品,而是到时直接拿去给戚灯晓看,若是看得上,便直接将设计图出售。   除此之外,他还重新研究了一套做蜡烛的模具。   这东西是根据前世偶然看到的一个视频中的工具改良的,一次可以做五根甚至更多的蜡烛。   因为材质是木头,所以严之默画好后,第一时间就拿去方家,通过方老三,找到了他大哥,也就是做木匠的方老大。   这模具看着稀奇,但方老大是个木讷老实,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性子,竟也没多问。   只是问了尺寸和想用的木料材质后,报了个价格。   严之默现在手里只剩下三百文,于是麻烦方老大先做了两个可以容纳五根蜡烛的模具,包工包料,一共二百文。   双方约定好了一日过后来取,临走时,严之默捡到方老大的工坊里有不少木头边角料,便问能不能卖给自己几块。   方老大正对着严之默给的图纸琢磨,觉得这东西设计精巧,做惯了寻常农具、家具的他,眼下竟有些技痒。   因此听到严之默的问题,也当即大方道:“那是松木,不值什么钱,你要就捡几块。”   严之默谢过,挑着捡了几块拿回了家。   待第二日去工坊取了做好的模具,回来便正式开工了。   不得不说,方老大的木工活做的很不错,这模具完美复原了严之默的设计构思,而且处理的没有一点毛刺。   严之默便想到,之后可以再画一些超前于这个时代的木工设计图给方老大,说不定还能合力做一门新的生意。   不过眼下,做蜡烛才是要紧事。   等模具做好的一天里,他们夫夫二人已经处理了全部的果子,将蜡粉筛出,又将种子单独分离放好。   届时一部分拿去给王大夫炮制成药,一部分攒起来,严之默预备攒够一定数量,就找个油坊榨成油。   蜡粉直接上锅加热,成为流动的液体后,严之默教给姚灼怎么用新的模具。   除此之外,因为这次时间比较赶,模具定是不够的,所以还是要配合竹子一起使用。   说起这模具,其实可以简单理解为一块木头上面,从上至下沿着相同的距离,凿出五根蜡烛的形状。   再从中间分成两半,合起来时以榫卯固定,这样就可以实现反复利用,而且模具自己就能固定立起,免得还要像竹子模具一样,必须插在一处才能保持直立。   姚灼搞明白这模具怎么用之后,难掩惊叹。   “夫君,你真的很厉害。”语气毫不作伪,严之默自然也知道他是发自内心地称赞。   听多了,依旧不好意思。   毕竟都是前人的智慧。   “我也是过去从书上看来,记忆不准,便自作聪明加以改良,万幸可以用。”   姚灼小心地根据严之默的指导,将蜡油倒进模具中,再用竹签固定灯捻,最后搬到阴凉的墙角,静待凝固风干。   接下来,两人又如此灌满了另一个模具,以及三十根竹子。   蜡粉意外还剩下一些,便放进罐子里,盖紧存好。   如上次一般,第二日夜里,蜡油基本都已经凝固了。   以防万一,再加上这次时间还富裕,便又多等了一夜。   转眼到了新一天的清晨,两人起了个大早,将五十根蜡烛脱模后用油纸包好,放进垫了稻草的背篓里。   因为背篓足够深,乍看也看不出里面装了东西,于是两人就放心地出了门,去村口等约好的麻三。   这回到了镇上,两人已经熟门熟路。   待到了西窗阁,恰遇到戚灯晓立在门边,见到他们,当即展颜道:“算着今日你们该来了,快进来。”   这回直接进了后堂小厅,裴澈端上泡好的茶。   严之默则拿出包好的五十根蜡烛放在桌上,静待戚灯晓验货。   戚灯晓一根根仔细看过,等最后一根被他放下时,姚灼默默松了口气。   “品相一如既往的好,上回留下那几根我陆续都点来用了,这回这些,我便直接上架售卖。”   说及此处,他转而又道:“上回来时,我只瞧出这灯捻与常规的不同,却不知其中关窍。后来点来用时才发觉,这灯捻会自己散开,省去了不少剪烛的工夫,更不会燃一会儿便灭了。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蜡烛,竟从未琢磨出这办法。”   正巧说到剪烛,严之默便顺势拿出自己先前画的图来,递予戚灯晓过目。   翻开纸卷,戚灯晓先是惊讶道:“严相公竟还擅丹青?当真是不可小觑。”   转而扫过数眼,面露欣赏之意。   “试问严相公,这三件物什可是与蜡烛有关?又都是作何用的?”   严之默见戚灯晓如此问,心知此事有戏,便展开图卷,一一讲解。   “这是烛剪,下端做弯曲设计,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被火焰烫到手,以及假如蜡烛是放置于一些较深的容器中,也可方便修剪。”   “这个我将它叫做烛钩,有时灯捻歪倒,会影响灯火亮度,甚至有走水的隐患,用这个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灯捻拨回原位。”   “最后的这个,叫做灭烛罩。将其罩在灯火之上,便可以迅速熄灭蜡烛,而且不会产生黑烟。”   三样东西介绍完,戚灯晓已然被严之默的才华折服。   尤其是图纸角落还写了不少文字标注,建议以黄铜打造,饰以雕花装饰。   若再放于一只精巧木盒当中,成套售卖,可以想到不少富贵人家,定会愿意花这份钱的。   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的闺中小姐或哥儿,整日百无聊赖,最喜研究这类可有可无的风雅之物。   戚灯晓运用自幼练出的经商头脑,短短几瞬,已经透过这张纸,瞧见了未来的大笔生意。   他能想到,严之默自然也能想到。   于是戚灯晓索性开门见山,“严相公,我有意买你这份图纸,但只可卖我一家。”   他思忖片刻,说道:“五十两银子,如何?”   严之默并未考虑太久,他本就是有备而来。   “谢戚掌柜,成交。”   严之默早已计算过,假如戚灯晓有足够的商业头脑,按照自己的建议设计得精巧一些,再装入套盒,一套售价七八百文,乃至一两银子,都绝对卖得动。   但此物有个缺点,便是第一批售出后,任谁一看,都可以轻易找人仿制。   所以想要挣钱,只能靠第一笔先声夺人。   是以戚灯晓能凭此物获得的利润有限,五十两,算是一个较为公道的数字。   双方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戚灯晓当即安排裴澈去钱庄取现银,封好后交给严之默。   全部完成后,又现场拟定了接下来的供货契约。   双方按下手印,各自拿一份,这类契约在这个时代,是有足够法律效应的。若是一方毁约,另一方尽可以去衙门提告。   签好契约后,自然不能缺了订货这一环。   戚灯晓直接又订了一百根,似乎笃定这新兴的漆树黄蜡烛销路会很好。   遂因此又添了二百五十文做下一批货的定金,最后走出西窗阁时,严之默手里已经有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外加十吊共一千文铜钱。   五十两对于一个村户人家,绝对称得上“一夜暴富”。   大约是这份喜悦也感染了直播间的观众,大家不约而同开始狂砸礼物,生生把严之默又砸上了分频小时收益榜第一,首页收益榜前十。   曝光量跟上后,人气也水涨船高。   很快旺财再度上线,公布了又一个特大好消息。   【恭喜宿主!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突破五千大关!】   【商城功能已解锁——】   严之默闻声,一下子握住了姚灼的手。   不得不说,比起刚赚到的五十两银子,还是商城功能的开放更令他心跳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   用新买的键盘敲出的热乎乎新章~大家明天见! 第20章   开通新功能的提示高高飘在直播间顶端的公告栏,观众们也仿佛与有荣焉。   【这就是养成系主播的快乐吧,比直接看那种大主播有成就感多了!】   【第一次看直播,想问默宝这个速度算是快的还是慢的?】   【回前面,在平台算慢的,但在种田专区绝对算快的,众所周知,种田专区穷且沉默】   【同意,要不是默宝的盛世美颜挂在封面,我绝对不会点开种田专区……】   姚灼此刻完全是在强装镇定,五十两白银沉甸甸地抱在怀里,这可是村户人能吃一辈子的巨款!   而他的夫君只是画了一张图,就这么赚到手了?   而严之默,正在意识海里同旺财对话。   “旺财,申请计算当前收益。”   【旺财收到!请宿主稍等片刻——】   【当前实时收益为35000点,已放入商城钱包哦~】   三万五千点,已经较之前翻了三点五倍。   期间有严之默终于向姚灼告白的加成,还有对于今日正式赚到“第一桶金”的祝福。   不知道现有的收益能在商城买到什么,但对于严之默来说,这意味着直播终于步入正轨。   他上一世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自带的现代技术知识十分有限,而且很多这个时代不存在的东西,是无法凭空变出来的。   假如商城真的如先前介绍里所说,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咱们照例先去采买些家用的东西,余下的钱先攒起来,咱们家的房子要新盖,另外我还想在镇上盘个铺子。”   “盘铺子?咱们也要开一个香烛店吗?”姚灼知晓做蜡烛应当是自家的一门长期营生了,因此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没想到严之默却摇了摇头,“镇上的香烛店已经饱和,镇上一共就这么多人口,再多也只是分现有店铺的生意,很难做大做强。”   姚灼松了口气,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也不想再开一家香烛店,去和戚掌柜抢生意。”   严之默摸了摸姚灼的发顶,笑道:“那是自然,咱们与戚掌柜是合作关系,而非竞争关系。现在做蜡烛只有咱们两人,往后定然是不够了。待建起蜡烛工坊,便可以长期向西窗阁供货。”   说罢他转而道:“至于开什么铺子,还要等我研究出新东西后再做决定。”   姚灼听后,认真点头。   现在夫君在他心里的形象无比高大,就像个百宝箱,里面装的全是赚钱的主意。   严之默在心里列了个需要采买的物品清单,便开始和姚灼疯狂采购。   上回买的米面油等还能吃一阵,倒是不着急。   除此之外,倒是其它家中的必需品需要添置。   譬如那家里的被褥已经是陈年的木棉花被,不仅不保暖,还补丁摞补丁。   而且严之默是来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代,贫苦人家所谓的“棉衣”“棉被”,都是用柳絮、芦花填充的,再穷一些的,甚至只有稻草。   而其中最好的,也无非是木棉,木棉就是木棉树果实里的“棉絮”,只能填充枕褥,却不能织布。   因此就像穷人扯不起棉布裁衣服一样,枕褥里也是用不起真棉花的。   还有两人的衣物,都是从家里穿来的旧衣服,严之默还好,虽衣服不多,但好在尺寸合适,凑合能穿。   姚灼就不同了,姚家偏心太过,已经好几年没给姚灼做过衣服,都是拿姚老大的旧衣改的。   那些样式本就不是哥儿喜欢的,且姚灼还在长个子的年纪,裤脚和袖长都已短了。   先前严之默就说过要买,姚灼却不在意,只说平日里要干活,买了新衣也是浪费。   而且估计现下还是那么想的。   果不其然,见严之默要拉着自己进布庄,进去就指名要哥儿的衣服,瞬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有衣服穿,不用给我买,倒是夫君你应当添两件像样的衣服。”   严之默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知道这种时候怎么做最好。   “我若光顾着自己,却不给自家夫郎买,旁人见了,岂不是要议论我苛待你,质疑你我的感情了?”   说罢又垂眸黯然道:“还是说阿灼不稀罕要我送的东西,是不是心里还怪我成亲那日做的蠢事?”   姚灼不知道怎的这件事就上升到这个程度,尤其是自家夫君那表情看起来,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显得自己像个负心汉一般。   “怎么会,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严之默在姚灼注意不到的角度轻勾唇角,当即欺负小哥儿笨嘴拙舌,打断道:“不必多说了,阿灼,你的心意我明白。”   转而朝布庄伙计吩咐:“劳驾挑两件适合我二人的成衣,再选几匹布料。”   这布庄活计原本看这二人的打扮,觉得定是没钱的,而且那哥儿竟还是个跛足的瘸子。脸上也遮着布巾,八成是容貌有损。   本都打好主意将两人往最便宜的布料那边引,没成想那书生郎模样的男子,张口就要成衣!   要知道成衣的价格远超买布料自己回家缝制,莫说村户人了,就连镇上的普通人家,也都是妇人哥儿回家自己制衣的。   姚灼见状,连忙扯严之默的衣袖,“夫君,成衣太贵,咱们还是只买布吧?”   严之默摇头,“那等衣服做好还要好几日,我想今日就看你穿上新衣。”   这可是在外面,伙计就在两步开外的地方,还有不少客人在店中来往。   姚灼来这种地方本就局促,而严之默张口闭口都是说着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含蓄,真是羞得他话都接不上一句。   殊不知这样正中严之默的下怀。   很快伙计就把二人引到了成衣的区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人台模特,衣服都是挂在木架上展示,说实话样式也很少。   至于价格,也确实贵。   如果单纯购买布料,一般人家就算买稍好点的棉布,也只需二三百文就可以裁一身衣服。   但若购买成衣,最便宜的也要四五百文。   可到底是镇上裁缝与绣娘的手艺,看起来比村户人家自己做的像样不少。   伙计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眼下虽还不确定这二位主顾有没有足够的银子,但看两人都是容貌上等,身形优越的,便乐呵呵地指着几套成衣推荐道:“相公夫郎,且看这几身可还入得了眼?都是现如今最时兴的款式,从府城那边学的样子,我们的绣娘可是江南人士,看这绣样,那真是栩栩如生,不是我说大话,您找遍整个白杨镇,也只有我们家有!”   不愧是做生意的,张口就是一套词,连点磕绊都不打的。   严之默对这些都是无可无不可,这个时代一个小镇上的衣服,就算是再好看,也很难打动一个现代人。   不过他瞧得出,姚灼应当很喜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及昔日姚灼年岁还小时,也是十里八乡最俏的小哥儿,后来落在那样的家里,才明珠蒙尘。   “阿灼,你喜欢哪个颜色?”   姚灼知道是躲不过买新衣了,便也不想辜负严之默的心意。   然而看了一遍,完全看花了眼,半晌才低声道:“夫君,我选不出来。”   严之默笑道:“是都不喜欢,还是都喜欢?”   姚灼忙道:“自然是都喜欢。”   严之默想了想道:“那我帮你选?若是选到你不喜的,你再换。”   姚灼点了点头。   严之默来了两趟镇上,已经明了这时代的哥儿都喜欢格外明艳的颜色。   但用他的现代审美眼光来看,不得不说,着实不太高级。   于是他替姚灼指了两身,一套颜色鲜亮的,一套稍微内敛一些的,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低饱和高级色。   前者名为绛沙,有点类似现代流行的豆沙红,后者名燕尾青,大概类似于淡淡的紫色。   而布庄伙计又给严之默选了两套书生样式的长衫,一套水色并一套黎褐。   “后头有试衣间,男子、女子和哥儿都分开的,二位可以去穿上瞧瞧。”   姚灼却有点不敢跟严之默分开,尤其他一个小哥儿,何曾在家以外的地方脱过衣服?想想就心里打鼓。   见姚灼的目光追着自己,流露出些许求助的意味,严之默遂把人护到身旁,问道:“我们夫夫二人可能共用一间?”   伙计也见怪不怪,颔首道:“自然可以,那二位往这边来。”   进到单间,里面放了便宜的熏香和装饰用的屏风。   姚灼行动小心,生怕碰坏了人家的东西,反观严之默就落落大方,除了这时代的衣服着实穿起来麻烦之外,没遇到什么困难。   两人各自褪下了旧衣,换上新衣。   严之默替姚灼整理了领口,而姚灼又替严之默整理了腰带。   “这口罩的颜色倒是不搭了,今日买了布,回去我给你做新的。”   姚灼一边抚平严之默衣襟上的褶皱,一边道:“哪有男子回家做针线活的,夫君你这样在外面,要被旁人笑话的。”   严之默握住他的手揉了揉,“任他们笑去,我给自家夫郎缝东西,还要管旁人眼色不成?”   两人聊着天,换好了衣服,待掀开帘子出去时,那伙计早已在外候着了。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连阅人无数的布庄伙计都不得不承认,这两口子实在是妥妥的衣服架子,怎么就有人能把自家挂在墙上,看着平平无奇的成衣,穿出如此惊艳的效果?   尤其是这位小哥儿穿得这套燕尾青的成衣,这颜色少有哥儿会选,都觉得穿上衬不出气色,可这位哥儿穿上却全然不同!   至于那位书生相公,往那一站,更是玉树临风,如松如竹!   二人这一登场,当即不仅是伙计,连店里的几个客人都转过身朝这边看。   于是没过多久,店里剩下的几套相似的成衣,全被客人取走,拿到里间去试了。   不打算买成衣的,则指名要一样的布料。   严之默和姚灼很快又进去试了另一套,尺寸都还算合适,也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姚灼说自己拿回家改改便是,也没麻烦店里的裁缝。   于是后面试的这身没有脱下,直接结了账。   姚灼的两套,一套五百文,一套六百五十文,严之默的两套则都是七百文,一共付了两千五百五十文,也就是大约二两五钱银子。   选完成衣,又选了布料,这就超出了严之默的知识范围,全数交给姚灼做主。   姚灼选了两匹颜色较深,耐脏结实的布,回家可以做棉被的被面。   余下的差不多能裁两套棉衣,天再冷一些就该穿了。   又选了两匹细白棉布,回家缝两身里衣好更换,也可以做棉被的里子。   另外这类店里,都会有几个筐,里面放着许多碎布头。   碎布头都是分好论捆卖的,这些布头拿回家缝点小东西,很是实用,姚灼认认真真挑了两捆。   最后结账时,因为几匹布都是中等价格,花了大约五百文。   布庄也有卖现成木棉的,都清理干净,回家就能用。   不过姚灼没让严之默买,这东西可以回去问问村子里谁家有多的,价格比这里便宜多了。   伙计做完这笔生意,已经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掌柜在柜台后看在眼里,不忘把伙计叫过去嘱咐了两句。   等到伙计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两条手帕,一条哥儿用的,绣着桃花,一条男子用的,绣着青竹。   料子摸着都不错,绣工也精致。   “二位,这是我们掌柜的搭送的,欢迎下次再来。”   这掌柜却是会做生意,严之默遥遥朝柜台后的掌柜颔首致意,将两条手帕收下了。   继而出门,出发去下一站——首饰铺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点可能有事,所以早点更新~   专栏预收《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求收藏~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21章   布庄、首饰铺、胭脂铺……这一类的店面往往都开在同一条街上,因为妇人与哥儿们出来逛街,只要是看到招牌,总难以抵御进去瞧瞧的诱惑。   刚穿来时囊中羞涩,而今兜里有了银子,严之默打定主意要带着姚灼全都逛一遍。   其中首饰的含义,在严之默看来最为不同。   现代人结婚都以戒指为信物,这个时代则多以玉佩、簪子等,作为有情人之间互赠的代表。   先前成亲时的一场闹剧自不必提,如今既然已表明心意,严之默自认定要给姚灼添几样压箱底的饰品。   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从布庄出来,换了新衣,哪怕背篓还在,脱不开村户人的身份,但进到首饰铺时,伙计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位相公,可是要给令夫郎添点首饰?我们这里金银玉石,各类材质皆有,便宜些的,木簪也别有韵味。这一排簪子都是新来的样式,镇上哥儿们最喜欢的。”   严之默带着姚灼上前去看,见那一共是两排共二十余种样式的簪子,上面一排是木簪,温润雅致,下面一排是银簪,古朴精美。   木簪基本都以檀木作为原料,黑檀、绿檀、红檀皆有。   银簪则多以花草为饰,也有云纹、如意纹等。   这两类材质,就算是最贵的几样,也是村户人咬咬牙能承受起的。   姚灼过去一直簪发的,就是一根普通至极的木簪子,样式和筷子差不多。   而哥儿与女子一样,都会穿耳孔,耳孔越多,坠的耳饰越丰富,就说明家境越好。   姚灼也有一对耳孔,却一直空空荡荡,无耳饰可佩。   既是赠礼,补上成亲时未予的信物,严之默便亲自挑选。   其中一根银簪,尤其吸引了他的注意,簪头雕刻成镂空叶子的形状,又有两朵桃花镌于其上,显得清丽脱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句《诗经》当中的诗句,是当初严之默第一次听说姚灼名字时,脑海里便浮现出的。   于是他不假思索,拿起了这根桃花银簪。   转而又选了一对可以搭配的纯银耳圈,下坠小小银珠,以及一只缠了红绳的银手镯。   想到送礼该讲究包装,而姚灼连个像样的首饰盒都没有,严之默当即财大气粗地招呼伙计拿来了一个。   虽说当面买礼物少了些惊喜,可那份幸福却是实打实的。   一旁有进来逛店,又多嘴好打听些的妇人家,听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哥儿真是好福气,二位可是快要成亲了?”   这怎么看都是成亲之前来买定亲礼,不然寻常村户人,哪可能这么大手笔?   严之默只笑了笑,淡淡应道:“我们二人已成亲了。”   那妇人愣了一愣,旋即感慨道:“哎呦,怪我眼拙,那你们小两口感情还真好。”   说罢就瞧了一眼那小哥儿,露出的眉眼是好看的,就是腿有残疾不说,脸也挡了一半,怪模怪样,怎么看都配不上这白面书生郎。   不过一个路人,说什么严之默也未曾在意。   伙计算完账过来报,这四样一共将近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买添妆首饰,这价钱砸得姚灼有些眼冒金星。   直到伙计将东西装好,交到姚灼手里,他还觉得这一切格外不真实。   而开启了买买买模式的严之默,已经预备奔向下一家店了。   弹幕对此也喜闻乐见。   【笑死,主播是觉醒了购物狂人格吗?】   【嗐,给漂亮老婆买漂亮东西,这谁不迷糊啊?】   【超爱看这样的剧情,挣钱就是为了花!】   【呜呜呜总算有首饰了,我早就看灼哥儿头顶上那根木头筷子不顺眼了!】   【这不就是真人换装游戏吗?等回家灼哥儿就可以好好打扮一下,然后酱酱酿酿不好吗】   首饰铺的隔壁,就是一家胭脂铺,还未进去,就已嗅到阵阵香风。   若是严之默此刻打开弹幕,看到大家都在怀疑他买东西上头的话,一定会说,他来胭脂铺倒真的是别的原因。   当然,给姚灼买东西也是正事。   不过这个时代的哥儿虽也会涂脂抹粉,可姚灼却并不喜欢。   胭脂水粉他一概不要,最后严之默只买了两盒润肤的油膏。   这东西类似现代也仍有卖的雪花膏,抹脸抹手都可以,香味浓郁,有保湿滋润的功效。   且这个时代做的润肤膏,没有任何化学成分,还会向其中添加中药,提前用起来,到了冬日也可预防冻疮。   普通油膏一小罐三十文,贵些的五十文。严之默要了两罐五十文的,掂量了一下分量,其实足以用完一整季秋冬,这么算的话价格也公道。   姚灼头一回进胭脂铺子,而且这家铺子比起布庄和首饰铺,店面更小一些,人也不多,他因此更加自在,忍不住离开严之默身旁,四处看新鲜。   却不知道自己身后,伙计见他走去另一边,竟又从柜台后面摸出一个更精致的小盒子,向严之默推销道:“这位相公,新到的兰花秘脂,可要捎带一个?”   严之默本还有些疑惑,但在与伙计四目相对后的刹那,电光火石间,瞬间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   即使是他,也不禁轻咳两嗓,觉得有些尴尬。   然而说起来,这伙计的推销正合严之默的心意,他本就记挂着怕自己新手上路,害姚灼受伤,想出来买些辅助之物。   正不知应当去哪里购买,又如何开口时,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严之默不动生色地推过去半吊铜钱,把这小盒子收入衣袖。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很快走到姚灼身边,同他一道逛起来。   比起现代见过的彩妆品牌店,如今的胭脂铺着实不够看的。   所售的无非是这么几样:水粉或者鹅蛋粉,类似于现代的底妆。胭脂以及胭脂染成的花片,可以充当腮红及口红。口红亦有做成唇脂的,与花片的区别只是上妆方式的不同。此外还有画眉用的眉黛、装饰用的花钿等。   转了一圈,严之默果然如原主记忆中所显示的,未曾看到看到自己关心的东西——香水,或者精油。   结完账离开铺子后,走在街上他朝姚灼问起,姚灼摇头道:“未曾听闻过香水或精油,若是做香薰用的,香铺应当有卖。”   但去了镇上唯一一家香铺,也未看到这两样东西。   细想来,在严之默上辈子学到的历史中,香水与精油,都并非华夏所产,均乃历史发展过程中,自周边国家传入。   最早有记载的香水,乃大食国传入的“蔷薇露”*。   个中原因,并非华夏的技术达不到,而是华夏传统的香道已足够丰富。   线香、盘香、香膏、香丸……不一而足,富贵人家点熏香也早已自成体系,各类工具一应皆全。   可即使如此,“蔷薇露”传入华夏时,售价也十分高昂,且一瓶难求。   这门生意,严之默早就开始琢磨了,现下手上有了资金可以购买工具,故而正式提上日程。   与此同时,他还打算回家后尝试制作另一样穿越人士人手一个的东西——肥皂。   之所以打算和提炼香水、精油同步进行,是因为香水和精油对蒸馏设备和技术都有要求。   单纯的脂吸法和酒精提纯法,自然也未尝不可,但既然现在有了商城和资金,他有信心争取一步到位,提炼出更精纯的香水,从而卖上高价。   他不确定能否一次成功,在这个过程里,肥皂的出现正好可以补足空白。   而且他打算用来制作肥皂的油脂来源也是漆树果,完全可以和蜡烛一起,并入同一条“生产线”。   在严之默看来,如果说香水精油是针对富贵人家的“奢侈品”,那肥皂就是可以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必需品。   最初选择做蜡烛,而不是做肥皂,也是因为若用漆树籽里提炼的油脂制皂,还多一道榨油的工序,但提取蜡质,却可以在家中用常见的工具完成。   姚灼听完严之默想买的东西,思忖道:“铺子里不一定有那么合适的瓶瓶罐罐,但若要定制,就要多花钱,且要等。”   严之默道:“阿灼会不会觉得我太能花钱了?”   他虽说一张图就赚了五十两,但为了下一笔生意打基础,可能眨眼间一大半就花没了。   农户与商户的思维是完全不同的,商户懂得做生意便是有进有出,但农户却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看天吃饭。   “要挣更多的钱,自然要舍得投入,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姚灼疑心自己是被夫君看轻了,忍不住说道。   严之默失笑,正好走到一个拐角处,见左右僻静,不自禁把人拽到怀里揉了揉。   上辈子他单身到头,没成想穿越异世,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   “阿灼,你这样让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嗯,优秀的哥儿。”   姚灼勾唇道:“什么怪话,怕不是你编出来唬我的吧?”   两人说笑着找了一家瓷器铺子,严之默挑了一圈,发现也有差不多样式的凑合可用。   遂决定先买现成的回家试一试,拿了一个直颈小花瓶并一个细口长颈的小瓶子,又选了五六个自带塞子,可以盛放液体的小罐子。   假如第一次试做成功了,之后再来订做更合适的容器也不迟。   买了一堆东西的结果,就是两人不小心误了和麻三约好回村的时辰。   因为事先说好,到了时间,麻三只等一刻钟,若他们没来就自行先回村。   这也是定时间时,严之默怕自己这边的事办不完,再耽误了麻三的时间,没成想还真的错过了。   既如此,回村也不急了。   一早出来,早间吃的饼和稀粥也消化得差不多,严之默见不远处有间小饭馆,便道:“阿灼,不如咱们在镇上吃午饭?”   姚灼已经放弃劝严之默省钱了,而且他还从来没在镇上的饭馆吃过饭,想了想,也点头说好。   孰料进门时,正与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大街上擦肩而过。   对方走得匆忙,没看到他们二人,可姚灼却看了个分明。   严之默见姚灼步子定住,也循着方向望去,辨认一番才讶异道:“那是……姚清和姚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想趁周末剩余的时间捋一下本文大纲,所以早点更~   文中关于“蔷薇露”的记载来源于网络,不保真。   专栏预收《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求收藏~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22章   熟悉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姚灼神色淡淡地回过头,“是他们。”   虽说认出了对方,可也仅限于认出而已。   对于早就整颗心偏到外人那里去的大哥,和害自己背负骂名数年的姚清,假如说过去姚灼心里有恨意,后来变成麻木,那现在,则是完全不在意。   自己的夫君英俊又有才华,还对自己一心一意,家中也有了挣钱的营生,吃穿不愁。   对于过去伤害过自己的人,在他们恶有恶报之前,简直分半个眼神都嫌多。   姚灼不在意,严之默就更不在意了,方才多看一眼,也最多就是疑惑一下那二人何故来了镇上。   只求别是又默默作什么妖,回头牵扯到自家才好。   但严之默看得出姚老大和姚清的出现,终归影响了姚灼的心情,所以进到饭馆时,便打定主意要吃顿好的。   小二早就在屋里瞧见这对夫夫,见人跨过了门槛,连忙迎上来。   这种地方的伙计最是眼尖,一眼就瞧出两人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的成衣,进到店里时姿态也不似一般村户人束手束脚的,反而落落大方。   这种人难得下次馆子,定是舍得花钱的主顾!   只是虽觉得舍得花钱,也没想到一进门就听那位相公道:“我见有屏风后的雅座,不知是否有人预定,可还有座?”   连姚灼都是一惊,那可是雅座!这种没包间的小饭馆,最多能在靠窗僻静处隔出两个雅座,哪是他们能去的?   姚灼一时没看出严之默的心思,但弹幕已经尽数看透。   【默宝贴心的呀,我刚刚还在想,在饭馆吃饭要摘口罩,灼哥儿说不定不好意思】   【其实灼哥儿的伤疤看习惯了就觉得也还好,就像那种战损妆,对颜值影响不大】   【咱们平常脸上长个痘都要费尽心思遮呢,何况是那么长的伤疤?】   至于小二听完严之默的问题,秉承着来者是客的原则,规规矩矩地回答:“您来得巧,都还有座,但因雅座有限,所以需得至少消费八钱银子,但若去雅座,我们会送一壶茶和茶点。”   答完心里寻思着,那可是八钱银子,够村户人省吃俭用吃两三月的,怕听了后定然舍不得。   结果严之默压根没犹豫,直接道:“我了解了,劳烦带路。”   等到落座,小二开始报菜名,姚灼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些菜名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严之默却见怪不怪似的,很快点了三菜一汤,还有一道甜品点心。   八钱银子若要出了村子正经花,就不算什么钱。   随便一道荤菜也要几百文,这一桌菜一眨眼就花出去一两银子。   【我发现这钱,容易挣,也容易花……】   【主播这一路花了多少了,不得不说我有点肉痛】   【主播:给老婆买东西,请老婆吃饭怎么啦?都是刚需,谢谢!】   因是雅座,小二依先前说的,给沏上了一壶好些的茶水,不似外头大堂,那喝的都是茶叶沫子。   此外又送上四小碟拼的茶点,说是茶点,其实就是配茶吃的小零嘴,让人在等菜时打发时间的。   四个碟子里分别是瓜子、花生、炒蚕豆和果脯。   严之默随手抓了点瓜子,姚灼则剥起了花生,只是他剥三个吃一个,最后攒了一把都给了严之默。   严之默哪里能吃独食,伸手一颗颗搓掉外头的红衣,又和姚灼平分吃完了。   等到瓜子壳和花生壳堆了一小堆,菜也开始上了。   严之默来了以后还没吃过鱼,又听小二说这店里有新鲜的河鱼,因此点了一道红烧鲤鱼,一条鱼足有二斤多重。   之后又点了一荤一素,分别是四喜丸子和金菇焖笋。   四喜丸子一共四个,都有拳头那么大。   金菇焖笋放在砂锅里上来的,色香味俱全。   余下一道汤是丝瓜蛋汤,一道甜品是红豆圆子羹,主食就简单了,四个大白面馒头,上来时还冒着热气。   两人吃这些,待摆齐了,尤其显得奢侈。   这也就是镇上物价有限,若要去县城,这一桌价格怕要翻上一倍。   姚灼哪见过这阵仗,过去他还是家里宝贝的时候,过年桌上倒也有鸡有鱼,可那一年才一回,且家里几口人,要紧着爹和大哥吃,轮到他和娘,一共也没几口。   大白馒头握在手里,严之默已经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放在他面前的碗里。   “愣着干什么,快吃。”   红烧鱼的香味霸道地钻进鼻子里,姚灼心中百感交集,先咬了一口馒头,才去吃鱼。   他过去吃鱼的机会很少,现在尝起来,竟觉得鱼的滋味很不错,主要是饭馆做菜,舍得放油放酱。   严之默则先尝了尝那道素菜,吃得出食材新鲜,做的也清爽可口。   四喜丸子中规中矩,只是那道红烧鱼,他吃来是咸了点,可看姚灼很喜欢。   最后上来的甜品是一整盅,能分出两碗,严之默和姚灼一人喝了一碗,算是给撑饱了的肚子又填了个缝。   等到起身去结账时,姚灼都觉得自己这顿饭已经堆到嗓子眼了,这辈子没这么饱过。   主要是严之默虽是个男子,食量却还不如他一个哥儿,后面剩的一些,他怕浪费,只好努力吃完了。   于是两人去上回的药房给严之默抓药时,又顺手多买了人家一包助消化的山楂丸子。   那老大夫配药时还忍不住说:“别仗着年轻就不知节制地吃喝,若是吃坏了肠胃,以后可有得受!”   说的姚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出了药房就猛嚼山楂丸子。   山楂丸子捏得挺大一个,进到嘴里后腮帮都鼓出来一块,看得严之默忍不住上手捏捏。   姚灼被他捏了个猝不及防,嘴唇微微嘟起来,看着教人又怜又爱。   弹幕疯了一片。   【是谁被甜死了?哦,是我啊,那没事了!】   【默宝和灼哥儿吃饭撑到,我吃他俩狗粮撑到,四舍五入我和默灼CP锁了!】   【QAQ我不是来参观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为了鼓励主播多发糖,直播间的礼物打赏又迎来一个小高峰。   ……   东西买齐,吃饱喝足,回村却成了难事。   若专门雇车跑一趟,也不是不成。   只是这样的多是马车和驴车,价格较贵。   牛车基本没有专门载人的,都是为了拉货,送两个人去村子里,再空着跑回来,耽误时间,没人肯做。   两人商议,先沿着回村的路走着,若是碰上顺路去别的村子的牛车,能搭的话就搭一路,少走是一点,总比一个多时辰的路,从头走到尾的好。   就算姚灼的腿没问题,严之默那小身板也撑不住。   严之默遂又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回头挣了钱,除了盖房,还要买车。   所幸两人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一辆从镇上赶车出来的农户,是回石坎村附近东宁村的。   一大段路程都相同,只不过东宁村比石坎村更近一点,所以下车后两人要再走一段路。   车上堆了不少东西,但勉强还能坐下两个人。   横竖都是赶车回村,额外收十个铜板简直是意外之喜。   上了牛拉的板车,二人才知这大哥是个货郎,他在各个村子里收野味、兽皮、山货等乡野东西,贩来城里,再进一些只有城里卖的东西,卖到各个村子去。   石坎村他去的不多,因为离镇上近,很多人都索性走几步去镇上买,不肯让货郎把差价赚走。   而且石坎村也没什么值得他收购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去的少了。   严之默听说他会收野味,来了兴趣。   家里的鸡距离长到可以杀了吃还有很长的距离,偶尔去镇上割块猪肉,也不是负担不起,但长期吃营养十分单一。   这会儿吃牛肉犯法,羊肉也还没有普及。   因此镇上城里的有钱人嘴馋的时候,都回去可以做野味的馆子。   严之默问了这大哥的姓氏,得知姓刁,十分好记。   于是他索性跟这位刁大哥定了一只野山鸡、两只兔子,若有兔毛皮也留上几张。   为了让大哥放心,他付了一百文的定钱。   大哥没想到拉一趟人还能做成生意,顿时变得格外热情。   说好只要收到这几类野味,便到石坎村给他们送去。   牛车行到后半程,天色开始转阴。   庄稼人一看天就知道这是要下雨,而且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落雨点子,于是大哥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下雨之前,天暗了不说,风也刮起来了,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   板车上也没个遮挡,严之默紧了紧衣服,很快露在外面的手就被吹得冰凉。   姚灼见大哥专心赶车,没空回头,便悄悄把严之默的手捞到自己怀里捂着。   严之默自己还不觉得什么,直到贴上姚灼的体温,才发现哥儿的掌心热乎乎的,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冰坨子。   “回到家我给你熬碗姜汤,只求别淋了雨才好。”   严之默日日喝着药,虽说成亲那夜之后还没大病过,但体质比不得旁人。   前头大哥这句话倒是听见了,扬声道:“我算过了,定能赶着落雨之前回村子,你俩下车以后快走几步,不妨事!”   严之默和姚灼应了,又在板车上吹了快小半个时辰的冷风,等到了东宁村,乌云已经快压到房顶了。   算了算从这里走回石坎村,也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各自背好背篓,互相搀扶着,也顾不得说话了,只一味地往村子赶。   等终于看到村口的大树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气阴岑岑的,却也走出一头的汗,眼瞧着雨还有一时片刻才能落下来,好歹是能放慢步子,缓缓往家走。   严之默调整着呼吸频率,再次感慨这具身体的体质太差。   不成想才进了村子没多久,就看在田里干活的人,不少都扛着镰刀之类的农具往同一个方向走。   两人都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但看这架势都觉得事情不小。   严之默蹙起眉头,伸手拦了一个还算面熟的婶子询问,那婶子本来急匆匆地,见是他们小两口,忙停下道:“你们是才从外头回来吧?咱村出大事了!那郑家村的来了一帮汉子闹事!没看咱村汉子也全都去了!”   郑家村?   严之默对这些村子都不太熟,但郑家村这种以村中大姓为名的村子,一听宗族势力就很强大。   这样的村子来石坎村闹事,很容易搅得全村都不得安宁,故而不能事不关己,严之默追问道:“他们缘何来闹事?”   那婶子摇了摇头,“还不是方家二娘!先前嫁给了郑家村郑屠子,那可是好姻缘呐!郑家村离得远,好几年都没见她回村,哪成想头着晌午,郑家村突然来了一帮人,说方二娘跑了!要抓她回去!这才知道方二娘昨个儿就偷摸回了娘家,眼下躲在方老三家死活不出来,你猜吵什么呢?!”   婶子跺跺脚,叹口气道:“这方二娘竟是要和郑屠子和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这篇文开文一个月,有点感慨。周末理了下大纲,这篇应该会写蛮长的。因为是签约后的第一本,虽说一定有很多不足,但绝对会认真写到完结。多谢大家支持~   PS.吃野味剧情是本文时代所限,剧情需要,现实中拒食野生动物,从你我做起。 第23章 倒V开始   大越朝的律法是允许夫妻、夫夫之间和离的, 但话虽如此,也都是男子休妻或休夫郎,少有女子或哥儿主动提告的。   和离这种事,就算是成了,女子或哥儿的名声也坏了,莫说此生都难指望再嫁,很多娘家人也会因此怪罪于他们,最后落了个无家可归,只能去城里卖身为奴的下场。   因此听到这方二娘不仅孤身跑回娘家,还当众喊出要与郑屠子和离,在场人俱是一惊。   都是同村的,姚灼过去也与方二娘有几面之缘,是个模样清丽,利索能干的好娘子。   正如这婶子所说,在村子里,嫁给屠户是顶好的姻缘,因为屠户的手艺都是家传的,靠着劁猪、杀猪,有肉吃,有钱赚。   当年方二娘许了郑屠子,不知道羡煞多少娘子哥儿,怎料数年过去,闹到今天这一步?   婶子说完,就急着去方家看热闹,顺便也帮自家村子壮壮声势!   临走时还不忘道:“严童生, 灼哥儿, 你俩一个书生郎, 一个小哥儿的,若是无事,早早回家去,别凑那热闹。那帮汉子真打起来,刀斧无眼!可别伤咯!”   婶子不让他俩去,自己倒是冲的快,两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在村子里,可别看不起这些上了岁数的婶子,一个个干了一辈子农活,力气可以顶好几个严之默。   姚灼也知道这个道理,无论如何,他得先把自家夫君送回去。   天幕暗沉,山雨欲来。   前脚刚进院门,雨点子便朝下开始飘了,好在开头只是小雨,快走几步也只沾了一身湿气。   两人忙把院子里淋不得雨的都收到柴房,严之默把今日出门买的东西收进屋子,而姚灼则先去查看鸡窝。   见一群小鸡仔都早就躲进草编的窝里躲雨,姚灼细心地检查了围栏,又洒了一把鸡食,就退出来去灶房生火熬姜汤。   切了几大片带皮的生姜,又剁了数节葱白,加了两碗凉水,熬成了一碗。   盛出后在碗底垫了块布,上面盖了另一个碗,匆匆穿过院子,给屋里的严之默送去。   “你把姜汤喝了,再换身衣服。”   于是严之默端起碗喝姜汤,姚灼接上他方才正在做的活计,收拾今日买的东西。   衣服和布匹都已拿出来铺在床上,最上头是四四方方的崭新妆奁,里头是新买的首饰和面脂。   此外还有严之默要的小瓶小罐。   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谁瞧了都眼热。   怕是换哪个哥儿来,都巴不得立刻嫁给严之默。   姚灼宝贝地摸了摸衣服和布料,回过头,见严之默喝药一般地小口抿着姜汤,看那架势,还不知道要喝到哪年才能喝完。   上回买的冰糖和果脯还有,平日里都存在柜子里,姚灼去里头拿了一块,走到严之默旁边道:“夫君,你快些喝,一会儿凉了就没用了。”   说罢将糖往前递了递,“喏,喝完了给你吃糖。”   严之默疑心姚灼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可偏偏自己就吃这套。   皱着眉头喝完了姜汤,只觉得嘴里的味道一时间格外复杂。   姚灼的指尖拈着糖块往他唇边递,知道夫君讲究,还不忘道:“我洗了手的。”   然后下一秒,严之默叼走糖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舌尖在姚灼的指尖刮了一下。   姚灼闪电一般地缩手,严之默差点把冰糖生吞下去。   两人一个羞的,一个噎的,都闹了个大红脸。   一番操作,把弹幕齐齐看乐。   【什么小学生纯爱戏码啊我笑死】   【两个母单solo是这样的啦23333】   【主播难得主动一次,结果吓到了老婆】   【默宝:委屈.jpg】   【照这个进度,默宝买的小罐罐可哪年才能用得上啊!】   现实中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也都各自转过头去,抿嘴笑了。   正如弹幕所说,两个人都是新手上路,连驾照都是白给的那种,最初睡一张床都大气不敢喘,牵个小手都要试探半天。   严之默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口里的东西,觉得自己今天买了这个回来,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   等两人都回过神来,便挨在一起坐下,把钱袋拿出来倒在桌子上数钱。   前次家中只剩一百来个铜子儿,外加四两严老大家欠的外债。   这回卖了第一批蜡烛和三件工具的图纸,入账一共五十一两。   随后买成衣、布匹、首饰、面脂、瓷瓶,以及下了顿馆子,共计花了八两五钱。   回来路上定野味,加车费,去了一百一十文。   两人当时从西窗阁出来,为了方便买东西,已就近去了家钱庄,把五两一锭的银子拿出两锭,其中一锭换了五个一两的银角子,余下的换成了铜板。   因此眼下点算一遍,还剩下八锭银子,共四十两。一千文一吊的铜钱,共两吊。   最后是大约五百多文的铜板,这部分为了方便日常花销,索性没再找麻绳穿起来。   “夫君,你说把钱藏在哪里好?”铜板还好,尤其是那银子格外教姚灼心慌。   “等日后挣的多些,银子凑了整,自然还是要去钱庄换了银票,眼下便还是找隐蔽处藏了,要紧分开,不能放在一处。”   姚灼点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晓得。”   哥儿聪慧,惹得严之默心痒痒。   “阿灼,晚上你用新簪子簪发好不好?”严之默突然轻声问道。   姚灼睫毛长长的,忽闪几下,略略茫然道:“为何是晚上?我明日一早簪给你看,晚上看不了两眼就要拆了头发睡觉了呀。”   弹幕恨铁不成钢。   【严之默:我恨老婆是根木头!!】   【突然想到,灼哥儿多大年龄,有人知道吗?】   【前面的,直播间背景信息里有写,灼哥儿今年十九】   【才十九??男主播你的福气在后头!】   ……   严之默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笨嘴拙舌。   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一句,“白日里一睁眼就要干活忙碌,不似在晚上,只有你我,就当是我想看,可好?”   不知姚灼是不是总算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总之好歹是应了。   最后把钱分了三份,藏的都是些严之默选出,寻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不过即使如此,也让人不太能放心,严之默盘算着设计一个有暗格保险的柜子,到时找方老大打出来。   原本成亲就要有新家具的,但这老屋里的东西要么是以前有的,重新擦洗擦洗凑合用。   要么是从严老大家搬来的,最多也就六七成新。   其实若不是于理不合,连成亲的酒席严之默都想重新办一回,让姚灼风风光光地嫁给自己。   等到把事情都安顿好,屋外先前大了的雨势也转小,细雨绵绵,唯是风紧。   两人商量好,严之默留在家里做晚饭,姚灼还是去方老三家看上一眼。   两人在村子里也就和方老三家有些来往,这会儿去了,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加之出事的是方家二娘,严之默一个男子去也不太合适。   姚灼走了后,严之默就开始计划晚上吃些什么。   说起来男子少有流连出灶台之间的,尤其严之默还是个书生郎。   可这些天相处下来,两人基本已经习惯了姚灼做早饭,严之默做午饭和晚饭的日子。   不说别的,单说严之默的手艺,就让姚灼每日对吃饭这件事充满期待。   鉴于中午吃了顿大餐,晚上严之默只打算做点清淡的。   揉点白面扯些面片当主食,再切片冬瓜和猪肉一起做一道冬瓜煲,连汤带水的,姚灼也爱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姚灼就回来了,因为比预想中的要早,严之默有些担心地去院子里迎。   见姚灼回来时神色尚好,心下松快,却又见他在院门外停下步子,左右张望一番,才弯腰提起一个篮子。   拿过来一看,才发现篮子里放了几样东西。   有一对鞋面,一对鞋垫,还有一大捧布包的干木耳。   姚灼拿起鞋面和鞋垫看了一眼,当即道:“是越哥儿的手艺,我看一眼就认得。”   严之默没想到是姜越家送来的,自己一直在灶房忙活,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兴许是让他家殊哥儿跑了一趟。”严之默看那荷包、鞋垫上花样的绣工,只觉得不比镇上成衣铺里见到的差,“越哥儿手艺着实好,难为他还有心想着咱们。”   话虽如此,两人心下都知晓,应是上回姜越家的小哥儿被人欺负,又从姚灼这里拿了东西的事,被姜越知道了。迟了若干天,终于“有借有还”。   “他家日子难过,这点东西还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我哪里好意思收。”姚灼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严之默叹口气,把人拉进屋里,借着灶台的温度,商量道:“既如此,不妨改日去一趟,我看你们二人不过是缺个契机,把话说开了就好。”   姚灼心下复杂,半晌后点了点头,在严之默的怀里靠了一靠。   过后吃着饭时,又说起方家的事。   “我去了时,村长已出面把郑家村的人劝离了,道是两家的家务事,若上升成两村的械斗,到时镇上指不定都要派人出面来调停,回头在镇上挂了名,两个村都得吃瓜落。”   哥儿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面皮,就着冬瓜汤咽下去,继续道:“只是我去了才知,方家二娘想和郑屠子和离的缘由。那郑屠子虽说有手艺傍身,可竟是个肠子花花的,时常挣了钱就去镇上花楼喝酒过夜不提,还和郑家村一个哥儿拉扯不清。二娘嫁过去第一年时,就怀了头胎,可惜胎像不稳小产了,此后就一直没怀上孩子。可郑屠子,却将那哥儿搞大了肚子,还让方二娘发现了!现如今,他们郑家村还倒打一耙,说二娘是不下蛋的母鸡,要害得郑家断子绝孙,郑屠子那是为了传宗接代,竟把偷人说得像有理了,还要把哥儿取回来做妾呢!”   不过一个村里的屠子,竟还想左拥右抱,学人家享个有妻有妾的齐人之福,可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如今方二娘如何想,方家又如何想?”   姚灼见严之默都没怎么吃,给他加了一筷子肉片后,继续道:“方大哥和方三哥,待二娘这个姊妹是不错的,只是前些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了就是郑家的人,郑家村又离这里不近,来往也少了。如今知道二娘受了委屈,又打定主意要和离,方大哥和方三哥,就想替她争这口气。”   转而又道:“只是二娘无所出,这就已经不占理了。二娘也是性子烈,听说今儿还喊,若是不肯和离,那索性就让郑屠子休了自己。”   这话都喊了,足以可见方二娘是彻底不想念什么夫妻之情,恨郑屠子入骨了。   两人说完了故事,唏嘘一阵。   到底是旁人的事,关上门,各家还是过各家的日子。   是以,这日夜里,严之默见姚灼背对着自己摆弄妆奁,就借口洗漱,出了门去。   在外面用柳枝刷了牙,又用盐水漱了口,复净了面,收拾干净后才回屋。   一推开门,就见自己先前拿出来的蜡烛已经点上了。   摇曳的烛光里,姚灼打扮停当,坐在床边。   他难得挽了个稍复杂些的哥儿发式,青丝垂肩。   一只银簪绾在发间,三两桃花,鸦鬓粉面,映出春色无边。   姚灼都不知自己多久没用心打扮过了,也不知好不好看,再加上他多少猜出严之默的心思,一双手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   严之默注视着姚灼,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在小哥儿身旁落座,执起一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并不细腻的手,严之默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住了自己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喉咙发涩,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变了声调,却字字真心。   “早知应该备一条喜帕,两杯水酒。”   他缓声细语,像是怕打破这一个美好殊丽的梦境。   “花烛良夜,我当……再娶你一回。” 第24章   直播画面中, 一个吻在逐渐加深。   就在观众纷纷屏息凝神,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直播间却倏地一下黑了屏。   黑屏持续了三秒,画面再度亮起,然而大家的期待刚重燃便熄了火。   因为画面赫然被替换成了拍摄对象为石坎村的乡村风景纪录片……还是航拍视角的那种。   弹幕瞬间炸了锅。   【??搞什么??这还没到脖子以下呢就给我切了!!】   【什么画面是我不配看的!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等了这么多天就为吃这口糖!狗勾直播你拿什么赔我!】   旺财看着弹幕,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他只是个么得感情的AI系统。   他在意识海里忙来忙去,先是打开了屏蔽功能,在播放列表里塞了好几个备用影片,又贴心地关闭了礼物音效,免得打扰到他那正在进行一些不可描述行为的宿主。   最后悠哉悠哉地晃悠着小天线,切换到休息模式,美滋滋地看起了别的系统分享给自己的八点档偶像剧。   听说是通过现代都市位面的真人真事改编的,够狗血,够刺激!   ……   至于主播本人,在确认直播关闭的同时,彻底放松下来。   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弭于无形,一双桃花眼点染深情,潋滟生光。   烛台之上,灯火未熄。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秋雨淅沥,掩住了屋内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只小小的锦盒滚落在地,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已经用掉一半的脂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幽远又迷人。   ……   早间。   严之默醒了, 直播间也终于结束了小黑屋状态。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本以为时间还早,却瞧见天光早已大亮。   伸手摸向身边的床榻,空空荡荡的,好似连一丝余温也没剩下,也不知姚灼何时起来的。   昨日荒唐一夜,按理说哥儿不该都贪睡赖床吗?怎么到自己这里反过来了?   严之默撑着床起身,肩头离开被褥的包裹,顿觉冷气袭来,登时就打出一个喷嚏。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察觉到浑身酸痛之际,当即生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在床上呆愣片刻,门就自外打开了。   姚灼拿着刚灌满的旧汤婆子进来,迅速阖上了门,把秋风隔绝在外。   “夫君,你醒了?”他走到榻前,不由分说地把严之默按回了被窝里   “你发了热,快些躺好,别过了凉气。”言罢便把汤婆子顺手塞进了被子里,又把被角掖好。   “我一早就去请了王大夫,只是邻居周大娘说他带着苓哥儿上山采药了,等他回去就替我传话,估摸着要晚些来。”姚灼显然已把所有事料理地明明白白,徒留严之默还一脸茫然。   “昨儿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热了。”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旁人都是自家夫郎起不来床,结果自己却是那个爬不起来的,还要夫郎一早起来照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姚灼却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严之默的身体,说道:“定是昨儿从镇上回来,吹了冷风,染了湿气,而且……”大约是想到了些画面,哥儿脸颊薄染红晕,“而且夜里,那不是没好好穿衣服么?”   严之默:……   掩唇轻咳,苍白的脸上笼着一层病气,多少添了几分憔悴,可无损盛世美颜。   得知直播间解除屏蔽后涌进的观众,现在的心情就是复杂,格外复杂。   【我一时不知该舔病美男的颜,还是嘲笑他作为一个1居然事后感冒……】   【(上蹿下跳)(满地乱爬)(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   【家人们,无论如何,本垒还是值得庆祝的不是吗!(抹眼泪)】   严之默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阿灼,你……可有什么不适?”   姚灼在这些事上尤为迟钝,答道:“放心吧夫君,我好得很呢,就是一早睁眼摸着你浑身滚烫,吓了一跳。对了,我去找王大夫时,还从周大娘那里买了只小母鸡,等晚点时候我去拿回来,杀了给你炖汤喝补身体。”   严之默只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或许是他一脸的欲言又止,给了姚灼足够的思索时间。   终究是亲近过的夫夫,姚灼也并非全然不开窍,过了半天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自家夫君身子骨是差了点,但那方面可着实不差。   “其实……腰有些酸。”早上干活时便感受到了。   “我帮你揉揉?”严之默伸出手,搭上夫郎的腰。   姚灼没躲,却道:“你还病着呢。”   “不碍事。”严之默坚持道。   姚灼任由他给自己揉了几下,才拧腰转身。   片刻后又想起什么,侧身垂头,露出后颈给严之默瞧。   “夫君你帮我看一眼,孕痣如何了?”   哥儿生来都有一颗孕痣,倒不一定生在哪里。   一般都通过孕痣的颜色来判断哥儿的生育能力,颜色越红艳,就说明越好生养。   姚灼的孕痣生在颈后,自己很难看得到,只是当年出事后,自己作为一个哥儿,没少被人骂孕痣黯淡,以后定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哥儿。   这件事就像是扎在姚灼心里的一根刺,也是他和严之默成亲后,始终盼望早日圆房的原因。   因为据说若是和夫君鱼水和谐,孕痣也会受到滋养,颜色自会改变。   严之默昨夜就对姚灼的这颗小痣记忆深刻,这会儿乍又看到,眼皮一跳。   感慨若不是这会儿生着病,有心无力,怕是又要招架不住,太过考验定力。   “看起来却是红了些。”他知道姚灼的心事,宽慰道。   姚灼不知该不该信,总觉得夫君是在哄自己,整理好衣领低声道:“你别是诓我呢。”   严之默浅笑,因是病中,有一种格外勾人的脆弱感,“诓你做什么,横竖日子还长,对不对?”   姚灼被严之默望着,心头悸动,最后还是王大夫在外唤门的声音,打断了小两口一早的私房话。   王大夫隔三差五就要替严之默诊一次脉,对他的情况早已了然于胸。   开了治风寒的药方,还额外加了些温补的药材,不然药性太烈,还怕严之默这小身板受不住。   于是严之默又不得不喝了几日更苦的药。   病去如抽丝。   严之默这病养了三日才略微见好,头晕目眩,四肢乏力的症状去了好多,已能下地走动。   只是姚灼不让他做活,怕他一时没养好,病情再反复,到头来还要遭罪。   便是现在,一入夜也是咳个不停,姚灼心知自家夫君怕咳嗽吵了自己睡觉,咳三声就要忍一声,每夜都睡不了一个整觉。   他能做的也只有替他拍背,灶上一直温着热水,还去村子里有梨树的人家,换了两个梨子炖汤润肺。   ……   这日一大早,严之默又送走了上山的姚灼。   按照原计划,原本他应当和姚灼一起上山继续采漆树果,为下一批供给西窗阁的一百根蜡烛做准备,但眼下暂时还需在家修养,时间却等不得,姚灼只最初在家照顾了他一整日,便开始独自上山了。   严之默在家无事,因发热混沌了数天的脑子这会儿清明了数分,才想起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商城功能,开放后还未用过一次。   这么想着,便拿了枕头垫在身后,靠着墙半坐起来,叫出旺财道:“现在收益有多少了?我想看看够不够在商城里换点什么东西。”   旺财应声而出,在意识海里闪闪发光。   【当前实时收益为58000点,宿主是否要开启商城界面?】   没想到收益自上次之后又涨了不少,这两日严之默无聊时看过不少弹幕,知道这都是粉丝因为自己生病,而送上的慰问。   “开启吧。”他给旺财下了指令,阖眸进入意识海,眼前出现了全新的功能界面。   只是首页却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商城还分级?”严之默看着那唯一亮起的“黄金商城”图标,和后面仍是灰色的“铂金商城”图标和“黑金商城”图标,确定以及肯定,当初看平台介绍的时候,里面没有被提到过这件事。   他果断询问旺财,旺财弱弱回答——   【直播平台规则介绍里都有哦~请宿主仔细阅读~】   严之默不信邪地再次打开文件,仔细翻了一遍,才在页面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灰色超链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迷你小字:下拉查看更多。   ……   一口气哽在胸口,严之默剧烈地咳了半天。   搞得旺财搓着天线在意识海里飘上飘下。   【宿主不用担心,商城会根据直播的进度解锁升级的!】   这点严之默清楚,既然设计了等级分类,就自然有升级的路径。   可当你想要查询升级路径的时候,平台又开始耍心眼了。   进入“下拉查看更多”的隐藏页面后,严之默因病苍白的脸都仿佛弥漫上了一层黑气。   “什么叫升级方式等待主播自行探索?”   旺财的天线对着戳戳,仿佛人在对手指一般。   【就是字面意思……】   严之默意有所指地套话,“如果你偷偷告诉我会怎么样?”   旺财吓得爆火花。   【那我会被返厂初始化!】   至此严之默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弹幕里的观众经常骂平台很狗了。   自己初来乍到,终究还是被坑了一遭。   严之默由此推断出,平台一定是有一些隐藏的规则,甚至这部分规则,具有一定的随机性。   创建它们的初衷,或许是为了增加直播的趣味性。   一言以蔽之,就是变着花样折腾主播,才能吸引更多观众,流量大了,收益高了,平台自然就赚翻了。   没毛病。   但日子要过,商城要逛。   哪怕只是个最初级的商城,严之默也相信里面一定有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他所在的到底只是个种田位面,较为落后,稍微来点低级道具,也能有很大的用处。   想开了后,严之默便靠在床头,兴致勃勃地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上了!(抹泪)明天捉虫~ 第25章   没用多久, 严之默就搞明白了商城的设置。   你不能说它不实用,但缺德也是真缺德。   因为他发现,在商城购买道具,不仅需要勾币,还需要另一种东西,那就是积分。   等于你即使手里有钱,也是不能随便花的,得先获得“花钱”的资格。   目前严之默的后台有112积分,查看明细时,仅有完整的100积分,后面标明了是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五千的同时,由系统自动发放的。   其余的12分,后面的备注里只有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根据主播过往行为判定,自动结算奖励。   12分也并非一次性发放的,大部分是1分、2分,只有一次是5分。   至此,严之默倒是琢磨出点头绪。   积分只会在商城页面中显示,也就是说,这多余的12分应当是商城解锁之前自己就获得了,只不过等到商城解锁之后才结算发放。   应当是自己无意识间做了什么,触发了隐藏的奖励机制。   可惜这部分积分是补发的,现在想要通过复盘确定是哪些事与奖励挂钩,也有些困难。   于是严之默决定暂时不管了。   既然自己不知不觉间都能攒到12分莫名其妙的积分,未来再想获得新的,也不是难事。   关键问题遂只剩下两个:要买什么、能买什么。   关于要买什么这点, 此前严之默在得知未来会解锁商城功能后, 就在心里列了个“心愿清单”, 想着等商城开放后,头一个就要找这几类东西,眼下也是目的明确。   首当其冲的第一类就是书籍,尤其是关于种植业与畜牧业技术的,如果可以将现代的研究运用到这个时代,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并且这部分知识本身就是严之默的短板,且原主也是个不事生产的书生,连点能让严之默继承的记忆都没有,只能靠他从头开始自学。   此外工具和设备图纸应当也可以算进这一类,想要改善和提高生产力,这一部分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类,则是种子。   来到这里后,严之默每每吃饭时,都会怀念一些过去无比熟悉、不以为意,如今却一口也吃不到的食物。比如怎么做都好吃,还可以作为主食储备的土豆。比如酸甜开胃,富含维生素的番茄。比如无辣不欢星人吃一口就再也难以忘怀的辣椒。   更别提还有什么洋葱、胡萝卜、卷心菜……   说起水果那可就更多了,不过相比于蔬菜,现在的品种已经算是丰富了。   比如无花果、葡萄、石榴、西瓜,虽也是外来传入的品种和,但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   再加上本土即有的梨、桃、杏、枣等,能品尝的很是丰富。   不想就罢,一想口水都兜不住。   上辈子他病了许久,到后面也什么都吃不成,这么想起来,关于这些食物的记忆竟都很久远了。   如今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攻击他。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在院子里种一棵无花果树,再在旁边搭一个葡萄架子……   杏、梨、桃子什么的也可以来点,开花的时候好看得很。   当然,在此之前也要盖一处新宅院。   对了,既然有了葡萄架子,那下面要不要再安个秋千?   这小日子过的,岂不是有滋有味?   第三类,就是关乎自身的了。   他一早就想在商城里淘换点药物,寻找能够消除姚灼脸上伤疤的办法。   还有原主体质的问题,若能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调理一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严之默很快就意识到目前手里五万八的收益,着实不太够花的。   勾币还好说,只要直播间开着,就有源源不断的打赏进账。   他哪怕就是靠脸吃饭,也能挣到仨瓜俩枣。   最关键的要点,还是在于积分。   因为不仅购买道具要积分,商城升级它也要积分!   若是买东西花掉了,商城升级就遥遥无期,若是攒着升级用,那就是守着金山银山,却一点也拿不走。   非此即彼显然是不现实的,若想利益最大化,就要衡量怎么花销性价比才最高。   手里攥着不多的勾币和积分,严之默开始浏览在售道具。   先看书籍。   书籍是该等级商城中解锁数量最多的道具,且基本都是工具书。   无论是想学一门语言,亦或是一门技术,这里都有对应的教材。   严之默认真挑选,选中了两本当下用得到的,分别是《农业种植技术宝典》和《畜牧业养殖技术大全》,共花费七千勾币,20积分。   其次搜索种子。   本以为种子也应当是低级道具,随便挑随便选的,没想到可供选择的品种远不如想象中多,而且标价不菲。   严之默选出两种现阶段个人认为价值较高的,那就是土豆和辣椒。   土豆又能做菜,又能当粮。   辣椒是重要调味料,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时代,一经出现,绝对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   不过这两种蔬菜,在石坎村所处的气候带,基本都要等到春耕时种植。   但若到时再培育,若想大面积推广,就要再等一年。   毕竟这个时代造不出塑料,盖不了大棚。   通过商城兑换未尝不可,可太超前的材料价格昂贵不说,还不具备普及性,意义不大。   对此严之默也想好了对策。   等请人来家里盘炕的时候,他打算把家中的一个小柴房也连通起来,打造成一个简易版的温室。   届时将种子放入温室育苗、种植,如果成功,来年春耕就可以先在石坎村推广。   虽说这件事前期会有一定的投资,但未来的收益一定是巨大的。   两份种子共价值四万勾币,60积分,严之默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简直想把定价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若要下单,那么账户上就还剩一万一千勾币,外加32积分。   想到还没买药,严之默暂且没有按下购买键。   可很快他就失望了。   这个等级的商城能购买到的药物,级别都太低,没有什么让人洗经伐髓、恢复容貌的神仙效果。   唯一亮眼的就是上辈子严之默所处的世界,最常见的一些家中常备药,有止痛的,也有消炎的。   这些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但暂时也没有购买的必要,等到用得上的时候临时购买也不迟。   看来还是要努力挣积分,兑换道具的还要积累下来,升级商城。   等什么时候商城能直通修真位面了,估计什么神奇的小药丸都有了。   严之默整理好心情,切换到购物车界面,一咬牙把种子买了。   很快两本伪装成线装书的教材,外加两大包种子,就都凭空落到了严之默的面前。   尤其土豆那包特别沉,因为土豆是块茎繁殖,所谓的种子,就是一大包土豆。   他把书放到一旁,又特地穿衣起身,把种子放进了灶房比较隐蔽的地方。   前者好解释,后者还得编个说法,好让姚灼接受。   忙活完后,已到晌午,严之默独自一人在家,没什么做饭的心思。   在灶房转了一圈,最后只随意热了早上剩下的饭食吃了一顿,姑且填饱肚子。   随后又给自己煎了一碗药汤,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姚灼不在,他连果脯和冰糖懒得去拿。   不是自己夫郎喂的,都不是真的甜。   午后过得也快,为了不辜负花出去的勾币和积分,严之默只歇了半个多时辰的午觉,便爬起来看书。   他的学习能力本就很好,记忆力也上佳。   哪怕是跨了领域,看起过去知之甚少的种植与养殖相关,也是一点就通。   看到兴起时,还拿出纸做起了笔记。   笔记不拘字体,很快便宜的草纸上就写满了只有严之默能看懂的草书和图示。   尤其特别标注了土豆和辣椒的种植技巧,养鸡和养猪的也看了些。   而今家里是只有一窝小鸡仔,还没长出模样,之后倒是可以买两头猪苗。   待看得差不多了,转手又换了张纸,凭记忆画起香水蒸馏装置的设计。   说起来这东西原本想在商城买的,只怕自己记忆不清,不如买了省事,现下发现积分那么宝贵,还不如先自己尝试一番,哪怕失败了,无非也就是浪费点瓶瓶罐罐,花不了几个钱。   看看写写,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下去,直到眼前的字迹变得有些模糊,严之默才惊觉已过了酉时了。   他放下笔,去灶房拿出些肉菜预备晚上的饭食。   姚灼累了一天,可不能随便打发,自从严之默来到了这个家,每顿饭都是一荤一素,分量足够。   可是等到菜切好了,米也淘完上锅开蒸了,严之默才觉出不对劲来。   姚灼怎的还没回来?   若再晚些,日头下去,下山的路就更不好走,姚灼素来会赶在酉时左右到家的。   严之默心里不踏实,在屋里又等了一等,果断进屋换上厚实些的外衣,把炉膛里的火彻底熄灭。   随即关好院门,决定沿着后山通往自家的那条固定的路线找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是补昨天的,晚上零点前还有一更~ 第26章   严之默走在路上, 有些懊恼。   他养病几日,家中里里外外都是靠姚灼操持。   一个小哥儿,腿脚不便,还要独自一人去爬山摘果,几十斤重的背篓背上背下,也没叫过一声累。   如今若因此陷入什么危险境地,自己怕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如此想着,步伐不由地加快了。   弹幕里的观众看直播间至今,除了主播穿来那一日的凶险,再未见过这等情况,一时间也担心起来。   【这天也没全黑啊,灼哥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是在后山上遇到什么危险了,以后还是别让灼哥儿一个人去了】   【我挺佩服灼哥儿的,按理说后山给他留下过阴影,换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去了】   【求求了,小两口给我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严之默大病初愈,很快就走出一脑门的虚汗,却不敢停下。   路走了一多半了,还没瞧见姚灼的影子,这个时间,地里忙活的村里人也早都归家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严之默半点欣赏风景的心思也无,只想快点见到自家夫郎。   心里正焦急着,就见远处土路上一个小小的影子朝这边跑来,近了后,那人影刹车不及,险些撞进自己怀里。   待扶稳了看清后,见竟是方家的小儿子。   严之默诧异道:“二娃子?跑这么快要去哪里?”   按理说这条路往前走,也就只有他们严家的老屋了。   莫不是……严之默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这孩子,果然就见方二娃认出他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严叔!你家夫郎摔了腿!我遇见村里越哥儿,正叫我喊你过去呢!”   说罢就要扯着严之默往回走。   严之默被他拽了一个趔趄,但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就跟着这孩子朝来处跑去。   路上问了几句才知,方家小子前些日子和自家大哥一起,做了个简易兽夹放在后山,想着打个兔子之类给家里添个荤菜,今个儿检查兽夹回来,下山时却瞧见村里的越哥儿颤巍巍地背着一个人!   村里都说越哥儿是寡夫郎,晦气,谁也不愿沾的。   但方家做事持正,倒没这些说法,于是方家小子好奇地跟上去看,不看还好,一看那背上的人不是严童生家的夫郎又是谁?   那姜越也是个哥儿,早年成日挨打,后来又常年营养跟不上,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姚灼到底是个成日干重活的,压在背上份量十足,眼看就要摔了。   方家小子赶上去扶了一把,这才知道是越哥儿碰上了受伤的姚灼,费了好大力气才背到下山这里,眼看力竭,好在遇上了方家小子。   严之默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方二娃听爹娘说过,严童生是个体弱多病的,便放慢了步子来搀着他,嘴上还道:“原本越哥儿和我想直接送灼哥儿去王大夫家的,可走了没几步,灼哥儿就腿疼的厉害!我们便把他放在路边,不敢动了,我去越哥儿家喊了他家殊哥儿,我们两个兵分两头,我来喊严童生你,殊哥儿去请王大夫了!”   这二娃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三句两句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严之默听着一颗心却愈来愈沉,要说姚灼这腿伤也是多灾多难。   早年伤了一回,落了病根,逃婚那日摔了一遭,万幸摔在原主身上,没什么大碍,如今又伤一回,简直就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紧赶慢赶到了地方,那是山脚下的一片野草丛。   旁边蹲了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的哥儿,严之默便知这是姜越了。   姜越身后的人传出一声痛呼,严之默连忙走过去,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姚灼。   他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心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咳了两声,又拼命忍住。   一把握住姚灼的手,掌心里尽是粘腻的凉汗。   “阿灼!”他连叠着唤了好几声,好歹令姚灼把注意力挪到自己身上。   仔细去瞧,见姚灼上身只有一些擦伤,衣服也破了口子,但没有其它伤痕,遂小心翼翼把其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但看那条伤腿,流出的血迹都把裤子的布料染红了。   姚灼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渗出一层血丝,这会儿见了严之默,强撑的那口气也散了,登时就眼前阵阵发黑起来。   严之默见状,便加紧握紧姚灼的手和他说话,好在没过多久,姜越家的殊哥儿就把王大夫找来了。   学医的素来不惧血污,因姚灼是哥儿,王大夫便让方家二娃避开,由苓哥儿直接撕开裤腿查看伤势。   严之默和姜越离得最近,看清楚伤口后,姜越直接惊呼出声,又连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登时眼眶都逼红了。   先前还想为何那伤腿弯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如今看分明了,竟是骨头直接折了出来!   王大夫一瞧就知坏了事,一拍大腿急道:“苓儿,你快些回家抓些止血药来,再拿先前沸水煮过的细布!严童生,这伤可拖不得,赶紧带人去县城,找最好的接骨大夫!”   严之默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深吸一口气才强稳住心神,问道:“王大夫,我家阿灼的伤势可有性命之忧?”   王大夫已经低身过来给姚灼诊脉,神色格外凝重,“若是医治及时,血能止住,回头不化脓发热,伤口这遭劫数就算过了,于性命自是无碍的。”   然而这话明显还有后半截,谁看都觉得这腿能保住的几率很小了。   过去无非是走路不便,慢一些,而后若是路都走不成了,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严之默听到这里,反而心下一定。   他怀抱着姚灼,很快心下有了计较,当即道:“王大夫,越哥儿,劳烦二位替我再看顾一下阿灼,我这就回去取银钱!”   又转而拜托还没走的方二娃。   “二娃,也辛苦你再替我家跑一趟,去麻三哥家问问他今晚可愿意出借牛车载我们一程?价钱都好说。”   这几人自是都没二话的,方二娃应下就转身跑了,脚程飞快。   这厢严之默临走时他想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留给姚灼,又被王大夫按住了,“你伤寒还没好全,被等灼哥儿没好,你又病了!快些回去,拿了厚衣服来也不迟!”   严之默知晓失血的人会怕冷,这才有此一出,闻言没等说什么,就见姜越已经脱了自己的外衣,毫不介意地披在姚灼身上。   他便不再多说,连忙朝家里走去。   这会儿主播本人顾不上的弹幕,已经是混乱一片。   【我的天啊啊啊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伤口,好可怕!!】   【直播间怎么这时候不打码了!本晕血人士差点当场噶了!】   【卧槽啊这不得疼死??这时代的医疗技术靠谱吗?主播拿的是什么地狱剧本?】   其余没发弹幕但默默投雷的则是更多数,旺财在后台瞧见那收益蹭蹭地往上涨。   可就算他是个不懂喜怒哀乐的系统,这会儿也瞧得出不是恭喜宿主再度冲上收益榜单的时候。   严之默回到家里,开始冷静且迅速地收拾东西。   扯出一块布当包袱,家里的银钱一部分包在里面,一部分贴身放好。   又卷了家里的旧棉被,好在牛车上一床铺一床盖的,还有姚灼的两身衣裳,到时好换洗。   最后不忘拿了一些放冷了的,原本打算明日当早饭的面饼做干粮,外加一葫芦水。   能带的东西少得可怜,此刻沉甸甸的银钱就是严之默的底气。   他再次锁好屋门离开,路上不忘对旺财道:“替我结算一下当前收益和积分,查一下商城里有什么我夫郎用得上的药。”   旺财连忙报数。   【当前实时收益为31000点,积分32点,查询到可购买的适用药物为消炎药、止痛药,请问宿主是否下单?】   “目前的收益和积分够买多少?”他在心里飞快计算,“如果每天两种都服用的话,够几天的量?”   旺财计算后回答。   【目前剩余收益及积分,可兑换消炎药&止痛药组合,合计三天剂量,请问宿主是否下单?】   “下单。”严之默没有犹豫,哪怕所有积分直接清零也没心疼。   等再回到原地,竟发现已经聚了不少人。   苓哥儿带回来了外敷的止血药和布条,正和王大夫给姚灼做简单的包扎。   方老三和方三嫂郑霜儿也带着二娃子过来,方三嫂正在一旁和越哥儿一道抹眼泪。   麻三家的牛车就在一旁,却不见麻三的人。   众人见严之默来了,郑霜儿是个办事爽利的,当即快言快语道:“严童生,那麻三媳妇大着肚子,这两日胎像不好,离不了人。不过麻三是个仗义的,车借你用,你三哥从前去过县城,认得路,让你三哥替你赶一趟就是!”   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些都料理好了,严之默当即行礼,“多谢三哥三嫂。”   又忙到衣襟里掏铜板,想让二娃代自己去先付给麻三,被郑霜儿拦下。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时候谁还差你几个铜子,无非是早给些晚给些,难不成还跑了你不成?”   说罢几人就一起把棉被铺在车上垫着,又一齐小心抬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姚灼上板车,最后盖好棉被。   姜越那件外衣已经染了脏污,他也没收回来,只说也给姚灼盖着伤口,也尽量免去弄脏棉被。   王大夫给了个县城医馆的地址,说是一天里什么时辰去都有人的,尽管敲门便是。   又说一路切忌车子不能颠簸太过,求快,也要求稳!   随即几人作别,不敢再耽搁。   方老三一鞭子下去,大黄牛当即兢兢业业拉着车,披星戴月往县城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哥儿出现了太多,整理一下0v0   越哥儿:姜越,阿灼好友。   苓哥儿:王茯苓,王大夫乖孙。   殊哥儿:赵殊,姜越的孩子。   明天见~ 第27章   从石坎村去镇上都尚且路远, 何况是去更远的县城。   牛车速度又慢,但好在耐力好,拉几个时辰的车也不会累。   刚启程方老三就和严之默算了,牛车赶快点,应当能在宵禁之前赶到县城。   若是晚了,城门落钥,使银钱给看门的守卫都不好使,因为宵禁后私自放人入城可是重罪。   夜里秋风凉得很,路上严之默一直抱着姚灼的上半身,用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祈求到县城之前不要发热。   王大夫的包扎是管用的,止血的药敷上去,看起来血暂时止住,不然还没到县城就要流干了。   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亏得没伤到大动脉,不然神仙都难救。   姚灼一直昏昏沉沉的,开始严之默说话,他还能应一声,或者动动手指和嘴唇,到后面兴许实在是太虚弱,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和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走前严之默问王大夫,有没有止痛的药能用的,其实就是变相想问自己买的止痛片能不能给姚灼吃,相信能在系统商城里卖的,效果不会差的,王大夫却说最好不要。   疼归疼, 但也能保持一点清明,若真是不疼了,人反而容易不好。   搞得严之默恨不得替姚灼疼了。   子时冒头,一行人终于到了双林县的县城门口,守城的护卫上来询问,严之默答是来求医的,还说了医馆的名号。   这些守城的护卫,就指着查验来往的行人捞点油水,当即就挎着刀要上来掀盖在姚灼身上的棉被。   严之默生怕这一下子害姚灼发热,当即迅速塞了一小串钱过去,大几十文,道是夜深露重,给几位官老爷打酒吃暖身子。   护卫没想到这白面书生竟不似那迂腐的,很是上道。   暗地里掂量了下钱串子,沉甸甸的,又见那怀里的小哥儿确实面如白纸,感觉就剩一口气了,顿时态度好了不少。   挥挥手由着这辆牛车顺利进城,还顺手帮他们指了路。   王大夫介绍的医馆在年家巷,说一进巷子口就能看见,果然好找。   近处看挂了个梁氏医馆的牌匾,旁边挑出一杆布招子,上书“接骨”两个大字,显然是以此为看家本领。   这个时候,医馆自然早已关了门,严之默在车上守着姚灼,方老三停了牛车,下去敲门。   庄稼汉中气足,嗓门大,没两声就喊醒了守门的小药童来开门。   药童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印子,揉着眼睛拆掉一块门板,露出半个脑袋,“谁在叫门?可是来看病的?”   方老三当即侧身露出后头的牛车,急切道:“小娃子,我们是石坎村王大夫介绍来的,我们村子里童生相公的夫郎摔伤了腿!劳烦快请坐堂大夫来!”   那小药童听完重复了一遍“王大夫”的名字,接着赶紧开了门,跑出去到车旁看了一眼。   他也是医馆学徒,平日里耳濡目染,哪里看不出这伤势严重,当即瞌睡全无。   “快些把人抬进屋!我去后头喊我师父!”   小童快步跑了,方老三连忙和严之默一起把姚灼搬进屋里,见一旁有个架子床,猜想这或许是给病患准备的,就把姚灼暂且安顿在上面。   方老三在外面守着牛车,严之默则留在此处,等药童带着大夫回来。   没多时后堂就出来一个年纪与村里王大夫相仿的大夫,细看要再年长一些。   身上披着外衣,头发有些蓬乱,一看就是睡梦里被叫醒的,但为人医者,对此也都早已习惯。   他径直朝架子床走来,小药童已经端来一铜盆的水,侍候他仔细净手后,才查看姚灼伤势。   裤腿直接剪开,血腥味夹杂着草药味,连那小药童都面露不忍。   姚灼此刻已经疼得半晕过去了,叫名字也没反应。   但这梁大夫诊过脉后又上手查探骨头的情况,当即又把姚灼疼得哀吟出声,心疼地严之默也咬紧了牙关。   “梁大夫,深夜问医,多有打扰,只是夫郎伤情严重,不得已为之。”他躬身施礼,梁大夫扶他一把,“你这书生,礼数恁多!替你夫郎治伤才是要紧事!我且问你,他这腿是不是从前也伤过?”   严之默便把情况一一说了,梁大夫听过后并未立刻说什么,只是又查看了姚灼的伤腿,沉吟片刻后才道:“我这有两个法子,你可听完,再决定选哪种。”   他先写了个药方,递给药童让他去煎上,随后才对严之默说道:“其一,便是我仅处理这回的断骨,但自此后这条腿恐怕是废了,但至多花几副药钱;其二,则是借这次的机会,尝试重新接骨,续上经脉,若舍得诊费和药费,假以时日,未尝没可能恢复到从前健全的状况。”   严之默听完,想也没想便道:“自是选第二种,请问大夫,总共需要多少银两?”   梁大夫没想到这村户打扮的书生郎对自家夫郎倒是舍得,遂道:“之所以要你选,是因为这个花费平常人家难以负担,少说也要先备上五十两,而且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恢复到行走自如的程度。”   严之默没有犹豫,当即解开包袱,又拿出贴身放的银钱,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余两。   “先前家中小有积蓄,莫说五十两,就是五百两,只要能治好我夫郎的腿伤,我也有法子去筹措来。”   梁大夫见状,深深看了严之默一眼,沉声道:“好,那就先拿出二十两银子,有些药材金贵,我这里也没有常备的。”   严之默点出二十两,梁大夫当即叫来药童,要他赶紧去城里相熟的药房买了药来。又拿出上好的参片,让姚灼先含在口中。   梁大夫又嘱咐道,今日之后往后三天,都要留在县城里,他要上门施针。   若这三日没有什么凶险的情况,便可接回家好生养着。   语罢,又问:“你们是石坎村人士?”   严之默应了,梁大夫并没说什么,催他赶紧去办事。   严之默出门寻方老三,拿出银子递过去,解释了一番现状后道:“三哥,劳烦你再帮我个忙。”   方老三听到有机会治好姚灼的伤腿,连连说好。   转而又听要在城里客栈订三天的房间,治伤也要花不少钱,便替严之默发愁。   严之默道:“谢三哥关心,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和灼哥儿一起做了些营生,有法子挣银钱,眼下是够用的。”   听及此,方老三也没多问,帮人帮到底,他便接了严之默给的碎银子,牵着牛车去附近找客栈了。   回到医馆等了许久,那小药童总算是抱着药回来。   煎好的药是黑乎乎的一碗,严之默接过来,一勺一勺小心地给姚灼喂进去。   喝完了药,梁大夫接骨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   若放在现代,这也是个不小的外科手术。   严之默一颗心提到喉咙口,浑然未觉自己的脸色也十分苍白。   梁大夫见了,又塞给了他一片人参,生怕这书生郎也倒在自家医馆里。   接骨开始前,严之默偷偷给姚灼喂了从系统商城买的止痛片,期盼能快些起效。   那药童轻车熟路地递来一条布巾,揉成团好塞进姚灼口中,不然疼急了,不少人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严之默虽不忍心,可也照做了。   眼看接骨就要开始,伤腿外头的包扎早就被拆开,伤口完全暴露在几人面前。   弹幕里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暴露预警!刚进直播间的如果看不了这个赶紧退退退,不开玩笑!】   【这不是种田专区吗!怎么还有这种场面啊啊啊】   【但听起来灼哥儿说不定能因祸得福治好腿呢!反正默宝有钱!】   【呜呜呜让我再投几个鱼雷,灼哥儿赶紧好起来!】   另一头,梁大夫的医治已经要开始了。   连严之默也被嫌碍事,被赶到了外间。   他这下可算是体验了一把等在手术室门外家属的心情,若换了旁人可能要急得团团转,他却转了两圈就觉得头晕眼花,连忙扶着桌子坐下来。   不多时,方老三回来了。   “严老弟,我帮你在附近的千客来客栈订了一间房,没有你要的天字号上房了,但还有地字号的,环境也不错,保管灼哥儿能舒舒服服养伤。另外,麻三家的牛车先暂时安置在客栈的牲口棚了。这是剩下的银钱,还有我看你晚上也没吃东西,便问客栈有没有干粮卖,太晚了,只有馒头,好处是一直搁在笼屉里,还是热乎的,比你带的那凉饼子好,你姑且垫垫肚子。”   严之默接过方老三递来的两个馒头,感激不已。   “三哥,今日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方老三拍了两下严之默的肩头,努力安慰道:“都是乡里乡亲,哪来那么多客气话?只要灼哥儿没事,咱这趟就不算白跑!”   严之默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馒头,就着桌上一壶茶吃了起来。   他虽然毫无胃口,可一想到还要照顾姚灼,便不能让自己出什么差池。   一个馒头下肚,胃里不太舒服,可到底有东西了,手脚也有了些力气。   有方老三一个认识的人在身旁,他也心安不少,等候时,看那小药童端出好几盆血水,又打了新的进去。   看得方老三这个比严之默年长不少的汉子都心惊肉跳的,直道灼哥儿命苦,转而见严之默脸色不佳,又怪自己笨嘴拙舌,讷讷地闭了嘴。   等到梁大夫推门出来,外头的晨光都升起来了,竟是过了一夜。   方老三都趴在桌上睡着了,严之默倏地起身才令他一把惊醒。   “梁大夫,我夫郎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8章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医学, 却有传承至今的岐黄之术。   梁大夫接过药童递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露疲倦地答道:“这哥儿是个性子坚韧的,那么厉害的疼都忍下来,骨头接好了,上了夹板,接下来就看往后三日施针的情况,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当大夫的从不会把话说满,因为事无绝对。   严之默明白这个道理,也听出姚灼起码摆脱了当下的危险,唯一的不确定只在于未来的恢复情况。   他松了口气,步伐摇晃,但很快自己稳住。   抬手抹了把脸,熬了一夜,更显憔悴。   “我现下能去里面看看他吗?”   梁大夫点头,那小药童放下手里的帕子,转身替他开门。   屋里的血腥味并不浓,被另一股霸道的药味结结实实压住了,除此之外还有艾草那独特的香气。   严之默有些步履蹒跚地挪动到架子床旁,床上的姚灼双目紧闭,几缕碎发因为冷汗而黏在额前,严之默小心替他拨到一边。   将那毫无知觉的手收进掌心,平日里姚灼的手总是热乎乎的,晚上抱在怀里像个小火炉,而不是此刻这般,比严之默的还要冰一些。   他凑近了些, 在对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神态温柔无比。   姚灼的出现, 被他当做这场穿越闹剧的奖赏。   一个毫无保留信任自己、依靠自己的人,值得自己回以同样百分百的爱意。   他在姚灼身旁陪了许久,等到日头高起,小药童又端来一碗药让严之默喂姚灼喝下,喝完诊下脉,无碍便可挪去客栈休养了。   严之默接过药,本想用旧办法喂进去,无奈姚灼这会儿昏迷地结实,不晓得自己吞咽,一勺子药多半都顺着唇角又流了下来。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   严之默在意识海里叫出旺财,“……接下来的画面能屏蔽吗?”   旺财公事公办地回答。   【系统会自动检测直播内容】   意思就是不是你想屏蔽就屏蔽。   严之默挣扎两秒,果断端起碗喝了一口。   弹幕陷入疯狂。   【喂药的标准桥段要上演了!我好激动啊家人们!】   【诡计多端的主播,这是一把刀子一口糖啊(满地打滚)】   【脖子以上,确定这是我能看的!】   【srds,我一边心疼灼哥儿一边无耻地激动了……】   唇瓣相贴,嘴对嘴地哺进去一碗药,好不容易折腾完,严之默抿着舌尖的苦味,都开始思考在这个时代发明静脉输液的可能性了。   倒是因为这不得已为之的动作又收获一大堆的打赏。   但当下确实无暇顾及。   喝完药,梁大夫进来诊了脉,接着严之默就背起姚灼,方老三在后头提心吊胆地护着,准备把人转移到客栈去。   出了门哈欠连天的小药童就准备安上门板,他家师父得补个觉,除非再来一个像姚灼这样关乎姓名的急症,否则上了岁数干熬一天可吃不消。   客栈离医馆很近,步行也就片刻的距离。   店小二一见方老三,就想起昨天夜里这位来订了房,原本想要天字号的上房,奈何最后一间也订出去了,所以换了地字号的。   这会儿见住店的是一对小夫夫,一个哥儿趴在书生郎的背上,身上裹着一件长外袍,从头到脚都盖住了,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   “二位是从梁大夫的医馆来的罢?梁大夫的病患常有住我们客栈的,离得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就能替您请梁大夫过来。”   进了房间,把姚灼安顿好,严之默强打着精神,让店小二送些热水来,又要了些早饭的餐食。   包子和粥都是现成的,小二很快就送了上来,严之默逼着自己喝了大半碗粥,余下的都被方老三风卷残云地解决了。   吃完饭了,方老三便道:“严老弟,你这若是没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我便需得先回去了。昨儿答应麻三白日里把车送回去,地里的活计也没做完,我想好了,三日后咱们定个时间,我再来城里接你俩。”   严之默却打定主意不再麻烦方老三。   秋收都是和老天爷抢时间的,地里的粮食可不等人,方老三一个壮劳力,若是离家太久,都要耽误家里今年的收成,便说自己三日后从县城雇车回去。   两人拉扯一番,严之默硬要塞给方老三的铜板,方老三坚决不收,只拿了说好的,要给麻三的车费。   因为县城离得远,又借用了一夜,严之默比说好的多给了十文钱,一共四十文。   严之默只好暗中打算,等姚灼好了回村,再琢磨别的方式上门道谢。   不仅是方老三一家,还有越哥儿、王大夫。   方老三很快离开,严之默打开窗户目送了他一程。   麻三那头牛在牲口棚一夜吃够了草料,如今精神抖擞,方老三朝窗后的严之默挥挥手,驾车离去。   合上窗户,店小二在外敲门,说是热水烧好了。   开门后送进来两大壶,一壶开水,一壶兑好的温水。   严之默谢过,接进来倒进房中提供的木盆里,开始给姚灼擦洗。   布巾带去汗水和血污,水换了两盆终于结束。   严之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净里衣,小心翼翼替他换上。   不过只穿了上衣,下身因为伤口的缘故,就只能挂空挡了。   忙完之后盖好被子,严之默已经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他用掉最后一点热水,草草洗漱一番,就合衣靠在房中床之外的一条软塌上睡了。   客栈隔音一般,大约是隔壁房间有住客入住,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严之默。   他睁开眼恍惚了三秒,便一下子弹起来往床边看去。   他醒的及时,姚灼还真有苏醒的迹象,躺得不安稳,大约是察觉到了疼。   严之默怕他乱动碰歪了夹板,在一旁细心安抚着,过了一刻钟,姚灼干燥的嘴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姚灼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从漆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刻。   这几日上山,他早就学着上回严之默说的,在漆树上缠麻绳,钉树枝进去做梯子,这样能攀到比较高的地方采果子。 第一回 还谨慎些,没去比较高的地方,但因为最后平安无事地下来了,第二回的胆子就大了。   没成想被一只突然飞过来的大鸟坏了事,为了躲开那鸟,下意识地就往后仰,结果扶着的树枝刚好断掉,就这么直直坠了下来。   “那附近无人……我想着,总要到有人的地方呼救,便往外爬了好久,最后便……遇见越哥儿。”姚灼醒来后喝了些水,随后慢慢地讲着,听到姚灼带着伤往山下爬的时候,严之默一把抱紧了姚灼,只觉得差点呼吸都要停了。   姚灼知晓是自己鲁莽闯了祸,本想替病中的夫君分忧,结果却惹出大乱子。   他小心地拽着严之默的衣袖抬起头,见严之默下颌崩得紧紧的,脸色比起先前又苍白憔悴了许多。   “夫君,我……”姚灼鼻子一酸,又疼又悔,“这事怪我,是我的错。”   严之默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他后怕得紧,又担心自己的状态影响了姚灼,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   “别说傻话。”他把人好好裹在被子里,连着肩头拢在怀中,“你是因我病了才独自一人上山,我也有错,你上山时我就该劝住你,等病好再陪你一起去的,戚掌柜那里让他宽限两日,至多下一批咱们让些利,补了他的损失。”   他继续道:“我也想好了,今次回去,咱们就雇人,在家建个小工坊,将做蜡烛这块营生交给信任的人,按日发工钱。咱们采漆树果的事,日后只会需求越来越大,早晚瞒不住村里人。不妨借着这个时机,去知会村长,过了明路,也省的村里人生出别的心思,回头给咱们使绊子。”   在村里生活就是这样,若是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差不多也就罢了,若是谁家突然发迹了赚钱了,只会招来眼红。   一个村子不少人都沾亲带故,是一个十足十的小社会,正所谓人心难测,人言可畏。   尤其严之默和姚灼两人在村里本就惹人关注,这也是之前他们做蜡烛都尽可能低调的原因。   “万事都听你的。”姚灼没想到严之默已经想得这么周全了,而自己却给好好的日子添了乱。   他神色黯然,被严之默看在眼中,不禁把人亲了好几道。   “还没同你说,今次来县城,是王大夫介绍的接骨大夫,帮你重新接骨续了经脉,日后好好养着,你的腿伤说不定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姚灼一下子睁大眼,连伤筋动骨的痛都暂且抛到脑后。   “真的么?可那伤都许多年了,还能治好?”   严之默勾唇道:“还能骗你不成,就是养好需要时日,咱家日后不缺银钱,慢慢来就是。”   姚灼抿住嘴唇道:“定是花了许多银子吧?”   严之默揉了揉他的发顶,“想这么多做什么,这是该花的。只要你的腿能好,花再多也值得。”   两人说完,姚灼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他失血不少,身体还虚弱,严之默给他又喂了止痛片,睡得安稳才能好得更快。   姚灼也没问那奇怪的药片是哪里来的,就着白开水吞了之后,没多久就觉得痛楚渐渐减轻,人也昏昏欲睡。   严之默见姚灼睡实了,才悄悄起身,打算去找店小二提前点一些清淡的吃食。   他打开房门,正好隔壁房间出来的一人也走到此处,过道偏狭窄,严之默便后退让了让。   孰料对方转头看过来,却没再往前走,而此刻左手边也传来一人的声音,语调里透着惊喜。   “严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小的波折过了,夫夫就要开始正经赚钱了! 第29章   没想到先前入住隔壁的不是别人, 正是西窗阁的掌柜戚灯晓与他家男人裴澈。   “戚掌柜,裴大哥。”严之默放轻动作,反手掩上房门。   戚灯晓扶着腰走过来,月份大了,每次见他都觉得身子看起来更沉。   他把严之默的动作看在眼里,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细语道:“灼哥儿在屋里?可是睡了?”   转而又打量严之默,见他神情疲惫至极,面色青白,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浑似好几日没换了,压根不像其原本的作风,心下一紧,看了一眼房门道:“你们夫夫二人怎的来了县城,莫非出什么事了?”   三人未免在过道堵了路,最后还是一道去隔壁房间坐下细说。   裴澈仍是不发一言地守在门口,两边房门都能瞧见,也不妨碍听屋里的对话。   戚灯晓倒了杯热茶,茶水里漂着清香的花瓣,一看就是自己带的,而非客栈备好的。   热水下肚,严之默哽在心头的一口气似乎终于顺了过来,这才讲起昨日兵荒马乱的一夜。   待最后一字落下,戚灯晓以帕掩口,半晌没说出话来,门边的裴澈听了个清楚,眉心紧锁,显出深深的纹路。   戚灯晓再开口时,已敛住了情绪,唯有眉宇间担忧未散。   虽先前每次谈生意,做主的都是严之默,姚灼在生人面前和他裴哥一样,是个寡言沉默的性子,可他却觉得姚灼很合自己眼缘。   总想着寻个机会,两人好好聊聊,兴许能成好友也说不准。   因此眼下的揪心浑然不作假。   “既而今骨头顺利接上,那大夫又是个有些名气的,想必问题不大,你也莫要太担忧了。你的身子骨素来薄弱,可别到时候灼哥儿未好,你便倒了。”   又宽慰道:“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灼哥儿若因此治好了旧伤,也是好事一桩。老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严之默放下茶杯,缓声道:“我也是如此想的,灼哥儿过去日子便苦,遇上我,也未过几日舒心日子又逢此难,只希望这是他命中最后一劫,此后顺风顺水,逢凶化吉。”   戚灯晓莞尔道:“是了,这人各有命,却并非不能化解。县城西郊有座华亭山,上有华亭寺,很是灵验。实不相瞒,我先前至华亭山求子,如今正好趁此机会来还愿,等我届时替灼哥儿求个平安符。”   其实按理说严之默去会更灵验,但当下姚灼身边肯定是离不开人。   “我代阿灼谢过戚掌柜。”   说罢后,又问起戚灯晓夫夫二人为何在此,听起来还愿只是顺路为之。   戚灯晓望一眼门边的裴澈,右手轻抚腹部,气质柔和,“还不是为了肚子里这调皮货,我也是来县城寻大夫开个调养的方子,医馆离此也不远,就是前面过一个街口的安顺堂。”   严之默也为这将要到来的新生命而欢喜。   “不知我与阿灼何时能有这般好福气。”   戚灯晓作为过来人,浅浅勾唇道:“你们才成亲多久?该有的总会有的。对了,若等灼哥儿醒了,我也想去看看他。”   “阿灼见了戚掌柜定是高兴的,等他醒了,我便来告知您。”   闲话完毕,严之默离了房间,正巧小二来了二楼。   严之默便省的下去一趟,点了些餐食。   裴澈也吩咐了小二两句,安排停当,各自回了房。   几条弹幕冒出来,活像墙角听八卦的,探头探脑。   【灼哥儿知道默宝已经在想生包子的事了吗哈哈哈】   【这两人的颜值生出来的孩子多好看我已经不敢想】   【哎呀好纠结,又想他们男孩女孩哥儿一样生一个,凑个美满,又心疼灼哥儿……】   【前面的,你比主播想得还要远(点烟)】   姚灼这一觉也睡得颇久,堪堪醒来时已是傍晚。   严之默扶他起来吃了些粥汤小菜,吃完后,戚灯晓来这边略坐了坐。   两个哥儿说话时,严之默怕有什么自己不方便听的,便亲自去梁氏医馆请了梁大夫来施针。   原本以为施针就是辅助治疗的一部分,没想到针刺下去,似还痛得很。   姚灼这会儿是清醒了,总觉得人前丢脸,把头埋在严之默的怀里不肯抬起,一双手垂在一旁,拳头都攥出青筋。   足足熬了半个时辰,梁大夫也抽走最后一根银针,棉被重新盖好,姚灼浑身都教疼出来的冷汗湿透了,一想到这样的罪还要来两回,严之默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如何煎熬的,弹幕里的铁粉也都差不离。   【每天这老头一来,我就不敢看了,我可怜的灼哥儿QAQ】   【这一天天的,感觉默宝还没灼哥儿休息得好,脸色越来越差了】   【住院的难受,陪床的辛苦,所以家人们,身体健康真是比什么都重要!】   之后两日,便也是这么过的。   姚灼靠着严之默给的止痛片,换来不少安睡的时辰,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精神恢复地要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第三天梁大夫施针完毕,仔细查看了伤口,又诊了脉,便说明日起可以回家养着了。   小药童呈上密密麻麻三张纸,一张是药方,另外两张都是休养时需注意的。   严之默仔细收下,随后结清了诊金。   当初带出来的四十多两,眼下就还剩十多两的样子,再抓完药,恐怕就不剩什么了,而且按照梁大夫说的,往后至少三个月,药都不能断。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也在意料之中。   反正钱没了还能再赚,严之默在这件事上并不过多焦虑。   当晚裴澈来了一趟,说是他和戚灯晓明日一早也要启程回白杨镇,他们是赶自家驴车来的,虽比不上马车,可也比牛车强许多。   速度更快,后面的车棚也能遮风挡雨。   不妨就正好让戚灯晓一个孕哥儿带着姚灼这个伤患坐在车棚里,严之默和裴澈在外赶车,顺路将两人捎回去。   严之默思索一番,并未拒绝。   他原本也打算在县城里雇车回村,雇到合适的也不易,何况回去数个时辰,也怕路上出个差池。   若是跟着戚灯晓和裴澈,但说裴澈那身手,就能带给人不少安全感。   事实证明驴车真的比牛车快不少,回时比来时快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时间。   到了镇上,戚灯晓先回了西窗阁,裴澈又赶车把严之默和姚灼一路送回了村。   驴车一进村口,就吸引了一帮人的目光。   像石坎村也是不富不穷的普通村子,牛车都只有麻三一家有,遑论贵上好几倍的驴车了。   因为驴这种牲口在乡野总不如牛更实用,所以买的人少,倒是镇上城里买不起马的人家,往往都会买驴。   因而车子后头很快坠了一堆好奇的小孩子,还有些跑得快的在村子里各处嚷嚷,说是来了辆大车。   村里少有热闹看,一时间不少人都聚在了唯一一条村中主路的两侧,果然就见一头毛驴拉着车,带出一阵滚滚烟尘,车架上坐着一个模样坚毅的汉子,面生得很,但旁边坐的,可不就是严童生吗?   如此车里的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一群人议论乍起。   “看样子是灼哥儿从城里医馆回来了,也不知那条腿保住没有!”   “哪可能保得住?一条好腿也禁不住那样摔!况且本来都跛了好几年了!”   “倒不知从哪里来的钱,还雇得起驴车,这从城里回来不得好几十文呐?“   “先前我还以为是买了驴车,原来不过就是雇的。”   “哎呦,那人家起码也雇得起。”   “那严童生懂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   驴车最后在严家老屋前停稳,严之默在裴澈的帮助下把姚灼背进了屋。   裴澈风风火火,放下人就赶车回白杨镇了,连口茶都没喝。   严之默歇了口气,等姚灼在床上躺好,就开始起身生火烧水。   家里冷清了数日,什么现成的东西都没有,不过才刚引了火,院门外就有人叫门了。   方三嫂郑霜儿胳膊上挂着个小篮子,正垫着脚张望,严之默见是她,连忙把人请进来。   她快言快语道:“我家那口子还在地里,我在灶房做着饭呢,就听大娃子进来说,你们回村了!我想着你们回来冷锅冷灶,定也没心思烧饭,正巧我今日做的青菜面疙瘩,还有几个新贴的饼子,你们拿去吃。”   小竹篮递上前,里头是两个被干净棉布盖着的大瓷碗。   屋里的姚灼大约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努力扬声问:“夫君,可是有人来家里了?”   严之默应了一声,又转过被方三嫂扯着问:“灼哥儿的腿伤如何了?”   严之默道:“大夫说回家好好养着,三个月以后便能下地了。”   方三嫂拍拍心口,双手合十拜了拜,“阿弥陀佛,三个月就三个月罢,要不是他那个挨千刀的爹当年不舍得出钱治,说不定当年也能治好!”   大约是听说姚灼恢复得好,郑霜儿也有了笑模样,当即把饭菜给了严之默,朝屋里走道:“你去忙着,我进屋里陪灼哥儿说说话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差一点就能赶上了!(阴暗爬行)   预收改了一个新名字,之前的有点长,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0章   这日回来, 严之默连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家里就来了好几拨人。   郑霜儿进去陪姚灼说了说话,出来时就不顾严之默的拒绝,愣是搬走了两人先前换下来的外衣,说是正好要去河边洗衣服,帮他们洗了便是,不然先下姚灼躺在床上,光靠严之默哪里干得完?   分了家不说,两边家里都没个能帮把手的,若是他们这些乡亲也再不帮衬些,小两口的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有些事也不是有银钱能解决的。   又看院子里的水缸也见底了,便说一会儿让她家大娃和二娃来帮忙挑水。   郑霜儿走后,王大夫又来了,却没急着去里面看姚灼,而是让严之默坐在院子里,给他瞧了瞧,之后咂咂嘴,招呼苓哥儿打开药箱。   里面是配好的几副药。   “这几日你的药想必又断了,这些天记着再喝起来,家里旁的活计都先放放,切记不要劳累过度。”   严之默这几日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先前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体,又差了下去。   可因为无暇给自己煎药,再加上不想让姚灼担心,日日都是硬撑。   收了脉枕, 合上药箱, 王大夫竟就起身要走了。   见严之默一脸意外,王大夫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子道:“我那师兄的医术远在我之上,他若说无碍,我也不必瞧了。”   说罢就领着苓哥儿走了。   只是没成想这王大夫和梁大夫还是师兄弟的关系,可为何梁大夫未曾提过?   不过记得当日方老三提了王大夫,那小药童倒是一下子上心了不少。   再说这师兄弟二人,一人在县城开医馆,一人在芝麻大的小村子里当草医,想也知道应是有段故事的。   但旁人私事,严之默出于礼貌,也不会过多打听。   待把手里的药包放进灶房,严之默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完,随后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后院的鸡好几日没喂了!   他急忙出门去后院查看鸡窝,原本他是不懂这些的,但那日姚灼出事前他刚好看书看到这节,说是鸡饿上一两天不至于如何,但若三五天就不好说了。   本已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尸横遍野”的画面,但好在六只鸡里只有一只有些蔫吧,另外的五只看起来精神还好。   不过后院的篱笆已经被啄破了,鸡大约是自己从里面跑了出来,捡了地上的虫子和草籽吃。   严之默赶紧给水槽里添了水,又去灶房抓了一把喂鸡的秕谷,还有一些放了好几天已经不新鲜的青菜,都一起切碎了混在一起喂了。   最后把那只蔫吧的鸡单独抓出来圈在一旁,放了点吃的和水,想着它要是撑不住了,就直接炖了。   至于补篱笆这件事只能往后放放。   他在这里手忙脚乱,弹幕粉丝因为姚灼终于顺利回家而暂且精神一松,调侃的状态又回来了。   【谁能想到最终承受了一切的是小鸡仔子】   【灼哥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默宝,赚钱很行,做饭很行,其它大大的不行】   【那方面行就够了0v0】   【前面的车尾气甩我脸上了!】   严之默擦了擦汗,正想着怎么跟姚灼坦白,他可能不小心饿死了一只鸡,路过院子时,瞥见外面有人走近,本以为是方家大儿子被她娘支使来帮忙挑水,再仔细一看那身形,却不像。   姜越头一回鼓起勇气来这边,他去镇上给布庄送绣品回来,就听说姚灼回村了。   家里养了一只老母鸡,攒了几个鸡蛋,他舍不得吃,留着给殊哥儿补身体。   如今咬咬牙拿出来一半,一共三个,用帕子包好了送过来。   原本想像之前一样,静悄悄塞进门里就走,结果院门一下子打开,正好和严之默撞了个正着。   两人孤男寡哥儿的,互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姜越掩住眼底的惊惶,攥着帕子的手差点把鸡蛋捏碎。   意识到这点,他松了手,把帕子往前递了递,声音低低的。   “这个……是鸡蛋,给灼哥儿的。”   严之默摸出来帕子里是三个鸡蛋,这个数量应当是自家的母鸡下的。   他想了想,没推拒,但却说:“灼哥儿在屋里醒着呢,你可要进去瞧瞧他?”   姜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来送个东西。”   说完就要走。   严之默忙喊住他,“那日你救了阿灼,我们当厚礼上门感谢的,哪有再白收你东西的道理。”   姜越已经走出几步,闻言停步,转身抬了抬唇角,笑容却十分勉强。   “没什么值得感谢的,非要说的话,就当我欠灼哥儿,这次还清了罢。”   说完便不顾严之默的挽留,快步走远了。   严之默低头看着手里的鸡蛋,叹了口气。   他去灶房锅里拿出又热了一遍的面疙瘩和面饼,还有那三个鸡蛋,一起端着去了屋里。   姚灼在床上有些倦了,半梦半醒,直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飘过来,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他下意识捂住肚子,然而早就被严之默看在眼里。   “正好,吃饭了,我把桌子往这边挪挪,你且躺着别动。”   这会儿也没有方便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严之默想着回头找方老大做一个,还要再打一副拐杖,不然这三个月日日躺在床上,不止伤腿,整个人都要躺废了。   暂且把家里的饭桌挪得离床近一些,方便姚灼拿取。   他布好碗筷,才把姜越送来的鸡蛋交给姚灼。   “这是越哥儿送来的,给你补身子的鸡蛋。”   姚灼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又小心合上。   “他有说什么吗?”   严之默正拿一只小碗分疙瘩汤,闻言放下勺子,轻声道:“按理说我不该当这个传话的,不过他说……这回救命之恩,不需要感谢,就当他过去欠你的,这次还清了。”   姚灼低着头,久久无言。   严之默凑近了看去,果然眼眶又红了一圈。   他替小哥儿擦眼泪,“伤心就哭出来,憋闷着对身体不好。”   姚灼揉了揉眼睛,开口道:“我不只是伤心,我还生气,气他这么多年,还和我这么生分。何况我就算恨,也该更恨赵二,他也不过是个嫁错人的苦命人,我还能恨到这么多年都不肯放下,恨到连他救了我一命都不知道感谢么?”   姚灼说着就激动起来,严之默把人搂进怀里安抚道:“越哥儿这是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当日你伤着或许没瞧见,但他关心你的模样不作假,若说我过去还怀疑他的品性,如今却觉得他这人值得信任。”   他想了想道:“咱们先吃饭,吃完再商量,好不好?”   姚灼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端起小碗,埋头吃饭。   吃完之后,收拾好桌子,严之默拿出纸笔铺在上面,开始列计划加算账。   姚灼不认字,严之默就教他研磨。   虽然用的是极便宜的墨,可道理是一样的,砚台里加点水,墨身垂直,转圈。动作很简单,难的是力道。   这块墨质量称得上劣质,研磨的时候能感受到里面混杂的杂质。   但姚灼十分用心,一圈圈转着,像是得了新鲜的玩具,乐在其中。   严之默用笔蘸了点墨,在纸上写字。   这些日子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需要整理收纳一下。   首先是做蜡烛,这件事且不说姚灼没受伤前,他们两个人已经有一些力不从心,如今更是做不来,所以便按照先前的计划,雇人来做。   做蜡烛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无非就是上山采果子、处理果子、注模定型。   目前只专供西窗阁一家,需求有限,暂定先雇两个人。   于是严之默在纸上写下:蜡烛工坊、二人;十文/日(含午餐)。   其次是肥皂、香水和精油。   研发这几样东西,是严之默接下来重点要做的。   肥皂要用到漆树种子,香水和精油要用到大量枸桔。   想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个想法,纸上多出几个字:原料收购?   无论制作哪一样东西,未来如果需求增大,光靠几个人去采后山上那点果子是不够的。   这个时代漆树也好,枸桔也好,都广泛分布在环境适宜的山林里,无人在意,各种疯长。   直接收购原材料,是最节省时间,提高效率的方式。   但前提是需求量跟得上,不然只会白白提前付出大量的银钱,最后积压浪费。   所以他暂且打了个问号。   转而,复在纸上总结:   肥皂——漆树种子榨油、烧制草木灰、定制模具。   香水/精油——采摘枸桔、制作蒸馏设备、定制包装。   笔锋一转,在这几行字的右边统一写了四个字:设计商标。   肥皂的成本和蜡烛一样低廉,市场上又没有同类产品竞争,严之默打算先做最基础的肥皂,走平价路线,之后再研发升级。   至于香水和精油,他摩挲着毛笔杆,想到镇上与县城中的那些胭脂铺和香铺,犹豫半晌,自一侧延伸出一条线,写下两个对于这个时代更加陌生的字:专柜。   【好一个专柜,我一口水喷到了屏幕上】   【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摆摊?搞专柜在这个时代行得通吗?】   【这还不好猜吗?盘铺子,现在的钱不够,如果摆摊,又拉低了产品的档次,专柜就不一样了,既能把品牌推广出去,还能和店家双赢】   【前面的,你其实是默宝的助理吧?】   而镜头里,严之默也开始向姚灼解释纸上写的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   最后说到专柜,他道:“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在现成的店铺里占一小块专属区域,类似于寄卖,挣到的钱和店家分成,等到收益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开自己的铺子了。”   姚灼研墨的手速,因为认真听严之默说话而逐渐慢下来,有些拿不准地说道:“可到时那些店家真的会同意,在他们的店铺里设这个叫‘专柜’的东西吗?”   严之默闻言,信笔在香水、精油等几个字样下勾了个圈,言语间自信而笃定。   “空口无凭,自然不会,但若看到实物,就一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整数章啦,撒花花。感谢收藏、评论过的家人们!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1章   严之默写满了几张纸, 放在一旁等墨迹晾干。   最后一页是一些简单的数字罗列,总结一下就是之前家里的四十多两银子,在去掉姚灼的医药费和其它采买东西的花费后, 目前只剩下了五两半。   姚灼抱着钱箱子,觉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若放在过去,别说五两了,给他五文都能开心一整天。   可有了先前的几十两作为对比,他便有一种因为自己的受伤,家里一夜打回原形的感觉。   严之默把钱箱子从姚灼手里接过来,打算做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姚灼是伤在腿上,精神都尚好,整日躺在床上休养,若是无所事事,反而容易胡思乱想。   “阿灼,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姚灼看向严之默,目光闪动,“真的吗?”   识字在当下绝对是一件很难得的事,这个时代可没有义务教育,更没有扫盲班,只有读书人能够识字,而供一个读书人的花销,村户人家没几个能承担得起。   所以一个小小的童生也能收到不少礼遇,若是再能考上秀才、举人,那就足够光宗耀祖,改换门楣。   而且即便是读书, 那也是男子的事, 与女人、哥儿无关。   因此姚灼从未想过, 自己还有能学习识字的一天。   “骗你作甚?”严之默勾起一抹清浅笑意,帮姚灼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让他挨着自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有姚灼身上的,也有严之默身上的。   他拿过几张毛边纸,借着剩下的一些墨,未曾犹豫,便在纸上写下五个字:   嚴之默   姚灼   “猜猜我写的是什么?”他侧首看向姚灼。   姚灼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耳朵痒痒的,他抬手挠了挠。   姚灼不识字,但起码会数数。   他点了点,上面三个字,下面两个字,于是大胆猜测:“是……夫君和我的名字?”   严之默点头,“是了,阿灼聪慧。”   姚灼被夸了,两颊的梨涡又轻轻绽开。   他认真看了那几个字一眼,感叹道:“夫君,你的名字好难写。”   严之默同意姚灼的看法,单说这个“严”字的繁体字,笔画简直多到怀疑人生。   “你的简单些,我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等我去找方家大哥做一张能放在床上的小桌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在上面练字了。”   姚灼却坚持,“我想先学夫君的。”   严之默拗不过他,便开始教。   先教握笔的姿势,这一步是有样学样,但要适应毛笔,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其次就是拆解字的笔画,换一个地方,写下一个大大的“嚴”字,顺便还提了一嘴,里面包着的小字是勇敢的“敢”。   最后少不得用自己的手握住姚灼的手,在纸上缓慢地写了一遍。   一个漂亮的大字落在纸面上,但换成姚灼自己写,就像狗爬一下结构零散,一塌糊涂。   他有些稍微被打击到,可眉宇间的受挫很快就被另一份坚定的上进心压过。   严之默在一旁看着,再次感慨自家夫郎的心性坚韧,少有人及。   “这几日先学写名字,等我之后再去镇上,我给你寻一本千字文来启蒙。”   “谢谢夫君。”   姚灼的指尖沾上了墨渍,严之默帮他擦掉,两人一起坐在桌边,写了一遍又一遍。   弹幕持续一条接一条刷过,后台投雷的更是一点没少。   【一下子这么岁月静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默宝的名字真的好多笔画,看着眼晕,简体字万岁】   【明明自己的名字笔画更简单,却非要先学老公的,阿灼,别太爱了!】   【看主播教老婆写字的这温柔劲儿,我只能说,活该你有老婆呜呜】   礼物音效响成一片,旺财没关,严之默也没要求,权当听个响了,和放礼花似的。   严之默心情好,不忘关照旺财,答应旺财用自己的收益账户关联某视频网站的会员,按月扣费,看什么狗血剧都报销。   旺财原地转圈圈,并透露上一部狗血豪门片自己已经看完了,下一部要看古代宫廷位面真人真事改编的宫斗戏。   严之默对此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这日晚间,那只蔫了的小母鸡果然壮烈了。   严之默悄无声息地烧了开水,把鸡拔光了毛,处理得干干净净后,炖成了一锅鸡汤。   汤色金黄,鸡肉软烂,用筷子一触便能从骨头上扯下来。   姚灼在屋里就闻到鸡汤的鲜美香味了,等到严之默把鸡汤端进来,姚灼不禁坐直了上半身。   “哪来的鸡?”   他以为是严之默用银钱跟村里人换的,结果就见严之默把碗放下后,难得神色尴尬。   “咳……其实,是咱家的鸡。”   严之默将事情解释完,又补充道:“剩下几只我方才去看了,精神都不错。”   一只鸡在村里也算很重要的财产了,若是养一只下蛋的母鸡,时不时还能吃上鸡蛋。   何况这批小鸡是姚灼亲自照料的,素来宝贝得紧。   姚灼见严之默一副怕自己责怪的模样,再次感受到严之默对自己的在乎。   “反正家里的鸡早晚都会杀了吃肉的,它只是……走得早了一点。”   严之默没想到姚灼会这么说来安慰疏忽大意的自己,眼底情绪一软,举筷把鸡腿夹到姚灼的碗里,“那咱们要让它不白白牺牲,多吃点。”   一只小母鸡,还没长成呢,没有多少肉,但因为还有别的菜,也剩下一些没吃完。   于是严之默把余下的鸡肉撕成肉丝,和余下的汤底一起,隔着罐子泡在井水里保鲜,留待明日早晨煮个鸡汤面。   是以第二日,在满院子鸡汤的香味里,严之默依照昨日的计划,开始安排雇人做蜡烛的事情。   他率先去了方老三家,走时拿上了五斤白面、五斤白米、二斤猪肉,是给方老三家的谢礼。   这个时候家里的男人都下地了,本以为来开门的会是郑霜儿,孰料是个陌生面孔。   严之默见这穿了一身布裙,头发挽成已婚样式的女子,模样和方老三、方老大有六七分的相似,当即推测出这应该是那位方二娘。   方二娘乍见门外是个陌生男子,也吃了一惊,当即后退一步,朝后院喊了两嗓子,把郑霜儿给喊来了。   郑霜儿在围裙上擦擦手,见是严之默,又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方二娘,笑道:“是严童生啊,我还以为是隔壁翠婶儿来还我针线呢。”   又介绍道:“这是三哥家的二姐。”   方二娘的事情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所以郑霜儿也就简单提了一句,方二娘对着严之默拘谨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就一头钻进灶房了。   因家中没有男人在,严之默为了避嫌,也没有进去,留在院外,先把礼递上去。   “阿灼受伤那日,若不是二娃报信,之后又有三哥相助,赶车送我们去县城,阿灼说不定要有性命之忧。这点心意,嫂子您可务必要收下。”   郑霜儿一看口袋里的东西,这在村子里可是相当重的厚礼了!当即就要推回去,严之默自是不肯接,连忙又道:   “三嫂子莫急着同我客气,今日上门,实则还有一事项麻烦您帮忙。”   郑霜儿道:“就听不得你们读书人每次说话都文绉绉的,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若是需要你三哥搭把手的,就去地里直接寻他!”   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皱眉道:“我知晓你们心意,可这也太多了,待我分出来些,你再拿回去。灼哥儿伤着,正是花钱的时候。”   严之默没接这话,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客气来客气去。   考虑到郑霜儿性子直来直去,也最讨厌绕圈子,便索性直说道:“不瞒三嫂子,之前我也同三哥提过,我和阿灼在家搞了个营生,赚点小钱贴补家用,如今阿灼腿伤,没有个三四个月恢复不好,只靠我一人实在忙不过来,我们便商量着,雇个知根知底的帮忙做事,工钱按日给,管一顿饭。我和阿灼在村子里,熟悉的人不多,所以想问问三嫂子的意思,若是能介绍个人就再好不过。”   郑霜儿一听到这,面露愁容,“这雇人便要出工钱,一天少说不得几个大铜子儿?别怪你嫂子我多嘴,做些小营生,能赚几个银钱,可别回头一算,赚得都尽数给别人了!”   事已至此,严之默没再藏着掖着,把在家做蜡烛一事,同郑霜儿说了。   郑霜儿当场睁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严童生,你竟有制蜡烛的方子?”   严之默谦逊道:“不过是偶然在书中所见,自己瞎琢磨的,没想到竟成了。”   她还在惊讶的余韵里,“当真是读书人就不一般,那蜡烛可要卖好几十文一根呢,哪个人家点得起!”   可现下严之默竟然说他有法子自己做,那可不是源源不断的生意吗?   想到这层,她也意识到严之默对自家的信任,那当真是不作假的。   她思忖一番,“就是不知严童生想雇什么样的人,女子或是小哥儿?”   严之默道:“原是要雇两人的,只是这另一人,暂且有个人选,但还未定。女子、小哥儿都可,只要是干活麻利,能信得过的。”   郑霜儿眼神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灶房,又倏地收回。   她犹豫片刻,对严之默道:“既如此,这事三嫂子我接下了,回头我寻到合适的人选,就带着去你家,可好?”   “自然是好。”严之默道谢,“那先谢过三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被阳包围,感觉危险在逐步逼近—— 第32章   严之默前脚刚走没多久, 后脚郑霜儿就拉着方二娘来了。   手里也没空着,不仅依言把严之默送过去的东西分出来不少,还又多添了两个南瓜。   严之默见了来人,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郑霜儿看在眼里,便猜想自己那点心思早就被严之默看透了。   这种事推荐自家人,是情理之中,她自觉方二娘是个符合严之默要求的,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因严之默说姚灼也想见见方二娘,一行人便去屋里说话。   坐下聊了几句才知,严之默带着姚灼在县城治伤这几日,方二娘和郑屠子的“离婚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了。   方家两个兄弟,家里也算小有积蓄,两个男人做主,凑了点银子出来,打点了两边村长和镇长。   在三方见证下,郑屠子写了一纸休书,给了方二娘,并且保证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来石坎村找茬,这件事才算作罢。   听完之后,严之默眉头紧锁道:“是那郑屠子有错在先,花了钱打点,为何还不能和离?”   这话说出口,严之默便知道自己唐突了,这个时代哪怕是高门贵女,想要和离都难比登天。   好在在场几人都以为严之默是书读多了, 有些不接地气, 所以才有此发言。   唏嘘一阵,到底涉及妇道人家的名声,外人也不好多言。   说完前情,严之默便言归正传。   “如此,我也跟着方三哥叫一声二姐。二姐,我家的营生想必三嫂已经说过,就是做蜡烛。包括上山采原料、晾晒分拣、脱蜡、灌模、脱模几步。并非重活,就是有些繁琐。工钱按照一天十文算,管一顿午饭。”   “此外最要紧的,就是嘴要严实,万不可将方子传给外人。”   一天十文?   郑霜儿和方二娘都瞪大眼睛。   “十文也太多了。”   “我就说你们两口子不会过日子。”   两个妇人几乎异口同声。   严之默笑道:“这工钱是仔细考虑过的,三嫂子且放心,定不会赔的。二姐你也尽可踏实收着。”   说罢他又微微正色道:“只是咱们届时要正式签一个契约,拿去给村长见证,若是日后有方子泄露等事发生,少不得要去见官。”   方二娘扯了扯布裙,用力点头道:“严童生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去乱说,定会好好干的。”   她努力挺直了上半身,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又有了盼头。   她回了娘家闹和离,幸好大哥小弟都顾念自己,不仅愿意拿钱出来替自己打点,还让自己住在自家,分自家的口粮。   哪怕她把家里大小的活计都揽到自己受伤,也觉得匹配不上兄弟的付出。   如今自己若一天稳定有十文钱的进项,那就能交给三弟家当伙食费,若是还有能攒下的,以后还能慢慢把钱还上。   严之默看到方二娘眼里的光彩,心下有些佩服这女子。   如今这个世道,能有勇气“离婚”,已经很厉害了。   弹幕围观着这个新增的人物,杂七杂八地讨论着。   【方二娘这事我觉得挺憋屈的,那个男人压根什么亏都没吃,回去有人暖床还有人给生孩子】   【我和默宝想的一样,以为送了礼就能和离呢,没想到花钱才能换到休书??太黑了】   【呸呸呸,希望渣男和小三都遭报应!方二娘独美!!】   【要说我方老大和老三都很好,其实很多兄弟根本不管嫁出去的姊妹,都当做是外人】   【还没见过方家大嫂,不过方三嫂真是个好人】   【所以就看得出家教多重要,严大泽就是个小坏种,方家大娃和二娃都是好孩子】   家长里短就是种田专区的魅力,这里没那么多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有的只是柴米油盐,三餐蔬饭,日升月落,人情冷暖。   ……   和方二娘约定好了明日上工的时间,郑霜儿就和方二娘走了。   两人自始至终也没问定好的另一个小工是谁。   但就像严之默猜到了郑霜儿会举荐方二娘,严之默猜测郑霜儿心里也猜到了,他们夫夫二人想去请谁来帮忙。   “我一个人去找越哥儿不方便,大约得找个人先去传话,请他到家里来。”   严之默给姚灼倒了杯水,看着他喝光。   他此前就发现姚灼不爱喝水,嘴唇总是干干的,他便去下意识地咬嘴皮,久而久之,嘴唇更容易干裂。   “其实我怕越哥儿不会答应,他上次那话说的……”   “咱们只把咱们想做的事做到位,若他真的不原承这个情,也便罢了。”   姚灼喝完水,手里还端着喝水的碗,唇上有一层刚染上的水光。   看的严之默很想探头去亲亲,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姚灼一下子红了脸。   “大白天的……”   严之默轻刮他漂亮的鼻尖,“就因为是大白天,我才只是亲你一下。”   【好家伙,默宝长大了,都会开车了!】   【这也叫车?这也叫车?这连独轮车都不算!】   【在勾勾看直播,你还想看什么车?这就已经不错了!】   【在花市,车速一百八十迈,回到勾勾,不提了(啜泣)】   【你们竟然还想着开车,我早已没有了世俗的欲望(双手合十.jpg)】   两人又搂搂抱抱黏糊了一会儿,连弹幕都没眼看了,严之默才把面上一层粉色还没褪下去的姚灼从床头拉起来。   “我去去就来。”   走时还揣走了一张画着图形的毛边纸。   出门时还在想找谁去传话,结果就巧遇了王大夫家的苓哥儿和殊哥儿在一起玩。   没想到这两个小哥儿不知何时已成了好友,殊哥儿在苓哥儿面前还挺开朗,一见严之默就变成了锯嘴葫芦。   严之默放缓语气,说了想请姜越来家里一趟的事,说姚灼想见他。   殊哥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苓哥儿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你家找你小爹爹~”   殊哥儿看起来很重视苓哥儿这个朋友,被苓哥儿扯着,竟还真往家走了。   至于苓哥儿这个小机灵鬼,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走到半路悄悄回头,冲严之默眨了眨眼。   严之默失笑,也偷偷朝他摆摆手。   转而换了条路,去了方老大家。   他昨晚借着蜡烛的光,画了两张图,一张是轮椅的设计图,一张是拐杖的设计图。   至于放在床上的小桌子,只需要描述一下就可。   这个时代没有金属,自然只能以木头打造。   现下手里钱不多,严之默打算先询个价,再决定做哪一种。   方老大永远在工坊里沉默地干活,地下全是木头刨花。   见严之默来了,方老大放下手里的锯子,拍打了一下围裙上的木屑,起身打招呼:“严童生。”   两人寒暄几句,方老大就接过了严之默的设计图,摸着下巴看了片刻,眼前亮起。   “这东西设计精妙!竟可以将座椅的和车轮相结合,做成腿脚不便的人也可代步的工具!”   他指着图纸问严之默,“严童生,这东西可有名字?”   “叫做轮椅。”   方老大一个寡言的,为了这么个东西又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好几句,“轮椅,这个名字,好!”   至于拐杖,也刷新了方老大的认知。   据他所说,以前自己并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东西,但基本就是老年人会用的拐棍。   而这种能夹在腋下作为支撑的,还是头一回见。   面对方老大的惊讶,严之默心情平静。   这两样东西,其原理并不超越这个时代的发展水平,因此或许别的地方早已有了,只不过方老大局限在这乡野,才未曾见过。   见方老大没提出什么技术性问题,那就是应当可以做了,严之默问了问价格。   方老大思忖了许久,答道:“这拐杖简单,既是严童生你要,我便收六百文就够。但这轮椅,说实话,费工、费时、费料,若要结实耐用,免得行在路上开裂散架,需得用好木头,我这头没有现成,要去收,约莫要三四两。”   这价格比严之默想的要低,他当即没再犹豫。   “那就麻烦大哥,两样都做出来,另外,我还想要一张小桌子。”   他估摸了一个尺寸告诉方老大,和前面两样东西一比,这个简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正好还剩些打家具的边角料,当下就能拿来用,这张桌子方老大就要了一百文。   严之默随即掏钱,方老大收了桌子的一百文,轮椅和拐杖,都只先要了一半的定金,答应严之默,小桌子今晚就来取,拐杖和轮椅七日之内交货。   临走时,严之默还从方老大这里借走了一样东西:一把方老大用旧了的刻刀。   他之前从这里拿走的木块,后来忙这忙那的,一时间忘了,这会儿又来这里,一下子想起来,便记起自己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一直没动工。   方老大这里有好几把旧刻刀,捡了一把还算趁手的给了严之默,说不急着还,举手之劳。   严之默放好刻刀,踱步回家,刚到家门口,就听到苓哥儿笑嘻嘻的声音。   在屋门口看了一眼,才知姜越已经来了,殊哥儿和苓哥儿也在屋里,拿着棉线坐在一角翻花绳。   因为做蜡烛,家里有不少棉线,扯出一截来给孩子玩正好。   屋里四个小哥儿,含量过高,自己在他们一定不自在,严之默止步堂屋之外。   “你们聊着,我去后院看看。”   严之默离开后,姚灼续上先前说了一半的话。   “越哥儿,我刚才说的,你怎么想?”   姜越两只手的手指拧在一起,暴露出内心的纠结和动摇。   姚灼掩不住眼底的情绪,轻叹口气,看了一眼殊哥儿,又道:“越哥儿,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殊想想。”   一句话落地,彻底扯断了姜越心里的那根弦。   他努力不让眼泪滴下来,强忍着道:“我明白……我晓得,阿灼你是为我好。”   他只觉得内心酸涩,“当年我因为懦弱胆小,不敢为你出头,后来多年,我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不敢见你一面,若如今,我再因为同样的原因,不接受你的好意,那我就真是白活了这许多年,没有半点长进了!”   采取眼角的泪意,他抬起头,认真地对姚灼道:“阿灼,我欠你一句道歉。”   “对不起。”   姚灼听完后,沉默半晌,伸出手,搭在了姜越的手背上。   片刻后,两个昔日的挚友,轻轻地抱住了彼此。   “都过去了,阿越,咱们回不到过去,却可以往前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好早(挺胸)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3章   秋分一过,严之默家的蜡烛小作坊,随着方二娘和姜越的上岗,开始步入正轨,已经加急做出了一百根蜡烛,明日脱模就送去镇里。   与此同时,石坎村今年的秋收也宣告结束。   在秋播开始之前,村户人有一段时间不用下地劳作,但不用下地也不代表可以闲着。   秋收之后,粮食进仓,另外两件事也就接踵而至。   其一是卖粮, 其二是征税。   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若没有一门手艺或别的营生,只靠种地吃饭,那把粮食里需要缴税的部分和自家的口粮留下之后,剩下的卖掉,换来的收入,基本就是一家人未来一年的嚼用。   但能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出售,本就是奢侈的事情。   大多数人家里只有几亩薄田,缴完税后留下的都不一定够自家吃。   村里有部分人家田地多,家里吃饭嘴巴少的,倒是年年都在卖粮之列。   比如严老大家。   所以当初在村长的见证下,严之默收了欠条,约定好秋收之后来索要那四两银子,原因这正在此。   一大早,严之默往村长家去的路上,见一辆牛车沿着路下去。   板车上丢放着几个大麻袋和麻绳, 严之默凭借原主的记忆, 认出这是镇里粮店来收粮的车。   他没多在意,而是加快了步伐,今日寻村长是有正事要商量。   上回他与方二娘和姜越签契书时已来过一趟,当时蜡烛这营生就在村长这里过了明路,自然也给了村长五根蜡烛作感谢。   五根蜡烛可值一百多文,把村长乐得合不拢嘴,宝贝似的让自家婆娘放进柜子里。   因这五根蜡烛,村长对严之默这个村里唯一的童生态度愈发好起来。   坐下喝了一碗村长待客专用的粗茶,严之默便说明,自己想趁着秋收过后这段农闲时候,向村里人收购漆树果。   漆树果也并非一直会挂在那树上,再过一阵子,就要干瘪脱落,不趁着这段时间多做储备,入了冬就会彻底没了原材料。   村长一听,便知道这是件好事,那野果子漫山遍野都是,没人要的东西,拿来换钱还不是白捡的?   只是也有一个问题。   “那咬人树就算是宝贝,也没人敢碰,被咬了是真的凶!”   对此,严之默也早有考虑,他拿出两样东西给村长看。   “这是笔筒菜,咱们村的人习惯叫节节菜的,我先前试过,将这种菜捣碎敷在伤口上,不出半个时辰被咬的地方就能好。”   之后又拿出一样东西。   “除此之外,还可以缝制这种手套,避免直接接触到咬人树。”   弹幕——   【前有口罩,后有手套,严之默,真有你的!】   【你们都没看昨晚的直播?这可是默宝现场缝的!】   【有需求就有日常,要不默宝再搞个副业吧,比如开个劳保商店?】   画面里,村长拿起那个怪模怪样的布手套,试戴了一下。   这个尺寸是严之默比划着自己的手做的,村长戴起来就有点小,但也差不太多。   “这个东西好,戴上不妨碍活动。而且还可以扎个绳子,这样就不会掉了!”   村长到底是村长,看一眼都知道提出改进意见了。   严之默笑道:“这是我自己尝试着缝的,相信各家女子、哥儿,手艺都比我好多了。”   这回轮到村长傻眼,“这……是你做的?我寻思是灼哥儿。你也是,一个书生郎,做这些女红之事,不是耽误时间嘛!”   村长的老思想,严之默无暇辩驳。   横竖事情说完了,最后和村长一拍即合,村长当即决定,等两日后衙差带着税官来收完税后,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村的人。   严之默算了算时间觉得不耽误什么,上一批一百根蜡烛应该够西窗阁卖一阵子了。   何况这件事有村长背书,就不怕村里人耍弄小心思,因此招惹更多祸事。   最后,严之默还未提起,村长就主动说道:“莫忘了严老大家那四两银子!你且放心,等秋收后头这些事收尾,我就亲自领着你去讨要,赶紧把这笔债了了才干净。”   另一头,刘春花只觉得右眼皮子突突跳了一整天,觉得断没什么好事。   一旁严老大还在念叨,“过两日衙门就来征粮税,你非赶着今日卖粮做什么!到时候若是赋税涨了,纳的多了,咱们全家喝西北风?”   刘春花道:“我特地打听的,过了这两日可就没这个价了,而且人家粮店今日特地下乡收这一趟,只需多支一石两文钱的车马费,可不比咱们扛去镇上方便。”   严老大不住朝门外看,到底还是盼着粮店的牛车来。   “价格倒是一石多了一成,可我总还是觉得不踏实!”   刘春花看严老大这副窝囊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我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你那好弟弟!你是不是忘了咱还有张四两银子的条子在人手里呢?足足四两!你当这一年的收成,加上平日攒的,一共才多少?多卖一两银子,咱家明年可不就多剩一两?”   严老大一想起那四两银子,真是肝儿都在颤。   但眼下他那弟弟脱胎换骨了,分了家以后有个彪悍夫郎护着不说,连村长也站他那边!   这几日他可没少见严之默从村长家那头过来,不晓得又给了村长什么好处。   两人争论间,牛车已经到门口了,来的是两个伙计,一个年长的,一个年轻些的。   两人今日下乡收粮,石坎村是第一个村子。   他们不多废话,直接就进仓看粮。   严老大家今年一共收成了二十八石粮食,按照往年的粮税,这二十八石的零头是要直接去了的。   余下二十石,他们拿出了十石准备卖。   如今是太平年景,四海丰饶,粮价也便宜。   石坎村地处南北交界,有水田也有旱田,小麦比稻子价格高些。   六石麦子,四石稻子,一共卖了四两四钱。   收完粮食,牛车就走了。   徒留刘春花在原地,数着铜钱,想到到手的钱马上就要飞了,格外肉痛。   偏偏这笔债还昧不得,村长不能得罪不说,她害怕那疯哥儿又拿刀来家砍人呢!   粮店原本在石坎村,只收三家的粮,都是事先去镇上店里打过招呼的。   只是没想到都收完了以后,又被一家拦下。   不过这家人显然还没就到底要不要卖粮达成一致,屋外姚老大赔笑脸让粮店伙计等片刻,又折身回屋催促道:“爹,这粮到底卖不卖!人家可等不得了!”   屋里,姚清挎着吴氏的胳膊,对姚老爹说道:“反正余莽给我讲的,今年赋税定不会涨!既然这几日粮价好,何不卖了。”   姚老爹仍是不信,“那余莽说的话当真可信?”   这回吴氏开口了,“有何不能信的?那余莽的表哥可是在县衙里做事!谁的消息能比他更真了!况且若不是他心许咱家清儿,这等秘辛,哪能随便讲?”   姚清听到吴氏这句话,羞惭道:“娘!你说什么呢!什么心许不心许……”   吴氏睨了一眼自家哥儿,“既然都瞧上了,就等人下聘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姚清当即露出幸福的甜笑。   余莽是他和大哥去镇上摆摊时认识的,是管那条街摊位租子的,还有个表哥在县老爷手下做事。   他摆摊去了几次,余莽都对他格外关照,前些日子还送了他一只簪子,还说日后要带他去县城呢!   因此姚清这些日子,心都飞远了,对余莽说的话都深信不疑。   眼看外头粮店伙计已经等急了,放话说不卖也别耽误时间,姚老爹跺了跺脚,下决心道:“既如此,就卖吧!只许卖十石!”   一个村子就这么大,严老大家和姚家卖粮的消息传出去后,又有人动摇,也跟风卖粮。   吴氏又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把姚清从余莽那里打听的那番话,散播的全村都知道。   刘春花虽说对姚家半点好感都没有,可听了这话,心里也多了几分把握,果然卖粮这个决定就是对的,若晚些卖,说不定能差出一两的价差,那可就赔大了。   这消息传到严之默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帮姚灼的伤腿换药。   这件事前期还得了王大夫的指点,后面苓哥儿来换了两回,但现如今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姚灼又是能忍的,几乎觉得称不上多么痛。   重新换上干净的棉布,严之默坐下来和姚灼一起,看门外的方二娘与姜越收拾庭院,准备做肥皂需要的草木灰。   草木灰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把草木烧成灰,但严之默要求杂质尽量少,所以捡回来的树叶之类,也需要初步挑拣一番。   不得不说有了这两人的帮助,严之默轻松了不少,他这几日已经冒出不少新想法,都记录在了纸上。   至于姚灼,他在床上闲着无聊,就跟着姜越学刺绣和制衣,决定等学会了,再朝先前买的预备做棉衣的好料子下手。   两人靠着,聊起卖粮的事。   他们自家没有田地,也就不用缴纳粮税。   但严之默仍觉得此事非常不妥。   “赋税终究是个变数,至于粮店的价差,也很有可能只是粮店想抢先收粮的套路。”   严家和姚家,在这件事上吃了亏也就算了,那属于恶人有恶报。   可两人听说村里不少人,也跟着两家卖粮。   姚灼听完严之默的分析,担忧道:“那些人家一年的收成更比不得严老大家和姚家。一年到头也就收不到二十石粮,只求别被坑了就好。”   若真是被坑了,冤有头债有主,还不知道要找谁说理去。   然而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两日之后衙差陪同税官,挨个村子开始征税。   一个晴天霹雳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县城下辖的村落,那就是赋税当真涨了!   粮税竟从三成,直接涨到了四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末可能小修一下前文,不会大改剧情,只是完善一下。因此更新会放在晚上,周末白天看到提示更新的话,就是修文哈~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4章   这日是缴税的日子, 方二娘和姜越都未来,暂且停工一日。   衙差来严之默家时,他正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雕木头。   因怕姚灼发现,所在才躲在这里,好在炉膛生着火熬药,因此并不冷。   听见那不甚友善的叫门声,便知是收税的衙差来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丢进一个小竹筐,起身迎了出去。   “各位官爷好。”严之默这风姿模样, 可以说是这帮衙差最见不惯的白面书生。   再者手上户籍册子明明白白写着,这家仅住了一个穷童生和其夫郎,一无田产,二无子女,料想也捞不到什么多余的油水,态度也不见得好。   当即挎着刀趾高气昂地进了院子,   “速将银钱交上来,莫耽误了爷几个办差的时辰!”   如今的赋税,分为“田赋”和“口赋”两种。   田赋便是缴纳田产所得,今年各类杂项加起来,涨到了总收成的四成。   口赋便是所谓的“人头税”,又称“身丁钱”。   本朝规定,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即为丁,每年需缴纳450文一人头的税钱。   不仅如此,若家中有年过十五岁却未出嫁的女子、哥儿,则要缴纳两倍之多,即变相地收取“婚税”,为的就是鼓励早婚早育,以增加人口。   例如今年姚家少了姚灼,就可少支出将近一两的银子。   也怪不得吴氏那么上赶着要把姚灼嫁了。   至于严之默家,新婚夫夫,上无老人,下无适龄待嫁子女,只需缴纳两份口赋,也就是九百文。   严之默把早就准备好的九吊铜钱拿出来,规规矩矩地呈上去。   几个衙差各拿了些开始点算,严之默趁此时递上糖水,又掏出三串小钱。   “官爷远道而来,定是乏累了,且喝点糖水解解渴,另外一点心意,几位回城的路上也好打壶酒吃。”   糖水可以说是农家待客的最高礼遇了,几个衙差脸色稍霁,伸手又收了银钱,掂量掂量,确实足够去打壶好酒吃,顿时绷紧的嘴角也松快了不少。   “不愧是童生相公,到底是懂些世故的,若家家都似你家一般,我们这差事岂不好做许多?”   说话间有一个衙差也数完了手里的几吊,点算无误,且等最后一个往册上登记。   闲下来,话便多。   “你和你家夫郎,一个姓严,一个姓姚,和村里同姓的那两户可是本家?”   严之默没成想衙差会提起那两家人,客气答道:“是了,村东严家是我大哥家,只不过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分家,那姚家是我夫郎老家。”   想了想又故作疑惑道:“不知那两家可是给官爷添麻烦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那衙差当即就黑了脸。   “谁说不是!好端端地收个田赋银钱便走的事,这两家的婆娘愣是在那哭天抢地!说什么田赋怎会一下涨了,先前粮都卖了,如今余下的不够家里几口人一年的吃喝,如何是好云云,当真晦气!”   他话音落下,另两人也连声附和。   “可不是么,田赋上调那是朝廷的意思,还敢质疑朝廷不成?”   严之默默默听着,心道果然提前卖粮,钱是赚到了,却也因此落进坑里。   且他听姚灼说过,但凡来收税的衙差有丁点不爽的,便不是等着你送上辛苦钱,而是直接索要了。   听这描述,严、姚二家定少不了被这几位敲上一笔。   直播间里尽是讨论缴税一事的弹幕。   【虽然看严家和姚家倒霉挺爽的,但是我觉得这税负也真的高】   【封建时代就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庄稼人辛苦一年,日子却还过得那么苦?】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太不太平,据我所知一般粮税提高和朝廷要打仗或者大兴土木有关系】   【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啊】   ……   待恭敬送走三个官老爷,严之默进屋将此事告诉了姚灼。   姚灼今日不做针线了,改练字了。   他见严之默进门,便放下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道:“夫君你先前说的果然应验了,我估摸着那几家跟着他们卖粮,届时有的闹呢。”   严之默顺势坐在一旁,握住他的手腕帮他揉捏解乏。   “所以说做人不能短视,这赋税缴纳可是大事,粮多粮少都是次要的,得罪了衙差,明年若还是这帮人来,那岂不是还要遭刁难?”   姚灼想了想那结果,着实骇人。   多少村户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下来收税的衙差了,那可是正经吃公粮的,村长见了都要点头哈腰赔笑脸。   得罪了这帮人,那真是吃你都不带吐骨头。   “咱家如今没有田产,只得你我两口人,是最轻快的时候,但日后少不得也有缴更多赋税的日子。”除了田产,姚灼其实第一反应是子女,当然子女那都是要满十五才算人头,十几年后啊……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严之默怎会听不出姚灼的意思,当即笑言,“让我瞧瞧……阿灼应是想要宝宝了。”   姚灼的脸颊果然又迅速升起两捧红云,低头掩饰,瞥见纸上墨迹正在慢慢变干,想着既然话题到这了,不如问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夫君,除了儿子,你喜欢女儿还是哥儿?”   严之默把人揽在怀里,指尖卷弄着垂落的发丝。   “为何要除了儿子?我就不能不喜欢儿子,只喜欢女子和哥儿?”   姚灼只觉得他没个正型,“哪有谁家不喜欢儿子的。”   严之默没详解释,但也的确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答道:“选不出来怎么办?只要是我和阿灼的宝宝,我都喜欢。”   姚灼听着,在心里默默盘算。   都说儿子肖“母”,女儿和哥儿肖父,其实若要不浪费自家夫君的风采,合该一样都生一个最好。   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当真是被严之默惯得爱做梦了,哥儿本就难受孕,哪里能和下饺子一样,那么好生的。   思绪拉回,两人扯完闲篇,严之默去灶房取回了熬好的药,回来后顺道又给姚灼上了堂识字课。   昨日严之默去镇上送蜡烛,如上回承诺的,买回了一本千字文,还是儿童用的开蒙版。   两人的名字都学完了,接下来今日这课便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等到教会了,今日姚灼便有事做了。   先前从方老大家拿回的小桌板很是好用,严之默给他在背后垫了厚厚的被褥,上半身支起,做什么都不耽误。   两人吃过午饭,严之默见天色尚早,遂决定木头晚些再雕,不妨趁今日试验一下肥皂的做法。   昨日去镇上还跑了趟油坊,把收集的漆树籽榨成了油。   镇上油坊都没见过拿这个榨油的,问了好几遍才肯做,还事先收了一多半的定钱。   漆树籽的出油量比严之默想象中的好一些,他带去一口袋的漆树籽,最后榨出来满满一壶。   除此之外,模具也已经到位,那朵小桃花方老大刻得很是标致,他还没给姚灼看,权当小小惊喜。   前日烧的草木灰,也加水沉淀了两日,如今分层已经很明显。   上面一层是清澈的碱水,下面则是黢黑的尘灰。   原材料依次摆开,严之默在灶房摆开架势。   第一步,先用屉布将碱水过滤出来,放到一旁备用。   第二步,把油脂倒入锅内,再加入一定比例的碱水。   这一步就是肥皂能否成功制作的关键,鉴于用这种方法做出的碱水,其碱性受外在环境影响太大,不够稳定,所以没有现成的比例供参考,只能自己摸索。   严之默估摸着加了大约三倍的碱水,继而生火,开煮。   于是最累的工序就来了,严之默拿了把木铲不停地搅拌、搅拌、再搅拌。   因为这个过程实在太过枯燥,他直接让旺财把上回买的书的电子版打开,一边搅拌一边看。   【我以为他会让旺财放个剧看呢,再不济看弹幕也行啊?】   【不知道初级商城有电动搅拌器吗,建议默宝兑一个】   【前面的,请问电从哪里来?】   【再兑换电池不就行了?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弹幕越聊越没边,而严之默只觉得自己搅拌地胳膊都要细两圈。   好不容易锅里的液体终于变成了半固体的形态,他歇了口气,抬起酸痛不已的手臂,用勺子舀起液体,小心地倒进模具里。   完成后,再把模具挨个摆在灶房外的窗台上,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   肥皂的成型要比蜡烛慢很多,严之默推测至少需要七到十天,理论上时间越长越好,因为肥皂越干燥就越耐用,也更加耐运输和贮藏。   眨眼间,日升月落,又是崭新的一日。   方二娘和姜越一早就来了,一边干活,一边和被严之默背到堂屋,坐在门框旁的姚灼聊天。   而严之默则是得了方二娘的传话,去方老大家取轮椅和拐杖。   回来的路上,这怪模怪样的轮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少人打听之后,听说是严之默专门给姚灼做的,都暗自感叹不已。   姚灼那残废丑哥儿的福气,当真是他们想不到的好!   真不知道严童生为何独独好这口。   轮椅回来,方二娘和姜越都围上来看,直说做的精致,让人碰都不敢碰。   “有何不敢碰的,这东西还要在路上跑呢,若是碰一下就坏了,可白瞎了方大哥的手艺。”严之默对这轮椅十分满意,可以说完美呈现出了他想象中的木轮椅。   他把轮椅推到门框外,在姚灼面前蹲下来。   “阿灼,我背你过去,坐坐试试看。”   姚灼这几日没少当着外人的面被严之默背来背去,已经习惯不少了。   今日也熟练地趴到严之默的背上,又由他轻轻将自己搁在了轮椅的座椅中。   姜越在一旁瞧着,说道:“等我回头拼些碎布,缝个坐垫铺上。”   方二娘也赞同道:“是了!不然木头坐久了总是不舒坦,还凉得很。”   而姚灼本人则在轮椅上又好奇又拘谨。   严之默先推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教他怎么控制轮子,自己就能移动。   姚灼沉浸其中,玩了起来,也不顾手上沾了许多的尘土。   几人正研究着轮椅,还准备去拿拐杖,没成想村长就在这时,竟亲自登门了。   村长这几日为了粮税的事起了一嘴燎泡,看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严之默请他进屋喝水,他却摆手道:“等事情了结,去我屋头喝也一样,你且随我来,拿上那四两的条子,咱们去严老大家把钱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本章关于赋税的内容均为作者参考历史真实情况前提下的胡编;   2、本章制作肥皂的过程参考了字母站UP“了不起的八万二饼”《穿越后到底如何用草木灰做肥皂》的视频。   ***   主攻种田预收求收藏~   《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温文尔雅神医攻x潇洒直爽农家受 第35章   村长一句话说完, 在场几人都愣了。   这件事确实说好秋收结束就做的,但也不至于如此紧急。   严之默问道:“村长,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村长叹气摇头道:“还不是先前几家提前卖粮惹出的乱子,昨晚就有找去我那里要说法的,我寻思严老大那个媳妇也不是个省心的,不妨咱先去把钱要了,他们回头因为这件事再怎么闹,也耽误不上了!”   严之默最近手里的进项就是上一批蜡烛,虽说一下子也进账一两多银子,但如今日日还要给方二娘和姜越结工钱,手上确实需要多一点流动资金。   听村长这么说了,他便拜托方二娘和姜越帮忙看下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姚灼,一道去找严老大。   路上村长瞧见这个轮椅,也是啧啧称奇。   “你真是脑子活泛,这东西我瞅着甚是好用。”   又捋着胡子道:“等再过几年,我年纪大了,走不动道的时候,也去打一个来用用!”   严之默笑道:“村长您身子骨硬朗,怕是一辈子也用不着这东西。”   上了年纪的人最爱听这种话,村长乐得眯起眼,当即因为村子里这些事情而生的烦恼都淡了两分。   轮椅在路上行驶,不少人一早就看过了,还给那些没看过的人讲解。   幸好姚灼早就习惯了在路上被人围观,或者不礼貌地指指点点的日子,如今端坐在轮椅上,倒是自在。   到了严老大家, 严之默直接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严小雨,见是自家小叔和小婶郎,当即怯生生地后退,继而噔噔跑进屋里喊人。   老大和刘春花因为提前卖粮,结果赋税又涨了的事,两人吵了一夜,打得家里的碗都碎了一个。   一夜未睡,两人都是蓬头垢面,一听女儿说严之默来了,刘春花当即就不干了。   “我看你这个弟弟就是想要咱家的命呢!昨个儿刚交完税,今天就一大早上门讨债!干脆我吊死在他面前算了!”   严老大被刘春花的大嗓门刺了一晚,泥人都迸出三分血性了。   当即一拍桌子,“吵什么吵!数你嗓门大是不是!有本事你出去吵!”   “你当我不敢呢?我今天还真要和他理论理论了!”刘春花当即抹了一把脸,扯了扯衣服,迈着步子出去。   严老大后知后觉地想起上回险些被“讹”的事情,追上去喊:“你可别再捅了娄子!”   到时四两再翻个倍,他们全家可真要去村口大树上吊了!   只是两人追出去,在看到村长那一刻齐齐闭嘴哑火。   刘春花拧了一把严小雨的胳膊,恨恨低声道:“怎的没瞧见村长也来了!”   严小雨疼地搓出一眼泪花,村长看不惯这家人当着自己面打骂孩子,不满道:“怎的,我来你家是给你们添晦气了不成?”   刘春花和严老大赶紧赔笑,“哪能啊,我家这小雨就是个闷葫芦,见面也不知道喊人!快快,村长您站着多累,快请进!”   又在村长的逼视下,不情不愿地对严之默说:“老二和灼哥儿也进来吧。”   三人进了院门,严老大殷勤地从堂屋里搬出来一张椅子放在村长面前,村长撩了衣摆坐下。   严之默扶着轮椅的把手,站在姚灼身后。   严大泽因为爹娘吵架,一大早就溜出去玩了。   严小雨躲进灶房假装干活,实际上一直偷瞄姚灼的轮椅。   至于严老大和刘春花,虽然没那个心情,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奇怪东西。   但无一例外都迎上了姚灼的一双冷眼,像刀子似的,让他俩哆嗦一下,赶紧看村长。   比起姚灼,威严的村长都显得慈祥了。   村长朝严之默招手,要来那四两的条子,抖平整了以后亮到二人面前。   “要我说,你们家也莫再耍滑头,先前分家时便说好,秋收之后还清。你们家今年的收成不错,我那里都有登记,这四两银子绝对是拿得出的。”   严老大夫妻两人,听完后确实不说话。   半晌过后,刘春花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严老大,交换了个眼神。   夫妻二人这会子却有了默契。   严老大迅速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村长道:“村长,虽说收成不错,可您也知道赋税那事,我们家着实……”   村长重重咳嗽一声,严老大又把剩下的半句话给咽回去了。   刘春花默默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后客客气气道:“村长,我们不是要赖账,就是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宽限,譬如……我们一个季给一两行不?”   弹幕看到这里都受不了了。   【我呸,一年四个季度,合着就四两银子还要分期付款啊?】   【好无语,夜长梦多,赶紧让他们还了吧,不然就像是甩不掉的虱子】   【分期付款,也行啊,按天计息,看他们还敢不敢分期】   村长捋胡子的手一顿,当即道:“一季给一两?亏你们想得出。再者,问我做什么?你们家难道是欠我钱不成?”   刘春花和严老大吃了个瘪,见村长这么说了,只好矮下身段,转身朝向严之默,叫得亲切:“二弟、二弟夫,你们看一季给一两成不?再不济,我们先给二两也成!”   严之默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冷静道:“若要分期支付,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严老大夫妻当即露出惊喜的模样。   哪知严之默话锋一转,“按理说欠钱不还,都要算利钱,先前看在到底是一家人,又有村长做保的面子上,便没在此事上较真。可如今到了约定好还钱的时候,大哥大嫂又毁约不肯给了,那不如过后就按天算利,大哥大嫂觉得如何?”   严老大和刘春花自然是觉得不如何!   弹幕笑成一片。   【前面有个姐妹预言家了,刀了!】   【对付这种人就要用这种办法,反正好说好话,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咱们有村长撑腰,不怕不怕~】   村长坐在椅子上,瞪了两人一眼道:“若是不愿意给利钱,还想欠债不还,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你们若不想出利钱,就赶紧去屋里拿银子!”   严老大知道这钱是今日必须拿了,只得又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转头跟刘春花道:“还不快去屋里拿银子!”   刘春花看了在场几人一眼,只觉得自己命比黄连一般苦,却也无可奈何,磨磨蹭蹭地回屋拿银子。   至于严老大,等人都走了再收拾!   没多久,四两银子就拿了出来,是碎银和铜板凑的。   村长瞧了,点了一遍,直接交给了严之默,严之默道他信得过村长,就没再点算,继而交给了姚灼,让他贴身放好。   之后,那张条子也在村长的见证下点火烧了。   这件事姑且还算顺利,离开严老大家后,村长瞧着心情也不错。   严之默顺势道:“这几日我又研究了些新玩意,等做好了,给您送去一份。”   村长摆手道:“那么客气做什么,既是一村之长,为你主持公道是应当的!”   实则心里却想的是,这严童生连蜡烛都能琢磨出来,下回不知道又有什么顶好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看在这“新玩意”的面子上,村长又答应严之默,今日下午就召集村里人,说收购漆树果的事。   谁知到了下午,人倒是都召集来了,可村长还没来,村里人就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严之默推着姚灼,刚好和方三哥一家一路,他们家早就知道严之默的蜡烛营生,和收购果子的事情,如今过来不过是给村长一个面子。   远远听见村里开会的平地上一片嘈杂,尤其是中间一堆人围在一起,全都在翘着脚看。   仔细一看,好家伙,竟是几个人扭打到一处,正在地上翻呢!   村里人有看热闹的,但也有明事理的。   早就有人跑着去叫村长快些来,等村长到了,场面已经更加不受控制了。   男的打架挥拳头,女的则是互相抱着扯头发。   随着村长的到来,围观的人群终于散开了一些,没往上凑的严之默终于看清了打架的当事人,还有不少熟面孔。   【哎呦,这不是姚家人吗?这是全家下场了啊?】   【笑死,全家挨揍比较合适】   【吴氏不是很能耐吗?怎么扯头花也扯不赢别人?】   【我看这家人只有姚老大一个能打的,可惜是个脑子不好的,放着好好的亲弟弟不疼,胳膊肘往外拐,什么傻缺】   现场的村长头都大了,他虽然猜到会因为提前卖粮的事闹一场,可谁能想到到了打群架的程度?   “都给我住手!你们一个个不要脸,咱们石坎村还要呢!”   好歹是当了一辈子村长,这把年纪还精神矍铄,一嗓子出来声如洪钟,当场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村长一挥手,自家两个儿子也都赶紧冲上去,把该拉的人都拉开。   那几个滚地上互相挠脸扯头发的婆娘,汉子不敢去碰,但所幸出不了人命,就随便她们继续撒泼。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叫你们来可是有正事要宣布!如何打起来了?来几个人同我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第36章   明明是个秋高气爽的天气, 又是秋收结束后的丰收时候。   石坎村却是一地鸡毛。   村长刚说完,一帮人顿时一窝蜂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开讲。   若换了别人, 定是脑子都要当场炸了。   但村长到底是村长,断家务事断了大半辈子,很快就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因为全村人都聚在一处,那几户跟风提前卖了粮的,便说趁着大家伙都在,让姚家给个说法。   同样提前卖了粮的严老大家也加入了, 一下子惹来姚家的不满。   姚家说严老大家明明卖在自家前头,一起凑什么热闹。   严老大家又说还不是吴氏信誓旦旦说自家哥儿的相好从县衙得了消息,大家才深信不疑的。   这一手转移矛盾用得好,一提这茬姚家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唾沫星子满天飞,都朝着他们一家人脸上去。   这一句话顿时踩了吴氏的痛脚,喊道:“什么我家哥儿的相好,别害我家哥儿的名声!我们家不过是头前在镇上听了一耳朵,都是乡里乡亲的,想着帮大家一把也是好的,难道是要害你们不成?我家不是也吃亏了吗?”   说到这里吴氏那真是心肝脾肺肾都在一块疼。   昨夜里一家人都围着姚清数落,问他拿余莽怎的如此不靠谱。   吴氏原本还想护着自己哥儿的,可一想到来年少了的粮食,也忍不住多说了姚清几句。   姚老爹更是气得跳脚,指着姚清鼻子骂,说怨不得不是自己生的,问吴氏是不是和姚清故意来害姚家。   于是吴氏又少不得和姚老爹吵了一架。   那真是鸡飞狗跳, 嗓子都喊哑了。   至于那姚清,自从来了这家里就是众星捧月,姚灼是泥他是云,哪里受过这待遇?   当场直接闹脾气,大哭一场,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直到今天中午都不吃不喝,此时也不在场。   吴氏去哄,哄不出来,又让姚老大去,然而素日偏宠姚清的姚老大今日也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拎起斧头就去院子里劈柴,一句话都没讲。   给吴氏气得够呛。   可她如此辩白又有何用,正像姚灼说的,其它几家粮食的收成更少,提前卖了以后,来年是板上钉钉得不够吃。   只能拿银钱去买粮,里外里赔得更多。   嘴上说不过,那鲁莽冲动的姚老大便想动手。   其余几家汉子哪里是吃素的?当即抡膀子就上。   群架就这么开始了。   汉子们打起来之后,婆娘和哥儿原本只在一旁吵嘴,然而吵着吵着就开始互相撕扯。   一个个闹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也顾不上整理了,搞得村里那帮闲汉一个劲看个没完。   有几个眼神猥琐地不行,巴不得这场架一直打下去才好。   等到事情搞明白了,村长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尤其是那几个快把衣服扯得肩膀头子都要露出来的婆娘和小哥儿,都遭了自家汉子的数落,从身上分了件外衣替他们裹上。   不少人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姚老爹和姚老大,都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那吴氏更别提,耳坠都教人生拽了去,耳朵豁了个口子,一个劲地流血,惨得不能更惨了。   村长背着手站在一个石头台子上,注意到严之默和方家人还在远处没过来,当即招招手,示意他们进场。   今日要宣布的事,严之默可是主角,人家夫夫两个是要来给全村送钱的,偏偏这帮人闹了这么一场。   村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乡亲都听好了,卖粮纠纷,归根结底是各家自行做主决定的,怨不得旁人,损失自负,日后不必再提,更不得以此为由在村子里斗殴,挑事!”   底下的人都顿时十分不满,村长抬手往下压了压,继续道:“但姚家这回散播谣言,误导了旁人,此事不作假。罚姚家人给受损失的几家,一家做工一日,砍柴、挑水,不许偷懒!若偷了懒,各家尽可来找我做主!”   不过最后又看着跃跃欲试的刘春花补了一句,“严家卖粮在姚家之前,故而除外,你说说你们家,凑什么热闹!”   严老大夫妻:……   直播间看了一出大戏,弹幕刷地满满当当。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法子够狠的】   【赔钱赔粮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让各家换个方式出口气,妙啊】   【说白了吴氏到处传谣,不就是想显摆姚清找了个镇上的男人吗?如今要去别人家里砍柴挑水,也是活该】   【这么一来,姚家父子估计要更恨吴氏和姚清了!期待下集,姚家窝里斗!】   至于那姚家,当然是不服的。   可他们一家三口,周围都是一圈受了损失的村民,一个个都是一副他们但凡敢说一句不肯,就要再打一架的架势,姚家人也只好捂着伤口应了,疼得哎呦哎呦的也没人理。   把这件事了结了,就有人催村长赶紧说正事。   各家家里都一堆活等着干,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消磨。   于是村长便把严之默家要收咬人树果子的事说了。   村里人对此自然有许多问题,村长也一一解答,说不明白的地方,就让严之默补充。   总而言之,就是严之默以一公斤两文钱的价格收购咬人树果子。   若有那不怕咬人树咬人的,尽可以去采摘,他会告知采摘的方法,并提供解毒的方子。   村里不少人都很是感兴趣。   主要是这件事是村长站出来说的,有村长在,不用担心严童生反悔不收。   一公斤能换两文,而且无论大人孩子,只要愿意出力的,都能去摘,当场钱货两讫。   咬人树山上有好几大片,老石坎村人都晓得,这么容易赚钱的事可不多见!   正当大家跃跃欲试的时候,严之默却又宣布,有几家人就不必忙活了,采来他们也不收。   姚家和严老大家自然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几家过去对姚灼不友善,背后议论,说过伤人话的。   譬如严之默刚穿来的那天早上,在人堆里嚼舌根子的曲大娘。   被点名的几家,姚家和严老大家心里有数,早就摆烂了。   毕竟他们和严之默夫夫那是深仇大恨,这辈子别想化解。   其余的几家,则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登时都没脸继续在这里呆了。   不仅如此,由于严之默的禁令是下给“全家”的,有那没有分家,家里人口多的,早就看不惯自家人的作为,却因此受了连累,顿时家里也起了矛盾,兀自争论不休。   严之默没有去理会,他是有带着全村挣钱的心思,但那也得分人。   何况事先也和村长商量过,村长很是赞同。   借这个机会,能给村子里有些知名大嘴巴和搅屎棍子提个醒也好,省得成日里到处挑事。   事情安排完毕,村长就让大家散了。   又有一些人追上来,问了严之默更详细的问题,严之默便没急着走,都一一解答了。   不过却没几个人追问收果子是做什么的,大抵都怕多嘴问了,也没了卖果子的资格。   总之先把钱挣到手再说。   村里人的动作比严之默想象中还要快。   当天傍晚,就有人来敲门送果子,严之默称了重量,检查了品质,结了十斤的价格,一共十文钱,当场付清。   那送果子的汉子乐呵呵地走了,走出两步还高兴地把儿子一把捞起来扛在了肩头。   但过了两三日就明显发现,参与进来的人,也比想象中的要少   原因无他,实在是咬人树咬人的威力,很多人都招架不住。   虽然严之默给出了笔筒菜的方子,还经过了王大夫的改良,可很多人还是受不了那又疼又痒的滋味。   所以在新一批蜡烛做出来前,稳定来送果子的,基本已经局限在了固定的几家。   短短五六日,这几家基本都在严之默这里,凭借采果子,换到了大几十文钱。   其中便有信了姚家的说辞,提前卖粮被坑了的人家。   他们对姚家有多嫌弃,对严之默和姚灼就有多喜欢。   后来几次送果子时,还会偶尔送点别的东西,自家种的青菜、做的腌菜之类的,一来二去,关系都好了起来。   很快,又一批蜡烛投入制作。   方二娘和姜越忙着手上的事,姚灼在屋里闲得发慌,也出来帮忙。   严之默也在脱模,只不过脱的是他的肥皂。   如今过了大约七日,肥皂的表面摸起来已经是硬邦邦的。   他便暂且小心拆出来一个,用刀切下来一片,看了看切面,果然里面还是比较绵软,不过不妨碍试用。   因此这日大家干完活,就见严之默端了一大盆水,拿了一块从未见过的东西过来。   姚灼率先接过来,发现上面竟然还有一个凸起来的桃花花样,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摸了摸。   模具都是倒着放的,他最近也很少去灶房,因此都没注意到。   严之默之前就已经跟他解释过,他的名字和桃花的联系,所以他也猜得到,严之默为什么要在肥皂上印一朵桃花。   心里甜蜜蜜的姚灼,在严之默的授意下,跟方二娘和姜越解释何为“肥皂”,或者称呼为“香皂”更好听。   “这个和皂角一个功效,可以洗手、洗头发、洗衣服。”   话虽如此,他也没用过,正好忙了一阵手上都脏了,几人便挨个轮着打湿了手,又接过了肥皂。   姜越惊奇道:“滑滑的,而且一下子就起沫了,比皂角好用!”   方二娘也在一旁道:“而且这味道啊,闻起来是真好闻,你看我手上的脏污,一下就洗去了!”   而姚灼和严之默则想的更多,他们找了一件衣服,正好衣摆昨日做饭时滴上了油,放在那里还没洗。   只见严之默蹲下来,用肥皂打湿了衣服,使劲搓了搓,涮干净后几人传着看。   “当真洗掉了!那么一大块油呢!”   “这东西要拿出去卖,大家不得抢疯了?”   “严童生你是真的厉害,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家砸锅卖铁地都要送孩子去读书了。”   姚灼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严之默,忍不住看过去,自己也露出骄傲的笑容。   等到肥皂被吹了一串彩虹屁,严之默说了这东西的原材料也是咬人树的果子,随即征询几人的意见。   “阿灼、越哥儿,还有二姐,你们觉得这东西,拿出去卖多少钱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37章 倒V结束   严之默之前就决定, 第一批肥皂,要走中低端市场。   蜡烛或许还不是家家都用得着,村里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可,实在想点灯的,灯油省着点用也可。   镇上许多人也是点不起蜡烛,只能用灯油的。   但肥皂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谁还没有个洗衣服洗澡的需求。   姚灼意犹未尽地拨弄着水里的泡沫,说道:“这东西定可以比皂角贵的,但不能贵太多。”   方二娘赞同道:“贵太多就没人买了,要知道还有许多人家穷得连皂角都买不起,衣服脏了就去河边涮涮罢了。”   姜越思索道:“但香皂比皂角耐用,这一块分量足够,我瞧着能用挺久的。”   严之默又问了问皂角多少钱。   姚灼答道:“咱这边没有皂角树,只能用买的,十几文钱能买一大捧。家里要是人口少,或者孩子少的,能用两个月。孩子多的,一个多月就没了。”   严之默掂量着手里的肥皂。   “这一块肥皂,只要储存得当,够一家人用至少两个月,若卖二十文一块,会有人买吗?”   在场的几人,方二娘和姜越都是成亲多年,操持过家里的。   而其中姜越还养大了一个哥儿,比起新婚的姚灼,这方面经验更丰富些。   “那定是有人买的, 那些买不起皂角的就不提了, 买得起的,为何放着更好用的不用?何况也差不出多少钱去。”   方二娘说完,姜越也点了点头。   “二姐说的有道理,我觉得二十文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就算是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愿意挤出二十文买一块,过日子不就得干干净净得才像样吗?”   何况他如今在这里做活,每日都有十文钱的进项,比起以前夜夜缝补刺绣,又点不起灯,只能生熬,早晚要把眼睛熬坏来得轻松许多。   严之默听罢,看向姚灼,征询他的意见。   “阿灼觉得如何?”   姚灼眨眨眼,像是没想到严之默会问自己。   “夫君你定就好。”   严之默微微勾唇,“生意是咱家的生意,又不是我的一言堂,自然要问你的意见。”   他不希望日后姚灼永远是个囿于内室的小哥儿,未来生意若是做大了,只靠他一人是不够的。   所以严之默从现在开始,就有意引导姚灼去做些思考。   此话一出,方二娘和姜越都朝着姚灼投去歆羡的目光。   有严之默这样通情达理,还尊重夫郎的夫君,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姚灼在外人面前,得严之默的重视,更不愿丢了自家的面子。   当即仔细想了想,说道:“二十文确实公道,但初期售卖的时候,许多人没有用过,可能会有顾虑,我觉得可以切成两块卖,一块十文,十文钱许多人家都出得起,这样能卖的更快。而且这批人如果觉得好用,下一次说不定就会买大块了。”   严之默颔首夸奖道:“这个主意好,咱们可以这么做。”   他之前定做的模具,和上辈子常见的透明皂尺寸差不多,大约是一掌长,四指宽,沉甸甸的一大块。   切开来售卖,分开的两块也不嫌小,省着点用,其实也能用两个月,就看各家的使用频率了。   上回做的模具还是太少,眼下收回了严老大家欠的钱,手里又有几两银子了,他便打算去找严老大定做更多的模具。   至于方才拆出来的那块试用品,严之默直接一分为二,分给了方二娘和姜越,让他们拿回家去用。   两人一番推拒,但最后还是在严之默与姚灼的劝说下收了。   “回去放在通风的地方晾着,等干透了再用,更方便。”   严之默本来想的是,这第一批十块肥皂,还不一定能成功。   若是成功了,就当是试验品,给相熟的几家分了,自家再留两块用。   哪知才过了两日,这肥皂就“火了”。   起因是郑霜儿和方二娘去河边洗衣服,家里两个小子,淘得很,衣服成天都沾一身泥。   尤其是方二娃那件,不知道去哪里蹭了一块植物的汁液,那颜色扒地牢牢的,郑霜儿把手都搓红了,都没洗掉。   旁边几个大娘婶子见了都说:“老三媳妇,你可悠着点手劲吧,别一会儿衣服没洗干净,倒教你搓出个洞来!”   “是啊,你别生搓,你多加点皂角!”   郑霜儿擦了擦脸上溅的水,气不打一出来,“我都加了好多了,你们这沫子!陈年老灰都能搓下来了!这熊孩子,这衣服还是月前新做的呢!看我回去不抽他!”   一旁方二娘见状,从衣服里摸出那块用帕子包着的肥皂。   “弟妹,要我说,你用这个试试,反正都拿来了。”   郑霜儿瞧了一眼,到底是不太舍得。   “这东西难得,既是给你的,你留着洗头使,洗孩子的衣服岂不白瞎了。”   方二娘硬是把那件衣服接过来,拿肥皂搓上去道:“既给了就是要用的,东家说了,要我们试试好不好使,回头还要跟他说呢。”   两人一番对话,惹得旁边几人都凑过来。   “什么东西?可是洗衣服的?能把这印子洗掉?”   郑霜儿解释道:“是严童生做来要卖的,因着二姐在那边做工,于是给了一份试试。”   转而又问:“二姐,上回你说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方二娘一边搓衣服一边道:“叫香皂。”   “香皂,听听这名字,还就是读书人会起的。”   “皂角怎么能做成这样子,还是成块的呢,瞧着怪好看的。”   有人感兴趣,也有人看不惯。   村里人也是拉帮结派的,有人惯和方三娘这一帮子不对付。   尤其方二娘,在她们眼里,这女子嫁到别村去了,居然还闹和离跑回娘家不说,当初还险些闹出一场械斗来!   当初不少人家里的汉子可都去了,气得几家女人在家蹦高骂,都问自家汉子是不是瞧上方二娘那半老徐娘了。   需知方二娘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那真是村里数得上的姑娘。   不少男的都暗自对方二娘起过心思,只不过人家最后谁也瞧不上,嫁给了郑家村的屠子。   现在见她灰溜溜回来了,不得不说,有几个人心里那是妥妥的幸灾乐祸。   其中有位徐家嫂子,儿子在镇上一个商行给人当伙计,会算数,所以家里日子还不错。   此时也在不远处洗衣服,闻声不禁道:“我当是什么东西,那么稀罕,皂角做成什么样,那也是皂角,我在家可都用我儿子给我从城里买的香胰子。”   和她关系好的,而且时常指望徐家嫂子的儿子,回村的适合捎带点镇里便宜东西的,也赶紧附和。   “听说城里那些夫人小姐都用香胰子呢!洗完了浑身都是滑的。”   “可不是么,瞧徐姐是越来越年轻了,八成就是那香胰子的作用。”   郑霜儿冷冷掠她一眼,把手里的棒槌砸得震天响。   “什么香胰子,不就是猪胰子做的么?又不是只你一人见过,有什么稀罕?”   而方二娘那边,把揉错了一番的衣服放进水里漂洗,明眼人都发现,那印子只剩淡淡一层了,不消说,再洗一遍就能完全洗掉。   “真是神了,这东西真这么好用?”   几人都道:“二娘啊,能不能借我用用,我这衣服也难洗!”   郑霜儿笑骂道:“一共就巴掌大一块,哪经得起你们这么用?”   不过最后还是给了两三个人试试看,一个个都大呼小叫的,又引来不少人围观。   一旁的徐家嫂子都把鼻孔翘到天上去了,也愣是没人看,最后气挺挺地抱着洗好的衣服直接走了。   那香皂在好几人手里传了一圈,把郑霜儿心疼的,觉得皂块都变小了。   等到收回来,赶紧塞回方二娘手里,让她好好拿着,别再浪费了。   其余却意犹未尽,打听道:“二娘,这香皂怎么卖的,我也想买一块搁家里用。”   好几人接连道:“是啊,现在去严童生家里,能买得到不?用这个洗衣服可省了不少心,若是不贵,我觉得也值当!”   方二娘没想到还因此给严之默拉来了生意,立刻打起精神道:“目前只做了一小批,定了是卖二十文一块,也可以买半块,就是十文钱。我这块还没干透,若是干透了,寻常人家一整块至少能用上两个月。”   听过价格后,有些人犹豫了,但仍有六七个人想要买。   方二娘不敢擅专,回应道:“我还需得问问东家,现下这一批可否拿出来卖。”   其中有心急的,直接道:“那等一会儿洗完衣服,咱们直接一起去就是了。”   “对对对,要是现在能卖,今天拿到,不就能用了?价钱也不贵!”   于是一行人做完手上的活后,就约好在方三哥家门口碰头,跟着方二娘一起去买香皂。   因为严之默不在场,直播间的观众当然不知道河边发生了什么。   当方二娘带着一群人往这边来时,弹幕都傻眼了。   【这是干什么?石坎村娘子军?】   【总不能是来打架的,难道是来应聘的?】   【是来卖果子的?这手上也没带东西啊】   弹幕不解,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来开门的严之默也不解,为何已经下工的方二娘去而复返,还带来好几个人。   “二姐,几位嫂子,这是……?”   方二娘刚待开口,另一头姜越竟也来了。   他见院门口聚了这好多人,也愣了片刻才走上前。   姚灼也好奇地推着轮椅到院子里,之前严之默已经把屋里的门槛给拆掉了,方便他进出。   有婶子等不及了,往前走了走道:“严童生,我们几个都是来寻你买香皂的!”   一旁姜越见这架势,也忙道:“我也是帮邻居莫大娘和王大夫来问,现下能不能买香皂。”   【??下班之后还帮老板卖货,这是什么好员工?】   【怎么这么受欢迎的,我以为这东西村子里没几个人愿意买呢】   【坐等默宝发大财!】   严之默虽然不懂,但大受震撼。   把一行人都让进院里,又问了句前因后果。   才知方二娘是因为带去河边洗衣服时,众人都瞧着好用便想要的。   而姜越,则是为了感谢王大夫在他来做工的时候,收留殊哥儿在院子里和苓哥儿作伴,去帮王大夫家浆洗缝补的时候用了下,苓哥儿瞧着新鲜,王大夫听说是严之默做的,就当是支持生意,便说要一块。   正巧被去看诊的莫大娘媳妇瞧见了,也心动了。   严之默算了算剩余的肥皂,倒是刚好够卖。   他正想解释肥皂还需要晾晒几日,而且这是第一批,多有不足,愿意等的,还可以再等等。   就听见院子外又有人高声喊道:“这里可是严童生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明天周三开始倒V,具体可看本文文案,倒V章节目录均有标注,已经看过的请勿多买~以及近日一直在边写更新,边修前文,如果追连载的家人们发现剧情前后不符,那就是前面修改过了。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希望入V之后,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比心)   带下预收。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38章   严家小院从没这么热闹过, 家里这头暂且交给姚灼招待,一群妇人和哥儿有说有笑的,也怪热闹。   严之默则迎了出去, 看院外来的到底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是个熟人。   “刁大哥?”院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从镇上回来搭了人家一趟车的货郎刁翔。   “可算让我找着了,你家住的地方真是有些偏。”刁翔也是赶着牛车来的,后头板车上放着他的货,里面有几只野兔野鸡,正是上回答应收到就给严之默送来的。   他跳下车,招呼道:“这可都是新鲜的,处理地干净,日日挂在梁上风干着。你瞧瞧这兔子,多肥!”   随后一拍脑袋,打开另一边的竹箱。   “险些忘了,这还有兔子皮,你上回不是想要几张来着?这里有白的、灰的、还有花的,你直接挑就是。”   严之默本以为有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的选。   他计划着做两条兔毛围脖,和姚灼一起凑个情侣款,最好再做个护膝,到时冬天好给姚灼的伤腿用。   最后在刁翔的建议下,他选了四张,   一张白色,一张灰色,还有两张花色。   花色的因为都是杂毛, 便宜些, 横竖是当护膝,长什么样都无所谓。   因他买的多,刁翔又多送了他一张有点瑕疵的,不过大体是好的,回头琢磨一下,也能缝个小东西。   选好以后,鉴于刁翔是特地来的,严之默便请他进门喝口水。   严之默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也算大主顾了,不然刁翔也不会特地送货上门。   他有心和这个主顾打好关系,进门多聊几句也无妨,结果一进门便道:“严童生,你家好生热闹!”   因在门后买东西耽误了点时间,里头等着的便忙问香皂的事。   严之默去灶房端了几碗水出来,挨个分了后才道:“正如先前说的,这香皂我第一批就做了十块,眼下还剩九块,都卖给诸位未尝不可。因都是村里的乡亲,又是第一次买,为了感谢诸位的信任,我让利两文,一块十八文,半块就按照九文算。”   他让几人稍等,当场把肥皂脱了模放在一起。   这几人一听又便宜了两文,有之前说要半块的,也改要一块了,总之最后切开分了,一共就剩下半块。   姚灼在一旁算账收钱,严之默便打算把这块留着自家用,旁边却伸出一只手,直接给拿走了。   刁翔从进来后,就一直在听这群人说什么香皂的,他一个常年贩货的都没听过,等到拿出来,更觉得新鲜。   “严童生,这东西可是和皂角一般用处,却比皂角更好使?”   “没错,这东西原料是一种植物,清洁力比皂角更强,也不像胰子那样会有一股怪味。”   说罢就端来一盆水,让刁翔洗洗手试试。   他赶车一路而来,连指甲缝里都是泥,这么一洗,水立刻就浑了,手却干干净净。   刁翔也是做生意的,顿时看到了商机。   他可是知道,村里当家的女人们,过日子最是精打细算的,能让她们掏出十文二十文来买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这要是卖到别的村子,或是镇上,那该多好!   “严童生,你我谈笔生意可好?我对这香皂有兴趣,你下一批做出来,我来进货!”   严之默其实方才就看出了刁翔的心思,但他没有做声。   等到刁翔自己提出了,他才客气道:“刁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刁翔一听,这就是有戏,赶忙随着严之默到了院子的一头。   那边一群人也不会来凑两个男人说话的热闹,正好落得清静。   严之默道:“刁大哥你方才也听见了,这东西我是打算卖二十文一块,若是进货,一次性拿的多些,价格自可以谈。”   刁翔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是来对了,摸了摸下巴道:“头一回卖,我也不清楚行情,打算先拿个二十块试试水,你报个价吧。”   严之默在心里算了算账,答道:“我给刁大哥你一个实在价,十五文,你转手卖一块就能赚五文。”   这么个小东西,到时候真的卖起来,定是走数量的,价格不可能喊太高,利润就不会太厚。   刁翔咂咂嘴,“严童生,我跟镇上不少杂货铺都熟悉,不仅帮你卖到各个村子,还可以帮你去找杂货铺进货,到时候几百块都不成问题,你给我十五文,杂货铺从我这里拿货,还要再加,你总要给大家留点赚头。”   两人谈了一番,最后以十二文一块成交,但交换条件是刁翔下回必须一次性拿走五十块。   刁翔也是个讲规矩的,当即算出三百文的定钱,从严之默买的东西里减去,四张兔皮三百二十文,两只野鸡、两只野兔,一共四百五十文。   七百七十文减去三百,严之默便在付了四百七十文。   刁翔走的时候一脸踌躇满志,他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把那五十块香皂卖出去了。   另一边姚灼也收了好些铜板,大约一百五十文左右。   院子里的人一时都散了,各自得偿所愿,出去走远了,讨论的声音还能传回来。   将收回来的钱放回到钱箱里,严之默把野鸡和野兔拿进了灶房挂好。   出来时,见姚灼还在撸那几张野兔皮。   “喜欢么?”声音自耳畔响起,姚灼抬起头,恰好迎上严之默温润的桃花目。   “喜欢。”姚灼点了点头,怀抱着兔皮,情不自禁地上半身朝一边歪去,刚好靠在严之默的腰际。   兔皮一张就要将近一百文,做成成品围脖后,镇上店里皮毛品相好的,能卖到三四百文,甚至五百文。   以前姚灼有一条,纯白色的,但也掺了一点点灰色的杂毛。   那还是母亲在世时候买给他的,后来……就和房间一起归了姚清。   这些事他没有对严之默说过,可就这么歪打正着的,他再次拥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兔毛围脖。   是夫君亲自送的。   于是下一幕就是姚灼像摸小动物一样摸兔毛,严之默也像摸小动物一样摸姚灼的头发。   【这诡异的画面,竟然该死的甜美】   【有时候很难想象默灼还是新婚夫夫,他俩的相处模式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主播能不能给老婆搞一只小猫,想看毛绒绒猫猫次方!】   【投个雷,助力主播买猫粮!】   【投个雷,感谢主播喂狗粮!】   ……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便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严之默原本还发愁今晚吃什么,如今野味送到了,自然要尝个鲜。   去后院剪了几棵之前移栽过去的野蒜苗,成日里风吹日晒的,也不妨碍它们各自疯长。   只要在离地几公分的地方下刀,过后还会继续长出来,再吃几顿。   拿出一只野兔,清洗干净后用刀剁块。   锅里倒油,加葱姜蒜爆香,再将兔肉放入,盐、酱油调味,翻炒至变色。   随后就是焖煮环节,清水没至锅内食材三分之一处,盖上锅盖等半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素菜是胡瓜*炒鸡蛋,加了点泡发的木耳,主食则是用不久前郑霜儿送来的南瓜做的南瓜粥。   把饭菜端进屋时,香气扑鼻。   正赶上姚灼写完一张字,他熟练地转动轮椅挪到桌旁,帮严之默把碗筷布置好。   严之默则去一旁拿起那张字看起来。   【灼哥儿学得真快,这才几天,都学了二十多个字了】   【是啊,虽然写起来还歪七八扭的,但只要认识了就行】   【看主播这嘴角翘的,是不是觉得老婆真厉害?】   【无人在意今天的晚饭吗,他们怎么可以吃兔兔——但不放辣椒!暴殄天物啊!】   【等辣椒种出来了主播做道冷吃兔吧,我的眼泪已经要从嘴巴里流出来……】   回到桌边落座,姚灼已经给严之默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镜头里,两人边吃边聊,正是一副温馨图景。   然而同样都是饭点,有人吃得香,却也有人吃不下。   例如白杨镇周氏香烛店的周掌柜,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日自家夫人把饭都送到店里来了,儿子在一旁端着海碗往嘴里扒饭,他则依旧站在柜台后面算账,算到最后,险些把算盘砸了。   “这半个月来店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了!”   不算账不盘货还看不出,今日一算,才发现蜡烛的销量相比上个月少了近一半。   “莫非最近镇上的人都不用蜡烛了不成?”   开店生意难免有好有坏,可蜡烛这东西作为香烛店最基础的货品之一,销量一般不会有太大变化。   他正紧锁眉头发愁着,门外就有一人探头问道:“掌柜的,可有蜡烛卖?”   因为生意不好,周掌柜近来的态度也好起来。   “香烛店能没有蜡烛嘛,有的有的,白蜡、红蜡都有,雕花的也有!郎君是要自家点了照明用,还是做红白事?”   谁知那人听完介绍,却不肯进门了,反而道:“不要红蜡、白蜡,有一种黄蜡烛,你家可有?”   黄蜡烛?   周掌柜下意识地摇头,便见方才问话的人已经走了。   走出去后还和等在外面的自家娘子说道:“我就说,这黄蜡烛只那一家店有卖。”   娘子抱怨道:“哎呀,我这不是想着少走两步,偷个懒……”   汉子道:“要我说点白蜡烛不也一样,横竖灯罩一盖,你也瞧不见!”   娘子不满地反驳,“哪里一样了?那黄蜡烛烟小,还烧得久!算下来比白蜡更省呢!”   ……   两人渐行渐远,后头的对话也听不见了。   徒留周掌柜在原地纳闷,何来的黄蜡烛?   他开店这么多年,素来蜡烛只有红、白两种!   况且那南方的白蜡虫,它也产不出黄蜡啊?   想及此,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人影。   一段时间之前,有个拿着自家做的蜡烛来店里谈生意的书生,那蜡烛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可不正是泛着淡淡的黄色?   当时自己出的价格,那童生似不是很乐意,说是回去考虑,后来就再没见过。   如此看来,怕不是和别家谈成了!   周掌柜顿时耐不住性子了,不仅自己无心吃饭,还冲进去把吃得正香的儿子给一把薅了起来。   “快些出去找人,帮我打听个事!”   周掌柜的儿子周兴任劳任怨地出去转了一圈,使了一把铜板,消息很快就得回来了。   卖黄蜡烛的正是那戚姓哥儿领着自己相好开的香烛铺子,叫西窗阁的。   附近的人瞧见过定期有人坐着牛车来送货,送货的人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男子。   如此不必说,绝对是上回那童生无误了。   不仅如此,周掌柜的儿子还怪机灵,特地找人代自己去店里买了两根黄蜡出来,想细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先前严之默来推销时,周掌柜满脑子都是如何压价,想着先把低价货源搞到手,日后再徐徐图之,能弄到方子就再好不过了,因此压根没仔细看蜡烛本身。   如今接过来一看,很快就发现了灯捻的不同。   “三根棉线缠成一股,有点意思。”他用手搓了搓,寻了个烛台插上,待蜡烛燃了片刻,便意识到这灯捻就是黄蜡耐烧、烟小的奥秘所在。   他当即眯起眼睛,招呼来儿子,指点道:“下回去村里拉货,让咱家工坊的人也这样做。”   不就是多用一点棉线的事吗?   等到他家也换成这样的灯捻,也不会比那黄蜡差到哪里去。   况且按照西窗阁那两位的名声,去那里的顾客一定比不上自家的多。   至于这黄蜡烛的配方……   周掌柜还是没死心。   近来南方白蜡的价格又涨了一成半,再这么下去,他店里的蜡烛势必又要涨价,利润马上就要可以忽略不计了。   虽不知道这黄蜡的原料究竟是什么,但一定是本地便有的东西。   若是能想办法拿得到配方,莫说是已经虚有其名的西窗阁了,就连千明楼,又算得了什么?   谁还不是个做香烛起家的了!   那童生能去找西窗阁合作,未见得有多机灵,村里的书生罢了,见过什么世面。   回头来暗的不行,就来明的。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他转而吩咐儿子,“街上找个机灵的,让他们盯着西窗阁,下回送货的人去了,就跟上去,看看人是从哪里来的,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别心疼银子!”   周掌柜没等太久,因为第二日就是严之默给西窗阁送蜡烛的日子。   来时店里人来人往,前后做成了三、四笔生意。   戚灯晓身子愈发沉了,坐在柜台后不常走动,拨弄着算盘,因为近来生意好,瞧着不似最开始见到时,眉宇间一股子愁绪不散了。   严之默进门,受到热情款待。   “这才几天日子,上回那批就剩二三十根了,你但凡晚一天来,我这可就要断货了。”上了茶,还有一碟小茶点,自己做的荷叶酥和枣花糕。   “我多装了一份,你回去时拿给灼哥儿尝尝。”戚灯晓扶着腰坐下,整个人看起来比上回更圆润了点。   又关切地问:“灼哥儿怎么样了?恢复得可还好?”   “恢复得顺利,没出什么差池,又有轮椅代步,不妨碍去哪里。就是伤口还不能沾水,偶尔多有不便。”   戚灯晓莞尔,“算算日子,等我孩子出世,灼哥儿的夹板也应当能拆了。”   严之默笑言:“那必然要来讨一杯满月酒吃。”   坐了一会儿,店里暂时没了客人,裴澈清点好了严之默送来的蜡烛,检查无误后入了账。   戚灯晓见外头人散了,四周一时安静下来,便说道:“其实此次还有事要同你谈,近来有些杂货店、走商还有货郎,来我这里想订蜡烛,我手上这些还不够自家店卖的,因此只能先许出去,如此账上已经累了数百根的量了。我想着从下回开始,仍是七日送一次货,店里备的货,改为一百五十根,其余订出去的,按照每次的订货量,分开来议。这回……”   戚灯晓扫了一眼手上册子,“七日后劳烦送四百根。”   四百根,一次就是六两银子。   两人商议停当,戚灯晓即从账上支取了这批新货未付的一半货款,连带下次的定钱,共计三千七百五十文。   沉甸甸的一包银钱到手,严之默清点完毕后放进了衣襟里。   转而喝了口茶道:“镇上人口有定量,对蜡烛的需求也当是稳定的,西窗阁的生意好,想必有些人就要眼热了。”   戚灯晓给严之默添上茶,接道:“早晚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目标是复兴西窗阁,而严相公的目标,也定不是一镇、一县、一府城吧?”   两人相视一笑,各带着一丝生意人的狡黠。   因不放心姚灼在家,严之默便起身,赶着回去。   这时裴澈进门,低声对戚灯晓说了句什么。   戚灯晓叫住了严之默。   “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裴哥说瞧见店门附近有人鬼鬼祟祟,那人他看着眼熟,叫做三剩。素日没有正经营生,就是个泼皮无赖,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靠帮人做些不入流的事情赚银子,不知是谁派来的。还朝着从我店里出去的客人,打听你的身份。”   他有些担忧道:“不若让裴哥赶驴车送你回村,驴车速度快,无论如何都能甩掉了。”   严之默摇头道:“这人又犯不上图财害命,恐怕只是有人托他探我来处。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戚掌柜您不必担忧了,我自有办法。”   出了西窗阁,严之默提着戚灯晓送的点心,并未急着去找麻三。   每七日来镇上一趟,他都有不少东西需要采买。   他自然没有裴澈那个身手,能察觉到是否有人跟踪。   可他有外挂。   “旺财,开启弹幕。”   弹幕打开后,不少内容涌了出来。   【呃,把直播间的视角拉远一点后,就发现这个人跟踪的水平,好烂】   【这是跟踪吗哈哈哈,但凡换个不是主播的人都能发现吧】   【前面的我怀疑你在针对主播】   靠着弹幕的“通风报信”,严之默特地放慢了走路的步子,一家一家店慢慢逛。   反正麻三要在镇上送货,一时半会也没到约定的时间。   第一站,严之默先去了粮店。   米面一样买了些,除此之外,还买了绿豆和红豆。   受戚灯晓点心的启发,他觉得可以自己在家熬一些绿豆沙和红豆沙。   粮店伙计将这些打包好后,见严之默又看向了大豆。   广义上,大豆是黄豆、黑豆、青豆三种豆子的统称。   不过大家普遍说的大豆,都指的是黄豆。   这个时代黄豆的许多吃法和用法都被开发出来了,磨豆浆、做成各种豆制品、榨油等。   寻常百姓买的也很多,大豆比米面便宜,清贫人家常煮豆饭来充当主食。   严之默抓了一把瞧了瞧,张口就要了一个数,还嘱咐伙计,送到他指定的一间油坊去,若有人来打听,不要一上来就直说。   他要的数量足够装满一大口袋,伙计二话不说就差了一个店里送货的,扛起来就出门了,至于严之默的嘱咐,也没深问,举手之劳罢了,何况还得了两个铜板呢。   外头跟踪的三剩,见严之默出来给送货的指路,再看对方是从粮店出来,便疑心这口袋里有周兴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严之默走后,他连忙进去打听,伙计本不肯说,他是见有人在收拾盛放大豆的口袋,又诈了一下,才得知严之默是买了一大口袋大豆。   买大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三剩默默记下,动起脑筋,喜上眉梢,只觉得赏钱说不定要到手了。   结果这一跟,腿都要给遛细了。   只见这书生出了粮店,又去了药铺。   出来手里提了许多纸包,有些大的像是药材,有些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   三剩只好随后又进了药铺,药铺的伙计没有粮店那么实在,诈也诈不出。   三剩想及周兴说过,只要能打听到答案,不拘花费,他们尽数可以支付,便索性从周兴给的铜板里分了点出来,那伙计才不情不愿地念叨了好几种药材名。   说到一半不肯说了,又添了几个铜子才问全。   三剩努力记住,就赶紧离开,重新找寻严之默的身影。   【这哥们儿蠢得我流泪,他真没怀疑为什么自己磨蹭那么久,主播却还没走远吗】   【目前没搞懂主播在干什么】   【我猜是想放烟雾弹吧哈哈,默宝智商在线的】   严之默像是特地来逛街的,逛了大半个白杨镇。   期间又买了一些零嘴,还有一根糖葫芦,同路边牵羊卖奶的老汉打了一些羊乳,包括卖花的小姑娘都被他喊住,买了一小包鲜嫩的桂花。   等到后来,三剩以为严之默终于要干点正事,准备回家时,严之默又换了个方向,去了城西的牲口行。   马、驴、牛、羊、猪,乱七八糟全都问了一遍,也不知道这书生嘴皮子多招人待见,一文钱不掏,牲口行的人竟还愿意和他聊,若换了旁人,怕不是早就打发走了。   只有弹幕看透了真相。   【合着主播来这里是开展技术交流的?】   【笑死,牲口行的这个大哥,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疑惑,到现在的惊奇……】   好不容易离开了牲口行,摆脱了那股腥臊气味,三剩眼见严之默终于加快了步子,他抹了把脸,赶紧跟上去。   严之默的最后一站,是油坊。   三剩当场眼前一亮!   自从周兴找来,三剩就没少琢磨这事。   他混迹在镇上多年,对于这周兴的老子周掌柜,早就眼熟,却很少与自己这号人打交道。   如今能拿出银钱来找自己这号人办事,定然事情不小。   所以他开始干活前,又找人打听了一圈。   得知最近周氏香烛店的生意不好,左邻右舍的店铺伙计,没少听他站门口抱怨。   再加上他们指定要盯梢一个去西窗阁送货的书生,送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蜡烛。   这一串连在一起,三剩就推测,周老头是想要这书生的蜡烛,又或者是蜡烛的来历。   他脑子转得快,心道,书生买了大豆,送去了油坊,应当就是榨了豆油。   现下哪有几个人吃豆油?更别说这书生买了一路,出手阔绰!   既然不是吃的……   想及那蜡烛点燃了,不就烧化变成油了吗?看着也和豆油差不多。   至于豆油怎么变成蜡烛的,说不定秘密就在那一串子药材里。   哦对,听说那西窗阁卖的蜡烛是黄色的,大豆可不也是黄色的吗?   三剩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以至于快跟到油坊时,因为走了神,险些露了行迹。   严之默见弹幕讲三剩已经跟着自己一路来了油坊,便知道对方入套了。   其实他先前已经委托麻三,放下自己后顺路把漆树籽送来了油坊,这会儿已经榨好了。   这阵子漆树籽攒的多,油足足榨出两大罐子,油坊用塞加绳子牢牢封紧,保管只要罐子不破,油就不洒。   不过油坊老板又说,那些大豆赶不及榨,若想要,还得等等。   严之默摆摆手只说不急,转而将油坊老板引到一旁,说要拜托他点事。   随即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严之默来了两回,为人客气,给钱痛快,而且还和油坊谈成了长期的生意。   油坊已经把他当成固定的客人,因此在听完严之默的请求后,老板咧嘴道:“多大点事,我自给你办妥。”   严之默便又留了一会儿,紧接着故意走到门口后,才把那两大坛子的油,一罐放进背篓,一罐直接抱在怀里离开了。   到了这时,暗处的三剩已经迫不及待了。   严之默一走,他就飞快闪进油坊,找油坊老板搭话。   油坊老板得了严之默的吩咐,故意装傻充愣,显得十分藏着掖着,有话不能直说的样子。   三剩软硬兼施,这油坊可不比那粮店和药铺,后头有大东家的,因此他敢耍横。   他这种泼皮无赖,最是难缠,若是惹了,成日里纠集几个人蹲店门口,啥事都干不成。   是以油坊老板最终败下战来,不情不愿地答话,“那相公特地嘱咐我们不要乱说,若教他知道我坏了规矩,回头不来我们油坊榨油了,可如何是好。”   三剩摆出一副恶人相道:“他一个村子里的穷书生,能对你如何,你若不赶紧老实答话,爷爷我必定教你当下就做不成生意!”   他故意高声讲话,还吓跑一个本想进来的客人。   油坊老板叹了口气,道:“行罢,便告诉你!那书生一个月来两回,只用大豆榨油,要求尽可能油渣少些,不能混进杂质,我曾问过一句这油是不是吃的,他只说不是,是做营生用,却不知是做什么。”   三剩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他可说过除了大豆油,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做他那营生么?”   油坊老板这回是真的做出思索的模样,半晌道:“这便不知了,不过他每回来,都拿许多药包,浑身一股子药味。”   三剩暗自拍大腿,这就是了!   “那书生可曾提过,自己是哪个村子的人?”   油坊老板这回答得快,“这我晓得,是郑家村。”   一炷香的时间后,三剩带着兄弟去了周氏香烛店。   周兴本在门口迎客,见他们朝着店门来,当即慌道:“谁教你们到这里来了!被瞧见了可怎么好!”   三剩背着手道:“消息我给你打听来了,哪里结账?”   周兴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父亲,使了个眼色,随即对三剩一行说:“去后面的巷子,你们跟我来。”   绕到店铺后方,引人耳目的地方,周兴道:“让你打听的,可都打听到了?”   三剩靠着墙,得意道:“可不是?有我三爷出马,搞定一个小书生还不容易。而且不只是你们问的,我连他的方子都弄到手了!”   周兴一时没控制住,大声道:“当真?!”   三剩伸手,“所以先把银子给来,我便一一告诉你。”   说罢还怕周兴不信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单子,这是他方才来之前,去路边摊子上威胁了一个卖字的书生帮忙写的。   “白纸黑字,我把材料都写上了,你只说要还是不要?”   周兴也不是傻的,他当初答应三剩的尾款还不少,足有五百文钱。   此刻嘴上道:“你先给我讲讲你探到的消息,不然我如何信你?”   三剩双手叉腰道:“哪知你会不会听完了便不给后面的钱了,你先给钱。”   周兴坚持道:“先前已经给你付了定钱,我家的铺子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三剩思索一番,突然贼兮兮地笑道:“却是这个道理,那不妨告诉你。”   说罢,他便把那张只往周兴怀里一丢,将探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周兴听时,初时眉头锁紧,随后又陷入沉思。   豆油当真能做蜡烛?   不过过去做蜡烛都用牛油,后来有了白蜡,牛油便被渐渐淘汰了,可也并非彻底消失。   若要这么想,豆油也未必不可能。   再加上这些药材……   依稀记得当初那童生来卖蜡烛时,燃烧后确实闻到过一股植物的清香。   他攥紧方子,对三剩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店里给我爹瞧瞧。”   三剩当即道:“是了,然后把钱一并支出来吧。”   周兴以为他说的是那五百文,答应地还算爽快,可他没注意到自己走后,三剩一行人得逞的模样。   这厢周兴回了店里,同周掌柜讲了三剩探听到的事。   周掌柜捋着小胡子,思忖道:“竟是豆油?倒确实没听过用豆油做蜡烛的……但油脂凝固后,应当和牛油差不多,比不上白蜡,更不似那黄蜡。”   这个周兴想的一样,所以他又拿出了那张写药材的纸。   “三剩说,次次那童生都回去药铺买药材,这里头确实有温补身体的,但其余这些,凑不出什么药性。我寻思,这里面或许有扰乱视听的,只有一味或者两味,才是加进那蜡烛里的。”   周掌柜仍是有些不信,但又觉得未尝不能一试。   “那便把银钱给那无赖结清了,这方子待我研究研究,若真能成最好!若不成,也知道了那书生的住处,回头大不了找去,使些别的办法,买消息也不亏。”   随即便从柜台支了五百文,给了儿子让他送去了。   还要他特地嘱咐好那几个泼皮,以后切记少来他们家店附近晃荡。   哪知他本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不多时,就听见店后面的巷子里传来争执声。   他听着其中有一道声音像是儿子,忙出门去看,结果刚踏出门槛,就被三剩几个人堵了个正着。   后头两人推搡着周兴,按理说周兴也是个高大的汉子,却捂着肋条的地方,俨然是挨了揍了!   周掌柜登时眉毛都竖了起来,“光天化日,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三剩堵着门道:“我们做什么,自然是讨要没结清的钱!若是不给,爷几个就不走了!”   周兴忍痛斥道:“爹,这几个泼皮坐地起价,只说帮咱们探到了方子,张口就要五十两银子!”   周掌柜当即气得面皮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五……五十两!你们怎的不去抢!这方子未经验证,我们怎知真假,谁知道是不是你编来诓人的!”   三剩也急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你这死老头,方子拿到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五十两,你只说给不给!”   周掌柜梗着脖子道:“自然不可能给!”   三剩邪笑道:“那敢情好。”   旋即一挥手,和后头两个人一起,强行挤进了周家的店里,三剩坐里头喝茶,那两个站门口堵门,管他什么上门的客,通通都给吓回去。   然而周氏父子也不敢报官,毕竟他们找三剩做的事也并不光彩。   最后闹了一下午,路过的人纷纷朝这边看,周掌柜实在惹不起泼皮,也丢不起这个人,只好给了五十两银子。   三剩一行人刚走,周掌柜就气得翻了个白眼,当场晕过去了。   ……   严之默并不知晓镇上发生的闹剧,这会子他早就回到家中,将买的东西翻出来给姚灼收拾着。   又跟今日要下工的方二娘和姜越嘱咐,接下来七日会忙许多,因为原本需做一百根蜡烛,现下却要做四百根。   嘱咐完毕,不多时方二娘和姜越就把院子院子收拾干净回家了。   严之默转身回屋,见姚灼手里的糖葫芦还是一颗都没少的。   “夫君,你先尝。”姚灼舔了下嘴唇,“看着就很甜,咱们一人一半。”   严之默就着他的手吃了头一个,山楂酸溜溜的,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糖壳。   不愧是比旁的贵一文钱的,在裹糖的时候绝对舍得。   两人并肩坐下,分吃了一根糖葫芦,严之默又把今日去镇上的事讲了一遍,听得姚灼嘴都合不拢。   “夫君怎知这人定是当初那位周掌柜指使的,不能是千明楼吗?”说完又把糖葫芦往严之默嘴边递。   严之默让他自己先吃,随即说道:“只是觉得若是千明楼,但凡雇了人尾随我,应当会直接拿了我,当场威胁一番,要我不给西窗阁供货就成了,他家从前不也是这么干的?因为他家的诉求并非是和西窗阁抢生意,而是给戚掌柜添堵。”   姚灼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所以戚掌柜那前未婚夫,真真是嘴脸恶心,令人作呕。   他嘴巴小,咬山楂一次就半颗,红红的果子嵌在唇齿间,看得严之默移不开眼。   待到把半颗山楂咽下肚,只听姚灼又问:“只是那周掌柜当真会信,咱们家的蜡烛是用大豆做的么?”   严之默轻轻用指尖拈去姚灼唇角的一丁点糖屑,“其实大豆可以提取出一种大豆蜡,确实可以做蜡烛,只是凭现在的工具和工艺,非常难实现。”   上辈子严之默生活的时代,大豆蜡是最常见的低廉植物蜡,应用范围十分广泛,是讲大豆油经过氢化处理后提取的。   但氢化处理的过程,想也知道在这时不可能实现。   严之默挑了挑眉,“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也不算骗他。”   他又道:“况且周掌柜心术不正在先,给钱让街头无赖帮自己办事,早晚会自食其果的。”   姚灼举着山楂,深以为然。   等到一根糖葫芦吃得差不多,严之默打算趁着天色没彻底黑,去一趟方老大家,再定一批蜡烛模具,顺便问问那批肥皂模具的进度。   他正要依依不舍地离开一股子甜山楂味的夫郎,就听姚灼说想和他一起去。   姚灼虽然日日不必闷在屋子里,可也基本很少出院门。   既然这么说了,严之默便决定带上他。   等到了方老大家,还没等上前叩门,就见方二娘正和方老大媳妇在门口闲话。   两人瞧见他俩,打了个招呼,随即方老大媳妇道:“严童生,可是来找我家那口子的?他出去了,你们且进来等着,再往前就别去了!遇见姚家人,白招晦气!”   严之默低头,恰和姚灼对视一眼。   接着启唇问道:“方大嫂,姚家出什么事了?”   方老大媳妇撇撇嘴,也是一副看不上姚家人的模样。   “我就知你们还没听说呢,方才吴氏满村子喊人,说是她家姚清不见了!要我说啊,怕不是跟着那镇子上的男人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章来啦~本来想搞个抽奖,结果输错了金额……现在就是一整个大尴尬。但是那个抽奖取消不了,麻烦大家装没看到,我在本章评论里发十五个红包包!   ——   1、本章提及货郎刁翔的剧情,对应修改过的22章(修改前该人物身份是卖菜的大叔)   2、胡瓜,就是黄瓜。   3、关于大豆蜡的描述,来源于网络,仅供参考。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39章   严之默和姚灼没有在外面逗留太久, 等到方老大回来,订好新的模具就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说起方才听到的关于姚家的消息。   “也不知那姚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离家的,亦有可能是在路上教人掳走的,什么年岁都不少人牙子,而且今年赋税涨了,必定是有地方不太平。”   严之默推着轮椅,见姚灼有些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过去在姚家经历过的事,便找了话题来说。   姚灼听见了,提起精神道:“是了,其实年年都听过孩子、女子或哥儿,被人牙子拍了花子的。”   女子或是哥儿,可以绑去卖给人当媳妇,或是模样好的,转手进青楼,模样不好的,就送去牙行发卖为仆。   至于孩子,也依照性别有不同的去处。   严之默正色道:“咱家住得偏些,日后我若不在家,就找二姐和越哥儿来陪你,家里但凡多一口人,出事的可能就小一分。”   他想了想,又道:“我寻思咱们还是抱只狗来养,平日里能看家护院不说,家里多个活物,也热闹些,你说好不好?”   姚灼的思绪分了两半,一半听着严之默的话,一半仍想着在方老大家,听方家大嫂说起来的那些话。   听说姚清人不见了之后,姚家人先是在村里找了一圈,随即又去了后山、邻村,眼下已经找了村长,想要集结全村的人一起找。   吴氏着急也就罢了,姚老爹和姚老大,也是急得上蹿下跳。   姚灼不由地想到自己,他过去在家当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也为见得亲爹和大哥帮自己说一句话。   后来吴氏图银钱,想要把自己嫁给邻村的老寡头,姚老爹默许,姚老大也只是沉默,倒是在自己企图逃跑,发现后挨了一顿打,还被吴氏锁在柴房里的时候,进来给过他一个杂粮饼子。   那时姚老大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等嫁过去了,就好好跟人过日子,该是你的就是,不该是你的就不是。”   那句话当时姚灼没听懂,现如今也不明白。   倒像是姚清是亲生的,他则是抱来的一样。   自从嫁给严之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再想起过去这些糟烂事了。   这会儿被勾起思绪,不免想得沉了些,   直到听到严之默对自己说话,才倏地回过神。   “夫君想养狗吗?”   【灼哥儿是不是只听到最后一句话,xswl】   【谁能拒绝毛茸茸呢!关键词捕捉!】   严之默摸了摸他的发顶,莞尔道:“是了,想养一只狗。”   说道这里,他想到先前翻看历史弹幕时看到的话,心思一动,却没点明。   “村长家不是养了好几只?上回去,跟我说有一只母的前阵子下崽了,算算日子也该断奶了。等我回头去问问,抱一只来。”   村长家是富农级别,家里数间青砖大瓦房,和已经成亲的两个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在乡下算是很气派的。   因此养的狗也多,宽敞的前院后院各自散着两只,村长家生养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是老幺,还没到出嫁的年龄,是家里的宝贝。   家里的狗都是她照料,一个个油光水滑的,很是健壮。   虽说小狗还看不了家,可人们都讲,看家护院的狗要从小养起来的才熟。   乡野常见的土狗品种也长得快,三个月就有些模样了,半年身量就拉开长成了。   况且就算是小狗,听见陌生人的动静也会吠叫两声,总比没有的好。   一想到家里要抱只小狗来,姚家带来的丁点阴霾也一下子散空了。   等到两人进家门时,连狗窝要搭个什么样的都想好了,也就是严之默讲,不然连姚灼都不知道,狗还要睡窝的。   可严之默描述中,那狗窝要和个小房子一样,听着怪有趣的,姚灼迫不及待地想看看。   第二日,严之默惯例起早,去灶房生火烧上水以备洗漱用后,回到院子里做了套广播体操。   弹幕里,只有新观众在大惊小怪,老观众早就见怪不怪了。   【呃,我在直播间见过八段锦、五禽戏、太极拳……还是第一次见广播体操】   【前面新来的吧?来来来,介绍一下,主播做的广播体操大概有这么几套,分别是:雏○起飞、○升的太阳、时○在召唤】   【这个打码显得好可疑啊!】   严之默自己打着拍子做完一套广播体操,觉得神清气爽,屋里姚灼也已经起来了,挪上轮椅出来和严之默一起洗漱。   收拾干净后,姚灼自己推着轮椅去后院喂鸡,这轮椅他已经越用越顺手了,去哪里都不碍事,坐着也宽大舒服。   而严之默则钻进灶房,他昨日就想好要用买的桂花和羊乳,做一点羊乳桂花糕吃。   现下粮店里买不到大米粉,不过有糯米粉,因很多家做糕点都用得上。   所以严之默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普通白面和糯米粉混合,分次加了几勺烧开了又放凉的羊乳搅拌,到成松散块状,又捏碎成粉。   家里也没有细网筛,拿了一个细孔竹筛凑合了一下,吃起来肯定口感不是那么细腻,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下一步就可以上锅蒸了,拿出蒸笼,里面铺上打湿的蒸布,将碗里的粉小心倒进去,用木铲子轻轻压平整。   最后一步就是撒上一层干桂花,桂花香气馥郁,这会儿都能闻见。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候,桂花糕出锅了。   土灶火旺,蒸得也快。   蒸笼够大,一共切了十二块,严之默拿出了六块,和姚灼一人一半分着吃。   至于喝的,原本严之默想让姚灼喝点羊乳,他羊乳买的多,纯属恰好赶上了,知道这东西难买,可这时候冰箱,也不经放。   最多存昨日这一夜,这还是因为是生的缘故。   等日头高起,就要坏了,余下的他打算都做成羊乳皂,这一批还能再要个高价。   姚灼喝不惯羊乳,严之默自己喝了一碗,喝时还听姚灼说起,哥儿是没奶水喂孩子的,所以哥儿生养了以后,都是买羊乳,或者请乳娘。   严之默便问,姚灼想要喂羊乳还是请乳娘,姚灼大约是以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便道虽然人乳更有营养,可让自己孩子喝别人的奶,总觉得怪怪的。   答完意识到这是在聊生养的事,他虽和严之默早就有了夫夫之实,可到底是哥儿,脸皮薄。   这么一逗,耳朵红了不说,人也不肯继续接话了。   严之默笑着又给他掰了半块糕。   吃完饭,依昨天说的,等到方二娘和姜越来家里,严之默才起身去村长家。   走时听见姚灼跟姜越请教针线活,那两件棉衣的其中一件,已经有点模样了。   这回来村长家也没空着手,用碗盛了两块糕,为了显得多些,他临走前又用刀切成了六小块。   那桂花米香味,再加上羊乳的醇厚,一端进屋,村长媳妇冯氏接过去,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你也真是,回回来都带东西,和你叔和婶子客气什么?”   村长来得晚些,进门时一脸焦头烂额的模样,待见到严之默,又瞧见那碗精致的糕点后,顿时换了副神情。   “这瞧着倒和镇上酒楼里卖的一般!”   又夸道:“灼哥儿是个手巧的,嫁给你当真是享福。”   村长压根没想到严之默成日在家做饭,严之默听了这句话,既是夸姚灼的,索性也没辩驳。   寒暄两句,严之默便说了,自己想挑只狗崽子的事。   “我当多大的事呢,孩他娘,你去叫冬月抱了那几只狗崽子来。”   小狗很快就聚在严之默的脚下,他蹲下来挨个托着肚子抱起来看了看。   这一窝是五只,一只纯黑的,一只黑白花的,两只黄不溜秋的,还有一只身上黑黄白三色都有的。   又问了问公母,严之默还是倾向于要一只小公狗,因为母狗会来月信,他第一次养,担心养不好。   村长姓章,幺女叫章冬月。   听了严之默的要求,章冬月便一手捞了一只,举起一只黑白花的,一只黄色的说道:“这窝只这两个是公的。”   相比之下,黑白花的这只趴在章冬月手上,四个小爪子不住地往前刨,一副很想跳进严之默怀里的样子,严之默便一手接了过来,“就它了。”   章冬月虽然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散出去多少只狗崽子了,村里乃至邻村不少人家养的狗都是她家狗的后代,但每一次还是舍不得。   “严童生,我回头能去你家看它不?”   严之默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你永远是它第一个主人,它也忘不了。”   小姑娘十二岁,脸蛋上还带着稚气,闻言开心了,连带对严童生的印象都极好。   因为方才娘进来叫自己时说了,严童生给家里送了一大碗桂花糕!   严之默把小狗抱在怀里,村长见他一时没走的意思,便猜到是有话和自己说。   挥挥手叫妇道人家都回屋了,严之默便直截了当地问:“昨儿听说姚家那个哥儿不见了,可有什么结果?若是自己走了也就罢了,别是什么贼人混进了村子,灼哥儿如今伤着,成日在家,我也担心。”   村长叹口气,压低声音道:“这话我本不该说,但到底你家灼哥儿也姓姚,你也不算外人,听便听了。你且放心,不是什么贼人、人牙子之流,昨日那姚家闹了一顿,找了一夜,又来央我去喊村里人一起找。我见那吴氏神色不对,就逼问了几句,这婆娘就承认,那姚清是拿走了自己素日攒的铜板,乃至吴氏自己藏的体己钱!你说这,那不就是自己跑了嘛!”   严之默一听,确实也放心了,又对姚清这人感到些许的无语,没想到真相还真应了村里人捕风捉影的猜测。   村长又补充道:“但是这事,我也不能大肆宣扬,未嫁的哥儿私奔,成何体统?传出去,咱村子的名声都要受影响。所以就让那姚家自己寻去吧。”   得了消息,严之默没什么需要多问的了,村长也信他不会乱传。   准备走时,却见章冬月搞了碗米糊糊出来,后头跟着她娘,不住念叨:“不过是两只野狸奴,偏到你手里就金贵了,还吃上白米了!”   章冬月撅起嘴道:“这是我从自个儿嘴里省下的,也没多占口粮,况且那小狸奴没了娘,别的又喂不进去,总不能看它饿死罢!”   严之默一听,就停下了步子。   “冬月,你这儿还有狸奴?”   章冬月抬头看向严之默,“有呢,两只,我捡来时它们都快饿死了,我不落忍,就抱回来了。”   严之默摸着怀里的小狗,“我倒也正想聘只狸奴回去,不知你愿不愿意割爱,予我一只?”   村长无奈地迎上来,“什么割爱不割爱的,你和个丫头片子客气什么!”   章冬月想了想,抿着嘴道:“我娘本就只许我留一只呢,倒是可以给你一只。”   一大一小商定了,严之默便从两只虎头虎脑的狸花猫里,选了有四只白手套的,看起来神气。   这时养猫,讲究下聘,得给些小鱼或者盐巴。   严之默手头都没有,便先把那小狗放下,回家去取。   于是家里的姚灼就见严之默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从灶房拿了什么东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副模样,倒惹得他担心起来,索性推着轮椅到院门口等。   好在没等多久,就远远见着严之默回来了,怀里还揣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等离近了,狗崽子湿乎乎的鼻子拱到姚灼的手心里,登时姚灼便惊喜地笑开。   狗崽子也不怕人,直接就蹦到姚灼怀里,姚灼怕小狗踩到自己的伤腿,便小心地抱起来。   章冬月养狗养得干净,一点异味都没有。   抱在怀里蹭蹭,姚灼刚想和严之默说点什么,一抬头……   却见严之默的衣襟里还有什么活物在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评论的红包已发出,因为评论不够十五个,所以今天这章咱们再发七个哈。另外本文周六上新书榜,上榜前一日更新需要尽可能提前,所以我会放在今晚零点后更新,算是明天的更新哦,明晚就暂时不更了,周六会恢复正常的。   ——   1、本章桂花糕做法参考了“下厨房”APP里几个方子的混合;   2、0.0广播体操的名字是不是暴露年龄了……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0章   姚灼没成想夫君出去了一趟, 回来后自己就猫狗双全了。   而且这小狸奴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狸花色,像个小老虎似的,耳朵上的聪明毛格外长。   因为猫会自己舔毛,所以四个爪子和肚皮的白毛都干净得很,不似狗傻乎乎地在姚灼怀里伸舌头,狸奴直接轻巧地蹦上了姚灼的肩头,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狗。   【喵喵:呵,愚蠢的生物!】   【笑死, 什么样的狗子在猫的面前都是憨憨】   严之默把这肩上顶着猫,怀里抱着狗的姚灼推回院里。   方二娘和姜越本一个在捣果子取蜡,一个在收集草木灰,见了小动物,都不觉地放慢了手里的活,探头瞧着,一并乐道:“这会子你们家要热闹了,看看这两个小东西,真是机灵,一进门就晓得谁是主人。”   姚灼抱足了狗,便让严之默接过去,又转而摸了摸猫后背软软的毛。   “你刚刚去灶房里,是不是裹盐巴去聘它了?”   严之默也喜欢小动物,不过上辈子没法养,只好这辈子圆梦了。   不过他当初和没少云养猫、云养狗,相关知识储备地很足。   此刻用手指尖摩挲着小狸奴的下巴,把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姚灼没养过狸奴, 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严之默轻轻笑道:“这是高兴的意思, 你也可以这么摸。”   他回头见方二娘和姜越一脸心痒难耐的模样,也招呼他们先别忙了,过来一起瞧瞧,也耽误不了多大工夫 。   于是几人偷闲,逗了一会儿猫狗,还带猫去灶房像模像样地拜了拜,随后由姚灼给它们定了名字。   姚灼想了半天,没想出很好的,最后取了个巧,将今日的日子拆成两份,索性狗崽子叫九月,小狸奴叫十六。   因是新得的,姚灼稀罕得很,九月闲不住,就暂且放到院子里跑去了,十六还在他怀里趴着,不肯挪窝,姚灼也就随它去了。   方二娘和姜越回去做活,严之默把姚灼推回屋里,又把打开通风的窗户阖上。   姚灼拿起针线筐,露出下面压着的裁了一半的棉衣,在严之默身上比划了比划。   “算着快做好了,这一件成了,下一件更快,也该去买点棉花,咱村子里没有,需打听打听,等买回来散的棉花,再弹一床被芯,顺道我再把棉被絮了。”   之前多扯了布,想要新做棉被,后来因为各类事情,一并耽搁下来,又因为觉得天气也没那么冷,旧的便先凑合盖了。   不过自从寒露过后,就知道得快些预备过冬。   “正好我还想打听打听附近村子谁有盘炕的手艺,盘完了炕,我还打算把柴房空出来,做个暖房用。”   一直丢在灶房筐里的土豆都自己生芽了,等有暖房了,就可以开始育苗。   这些日子卖蜡烛又得了些银钱,何况还有肥皂同步在做着,盘炕的银子还是拿得出来。   姚灼听完暖房是做什么的,又对着严之默露出了崇拜不已的表情。   这暖房听上去,简直是只有皇帝才配得起用的,除了皇帝,谁能奢侈到冬日里吃反季的水灵青菜?   不过暖房之所以金贵,是因为费柴火。   严之默想好了,自家的炕和暖房肯定是通着灶房里的土灶,也不需要温度太过于恒定,能少费些就少费些。   等培育好了,来年春耕下了地,往后就顺利了。   买棉花和盘炕都事不宜迟,严之默本以为要跑趟邻村了,这活却被麻三给接了。   他有时候也去附近的村子里收木柴,今日正准备跑一趟。   那些村户人家自家多打的一点也犯不着走远路去镇上卖的,就给了麻三这种上家门口收的,一担能换一文钱。   “你说的这几个我都知道哪里有,我去的时候帮你挨个问问,反正要转一圈的。先看盘炕的那大哥手上有没有空闲。若是有,我帮你约了,他们得空了自然就来干活了。至于棉花就更简单了,我知晓邻村有一家子专干这个。”   严之默省了工夫,便给了麻三几个铜板当做跑腿费,又提前拿了买棉花和弹棉花的钱。   这日傍晚,麻三果然带回了两床弹好的棉花和一口袋散棉花,能做两个极厚实的棉被,一床铺一床盖,再缝两套棉衣,边角料做棉鞋。   此外又说跟盘炕的约了后日一早过来,不过他又看了看严之默的家,挠了挠头,提醒道:“老弟啊,只是你莫忘了,炕盘好了得烧七日才能住人,你家里瞧着也没别的地方能睡,这可如何是好?”   严之默:……坏事,他还真把这事忘了。   而姚灼没有盘炕的经验,压根也不知道。   送走麻三,严之默回来和姚灼说了,两人正皱眉,一旁埋头干活的姜越突然说道:“既如此,只能去旁人家借住。我看,倒可以去王大夫家,原先苓哥儿父母都还在的时候,他们家里也是好几间房,后来空下了,就剩王大夫带着孙儿。前两日我家殊哥儿还在那借住了一晚,因着玩疯了,不肯走,住的是原先给苓哥儿留的小屋。听王大夫说,他素日觉得屋里冷清,就盼能多点人气,估摸着也不会介意有人借住。”   方二娘一听,也建议道:“我觉得这法子不错,无非就是晚上睡一觉,白天那炕烧着,这边还是要有人,手上这些活也不耽误,不过后日盘炕的人来时,可得把这些都藏好咯。”   这个建议着实解了燃眉之急,姚灼当即就说,要和严之默一起去王大夫家问问,若能定下,明日就可以先把一些家用和吃食搬过去,后天就能直接住过去,也不耽误盘炕。   看着天色不早,便让姜越一起跟着走了,正好接他家殊哥儿回去。   方二娘主动留下来,最后扫一遍院子,等严之默夫夫回来后再走。   去前把剩下的桂花糕带上了,剩下的几块他们下午又分了分,如今还剩最后偏大的一块。   糕点软糯清甜,既适合上了年纪的王大夫,也适合苓哥儿这个半大娃娃。   去时王大夫正好在家,正检查苓哥儿今日背药方的功课,殊哥儿在一旁跟着听,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严之默和姚灼上前,送了东西,说明了来意,王大夫果然如姜越所说,很是开心。   “给什么银钱,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就是了。那狗儿和小狸奴也可带来,别碰了药材就好,苓哥儿喜欢得紧。”   说罢连桂花糕都不想要,严之默硬是塞过去,一旁姚灼掰了两小块递给了苓哥儿和殊哥儿。   两孩子到一旁吃去,王大夫又犯起职业病,给严之默和姚灼都诊了诊脉。   诊完只说严之默还是老样子,非要说,确实比先前好了些。   至于姚灼,近日气血补得好,如此坚持下去就无事。   轮椅之前也没近距离见过,老大夫绕着看了一圈,啧啧称奇。   他行医大半辈子,见过不少腿脚不便,只能卧床不起的,可惜这轮椅好几两银子,没几户村里人用得起。   如此一桩心事了结,两人就回家去,吃了晚饭,姚灼趁着新棉花刚到,就先把棉衣放到一边,打算先缝棉被。   计划缝一床新的拿到王大夫家盖,要住一周,还是舒服些好,再者拿新的去,不脏人家的被子和床榻,这才礼貌,旧的到时候正好当褥子铺在下面。   原本只靠姚灼一人,这事少不得要忙到深夜,但严之默也会针线活,就让这件事简单了不少。   两人裁好被面,铺起来后,就分工开始缝,缝的时候怕走错针,或者扎到手,都不怎么说话,是以直播间一片安静。   一时间连弹幕都突然变少了。   现在直播间的人气基本稳定破万,最高时还突破过两万,比如上回村里打群架的时候,是近来直播间在线人数的小高峰。   过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几条。   【我开着直播间当背景音做家务,突然没声音我以为是静音了,没想到??】   【谢谢主播,我第一次知道棉被原来是这么缝出来的,今天也涨了新姿势】   【默宝看起来格外熟练,他以前到底做过多少针线活……#论主播令人迷惑的过去#】   【说到手工活,谁还记得默宝那个偷偷刻了好久但还是看不出是什么的木雕?】   【前面的,我就真的很怕他是想刻一个灼哥儿出来,如果翻车了,岂不是很伤感情!】   ……   严之默换了个姿势,不知道自己又被弹幕编排了。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两人继续努力,没过多久就在同一头汇合了。   缝上最后几针,严之默展开双臂,用力抖了抖新被,姚灼伸手摸了摸,笑出很幸福的模样。   “明日若太阳好,就和旧被子一起拿出去晒晒。”   屋外月华漫洒,夜色已深沉。   两人将东西都归拢后,洗漱完毕,准备就寝。   九月和十六因为还小,都跟着进了屋,给它们在堂屋放了两个筐子当窝,都铺了一层柔软的稻草。   钻进被窝,旧棉被有些冷硬,可一想到再过一天就能睡到新被子了,两人都心情甚好。   严之默往姚灼那边靠了靠,两人现如今每晚都惯常依偎在一起。   离得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吃了羊乳桂花糕的缘故,严之默总觉得姚灼今日身上的味道格外甜。   他那点绮思冒了头,就有点难以收住,只见被子里,姚灼凑到严之默的耳边,对他说了句什么,还没等直播间的观众反应过来,屏幕就倏地一下黑了。   好消息,这次插播的不是风景纪录片了。   坏消息,镜头对准了九月和十六。   小狸奴对着镜头打了个哈欠,舔了舔桌子,把头埋进了自己毛茸茸的身体里。   屋里传来些许声响,狗子的耳朵动了动,舒服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呼呼睡大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周五的更新哦,晚上不要等~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1章   村户人家起得早, 晨光熹微时严之默就已经遵循生物钟,睁开了眼睛。   手臂有点重,一低头,果然姚灼睡梦中朝他这边挪动,这会儿头顶抵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   其实昨晚没折腾太多,毕竟姚灼腿还伤着,夹板还有好些日子才能拆,若碰歪了骨头,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两人都收着,饶是如此,却也用别的办法来了几回,才把那股积攒了许久的火给泄干净。   或许是之前受伤亏了气血,近来因为养伤没做活,体力也变差了,姚灼倒难得比严之默醒得还晚。   严之默陪夫郎躺了片刻,随即小心地抽出手臂,离开被窝,想让姚灼多睡一会儿。   然而姚灼睡觉素来受不得一点惊动,果然他一有动作,姚灼便醒了。   “夫君?”小哥儿睡眼朦胧着,仰头朝严之默看过来。   一夜过去,严之默的下巴冒出了一层青青的胡茬。   两人浅浅亲吻了两下,那胡茬磨得姚灼脸颊发痒。   姚灼本能地想躲,严之默玩闹似的把人扯回怀里。   一吻结束, 彼此脸上都挂着笑意。   严之默算是明白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道理。   但再舍不得离开被窝, 也该起来了, 贪睡赖床可是村户人的大忌,因为勤快才有饭吃。   起床后换上衣服,又帮姚灼把衣服穿好,将轮椅推到床边,严之默便去灶房烧热水,做早饭。   等他走后,姚灼偷偷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床单上倒没什么可疑的痕迹。   方才穿衣服时,自己身上也干干爽爽的,便料想昨夜严之默应该是简单收拾过了。   忆起昨晚的快活,姚灼觉得脸热,忙用手背贴了贴。   正发呆呢,耳畔听到一声猫叫。   低下头,就见十六毫不见外地轻巧一跃,就跳上了床,还踩在被子上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姚灼这才想起自己家多了两只活物,再回头,便见九月也跟来了,可惜它腿短跳不动,所以只能在床边干着急。   而十六则翘着尾巴在床上走来走去,像是在跟九月炫耀一般。   姚灼在屋里被两小只逗乐的光景,严之默已经用大铁锅烧起了热水,又将砂锅放在素日煎药的小炉子上熬粥。   米和红豆都泡了一夜,在滚水里滚一阵,米就会开花。   昨日晚饭吃完,还剩两个凉馒头,严之默拿刀切了片,打了个鸡蛋搅和成蛋液,打算一会儿费一点油,煎一碟馒头片配咸菜吃。   锅里的水烧得很快,兑了一铜盆的温水和两杯淡盐水,他和姚灼就够用了。   端进屋一起洗漱,两人各自净了面,姚灼推着轮椅到一旁挽头发,铜盆的水用完了放在一边地上,惹起了九月和十六的注意,两人试探性地都用爪子拍了拍,居然齐齐把头探进去喝了起来。   严之默失笑,连忙用脚把两个小家伙拨到一边,“这水怪脏的,一会儿给你们端一碗干净的放屋角。”   早饭端上桌,严之默给姚灼那晚红豆粥里加了点糖。   红豆软软糯糯,甜得姚灼眯起眼睛,一脸满足的模样。   紧接着又有一块金黄的馒头片夹到碗里,外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   香味弥漫,勾得人直咽口水。   用油和蛋来裹馒头,真是顶顶奢侈的吃法。   但是自从跟了严之默过日子,姚灼已经习惯了这些时不时冒出的新鲜吃法。   两人在桌上吃,桌下也放了两个碗,里面各放了一片馒头片,都是最后没裹上多少蛋液的,但也有油香。   把它们掰得碎碎的,泡在米汤里,九月和十六各自埋头吃着。   其实村户人家养狗养猫都是有用处的,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养猫是为了防鼠患。   所以狗一般跟着人吃点剩饭剩菜,而猫基本是不给食的,因为吃饱了就不会去抓耗子。   但严之默到底带着现代人的思维,何况抱回来更多的是为给姚灼解闷,家里不差钱,不拘多给两口吃的。   至于姚灼,凡事以严之默为先,严之默做的事,他自是都赞成。   姚灼头一回有属于自家的小动物,吃饭都不安生,时不时低头看看。   觉得无论是米汤粘在了九月的胡子上,还是十六吃完就开始坐在原地用爪子洗脸,都招人喜欢得紧。   姚灼如此,弹幕更甚。   【怎么好端端的颜值主播,就变成宠物主播了?对此我只想说——多来点!】   【刚睡醒,爬上来看看,昨晚的掐画面切镜头事件,让我对这两小只情绪复杂(沉思)】   【反正想看的永远看不着,那看看九月和十六还是不错的嘛(搓手手)】   【萌宠总比风景纪录片好吧!从烛光摇曳一秒切换到老汉插秧,我才是真的会萎】   【呜呜,不要老汉插秧,要老汉推车——】   如果严之默看到这条弹幕,一定会庆幸自己没有吃饭时看弹幕的习惯。   不然少不得要被粥狠狠呛一口。   “下次吃肉,骨头就不浪费了,可以给九月。”姚灼边说着,边注意到严之默的粥喝完了,便拿过空碗,舀起桌上砂锅里余下的粥,给他添上。   “是了,不过不能给太硬的骨头,他还啃不动。”严之默说罢,想起另一件事。   “我先前瞧着柴房有张旧的小渔网,一会儿翻一翻,若是没坏,就寻个时候放进河里,捕几条小杂鱼给十六吃。”   姚灼也记得那个鱼网,“坏了也无妨,补一补就是。”   村里的孩子睡没拿网子下河网过小鱼小虾,因此补渔网大概都会些。   两人几句话安排好了九月和十六接下来几顿的口粮,收拾了碗筷,方二娘和姜越也前后来了。   下一批蜡烛时间紧任务重,多亏了上门卖果子的人都勤快。   最开始大家还只是十斤、二十斤这样的试试水,到最近,听说都回去更远的山林里找咬人树,还真找到了好几片,送来的也越来越多了。   但因为一个果子出的蜡十分有限,所以近来需求量更大。   这日来送果子的,是三个面生的孩子。   一个大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小的。   两个小的,年长点的是个女娃,最年幼的是个哥儿。   年纪最大的背着一个巨大的箩筐,腰都被压弯了,放下来后,是满满的咬人树果子。   后面两个孩子也背着小号的背篓,里头也有不少。   他因是第一次来,还带了这么多,很是忐忑。   手垂在一旁,脚上的草鞋早就磨破了,露出的脚趾都暴露了他的紧张。   “严童生,你看这些果子是咬人树的果子不?你收吗?”   严之默已经经手过上百斤的咬人树果了,看什么也不会看错。   只当这几个孩子第一次见,还认不清。   “正是了,等我一下,我去拿秤。”   严之默回屋拿秤的时候听姚灼和姜越说起,这几个孩子是村里白三家的。爹娘都早死,留下三个孩子,名字也好记,就叫白大山,白二妮,白三川。   而今都跟着白家大房住。   虽然白三和白三媳妇身后也留下一些家当,可三个孩子三张嘴,白家大房虽没有不管,但也捉襟见肘。   况且有什么好的东西、新的东西,总归要先给亲生的。   所以白三家这三个孩子,常年活得和野孩子一样,那点吃的喝的,都得靠自己挣出来。   严之默依着规矩,让他们把果子都倒在院子里空的地面上,他大致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坏果。   遂给了孩子们一个口袋,分批次装进去,挂在秤上称重,加起来竟有四十公斤。   算上这些果子,四百根蜡烛的原料应是够了。   严之默拆了一吊钱,数出五十个铜板,给了为首的白大山。   五十文铜钱,沉甸甸的,落在孩子的掌心里,能看得出这孩子兴奋不已。   他小心地把钱放进一个很旧的钱袋里,牵起弟弟妹妹的手对严之默道:“严童生,这果子无论多少,你都收吗?”   严之默点头,“有多少我收多少。”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眼睛里都闪烁着雀跃的光。   想也知道,他们定觉得找到了稳定的来钱方式,这个冬天或许不用挨饿了!   姚灼是知道这几个孩子过得苦的,他过去在姚家也过出一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因此懂得那感受。   去灶房拿了一小把每日顺手丢在灶膛里烤熟的毛栗子,分给了他们,后面两个小的起初还不接,等到大哥首肯了才接过去。   姚灼见他们如此有礼貌,愈发心软了些。   尤其是他如今也不太在意脸上的伤疤了,近来不怎么出门,在院子里当着方二娘和姜越的面也不会戴口罩。   这会儿出来,也没特地去拿。   这几个孩子也没见得多看一眼,那两个小的还很好奇他的轮椅和趴在肩膀上的十六,礼貌地问能不能摸一下。   姚灼索性把十六抱下来给他们摸摸。   严之默收回落在夫郎身上的视线,对和个小大人一样的白大山说道:“你们捡果子时也要小心,莫被树咬了。”   白大山闻言挠挠头,“严童生,有件事我们还觉得稀奇,可能有人不会被咬人树咬吗?”   严之默抬眸瞧他,笑道:“莫非因为这个,你才怀疑会不会捡错了果子?”   待到白大山应声后,严之默才道:“是有人不会被咬人树咬的,但很少。”   白大山眼睛微微睁大,“可我和小川都不会被咬呢,二妮倒是被咬了一下,可也不严重,依着村长说的,找了点笔筒菜嚼碎了抹上,就不痒了。”   说罢就叫来白二妮,给严之默看她胳膊上的红痕。   【wow,这一家子天赋异禀】   【估计是基因问题?目测这兄妹三人可以跟着主播发财了】   【我也好想撸猫啊!(伸出颤抖的手)】   白大山拍着胸脯道:“今天这些,还有我和小川爬上树摘的呢。”   一旁姚灼听见,脸色一白,连忙嘱咐两个孩子爬树一定要小心,并说自己的腿就是爬咬人树摔的。   果然两个孩子都被吓着了,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不过生活所迫,下次该爬肯定还是要爬的。   严之默知道这一点,又教给他们给树上缠麻绳的方法。   三个孩子走时,二妮和三川都对十六恋恋不舍。   可惜十六是个无情的小狸奴,此刻已经把屁股冲着它们,对着姚灼的肚子踩奶了。   姚灼不解它这个动作,看了一会儿,趁回院子里之前,扯了扯严之默的衣角问:“夫君,你瞧十六,这是做什么呢?”   语罢蹙了蹙眉道:“我的衣服都被它嘬湿了。”   严之默一眼就看出十六在踩奶,当即忍着笑,弯腰道:“它还是个奶猫呢,这是在踩奶。”   踩……踩什么?   姚灼猛然想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后,顿时觉得这小狸奴格外不正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的最后一次更新来啦,新的一年也要好好写文,多多种树!今天这章前十个2分评论发红包包,截止明天更新前,谢谢支持~跨年夜快乐~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2章   姚灼有心拎着十六的后颈皮, 把它直接拎走。   可一想到这小狸奴身世也可怜,最后没忍心,随它去了。   就是衣服上当真嘬湿了好大一块,姚灼连跟人解释都觉得羞臊,少不得弹了一下十六的脑门,直接进屋换了身外衣。   屋外,除了姚灼以外的三人一起,把新的果子铺开晾晒。   一地黄灿灿的,和这个深秋季节也相衬,一想到这些都会变成能换钱的蜡烛,各自都心里欢喜。   日日在这里做活,就能拿十文钱,还能吃一顿饭。   方二娘和姜越都觉得工钱拿得多了,因此只要得空,还会帮着收拾家里的杂务。   来了严家他们两人才知道,原来这里更多时候做饭的是严之默,而不是姚灼。   村里能见几个愿意心甘情愿围着灶台转的汉子?更别提严之默还是个童生呢。   两人也会做饭时打打下手,在这里多一日,都愈发羡慕起姚灼来。   他们自己都是吃了没嫁对人的亏,好在现在都摆脱了磋磨人的汉子,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   头着晌午吃饭,方老大和自家媳妇一起,把严之默之前新订的模具都送来了。   来前他都用麻绳捆到一起,两人直接用手提,一次能拿不少。   肥皂模具因单个的体积不大, 就都放进筐里背上。   上回严之默一次订了一百个肥皂模具, 这趟就送来五十个, 另外五十个说明天好。   这东西方老大价格算的实惠,因要的多,一个算下来才要了几文钱。   根据上回姚灼的建议,考虑到会有切块卖的可能,所以新的这批刻桃花的位置修改了一下,改为刻在肥皂的首尾两端。   这样就算切成两块,两边也都有印记,久而久之,大家都会认准这个标志,形成最基础的“品牌效应”。   将模具都摆开,清点、检查无误后,严之默当面付清了尾款。   又给方老大夫妇一人倒了碗水,几人闲聊几句,略坐了一会儿才走。   下午严之默用上回没用完的漆树籽油和新烧的草木灰,做了新一批的肥皂。   先前买的羊乳,用已有的十个模具做了十块羊乳皂,已经搁在窗台上晾着了。   剩下的一些装不上,严之默就借用了以前做蜡烛时用的竹筒模具,灌了三个竹筒。   到时候切成小圆块,也一样卖。   这次五十个模具,就全做成普通的肥皂,好给刁翔交货。   再多的五十块,严之默还有别的打算。   忙活完做肥皂的事,依旧闲不下来。   因明天一早盘炕的就来了,所以一些东西要提前收拾好。   要带去王大夫家的一些日常物件,都装在一起,只留了必须要用的,到时再带走。   而白日里姚灼已经把卧房收拾了出来,他横竖无事,就坐着轮椅慢慢地挪。   把银钱、首饰都扎进小包袱里,贴身带走。   衣服也都锁进旧木箱里,免得在盘炕时落上尘灰。   原本想着换个地方住七日,要带的东西不少,可真收拾起来,才发现也没那么多。   必须带的除了贵重物品,也就是床上的铺盖和换洗的衣物。   想到住过去少不得要借王大夫家的灶房开火,就商量好挂在梁上风干的兔子与山鸡各拿一只。   米面各装了一小口袋,明日再去方老三家换些新鲜的菜和鸡蛋,基本就够吃了。   因而本打算提前一日运东西,眼下一看也没必要了。   只拜托姜越下工去接殊哥儿时跟王大夫说一声就好。   次日,盘炕果然依照约定一早就来了。   因谈的是包工包料的,价格贵些,但省心。   麻三说自家的炕就是找这人盘的,做事实在,去年睡了一冬,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且做这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口碑,大家乡里乡亲的,给谁家做砸了,日后也没人找了。   领头的人自称王大,看起来确实是个可靠的汉子。   因之前就说要用砖,不要土坯的,谈的包工包料,所以王大直接带着一板车的砖头来。   他们常做这事,需要多少条砖都心里有数。   进屋以后,便是丈量位置,差不多基于原来床的范围,能够稍微扩大一点。   确认无误后,严之默又提出,他想把柴房改造成相通的暖房。   王大一愣,没想到还有村户人想在家做暖房的,这东西他听盘炕的师父说起过,只有城里大户人家才有。   “做个暖房不难,就是麻烦些,工期需延两日。”他进柴房看了一圈,指了指房顶和门窗,“这屋子也要重新修补一下,窗户直接堵上,不然热气要跑。”   修屋子的活索性他们也包了,这个容易,多拿不了几个钱,就是顺手的事。   谈妥后,王大一共收了二两银子。   减去买新砖的钱,他们几个还能各自分个几百文。   盘炕是个手艺活,手艺人总是挣钱的。   就是家里的钱袋现在余钱不多了,剩下的倒是够家里日常花销一阵,但大钱是没有。   除了蜡烛这个稳定进项,肥皂的生产周期太长,严之默又记起想用枸桔提取精油和香水的事,算算日子,也九月下旬了,或许山上早一批枸桔已经有成熟的。   得空倒是可以去山上看看。   因考虑到这边要多做两日,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做蜡烛,又不能耽搁交货的日期,严之默遂去和王大夫商量,这几日还是借他的院子用。   王大夫家的院子不小,前院晒草药,后院种草药,但也没把地方都占满。   一听严之默说的,他就答应了,严之默又顺势提出用蜡烛抵借住这几日的银钱,毕竟王大夫不肯收钱,可蜡烛是都用得上的。   王大夫推了两句,最后也应了,是以两边都踏实。   运果子和模具花了些时间,已经灌入模具的那些没搬来,直接放进灶房锁了门。   果子和模具也只带了这两三日能做的数量,更多的也没必要搬来运去,反正等暖房修好还要回去。   忙碌的白日以大家围坐在王大夫家里,吃一顿山鸡汤作为句号。   山鸡炖汤很是滋补,而且因为是在王大夫家开的火,严之默还加了几位不太影响味道的草药与山菌同煮,有点药膳的意思。   苓哥儿跟着爷爷生活,爷爷的厨艺能好到哪里去?充其量就是两个字:能吃。   所以别看他不短吃穿,可也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   偏偏爷爷还要在一旁教育他细嚼慢咽的养生之道,他只好耐着性子止住了狼吞虎咽的势头。   王大夫其实心里也高兴,日日在家就他和小孙儿,房子一安静下来,他就总想到自己去了的儿子和儿媳。   后来殊哥儿成日都在,孙儿有了玩伴,也比以前更加活泼爱笑了,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现在严之默又领着夫郎过来借住了,他和这两个小辈很是投缘,尤其是严之默。   高兴狠了,还抱出一坛米酒,隔水温了,说这米酒和严之默与姚灼喝的药不冲突,可以稍微尝一杯。   严之默尝了一口,只觉得甜甜的,和饮料一般。   姚灼显然也喜欢,稍微抿了一点,咂砸舌头,又抿了一点,看着格外可爱。   可惜米酒基本和酒的关系不大,弹幕期待的酒后情节并未出现。   一顿饭吃罢,王大夫意犹未尽,又拉着严之默进屋聊。   在听说严之默会下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当即摆出棋盘,要和他手谈两局。   严之默也好久没下棋了,手有些痒,便先送姚灼回了房。   苓哥儿跟着姚灼进屋,就为了多逗一会儿九月和十六,严之默见他俩一大一小也能玩到一起去,在门口看了半晌,才笑着离开。   棋局真正摆开,王大夫才发现严之默的棋艺要比自己好许多。   连输两局后老头心态有点崩,感觉捋胡子的手都快把胡子拽掉两根。   看了看时辰,严之默也惦念回屋看夫郎,就动了点心思,不露痕迹地让了王大夫一局。   老头终于眉目舒展,感慨今晚真是久违的畅快。   严之默得以脱身回房,见屋内还亮着灯,心下一跳。   他以为姚灼早该睡了,没成想推开门,见姚灼还在灯下做针线活。   但长夜静谧,他也不由地放缓放低了声音。   “怎的还没睡?”   “等你呢,本以为你半个时辰前就该回了。”姚灼说的倒是实话,他不懂下棋,原来会下这么久的。   “本以为就下一局,结果下了三局。”严之默进门前在院子里洗漱过,灶房有给他剩下洗漱的水,不过不太热了。   走了几步回来,现在手还有点凉。   他上前接过姚灼的针线筐放到桌上,大约是感受到了严之默身上传来的寒凉,姚灼握住他的手搓了搓。   “下了三局,输赢如何?”   严之默悄悄说了结果,像是生怕王大夫会听到似的。   姚灼被逗乐,轻笑一声,又真诚道:“夫君你怎的什么都会?”   严之默很想说,那是因为我活了两辈子,虽然长度较短,但厚度足够。   “不过是什么都爱琢磨一下罢了,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一路上,不然说不定我现在都连中三元了。”他开了个玩笑,也把原主的经历嵌了进去。   这话题就此揭过,严之默脱了外衣上床,钻进已经被夫郎焐热的被窝里后,舒服地喟叹一声。   姚灼把伤腿的位置摆好,挨着严之默躺下,也感慨,“新棉被就是舒服,这回被面和里子都用的是好布,结结实实的,定能盖好几年。”   这个时代老百姓的梦想无非是四个字:吃饱穿暖。   日日劳作,为的就是吃的一口饭,身上一件衣,头顶一片瓦。   若饭能从粗粮变作细粮,隔三差五能吃顿荤菜,若衣服能从粗布变作棉布,还能多几件淘换,若土坯房能变作青砖瓦房,再多养些牲畜,那就是人人都会艳羡的顶好的日子了。   他尤其稀罕棉被,躺下后又摸了好几下。   于是小两口熄了灯以后的夜话,从棉被说到棉花,又从棉花说到棉花的原产地西域。   严之默还讲,江南的大户人家会用蚕丝被,盖在身上轻若无物,但温暖如春。   他早就发现姚灼喜欢听故事,也许是因为始终没怎么出过这个小村子,所以经常追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而且对自己说的深信不疑,至于为何知晓,也毫不怀疑。   搞得弹幕里的观众感慨。   【这样的灼哥儿岂不是太好骗了,建议送到我这里来接受反诈教育(狗头.jpg))】   【前面的,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直到严之默自己把自己讲困了,最后几个字变成梦境边缘的呓语。   翻个身,一只手臂搭在姚灼身上,夫郎在怀,堕入黑甜。   姚灼知晓严之默这段时间累得不轻,只盼自己腿快些好。   若真像县城大夫讲的,等拆了夹板,自己的腿就不瘸了,以后就能帮夫君做更多的事,出门也不担心旁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想着想着,也跟着一起阖眼,谁料竟做了一个不短的梦。   梦见了严之默故事里的大漠和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要安排默宝带着灼宝到处旅游!(揣手手)   元旦快乐呀家人们!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   前文勘误:本文前面剧情中提到过“木棉花”这个东西,当初写的是这个时代棉花还没有从西域穿进内地,所以都用木棉做棉衣和棉被。但是经过查资料发现,木棉花不能织布,这样就和文中买棉布穿棉衣的剧情冲突了,所以还是改成这个时代内地已经有棉花了~顺便因为家里盖的都是棉花被,查的时候才知道现在被子很多都是用什么大豆纤维了0.0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3章   严之默同方二娘和姜越, 借着王大夫家的院子做了两日蜡烛,这两日天气格外晴好,果子晾晒地也快。   家中火炕和暖房都正式落成的当日,新一批的四百根蜡烛前后全灌入了模具,只等凝固脱模。   严之默和姚灼回家里验收了火炕和暖房,结了银钱。   王大又嘱咐一定要烧够七日,主要是为了烘干火炕内部。   若中间出什么问题,只管去找他。   严之默上辈子没睡过炕,这会儿看到火炕想起有一句俗话叫“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看来他的日子比起这句话,就差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话便跟姚灼说了。   此刻屋外院子里并非没有人,方二娘和姜越正把工具从王大夫的院子里往回搬。殊哥儿和苓哥儿两个孩子也在帮忙。   姚灼本能地看向外面的方向,仿佛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到。   “大白天的。”   他的语气称不上嗔怪,在严之默听来,几乎是另一种撒娇。   弹幕里各个发出没眼看的声音。   【灼哥儿脸皮怎么这么薄,就默宝这段位都能屡屡调戏成功!】   【谁让咱勾勾平台只有破自行车,还是缺一个轮子的那种……】   【但凡主播段位高的直播间都被哔——了,别问我是什么知道的】   院里,方二娘和姜越把还没用上的果子到在一起,发现数量着实少。   皆因秋收结束后短暂的农闲已经过去,家里有田的村户人已经开始为秋耕忙碌。   有道是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   除了麦子、稻谷,秋耕可以播种的还有豆类和花生。   田地一天到头都没有空闲的时候,里头每一粒粮食都是庄稼人下一年的指望。   秋耕一开始, 家中的劳动力都下地了, 来送果子的便少了。   毕竟种地才是头等大事, 这些增加收入的活计,都只能在空闲的时候做。   若等到秋耕结束,怕是赶不及西窗阁的下一批货。   正当发愁时,白大山兄妹三人又来了。   这回实打实送来了一百斤,一百文钱入账,三个孩子喜上眉梢。   严之默蹲下来掂量着果子,好奇他们是怎么采得如此快的。   咬人树果体积小,不压秤,何况采摘难度大,大多数人只能在树底下捡一些掉落的,再用竹竿子、长树枝打一些,所以要攒量还是挺难的。   白大川把钱收好,钱袋系紧后拍了拍才道:“我去邻近村子找了一帮孩子,这会儿大人都忙秋耕,半大孩子们帮不上忙,不下地就到处撒野,也没什么正事。后山那么大,各村有各村的地界,他们攒够了就交给我。”   他弯腰抓了一把果子给严之默看,“我跟他们说了,坏果不要,都捡大的、漂亮的来。”   严之默一听就知道白大山这是从中赚差价呢,毕竟他们兄妹三个能找到的果子有限,而在后山里,大家都会默契地不越界,除非是真的深山老林,可那些地方本也只有一些胆子大的猎户或是采山珍草药的人敢去。   没想到这孩子还颇有一番头脑,严之默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转而想到另一件事想拜托这兄妹几人去做的。   “你们可以再去山上采些枸桔给我,也就是臭橘,我也收,不过价低,五斤两文钱。这时节应当还有许多尚且青着,我只要已熟了的那些。此外,看到有漂亮的山花我也要,需得花瓣齐整新鲜的,不拘颜色,连着茎叶采下来,插在水里还能开几天的最好。这个先不要多了,采上两把便够。”   没想到还能得新营生,臭橘可比咬人树的果子好采多了,价低些也没什么所谓。   而且秋耕时他要帮大伯和大伯娘做农活,二妮和三川还小,不用下地,所以有空闲。   让他们去摘咬人树的果子,他是不放心的,可臭橘山脚下就有成片,都不用进山,很安全。   至于山花,可以让二妮去选花色,小姑娘家家的,最爱干这事,平日里上山也爱摘花来戴着玩的。   三个孩子留下果子,兴冲冲地走了。   既果子不够,方二娘和姜越便打算出去捡些草叶回来烧草木灰,放着给下一波做肥皂用。   顺便再打些草,回来可以剁碎了喂后院的鸡,因在严家做事,姚灼又伤着,这些他们素来随手就做了。   临出门时听见严之默要几个孩子采山花,方二娘笑言:“东家可是要摘花给灼哥儿戴呢?”   严之默帮要出门的他俩开了院门,闻声弯了弯眼眸,“是想着做些东西。”   说时朝姚灼那边看,姚灼正一只手抱着十六,另一只手逗弄着九月。   他见姚灼听到前一句话时原本微微抬了头,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又转过了身。   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严之默收入眼底。   待方二娘和姜越拿着小镰刀,背着背篓离开后,严之默走过去,捞起了过分活泼的九月,摸了两把它的小脑袋过了过瘾,旋即突然道:“我还没见过你簪花。”   姚灼手上动作一顿,轻咳一声道:“哪有不年不节在头上簪花的。”   他自从伤了脸,哪里还打扮过什么,以前在姚家用布条系发,唯一的首饰就是一根像筷子的木簪。   如今日日用严之默送的银簪子挽发,已经是用心过的了。   银簪是细巧的,在发间也没那么明显。   若是簪花……姚灼自问没有这个信心。   “那等有年有节了,我去买了绢花送你。”   严之默把在怀里扑腾的九月放到地上,小狗甩着屁股跑到一旁玩去了。   十六也从姚灼的怀里蹦下来,去追一只飞来飞去的小虫子。   而姚灼的回答,只有严之默一人听得到。   “那到时……簪给你一人看。”   严之默本以为交代给白大山的事至少要等两日,没成想第二日下午,白二妮就带着弟弟跑来了。   两人一人背了一篓子枸桔,怀里还有两大把山花,依照严之默的要求,枸桔只要已经黄皮熟了的,枝头确实不多,所以数量有限。   山花是白二妮细心选的,红的黄的紫的白的都有,新鲜水灵。   最后这些严之默一共给了两个孩子八文钱。   期间九月和十六因为好奇,跑过来围着送来的东西看。   白三川本想趁机摸一把两小只的脑袋,无奈动物对枸桔的气味格外敏感,闻到了便掉头就跑,徒留白三川在原地委屈地扁了嘴。   而严之默得了枸桔,终于又可以研究新东西。   在王大夫家时,他发现王大夫的药箱里放着一些拇指粗细的竹管。   一问才知原来这是用来施行放血疗法的工具,都是王大夫自己找细竹打磨的,因沾了血不好清洗,因而只能用一次,所以闲暇时他会做一些。   严之默先前自己琢磨的平替版香水蒸馏装置,正好还缺一节导管,如今看这些竹管正合适,便想向王大夫买一些。   王大夫只说这些都不值钱,直接给他抓了几根。   有了竹管,再加上严之默之前买的两个小花瓶,以及后来特地又寻觅了一个和直颈花瓶口尺寸相合的小茶壶,一个简陋的蒸馏装置就做好了。   只是这个装置暂时还停留在纸面上,不知道实际应用起来的效果如何。   白二妮和白三川送来的枸桔,已经交给方二娘和姜越清洗剥皮。   剥皮的方式也是王大夫教的,是剥桔子制陈皮的手法,找个小刀转着圈划三刀,熟练了以后就会只划破皮而不伤果肉,再轻轻用刀尖一挑,外皮就会被分成完整的三块,继而脱落下来。   枸桔的果肉苦涩难当,在枝头挂着连鸟雀都不吃。   只有果皮和籽是有用的,分离开后便分成两堆放好。   严之默先拿了一些枸桔皮做实验,在姚灼的旁观下,他开了一瓮上回去镇上时在酒坊买到的,度数最高的白酒。这个时代酿酒技术所限,普通人家喝的酒基本都是浊酒,酒液越清澈,价格就越高。   这一小瓮就花了一两银子。   将白酒倒进直颈小瓶,在放入撕碎的桔皮。   下方连着一个小泥炉,点火加热,瓷器是不惧高温火烧的,替代玻璃器皿毫无问题,唯一的缺陷就是不是透明的,无法实时观察瓶内的情况。   上方扣上小茶壶,充当冷凝器,为了达到足够密封的水平,将仅有的缝隙用布条暂且塞紧。   蒸汽是向上走的,倒不会损失太多。   而茶壶嘴则插上竹管,好将冷凝水引出。   竹管最后会将液体送入细口花瓶,最大限度防止芳香成分进一步蒸发。   理想情况下,到这一步,严之默就会得到三样东西——   直颈瓶中酒精蒸发完全,但保留下了香味的香水,以及还需进一步的纯露与精油混合物。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好在严之默有足够的耐心和头脑。   经过一番折腾、调试和漫长的等待,终于在这天夜里,他成功分离出了和食指一般长的一小瓶精油,又灌了三小瓶纯露。   而另一个瓶中的待静置放凉,也灌进瓶子里,就是最简易的橘子味香水了。   用廉价的枸桔,摸索出了这套装置的缺点和需要改进的地方,严之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全程都在旁边陪着的姚灼,到现在还没从初见这套装置时的惊异,与严之默后续操作的内容中缓过神来。   严之默分别把香水、纯露和精油分开装瓶,又给姚灼在手腕上抹了一点香水。   清新的水果香味扑面而来,令人情绪一振,心旷神怡。   “夫君,这些都是要拿去卖的吗?”   严之默点头道:“自然要卖的,不过喜欢果味香气的人还是少数,如今还是推崇花香更多。等着我去寻些桂花来试,趁着花期过去前做一批,过冬的银钱便有了。等技术成熟,来年春日后,能做的花样就多了。至于这些枸桔提取出的精华,也可有别的用处。”   没等姚灼等到答案,他就见严之默又拿进来一些捣碎的蜡粉,上锅加热。   同时还准备了一些花瓣,铺平放到一旁备用。   弹幕嗖嗖刷过。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主播这是要做……香薰蜡烛??】   作者有话要说:   1、“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来自民谚;   2、昨天的作话里补了一个关于木棉花和棉花的勘误;   3、这个香水蒸馏装置的外形参考了电影《香水》里的大型装置和一些网络的资料,至于用茶壶花瓶组装是我瞎编的不要当真(捂脸)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4章   只靠普通蜡烛是赚不到什么溢价的, 这点严之默早就心中有数。   若说是雕花烛、描金烛等,且不说这个时代早已有了,干了许多年的工匠也要比他技术高超。   与其如此, 不妨另辟蹊径。   自古以来,都是富人的钱最好挣,他们不吝啬用银钱购买各种并不实用,却单纯为了享受的东西。   点香熏香,更是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象征,穷人家最多去山上采些驱蚊虫的和提神醒脑的野草,可燃不起什么香。   要想挣到这份钱, 东西就需精致、稀少。   严之默融化了蜡粉,搅拌均匀后用小火温着。   以前砍竹子做模具时,还特地砍了一根粗竹,当初想的是可以做成竹筒或者竹杯,上山时装水用。   后来他们两人统共也没去几次山上,这事就搁置了。   前些日子,严之默想起来,又把这根竹子做成了大一号的蜡烛模具,这会儿正好用上。   他寻了双筷子,问姚灼哪个颜色的花瓣好看,姚灼不知严之默要做什么,但也选了几片,严之默便用筷子夹起,在花瓣的四周蘸了一点点蜡,再将花瓣粘在了模具内壁。   随即放到一旁, 等一会儿蜡液凝固后, 就会将花瓣固定住, 这样一会儿注模的时候就不会乱跑。   等待的工夫里,将方才提取出的精油毫不吝啬地全都倒进了蜡液。   这动作看得姚灼心里一突突,毕竟这点精油多么难提取,他是看在眼里的。   但见严之默用的这么舍得,便知他心下有打算。   严之默手上忙着,他推着轮椅到一旁续接了杯热水。   还抓了一把栗子放到碗里,剥好了就给严之默喂一个。   精油有限,只加一点香味就出来了,这个本也是油状物,不会影响蜡烛的成型。   严之默一共给五个模具贴了花瓣,将带香味的蜡液注入进去,小心将灯捻固定好。   手上的活计结束后,两人收拾停当,压了压灶膛里的火,保证不会熄灭后,就准备去王大夫家休息。   这边再烧上三日就能住过来了,虽说在王大夫家住着也舒服,还时不时能请教王大夫一些问题,苓哥儿那孩子也讨喜,可到底不如自己家自在。   夜里露重,两人都披了件厚实点的外衣。   出门后,九月颠颠地跑在斜前方的位置,时不时回过头叫两声,像是催促他们走得太慢。   至于十六,大约是因为姚灼手腕上还有香水的味道,它不爱闻,就转而趴在姚灼的肩头,尾巴在后面一甩一甩的。   严之默推着姚灼的轮椅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抬首望向天空,离当月十五已经过去几日,月盘瞧着像一片西瓜。   想来他至今都不清楚,这个世界与自己过去生活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关系,直播间的那些观众又来自于哪里。   过去曾看诗文里写“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这一轮明月,也不知是不是上一世见过的那轮。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对许多事都格外看得开。   那点微末的怅惘在姚灼问他冷不冷时便烟消云散,两人又说起上次买的兔皮,等得空了就做成围脖,姚灼打算问一问姜越,若他会的话,就学一学自己亲自缝,再冷一些就能用上了。   说到这里调皮的十六转了个身,把尾巴甩到了姚灼的脸上,两人又笑言或许围脖也不需要了,到时候就把十六盘在脖子上。   回王大夫家时,王大夫还没睡,披着衣服在灯下写药方。   苓哥儿趴在爷爷膝旁打瞌睡,见外头有声音,便披着衣服跑出来开门。   “谢谢苓哥儿。”姚灼把手里帕子包的烤毛栗子给他,都是开了口的,香甜软糯。   苓哥儿喜滋滋地接了,两人又扬声跟王大夫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了。   晚上躺下时,两人身上还都有一股没散尽的果味,好像连发丝都沾染上了。   抱在一起,絮絮说了会儿话,待睡思沉重了,安然入眠。   ……   这几日,做蜡烛的地方又挪回了自家院子,村里基本都知道严之默现下靠做蜡烛挣钱,其次还有那叫什么香皂的,也很是好用。   上回那几块卖完了之后,总有来问的,严之默算了算数量,又让方老大新制了五十个模具,抽出一下午的时间,也都做上了。   但制作需要周期,众人也只好等着。   也有那爱传话的婶子或者谁家夫郎,来打听时还要多说一嘴,譬如什么严老大家和姚家的定也是用得起这香皂,可惜严之默定不会卖给他们云云。   严之默对此只是笑笑,道是送上门的生意该做还是要做,若是这两家来买,他不仅要卖,还不会多收一文钱呢,正所谓在商言商,谁和银钱过不去?   一句话倒把想看人家笑话的嘴给堵死了,不过严老大家已是彻底不会来寻晦气了,四两银子要回来,各自两清。   至于姚家,更没这个闲工夫,现下还因姚清出走的事,成日吵嚷声大的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也是这几日门前来往的人多了,严之默和姚灼才听说姚清去镇上奔了那个汉子,在人家赁的屋里住下了。   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上赶着去给人汉子暖床榻,不仅名声坏了,就算这汉子娶了,日后也要被人看不起的。   这在村里可是顶顶丢脸的事,听说姚老爹还把吴氏打了一顿,说她把个小哥儿教育成了不知羞耻的狐媚子。   而姚老大成日在地里干活,谁也搭不上话,不知在想什么。   说来这姚老大也是,自己将将二十出头了,还一直没娶亲。   下头两个小哥儿,一个姚灼让他们为了早日甩掉,稀里糊涂地嫁了,一个姚清居然长本事,自己卷钱和人私奔。   留下他这么个大哥,听说早年有一门亲,幼时姚灼母亲还在时说下的,后来因为姚老爹在姚母去世才半年后,就迎了吴氏进门,那家人看不惯他的做派,更瞧不上这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吴氏。   当初说亲可是因为姚母喜欢自家小女,又觉得小女嫁过去得这么个婆婆,不会受委屈,眼下亲娘变后娘,算是什么事?   硬是退亲,还了彩礼钱。   后面这事是姚灼跟严之默讲的,讲时两个正分一盘严之默做的糕点。   用红豆和绿豆分别熬了红豆沙与绿豆沙,糯米粉也还有剩,就一样做了一半。   余下的一些搓成了小圆子,晚上还能做碗红豆圆子羹。   严之默见姚灼爱吃,便打算明日去镇上送货时再买上一些回来。   第二日,一早众人给蜡烛尽数脱了模,难免有些损耗瑕疵的,就放到一旁便宜卖给村里人或者自己用。余下的都十根一捆,扎好摞进竹筐。   那五根香薰蜡烛也小心脱了模,出来的效果惊艳了在场的几个人和弹幕里的观众。   “竟没想过蜡烛还能做成这样式的,闻起来还是香的。”方二娘和姜越都不敢伸手,离着一段距离看着,觉得真是做得漂亮。   “过去以为镇上千明楼门口摆的龙凤烛就是最好看的蜡烛了,我看这个倒不比龙凤烛差。”过去姜越因为常去镇上给布庄送绣品,所以常从千明楼门口经过。   本以为蜡烛如此精致便到头了,没想到严之默又拿出一个新买的成品雕花木盒,将蜡烛并排放了进去。   此外,下面和蜡烛与蜡烛之间,还垫了一些晒干的白雾草*。   这种草是一种漫山遍野处处可见的野草,入秋之后开始枯萎,却不会变黄,反而会变成白色。   严之默偶然得见,觉得这个东西垫在包装里,很像礼物盒里的拉菲草,于是就采了一些摆弄一番。   最后,看了看觉得还差点什么,遂又在上面洒了一些晒干的花瓣做点缀。   这一盒东西,姚灼看着就金贵。   严之默出门前他又找了一块干净的包袱布,把木盒包在里面,这样严之默也好抱在怀里,免得赶路时磕碰。   除此之外,还有那封好的香水与纯露。   因为不似蜡烛,这些要分开售卖,因此便放在一个手提的小篮子里,上面盖了一块布,也垫了一些白雾草防震,拿出了村里人去镇上卖鸡蛋的架势。   做好准备后,严之默就去村口上了麻三的车,还顺手送了麻三一根有点瑕疵的蜡烛。   麻三宝贝地赶紧揣进怀里,直说给严之默免两个来回的车钱。   路上颠簸,近来几次都是严之默自己来,身边没了姚灼陪伴,总觉得寂寞。   一路无非和麻三闲聊几句,大多数时候,他就靠在背篓上小憩。   最近收益一直在稳步增长,积分不知不觉间竟快有六十分。   严之默查了一下发放时间,最后确定是自己在研制出肥皂、香水等东西时,系统都会发放积分。   这算什么?发明奖励?   问旺财,旺财也是一概不知。   近来没有用得上积分的地方,严之默便关了后台,一路看着弹幕打发时间。   等到了西窗阁,门前听着马车,正有客在后堂。   严之默本想等裴澈点完货结了钱就走,让裴澈帮自己打声招呼便好,然而还没等结束,戚灯晓就已经把人送出来了。   出来的是位中年妇人,看起来应是不到四十岁,穿着细缎面衣服,一套头面首饰,不失贵重,身边还跟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小厮手里拎着些东西,看样子像是出来逛街的哪家夫人。   严之默避到一旁,打算等戚灯晓送了客后再同他攀谈,孰料这妇人和戚灯晓告别到一半,忽然道:“似是闻到一股好闻的气味儿,晓哥儿,你闻到没有?”   戚灯晓仔细闻了闻,狐疑不定道:“确实有股清新味道,不太像是我店里的。”   妇人一边寻找气味的源头一边道:“怎不是你店里的,我闻着正像呢,让我想想,倒像是先前吃过的,从南方运来的黄皮柑橘……”   严之默心思一动,正待开口,就见妇人自己先行锁定了暂放在西窗阁柜台上的,盛放了香薰蜡烛的木盒。   那妇人扶了扶头上钗环,笃定道:“定是这里的香味,这礼盒看着精致,晓哥儿,是你店里的东西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1、白雾草,我编的,名字参考确实存在的植物“朝雾草”。   2、“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出自王昌龄《送柴侍御》。   ——   明后两天本打工人要被公司抓去年会+团建了,更新会提前放到存稿箱自动发布,希望后台不要抽风(双手合十)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5章   戚灯晓顺着那妇人的目光看去, 见是一陌生的木盒。   再看严之默立在一旁,便猜测是他拿来暂放的东西。   只是不知里面是什么,方不方便打开看。   二人到底熟识,交换了个眼神,戚灯晓便明白了严之默的意思,当即道:“舅母,瞧瞧我这记性,这是严相公今日送来的新货,我都不知是什么呢,既今日您来了,正巧一起看看是什么稀罕物。”   严之默听其意思,大约是曾跟这位夫人提过自己,见状便行礼道:“在下严之默,见过夫人。”   果然妇人听到这名姓便对上了号,“你便是那自己在家琢磨出蜡烛制法的童生了?”   严之默颔首应是。   妇人打量他一眼,指了指那木盒,好奇道:“这其中也是蜡烛?闻着怎有柑橘香气?”   严之默浅笑答道:“柑橘价贵,北地难得,还是夫人见识广博。至于盒中为何物,待我开盒,给夫人一览便知。”   妇人被恭维地很是舒坦,矜持地笑笑道:“那便打开看看罢。”   严之默遂上前一步,亲自打开木盒,顿时一阵香风拂过,几人齐齐将视线凝在盒内。   即使妇人为了维持自身姿态, 很快掩去了眼中的惊奇之色, 但还是被严之默看在眼中。   他对自己这盒香薰蜡烛有足够的自信, 而且枸桔的精华可以说全在果皮里,香味完全可以比拟柑橘。   这方面他也不需多解释。   戚灯晓也见了那盒中之物,只见一字排开五只拳头粗细的蜡烛,花瓣不知以何方式融进了蜡中,颜色搭配得也适宜。   木盒中大约是为了呼应蜡烛里的花瓣,还以白色的干草与各色干花作为点缀,绝对是极为拿得出手的一份礼物。   这妇人姓陶,其实是戚灯晓的表舅母,他这表舅舅早年也是进士及第,光宗耀祖,在外地为官多年,熬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征召回京,当了个从五品的京官。   哪知屁股还没坐热,就卷入了朝堂纷争,为了避免自己晚节不保,又累及家人,他便以自己的寒痹之症为托辞,致仕还乡了。   因过去就与戚母一家关系亲近,如今夫妻俩怜爱戚灯晓的遭遇,对戚灯晓多有关照。   前些日子她随戚灯晓的表舅去了自家在附近郊外置办的一处庄子住了些时日,近期回来后,才知道千明楼又给西窗阁下了绊子,方才在后堂没少就此事说道,也正因此,才引出了关于严之默的话题。   而戚灯晓则是想起,舅母说过表舅的恩师最近几日也要致仕回乡,途中会经过白杨镇,已在信中约好到时会到家中做客几日,招待一番。   舅母正愁如何备礼,尤其是送对方家中女眷的,这镇子上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没思忖太久,当即便道:“严相公,这蜡烛却是我也从未见过的式样,敢问是如何制作的?”   严之默大方道:“这蜡烛名为精油香薰蜡烛,其中的精油,是我以桔皮为原料,经多道工序,提炼出其中的芳香之味,而精油便是这香味精华中的精华,近二十斤的果子,也不过出了一小瓶精油,做成了这五支蜡烛。至于上面的花瓣,我们乡野之中,没什么奇花异草,这些乃是新鲜山花,选了独具特色的一些,浅做装饰。想来一些贵人看惯了那富贵的牡丹芍药,亦或是清雅的兰花竹梅,反而会对山间野趣起兴味。”   说罢又补充道:“无论是自用或是送礼,还可配上戚掌柜这里所售的黄铜制的燃烛工具,此物一旦点燃,香味经久不散,且烛光摇曳,比起香炉等,别有一番韵味。”   这番话可谓是说中了陶氏的心事,当即有些意动。   只是这盒蜡烛占了个野趣,但终究差了点档次。   她转了转手中的手帕,问道:“果香比起花香,还是廉价了些,此时正是桂花的季节,你可否能用桂花制这香薰蜡?”   严之默正愁没有合适的桂花可以用,石坎村里无人栽桂,后山倒是有,但他打听过了那是野桂花,本质和桂花是两个品种。   “自然可以,桂花香气馥郁,正衬这金秋时节。而且不仅可以制香薰蜡,还可以制作香水。”严之默取来竹篮,打开盖布后拿出里面的小瓶,双手呈上,待陶氏身边的丫鬟接过去之后,才道:“这里面便是用桔皮制的香水,换了别的花朵,也是一样的道理。这香水可以洒在手腕或是衣衫上。亦可加入水中,梳头时蘸着用,比香膏清爽许多。”   丫鬟闻言,在陶氏的示意下打开小瓶,检查无误后呈给陶氏。   陶氏接过后于瓶口轻轻嗅闻,迎着光看瓶内,是如水一般,带着点颜色的液体,旋即露出笑意,“你这后生,当真是有些巧思。”   这名为香水的东西,昔日在京中时她都未曾听闻。   而且这桔皮的味道,她也闻着喜欢,提神醒脑,清新不腻。   依着这书生的介绍,洒了一点在手腕上,果然抬袖间暗香浮动。   而且因是水状,很快了无痕迹。   戚灯晓在一旁看着,便知舅母确实是动了心。   果然很快,陶氏便开口道:“这样罢,你这盒香薰蜡我今日买下,这瓶香水我也要了。此外,我家府上老宅,有两株老桂树,乃是三蕊丹桂,花色金黄,花期长久,世间少有。待我采些给你,你再替我制一盒香薰蜡,还有这叫做香水的。”   说罢又瞧了瞧盒子和瓷瓶,“这包装还是略粗糙了些,回头你换了相衬的,银钱我亏不了你。”   有戚灯晓在侧相助,最后这套东西卖得五十两银子。   算起成本,加上这些瓷瓶和木盒,严之默也不过花了一钱多银子,这笔简直像是白挣的。   五十两,陶氏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未对这价格有任何异议。   这东西贵在一个新奇精巧,若是下一批桂花的这书生郎做的合心意,便是数百两也出得了。   因陶氏要了香水,严之默又送了她两瓶纯露,解释说可以护肤养颜,用法除了直接涂抹于面部,还可以加在洗脸水或者洗澡水中。   女子哪有对这四个字有抵抗力的,当即便拿了,看模样,怕不是今晚净了面就要试一试。   临走时,陶氏指了自家小厮,说回府后就让他采了桂花送来。   严之默自是等上一两个时辰也无妨,至于麻三假如结束得早,也约好会从西窗阁门口经过,若是他先回,打声招呼便是。   陶氏走后,戚灯晓和裴澈邀严之默坐下喝茶,少不得聊起方才的事。   戚灯晓赞道:“今日这香薰蜡烛,真是开了眼界,若是用舅母家的三蕊丹桂为原料,卖给别人,怕是几百两也有人要。”   更别提还有什么香水、纯露和精油的,一串没听过的名词,但却让人一听就惹起兴趣,心生向往。   这些东西他的香烛铺子是卖不了,但不妨如今日一般帮严之默一把。   如今表舅家是戚灯晓在白杨镇最大的依仗,恩师过府是大事,严之默若能办好,也算戚灯晓有一份功劳。   “原本这次来,就是拿了这些新鲜玩意请戚掌柜过目,看有什么门路可以售出,没成想正赶上这巧合。”严之默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算来戚灯晓也是自家的一个小贵人了。   聊得差不多时,戚灯晓拿过算盘算账。   上批四百根蜡烛,还余三两没给。   下一批戚灯晓又定了五百根,定钱给了三两七钱多银子。   不过这五百根未急着要,只说这回晚些也行,是裴澈过去在镇上认的一个大哥牵的线,贩给了镇上的吕氏商行。   这商行说起来还有些背景,如今还有间门头在县城开着,家里两个兄弟,一个管着县城那家,一个管着镇上这家,平日里有什么货品,也都是互通有无。   这回定了五百根,便是要运去县城的,上回说是因还要等别的货物,约莫十日运货的车才启程,定钱付了三成,又有裴澈的熟人作保,戚灯晓才敢订上这批货。   毕竟这回四百根已足够他卖到下月了。   “说起来镇上一共有两间商行,规模差不了许多,只是我头前许了吕家,后面魏家来时,我就给推拒了。因着吕家也想要独一份的,这黄蜡烛稀奇,若是谁家都有,哪里能显出他们吕氏的货源稀奇来?”   戚灯晓给严之默的价格一直是十五文一根,至今为止也从未打听过蜡烛的原料。   他拿了货再贩给别人,像是零售的,自然能赚个翻倍,给杂货铺、走货郎的,也能赚上几成,这遭给商行,利润就薄了,可若日后要货要的多,那就是走量的事,照样不少赚。   这些生意严之默绕开戚灯晓自己去谈,没有在镇上的人脉作为依靠,更没有一个纵使如今落魄,但毕竟曾经拿得出手的商铺名号,在这些商行掌柜手里讨不到什么便宜。   如此还不如单纯给戚灯晓送货,省却许多心事,钱挣得安稳、容易。   话说到这头,顺势提起上回有人尾随严之默的事,严之默就着茶水,当个乐子讲了。   听得连裴澈的眼神里都染了些许戏谑,想来也是觉得严之默这招太损,却损得恰到好处。   “其实自从听闻周家的香烛铺子遭了无赖的讹诈,那周掌柜还气病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铺子成日都是他儿子看着,我便想着是否和上回的三剩有关。”   戚灯晓摇摇头,对周掌柜的行为很是不耻。   “按理说他家也是有自个儿的工坊,手艺从老一辈传下来的,竟还行这些歪门邪道。”   又想到周掌柜怕不是拿着严之默给的假方子,成日捣鼓着呢,就觉得那场面着实好笑。   几人吃了些茶点,乐了一阵,过了一个多时辰,陶氏差遣的小厮送了桂花来,满满的一大筐,上头用干净棉布盖严实,免得沾染污秽。   想来那桂花是老树了,说不定有百年高龄,花季定是一树繁茂,多摘些也不妨事。   严之默收了桂花,装好了银钱,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西窗阁结算的六两多银子,再加上卖香薰蜡烛和香水的五十两,今日也算是满载而归。   临走前,余下的两瓶纯露,他送了一瓶给戚灯晓,一瓶打算拿回家给姚灼。   既而今有了陶氏这个主顾,他便打算暂不去香铺或者胭脂铺推销了。   留待陶氏将这份礼送出,再借官夫人的东风要价也不迟,到时还能挣更多。   这日回村时,已经过了晌午的饭点。   姚灼在家等得焦急,一直坐着轮椅在院门口等着,听到麻三赶车的声音渐近才放下心来。   九月现在也知道出门迎主人了,虽还是个小肉墩子,可叫起来时已经可以想象以后看家护院时候的模样。   姚灼推着轮椅迎过去,接过严之默手里的几个油纸包,进了堂屋拆开看,只见是一只烧鸡,一大张切块的油饼,还有几种糕点。   除此之外,还切了一块猪肉,买了两只猪蹄,各色豆子以及四个甜水梨。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可是把香薰蜡烛卖出去了?”姚灼抬头看向严之默,果然见到自家夫君勾着唇角,下一刻,便把银子摆上了桌。   “卖了五十两,是戚掌柜舅母买去的,他表舅竟是位致仕的老大人。为了送礼,还定了新的,为此特地给我从他们府上摘了名贵的桂花。”   他说完,掀开那筐子上的布给姚灼看。   果见一筐桂花金黄灿烂,香味浓郁扑鼻。   “还有戚掌柜结的钱,大概六两多,我只花了些零头。”   姚灼拿出钱箱,把这些仔细放进去。   钱箱因为他之前受伤治疗,一下子空了好久,这会儿终于又有大额的银子可以往里放了。   只是心疼严之默辛苦。   “你午饭定没吃,我中午给你留了菜和馒头,这会儿去热热,这只烧鸡也热给你吃。”   严之默却叫住了他。   “且等一等”,他卖关子道:“我还有个东西没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6章   严之默这话说出口, 姚灼便知,定是又给自己买了礼物。   他一边有所期待,一边又觉得严之默辛苦赚得银钱,还是攒着些好,给自己花到底浪费。   上回那套首饰,他素日佩戴的只有银簪。   耳圈和手镯都好好收着,想起来时就看看,这两样若是日日戴着,太过招摇,在村里还是收敛些为好。   且这一盒子放在别的村户人家,女子或是夫郎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凑出一套,他已是很满足了。   严之默望着姚灼那期待却又克制的目光,心下柔软。   “把手给我。”他出声,姚灼下意识抬起右手,严之默轻轻执起,下一刻,变戏法一般,手上就多了个红绳编制的手串。   “银镯不方便戴,这个却是刚好。”   红绳编了调节的活扣,细看绳里还掺了金色的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将手串绕在姚灼白皙而细瘦的腕子上,再将绳扣收紧,调整了一下角度。   红绳上自不是空荡荡的,只见一字排开,一共有四个小木头珠子。   一个是小兔子模样的, 一个是萝卜模样的, 挨在一起,看着像是兔子吃萝卜。   两侧则挨着两朵桃花样式的,与兔子和萝卜之间,隔了两枚细巧的青玉珠,和绳扣尾端坠着的一样的。   四枚小小的木珠子外面都上了油,沾了水也不怕。   不仅姚灼欢喜地反复看,连弹幕也一时惊住。   【直播没全追,我错过了什么,这几个珠子不会是默宝自己刻的吧??】   【恭喜你,答对了,主播费了一堆木头块,就磨出这四颗小珠子!他真的,我哭死!】   【笑得我,默宝当初还躲在房间或者灶房里偷偷刻,打开弹幕问粉丝要意见呢】   【那场我在!他还说自己有些木雕功底在身上的,都怪那刻刀不趁手!】   【不过小东西是比大东西难做一些啦,毕竟一不小心下错刀就连补救的机会都无~】   【当初我还想做这么些没有指甲盖大的东西有什么用,没想到这么串起来怪别致的】   姚灼看够了,一抬头,迎上严之默略有些哀怨的眼神。   “我送的东西就这么好看,让你光看它不看我了?”   姚灼有些慌了。   “怎么会,我是一时看呆了。”姚灼大着胆子,反握住严之默的手,摸到对方的指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夫君,这几枚小木珠,是不是你刻的?”   严之默一愣,随即莞尔道:“你怎么知道?”   姚灼没想到自己还真猜对了,惊喜更甚,垂眸道:“先前有两次看你衣摆上沾了细碎木屑,本以为是去方大哥的工坊沾上的,后来几回,你也并未去工坊,却也有。还有一回,你手上划了个口子,我问你,你说是切菜不少心伤了。”   没想到一桩桩姚灼都门儿清,严之默任由姚灼拉着自己的手道:“我许久未刻木头,技艺也生疏了,好歹做出了这么几个小玩意,拿去让方大哥帮忙上了油。今日去镇上,找了个首饰铺子,选了几颗珠子,请人家帮忙编绳串了起来,这才像点样。”   他指着那手链道:“今年你的生辰,在成亲前就已经过了,这就当给你补的生辰礼,你属兔,所以我就做了兔子的式样。这小珠子叫做转运珠,其实该当是金子打的才好,现下没条件,先戴我自己刻的凑合着,以后给你换成金子的。”   姚灼一听金子都出来了,当即道:“金子哪是我配用的东西,这个就很好。”   他没读过书,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半晌才轻声道:“夫君亲自做的,比金子贵重多了。”   说罢又摸了摸手串,只觉得千金都不换。   摸完又想起刚刚严之默说的,他眼中只有礼物而冷落了自己的话,顿了顿,又去扯严之默的衣角,说了句什么。   严之默便凑上来,微微阖眼,姚灼屏住气息,至珍至重地在严之默的唇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直接让严之默乱了气息,考虑到眼下是白天,院里还有人才忍得住。   两人在堂屋里用了迟到的午饭,下午便又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方二娘和姜越得知下一批要做五百根蜡烛,全然没觉得多累,在严家这点活,比起真正的农家妇人与哥儿的劳作,完全不算什么,况且还一日拿着十文工钱呢,就是从日出做到日落也值得。   况且严家生意越好,他们这活计也就越稳定。   手里有了钱,方二娘能给三弟家交公用,不算白吃白喝,多的还能攒下一些当体己钱。   而姜越过得更加俭省,自己依旧穿旧衣吃野菜粗面,省下的都给殊哥儿花了,眼看殊哥儿吃饱穿暖,模样也一点点好看起来,不似过去面黄肌瘦。   一想到这个冬天家里的日子要好过不少,两人手上的动作愈发勤快起来。   等火炕与暖房烧够七日,一大早严之默就和姚灼搬了回来。   苓哥儿这些日子已经习惯每天逗弄九月和十六了,到了这日还很是不舍,一路眼巴巴地跟过来,后来还是出诊回来的王大夫亲自上门把孙儿接走。   九月和熟识的人都亲,和苓哥儿好一个交流感情,相比之下,十六就高冷许多。   白日里时常不知道窜到那里去,有时候一抬头,还会发现它正在屋顶晒太阳。   屋里,严之默和姚灼一起铺好了新床。   另一床新棉花被也做好了,但放在箱子里没舍得拿出来,若是垫在身下当褥子,棉花很快就睡硬了。   只把旧的那两床拆洗了一下,如今干干净净地换上,空气里一股子阳光结合肥皂混在一起的味道。   十六在床边跃跃欲试想要往上蹦,被姚灼一把拦下。   这小狸奴方才还不知道去哪里耍了,簇新的被子让它踩了,就得留下灰灰的梅花爪印。   不过比起火炕,更令人在意的其实是暖房。   暖房落成,严之默终于能拿出已经独自默默发了芽的土豆,切块育苗。   土豆是块茎植物,其本身就是自己的种子,严之默根据蔬菜种植大全书中所写,先将发了芽的土豆切成小块,保证每一块上都有一个小芽。   系统给的土豆品种和出芽率都是很好的,一个土豆切完,基本没有需要丢掉的无芽点的部分。   切好后,分开放在竹编的盖帘上,拿到屋外太阳底下晒。   对此方二娘和姜越并没多探听,只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深秋的阳光比不得夏日炽热,可也足够。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土豆块的切片都已经干燥,边缘也稍见萎缩,这便可以用了。   严之默昨日拜托去别村收柴火的麻三,去一个烧陶土花盆卖的村民家里,收了不少有瑕疵的陶土花盆。   稍微有些破损的也要,价格低廉,这会儿全都在暖房摆出来。   有些宽的大花盆,可以种上2-3株,小一些的为了避免争夺养分,就只种了一株。   埋进土里时,芽点朝上,再用土埋起,最后各自浇了点水。   辣椒种子也同理,之前就早已包在打湿的棉布里催出了小芽,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地种进花盆里。   严之默打算观察几天,再施点农家肥,后院还养了好几只鸡,鸡粪都堆在墙角,这都是种地的好东西,可不舍得扔。   对于严之默种下的东西,姚灼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严之默是从哪里搞来的,可对此他没有半点怀疑。   对于土豆和辣椒的种植,严之默没有解释太多,总觉得说得越多,这件事就会显得越离奇,不如等育苗成功,乃至收获之后,直接做菜给姚灼品尝。   等到暖房里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地花盆,严之默捶着有些酸痛的腰起身,只觉得成就感满满。   趁着无事,还打开弹幕看了一眼   不出他所料,弹幕已经在报菜名了。   暂且还吃不上土豆和辣椒的严之默眼不见为净,选择把弹幕关闭。   不过退出前又扫了一眼收益和积分,只觉得再过一段时间,又能换一些新东西了。   唯一的烦恼就是积分涨得太慢,等他兑换新东西时,势必又要花费一些。   若是如此,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等到商城升级。   村中日升月落,有道是似水流年,日子有了节奏,过起来便觉得很快。   一晃眼,到了九月末,霜降已过,秋耕已赶在下霜前结束了,还有约莫半个月立冬,村子里将迎来真正的农闲时节。   期间严之默把上一批五百根的蜡烛送去了镇上,自然也包括陶氏预定的那一套桂花香薰蜡烛和桂花香水。   他为了这一套东西的包装,可真是下了血本。   先是熬夜设计了一套礼盒,拿去给方老大看,方老大直言自己没这个技术,给他介绍了一个镇上的木匠。   因要得急,还多加了银钱,人家才专门替他紧赶慢赶地做了出来。   不仅盒盖设计了双层镂空,里面还根据蜡烛的尺寸分了格子,且一侧还预留了摆放燃烛工具的位置。   装蜡烛的木盒做好了,香水的则还需额外一套。   他专门去了县城的高端商行,买了三个样式各异的琉璃瓶。   琉璃,是类似玻璃的材质,不及玻璃通透,可在这个时代工匠的巧手塑造下,也极尽工巧了。   因琉璃工艺复杂,故而价格高昂,严之默买了三个指头高低的小瓶子,就花了近四十两银子。   差不多把上回挣得都又花了进去。   而装琉璃瓶,木盒就显得不合适。   严之默用心比对,最后选定用锦盒。   但锦盒外表不宜过于花哨,毕竟选用琉璃瓶,就是为了凸显香水液体之清澈,因此外盒最好高贵、素雅。   他亲自去布庄裁了一块玉色的暗纹织锦,乍看像是素色锦缎,可变换角度,就能见到流动着光泽的暗纹,   找了工匠,将这块布制成锦盒外皮,又在盒中垫了轻容纱。   将纱布团叠成云朵的式样,琉璃瓶置于其中,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等到这一步,连弹幕都觉得差不多该结束了。   可严之默永远能给人带来惊喜,只见他又去取回了一枚事先画好图样,请人雕刻的印章。   在桃花商标的基础上做了优化,花芯部分嵌入了一个篆体的“严”字。   时下文房四宝铺子里也会卖各色花笺,多是家中殷实又识文断字的女子、哥儿会买来使用,当然也有男子购买,书写传递情谊的诗句,赠给心爱对象的。   严之默选了两枚洒金箔的,在上面刻下印章,又执笔各写下四个字。   一枚是“金庭玉露”*。   一枚是“玉阶秋光”*。   写完后晾干,就把花笺分别放进了木盒与锦盒当中。   等这一趟忙活下来,他只觉得腿都要跑细了。   可是实物呈上时,观陶氏的神情,便知道辛苦都没白受。   陶氏满意非常,因这套包装自有成本在,且盒子还是严之默设计的,绝对独一无二。   最后以二百两的价格成交。   二百两买一份礼,还是哪怕去京城都寻不到的稀罕物,原料就是自家院子里白使的桂花,过去做成糕点吃都吃腻了,到了这书生手里却化寻常为神奇。   而自家夫君的恩师,素喜清贵,连带家中内府女眷,也向来不许太过富贵奢靡。   这份礼,又精巧,又有新意,正正是投其所好。   陶氏越想越欣喜,拿回家后便仔细放好,待过几日老大人过府时,出手相赠,定能博得一番好感。   作者有话要说:   1、“金庭玉露”“玉阶秋光”化用自《霜天晓角·桂花》谢懋(宋),原句“试看仙衣犹带,金庭露、玉阶月”,以及《秋夕》杜牧(唐),原句“银烛秋光冷画屏”。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47章   刁翔来石坎村取货的这日, 到时天才蒙蒙亮。   牛车前行的轱辘声打破了村中惯有的平静,晨起忙碌的村人们三三两两,边走边瞧。   “这赶牛车的来过一趟,我想着呢,似是外村专门贩货的,上回走时,还在村口停了停。”   “我也记着,上回村长家媳妇还从他手里买了两只兔子打牙祭!”   “我还听了一耳朵,村长家媳妇还看好他车上的兔子皮,想买张给幺女做袖筒,但是颜色都没瞧上,那货郎说原是有的,让严童生买去了,村长家媳妇也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上回我家孩子他爹入了夜去找村长问第二日量田的事,都见他家早早点上蜡烛了,什么样的蜡烛点了不心疼?不要钱的呗。”   要说过去,她们还会疑惑为何严家老二的日子突然过好了。   虽说住的还是旧屋,可衣服换成鲜亮的了,连那难得出门一趟的丑哥儿,头上都戴着银簪子,恨不得顿顿吃荤似的,屋子附近永远一股子肉香。   现下知道了是做的蜡烛生意,还傍上了村长当靠山,又借着村长的手,把那严老大家和姚家收拾地服服帖帖,羡慕有之,嫉妒有之,甚至还有人想,怎的当初嫁给严童生的不是自家女儿或者哥儿?   哪个不比姚灼强多了!   真真是人各有命,教人咬碎一口牙也后悔不及。   话说回来,村里妇人成日里也没什么旁的事,凑在一起,聊聊家长里短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但凡是路过的那些个背着背篓的,一听这话题都远远避开了,有那认识的,被迫打了个照面,也无非寒暄一句,就匆匆朝后山去。   原因无他,农闲的时候,庄稼人也不会在家闲着,都听严童生说山上咬人树的果子要赶着立冬前捡干净,立冬后便容易冻坏,到时候他也不收了。   当初村长宣布严童生收果子这营生时,就专门说过,背地里乱说话的,他们只要知道了,就算果子送上门也不要。   因此谁家都怕和这些扯上关系,别回头有嘴也说不清,到手的铜板却飞了,要知道多赚个几十文,过年时桌上就要添道好菜,也能给肚子里多装点油水。   另一头,刚把刁翔迎进院子里的严之默,自是不知村里无关紧要的这些事。   因上回刁翔就说过,定好的取货日子他要来得早些,不然赶不及四处贩货,所以严之默也起了个早,把东西都备好了。   前一日从模具里拆下来的肥皂,晾晒的日子够了数,都已格外干燥硬实。   外表看起来和蜡烛一样,也泛着淡淡的黄色,和严之默上辈子记忆里的肥皂已经比较相似。   再加上两头还有印花的图案,连刁翔拿在手里都觉得精致。   五十块肥皂,放在一起分量不轻,刁翔怕磕碰了影响卖相,还专门拿了布垫了垫再放好。   自从在严之默这里订了肥皂,苦苦等待的这大半个月里,他出门贩货的时候可没少用嘴皮子推销。   虽说这东西,得眼见为实才有用,可不妨碍先把所有人的胃口吊起来。   余下的三百文钱,应是这次要结的货款,严之默也没要,直接让刁翔换成了东西。   他如今每七日去一趟镇上,什么都能买到,不过刁翔这里从各村收来的东西,有不少去镇上售卖价格就要翻番。   若直接在这里买,刁翔看在要长期合作的份上,只赚他个辛苦钱。   于是他挑了一只野鸡,一些晒干的蘑菇,都是山上比较少见的那些,炖汤喝想想都鲜。   此外,刁翔这趟还搞来些野猪肉,是有个猎户打了,在村子里就卖了一半,余下一些自家吃,此外剩了些都给他了。   野猪肉不好烹饪,少肥肉,油水少,还带腥味。   厨艺不好的,做出来也难以下咽,一般就是镇上酒楼做了给一些好这口的人尝鲜。   严之默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颇有自信,虽说他上一世的大环境早已严禁食用野味,但也曾听老饕说过一个腌制野猪肉的法子。   既是腌制,肉就放得住,于是多割了些。   待刁翔走时,严之默还给了他几块肥皂的边角料,叫他拿去给人试用也好,自己留着也好。   刁翔乐呵呵地放到一边,只说若是这五十块卖得好,他下回路过石坎村,再来寻严之默订货。   人一走,院子就难免安静下来,就不免听得见屋里的动静。   严之默添了一壶热水端进屋里,进去一看,姚灼果然已经醒了。   昨晚两人闹得狠了些,严之默是吃了个饱,姚灼却睡到现在都是一副困倦模样。   因为腿伤了,姿势受限,折腾完今早才觉得腰酸背痛。   严之默看他喝水润喉,一边帮他轻轻揉了揉,把刁翔一早来取走了肥皂的事说了。   “今日要做的事还有不少,晚些时候村里人肯定要来家里买肥皂,你若不舒服就在屋里歇着。”他拿过木梳,替姚灼一下下梳顺垂落腰际的青丝。   因头发长,这个时代的人睡觉时都会束发。   姚灼昨日睡时也是把上半部分的头发松散束好的,当然后面就彻底乱了。   “我出去也是坐着,有什么累的,还能帮你一起。”   他近些日子因为伤着,本就基本没做什么,若是这种力所能及的时候还躲懒,他便要更加不自在。   严之默自是了解他的心思,遂没再劝。   这日果然如严之默所料,新一批肥皂做好的消息传出之后,很快院子里就如上次一般挤满了人。   有些要合买一块的,还要帮着切开,但也有第二回 买,一下子就要两块的。   这类人一出手,反倒又让前面那类人犹豫起来了,场面一时混乱得很,好在有姚灼盯着收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村子里是有些“恶名”在的,这群人吵嚷归吵嚷,到了付钱的时候却一个个没有二话,点算清楚,当场钱货两讫。   买好了的也有不急着走的,除却交流这“香皂”如何好使的,还有上来问严之默家蜡烛怎么卖的。   蜡烛这东西村户人用得少,一块肥皂二十文能用两个月,一根蜡烛可点不了几晚上。   所以有人来问时,严之默还挺意外的。   他知晓西窗阁的标价是二十五文一根,因黄蜡烛成本比白蜡低廉,又是新鲜事物,价格低于寻常白蜡,利于销路。   “外头蜡烛的价格诸位也应知道,我这是自家产的,又都是乡里乡亲,便和香皂一样,也按二十文算,若是有两样都买的,可以再打个九折。”   “九折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有人问起。   姚灼一听,下意识看向严之默。   之前这个词他曾听对方介绍过,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严之默给了姚灼一个肯定的眼神。   姚灼明白过来后,便略略抬高声调道:“九折是一种术算法,意思是若一齐买,两样加起来可以再便宜四文,一样便宜两文。若是一样买两份,那就是一共便宜八文。”   不止如此,严之默还拿出一些有瑕疵的蜡烛,又一根让了三到五文不等,如此竟然也卖掉了将近十份。   蜡烛在乡下是稀罕物,还有那用自己体己钱买了,想要回娘家时带回去的。   而这批肥皂是分两次做的,中间间隔了几日,每一批都是五十块。   其中一半给了刁翔,另一半在村里卖了一整日,竟也只剩了十几块。   入了夜,小两口关上门,点算了一下手头的银钱,除去卖香水与蜡烛礼盒所得二百两,零散的大约有个十两左右。   其中二百两上回陶氏直接给的银票,严之默去了钱庄,把其中的五十两换成了银子,都是五两一锭的,花销起来比较方便。   不得不说,这二百多两一入账,人就瞬间踏实了不少。   这笔钱给村里任何一个人,一大家子花一辈子都绰绰有余。   “从没想着,能见到这么多钱,都在自家钱箱里。”姚灼把钱箱盖好,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转而想到什么,对严之默说道:“夫君,既如今家里开销够了,也能供得起你读书,若无意外,明年就该轮到开院试了,算来,满打满算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姚灼虽跟着严之默长了眼界,思维也不似普通村户家哥儿那般局限,但到底以为,严之默努力赚银钱,一是为了养家糊口,二便是有钱读书。   这句话也一下子提醒了直播间的观众。   【成日里沉迷看主播走事业线和秀恩爱,都忘了他还是个读书人……】   【不知道主播打不打算继续考了?考试想想就很痛苦,这么会赚钱,考不考都无所谓吧?】   【可以先浅考一个秀才呀,可以见官不跪,还可以分田免税,舒服很多】   虽没看到及时看到这条弹幕,但严之默的想法也与此差不太多。   原主死读书多年,也没见开窍,他现在下场备考,也是临时抱佛脚,需知寒窗苦读还屡屡落榜的并不少见。   一年的时间,如果努努力,考上个秀才或许问题不大,再往上就只能随缘了。   “待年前把家中的事和生意上的事安排妥当,步入正轨后,我明年备考试试。”   姚灼点头,真心实意地为严之默开心。   “等到年末,我的腿也该好了,到时候你就专心读书,其余的交给我。”   严之默莞尔道:“若这么说,我可都要等不及了。待我考个秀才回来,你就是秀才夫郎。”   但归根结底,考试与能否考中,都是后话。   严之默盘算了一下这笔钱,还需留下本钱做生意,那礼盒做一个,光包装就要投进去不少,他的简易蒸馏设备,既原理已经摸透,也该找人专门烧制一套瓷质的,用着总比现在的顺手。   一路规划下来,暂时余下五六十两的流动资金,应是不成问题。   这些钱足够给家里添个大件,至此,每个月都要搭几次麻三牛车的严之默果断决定——   去镇上,买驴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年会活动,又熬夜又社交又喝酒,差点噶了……今天终于回家,周末争取加更一发! 第48章   这个时代常见用于拉车的牲畜, 大概就是四类,按照价值由低向高排序,大致是牛、驴、骡、马。   农家最常见的是牛,性价比最高,耕田使得,拉车也使得。   虽然驴子也能用来耕田,却不如牛的耐力好,家中能添头牲畜,那可都是宝贝,总不能几十两买来,耕一次田就累坏了。   至于价格,一般买牛的再添个板车,三十两以内就足够。   驴子贵些,若选头健壮的,再套个四面不漏风的厢车,约莫五十两以内能买下。   再往上,就是骡与马。   骡子在这个时代虽不算罕见,但也不够常见,价格远高于驴,略低于一般的马。   大部分都是商行或是镖局,买来用作长途运输,因骡子耐力比驴更强,比马便宜且不易生病,毕竟常言道:铁打的骡子纸糊的马*。   而要说到马,买匹寻常品相的也要百两,若还想要好些的,价值千金的都有。   这都是高门大户才有能力购买饲养的, 普通人家想都不会想。   且马车还要讲究形制,一不小心就是僭越的重罪。   严之默名下无田地,没有耕田的需求,日常去趟镇子上或县城,为了生意或者单纯游玩,还是驴车更合适。   再打个好些的厢车套上,等过些日子入冬了也不惧风雪。   做了决定后,严之默便去村里找人帮忙搭牲口棚了。   后院如今就种了几畦菜并一个鸡窝,其余剩下的两个角落,一处是茅厕,另一处起个牲口棚刚刚好。   用料便是一些木头,上边铺以茅草,来帮忙干活的还是方老三父子三人,连郑霜儿也一起来了,横竖农闲,时间松快一点,抱着针线筐来陪姚灼缝缝补补,还能说话解闷。   今日院里人多,九月尤其兴奋,跟着去后院围观搭棚子,人家随手丢的木料,它还以为同它玩乐,上前叼起来就跑,还要回头叫几声。   相比之下,十六对屋外的人来人往毫无兴趣,就盘在床上的小桌一角,卧在一方姚灼用旧了的手帕上打瞌睡。   时不时还要睁开眼,扯两下姚灼和郑霜儿手里头的棉线。   “这小狸奴,着实调皮,当心扎了你!”郑霜儿扯回被它拽走的棉线,笑骂了一句,又转而回头跟姚灼说道:“你也是惯着它,谁家狸奴还让上床榻的。”   姚灼早就习惯了十六的调皮,眼角微弯道:“它小小一个,走路也悄无声息的,有时候上来了人也没察觉,也就随它去。”   他看向十六的眼神柔软又慈爱,郑霜儿是成亲多年的,孩子都生养了两个,这会儿陪在一旁,倒是因此想到了别的。   “不添这两个小东西,你们这屋子就着实冷清些。”   她咬断手里的线头,顺手把补好的衣服叠好道:“想当初我家老三分家出来,也是我俩有了大娃以后。不过,要我说,你们小两口关起门过日子,上头也没有公婆兄嫂能给你不痛快,还是舒心得很。”   姚灼自是知道郑霜儿说这话的意思,他手上穿了一根线,也因此被唤起心事。   他自然是最想给严之默生养孩子的,就是不知道何时愿望才能成真。   郑霜儿见姚灼脸色变了变,怪自己一时说多了,连忙道:“嗐,不过急什么呢,你和严童生成亲才多久,不到时候罢了。”   姚灼走了两针,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因而只是抿嘴点头,“我只盼着和夫君一起把日子过好,这样以后有了孩子,也不必跟着我们受苦。”   一旁的郑霜儿听了,心里也暗自感慨,以后这孩子托生到这家也定是大大的福气,怕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牲口棚起得快,又从村里打听了一圈,便宜收了个旁人家不用的食槽。   既驴子买回来也有地方住,严之默便也等不及,隔日就去了镇上的牲口行。   去之前路过西窗阁,还叫上了裴澈,一方面是想请他帮自己掌掌眼,另一方面,他就是买了,也得现学如何驾车。   上回和他扯天说地的那牲口行管事今日也正好在,见他来了,却还记得。   一听严之默是来买驴子的,更是笑意爽朗。   “小兄弟,我可算把你盼来。上回你提了一嘴,可以在草料里掺些油枯喂牲口,我便去油坊搞了些试试,没成想还真是好使,毛色也亮起来,膘贴得也厚,如此今年过冬就不怕它们生病。”   严之默没成想这大哥是个能听进话的,笑言道:“我也是偶尔在书中得见,只是大哥切记草料里不可加多了油枯,不然反而适得其反。”   管事点点头,了然道:“我记着,一点点地往里加,要我说,这油枯就如你说的,还是最适合喂猪,膘贴得是真快。”   说话间,三人齐齐往牲口棚的方向去,到了几头驴子面前,管事指了指说道:“我这几头驴子都很是精神,你尽可随便挑,我给你算便宜些。”   说罢就挨个展示牙口,又各自牵出来溜了几圈。   驴子多买公驴,而公驴又分“叫驴”和“骟驴”,前者是未阉过的,可以配种,后者则是阉好的。   今日牲口行摆出来的这几头都是骟驴,他们自家的叫驴也是要留着配种的,若想买新的叫驴,就得先预定上,等母驴下了新的仔,专门留下。   严之默最后在裴澈的建议下选了其中一头,耳朵大大的,眼睛和嘴旁边各有一圈白,这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摸到驴,竟然觉得手感还不错。   【糟糕,单身久了看一头驴都觉得眉清目秀】   【看主播摸驴,我也该死地心动了。讲真,驴的手感好吗?我也想rua——】   【恭喜默宝升级为有车一族!(鼓掌.gif)】   这头公驴对外卖三十两,最后二十七两成交。   牵上驴,裴澈又领着严之默去了打车架的铺子。   因赶着用,严之默没要那定制的厢车,而是选了现成的,外头蒙着层藏青色的布,耐脏耐磨,前后都有门,人可以从前上,若运货,从后头搬运更方便。   窗户左右各一扇,挂着用同色布料缝的车帘。   里面的结构稍微简陋了些,两侧两张木板,便是坐人的。   他爬上去看了看,四处敲了敲,比划了下尺寸,算着应当是能放下姚灼的轮椅,又没什么大问题,讲了讲价就定了,一共花了二十两。   这边付了钱,铺子里的伙计当场就把厢车套在了驴身上,骟驴性子都温和,任人驱使。   裴澈是赶车的熟练工了,扯过缰绳,让严之默坐到一边,专门到城外宽阔的路上练了一个多时辰,在确定严之默已经掌握了技巧,绝对能顺利回村,不至于没两下就把车赶到沟里后,裴澈才把缰绳交回他手里,也执意不让他送,自己步行回了铺子。   严之默一路赶着车,心情畅快的同时,也小心翼翼,初次驾车,他不求快,只求个稳。   好在这头驴的脾性确实不错,偶尔转弯时方向有些偏,拽一下缰绳也能回到正道。   饶是如此,等回到村子里时,日头都快落了。   这是石坎村的第一辆驴车,一进村就备受关注,路过村长家时,村长一家都出来瞧了瞧。   村长媳妇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道:“新牲口到家,需挂两天红布,记得回去让灼哥儿裁一条。”   严之默应下,又道:“叔、婶子,你们家回头若是搭车出村,跟我说一声就是,我左右也要几日去一趟镇上,捎一路正好。”   一句话让村长愈发受用,等严之默走后,还背着手跟自家婆娘念叨,“眼看严童生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等回头他再考个功名,咱们全村都得跟着沾光。”   村长过去还觉得严家老二是个榆木脑袋,现在看人各种赚钱的主意频出,一个都不带重样的,顿时觉得这样人考个秀才岂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说来也真是怪,莫不是成亲那日从山上跌下去,大难不死,把人摔开窍了不成?   村长媳妇眼里也带笑,“现在咱家便不少沾光,前日送来的那块叫什么香皂的,好用得很。”   村长捋着胡子道:“下回再用,就拿钱去买,送来是人家的心意,却不好次次都贪便宜。”   村长媳妇把手里瓜子皮拍掉,接话道:“这还用你说,我还能不懂这道理了?”   同时心里又想,这么看还是读书人有出息,那些个上门给冬月说亲的,能干的汉子是不少,但还是庄稼人居多,她琢磨着都想个法子推了,能议个读书人才是顶好的。   驴车到家,九月是第一个往外跑的,乍一见陌生的“庞然大物”,当场就一顿狂叫。   不多时,姚灼也推着轮椅,抱着十六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截红布。   因九月的叫声,也炸了毛,背上和尾巴的毛都立了起来,像一把刷子成了精。   不过炸毛归炸毛,等到严之默把驴车赶进门,它第一个就蹦进了车厢,探索新世界去了。   外面严之默跟姚灼说了这一套驴车花了多少钱,“比先前预想的便宜了几两银子,裴大哥也说这头驴品相好,厢车虽不是多好的木料,但打得结实,咱们仔细点用,能用好些年。”   说完,又把红布系在了驴子的耳朵上。   “我进村时,村长家婶子还提醒我要裁条红布,没成想你已经备好了。”   姚灼抬头看着驴子,只觉得日子好得不似真的。   “我也是今日你走了之后才想起来,咱们这里有这么个规矩,家中没有现成的红布,还是我问越哥儿借的,他先前帮人做孩子的红肚兜,因而剩了些。”   两人站在一起看了半天,才把驴子赶到后院的牲口棚里,放上了提前备好的水和草料,驴子很快埋头吃起来。   严之默累了一日,姚灼没再让他去灶房忙活晚饭。   他近来已学着用拐杖,站起来就能做不少事,晚间便算着时辰,把洗菜和切菜都做完了。   再用拐杖支撑着立起来,也不妨碍下锅炒菜。   严之默到底不敢让他一个人做饭,怕他摔了,始终在旁边陪着。   但今日确实有些劳累,忍不住捏着眉心,打了个呵欠。   姚灼今日炖了锅白菜猪肉,里面还放了新切的豆腐,锅盖放上,再等片刻就能吃了。   等菜出锅的时候,他挨着严之默坐下,替他捏了捏肩膀,又怕晚些时候自己忘了,提起一事。   “夫君,你在镇上时,可听闻过魏氏商行?”   严之默捏眉心的动作一顿,总觉得听起来很是耳熟,一边回忆一边问道:“怎的突然问这个?”   姚灼眉头轻蹙,说道:“今日村里徐家嫂子突然来了,还带着她那个在镇上商行做事的儿子。你也知道,她和方三嫂素来不对付,更不愿和咱家有什么瓜葛。今日来了,却问你在不在,我一说不在,她那儿子还客客气气的,说回头再来。”   又补充道:“手里还提了礼,看着像鸡蛋和腊肉,我没收。”   严之默握住姚灼替自己捏肩膀的手,摩挲两下,一下子想起,魏氏商行不就是上回戚灯晓说的,比吕氏商行晚了一步,没谈下蜡烛生意的那家么?   也不知这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他略顿了顿,安抚姚灼道:“无甚大事,等他再来,我去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   1、“铁打的骡子纸糊的马”,出自民间俗语;   2、今天睡了一下午感觉被掏空的能量还没有补回来……加更没写完,所以放在明天哦~ 第49章   初入十月, 石坎村便下起了雨。   老农户都知霜降前后若是雨季,那么冬日雨雪出现的概率就大,所谓“瑞雪兆丰年”便是这个道理, 反之则可能是“干冬”。   因而虽成日阴雨绵绵,村户人却不觉得生活不便,反而都欢喜着田里的庄稼有雨灌溉,来年收成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严之默家后院种的秋菜们倒是应了这句话,被雨淋着却绿油油地茂盛生长,沾了水珠尤显得翠嫩欲滴。   不过菜喝饱了水,鸡就没了四处溜达的自由,个个都躲在窝里,紧挨着取暖。   乡下土鸡长得慢,约莫还要养上几个月才能下蛋,而今都是干吃饭不“干活”的。   严之默趁雨小的时候,披着一套草帽蓑衣出来喂了鸡,又给驴子添了食水。   院里土地泥泞,一不小心就踩了一鞋子的泥。   他回到堂屋,把鞋子脱在外面放在檐下,这样的鞋子需等到出了太阳后,外面的泥巴晒干,就能直接敲掉,不然刷洗还要多费功夫。   随后又将蓑衣脱到外头,挂在墙外,弯腰换了另一双干净的鞋,随口对姚灼道:“等天晴了,该去河边上寻几块好的青石板来铺地,不然到了雨季,真是恼人。”   说罢,大约因为出门喝了凉风,嗓子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姚灼在屋里拨弄着炭盆,忙让严之默脱了外衣,挂在上面的架子上烘一烘。   虽穿着蓑衣不至于打湿,可也潮润,穿在身上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自家夫君的身子骨终究是比旁人弱些,不能大意。   灶房的小泥炉这几日搬到了屋里,上面炖着红糖姜水。   他舀了一碗,吹了吹,稍凉了一些后递给严之默,“喝了润润嗓子,去去寒气。”   姜水因加了红糖,味道能变得好些,喝了小半碗下去,就发了一背的汗。   九月和十六也知道外头下雨,一早就没往外面跑。   这会儿一个趴在姚灼脚边,一个蹲在门框里,晃着尾巴打量着雨景。   因天气不好,今日便没让方二娘和姜越来,权当放一日假,自然这日也无工钱可挣。   出不了门,严之默便搬出了那套香水蒸馏的工具,一旁铺开纸笔,琢磨着重新设计一套,去找个瓷器铺子的工匠烧来用用。   姚灼也没闲着,他的伤腿用了个小板凳架起来,腿上的小筐里放了不少彩色丝线,正手指翻飞,将其编成绦子*,而后就可以打成各类花样的结子和络子。   村户人家的女子或者哥儿,有这手艺的多是打出来拿去镇上售卖。   不过姚灼打的,是要配严之默做的那些羊乳皂和香水、精油、花露等。   结子可以下面留长绳,到时在那约二十枚,用蜡烛模具做好,又切成圆形的羊乳皂上打孔,串起来后乍看像个挂件一般,玲珑可爱。   络子则是用彩绳打的网兜,佩在腰间,里面可以装些小物件,汗巾子、玉佩、扇子等均可,当然也是小富之家才有的闲情。   这些都是姚灼幼时同母亲学的了,在姚家多年,偶尔也在吴氏的要求下做来,再被姚老大拿去到镇上卖,不过换来的钱姚灼是从来没见到过。   他会的样式不少,有那蝴蝶的、梅花的、莲花的、同心结的……   生疏了几年,而今慢慢回忆起来,手上的动作仍然很是熟练。   屋里炭盆发出“毕剥”的声响,直播画面里,众人发现严之默写着写着笔就停了,眼神飘到了姚灼的身上。   【有人不专心做事,一门心思看老婆,是谁,我不说】   【大家有没有觉得灼哥儿变好看了?皮肤又白又细,头发也黑亮亮的】   【只有我羡慕灼哥儿的发量吗?他上半部分头发比我全都扎起来还多……】   【屋外冷冷的冰雨就是我此刻吃狗粮的心情,不多说了,投个雷吧!】   姚灼没多久也注意到了严之默的视线,他转头望去,就见严之默托着下巴,正盯着自己看。   手一抖,险些打了个死结。   他赶忙解开,退回上一步,手指理顺了绳结。   “夫君?”他疑心严之默是有事要同自己说,便问了一句。   严之默哪有什么正事,但被这么问了,却也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咳,不过突然想到,有日子没考校你认的字了。”   没有人听到考试相关的字眼能不紧张,姚灼手上编了两道,着实编不下去了。   他见严之默把手上的纸笔转了个方向,换到自己的面前,接过笔,心下有些拿不准。   “夫君,我能不能先准备一下?”   他试探性地问。   严之默老神在在道:“就是这般突然的考校,才能让你发现问题所在。”   姚灼听来,也承认是这么个道理,便以笔蘸墨,看起来颇有一番架势。   说是出题,也没什么复杂的。   姚灼的千字文学到了“果珍李柰,菜重芥姜”,加起来一共六十四个字。   严之默说了其中几句,姚灼便依次写下,有地方忘了笔画的,少不得停顿片刻。   再落笔时墨又有些干了,只好再去蘸。   最后六十四个字都打乱顺序写了出来,而末尾一题,则是两个人的名字。   比起之前的思索和踟蹰,此刻姚灼可以称得上毫不犹豫。   尤其是严之默的名字,明明那么复杂,连写惯了简体字的严之默本人都觉得头痛,可他却写得格外熟练。   【别太爱了,快说到底私底下把这几个字练了多少遍?】   【灼哥儿写老公名字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麻烦使劲发糖,别管我死活!】   写完后,待墨微微晾干,严之默便凑上前查看。   字数多,难免有些笔画错漏,他握着姚灼的手,一一改掉。   白日里的肌肤相亲,呼吸都扑在脖颈之间,令姚灼又羞赧又沉醉。   一路心跳加快,直到全部批改完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原本的频率。   姚灼在桌下不动声色地以手掌心拢着腕上的红绳,打量着在收拾笔墨的严之默,思索着如何也让严之默身上,多个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雨一连下了三日,耽误了漆树果的晾晒。   好几户来送果子的都说,山上的果子被雨泡了不少,瞧着都不太好。   到底是第一年做,经验不足,严之默担忧的同时,又赶紧叮嘱白大山,让他那些个别村的小伙伴,近来尽快上山去抢收。   又趁天晴,和方二娘与姜越抓紧忙碌,才堪堪没错过下一批蜡烛交货的时候。   这一次严之默去镇上,打算带着姚灼一起。   自从姚灼伤了腿,就再也没出过村子,现在买了驴车,总算可以不受限制。   是日,午后,满院忙碌。   果子铺了一地,捣蜡粉的石臼一字排开。   严之默在忙着把牛乳皂摞进竹盒里,还有剩下的十块普通肥皂,也都装好,去镇上寻个销路。   除此之外,枸桔做的香水精油也各自备了几瓶,十月到了枸桔大批成熟的时候,白大山兄妹三个目前送来的,基本够用,因此严之默还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人,兄妹三个赚些银钱也不容易,便让他们三个先做着。   姚灼则刚去后院喂了鸡回来,手里握着几根捡来的鸡毛,打算听严之默的,给十六做个叫“逗猫棒”的东西玩。   于是严之默合上面前的竹盒,预备转身去找棉线和木棍栓鸡毛。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拍响。   姚灼听着院外的动静,一手按住非要去抓鸡毛的十六,对严之默低声道:“听声音像是徐家嫂子和徐青,就是上回来过的,在魏家商行当伙计。”   严之默点点头,当即示意方二娘和姜越收拾一下院里的东西,把关键的都撤了,只留了一地果子。   姚灼没避进屋,留在原地和严之默一道迎客。   “严童生,灼哥儿,赶巧你们都在家,这是忙着呢?”   进门的徐家嫂子,说完就朝院子里探头看去,严之默捕捉到徐青看向自己老娘时一丝不耐的神色。   只觉得这对母子也是颇有意思。   人家赔着笑脸,又没空着手上门,无论素日互相瞧不瞧得上,又是否有何恩怨,也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于是把人请进屋,倒了两碗水。   严之默这老屋外头看着老旧,里面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却收拾得干净齐整。   落座后,一番寒暄,就听徐青说道:“严老弟,想必你也听我娘提起过,我在镇上魏氏商行,谋了份差事,这回也是受掌柜所托,有一门生意,特上门商谈。”   他说完,就等他娘和姚灼识趣地寻个理由避开。   毕竟是男人谈正经事,哪有女子和哥儿在场的道理。   这回他带着自家娘亲一道前来,也有这个缘故。   因听说严之默一院子除了他之外,皆是女子和哥儿,自己一个汉子,怕是来了会多有不便。   怎料她娘倒是打算起身,可姚灼却在原地八风不动。   严之默还专门替自家夫郎倒了杯水,继而道:“家中无论大事小情,我都是与阿灼商议着来,所以徐兄弟有何要事,直说便是。”   对话一上来就被严之默掌握了节奏,徐青觉得有些不快,却说不上来是为何。   他顿了片刻,只得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这事原是我家掌柜看上了严老弟家所产的黄蜡烛,不料被那吕氏商行抢先一步,将货源拿了去。我家掌柜打听了吕氏商行给的价格,很是为严老弟不值,现下听闻第一批货还会供给吕氏,便托我做说客,若是严老弟愿意将货源转手给魏氏商行,价格方面,还能再提两成。”   只是他说完之后,却见严之默神色淡淡。   “徐兄弟,你有所不知,这蜡烛虽是我家工坊做的,可一应售卖之事,皆委托给了镇上的香烛铺,叫做西窗阁的。我一个乡野读书人,哪里懂什么商行生意,无外乎西窗阁订多少货,我便给人送多少货罢了。因此你说的这些,我也爱莫能助。”   读书人说话就是弯弯绕绕多一些,徐青一听,嘴角的笑就僵了僵。   可他却不能就此放弃,需知正因为这份差事,他才在商行掌柜面前露了脸。   先前黄蜡烛没有征兆地在镇上流行开来,众人一番打听,发现源头正是闷声发大财的西窗阁。   镇上两个最大的商行闻风而动,魏氏商行却一时失了先机,叫吕家人抢了先。   掌柜因此训斥管事,刚好被徐青听见。   他便毛遂自荐,上前介绍这黄蜡烛正是自家村子里姓严的童生所做。   掌柜一听,眼前遂一亮,当即召他上前,细细问过,又吩咐他借着同村的情谊,去和工坊主人攀个关系,把吕氏商行的生意抢过来。   银钱方面,多给些也好说。   乡下书生,都没见过世面,多给几个铜板就足以迷了眼。   徐青原本拖家带口住在镇上,上回特地因此回来一趟,却跑了个空。   今日好歹是赶上严之默在家,便连忙拿了东西,紧赶慢赶地来了,结果一来就碰了一脑门软钉子。   想到掌柜的吩咐,他继续道:“严老弟,这生意虽是西窗阁与吕氏商行谈的,可货终究握在你手里。你若不给,西窗阁也必定没办法。要我说,老弟你莫被西窗阁诓了,那夫夫二人,在镇上名声差得很,谁沾了都没好果子吃。况且,等办成了事,这两成的钱可就是攥在你手里,这岂不比与西窗阁打交道更好些?”   严之默看了徐青一眼,笑容淡去。   “徐兄弟,重信守诺,乃是为人之根本,你说的事,恕在下不能配合。”   说罢便将事先放在桌上的礼,原样退回。   “村里互相串门走动一番,自是欢迎,但若是为了这事,徐嫂子、徐兄弟,恕不远送。”   一直在院子里转悠的九月,不知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登时也跑到屋外,冲着来人叫起来。   姚灼忙推着轮椅上前把它抱起,装模作样地训斥一番,但也没给来人分出哪怕多一个眼神。   徐家嫂子本还想说什么,却见儿子已经大踏步地离开。   她也只得挎上放着鸡蛋和腊肉的篮子,一脸窘迫地匆匆离去。   出了门,走出一定距离,徐家嫂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这严童生读了几本书,挣了几个钱,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徐青只觉得头痛,声音拔高了些说道:“谁知这严童生脾气如此倔,如此简单的道理,竟讲不通。”   随即忿忿道:“况且,娘,你别以为我没听嫂子说过,你上回在不少人面前和方老三家的婶子吵吵,现下他们家和严童生家走得近,严童生肯定有偏向,这不是耽误我的正事!”   徐家嫂子当即瞪圆一双眼。   “怎的还怪到我头上?好,我是明白了,你这是嫌你娘一把老骨头,白吃你家食了!”   说完便快步朝家里走去,嘴上还骂骂咧咧,说什么要去找方三娘理论。   徐青一个头两个大,快步迎上去拽住娘亲胳膊,努力耐着性子道:“娘,这事你别管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小小的插曲,未曾打乱严之默的步调。   转过一夜,见天气仍是晴好,便和姚灼换了一身衣服,把轮椅搬上驴车,准备朝镇子上去。   顺道还打算去趟县城,再找梁大夫瞧瞧姚灼的腿伤。   这一去恐怕少不得要在县城里住一晚了,便拜托了方二娘和姜越看顾着屋子,还有后院的鸡与狗子和狸奴。   驴车出了村子,上了大路,顿时就开阔了。   姚灼挑起布帘看向窗外,虽同样一条路,可现在却觉得能看出不同来。   驴车的速度果然比牛车快了不少,一路拉着厢车也跑得很快,再加上新鲜劲还在,只觉得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白杨镇。   戚灯晓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姚灼,更是头一次见到轮椅,好一个感慨此物精巧。   因严之默说还要出去办事,戚灯晓便拉了姚灼的手对他道:“你且去忙,将你夫郎放到我这里,总不会给你弄丢了。”   一番话说得姚灼也眉眼含笑,戚灯晓和他投缘,巴不得借此机会多说说话,转而就叫裴澈赶紧去拿些果子和点心来。   严之默则抱着装肥皂的竹盒,拿上香水和精油出了门。   他前次已听戚灯晓提过,上回陶氏送出的礼,因其新奇精致,已在镇子乃至县城,渐渐成了传闻。   得了赠礼的女眷,平日里交游,难免会提及,或是拿出来展示,可旁的人想要买,却发现没一个地方能买得到。   都说物以稀为贵,眼看风头还在,严之默便知,这是把这些东西推向市场的好时候。   不比当初推销蜡烛时,他选中了最不起眼的西窗阁。   这一回,他直接去了镇上最大的香铺。   跨过门槛,他先闲逛了一番,有几样香包倒还真惹起他的兴趣,不禁拿起来瞧了瞧。   如此快走到柜台时,恰好见到一位公子领着一位少女,年纪像是兄妹,穿着也是不俗。   离得近了,就听到了对话。   只听那少女豆蔻年华,一袭鹅黄长裙,模样娇憨可爱,当下却是满脸不虞。   “表哥,我就说了,你们镇子上的香铺定不会有那香水和香蜡,连我们县城都买不到。”   那公子哥看起来也拿这表妹没办法,温声哄道:“买不到也无妨,我已托母亲给那戚家夫人递了拜帖,我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到时问问戚家夫人,这两样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我就买了给你,好不好?”   少女被哄得顺了毛,没过多久,就拿了新买的香膏与香包,含羞带怯地跟着表哥走了。   待他们走后,严之默直接上前,见了香铺掌柜,说明来意。   香铺掌柜上下打量他一番,一脸不信的模样。   严之默也未曾多解释,眼见为实,当下便拿了实物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准确说出了当日陶氏送出的两套礼盒的名字。   这名字掌柜是知道的,因他是镇上最大的香铺,这些日子不少人来店里打听,所以他也特地差人去调查过,自知那所谓香水和香蜡,是从戚大人府上送出,听说还传到县里乃至府城去了。   继而东西亮出,掌柜是懂行的,鼻子动了动,连忙把严之默往后堂请,像是生怕进来的客人把人抢了去似的。   好茶奉上,掌柜直接换了副态度。   “小兄弟,你若要把这香水花露和香蜡放在我铺子里卖,那是极好的。我这香悦坊开了十几年,远近闻名,镇上的高门富户,哪个不是我家铺子的座上客?你这东西放在这里,哪怕价格贵些,绝对不愁销路。”   严之默品了口茶,眉眼教热气熏蒸,愈显温润有致。   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香铺掌柜大感意外。   “在下自是有意与掌柜做这门生意,不过,却不是普通的供货,掌柜若想拿在下的货,需同意,让在下在贵店设一个‘专柜’。”   【它来了,它来了,传说中的“专柜”终于来了!】   【相信不少人现在和掌柜一样懵逼,哈?你说啥?】   严之默三言两语解释了专柜的含义,哪怕这个概念和名词都太过超前,可掌柜经商半生,一听就明白了其中关窍,紧接着就是果断的拒绝。   “这万万不可,我家既挂着香悦坊的招牌,又怎能容得下标明别家名号的货品?”   严之默落下茶盏,淡然道:“既如此,那看来这生意是谈不成了,多谢掌柜好茶相待,在下先行告辞。”   说罢毫不留恋,起身就要走,掌柜本还在心里骂这书生郎不知天高地厚,谁知他心气如此高,竟说走就走!   他不甘心地追问道:“我可每一瓶加价收购,你尽可开价!”   严之默摇头道:“我并不在乎那多出的几两银子,若不能设专柜售卖,便不必再谈。况且,即使如此,每售出一瓶,掌柜你仍有分成,且这全镇独一无二的东西放在你铺子上,日后岂不是客似云来?”   这番话实打实戳中了掌柜的心事,短暂的犹豫过后,他果断叫住了已经起身的严之默。   随即两人各自落座,掌柜长叹一声,教人拿来纸笔。   “你且细细说来,那叫‘专柜’的东西,如何设立?有何要求?你我又如何分成?”   作者有话要说:   1、今天二更合一,大家阅读愉快(发送啵啵)   2、“绦子”,是用丝线编成的粗一些的绳;“结子”,中国结、同心结就算这一类;“络子”,用绳编织的网兜,红楼梦里莺儿就很会做这个。以上内容,均参考微博“梁宋君”的相关科普。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九零创业从捡垃圾开始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0章   手握独一份的尖货, 严之默有足够与人谈判的资本。   香铺掌柜原本还因被这么个年轻后生拿捏住而心中不虞,可听严之默讲得愈多,他便越感兴趣。   乃至一壶茶泡了三道后, 他还指挥伙计道:“去换我那都匀毛尖来。”   转而又对严之默客气道:“前几日刚得了新茶,一同尝尝。”   严之默对其态度的转变不置可否,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书写不停。   这套方案早已在他脑内打过腹稿,如今讲出来,一派行云流水。   “我这香水和香蜡,会按季节时令,推出不同的主题产品,每一季还会有限量产品与定制包装,先到先得,过时不候。专柜提供试香服务,且有礼品相赠。此外,另有会员服务,上一季在专柜消费满一定金额的,下一季可以享有新品的优先购买权,以及一定的优惠。”   说罢,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些小赠礼。   如花朵样式的片状香蜡,又或者可以和香水瓶配套使用的络子等。   香铺掌柜至此已经不敢看轻严之默,只因这套生意经,对他也有所启发。   除此之外,严之默的要求无非是店铺里单划出一块区域,专门摆放自己的产品,还要在醒目的位置,   至于摆放产品的柜子, 他会自己依照掌柜提供的尺寸去定制,做好后送过来。   掌柜一听,似乎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一个柜子能占多少地方?况且东西也不必压本钱。   因这不算进货,而算寄售。   且只要答应了严之默,自家店铺就会成为整个白杨镇唯一能买到香水与香蜡的地方。   “如此,便依你说的。”香铺掌柜思忖片刻,继续道:“按理说你在我店中摆放专柜,应收你租赁铺面的银钱,但看在你这香水和香蜡确实奇货可居的份上,我便予你免了,你觉得如何?”   那点租子不过是洒洒水,但既然掌柜的提出来做个人情,严之默也就欣然采纳。   两人又商议好分成一事,最后定在二八分,严之默八,香铺二。   签好契书后,各自签下大名,按上手印。   如此,便约定后七日之后,严之默送来定做好的柜子,到时把产品摆上,就可以正式开业。   而香铺掌柜已经跃跃欲试,这七日的时间,他可得将香水与香蜡将在自家店铺上架的消息,传遍白杨镇!   离开香悦坊后,严之默又转道镇上最大的胭脂铺——雨霖阁。   这回他拿出的产品是精油、纯露与羊乳皂。   这些并不如香水与香蜡,有陶氏送礼带出的招牌效应。   因而严之默请胭脂铺的掌柜当场试用,哪怕精油与纯露的护肤效果不能立竿见影,可羊乳皂的新奇与好用却是实打实的。   雨霖阁的掌柜是位女子,红妆华裙,姿容昳丽。   当即就让伙计用铜盆打来水净手,只见这羊乳皂遇水能打起丰盈细腻的泡沫,洗后手上肌肤细腻柔滑,还留有淡淡的奶味清香。   尤其这卖相也极好,乍看像枚糕点一般。   那小枚的上面还穿了结穗,摆在店里,不卖上几百文一个都说不过去。   严之默见女掌柜动了心,便如法炮制,把专柜的概念又在这里推销了一遍 。   女掌柜以扇掩唇,“相公倒是颇有头脑,这劳什子专柜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她手指摆弄着团扇下的流苏,巧笑道:“和相公谈这门生意也无妨,只是这精油和纯露,我需得用上几日才能答复。”   既如此,严之默便没急着与这家店签下契书,只是留下了试用品,约下女掌柜若有了决定,可去寻镇上的西窗阁,让那里的掌柜代为转达。   反正这些东西即使教人拿去琢磨,也定然想不出是如何生产的。   女掌柜还是对那羊乳皂最为动心,当即就提出,严之默先拿上一二十块,摆在她店里卖着。   严之默却执意要等签订契书,专柜到位后再行销售,女掌柜想了想,也不舍得抛却这所谓“专柜”的噱头,索性等等也无妨。   与这两家谈好生意,严之默手里的新鲜物便暂且都算有了去处。   他已想好,先把这套模式在这镇上试试水,白杨镇不大不小,当个实验田恰好不错。   回头若是收益尚可,就再推广去县城乃至府城也不迟。   至于盘铺子一事,他打算先容后再议,只因这个时代的商税,着实有些高昂。   如他现在一般,只管生产,不涉售卖,商税是征不到他头上的,可假如一旦有了铺子,而今的商税几乎到了近五成之多,也就是每挣一两银子,就要交给官府五百文。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不少杂项,所谓“苛捐杂税”,正是如此。   还不如用当下的法子,攒些家底,再依着计划,明年下场赴试,看能否考下一个功名。   等有了秀才起步的功名傍身,办许多事便会容易许多。   严之默这一趟出门,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回西窗阁略坐了坐,用了些饭食,就已过了申时,是下午的光景了。   因两人言明还想去县城一趟,戚灯晓虽舍不得姚灼,还是没再留客。   “去县城确实该早点走,太晚去了,客栈都寻不到好的。”   他拉着姚灼的手,又小声说了句什么,姚灼低声应了,却没让严之默与裴澈听见。   严之默看在眼里,未曾想只不过走了几个时辰,自家夫郎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不过哥儿之间的私房话,他确实也不好多问。   之后埋头赶路,到双林县时,天方擦黑,华灯初上。   上回来县城,他俩待姚灼好些就匆匆回家养伤了,哪里顾得上看县城的景。   这一次来,虽然姚灼还是行动不便,可明日回村前,也能逛上几个时辰。   去寻客栈住店之前,两人先到了梁氏医馆。   把车停在门口,严之默很快又见到了熟悉的小药童。   “童生相公好,可是带令夫郎一道来的?”   小药童作了一揖,朝他问好,严之默回了,又背了姚灼下车。   就进医馆的几步路,想想便没搬轮椅下来,他将姚灼送进馆内,在椅子上坐好,就见梁大夫从里屋出来。   “原是你二人。”梁大夫几乎记得自己医治过的每个伤患,遑论这一对夫夫颇为特别。   哥儿伤势极重,其夫君却是个舍得花钱医治的。   方才听小药童说,二人是赶着驴车来的,想及上一回连牛车都是借村里人的,可见是有点本事,不怪上一回掏钱那般利索。   梁大夫医者仁心,第一反应便是,这哥儿后续的药费应是不愁了。   他弯腰检查了一番姚灼的伤势,擦了擦手,对二人说道:“我方才摸了摸骨头,长势是对的,可见过去一个月保养得当,再过一月,夹板就能拆了。”   “敢问大夫,多久才能下地走路?”姚灼到底是有些心急。   梁大夫瞧他一眼,叮嘱道:“现下正是关键时候,切莫急功近利,反倒让先前的苦都白受了。”   他在柜台后站下,提笔写新的药方,不忘指了指严之默道:“你夫君当日几十两都拿得出来,只为一遭医好你的腿伤,若是养得好了,连过去的旧伤都能一并扭转,岂不是美事?算来,无外乎忍到腊月,就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当日姚灼的伤可见骨。   但既然今日来检查,知晓恢复状况良好,便能放下心了。   这次离家,严之默装足了银钱,当下抓了十副药走,反正是赶着驴车来的,再来更多也装得下。   等药童去抓药时,梁大夫却意外地与严之默攀谈起来,闲聊的话题,竟是村里的王大夫。   严之默忆起,王大夫曾称呼梁大夫为师兄一事,便提了一嘴。   没成想,换来梁大夫背过手去的一声冷哼。   “他倒还记得我是他师兄!当年好端端的为了个女子,离师门而去,跑到那小村子里当什么乡间草医,昔日所学,尽数浪费!”   梁大夫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半天窗外夜色,才不情不愿地问起王大夫的近况。   得知王大夫孓然一身,膝下唯剩一个孙儿后,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这老小子,曾有老道给他批命,便说他刑伤有克,怕不是个晚景凄凉的命数。”他摆了摆袖子,垂眸看不清神情,“倒还真让他混成这副德性。”   此后又打听了几句石坎村的事,再无他话。   晚些时候,药童包好了十副药,临走时,梁大夫递给严之默一样东西。   包在帕子里,摸着像是一块玉佩,因是他人私物,严之默未曾打开查看。   只听王大夫道:“这是昔日师父赠予他的,后来他离去时,未曾带走,此物一直由师父保管,后来师父离世,又交到了我的手上。现如今,你便替我物归原主吧。他若不要,送给他那孙儿也好,玉是好玉。”   严之默闻言,顿觉此物贵重,小心地收了,承诺必定将玉佩毫无无损地带到。   听了段陈年旧事,且是关乎熟识的人的,两人一时都有些感慨。   谁能知晓素来医者仁心,为人和蔼的王大夫,年轻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听起来他似乎本该有更好的前途,若梁大夫这样,能在县城有一家医馆,更传出响当当的名号,已算不俗了。   相较之下,他只是一介乡间草医,确实境遇之差,堪比云泥。   然终究是他人故事,难以评判。   从医馆离开,去的还是上回那家客栈,可巧天字号的房有空余,严之默遂大方地付了钱。   店小二许是看在了天字号房的面子上,瞧着比上次还要热情两分。   不仅又叫了两人,小心地把姚灼的轮椅抬上了二楼,还没一会儿就给屋里的浴桶打满了热水,水里还象征性地撒了些干花的花瓣。   准备停当后,严之默先帮姚灼小心拆了夹板,小心把他扶入桶中,清洗一番。   在客栈中不方便烘头发,长发便未曾沾水,只是向上用簪子高高挽起,露出如玉般的后颈,上面还点着一颗红豆般的孕痣。   因浴桶里花瓣遮挡的缘故,恰好规避了直播间脖子以下会被屏蔽的要求,弹幕上顿时飞满了裤衩子,以至于旺财默默发了黄牌警告,弹幕才微有收敛。   姚灼洗完后,又唤小二上来换了一遭水,严之默一路赶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浮尘,只觉得不洗干净是断然无法上床的。   换了严之默进浴桶,直播间因为宽衣解带而黑屏了片刻,随即在他安然坐进浴桶后又恢复了信号。   旺财在意识海里偷偷瞄了一眼,见宿主不过是脱了件衣服,后台收益就蹭蹭疯涨。   它搓搓头顶天线,按捺不住对奖金的渴望,偷偷调整了一下镜头角度,保证就算宿主不小心“走光”,也不会拍到脖子以上的内容,这点小小的权限系统还是有的,虽然也算打了个擦边球,但只要没统举报,平台管理员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细微的“操作”,带来极好的效果。   【(捂住鼻血)美男入浴真是好文明】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啊——裤子里——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   ……   姚灼对此一无所知,他换上衣服,便推着轮椅,去行李里拿严之默的里衣。   收拾好后,因发梢到底还是湿了一些,又寻干布擦了半晌。   如此耽搁了许久,等到准备将衣服送到屏风后时,才突然意识到,已经有阵子没听见洗浴应有的水声了。   姚灼忙把轮椅推过去查看,结果见到严之默约莫是太过疲倦,竟趴在浴桶边缘,打起了瞌睡。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令姚灼又心软,又心疼。   他上前欲叫严之默起来,以免水凉了受寒,可等凑近了,看久了,呼吸都隐隐快了些。   姚灼冒出个心思,手指轻绞,屋内并无他人,便大了胆子。   可他并不知道,严之默看似假寐,实则是借着阖眸的机会,正在查看后台数据和弹幕。   因此就在他侵身打算偷吻的时候,严之默的眼前倏地飞过一行令人格外在意的文字。   【主播!就现在!千万别睁眼!】   因听到姚灼轮椅的声响,正要睁眼的严之默:……?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对于打工人来说,真是该死的刺激……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1章   严之默控制着呼吸频率, 生怕姚灼发现自己的不寻常,痛失“福利”。   为了不让弹幕打乱思绪,他索性直接让旺财关了弹幕,想也知道,接下来又要出现一批“虎狼之词”。   如此静下来,便能察觉到近在咫尺的,来自另一人的呼吸,细细地吹拂过耳。   姚灼身上还带着新出浴的水雾气息, 严之默几乎都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模样。   那道疤痕在垂下来的发丝的遮挡下若隐若现,他却从来不觉得丑陋可怖。   他夫郎是极美的, 无论何时都能惹起自己心中的悸动与渴望。   而严之默也不知,自己在姚灼眼中,亦是一幅画。   眉眼像是沾了水便化开的墨,反而氤氲出荡漾的风情。   唇色淡淡,如几近透明的花瓣,唇形却是饱满的,教人很想贴上去啄一口。   连搭在浴桶旁的手都如同细瓷烧就,只有姚灼知道这样的一双手,在某些时刻多么有力。   等到几乎连弹幕都觉得,姚灼是不是打了退堂鼓的时候,一记带着温度的吻掠了过来。   姚灼一击得逞,见严之默的睫毛颤了颤,他也不知是否被察觉到。   膝上还放着叠好的干净衣服,他拿过挂在一旁的干净布巾,正要提醒严之默起来再擦干后更衣,却听身侧水声骤响——   水珠顿时砰砰乱跳, 有一滴溅到了他的鼻尖上。   湿漉漉的十指攥住了他的腕, 姚灼一时怔住,比起男子而言十分不明显的喉结,向下默默滑动。   “这种时候招我,阿灼可要对我负责。”   于是几个瞬息过后,直播间的画面彻底黑了。   这回插播的是县城里不知哪家糕点铺的后厨,厨娘的一双手正在熟练地把手里的糯米团子揉捏搓扁。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面的,讲的时候记得打码,不然你的号会没的(沧桑点烟.jpg)】   【大家消消气,听我吟诗一首: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你们都在关心被屏蔽的内容,只有我在关心,默宝明天会不会感冒吗(思索)】   严之默闹腾结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为了避免自己在此不争气的“事后”病倒,他不仅迅速穿好衣服抱着夫郎钻了被窝,还不忘让店小二给灌了一个汤婆子。   软玉在怀,他替姚灼揉捏着手腕,又在对方有些发红的嘴角亲了亲。   姚灼其实并不太困,但实在是羞。   方才那花样,他可从来没玩过,可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被严之默蛊惑得答应了。   现在自觉简直没脸见人,把头埋在对方怀里,权当自己睡了。   严之默哪里不知姚灼是在躲,就看那耳廓又红得像熟透的软桃。   可他心知自己已经得逞了,嘴上万万不能再占便宜。   “明日不急着回去,早上睡到几时就几时起来,你我在县城里逛逛。若起得早,就在客栈里用顿早点,若起得晚了,就直接出去寻个酒楼饭馆开开荤。”   这个时代出行一趟不容易,从村子里到县城,已经算是“出远门”。   因此难得来一趟,又赶着驴车,带着轮椅,哪里都去得了,不妨多看看热闹再回去。   这阵子姚灼因为腿伤,在家也拘得难受,而他自己自从穿到此处,也总在白杨镇与石坎村的两点一线打转。   此间九州四海,也着实还有许多大好河山。   若是能一一看过就好了,严之默如此想着。   “也别光听我说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逛的?咱们难得来一趟,下一次可就是一个月后了,到时入冬天更寒,再落了雪,怕不比明日好出门。”   姚灼听到此,耳朵轻轻动了动。   过了一会儿,脸也抬了起来。   因被窝里暖和,脸颊都蒸出一片红云,头发也又被严之默折腾散了,索性就披散着铺开在脑后。   姚灼的手被严之默握着,他便拨弄着严之默里衣的衣带玩。   “我确是有个地方想去。”   姚灼难得提出什么要求,严之默打起精神,“是何地方?”   姚灼脑袋往严之默这边歪了歪,说出了一个听起来似是医馆的名字。   严之默蹙起眉峰,“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的想去寻医?”   他想了想,有了猜测,“是不是戚掌柜介绍予你的?”   姚灼有些意外。   “你知道呀?”   严之默微微展颜,“无非是走之前瞧见你俩说悄悄话了,便想着有什么需要避着我,大约是哥儿之间的私房语,因此我也未曾多问。”   姚灼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对要说的事有些难为情。   “戚掌柜说的这家医馆,坐堂大夫是名哥儿,专擅为哥儿看诊,尤其是……那方面的。”   姚灼说的语焉不详,严之默却猜出来了,轻声确认,“可是……妇科?”   这时代哥儿与女子之间不会避嫌,因都会受孕,生理构造也有近似的地方。   不过哥儿受孕更难一些,而且比起本就弱势的女子,更加弱势,要找个专研哥儿病症的大夫不甚容易,怪不得戚灯晓特地向姚灼介绍。   姚灼乍听这个词,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个中含义,算是默认。   转念又怕严之默担心,解释道:“我并非有什么病症,只是……担忧受孕一事,戚掌柜说他先前身子也不好,迟迟没动静,寻到这名大夫后调养了半载,便有喜了。”   严之默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算来他和姚灼成亲才两个月呢,他的小夫郎……这么急的吗?   而且这两个月,因为两人身体缘故,算来或许真比不上人家新婚燕尔的。   总不能让姚灼觉得,这尽是他一人的问题。   严之默把心中所想说给姚灼,小哥儿不禁别过头去。   “我是怕以前亏空了身子,因此想去求个安心,哪有什么急不急的。”   严之默淡淡莞尔,拥着人道:“既想去,自是依你。”   姚灼应了一声,心事落定。   上床前就已熄了灯,屋内昏暗,惹人睡思昏沉。   两人又说了会子帐中夜话,很快就双双入眠。   翌日。   说是不早起,可村户人祖祖辈辈辛勤劳作的生物钟似乎都刻在了骨子里,醒来时看了看天光,也不过比平时晚了几刻。   但到底误了去城里买早点的时辰,这个时候去,也都是余下的残羹冷炙,索性就在客栈叫了一桌,垫垫肚子。   这客栈看着规模中等,厨子的手艺也是中规中矩。   一人一碗小馄饨,蒜黄肉馅,颇为鲜美。令有一碟子芝麻饼,两个腌好的咸蛋。   严之默觉得有些齁,又单独点了一盘拌胡瓜。   把桌子上的吃食用完,两人便装好银钱,出门逛街。   姚灼今日戴了严之默先前新做的口罩,淡淡的烟蓝色,与今日的衣服正相配。   路过一个卖发饰的摊位时,严之默很快就瞧上一条颜色相似的发带,他花了十文钱当场买下,给姚灼系在脑后,风一吹就轻轻飘荡。   买东西时顺便向摊主打听了姚灼想去的那家医馆的位置,听起来有一段路程,两人便打算一路逛着过去。   县城的主道路修得都不错,石板铺地,还算干净整洁。   姚灼轮椅的木轮胎轧过石板地,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们今日只在城中行走,自然用不上驴车,驴子还寄放在客栈的牲口棚里。   严之默推着姚灼一路走来,严之默的姿容加上奇巧的轮椅,着实吸引了不少视线。   【我的好大儿好受欢迎!堪比明星出街!妈妈欣慰!】   【给默宝和阿灼投个雷,中午吃顿好的!】   弹幕唰唰飞过,直播间观众的心情也如同主播本人一样美妙。   县城也果然比白杨镇热闹许多倍,连来往行人身上的装扮样式都似与镇上不同。   路边小摊与店铺中的商品的定价,也要比镇子上高上些许,而其中最惊奇的,无外乎两人在这里见到了自家产的黄蜡烛。   这间路边的香烛铺,是将一部分货品摆在门外的架子上售卖,借此招徕顾客。   见严之默与姚灼在店前停留,伙计便循着二人的视线介绍道:“二位真是识货,这可是我们店里新进的黄蜡,与那过去的白蜡不同,您看看,这灯捻都是三股编的,烟小耐用,盛惠三十文一根!”   严之默和姚灼自不会买,只是略问了两句就走了。   那伙计倒也没什么不快,转而继续招呼下一波客人。   走出去几米远,姚灼的心情仍有些兴奋。   “原还想不到戚掌柜进了那么货都销到了哪里去,没成想连县城都有家中制的蜡烛了。”   比起县城,石坎村简直就像烧饼上的芝麻粒。   而自己家院子里做出的蜡烛,竟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想想都觉得雀跃。   严之默却注意到,黄蜡应是初在县城里铺货。   他是最知晓黄蜡的市场竞争力的,想必过不了多久,西窗阁订的货量就会继续翻倍,到时光靠他们二人,再加上方二娘与姜越,兴许都不够了,毕竟还有做肥皂等的生意在。   正思忖着如何扩大家中工坊规模一时,不料走到半路,竟有一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竟当街将两人拦下。   “二位且慢!”   严之默猛地停步,但见这人身形近八尺,类比裴澈,是个魁梧坚实的身形,看起来应是习武的。   人在县城,人生地不熟,乍被这样的拦住,谁心里都要打个突突。   姚灼戒备地坐直了些,眼下他若是腿上无伤,怕不是要把夫君护在身后。   严之默则按住姚灼的肩头轻抚,看向对面的男子,谨慎道:“这位兄台,不知有何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1、昨天的更新修改并添加了一些内容,多了几百字,可以倒回去看一下~主要解释了为何咱勾勾直播明明不能播脖子以下,但为什么洗澡的画面没被“哔——”掉的问题(咳咳)   2、“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2章   本以为是来者不善, 然而待对方道明来意之后,严之默与姚灼方知自己是以貌取人,误会了。   这大汉自称姓尤,名鹏海,乃是城中宏明镖局的一名镖头。   “贸然叫住二位,实在失礼,但我方才在街边观望了许久,着实在意令夫郎所乘的轮车。鄙人家中老母,饱受腿疾困扰多年,行走不便,连在家中园子里逛逛都要几人搀扶,若是能得此物,定能解她烦忧。所以敢问这位兄台,不知此物是从哪里购得?”   严之默闻言,如实相告。   尤鹏海没成想这轮椅竟是眼前的书生自己设计,又找村里木匠定做的,大感惊异。   因他在镖局做事多年,常年出行在外,东南西北,何处不曾去过?   就连京城,一年少不得也要跑一趟的,可在这些地方都从未见过此物,因此才忍不住在街头搭话相询。   “兄台之才,在下佩服。只是不知,能否割爱予以图纸,我愿出钱相购,价格好说!”   能在镖局当到镖头的, 基本都小有积蓄,毕竟走镖算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走上一趟,只要货物平安送达,镖头这个位置,多少都能入账几十两银子。   严之默先前还以为只是石坎村的方老大没见过轮椅,现在才知,原来见多识广的镖头也没见过。   “尤镖头客气了,不过是在下瞎琢磨出来的物件罢了,谈不上割爱与否,何况您乃是一片拳拳孝心。您若不介意,且寻个地方,借我纸笔,我画出来赠您。”   尤鹏海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听严之默提到“赠”字,登时就不乐意了。   “白占便宜的事我尤鹏海可不做!不如这样,我认得城里一个木匠,手艺尚可,兄台若无急事,便移步随我去,当场教会了那木匠,至于银钱,我也当场结了给你。”   说完还强调道:“你可不能不要!”   严之默听完,也是颇为哭笑不得。   但因原本打算闲逛一番,就带姚灼去看诊的,也担心耽搁时辰,误了那位哥儿大夫坐堂的时间。   不过尤鹏海在听闻两人的目的地后,当即道:“那间医馆我晓得,那哥儿大夫隔日坐一回堂,一直到天黑都不会离开,二位尽可放心。”   听他这么说,严之默便答应随他一起去找木匠。   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大汉,倒让这一行三人,更加引人注目了。   木匠工坊离得不远,尤鹏海轻车熟路,带着二人穿过小巷,到了另一条城中主街。   一进院子,工坊的主人就迎了上来。   “尤镖头,您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上回见您还是月余前。”   尤鹏海大大咧咧道:“去了趟蕴城护镖,刚回来。”   说罢拍了中年木匠的肩膀一把,朝后侧了侧身,介绍道:“木老八,你且过来瞧瞧这个,能不能做出来?我要给我老娘打个一模一样的。”   被称作木老八的木匠正疑惑着,就见工坊院外,严之默推了姚灼的轮椅走过来。   他登时眼前一亮,表情比起当时的方老大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东西,竟能将车轮与座椅结合在一处!”   说罢又弯腰看了看,因察觉到轮椅上坐着的是位哥儿,担心唐突失礼,只隔着一段距离看了看。   “这位相公,这轮车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有如此巧思的木匠,我木老八也想一见!”   这回还没等严之默开口,尤鹏海便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抢答了。   “什么木匠,这都是我这位刚认识的小兄弟琢磨出的,这不我就带了人来见你,你照着给我原样打一个,可行?”   木老大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光。   “行,自然是行!”   话音落下,他摸了摸下巴,冒出一个念头。   不过没急着说明,而是请了尤鹏海和严之默夫夫进到他工坊中,坐下喝杯热茶,好让他有时间细细观察这轮车,顺道请教严之默设计方面的问题。   木老八的手艺也是经得起敲打的,很快就掌握了这轮车,或者说应该跟着严之默一起喊“轮椅”的东西的做法。   他喜滋滋地在纸上记录,只觉得大把银钱已经在朝自己飞来。   将图纸画好后,木老八清清嗓子,对严之默客气道:“严童生,我有意之后多做几个轮椅售卖,不妨您就将这图纸卖予我,如何?”   尤鹏海原本坐不住,在工坊里乱逛,东戳戳,西戳戳。   听到这里,便大踏步地走回桌旁道:“那自然是要给钱的,木老八,您可别耍滑头。”   说完就看向严之默,“严老弟,你开个价,让他出!”   严之默原本没想过拿这轮椅的设计换钱的,不过既然商机摆在眼前,自然也不会放过。   他想了想,提议道:“我倒有个想法,木掌柜,尤镖头,咱们不妨如此……”   他的提议,其实乍听还是站在木老八的立场上考虑的。   “这轮椅虽新鲜实用,可到底腿脚不便的人没那么多。何况,做一个轮椅耗费的材料与时间,都要算入成本,想必木掌柜到时的标价,也是并非人人都承担得起。所以与其一次买断,不妨木掌柜您每售出一个轮椅,就分我两成的设计费,如此,您也稳赚不赔不是?”   尤鹏海一听,便拍大腿道:“这主意好!既如此,我一会儿给老八的工钱,也直接分给你两成!”   木老八见严之默一副文质彬彬又笑脸盈盈的,提出的建议却不像个书生郎,倒更像经商多年的老油条。   严之默出身村野,对县城怕是不甚了解,可木老八却是知道的。   一架轮椅,自然根据所用木料的不同,定价也殊异,最便宜的几十两,贵的上百两也并非不可,但即使如此,县城里买得起的人也有的是!   只要像尤鹏海这样的主顾来上几个,他原本打算买断图纸的价格就定能回本,长远来看,比分成更加实惠。   可严之默这般提议,也无毛病,两成的银钱,他也不至于吝啬到不舍得给。   又有尤鹏海作见证,木老八是想赖账也不能。   于是乎,当场签了契书。   至于尤鹏海定做的那架轮椅,选的是中上等的木料,木老八定了八十两的价格。   拿出其中的两成,就是十六两,木老八当场用店里的小秤,称足了散碎银子,交给了严之默。   严之默点了点,转手递给了姚灼。   姚灼像是一个无情的存钱机器,默默把夫君新挣来的钱收好。   过去没见过世面,而今几百两都见过了,这区区十几两揣在怀里,再不会心下忐忑。   离开工坊,尤鹏海为了感激严之默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还热情地邀请两人去下馆子,自然是他来请客。   盛情难却,又确实到了饭点,严之默本想婉拒,可面对过于热情的尤镖头,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到了地方才知,尤鹏海所谓的小馆子,实则分明是家酒楼。   眼前不过三个人,他生生点了一桌子七八个菜。   席间,严之默提及自己做的小生意,又引得尤鹏海赞叹连连。   而姚灼在一旁不怎么插话,专注吃着严之默夹到自己小碗里的菜。   最终,一顿饭在尤鹏海恋恋不舍的情绪下结束。   “严老弟,你这般能人,隐于乡野,可真真是埋没了。等日后你若想来县城谋生,不嫌弃的话,就来找我,有我罩着你,在此处安家落脚,绝无问题!”   不仅如此,还细问了严之默家的位置,又给了自家的地址,还指了指去往宏明镖局的路。   “严老弟,下回来县城,可定要去寻我,不然我便要恼了!”   直到严之默再三保证定还会再来县城后,尤鹏海才舍得放他走。   告别这本是萍水相逢,却意外颇为投缘的镖头,两人继续走在路上,心境却已是不同。   人与人的缘分真是说不准,谁能想到好端端走在街上,还能结识一个镖头,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又挣了笔银子。   “日后在县城,咱们也算有熟人了,若是往后生意做到此处,也不至于像那没头苍蝇一般。”   此番与尤鹏海的结识,着实是意外之喜。   而这道缘分,竟因轮椅而起,严之默不由地感叹,天下真是没有白费的工夫。   等到医馆时,时候已经不早。   排队等了片刻,才轮到姚灼。   不过这哥儿大夫却有个规矩,那便是在帘后坐堂,不许男子进入。   严之默见状,只好松开了轮椅,目送姚灼自己推着行了进去。   就像严之默上辈子常去的医院一样,医馆这地方虽没有现代才有的消毒水味,可也总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哪怕并非是因为真的有疾才来看诊的,身处此处,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惴惴不安。   严之默等在外面,原地转圈,不知转到第几圈,终于等到姚灼出来,手上还捏了份药方。   他忙迎上去,一手圈过轮椅,又将那药方接过来看。   “大夫怎么说?为何还开了药?”   姚灼抿了抿唇。   方才在里面,听那哥儿问了好几个问题,他才知为何不让各家夫君跟过去。   那问题问的实在是详细,以至于姚灼压根不好意思跟严之默复述。   他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根据我的体质,开了个调理的方子,告诉我,若是准备生养了,便喝起来。”   其实谁家成了亲,不是盼着早日有喜。   只是那大夫见姚灼有伤在身,眼下还吃着别的药,恐会冲突,便叮嘱他还是缓些时候再开始调理。   不过……   他扯住严之默的袖子,领着人避到一旁,似是又犹豫了半晌,才垂眸低声道:“夫君,等回了客栈,我有话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打哈欠)大家明天见!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3章   因姚灼的一句话, 严之默险些以为是大夫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好在姚灼百般保证,他身子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有些话不好意思在外面说。   严之默才勉强放了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带着姚灼离开了医馆。   两人原本打算今日下午启程回村,可看了看时辰,当心赶夜路不安全,就又把回程的日子向后推了推。   于是时间一下子充裕起来,兜里又揣着从木老八那里赚来的银子,再加上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两人便也不急着回客栈,打算在县城里好生逛一逛。   县城就是与众不同,不年不节的,街头还有杂耍表演。   恰好人群有个空档,严之默眼疾手快地推着姚灼插了进去,直接到了最前排。   又因为轮椅结实的缘故,左右的人也挤不动他们,两人得以安生地看了好半天。   哪怕是严之默,在看到各种精彩的表演时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更何况是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几次的村子的姚灼。   严之默见姚灼看得目不转睛,遂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一些铜板。   不多时,拿着倒放的铜锣往人群里讨赏钱的小姑娘就来了,严之默把铜板塞到姚灼掌心里。   “喜欢就打赏些,也不枉费他们一番辛苦。”   姚灼正攥着铜钱不知所措,铜锣就到了眼前。   小姑娘生了张漂亮的鹅蛋脸,一张嘴就是一串子吉祥话,姚灼依着严之默的话把铜板丢进了铜锣里,叮叮当当好一阵响。   这笔赏钱有二十几文, 已经不算少了,小姑娘扬声道谢,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姚灼微微低下头躲避旁人的注视,但看得出来是高兴的。   离开了杂耍场地,两人沿着主街向前。   秉持着考察市场了解行情的原则,严之默把什么胭脂水粉铺、香铺、首饰铺都捡了几家逛了逛。   县城里售卖的东西,确实比镇上花样更多,也更精致,但归根结底,样式还是那些,无甚创新。   而姚灼头上戴着严之默送的银簪,手腕上挂着严之默亲手刻的木珠,看什么都心如止水。   严之默倒是想给姚灼再添点东西,奈何小哥儿执意不要,他也只得作罢。   最后入手的,竟只有不太正经的玩意儿。   原是去胭脂水粉铺时,伙计见他们是对夫夫,便暗地里推介什么香膏。   先前在镇上买这东西时,严之默是避着姚灼的,可后来用上,事情自然就瞒不住。   其实依照哥儿的体质,不用也未尝不可,但这东西,做出来就有存在的道理。   伙计开口时,姚灼也听了一耳朵,登时就推着轮椅去了另一边,一副想要装作不认识严之默的模样。   但他也不会拦着严之默,不让他买,毕竟那香膏……   只能说食髓知味,谁用谁知道。   严之默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道貌岸然”,实际上去在姚灼转身之际给伙计比划了一个数。   伙计了然,赶紧拿货上架,严之默见数量无误,迅速揣进了衣襟前兜。   弹幕看到此处,纷纷倍感欣慰。   【五瓶啊!默宝足足要了五瓶!看得出在那些我们蹲小黑屋的夜晚,你们没少忙活了(抹眼泪)】   【实不相瞒,最早追这个直播间的时候,我还担心主播身体不好,那方面不行的(x)】   【一看你们就经验不足(掐腰)我每次看到灼哥儿的孕痣红艳艳的就知道他们那方面很和谐啦】   怀揣一堆瓶瓶罐罐,两人之后到了逛街的最后一站——书铺。   因考虑到明年有计划下场赴考,严之默想要买几本院试用得上的书回去温习。   这个时代既有科考,其实也是有参考书、习题集这类东西的,而且更新速度之快,超乎不少人的想象。   严之默听了书铺老板的推荐,买了销量最好的几本。   随后,又打算给姚灼也挑些新的识字读本。   像千字文这样的,可以当教材,却不能当阅读材料。   如果只对着千字文学认字,最后也只能记住一些零散的单字,组不成词汇,也组不成句子。   他考虑一番,信步走到了摆放话本的书架旁。   眼下小说业已经颇为兴盛,无论何人,都可拿着书稿来到书铺寻求出版。   在这种情况下,话本的题材百花齐放,想看什么都能找到。   严之默专门选了配图多一些,故事浅显,大略一看,生僻字不太多的,拿给姚灼看。   姚灼认识的字还太少,读起来很是吃力,也看不懂讲的是什么。   严之默打算回家以后,每晚都给姚灼讲几页,寓教于乐,还能交流夫夫感情。   不过那种“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两人都不太喜欢。   最后依着姚灼的喜好,选了一本志怪神异的和一本修仙传奇的。   总之都是些神神鬼鬼仙仙,里面的角色要么就是非人类,要么一言不合就满天飞。   配的插图虽然画工粗糙,可看起来也颇有趣味。   选好到柜台结账时,书铺伙计刚搬来一摞新书。   装帧颇为精美,还散发着新鲜的油墨香气。   见严之默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伙计机灵地推销道:“相公可要顺手带一本?这可是城里近来卖的最好的话本,您翻开看一眼,保管停不下来!”   严之默好奇地打开前几页看了看,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故事,不过见每一页都有不少实用的词汇,对话也比较浅白,就添了一些钱,多买了这一本。   纸墨金贵,乡野里家家户户都见不着几页纸。   如两人今日这般一下子买五六本,已经算是颇为奢侈地消费了。   书暂时由姚灼抱着,一想到自己马上能认识很多的字,甚至以后能看得懂书,姚灼便觉得与严之默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提着买好的大包小包,两人终于回到了客栈。   东西不少,但姚灼最宝贝地还是那几本书。   他压平书角,轻拿轻放,想着明日可不能随意丢在驴车里,要是磕碰了书角,卷了书页,那就是辱没字纸了。   他收拾着东西,严之默可还惦记着姚灼回到客栈要对自己说的事。   小二送上一壶新的热茶后就走了,他烫了烫茶杯,倒出两杯,润了润喉。   姚灼忙完了手上的事,转过轮椅才察觉到严之默一直在等自己,便知严之默是有心事。   这心事自然与自己有关。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吊着胃口,故弄玄虚。   实在是有些话题,合该夫夫俩关了门私下里说。   推着轮椅行到桌边,眼前便多了一盏温度正好的茶。   姚灼接过来抿了一口,他其实不懂茶,夫君也说客栈供的只能算是中下等的茶叶,但他喝着却觉得有几丝回甘,味道还不错。   放下茶盏,言归正传。   姚灼望着严之默,将今日那大夫说的话如实相告。   “大夫说,我前些年太过劳累,睡的地方又简陋,多少有些寒气入体,吃食方面也粗糙……不是都说,胖些好生养,虽是俗话,可确实有道理。总之……”   姚灼说到这里时,还是稍微有些紧张的。   “总之大夫说我受孕怕是不易,若调养着,早晚会有,可时间却说不准,兴许一年两年,兴许三年四年……”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低下去。   嫁过门的女子或是哥儿,一年两年里无所出,也就罢了,若是三年四年都无所出,那指定要被戳脊梁骨。   尤其是姚灼,太明白风言风语的力量,他遇见严之默之前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在他看来,嫁了人后侍候夫君,传宗接代,都是应当承担的责任。   现在自己受伤了,成日里要夫君反过来照顾自己也就罢了,若是在生育方面还有缺陷,那他当真觉得自己配不上严之默,耽误了严之默。   本以为以严之默的性子,就算不会苛责于自己,也至少会落寞失落一瞬的。   毕竟哪个男子不想尽早有自己的孩子,开枝散叶,如此才门楣兴旺。   可严之默却只是看了姚灼一眼,旋即忍俊不禁一般地笑了。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阿灼只是想说这个,亏我一路提心吊胆的。”   在严之默看来,姚灼别说是一两年、三四年内可能无法受孕,实则哪怕时间更久一些,他也完全可以接受。   再退一万步,哪怕两人此生子孙缘薄,他也不会休弃姚灼。   孩子是孩子,他们之间的感情则是另一码事。   回想起来,姚灼应当是一直介意这个话题,几次提起,都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严之默轻叹一声,拉住姚灼的手,浅声安慰:“阿灼,你当真不必总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况且,生育与否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要你这么说,我还病了多年,身子不好,要我说,你若怀不上,说不定还有我的问题。”   姚灼听及此,连忙抬头,“夫君定无问题!”   严之默愣了一下,转而又笑道:“阿灼为何如此笃定?”   姚灼:“……”   他看着严之默的笑容,心头郁结倏忽消散的同时,又好像察觉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严之默此刻很想搂着夫郎给他科普点生理知识,打消他的“生育焦虑”。   不过转念一想,横竖那大夫也给出了解决办法,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耐心耕耘,等待开花结果。   因此,当晚新买的膏脂就派上了用场。   ……   原本该是一夜好睡,结果第二日醒来,姚灼却觉得伤腿有些不适,也不知是不是昨晚不小心磕碰到了。   严之默自责的同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姚灼又去了一趟梁氏医馆。   梁大夫活了大半辈子了,一听这描述就大约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当场情绪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   严之默和姚灼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幸而检查过后,并无大碍。   接下来,梁大夫的医嘱连珠似的往外蹦,夫夫二人如小鸡啄米,一时间只知道点头。   这遭梁大夫未收诊金,只是在严之默要推着姚灼离开时,有些欲言又止。   严之默有所揣测,故意又停下问了几个关于先前新开的药方的问题,如此磨蹭了一会儿,梁大夫果然别别扭扭地开口道:“我记得你们二人是赶着驴车来的?”   严之默应了声,就见梁大夫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他道:“我想搭你的车,与你一道回村,不知方便与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4章   严之默本以为梁大夫是临时起意, 还在疑惑他要如何安排自己的医馆。   谁知在严之默答应了之后,梁大夫的小药童就从后面搬出了足足一箱梁大夫的行李。   如此严之默才知,原来梁大夫早就准备去一趟石坎村,只是碰巧今日严之默又带着姚灼来复诊,比起自己搭车沿路寻找,还不如借他们的光更方便。   “这是车费,你先收着。”梁大夫递上来一贯钱,严之默没接。   “您是我夫郎的救命恩人,不过是搭一趟车罢了,不必您付钱。”   姚灼也在一旁帮腔。   梁大夫瞧着像个不善言辞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闻言,他沉默片刻,把钱收回来后对两人道:“若是不急着走,便再等我一下。”   说完就去柜台后忙活。   小药童则麻利地拿出一张纸在桌子上铺开,执笔写下了“大夫有事,停诊三日”的文字,看样子是预备一会儿贴去门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梁大夫回来了,手上拎了一串药包。   “这是驱寒祛湿的药包,夜里泡脚可以用,不值什么钱,就抵了车费吧。”   其实梁大夫方才给的钱,都足够搭一辆比严之默家更舒服的驴车了。   而且这抵车费的药包,怎么看其价格比起车费都只高不低。   见严之默还想推辞,梁大夫又指了指那小药童。   “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两个人的车费, 不算多。”   梁大夫的小药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除了梁大夫身边,无处可去,他年纪小,梁大夫也不放心留他一人,便决定一起带走。   话说到这份上,严之默便感谢着收下了。   “谢谢梁大夫。”   这东西实用,眼下天气寒凉,睡前泡一泡脚确实会舒服不少。   一行人商议好后,严之默就留了姚灼在医馆,自己去客栈退房加赶车。   小药童在屋子里忙忙碌碌,一看就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姚灼看着他便想到王大夫的孙儿,还有姜越家的殊哥儿,这几个孩子年龄相仿,说不准能玩到一起去。   没等多久,严之默就赶着车来了。   其实驴车里放了姚灼的轮椅,就占去了不少地方,再坐三个人就略显拥挤。   再把梁大夫的行李放进去,就又少了差不多一个人的位置。   严之默正筹划着怎么安排,就见梁大夫摸了摸驴子,拽过了缰绳。   “我也许久未赶过车了,今日且过过瘾,松松筋骨,你们几个进去坐着罢。”   那小药童也想在外面学赶车,怎么说也不肯进车厢。   严之默和姚灼面面相觑,自问哪有收了人的车费,却还让乘客自己赶车的道理?   好歹最后梁大夫答应,自己赶前半程,严之默赶后半程。   如此,严之默便也进了车厢。   说来这还是驴车买回家以后,他第一回 安坐在后面。   车厢里铺得软和,一应采买的东西,都堆到了姚灼的轮椅上,也算节省空间。   “往这边挨些,我只怕一会儿路上颠簸,那东西掉下来,不小心砸到你的腿。”严之默揽着姚灼的肩膀,把人望着自己这一侧拽了拽,姚灼依言挪了点位置,与严之默挨得更近了。   两人几乎是并肩缩在车厢的角落里,絮絮说着小话。   因怕车外的梁大夫与小药童听见,声音也压得低,导致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听得不清不楚。   【我音量都拉到最大了,勾勾直播能不能优化一下收音功能!】   【简直是生怕我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一些不该听的好不好(指指点点)】   【真是恨铁不成钢,那啥膏那啥脂的都买五瓶了,怎么不拉个小手给姨姨看看】   【(惊)妈粉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姨粉】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CP粉(海豹拍手.gif)】   姚灼现如今和严之默独处时,已经愈发自在了。   只见画面中,他靠坐在严之默的身上,伤腿架在车厢里的木板上,掏出随手带的一些彩绳,编起了络子。   这东西永远用得着,多编一些备着也不妨事。   且他在县城里逛时,也留意了不少摊子上卖的花样。   他长于此道,看一眼就能想象出手法,于是这会儿便按捺不住地开始实践。   严之默左右无事,也拿了几根学着编织,先从最简单的如意扣学起,倒是有模有样。   姚灼看着自家夫君翻飞的十指,想到无论是做饭还是女红,都是旁的汉子不屑为之的事情,可夫君却不觉得自己去做有什么问题,甚至有时候还乐在其中。   比如现在,严之默便拿了新编的如意扣给他看。   “阿灼,看看我编的怎么样?”   姚灼接过来,发现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模样了,感叹道:“夫君手巧,我当初学的时候,第一次上手可是一团糟。”   他陷入短暂的回忆,唇角轻扬,“那时候娘亲还说我笨,她那样手巧的一个人,怎么生了我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哥儿。”   与娘亲的相处,是他过去为数不多温暖的回忆。   但现在,未来,生活都由严之默填满,想必等白头到老的时候,回忆都回忆不过来吧?   “想什么呢?好端端地,发起呆来。”   严之默见姚灼手里攥着自己编的如意扣,目光却好像没落在实处,忍不住出声将人唤回神。   姚灼反应过来,笑了笑,转而将严之默编的有些松的地方调整了一番。   如今日子过得平顺,他实在不该浪费时间去患得患失,而是应当想着怎么把这个家经营地更好些。   “夫君,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姚灼每次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严之默的态度都是鼓励的,这次也是同样。   在听到姚灼表示,自己想做些针线活,像过去的姜越一样去镇上卖时,严之默在赞成他有自己“事业”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却想着,与其卖那些常见的手帕、荷包,乃至这络子等,不如试试做些新花样。”   其实这也是看到这络子以后,严之默联系自己上一世见到的不少手工花样,而冒出的想法。   “等回去我做了工具,教你使钩针织小东西。”   【钩针?是我想的那个钩针吗?主播就真的啥都会呗?】   【我印象里钩针都要用毛线,可这个时代还没有毛线吧?】   【钩针用丝线、棉线也能做哒,甚至用金属都可以,原理都是一样的】   【听起来前面是个手工大神,让我蹭蹭!】   【不是大神啦,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织娘(背手)(原地走来走去)】   严之默没法空手解释钩针是什么,而且若看到弹幕里说的,他大概也要惭愧一秒。   他虽然简单尝试过钩针,可并没有系统学习过。   如此说,实际上是打着用收益在商城里兑换一本教材的计划。   毕竟据他观察,商城的教材比起实物的东西,价格还是相对低很多。   等他学会了再教给姚灼,相信凭借姚灼的头脑,足以举一反三,将钩针技术研究透彻了,到时候能做的东西可就多了。   半途中,四人停在一处官道旁的驿站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粗茶和自带的吃食,后半程就换了严之默赶车。   姚灼不舍得和他分开,顶着梁大夫的注视,愣是挪到车外,坐在了严之默的旁边,将车帘压在了身后。   这个角度,还能给赶车累了的严之默捏捏肩膀,让人很是受用。   待终于回到石坎村时,两人不由地冒出了类似于倦鸟归林的情绪。   无论外面多么繁华热闹,终究还是这个小村庄里有他们的家。   他们的心是落地了,却轮到梁大夫忐忑。   因王大夫家住得离村口近,严之默进村前特地挑帘问道:“梁大夫,是把您送到王大夫家,还是先去晚辈家中小坐?”   他这么问,也无非是想给梁大夫一个台阶下。   毕竟谁看不出他连医馆的生意都不做了,一路劳顿,就是冲着以前的小师弟来的?   但见梁大夫掩唇轻咳两嗓,似是勉为其难道:“来都来了,便去那小子家中瞧瞧罢。”   严之默和姚灼偷偷对视一眼,各自掩去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梁大夫,着实是口是心非得很。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车后不远处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苓哥儿,与你说了多少回,慢些走,慢些走!”   “可我饿了,想早点回家吃饭!对了爷爷,我还要去严童生家里,帮他喂九月和十六呢!”   “什么帮不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严童生压根没拜托你去喂,还不是你玩心重,偏想去逗弄狗子和狸奴。”   “那爷爷,你让我在家里养只小狸奴,我就不去逗九月了!”   “哼,莫打这算盘,狸奴性子都顽劣,我那一院子药材若被糟蹋了,咱们爷孙俩就得喝西北风!”   ……   任谁听了这对话,都猜得到当事人的身份。   所以在苓哥儿发现驴车,再次不顾王大夫的叮嘱,飞快跑过来时,梁大夫撩起车帘的动作也僵住了。   “严童生,严夫郎,你们终于回来了!”他打完招呼,又一下子注意到车厢里原来还有生人,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不过嘴上还是乖巧道:“爷爷好。”   说完又用眼神问严之默与姚灼,这不认识的爷爷是哪位?   严之默正在想怎么开这个口,王大夫已经气喘吁吁地追着孙儿上前了。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早晚要被你累死!”   他正了正药箱背带,冲严之默与姚灼颔首道:“你们二人回来了,可去县城瞧过了,那姓梁的大夫怎么说?”   严之默和姚灼闻言一哽,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王大夫不解,刚欲询问,就听身边有一人用凉凉的口气说道:“姓梁的大夫在这呢,你不妨直接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了,明后天会安排一次加更啦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5章   严之默也没想到, 王大夫和梁大夫单拿出来也都是年过半百,性情稳重的老大夫,凑在一起却活像变成了两个老小孩。   王大夫在看清来人是梁大夫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打招呼,而是转身就走。   因为太过慌张,都忘了拽上孙儿,等想起来时,发现自家孙儿已经被梁大夫带来的小药童用一把糖骗走了,正吃得开心,笑得连酒窝都露出来了!   “苓哥儿!我素日怎么跟你说的, 小哥儿不能随意吃生人给的东西!”   他连忙转身往回赶,因为还背着药箱,都出了一脑门子汗。   “我怎么是生人了?”梁大夫一把抱起苓哥儿,大约因为在县城里的日子,到底比在乡野中要滋润许多,他这个师兄看起来,倒比师弟还要年轻。   “苓哥儿,叫大爷爷,我买了许多糖,都是给你的。”   苓哥儿有点怕生,可他也知道跟着严之默来的人不会是坏人。   苓哥儿乖巧地叫道:“大爷爷,你认识我爷爷吗?”   梁大夫睨了王大夫一眼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毛还没长齐。”   王大夫臊红一张老脸,“当着我孙儿的面,你说什么混账话!”   梁大夫最终放下了苓哥儿, 小哥儿仰头见自己爷爷和新来的“大爷爷”气氛不对, 灵机一动, 跑到了严之默和姚灼身边。   原地只剩下梁大夫的小药童,被夹在自己“师父”和“师叔”之间,稚嫩且狼狈地打着圆场。   “严童生,那个爷爷是我爷爷的熟人么?”   苓哥儿只觉得自己手指上还残留着一股子蜜糖味,到底是小孩子,忍不住还是有些惦记“大爷爷”说的许多糖。   他看向那边,不巧和小药童对上了眼,小药童挠了挠头,冲他露出一个有些憨憨的笑容。   村子里的小子,一个个成天滚得像个泥猴子一样,苓哥儿还从没见过这样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一看气质就不同,是从城里来的。   梁大夫和王大夫在那边吵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最后王大夫拉起孙儿的手,默许自己师兄带着小药童,和他们一起回家了。   几人要步行,严之默就顺路赶车把梁大夫的行李送到了门口,省得还要一路搬抬。   等到两人终于回家,时辰已是傍晚。   方二娘和姜越正在收拾院子里的一地草叶,今日磨出的蜡粉和烧出来的草木灰,都各自封罐放到了一旁。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方二娘上前帮忙牵过驴子,卸下它身上的辔头。   姜越则和严之默一起搬下轮椅,后者又弯下腰,背起姚灼,把人送进了屋里。   至于九月和十六,早就听到了动静。   九月叫个不停,绕着两个主人的裤腿转圈圈。   十六也早就蹦到了堂屋里的桌子上,尾巴高高翘起,等姚灼伸手撸它的时候,用力把脑袋拱到姚灼的掌心里。   这日晚上,因为赶路实在太累,两人都没开火做饭,只烧上了水,打算晚上简单沐浴过再睡。   等到饿了,就单单泡了壶茶,把从县城里买来的那些吃食捡着吃了些,草草填饱肚子就罢。   点心拿走后的油纸包里剩了一些碎渣,姚灼见九月眼巴巴地想要,就心软地放在地上,让它舔去了。   看着又觉得只吃碎渣太可怜,姚灼见严之默没往这边看,飞快地掰了一块放到九月面前。   结果等到严之默回到桌边,九月胡子上的点心屑还是暴露了一切。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姚灼的唇角也沾了点,于是噙着笑,替他轻轻抹去。   待沐浴洗漱结束,两人一起坐在炕上,收拾这回买来的一些琐碎东西,顺便算算账。   这次出门,穷家富路,两人带了五十两银子。   姚灼的药费加采买东西花去一些,抓药时还添了一味严之默能用上的药材,打算交给王大夫,拜托他下回配进药房里,如此加起来,大约花了三十几两。   不过同时也卖掉了轮椅的设计图纸,入账十六两。   一来二去,倒算是这本来要花掉大半的五十两,到头来只大约花了三分之一。   如此算下来,家里的存款仍是先前去买驴车的部分后,余下的一百六十两左右。   将钱放进钱箱,转而又拿出几份契书整理。   契书和银钱一样,都折好放在同一个匣子里。   目前为止,生意方面已有一份与戚灯晓签订的蜡烛契书,两份与香铺、胭脂铺掌柜签订的专柜契书,以及一份与木老八签订的轮椅分成契书。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是与方二娘、姜越签的用工契书,约等于劳务合同。   有前几份契书在,可以保证有源源不断的银钱入账,在必须的支出之外,结余维持现在的生活质量已经毫不费力,而且已经有足够的资本,想象一番更好的生活了。   严之默便提出了自己早就有了的另一个想法——盖房。   “等过了年,咱们生意再稳固些,就找村长划一块地,赶在春耕前建个新房。就照着村长家的规制……不对,待我再设计设计,咱们的房子能比村长家的更好。”   严之默话一出口,脑子里就已经冒出了不少想法。   至于为何要赶在春耕前,是因为农忙之后,压根找不到盖房子的工匠。   在村里就是这样,无论平日里靠什么谋生,但操持田地都是庄稼人的立身之本。   农忙时节,只有耕种、收获是头等大事,其它的都要靠边站。   姚灼一听要重新划地,不禁问道:“那这边老屋要怎么办,空着也可惜了。”   当初搬来时感觉这里风雨飘摇,可住进来后,寻到机会就一点点修缮,又盘炕、盖暖房、搭牲口棚的,这里已经有了他们生活的印记,细想来,竟有点舍不得了。   “这边到时重新修一修,扩大一些,当做咱们家的工坊。以后单靠二姐和越哥儿,人手定是不够的,少不了再从村里招请,到时让二姐和越哥儿当他们的师父,带上几日,也就会做了。房子也不浪费,毕竟晚上总要留人看门。”   这么筹划确实周全,姚灼正畅想着,又听严之默说道:“现在事情多了,镇上、县城,时不时都要跑一趟,明年若我下场应试,怕是顾及不上,只靠你一人也多少有些勉强。”   他本是自后向前,用双臂拥着姚灼的,说及此处,手臂又忍不住紧了紧。   姚灼向后,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闻着夫君身上干净的肥皂清香。   然而在听到严之默说出“买一个仆役”的话时,惊得一下子坐直了。   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的头顶难以避免地磕到了严之默的下巴。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严之默已经捂着下半张脸,眼睛里都搓出了泪花。   姚灼当即慌了神。   “快给我看看,撞到哪里了?”   他捧住严子默的脸,仔细看了看。   严之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姚灼的脸,忍着余痛道:“没事,不过撞了一下。”   姚灼心疼道:“都红了。”   乡下孩子野,从小若是磕了碰了,也不会多么仔细地处理伤口,家中长辈最多吹几下,说吹吹就不疼了。   姚灼也有这个习惯,见状便下意识地凑上去轻轻吹了吹。   凉凉的气息,让严之默觉得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夫君,还疼吗?”他抬眸问道。   严之默动了动嘴唇道:“还有一点。”   姚灼更着急了。   “我想想……是不是该拧个帕子给你敷一敷?”   说罢就要挪去床边,看那架势,下一步就要推着轮椅出去接水了。   严之默忙一把拽住他。   “不用那么麻烦。”   于是片刻之后,直播间所有人都目睹了严之默套路姚灼的现场。   【主播:啊,我好痛啊,要老婆亲亲才能好】   【和默宝一比,阿灼真是纯洁的小白兔……】   半晌过去,姚灼收回落在严之默下颌的唇,害羞地裹紧了小被子。   严之默强行挤进去,把人抱在怀里。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阿灼躲什么?”   凭两人的距离,说什么话都离得近,姚灼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转过了头。   “只是从没想过买仆役的事。”   他几个月前还在姚家被当仆役使唤,哪成想成亲没多久,就可能要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了。   严之默在被子里摸到姚灼的手,浅浅握在一起。   其实比起姚灼,严之默想得更多。   他毕竟是从现代穿来的,对阶级的适应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可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为现实低头。   有些事,交给外人终究不放心,但买来的仆役,是签了卖身契的,说句不好听,身家性命都握在主人手里,万万不敢做出背叛的事情。   所以这么做,或许是最妥实的办法。   严之默对姚灼说了自己的想法,又道:“你我绝不会是苛待人的,打骂那些事,都做不出。到时就让他们留在老屋,管吃管住,每月发些月钱,和雇工无异。”   如此说来,姚灼便安心了不少。   随后,严之默下床熄了灯。   床头话音渐弱,两人一夜好眠。   ……   天亮后。   严之默赶车累狠了,赖了一阵子床。   待爬起来时,姚灼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热乎乎的米粥下肚,只觉得有了满满的力气。   手头急事不少,他洗了把脸,就翻出以前画的专柜图纸,添了几个字后揣进怀里,出门去找方老大。   卷起的纸张角落,写着墨痕初干的三个字——严灼记。   其后数年,当这个商号名称传遍大江南北时,谁也料不到,它诞生于一个看似寻常的乡野清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狂接工作电话,下午忙大扫除(摊平)明天给大家安排周末加更哦~   顺祝北方的大家小年快乐!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6章   这天严之默拉着方老大一起商量专柜设计, 以至于到了午饭的时辰,两人都还埋头于案前。   这是方老大工作用的大桌案,此刻上面丢满了近十几张纸,有些上面画着图案,有些则写着文字。   方大嫂端着两碗面进来时,竟没一个人注意到脚步声,还在讨论着木工方面的事情。   在方老大看来,严之默绝对是个好主顾。   给钱大方不说,还经常邀他设计各种新鲜东西,磨炼技艺的同时,还让方老大燃起了久违的热情。   要知道他就是个村里的木匠,平日里打的最多的就是农具和家具。   乡野人家,条件有限,也用不起什么复杂的样式。   久而久之,他已经有些麻木,空有一身好手艺也压根没处发挥。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的烦恼已经从才华无处施展,变成了才华有限,跟不上严之默的想法。   “严童生,你想加一个可以自己旋转的展示台……是什么意思?”   方老大手里提着标记木料用的炭条,闻言指尖都顿住了。   严之默认真道:“我知道有点难,但存不存在这种可能,比如设计一个机关,连一个踏板或者风车什么的,我想把香水瓶子放在圆台上,转起来会显得很好看……”   方大嫂在后面听了一耳朵, 惊讶地撇撇嘴, 感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成日里来定做的东西,当家的干了半辈子木工都没见过。   “当家的,严童生,先吃口面垫垫吧,午时都过了。”   两只碗放到桌上,香气飘来,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腹内空空。   方大嫂分了两双筷子,又添了碟泡菜,对着严之默笑道:“严童生,你今儿一直没回家,方才灼哥儿还托二娘来问呢,我说你忙着,她瞧一眼就走了,眼下已经回去传话了。”   她做的两碗面都加了鸡蛋,她家因方老大的木匠手艺,算是富裕的,一日几个鸡蛋完全吃得起。   给方老大家是因为当家的辛苦,自然要补一补,给严之默加,则是因为他几次三番定的东西,可是让家里挣了几十两银子,多吃个鸡蛋罢了,又有什么关系。   在村子里去别家吃饭,面里能有鸡蛋就算是很好的待遇了,严之默看在眼里,尝了两口,夸了方大嫂的手艺。   又听姚灼担心自己,让方二娘来看过,便道:“下午我家若是还来人,嫂子你便帮我说一声,天黑前我一定回去。”   方大娘自然应是。   下午,两人因说得口干舌燥,足足喝了三壶水润喉。   严之默不仅在方老大这里定做了两个要求精细至极的展示柜,还又定做了一些现成的礼盒包装。   有针对单瓶的,也有针对套装的。   此外,琐碎的小东西也有不少。   比如双层的沥水皂盒,他打算到时当做香皂的赠品,或是加一点钱就可以换购。   比如用于试香的木片,上面要刻上“严灼记”的LOGO。   还有一些东西是方老大这里做不了的。   例如严之默上一世偶尔看到古装剧的片段里,里面的后妃会用一种玉石做的滚轮来美容。   但来到这里后,他还没有在各类店铺中见过。   他打算也去找地方少量做几个,专门提供给专柜的高端大客户。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主播的生意经,不由地纷纷感慨。   【这套营销手段放到这里用,简直是妥妥的碾压】   【我可太懂这种心理了,为了定期更换的定制赠品,我也会去专柜找机会消费一下】   【警惕消费主义陷阱!哦是默宝做的陷阱,那没事了(闭眼跳坑)】   【主播可以每月找一天去当限定柜哥,保证那天生意爆炸好(狗头,jpg)】   这些东西做起来都没这么快,严之默给了方老大一些加急费,希望他帮自己赶下工。   临走时,光定钱就付了十两银子,主要是那两个专柜太费木料和脑细胞。   等到了家,姚灼带着九月和十六迎上来,带给严之默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怎的去了这么久,午饭可用了?晚上我依着你上次的方子,做了点腊肉焖饭,给你盛一碗尝尝。”   严之默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狗,中间还有一个小夫郎。   一行人挪到堂屋里,很快就飘出了一股饭香。   腊肉的油脂令每一颗米粒都晶莹发光,而点缀其中的青菜中和了腊肉的咸与腻。   严之默的饭量比先前大了些,吃了足足一碗,又喝了碗鸡蛋汤填缝。   饭后闲话时,他对姚灼说了自己定下“严灼记”这个名称的事情。   姚灼摸十六的手一停,实在是把两人的名字糅合在一起的方式太过直白,任谁听了都会反应过来。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十六凉丝丝的耳朵,脚下的筐子里,九月哼哼唧唧地叼着一根骨头在磨牙。   严之默对此还自有一番解释。   “其实最简单的,便是叫‘严记’,但我毕竟还有个大哥在,以后他若借着这个名号出去碰瓷可就麻烦了,何况你我夫夫一体,合该体现一下。”   他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我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名字既浅显好记,又有纪念意义。”   姚灼注意到严之默唇角上扬的弧度,也不禁跟着微笑起来。   之后他想起什么,从针线筐里找出两个鞋样子对严之默道:“入冬了天气更冷,我给你做两双厚实的棉鞋,家里没有现成的鞋样子,我从越哥儿那拿了两个,比比哪个合适。”   严之默自穿来之后,穿的鞋子都是原主以前的旧鞋,还没有做过新的。   姚灼比了鞋样子,选了其中一个,放到一边。   做棉鞋用的棉花不多,之前余下的足够用了。   “别忘了给自己也多做两双,改日再让麻三哥去替咱买些棉花。”   转念又想到纳鞋底辛苦,不由说道:“不然咱们就去买现成的,省的你费时间忙活。”   姚灼坚持道:“哪有成了亲还出去买鞋的道理,外人见了,要怪我连鞋子都不会做了。”   严之默拉过他的手,近来针线活做多了,再熟练的人也难免不小心被针扎几次。   姚灼的手指上能看到好几个愈合了一半的血点子,夜里在床上,还被他按在唇边细细吻过。   是以这会儿,还没熄灯,又有九月和十□□只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姚灼忍不住想抽回手。   严之默自然不肯,贴着姚灼,在软软的脸颊上“咬”了几下才罢休。   【呃,为什么觉得主播抱老婆和吸猫很像呢】   【老婆香香!吸一口!老婆香香!吸一口!】   【追了这个直播间这么久,其实能感受到默宝以前应该是个挺孤独的人,所以很贪恋阿灼的陪伴(托腮)】   好巧不巧的,严之默看到了这条弹幕,只是很可惜没有给弹幕点赞的功能,不然他高低也要点一个。   面对姚灼,他时常会想,自己的心里装了许多事,可姚灼的心里,只装了他一人。   姚灼当然不是依附在他身边的菟丝花,以他的坚韧与聪慧,自己也足以闯出一片天地。   他只是囿于这个小村子太久,没有看到过更大的世界。   而严之默要做的,就是铺一条两人能够并肩前行的路,而后一路走到白头。   睡前,严之默在木盆里倒满水,放进了梁大夫送的药包。   因为这东西两人都能用,而打两盆水又太麻烦,所以两人打算在一起泡。   药材进入水中后,清水很快变了颜色。   原本九月和十六还好奇地凑在旁边看,那股颇浓的药味散开后,两个小东西登时皱了鼻子,头也不回地跑走。   两人的脚在盆里贴贴,严之默虽然瘦弱,但到底是男子,整个骨架都比哥儿更宽大,鞋码也至少大两个号。   至于肤色,严之默是过去久病,气血不足的苍白,而姚灼则是天生的白皙。   四只脚在水里也不消停,最终溅出一些水花,打湿了地面。   等洗得差不多时,严之默先离开了水,又拿软布帮姚灼擦干腿脚,坐在床边,将姚灼的伤腿架起来,小心地按摩脚底穴位。   这件事自从姚灼受伤后他就一直坚持,最初还要对着梁大夫给的穴位图一点点地看,现在则早就游刃有余,十分熟练了。   这一步是为了保持腿部的经脉畅通,他的手法越来越好,每次按完,姚灼都觉得有一股暖流沿着腿部流动。   要知道他这条伤腿,可是常年都冰冷刺骨,一到阴雨天还会针扎似的疼痛。   就是每次严之默帮姚灼按摩完,洗手回来钻被窝后,姚灼也要替他捏捏手腕。   若是晚上不做什么“多余的事”,两人往往就依着这个手拉手的姿势睡去了。   不过这夜,严之默却睡得十分不安稳。   梦中,上一世与这一世原主的记忆纠缠在一起,还尽是些令人不快的片段,堵得人心口发闷。   太阳穴也不时传来刺痛,像是有人用一根长针在他的脑子里乱戳。   到了后半夜,严之默因为近乎窒息的胸闷而猛然惊醒,下一秒,剧烈的头痛就令他险些昏死过去。   他紧抓着被褥,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把姚灼吵醒,他茫然间翻身抱住夫君,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起身披上外衣,挪上轮椅后去点亮了油灯。   这一看,他几乎连灯盏都举不稳。   严之默陷在枕褥间,整个人苍白地像张宣纸,他意识已经恢复了,但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且他喝了那么多补身体的汤药,又每日坚持锻炼,已经把这具身体调养的不再那么弱不禁风,如今骤然发病,怎么看都事有蹊跷。   “阿灼。”他勉强撑起一丝神志,摸索一番,抓住了姚灼的手,传递自己暂时无大碍的信号。   继而企图进入意识海,问问旺财这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下一秒,他就知道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只见意识海里没有旺财的身影,只有一行冰冷的代码。   【请求异常GV¥#%RH?@;错误码FRE¥GHHG^$%】   ……   与此同时,勾勾直播平台的全体观众,面对一下子黑掉的直播间傻了眼。   数分钟后,#勾勾直播又崩了#的词条冲上热搜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零点后,大家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今天祝南方的朋友们小年快乐!   小年都过了,给大家拜个早年吧,这章所有2分评论发红包包,截止明晚更新前(比心)   ——   1、不虐哈,一个小小的过渡和铺垫(或许)   2、以及真的没有在内涵(眼神躲闪 第57章   勾勾平台的热搜在一小时后, 才从排名第一的位置降下来,而平台则花了更久的时间抢修系统。   等到旺财重新上线时,外面天都要亮了。   【检测到宿主已与平台建立稳定链接——】   【检测到绑定系统已上线——】   【后台数据正在加载, 请稍后——】   【后台数据加载完毕——】   许久未曾听过的一串系统提示音,在严之默饱受摧残的意识海里响起,旺财能感受到宿主的状态很差,弱弱地探出小天线。   【宿主?宿主?】   严之默头痛了一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出问题,自己的身体会给出这么大的应激反应。   期间姚灼去请了王大夫和梁大夫来,给他又是灌药又是施针的也没什么作用,急得当场掉下泪来。   严之默那时已经大约猜到,只要系统重新上线,自己的症状就会消失,但这个话没法给在场的人讲。   唯独能做的,就是握紧姚灼的手,给出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现在旺财终于出现了,严之默大大松了口气,很快有气无力地声音也在意识海里响起,饱含幽怨。   “你们这么先进的系统还会出BUG?知不知道我差点没了半条命?”   旺财过于不好意思,忍不住用天线捂住了自己的小电子眼。   【宿主对不起!毕竟我们都是由代码组成的,既然是代码组成的,就难免有一些BUG……】   它正打算原文背诵管理员下发给全体系统的解释话术,但一眼瞥见昨晚象征宿主生命体征的那一条历史数据都飙红了,终究还是把后半句废话咽了回去。   它重新鼓起勇气。·   【宿主,为了补偿这次对各位主播造成的损失,平台会下发补偿大礼包,请记得查收哦~】   现实中的严之默已经稍微缓过来一些, 耳边听到给他把过脉的王大夫对姚灼说着脉象平稳,歇两日就没事了一类的话,想到自己昨晚受的苦和姚灼的担惊受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找客服,投诉你们平台。”   旺财欲哭无泪。   【宿主,理论上你不可以投诉平台,只能投诉系统,您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QAQ】   它辛辛苦苦攒的业绩,可不要因为平台的锅而一夜回到解放前!   严之默听着旺财在意识海里“嘤嘤哭泣”,压抑住心软的冲动。   “投诉可以免,但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说罢无比虚弱地咳了两声。   因为此时直播间的画面已经恢复,疯狂涌入的观众就像是一群茫然的猹。   【默宝这是怎么了?不会和平台崩了有关系吧?】   【勾勾这个破服务器我早就忍不了了!优化一下是不是犯法?】   【系统BUG是有概率让主播的意识海紊乱,从而产生一些生理症状的,以前遇到过好几次】   【平台这次可别再扣扣搜搜的发点收益就算完,咱主播这小身板哪经得起这种折腾?】   【家人们,一起和我点右上角,投诉一波!】   【投诉投诉!】   有主播本人的诉求加上直播间的“带节奏”,旺财很快就迫于压力,答应去帮严之默要补偿。   【宿主,我帮你多要点收益,挽回损失!】   严之默幽幽道:“收益我不缺,积分多来点。”   旺财:……   积分可是值钱东西,连发放机制都是不公开透明的,一切解释权归平台所有,哪是说发就发的?   可它刚想说点什么,回应它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   考虑到宿主一旦出现意外断开链接后自己将受到的惩罚与损失,旺财顿时觉得挨领导一顿骂也没那么可怕了。   于是它和严之默说了一声,就“嗖”地一下从原地消失,跑去写申请打报告了。   这一次折腾,害得严之默元气大伤。   他被逼着卧床了好几天,除了吃喝拉撒里的后两项,其余时间都以一条咸鱼的形状,躺平静养。   哪怕想看看书写写字,姚灼都拿出王大夫的医嘱,把他堵回去,生怕他劳心伤神,落下病根。   严之默实在无聊,只能在商城里把之前买过的书又大概翻了一遍,又买了钩针的教程,虽然暂且不能实践,但还是把那些要点先记在了脑子里,方便之后教给姚灼。   至于暂住村里的梁大夫,他不久前正好刚从收集来的医书残卷里,找到一套新的针法,恰好是温养经脉的,适宜给姚灼用。   如今便也日日来为姚灼施针,这件事做了就是锦上添花,随着伤腿的酸胀疼痛一日日地减轻,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能完全治好腿伤的姚灼,也破天荒头一回有了希冀。   数日之后,王大夫终于松口,宣布严之默痊愈,可以下床走动了。   天气晴好,他迫不及待地搬了个板凳坐在门边晒太阳,手里拿着给十六做的逗猫棒,逗得十六蹦来蹦去,一旦叼住鸡毛,还“呜呜”地企图从严之默手里抢走。   严之默略施力气,和小狸奴展开一场拉锯战。   正在此时,沉默了好几日的旺财出现了。   它争取来的补偿一入账,严之默的积分一下子多了足足30个点,虽然还是没有满足商城升级的条件,但严之默有一个预感——   应该离那天不远了。   在家休养的日子,方老大如期交付了严之默定做的东西,方二娘和姜越也做好了又一批蜡烛。   这次因为要运送专柜,一辆驴车也不够,就又雇了麻三的牛车。   严之默大病初愈,姚灼对他的出行十分不放心,嘱咐他早去早回。   梁大夫和小药童这日也一并离开了,他们打算搭驴车去镇上,再转而雇车回县城。   这短短一段时间的久别重逢,似乎令梁大夫和王大夫这对师兄弟冰释前嫌。   起码分别的时候两个人早已不是重逢时那般的气氛微妙,剑拔弩张了。   最舍不得分开的却是苓哥儿和小药童,小药童随梁大夫姓梁,叫梁茸。   王大夫看着自家孙儿目送茸小子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不禁收起了眼底对师兄的一部分不舍,变成了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悲愤。   车一路到了镇上,为了送货,头一回第一站没去西窗阁。   专柜分别卸在香悦坊与雨霖阁,一时间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两个掌柜都围着看了一圈,啧啧称奇。   严之默展示着展示柜的各处收纳空间以及小设计,而那个能旋转的展示盘,最后方老大还真的做了出来,只不过要借助手摇杆。   即使不是自动的,在客人来时让主打产品转两圈,也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第一批货上的不多,可足够把专柜摆满。   两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个吉日,在门前放了挂鞭,差了伙计在门口吆喝——   严灼记专柜今日在香悦坊&雨霖阁正式开张!   在这里,各位客官能买到只在传闻里听过,连官家夫人小姐都趋之若鹜的香水与香蜡!   还能买到同样是严灼记出品,能够净手洁面、美容护肤的香皂与精油!   开张当日进店消费,还有礼品相赠!   伙计把一串新鲜名词连珠似的往外蹦,不少人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随着人群进去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只见香悦坊内,一群人围着点燃了的香薰蜡烛,讨论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与漂亮的花瓣装饰。   还有数人在专柜前,依照伙计的指引,把香水洒在手腕上“试香”。   而雨霖阁里,女掌柜听从了严之默的意见,在现场摆了好几个能够净手的容器,里面放了干净的清水,又把香皂切成了好多小块的试用装,分发给想试试新产品的客人。   最终,开张当天,不仅严之默送来的新品卖出去一堆,还带动了自家店里别的东西的销售。   对此两家掌柜打烊后翻着账本,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感慨自己眼光独到。   幸好与严之默签上了合作的契书,不然这等好东西落在别家店铺手里,吃亏的不还是自己?   奈何这世上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白杨镇,魏氏商行。   掌柜看向站在堂下的伙计徐青,目露思索。   “这两日风靡镇上的‘严灼记’,便是你们村里那个做蜡烛的童生家中的产业?”   徐青连忙称是。   “都是一个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消息万万错不了!”   掌柜背着手在原地缓缓踱步,脸上写满属于商人的精明。   “不过是一个没背景的穷童生,就敢把生意做到镇上来,还给脸不要脸。”   他转身看向徐青,短暂的犹豫后,伸手招呼人上前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徐青睁大眼睛,本能地开口道:“可是掌柜……”   掌柜却适时出声,截断了他的话头。   “徐青,你也在商行做了几年了,你的能力我是瞧在眼里的,但你也知道,商行的管事,大多是东家带来的人,我看重你,想提拔你,也无从着手啊。但只要这件事你办好了,你放心,下回东家来查账,我定带你到东家面前露露脸,谋个管事给你当当!”   一番话,令徐青垂在身边的手缓缓紧攥成拳,他咬紧牙关,下定决心道:“您放心,此次这件事,我一定办成!定不负您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再捉虫,大家晚安啦 第58章   假如把白杨镇的生意场比作一碗水, 那么严之默的悄然出现,已令长久以来维持平静的水面之上,泛起了层层涟漪。   周掌柜拿着从三剩那里用“重金”换来的方子,不死心地试验了一个多月,已经确信方子是假的。   于是刚好一点的病又愈发严重下去,不仅如此,三剩和他的一群“兄弟”,还从勒索那事上尝到了甜头,隔三差五就来寻周家铺子的麻烦,搞得生意也做不成。   现今周氏香烛店一个月竟有一半时间不开门,搞得原本习惯在这里买香烛的人,也顾不上有关戚灯晓的风言风语,都转而去西窗阁买了。   何况黄蜡烛好用还便宜,时不时还搞“促销活动”,买五送一,买十送二,而且还是限量。   每到搞活动的日子,西窗阁门口都排着长队,去的晚了都抢不到。   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优惠,现在镇上不少以前舍不得用蜡烛的人也用得起了。   有些去镇外的人回来说,外面许多镇子近来才刚有黄蜡,而且卖得还比白杨镇贵,搞得白杨镇的人都自豪起来。还有那亲戚在其它镇子的,还托他们到西窗阁买便宜的黄蜡,一时间,这黄蜡烛简直变成了白杨镇的特产,走个亲戚揣两根蜡烛,面子足足的。   若说黄蜡烛是造福平民百姓,那香水香蜡、香皂精油则是风靡“上流社会”。   唐举人走进香悦坊时,铺子里仍然很热闹。   不远处的掌柜眼前,注意到他熟悉的贵客微微皱了眉,连忙堆着笑迎上来。   “唐举人好,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这唐举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带着城里来的表妹,到这里寻购香薰蜡烛的公子哥。   他素日在县城一所书院当先生,这两日休沐回家,听家中仆从说起,香悦坊曾来人请过他,说是店里上了新货。   今日恰好顺路经过,就进来看看。   只是记忆里的香悦坊环境清幽,此刻却意外的聒噪。   掌柜知他是为了香蜡而来,便把人往专柜旁请,又介绍了来龙去脉。   因是掌柜亲自招待的贵客,正在招徕其它客人的活计自然赶忙让出位置,还十分有眼色地站在柜台后,转起了手摇杆。   之间展示柜上,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无风自转,而旁边的香薰蜡烛,立在铺满干花瓣的格子里,散发着阵阵幽香。   唐意书还没见过这等新奇的卖货方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眼前的东西和表妹描述的大差不差,何况香悦坊为唐家供货多年,不可能诓他。   他素来对追求表妹很是上心,见现在东西有了,当即就要掏钱,指名香水和香蜡都各要一套礼盒装的。   掌柜一边让伙计包一份香薰蜡烛的礼盒,一边苦着脸道:“唐举人,您来得巧,这香蜡还有存货,可香水就只有预售了。”   唐举人不解道:“何谓预售?”   掌柜面上一派殷切,解释道:“预售便是预定,而且为了答谢您愿意等待,还有特别的预售礼品相赠。”   说罢就从柜台里掏出一盒包装同样精美的香蜡挂饰,只见一排四个,上面分别印着梅、兰、菊、竹的花朵图案,最上面还缀着彩绳编织的精美结子。   “这一套是我们下个月要上的新品,可以像香包一样挂在床帐之间,经久留香。到时这一盒就卖十两银子,您若参加预售,到时候白送给您!”   这一番下来,莫说要哄未婚妻的唐意书了,就是刚进店里的客人一听说有机会白拿十几两东西的机会,都一脸好奇地朝这边走来。   唐意书问了问预售的时间,得知只需要再等一周,遂觉得无伤大雅。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掏钱的时候,不料掌柜又问:“唐举人买了这么多东西,不若在专柜办个会员,更加实惠。”   唐意书几乎以为自己不在白杨镇的日子,时代都发生了改变,不然怎么眼前的掌柜说的词,自己一个都不明白?   但碍于自己举人的身份,他实在不行再问一次。   幸好掌柜是个很会看眼色的,很快就三言两语讲解清楚。   唐意书虽是个读书人,却出身商贾之家,因此钱财方面从不短缺。   上百两都花了,既然办一个会员还可以省些银钱,何乐不为。   于是他付了钱,得到一个雕刻精美的小竹牌,右上角还有数字编号。   他手里这个的编号,赫然是零捌。   这个数字吉利,他拿在手里掂了掂。   “此凭证能否转赠他人使用?”   掌柜笑道:“自是可以,来时提您的名号即可。”   唐意书点点头,一手接过打包好的香蜡礼盒,又见伙计递上两张红色的纸笺,上书一行字:严灼记八折优惠券。   下方则以小字标注:适用店铺——白杨镇香悦坊专柜、白杨镇雨霖阁专柜。   再下面则是:有效期一个月。   于是片刻之后,唐意书又神情恍惚地出现在了雨霖阁门外。   再出来时,他手里又多了一堆东西,身后则给店中留下了一张足足五十两的银票。   假如这一幕被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到,那她们无疑会说——   可怜的唐举人,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头来还不是掉进了咱默宝的消费陷阱。   ……   对账之前,暂且不知自己这月能分到多少收益的严之默,自然也不知魏家商行对自己的算计。   镇上的风雨暂时还未波及到这个偏远又平静的小村落,严之默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地完成计划中的事,生活就已足够充实。   山上的咬人树果子越捡越少,家中存放的蜡粉却是越积越多。   看着密密麻麻,令人无处落脚的密封罐子,严之默想要盖房的意愿更强烈了。   此外,白大山兄妹三个也专注于枸桔的采摘。   枸桔种子榨的油也可以用于肥皂的制作,现在严之默已经把去镇上榨油这件事也交给了三个孩子做,跑一趟给一些跑腿费,三个人干劲十足。   据白大山说,他的愿望是攒够钱,把要交给大伯和大伯娘当家中公用除掉后,剩下的还能供得起二妮和三川去私塾读书。   镇上也有私塾收女孩子和小哥儿,只是女子和哥儿无缘科举,一般送去的,都是求个自家孩子会识文断字罢了。   严之默家里的一点小生意,无形中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   转眼就是十月十四,立冬。   进入冬日,田地里又迎来新的忙碌。   土地要翻,庄稼要浇,田间地头的人们也议论着今冬的天气,盼望着多些雨雪,来年才能丰收。   而严之默与姚灼的心思自然与农事无关,他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东西,预备五天之后的十月二十,带着自家的货品去赶一次梧桐镇的大集。   梧桐镇是双林县管辖下最大的镇子,举个例子,白杨镇之下只有不到三十个村子,而梧桐镇则足足有五十多个。   所以梧桐镇的大集,不仅是一镇之事,更是整个县城区域的大事。   这大集每个月的初五、二十才会举办,而且二十这日的规模比初五更大,已经成为惯例。   严之默看好这个机会,打算带一批肥皂去摆摊。   之前普通款的肥皂主要委托给了刁翔售卖,他也算卖力,至今为止已拿过两次货,零零散散消化掉了大约二百块。   但赶集是个绝佳的销售及宣传渠道,严之默不想错过。   至于蜡烛,有西窗阁代理,销路已经不愁,甚至家中工坊的产量都要赶不上西窗阁的订货,既如此,自然也没有富余的供他拿去大集上售卖了。   肥皂是严之默要摆的摊子,而姚灼则要摆另一个。   他已学了六七日的钩针,夜以继日的苦练,再加上本就悟性极强,手法进步神速。   听说严之默要去赶集后,他就跃跃欲试,也想做些东西去集上卖。   因为还是新手,复杂的东西做不了,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后来在严之默的建议下,姚灼决定先做点小东西试试水。   最后做的最多的东西,是拇指盖那么大小的钩针小花,全部缝在头绳上做成了头花。   除此之外,还钩了大约十个小钱袋,几双孩子的小鞋子。   再加上之前打的一些络子和结子,凑在一起,这个摊子也不算单调了。   两人为了准备这些东西,忙得团团转,一时都有点冷落彼此。   尤其是姚灼,日日挑灯赶工,把木头做的钩针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严之默就是他的老师,想要接过来帮他,却每次还没钩几朵小花,就被姚灼赶去床上睡觉。   这天夜里,姚灼被严之默催了三次,终于依依不舍地把钩针的工具放下,披上衣服回到卧室。   一进去就看到严之默抱着猫女儿,脚边趴着狗儿子,一脸幽怨地看过来,活像独守空闺的小媳妇。   姚灼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他最近沉迷钩针,不仅是为了赚钱,还是因为从中获得了不少乐趣,所以经常一拿起钩针就忘了时间。   看到严之默的样子,他何尝读不出夫君那欲说还休的潜台词?   最近姚灼在屋里已经不用轮椅了,便很快架着拐杖走过去,顺手从床头拿了一本上次在城里买的话本。   躺到床上后,并不急着熄灯,姚灼牵着严之默的手,把话本塞到他怀里。   “夫君,今日想听你讲这本。”   这方法他近日试了好几次,百试百灵。   果然严之默接过话本,就仿佛炸了毛的十六被顺了毛,有一种“老婆果然还是最依赖我”的感觉。   严之默靠在床头,嘴角上扬地开始找上回讲到的地方,对姚灼道:“咱们书接上回——”   继而指尖一错,翻到下一页。   下一秒,严之默啪地一下,把话本用力合上了。   ……   直播间的观众把他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   【赌一文钱,主播他买到小皇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可能系统有延迟,大家耐心等待~明天见~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严之默此刻手里拿的, 正是上一回在书铺结账时,因为伙计的推销而顺手捎带的那册话本。   这册书叫《子夜令》,先前给姚灼读过几页,严之默已经被作者的脑洞震撼到,明白了为什么这册话本能够畅销。   故事的开篇似是个古代豪门文,男主是京城某府的纨绔公子哥,还有好几个红颜知己,有女子,也有哥儿,期间还穿插着宅斗。   结果没翻几章,突然这个纨绔公子哥变成了某个道观道士的徒弟,豪门文变成了玄学灵异文,而那几个红颜知己里,还有身死后变成幽魂,依旧跟在男主身边的。   就在严之默自诩看破了这册话本是大男主后宫文的本质时……他最新翻到的这一页,完全已经是艳|qing小说的级别了。   兄弟,我看错你了,以为你会是那种专心搞事业的龙傲天。   还有这个时代的书铺是怎么回事,这种书都能毫不掩饰地随便卖吗?   至少给点预警吧!   严之默的脸色在这红一阵白一阵,姚灼本来已经在严之默的怀里找到了姿势,舒舒服服地躺下了,见头顶一直没声音,疑惑地仰起头看过去。   这个角度的视野里,刚好能看见严之默绝美的下颌曲线,是哪怕清晨时冒出一点点胡茬,会刮得脸疼的时候,姚灼也会忍不住蹭一蹭的地方。   “夫君?”他出声询问, 一下子把严之默的思绪拉回了轨道。   他清了清嗓子,合上书,摆出一副不能再正经的模样。   “这本后面的剧情没什么可看的,不如咱们先看那本修仙题材的?”   姚灼有些诧异,忍不住说道:“可昨天不是正到精彩处?男主封印未遂的恶鬼趁夜闯入了男子府邸,想必会有一场恶战。”   严之默心道,是的,我原本是如此想的,谁知道一翻页,男主的红颜知己就冲出来“美救英雄”,不仅如此,救完他们还滚上了床。   在严之默的坚持下,姚灼不疑有他,换了另一册话本。   但因为他原本就是用讲故事这件事哄严之默的,再加上这本新的书里面每个人都叫什么什么仙君,连洞府名字都好长一串,姚灼听得云里雾里。   严之默好半天没听到姚灼的动静,一低头,发现小夫郎已经睡熟了。   他盯着姚灼的睡颜看了半晌,细心地把人扶着离开自己的臂弯,在枕头里躺好,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熄灭了油灯。   钻回被窝里,暖融融的热气将他包裹,过了没多久,姚灼也翻过身,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直播间里的观众纷纷熟练地互道晚安,种田专区又收录了一位主播温馨而又平静的一天。   ……   十月二十,梧桐镇大集。   为了抢个好位置,去赶集的商贩都要连夜出发,严之默家也不例外。   何况石坎村距离梧桐镇更远,距离县城更近,他问过麻三,赶驴车也要将近两个时辰。   而那些步行的,怕不是要走上一夜,就为了能去集上换点银钱。   这次去梧桐镇的不止夫夫两人,村里听说他们家要去赶集卖东西,有不少来打听能不能搭车的。   这些人基本都找的是严之默,第一是默认严之默当家,第二是多多少少都有点怕姚灼那个看起来很阴郁的哥儿。   但一圈下来,严之默也只应了两个人。   一个是村长媳妇,带着她家小女儿章冬月,想去大集上买点东西。   村长一家帮他们不少,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母女家也不白坐,是拿着钱来的,哪怕严之默不肯收,也硬是放下了。   一个是一位村里人缘不错的大娘,也是王大夫的邻居,严之默这一辈的人都叫她莫大娘。   她家养了一群鸡鸭,生了不少鸡苗和鸭苗,这个天渐渐冷了,带去镇上卖,搭牛车都怕路上冻死几只,眼下听说有去梧桐镇的机会,她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问,主动提出,不仅会付车钱,如果严之默家里也想要鸡苗和鸭苗,她可以优先让他们选最精神的。   虽然后院那批小鸡仔还没长成,可假如能多养几只,谁也不会拒绝。   莫大娘养鸡鸭在村子里是有口皆碑,春天生的那一批早就卖完了,没有出现什么病了死了的情况。   再加上严之默知道姚灼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就应了莫大娘。   除了这几位,车上还有姚灼和姜越。   后者是想去集上卖一些以前积攒的绣品,都是布庄绣坊不要的品相,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拿去换了钱好过年,一路上若是严之默顾不上,他也能照应下姚灼。   出发时才刚刚寅时出头,要搭车的四个人都提前片刻聚在了严之默家的门口。   等驴车拴好,几人都不由地夸赞,这驴子真是精神,这车厢真是气派。   严之默和姚灼俱是笑笑,没说什么。   启程时,车厢里塞了五个人,还有一堆货,几乎占得满满当当了。   最瞩目的就是莫大娘带的一筐小鸡和小鸭,在筐子里叫个不停,可车上没人嫌烦。   反而羡慕莫大娘还来不及,这一筐要是今日能全卖出去,能值不少铜板。   以至于村长媳妇和姜越也心动了,当场挑选起来,莫大娘都用自己的手法做了记号,约好这部分不卖,回来就让几人带走。   车出了村子,驶上官道,越靠近梧桐镇人就越多。   驴车少见,牛车倒是能看见三四驾,更多的人还是在步行。   看见牛车和驴车,都露出歆羡的目光。   姚灼这会儿已经钻出了车厢,坐在严之默身边。   一会儿从竹筒里倒水,一会儿帮严之默紧一紧有些漏风的领口。   今日两人都带了兔毛围巾,严之默对姚灼说这叫情侣款,姚灼默默记下了这个陌生的名词。   后面车里的几人颠簸一路,倒是都睡了,车厢里只剩下鸡鸭的鸣叫。   在外面的两人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咱们车上只有你一人会赶车,回来还是要辛苦你,等回去了,你好好歇一天。”   自家的夫君自己心疼,严之默闻言莞尔道:“我倒赶车比坐车有意思。”   姚灼挨着严之默,看着夜色里路两边的景色,挂在车厢两侧的两盏灯笼,照亮了面前的一小节路。   不少步行的人都借了他们的光,步伐都加快了。   姚灼还是第一次去梧桐镇大集,心底隐隐有些兴奋。   “咱们去了,能占上好位置吗?”   “我都打听过了,知道什么位置好,定是能的。”   “我听说集上都会有地痞闹事,不知道梧桐镇如何……”   “只要咱们在镇上划定的区域里摆摊,正经交了日租的,都有官兵巡逻,毕竟梧桐镇离县城近,若是闹出什么事,县老爷脸上也不好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反而没那么难熬了。   好不容易到了梧桐镇,已是晨光熹微。   车厢里的几人也都醒了,睡了一路的章冬月还在爱玩的年纪,对着窗外探头探脑。   驴车一路驶进镇子,因为是大集的日子,这么早的时辰,街上说一句摩肩接踵都不为过。   等到了摆摊的位置,严之默去找了集市的管事,付了三个摊位的钱。   这种集市是不分区域的,卖各种东西的都胡乱挤在一起,虽然混乱,可也热闹。   因为严之默客客气气,还多给了管事几个铜板。   管事口气和善下来,当即指了个人带严之默去划地方。   最后得到的是三个连在一起的位置,一群人说笑着和左右的摊贩打招呼。   正巧对面离得不远有个早餐摊子,几人里莫大娘和姜越不舍得花钱,就吃自己带的干粮。   严之默和姚灼是不差钱的,村长媳妇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态度,自然也要带着章冬月吃点好的。   四人要了馄饨和油饼,坐在小桌板旁吃了个饱。   馄饨算不上多可口,但是热腾腾刚出锅的,算来油饼倒比馄饨更好吃些。   一碗下去,四肢都有了一股热乎气。   吃完后,村长媳妇要带着闺女去逛集市,严之默则和姚灼回到摊子上,开始摆放东西。   因为这摊位上有顶顶俊俏的书生,因而惹来不少人的注目。   严之默早已习惯了“靠脸吃饭”,刚巧借着这个关注度,依次从驴车里搬出摆摊需要的东西。   首先,是一面他写的广告牌。   虽然这个年代文盲率高得可怕,但万一有那认字的呢?写了总比不写强。   其次,是所有的肥皂。   这批他做了几十块,满满当当地摞在草席上,颇为壮观。   最后,则是一个木盆和几件脏衣服。   不多时,他又从附近已经开了门的客栈,蹭了人家后院井里半桶水,提回来以后,直接倒进了木盆里。   至于为什么是半桶,倒不是客栈不舍得给,而是他提不动。   就在附近的人都抻着脑袋想看看这个书生在忙活什么时,弹幕飘过几句话。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默宝是不是要当街洗衣服推销肥皂哈哈哈哈】   【亏主播能想得出来,我笑死】   如果严之默能看到这几条弹幕,一定会慢悠悠地回复一句:答对了,加十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要出门,又怕存稿箱抽风,所以提前更新啦~ 第60章   严之默在这边摆出洗衣服架势的同时, 隔壁姚灼也在和姜越一起摆放要售卖的手工品。   他们没有直接在地上铺布,而是从驴车里拿出了来之前特地让方老大帮忙做的折叠木桌。   撑开以后,再铺上深色的旧床单布, 才将钩针做的小玩意与姜越带来的绣品分门别类的摆上去。   因为这些东西卖的贵些,离地面远一点也不容易沾上尘土。   再往右,则是莫大娘装着鸡苗和鸭苗的大筐。   她什么也不需要准备,这时候已经开始叫卖了。   “自家抱的鸡苗鸭苗嘞~包活包精神~”   莫大娘叫卖起来,中气十足,很快就有零星两三个人凑上来看,还有小孩子蹲在筐边,想伸手进去捞着玩。   而另一边,严之默也挽起了袖口,拿起一块肥皂沾了沾水,开始在衣服上打泡沫,同时也叫卖道:“新式皂角,清香耐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就是手伸进木盆里的时候“嘶”了一声,这水怪凉的,早知道应该备一壶热水兑一兑。   两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夹在中间的姚灼和姜越对视一眼。   姜越犹豫着提议,“阿灼,要么咱俩也喊一喊?”   姚灼张了张嘴,也想不出什么像样的叫卖词,最后还是放弃了。   两人遂拿出针线筐子, 不约而同纳起了鞋底。   没过多久, 严之默的摊位上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这东西是皂角?怎么看都不像, 你这书生别是来骗人的。”   来的人和村长媳妇年纪相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后面跟了个哥儿,看模样和打扮,应当是一对婆媳。   “大娘,你有所不知,这并非皂角所做,但清洁效果比皂角更好,还有一股清香,因此叫做香皂。这一大块能用两个多月,才卖二十文,不比皂角划算多了?”   那妇人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了一块察看。   发现这个叫香皂的东西,还真是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再抬头,见严之默身前放着一盆衣服,旁边有一块湿了的新式皂角,便问道:“你那衣服就是用这香皂洗的?”   严之默大方展示道:“是了,大娘你若不信,喏,这里有一块脏污,我且洗一洗,你便知道好不好用了。”   大娘狐疑地揣起手,突然道:“看你岁数应该是成了亲的,你媳妇没跟着来?洗衣服这种事,哪有让汉子干的?”   严之默:……   再看那跟着妇人一起来的哥儿,一副低眉顺眼不敢说话的模样,便也猜到这妇人平日里是什么做派了。   只是管天管地,也不该在大街上对别人家的夫郎指手画脚。   严之默笑笑道:“我家不拘这些,谁有空谁便洗了,何况我家夫郎近来身子不爽。”   一旁的姚灼听见了,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严之默的视线。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姚灼的摊位上也来了客人,他和姜越连忙开始招呼。   只是最后这挑挑拣拣的妇人也没买,临走时还道:“什么东西就敢卖二十文,怕不是骗傻子呢!”   一旁姚灼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阴恻恻地瞥了那妇人的背影一眼。   浪费自家夫君的时间,嘴巴还脏,可耻。   弹幕同样群情激奋。   【哪来的长舌妇啊!给姐爬!】   【什么恶婆婆,在家里横就算了,出门还多嘴多舌,是不是欠打?】   【买不起就说买不起,还说默宝是骗人的,看我一拳一个老太婆!】   待人走没影了之后,他架着拐杖挪到严之默的旁边,坐上小板凳。   “夫君,一会儿若是还要给客人展示香皂的用处,就让我来洗吧。”   严之默知道他是把刚才那妇人说的话放在心上了,拿起一块布巾擦了擦手,说道:“一个路人罢了,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两人正挨着说话,就听对面早上光顾过的早餐摊子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责骂声。   “你这孩子,让你好好在后面坐着,非要到前面来添乱!刚给你做的衣服沾了酱,等回家以后若是洗不掉,你今年过年就没新衣服穿了!让你次次不长记性!”   说罢就朝小孩屁股打了两个巴掌。   小孩当即哇地一声哭出来,还抬起袖子抹眼泪。   这下好了,沾了酱的袖子蹭上了脸,不仅变成了小花猫,污渍也因为沾了水而变成了更大的一片。   孩子娘看了一眼,登时要气得背过气去。   另一边,男摊主还在烙油饼,又有客人来点馄饨。   女子只能忍着一口气,把一碗馄饨下进了锅里,没多久捞了出来,给客人端过去。   刚回来站定,打算揪着小孩耳朵再教训两句,就见摊位前多了道人影。   正是早上来自家摊子,带着夫郎吃了两碗小馄饨的书生郎,方才还在对面一边洗衣服一边卖什么新式皂角的。   难不成……?   女子看了严之默一眼,就见书生郎彬彬有礼道:“大姐,方才听到你家孩子不小心弄脏了衣衫,若是不介意,可拿去我那里洗一洗。”   毕竟非亲非故,女子还是有些戒备。   但严之默这张脸杵在那里,实在不像什么偷奸耍滑之辈。   一想到深色的酱拖到下午收摊回家,一定早就渗进衣服里,到时候用皂角把衣服搓烂了,也一定会留下一块污渍……   女子心疼这身新衣,当即下定决心,当场让孩子脱下外衣,拎着衣服去了严之默的摊位。   因为闹出的动静不小,附近的摊主只要是闲着的都往这边看。   严之默摊子的另一边是个卖竹编器具的大婶,看起来似乎认识早餐摊的女人。这会儿没生意,就攥着一把瓜子,过来唠闲嗑。   “刘家媳妇,你把你家小宝衣服洗了,他穿什么,不得冻着。”   刘家媳妇方才已经听严之默讲了这香皂如何用,这会儿正好奇地想试试,闻言道:“穿他爹旧袍子,冻不着!这熊孩子,回去我还得揍他一顿!”   大婶朝对面早餐摊望了一眼,果然见那小孩裹着一件灰扑扑的旧袍子,臊眉耷眼地坐在凳子上,委屈得很。   看完之后,她又继续看刘家媳妇洗衣服。   只见那怪模怪样的所谓香皂,遇水也不会化,在衣服上搓几下,很快就起了一层白色的泡沫。   皂角也有这作用,可泡沫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细。   刘家媳妇此刻早已微微睁大了眼,赶忙用力搓了几把衣服脏污的地方,肉眼可见污渍一下子就浅了下去。   “这东西当真好用!”她一嗓子喊出来,那隔壁摊位的大婶也忍不住了。   “我也看看,真有那么神?”   摆摊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看,就很快会来第二个人,以此类推,哪怕没人买,人越多越热闹,势必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何况这摊位与众不同,卖的是洗衣服的东西不说,还有人现场表演“洗衣服”。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就是那隔壁摊位的大婶,实在是个格外优秀的话痨加捧哏。   “哎呦呦,瞧瞧,还真给洗掉了嘿!这要是用以前那皂角,这衣服都得洗烂咯!你家那酱我是知道的,忒难洗!”   “书生郎,你是哪个村子来的,这香皂你们那边人都用么?”   “多少钱一块?二十文?这可有点贵啊,皂角几文钱买一大把呢!”   严之默态度极好地和她对话,无形之中关于香皂的信息已经全透露了。   聚在摊位前的不少人,都已经蹲下来拿起香皂,一边摸一边议论着。   就在这时,刘家媳妇满意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水珠,把衣服拎出木盆,拧干了水,然后站到一旁,抖动了两下。   只见那沾了酱的袖子已经干净如初,不仅如此,酱的味道也完全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比皂角好闻多了。   她一脸笑容,显然十分满意。   “多谢相公借我木盆浣衣,这香皂着实好使,这样,我回摊子上拿钱,买上一块!”   说罢就拿着洗好的衣服,风风火火地回自家摊子了。   她一走,摊位上看热闹的顿时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书生郎,二十文一块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些?若好用,下次还来买你的!”   这是讲价的。   “夫君你瞧,这里还有小花呢,怪好看的。”   这是善于观察的。   “嫂子,不妨咱俩买上一块,分成两半,两家一起用就是了!”   这是已经在商量拼单的。   果然什么样的叫卖都不如活体广告来的好使,没过多久,刘家媳妇拿着二十文钱回来了,严之默让她自己挑。   她本想选一块大一点的,比来比去才发现每一块大小都一样,而且几乎没什么瑕疵,于是最后就随便要了一块。   随着第一单生意的做成,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严之默适时说道:“若买不了一块的,可以只买一半,只需要十文钱。若是两人一起买的,也可以帮忙切开。”   大约因为有二十文这个价格在前,十文钱就显得并不多。   当下就有好几人拿了十文钱买了半块,同时也有刚刚来,不相信这东西真的好用的。   严之默如法炮制,问人要了脏了的帕子,当场洗干净还回去,帕子的主人一下子买了两块。   不过片刻的工夫,摊位上就卖掉了十几块香皂,将近三百文钱进了严之默脚边的小陶罐。   作者有话要说:   腊月二十七了,大家都放假了嘛?(揣手手)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61章   肥皂的销路意外好, 不仅是来逛集市的老百姓,就连附近摆摊的摊主都买去不少。   尤其是那些个做吃食的,平日里衣服上难免沾上油点子或者汤汁,一见这怪模怪样的皂角那般好用,都有些动心。   而且因是做些小生意的,手里的钱也比单纯的庄稼人宽裕一些,花个十文二十文,不算太心疼。   期间也并非没有人来质疑,就像最初那个嘴上不积德的大婶一样说些风凉话,但无一例外都被严之默邀请去木盆边当场洗衣服,最后面对事实,还不是没话讲。   要严之默来说,自己做出来的肥皂虽说只来自于最基础的皂化反应,去污效果比起现代的肥皂差了几十条街,但这个时代的污渍同样好对付。   没有诸如油漆、颜料、画笔等难以洗掉的化学产物,大部分情况下也就是一些劳作奔波沉淀下来的普通脏污。   摊位上的肥皂一块块地少下去,旁边姚灼与姜越摊位的生意同样不错。   姜越的手艺是拿得出手的,而现在摆出来的这些过去供给绣坊的微瑕品,定价几乎称得上是甩卖,毕竟按照绣坊的价格来定,这个集市上没几个人能买得起。   因此很快就卖掉差不多一半。   而姚灼摆出来的钩针作品,也比他料想中的更加受欢迎。   数量最多的头绳卖得极便宜,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这是严之默提议的定价方法。   故而只买一个的人非常少, 大部分人一听这个价格, 都会直接挑两个。   拿到手以后, 发现头绳上的小花并不是碎布缝的,而是棉线以一种没见过的方式勾连在一起,摸上去有种毛茸茸的触感。   “这小东西做得精致,从前没见过,梧桐镇大集果然不一般,今日算是来对了。”   几名女子看起来是结伴来赶集的,都喜欢上了这钩针做的小花头绳,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最后每个人都挑了两个走。   关于这头绳上的小花,姚灼做了许多颜色,用的都是托货郎刁翔买来的各色棉线。   花瓣和花蕊颜色皆是不同,互为搭配,诸如大红配石青,松花配桃红,柳黄配葱绿*,不一而足。   这个时代不兴什么莫兰迪、马卡龙、低饱和色系,女子、哥儿俱爱簪花,颜色都是越鲜艳越好。   如此卖了一阵,眼看摊位前人流渐少,另一边严之默却暂时闲了下来,看着那堆头绳,冒出了新主意。   于是片刻之后,姚灼的发髻便被拆散,闹市一隅,严之默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三千青丝,将他的发丝编成发辫,在里面簪进了几朵小花。   古有张敞为妻子画眉,今有严之默为夫郎挽发。   严之默想及此处,唇角轻扬。   只可惜手边没有铜镜,唯有除了姚灼之外的人能看到严之默的“作品”。   当然,也少不了直播间的观众们。   【这个场景让我想到商场那种卖发饰的店,会把你拉过去,在你头上别一堆水钻,贵得要死,最后让你付钱】   【前面说的那种我小时候就遇到过!本来我妈还美滋滋地给我拍照,结果最后一算那堆发卡,二百多块,我妈直接拆了就拽我走哈哈】   【阿巴阿巴,日常发问:主播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姜越是守寡的夫郎,早没了这般打扮的资格,眼下瞧着姚灼,心里也替他欢喜。   嘴上不住夸道:“我却没想到这头绳还能这么用,一会儿我也挑两个,你给我留着,回去我也学着给殊哥儿编辫子。”   姚灼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线花,又摸了摸脸上的口罩。   “我这样……岂不是怪模怪样的。”   严之默替姚灼理了理鬓边碎发,不假思索道:“若有人问你为何遮面,你就说是因为你样貌出众,你家夫君不许你给别人看。”   姚灼被他荒唐到,忍俊不禁道:“你这不是败坏自己名声么?”   严之默低声,理直气壮道:“那些人平白议论你,惹你不快才最恼人,我的名声坏些就坏些,离了这里,谁认识我是谁?”   什么歪理,姚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有人来摊位前问价了。   至于严之默给他做的发型,也真的在某种意义上促进了销量,不少买了头绳的人都要仔细看看姚灼的发型,看那样子,是打算自己回去也学着编个差不多的。   头绳薄利多销的同时,钱袋也零星卖了几个。   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集市上的人明显整体少了下去,街对面卖早食的摊位,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收拾停当离开了。   严之默见状也去逛了逛集市,买了些东西,赚到手的铜板又花出去一些。   梧桐镇大集名义上会持续一天,但其实重头戏皆在上午。   一同来的几人清点了一下摊位上的东西,决定也再等半个时辰,无论卖不卖的完,都去寻个地方吃饭,然后启程回村。   反正他们售卖的货品,哪怕卖不掉也可以下次继续卖。   至于莫大娘的鸡苗和鸭苗,拿回村子里照样很快会被抢购一空。   她远道来集市,无非是想一只多卖一文钱。   临到快走时,头绳还剩二十多个,钱袋余下五个,那两双小鞋都没卖掉,还好端端摆在那里。   不过隔壁卖竹编的大婶却很是心动,念叨着若是最后没人买,想让姚灼便宜点给她。   她既这么说了,姚灼也就给她让了五文钱,由着她选了一双枣红色的,说拿回家给自己孙子穿。   另外严之默的肥皂剩的不多,数了数一共十二块。   就在他们以为这些东西是肯定要带回去的时候,来了意外之喜,一个杂货铺老板谈妥了价格,把所有东西都包圆了。   他买的多,价格自然也往下压了压,头绳算三文钱两个,五个钱袋一个十文,那双小鞋因只有一双,杂货铺的人没要,姚灼就收了回来。   另外严之默的肥皂,按照十五文一块的价格给了他。   收摊时,将近一千枚的铜钱在罐子里哗哗作响,抱起来沉甸甸的,让人心里满足不已。   因大家多少都有些进账,早上不舍得花钱吃饭的姜越和莫大娘,也在严之默夫夫的邀请下,一起进了面馆,点了碗最便宜的素面。   要启程时,村长媳妇带着章冬月也拿着不少买来的东西,等在了约定好的地方。   回村的路上,因为不必再靠灯笼照明,驴车奔跑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他家养驴子舍得喂好草料,是以驴子精壮,毛皮更是油光水滑,跑起来力气很足。   如此一路前行,路过白杨镇时,姜越却提出要下车,去一趟镇子里。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前几日,邻村中过去和我一道卖绣品的夫郎来给我带话,说是绣坊掌柜想请我去琢磨几个新的花样,不需要给他们绣出来,只要图样子,我想着也不耽误平日做事,就应了,今日恰好顺道去一趟。”   这番话其实他早就跟姚灼说过,姚灼自然是支持的。   姜越过去靠卖绣品,其实能有不错的收入,可到底不如现在的稳定。   但假如真如绣坊掌柜所言,真是买几个图样,那肯定没有人会拒绝这多一份的进项。   姜越就这样独自下了车,停在路边,与其他人挥挥手告了别。   姚灼回头看了一眼他转身拐去白杨镇的身影,朝严之默身上靠了靠。   严之默想问姚灼是不是冷,结果摸了一把姚灼的手,嚯,可比自己的热乎多了。   因此事情变成了姚灼反过来,用自己小一号的手掌,包住了严之默的手。   回去的速度更快,但到了村子里,几人也都饥肠辘辘,分开后就赶紧各回各家找吃的。   灶房一生了火,九月和十六也闻着味来了。   原因无他,因为严之默从集市买的东西里,不仅有大棒骨,还有鱼。   他已想好了,大棒骨炖骨头汤,给姚灼补一补,上面的肉剃下来拌饭,剩下的骨头和肉渣正好给九月啃。   鱼买了不少,一尾大鲤鱼做个糖醋鱼,一些小杂鱼可以做个杂鱼贴饼子,顺便熬一些喂十六。   两人一起忙活,好歹把吃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放入锅里炖上。   每当此时,严之默就格外怀念冰箱这东西,奈何暖房能做,冰箱难成。   他之前就打听过了,这个时代硝石并不易得,只能以后再说。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桌上两人两碗,桌下一猫一狗也是两碗。   严之默还特地观察了十六吃鱼的本事,发现猫真的能自己剔出鱼里的一些小刺,就放心让它去自己吃了。   吃饭时,难免聊到今天赶集的事。   毕竟实打实卖到了钱,比起严之默所做的定然畅销的肥皂,向来自信缺缺的姚灼其实收获更大。   “原先还怕没人喜欢,如今既然卖得不错,我往后就多做一些,也多琢磨些花样。这样以后,我也能贴补家用了,夫君你也能少受点累。”   严之默想及自己从钩针教程里学到的东西,其实教给姚灼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可姚灼凭借自己,早就会举一反三了。   他想了想说道:“等我得了空,就将我会的那些花样都给你画成册子,这样我忙别的事时,你也能自己对着册子学。”   姚灼闻言自然说好,殊不知严之默已经在意识海里嘱咐旺财,赶紧想办法把他花了收益和积分买的钩针教程都变成线装的册子,务必别让姚灼看出端倪。   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饱饭,两人暂时坐在椅子上不太想动。   支起来的窗户吹起一丝凉风,带着一点湿润的水腥气。   这个冬日还真应了霜降下雨的预兆,颇为多雨。   姚灼想到半路下车的姜越,咕哝道:“也不知越哥儿回家了没有,若是还没赶回来,怕是要遭雨淋。”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未料到,此后一日、两日,姜越竟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1、“大红配石青,松花配桃红,柳黄配葱绿”出自《红楼梦》宝玉找莺儿打络子那段,关于配色的对话。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62章   姜越失踪第二日, 整个严家都笼罩在焦灼的气氛里。   方二娘在外面独自做活,时不时看一眼院门,复叹一口气。   而房间里的姚灼,已经是今日数不清第几次,让绣花针扎到了自己的手。   他心神不宁,看着指尖上的血点子发愣,复又送到唇边,轻轻抿去。   手里的鞋面沾了一丁点血污,姚灼看了看,放到一旁,打算晚些蘸着肥皂刷一刷。   九月和十六这两日似乎也察觉到主人心情低沉,也不像平日那般肆意玩闹了,大多数时间都安安静静地趴在姚灼身边,若姚灼伸手摸一摸它们的脑袋,就会惬意地翻出肚皮,逗姚灼展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灼看了看日头,心里既盼着和村长一起去了镇上报官的严之默能带回好消息,又怕他虽回来了,却带来的是坏消息。   他与姜越这对少年玩伴,过了多年才冰释前嫌,到如今才不过月余。   多年的误会、抹不掉的创伤横亘在两人之间,就像是有了裂痕却又被重新修补好的瓷器,哪怕焗瓷匠的手艺再精妙,也仍能找到缝隙。   他们的相处总归掺杂进了一些生疏与距离, 然而这遭姜越离奇失踪, 姚灼才意识到, 对方终究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是即使对方的夫君不肯为自己作证,最后又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被埋进黄土,自己也会选择放下的朋友。   姚灼的思绪正在过去与现实之间左右摇摆,就听到了自远处传来的,严之默喝令驴子停步的吆喝声。   院里的方二娘也是一惊,连忙擦了擦手,进屋来帮姚灼推轮椅。   轮椅到院中时,严之默暂且把驴子拴在了门口的桩子上,正大踏步地走进来。   “夫君,可有消息?”姚灼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向严之默。   严之默不忍让他失望,可也不得不说出实话。   “还未曾有。”   嗓音里透着一丝喑哑。   姚灼目光一黯,身后的方二娘也跟着轻轻摇头。   姜越一个哥儿,虽守寡多年,可仍算年轻的,模样也好,又是雨夜失踪……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只是作为亲近之人的他们都不愿接受。   姚灼勉强收敛好情绪,等察觉到时,发觉自己的手已经被严之默握紧。   他心下一定,此刻离得近了,便看见严之默干裂的嘴唇,顿感心疼。   “屋里有茶水,进屋歇歇吧。”   严之默天刚亮就赶车和村长去镇上了,来回几个时辰,早已口干舌燥,四肢乏累。   闻言便也不硬撑,推着姚灼的轮椅朝屋内走去。   方二娘自不会打扰夫夫二人说话,自去院门口,预备把驴子牵进牲口棚。   进了屋,严之默坐下来,连灌了三杯温了的茶水,才觉得冒烟的嗓子被润泽到位。   姚灼在一旁替他捏肩膀,赶车需要总是提着肩膀拽缰绳,时间久了就容易肩颈酸痛。   严之默之前提过一次,他就记住了。   而严之默嗓子好些后,就把在镇上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昨日一早,殊哥儿敲门来寻,他们才知姜越彻夜未归。   当即就去报了村长,集合了村里汉子,沿着石坎村通向镇子的路仔细寻找。   且不说这是村长发话,村里人就算人平日里忌讳姜越,可谁都知现在姜越是给严童生家做事,严童生近来因挣了钱而风光不已,没人想要得罪。   有这个缘故在,村里人找的都算尽心尽力,可一天过去,毫无结果。   严之默自然也载着姚灼驾车沿路寻了,却也只收获了失望。   一日过去,事情不可再拖,于是今日,严之默便和村长一同去镇上报官。   因为案件不能越级上报,所以不能直接去县衙,而只能去镇署。   去了才知,这类失踪案连镇署都是不耐烦接的,尤其是石坎村还有“前科”。   之前姚清和人私相授受,卷钱奔逃,姚家也来报过失踪案。   那回姚家递了银钱,镇署的衙差也勉强上心帮他们寻了,结果最后查出原来姚清是跟野男人跑了。   这种有伤风化的事,害得村长都被镇长数落了一顿,指责石坎村风气不正,让村长回去好好教导村民,别丢白杨镇的脸。   这回村长又来,镇长直接捧起茶盏,抬着眼皮,一副颇为不耐的样子。   直到在严之默站出来有礼有节地行了礼,又摆出童生身份后,镇长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白杨镇管辖的村子不多,而且还有不少只有十几户的芝麻小村,人丁不丰,近年来的几次科举,连考上秀才的都屈指可数,如此就把童生们显出来了。   何况眼前这位童生,模样俊朗,风度翩翩,日后若考个功名出来,就凭这副风仪,怕是前途也坏不到哪里去。   毕竟本朝授官,尚有姿容考核一项。   身有残缺,样貌丑陋者是无法入仕的,反之相貌出挑的,更容易得上官青眼。   严之默不知镇长脑子里盘算的什么念头,但见他不再似那般摆出上位者的架子,便又把话语权交还给了村长。   此番虽是正经报官,可官署衙门哪里会是个干净地方,因此严之默也准备了点“好处”。   他一个读书人,直接掏钱太过扎眼,故而换了个形式。   递上的竹筐里,最上面的是不起眼蔬菜和鸡蛋,都是庄稼人不缺的土特产。   但往下,则是蜡烛、香皂并两瓶枸桔香水,都打着严灼记的商标。   这些东西而今是白杨镇上的稀罕物,就算是送镇长也拿得出手。   严之默来前就向村长打听过,说别看镇长人前威风,其实家有悍妻。   悍妻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可多年来因发妻积威甚重,他愣是不敢纳妾,还把女儿宠成掌上明珠,放出话来,说以后大不了招赘婿。   如今哪怕放眼整个双林县,不知多少人都对严灼记的东西无比追捧,严之默相信镇长的妻女也不例外。   所以这几样东西,可以说正中镇长下怀。   镇长这才得知,风靡镇上的严灼记,原就是眼前这位童生家中的产业。   本朝并无明文规定,言读书人不可经商,只是大多数读书人都自诩清高,不愿沾染这等铜臭之事。   没想到眼前的童生不仅沾了,还做的有声有色。   看起来是个心思活络的。   和这样的人打好关系,以后逢年过节,定然少不了收孝敬。   镇长是个老油条了,手往筐子里一摸就明白了严之默的意思,登时态度又好了不少,还当场叫来了镇上的捕头,叫他带人来根据严之默的描述,画出姜越的画像,再出去寻人。   这边有了官署相助,拿人手短,看起来似会尽力,严之默姑且放心。   但也不能全然靠官署找线索,镇署中统共就只有一个捕头和几个衙差,单靠他们,说不好听点,可能最后找到了人也已经出事了。   是以严之默又去了一趟西窗阁,求助裴澈。   他知裴澈在白杨镇很有一番自己的人脉,而裴澈在听过严之默的讲述后,则给出了最坏的设想。   严之默讲到这里,又喝了口水,斟酌了一番用词后才道:“裴大哥拜托了镇上熟人,去了几个地方打听……”   姚灼自幼生在村中,虽然命途坎坷,却实际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严之默语焉不详,他靠自己也猜不出。   严之默见状,不由地暗暗叹气。   过了半晌,才握住姚灼的手,拉到身旁十指相扣,继而缓声道:“我本不愿与你说得太详细,怕你胡思乱想,可事态如此,越哥儿是你至交,算来最不该瞒的人就是你。”   他进一步放缓语气道:“裴大哥见多识广,帮着分析了许多,首要一条,他觉得越哥儿应无性命之忧。”   姚灼听到这里,呼吸一松,可随即就是加倍的提心吊胆。   因为严之默又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越哥儿……到底是个哥儿,面容姣好,哪怕是半路劫财的,见到他的样子,怕也不会下死手。更大的可能,是被转卖到了别处。”   严之默观察着姚灼的神情,吐露出最后几句话。   “若他被拐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邻镇甚至邻县的牙行,或是……花楼。”   这两个名词令姚灼眼皮狠狠一跳,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的肉里,又被严之默慢慢掰开。   “裴大哥也指了路子,拜托了一位有功夫在身的朋友,去找人打听了。既是拐卖人口,做这事的镇上有那么固定几号人,他们倒是门儿清。无论如何,咱们一定会找到越哥儿的。”   姚灼听了严之默的安抚,沉默许久,最后缓缓倚入严之默的胸膛。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弹幕这两日也没了欢快的气氛,变得愁云惨淡。   由于姜越之前做过的事,观众里一直有一部分人对他心有芥蒂,每次镜头扫到姜越,这批人都会抗议。   可现在人出了事,所有人知晓这时代的可怖,一个大活人真的没了,找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也没人再议论姜越的不是,反而一致的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   ……   谁也不知,正被此间乃至异世不少人惦念着的姜越,正被捆着四肢,口中塞布,丢在一处地窖当中。   他已被人囚在这里许久,因地窖暗无天日,他也摸不准时间的流逝。   地窖堆放了一些冬菜,看不出任何端倪,囚他的人似乎要留他性命,先前还强行给他灌了一次米汤。   被人掳走时额头和后颈受的伤仍在作痛,姜越浑浑噩噩之间,突然被人揪着领子,一把从墙角拽起。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用麻绳牢牢捆在了一把椅子上。   塞在口中的布条也被拿走,他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坐在对面,蒙着脸的陌生男子。   下一秒,就见对方侵身向前,用一把刀比着他的脖子威胁道:“说出严家的蜡烛方子,饶你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说一下,村里出场的人物都算前期配角,后期小两口换地图后配角也会相应更换,不会一直围着小村子讲家长里短,但由于作者手速堪忧,还得慢慢来,希望早日写到文案(在原地走来走去)(恨自己不能日万)   另外明日除夕,本文不停更,届时会有红包抽奖,家人们可以蹲一下明天的更新~啵啵~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63章   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 姜越不是没有猜测过自己被掳的原因。   但他本以为是自己一个哥儿孤身走夜路才会被觊觎,哪成想对方竟是有备而来,全然是冲着严之默家工坊的配方!   刀尖抵着脖子,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姜越因恐惧而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对方凶神恶煞的目光。   后背的冷汗转瞬间出了好几层,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反而觉得自己比刚醒来时更清醒了一些。   他咬紧牙关, 想不出任何对策。   他的沉默惹恼了蒙面的汉子,对方恶狠狠道:“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你也不想你家殊哥儿出什么事吧?”   姜越闻言一个激灵, 猛地睁开了眼睛。   汉子以为他是被戳中了死穴,顿时语气中流露出些许得意,“要我说,你识相些,我们只要配方,不稀罕你身上别的东西,但若你不识相……”   汉子突然拍拍手,自暗处又冒出两个人影,惊得姜越一哆嗦。   而他则好整以暇地坐回了椅子上,手扶把手,翘起了二郎腿,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   这两人同样用布巾蒙面,却正在步步逼近。   “我瞧你这哥儿也有几分姿色,虽说是被人用过的,那也别有一番滋味,不妨陪兄弟几个找点乐子!”   迎面而来的两个喽啰, 目光粘腻如蛇, 看得姜越周身不适,偏偏他们还要凑到姜越的耳边说着诸如守寡多年,怕不是早耐不住寂寞之类的混账话。   姜越从害怕得发抖,变成气得发抖,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什么,奋力朝离他最近的男人脸上啐了一口!   “你们目无王法,早晚要遭报应!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说出配方!”   见那汉子又要说什么,姜越直接抢白道:“莫想再拿殊哥儿诓我,你们若真的抓到了殊哥儿,怕不是一早就该胁他来见我,如今不过是虚张声势!”   汉子恼羞成怒,直接站起来大步朝将姜越走去,路过手下时还嫌对方挡路,把人狠狠往旁边一扒拉。   下一秒,他举起手,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姜越的脸上!   “好你一个小哥儿,命在我手上,竟然还如此嘴硬!好!你既这么硬气,就等着和你家哥儿一起去阴曹地府见吧!”   说罢,他飞起一脚,将姜越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继而朝手下喝道:“你们留下,给我看紧了他,若出半点差错,你们也给我滚!”   ……   蒙面的汉子离开了地窖,被骤然出现的亮光晃了一下眼。   只见这地窖之上,原是个普通民居的后院,进入堂屋后,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就是个寻常镇上人住的屋子,只是家具简朴一些。   屋内正中的木桌旁,坐着一个男人,赫然正是魏家商行的伙计——徐青。   他手边放着一个破了角的粗陶碗,里头剩了半杯凉茶。   而他已经嘴角干裂,却也没把茶水喝净,而是焦灼地不停变换着坐姿,时不时朝门口的位置看去。   终于一道高大的身影迈进屋内时,他才一下子站起来。   “虎爷!那哥儿可松口了?”   被称作虎爷的人算是白杨镇里的一个混混头目,大名随虎,比三剩那等人势力要大些。   基本在白杨镇里,提到他的名字,混道上的也好,正经做生意的也罢,都没有敢拂他面子的。   他进了屋,大马金刀地一坐,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茶壶嘴往嘴里灌。   喝完以后,一抹嘴,复将茶壶重重放下,桌子都跟着抖三抖,吓得徐青默默吞了下口水。   随虎似乎很享受于别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害怕的神色,用手指刮了刮嘴角,嗤笑一声道:“看你那点胆子,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能成什么大事!怪不得在个商行当了几年,还是个一月二钱银子的伙计!”   徐青虽然胆子不大,可胜在眼色与口才都不错。   一听随虎这般说,当即顺着杆子爬上,“正是如此,才要仰仗虎爷多多关照!这单事成,我们掌柜另有重谢,定少不得您的好处!”   随虎往地上吐了口痰,手指尖摆弄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刀片。   看起来,刀片都快盘包浆了。   “那就回去跟你掌柜的说,这哥儿比想象中的嘴硬,不伤人还能撬开嘴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有个主意。”   徐青忙道:“您尽快吩咐!”   随虎挑了挑两条死泥鳅一样的粗眉毛,坏笑道:“你先前告诉我,这哥儿有个儿子,年岁不大,随了他小爹的好模样,长得也算白净,我方才在里头,用儿子的安危诈了他一下,他果然吓得不轻。你不妨回去让你掌柜多付点银钱,我带着兄弟去村子里想办法将那小哥儿也抓来,到时候绑了丢到他面前,看他还敢不敢不说!”   徐青听完,顿觉不妥,可随虎凶神恶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虎爷,您自是英明,只是我们掌柜说了,等拿了配方,这事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单抓一个哥儿,别人只当他被人牙子拐了,回头就算放他走了,谅他也不敢胡说,毕竟他一个寡夫郎,名声和清白最重要。但若再把他儿子抓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村里人,这哥儿的失踪有蹊跷?”   随虎听完徐青说的话,鼻间挤出一声冷哼,一拍桌子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们虽拿钱办事,可也不是任你们摆布的!又想要配方,又想不沾官司,未免想的太好!”   徐青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暗道掌柜出的什么馊主意,若再给他一次机会,哪怕再当几年伙计,他也不会答应替商行来找随虎。   紧接着,又少不得好言好语劝了几句,随虎看起来似是听了进去,暂且放弃对姜越的儿子下手。   等他走后,随虎越想越惦记地窖里关着的那哥儿的滋味,只觉得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清澈如玛瑙珠一般。   可惜收钱办事,这哥儿暂时还不能动,若是贸然动了,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后续的银子自己可就拿不到了。   想及此处,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不讲究地伸手进衣襟里抓了抓痒,最后披上外衣,打算回头去花楼找相好的倌儿解解闷,   只是随虎殊不知,他那相好的倌儿此时此刻的处境也不甚好。   裴澈委托的人是名身手上佳的少年,名叫卞胜,小时候被人丢在寺庙中,被和尚养大。   长大后大约是没有佛缘,也未落发出家,转而孤身行走江湖,偶然间与裴澈相识,两人相见恨晚,拜了把子。   他本是来莲香楼打探近来有没有买过新的倌儿或是后院仆役,谁料趴墙角时意外听见两名小倌儿在一起聊天,期间其中一位打扮的颇为珠光宝气。   通过他们对话的内容,卞胜得知,这小倌儿花名木槿,是镇上地痞老大随虎的相好。   他提及最近随虎和镇上大名鼎鼎的魏氏商行做了一笔生意,等事成了能到手几百两银子,到时候,之前欠的赌债不仅能还上,还说不定能为自己赎身。   卞胜听到这里就竖起了耳朵,因为他记得裴澈曾提过,魏氏商行曾想做蜡烛生意,却遭拒绝的事。   卞胜转了转眼珠,思忖一番,一个旋身就摸上了三楼,潜伏进了木槿的房间。   待木槿回房,他骤然现身,木槿惊讶之下就要尖叫,却被人抬手就点了哑穴。   区区一个二流花楼的小倌儿,哪见过这等阵仗,登时两股战战。   来人不紧不慢地表示自己并非谋财、贪色、害命以上几条,只是来问个问题。   木槿拼命眨眼表示自己不会出声,才终于被解了穴道。   这一番操作下来,神秘人问了什么,他都有问必答,可见也是一个爱慕虚荣,贪生怕死的。   于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以后,裴澈就得知,随虎和魏氏商行做的绝非正经生意,似乎还与一名哥儿有关。   再问多的,木槿也是一概不知。   卞胜威胁他不可乱说,不然有的是办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木槿忙不迭地点头,待人自窗户翻出消失后,顶着一身淋漓大汗,瘫坐于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   卞胜是个机灵的,给裴澈回话之前,又去魏氏商行附近的街头,找了两个日常在这里讨饭的小乞丐。   花了几个铜板就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小乞丐称最近曾见到魏氏商行的一个伙计,在后巷和随虎的手下见面。   因为随虎名气大,随虎的手下这帮走街串巷的小乞丐也都识得,但那位伙计就叫不上名了。   裴澈心下有了数,没有耽搁,大方地去驿站找了个骑马的信使,花了钱让其快些去将这消息传去石坎村。   几个时辰之后,严之默带着姚灼一道风尘仆仆,出现在了西窗阁的店内。   “怎的让阿灼也跟着来了,他这伤原本快好了,可别再磕着碰着。”   戚灯晓挺着肚子,这一日也跟着心焦,如今见姚灼来了,忙拉着人坐下,复又说道。   “越哥儿出事,我焉能安心待在家里,因此央了夫君带我来,原本他也不肯的。”   姚灼知道自己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总比枯坐家中等消息的好。   四人面对面,听裴澈讲完前因后果,彼此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此事棘手。   稍坐了片刻,卞胜也来了,两方引见过后,卞胜吃了口茶,复述了一番那小乞丐描述的,魏氏商行伙计的样貌特征。   不待严之默开口,姚灼就第一个反应过来。   “是徐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都要请假零点后更了,没想到最后赶上了!祝大家除夕快乐,兔年大吉!愿新年,胜旧年!万事顺,发大财!   PS.本来想设置一个抽奖,结果30天内只能设置一次,所以只能改成给评论发红包。本章下所有2分评论都发红包哦,截止明天更新前~   再次感谢大家虎年给菇菇的支持! 第64章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 都难掩心绪浮动。   早在知道这事与魏氏商行有关时,就该猜到徐青脱不掉干系。   可当牵连真的摆在眼前,也让人无法相信,都是同村的乡亲,竟舍得下此狠手。   严之默三言两语解释了徐青为何人,卞胜快言快语道:“这徐青也是个傻子,也不想想这种差事为何落在他头上,等真的东窗事发,他就是商行推出来的替罪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道理此间五人谁都想得到,可惜徐青被掌柜画的大饼蒙蔽,一脚踏上了不归路。   如今线索有了,要紧的是如何确定随虎掳走的哥儿是否是姜越。   “这有何难?白杨镇就这么大,给我一日时间,我定能找到随虎藏人的地方,到时候直接把人救出来便是!”   卞胜今年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是可以成亲生子了,可在严之默看来,浑然还是个孩子。   他行走江湖,打打杀杀惯了,觉得能靠拳头说话的事,压根不需要多动脑子。   裴澈算是他的大哥,率先否决道:“不可莽撞,你把人救出来,那越哥儿和严兄夫夫一样,都还要在村子里继续过日子。随虎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发现人丢了,第一反应还是去村子里找的,如此,后患无穷。”   戚灯晓附议道:“俗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卞胜叹口气,挠了挠头道:“那你们说,该如何?反正大哥你一句话,我全听吩咐!”   裴澈看向始终沉思的严之默,开口道:“严兄可是有主意了?这随虎在白杨镇,横行无状,已并非一天两天了。据闻他有个亲戚在镇署做事,想必镇长也拿过他的孝敬。”   官匪相护,最是难办。   他们说穿了也无非都是些平头百姓,如何抗衡?   严之默堪堪抓住一丝头绪,捋顺后说道:“倒是有个办法,若成了,说不定可一绝后患。”   一语落定,其余几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裴澈颔首道:“严兄这个思路是对的,且若能借此机会,将那随虎惩办,日后再也不能为祸一方,当是大功一件。”   卞胜听得两眼发亮,“惩奸除恶可是我最喜的事,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拖去砍脑袋!”   裴澈听及此,抬手拍他发顶一下,“你两个小嫂还在此处,少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卞胜缩缩脑袋,冲戚灯晓与姚灼所在的方向挠了挠头,戚灯晓笑着丢给他一个橘子吃。   严之默复思忖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在下拙见,要想彻底铲除随虎在白杨镇的势力,靠咱们的力量是不足够的,还应想办法让官府出面,且不可只停留在镇署这一层,闹到县里去,才是最好的。”   卞胜吃着橘子,边嚼边道:“我倒是听说双林县的庞知县,好歹不是个贪官,虽然在任上这几年看起来庸碌无为 ,可断案还算公正,在县里口碑不错。”   裴澈叩着桌面,顺着严之默的想法说道:“按惯例,虽然镇上没有刑狱之权,可除非是大案子,也少有移交县衙审办的。咱们白杨镇,其实这么多年都算是和平,不然也容不下镇长那个无能之辈,安然坐在位子上那么久了。”   姚灼在一旁一直沉默,到这时才蓦地插了句话。   “若如推测所言,越哥儿真在他手上,这也不算大案子吗?”   几人欲言又止的目光给了他答案,姚灼默默收紧了拢着茶杯的手指,只觉得指尖发凉。   卞胜像是受不了这等沉默,忍不住道:“据我说知……对于随虎这种人,除非闹出人命,否则那些当官的,怕是依旧不会理会的。况且那位哥儿,应当也无什么家人宗族在身后吧?”   严之默却被他这话提醒到,在沉默又延续了半晌后,抬首看向众人,说道:“既如此,没有大案,我们就闹一个大案出来。大到镇长也不敢包庇,大到知县一定会为之升堂!”   他越说思路越开阔,“而且随虎为祸白杨镇日久,苦主定不止一个,到时他一旦被抓,势必移交县衙审理。咱们可以劝说昔日苦主,一起去联名状告,等有了这般声势,他必定是哪怕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   他思绪飞转,突然捕捉到什么,看向卞胜道:“记得卞少侠提过,这随虎欠了不少赌债,他可是好赌?”   卞胜点头,很快答道:“他好赌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最喜欢去的,就是镇上六甲巷的利鑫赌坊,这些赌债,估计也是在那里欠下的。”   严之默听完,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现今赌坊都爱玩什么?骰子还是牌九?”   卞胜道:“还是骰子多些,而且随虎就是个大老粗,牌九他都玩不明白,我估计,也就懂个摇骰子比大小。”   他说完,还没明白严之默为何有此一问。   严之默定了定心,仔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只是说话间,姚灼就已经扯住了严之默的衣摆。   等到他终于说完时,众人担忧不定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严之默的计划简而言之,就是先请卞胜去确认一番,是否姜越真的在随虎手中。   假如真的如此,那就开启计划:他本人扮作外地来的客商,使计与随虎在赌桌上相遇,继而通过一些“技巧”,设法让随虎输急眼。再辅以言语挑衅等,以随虎那种人的急性子,怕是会当场动手。   到时候,严之默这个资深病秧子再拿出“碰瓷”的老本行,搞出一副闹出人命的情形,以此为引子,逼着镇长不得不出面办事。   这办法,虎到连弹幕都叹为观止。   【首先,我有一个问题,主播怎么能保证对方一定会输,而自己一定会赢?】   【我猜是出老千吧……难不成默宝会变魔术?】   弹幕如此想,姚灼在内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想。   然而他们各自张了张嘴,还是把这个说话的机会留给了姚灼。   自家人劝自家人,合理。   “夫君,这计划是否有些太冒险了?若那随虎当真对你动手,你躲不过怎么办?而且赌桌上运势不定,你如何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严之默反握住他的手,转而看向众人,解释道:“前者,自然少不得要拜托卞少侠相助,至于后者,在下不才,倒是钻研过一阵这玩骰子的方法。”   言下之意,即是要在赌桌上出老千了。   严之默自然知道,自己的形象不能说与赌坊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能说……毫不相干。   果然,这下几人的目光已经不是担忧,而是多了一层浅浅的怀疑。   “严兄,赌坊出千可是大忌,你一旦被发现,剁手剁脚都是逃不过的!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在什么偏门书里看到过出千的教学,可这件事绝无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边裴澈苦口婆心,严之默却淡定笑道:“裴大哥,我既敢说出这个办法,自然是有一些把握在的,这样,不知你这里可有骰子和骰盅,若有的话,能否借我一用?”   骰子并不只是赌具,这个时代不少人的家里也会备一份,闲来无事时玩个小游戏,算是一种门槛极低的桌游形式。   裴澈很快就拿来了自家的骰子与骰盅,放在严之默的面前。   在四双眼睛与直播间近万名观众的围观下,严之默轻抬手腕,手指扣上骰盅,信手摇动,镜头追着他的手走,令直播间一众手控尖叫不已。   而骰盅最终落回桌面,揭开的一刻,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震惊到了。   一次、两次、三次……   严之默接连摇出三种稀少花色不说,还在与裴澈猜大小的过程中连胜了三局,即使换成裴澈摇骰子也一样。   最终“表演”结束,裴澈顿觉严之默此人果然深不可测。   没想到身为读书人,连这些市井伎俩也这般熟练。   “严兄还会千术,我实在万万没想到。”   裴澈拿过那骰盅研究了半天,复与戚灯晓、卞胜等人传看,也没琢磨出严之默是做了什么手脚。   卞胜更是全程连连叫好,还抓住严之默的胳膊,想让他教自己玩骰子的方法。   见自己博得了大家的信任,严之默收手,执起茶盏喝了两口道:“少时好奇,跟人学过几招罢了。只是一些小戏法,被心术不正的人用在赌桌上,就成了所谓‘千术’,但若用在正道上,不过是博人一笑的花头而已。”   论起来,严之默上辈子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技能,哪怕其中不少都只是浅尝辄止,单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可等到一朝穿越异世,才发现“技多不压身”乃亘古真理。   如此,计划中最核心的一环已经十拿九稳,剩下的只是如何完善,尽可能地确保万无一失。   夜深了,戚灯晓乏得厉害,便先行自己回了卧房。   严之默本想让姚灼也先去休息,又不放心他自己去寻客栈,只好把人留在了身边。   这日夜里,巴掌大的白杨镇,各处角落里上演着不同的戏码。   西窗阁内,桌上烛火摇曳,桌旁数人对话不断,茶盏里的茶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泡越浓。   莲香楼上,随虎枕在相好的膝盖上吃果子,小倌儿和他调笑一阵,突然弯腰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随虎似乎被大大地取悦了,蓦地起身将小倌儿拥入帐内,帘后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对话。   魏氏商行,徐青弯腰立在屋中对掌柜汇报,一句不慎就惹怒了掌柜,盛着茶水的茶碗直直丢来,他连忙闪躲,却也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然而他不敢有半点不敬,连忙膝盖一弯,跪倒请罪。   ……   眨眼间,便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随虎从相好的床上爬起时日头都已高挂,木槿本要留他用饭,他还惦记着地窖里关的姜越,摆摆手拒绝了。   路上他盘算着再找徐青那个傻子诈上一回,最好多从魏氏商行敲点钱,再不济,他干脆就抓了那对父子去卖了,把债一还,暂且换个地方避避风头。   哪知走到半路,就被几个人簇拥而上,都是些街头混子,平日里没点正事的,堆着笑要请他吃酒,完事再去利鑫赌坊玩两把。   随虎想着兜里还有徐青那边刚付的定钱,几十两银子足够自己痛快痛快,说不定还能因此翻盘,一时心动,就跟着这票人走了。   等他进到利鑫赌坊时,浑身已经是酒气冲天,但还是受到了赌坊伙计的热情相迎。   伙计一口一个“虎爷”,令随虎大为受用,进门后习惯性朝着自己固定的位置走去,不料那里竟已坐了人。   随虎不快地瞥了一眼伙计,“我虽有日子没来了,你们店也不能这般下我的脸吧?那里坐的是谁,这般不懂规矩!”   伙计顺着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苦着脸道:“虎爷,您有所不知,那是位外地来的客商,不知底细,身边还带了位身手不俗的随从,霸道得很,我们开门做生意,也怕惹是生非啊!”   伙计几句话说得随虎眉头紧皱,其见状又迅速道:“虎爷,此人一上午赢了不少钱去,我们有不少老客不满,都快赶上砸场子了,掌柜的正发愁呢!今日您大驾光临,若能帮我们小店杀杀他的风头,您那账面上记的银子,我们掌柜就能给您抹去一部分!”   没想到竟有如此好事,随虎当即摩拳擦掌,“此话当真?”   伙计点头哈腰,“自是当真!”   随虎远远打量那外地客商,根本就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这种人懂什么赌术?难道真当他白杨镇无人了不成?   再看他身后那所谓的随从,也是个青瓜蛋子,怕不是毛还没长齐呢,瞧着都扛不下自己两记拳头!   在确定掌柜不会言而无信之后,随虎自信满满地坐到了客商对面。   一旁的伙计迅速承上一杯好茶和一个骰盅,随虎像是回到了自家一般,自在地坐下,一脸不屑地看向了桌子对面的人。   方才离得远了,也就看出是个小白脸。   而今离得近了,他发现这小白脸还真生了副好模样,若是去了短须,几乎称得上一句貌若好女。   随虎因而更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眼下他不过是瞪着对方看了两眼,对方就已掩唇咳个不停。   随虎见他区区几下咳嗽,就使得脸上血色尽褪,心下一哂:竟还是个病秧子,不足为惧!   他弗一开口,粗哑的声音打断了严之默的咳嗽,“听闻你赌术不错,你虎爷爷来会会你,咱们就玩摇骰子,就问你敢不敢!”   随虎一直对自己摇骰子的技术很是自信,且始终坚信自己之前连输好几把,损失了几百两银子,都是运气不好的缘故。   可自从接了魏氏商行的委托,他就觉得自己转运了。   果然,今日一上来他就连赢三把,反观对面的病秧子客商,那脸色简直更白了。   随虎空空如也的脑袋,一时间被自负的情绪填满,只觉得今天赌神上身,越战越勇。   浑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看不上的小白脸眼中,自己俨然已经是案板上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了。   然而,运气并不如他所愿的停下不走,而是三把之后迅速弃他而去。   终于,在输掉了自己带来的几十两银子后,随虎又连着输掉了将近二百两银子,他额角青筋猛跳,彻底坐不住了。   “你出千!你定是在出千!”他一拍桌子,震得骰子都蹦了三蹦,对面的病秧子似乎也被他吓得犯了病。   严之默捂着嘴一通猛咳后,方露出一个不解而又虚弱的神情。   “赌场输赢素无绝对……阁下,何出此言?”   只见弹幕之上,此时缓缓飘过一句——   【可恶,被他装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我先赶个零点前的更新,稍后本章还会加一段内容,看完后如果收到更新提示,可以再回来看一下结尾的部分~另外红包已发哦,最近几章是剧情过渡章,默宝和阿灼出场不多,给大家发个大点的红包,谢谢大家支持,等这段结束,咱们就回归种田日常~ 第65章   随虎就算再傻再轻敌, 此时也不会觉得对面坐的是个任人揉捏的文弱客商了。   如今在他眼里,这个病秧子赫然是诡计多端的代名词!   他一番大呼小叫引来了掌柜和两个伙计,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伙计,而是赌坊的打手,专门提防人闹事的。   掌柜一副焦急模样,凑到随虎身边道:“虎爷,您消消气,可是玩得不顺心了?”   随虎一挥手,险些把掌柜当场掀出去,好在后面两个打手扶了自家掌柜一把,才没让人直接摔个屁股墩。   掌柜磨了磨后槽牙,他早就看随虎不爽,奈何这人是白杨镇的地痞头子,还有镇署的人护着他!   哪怕他开的是赌坊,一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回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他定要抓住机会,料理了这号人!   随虎铁拳紧攥,愤愤道:“你们赌坊有人出千,胡掌柜,你都不管管吗?还是说,你们早就串通一气,来坑你虎爷爷的钱!”   掌柜在打手的帮助下重新站稳之后,迅速调整表情,在一旁赔笑脸道:“虎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呢,许是这会儿您手气不好,您看,要不咱换个玩法?推牌九也是极好的!”   “去你爷爷个腿的!玩个屁!我今日定要讨个说法!”   随虎将唾沫星子喷了掌柜一脸,他一想到上一遭欠的几百两还没还上,这遭竟又没了二百多两!   就算利鑫赌坊没鬼,这外地来的小子定然不寻常。   谁料那客商丝毫不惧,此情此景之下,还淡定地坐在椅子里,装模作样地掸着衣袍上不知是否存在的灰尘。   “愿赌服输,是三岁孩子都懂的道理,没成想今日见着活的耍赖的人了。”   语气轻飘飘的,再加上中气不足,言语之间满含对随虎的蔑视。   而他一旁的那个随从,竟也适时的发出一声嗤笑。   在随虎看来,这主仆二人简直是在当场打自己的脸!   他原本就忍耐不住的怒气,登时又翻了个翻。   刹那间,面皮都涨得通红,只见他身形闪动,竟直直朝严之默扑去。   四周传来声声惊呼,转瞬之间,随虎已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把那客商一把抓在了手里!   一旁的随从本想出手,谁知两招就落败下来,被打到了一边,捂着肋下直不起腰来。   “什么高手随从,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小兔崽子!”   随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冲严之默挥舞着拳头道:“你若承认你出千,爷爷我就许你赔点银子了事!若是不承认,就剁了你的手让你长长记性!”   严之默盯着随虎,面无惧色,甚至唇角还扬起一丝弧度。   “胡掌柜,原来你们赌坊便是这样做生意的,输红了眼的客人,竟能随意威胁他人性命!你们白杨镇莫不是没有王法了?!”   掌柜眨眨眼,这涉及王法的事他哪里敢答话。   况且说破天去,王法也不归他管不是?   于是就只是站在原地讪笑,不发一语,也不上前,被自家打手结结实实地护着,站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而那厢随虎还在辱骂,逼问“客商”是否出千。   严之默自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出千,如此之外,嘴上依旧不饶人、   “我初来时听闻有位叫什么豹爷、狼爷还是虎爷的,在赌坊欠了几百两银子不给。我以为这人欠了这么多钱,但凡有点脸皮,应该都不敢上门了,没想到咱这位爷脸皮厚得很,不仅敢上门,还敢动手!”   严之默的脖颈被随虎半勒着,不仅又咳了几声,苍白的唇一开一合,说的全是戳随虎肺管子的话。   假如随虎的愤怒是或,那严之默说的话就是不要钱一般往火里浇的油。   而当一个人的愤怒积攒到极致,总有一句话会成为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所有人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同时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时——   就见人影闪过,随即一声巨响传来!   眼前烟尘四起,连赌桌都自中间当场碎裂开来。   原是那混不吝的随虎到气头上时,一把将手里的人抡向了一旁的桌子中央。   再看那客商,似是在跌落到地之前,被自己那位随从护了一下。   此时正压在随从身上,而随从则躺在一堆碎掉的木板中间,一时看起来也动弹不得。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唯有随虎重重喘着粗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怒瞪着“客商”跌去的方向,大声笑起来。   “你这样的软脚鸡,也敢在你虎爷爷面前惩威风!”   说罢却还不肯罢休,看那模样,像是打算继续把人抓过来再威胁一轮。   他正要抬腿,就见赌坊的几个打手和掌柜一起,扑上来把他拦住。   掌柜一脸如丧考妣,“虎爷!您手下留情!我瞧这位客官……他……他怕是不好了啊!”   似是为了配合掌柜的这声“哀嚎”,下一秒,就目睹那名当了人肉垫子的随从,不知何时跪坐在了一旁,而衣摆之上,竟有一口“客商”刚呕出来的鲜血!   随从当即白了一张脸,伸出手指着随虎,连手指都在颤抖,“你!你害死了我家老爷!”   掌柜似也当场傻了眼,谁都知道赌坊虽然时常有人砸场子闹事,可万万不能出人命!   眼看他赶紧指挥伙计去查看客商的状态,只见一个离得近的伙计躲着随虎,颤颤悠悠地绕过随从,伸出手指探了探其人鼻息,随即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好了掌柜!这人……这人好像真的没气了!”   随虎听到这句话,背后一凉,也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没气了?他不过是随手一推,这人未免太不中用!   若是沾了人命官司,在镇署的那点关系可保不了他!   就在随虎陷入后怕,眼神乱转正想着如何开溜时,赌坊的胡掌柜早已抢先一步,猛然提高声调,指挥着赌坊伙计和打手们,命令不断。   “你,速去镇署报官!”   “你,速去离得最近的医馆请大夫!”   “你们两个,去安抚店里的客人!”   交代完一圈后,他双手拢在袖中,沉默地看向随虎。   伴随着他的一个手势,两个打手把赌坊大门关闭,如同两尊门神一样守在了那里。   其余四五个,则呈包围状,缓缓向随虎靠近。   “虎爷,虽然你我交情不浅,可此番人命关天,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糊口不易,多有得罪了!”   另一边,严之默兀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仅现场不明真相的人瞧着惊惧不已,刚进直播间,不了解前因后果的观众,也误以为进了命案现场。   【从热度榜进来的,怎么了这是?主播GG了??】   【前面的呸呸呸!你才GG!你全家都GG!】   【喝喝,颜值主播的粉还是那么脑残,主播玩脱了这种事还少见吗?】   自然相比之下,还是每日蹲守直播间的粉丝数量更多些,这批人见状连忙发弹幕帮严之默解释。   【家人们,大家不用慌!这都是默宝计划的一部分!】   【还有谁不知道严之默是碰瓷专业户(狗头.jpg)】   【病弱属性是给你这么用的吗男主包!!(摇晃肩膀)】   【这个姓卞的小哥演技还不错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而躺在地上尽职尽责“装死”的严之默,在意识海里正被旺财吵得脑仁疼。   【宿主!直播间要不要发个声明?现在新来的观众都以为你GG了,一群人给平台客服打电话发消息!】   【宿主宿主,你下次能不能先给我来个预告,我刚才都吓得数据乱码了!】   【宿主宿主,你真的没问题吧!虽然我后台看到你的数值是稳定的,可你还是吱一声比较好QAQ】   ……   最后,在严之默不堪其扰的首肯下,旺财得以在直播间挂了条公告,提醒大家主播性命无忧,请放心观看。   观众们松了口气,好歹能把注意力挪回画面里。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实时在线观看人数也飘到了又一个新的高峰。   只是主播本人暂时无暇查看。   镜头所及,只见乌烟瘴气的赌坊乱成一团,屋里的几个打手已经合力控制住了随虎,将人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胡掌柜在一旁冷冷地眯起眼睛,此番若是事态成功闹大,除非他是镇长的亲儿子,否则任谁也不敢再包庇他!   他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守门的打手听到叫门声,辨别一番发现原来是镇署衙差,赶忙把大门向外推开。   门一开,一串七八个衙差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白杨镇镇长,其后的则是白杨镇唯一一个捕头。   与此同时,伙计去请的大夫也背着药箱到了。   镇长皱着眉头踏进赌坊,他听去报案的赌坊伙计讲,此间赌徒闹事,怕是闹出了人命,立刻就点了衙差赶过来。   白杨镇都数年没出过人命官司了,若是处理不好,他这镇长恐怕也没几年当头,要趁早回家养老了!   严之默靠“碰瓷”成功引来了镇长出面,镇署的衙差基本全员出动,顷刻间,赌坊外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镇上百姓。   “你们快看,利鑫赌坊这是摊上什么大事了?”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就是有人输急眼了,动手了呗。”   “不可能这么简单,这赌坊开了五六年了,只要不出人命,那官差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没有可能,这回真的闹出人命了?”   外面的议论阵阵,传进镇长的耳朵。   刚想喊人去请大夫,一回头见附近医馆的老大夫已经来了,赶紧呵斥了一声不长眼色的挡路衙差。   “愣着干什么?快放大夫过去看看伤患!”   等到大夫越过一地桌椅碎片,走到严之默的身边,弯腰又是把脉又是探查。   一圈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大夫的动作,心里各有各的算盘。   随虎怕自己真的把人打死了,因此丢了脑袋。   赌坊掌柜怕计划有误,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没人再敢上门赌钱。   镇长更觉得“人命”两个字就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真要落下来还办不漂亮,他平顺的镇长生涯就得被戳个窟窿。   随后几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焦急地等了片刻,镇长忍不住催问一次,才终于听到大夫开口道:“回镇长大人的话,这位公子并无性命之忧。”   一时间除了胡掌柜,其余人都偷偷松了口气。   可谁知道这大夫说话是个大喘气,只听他又紧接着又道:“只是脉象紊乱,情况不明,难保不及时救治,会不会有差池,需得带去我那医馆,细细诊疗医治方好!”   他这么说了,镇长又迅速紧张起来。   况且赌坊外那么多人看着,镇长此番必不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当即摆出镇长威严,一挥袖道:“把罪犯先行押到镇署!一概相关人等,一同前往!”   又指了指地上的两人道:“派一个人跟着大夫回医馆,有什么事,及时禀报!”   在他的安排下,随虎很快被衙差押解出赌坊的大门,他这一露脸,更是激起议论阵阵。   “这不是随虎吗?天道有轮回,这就是报应!”   “这人称霸街里多久了!上个月我家铺子还被他带着人敲了好几两银子!”   “我隔壁瞎老爹就剩一个孙女,小姑娘长得可水灵,听说被随虎的兄弟给糟蹋了,这几日成天闹着要上吊!”   “镇长大人,这回您可要狠狠治他的罪,给我们做主!”   “是啊镇长大人!求求您给我们做主!一定要把他送去县衙听审!”   这个时代最为基层的官方司法机构是县衙,镇署调节一些街里纠纷还可以,一些所谓大案要案,就需得把犯人扭送到县里去。   不用旁人提醒,镇长也知道随虎是个什么东西。   但水至清则无鱼,哪个镇上还没有几个地痞无赖了?   让他管,就手底下这么几个不中用的衙差,能管什么用?   因此常年以来,这些人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也当做没看见。   他今日一进门就认出了随虎,可那又如何?   只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厮下手素无轻重,这遭也该吃个教训。   想及此,镇长的目光凉了下来,十分嫌弃地回头看了随虎一眼。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人成为自己镇长任上的污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62章至本章,剧情大修,之前的写的急了,逻辑不太通。   看过的家人们可以回去重看一下,按照JJ规定,V章字数只多不少的,感谢支持~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66章   被安排跟着严之默去医馆的衙差, 到了医馆后就寻了个地方坐下喝茶。   他心道自己真是领了个好差事,那客商是死是活,自有大夫去救, 他只需在这里等个结果便罢。   一道帘后,本来面无血色,只剩一口气的“客商”,一下子睁开了眼。   看那目光,哪有半点弥留之际的意思?   因衙差还在外面,几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严之默赶忙坐起来漱了漱口, 才勉强去掉了嘴里血包的怪味。   卞胜护地那一下,其实护得很到位。   严之默除了身上难免有所磕碰,肺腑是半点问题也没有。   吐出来的一口血,不过是事先准备好的畜牲血做的血包。   但味道之腥臭,严之默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因事先他们就与利鑫赌坊的掌柜通了气,所以伙计来找的大夫,也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人。   大夫是土生土长的白杨镇人,早就看不惯随虎欺压百姓,一听是要对付随虎,便不收一文钱的答应他们,配合演这么一出戏。   不过严之默本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就算到时换个大夫来诊脉,结果也是一样的,不怕穿帮。   他在这边安安稳稳躺在医馆的榻上,而镇署已是“热闹非凡”。   那批在赌坊门口围观的百姓, 又一路跟着衙差们到了镇署门外。   另有一批人一听说随虎被抓了, 登时有怨报怨, 有仇报仇,全都冲进了镇署,要求旧案重审,讨个公道。   最气人的是,那一直作为随虎靠山的镇署文吏,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到镇长面前替人说情。   镇长一拍脑门,只觉得此人大大的糊涂。   他避到内堂,指着喧哗阵阵的门外咬牙道:“随虎是犯了众怒!过去他勒索些钱财,寻商贾些麻烦,不过是小打小闹!今日若那客商真的死在白杨镇,你信不信第二日就传遍整个双林县!到时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文吏其实也不过是随虎的一个远房亲戚,都快出五服了。   故而他包庇随虎,与所谓的亲缘全无关系,纯粹是这些年他从随虎那里拿了不少好处,赚了个盆满钵满,为他求情已经成为了习惯性的反应。   而今一听镇长的话,冷汗冒了一身。   思前想后,他一跺脚,当场跪下道:“是小的糊涂,一切但听镇长做主!”   镇长望着镇署衙门的方向,久久无言,好半天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示意文吏起身,将人唤到身边,低声吩咐,“你且先去教训你那侄子一番,告诉他等到了县衙大堂上,决计不可提与你我二人有关之事,若能做得到,我自会保他一命!到时不过受些牢狱之苦,他皮糙肉厚的,挺挺也就过去了,等出来又是条好汉!”   文吏哪敢不应,当即接了命令,忙不迭地去寻随虎。   而镇长则站在原地,反复回忆着那“客商”的身形与一双眼睛,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待文吏彻底离开后,镇长召来了自己的贴身小厮,细细吩咐一番。   当天下午,白杨镇的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到了双林县衙。   意外的是,一起押解来的不止随虎一人,而且苦主也不止严之默一个。   为首的衙差递上镇署文书,言明镇上出了一起伤人要案,而罪犯现需移交县衙审理。   待双林县的知县就位,宣布升堂时,县衙外也如白杨镇上一般,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只因县衙一年到头升堂审案的情况并不太多,而像今日这样,犯人还是从下面镇子上押送来的就更少了。   双临县的知县姓庞,算不上什么青天大老爷,但也无功无过,算是个平庸但合格的官。   此番镇长未亲至,来了也没他说话的份,且身为镇长也不能擅离职守。   因而知县看过文书,听衙差复述了事情经过,就拍了惊堂木,指挥带一干人等进来。   莫说严之默这日假扮的是商人,就算他以原本面目出现,只有童生功名,见官还是要跪的。   但他面如白纸,一看就是重伤模样,知县看了一眼,就让人搬了把椅子,特许他坐着回话。   赌坊的纠纷,证人太多,几乎称得上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随虎没法抵赖。   何况还有利鑫赌坊的掌柜呈上的账本,上面记了随虎欠赌坊数百两银子。   这案子若非差点闹出人命,就是个最普通的赌徒伤人事件。   至于随虎本人,他过去横行街里,一是仰仗拳头,二是仰仗他和镇署里的文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一年到头去孝敬几次,送点酒水银钱,便没人会管闲事。   镇长则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想在任上安生退休的,闭眼收钱,虽不多,但也拿人手短。   所以随虎才无法无天,逍遥数年。   可现在进了县衙,两边官差“威武”声一起,堂上县老爷惊堂木一拍,他当场就害怕起来。   而在县衙,可没人管他是不是有个当小吏的亲戚!   知县一番审问之下,随虎起初还辩称是严之默出千。   可出千这事虚无缥缈,无非是他一面之词,可他伤人却是真的。   此案很快就被知县定为恶意伤人,然而还远远不到退堂的时候。   白杨镇的苦主接二连三的上前,跪倒在堂上,哭诉随虎及其手下曾犯下的累累罪行。   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听得分明,怒火中烧,看起来恨不得回家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往随虎和他几个手下的头上丢。   尤其随虎那几个也被抓来的手下,胆子更是小,一吓就破。   当场攀咬出不少其它随虎以前做过的坏事,其中就包括随虎抓了姜越一事。   随虎一听当场就急了,忍不住在县衙堂上就破口大骂,如此不淡定的行为,更坐实了此事的真实性。   知县顿感头痛,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镇上地痞,身上竟能牵连出这么多案子!   随虎见自己是跑不掉了,心一横,直接把徐青和魏氏商行都拖了下水。   反正他无亲无故,就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徐青付的那些定钱也都花光了,自己栽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于是镇上的官差还没歇过劲,就又奉知县大人的命令,跟着县衙的两个官差一起,回到白杨镇继续抓人。   严之默始终默默坐在椅子里,时不时咳嗽两声,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伤患。   顺便目睹着事情的发展,正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奔驰。   由于堂上现有苦主的案子都算是告一段落,知县便让他们尽数退下,回去等候结果。   当夜,就传来消息,道是被随虎绑了的哥儿已经被解救出来,相关涉案人员等人也押入大牢,明日知县大人会二次升堂。   姚灼也另由裴澈护送,到了双林县这边的客栈住下等信。   只是为了避免严之默的身份暴露,两方人马并未汇合。   而今姚灼听到了裴澈带回来的这句话,一颗担忧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落回肚子里。   次日一早,刚过县衙的点卯时间,庞知县就再次升堂。   随虎、徐青等人,对觊觎严灼记工坊配方,不惜绑架姜越企图获得配方一事供认不讳。   而意料之中的,魏氏商行使了些手段,只把徐青推到了人前,自己则完全隐于幕后。   伴随着一记惊堂木的落下,随虎及其手下,数罪并罚,皆是判了数量不等的杖刑,随后还要继续去蹲大牢。   随虎听到这里,心下一喜,心道自家叔叔和镇长果然是关照过衙门的。   不过挨几棍子,总归没有性命之忧。   谁知在木杖重重落下来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此番判决的杖刑,从三十至五十记不等,但县衙打人的手法,莫说三十杖了,就是十杖下去,不死也是个残废。   家中有钱有势的,自可给动刑的衙差塞钱,让他们手下留情。   可随虎却不知道,他那便宜叔叔早就把他囫囵个卖了,而镇长也确实关照了衙差,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关照。   施刑的场面到后面已称得上血腥,可外面的围观群众却看得纷纷叫好。   等到结束,随虎几人已是不成人样,昏死着被拖了下去,留下一地血痕。   严之默收回视线,判定随虎估计是活不成了。   至于徐青,也被打了二十杖,不过未受牢狱之灾。   可严之默看那样子,不知道人怎么样,两条腿九成九是断了。   他那商行的差事也定是要丢了,一家人的顶梁柱没了,真相揭露后,恐也无法继续在石坎村立足。   恶人有恶报,无论何时都令人畅快不已。   可与此同时,严之默的头脑也空前的清醒。   自穿越而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   作为一个老板,他没能庇护到自家工坊的员工,而设想如果这次对方掳走的不是姜越,而是姚灼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被浓重的后怕感层层裹挟。   现下家中小有余财,但离生意做大做强还有很长的距离。   他要做的还有太多,到那时,方算真正在此间落地生根,踏踏实实地与家人一起,过上安稳的生活。   待他收回思绪,庞知县已经宣布退堂。   一干犯人,该押入大牢的已经被拖走,像徐青这般的,暂无家人来领的,则被垫了张破草席,随意扔到了县衙台阶之下。   其余一应苦主,都到了自行离去的时候。   他们其中有三两搀扶在一处的,也有孤身一人来讨公道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眼含热泪,感慨终于夙愿得偿。   从此以后,白杨镇再无随虎了!   而姜越,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他步伐微微有些踉跄,揉着被勒出血痕的手腕,似乎到现在为止都没反应过来,为何幸运来得如此突然。   衙差冲进地窖把他搭救出来时,若再晚去哪怕一会儿,他可能就要被随虎的手下撕破衣衫,彻底糟蹋了。   那副场景太有冲击力,令他直到被带来县衙,直到他亲眼看到随虎和其手下受了刑罚,也依旧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就在他睁着有些茫然的双眼,无意识地跟随众人,踏上回石坎村的路时,一个短暂的抬眼间,他却在街头的人群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几人带着姜越一起,并未急着赶回,而是先在县城休整了一下。   虽姜越恨不得立刻飞回家看自家殊哥儿,但有姚灼在旁宽慰,道殊哥儿在王大夫家被好好看顾着,他便也愿意留下来,找了个医馆请人细细检查了一番。   所幸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最后大夫只给了一瓶涂抹的药膏,又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姜越捧着药,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姚灼想及半个时辰前,他们与姜越终于见面时,姜越当场就要跪下感谢,还是严之默及时出手把人扶了起来,到底也不忍多说什么。   他不知的是,姜越也是在那一刻明了,果然没有无缘无故就降临的幸运,没有衙差会特地搜寻自己一个无亲无故的守寡哥儿。这一切都是因为姚灼与严童生一起,为自己奔走的缘故。   他欠姚灼夫夫二人的,着实太多。   最后在县城,几人仓促用了顿饭,就赶上驴车,踏上回程的路。   这回终于不用严之默赶车,有卞胜自告奋勇地代劳。   他安然坐在车厢一角,没去另一边凑热闹,打扰姚灼与姜越劫后重逢。   只是随着车厢的摇晃,他的倦意愈发浓重,在一个没坐稳,眼看就要撞到头时,取代疼痛的,却是一个温软的怀抱。   ……   严之默本以为消息传回石坎村,还需要一段时间。   结果等他们回到村子时,才发现全村人都知道了姜越失踪,竟与村里徐家老二有关的事。   殊哥儿从王大夫家中狂奔而出,扑向阔别多日的小爹。   姜越一把将自家哥儿揽在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在车里舒舒服服打了个盹的严之默,这会儿立在一旁,欣慰地看着这副父子重逢的景象。   村长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说出了有关徐家的消息。   “是镇长徐青媳妇托人来递的信,徐大和徐青媳妇一起赶去县里了,徐青老爹和老娘一听这消息,当场就晕死过去,王大夫刚从他家出来没多久。徐青他老爹好像是中了风还是什么的,总之以后也不中用了,怕不是要瘫到老死。”   村长说的这些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说到后来,他把严之默稍微往远离人群的地方带了带,低声问他,“不知那徐家老二犯了哪条罪,判了什么刑?”   严之默挑拣着一部分说了,村长一听竟是挨了二十棍子,打得血肉模糊,一张核桃皮似的老脸都要皱在一起。   “那徐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挺好的一孩子!后来去了镇上商行当伙计,也是咱村里独一份有出息的后生,怎么就……哎!这般不仅差点断送了性命,也拖累了一大家子!”   是了,谁能想到一念之差,一个好端端的家一夕之间便可天翻地覆。   数日之后。   村里人人都道徐家老二没了,他断了两条腿,家里拿出压箱底的银子,把人送去县里最好的医馆,也没把人救回来。   他的媳妇成了寡妇,孩子成了孤儿,徐老爹得知噩耗以后,当场眼一翻腿一蹬,人也没了,曲大娘丧子又丧夫,一夜白头。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家就此散了的时候,曲大娘却直接攒着一口气,不顾非议,直接雇车拉着徐老二的尸体,带着徐老二的媳妇和孩子一起,去镇上魏氏商行闹去了。   明明徐青是听命办事,为何现在她儿子死了,商行掌柜和商行一起,都半点事都无?   乡野村妇拿出撒泼的本事,把白布蒙的尸体停在商行门口,又是撒纸钱又是哭丧。   魏氏商行因此做不了生意,已经连续闭门数日,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派人出来,付了徐青的丧葬费,还赔了一大笔银子。   但这尽是他人家事,也是后话了。   石坎村的日子再度回归平静,朝夕而过。   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后,姚灼终于等到了夹板能拆掉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四章剧情大修,看到这里觉得奇怪的家人们,麻烦从62章开始看。字数比之前多了一些,谢谢支持~(鞠躬) 第67章   下过雪后的石坎村一片素白景象, 地里的庄稼盖上了薄薄雪被,在寒潮之下,保护住了植株不受冻害。   几日之后,气温回暖,积雪开始融化,变作雪水润入泥土,遥遥滋养着来年的好收成。   一大早,严之默套上驴车,载着姚灼一起去县城拆夹板。   这趟没带轮椅,只把一副拐杖放在了车厢里备用,但看姚灼那神情,八成是恨不得此生再也不碰这东西。   过去三个月的腿伤,把他拘束得不轻。   成日里一碗碗汤药灌下去,熏得身心发苦,也眼看银钱如水一般流向药铺。   从前想着家里只有严之默一个病患,就算再是药罐子也养得起,没成想两人成亲才几个月,药罐子就变成了一对,成日熬药的小泥炉就没消停的时候。   也亏得家里不短银钱,不然早就被掏空了。   今次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又少不得想及梁大夫说的话。   对方曾说这遭若是运气好,姚灼以后就不再是跛足了。   此刻姚灼低头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腿,默默祈祷梁大夫说的话会成真。   驴车一进县城,就显出县城的整洁来。   城里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扫净,驴车走在上面也不怕打滑。   梁大夫穿着厚厚的棉袄, 坐在小板凳上检查姚灼伸出来的腿。   拆掉夹板, 又将骨骼细细检查了一番, 整个过程里,严之默与姚灼一样紧张,都是屏气凝神地瞧着,生怕梁大夫说出一句骨头长歪了之类的话。   万幸最后梁大夫只是用寻常的语气,指挥严之默道:“如上次所言,恢复地不错。你且扶着你夫郎站起来,走两步,切记慢些来。”   小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严之默遂让姚灼扶着自己的手臂,缓缓站起来。   医馆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是二十步的距离,姚灼一共走了个来回。   第一趟显然走不太稳,三个月这条腿没下地,骤然走路,像是踩着棉花一样。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姚灼如今走起路来,还真没了那一高一矮,一深一浅的模样。   到了第二趟往回走时,稍微好了一些,但等到重新坐下,额头上也蒙了一层细汗。   严之默怕他出门见了风受寒,拿出手帕,替他轻轻擦去。   再看姚灼,满脸红扑扑的,不像是累的或者热的,倒像是高兴的。   “方才走路,这条腿可有什么不适?”梁大夫对自己的医术有足够的自信,见姚灼的腿如自己所料的恢复了,也是一派“本该如此”的模样。   姚灼的唇角上扬,就没撇下来过,听到梁大夫如此问了,才回忆一番,答道:“倒是不痛,但没什么力气,感觉腿酸酸的。”   梁大夫一边听一边点头,“人的腿脚若长期不活动,就会如此,莫要担心。回去之后,切记也不可剧烈跑跳,走路也需注意,多适应一阵子,也就好了。”   他示意姚灼伸出手来,再诊一次脉,看还需不需要开新的药方。   结果是姚灼身子骨由内而外的都休养得到位,既然如此,药能不喝也就不喝了。   见夫夫两个满面春风的依偎在一起,梁大夫也难得露出个笑模样。   但只是一瞬,紧接着就努力板起脸来,教育二人道:“小哥儿,你这条腿可再受不得什么创伤了,以后做事小心为上,我也不想哪一日再接诊你一回。”   姚灼立刻坐直,如小鸡啄米一般,乖巧点头。   离开前,严之默从车上搬下王大夫此番拜托他捎带的东西,都是些村子里的土产,一只杀好的鸡、一篮子鸡蛋、   好多秋菜晒成的干菜,还有蘑菇等山货,以及一包药草。   据说是只生长在石坎村后山上的一种药物,若去药铺买炮制好的,价格可就贵了,王大夫想着师兄能用得上,就炮制了一些送来。   一堆东西,满满当当堆了一桌,梁大夫面沉如水。   “这老小子,自己家一共有几只鸡,能攒几个鸡蛋,还巴巴麻烦你们送过来,在县城又不缺这些吃食。有这些,就不知留下开给苓哥儿补补!好端端一个小哥儿,被他养得面黄肌瘦的。”   严之默和姚灼偷偷相视而笑,都知道梁大夫这人纯纯的刀子嘴豆腐心。   而且苓哥儿哪里面黄肌瘦了,人家孩子白白嫩嫩的,看着像是城里养的。   可东西都送来了,自然没有再原样拿回去的道理。   梁大夫问过严之默,确定二人不急着走后,便让小徒弟梁茸看家,言明自己去去就回。   三人很有默契,假装没看见他腰间沉甸甸的钱袋,目送他出了门。   梁大夫走后,梁茸先是拿着鸡毛掸子,装模作样地打扫着药柜。   等了片刻,他估摸着梁大夫走远了,就默默挪到了严之默与姚灼旁边,挠了挠后脑勺,鼓起勇气问道:“严叔,苓哥儿他还好吗?”   这话说的和小大人一样,严之默忍不住扬起嘴角。   “苓哥儿好得很,你是不是想同他一起顽了?”   梁茸憨憨一笑,那点心思,被人一看就破。   他转身跑走,进了里屋,半晌之后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袱回来,当着两人的面解开,里面都是一些县城里卖的小零碎。   有一只小风车、一只陶制的小猫、一串挂了两个木铃铛的红绳,还有一根绣了花的发带。   都是几文钱就能买的东西,但却是一个小药童能拿出来的最好的礼物了。   “这些,能不能帮我带给苓哥儿?”说完就补充道:“但是求你们别告诉我师父。”   严之默没点破他那点伎俩根本瞒不住梁大夫的事,而是把包袱收下,拿去驴车里放好,答应了他。   梁茸顿时喜上眉梢,道了好几声谢。   片刻后,大约是觉得精神一振,一身力气使不完了,就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抹布,开始勤快地擦桌子。   没过多久,梁大夫也回来了。   手上大包小包,一看就没少花钱。   有一看就是给苓哥儿的零嘴和糖,也有一看就是给王大夫的一对皮护耳。   此外,还专门给严之默与姚灼买了一包点心,算是他们替自己送东西的谢礼。   彼此都算熟人了,再推辞反而显得生疏。   严之默收下,答应会把东西好生送到,最后还不忘朝梁茸短暂地眨了下眼。   大约是梁茸的少年心事太过纯情,弹幕里一群观众都看得心花怒放。   【这一对很配啊,期待以后HE】   【假如徒弟拐到了苓哥儿,梁老头你就偷着乐吧!】   【哈哈哈哈总觉得这件事会让本就不和谐的师兄弟关系雪上加霜】   因姚灼的腿还不能走太多路,两人商量了一下,也没在县城逗留,吃了顿饭就驱车回程了。   到王大夫家送东西时,正赶上有几个村里的人正在王大夫处抓药。   近来天气寒凉,村里不少老人都犯了老毛病,孩子也难免有几个风寒的。   因从门外进来没几步路,姚灼便扶着严之默慢慢走进来。   隔壁莫大娘正好也在这里替她家那口子抓药,第一个发现了姚灼的不寻常。   “灼哥儿,你的腿伤可是好了?”   两家有了上回搭车赶集的来往,现下关系算是近的。   姚灼听见了,便朝莫大娘点点头,“是好了,去拆了板子,往后就能走路了。”   莫大娘笑着凑过去,扶着姚灼看了一圈,“我就说哪里不同了,可是旧伤也好了?”   即使是人前素来情绪内敛,甚至显得冷清冷性的姚灼,这会儿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嗯,也算是因祸得福罢。”   莫大娘也同他一道高兴,“你还年轻呢,这般好了,以后年纪大了也省了遭罪。”   严之默这边见莫大娘拉着姚灼聊得欢,就先去了一旁,叫来苓哥儿。   趁王大夫忙着给乡亲们看病的工夫,他把梁茸给的小包袱,递了出去。   “这是梁大夫家的茸小子送你的。”   苓哥儿眼睛一亮,偷偷拆开一点包袱,往里看了一眼,随后咧嘴笑道:“是他上次来答应送我的,没想到还真的买了。”   转而又皱了皱眉头,“可我要送他点什么好?”   严之默摸了摸他的头,“等你想好,下回我去城里,帮你捎带。”   苓哥儿点了点头,抱着小包袱钻进屋里,大约是藏东西去了。   过了半晌,来看病拿药的人都渐渐散了,王大夫闲下来,又收了梁大夫送的那些礼。   那对皮护耳做工不错,一看就是好皮子鞣制的,冬天戴上出门看诊,就不怕冻耳朵。   王大夫不似梁大夫那样,非要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反而郑重地放在一旁,看起来情绪有几分复杂。   这边忙碌,严之默与姚灼也没久留。   莫大娘提了自家的药包,同他们一起出了门,只是不巧,正好和姚灼的后母吴氏擦肩而过。   吴氏在姚清和人私奔到镇上后,有一段时间成日在家里挨姚老爹的打骂,两人吵得鸡飞狗跳,举村皆知。   那姚清人都走了,自然也没脸回来,姚家人去找过几次,具体见没见到人也不清楚,反正名声已经坏了。   那之后,吴氏在姚家的身板就挺不了那么硬。   尤其是姚老大这几个月一直在托媒人说亲,可一听他就是那个清哥儿的大哥,好多人家的姑娘和哥儿都纷纷摇头。   后来听说条件已经放的很低,才勉强说到了一门亲,为此彩礼还添了不少。   严之默与姚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吴氏则暗暗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姚灼恢复了的腿脚上,露出不甘的眼神。   刚好赶上莫大娘回头,她可不怵与吴氏交恶,当即甩了一个不屑的眼刀,算是替姚灼瞪了回去,把吴氏气得不轻。   莫大娘本人和没事人一样,继续和姚灼有说有笑,等走到院门外,小两口要上驴车时,莫大娘压抑不住八卦之情,拉着姚灼的袖子,小声道:“你可知道吴氏,近来为何一趟趟地来瞧大夫?”   姚灼很想说自己不想知道,但莫大娘都这么说了,他只好配合地露出一个好奇的眼神。   没成想,莫大娘说出的后话,还真让人大吃一惊。   “我也是听说,她是想拼了一把年纪,再给你那便宜爹,生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灼:一个健步如飞的大动作!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68章   有关吴氏的消息, 虽也令人讶异,但对于姚灼来说,真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何况都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他压根也没拿这件事去污严之默的耳朵。   但村子里就是这样,好事坏事都传得很快,没多久,所有人都从不同的人那里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姚灼那小哥儿的残疾居然治好了!   原本以为他一条腿伤了两次,肯定会残废得更厉害,哪成想不仅新伤痊愈了,连旧伤也一起好了。   那些不信的,闲着没事的,这几日都有意无意地往严之默家附近晃。   或者有时候也不用特地凑过去,就能见到严之默领着自家夫郎,穿着簇新的棉衣,戴着一看就暖和的兔毛围脖,手牵手在村里散步。   可以看出,姚灼虽然走路的速度还是慢吞吞的,但姿势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得不说,姚灼这腿伤一好,整个人的姿态也不似从前。   如今长身玉立,似柳迎风,再与那同样风姿出众的严童生并行一处,真乃一对璧人。   事已至此,对于姚灼的惋惜便只剩下了他的容貌。   总不能那严童生还有天大的本事, 连毁容都有办法治好吧?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 严之默还真有办法, 只不过尚需一段时间。   冬日午后,难得一个阳光和煦的天气。   严之默家的屋子里多了一张新制好的书桌,他摆出写写画画的姿势,实际正在意识海里与旺财对话。   如今直播间的人气已经进入了稳定的阶段,在线观看人数大部分情况下,都在一万上下浮动。   偶尔遇上像上次那样刺激的剧情,人数还会大幅度飙升。   热度带来了曝光度,而曝光度也相应地送来了更多热度,由此进入了良性循环。   且种田专区,虽然是个小众专区,唯独一个好处,就是观众粘度高。   因为大部分来看种田直播的人,想要看的都是一种舒适的氛围感,只要主播戳中他们的心,没有什么太过奇葩的操作,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长期观看下去。   这样的好处是,严之默的后台收益也一直很稳定。   除了上次他兑换了几本钩针教程之外,已经很久没有进商城逛过了。   这段时间里,收益已经攒到了将近五十万,严之默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平台确定没有标错小数点?”严之默反复在意识海里放大那个数字。   他直播间的观众都这么有钱吗?如此平均下来,基本每天的保底收益都有一万左右。   【收到宿主复核收益数据指令,请稍后】   【收益数据复核完毕,实时收益483200点,确认无误】   旺财中规中矩地走完流程,说话风格又切换回了活泼模式。   【宿主自信起来!你现在可是种田专区的人气主播了!我们的目标是十万观看!百万收益!分频金榜!首页海报!开屏推荐!】   ……   这系统怎么不知不觉变成自己的事业粉了?   严之默转而点开积分数据,对旺财的建议不置可否。   他从没有想过在直播这块走捷径,若是故意去引发一些事件,制造人为的看点,必然更有助于直播间的人气,可是那样,岂不是生活也变成了虚假的表演?   这类道理说给旺财一个人工智能听,它是万万理解不了的,所以严之默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回了后台上。   除了约五十万的收益,积分现在也已经有一百二十分。   其中包括上次平台BUG,旺财替他申诉后补偿的三十五分。   期间他买了几本钩针教材,花掉了不到二十的积分,本以为这次再看应该不过百了,没想到竟超出了预期。   按照习惯,他拉出了积分发放明细,找到了最新一个二十分的积分发放记录,算了一下日期。   那天是随虎比拉去县衙判决的日子。   严之默推测,也许是犹豫凭借自己的计划,打击了白杨镇的顽固黑势力,对应的,平台也给出了奖励。   这不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看来无论是发明新东西,还是推动社会正向发展,都有机会从平台手里拿到这神秘的奖励积分。   近来没有什么想兑换的东西,严之默心中有数后,就和旺财说了拜拜。   刚回过神,就嗅到空气里飘来一丝甜香。   一低头,视线中就多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沙圆子羹。   自从严之默把熬煮红豆沙和制作小圆子的方法教给姚灼后,姚灼基本每个周都要做上一次打打牙祭。   严之默接过,瓷勺舀起红豆沙轻轻吹了吹,坐在窗边与姚灼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分掉了这碗小甜品。   吃的时候,严之默想着,估计再吃几次姚灼也差不多要吃腻了,有空还是得看看现成的食材还能做点什么新鲜东西。   很快,下一次去镇上送货的日子就到了。   这一回送货,因为姜越出事的缘故,所以特地跟西窗阁说明,延了七日的期限。   而今西窗阁每十五日,便会订购五百根蜡烛。   香悦坊和雨霖阁的预售订单,则已经足够严之默做到年底。   其实他这次都不敢去镇上冒头,生怕被这两家掌柜发现,又被当面追一遍订单。   同时,供货量也完全到了严家小作坊能够生产的极限,完全力不从心。   等到了西窗阁,提了一嘴人手不够的事时,裴澈提议道:“入了冬以后,更北的地方闹了雪灾,听说不少人直接夜里,被那雪压塌的房子压死在床上,跑都来不及。再加上今年本就收成一般,税赋又高,最近不少灾民都在南下逃难,咱们镇子上近来也多了不少流民。你若愿意,可以去牙行看看,想必有不少可以挑的。”   经裴澈这么一说,严之默才想起今日进镇子前,是在附近的路旁看到不少零零散散的身影。   那时他们急着赶路,也没细看,如今记起,才和流民的身份对上号。   天灾人祸,求生不易,便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哀。   买仆役这件事,严之默是和姚灼商量过了,既如此,也没多犹豫,把这批货交割清楚后,两人就决定去镇上牙行看看。   这还是严之默第一回 进这种地方,只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很快有人迎上来接待,严之默与姚灼一身穿着,看着就是在这里买得起人的,伙计嘴皮子利落,迅速开始介绍。   严之默原本还想着,将人买回家后,管吃管住还发钱,自己的良心能过得去,可等真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胡乱站在一起,任人挑选时,才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过简单了。   他险些就要当场转身离去,却见到姚灼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处,面露不忍之色。   跟着一道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小女孩,头发脏乱成鸟窝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此刻站在女子一列里,却拼命踮脚往另一个方向瞧。   若在朝她看的方向望去,就能发现,另一列男子队伍里,有个和他样貌九成相似的男孩,正拼命给女孩使眼色,似乎是想让她听话一点,站回去。   两人的小动作很快被牙行的人发现,啪啪两道鞭子,几乎同时分别抽到了两人的腿上。   严之默和姚灼都当场浑身一凛,再看两个孩子,竟都齐齐忍住了哭,一看就是早就被打习惯了。   伙计此时已经发现这对进店的夫夫,对这对兄妹流露出了同情之色。   他当即便招呼人,把这一对兄妹给提溜了过来。   要知道这对兄妹年龄偏小,还瘦成两根麻杆子,一看就干不了什么活,就算卖出去了,也不值什么钱。   还不如趁此机会推介一下,若能一起带走了,他还算做了一件大善事呢。   “老爷和夫郎一看就是心善的,这对兄妹是从北边逃难来的,都是十岁,还是对龙凤胎呢!您看看这身子骨,这牙口,都是健康的,虽说年纪小点,胜在伶俐听话,收拾干净了,带出去也不掉价。到时让男孩去做些粗活累活,女孩留在后宅当个浣衣丫头,岂不是好得很?”   伙计观察严之默与姚灼的穿着,推测这两人就算不是镇上人家,也得是个村中富农。   殊不知两人富是富了,住的还是茅草土坯房,也没有什么后宅可言。   他还没说什么,就见这兄妹里的男孩已经拉着妹妹的手,哐当一下跪倒,不住冲二人磕头道:“求老爷带我和妹妹一起走,当牛做马,怎么使都行!我力气很大,我妹妹洗衣做饭都会,针线活也很好!哦对,我们小时候去过几天私塾,还识得几个字!求求老爷,求求夫郎!”   严之默和姚灼见状,赶紧一人一个把孩子拽了起来,也不顾他们身上脏乱。   又想到刚才听到的话,严之默问道:“你说你们认识字,那可会算数?”   男孩见这位气度不凡的老爷对自己感兴趣,忙不迭地点头。   “会的!我爹以前是货郎,我还会打两下算盘!”   姚灼想到什么,也问道:“那会不会赶车?”   男孩应道:“回夫郎的话,我会赶牛车!”   不得不说,这孩子确实符合严之默的要求,再看一旁的小丫头,想必和哥哥一样,如同伙计所说,是聪慧伶俐的。   既如此,严之默和姚灼便要了这对兄妹。   掏钱时才发现,这世道买人比买东西还便宜,两个大活人,竟才花了三两半银子。   严之默拿着银子换来的薄薄两张卖身契,看了半天后才慢慢折好,递给了姚灼。   不管怎么样,他也算尽了一份力,把这两个孩子拉出了火坑,跟着自己回家,总归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只要这两个孩子日后肯听、肯学,未尝不会有一番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   *买卖人口是不对滴,但时代自有它的局限性。男主包管不了别人,但会守住自己的本心。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69章   出门前, 姚灼看着兄妹二人自始至终牵在一起的手,心下触动。   转身看向伙计,问了一句兄妹的名字。   伙计一咧嘴笑道:“夫郎说笑了,这卖身到牙行的人,从前过往便一道都抹了,连黄籍都没有,更别提名字了。您二位买回去,自可随意起名。”   姚灼哪里知道这规矩,闻言看模样,显然心里也不太是滋味。   两人领着兄妹出了门,驴车还停在西窗阁,要回村,就得坐车。   但严之默看了看这两个孩子周身的打扮,估摸着回去洗干净也得费不少水和柴火,便索性和姚灼商议,找了个附近的客栈,要了间普通的房间,跟小二说明不住店,只让他们多烧几桶洗澡水来。   他把姚灼留在客栈把两个孩子洗干净,自己则出去找了个最近的成衣铺,买了两套半大孩子穿的短布衫,外加两件现成的棉衣,到时可以直接套在外面,鞋子估摸着尺寸,也拿了两双。   等回到房间, 男孩已经洗完了, 大约是姚灼不让他再穿脏衣服, 只好裹了一条客栈里的床单。   而听水声,那女孩子还在洗,哥儿与女子之间不需要避讳,所以姚灼也去了屏风后,用梳子一点点解开小女孩头上的发结。   严之默先把给男孩买的那套衣服递过去,示意他穿上。   男孩一开始都不相信这是给自己的,他从第一眼就觉得这位老爷面善,却也没想到竟然会带他和妹妹来客栈洗热水澡,还买了崭新的棉衣给他们穿。   当即又想跪下磕头谢恩,严之默简直怕了他,赶紧命令他以后不准动不动就跪。   还告诉他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   小孩听得半懂不懂,抽着鼻子躲到一旁,快速把衣服套上了。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也被姚灼换上了新衣服,绞干头发牵了出来。   姚灼弯腰替她扯了扯衣摆,走到严之默身边轻声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到,回头我再拿你我的旧衣,给他们改几身出来,还在长个子的年纪呢,衣服换得快。”   洗干净的兄妹在两人面前站好,严之默本想让姚灼起两个名字,姚灼却想不出来,只说想起个吉利些的,好记的。   严之默便让男孩叫元宝,女孩叫如意。   【主播起名的方式,真就是主打一个好记】   【元宝如意,九月十六,朗朗上口!】   【我是俗人,我就喜欢这样吉利的名字!】   严之默已想好,往后自己若出门,就带着元宝,在身边当个小厮。   至于如意,可以帮着分担家务,当然,两人也都要学着做蜡烛、肥皂等。   有了这两个人分担家中杂务,他和姚灼就能空出手来,安排更多的事情。   他把以上这些说了,不忘补充道:“每个月,我会支取给你们固定的月钱。若你们办事得力,且打算在我家长久做下去,日后卖身契可以还给你们,另签契约。”   元宝和如意只觉得眼前的老爷和夫郎怕不是菩萨下凡,因又不让他们跪下磕头,两人只好又哭又笑地千恩万谢了一遍。   回村时,严之默就带着元宝一起,让他学赶驴车。   元宝以前本就会赶牛车,道理也差不太多,严之默家的驴子脾气又是好的,路程走了半,元宝就渐渐上手。   姚灼在车厢里瞧了一眼,也放下心。   如此以后再去镇上或是县城里,元宝就能帮忙赶车了,省了自家夫君冬日受寒气,夏日受暑气。   元宝和如意是外乡人,不认得回村的路。   严之默让他们万万记好了,这路线以后是经常要跑的。   一个多时辰后,驴车回了村。   严之默家买了仆役的消息又像长了腿,引得村里很快又炸了锅。   严老大正在家里劈柴,一斧头下去,还没拔出来,就见自家婆娘背着一筐草进了门,继而用力把筐往地上一丢。   严老大忍不住道:“你又在哪里受了气,干嘛和筐过不去!到时候砸坏了,又得编新的!”   刘春花一张嘴,唾沫星子就乱飞,“你管我丢不丢筐,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刚刚去打草,你可知道我听说了什么?”   严老大懒懒抬起眼皮,把劈开的木头丢向一旁,没精打采地问道:“什么?”   刘春花没好气道:“严老二今天竟去镇子上,买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   严老大一斧头下去,成功劈歪。   “怎么可能,他就是再阔气,还买得起下人了?”   “一群人都看到了,还能有假不成,你若不信,就自己去老二家里看!”   严老大哪里敢去,现在他们家一家四口路过那附近都绕道走。   尤其那嫁给老二的哥儿腿脚还变好了,现在若是提刀砍人,那又是一砍一个准!   想到这里,严老大觉得脖子都凉飕飕的。   刘春花看严老大的样子就来气,同时心里也后悔得很。   早知道他这个小叔子撞了一次脑子,就突然变得这么心思活络有出息,当初若是没赶人走……   她现在说不定都当上出门能带丫鬟的地主婆了!   再看看她家这个汉子,同样都是姓严,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不过任她酸气冒得再多,也碍不着严之默的事。   回家后,让元宝和如意认了人,蜡烛和肥皂的做法,还得让方二娘与姜越去教学。   又领着两人在不大的家里转了一圈,家里的活统共就那些,后院的牲口要喂,除了之前的鸡和驴子,不久前还添了从莫大娘那里买的新鸡苗和鸭苗。   此外还有洗衣、洒扫、打水,饭一般情况下倒是不必他们做,严之默还是更喜欢吃自己做的饭,或者是姚灼做的。   至于住处,却是个小小的难题。   但之前想到买仆役时,这个事情也打算过。   “年前家里会起新房,到时候就住得下了,这一个来月,你们兄妹先在这间屋子里凑合凑合,等着我找村里木匠做张板床。”   他领着元宝和如意去的,正是家中改成暖房的柴房。   “这屋子里要一直保持固定的温度,冬天住和里屋一样暖和。就是这些菜苗切记不可动,等我亲自料理。”   元宝和如意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屋,简直称得上一句温暖如春,他们逃难的路上,什么地方没睡过,以后能住在这里都是烧高香的好运了。   安顿好兄妹俩,家中也添了两个劳动力,之后的蜡烛与肥皂需求的数量哪怕再多些,家中工坊也忙得过来了。   不过工坊规模继续扩大,也是早晚的事,等新房盖好,旧屋这边空出来后,他打算再去村子里招上三到四个人。   一桩心事落地,当晚两人躺在床上读了两页话本,夜话的主题就跑偏了。   因为那本严之默不愿意读的书,在姚灼这些日子认的字越来越多后,被看破了真相。   横竖姚灼的腿好了,总算能无所顾忌地闹一闹,两人一起浅浅尝了一下书里的花样。   事后姚灼摸着肚子,心心念念什么时候这里面能住上小人就好了。   若是和元宝如意一样,也是一对聪明伶俐的双胞胎,且不是两全其美的福气。   可惜世事无常,这对兄妹过去家里没遭难时,想必也是境况不错的,还供得起孩子去私塾。   一遭爹娘去世,竟沦落到给人卖身为奴。   要想给还没出生的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果然他们做爹和小爹的,需要继续努力才行。   他一顿胡思乱想,不由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最后还是严之默察觉到他的动作,把人拽到怀里揉搓一顿,他才贴着夫君,缓缓睡了。   ——   屋子里,严之默的书桌摆放在一个刚刚好的位置。   日头高起时,阳光正好洒在桌面上,把花瓶里插的梅花,与安放在各自位置上的笔墨纸砚,都笼上了一层在冬日里令人心生暖意的金色。   嗅着淡淡的早梅香气,严之默从一个木盒里,小心翼翼地搬出了昨日带元宝去县城,专门去瓷坊取回的一套瓷制的蒸馏工具。   当初严之默画了图,去镇上的瓷坊定制,那里的工匠直说不会。   后来只好去县城,问了木老八,他推荐了一个手艺好的,打听过去,才终于有人接下这个单子。   说起来,木老八做的轮椅,前后已经卖出了三架。   其中一架还是县城里有名的富商给家里老太爷定制的,通体用的是黄花梨木头,一架轮椅包工包料,就让木老八赚了五百两银子。   其余两架都和尤鹏海定的差不多,中规中矩,价格分别是八十两与一百两。   所以这次从木老八这里拿走的设计费,就足足一百三十六两。   这笔钱还没在严之默手里焐热,里面的五十两就进了瓷坊的口袋。   原因皆在他要做的东西太费时费力,还让人加急完工,瓷坊为此请来了资历最老的师傅出山。   好在东西做成后,至少从外形上看,完全符合严之默的要求。   他用了一些枸桔果皮,倒进酒,点上火,在旁边耐心等待。   等到第一滴精油滴落到瓶子里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套工具设计成功了。   有了这套工具,接下来做出的香水、精油和纯露,成分必定更加纯净。   想及此,他信手拿过桌上的梅瓶,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   严之默问过姚灼,附近山上生长的梅花,一共有两个品种,一种是早梅,一种是晚梅。   早梅多红色与黄色,晚梅则以白色为主。   这两个种类头尾相接,花期至少能有三个月。   于是严之默决定,天凉了,花开了,是时候搞点新品圈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连上七天,恨不得立刻入土为安QAQ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0章   制作新品的第一步, 少不得要上山采梅花。   由于严之默对这批梅花的品相要求较高,加之梅树的高度摆在那里,白大山兄妹几个虽然能干,但毕竟是孩子,个子矮。   所以这次,严之默打算亲自去采摘。   而且现在姚灼腿伤恢复了,两人就能一起去了。   严之默看着仔仔细细准备上山行李的夫郎,偶然目光交汇,只觉得姚灼的眼底都盈满了光。   如此便心想,去后山转转也好,采花这事除了要走比较多的路,也不见得多劳累,权当是约会了。   上山前,元宝和如意本以为自己也要跟着,但严之默让他俩留下,帮方二娘与姜越做事。   近来因为人手不够,在元宝和如意之外,姜越家的殊哥儿也加入了进来,帮着一起做事。   由于他是刚刚开始,还不熟练,只能帮忙打打下手,严之默本来要付工钱,但姜越执意没要。   在他看来,能把殊哥儿带在身边,中午还能一起在严之默家吃一顿饭,已经是非常满足的事情了。   如此, 按照目前的安排, 无论严之默与姚灼出门多久,工坊的进度都会有条不紊的推进。   天冷了,十六天天窝在炕上睡大觉。   只有皮厚不怕冷的九月,跟在主人身后,摇着尾巴出门了。   它的脖子上还围着姚灼用钩针做的项圈,花花绿绿的,戴上以后赫然是村里最靓的狗子。   走在村中小路上,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现在严之默与姚灼出门,已经很难听到关于他们不好的议论了。   基本所有见面的村民,见到他们时都会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再寒暄两句。   两人手牵手,带着狗子心情甚好地上了山,抬头便见晴朗的瓦蓝色天空。   空气干冷,没什么风,身上裹着新棉衣,一路走来,丝毫不冷,还隐约出了点汗。   依着姚灼带的路,二人很快就找到了一片红色的早梅花林。   这块区域应是自上一场雪后就无人踏足,眼下树上树下还存留些干净的白雪。   还没等严之默欣赏,九月就已经甩着四条腿,摇着尾巴扑进了林子里,在地面好一顿撒欢打滚,雪粒乱飞,留下一地梅花爪印。   “想必早些日子来,定能看见一副美轮美奂的雪中红梅图。”严之默和姚灼站在树下,看了又看,才终于把背篓摘下来,准备开始“辣手摧花”。   花朵娇嫩,这次背篓里特地垫了轻软的棉布。   山里的野生梅树都已经生长多年,每一棵都枝繁叶茂,花满枝头。   哪怕光采摘够得着的地方,也足够严之默用了。   相携穿梭于梅林之中,很快两人的袖口发间都沾染了一丝冷香。   倏忽间,一阵山风吹过,枝头花瓣翩然落下,又会有那么几片落在肩头、发顶。   当然,还有九月的鼻子上。   只听九月打了一个喷嚏,香喷喷的花瓣却还黏在湿漉漉黑乎乎的鼻头上,姚灼笑着蹲下来,替它轻轻摘掉。   九月见状,朝他掌心里拱了拱,讨要一个摸摸。   姚灼当然忍不住,当即用力摸了摸毛茸茸的大脑袋,狠狠揉搓一番。   在不远处将这副画面看在眼里的严之默,视角一时间与直播间中的观众们同步。   山野寂静,许多人默默按下截图键,把此刻定格。   严之默也在意识海里截了好多图片,这是他某天偶然发现的功能,自觉完全可以代替相机。   现在后台的相册里存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截图,想必以后翻阅起来,定是趣味满满。   梅花娇小,两人花了一些时间,才终于摘够了一筐红色梅花。   接下来,还需要继续在山中寻找黄色的梅林。   据姚灼所说,黄色的比红色稀有不少,怕是不太好找,但山里一定有,这一点他可以确定。   这话被严之默听在耳朵里,顿时拥有了另一层意义。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转而朝着眼前的山道继续走去。   其实心里却已想着,既然黄色=限量版,价格就……再提两成吧。   黄梅稀少,并不好寻,但两人也并不着急。   自九月来了以后,这还是它第一次上山,看哪里都新鲜   一路都远远跑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回头叫两声,像是嫌弃主人走得太慢。   严之默和姚灼确实走得不快,后山这地方都要给两人留下阴影了,这次再来,自然是小心为上。   两人各自拿着登山手杖,还不忘互相搀扶,走的也都是早已被村人来来回回踏了几十年的山道。   这般一共走了大约三刻钟,严之默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他站在原地停下,稍缓了几口气,姚灼信手拿着手杖,拨弄着脚下的枯叶堆,片刻过后,突然惊喜道:“夫君,此处有冬笋!”   严之默一听,登时精神一振,赶紧凑上去看。   冬笋可是好东西,素有“金衣白玉,蔬中一绝*”的美誉,滋味鲜美,无论炒着吃还是炖汤喝,都是极为可口的时蔬。   而姚灼的手杖说指向的地方,正是一小截已露在土壤外的冬笋。   冬笋都生长在距离竹子根部一定距离的泥土下,若是专门挖笋的,自有一套判断方法。   不过对于严之默和姚灼来说,今日与冬笋的相遇,则完全是意外之喜。   根据姚灼的经验,这个露出来的已经不能要了,不过看附近的地面还算平整,应当挖一下能有不少。   入冬以后,不少村户人会上山挖冬笋拿去镇上卖,补贴家用。   但对于两人而言,纯粹就是挖几个拿回家,给晚饭添个菜了。   姚灼当即从背篓里拿出工具,像是锄头这种东西,进山时都是一定要带的。   挖笋讲究技巧,一不小心就会挖断。   姚灼顺利挖了两个后,严之默也学着挖起来,等到好不容易成功找到一个笋且完整挖出,直播间里忍不住刷屏而过阵阵欢呼。   【果然比起狗血剧情,我还是更喜欢山野日常啊(双手揣兜)】   【晚上回家做笋子吃,又能久违地看到美食主播上线啦!】   【报——我看到九月对着一根竹子小便!那下面不会有笋吧!有的话还能吃吗?】   【这个问题,它不能深思……】   幸运的是,严之默和姚灼没有挖到被九月“荼毒”的竹子,就已经收手了。   他们一共挖了十个笋子,其中过半个头都挺大的,足够两人吃好多顿了,剩下的就留给村里靠挖笋谋生的乡亲吧。   毕竟现在的冬笋已经最后一茬了,马上就要过季,到时候笋子老了,就没了食用价值。   姚灼一把背起装笋的背篓,严之默紧随其后,也揉着腰起了身。   不过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赶忙扶了一下身边的竹子。   注意到的姚灼自是一脸担忧,“夫君,我们再走两步,到前面歇一歇吧。那边有一条小溪,村里人若是上山,多在那里休息。”   严之默早就放弃抱怨这不中用的身板了,好歹比起原身,他已经进步很多了。   若是以前的严老二,这个天气进山,回去就能被一场高热撂倒。   他也不逞能,收好锄头后就同意道:“那就去前面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百步路后,耳边遂听到潺潺溪水声,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溪边空地。   溪水里夹杂着碎冰,清澈见底,里面还能见到不少游鱼。   两人寻了一块大石头,把落叶打扫干净后坐了上去。   严之默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风景,最后目光落在了溪水的鱼身上。   “这鱼……看起来还挺肥的。”   姚灼正在从背篓里往外掏竹筒和吃食,闻言道:“这是白条鱼,只在山里溪中有,所以卖的人也少。何况咱们村子临河,捕鱼的也犯不着对它们下手。”   他见严之默很感兴趣的样子,忍不住起身道:“夫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捉两条鱼!”   严之默都没来得及拉他一把,人就已经从大石头上离开了。   “阿灼,注意安全!”   姚灼朝他挥挥手,“放心,我用鱼叉,很容易!”   严之默见他下定决心了,也就不再劝。   他一边注意着溪边的姚灼,一边看着背篓里刚挖的冬笋……   反正肚子饿了,不如趁此机会,来个野餐?   说干就干,他也跳下石头,开始准备生火的东西。   这点野外生存技能,他还是有的。   另一边,姚灼正在寻觅合适的“鱼叉”。   他所说的鱼叉,其实就是找一根长度和硬度都合适的树枝,把顶端用匕首削尖了,就可以使用。   他以前在姚家吃不饱的时候,经常自己来这条溪水里叉鱼烤来吃。   白条鱼肉多刺少,其实是不错的食材。   如果让他夫君来做,估计能更好吃。   姚灼拿出过去积累的叉鱼经验,不久后就成功捉到了三条鱼,两条大的,一条小一点的。   他把鱼全都串在鱼叉上,满载而归,一转身,才发现严之默已经在不远处的地上,架起了一个火堆。   九月这个不务正业的,则正在和一根小树枝玩游戏。   “夫君,你要烤鱼吗?”   姚灼没想到严之默有这个兴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也高高兴兴地直接拿着鱼回到溪水旁,掏出匕首,现场杀鱼。   他们这场野餐纯属一时兴起,也没带调料,不过有一小罐咸菜,原本是打算配干粮吃的。   等姚灼拿着处理好的鱼回来,严之默接过去,直接分别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   另找了两个小的冬笋,拿到溪水边洗刷干净,剥掉笋衣,除此之外,还烤了四个馒头。   等待食材变数的时段里,严之默伸出手靠近火堆取暖,这种富有野趣的生活,上一世饱受病痛折磨的他不知有多向往。   姚灼在一旁,时不时转一转树枝,避免食材烤糊。   他回想自己上一次坐在这里烤鱼,还是孤身一人,为了填饱肚子。   而这次却是和夫君一起,单纯为平淡的生活找点乐趣。   两人各有想法,不由地抬眼看向对方,结果刚好四目相对。   一时间,直播间听取“汪”声一片。   【啧啧啧,我是单身狗,我先叫,汪汪汪!】   【我嗓门大,我也来,汪汪汪!】   【九月:??你们为什么争着当狗,还是我赢在了起跑线上!】   两人而今的相处模式已经似“老夫老妻”,已经不会因为偶尔的情绪外泄而羞赧。   彼此坦然地交换了一波爱意,没多久,鱼和笋子都能吃了,就连馒头的外面,也裹了一层焦皮。   虽然没有调味,可配着从家里带来的小咸菜和馒头,同样有滋有味。   九月也分到一些鱼肉和一个馒头,叼到一旁认真吃起来。   看着九月,姚灼就想起独自在家的十六。   对于这两个小家伙,他可素来是一碗水端平的。   只见姚灼抓紧时间,很快吃完手里的饭,就又起身道:“我再去多捉几条,带回家给十六吃。”   严之默留在原地,看姚灼叉鱼,也有点手痒。   在吃完东西,灭了火后,他去溪边把手洗干净,走到姚灼身边,跃跃欲试道:“我也来试试。”   姚灼闻言,也没打击严之默的积极性。教给他要领之后,就把树枝递出,在一旁指导。   可惜严之默的手法实在不如姚灼利索,努力了几次都让鱼逃了。   最后还是把鱼叉还给了姚灼,不然照这么下去,不仅十六吃不到鱼,他们也赶不及在天黑之前下山了。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幸运的是,接下来姚灼不仅叉到了几条白条鱼,里面还掺杂了一条个头不小的黑鳞鱼。   严之默觉得这种鱼很像上一世他吃过的黑鱼,于是决定,今晚就带回家把他做成酸菜鱼锅。   筐里有一些草绳,姚灼拿出来两段,把鱼固定好后,两人各自拎在手里,继续踏上寻找黄梅的路。   没过多久,还真让他们找到一小片黄梅林,面积比起红梅林要小很多。   但或许是因为嗅觉更敏锐,严之默觉得黄梅的香气,要比红梅更加明显一些。   若是如此,贵两成都算少了,不妨还是贵四成吧。   无人知道严之默心里的小算盘,何况东西还没做出来,更没换成钱,一切都还只是他的设想。   他只在下山的路上,简单跟姚灼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届时,等这批新品开始上架销售,家中又能有一大笔进项。   严之默觉得自家新房子的设计,也是时候开始着手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金衣白玉,蔬中一绝”,来源于网络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1章   严之默埋头屋内, 守着蒸馏工具忙了好几日,终于制作出了一批高品质的梅花新品。   这一次,为了配合升级的装备,他反复调整了温度、时间等因素,记了厚厚一叠笔记。   而用新装备和新方法制作的系列产品,从香水的香味浓度到精油、纯露的液体纯度,都有了显著提升。   严之默已经可以预见到这批货投入市场后,会引起多大的反响。   但一个品牌想要长久地经营下去, 自不能只依赖于这一点创新。   严之默头脑还有好多想法没有付诸实践,想到这些,哪怕因为连日的投入工作而身体疲惫,他的头脑却依旧振奋不已。   十五日后,元宝驱使着驴车,缓缓驶入白杨镇中。   这一次,将送给西窗阁的蜡烛卸货后,戚灯晓叫住严之默,递上了一个由油纸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纸包。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大块红色的固体颜料。   “这就是灯红?”严之默伸出手指,摸了摸颜料的表面,没有加热的染料表面有点像干燥的油漆,并不会蹭到颜色。   戚灯晓点头道:“这就是可以将白蜡烛染成红蜡烛的灯红染料,我想用在黄蜡烛上,或许也是一样的。”   严之默把油纸重新包好,放进竹筐里。   实际上, 这块染料的出现, 始于上一次他来镇子上时与戚灯晓的交谈。   一直以来, 严之默只通过西窗阁,向白杨镇及周边市场供应基本款的黄色蜡烛。   目前,至少在白杨镇及下面的村庄,已经看不到还在继续使用白蜡烛的人了,这部分时常已经被西窗阁及其背后的供货商严之默牢牢把控。   小镇上的需求已经饱和,但主要的合作方——吕氏商行,上一次拿货时已经尝到了贩卖黄蜡烛的甜头,提出能否再做一批红蜡烛的建议。   要求材料和工艺,都要和黄蜡烛保持一致,唯一改变的只能是颜色。   从事这一行的都知道,红蜡和白蜡,仅仅因为变了一个颜色,身价就可以再加几成。   吕氏商行瞅准了贩卖红蜡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已经不甘心只收购黄蜡烛贩去其它州府了。   把蜡烛染红,并不需要什么技术要求,严之默与戚灯晓之前没有做,其实原因只有一个:不想触动千明楼的利益,避免在根基不稳时惹祸上身。   千明楼是不做普通老百姓生意的,他们家的香烛都只供应高门大户,那些人家,哪怕是回廊时照明的灯笼,也用的是精美昂贵的红蜡。   因此西窗阁对廉价蜡烛市场的垄断,不会对千明楼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而且,据我后来探听到的消息,当日千明楼给西窗阁下绊子,也并非是千明楼的意愿,而纯粹是那个卑鄙小人出自一己私欲的决定。”   戚灯晓口中的卑鄙小人,便是那位害他家破人亡,连祖业都被窃取的渣男了。   “千明楼乃季家产业,自谭文乐那小人入赘后,凭着从我家窃取的配方、技艺与账本,很是风光了一阵。可后来出了一件事,才使他那般针对有孕在身的我。”   今日姚灼也跟着来了镇上,自从腿好了以后,他就不愿意总在家中待着了。   这会儿听戚灯晓说到这个话题,也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等待答案。   只见戚灯晓露出一个颇有些嘲讽的笑意,“他与季家小姐成亲至今,季家小姐都无所出。换了别家,谭文乐自可指责是季家小姐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再抬两房妾室进门,奈何他只是个赘婿。不仅如此,季老爷还请来一位大师为夫妻二人算命,谁知大师语出惊人,说季家小姐无所出的原因,是谭文乐命中无子。”   听到这里,严之默推测,假如这大师算得真准的话,其原因可能只是单纯的……这渣男遭了报应,此生不育了。   “总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当初看不得我有孕在身,恼羞成怒,才使了那等下三滥的手段。据闻季家老爷现在对他一百个瞧不起,剥夺了他掌管千明楼生意的资格,把先前放出去的权又收了回去。所以这几个月以来,日子姑且风平浪静。”   然而一旦西窗阁开始向市场供应红蜡烛,乃至戚灯晓拿出家传技艺,制作雕花烛,出于成本的绝对优势,一定会抢走一部分千明楼的生意,到那时,哪怕渣男不跳脚,千明楼背后的季家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了。   可一番探讨之后,戚灯晓仍然决定,让严之默开始制作红蜡。   “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在千明楼不屑涉足的角落里,捡些残羹剩饭,艰难求生。数月以来,凭借黄蜡烛的生意,西窗阁过去失去的口碑已经渐渐找回,昔日那些背弃我们戚家的商户,现在因为看上了黄蜡烛比白蜡烛更高的利润,也纷纷掉头,改了主意。我想……也许是时候了。”   只是说完之后,他也有自己的担忧。   “只靠白杨镇,红蜡的销路是有限的,唯有凭借与吕氏商行的合作,才能将蜡烛向外售卖。但吕氏商行和千明楼也是有生意往来的,就怕千明楼到时故技重施。”   严之默听到这里,放下手中茶盏,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点戚掌柜不必担心,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买我家的红蜡,或许一根利润只多几文钱,可若是成千上万根红蜡呢?且就算吕氏商行那一日不与西窗阁合作了,我也有把握找到比他给出的条件更好的商行。”   有严之默这句话在,戚灯晓对于与千明楼开展竞争一时,更有信心了。   故而便答应严之默,他会去找过去熟识的颜料商订购足够的灯红燃料,下次送货时交给严之默。   这种灯红燃料,来自于一种植物,叫灯红花。   灯红花只在特定的区域生长,白杨镇附近是没有的,和原本制作白蜡的白蜡虫一样,都只能从南方运来。   哪怕是严之默,目前也没能找到替代品,姑且只能先用这远道而来的高价染料。   好处是灯红高温熔化后,不需要很多,便可以给一大桶原蜡上色,如此算起来,还是比较划算的。   严之默收下了颜料,同时,戚灯晓也给出了吕氏商行的订单数量。   黄蜡烛一千根,红蜡烛五百根,限一个月内做出。   红蜡烛价贵,进价比黄蜡烛再高出五文,也就是二十文一根。   这庞大的订单量,让严之默喜忧参半。   喜的是蜡烛作为家中工坊的固定收入,眼看就要水涨船高,忧的是做不完,真的做不完。   怀抱着这份忧虑,严之默在去离开之前,不忘给戚灯晓留下了两个礼盒。   香水与香薰蜡烛能一炮打响名声,与戚灯晓舅母最早的认可脱不开关系。   于是,这次的新品,严之默特地做了两个专属的定制礼盒,由戚灯晓转赠。   定制礼盒,自与市面上销售的不同,从包装到设计,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定会将严相公心意传达到。”戚灯晓光看这礼盒的外观,就知道造价不菲,舅母见了一定会欢喜不已。   这厢事了,严之默没有久留,他领着第一次来店里参观自家专柜的姚灼,分别去给香悦坊和雨霖阁送货。   香悦坊的掌柜一看心心念念的梅花味新产品终于来了,那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如此不仅之前预售的订单都能交付,顺便收回一大笔尾款,还能借着时令的东风,再大大地赚一笔。   黄梅因数量少,索性被严之默拿来做了限定新品。   数量有限,售完无补,先到先得。   连包装也与红梅系列不一样,经商大半辈子的掌柜也不禁再次佩服这个年轻后生赚钱的法子。   收了货,两方交割清楚了上个月的账目,包含礼盒与零售在内,严之默的收入足有五百五十两。   这笔钱给出去的时候掌柜还很是肉痛,可一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干,甚至不需要花钱进货,就净赚了将近一百四十两,这钱就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况且,还没算上被严灼记专柜吸引而来,顺道买了店里其他东西的客户贡献的那部分销售额。   掌柜满面春风地把严之默送出了门,俨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大财主。   出了香悦坊,又进雨霖阁。   这还是雨霖阁的女掌柜第一次见到严之默的夫郎,因女子与哥儿只见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少不得多看了两眼,张口就夸姚灼俊俏,还拿了好些胭脂水粉送给他。   此番,若说严之默给香悦坊准备的,只是换了个香型的同类产品,但他给雨霖阁,却带来了实打实的新货。   一批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香皂,被中草药的药汁染成了深浅不同的色泽,女掌柜随手拿起一块,柳眉轻蹙。   “这东西一怎么一股药味,把我们店里香薰的味道都冲淡了。”   “这是新品药皂,其中加以药材调制,分别对应不同的功效。譬如这批秋黄色的,是七子白药皂,长期使用,可祛黄美白,肤若凝脂;这批紫褐色的,其中加入了紫草、苦茶,可祛除面疹,令肌肤恢复光滑;这批深褐色的,则是专门用于洗发的,添加了何首乌、侧柏叶等,可以养发固发。”   他一番介绍,听得女掌柜都出了神。   “我专门请了从医多年的资深大夫,提供了配方,这只是第一批,若是销路好,接下来可以开发更多功效的药皂。”   女掌柜顿时也不嫌弃这批香皂并不多么香,而且卖相看起来也不如羊乳皂那般漂亮了。   “这些香皂若真有你说的功效,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人争抢着买。”女掌柜忙令伙计把这些新品摆到专柜上去,严之默也在一旁指导摆放位置。   雨霖阁这边专柜售卖的东西,单价比香悦坊那边的香水等低不少,即使如此,上个月的账目算完后,严之默的收入也有二百两。   这些大额银票,拿着都觉得烫手,不过订购各类包装耗材都需要前期投入,成本还不低。   所以这几百两银子,严之默没存进钱庄,而是留在手里周转。   姚灼此次跟着严之默收完账,觉得脑袋都晕乎乎的。   本以为家里足够有钱,可再看镇子里这些富户,买一瓶香薰都舍得花几十两银子,又觉得在有钱这件事上,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时,弹幕也在纷纷撒花,广发贺电。   【主播是不是存款要破千两了,好多钱啊!!】   【虽然不是纯利润,但是这才几个月,默宝太能赚了!】   【新年拜什么财神,拜主播算了!】   回到驴车上,两人商议着去哪家酒楼吃顿饭。   现在镇上的酒楼他们已经可以随便挑一家去吃,哪怕要最贵的席面也付得起。   可讨论了一圈,大抵是现在手里有钱了,严之默又是个厨艺好的。   不少食材都在他手里变着花样做,衬得镇子上这些酒楼食肆都黯然失色。   两人竟然犯了难,左右都挑不出想吃的东西,最后便随意选了一家没吃过的,   照例选个安静的雅座,元宝原本规规矩矩地侍奉一侧。   严之默见状,便让他在位子上坐下吃。   元宝最后也只敢挨着凳子的边缘坐了一点,看严之默点菜。   “客官既来我们店,那可一定要尝尝店中的招牌爊鸭,不骗您,这可是整个县城独一份,连府城里的官老爷,都曾特地来吃呢!”   小二麻利地送上茶水,在一侧报起菜名,头一个推荐的自然是招牌菜。   见他都这么说了,严之默就点了一份“爊鸭”,其余荤菜素菜各两盘,汤一份,甜品一碟,凉菜四拼,白米饭三碗。   因“爊鸭”的叫法严之默未曾听闻,直到端上来,才发现这东西不就是现代随处可见的烤鸭吗?   原来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烤鸭的吃法,可看这家店用上烧鸡的方式来端上的烤鸭,严之默又觉得十分浪费。   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转而令元宝又去叫来了店小二。   小二来后,就见这位模样俊朗的相公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能否给我拿一把片肉的刀来,再做一些荷叶饼,另外切一些葱丝,再配一碟面酱。哦对,若是有白糖,也请拿来些。”   说罢,就多掏出一些铜钱放在桌上。   他这要求离奇,不给小二点跑腿费,人家怕是不愿意出这个力。   果然见了钱后,小二原本迷惑的神情,顿时变成实打实的热情。   “没问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待小二走后,严之默便看到姚灼与元宝,都不解地望着自己。   他拿起筷子,顺便卖了个关子,“这道菜先不要吃,一会儿我给你们示范个新吃法。”   姚灼与元宝不解其意,弹幕里却是知道的。   【没想到主播为了一口吃的,不惜当众亲手片鸭子!】   【笑不活了,我突然想到,如果这个新吃法被广泛接受,以后等默宝出了名,说不定这段故事会被人添油加醋,流传下去】   【你们都没发现一个问题吗,虽说有了元宝办事方便了,可是……这边建议元宝改名电灯泡(盯)】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钱啊——主播能不能分我一点(不是)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2章   店小二为了那点“小费”, 很快将严之默需要的东西放在一个木盘上,一起端了上来。   荷叶饼这东西,店里是有现成的,只不过是配着别的菜吃,却不知这位客官为何也要了一份。   东西放下后,小二心满意足地把钱揣到兜里,退下待命。   此时方才去找水净手的严之默,也回到了座位上。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刀,觉得还算趁手,便将盛放鸭子的盘子挪到了自己面前,开始片鸭肉。   真正熟练的片鸭师傅,手法那绝对是到位的。   严之默是个业余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确保能吃就行。   第一步片鸭皮他就遇到了一点困难,最后削下来的鸭皮只有四片比较完整,不过这东西本就是尝个味道,四片也够了。   把鸭皮放到一旁,下一步就是鸭肉,他的刀功是娴熟的,无论切菜还是切肉都不在话下。   片鸭子稍微难一点,但片了三分之一后,也逐渐熟练了起来,不多时,一整只鸭子就变成了一整碟鸭肉片。   只是严之默不得不又离座了一次,好洗干净手上的油污,就是酒楼提供的皂角着实不太好用。   在门口迎客的小二进来时注意到这点, 想着这位点够了雅座的菜金, 还多给了自己铜子,也算贵客了,便从一旁递上了一物。   “客官,这是敝店特地准备的香皂,净手比皂角好用。”   严之默垂眸看去,这显然是自家做的最普通款的肥皂,侧面还有严灼记的桃花标记。   这部分肥皂他一直交给刁翔售卖,原来不知不觉间,连镇上的酒楼都用起来了。   他谢过了小二,接过去用起来,并未多说什么。   严之默洗干净了手,赶忙回到座位上。   幸而烤鸭还冒着热气,不耽误食用。   他指了指桌上的鸭皮,示意姚灼夹起一片道:“你用这个蘸白糖,尝一尝。”   就连一向对严之默全盘信任的姚灼,此刻筷子也迟疑了一瞬。   这油亮油亮的鸭皮,蘸上白糖?那是什么味道?能好吃吗?   但看着严之默殷切的眼神,又想起方才他亲手片鸭子的辛苦,姚灼当然还是不会拒绝。   谁知这怪模怪样的搭配一入口,本已做好了不好吃但硬夸的准备,结果却令人眼前一亮。   “好吃!”   发自内心的夸赞脱口而出,这味道姚灼很难用词汇形容。   只是品出,鸭皮没什么咸味,却很酥香。搭配上白糖,更像是一种好吃的零嘴。   不过最后的回味还是有几分油腻在的,怕是不能多吃,开头尝个味道,也便够了。   由于鸭皮一共就四片,严之默尝了一片,姚灼吃了两片,最后一片给了元宝。   元宝受宠若惊,根本不敢下箸,随后在严之默和姚灼的执意要求下,才郑重地夹起来吃了。   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元宝心道,只可惜妹妹不在,不然他们一人一半,就都能尝到了。   吃过“开胃菜”,接下来方是重头戏。   严之默作为示范,率先拿起一张还泛着热气的荷叶饼,又夹起两块鸭肉,蘸了一些面酱。   这家店给的面酱咸味居多,却少了一点甜,他索性把蘸鸭皮的白糖倒了一些进去,调了调味道,到了自己喜欢的程度。   把鸭肉放上荷叶饼后,又加了一些葱丝,最后把这些东西都用饼皮卷在了一起。   这回第一口,严之默依旧递给了姚灼。   姚灼凑过来咬了一口,正好吃到了一块完整的鸭肉以及葱丝。   荷叶饼是纯用白面做的,姚灼过去从未吃过。   刚才小二将饼端上来时,他还惊讶于这种饼竟能做的这么薄,还隐隐透着光。   这会儿卷着鸭肉一起吃了,又觉得这几样东西搭配在一起,真是绝配。   荷叶饼和葱丝一起,中和了鸭肉与面酱的咸味与油腻,他觉得这样的组合,自己能吃好多个。   尝到味道后,三个人很快纷纷开始各自卷饼,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等到小二上后面的菜时,便注意到了这桌客人奇怪的吃法。   偏巧今日雅座这层,不止坐了这一桌客。   另外一桌的客人也点了爊鸭,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但对严之默这边的吃法却大为好奇。   “喂,小二,我们也要那个小饼,既有新的吃法,你怎的不知说一声?”   小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刚想解释这不是店里的吃法。   可一想,若都这么迟,还能多卖出一碟子荷叶饼的钱呢,何乐不为?   于是自行做主,一拍脑袋就答应了。   唯独后厨今日一脸茫然,多切了许多葱丝,也多蒸了好多笼荷叶饼。   对面的小插曲被元宝注意到,低声告诉了严之默。   严之默一边吃一边笑道:“无妨,这本也不是我独创的吃法,而是过去见别人这么吃过才记得的。”   见严之默不欲计较,姚灼和元宝也没去在意,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   这顿饭吃的可谓是十分满足,临走时,严之默见姚灼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另外打包了一份爊鸭。   至于其它就没必要了,荷叶饼回家就能做出来。   三人本是坐着等打包,意外的是,上来送爊鸭的竟然不是小二,看装扮,竟像是酒楼掌柜。   严之默站起来见礼,掌柜笑言道:“这位客官,您今日的爊鸭新吃法,便是卖了十几年爊鸭的在下也未曾见过。今日好几桌学着您的吃法点了荷叶饼、葱丝和面酱三样,又让我们后厨师傅将鸭子切成片状,都夸赞口味极好。故此,在下特来致谢。”   他说完后,一旁的小二忙递上一只精美的食盒。   掌柜打开食盒盖子,继续道:“这只带走的爊鸭,特地选了只个头大的,不收您银钱,下面两层是些本店拿得出手的小菜和点心。另外这只食盒,您也不必送回。下回若是还想吃爊鸭,还请您务必光临敝店。”   没成想这掌柜如此会做生意,其实他完全可以默默把这吃法学去,而不需要知会严之默。   严之默毕竟不打算从事美食行业,只是做了一回美食吃法的搬运工,当即谢过掌柜好意,收了赠礼。   提着食盒离开这间镇上平平无奇的小酒楼时,严之默尚且未曾想到,日后这间酒楼会凭借爊鸭这道菜,又开了十数家分号,而每个慕名来吃荷叶饼卷爊鸭的客人,都会听小二讲一遍,那位已声闻四海的严灼记掌柜,当年是如何灵机一动,发明出了这新鲜吃法的故事。   ……   回家的次日,严之默在处理完手上杂务后,寻了个空闲,终于得以铺开纸张,开始设计自家的新房子。   由于这件事实在挂在心上太久,已经积攒了不少想法,所以他下笔的速度很快,不出几日便有了雏形。   在村里盖房,价格便宜,二三十两就能盖三间青砖瓦房,带前院后院,其余细节丰俭由人。   目前石坎村造价最高的房子是村长家,因为没有分家,两兄弟也各自娶妻生子,家里人口多,房子也多。   严之默考虑到自己将来必定不会长居村中,很可能明年就会去镇上乃至县城里开店,届时两边跑动完全不现实,迁居到城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这村里的房子,也不能不修。   其一,是为了开店迁居之前的这几个月,也能住得舒舒服服。   其二,是空出的老宅可以改造成工坊和仓库,满足接下来多方的供货需求。   其三,无论如何,石坎村都是姚灼与原身的家乡,等人上了年纪,总会讲究落叶归根,这里有一个家,就算是有一个归处。   而今兜里钱多,严之默就觉得既然兴了土木,就尽量一次到位。   以后家里若是再增人口,也不必再次扩建。   有这些前提在,最后呈现在纸张上的,是一个改良过的“四合院”。   进入正门后便是前院,左右设东西厢房,各配耳室一处。   正对的中轴线上,则是正房,左侧设一间书房,右侧则设一间耳室、一间净室,也就是厕所。   继而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后院,则是一排后罩房,分别用作厨房、柴房、仆役用的净室等。   前院中,严之默打算移栽几棵花树、果树,再搭上葡萄架。   后院除了辟出一块当菜地,再建起牲口棚、鸡窝等,瞧着就差不多了。   姚灼对于新家没什么概念,等看到严之默的图纸时,才发现夫君规划的新房子竟这般气派。   这东一个西一个的小房子,他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严之默便拉着他与自己坐在一处,细细讲解。   当说到东西厢房,是留给之后两人的孩子居住的,姚灼爱惜地摸了摸图纸上这两处的位置。   “咱们以后生两个,倒是刚刚好,这屋子看着大,生了小子,以后带媳妇回来也住得下。”   严之默没想到姚灼都想到儿子娶媳妇这一层了,转首望去,刚巧被姚灼的发丝擦过唇侧。   他家夫郎,如今成日用羊乳皂洁面沐浴,洗完再抹上精油纯露护肤,往日因为在姚家受磋磨劳作,积攒的那一点粗糙早就消失不见,永远是香香软软的。   “咱们不强求有几个孩子,你健康平安就好。”   这话题两人已经讨论过不止一次了,每一次严之默的态度都是如此。   反反复复,姚灼才真的相信,严之默真的不在意有几个孩子,甚至有没有儿子这件事。   他渐渐地,也从最初的忐忑,变作如今的心安。   随后姚灼又问起后院、耳室等,严之默一一讲过。   末了,只听姚灼道:“盖成这样,应要花不少银子吧?而且夫君你这图纸画的精细,村里人不一定盖得出。”   这个问题,严之默也考虑到了。   最早他的想法并没有这么细致,那时想着趁农闲时找村里人帮工,是最便捷的方式。   但现在房子设计了出来,村里人会不会盖,还真是个问题。   尤其是净室,他想做一个不同于旱厕的流水厕,院子里,也要都铺上青石砖。   除了技术,许多材料,村子里也是没有的。   “既如此,看来只能去镇上寻觅合适的工匠,镇上没有,就去县城打听看看。”   事不宜迟,两人暂定第二日就坐车去镇上找工匠。   这天是刁翔惯例来进货的日子,闲聊之下,他一听严之默想找工匠盖房,便道:“说起盖房,我倒是有个人可以举荐。”   有熟人相荐,自然是好事。   严之默遂拿来图纸,给刁翔瞧了一眼,毕竟需要先确定,那工匠能盖得住严之默想要的房子。   刁翔接过来看了一眼,他虽大字不识,看不懂严之默的文字标注,可也能看得懂图画。   先是感慨了一番这房子的大气奢侈,继而又打包票道:“我举荐的那位老师傅,定能把这房子修建出来。他以前在整个双林县都是有名的,好多富户、员外家的大宅,都是他主持监工,只是……”   刁翔坦诚道:“实不相瞒,这老师傅实际是我大伯,当年我爹四个兄弟,穷得吃不上饭,年纪最大的大伯就去拜师学盖房,他干这行干了三十年,可几年前,他给县城一个员外家新修了一个偏院,结果没过多久,住在偏院的那个妾侍就投井死了。那员外家非说是我大伯擅自改了图纸,变了偏院的风水,害死了人,在那之后我大伯就接不到活了,只得回了老家。可我大伯哪里懂什么风水,那偏院就是个标准的小合院,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修过多少个了,那一个明明也没什么特殊的!”   他看向严之默道:“若是严童生你介意,这事也就罢了,但我大伯的手艺,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这件事乍听就十分吊诡,严之默推测,多半是那妾侍死因有蹊跷,而员外家为了掩藏事实,把原因推给了无辜的工匠。   全然不管这样的编排,是否会坏了对方的名声,断了对方的生计。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等事严之默是不相信,问过姚灼,姚灼也表示不在意。   既如此,严之默便请刁翔将他大伯请来,看一看愿不愿意接下这单委托。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好馋好馋……七十多章了,男主播终于要有新房了(抹泪)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3章   刁大伯坐着刁翔的牛车一路晃晃悠悠来了石坎村, 在路上时,他还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一句话反复问了好几遍。   “翔子,你当真跟那童生相公说了当年那件事,他听了以后还愿意用我?”   刁翔从回家开始,到今日出门,都要被刁大伯念叨地耳朵起茧子了,但眼下也依旧耐着性子道:“大伯,你放心,严童生和他夫郎都是极明事理的人,我和他们做生意有段日子了,人家从未斤斤计较,而且人家一个月几百两的生意,还愿意让我这个小小货郎分一杯羹。再者说,您觉得能想出肥皂这般厉害东西的,能是一般人吗?”   因为天气冷,刁大伯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听到这句话,却是十分赞同。   “那肥皂的确好使!真没想到我活这么大岁数,还能用上这么新鲜的东西。”   刁翔因为可以便宜拿到肥皂,所以刁家各房都从他这里买了,没有一个不夸好使的。   刁翔扬了扬赶车的辫子,笑道:“您就请好吧,那图纸我看过,绘制的也很是不一般,要我说啊,整个双林县,也就您能盖出来!”   等到了严之默家,刁大伯站在门口等刁翔栓牛的工夫,踮脚看了两眼,忍不住道:“这老房子可忒破旧,若不好好修修,可不能久住,你看看这围墙,再看看那房顶!”   刁大伯见不得破旧房子,职业病犯了,恨不得当场就上去给人修缮一番。   刁翔走来时正好听见这一句,附和道:“可不是么,所以严童生才急着盖新房,他与夫郎原先日子过得不好,成亲后才有了起色,这老房子是当时成亲时凑合住的,眼下肯定不合适了。不过我听他们说,到时候这边老宅也要修缮,听说想改造成工坊,我寻思若是大伯您新房盖得好,这老宅定也会交给你来做的。”   刁大伯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心里早就激动得不知怎么说了。   他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盖房子。   最初从普通工匠做起,一砖一瓦地看着房子平地而起,后来做到监工,在多少宅院里倾注了满满的心血。   哪怕这些年在家赋闲,他也没有搁下这项爱好,就连站在院子里发呆,手里的树枝子在地上画出的,都是庭宅图样。   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机会监工盖房了,谁料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他努力挺直腰板,抹了抹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拿出昔日和那些豪门老爷对话也不打怵的信心来。   等看到图纸,他才真真是觉得惊喜!   本以为村户人家,哪怕再富裕,也无非是多盖几间大瓦房,再圈个尽可能大的院子罢了。   可眼前的图纸,这小小的合院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还有上面的文字标注,刁大伯识字,也是看得懂的,只见里面写明了不少建筑细节,深藏了不少巧思。   他最好奇的,就是另有单独的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净室的设计。   严之默在一旁解释,若是这样做,秽物就可以随水溜走,进入粪池,沤成肥料。   还可以减少异味与蚊虫,更加干净卫生。   刁大伯看着图纸上漂亮的小院子,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到它在自己的监工下,一点一点建起的样子。   严之默与刁大伯一番交谈,确认这位老师傅的的确确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就果断把这项差事交给了对方。   刁大伯喜不自胜,甚至背过身去,快速抹掉了几滴老泪。   领头的工匠定下后,后续的事情就简单许多。   严之默先去了一趟村长家,请村长给自家划一块新地,用于修建新房。   他想要的地皮,其实都是现成的,就是挨着严家老屋的那一块,到时候新房盖好,工坊就在隔壁,做什么都方便。   那块地有一部分是无主的,也有一部分属于村里一户姓杨的人家。   上面本来多年前也有杨家的老宅,但后来这一户搬去了镇上,老宅就荒废倒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这户杨姓人家,在村里依旧有亲戚,村长通过这家人联系上了镇上的杨家人,问询了一番,报了严之默给出的价格。   对方已经在镇子上扎根了,发达后买了宅院,看起来早已适应了镇子上的生活,以后也不打算回村。   何况老宅早已坍塌,没什么价值,于是痛快地答应,把这块土地卖给了严之默。   双方当天就签订了文书,因为涉及土地,又去镇署过了明路。   此外,那块无主的土地,也直接划给了严之默。   这点事,村长就能说了算了,不涉及其它纠纷。   待刁大伯在地皮上量了尺,根据经验,大致算出需要一百两左右的预算。   严之默便把这部分银钱预留了出来,由他按需取用。   此外也商量好,从采买原料,到召集工匠,都由刁大伯一手操办。   另在新址上盖房的好处,就是严之默和姚灼不用找地方借住,家中工坊也不受影响。   新宅奠基当日,是请村长特地选的黄道吉日。   依照习俗,严之默点了一挂托刁翔买来的土鞭炮。   千响的土鞭,一经点燃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烟尘滚滚的同时,也点燃了热闹的气氛。   村里的孩子基本都聚集了过来,鞭炮皮崩得到处都是,他们就欢笑着蹲下来捡。   孩子是无忧无虑的,但大人们就不是了。   大部分村民的想法都差不多,他们虽然不知道严童生家要盖什么样的房子,可光看这片地的面积,就知道这房子一定小不了。   说不定,比村长家的房子还大,还多!   掐指一算,这也就是三个月的光景,只剩一口气的病秧子成了意气风发的富户老爷,腿瘸没人要的剩哥儿腿治好了不说,看气质早已不是那粗野的哥儿了,打扮起来,竟有几分贵气在了。   不过大家议论归议论,也没有说不好听的话的。   尤其这次考虑到工期,刁大伯没有舍近求远,除了从外村找了两个自己熟悉的可靠工匠之外,其余的帮工依旧是在知会了严之默的前提下,直接从村里雇的。   不仅给工钱,还管一顿午饭,村里好几家的汉子都应征上了,不用出村子,一天就能挣十几文钱,还能跟着据说是极有名的工匠长长见识,天底下哪还有更好的事?   因而严之默家盖新房这时,受益的却不止自家而已,村里不少人家都一派喜气洋洋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严之默和姚灼就安然等待新房落成了。   刁大伯保证过,定让他们在新年之前,住进敞敞亮亮的新家。   新房开工之后,姚灼时不时就会去看一眼进度。   刁大伯起初还是用老思维来做事,遇到拿不准的,习惯性想找严之默做决定。   后来几次遇到严之默正忙,让他问姚灼也是一样,刁大伯才知道这家中的哥儿也是真的能当家。   至于严之默在忙的事,其实是新家的“软装”。   旧家具自是没有一个能要了,他寻了方老大,全数打一套新的。   除却这个时代常见的架子床、储物柜、多宝格等,严之默还参考了一些上一世见过的设计。   比如这个时代的衣服都是叠好存放在衣箱里,严之默还是习惯用悬挂功能的衣柜,因此便画了一张图纸。   而衣柜的后壁,他还做了一个暗格,谁都知道暗格定是要存放贵重东西的,这也就是信任方老大的人品,他才敢如此委托。   另外,他还专门给姚灼定制了一个梳妆台。   姚灼自从脸受伤以后,就很少照镜子,更别提梳妆打扮。   如今虽然有不少严之默送的首饰,可日常也就戴个银镯、银簪,不施粉黛。   可严之默想,大抵没有哥儿不想要属于自己的梳妆台。   不说别的,到时候把自家生产的瓶瓶罐罐摆上一排,看着也让人身心愉悦。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家具样式,自不必提。   全套家具算下来,差不多又花了约一百两银子。   方老大现今成日废寝忘食地做家具,这批家具用的都是严之默特地去采买来的好料子,他一个乡村木匠,此生说不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这么精致的家具,因此铆足了劲。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家逐渐显露出了如图纸上一般的轮廓,而内里的物件,也在按部就班地制作完毕。   这个时代住新房可不必担心什么甲醛问题,到时候新房落定,把家具全都搬进去,当天就能入住。   但姚灼不知道的是,严之默趁着去镇上送货的时候,还瞒着他定了一批别的东西。   然而这里面有些东西是瞒不到最后的,思来想去,严之默决定拜托方二娘和姜越帮忙。   一日下午,他寻了个借口让姚灼去新房那边看进度。   自己则趁姚灼走后,从停在院子里的驴车车厢里,抱出了藏在里面的两张绣了鸳鸯戏水的被面,还有两件红色的成衣。   姜越毕竟过去经常和绣坊、布庄打交道,一眼就看出来,“东家,这瞧着像喜被的被面,还有喜服的料子,您这是……?”   方二娘则被这满目的红晃花了眼,“近来没听说村里有哪户要成亲啊?”   严之默顺手把布料用不起眼的棉布盖上,低声道:“并非哪户要成亲,这是……咳,我给我和阿灼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月成功全勤了!下个月继续努力!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4章   严之默话音落下, 弹幕纷纷从方二娘和姜越的眼神里看出了四个字——瞳孔地震。   【给,给谁备的?我以为我听错了?】   【哇哇哇,默宝是不是打算再办一次婚礼!好浪漫!】   【如果真的是这样, 我只能说主播太会了吧QAQ】   严之默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之前我本想参考一下你们的意见,但又觉得,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后悔,所以一口气都定下了。”最初的热血上头褪去之后,严之默现在冷静下来,又担心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倒是不打算重新大操大办的,只请村里熟悉的人坐上一桌,让村长做个见证,再重新拜个堂。”   他说完后,看向方二娘与姜越,目光里难得带些忐忑。   “你们觉得如何?阿灼会喜欢吗?”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方二娘率先笑出声来。   “东家,您要这么问,可就是不了解女子和哥儿的心思了。”   姜越捕捉到严之默有些迷茫的神色,浅笑着解释道:“东家不必担心,阿灼他若知道了,定是欢喜的。”   作为与姚灼相识时间最久的人,姜越自是最有发言权的。   “记得过去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和阿灼都是哥儿,也不是没想过以后会嫁给什么的汉子,成亲当日是什么样子,只是谁也料不到今后发生的事。要我说,东家您和阿灼的婚事那般潦草,合该重新补上一场,于礼上也是说得通的。”   方二娘目光落到那匹布料上,应和道:“正是这个道理,而且村里人成亲,连穿得起喜服的都没几个,大多数能有张红帕子当盖头,再系条红腰带,就是上得了台面了,这给谁看,谁都要喜欢得紧!”   听两人这般说了,严之默就放下心来。   “若想事成,少不得提前安排,还要你们帮忙,对阿灼保密。”   方二娘和姜越自然都应下,三人便凑在一起,商量好了新房落成那日,本也是个黄道吉日,到时就重办一次婚礼。   为此,严之默专门提前取回了在方老大那里,给新家定做的木箱子,把有关婚礼的物件都依次放了进去。   两套喜服、两床喜被、一条喜帕、一套包含发饰、手镯、耳坠在内的三金首饰,最后压轴的,则是戚灯晓相赠的一对龙凤喜烛。   在这些东西的上面,严之默盖上了家中的旧衣。   因最近姚灼也忙于新房的事情,故而一时间竟也从未打开看过一眼。   村长那边,严之默也已打好了招呼,到时候请村长和王大夫,充当两人的高堂长辈。   至于什么严老大、姚老爹的,就权当他们死了。   一晃时间已越过了冬月*,进入腊月。   腊八之后,村里人已渐渐开始忙年了。   而严之默家的新房,在刁老大精益求精地监工之下,终于在腊月初十这天正式建成。   这回一挂土鞭炮都显得不够,严之默买来三挂,结结实实地放了许久。   继而在全村大多数人的围观之下,与姚灼一起,一路从老屋走向了新居,顺手还洒了一些铜钱。   村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连忙去接,因为数量够多,基本每个人都至少捡到了一两枚。   白捡的钱有谁不喜欢?当即诸如“乔迁大吉”“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递。   期间不知有谁带头,话锋一转,还不忘祝严之默与姚灼恩爱如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姚灼和严之默一起在鞭炮声中前进,恍惚间,几乎以为今日像是他与严之默的大喜之日一般。   有鞭炮,有喜钱,有送上祝福的乡亲。   一晃三个月,他的生活天翻地覆,自谷底跃上高山。   就在这时,他发现严之默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要是你我成亲那日,也有这么热闹就好了。”严之默轻声说道。   姚灼看着那一张张接了喜钱后,喜气洋洋的脸,还有就在不远处的自家新宅院,半晌后道:“成亲只是个仪式而已。”   重要的是我因此遇到了你。   可情绪内敛的他,终究未曾把这句话说出口。   新宅院从围墙开始,都皆是用青砖堆砌的,最后超了预算,造价就花了一百二十多两银子,这还是刁大伯用起了过去的人脉,和砖窑的人拼命讲价的结果。   来到宅院门口时,身后跟了不少村人。   迎面就是一道双开的结实木门,能跟着进门看的只有少数,譬如村长一家和方家除去今日下地干活的汉子,基本都来了,此外还有王大夫祖孙俩,足有十来号人。   其余的人只能站在门外,踮起脚张望两下,饶是如此,也被里面的景象震撼到了。   “里面有好几排屋子!少说七八间呢!”   “前院那么大,地上都铺着石砖,特气派!”   “这么多房子,他们家也没那么多口子人啊?这有钱就是不一样。”   “你懂什么,难道严童生和灼哥儿以后不生孩子吗?这孩子多了,房子说不定还不够用呢!”   ……   院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村人的议论。   比起镇上或是县城里的宅院,严之默的合院规制上当然已简朴了不少,。   简朴不代表寒酸,放眼望去,细节一个不少。   进入后,迎面的便是宽阔的前院,花树、果树等都已移栽完毕,一株红梅正在花期,一派迎霜傲雪之姿。   由于季节没到,葡萄是种不了的,但葡萄架已经搭好,架子下面,刁大伯也依照严之默的要求,扎了一个能坐两人的秋千。   另一边,还安置了一套石桌和石凳。   几个孩子好奇地四处看,严之默便让他们放开了在院子里玩。   大人们则说说笑笑,四处看了一番后,最后聚集在了正屋门口。   和姚灼一道踏上一级台阶后,严之默下意识地心跳加速起来。   身后的众人也齐齐停下步子,姚灼很快便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氛围。   他眨了眨眼,不解道:“夫君,不进屋吗?”   严之默噙着一抹笑,却是往旁边退了一步,“要进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推门瞧一瞧。”   在场所有人,除了姚灼之外,都是知情的。   因为这些村子里的熟人,本就是严之默请来,参加今日婚礼的宾客。   眼下,在大家含笑的注视下,姚灼一百个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依着严之默的话,两手并用,一把将正屋的门向内推开。   下一刻,他被定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红的喜字贴在墙壁正中,房梁之上,皆悬挂着鲜亮的红绸。   姚灼愣愣地看了许久,才蓦地转身,看向严之默。   他竟没想到,严之默竟早早筹备好,要在搬进新家这日,补办一场正式的婚礼。   一时间,姚灼心底百感交集,鼻头一酸,几乎要忍不住落泪。   这副模样被严之默看在眼里,忙迎上去,把人半拢在怀里。   台阶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姚灼后知后觉地害了臊,而这时,村长媳妇作为眼下一群人中年龄最长的女眷,笑着开口道:“今儿可是好日子,合该欢欢喜喜的,时辰都是算好的,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开始忙活!”   伴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一拍脑袋,是了,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还有正事要办,遂赶紧动了起来。   姚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二娘和姜越,还有村长媳妇、方老大的媳妇和方三嫂等,一起推进了东厢房。   进门后才知,严之默事先准备得有多齐全。   红缎子做的喜服,上身之后尺寸刚好,勾勒出姚灼颀长的身形,纤细的腰肢。   袖口、领口和腰带上还有金线的刺绣,更显得溢彩流光,耀眼非常。   在桌前坐下,对着铜镜,几人一起帮他梳妆打扮。   长长的墨发垂顺及腰,木梳滑过千缕青丝,村长媳妇边梳边念着新夫郎的梳头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荣华不用愁。”   “二梳疏到头,无病无灾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多福又多寿。”*   村户人不会梳多么华丽繁复的发型,最终也只是做了一个稍微复杂一些发髻。   一旁的姜越早已捧出一只锦盒,打开的刹那间,金光满目。   姚灼都吓了一跳,“这是?”   姜越拿出里面的金步摇,上面缀着几根流苏,漂亮地不似人间物。   “傻哥儿,这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夫君给你备的彩礼!”   三金的彩礼,直追镇子上乃至县城里富裕人家娶亲的配置了,在村子里,别说三金了,三银都凑不齐。   桃花形状的金步摇插入发间,手镯和耳坠也都分别戴好。   继而打开妆奁,里面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方二娘拿起一盒鹅蛋粉,用手指轻蘸了说道:“知你平日里不愿意涂脂抹粉,可今日不一般。”   这些都是当日雨霖阁的女掌柜送给姚灼的,都是店铺里热卖的好东西。   但姚灼从未用过,放在妆奁里积灰,这遭可算是见了天日,有了用武之地。   鹅蛋粉、青山黛、花汁胭脂与口脂……   姚灼有些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几人在自己脸上任意施为,几乎都要不会动了。   最后一步,则是姜越拿了一根极细的毛笔,蘸取胭脂,在姚灼的眉心描了一朵花钿。   当全部工序都完成后,众人才意识到,他们竟然自始至终,都未曾再注意过姚灼脸上的伤疤。   若把妆后的姚灼比作一块千金难买的白玉,那么那条伤疤,如今不过是上面微小的瑕疵。   方三嫂捧来了崭新的铜镜,端正地放在桌上。   姚灼缓缓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他从未这么郑重其事的装扮过,一时间竟有点认不出镜子里的人了。   一旁的木盘之上,除了一条喜帕之外,其实还有一条红色的面纱。   姜越拿起,轻声问姚灼要不要戴上。   姚灼的视线在面纱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却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   姜越望着他,点了点头,把面纱收起,转身去拿喜帕时,注意到姚露出了一个有些释怀意味的笑容。   就像是有什么空悬日久的东西,终于安然落地。   不多时,院子里突然响起阵阵鞭炮声。   在这喜庆的嘈杂中,夹杂着方老大中气十足的声音——   “吉时到!接亲咯!”   作者有话要说:   1、冬月,代指农历十一月;   2、梳头歌内容来源自网络;   3、婚礼的习俗都是我乱编的~本文时代架空哦~   ——   一早就想写补办婚礼,终于写到了! 第75章   按理说, 接亲时娘家人要在屋里刁难新郎倌,这都属于婚礼热闹形式的一部分。   可就算屋里的女子与哥儿们有心闹,看姚灼那样子,显然是巴不得赶紧把门打开,让严之默快些接走自己才好。   因而笑闹一阵后,最后便只由村长媳妇出面,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大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户人,也熟知的谜语,严之默自然也都飞快答了上来。   这之后,几人便七手八脚地给姚灼罩上了喜帕,将门打开了。   几乎便是同时,严之默被一群汉子推着上前。   他看着一袭喜服加身,头戴喜帕的姚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是没结过婚的毛头小子那般快。   转念一想,这可不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的头一回结婚吗?   上一回是大公鸡代替他拜的堂,那可不能算。   而因戴着喜帕,只能垂眸看地面的姚灼,此刻看到了严之默伸向自己的一只手。   下一刻,两人十指交握,喜服宽大的袖□□叠在一处,继而下落,露出两人葱白色的指尖。   成亲的日子,原本应当请人来吹吹打打,奏些喜庆曲子。   不过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新婚, 又以低调为上, 这道工序便省去了。   此外, 且若姚灼这会儿能透过喜帕看见外面,便能发现新宅的院子里也焕然一新了。   提前备好的红布、红灯楼、剪纸、同心结等,都由屋外的人利用方才的时间,错落有致地装扮在宅院各处。   放眼望去,尽是喜气满满。   一群人簇拥着新人,一路步行至了堂屋。   冬日里天黑得早,黄昏短暂,夕阳很快沉入山坳。   眼下屋内四处,都已点上了无数红烛。   尤其是正中的桌子上,摆上了两根格外精美醒目的龙凤花烛。   一经点燃,那光亮能照映到好大一方区域,上面的龙凤图案可谓栩栩如生。   村长与王大夫两位长辈,早已主位上端坐好。   这两人今日都穿了自己最新最板正的一套衣服,来出席这低调却郑重的仪式。   村长的大儿子是要在未来接替村长职位的人,此刻站在一旁,姿态端正。   唱礼这件事,交给了他来进行。   古老的习俗,成就这场仪式中最重要庄严的段落。   “一拜天地——”   祈求三世有缘。   “二拜高堂——”   此生再无苦厄。   “夫夫对拜——”   幸而得遇良人。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易惹人动容。   直播间的实时在线观看人数,已经不知不觉间飙升到了将近两万五千人,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直播间因此成功飙升到勾勾直播平台首页人气榜前三位,由此又涌入一大批新的观众。   【从开播第一天就关注的老粉,看到这一幕,真是百感交集】   【举手!我也是!还记得当初一点进来就看到灼哥儿拿刀砍人,我??现在过得这么幸福,我好呜呜呜(抹泪)】   【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一场正式的婚礼,默宝太有心了!】   【大喜的日子,我随两个深水鱼雷!】   【我随五个!】   【天哪有富婆姐姐投了十个!!】   【新来的,主播是新郎吗?冲这颜值我也得随个礼!】   【来都来了,随个地雷!】   ……   在数万人的见证下,严之默与姚灼各自缓缓直起身。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礼成——”   “送入洞房——”   这一刻,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孩子们也蹦蹦跳跳,向空中不断抛洒着红色的纸花。   很快,姚灼就被姜越与方二娘一左一右,搀扶着送进了卧房。   新郎则还要留在外面,宴请宾客。   卧房里留了如意伺候,不多时,一大托盘的菜就被端了进来。   别看如意个子小,年纪也小,但做事却很是利索。   只见她很快布置好了碗筷,就扶着姚灼的手臂,把人带到了桌边。   “夫郎,老爷嘱咐过了,您饿了就先吃,今日虽宴请的人少,他也少不得要吃几杯酒,把人送走了才能过来。”   毕竟论起来都成亲三月了,实在也不必遵循一些礼数。   譬如饿着肚子,盖着盖头,坐在婚床上等夫君进门。   姚灼掀开了喜帕放在一旁,拿起筷子,让如意陪着自己,踏踏实实地吃了一顿饭。   严之默已经算不出手中这杯酒,是自己今夜吃的第几杯了。   其实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很低,要想喝醉还是挺难的。   但挡不住原身过去因为身体缘故,就没有饮过酒,哪怕现在身体好一点了,酒量也还是差得可以。   在旁人看来,严之默不过才喝了没多少,看起来就仿佛醉眼迷蒙了。   因本就是熟识的人凑在一起,庆祝严之默与姚灼的新宅落成,也犯不着非要把“新郎”灌醉。   眼看夜也深了,村长就做主让大家散了,留了几人帮着撤下桌上的碗碟送去后院的厨房。   而严之默则在元宝的护送下,摇摇晃晃,步伐不稳地朝卧房走去。   他在门口站定,用力抹了把脸。   这种醉酒的感觉,对严之默来说很是陌生。   脑袋有点沉,步子也有些飘忽,但人却是依旧清醒的。   手指扶上门框,突然有了些许“近乡情怯”的情绪。   刹那间,一些如今大部分时间,严之默已经不会记起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他上一世的病痛,上一世的孤独,如今回首而望,竟都似乎格外遥远。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的小夫郎,正在眼前的屋子里等自己。   唯有这一点是真实的,就已足够。   屋里的姚灼早就得了如意的消息,片刻之前就已重新戴好喜帕,于婚床中间,矜持端坐。   伴随着严之默的进门,元宝和如意都默契地退了出去,将门自内向外,缓缓关阖。   严之默一步步走向床榻,而姚灼的手指也无意识地勾在一起,也生出一丝“新婚”的忐忑。   很快,隔着喜帕也能隐约瞧见一道身影在身侧站定。   姚灼轻咬住嘴唇,垂眸静待,刹那间,遮盖于头顶的喜帕被蓦地揭开,眼前乍亮,而他也被一个人静静地注视着。   他缓缓抬首,仰头望向严之默。   郎君是夫君,亦是良人。   卧房里,烛影摇红。   自家产的蜡烛,自是不吝啬地点了许多。   床头床尾两侧,各置一落地灯笼,将屋内映亮。   严之默望向姚灼。   小哥儿本就不是清秀的长相,而是秾丽灼绝的。   而今薄施粉黛,容颜之盛,在严之默看来,说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他饮了酒,多少有些恍惚,一不小心就看痴了。   以至于姚灼被他看久了,心里发慌,一双手不自在地一会儿扶一下步摇,一会儿拨弄一下耳坠。   片刻后,严之默才倏忽回神。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掀起喜服下摆,落座在姚灼身边。   离得近了,酒气大约浓了些,姚灼关切道:“你喝了多少?可觉得头晕?”   话音刚落,严之默就倏忽向前一倒,砸在了姚灼身上,顺势把人搂在怀里,扑向了床褥之间。   “夫君!”   姚灼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仰面躺倒。   床上洒了些红枣、花生,取早生贵子的含义,还有些硌人。   姚灼本以为严之默是急着洞房,可半晌后发现,自家夫君只是默默抱着自己。   他便又试探性地换了一声,“夫君?”   严之默眨了眨眼,似是回了神。   继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阿灼,你今夜好美。”   姚灼被如此直白地夸赞,哪怕来自严之默,也不禁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可严之默哪里会轻易放过,很快追过来,用一个吻啄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比想象中更轻柔缱绻,一吻罢了后,两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严之默伸手将碍事的花生红枣扫下地一些,继而与姚灼相拥着躺在床上,身后靠着新做的喜被。   到这时,严之默才问出了藏了好久的问题。   “阿灼,今日的惊喜,你可喜欢?”   姚灼靠在严之默的肩膀上,听到这话,应道:“自是喜欢的,倒是你,什么时候想的主意?我竟半点都不知道。”   严之默勾唇道:“哪里能让你知道,那样还算什么惊喜?我其实想这件事想了很久了,后来也是先告诉了二姐和越哥儿,背着你准备的。”   他握住姚灼的手,“虽然成亲只是个仪式,可没有,却总觉得是个遗憾。”   他话锋一转,又提起那只大公鸡。   “何况一想到你上次是跟公鸡拜的堂,我就觉得,果然不行。”   这番话成功将姚灼逗笑,他乐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上扬的嘴角怎样都不肯落下来。   原来人幸福到一定程度,心房也会因为满溢而感到酸胀。   他停顿一瞬,接着便浅浅支起上半身,难得主动地用手臂环住了严之默的脖颈。   年轻的郎君因微醺而颊染薄红,目似点漆,鼻若悬胆,俊朗如玉。   美色当前,姚灼自认是把持不住的。   他慢慢褪下喜服外衫时心想,就当是犒劳为了这场婚礼,暗自做了许多准备的严之默。   帐幔下落,灯火未熄。   正是那——   人红袖,帐红绡。*   桂馥馥,漏迢迢。*   直播间的镜头里,唯能见红烛摇曳,明月高悬,声声念奴娇*。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到下周三,更新时间改为晚上九点(九点没有发布的话就在十一点以后~)   ——   1、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均出自网上流传的民国婚书内容   2、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出自袁黄《了凡四训·立命之学》   3、“人红袖,帐红绡。桂馥馥,漏迢迢。”——出自沈纕《三字令·贺寿泉兄新婚》   4、“唯能见红烛摇曳,明月高悬,声声念奴娇。”——化用自沈纕《三字令·贺寿泉兄新婚》 第76章   晨光透过窗格斜洒入屋内, 帐幔遮挡下,床榻上仍是昏暗少亮。   故而枕褥间相拥入眠的两人仍兀自沉睡着,直到有只吵人的鸟儿发现了院里新栽的花树,落在上面连叠着叫了几声,也不知是在呼朋引伴,还是自言自语,总之,可算是吵醒了其中一个。   严之默揉了揉眼睛,在被子里稍稍翻了个身,姚灼搭在他身上的手略滑下了去些,却没有扰乱正在进行的美梦。   回想昨夜,两人早已不是头一回干那档子事,可或许真的是被氛围所影响,翻来覆去好几回,教人欲罢不能。   若现在瞧一眼姚灼颈后的孕痣,怕是已经红艳如那裁喜服的绸缎,鲜亮得烫眼。   严之默放轻动作,正打算悄无声息地下床。   然而被子的开阖令凉风扫入,再加上身边乍一下空荡起来,还是惹得姚灼倏地醒来了。   “夫君。”姚灼一开口,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嗓子赫然哑得不成样了。   昨晚一些荒唐的记忆你追我赶地涌入脑海,令他一时间恨不得重新躺回去,不想面对严之默。   谁能想到他那平日里君子端方的夫君,每每一到某些时候,就变得花样奇多,哄着他说得一些话,白日里记起,耳朵都能红得滴血。   他撑床起身,浑身都酸痛,可一看严之默只穿着里衣坐在床边,还是忙道:“你的外衫呢,赶紧披上,别着了凉。”   自家夫郎真是个操劳的命,严之默转身把被子给姚灼盖盖好。   “你再躺一会儿也无碍,衣服昨晚如意都放在炭盆旁的衣笼上烘着了,都是暖的。”   姚灼在被子里默默揉着腰,觉得自己好像被拆成了两截,暂时还没拼到一起去。   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愿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咬咬牙终归是起床了。   等两人穿好衣服后,就开门唤了声元宝和如意。   很快备好的热水与洗漱用具就送了过来,另一头,早饭也开始上桌。   因昨日严之默特地嘱咐,今早吃些清淡好克化的,如意便煮了一锅鸡汤面。   许是饭香飘出了门,从昨晚开始,到了新宅后便四处探索,见不到影的十六,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一跃而上,蹦到桌上,围着两人的面碗一顿轻嗅。   严之默把小狸奴往旁边推了推,“快些下去,不然一会儿要吃一嘴你的毛了。”   小狸奴回敬了严之默一尾巴,转而轻车熟路地爬到姚灼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了。   姚灼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小脑壳,问起九月在做什么。   元宝和如意端了自己那份,在另一张小桌旁吃,闻言元宝道:“一早就给它们两个备了饭,十六吃完就跑走了,九月这会儿还在前头檐下吃着。”   果不其然,这顿饭刚吃两口,九月也舔着嘴巴跑了进来。   不得不说,新宅院虽大,可有元宝如意,再加上九月十六,竟也不觉得冷清。   吃罢早饭,两人把九月和十六留下看家,带着元宝如意,姚灼胳膊上还挎了个小竹篮,出了门往老屋那边去。   一开大门,门外聚集着几个孩子,原本正好奇地往院子里看,见主人出来了,就一下散开。   姚灼见状,伸手从竹篮里抓了一把红纸包的糖,走过去分给他们。   姚灼现今在村里,出门都不戴口罩了。   这些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多看到也不会再觉得惊讶。   他发现,当自己想通了,释怀了,旁人的看法压根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眼下这些孩子,也是被糖所吸引,顾不上去看姚灼脸上的伤疤。   这些糖,用严之默的话说,也都是他趁着姚灼不注意,偷偷让元宝和如意私底下包的,被称为“喜糖”。   婚礼次日,见者有份。   这习俗,起码据姚灼所知,他们石坎村是没有的。   但联想到严之默的母亲外村嫁过来的,未尝不是那边的习俗,姚灼不疑有他。   今早他接过了糖,便打算按照严之默说的分发出去,糖可是金贵东西,和直接发钱也差不多了,村里也就他们家有这个财力。   孩子们本以为要被这家的大人打屁股,没想到还有糖吃,登时就紧攥住了糖。   有的躲到没人注意的地方,迅速塞进了嘴里,也有人一溜烟地往家跑,大约是想跟家人分享。   看着孩子们因为惊喜而涨红的脸,姚灼突然有些领悟到了喜糖存在的意义。   夫夫相携而行,到老屋时,方二娘他们早就开始忙碌了。   见他们两个姗姗来迟,不由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谁敢说严之默和姚灼不恩爱?   这分明都在一起三个多月了,不还腻得蜜里调油。   姚灼上前分发喜糖,给方二娘和姜越的,都是额外又用纸包好的,一份里面是五颗。   给了方二娘三份,给了姜越一份。   两人一看是糖,都推说太多了,给一颗心意到了也就罢了,又被严之默推了回去。   他解释了喜糖的意思,又道:“都是提前备好的,二姐,这额外的两份,还得麻烦您帮我们送给方大哥和方三哥家。”   这和习俗挂钩的东西,都是有含义在的,两人一听也便收了。   “还是读书人家里讲究,看这纸折的小盒子,怪好看的。”方二娘把喜糖放好,打算今日下工就去找大哥和三弟。   姜越把自己那份给了殊哥儿,由着孩子在一旁摆弄了半天。   如今新宅落成,婚礼也补办了,可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晚些时候,元宝去王大夫家送了喜糖,又顺便叫来了昨晚借住在那边的刁大伯。   原本昨日刁翔是想接刁大伯回去的,但刁大伯还惦记着严之默家老屋修缮的事,生怕自己一走,这个活就不归自己管了,硬是留了一晚。   任刁翔怎么说都不肯改主意,刁翔后来也不想管这个倔老头了,自己赶着牛车先走了。   刁大伯跟在元宝的身后,来到老屋时,才觉得心总算是踏实了。   他现在可是特别愿意给这严童生干活,既不会对他的安排指手画脚,还有许多想法,干着有意思极了。   最重要的是,结账也爽快。   他在家赋闲这些年,已是很久没见过沉甸甸的银子了,现在还揣在怀里,拍一拍都高兴。   见人来了后,严之默先说了自己的看法。   “我有心把老屋也稍微扩一些出去,原先的灶房、暖房不变,但暖房要多建两间,直接打通。前院,在正屋的基础上扩建,原来的卧房留下不变,另外的部分,改成蜡烛工坊。后院把原有的鸡窝、牲口棚拆掉,一半搭盖新的棚子,用于晾晒原料。一半加盖新屋,当做肥皂工坊。”   他这一番讲述,在场的人除了刁大伯,基本都想象不出这院子改造后的样子。   唯有刁大伯,已经捡了一根木棍,在泥土地上勾画起来。   “正屋可朝这边加盖,对面就是暖房。”   “后院现在地方有些小了,东西确实需得往外扩,这个容易。尤其现在的围墙本就不行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直接推倒重建。”   “晒原料的棚子,搭上木架,做一些草席。这样晴天时不耽误晾晒,下了雨,直接把早席铺上遮挡,就不必忙着把东西再收回屋里。”   刁大伯说得兴起,把地面画得乱七八糟。   但仔细看,会发现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严之默挑不出什么毛病。   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耽误这几日正常的做工。   于是刁大伯打算从后院修起,修到前面时,就可以让前院的小工坊暂时转移到后院,什么事都不耽误。   老屋这边修缮容易,大概连二十两银子都花不到。   他一安排下去,刁大伯当即就出门去找工匠了。   严之默算看出来了,这刁大伯就是个老当益壮的工作狂。   目送走刁大伯,他将目光转回方二娘与姜越身上,说道:“二姐,越哥儿,方才你们应该也听到,我打算保留老屋这边的卧房和灶房,我和阿灼定不会回来住了,但这边存放了不少器具和原料,晚间没有人在,我也不太放心。因而我有个想法,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过来住?因算是你们帮我夜里看顾工坊,所以不收租子,其余吃饭等事,你们自己操持即可。”   看到这里的直播间观众,纷纷开始讨论。   【这不就是员工宿舍吗?还是免费的那种,本打工人留下羡慕的泪水】   【我觉得二娘和越哥儿应该会答应的,他俩一个寄人篱下,一个家里四面透风的,怎么看都是住过来好吧?】   【有什么办法让我入职严灼记!在线等!急急急!】   画面中。   方二娘和姜越面面相觑,竟不知严之默还有这层想法。   要问愿不愿意,他们第一反应其实就是愿意的。   对于方二娘来说,她自从回了娘家,就一直借住在方老三家里。   虽然不算住不开,可到底因为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些逼仄,很多时候都很是不方便。   而且眼看方老三两个儿子都快到娶亲的年纪了,到时候新人过门,她继续借住,就更加不适合。   而姜越,他虽然有自己的房子,可那边比眼前的严家老屋还要破败好几分,如今入了冬,更是夜夜冷如冰窖。   他一时半会儿是攒不够钱重修旧房的,可要是能暂时住在这边,起码这个冬天,会好过很多。   眼看两人都动了心,严之默补充道:“你们若是都住过来了,也是住得下的。横竖正屋都要扩建,暖房也要加盖,到时顺便多盘一个炕,费不了什么工夫。”   两人意识到,严之默已经考虑地很齐全,又给出了夜间工坊需要有人看顾这个理由。   于是方二娘和姜越都没有犹豫很久,都表示愿意住过来。   眼看老屋这边的一应事项,暂时也安排妥当了,严之默便和姚灼一起,钻进了暖房。   这两间屋里的东西,真论起来,远比蜡烛肥皂香水等要重要许多。   过去的时日,严之默也没少进来打理。   但前一阵忙碌,除了固定的浇水,别的就有些顾不上。   今日进来一看,土豆和辣椒都已经开始开花了。   按照这两种植物的生长周期来计算,大约开花后一个月就可以收获果实了。   如今,家中工坊已经步入正轨,有了稳定的生产线,也有了稳定的经销商,哪怕不继续扩大规模,如此下去,赚的钱也够严之默和姚灼在这小地方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严之默,看得更远一些。   不说辣椒的诞生,会直接冲击当下老百姓的饮食习惯,甚至如前世吃过的川菜一样,直接催生出一类新的菜系。   单说这土豆,那远胜于常见粮食品种的可观产量,在必要的时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   他必不能让这些如今还是绿色小苗的植物停留在自家的暖房,甚至,不能只停留在石坎村、白杨镇。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明年春耕,他有把握说服石坎村的村民,单独辟出土地来种植土豆。   然而在这之前,他也要想出办法,向大家证明这些作物存在的价值。   严之默的思绪归拢于意识海中,目光投向又有好一阵子没打开的系统商城。   这段时间收益又攒了不少,是时候把钱用在刀刃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提前设定时更新,错失整点……(捶桌)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现在严之默已经不会太在意收益的余额了, 因为收益一直都在稳步增长。   哪怕有一段时间,加入的新观众并不多,但老观众的粉丝粘度一向不错。   所以只要他不会突发奇想,买那些价格太过离谱的东西,收益基本没有花完的可能。   他这次进入商城,是打算买一些肥料。   既然现在暖房要扩建,不如趁这个机会在春耕开始之前,再种下一批土豆和辣椒。   最早的这一批,基本算是试验品,是严之默用来证明土法做建造的暖房,代替大棚在冬日种植作物也是可行的。   但之前种植的数量有限,推出市场后,产量势必跟不上供应量。   而且为了节省收益和积分,自然还要留出一部分收获的作物,用于下一批种植的种子。   这么算下来,产量就更少了,简单来说,就是根本不够吃。   此外,他希望下一批作物的生长周期能够大大缩短。   这样的话,他有把握在春耕之前,让土豆和辣椒成为家家都争相种植的东西。   严之默之所以考虑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之前裴澈提过,今年冬日,元宝和如意的老家北方遭遇了雪灾,对应的是史无前例的寒潮,也就是极端天气。   按照严之默上辈子对于气候相关知识的浅薄认知, 极端天气一旦出现, 可能意味着接下来会出现更多。   譬如旱灾、水灾,由此还可能催生出蝗灾、疫病。   这些对于古代农耕社会,都是极其可怕的打击。   哪怕为了自家的安身立命考虑,他也不得不早做筹划,未雨绸缪起来。   出于以上种种思考,严之默想买的也不是普通肥料,而是商城里名叫“星际金坷垃*”的一种东西。   他合理怀疑这东西的发明者,可也是某个从地球穿越到外太空的倒霉蛋。   严之默已经不想吐槽这个雷人的名字,也对前面的“星际”二字熟视无睹,毕竟之前他就已经得知,这个商城可以连通勾勾直播所拥有的全部位面,能买到修真位面的仙丹,也能买到星际位面的高科技产物。   乃至你假如真的感兴趣,甚至能买到末世位面的丧尸标本,也不知道这么恶趣味的东西为什么会被上架。   “星际金坷垃”的简介里宣称,这种肥料能够将作物的生长进程至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如果使用这种肥料,土豆和辣椒可以实现一个月一熟。   至于现在已经快要结果的这批,估计使用上之后,不出几日就可以收获。   不愧是先进的星际技术,着实令人感动。   最划算的是,金坷垃因为是高度浓缩的肥料添加剂,所以用量很少。   严之默花了二十积分和五万勾币,买了一小瓶,大约100g的容量,也足够用很久了。   交易进行得很快,结束之后,姚灼就看到严之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两人合力把添加剂混进了肥料里,叫来元宝和如意帮忙,给暖房里的土豆和辣椒全部严格遵循剂量,重新施了一遍肥。   结束之后,就等过几天来享受丰收的喜悦了,还能抢在老屋改造进行到暖房之前完成采摘和催芽。   如此,也不耽搁暖房的扩建。   等待老屋改造和作物成熟的日子里,严之默和姚灼也加入了腊月的忙年队伍。   这是他们两人成亲且摆脱令人厌恶的家人后,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自当是意义非凡。   姚灼去镇上布庄裁了新布,回来亲手给两人做一套新年的新衣。   虽然身上的棉衣也都是不久前刚做好的,还没穿几次,可也已经算是旧衣了。   做衣服的同时,姚灼还思考着,想借着过年的由头,做点手工去镇上卖钱。   因为过年是许多人忙忙碌碌,一年下来最舍得花钱的日子,无论是大人或是孩子,只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都会添点喜庆东西。   关于这件事,他已经筹备一段时间了,手里也有了一些样品。   包括叫做“中国结”的挂饰、连接着流苏的醒狮、小孩子可以戴的虎头帽、虎头鞋,还有许多大红色的头花。   单说虎头帽和虎头鞋,市面上可以见到的,基本都是布缝的,上面再辅以刺绣,做出图案。   但姚灼所做的,是用钩针织就的,看起来更加生动可爱。   “夫君,我们要不要再去一次梧桐镇的大集摆摊?我之前问过,过年的时候,从腊月二十三到腊月二十九,梧桐镇都有集市。”   上一回他们去梧桐镇,卖得很不错,因此这次姚灼第一反应还是那里。   严之默却有别的打算。   “年前这几日,生意必定都不错,但梧桐镇太远,日日都去,太消耗精力,住在那里,又不划算。不如我们还是去白杨镇赶集,此外,年后我们还可以去县城。”   对于年前去哪里,姚灼是无可无不可的。   白杨镇的大集人是少一些,但他还要新衣服,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太多,估计也足够卖了。   他更在意的,是去县城这件事。   “年后也是去县城赶集吗?”   严之默在一旁坐下来,同他讲道:“不算大集,而是县城的华亭寺庙会,时间在初一到初三。我听说双林县和周围镇子上的人,过年时都时兴去华亭寺请香。”   他转而道:“如此,到时我们也能去华亭寺游览一番,凑个热闹。”   【等等,华亭寺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前面的,是戚掌柜提过!我没记错的话,是求子很灵的寺庙!】   【去卖货是次要的,带着老婆逛景点是主要的(盯)】   姚灼其实没听说过华亭寺,石坎村太偏也太小了,这种去遥远的县城寺庙请香的事,这边没有人做过。   但听严之默这么说起来,就已经令人心生向往。   且他们也没有过年要串门的亲戚,趁这个机会去县城转转,还能去给县城的熟人拜个年。   姚灼放下针线筐子,给严之默和自己都添了一杯热茶。   “那这次,夫君你还是去卖肥皂吗?”   严之默显然也早有想法,“肥皂要买,但是可以交给元宝和如意去叫卖,我这次,打算去卖吃食。”   要想让土豆和辣椒在这个时代进入人们的视野,最好的办法,就是做成好吃的,直接一把抓住大家的胃。   到时候,有了需求,自然就有了市场,有人收购,自然就有人种植。   而土豆和辣椒能做成的美食,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随随便便做几样出来,都是碾压级的存在。   就在严之默连续三天,做梦都能梦到吃土豆后,可喜可贺,由于金坷垃的加持,暖房里的土豆和辣椒,都可以顺利提前收获了。   而对面对这一大屋子的植物,早就满怀好奇的姚灼,此刻也有一种谜底终于揭晓的感觉。   严之默拉着他一道,先看向挂满红彤彤果实的辣椒。   商城给的辣椒种子品质好,产量高,每一株上面的果实数量都非常可观。   姚灼没想到这种叫“辣椒”的果子,竟长得这么漂亮。   可惜严之默说这果子是辣的,是可以代替茱萸的调味品,不然他很想当场就尝一个。   辣椒采摘容易,两人忙了半个时辰,就已经积攒了满满一筐。   剩下的土豆,姚灼就有点看不懂了。   “夫君,这豆子的豆荚长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他蹲在地上,凑近了反复看,也没瞧见一个豆荚。   他一直以为,既然叫土豆,那土豆就是一种豆子,应该长在豆荚里的。   莫不是种失败了,压根没有结果?   正费心琢磨着,一转身就见到严之默拿来一个小铁铲,对着盆里的土就开始铲。   就在姚灼觉得,严之默是不是想把这个菜连根拔起,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   紧接着,就眼睁睁地看到了被刨开的土里,埋着一大堆长得像是石头的圆形物体。   姚灼刹那间懂了。   “我明白了,这个和芋头一样,果子都在地里。”   严之默欣然点头,“没错,这个虽然叫土豆,但其实和豆子无关。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马铃薯。”   马铃薯,姚灼读了几遍,承认道:“还是土豆更好记。”   严之默心道,可不是么,这就是俗称和学名的区别。   考虑到土豆的生长特性,之前在育苗结束后,严之默就给它们移了盆。   不然若是一直放在之前的育苗小花盆里,土豆还没长成,根系就要在地里打架了。   好在最后的成果还不错,土豆这东西沉得很,算下来,大概收获了一百斤的样子。   代价就是两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的,相视一笑后,便赶忙出去打水洗手洗脸,夜里少不得仔仔细细沐浴一遍。   收获的果实,严之默暂且用车拉到了新宅院那边。   土豆和辣椒毕竟并不是本土作物,若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太过扎眼。   往后两日,严之默又仔细挑拣,选出了一部分作为下一批要种下去的种子。   这个工作结束后,他方才长舒一口气,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一大堆土豆和一大堆辣椒之上。   下一秒,他就选了五个大土豆,又抓了一把辣椒。   辛苦几个月,终于等到了可以尝尝滋味的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1、“金坷垃”是一种九十年代推出的肥料品牌,以广告十分夸张著称,所以后来被玩成了一个梗。坷垃,是方言里土块的意思。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78章   姚灼坐在正屋里做手工, 膝上的针线筐里满是棉线,跟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放了不少成品,如意在一旁帮他分色、理线。   正忙活着, 却闻到一股非常呛人的味道。   从方才起,就在一旁的地上玩线团的十六,嗅觉最是灵敏,只见它小鼻头动了动,直接打了个喷嚏。   过了一会儿,九月也从后院逃难似的跑来了,凑近了一闻,发现它也一身火烧火燎的味道。   姚灼不解,联想到严之默正在灶房做饭,便对如意道:“去后院瞧瞧,可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挥舞锅铲的严之默也被呛得不轻,整个人泪水涟涟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灶房又没有抽油烟机,油烟在不大的房间里蔓延,可不是熏人吗?   刚刚准备鸡肉时,九月本想来蹭口吃的,结果辣椒一下锅,狗子就被熏跑了。   但是,他闻着辣椒过油爆出来的香味,只觉得格外感动。   前世他生病之后,就没怎么吃过辣椒了,偶尔实在馋了,也最多是浅尝一口。   至于他自己和姚灼, 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在喝药了。   王大夫说是药三分毒,又不是病得在床上爬不起来,也不能成日里的灌药汤。   所以两人不用忌口,不正是尝尝辣椒的大好时候?   今日做的菜,都是要舍得放油的。   食材下锅,发出“刺啦”一声的响,余光瞥见如意从前院跑来,和门口择菜的元宝说了什么。   “哥,夫郎让我来问问,老爷在忙什么呢?”如意一进后院,很快发现那呛人的味道更浓了,不过闻久了却觉得有些香。   没等元宝回答,她又探头往灶房里瞧了一眼,顿时眼睛眯起,涌出生理性的泪水。   “唔,好大的烟!”   元宝坐在小板凳上剥蒜,闻言乐道:“老爷说今儿中午要做好吃的,这个味道,是因为那个叫做辣椒的东西。”   如意因为还要回去帮姚灼的忙,怕脏了手,就没碰蒜头。   在门口,隐约能看到严之默在灶前忙碌的身影,她之前帮厨时见过一次,老爷下厨的手法,那叫一个熟练,就说切胡瓜吧,能切成一整个不断的,但扯开又全都连在一起,说是叫蓑衣黄瓜的,比起酒楼的大厨也不逊色。   而且味道也很好吃,自从来了严家,她觉得自己脸都圆了两圈。   一想到今天中午又有口福了,如意便小跑着又回到正屋,把事情告诉了姚灼。   姚灼一听只是在做菜,就放下心来。   过了半晌,手头上一个中国结快钩完了,就听到元宝来喊如意去端菜,又对姚灼道:“夫郎,老爷说午饭做好了,准备用饭吧。”   姚灼便把眼前的东西都收到了一旁的一个竹箱里。   之前他都随手放在外面,后来发现十六这个不讲道理的,不仅自己要搞破坏,还要叼一个到地上,送给九月顽。   后来那个被九月咬过的小醒狮,姚灼索性就给它当玩具了。   但做一个不容易,也不能任由这两个小的成日调皮叼走顽的,所以现在都养成收好的习惯。   刚把吃饭的八仙桌的桌面收拾出来,菜就开始往上端了。   味道又香又辣,也不知为何,这红彤彤的辣椒搁在菜里,还没吃呢,看着就教人觉得口舌生津。   最后,严之默也跨过门槛进了屋,正时不时地闻一下自己的袖子,露出嫌弃的眼神。   “做菜什么都好,就是废衣裳,且等我片刻,我去换一身。”   先前没觉得,往后要是常做辣菜,估计还是做一身围裙比较好。   严之默一边在里屋换衣服,一边心想,等过阵子姚灼不忙了,就让他帮自己裁上一件。   严之默只换了外衫,回到正屋时,碗筷都布置好了。   他便挥挥手让元宝和如意去后院吃自己的,他们两个的那份都提前留出来了。   包括九月和十六,也都分到了一份白水煮的鸡肉和土豆。   今日严之默一共做了四道菜,都用了土豆和辣椒。   两道荤菜,分别是一道辣子鸡和一道土豆块炖肉。   一道素菜,自然要是经典的酸辣土豆丝。   最后还有一道主食,是土豆丝烙的饼。   【嚯,这一桌,我愿称之为:碳水炸弹】   【每一道都想吃啊啊啊啊炫我嘴里!!】   【强烈谴责主播这种动不动就在日常线里掺杂美食线的行为!】   【吸溜一下口水,我要去码头整点薯条吃……】   在姚灼看来,土豆类似番薯和芋头,都是生长在地底下,连着植物的根部,而且可以充当主食的东西。   但番薯有甜味,芋头的口感则是偏软糯的,更适合直接吃,或者煮粥,而不是拿来炒菜。   本以为土豆吃起来也会差不多,没想到最先夹的一筷子土豆丝入口后,他发现这土豆居然可以是脆生生的!   “这道菜我没放多少辣椒,要是你觉得太酸或者太辣,下次我改一改。”严之默也跟着吃了一口土豆丝,发现比他想象中的要辣一些,可是真的香。   姚灼很少吃辣,当即就被辣得吐了吐舌头,嘴上却道:“我觉得刚刚好,就是要辣一点才好吃。”   见姚灼对辣椒接受度良好,严之默有一种幸好两人能吃到一起去的快乐。   “再尝尝这个辣子鸡,辣椒我都炸过了,你要是不怕辣,也可以直接吃。”   因为家里买得起足够的油,所以严之默做的是干煸辣子鸡。   鸡肉是炸过之后,才和辣椒在一起翻炒的,试问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炸鸡的诱惑?   而姚灼惊讶地发现,土豆丝是爽脆的,可土豆块居然是软糯的。   不仅如此,土豆块还吸饱了汤汁,吃一口土豆块,再吃一口五花肉,只觉得再幸福不过了。   吃菜的同时,当然也要佐以主食。   土豆丝饼吃起来也是脆脆的,越嚼越香,考虑到要配菜吃,严之默没有放太多的盐。   吃到后面,两个人的嘴唇都被辣得红红的,额头上也浮了一层薄汗。   好在考虑到这个问题,严之默事先就准备好了放凉的白开水,其实牛奶更解辣,但在这个时代,牛奶太过难得。   实在吃不下后,姚灼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感慨,“这辣椒做的菜,实在很适合冬日里吃,吃完之后,觉得浑身都暖和了。”   严之默听到这里,心思一动道:“那过年的时候,我们可以吃火锅。”   “火锅?”又是一个姚灼没听过的新词,但只要是严之默做的,他就没有不爱吃的。   严之默没有过多解释火锅是什么,美食这东西就是这样,任由你说得再天花乱坠,都不如真的尝上一口。   于是他想着,下次去镇上时就找熟识的铁铺,打一口鸳鸯锅。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依旧各自忙碌着。   他们家的工坊,过年之前,还需要给西窗阁供应一批黄蜡和红蜡。   普通的肥皂,少说也要预备上五百块左右,才够到时赶集售卖,以及刁翔去分销的。   至于香水、精油等,按照严之默的想法,还要设计专门的春节礼盒。   严之默忙于礼盒的时候,姚灼就一边在老屋监工,一边制作钩针的手工品。   老屋的改造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共用了七日,就已全部完工了。   正屋改造成了三间,正中堂屋,左右各改成卧房,便是弹幕里观众所言的员工宿舍了。   此外,前院两侧各有一排房屋,左边是工坊,右边是暖房。   后院也依照之前的规划,共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侧搭好了木棚,用于晾晒原料,一侧是另一排工坊。   屋子盖好之后,少不得需要打扫,因此这一日就停了制作的工作。   为了尽快打扫干净,严之默和姚灼也加入了进来。   等到这几排房子全都扫净尘土,里面新添的架子、桌椅等也都擦得明亮整洁后,已经又是一天的傍晚时分了。   “大家都辛苦一天,晚上都别回去了,在这边一起吃点。”   除此之外,还加上了来接刁大伯回村的刁翔。   刁翔没推辞成功,索性就直接出门到牛车上,拎下来几只兔子,都是他今日刚从猎户手里收来,打算回家处理干净拿去镇上卖的。   严之默索性拜托刁翔把其中两只兔子拔毛处理了,直接用辣椒红烧了一大锅兔肉,又做了一条鱼,炒了几个菜。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兴起时,几个桌上能吃酒的,还一起吃了些酒。   刁大伯坐在席上,吃着又辣又香的兔肉,咬着暄软的白面馒头,时不时再来一口小酒,只觉得日子不能更美了。   这回他帮严家修了两个屋子,挣了不少银子,只要日后在村里好好地过日子,这笔钱足够养老了。   但刁大伯还是想着,假如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   酒足饭饱,刁翔带着刁大伯告辞离开了。   方二娘与姜越,领着殊哥儿,也在帮忙收拾完桌子后各回各家。   已经说定,他们两个今晚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彻底搬过来住。   元宝和如意打了水,在灶房洗碗刷锅,严之默和姚灼则站在院子里,依偎在一起,看向夜色下焕然一新的老屋。   初来时,这里坍塌破败,连屋顶都在漏雨。   而如今,这里将会不断生产出数不清的蜡烛、肥皂……供应至无数人家。   “时间不早了,夜里要起风,回家吧。”严之默握紧了姚灼的手,两人叮嘱了元宝和如意稍后关好院门,便肩并肩地往新宅走去。   指引他们方向的,是新宅门口亮着的灯笼,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   而旧屋则在身后,走远了,渐渐融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前来补上qwq家人们元宵节快乐呀!老规矩,2分评论明天发红包! 第79章   石坎村就巴掌大, 谁家有点动向,没一会儿全村都能知道。   因此当方二娘从方老三家搬出来时,一路上就已经有不少人和她搭话。   方三嫂因为好奇,也跟着想过去看看,顺便帮忙收拾收拾。   没一会儿,姜越也推着从麻三家借来的板车,牵着殊哥儿从另一头走来,和她汇合。   在得知这两人是要去严童生家的老屋住,且房子还是新修的时,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严童生真是好人,帮他家做工,不仅管一顿饭,竟还给房子住。”   “前阵子那老屋又动土,我还寻思是在忙活什么,本以为新宅院起来了,这老屋就不要了,结果隔几天路过时一看,嚯,又多了好几排房子!”   村户人见过的世面少,一直是知道严之默家赚了钱,却对赚了多少没什么概念。   因为对他们来说,几两银子就是巨款,几十两银子那干脆是能吃一辈子的钱。   但假如谁家飘出了肉味,多吃了一顿荤,或是谁家多盖了一间房,他们绝对比谁都敏锐。   而严之默家现在, 已经把这几项都占全了。   “亏得严童生现在还没买地, 到时候买上十几二十亩的地,再雇些雇农,那不就是妥妥的地主老爷呦。”   “别忘了人家还是读书人呢,也保不齐哪日考中了秀才,到时候,可真就是彻底发达了!”   方二娘和姜越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以及那些投向自己的艳羡目光,只是客气地笑笑,没有接话。   他们两个往日里都是村里避之不及的人,一个被休的媳妇,一个克夫的寡夫,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了,他们有技艺傍身,兜里更是有日日做工攒下的钱,都觉得过去嫁给男人受过的苦,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走到半路,看热闹的人散了。   瞧那模样就知道,这帮人一定是三三两两地分开,回去和左邻右舍分享这新得来的消息。   今日对于方二娘和姜越来说,也是新生活的开始,两人收拾东西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   相比之下,姜越带来的东西比方二娘多一点,但也多得有限。   方二娘东西少,是因为当初是跑回娘家的,算是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   姜越则是这些年过得艰难,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最后借板车推过来的,也无非是几床被褥和一口放衣服与杂物的箱子。   他看着一旁乖巧地帮忙铺被褥的殊哥儿,只觉得这个冬日总算不用让孩子和自己一样受冻,如此想着,心头振奋,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两人这日过来得早,收拾完后就去开工,比起往日,也没耽误多少时辰。   因为工坊修建好了,所以她们不再需要去院子里挨冻。   除此之外,秋天时囤积的大量漆树果子和枸桔种子、果皮等,也终于有地方可以妥善存放。   但这遭清点存货过后,也暴露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存货,至多也就再用几个月,无论如何都坚持不到明年果子成熟的时候。   这也是严之默感到颇为无奈的一点,那就是虽然当时他已经尽最大努力,从附近各个村子里收购果子,几乎把附近山里的漆树林薅空,可一片区域里的漆树毕竟是有限的。   之前西窗阁每一批订货一百根时,这些存货算起来还能用很久、   可现在需求量增加上去,便明显不够用了。   若说制作肥皂的原料,严之默还有办法从其它植物里提取,但相对而言,漆树果便较为难以找到替代品。   不过,严之默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   在这件事上,他有一个先天的优势,就是他可以通过查询资料,学会在北方养殖白蜡虫的方法。   因为他前世生活的世界,真实发生的历史已经证明过,白蜡虫完全可以在北方生存。   何况黄蜡的销路比白蜡好,归根结底,不是因为它多好用,而是因为它便宜。   只要能把白蜡虫引进北方,不需要为漫长的运输过程支付成本,那么,北方白蜡的价格自然也可以落下来。   而且到时候,严之默还能从蜡烛的生产商,一跃变成原料的供应商。   这生意,岂不是更好做了?   不过这些事情,严之默都打算推到年后再想。   在过年面前,万事都可以用一句“年后再说”来解决。   腊月二十四这天,夫夫二人起了个大早。   他们今日要去白杨镇上送货,顺便在集市上摆摊。   因前一天是小年,整个宅院都被打扫地窗明几净,教人今早一睁眼就心情痛快。   换上厚实的衣服,戴上兔毛围脖,元宝已经把驴车套好,从后院赶到了门口。   因为这次要送的货物较多,而且因为严之默要去集市上卖吃食,为此还要带一些锅碗瓢盆,因此特地借了麻三的牛车。   这也提醒了严之默,家里只有一辆驴车看样子是不够了,不如趁这趟去镇上,再买一辆牛车算了。   到了镇上,一行人兵分两路。   严之默领着麻三先去西窗阁和两个专柜送货,好把麻三的车空下来,让他好先回村。   而姚灼则带着元宝和如意,去集市上租摊位。   姚灼跟着严之默,耳濡目染,也知晓了一些经商之道。   集市上的摊位费,好地段和差地段,其实只差了十个铜板。   这十个铜板,很多人不舍得出,但其实若是出了,这笔差价只需一上午就能挣回来。   尤其是年前的集市,人流量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姚灼便眼都不眨地交了价格最高的摊位租子,又学着严之默,多给了对方两个铜板。   果然换来了不错的态度,给他们指了几个地方,让他们自己选,位置也划地更大一些。   姚灼选了一个靠近街角的地方,从哪个方向来都能看见。   待到把架子支起来,开始往上摆货品时,严之默也从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三根糖葫芦。   “遇见一个老婆婆在卖,我瞧着舍得用糖浆,是个实在的,就买了几串。”   姚灼一串,元宝和如意也有。   严之默不太爱吃,觉得山楂太酸,一般也就分姚灼一个,尝个味道就罢。   元宝和如意对于老爷和夫郎的大方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加倍努力地干活,回报老爷和夫郎把他们带出牙行,还让他们吃饱穿暖的恩情。   今日几人分工明确,摊位也依旧连在一起。   分别是姚灼的工艺品摊、肥皂摊和严之默的吃食摊。   把肥皂搁在中间,也是避免严之默这边的味道熏到姚灼卖的东西。   中间的肥皂摊摆出来的,主要是一些平日里做肥皂时,积攒下的瑕疵品。   这些肥皂大都是脱模时不太完整,伤了品相,由于白杨镇这边对肥皂这东西接受度已经非常广,所以严之默就索性拿过来便宜点处理掉。   这些都不太用他操心,到时交给元宝和如意就好。   他这次来赶集的主要目的,还是卖吃食。   主要想要小小地试一下水,试探一下百姓们对土豆和辣椒口味的接受度,以及定价等问题。   严之默最后选择摆摊的土豆小吃,是前世很常见的路边摊产品——狼牙土豆。   把土豆切成条后下锅炸透,最后撒上事先准备好的调料就可以吃了。   调料自然也准备了两种,分别是辣的和不辣的。   这东西一出,弹幕就小小地沸腾了一下。   【炸土豆就和炸鸡一样,只要舍得放油,它能不好吃吗!(震声)】   【狼牙土豆,我的最爱,还有旋风土豆片,谁懂!呜呜呜!馋死我了!】   【因为主播我已经连续吃了三天土豆了,再这么下去会更胖的(捏起小肚子)】   严之默今日带的土豆不多,只有一小筐,三十斤左右的样子。   都已经提前在家切好,用水反复冲洗后,泡在了水桶里带来的。   一切准备好后,集市上的人流已经不少了。   严之默这回压根不需要叫卖,当他把土豆条放进锅里开炸后,那股香味就已经远远地传了出去。   只要是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往这边多看一眼的。   但看的人多,却一时没有人上来问价。   严之默也不着急,只淡定地把第一份炸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用油纸折好的小盒里。   这番操作,终于引来了一个年轻汉子的驻足。   “这是炸的什么吃食?从前没见过,怎么吃的?”   严之默是出来摆摊的,所以收起了那一副书生打扮,穿了一身短打棉衣,闻言道:“客官,这叫做炸土豆,八文钱一份。”   他一报价,这汉子就迟疑了。   “八文?就这么一点?土豆又是什么东西?”   严之默耐心道:“土豆是一种菜,只有我们村子有,产量非常少,所以价格贵些。”   汉子听了就想走,可走出两步,又被那股香味勾了回来。   犹豫半晌,想着快过年了,自己是在镇上做工的,一个月开二钱多银子,又不差这几文钱,尝个新鲜怎么了?   最后又走回来,决心道:“给我来一份!但是说好,要是不好吃,我可要你退钱!”   严之默客气道:“因为您是小摊第一个顾客,这份刚出锅的卖给您,只收六文钱。”   他怕对方觉得已经做好的不如现做的新鲜,解释道:“这个就是要做出来后,放一放凉才更好吃。”   一下便宜两文钱,汉子这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没想到你做生意还挺实在,那便要这份吧。”   严之默点点头,把油纸盒端起来,指了指调料道:“辣的和不辣的,您要哪个口味?”   汉子摸着下巴,没想到这小摊还有挺多花样。   这个时代因为辣味调料不够多样,所以这种口味并不流行。   可这个汉子显然是一个愿意尝鲜的,他明显闻着觉得辣味的调料更香,就指了指道:“我要这个。”   严之默应下后,给他浇了一勺,又插上一根竹签,递了出去,顺便收了钱。   由于这汉子声称不好吃要退钱,所以也没走,就站在摊位前吃。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此时周边好几个人都在盯着他瞧,毕竟大家都想知道,这个摊位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好不好吃?   若是好吃,他们也不介意花几个铜板,打打牙祭的。   于是,只见在一群人默默地围观之下,年轻汉子吃了第一口。   这一刻,汉子意识到,这摆摊的真心没骗自己。   这个叫做土豆的东西,外脆里糯,是他完全没吃过的口感!   而且搭配上这个辣味的调料,带着点酸辣味,简直让人吃了第一口,就想赶紧再吃第二口!   这小小的一份,还冒着热气,吃进去都烫舌头,可这个汉子却压根顾不上点评,埋头苦吃,没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而在吃的过程中,他显然已经做了个决定。   严之默正在顺手把用棉布擦干净锅周围的油渍,就见方才的年轻汉子走了过来。   不仅没有找茬,反而还利索地掏出钱袋道:“老板,再给我来一份,我拿回家给我夫郎尝尝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80章   哪怕在现代, 狼牙土豆都是极为风靡的路边摊小吃。   如今拿到此间异世,根本就是王炸级别。   这一日,来白杨镇赶集的人,在路过某个街口时,都会发现一个摊位前排着长队。   本以为是有人闹事,结果凑近了一看,竟然是争着掏钱买一个叫做炸土豆的东西。   因为想买的人实在太多,为了让更多人能够倡导,严之默在大量顾客的要求下,把土豆变成了五文钱一份的小份。   由于生意太好,姚灼也过来帮忙,那边的摊位就让元宝和如意两人顾着。   两人一个炸土豆,一个装土豆,加调料,一个容颜俊朗,一个眉目明艳,许多顾客被这摊主的容貌晃了神,皆在心里暗暗道,为何模样好的都早早成亲了。   但美人在前,过把眼瘾也是好的,无论男女老少,皆逃不过一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筐三十斤的土豆,切成条也没多少,很快就见了底。   严之默忆起以前看过的新闻,夜市上生意好的,做土豆小吃的小餐车,一天就能消耗几百公斤的土豆。   这么一对比, 他今天带来的三十斤,实在是不够卖的。   按照五文钱一份的分量,也就勉强能凑出一百份。   于是,摊位支起来不到两个时辰,严之默带来的土豆就都卖光了。   有那才听到了消息赶过来的,得知已经卖空后,还追问严之默明日来不来。   严之默摇了摇头,他不打算继续在镇上卖土豆,毕竟做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并不是他的本意,去县城通过摆摊吸引大客户,才是他的目标。   他只能遗憾告知来询问的人,年后他会去华亭寺的庙会上摆摊,至于镇子上,就真的没有了。   除此之外,他用狼牙土豆吸引来的人流,自然而然地也会顺便看看左邻右舍的摊位。   因此,无论是折价处理的肥皂,还是姚灼摊位上的小玩意,在这期间都卖出去了不少。   上回在梧桐镇摆摊时,姚灼的钩针手艺也就是个初学者水平,中间练习了许久,这次摆出来的东西,已经比上次精致许多。   等到午间时,除了醒狮和虎头帽,其余的都卖完了。   姚灼把剩下的收好,打算到时候再拿到庙会上去卖。   元宝和如意看顾的肥皂摊,则还剩十几块肥皂,都是被人挑剩下的,瑕疵更严重一点,在价格相同的情况下,顾客自然会优先选别的。   严之默扫了一眼,把价格又便宜了两到四文不等。   元宝扯着嗓子叫卖了两声,一眨眼的工夫就卖掉了。   清点一下,今日卖了将近三两银子,可谓收获颇丰。   所有的铜板照例在姚灼这里汇总,很快小陶罐又变得沉甸甸了。   一般手里的零钱攒够十几两,严之默就会拿到镇子上,找地方换一个整的十两银元宝,剩下零散的,就留着平日里花。   不得不说,虽然专柜那头每个月几百两的挣着,可也不妨碍他们出来摆摊时,体会一把赚些零钱的快乐。   几人就近找了间饭庄用饭,饭后依照一早的约定,还要去两个专柜收之前一个月的银钱。   早上时间太赶,再加上香悦坊的掌柜不在店中,索性就将两家一起约在了午后。   两家见到严之默,都说了同样的话。   那就是新年礼盒早上刚送来,这一会儿工夫,就开了张。   这次的礼盒,严之默给两家店都各自做了两款,一款价格高一些,一款价格低一些。   还提前定做了一些礼物,比如手持的小铜镜,纯银元宝串的红色手绳。   且为了让两家店能够进一步的加强合作,还特地将他们的产品交换,放入了礼盒内。   譬如,香悦坊的香水与蜡烛礼盒里,有雨霖阁的胭脂,而雨霖阁的精油与香皂礼盒里,有香悦坊的线香。   过去,大家做生意没有这种概念,总觉得自家的产品就该放在自家店里卖,若摆到旁的店里,就仿佛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可现今,起码这两家的掌柜已经尝到了足够的甜头。   他们因为严灼记的专柜,成了整个白杨镇独一无二的合作方,眼看要过年了,各自给严之默和姚灼备的礼,就有足足一大盒。   搞好关系,来年才好让严之默继续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这回收账完毕,严之默入账共八百五十两,换成银票都是足足一叠,可以过个好年了。   除此之外,因过年的缘故,各家商铺马上就要开始放假,等过完年再谈供货的事情。   严之默和姚灼便商定,家中工坊也从明日开始休息,一直到出了正月十五再重新上工。   回家之后,将这消息告诉方二娘和姜越,二人都开心不已。   因为不止得知可以休息大半个月,东家还给他们准备了过年钱。   一人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也就是三百文,用红绳串了,外加一人两个印花的小银镙子,一个是一两银子,两个加在一起,就是二两银子,凑一个好事成双。   此外从雨霖阁和香悦坊收的礼,也都是女子和哥儿能用的,分出来两盒,两人一人一盒。   【这年终奖,建议我那抠门老板学学】   【我们连双薪都不舍得发呢,过年那天一人给了一红包,拆开一看,二百,我呸】   【我们倒是发年货了,一人一箱大馒头,别太离谱!!】   发钱的时候,严之默照例说了几句话。   “过去几个月,二姐和越哥儿,你们两位出力最多,也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工坊这边,已经不需要我和阿灼花什么心思,如此也能空出时间来去做别的事。所以这些奖励,都是你们应得的。”   对于严之默来说,方二娘和姜越实在是很不错的员工。   好学也肯干,人品也都是极好的,若是这两人不做了,工坊的效率也会大打折扣。   “正好趁这个机会,也浅说下年后我的打算。”   在听到工坊打算年后再招四个人,还打算给他们两个涨工钱时,方二娘和姜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严之默了。   两人合计一番,方二娘代表两人道:“东家您给的工钱已经很高了,哪家女子、哥儿,不过是在村子里做事,还给住的地方,竟能一日给十文钱的?再者教给新来的如何做事,本就是我们分内该做的。”   严之默听完后,却道:“二位不必在这件事上客气,我是雇人做工的,若是做的不好,我自不会上赶着多付钱,之所以有这个决定,是因为接下来,我希望你们二位,不仅仅是我严家工坊的一个小工。”   本以为工坊多招人,就已经说明严之默的生意做大了。   没成想,严之默接下来说的,竟是去县城开店一事。   “现在手里银钱充裕,我有心直接去县城盘个铺子。县城与村里,相隔甚远,恐怕到时,就索性搬到县城住了。到时,村里的工坊,以及往镇上、县城送货一事,少不得交给你们操持。等年后有时间时,我会再去镇上添一辆牛车,另外白大山那孩子是个肯干的,我打算也雇他上门帮忙。”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又看向两人。   “届时去县城时,我们也希望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能从旁协助,所以过年这期间,二姐与越哥儿,你们也可考虑商讨一番,看愿不愿意随我们去县城。”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就是,两人只能去一个。   方二娘和姜越一时都有些茫然,拿不准这个机会该不该抓住。   严之默知道这选择不是很快能下定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去县城,年后便要开始学着认字、算数,这些倒是不难,阿灼眼下早就会了,到时候可以让他来教学。”   严之默说的这些话,唯独这句是没和姚灼商量过的。   姚灼看了严之默一眼,换来一个坚定又温柔的眼神,姚灼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是了,他如今识文断字,书法也是随夫君学的,很是像模像样,教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事情都安排完毕,待把工坊这边的工具都归置到屋里,上了大锁,院子里也洒扫干净后,就彻底放假了。   接下来再来老屋这边,无非是看顾一下暖房的作物,除此以外,也没什么需要特地忙的了。   放假的畅快情绪将人笼罩,夫夫二人相携回家后,进了堂屋,都感到积累了一身疲惫。   两人坐在榻上吃茶吃点心,一个人怀抱十六,一个人摸着九月的脑袋,被毛茸茸包围,好半天都没挪地方。   最后还是姚灼想起来,“今日拿回来的钱还未算账呢。”   眼下真是富裕了,揣着几百两银子都不知道激动了。   于是两人又慢吞吞地爬起来,一个人去拿银票和铜钱,一个人去取钱匣子和家里的小账本,以及笔墨等物。   存款只需简单一算,便知又稳稳破了千两。   这笔钱,拿去县城盘个铺子,再置办个院子,都绰绰有余了。   把钱匣子上的小铜锁重新挂上,严之默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了一些不同的感触。   自他穿越到这里时,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囿于这一方小村庄。   而当如今真的有了足够的资本,能大展拳脚时,又强烈意识到,未知的未来,当真有些让人热血沸腾。   前世的他因病困于方寸,孤独而逝。   未曾想重活一回,反而有机会去爱人一起,成家立业,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也别有滋味,遑论日后,他还有心与姚灼四处游历,看遍山河。   正感慨时,意识海中,突兀地想起了耳熟的提示音。   严之默随意拿起桌上的账本,假装翻看,另一只手则端起了一杯茶。   免得些许表情的变化,被姚灼看出端倪。   只是他素来很不错的表情管理水平,还是输给了旺财接连宣布的大新闻。   【恭喜宿主!直播间登临勾勾直播首页-人气星秀主播榜,榜单展示时间:七个工作日】   【恭喜宿主!因后台积分满足商城升级标准,现已为您解锁“铂金商城”功能!】   【相关新增功能入口已加载关闭——】   【相关升级奖励已发送成功——】   严之默手一抖,茶水险些撒了一身。   商城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升级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哦~(挥手手) 第81章   因为茶水较满, 终归还是打湿了袖口。   冬日里穿着湿袖子也怪难受的,姚灼便让严之默进去换一身。   身上这件正好今日出门沾了风尘,索性直接拿去洗了。   严之默进了里屋,连忙一边换衣服,一边打开了商城后台。   一眼望去,果然比起黄金商城,各种品类的商品都丰富了许多。   就拿种子来说,又新增了好几种。首当其冲的,就是主要的粮食作物——玉米。   蔬菜方面,则有西红柿、胡萝卜、莴苣等。莴苣又名莴笋,不仅根茎爽脆,叶子也可以食用。   严之默之所以特别关注莴苣,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从禽类养殖的书里看到过,莴苣的叶子里富含丰富的维生素和矿物质,用来喂鸡,尤其是喂养蛋鸡,是可以提高产蛋量的*。   至于玉米、西红柿、胡萝卜的好处就不必说了。   看过种子,严之默又看了看农具。   过去几个月,无论是秋收和秋耕,都与自家无关,可年后,就少不得要置办田地了。   除了种出自家人的口粮外,严之默还打算留出一些当做试验田,专门种植他从商城兑换出来的种子。   这种时候, 农具就显得重要起来。   黄金商城里也有一些农具, 都是这个时代已经存在的东西, 大约这部分工具的受众是针对更低级的位面世界。   不过铂金商城就不同了,严之默这一会儿工夫,已经看到了耧锄、水轮三事、以及包含麦笼、麦钐、麦绰三件套的组合收割器,这几种重要的农具图纸。   其中,耧锄是一种松土的农具,可以使用人力手推,也可以使用牲畜牵引,若是用牲畜,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实现了锄地的半自动化,按照商城上面的商品简介所言,这种农具可以实现一人一畜,一天二十亩地的成果,何况还能解放双手。   麦钐、麦绰、麦笼三件套是收割粮食的农具,麦钐就是一种锋利而薄的刀片,用于收割,麦绰的形状类似簸箕,开口处安装麦钐,二者组合使用,再安装框架、木质手柄,在田地里一边前行,一边挥动,收割下来的麦秆等,就会落入麦绰中。随后,就轮到麦笼登场了。   麦笼就是柳条等作为外框,里面用麻绳编织成的网包。一般会按上轮子,以便推动。   这三件套的工具使用时,便是一个人拿着麦钐和麦绰组合的工具,在前面收割,收割下来的粮食,一个转身就可以倒进后面的人所推的麦笼里,如此搭配,干活不累。   最后的水轮三事,则更复杂一点。它是一种升级版的水磨,商城简介上有言:“水轮三事,谓水转轮轴,可兼三事,磨、砻、碾也”。也就是说,这种农具具备三合一的功效,兼有磨面、碾米、给稻谷脱壳三种功能*。   也就是说,这三样农具,分别负责松土锄地、粮食收割、脱壳碾磨,基本贯穿了丰收季的农事始终。   尤其是前两种,其实在严之默生活的现代,乡村中仍有农民在使用,可以说是饱受实践检验过的好东西。   有了它们,不夸张的说,整个时代的农业生产力都会得到提升。   由于满脑子都是如何种地,严之默一番思索,在搜索栏里默默输入了“塑料布”三个字。   这种低级的工业产品,果然也在铂金商城里上架了,而且价格比严之默想象中的便宜许多。   严之默已经开始心动,考虑有没有可能,直接建造几个塑料大棚,这样可以加快试验田的育苗速度,比起暖房,室外毕竟有阳光照射,对于作物的生长更友好。   唯独需要解释的,就是塑料布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此事不急于一时,严之默没急于按下购买健。   对比了价格后,他先购买了耧锄的图纸,这是一年四季,只要种地就用得上的,积分还是要用在刀刃上。   其余两样,等到充裕了,或者收获季节到了,再购买也不迟。   种子方面,则就大方很多,新增的四种被他全款拿下。   把这些东西买好后,严之默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查看其它分类。   商城里的商品琳琅满目,而严之默则目的分明。   终于,他在修仙位面的商品栏里,找到了一个叫玉容膏的东西,简介中直白地写明,此物可以祛疤生肌,令受伤的皮肤恢复原本的模样,无论是旧伤还是新伤,都可使用,一瓶下去,疤痕立消。   再看标价,这东西一瓶就要四十积分,而勾币,则定价二十万,是严之默至今为止买过最贵的东西。要不是他现在隔三差五就要种田专区和平台首页推荐一下,人气直线上升,还真买不起。   这是严之默等了许久的东西,没有多犹豫就下了单。   东西买了,余额也基本被掏空了一大半。   与之相对的,则是面前的桌子上,凭空多了好几包种子,一张折成方块的图纸,以及一个一看就很贵的小药罐。   严之默把前几样东西默默找了个地方放好,最后一样,思来想去,还是直接揣进了袖子里的口袋。   结果没想到的是,因他这衣服换了太久,姚灼忍不住过来瞧瞧,偏巧就把他往袖子里揣东西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大约是因为这药罐的外观,和素日里买的秘戏膏有些像,姚灼看了一眼,直接就想歪了。   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元宝和如意都没在屋门口附近,忙进来顺势掩住严之默的袖口道:“上回买的还没用完,你怎又买新的了?”   严之默起初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姚灼飘红的耳垂和嗔怪的眼神时,才蓦地恍然大悟。   本想直接说出真相,可话在唇边溜达了一圈,又忍不住逗小哥儿道:“这不是要过年了,你我也不必四处跑动,难不成日日待在家中闲坐不成?”   这话里话外,说得不能再明白。   姚灼忍不住干咳几声,只觉得喉咙一紧,脸颊瞬间烫了起来。   严之默早就发现,姚灼在这方面脸皮特别薄。   偏他也有那么一丁点的恶趣味,就是瞧自家夫郎的这副羞赧情态。   眼看又说了几句“浑话”,要把姚灼给惹跑了,严之默才一把扯住对方的袖子,把人拽了回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你且先回来,我有事同你说。”   姚灼旋身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态恢复一派正经,不似在说玩笑话,才甘愿走回来坐下。   “是什么事?”   严之默摩挲着那小药罐,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罐身,摸着温润,很快就沾染了体温,不像是瓷器,倒像是真的玉。   然而他刚把药罐拿出来搁到桌上,姚灼登时就站起来要走,这天还没黑呢!   严之默忙解释道:“方才逗你的,这不是夜里用的膏脂,是我……”   他飞快编了个理由,“是我托雨霖阁的掌柜,买来的祛疤痕的药膏。”   这句话完全在姚灼的意料之外,他看着桌子上的药膏,茫然道:“是给我买的?”   严之默轻轻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只得又编了几句“故事”。   “我先前就向雨霖阁的掌柜打听过,后来她告诉我,京中有大夫专研此道,我便托她寻人帮我采买,这不可算是赶着年前送到了。”   严之默顺口编完,心下又想着,下回姚灼去雨霖阁之前,还得跟人家掌柜通个气,若是说漏嘴可就糟了。   这情由挑不出毛病,姚灼自然不会疑心。   他拿过那小药罐,也瞧出这东西价值不菲。   严之默示意他把药罐打开,很快,一股沁人心脾,难以言喻的淡淡药香便弥散开来。   既然是修仙位面的东西,其原料定非凡品,果然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这药膏,每日夜里净面后用上一回,等这一瓶用完,疤痕就会消掉了。”   严之默回忆着商城简介页面的说明文字,见姚灼还一副没回神的样子,以为他是不信这药膏对陈年旧疤也有用,便道:“京中的大夫,必定是不一般的,不妨就试一试。”   事实上,姚灼心中所想与严之默的揣测,恰好相反。   这可是夫君花大价钱买来的,怎能不试。   他一个乡野哥儿,连府城都没去过,严之默所说的京中大夫,在他心里已经如那无所不能的仙人一般了。   此刻他已经坚信,这药膏定是有用的,因此反而觉得,眼前发生的事那么不真实。   原本以为腿能治好,就已经是意外之喜。   没成想严之默还真能找到方法,帮他治疗脸上的伤疤。   严之默见姚灼不似要拒绝的意思,也没质疑他编的说法,暗暗松了口气。   自己成日里“变”出些奇怪东西,姚灼未曾质疑过,大约也尽数是因为对严之默有一份读书人滤镜。   可他也不能保证,可以一直瞒得住姚灼。   面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严之默设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终究会选择与姚灼分享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   另一侧,姚灼睫毛轻颤,一时百感交集。   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那就是亲近一下严之默。   严之默只觉得眼前突然人影一晃,竟是姚灼侧身过来,一下子环住了自己的脖颈。   他顺势把人往怀里一捞,像做了千百次那样熟练。   小哥儿吸了吸鼻子,似有些哽咽。   有些话,夫夫之间,已不必多言。   严之默想起自己对姚灼最初的印象,是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后来则发现,那都是被逼出来的坚强。   不如说更像是一只猫儿,初时还对人有些戒备,到后来养熟了,就会翻出肚皮任人摸摸。   眼下,姚灼可不像是在朝自己翻肚皮吗?   既然如此,那就摸摸吧。   于是一不小心……   直播间的画面又被紧急切换了   白日朗朗,卧房门扉紧闭,掩去帐后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明天见啦。   ——   1、莴苣叶喂鸡的好处来源于网络,不保证专业。   2、各种农具,历史上均真实存在,部分描述来源于网络(根据个人理解修改、化用),非常不专业,含脑补瞎掰成分。   3、“水轮三事,谓水转轮轴,可兼三事,磨、砻、碾也。”——出自《农书》 第82章   是日, 除夕。   晨起后,时间已不早,洗漱完毕,严之默在姚灼之前,换上了姚灼亲手裁制的新衣。   一身下摆绣竹的云青色锦袍,领口与袖口都缝上了白色兔毛。   姚灼那一身,则做成哥儿款式,颜色选了丁香色,艳而不俗,前襟绣缠枝花卉,精致非常。   家中除他们两人之外,元宝和如意也都得了新棉衣。   姚灼更是从自己的存货里,拿了两根钩针小花的红头绳给了如意,今日一早见了她,果然已经喜滋滋地绑在了辫子上。   九月和十六也被抱过来,戴上了姚灼新做的项圈。   这天的重头戏则是晚上的年夜饭,严之默亲自操办,事先备好的食材,早就在灶房里各自处理完毕,只待下锅。   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严之默打算每一样不做太多,但多搞些花样,加上凉菜、甜点、汤羹等,凑它个十全十美。   为了这个目标,自午后起,他就一头扎进灶房开始忙碌。   到了傍晚时, 终于大功告成。   大过年的, 家中又人丁单薄,就让元宝和如意也上了主桌。   一桌菜色,琳琅满目,若是放在县城酒楼里,少说也要值个百十两银子。   除去菜,还备了酒——一壶热米酒,一壶果子酿。   屋外夜色将沉,屋内灯火明亮,四人围坐,菜肴可口,薄酒醉人。   子夜时分,严之默和姚灼一起,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   在严之默的记忆里,因为禁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已经许久没在除夕这一日,听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了。   但此时此刻,自整个村子四处传来的鞭炮声,乃至升起的烟雾,都加重了这份异世的年味。   而直播间的弹幕里,祝福的话语也与新年的打赏交相出现,一派热闹景象。   严之默注意到直播间限时开通了一个“新春红包”功能后,便安排旺财发了一千个红包,算是回馈观众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按这个时代的年俗,除夕是要守夜到天明的,不过其实也并非家家每个人都能做到。   譬如严之默就没有这个熬夜的精力,姚灼的作息也足够规律,放完鞭炮就已经哈欠连天了。   故而只留了夜里不熄的灯烛,伴随着光点摇曳,长夜将尽。   一晃又是新一年。   ……   进了正月,各家都忙着走亲戚时,严之默和姚灼反而闲了下来、   只定下周三去县城赶庙会,顺道县里的熟人拜个年。   初一和初二,权当放假。   两人闲在屋里,除了招猫逗狗,便是一起温书习字。   姚灼现在已经将千字文学完,一手小楷也写得颇为板正。   虽说放在书香门第,也就是儿童开蒙的水平,可在乡野间,已是难能可贵。   因甚至学习文字,需得输入、输出双管齐下。   严之默一边鼓励姚灼多看各类话本之类感兴趣的故事书,替他讲解生字,又给他纸笔,让他琢磨着写下点什么。   姚灼自是不会舞文弄墨,后来思来想去,便磕磕绊绊写些钩针的心得。   写完后,大约不太好意思给严之默看,便总是折起来压在针线筐下。   严之默自也要尊重姚灼的隐私,从未特地看过,唯有一次不小心瞥到一眼,虽用词浅显,却让严之默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手工博主的分享。   回忆起当初不过是想给姚灼寻个能解闷的事情做做,孰料姚灼是真的喜欢,若日后能由此发展成一门正经的营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严之默吃饭时顺口和姚灼提起,才知道两人的想法在这里不谋而合。   “先前不止一人说,我该去布庄、绣坊一类的地方寄售,我只觉得靠我一人也做不出那么多物件,不成气候,生意必也没那么好谈。”   这些想法和建议,终究来自于固有的印象。   毕竟这个年代的女子、哥儿,若是出身大户人家的,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抛头露面。而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外出做工的机会,大多数人赚些银钱的方式,就是绣些荷包、手帕,拿出去卖,如之前的姜越。   可严之默,却有许多前世经受过市场检验的新概念,可以照搬过来使用。   “我觉得,你可以开一个手作体验店。”   【阿灼:茫然猫猫头.jpg】   【是我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别说,我觉得有戏!两家店如果开在一起,还可以相互引流】   严之默的想法,简而言之就是,店中除了售卖姚灼制作的成品,还可以售卖样品对应的材料包。   不会钩针?没关系,可以买了之后留在店里制作,掌柜现场教学。   严之默之所以这么想,是窥探到了一个商机。   女子和哥儿本就少娱乐方式,男子可以去酒楼喝酒,青楼采花,而女子和哥儿却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就算是去戏园子听戏,讲究些的人家也要租个小包厢,拿帘子挡起来。   可姚灼这店铺若开起来,因掌柜是哥儿,自然不必忌讳。   届时,空间装饰得私密一些,绝不愁没有生意。   姚灼听明白,这是要做县城里那些富贵人家的千金贵君们的生意。   确也如此,严之默做的那些香水、精油等,动辄几十两银子一份,压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买得起的。   “若能给这些人提供一个打发时间的去处,只需设一个要求,便是不许闲杂男子入内,我觉得应是可行。”姚灼略略设想,难免跟着严之默的思绪一起,觉得心潮澎湃起来。   想了想,又拿起习字的纸来。   “那我得多看些书才行,不然到时候与他们做生意,却没有可聊的,岂不露怯?”   转而又让严之默回头带自己去书肆,选些浅显的诗词一类的书瞧瞧,学不会,熏陶一下也好。   两人是定了初三去县城赶庙会,不料初二这日,村子里还有个热闹可看。   主人公也不陌生,便是那跟人私奔去了镇上的姚清。   因按石坎村这边的规矩,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带回娘家的东西越多,便证明在夫家越受宠。   姚家一共两个哥儿,姚灼是跟严之默过明路的,可却也是万万不可能踏进姚家一步的。   而姚清,更是和明媒正娶毫无关系,姚老爹已经放言,他但凡敢回来,就打断他的腿。   旁人这么听着,都觉得姚清是万万不可能回来了,谁能想到初二这天,姚清居然回娘家了。   只是回来时的样子并不光鲜,甚至称得上憔悴。   他称自己被那姓余的骗了,对方不仅没按最初的承诺,上门提亲娶他过门,还没过多久就勾搭上了别的相好,姚清早就想跑回家,可又被余莽抓了回去。   而这余莽又很会拿捏这哥儿的心思,总是打几巴掌再给个甜枣,姚清就在反复纠结中留在他身边直到现在,可就连除夕当年,余莽都是在花楼逍遥。   姚清越想越憋屈,遂鼓起勇气出门找人。   孰料却遇上对方一行往回走,直面迎上之前,他不经意听见,余莽近日巴结的一个老爷瞧上了姚清的模样,而听那意思,余莽竟真打算把自己囫囵打包送出去,只为换来一个新的挣钱活计!   姚清满心慌乱,好不容易等到初二这天,寻了个机会,才避开余莽,搭了辆牛车回村。   这等荒唐事,姚老爹听得当场就抄鞋底子,要把他赶出家门。   这么一追一打,姚清居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于是王大夫便被请来诊脉。   结果手指一搭,还诊出来个喜脉!   人都晕了,总也不能扔出去自生自灭。   最后还是村长出面,让姚家把姚清带回去,正月里别平白惹些笑话给别人看。   姚老爹最后看向吴氏和姚清母子的目光,几乎是怨毒的。   严之默与姚灼听这一段时,那真是半天都没合上嘴。   “他这人我是极厌恶的,可也不得不说,他若安安分分地待在村子里,哪至于出今日这档子事?”   对于姚清其人,姚灼也仅有这么一句评论。   随后,就见他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继而把手剥出来的一小堆瓜子仁,都放到严之默面前的小碟子里。   这幅场景,活像一个过冬屯粮的小松鼠,慷慨地将费尽心思屯的粮食都拿出来分给别人。   严之默也没闲着,他正用小锤子砸核桃。   一时间,桌上除了瓜子皮、核桃皮,还有一堆花生壳、枣核。   姚灼探出头,把严之默递过来的一块核桃肉衔到了口中,唇瓣与指尖轻擦相交,温润柔软。   虽然到最后,并不太爱吃核桃的姚灼,也不明白为什么严之默总要说核桃补脑。   初二这日,因次日要去庙会摆摊,也就悠闲了一个白日。   用过晚饭后,严之默便把如意和元宝削好的土豆全都切成了粗细一致的条状,冲洗后泡进了水里保鲜。   在这之后,又调了两大罐子的调料。   因为制作过程全程直播,弹幕里都有不少人已经把方子学会,照着复刻出来。   【姐妹们,相信我,去搞这个主播同款蘸料,蘸鞋底子都好吃!】   【道理我都懂,你为什么要吃鞋底子】   【真的好吃!能吃辣的多放点辣!绝了绝了】   而蘸什么都好吃的调料还没讨论完,大家就发现,主播又在搞一些更新的东西。   严之默特地切了一些更细的土豆条,在元宝和如意惊讶的注视下,倒了好多油下锅,起火后噼里啪啦地炸起来。   【强烈建议给这个直播间加一个美食标签】   【主播要对我减肥屡次失败负全责!】   【大半夜炸薯条,就真是不怕胖啊!(尖叫)(爬行)】   另一边,正屋里,姚灼把他要拿去买的小物件也都打包装好,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事业,他看向这些物件的眼神也更热切了三分。   刚把装铜钱的罐子搬出来放在包袱旁边,就闻到了一股勾人的食物香气。   明明才吃完饭没多久,可闻到这股味道,姚灼又觉得自己饿了。   回过身,眼前就多了一碟子金黄的土豆条,做法又和狼牙土豆不太一样。   由于番茄暂时还没种出来,番茄酱是做不成的。   严之默便只在上面洒了一点点盐,愉快地招呼姚灼道:“来来来,吃夜宵。”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我恨出差)周末会加更,白天也许会掉落,可以晚上来一起看~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83章   一盘炸薯条, 吃得全家心满意足。   严之默拿出几根在下面没沾上盐的,分给九月和十六过了个嘴瘾。   直到盘子收走,仿佛屋里还飘着一股油炸土豆的香气。   次日去县城时,元宝和如意一早起来,收拾停当后在驴车旁等待,忍不住聊起昨晚连做梦都在吃土豆。   老爷实在太厉害了,竟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还会那么多种奇特的做法!   以至于严之默走来时, 觉得两个孩子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殷殷切切。   ……   县城,如意居酒楼。   尤鹏海与这如意居的掌柜是老相识,因如意居的东家连带大厨,都是伍州人士,与尤鹏海的老母亲是老乡。   老夫人惯常想念一口家乡风味,是以总是差家里人来这里订好菜色,送到家中去吃。   只是此番过年,不知是不是年夜饭吃得太油腻,这几日老夫人似是得了厌食症一般,食不下咽。   尤鹏海无奈,只好又来如意居,瞧瞧这边大厨有没有什么新花样,能哄得家中老母开怀。   可惜毕竟吃了那么多年,来来回回,如意居的菜色都差不多,无甚新意。   尤鹏海愁得一大早就在二楼雅座喝了几两黄酒,掌柜在对面作陪。   两人原本正剥豆下酒, 尤鹏海偶然一个抬眼, 竟瞧见城中路上, 走过一个熟悉人影。   他眼前一亮,赶忙叫来酒楼小二。   “动作快些,帮我下去请那位蓝衫相公与家中人一道上来,就说是我请的!”   掌柜循着其视线看过去,见是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刚下了驴车,没过多久,又从驴车上扶下一位姿容俏丽的哥儿。   那书生瞧着温文儒雅,怎么看都不像尤鹏海这一介粗人会相交的。   “尤老兄,这位相公可是旧相识?”   尤鹏海顺手将一盅酒仰脖饮尽,朗声笑道:“岑兄,你可记得我母亲那用作代步的轮车?便是我这位小兄弟设计的!”   那轮车,岑经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自家少东家也在木老八那里定制了一架,预备送给自幼不良于行的小妹。   可他倒是不知,这设计精巧的轮车,竟出自这位书生郎之手。   正想着,小二已经将人带了上来。   严之默原本来县城,就打算去尤鹏海处走动一番,没想到刚进城就在此处偶遇。   两边见了礼,夫夫二人相携落座。   得知眼前两人出身村野,岑经心底倒是实打实的讶异。   单看严之默这气质与谈吐,说是出身于城中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他也是信的。   而那小哥儿的容貌之丽,放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   “上回一别,许久未见,我可成日盼着你来!”尤鹏海说着就要给严之默和姚灼倒酒,严之默见是温好的黄酒,便自己陪了一盅,姚灼那盅则替他婉拒了。   “阿灼近日在吃些调理身子的汤药,不宜饮酒,还望尤大哥莫怪。”   “我岂是那般计较的人?不吃酒就不吃酒,小二,你去上几碟子点心来!”   尤鹏海这人直爽义气,严之默也愿意与他相交。   又常言道,人以类聚,这岑掌柜瞧着也是好相与的,一时间竟也相谈甚欢。   尤鹏海见姚灼方才行走如常,便知其腿伤好了,感慨半晌,转而问道:“只是不知这正月里,你们为何来县城走动了?”   严之默便把是来赶庙会的事情说了,只是今日来得晚了些,多半占不上好位置。   尤鹏海摆摆手道:“这有何难,我识得那庙会的管事,待我一会儿去打个招呼,给你们匀出个好地方便是。”   再一听说严之默是来卖吃食的,正愁寻不到新鲜吃食的他,顿时直起身来。   “是什么样的吃食,可适合老人吃?”   土豆软糯,的确适合牙口不佳的老年人。   既有尤鹏海的帮忙,严之默他们也不急着去庙会了,便借了如意居的厨房,当场炸了几份土豆,撒上调料后回到座位,分给了尤鹏海、岑经和跟在后面一起过来的大厨。   如意居的大厨在如意居做了快十年,对自己的手艺自信满满。   刚刚岑经发话,说有人要借厨房做一样新鲜吃食时,他还满脸不屑。   等人进来,看清楚是个书生后,更是不相信他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读书人不都自诩清高,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吗?   待到严之默把准备好的土豆条端出来的时候,他才有些傻眼。   “这是何物?泡在水里,颜色有点像笋子……又有点像红薯。”   他既是厨子,又是老饕,没想过还有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食材。   而到严之默撒调料这一步时,他也果断选了辣味的那一份。   这调料别人看不出门道,他可是一闻就知道不简单!   尤其是里面漂浮的切碎的红色碎末,不仅看一眼就令人口舌生津,还有一种独特的诱人味道。   三份狼牙土豆,瞬间把三人牢牢拿捏住。   尤鹏海因是替母亲尝的,所以要的是不辣的。   结果吃完根本不过瘾,又厚着脸皮要了一份辣味的,吃得更开心了。   他是粗人,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边嚼边道:“这东西味道奇好,我母亲定然喜欢!严老弟,劳烦你卖我一些!”   尤鹏海喜于自己解决了一大心事,而岑经与厨子对视一眼,想得更多。   他们开酒楼的,最是明白一样新食材的重要性。   基本每一家酒楼,都是靠一道或几道招牌菜立足的。   此外,原本经营不善,其后靠一道新菜翻身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如意居现今的生意,在县城算是不好不坏。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酒楼很少推出新菜,眼下除了一些吃惯了这口味的老客,新客已经逐渐少了。   继续下去,难保酒楼的生意不会越来越差。   不久前,少东家过来巡视时,也跟岑经提过这个问题,让他想想办法。   岑经这几日正为此辗转反侧,谁知如今,现成的机会就正摆在眼前。   他试着询问土豆的来历,严之默岂能猜不出这酒楼掌柜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他想来县城摆摊,原本就是为了在县城寻找一个或几个愿意收购土豆的客户。   若真能和如意居直接谈成生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严之默没多犹豫,搬出惯用的一套说辞。   “此物是我偶然在山野间发现的,瞧着模样与红薯相似,觉得应当是可食。一时兴起,便挖了一些,移栽到家中,后来果真长成。这土豆,暂时只有我家在栽种,且因为时节寒冷,是用暖房培育,产量不多,成本也较高昂。说实话,无非是种都种了,给自家人尝个新鲜,顺道拿出来赚点零钱。”   岑经听严之默这么说,实际并不怎么相信。   要知道村户人家,逢上灾年,那可是连树皮、土块都吃,若山野中真有这等能吃、好吃的东西,怎会这么多年无人发现?   可他也知道,有些话人家不说实话,便是不方便说的意思。   岑经斟酌一番,开口道:“严相公,如若如意居有意收购土豆,不知您家中还有多少,尽可开价,我们一并购买。”   尤鹏海自觉走到一边,岑经和严之默的人品他都是相信的,人家两人谈生意,自己就别凑热闹了。   姚灼则跟在严之默身边,听闻这酒楼掌柜说的话后,他忍不住微微一挑眉。   想来也是奇了,自家夫君似乎非常清楚,哪些东西一经面世,便定能受到欢迎。   他的目光落在严之默身上,半晌才移开。   事实上,他心里不是没起过疑心,无论是蜡烛、肥皂等的做法,还是仿佛凭空出现的各类蔬菜种子,以及那看起来价值不菲,才用了几日,疤痕就淡了三分的药膏。   不说这些东西的来历,单论这份见识,他不觉得是过去石坎村的“严之默”能够具备的。   可无论如何,他都选择相信自己的枕边人。   哪怕他或许有很多秘密,还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宣之于口。   一旁剥豆子喝酒的尤鹏海,不小心瞥到姚灼正专注地望着严之默,不禁牙酸,心道这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他若是回家用这般眼神看媳妇,媳妇八成会以为自己在外头干了什么坏事,在这卖乖求原谅。   由于岑经足够有诚意,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并且,严之默还讲了好几种土豆的做法,听得一旁的厨子摩拳擦掌。   作为厨子,最喜欢的就是挑战新食材的感觉。   此时已经不禁开始畅想,他假如能用这土豆研制出一桌子新菜,下回少东家来的时候,一定会多多发赏钱。   他们如意居的少东家,可是有了名的大方爽快。   严之默则在与岑经议事时,于心里飞快盘算了一下。   只要之前的种子,配合肥料,再搭起大棚,大约一个月后就可以收获一批土豆,正好卖给如意居。   奇货可居,第一批的价格不会低,但如意居也看准了这抢占先机的优势,哪怕贵一点,他们也可以接受。   本来便宜的食材只要装进酒楼端出来的盘子,身价就会翻好几番,根本不愁赚不回来。   而若之后,如意居尝到了甜头,包括县城里其他酒楼等也开始跟风收购的话,基本也该临近春耕了。   到时候手握这些订单,严之默便可以在石坎村推广种植土豆,三个月以后,按照土豆的单亩产,怕是妥妥能收获上万斤。   等到那时,不说别的,单单这个产量,就足够令土豆扬名。   在听闻一个月之后,土豆就能收获,而且第一批严之默只会卖给如意居后,岑经激动难言。   连忙手写了一份契书,抓紧让严之默同自己签下,生怕晚一点对方就会后悔。   而岑经经过大厨的提醒,才想起自己光顾着买土豆,忘记了那调料里神奇的红色碎末。   得知这东西叫做辣椒,且严之默家里还有现成的干辣椒后,他也赶紧订购了三十斤。   有了这意外的插曲,严之默也省了去庙会摆摊推销。   可姚灼带了不少的钩针工艺品,还需找地方卖掉。   因此告别岑掌柜,离开如意居后,尤鹏海便带着夫夫二人去找了庙会管事,让人家在人流量大的地段,空出了一个摊位的位置,连租子都没收。   尤鹏海听闻严之默和姚灼今晚有意在县城里住一夜后,便大力邀请两人去自己家住,顺便也想带他们见见自己的家人。   得到严之默肯定的答复后,尤鹏海这才放心地回家。   等到摊位摆好,两人压根没在摊子上坐多久,就把这边交给了元宝和如意看顾。   来都来了,家里又不缺钱,哪里能为了挣那点银子,耽误了逛庙会的机会?   因而姚灼便任由严之默牵着自己的手,穿梭在人潮涌动的山下集市中。   等到把两条街逛了个来回,又回到了原地。   严之默把买来的零碎东西交给元宝后,看向不远处上山的阶梯。   “时候还早,咱们不妨上去敬一炷香。”   若说之前姚灼还不知道华亭寺是做什么的,可刚刚在这庙会上溜达了许久,难免听到不少人的对话。   原来华亭寺最有名的,就是求姻缘和……求子。   在知道这一点后,再听严之默的建议,似乎就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姚灼默默握紧严之默的手,道了声好。   恰在此时,山顶寺庙响起一道悠远的钟声。   惊起的飞鸟三两成群,掠过了天空与云海日光。   作者有话要说:   1、文中地名都是瞎编的,如与现实中地名重名,纯属巧合~   2、临时下午要出门,二更可能在今晚零点后,如果没有发布,明天上午我会补上(鞠躬)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84章   华亭寺香火旺盛, 人流如织。   姚灼第一次来寺庙,一路亦步亦趋地跟在严之默身后,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冲撞了神佛。   寺门入口两侧,也有小摊位,售卖一些佛经印本、手串、香烛等。   严之默买了六炷香,他与姚灼一人三炷,又挑了两条檀木手串。   手串木纹古朴,散发着幽幽清香,闻之心神皆静,还可拿进寺中请僧人开光。   说起来,严之默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寺庙敬香,并不太清楚步骤与姿势,只得默默站在一旁观察旁人,有样学样。   双手执香,举过头顶,朝四方下拜,最后垂直插入香炉之中,至此,才可进殿中参拜。   宝殿中央,大佛披金身,拈佛印,慈悲垂眸,俯瞰众生。   正中一排三个蒲团,正中为僧人准备,左为男子,右为女子与哥儿。   严之默遂与姚灼左右分开, 各自朝下叩首。   片刻后,严之默率先直起身,转头望去,见姚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脸虔诚。   其实不需要询问,严之默也能猜得到姚灼所求为何。   至于他自己,本是不相信世间有神明的。   可到底是穿越人士,自带系统,这一切本就难以解释。   既然高位面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神明,或许也并非此间凡人的妄想呢?   杂乱的思绪在脑内纠缠了一阵,被姚灼出声叫回神时,严之默才失笑感慨,自己身居佛殿,却有这等想法,当真是大不敬了。   但信仰的力量,对于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来说,的确不容小觑。   生活的苦闷与不确定性太多,总要寻一个出口用作寄托。   严之默只觉祈愿过后的姚灼,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临走时,还不忘给功德箱里投了不少铜钱。   两人又转而依照僧人的指引,去偏殿参加了开光仪式。   全程姚灼都像是一个克制的好奇猫猫,又把手串拨弄了一遍,才郑重其事地戴上了手腕。   如今一掀开袖口,过去光秃秃的手腕,而今却是“承载”了太多。   有严之默雕的木头小兔子手绳,有银镯子,现在又多了一串檀木串。   但姚灼欢喜得紧,一边是夫君的心意,一边是神佛的庇佑,心头格外踏实。   原本敬香之旅,到此就该告一段落了。   可难得来一趟,严之默生出类似于旅游参观的心思,带着姚灼在寺中逛了起来。   远离大雄宝殿后,四周一下空寂起来,偶尔见有灰袍僧人清扫地面枯叶,又或者挑着扁担上的两桶水,快步而过。   一路走来,因受静谧气氛的影响,两人几乎未曾开□□谈。   简单游览一圈后,回来时,又与那位扫地的年轻僧人相遇。   对方手执扫帚,立在身体一侧,单手行礼,似乎为了给他们二人让路。   正在即将擦肩而过时,这为僧人却突然沉声道:“阿弥陀佛,施主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不知为何,严之默总觉得此言中藏有深意。   他下意识停下步子,转身朝对方施了一礼。   “自是从山下来,往山下去。”   这令人摸不到头脑,似乎是废话的回答,竟教僧人浅淡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下山路陡峭,二位施主慢行。”   语罢,便翩然离去。   严之默站在远处,目送那道身影越过一道重门,彻底消失后,才收回视线。   在一旁没听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的姚灼,忍不住道:“这和尚同咱们打什么哑谜?”   殊不知严之默正在心里反复默念那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可不正对应了自己的经历?   他重新牵起姚灼的手,笑言:“兴许是觉得你我有佛缘。”   姚灼想得更朴素简单一些,“那是不是说明,佛祖更愿意保佑我们的心愿实现?”   “会的。”严之默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再下山时,已是黄昏。   小摊的生意拜位置与今日庙会的热闹所赐,上面的东西也卖了不少。   想着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出来摆摊卖这些东西,姚灼便把余下的价格压低了些,卖完后尽早收了摊。   这日晚饭,是在尤鹏海家中用的。   果然如他所说,尤家老夫人对严之默和姚灼这两个后生喜欢得很。   在得知自己日日都用得上的轮车,同今日尝过的那可口下饭的炸土豆,都是严之默琢磨出来的后,更是让尤鹏海赶紧去备一份厚礼,严之默推谢好半天才肯罢休。   尤家是个标准的三代同堂家族,老夫人守寡多年,膝下育有两子一女。   女儿出嫁,只在初二那日回了门。   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一个在镖局当镖头,一个在县衙当文吏,在这县城里,也都算是有些头脸的人物。   且二人都早早娶了妻,一大家子凑在一起,也有不少人。   因本就做好准备要来尤宅拜年,两人早就提前备好了礼。   有从外面采买的东西,也有自家工坊出产的礼盒。   这些东西一拿出来,眼尖的尤大夫人就第一个认了出来。   “这不是那严灼记的香水、香蜡,还有香皂和精油么?”   尤大夫人作为家中女眷的代表,接了姚灼递上的礼,扫了一眼,不禁脱口而出。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一下子都反应了过来。   严灼记,可不就是严之默与姚灼两人名字的合称!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均是变了又变。   开始,只当严之默是与尤鹏海交好的友人,尤鹏海是那种五湖四海皆兄弟的人,每到逢年过节,来串门的人都只多不少。   可现在,当把面前的书生郎与严灼记的掌柜,这两件事合在一起看后,深知严灼记有多红火的人们,方得知何谓深藏不漏。   要知道,这件事尤鹏海都是刚刚知道。   他之前只知道严之默做了些蜡烛的小生意,可竟不知何时起,这生意已经不能用“小”来形容了。   他一个大老粗,也不怎么会给媳妇买礼物,听夫人一解释,才知道近来风靡县里的新奇物件,居然大半都与他的严老弟有关。   有了这个前提在,在听闻严之默想来镇上开铺子时,他简直是极力欢迎。   “想租哪里的铺子,尽管跟我说,你老哥我没读过什么书,比不上我那二弟出口成章,和你们书生郎有话聊,可别的不说,在这县城里,还真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搞不定的事。你要是相信你老哥,就把盘铺子这件事交给我!”   严之默惭愧道:“前前后后,尤大哥您实在已经帮我们太多,这件事,便不好意思再麻烦您。我与阿灼,打算过完年再找个机会,来镇上看看铺面,若有合适的,租或买都是好的,到时,恐怕也少不得搬来镇上住,还需找个合眼缘的宅子。”   尤鹏海连连点头,“搬来县里是极好的,不说来这边做生意,更容易施展开拳脚,弟妹也可时时来我家,和你嫂子说说话,解解闷。就说严老弟你有童生功名,若再往上考,总也要去书院读书,县城里就有两家书院,都曾出过举人,怎么看都方便得很!”   这接连列出来的好处,不说不知道,一说,任谁听了都要心动。   至于尤鹏海那边,无论怎么客气,他都铁了心要帮严之默找合适的铺面了。   严之默也没有再拂他好意,姑且说了几条自己现在能想到的对铺面的要求,就拜托尤鹏海帮自己留意。   入夜,夫夫二人在尤家留宿。   尤家直接给他们收拾出一个偏院,连元宝和如意都各有舒适的卧房,足可见这家人对他们的照料与重视程度。   不得不说,这次来县城,收获甚多,拿到了土豆的大订单,也初步拟定了在县城里寻铺面和宅子的计划。   等静下来回想一番,便觉得像是有一双大手,无形中推着两人往前走。   夜空中,弦月微明。   奈何同一轮明月下,人与人的悲欢大相径庭。   石坎村,姚家。   王大夫从萦绕着一股浓烈血腥气的屋子里走出,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身后的矮炕上,姚清下身浸在被污血染透的被褥里,呼吸微弱。   王大夫到底医者仁心,面对愤怒的姚老爹、冷面的姚老大,以及唯一焦急踱步的吴氏,说出了最终结果。   “大人没事,但孩子已是没了,而且往后……再难受孕。”   别说姚清已是众人嘴里的“破鞋”,就说一个哥儿没了受孕能力,那就真是一文不值了!   在姚老爹的一声重重地冷哼里,吴氏一时悲愤过度,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姚家顿时再次乱成一团。   而并不知晓村中正上演着什么戏码的严之默,正在烛光照亮的铜镜前,替仰面阖眸的姚灼,细细涂抹着药膏。   这药膏满打满算已经连续涂抹了七日左右,疤痕是在肉眼可见地逐渐变淡。   严之默将指腹提前搓热,揉到脸颊上面时,动作缓慢而轻柔,带着一点密密的痒。   结束后,他盖好小药罐,擦干净了手。   再转身回来时,迎接他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暖呼呼,香喷喷的拥抱。   几条弹幕,零星刷过。   【灼猫猫发起贴贴攻势!我方已经一败涂地!】   【这是我免费能看的吗?(再看一眼)】   【不止想看免费的,付费的能不能也来一点(在床上扭曲地翻滚)】   回应他们的,只有一个缱绻而纯粹的吻。 第85章   严之默与姚灼在县城逗留了两天两夜, 正月初五这日方回了村。   明明还在正月里,村里应当正是热闹的时候,像今日这样晴朗舒适的天气, 各家门口都该有串门子的人在说闲话才是。   可今日两人坐在车上,挑帘向外望去,却是见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有出门的,也是行色匆匆,一脸晦气。   揣着一肚子狐疑回了家,收拾停当后,姚灼把姜越托自己从镇上买来的布料和绣线等送过去时,才得知村子里这两日有了丧事。   姚清未婚先孕,跑回娘家,又因姚老爹的打骂而致小产。   用王大夫的话说,就是原本还能吊住一□□气,可姚清醒来,一听自己以后再也无法受孕后,没撑到第二日白天就咽气了。   若病患自己不想活,任是什么神医再世也无用。   按照村中习俗,女子与哥儿若是出嫁,就入夫家祖坟,若是未出阁便去世,也不能入自家祖坟,且白事一切从简。   买得起棺材的,能得一口薄棺,买不起的,就是一张草席,裹了便罢。   也不知姚家打算怎么办。   姚灼听完,虽恨极了姚清,可也多少为他这短暂的一生感到些微不值。   为了个不着调的男人,就这么搭进去了一条命,明明在家里也是受宠的,那些姚灼过去得不到的,却似乎在姚清眼里,远不及嫁到县城的美梦来得重要。   姜越收了姚灼帮自己买的东西,把数好的铜钱递过去,又摸出一根编好的红绳。   “正月里有丧事,村里老人都说不吉利,你未生育过,八字又轻,还是戴上红绳挡一挡。我那日给殊哥儿编了一个,顺道也给你做了。”   姚灼感慨他有心,伸出手腕让他给自己系上,结果姜越一看他的腕子便笑了。   “我看倒是我白忙活了,你这开了光的手串,不比这红绳好使?”   不过一码归一码,最后还是好端端地系上了。   过年这几日,方二娘被方家叫回去住了,一家人凑在一起也热闹。   姜越则除了除夕那日,带着殊哥儿,去王大夫家陪祖孙二人过了年后,其余的时间,都还在严家老屋这边,顺道也能帮着看门。   姚灼今日来坐,两人吃了口茶,分了些从县城带来的点心,还有姜越自己炒的瓜子。   聊天时,姜越说起年前严之默提到的,要选一个人去镇上开店的事。   “我这几日也想了,方二姐比我更合适,我性子不如她泼辣,还拖着个孩子,到底是多了份牵绊。”   姜越的意思很明白,而对这个结果,姚灼也有所预料。   “既如此,年后咱们再和方二姐商量一番。但你若留在村里,身上的担子也不轻的,这工坊,到时候就得麻烦你一力管着。”   姜越伸手浅浅搂住贴过来凑热闹的小殊哥儿,小哥儿怀里抱着姚灼送的新年礼物,一个雕刻精致的小木狗,还有一个小风车。   只见他揉了揉孩子的发顶,浅笑道:“这日子已是好得过去我想也不敢想了,日后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们尽管吩咐。”   姚清人死如灯灭,听闻最后是吴氏凑了些这些年藏的私房钱,买了一口薄棺,又给村里几个闲汉塞了铜板,拜托这几人把棺材抬上了后山,埋进乱葬岗。   然而就连这都遭到了村里人的反对,声称姚清本就是外村人士,跟着吴氏来石坎村的,一个小哥儿,不知检点,还因此坏了整个石坎村的名声,好几户家里有待嫁哥儿的,皆派了汉子在半路拦下,非要吴氏把姚清带回原籍安葬。   最后,还是姚老大赶了过来,冷着脸和几家汉子僵持,吴氏则在一旁哭喊打滚,乃至恶毒咒骂。   好歹让那拦路的让到一边,把棺材抬上山草草埋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怎料那日拦路不成的人家,又聚集在一起,去村长家闹了。   可人都埋了,总不能做那刨坟开棺,不积阴德的事情。   村长拿这个说事,这几户人家才住了口,但他们又有另一个要求,就是把吴氏赶出村子。   村长眉毛一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几家人早就在这等着了!   而且,家家都认为给出的理由说得通。   姚清跟人私奔,说明是继承了吴氏的狐媚子手段,一个外乡妇人,不知根底,说不定从来石坎村的那一刻,就坏了村里的风水!   甚至还有人提及一些捕风捉影的过往,据说有人瞧见,昔日姚老爹的原配,也就是姚灼的生母郑氏病重卧床的时候,就曾看见过姚老爹和吴氏在田地里幽会。   村长头一遭听到这个说法,只觉得有些离谱。   他还记得当时姚老爹是在郑氏病逝以后,才把吴氏和姚清接进家门。   虽说期间没隔多久,但最多是被人议论两句,又不犯法。   他被这帮人闹得头疼,正月里,谁想管这些理不清的破事,遂不耐地问道:“吴氏既是外乡的,如何早早就和姚长河在村子里幽会?难不成每日里跋山涉水地走过来,见一面再回去?”   谁知这问题一出,又打开了好几个人的话匣子,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   “姚家不是也有老宅吗?说不定当初姚长河把人藏到那里了!”   “我记得那阵子,我家五哥儿跑去那边顽,回来跟我说那边闹鬼,没人的屋子里往外飘烟,现在想想,八成是里头住了人,偷摸煮饭呢!”   村长抽完了一支烟,才把这些人都打发回家。   他磕了两下烟袋锅子,叫来自家婆娘,问她过去有没有听过这些风言风语。   村长媳妇用手抿了下鬓发道:“村子里不少人都听过,但都是没影的事,我也没说到你跟前。可后来都说灼哥儿害了清哥儿,自己遭了报应,传开了以后,大家就渐渐不议论了。”   这人得势的时候,说什么都有人信。   一旦失了势,不仅谁都要来踩一脚,过去的旧账也给你翻个底朝天。   村长媳妇不解自家老头子何故到了这时了,再来纠结这等旧事。   “要我说,都过去多少年了,就算是真的又怎样?”   村长摇摇头,挥了挥烟斗。   “你懂什么,回去忙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他是做村长做了大半辈子的,有些事情,比普通村民更敏锐。   姚长河若真在郑氏还在世时,就和吴氏勾搭上了,那郑氏的死,会不会是姚长河做了什么?   而且吴氏过门后,姚家父子两人对待姚清的态度,也太过奇怪,再想深一点,姚灼在后山摔断腿且毁容的那一次,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老村长一下子想了许多,只觉得后脊梁都发凉。   工坊歇过十五才开工,可在此之前,严之默也没闲着。   先把三十斤辣椒称出来,交给元宝,让他跑一趟县城去送货。   又把新建的暖房,暂且全部用于土豆的种植。   这几间暖房新建的时候,都提前做好了符合尺寸的长款种植盆,又深又大,在屋子里挨着摆满,颇为壮观。   等到把切块后晒好的土豆挨个栽种进去,差不多已经过了三日。   等到这批收获,下一批,严之默就打算直接挪到大棚里种植。   暖房则留着做新种子的育苗,顺便还能种些蘑菇、木耳之类对阳光要求不高的菌类。   在此之外,还有农具的研发。   自从上次听尤鹏海说起,他二哥在县衙做文吏后,严之默便思考着,能否将这农具制作出来,直接献给县里。   毕竟农具要大范围推广才有其价值,严之默又没打算当一方地主富农,把新型农具捂在家里不给旁人看,没有任何意义。   任何时代,只有生产力提升上去,才会迎来进一步的发展,只有粮食产量翻番,老百姓吃饱穿暖,才能迎来太平盛世。   世道安稳,自家的小日子才能安稳。   为了避免把图纸给到方老大,对方一时掌握不到要领,严之默决定自己先拿木头的边角料,做一个小号的模型。   为此,真是头发都不免多掉了几根,好在最后做出来的模型挺像那么一回事,放在桌上,乍看精美又独特。   模型虽是微缩版,但该有的零件一个没少,是真的可以活动。   姚灼是下过地的,比起严之默多了不少实践经验,一听对方的解说,就大致明白了这东西怎么用。   “这东西要是真的能家家户户,人手一架,那耕地就比现在轻松多了。”   工具的重要性,他现在也完全体会到了。   正月初始,天阴有雨。   年快过完了,村户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到了这几日,已经没几个人还在家里坐得住了。   可惜一场雨,又把大家困在了屋里,唯一的好处便是土地得了水灌溉,看得人心生欢喜。   而严之默一早起来,就被这湿漉漉的寒凉天气打回了被窝里。   抱着夫郎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爬起床,换上了厚棉衣。   屋门一开,他就被凉风水汽激得打了个喷嚏。   九月和十六默契地挨在一起,在廊下躲雨。   新宅院各个屋子只见都修了回廊,遇到下雨天,再也不必担心淋湿了。   严之默搓了搓凉丝丝的手,对姚灼道:“之前做好的铜锅一直没用上,不如今日就拿出来,咱们中午吃火锅驱驱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新,晚上早睡啦(盖上小被被)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86章   一顿好吃的火锅, 汤底无疑是最重要的。   差元宝去邻村屠户家买了些猪筒骨,又切了二斤里脊肉和一斤猪五花。   外加在村里卖豆腐的人家,买了一大块豆腐。   把筒骨洗干净,下锅加水,小火慢炖出骨汤。   再拿出素日里从药铺等各种地方,凑齐的各类香料,并辣椒一起炒一个麻辣锅底。   其中的灵魂,则是严之默不久前自制的豆瓣酱。   熟悉的呛人味道再次包围了前后院,但这次姚灼心里已经没有了疑虑,一心期待这没吃过的火锅味道。   底料备好, 开始切菜。   猪五花切成薄片,那二斤里脊肉,则炸成小酥肉。   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放进锅里涮。   另杀了两条先前买来,随手养在缸里的鱼。   一条片成了一碟子鱼片,另一条剁成鱼肉糜,稍后打成鱼丸。   其余菜色就好凑了——   白菜洗净,堆放了一大盘。   土豆、萝卜、冬瓜切成片,笋干和蘑菇干等尽数丢进水里,泡发后可以直接吃,   到了中午挨个端上来,乍看也是满满一大桌。   摆放在正中央的,正是严之默特地去定做的铜锅。   一边是乳白色的骨汤,一边是漂浮着红油的辣锅。   外加一人一碗调料,他和姚灼都没忌口,均加了蒜末、葱花和香菜。   就算这几日, 每顿饭都要有一道加了辣椒的菜, 眼下姚灼看着这红彤彤的辣锅,也有点下不去手。   “会不会很辣?”姚灼迟疑道:“但闻着好香。”   严之默已经运筷如飞,把桌上的各类食材依次下锅。   “青菜和豆腐我放骨汤里,不然吸饱了辣汤就更辣了,这鱼片和鱼丸用辣锅煮更好吃,你若喜欢,下回我给你做一道菜,叫水煮鱼。”   等菜和肉熟了后,姚灼学着严之默,先把食物捞出来,再放进碗里蘸一蘸料,最后再放入口中。   这火锅一看之下,会认为不就是水煮菜么?一样一样地煮和一锅大乱炖,在味道上能有什么区别?   可等真的吃到嘴,又觉得还是不一样。   尤其是每样食物都有最佳的炖煮时间,捞起来就吃,口感正在最合适的状态。   再说这骨汤,姚灼腿伤的那段时间,喝了不少骨汤。哪怕后来严之默变着花样做,他也已经快喝腻了,有好一阵子都不愿意闻到这股味道。   但是现在当成汤底,竟然意外觉得还不错。   今日起得晚,没用早食,这会儿两人敞开了肚皮吃,又捞了不少分给元宝和如意,导致桌上备好的菜很快消失了大半。   姚灼边吃边想到县城的如意居,为了加新菜,毫不犹豫地订购了了许多辣椒和土豆的事。   “夫君,我觉得你把这个火锅的方子卖给如意居,他们一定也会买的。”   严之默也想过,火锅这种吃法,在这个时代定然已经有类似的了。   值钱的,其实是这个火锅底料。   之前没有熟识的酒楼,他也没想着用手里的菜谱配方挣外快。   可现在有了如意居,尤鹏海在,岑掌柜也不敢诓他,且上回聊的时候,对方态度很是不错。   既如此,下回去的时候,这件事倒是可以拿到台面上正式谈谈。   两日倏忽而过,眼看就到了正月十六,工坊正式开工。   方二娘几日前就回了这边住,早就和姜越把里里外外打扫地干干净净。   只是这一日严之默和姚灼却没急着去工坊这边安排,而是先去了村长家。   前日他跟村长提了一嘴,想赶在春耕前买十亩地,都要中等良田。   其实他是想要上等田的,但石坎村这地方的土地也并未有多肥沃,整个村都刨不出几亩称得起上等的。   遂想着中等田也好,到时候好好地肥一肥,改善一下土壤质量,亦能提升亩产。   村长帮他打听了两日,从村里两户人家手里,给他凑了十亩地。   到了村长家,卖地的那两家早早都在门槛外的屋檐下蹲着等了。   见严之默和姚灼进屋,都纷纷站起来。   这两户在村里头,都属于手里田地也较多的,而今卖地的原因各有不同。   一户是家里到了这一代,男丁不丰,老夫妇又上了年纪,田地太多耕种不过来,反而撂荒了还可惜。   一户则是要卖几亩地换点钱,好给儿子娶媳妇凑彩礼。   一户五亩,都是有田契的中等良田,而且相隔不远,远看也算是能连成一片的,很是方便。   只是去年严之默分家时,这中等田还是八百文一亩,现因为粮税涨价,已经变成了九百文一亩。   且因有一家的五亩地已经栽种了冬麦等作物,等于连带着上面的粮食也一起买了,按照规矩,一亩地还需添点银子。   村长算了算,按照这五亩地的亩产,一亩添一百文,双方都能接受,于是乎便商定了。   【这物价飞涨的水平,让我想起了我那始终不涨的工资和在飞速攀升的房价……】   【主播这个朝代的粮税也太高了,感觉问题还挺大的,早晚会暴露出问题】   【不懂就问,如果真的打仗了,主播能造出□□吗?】   【达咩,我来种田专区可不是为了看打仗(祈祷nia)】   ……   在村长的见证下,严之默掏出九两五钱银子分给了两家人,买下了这十亩地。   田契的转让,不需要重新写什么文书,只需一手交钱,一手交田契,这笔交易就算是结束了,有村长作保足矣。   两家人揣着各自的银子乐呵呵地走了,出门还在念叨,和严童生做生意就是舒坦。   人家读书人办什么事都客客气气的,还讲规矩,再看看人家给的这一两一个的小银元宝,多漂亮!   事情告一段落,时候还早,两人就一起去看了看自家新买的地。   方位一说,姚灼就知道了,直接拉着严之默就朝那边走去。   要说这十亩地还有一点好处,就是离严老大和姚家的地头都比较远,日后干活的时候,不至于低头不见抬头见。   两人站在地头,一眼望去,大片土地尽收眼底,现在都是自家的了。   严之默遥遥指点,规划了起来。   一边的五亩地本就种了麦子,去了粮税差不多就够自家的口粮。   余下五亩地,届时都盖起大棚,种上严之默“收集”来的新作物。   十亩地其实不算多,可惜村里人少有卖地的,能买到这十亩已经很不容易,想要更多,就得去开垦荒地。   说到这里,无论是打理现在新买的田地,还是为了之后做打算,家里都还需要招一些雇农。   好在严之默是童生,有招收雇农的资格,就是在考取秀才功名之前,还需要帮雇农缴纳人头税。   正巧工坊也要招收新的雇工,两人一商量,决定把这两件事一起办了。   招雇工,面向的是同村人,知根知底的最好。   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人上门打听。   初步的筛选,严之默交给了姚灼,把那些品行不好的、爱嚼舌根的、爱生是非的通通剔除,最后余下两个人选。   分别是村里卫姓人家的媳妇吕氏,以及王姓人家的夫郎,村里要么叫他王家夫郎,要么就称呼其叶哥儿的。   这两人出来做工的缘由都差不多,都是家里穷苦,日子不好过,若能在严之默这里做事,不耽误照顾家里,还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两人和方二娘、姜越,论年纪也差不太多,都能说到一起去。   工钱依旧按照一日十文算,确认无误后,领着去村长那里签了契书。   雇工的事解决了,雇农却还没有。   石坎村没有人家雇得起雇农,倒是听闻先前从北方逃难而来的人,有不少流入了各个村子,沦为了雇农。   严之默拿着这件事打听到了麻三那里,没想到麻三还真的知道。   “何必舍近求远,就说河对岸有一片地方,有不少北方来的难民,他们日子苦成那个样,若是能给严童生你家当雇农,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严之默摇了摇头,心下唏嘘。   这些难民过去也都是好端端过日子的人家,一遭遇了灾,无家可归,就得卖身于人,若遇到善良的东家还好,若是遇到那动辄打骂的,怕是一年到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打听到后,严之默便回家同姚灼说了。   两人寻了个日子,叫上麻三带路。   石坎村毗邻的这条河,叫做凉水河。   严之默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觉得怪有趣的。   凉水河是某一条大河的小支流,灌溉滋养了沿途的无数村落,可严之默自从来到石坎村,还是第一次来到桥边,乘船过河。   麻三坐在船另一头和艄公闲聊,严之默和姚灼则并肩挨在一起,后者好奇地看向船行过后,惹起的阵阵波浪。   “年后要南下,少不了坐船的机会,到时候带你一起,咱们也去看看南边的风物。”   姚灼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走出石坎村,去县城开铺子,乃至现在还能去南方逛一圈。   “听说南方暖和,花开得也早,想必春天去的话,会很漂亮。”   严之默点点头,却想的是,“倒是可以想办法带回来一些,好做香水、精油的原料。”   姚灼听完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声,绽开两边梨涡。   后头的麻三闻声也朝这边看了一眼,姚灼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亏你还是读书人呢,人家读书人看到美景,想的都是吟诗作对,你想的都是什么?”   严之默心道,自己哪里会什么吟诗作对。   非要论的话,他上辈子还是理科生呢。   船行靠岸,严之默付了摆渡钱,又拜托艄公再去帮忙找一条船,一会儿还要多几人过河。   与其划两趟,还不如两条船一起来的省时间。   艄公一口答应,说是去找自己本家兄弟,保管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在岸边候着。   为此,严之默还多给了两文钱,算是定金。   不然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若是没有船,那可就真回不去了。   按理说,河对岸就是其它村落的地盘了。   但在这之外,靠近河岸的区域,还有一块三不管地带。   这里以前也是一个村子,奈何后来伴随着河水流域的变动,被淹了大半,原先在这里的村子就举村迁走了。   余下的不过是一些塌圮到难以居住的房屋残垣,经年而后,却成了难民们的安身之所。   朝廷大约也分身乏术,对于这些人,就姑且他们自己去谋生,只要不生乱子就好。   由于严之默和姚灼衣着光鲜,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麻三代替严之默上前发话,说是这位童生老爷家里需要几名雇农,最好是一家人。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很快就有将近十个人围了上来。   严之默护着姚灼,麻三也挡在这两人跟前,喝令面前的人都后退站好。   这群人里鱼龙混杂,难保不会出意外。   麻三来之前就说好,他来代替二人出面,不然严之默一个书生,带着一个小哥儿,看着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等到众人终于安定下来,严之默和姚灼才一一地问询过去,最后选中了一家四口人,是一对夫夫,领着一个大儿子和一个小女儿。   大儿子今年十二,小女儿今年十岁,都是能做事的年纪了。   问了才知,他们最小的孩子其实是个哥儿,可惜死在逃难的路上了。   之所以选中这家人,是因为他们住的房屋虽然算是最破旧的几间之一,可却收拾地干干净净。   虽然沦落至此,可两个孩子穿的衣服,也不至于衣不蔽体。   尤其是在房屋前后,还理出了一点点菜地,上面的菜苗都长势不错。   这家人听闻自己被选中了,喜极而泣,当场就要跪下磕头。   严之默和姚灼拉也没拉住,只得硬受了这份大礼。   很快这一家四口在其余人艳羡的目光里,跟着严之默一行来到了河边。   艄公果然早就和自家兄弟一起,撑船候着了,等人到齐,喊了声悠长的号子,接着朝来时的路行去。   两艘船距离不远,麻三说话但凡大点声,对方就能听见。   因而在船上时,这一家得知,自己将要去的村落,叫做石坎村。   眼前已是他们东家的童生老爷刚置办了十亩地,需要雇农帮忙打理。   依照律例,雇农操持的田地,除了按律缴纳田税之外,还要给东家上交四成的收成,余下的才是自家的口粮。   而今田税上涨,也就是说一年到头土地的收成,只有两成能给雇农。   这样的日子,想想就难过。   但对于这走投无路的一家人,显然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不过到了河岸的另一边,严之默却告诉他们,不必担心口粮不够吃的事,因为他们家的田地,与旁人不同。   除了口粮的事,他们竟还得知,东家要给自己盖房子!   房子就盖在田间地头,可以供他们一家生活,下地也离得近。   年轻的汉子和夫郎面面相觑,若不是这两位东家看起来就是好人,他们几乎要以为遇见骗子了。   这个世道,真的有这般待雇农的东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本文纯种田,后期可能会涉及一点点点宫廷权谋战争等,但都是背景故事,一笔带过,主角也不会直接参与。   PS.明天多少是个节(虽然我不用过),借着这个由头搞个小抽奖,明晚九点开奖,具体可见文案上方~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87章   严之默倒也没打算给雇农盖多好的房子, 老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即使第一眼瞧着还不错的人, 也难保日后会不会不如人意。   但既把人招了来,起码要给人一个安家之所。   若真是用着得力,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他们。   此番就不需要麻烦刁大伯了,直接从村里请了几个汉子,花了不到二百文,连工钱带材料,就在自家地头一侧,盖好了两间土坯房。   又从各家搜罗了一些不要的旧家具,有些是拿吃食换的,有些直接是白送的。   基本大都不太结实的,自己重新加固一下也能用。   而今已经开春了,虽也有料峭春寒的说法,可一场春雨一场暖,住在这种屋子里也不会冷,对于这一家雇农来说,已经是梦一般的好事了。   说起这家人,是来自北地一个叫做蒋家村的地方。   汉子名叫蒋元龙,其夫郎名叫荆双,两个孩子,大儿子叫蒋武,小女儿叫蒋星。   那场重创北地的雪灾中,蒋家村受灾严重,土屋十之损九,一个中等规模的村子,也就存活了不到三十人。   待到了逃难路上,有的失散,有的身亡,进入双林县境内时,蒋家人已经失去了所有同路乡亲的消息,也失去了自己家最年幼的孩子。   在凉水河旁的废村里住下后,一整个寒冬,都靠蒋元龙每日凌晨就起,步行到白杨镇找活干,再披星戴月地回家,如此勉强糊口。   而废村里,难民也不尽是好人,蒋元龙不在家时,就有那不正经之流,对着双哥儿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亏得蒋武已经长大了,尚能护住自己的小爹和小妹。   蒋元龙本想着,等开了春,外头不冷了,绝对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别的地方寻条生路,没想到就运气这么好的,被严之默选中,成了童生老爷家的雇农。   雇农虽不算完全的奴籍,可也低人一等。   而且自古以来,但凡沦落到当雇农的,最后也大多会变成奴籍。   但蒋元龙现在没有能力去推想那么遥远的事。   他挑着水回到屋里,把水倒进一个大水缸。   这水缸破了一个角,但是在最上面,不妨碍用,只要别不小心碰到,划伤了人就好。   荆双见他回来了,便从灶房里走出来,拍打了一番衣服下摆沾上的柴灰。   “正等着水做饭,且等一等,我预备熬些杂面野菜糊糊。”   蒋元龙添水的动作一顿,“杂面?咱家哪来的杂面?”   杂面就是粗面,上回过年时,好不容易买了一丁点,哪怕再省着吃,也早就吃完了。   荆双的长发由一根树枝挽起,示意蒋元龙进来看。   蒋元龙一进去,便发现灶房里放了两个口袋,还有些萝卜和各种菜干。   “这都是东家家里的长随元宝送来的,说是咱们既要干活,可不得先吃饱了饭,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就算先借给咱们的,回头还了就是。”   荆双打开口袋,蒋元龙瞧见这两口袋都是粗粮,一口袋米,一口袋面,全部干干净净的,够一家人吃好一阵子。   蒋元龙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只长叹了一声。   他不善言辞,会说的只有一句,“我瞧着东家和东家夫郎都是好人,咱们可不能让人家失望,觉得选错了人。”   荆双认真道:“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东家给咱盖屋,置办家具,借米借粮,还送了几身旧衣,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当牛做马也不为过。”   说回做雇农这件事,蒋元龙本以为,不就是种地吗?   虽说北地不种稻子,可只要让他和村里的种地老把式学上一日,他保管能种得明明白白。   其余的麦子、豆子、花生、各种常见的蔬菜,都是庄户人打小就侍候的,无非是换了换气候,也没什么难的。   结果当严之默拿着完全陌生的农具出现时,蒋元龙一家子齐刷刷揉了揉眼睛,都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严之默今日拿来的,便是由方老大新做出来的耧锄样品。   因为耧锄要用牲口牵引,家里一直没买牛,就先拉来了驴子。   “这个东西叫做耧锄,是我自己根据一本书上的介绍,琢磨出来的农具,用于松土。”   严之默早就习惯了瞎编这些东西的来历,反正听到的人,都会将其一概归为:读书人懂得真多。   “因是从书上看来的,也不知是否真的好用,今日便拿来,你们试一试。”   耧锄可以用牲口,也可以不用。   事实上,石坎村一共没几头耕地的牲口,到了农忙时节,麻三和村长家的牛都要耕好几家的地。   不过耧锄的好处就在于,即使不用牲口牵引,也能省力不少。   故而一上来,严之默没有套驴子,而是让蒋元龙以人力试用一下。   蒋元龙接过耧锄,觉得格外稀罕。   这东西有两截长长的手柄,一看就知道该怎么用。   他踏上田地,沿着一条田垄,拉起耧锄向前拽动。   只见耧锄所到之处,泥土纷纷被顶端的装置成功翻起,连弯腰都不用,只需要一直向前走,轻轻松松即可锄完一片地。   等蒋元龙走了个来回,再回到原地后,一脸地兴奋。   “东家,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东西好使得很,而且根本不费力,别说是汉子,就是女子、哥儿,也能使得动!”   说罢他就让荆双也来试试。   因为这工具早晚要大规模推广的,严之默也想看看比汉子力气小的哥儿能不能用。   荆双接过以后,也走了个来回,看起来是比蒋元龙吃力一点,但并非不可行。   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活计,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荆双根本没当回事。   人力试完了,接下来是试牲口。   家里的驴子乖顺,虽然是第一次耕地,可也没尥蹶子。   有了牲口,这件事更加轻松地没话说。   人只需要站在一旁跟着走,时时注意着耧锄的方向不偏移就可以。   别说成年人了,哪怕派两个半大孩子,这活计也能干!   严之默见这耧锄有着和想象中一般的作用,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同时心里盘算着,既如此,水轮三事和麦笼三件套的图纸,也该找个时间从商城里买来。   不远处,蒋元龙和荆双小心地将驴子牵了回来,还给严之默。   此事告一段落,他们站在一旁等候下一步的吩咐。   于是紧接着,又见严之默掏出一张图纸。   铺开来后,上面画的赫然是颇为现代化的蔬菜大棚。   蒋家夫夫看了一眼,没看明白。   “东家,您的意思是要在田地上盖大棚子?”   蒋元龙挠挠头,面露不解。   这庄家不就是要受风吹日晒,受雨雪灌溉,才能长得好吗?   这搭个棚子,全都遮起来了,庄稼还能活吗?   严之默笑着看向他们,解释道:“我且问你们,苋菜、芫荽、茄子、胡瓜、南瓜、红薯等等这些作物,是什么季节播种的?”   蒋元龙不假思索地作答,“是要春日里播种的,这冬日里太冷,可不就冻坏了吗?”   严之默颔首道:“是了,有许多作物和蔬菜,只能在天气回暖时播种。但有了这个棚子,就可以起到保温的作用,提前播种,提前收获。不仅如此,有些蔬菜,甚至可以直接越冬。”   蒋元龙微微张大了嘴,从没想过还有这种好东西。   每到冬日里,尤其是他们北地,能吃的菜只有两种,那就是萝卜和白菜。   要真是能在冬日里吃上春菜,皇帝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蒋元龙不知道的是,他还真说对了。   在这个时代,冬日里不是没有春菜,但能吃得起的,确实只有达官贵人们。   而这些人种植春菜的办法,就是用暖房保持温度,成本高昂,因此一般人压根吃不起。   不过严之默也说了,他建造大棚的材料是有限的,因此只能用在自家地上,目的是为了培育一些稀有的种子。   把这些种子放在大棚里,保温其实是一方面,到了夏天,也可以遮荫挡雨、防风防霉,能更好地提高种子的存活率。   蒋元龙和荆双至此才知,为什么之前严之默会说,自家的田地与旁人的不同。   “我虽疏于农耕,但却常有些新鲜想法,你们日后,多多适应便好。”   严之默这会儿还没拿出那些种子,农具也只做出了一样,为了避免之后蒋家人的大惊小怪,他先默默打了个预防针。   殊不知蒋家夫夫,已经惊讶地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了。   而今大棚的图纸有了,严之默便开始安排采买材料,不日就开始建造。   在这件事上,他思前想后,还是请来了刁大伯。   虽然大棚不是房子,可也是要讲究建筑技巧的,触类旁通,刁大伯总比其他人明白地更快,比起他自己瞎琢磨,能节省不少时间。   刁大伯来了后,一听又可以盖以前没见过的东西,顿时摩拳擦掌,恨不得住在田地上。   这五亩地上,严之默一共规划了十五个大棚,大棚的框架用的是木头,规模庞大,造价也不菲。   距离春耕开始已经没几日了,村里的壮劳力很快就要全都忙于自家田地的耕种。   严之默只得抓紧赶在这段时间,几乎快把全村的人都动员了起来,过来盖这大棚。   大家虽然都对这个大棚子充满疑惑,可是鉴于严之默的每个新想法,最后都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不说,村里人也都跟着沾了不少光,所以大家都默契地没去讨论,这东西究竟有没有用。   毕竟没用又如何?   人家严童生钱多,就是爱花,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设置的抽奖,是九点开奖,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有没有情人都不重要哈,都快乐!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88章   远处田间地头上, 大棚盖得如火如荼。   而严家新宅的前院里,正铺着一大堆奇怪的没有颜色的布。   直播间内——   【塑料布一出场,古色古香的院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仿古建筑】   【非常好奇默宝这次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放一个耳朵)】   【对不起, 已经开始思考塑料污染怎么解决了】   【?快进到种田文里的环保问题!】   弹幕里的聊天内容天马行空,而严之默确实也正等待着姚灼的反应。   他挑了今日把塑料布自商城里兑换出来,一方面是大棚的框架即将搭建完毕,一方面,他觉得这几日姚灼总是在发呆。   有些时候, 他还会隐隐感到姚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可每当自己看过去时,姚灼又会在此之前,把目光慌忙移开。   种种细节,难免令严之默担心姚灼会不会胡思乱想了什么。   毕竟两人婚姻的最初,就是一场荒唐的盲婚哑嫁,彼此毫不了解。   现在的日子能过成如今这样,少不得缘分使然,也少不得两人的相互扶持。   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因为这些身外之事产生芥蒂和误会。   可事实,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说不定讲出来后,还会加重姚灼的疑虑。   后来思来想去,严之默便决定用这塑料布当个引子,若姚灼开口询问,他便和盘托出。   此刻,元宝和如意都不在新宅,而在老屋工坊那边。   站在一堆塑料布前的, 只有严之默与姚灼两人。   严之默准备了一肚子的措辞, 孰料最后一句也没用上。   姚灼只是像往常见到新鲜玩意时一样, 好奇地摸了摸塑料布,听严之默讲解了这东西的作用,便淡定地抱起了一直在腿边撒娇的十六,又高声叫来九月,预备去灶房给两个小东西拿肉干吃。   严之默目送姚灼走掉,表情微微有些裂开。   要知道这种时候,他不怕姚灼问上一堆问题,却偏偏怕他沉默。   【wow,阿灼不会起疑心了吧?】   【反正我们是不会被发现的(悄咪咪)】   【你们觉得主播会坦白吗?我怎么觉得不会】   【为什么不会?难不成要带着这个秘密,瞒枕边人一辈子吗?以后的疑点只会越来越多】   【说了麻烦更多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主播的事,交给他决定好了】   这一天白日里,两人的气氛乍看一如往常。   晚些时候,从工坊那边回来的元宝和如意,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晚饭时,严之默特地都做的是姚灼爱吃的菜,姚灼也意识到了,很给面子的吃得干干净净。   在村里生活,夜间睡下的早,一般吃过晚饭,过一两个时辰就歇下了。   基本每一日里,严之默都比姚灼睡得晚,所以睡前,如意照例先给姚灼打来了泡脚的热水,又把药包放了进去。   严之默本在书房这边忙碌,关于在县里开店的计划,删删改改写了几日,还只有个开头。   类似于一个PPT做了一个星期,还只有封面、目录和前言。   心烦意乱时,果然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踌躇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笔,顺道熄灭了书房的烛光。   十六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这边,跳上桌子拨弄笔架上的毛笔。   在看样子它将要把笔架撞倒之前,严之默及时把它捞到了怀里。   十六最讨厌有人托自己肚子,当即一顿乱蹬,挣脱开严之默的怀抱跑掉了。   等小狸奴没影了之后,严之默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袖口被十六给抓破了。   这可是姚灼过年前刚制的新衣,严之默现在就很想追上去,狠狠刮一下十六的鼻头。   这下不得不去找针线补一下了,严之默叹着气回到卧房,映入眼帘的,却是靠在榻边兀自愣神的姚灼。   泡脚的水盆还没撤去,姚灼的裤腿向上挽起,露出两截皓白的小腿。   严之默快步走过去,快到夫郎跟前时,又不由自主放缓了步子。   姚灼大约是余光瞥见了他的身影,一下子回过神来,但表情仍有些怔愣。   严之默心情有些复杂,他意识到,有些问题亟需解决,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发什么呆呢?水都凉了,你也不嫌冷。”   他轻叹一声,拉过一个素日里就摆在榻边的小板凳坐下,拿起搭在盆边的棉布,作势要帮姚灼擦脚。   小腿已经冰凉凉的,严之默的手却似乎更凉一点。   姚灼被冰得一颤,下意识就想往回缩,口中道:“我自己来,你快去洗漱罢。”   严之默却只是摇了摇头,坚持着帮他擦干了一双足。   起身后,唤来如意,端走了一木盆的水。   几番犹豫,严之默最后还是选择拿过了小桌上的针线筐,坐到了姚灼旁边。   他把十六抓破的衣袖亮给姚灼看,告状一般道:“瞧,你的好十六干的。”   姚灼果然一见就蹙起了眉,又听到严之默的措辞,睨了身旁人一眼。   “什么叫我的十六?”   严之默正经道:“它素日最亲你,见了我就抖抖胡子跑了。”   “难不成还是我指使他去挠你衣服不成?挠破的不还是我做的衣服。”   姚灼听出严之默别别扭扭的心思,心下失笑,面上却不显。   转而四处看了看,没瞧见十六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只好暂且帮它记上一笔,同时轻车熟路地穿针引线,让严之默把外衫脱下,直接补了起来。   小小的破口,经由姚灼的巧手,可以补得天衣无缝。   严之默看着夫郎灯下缝纫的模样,心头暖若春水。   喉头微动,他终于鼓起勇气。   “阿灼,我有事情同你……坦白。”   “坦白”这个词指向太过明确,姚灼心神震荡,手上动作微颤,针头便戳破了指尖。   姚灼本能地“嘶”了一声,严之默连忙看去,发现葱白的指尖多了个小小的血点。   大约是感受到了严之默的紧张,姚灼浅浅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无碍,缝缝补补时扎了手也是常事,都算不上伤。”   他快速咬断了线头,把补好的衣服抖平。   因已入夜,也不需要再穿,遂直接叠好放到了一边。   定了定神,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平静的,实际已能猜到严之默要说的事与何有关。   “夫君要说何事?”   他轻声问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直播间内。   【啊啊啊啊我好紧张我不敢看了!】   【家人们这段过了我再来(捂眼逃离】   【(摸下巴)你们还是太年轻,一般这种剧情都是两个人感情升温的契机!】   严之默垂眸片刻,半晌后方道:“今日的棚布也好,先前的土豆、辣椒种子也罢,你可疑心过这些东西从何处而来?”   眼尾轻跳,严之默说得足够直白。   姚灼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不再藏着掖着,径直点头道:“自是疑心过的,你会的那些配方,画的工具图纸,或许还能从书中看来,可这些东西……”   他也直白道:“更像是凭空出现的。”   呼吸微滞,严之默心道姚灼聪慧,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   多半一直以来的信任,都是来自于对象是自己,而非真的信了自己编撰的说辞。   即使如此,严之默也无法暴露直播系统的存在,但除此以外的真相,他不打算继续隐瞒。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在你听来十分荒诞不经,难以置信,先前我不告诉你,原因便在此,你可以听完,再决定信与不信。”   只听严之默从自己来自异世,过去的生活如何说起,渐渐说起他的身世,他的病痛,乃至,他的死亡。   继而言及死而复生后,发现自己变成了石坎村的“严之默”,因此成亲次日一早,昏迷后醒来的就已经是他,而非过去的“严童生”了。   说到这里,严之默终于顿了顿。   再看姚灼,已经把手里针线筐中的一把丝线,攥成了杂乱的线团。   他有些艰难地消化着这个现实,耳边真真切切听到的事实,何止是荒诞不经?   恐怕说给谁,对方都会觉得是在胡编乱造,异想天开。   可他作为眼前这个严之默的枕边人,是最清楚夫君身上的违和之处的。   哪怕自己与过去的“严之默”并不熟识,也足以发现区别,以为两人的差距,岂止云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心上人,正是眼前人。   想清楚这点,似乎心头的纠结都散去了大半。   “那这,算不算话本里写的……借尸还魂?”   姚灼眨眨眼,问出了一个在严之默听来,称得上可爱的问题。   “咳咳。”严之默摸了摸鼻尖,“应该是算的,我猜测我穿进这具躯壳时,以前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那幸好成亲时,我是和公鸡拜的堂。”姚灼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在他的意识里,若是嫁的是两个人就真的荒唐了。   思及后来严之默刻意补上的婚礼,他突然明白了严之默的用意。   “没错,正式娶你的是我,可不是旁的什么人。”他见姚灼并不抗拒,便往对方身边贴了贴。   “你不生气吧?”   姚灼转首,抬眼看他,唇角微扬道:“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换了我,有这么大的秘密,怕不是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   他没有严之默那么大的本事,没有自保能力的话,说不定会被人当不祥之物消灭掉的。   想到这里,他坐直了正色道:“这件事,夫君你还是对其他人保密吧。”   严之默点头,他本也不打算告诉除了姚灼之外的任何人。   两人将最核心的秘密说开,都觉得轻快了不少。   姚灼对着严之默左看右看,又伸手在严之默的脸上摸了摸。   “怎么,害怕我是假的?”   他突然轻笑,附在姚灼耳侧说了句什么。   从姚灼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正经话。   说完笑着退开,不顾姚灼嗔怪的眼神,两人言归正传。   如今眼前,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严之默早有准备,他让姚灼坐稳看好,自己跑去意识海里,买了一样东西。   下一秒,姚灼便眼睁睁地看见面前的小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碟红彤彤的果子。   而自家夫君拿起其中一个,递到他的唇边。   “喏,尝一口,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花了一章写这个剧情,我个人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旺财搓天线.gif)   —— 第89章   这一夜, 姚灼不仅尝到了名叫“草莓”的陌生果子,浑身上下也被留满了酷似草莓的痕迹。   不得不说,严之默这个人白日里瞧着光风霁月, 某些时候却着实恶劣得很。   姚灼被他折腾到半夜,恍惚意识到,严之默如今虽然算不上身强体健,这个冬日里也得了几回风寒,可每到此时,却是精神百倍。   而对方“吃饱喝足”之后,居然还能记得帮自己涂祛疤的药膏。   姚灼迷迷糊糊间,任由严之默摆布,先是被擦干净了身体,又换上干净的里衣。   他打了个呵欠,几滴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来,伸手擦去之前,被严之默哄着平躺过来。   下一秒,凉丝丝的药膏贴上皮肤,很快就融化开来,变得温热。   缕缕药香,闻之心神俱静。   关于这个药膏的来历,严之默也在“变出”草莓后给出了解释。   姚灼姑且理解为,他的夫君既然来历离奇,自然也有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手段。   什么积分、商城的,他是听得云里雾里。   最后严之默索性解释道:“你便当我袖内有乾坤,里头藏着一个杂货铺子。”   姚灼点点头, 倒像是明白了。   说来, 而今快要出正月, 这药膏也涂抹了一个多月了,今日用完,便连药罐底部都刮得干干净净。   至于姚灼脸上的疤痕,在这一次抹药之前,淡得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也就是说,过了这一夜,疤痕必定便能彻底消失了。   而姚灼已经阖眸浅眠,呼吸绵长,对此一无所知。   唯有最后严之默熄了灯钻进被窝时,他翻了个身,抱住了严之默的一只手臂,像十六蹭人那样地蹭了两下,满意睡去。   次日,晨起。   姚灼醒来时,听如意讲,两刻之前严之默就出了家门,去了田地上监工。   早食是软糯的山药粥,配煎馒头片和小咸菜。   煎馒头片这吃法也是严之默教给元宝和如意的,要义就是舍得裹鸡蛋和放油,属于村户人过年才能吃上一口的水平。   用罢饭,收了桌子,如意又转而侍候当家夫郎对镜梳妆。   初时姚灼很不习惯,他每日早上无非就是用簪子挽一下头发便出门了,哪里需要有人侍候?   不过,他后来发现如意确实比自己会更多发式的花样,出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天性,渐渐地,他也习惯了让如意帮自己梳头发。   如今首饰已攒了不少,严之默先前只要去一趟镇上,就要给姚灼带几样。   各类材质皆有,款式也都是白杨镇上能买到的,少有的精巧货。   但姚灼仍不习惯用那些高调华丽的款式,日常佩戴的,来来回回还是那一两根银簪。   如意轻车熟路地踩着小板凳,站高了些,将姚灼披散的头发向上拢起。   对于姚灼的发质与发量,她可真是羡慕极了,自己的头发又枯又黄,总被哥哥笑话像鸟窝,来了东家这里做事后才好了一些。   用老爷的话讲,是因为现在他们吃的饭更加有营养,不仅头发会变好,以后个子也能长高。   如意特别期待自己长高的样子,到时候她就更有力气了,能为东家做更多的事。   没有了发丝遮面,面前铜镜将姚灼的容貌全然映出。   “夫郎,您稍后也去地头瞧瞧吗?还是去老屋那边?”   眼见如意固定好了发髻,姚灼自己顺手捡了一支银簪,绾于脑后。   默了一瞬,想了想道:“先等一等,若是棚子盖好了,少不得要派人来家里,把那些棚布运走,家里总不能没有人。”   昨日听严之默讲,那些棚布是叫做“塑料”的材质,在他过去生活的世界,随处可见。   可惜在这个时代,无法生产,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他也预备只买这一次。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关于那边的故事,或许再讲很久也讲不完。   以后或许也不必再买话本了,姚灼心想,他们的睡前故事怕是已有了足够多的素材。   如意左看右看,都觉得只绾一根银簪太素净了。   在她的极力推荐下,姚灼终于还是又添了一根步摇。   说是步摇,款式也未见得多夸张,无非是坠了两根流苏,随着人的动作轻轻摆动。   如意这回满意了,夫郎这么美,五官明艳飞扬,合该打扮地华华丽丽才像样。   她跳下小板凳,绕了一圈检查起自己的成果。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姚灼从镜子里注意到如意的目光,不禁疑惑道:“可是有哪里不对?”   他莫非把簪子戴歪了?   如意摇摇头,又仔细看了看,继而睁大双眼,拍手欢喜道:“夫郎,并非有哪里不对,您再认真瞧瞧镜子!”   姚灼不解其意,却也因此多看了镜子两眼。   下一刻,目光一顿,他颇为犹豫地伸手摸向自己的侧脸。   事实上,他并不每日都仔仔细细地观察这道伤疤。   这么多年,他早已接纳了这丑陋痕迹的存在,心无波澜。   后来,严之默替他寻到了药膏,疤痕确确实实一日一日地淡下去,他的心态愈发放平。   可原来终于等到疤痕彻底消失的这一日时,他依旧会为此心跳加速。   “夫郎,您实在太漂亮了,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哥儿!”如意眼睛亮晶晶地,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地替姚灼高兴,也是真心实意地夸赞姚灼。   姚灼对着镜子看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可很快,又忍不住看回去。   心潮澎湃。   他的腿伤治好了,而今疤痕也消失了。   多年以来加诸于身上的苦难来由都褪去不见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自己正式迎来了新生。   ……   大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领着村里的汉子来院子里搬运棚布的小子是白大山。   自从过了正月十五,他便正式过来给严之默做工了。   包括这几日,严之默不在地头上时,都是他与刁大伯一起看顾现场。   严之默按日给他开工钱,且商定做工这件事时,也专门去了白家大房拜访。   白家大房这两口子,对兄妹三人说不上亏待,但也谈不上多好。   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受了委屈也只得往肚子里吞,白大山只想等自己有本事了,就自立门户,把弟弟妹妹都带走。   现在严之默正式给了他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抓住,听说之后还能跟着去县城里做生意,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直接原地蹦起来。   总之,白家大房一听严之默要雇大山这小子当随从,能管一顿饭,当场忙不迭地答应了。   说到底这三个孩子里,就数白大山年纪最大,吃得也最多,要是他能自己解决一顿饭,还能日日挣钱,交给家里公用。   到时候省下了铜子和粮食,多给二妮和三川几口也无所谓,一个姑娘一个小哥儿,压根吃不了几两饭。   两边皆大欢喜,白大山也干得起劲。   先前帮严之默收果子,他就攒下好几吊钱,这遭再努努力,再过几年就能在村里盖个房子,还能给弟弟妹妹攒嫁妆。   这孩子机灵,头一回见没有颜色的棚布,瞧着竟也没有多惊讶。   只是上前跟姚灼见了礼,待那些汉子大惊小怪一番,又把棚布搬起来后,小跑着跟在旁边,来回注意着,别再有人把这一看就金贵稀少的东西碰坏了。   姚灼也跟了出来,离前面的大部队约莫十几步远。   九月也想跟着看热闹,摇着尾巴跑在前面,时不时地仰头汪汪叫两声。   片刻后,姚灼遥遥望见了严之默的身影,他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笑容满面。   严之默一大早就来监工,左右无事就开了弹幕,听观众们聊着这平地而起的大棚,又议论着一会儿棚布要怎么盖上去,里面还真有不少有价值的意见。   他依据此与刁大伯交流了好几次,刚闲下来预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见弹幕上划过几条提醒。   【主播,你老婆来找你啦!】   【啊啊啊灼哥儿今天美惨噜,我冲上去就是一句卖外敷!】   很快提醒就让位给了痴汉发言,严之默果断关了弹幕,省得一会儿他忍不住给其中一些人发黄牌。   等姚灼走近了,元宝搬来一张椅子,“夫郎您坐。”   姚灼摇摇头,“不坐了,我来看看,是不是今日就能竣工了?”   “是,脚手架搭了好几个,只差把棚布铺上去,再固定好,就能启用了。”   严之默答过问题之后,忍不住转头仔细看向姚灼。   这发髻的样式头一回见,上一次自己买的步摇,也是第一次用。   他们站的位置,离大部队有些远,故而严之默能低声道:“阿灼,你今日没带口罩。”   姚灼长睫轻闪,知道严之默昨晚替自己涂抹了药膏,早起时在床边发现了空罐,便知是最后一次。   “以后都不用带了。”他的语气里透着雀跃,看向严之默的目光里如同跳动着簇簇炽热的火苗。   姚灼有一种冲动,若不是周遭还有一大群人在干活,他一定要抱住严之默,亲他一下才好。   “原本我还未注意到,是如意发现的。”姚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真的……特别开心。”   严之默的回应是一个坚定温暖的怀抱,但姚灼害羞,两人未抱很久,便悄然分开了。   可这一幕难免还是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尤其昨晚大家听家里来帮忙盖大棚的汉子说,严童生家的大棚今日就能盖好,一上午断断续续地都凑过来看热闹。   因说不许离得近,怕出意外砸到人,所以都隔着一段距离。   汉子们埋头干活,自是无暇他顾的,可来看热闹的人们就不一样了。   想看棚子的,看够了棚子,就开始看人。   方才姚灼一朝这边走,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这会儿都聚在一处,轻松地聊着。   “可真是富贵养人,这灼哥儿好衣裳一穿,倒像是县城里大户的贵君了!”   “要我说,咱石坎村出美人坯子呢,你看咱村里的哥儿姐儿的,那模样都没有太差的,出挑的更多。”   “兰妞儿她娘,别以为我们听不出来你在这变着花样夸你家兰妞儿,谁不知道你家那门槛都快让媒婆踏破咯!”   一群嬉笑起来,现在关于严家的事,没有那敢说酸话的,若有说的,也被人飞快顶回去,因而气氛竟也无比和谐。   过了半晌,有那眼尖的突然一拍大腿,立在人堆里悄声道:“我觉得哪里不对呢,你们快看看,灼哥儿没带面巾挡脸呢,可我怎么看不见他那条疤了?”   这话题不好高声议论的,被人听见可不好。   然而她这么一提,谁不好奇,登时一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朝姚灼看去。   【等等,我幻视了一种动物,叫什么来着(抠脑壳)】   【前面的,我猜你是想说细尾獴www】   作者有话要说:   嗐呀,我也想要漂亮老婆。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0章   随着严之默家大棚落成之事传遍石坎村的, 还有姚灼脸上的伤疤不知何时治好的消息。   若说在地头上还有人没瞧见的,可随后几日,姚灼难免出行在外和旁人遇上,他也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见状也只是淡淡一笑。   过去这些人看他,是饱含恶意。   而今看他,却是混杂着惊讶、艳羡,或许还有嫉妒。   姚灼过去也不常笑,经年累月,连眉眼都是冷清的。   现下却不同了,心中少了怨怼,也不介意多给旁人一个笑脸。   一时间,从前不敢和他唠家常的,也会路上遇见了打个招呼,再闲聊几句有的没的了。   这一日,更是有几个村里的小媳妇聚在一起,各自提着鸡蛋、腊肉、白糖一类的东西上门,想请姚灼教她们钩针手艺。   这几人都是村子里的年轻一辈,也有外村嫁过来的新妇,姚灼与她们之间并无龃龉,再看带来的“拜师礼”都是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下了决心,一时还有些不知怎么办了。   他没收东西,把人先劝了回去,只说这事自己还需要考虑。   能考虑就是有戏, 几个小媳妇反复谢过, 怀揣着希望暂且走了。   姚灼做的那些钩针小玩意, 村里人也有许多买的,就她们几人,手里两三根钩针小花的头绳,还有荷包。   听说去镇上、县城里都卖得很好,若是学会了,以后岂不可以多一份收入?还不用同那些做绣活的人抢生意。   傍晚时分,严之默从大棚那边回来,就见姚灼坐在书桌前在写什么。   元宝打来了水给严之默净手,姚灼听见动静,放下笔,过来顺手帮严之默脱了外衫。   因下了地,下摆难免沾了泥土,便直接收进了脏衣篓里,回头直接洗了便是。   “地里可还顺利?”姚灼见严之默去小榻上歇息了,便让如意去泡一壶新茶,再端一碟小点心来。   “晚饭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好,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严之默点点头,顺着他问的话道:“已把各类种子都种下去了,先前枸桔榨油剩下的油枯,不是都留着了,眼下正好拿去肥地,再加上我那特效肥料,只等一个月后先给如意居交差。”   茶水上来,严之默先喝了满满一杯,才凑到姚灼身边问道:“你方才在写什么呢,我回来你都没听见。”   姚灼便把白日里有人上门想学钩针的事情讲了,严之默听着,手上掰了一块桃花酥,和姚灼一人一半。   姚灼就着严之默的手,咬了一口奶黄馅的酥饼,满足地眯了眯眼,像只餍足的猫猫。   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糕饼碎屑,他说道:“我想着钩针同刺绣、裁衣等一样,并非什么不传之秘,若是教给她们,不仅她们多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日后等店铺开了,也可放在店里售卖,不然只靠我一个人,也来不及做出那么多商品。”   他去桌边拿来自己写的东西,递给严之默看。   严之默接过来,瞥见姚灼的表情有点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局促又紧张。   严之默浅笑着翻阅一番,见是姚灼学着自己从前写的计划书,也写了一下对于手作工作室的规划。   这规划有点像前世时他接触过的,一些地方的扶贫政策,概括一下就是下乡教授技术,再将成品统一收购,运到别处售卖。   细看之下,并没有多成熟,可一想到大半年前的姚灼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村野小哥儿,如今已经识文断字,通晓经商之道,便让人不得不感慨他的进步非凡。   过了半晌,姚灼还没等到严之默的评价,试探性问道:“你觉得如何?”   严之默合上手中纸张,放到一旁,认真道:“我觉得很好,到时就照你的想法办就是。”   姚灼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   严之默又想了想,补充道:“你现如今每日要教二姐识字,回头又要教新来的几人做钩针,别累着就好。”   姚灼觉得自家夫君实在是过于偏爱自己,过去他可是要天刚亮就下地,回家还要打水、劈柴、喂鸡、做饭、洗衣服的人。   现在要做的只是舒舒服服坐在屋子里,说着闲话做点手工活,又或者写几张大字而已,哪里算累了?   但既是严之默的关心,他自然都欣然接受。   二月二,龙抬头。   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春耕将至。   各家纷纷一大早就开始架锅炒豆子,并在屋子里里外外都撒上生石灰驱虫。   除此之外,这日各村都要举行祭祀活动,谓之“龙头节”*。   由村长领头,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搭起祭台,两侧点香,中间供一猪头,祈求今年龙王施恩,风调雨顺。   往年村里祭祀用的猪头,都是各家用钱凑的,祭祀完毕之后,就会根据出钱的多少,各家把猪头分走,拿回家卤了吃。   今年村长上严之默的门,要这部分银钱时,严之默索性直接掏钱单独另买了一只猪头,拜托村长媳妇早早卤上。   因此这日祭祀结束后,村里每户无论出没出钱的,都直接分到了一小碗猪头肉。   其中也包括代表家里来参与祭祀的严老大和姚老大。   因这只猪头算是严之默送给村里的,不计较个人私怨。   然而这两人拿到肉时,听着身边人的议论,皆有一种被当众打脸的感觉。   他们如何想的无人在意,众人都欢天喜地地闻着肉香,感叹严之默夫夫的大方。   ……   几日后,双林县城。   尤鹏海总算是盼来了严之默和姚灼,他年前就开始替二人找合适的铺子,现在手里已经攥着三间可以选择。   去看房前,严之默先绕道去找了木老八,过去这段时间他又定出去两架轮椅,分给严之默一百两的设计费。   揣着这一百两刚到手的银票,再加上家中的存款,莫说买一个铺子,怕是一个酒楼咬咬牙都能买得。   尤鹏海跟着忙前忙后,带着严之默夫夫,依次看了三间铺子。   铺子的主人基本都能和他攀扯上关系,算是自己人,不会刻意多要价,真要是看上了,交易也痛快。   三间铺子分布在县城的三个方位,其中以第一间地段最好。   原本是做饭庄用的,小二楼,装修得也精致,但严之默注意到因是做过酒楼的缘故,加之是木制建筑,总觉得空气里有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因此不太合适。   尤鹏海听了这理由,也觉得合理,还怪自己没想到这一茬。   随即兴冲冲地又带两人去了第二间。   这第二间,颇让人眼前一亮。   面积适中,也是两层的格局,先前做绸缎庄生意,店里还留有一些货架没有搬走。   朝向也好,窗户一开,通透亮堂。   严之默遂问了问价格,回曰二百二十两。   他点了点头,心下有数。   离开后,再一同去看第三间。   地段比之前两间都差了点,面积介于前两间之中。   先前做医馆,一楼开药抓药,二楼大夫坐堂,半年前医馆迁址,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看条件似乎中规中矩,却独有一件事好。   这店铺临着双林县内的一条小河,不远处便是石拱桥,河岸两侧遍植杨柳,待到草长莺飞的季节,定是一番美景。   此外,店铺门前还有两株杏树,或许是取“杏林”之意。   细问价格,则是二百四十两。   严之默和姚灼本已偏向第二间的决定,这会儿又动摇了。   毕竟是要做长久生意的,尤鹏海便让他俩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为了感谢尤鹏海的帮忙,严之默当晚在如意居做东请了一顿饭。   岑掌柜一见了他就忙问土豆的种植情况,又让后厨上了好几道用土豆和辣椒开发的新菜。   严之默一一品尝过,感想是很不错。   在美食这方面,时代的差距反而是最小的。   或许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丰富的食材和调料,可只要厨子手艺好,一样能做得出美味的菜色。   席间,严之默提到自己还有一些其它蔬菜的种子,正在家中田地里培育,若是成功了,倒是也可送来如意居。   岑掌柜闻言大喜,他已经顾不上去思索为何严之默一个村里的书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他现在只想着,自己这段时间让酒楼的流水翻了个番,若还能再接再厉,讨了少东家的赏识,日后岂不是前途无量?   几人同在席上,人情牵绊得深,推杯换盏,难免都喝多了一点。   严之默对自己差劲的酒量心中有数,感到微醺后便推辞不饮了,然而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姚灼,也不知是格外喜欢如意居的好酒还是怎样,一来二去,竟喝了好多。   待严之默反应过来时,姚灼已经明显醉了。   他伸手想用筷子夹一个丸子吃,却怎么也夹不起来。   当严之默转头看过去时,看到的便是姚灼皱着眉,正在和那个肉丸子较劲。   看得观众们在弹幕里大呼可爱。   至此,这饭局也到了该散的时候。   离席间,严之默婉拒了尤鹏海再次邀他们去府上借住的建议,而是打算去寻家客栈住宿。   虽然尤鹏海是一番好意,可在别人家中住,总是多有不便。   尤鹏海没再坚持,用自家的驴车把夫夫二人送到了县城里最好的一家客栈门口才离去。   小二麻利地迎上来,得知要开天字号房间后,遂满面笑容地去准备了。   这天字号房,他们客栈也就只有三间,都空了好几日了,今天可总算是开张了!   而客栈门外,姚灼晃晃悠悠地贴着严之默,立在原地。   严之默扶着他,想带人往前走,结果怎么也带不动。   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姚灼的脸颊。   “不肯走了?那我背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1、龙抬头的习俗各地均有不同,文中的是我根据查询的资料编的~   2、晚点还有一章。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是天才国医》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1章   如意居的招牌酒叫做玉池春, 姚灼天生酒量不错,却没喝过什么好酒。   今日尝到这玉池春,不仅名字好听,且入口绵柔不辣,甚至觉得回味有一丝丝的甜。   他一时贪杯,就喝多了些,却没意识到玉池春的度数不低,几盅下去,果然醉得彻底。   严之默见姚灼像电量不足一样,连眨眼的速度都变慢了似的,便哄着人趴到自己的背上。   姚灼起初也不太愿意,他并非彻底搞不清状况,坚持自己能走,不想严之默辛苦背他。   可走了两步,险些又被客栈门槛绊倒,才终于信了严之默说的话,乖乖被背着上楼。   元宝跟在后面,小心护着。   上一次两人来住客栈,还是姚灼腿伤没好的时候,这一回,却是个醉猫。   这家店的天字号房,比之前住过的那家更华丽些,当然,价钱也贵了几成。   严之默把姚灼搁在贵妃榻上,差元宝去寻小二去打热水,再让后厨煮一碗醒酒汤。   热水先上来, 严之默兑到差不多的温度, 用干净的棉巾打湿了,替姚灼擦脸擦手。   姚灼困得可以,整个人都倚在贵妃榻的靠垫上,姿势歪歪扭扭,脸颊发烫,瞧着红扑扑的。   严之默怪自己今晚没看好姚灼,劝他少喝些。   眼看这副模样,第二天难保不会头痛。   待到把人擦干净,醒酒汤也煮好了。   客栈的醒酒汤主料是绿豆,考虑到要喝的人是哥儿,还在里面还加了红糖。   果然原本姚灼不想喝的,一直在躲,直到严之默讲这是甜汤后,方才乖乖抿了一口。   估计是尝到了甜头,紧接着就听话地靠在严之默怀里,把汤喝干净了。   “先别急着睡,用茶水漱漱口。”   严之默像个操心的老父亲,放下汤碗,就端来茶水,又把客栈里的干净痰盂搬过来放稳。   庆幸的是,不知姚灼这算并未深醉,还是喝多了本就如此乖巧,没太多闹腾。   漱口结束,严之默将人挪去床边,脱了衣服,卸掉钗环,塞进被窝里裹好。   乍看过去,姚灼被锦被盖得严实,像个漂亮的大春卷。   严之默伺候好了他,自己终于得空能去洗漱。   至于元宝,严之默单独给他开了个房间,打发他去休息了,   直播间内——   【本以为能看到酒后贴贴,结果主播你行不行!】   【醉酒猫猫太可爱辣!主播不吃给我吃!(舔舔)】   【等等,这就睡了?你们还没商量租哪间铺子呢!】   【前面的,你就是传说中的事业粉吧?】   其实姚灼,还真没醉得多厉害,等那阵劲儿过去,也就慢慢缓了过来。   睁眼看屋里点的灯,也不觉得有重影。   他撑着额角坐起来,望见屋子另一头立着屏风,后面传来阵阵水声。   猜测严之默是在沐浴,便打了个哈欠,等人回来。   严之默换好衣服过来时,惊讶地发现姚灼居然醒了。   “我以为你要一觉睡到天亮呢,可有哪里难受?”   他的到来,将水汽与香皂的味道带入了帐内,温柔又清远。   说起来,这客栈房间里备的香皂,还是严灼记出品的。   严之默心道自家明明没给商行供货,该不会是从雨霖阁采买的?   姚灼脑袋仍旧晕乎乎的,不如往常那般清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软软的。   譬如他现在,露在被子外的肩头有点冷,见严之默离得近,就忍不住往上靠。   严之默猝不及防被环住了腰,然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贴近了怀里。   继而鼻子动了动,姚灼突然喃喃道:“是咱家香皂的味道。”   严之默忍俊不禁,没想到醉猫的鼻子还挺灵。   “是,我方才用的时候也颇为惊讶,但也咱们意料之中,这些东西销路不会差,而今只是个开始。”   没醒酒的姚灼,动作还是比平常大胆一点。   严之默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摸了两把,随后就被催促道:“你快些熄灯上床。”   严之默眉毛微挑,张口应了,把灯熄灭后钻进被子,才一进去,就被姚灼压了个严实。   他一把搂住夫郎的窄腰,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   “今晚闹腾,明早头疼你可别怪我。”   姚灼像是贪恋严之默身上的温度,可明明他自己身上更暖和。   他听了严之默的话,脑子慢了半拍,过了一会儿才接话道:“你累了吗?”   严之默:……   这话问的,不就约等于问“你是不是不行”吗?   于是随着帐幔摇荡,接下来,直播间又喜提小黑屋。   ……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紧赶慢赶才没误了和尤鹏海约定的时辰,连早饭都是买了在路上吃的。   对于小两口踩点到的行为,尤鹏海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人家一个书生郎,一个小哥儿,也不好和他那些大老粗兄弟一样开口揶揄,便把调侃的话咽回了肚里。   至于选哪一家铺子,两人今早交换意见时,方知彼此心中早有定论。   第一间首先已经出局,第二间虽地段热闹,面积也合适,可终究输给了第三间的小桥流水和与杏花临门。   严之默想着到时再移栽两株桃花到门前,花期到时,他这卖风雅精致之物的小店,岂不也多了份合适的景致?   既如此,他决定当下就掏钱,将这间铺子直接盘下。   尤鹏海出面,又把价格压下去十两银子,可别小瞧这十两,足够拿去给木老八,给铺子里添上两件大柜子。   房契写定后,严之默用足额的银票加上碎银付了款,又交割了钥匙等物。   不过短短一夜过去,两人就成了县城里这么大一个铺面的主人,里里外外把铺子看了一遍,心情却是大为不同。   一起用过午饭,尤鹏海便要回镖局办事了,严之默将人送走,回来时,见姚灼正站在店铺后门,看着外面正对着的巷子。   严之默走过去,他恰好转身。   “咱们不是也要在县城赁个住处?我倒觉得后头这条巷子就不错,若是有合适的,可以问问。”   原本这件事尤鹏海也要帮着打听的,但民居不比商铺,若不通过牙行,难以打听到足够多的房源。   既如今买了铺子,住处自然是越近越好。   “我算算,这铺子从重新装修到开业,至少半个月起,期间咱们也不好来回跑。不如就现在开始寻住处,寻到合适的,就先定下。至于这两天,还是暂且先住客栈,昨晚住的那间还不错,你说呢?”   想及昨晚自己在客栈房间里办的事,姚灼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又挠了挠脖子。   亏得这个时节穿的衣服衣领尚高,不然他可是要没脸出门了。   两人在铺子里商议了一番要如何装修,便落了锁去了附近的牙行,打听住所。   未曾注意到二人走后,铺子旁的裁缝店里,走出一位女子,倚门而立,遥遥望去。   “不成想这旁边的铺子竟租出去了?可知道是什么人?做什么营生?”   丫鬟摇摇头道:“奴婢还没去打听,只知道是一名书生和其夫郎。”   “没想到竟是书生,想必是读书读不出什么名堂,便来抢商户的饭碗了,这种人做生意啊,做不长久。”   说罢就摇了摇头,颇为不屑地回到了店中。   另一边,到了牙行的严之默与姚灼,同牙行伙计讲了自己想要寻的住处。   要离新铺子所在的杏花巷近一些,此外至少有五间屋子,院里需有牲口棚和水井。   牙行伙计把要求记下,一听杏花巷,便挠了挠头说道:“实不相瞒,那杏花巷还正好有个宅院要出租,只是那户主言明,不租给商户。”   这租宅子和买宅子,还不太相同。   若是直接买下,横竖就是一次交易,哪怕户主不好相与,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可若只是租住,就不一样了,若是遇上那事多的,便是徒增烦恼。   因此,严之默一听这户主有这么个要求,印象就稍稍打了个折扣。   但考虑到杏花巷确实离得近,想了想,还是道:“你可去同户主谈一谈,我虽是商户,可也算是个童生,今年也要下场应试的。户主若还是不肯,那便算了,劳烦找别的合适的来。”   伙计连声应下,又带两人就近看了两个宅院,不过都不甚满意。   此事便先按下不表。   往后,严之默与姚灼在县城逗留了两日,把铺子的装修事宜交托给了木老八。   因整体框架不变,只是要添些东西,木老八便拍着胸脯保证,给他十日的时间,保管能让这铺子焕然一新。   既如此,这边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客栈住了几日,两人不禁怀念起家里来。   再想到等过一段时间,就要搬来镇上,还觉得有些舍不得。   “明明以前来县城生活,是想也不敢想的事,这会儿居然又惦记村里的好。”姚灼扯了扯唇角,看神情有些落寞。   不过没等严之默说话,他又自己打起了精神。   “但老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一直往高处走,就是好事。”   严之默看了姚灼一眼,他家夫郎就胜在一个心态好。   “村里有村里的舒适,县城也有县城的便捷,何况赶着车,两边离得又不远。届时开了店,想回家时便交给伙计看顾,咱们再回村里住几天,不也一样?”   这么一说,姚灼的心情是彻底好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谋划起接下来的县城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菇菇我啊,真的好爱拖延…… 第92章   满打满算, 在村里常住的时间也没几日了,且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   因此到家之后,两人反而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关于大棚的事, 蒋元龙和双哥儿都很尽心尽力。   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全然当自家田地侍候。   因为严之默说过,他们给自家当雇农,讲究的是按劳分配和多劳多得,庄稼长得越好,到了年底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就越好过。   而且家里两个孩子也都不小,下地时哪怕干不了什么力气活,打个下手就能省力不少。   本以为东家人已经足够好了,没成想这次严之默回来,去地上瞧时还告诉他们,过一阵子会买上两头牛!   买牛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大事了,居然还一次买两头。   蒋元龙搓着手,一想到以后自己可以驱使着牲口耕地,心里还怪兴奋的。   过了一会儿,在远处除草的荆双领着女儿回来了,而严之默已经牵着姚灼钻进大棚里看庄稼。   因东家这会儿听不见,蒋元龙赶紧将这好消息告诉了自家夫郎。   荆双先是微微睁大了眼,随即激动道:“有了牛,耕地就省力了!”   蒋元龙重重点头道:“可不是么,而且东家说了,他们马上要去县城做生意,除了偶尔需要大山拉牛车去镇上和县城送货,其余时候,牛就拜托咱们照顾!”   “东家人好, 还这么信任咱们。”   牛可是村户人的重要财产,说不好听点,比人还金贵。   因为买一头牲口,往往要花去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往后许多年,都要靠这头牲口吃饭。   现在东家愿意把牛交给他们两个,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耕地方便,一方面也是相信他们会仔细照料牛。   荆双不由鼻子微酸,眼眶有些湿润。   “幸好遇上了这么个东家,不然还不知今年的日子怎么过。”   蒋元龙忙侧了侧身,以免一会儿东家从大棚出来,瞧见他夫郎在这哭鼻子。   “你瞧瞧你,都是两个娃的小爹了,还哭哭啼啼的。”   一下子那点伤怀和感慨就烟消云散,荆双吸了吸鼻子,瞪他一眼,顺手砸了他一拳。   “谁哭哭啼啼,我那是被风迷了眼!”   却不想这一幕还是被严之默和姚灼看在了眼里。   “蒋大哥和他夫郎感情真好。”姚灼忍不住道。   严之默迅速道:“难不成你我感情不好么?”   姚灼不禁笑道:“就不能大家都好,非要比一个谁更好么?”   严之默不管,当着人前再次牵起姚灼的手。   蒋元龙和荆双见东家来了,都正色着束手站好。   严之默走上前后道:“地里一应料理地不错,你们辛苦了。”   两人忙道:“都是分内事,东家折煞我们了。”   严之默温声道:“你们自北地来,两地气候本就不同,过去许多经验都不作数。况且我这许多新鲜种子,都得从实践中摸索。眼下看去,长势都上佳,可见是下了工夫的,”   蒋家夫夫闻言连连躬身,不得不说,连日的辛苦能换东家这么一席话,再累也值了!   严之默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才同姚灼离去。   回到家后,方二娘、姜越、白大山三人已经都在等了。   这厢叫三人前来,也是为了对接下来各自所负责的事有个安排。   严之默与姚灼在主位上左右各自坐下,如意很快端上了茶,又给已候了半晌的三人续了一盏。   屋里的都是自己人,便直入主题。   “前几日,我们已在县城盘下铺子,待装修完毕,赁居的宅院安排好,便会搬去县城常住。自然,也不是不会再回村中,一个月里少说也要回来一两次。”   一听严之默他们还会回来,既有些舍不得姚灼,又担心自己管理不好工坊的姜越,稍稍放心下来。   只听严之默又道:“先前已商议好,方二姐随我们去县城,作为店长,帮忙经营铺子。越哥儿提为工坊管事,日常小事,我们不在时,你尽可自己做主,若有拿不准的,可等我们回村时汇报,或在大山去县城送货时带句话便可。”   被点名的两人连忙坐直了不少,颔首应下。   最后,严之默看向白大山。   “大山,你年纪不小,已经担得起事了。往后县城、镇子、村里这三处,都少不得你多多跑动,从此之后,你就是严灼记的伙计,需记得,你在人前的表现,也尽是代表严灼记的,凡事三思而行,不要冲动。”   白大山是个有前途的孩子,严之默对他寄予厚望。   先前也让他跟着一起学识文断字,如今已会简单记账了,多的不说,出去谈个生意完全够用。   至于白大山,他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个跑腿小厮,没想到一下子成了店铺伙计。   要知道,之前那出了事的徐二在镇上商行当伙计,都风光得不行,而现在,他是县城铺子的伙计了!   “东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您的期望!”他嗓门响亮,却惹笑了一旁的方二娘和姜越。   方二娘提醒道:“都是伙计了,叫什么东家,叫掌柜的!”   白大山拍了下脑袋,“是我蠢笨!掌柜的您放心!”   严之默说了两句总结的话,三人便依次告辞。   正屋重归平静,严之默喝了几口茶润嗓子。   两人离家多日,九月和十六都是在老屋那边跟着方二娘和姜越住的,这会儿终于等回了主人,都黏人得紧。   尤其那十六,简直像是长在了姚灼身上,还变换着姿势,时不时撩起眼皮看严之默一眼,挑衅一般地舔起了爪子。   弹幕不少人捕捉到了这一幕。   【我给十六配个音:你老婆归我了,略略略】   【别笑死我,默宝的眼神好幽怨啊】   而十六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晚上睡觉时,被连猫带窝,关到了卧房门外。   严之默不理会屋外的喵喵叫,摘掉几根姚灼衣服上的猫毛。   等差不多干净了后,才满意地把夫郎搂在怀里。   姚灼笑话严之默吃一只狸奴的醋,可还是仰起头,吻了吻严之默的下巴。   到底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火容易点,却不容易灭。   烛光明灭,一夜温存。   ……   当每一日都紧锣密鼓地塞满安排,日子便会过得格外快。   姚灼只觉得盘下铺子还是昨日的事,一晃眼,铺子已大致装修好了,剩余的细节,需要他们去现场监工才行。   两人紧接着又去了县城一次,不仅是为了看一眼工期,也是为了定下赁居的宅子。   先前伙计依照严之默的说法,去跟那位杏花巷内,不愿租给商户的户主交涉了一番。   户主微微有些松动,但坚持要见到住客本人才能做决定。   无奈,伙计只好依照上回严之默留下的地址,找信差去送了封信。   去接他们看房的路上,伙计也解释了为什么户主不愿租给商户。   “这事说来,其实还有点复杂。不愿意租给商户的,实际上不是这间宅子的户主,而是隔壁的邻居。”   面对严之默和姚灼不解的神情,伙计继续道:“这两间宅子,住的都是咱们县城书院里的老夫子,两人认识多年,是老朋友。咱们要去瞧的这间,夫子姓杨,隔壁那间住的夫子姓王。王夫子早年丧妻,膝下唯有一子,却不爱读书,只爱经商。当年非要跟着商队去走南闯北,把素来看不上商户的王夫子气得和他断绝关系。现在杨老夫子年纪大了,从书院请辞,打算回老家养老,不过儿子和女儿还在城里生活,便打算将宅子租出去,每年的租子补贴给两个孩子。王夫子便要求他答应,租给谁都行,绝对不能租给商户,因为他不想和商户做邻居。”   亏得牙行伙计嘴皮子利索,才能三言两语把这事说清楚。   严之默听过,更觉得此事麻烦。   “那先前不愿意松口,而今怎么又答应让我们去看房?”   伙计堆笑道:“我也跟您说实话,这约定呢,原本也就是杨夫子给王夫子卖了个人情。可如今呢,一来,是看在您有童生功名,本朝不禁士人经商,难不成所有家里经商的读书人,都不算读书人了不成?二来,也是因为杏花巷本就价格高些,这挂出来一个多月,来询价的都是商户,好些读书人,难免清贫些,是住不起这地段的,杨夫子回乡的日子一拖再拖,实在是等不及了。”   姚灼听罢,不太赞同道:“若日日与这么个难缠的老夫子为邻,怕是日子也多有不痛快。”   伙计一听,生怕有希望的生意因此黄了,赶紧道:“两位可以先去瞧瞧,不是我说,按照您二位的要求,这宅子绝对是最合适的!去您家铺子里,走两步就到了不说,那水井、牲口棚,都是现成的。不仅如此,因那杨夫子是读书人,园子修得别提多风雅,您二位定然喜欢。”   无论如何,都走到这里了,肯定不去不行了。   等到了地方,下车见礼后,杨夫子倒看上去还是客客气气的。   一行人把宅院看了个遍,不得不说,还真是合适。   两进的院子,附带一个小花园。   花园里凿了池子,里面养了数尾锦鲤,其上是一块奇石假山。   周围遍植花木,这会儿还有两株晚梅开得正盛。   姚灼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宅院,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严之默也确实觉得这地方对自己胃口,别说租了,他简直想直接买下来。   反正房子够多,以后他若是与姚灼有了孩子,也住得下。   杨夫子捋着胡须,站在一旁,观察着这来看房的小两口。   他虽不似老友一样,仇视商户,可教了一辈子书,又有举人功名,多少还是看不上这些年轻人不好好读书,偏要走经商捷径的。   可若一直租不出去,这么拖下去总是个心事。   况且,方才简短交流,也看得出这小小童生器宇不凡,听说今年还要下场应试,也不是完全没救。   以及……瞧着是个对夫郎体贴的,应当人品尚好。   在心底把人一番评判后,杨夫子敛了神色。   另一边,严之默和姚灼低声商议,都觉得这宅子很对胃口。   虽来时颇有微词,可真看过了,又不舍得放手了。   意见达成一致后,严之默走到杨夫子面前,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杨老先生,您这宅子我与夫郎很是喜欢,先前您托牙行开的价格也公道,我们可以接受。”   杨夫子见他如此有礼有节,还不讲价,顿时对严之默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但严之默话锋一转,却道:“只是事先也听闻了您与隔壁王夫子的约定,若我们租下这里,还想请您与王夫子先行解释一番。我与夫郎离乡来县城经商,至少不想还未站稳脚跟,就与人交恶。”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尖锐,可也在理。   不过杨夫子想到老友那狗脾气,顿时眉毛就皱在了一起。   他思来想去,便先让家中小厮去隔壁看一眼,先瞧瞧那王老儿在不在家再说。   过了一会儿,小厮跑回来了,面露难色道:“回老爷的话,王夫子他刚从外面回来,正生气呢。”   杨夫子眉毛拧得更紧,“今日书院休沐,也没人气他,他又和谁置闲气?”   小厮躬身道:“王夫子说,他本今日赶了个早,要去镇上吃一顿从白杨镇传来的‘饼卷爊鸭’。结果尝过以后,发现和上回去白杨镇吃过的全然不同,和店里的人吵了一架,拂袖而归。”   ……   严之默和姚灼对视一眼,心道这老头的脾气看来当真不怎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饼卷爊鸭都这么流行了?连山寨版都出来了?   杨夫子没想到老友是为了一口吃的闹小孩脾性,当即讪讪道:“他在气头上,咱们也不去寻晦气。但你们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们,这件事,就一定会处理好的。”   严之默思索一番,说道:“请问杨老先生,王夫子可是爱好美食?”   杨夫子叹口气,点点头道:“是了,我这老友此生最爱的,就是搜罗美食。只要是听闻哪里有好吃的,便是书院的课都不上了,也要想办法去吃上一口。”   严之默眉毛微挑,眼前一亮。   只见弹幕上有人说道:【主播:无所谓,我会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更一点,菇菇要早睡(安详躺平)   —— 第93章   王夫子觉得自己近日流年不利。   只是想吃一口, 那尝过一次便朝思暮想的“饼卷爊鸭”而已,却被冒牌货气了个倒仰。   后来又费尽心思拿到了如意居的号码牌,总算能吃到它家近来的一道招牌新菜——酸辣土豆丝。   结果排到他的时候,却被告知食材提前用完了,想吃?且继续等半个月后新食材到货吧。   虽说如意居为此也退了钱,送了点心,赔了不是,可王夫子这口气,他就是不顺!   偏偏此时又得知,隔壁的老友因急着出租宅院,最后还是寻了个商户租客。   虽说那租客有个童生功名,高低也算是个读书人,可商户就是商户,这读书人沾了铜臭味,那还能要吗?   这日,他正在家里生闷气,却闻到隔壁传来一股极浓的饭菜香。   作为一名老饕,那味儿顺着风飘过来,王夫子直接就从廊下的躺椅上坐直了。   那股辛辣的炝锅味道,他闻着怎么像是如意居如今的秘制调料,叫做什么辣椒的?   那东西他四处打听,都只有如意居有,县城里其它酒楼红了眼的想要,甚至出重金收购,依旧无处寻得。   奇哉怪也, 难不成他这老友发迹了, 请了如意居的大厨来做宴席不成?   王夫子在这头心思百转千回, 而一墙之隔的严之默,正借用如今还算是杨夫子家的灶房,大展身手。   别说素来为一口吃的可以课都不上的王夫子了,就连自诩没什么口腹之欲的杨夫子,也被这味道搞得偷摸咽了好几回口水。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结果这经商有道的书生郎,竟然在做饭方面也有两把刷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在屋里转了好多圈,才终于等到严之默的长随元宝来传信,说是可以去隔壁请王夫子来赴宴了。   杨夫子闻言赶紧打发自己的小厮去,不说别的,老王头早来一点,他就也能早点吃上!   小厮去的时候愁眉苦脸,本以为又要挨驴脾气的王夫子一顿嫌弃加训斥,未曾向这次却是出奇地顺利。   这王夫子竟只是冷哼了两声,摆出一副“跟你去是给你面子”的神情,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过来了。   两位老夫子在厅前相遇,各自都瞧明白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你这小老儿,倒是舍得下本钱。”王夫子掸了掸衣服,撩起下摆落座。   “倒是不知那租客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不是也素来不喜经商的读书人么?”   杨夫子看他那鼻子跟着香味动,面上却还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不过既然今日中午这顿家宴,是为了让严之默与眼前这位,彼此之前都留个好印象的,所以他也忍住了,没像往常一样张口挤兑。   “多说无益,稍后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杨夫子见人来了,反而不急了,安坐一处,捋着胡须品着茶,同时观察着对方坐卧难安的样子,将促狭的笑意藏在了茶碗之后。   没过多久,菜便可以依次上桌了。   传菜的事交给了宅中仆从,严之默则带着姚灼,同王夫子两厢见礼。   有杨夫子夫妻在此,王夫子终究也没甩什么脸子,但神情依旧是不咸不淡的。   只是没过多久,就被这桌上的几道菜色,惊得差点再次站起来。   “这……这可是如意居那道酸辣土豆丝?”   “还有这个荷叶饼,可是比城里那家做‘饼卷爊鸭’的正宗多了,且还备了甜酱,地道!”   “这道菜可是油泼鱼片?能用得上这么多辣椒,你莫非当真请来了如意居的厨子不成?”   王夫子越看越震惊,最后直接演变成惊疑不定。   如意居的大厨,一个月能开几十两的银子。   需知好些县城里的富户请他去家里做个席,甚至要花费百两去请,就这还常常请不到。   他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番老友,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你莫非是近来发横财了?”   杨夫子不禁现场表演了一番何谓吹胡子瞪眼,“我看你一把年纪,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举起一杯薄酒,作为此番做东的主人家,说了几句开席前的场面话。   待酒杯搁回桌上后,他也正式向王夫子介绍道:“同你实话实说,今日这一桌子菜,都出自严公子之手,而你心心念念的如意居新菜,乃至白杨镇的饼卷爊鸭新吃法,也都是这严公子给酒楼出的点子。不仅如此,就连这土豆、辣椒,那都是从严公子家的地里长出来的!”   杨夫子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诓我呢?区区一个后生,怎会有这般大的本事!”   姚灼早就看这举止无状的老头不顺眼,奈何其一人家是书院夫子,说不定日后夫君读书备考还用得上,二来是以后要做邻居的人,这顿宴既摆了出来,为的就是日后的安宁。   因此眼下便忍了忍,没叫对方看出端倪。   严之默早就料到王夫子不会相信,便一边让其尝菜,一边又简单说了一番这些菜的做法。   此外,因杨夫子也十分好奇,几人又顺着话头,聊了半天土豆和辣椒的种植。   眼看严之默说这些时,不仅事无巨细,还是信手拈来。   杨夫子再是心里起疑,也不得不信了。   何况,他从方才开席后者筷子就没停下过,吃得那叫一个不客气。   当然,他也不是白吃的,那夸赞菜品的词是行云流水一般的往外冒。   听得严之默觉得,这王夫子合该去写一本美食心得,放到书摊上卖,指不定能大赚一笔。   因后来王夫子也吃人嘴短的收了敌意,不再阴阳怪气了,严之默为了缓和气氛,也就提了一嘴可以著书的事。   没成想王夫子一拍大腿,表示他提的建议正合自己心意。   “年轻时,总觉得读了圣贤书,合该著书立说,自成一家,老了老了才知道,不指望写出什么传世经典,只要能把所思所想记录成册,也算不辜负自己的学问!”   严之默没成想这王夫子虽然脾气差,人却怪通透的,一来二去,印象也好了不少。   至于姚灼,他也不是傻的,早已听出王夫子人不坏,就是轴一点而已,便开始挨着杨夫子的妻子,专心吃饭。   杨夫子乐呵呵地坐在主位,见席间没了剑拔弩张,互看不顺眼的气氛,美美地多喝了一盅酒。   当然,后来他为了这盅酒被老妻狠狠拧了耳朵教训一番,这就是后话了。   ……   靠一桌美食拿下了王夫子,不仅因此没有后顾之忧的租到了心仪的宅院,还得以走了个后门,拿到了一个王夫子与杨夫子任教的清风书院,三月底考评入学的机会。   之所以说是走后门,是因为清风书院算是双林县最有名的书院,每年招收的学生名额皆是有限的。   而今年的入学考评名额,早在年前就被报满。   严之默手握到时可以参加考评的凭证,心里却是既有欢喜又有愁。   欢喜是自己得到了这个机会,若能有幸考入清风书院,考中秀才的几率就更大了些。   愁的是原主的学问水平摆在那里,他忙于一应事务,读书的时间的确比不上其余寒窗苦读的童生。   此外,待他安排好县城的店铺,还有南下的计划。   可机会摆在眼前,就这么错过实在可惜。   最后严之默咬牙决定,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大不了将来这一个月,自己辛苦一下,列个复习计划。   这件事告一段落,没过几日,杨夫子一家就正式搬出了宅子,而严之默和姚灼则在其后搬入。   许多大件家具,杨夫子都没有带走,加之都是耐用的好东西,能省下不少钱。   唯独新定做了一样大件,就是卧房里的架子床。   其余的都可以沿用,唯独床不睡新的就觉得心里头别扭。   而在县城安家的同时,严灼记的第一个铺子,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   内部的结构,整体不变。   货架、专柜、桌椅等家具,也都在木老八的赶工之下,如期进场。   最后剩下的工序,不是硬装,而是软装。   其后多日,严之默和姚灼没干别的,单纯就是在县城里疯狂采购。   花瓶,摆件。   盆景,鲜花。   字画,屏风。   乃至牌匾与店招的设计,以上种种每一个细节的调整,姚灼再一次见识到了严之默的能力。   他眼睁睁地目睹一个光秃秃的店面,在其费尽心血的装饰下,变得精致无比,雅趣横生。   无论走到哪里,看到哪处,只要有心,便能发现其中蕴藏的巧思与玄机。   二月十八,宜开市、交易、挂匾、祭祀。   吉时到,严之默举起手中长香,在众人的围观下,伸手点燃了鞭炮的引信。   一挂长鞭燃尽,而姚灼在严之默鼓励的注视下,一把扯掉了覆盖在匾额之上,系着大红花的红布。   “严灼记”三个大字,至此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元宝用力敲响手中锃光瓦亮的大铜锣,扬声道:“严灼记总店,今日——开张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基本都会更新得比较晚了,睡得早的可以第二天再来刷新(挥舞小手绢)   给预收改了个名(摸下巴)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4章   关于严灼记的开张, 自然还有一批对此感到开心的人,那便是直播间里的“云股东”们。   【直播追了几个月,主播终于拖家带口, 离开村子走向县城了!】   【这就是种田专区养成系的快乐吗!我悟了!】   【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见证严灼记第一家店的盛大开张!相信未来会有第二家!第三家!第一百家!(此处应该有掌声)】   【前面的,默宝应该请你去致辞(狗头.jpg)】   【怎么你们都在关注事业,只有我在关注默宝和阿灼今天的穿搭吗?咱就是说有没有汉服店给安排个同款啊!!】   伴随着数量激增的弹幕,后台的收益一时间也是水涨船高。   且在严之默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刻, 他的积分也悄无声息地加了十分。   快被宿主遗忘的旺财,正在意识海空间里疯狂翻滚,天哪,这就是暴富的感觉吗?   ……   近日的县城内,严灼记的开张无疑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之一。   只是这严灼记的名号,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   毕竟即便在县城中,买得起香薰蜡烛、香水精油等的人也是少数。   但普通的香皂,则是严灼记最为平价亲民的产品,县城里的家庭无论贫贱,几乎家家都至少有一块。   故而,严之默提前准备了上百块的香皂,作为开业酬宾的福利产品。   并且让白大山去距离铺面最近的繁华街口支了个摊,扯起严灼记的店招,以十六文一块,三十文两块的价格销售特价香皂。   大家一瞧见香皂上那熟悉的花朵标记,才知这生产香皂的店铺终于开到了县城里来,再不需要靠商行去底下镇子上进货了!   听说就是这个缘故, 他们买的香皂都要比镇子上的贵两三文钱。   白大山那边的香皂卖得如火如荼, 打响了严灼记的知名度, 而店铺这边也是人头攒动。   今日严之默与姚灼俱是一身锦缎华服,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实际上,他们早在开张的日子选定后,就赶制了一批请柬,每一张都由严之默亲笔书写,最后由姚灼仔细盖上严灼记的印章。   严灼记不乏平价产品,可这家店面二层的会所,却是专门为高端客户打造的。   这批请柬通过尤鹏海、岑掌柜乃至木老八的人脉,递进了县城里的体面人家,交到了后宅夫人、正君们的手中。   其中有一些,是托下人去白杨镇的专柜买过严灼记产品的,这部分客人,严之默觉得九成会来。   除此之外的,便全看人家个人兴趣,便是今日不来,未必日后就没有机会路过时进来瞧瞧。   归根结底,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给开张前几日聚集人气。   只要营造出这间铺子十分火爆的气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愁上门的客源。   这也是严之默铆足了劲,想出了一大堆的优惠方案,且定做了一大批伴手礼盒的缘故。   令人惊喜的是,真正进店的人,远比预想中的还要多。   原本这些女子与哥儿,就成日里囿于后宅,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去处,今日得了这个消息,全都三两结伴,各自乘着软轿来一探究竟。   一时间,严灼记的门口几乎陷入了“交通堵塞”。   这些人中没有买过严灼记东西的,在来之前,未曾抱有太大的期望。   他们听说这严灼记的掌柜并非县城人士,最早这些东西,都是在白杨镇上卖的,心下便有些瞧不起。   一个不大的镇子罢了,能有什么好东西?   小镇的人眼界与审美怕是都不行,不过来都来了,看看便罢。   孰料一进门,才知自己的误解有多么的大。   这哪里像个店铺,分明更像是某家书香门第的府邸厅堂。   所有售卖的商品,均放在设计独特、错落有致的柜台与展示架上。   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清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一时间,那些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的,也纷纷挪不动步子了。   柜台上摆放的试用品与样品,供不应求般地在好多人手中挨个传递,每一个人都想拿在手里,一睹究竟。   ……   与此同时,店铺靠近角落的一处柜台旁,正立着一名模样清丽,气质娴雅的女子。   只见她一袭水色衣裙,打扮地较为低调,与一些大小姐与贵君们前呼后拥的架势不同,身旁也仅跟了一个小丫鬟。   这会儿,姚灼刚迎进一批客,余光瞥见角落里不知谁家的小姐,正拿着一瓶精油端详,随后左顾右盼,似在寻找店内的伙计。   但这会儿方二娘早就被好几个人团团围住,嘴皮子就没停下过。   其余还有两个店铺开张前招聘的店员,一名女子、一名哥儿,均由方二娘进行了岗前培训,现下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严之默的面前都聚了几位女子和哥儿,似乎有那胆子大的询问了什么,惹得严之默连连否认,抬首间,与姚灼四目相对,姚灼噙了一抹笑,却没去“搭救”。   他定了定神,最终选择转身走向那角落的位置。   店铺开张,难免有准备不周的地方,若因此冷落了哪位贵客,就是大大的损失了。   “这位小姐,可是对这款梅花精油有兴趣?”   人总是更喜欢同长得好看的人打交道,无论男女,皆不例外。   只见这名女子望了一眼姚灼,莞尔道:“您是这家店的掌柜?”   姚灼实话实说道:“我是二掌柜,大掌柜是我夫君。”   女子颔首,请姚灼替自己讲解了一番。   听毕后,也十分爽快地要了一整套梅花香的东西,令随从的小丫鬟付了钱。   姚灼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今日虽面上不显,却格外紧张。   总觉得自己瞧着不够亲和,也没有那么会说场面话。   生怕给严之默丢脸,或是开罪了上门的客人。   方才若不是看这名客人自己独自在角落打量商品,且较为和善的样子,他也很难鼓起勇气过来与其交谈。   没成想,一番对话下来很是顺利不说,还成功卖出了好多东西。   姚灼得到了鼓舞,在对方转身之前主动邀请道:“小姐可要再向内逛逛?那边还有些别的东西在售卖。”   女子大约对姚灼及这家店的印象都不错,闻言只犹豫了一个眨眼的工夫,便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就被姚灼领到了属于钩针工作室的区域,这边的架子上摆了不少已经做好的成品,以及他依照严之默的建议,提前搭配好的“材料包”。   姚灼介绍到,钩针是一种新型的编织技术,与缝纫、刺绣都较为不同。   若在店内购买“材料包”或是其他材料,便可获得免费的教学指导。   女子一双杏眼,在货架上流连,显然被吸引住了。   最后,她挑选了一个样式的荷包,让姚灼给她找来了材料包。   按理说,现场教学是最好的,但今日店里的人实在太多,姚灼显然也走不开,女子也不打算凑这个热闹。   遂约好过几日再来,女子付了材料包的钱,携着丫鬟往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方二娘也领着一批已经在外面消费过的客人来到这边区域。   其中一位连家的三小姐,与方才那名女子擦肩而过时,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她抻着脖子,跟着那道身影转过头,又看了好几眼,被其二姐唤回。   “你瞧什么呢这么入神?探头探脑的,不成体统。”   连三小姐皱了皱眉,低声道:“我怎么看刚才那名女子,长得有点像庞大人家的千金?”   整个双林县,只有那一名庞大人,便是知县大老爷。   连二小姐当即表示不信,她们两人因家父与庞知县交好,有幸被邀请过府,曾与那知县大人的千金有过一面之缘。   “怎么可能,那庞小姐有先天不足之症,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来这里逛街?”   连三小姐听了听,也是这么个理,便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很快就欢喜地拉着自家二姐,冲入人堆里,看看这家已经带给她们好多惊喜的店里,还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铺子足足热闹了三日,到了第四日,客流才回归到正常水平。   方二娘和白大山嗓子哑了,每天捧着泡了胖大海的茶水猛灌。   两名店员来之前,压根没想到这铺子竟火爆至此,因着严之默采取“底薪+提成”的制度,两人均是干劲十足,如今虽然疲惫,可仍旧打着精神站在门口揽客。   至于严之默,更是过去半个月里劳心劳力,付出最多的人。   好歹偷得半日闲,店里又来了位熟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澈。   他给严之默与姚灼送来了开张贺礼,红封里是现银元宝,此外还有一尊精美的貔貅摆件。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报喜。   五日前戚灯晓平安诞下一个小哥儿,乳名巧巧。   若非如此,裴澈早在开张当日就定会前来了,毕竟这请柬,也是送往了西窗阁。   严之默与姚灼听了这消息,很是为夫夫两人高兴。   裴澈与戚灯晓,一路走来,诸多坎坷,如今生意步入正轨,孩子也顺利降生,总算是风雨已过。   两人在如意居设宴款待了裴澈,随后裴澈便赶着回白杨镇照顾戚灯晓了。   临行前说定,三月十七,请严之默与姚灼回白杨镇,参加巧哥儿的满月宴。   送走了裴澈,两人下午一边忙着,一边商量着给巧哥儿准备点什么当贺礼。   按习俗,他们这关系,少不得要送一个纯银的长命锁,因是小哥儿,往往再添一个小银镯子。   姚灼打算再亲手做一身小衣服,再加一套虎头帽和虎头鞋。   他想得周到,严之默没什么需要再补充的,届时再从店里拿一套礼盒赠给戚灯晓,便差不多了。   如此又过两日,方二娘缓过劲来,两个店员也在庞大的工作量逼迫下,快速成长。   铺子里不再需要严之默和姚灼时时盯着,两人便在午后,相携躲进二楼的小隔间,瘫在贵妃榻上,半天都不想动。   姚灼知他疲惫,歇了一会儿,便站起来给屋子里换点了安神的香薰蜡烛。   “眼下也没什么急事,你不妨睡上一小会儿。”   他见严之默眼下乌青颇深,很是心疼。   严之默本想拒绝,可着实累得厉害。   “那我只歇上两刻,到了时间你唤我。”   严之默合衣躺下,姚灼从柜子里抱出薄被替他浅盖了一层,随后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外。   然而严之默这一觉,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姚灼不忍喊他,多等了两刻才上楼欲将人叫醒,看看账本便可以去吃饭,时间刚好。   结果一进门,姚灼就察觉出不对。   严之默躺在床上,眉头微蹙,面色苍白。   他连忙走上前,将手掌搁在严之默额上一探。   果然,一片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带着新鲜出炉的更新来了!(捧上)   明天再捉捉虫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5章   严之默病倒, 打乱了严灼记的许多计划。   好在关键时候,方二娘这个店长临危不乱,全盘接手了店内大大小小的事务, 令姚灼可以安心在家陪严之默养病。   严之默这病情,简单说就是积劳成疾。   他原本体质就不如常人那般硬朗,小病小灾总是没断过。   只是都并不多么严重,久而久之,严之默自己也不太当回事了。   等到这回浑身烧得滚烫,好像一张口喉咙就要往外冒火时,严之默才意识到,自己这回大约是……   玩脱了。   睡意朦胧间听及大夫与姚灼的对话,他恍惚间才知自己那日几乎因高热而昏厥。   多亏了元宝跑着去县城里最好的医馆,请来了坐堂大夫出诊,给严之默当场刮痧放血,又施了一回针,才把热度降了下来,不然很可能有更大的危险。   严之默浑浑噩噩睡了多久,便知姚灼也在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多久。   中间他不是没醒来过,可要么是把好不容易喝进去的药尽数吐了出来,要么呼吸不畅,盗汗不止,分分钟将里衣浸湿了一层。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给姚灼什么回应,唯独能做的,就是在姚灼抓住自己的手时,给予轻轻的回应。   一天两夜, 倏忽而过。   元宝和如意眼见得东家还没好, 夫郎也跟着瘦了一圈。   万幸的是, 到了第三日上午,严之默又被扶着喝了一回药,等到了中午再醒来时,自觉精神好了许多,还有了些胃口。   他话一出口,姚灼便惊喜得不行,连忙叫来如意吩咐道:“如意,去把灶上温着的米粥盛来,不要太稠。此外再剖个咸鸭蛋,要紧选一个流油的。”   严之默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病中最爱的搭配。   且看样子,姚灼怕不是每日都准备着,只等他一醒来,随时都能吃到。   “你这脸色,瞧着比我还差呢。”严之默拉过姚灼的手,放在怀里揉了揉。   姚灼伸手轻抹了抹泛红的眼角,蹭下一点湿润。   “等你照了镜子,再来说这话罢。”姚灼嘴角向下微撇,没好气地瞪了严之默一眼。   严之默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照镜子的勇气。   那一定是蓬头垢面,乱七八糟。   而且这几日出了太多的汗,他低头嗅了嗅领口,觉得自己都快馊了。   趁着如意还没将饭端上来时,姚灼又试了试严之默的额温。   “好似还是有些烫,等元宝把大夫请来,再给你诊脉瞧瞧。”   严之默呼出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软成了一摊泥。   “好久没病这么久,此番是我疏忽了。”   他裹在被子里望向姚灼,愧疚道:“还连累你替我担惊受怕。”   姚灼这遭是真的提心吊胆了两日,如今见严之默好些了,也不敢掉以轻心,一颗心仍然提在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如意终于把粥端来了,也不敢多给严之默吃,只舀出了一小碗,成年男子几大口就能吃光的量,混了捣碎的咸蛋,喂严之默吃了一些。   嘴里好歹有了些味道,熬到开了花的米进入肚子里,也好克化。   这两天烧得火烧火燎,又吐得干干净净的胃,总算被填了些东西,严之默觉得舒服了许多。   大约过了三刻钟,大夫也请来了。   诊过脉象后,一边提笔写新药方,一边说道:“而今最凶险的时候已然过了,应当不会再起高热,但夜里还是要注意保暖。前两日开的药应还剩一副,不必再吃,今日起换这个房子,一日两副,早晚服用。饮食上记得忌口,未来三个月,莫再碰辛辣、油腻、寒凉等物。”   严之默幽幽叹气,看来未来三个月,火锅他都只能吃清汤了。   眼看大夫写好药方,收药箱时,严之默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夫,什么时候可以沐浴?”   大夫回头瞧他一眼,无情道:“再等三日,这时沐浴,极有可能令病情反复。”   严之默:“……”   姚灼亲自送走大夫,又专门多给人封了个红包作为感谢。   严之默左等右等,等到姚灼回来,试探性问道:“虽然不能沐浴,但明日洗个头总行的吧?”   姚灼果断道:“自然也不行,沾了水就容易受寒,你若再烧一回,怕是会伤了肺腑。”   严之默叹气道:“这般下去,你不嫌弃我,我自己都要嫌弃了。”   姚灼往床头一坐,掏出帕子替严之默擦了擦额角的虚汗,最后还是妥协道:“放心罢,方才我特地问了大夫,大夫说今夜你若没有再发低热,明天可以稍微用帕子擦擦身。”   话锋一转,他复强调,“但洗头绝对不可。”   严之默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   【主播满脸写着绝望】   【默宝:我脏了,我没了!】   【咱就是说,家人们,退烧的那几天千万别急着洗头洗澡,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而旁人或许抽丝要抽七八日才干净,到了严之默这里,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好不全的。   姚灼按着,不许他去铺子,他只得每日翻翻姚灼带回来的账本,其余的案头工作,一概不许做,连文房四宝都给他暂时锁进柜子里。   不然凭姚灼对严之默的了解,对方一定会趁着自己出门的时候,又去写那些什么计划书、策划案的。   严之默知道姚灼是关心自己,因此也不与他对着来。   后来他寻了个办法,便是他口述,让元宝来落笔。   因元宝会写的字不多,严之默便只说一些简单的关键词,当做灵感的记录,避免之后完善时遗忘。   这日不小心说得话多些,到姚灼快回来时还咳个不停。   严之默有些慌,忙让元宝把纸笔都撤走,又嘱咐如意赶紧去帮自己冲一杯蜂蜜水,正在往嘴里灌时,就见到姚灼踏入门槛。   “今日回来得怎么有些晚?”严之默略有些心虚地放下手里的小碗,披着一间外袍,走到姚灼旁边陪他坐下。   姚灼有些累狠了,不由自主往严之默身上靠去,也没靠结实,却依恋这份熟悉的温度。   “店里来了一批小姐贵君,学做钩针的,我教了两个时辰,嗓子都要冒烟。”   严之默一听,忙将壶里的蜂蜜水,也分给姚灼一碗。   “过去只晓得种地砍柴累人,现在才知,三百六十行,哪里有轻松的。”   他倚着严之默休息了片刻,才直起身来,询问严之默的状况。   严之默道:“我觉得我已大好了,不妨明日我跟你一道去店里看看?”   姚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暂时还没松口。   谁料严之默这个心黑的,入了夜就通过某些不可言说的手段,向姚灼证明了他确实“大好”。   夜色深沉,姚灼含着一圈泪,不得不答应严之默的“复工”请求。   偏偏人还大病初愈,他都不舍得在其背后多挠两个道子。   开张将近一月,店里的日流水已趋向稳定,平均下来,一个月的收入至少能保持在千两的水平。   但因商税高昂,缴纳完税款,到手里的只剩一半,也就是五百两左右,这还并非纯利。   这就是开店的弊端,像先前收取专柜分成的形式,严之默是不必缴税的,算是一种这个时代的“合理避税”。   忙碌一个月的收入,竟有一半要给公家做嫁衣,姚灼一边算账,一边觉得气不顺。   如此,更衬出另一件事的必要性。   “我果然不能浪费这童生的功名,合该早日考个秀才出来。”   在现实面前,严之默乖乖把参考书都搬出来放在案头,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疏于读书。   【正在复习考试的我共情主播了……】   【谁能想到都穿越到古代了还要备考啊,什么人间疾苦!】   接下来的日子,严之默化身时间管理大师,每日读书、经商、宠夫郎,三碗水端平。   在姚灼渐渐能与方二娘配合,将铺子里的大小事宜都处理得当后,严之默便从之中抽身出来,专注的投身于第一件事和最后一件事中。   一转眼,三月十八。   严之默与姚灼刚参加完巧哥儿的满月宴,回到县城。   而也是在这日,白大山领头,带着凑起来的十几辆牛车一起,将一大筐大一筐刚成熟的土豆、辣椒以及少量其它蔬菜,通通运进了如意居的后厨。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太困了,晚上还事情不断,今天少写点……(昨天那章也改了改,加了几百字)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6章   尤鹏海的二弟叫做尤鹏山, 在双林县衙任攒典。   攒典为县丞的佐官,而县丞则为知县的佐官。   知县正八品,县丞正九品,再往下包含攒典在内的三班六房等掌事,均是没有品级的芝麻官。   这些官职岗位,大约由本县的举子、秀才等通过考评,择优录取上任,一旦被选中,只要不犯大错,便可捧着铁饭碗干一辈子。   因此每个县衙,都是流水的知县,铁打的小吏,有些时候,新来的知县甚至要看他们的脸色办事,因为这帮人是多年的同事,而知县则是空降的领导。   有人在弹幕科普了“攒典”等一系列知识后,不少人便就此讨论了起来。   【懂了,这尤二哥的职位就是秘书的秘书,助理的助理】   【刚入职新公司,带新团队的我太懂空降的感觉了……】   【这么看尤二哥在县衙还是能说上话的,主播在人脉方面,拿捏了!】   话说回来,尤鹏山在县衙做了八年攒典,历任三届知县,为人沉稳,办事利落,颇得赏识,在县衙,确实是有点资历在的。   当他得知严之默想求见庞知县,为的是献上一些高产量的作物种子以及农具图纸时,顿时专注起来。   作为县衙中的小吏之首,他是很清楚如今这位庞知县的为人的。   据说这位庞知县,昔年也是出身于耕读世家,寒窗苦读考中进士,外放做县官后,也极为重视劝课农桑等事。   尤鹏山一见严之默拿出的东西,便知道这些一定可以讨庞知县的欢心。   但若庞知县是那等好大喜功之辈,尤鹏山是一定要劝严之默几句的,不过他知晓庞知县不是,那严之默这番是定能出头。   他甚至说道:“可惜你如今只有童生功名,若是个秀才,这些东西拿出来,直接进县衙做个工房掌事,也是极为稳妥的!”   工房为县衙六房之一,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事务。   不过尤鹏山说完,又转而笑道:“不过你有那么大的生意,应当是瞧不上这点微末官职的。”   严之默摇摇头,替尤鹏山将酒满上道:“我从商,最早是想为家里挣个温饱,后来越做越大,也是顺其自然而为之。至于士农工商,在我看来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大家不过是各司其职,各展所长。”   尤鹏山听罢,深以为然,感慨道:“没想到你出身乡野,却有这般见识。”   两人一番交谈,竟十分投机。   以至于搞得尤鹏海都“拈酸吃醋”,觉得被二弟撬了墙角。   总之,有尤鹏山出面,严之默如愿以偿地得以拜见庞知县。   庞知县接待严之默时,一身便服,比起昔日公堂上的形象,更加平易近人了许多,看着就像是一位颇为慈善的长辈。   严之默进门之后,恭敬行礼,因尤鹏山已经提前介绍过他的来意,所以他直接将所献之物呈上。   庞知县果然如尤鹏山所言,因少时也种过田的缘故,对这些作物和农具,展露出极大的兴趣。   他也不顾这筐里的蔬菜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直接挽起袖子上手拿起了一颗土豆端详,面露好奇。   “这是何物?”   严之默答道:“回大人的话,此物名为土豆。”   转而又依次介绍了辣椒、番茄、胡萝卜、莴苣。   至于玉米,因上一波并未下种,暂时还未拿来。   庞知县兴致勃勃地参观完这些蔬菜,放在一起,颜色鲜艳多样,不需要品尝,就觉得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何况眼前的童生介绍到,这些蔬菜的好处不止如此。   土豆耐干旱,耐贫瘠,亩产高且产量稳定,一年可以种两茬,可作为主食大量储备。   辣椒是价值极高的调味品,这类蔬菜若作为双林县的特产,向外销售,定能收获大量利润。   至于番茄、胡萝卜、莴苣,都是美味且健康的蔬菜,丰富老百姓餐桌的同时,说不定还能让双林县以此闻名,成为日后声名远播的蔬菜大县。   这几样蔬菜里,土豆和辣椒,庞知县早就在如意居尝过了。   至于其它三种,其实都可以生吃。   不过庞知县没急着吃这一口,而是将严之默带来的菜都交给了小厨房,让他们中午根据严之默提供的菜谱做来品尝。   安排下去后,庞知县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农具图纸。   严之默没有藏着掖着,大方掏出,在桌子上铺开展示。   耧锄、水轮三事、麦笼、麦钐、麦绰三件套,尽数呈现在庞知县的面前。   这位年逾不惑的县官大人,望着纸张上的线条与文字内容,逐渐睁大双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面对这样跨时代的农具,他都不需要见到实物,已经可以想象到它们对于农户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尤其是,严之默这次不仅带来了图纸,还带来了自己制作的微缩版模型。   庞知县研究半天,简直爱不释手。   他凝视图纸良久,又放下把玩了半晌的模型,继而蓦地收回视线,看向严之默。   严之默察觉到此,遂转身垂首,恭敬沉默地等待庞知县的发问。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来自上方颇为威严的声音。   “严童生,这些农具,可都是你一力设计的?”   严之默很想说这都是来自于劳动人民的智慧,奈何这无论如何都是讲不通的,于是便稍微修改了一下事实后答道:“回大人的话,乃是草民搜集了许多农户的经验与建议,在过去已有农具的基础上,改良所得。”   庞知县轻捋美髯,缓缓点头。   至于那些种子,严之默如今给出的说辞,已是他偶然从走商那里购得的。   要找走商?不好意思,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对此,庞知县不知道是信不信,反正倒也没有在这上面进行过多的纠结。   民间本就有些奇人异事,或许这严童生只是其中之一。   尤鹏山这根“职场老油条”,已经看出庞知县对严之默的赞赏之情,挑选在这个合适的时机,适时插话道:“大人有所不知,近些日子县城里都在热议的严灼记,便是严童生所开的铺子。而此前,自白杨镇传出来的特色黄蜡、香皂等物,也是严童生家中工坊所产。”   庞知县心下惊异,不由又深深看了严之默一眼。   “你这书生,倒是有许多巧思。”   严之默谦虚道:“回大人的话,不过是昔日家徒四壁,与夫郎艰难度日时,想出了些谋生糊口的法子。”   庞知县可不会怀疑严之默这些主意的来源,毕竟他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严之默压根不属于这个时代。   因此,他对此的解释只有一个:这童生,当真是天纵英才。   他看向严之默的眼神,愈发炽热。   三人相谈,很快到了午饭时分。   用新鲜蔬菜做的菜肴,摆满一桌。   严之默给出的菜谱,皆是一些家常菜,却都是人人爱吃的。   只见桌上分别是番茄炒蛋、胡萝卜丝炒肉、清炒莴苣、土豆炖排骨,最后又配了一道西红柿酸辣汤。   其实这年头的人都讲究饮食养生,吃饭追求一个七八分饱即止。   但这一桌三人,显然除了严之默之外,另外两位都吃了个至少十成饱。   再站起来时,严之默肉眼可见,觉得庞知县的腰带都变紧了。   饭后再次落座,庞知县直入主题,因为他看得出严之默此番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献上这些蔬菜与农具而已。   严之默很喜欢庞知县单刀直入的办事方式,也看得出对方确实对于农事,十分重视。   能做到这一点,说实话,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官了。   他遂掏出最后一叠纸张,这是除了实物之外,自己的一番“献言”。   这份计划,尤鹏山已经提前看过了,还帮严之默重新润色过,使之更符合县衙里约定俗成的文书格式,方便庞知县阅读。   庞知县而今已经十分重视严之默,当即便急忙翻开,细细阅读。   其中写明,可先将石坎村作为新作物试点地区,鼓励村民在必须要种植的麦、稻、豆之外,种植一定量的新作物。且年末根据收成多寡,抵扣一部分的粮税,作为试种新作物的鼓励。   至于农具,可交由指定工坊,批量生产,以此确保规格与质量。   前期可采用租借形式,若使用一年后,仍想继续使用,可多交银钱,购置农具使用权。   而通过一年期的试点种植,将收获大批优质的蔬菜种子,到时若是顺利,便可将这些作物尤其是土豆的种植,推广到双林县管辖的大大小小所有村落。   如此,首先解决了广大老百姓的温饱问题,其次,也会吸引外来的商队来收购蔬菜,向其他县城、府城售卖。   而按照当朝律例,外来商队来本地走商,也都要缴纳一定量的商税,而这些赋税收入,自然就是县衙的财政收入。   当一个县城,有了粮,有了钱,与之相对的,人口也会不断增加。   一个知县,如果能同时做到以上三点,那简直想不高升都难!   庞知县捧着手里轻飘飘的一叠纸,感到心潮澎湃。   他沉思良久,将纸张叠好收起,复看向严之默道:“严童生,你献物又献策,令本官见识到了你的能力与抱负,假如这些落在纸面上的文字,有朝一日真的能成为现实,我想,整个双林县的百姓,都会感念你的贡献。”   严之默将这话听入耳中,意识到尤鹏山所言不假。   或许庞知县看起来像是个追求中庸之道,平平无奇,无功无过的知县。   可他却人品清正,绝不是那好大喜功之徒,更不会抢占自己的功劳。   尤其是,他是真的能够意识到土地、粮食、生产力,这些东西对于老百姓们有着怎样的意义。   深吸一口气,严之默起身,朝庞知县深深行礼。   庞知县立刻令尤鹏山去通告县衙官吏们,稍晚一些时聚齐开会。   待尤鹏山走后,庞知县走到严之默身边,目光炯然,和蔼笑道:“严童生,本官可许诺你一件事。”   严之默抬首看来,见庞知县老神在在道:“日后,只要本官力所能及之处,你若有任何合理要求,都可来寻本官的帮助。”   严之默听罢,心下了然。   “草民,谢过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县衙架构的那套基础来源于网络,部分捏造。   2、明天可能又会出差,晚上出发,如果来不及写更新,还是老样子,请假后周末补字数(鞠躬)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7章   因今日严之默去县衙拜见知县, 在姚灼眼里,知县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故而在家里可谓是坐立难安。   十六本想安安稳稳趴在他腿上,很快也待不下去了,轻巧地落地,跑出门找不好好看门,反而在后院追木球的九月去打闹。   等了又等,几次看向大门处,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等到如意小跑着进来通传。   “夫郎, 老爷回来了!”   姚灼忙快步迎出去,却见严之默的神情有那么一点沉重,心里当下就是一突突。   短暂的一瞬内,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脸色也跟着白了白。   这倒令注意到这点的严之默紧张起来,“怎么脸色这般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姚灼克制地摇了摇头。   “先进门再说。”   两人互相牵着进了屋,姚灼才开口道:“我是担心你,知县大人是不是为难你了,我瞧你的神情,不似顺利的样子。”   严之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姚灼是为了自己,心软的同时,默默苦笑。   这事情,还需将时间拨回半个多时辰之前,从要从县衙告辞之时说起。   原本辞别庞知县后, 严之默心情大好, 正待上驴车快些回家时,原本应该留下通告同僚们准备开会的尤鹏山,却晚了两步后又追了出来,叫住了他。   严之默眼看对方犹豫片刻,才说庞大人还有吩咐,令他传话。   这传的话不听还好,听了反而坏了严之默的心情。   尤鹏山的原话是:“这话你听听就罢,也别恼,横竖也是大人的一番心意。”   这个开头一出,严之默就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句,尤鹏山竟是来代庞知县说媒的。   “庞知县在咱们双林县,有一远房亲戚,家中庶女模样姣好,识文断字,年过及笄,尚未婚配,大人对你格外赏识,是以托我问你,可有……那个,再纳一房的意愿?”   尤鹏山说到最后都支支吾吾,显然是没想到庞大人还有乱点鸳鸯谱的习惯。   然而上司发话了,他必须把话带到,不然就是失职。   严之默对此,何止无语两字,当下便道:“方才交谈之间,在下已提及家中有夫郎,且不说在下并无纳妾之意,大人的亲眷之女,也不可能下嫁予区区童生作妾罢?”   尤鹏山是见识过严之默与姚灼多恩爱的,不说别的,就说严灼记这个名号里,都嵌进了夫郎的名姓,敢问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但有大人吩咐在先,他只好讪笑道:“这,其实按照惯例,若娶的第一房是哥儿,那第二房女子是可作平妻的。”   严之默对这个规矩也有所了解,归根结底,哥儿在本朝地位低下。   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和知县大人见了一面,对方就打起了这个主意。   “还请尤二哥替我回绝庞大人,在下与夫郎情投意合,此生永无二心。”   尤鹏山闻言,叹了口气道:“我明了你心意,你且放心,你的意思我会帮你带到,大人也不是那般会强迫你的人,无非是看重你的才华,相信你未来必定有一番作为。”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先前的好心情也消失不见了,所以回家时,他才一时没调整好表情。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这件事暂时不告诉姚灼了,若说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何况由自己讲起,也着实奇怪。   便暂时按下不表,只说自己是见知县时太过紧张的缘故。   出于直觉,姚灼隐约意识到严之默或许隐瞒了什么事。   想了想,也没有追问。   两人落座以后,吃着茶,严之默讲了前面同庞知县的谈话,自然,隐去了最后那一节。   听罢后,姚灼道:“若真如此,对咱们石坎村绝对是一桩好事。”   严之默点点头,深以为然。   在他看来,石坎村的人整体来说还是朴实肯干的,只要能给他们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大家一定可以抓住。   而且原主和姚灼,到底都是这一方水土养育的,根扎在此处,不会改变。   有什么好处,先给自己村子争取,也属于人之常情。   往后过了几日,尤鹏山递来话,道是庞知县对于严之默的建议十分重视,日日召集相关人等商讨,估计很快就会做出决定。   还提及,庞知县甚至想亲自去一趟石坎村,亲眼见识一下那些农具的实物,以及严之默提过的蔬菜大棚。   对于说媒一事,也提了一句,表示既然无缘,并不强求。   严之默放下心来,也将这件惹人不快的事抛到脑后。   他写了一封信,安排白大山回村交给村长,里面还夹了一张新的图纸,令白大山不必再回县城,先留在村子里,把这张图纸上的工事修建完毕。   他这几日想了一下,既然要把石坎村打造成一个“新型农业试点村”,各类基础设施都要配备到位。   比如修建一个公厕,可以借此收集农家肥。   到时如果县里来考察的人觉得合理,也完全可以推广开来,有益无害。   姚灼也写了一封信附在其后,拜托白大山读信转达,转达对象则是那三个跟着姚灼学钩针的小媳妇。   先前想的是,在村里培训几个会钩针手艺的,日常制作一些标准品,供店铺售卖。   而铺子这边的工作室,就由姚灼定期开班教学,也算是给买了材料包的那些女子哥儿,提供一个雅致的社交场合。   但严之默将南下的计划提上日程后,两人必定是舍不得分开,到时姚灼一走,这边无人能顶上,多少有些影响店铺生意。   再招新人,开始培训怕是也没有那么快学会。   姚灼不得不考虑,到时将村子里的三人先调用过来一段时间。   这件事,还需提前知会她们才好。   信很快送到,一封给了村长,看得村长当场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把他媳妇惊得不轻,“当家的你可别吓我,这是出什么事了?”   村长一张老脸笑成了核桃皮,“是出大好事了!严童生给知县老爷献上了菜种和农具,知县老爷大加赞赏,想在咱们村子里先种植试试看,种出来的可以直接卖给商队!”   村长媳妇就听懂了两件事:严童生是能去见县老爷的人物,以及村子里可以种菜卖钱!   “我的天老爷,这可是大好事!”   村长又道:“而且信里还说,知县老爷想来咱们村里瞧瞧严童生家的大棚!”   村长媳妇一把捂住心口,“县老爷要来咱们村?咱们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见一眼县老爷呢!”   两人一番感慨,村长又拉着白大山问了一堆问题,才把信仔细放好,单独把夹在里面的图纸取了出来。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叫村里的汉子,想办法把这图上的茅厕,也尽快搭建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严之默在信里强调,一定要尽快在村里修建一个公用茅厕,但村长直接当做是县老爷的指示,说建就建!   另一边,白大山也叫来那三个小媳妇,念了姚灼的信。   他现在认识的字不多,好在姚灼写信也是平铺直叙,都是大白话,足够浅显。   简而言之便是,县城里的铺子需要人去介绍和教授钩针,三个人,可一个人去十天,期间管吃管住。   十天以后,再轮换下一个人,尽量不耽误太久她们的家务事。   因算是“外派”,工钱给得很不错,按照工坊日薪的三倍计算,十天就有三百文。   若是期间卖出去了产品,也会给相应的“提成”。   原本三人还有疑虑,一听到这个价钱,不动心都难!   果然一回到家,说要去县城十天,家里的丈夫和婆婆等都一脸不同意,但转而听到价格,全都狠狠动摇。   这三个小媳妇当初既然能想到来跟姚灼学钩针,便都是有主意的,当即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说服了家人,给了白大山肯定的答复。   白大山当即也写了封信,托麻三去镇子上时找个信使,送去县城严灼记。   收到信以后,姚灼少了一件心事,开心得多吃了两颗梅子。   这梅子不是蜜渍的那种,而是更接近梅干,每次严之默吃都要被酸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偏偏姚灼喜欢得不行。   对此,严之默所做的就是变着花样给姚灼买各种梅子。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直播间观众。   【喜欢吃酸的,该不会???】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事无绝对吧,我之前也有一阵突然很爱吃各种梅子零食】   而如今已经习惯每隔几天翻阅历史弹幕的严之默,某天晚上在看到这些内容后,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几步开外,正在梳妆台前拆发饰的姚灼闻声回过头,就见夫君深深地望着自己。   姚灼把最后一根簪子放回桌上,四目相对间,成功会错了意。   于是,半晌过后,枕衾之间,姚灼欲语还休地开始解严之默的衣带。   严之默:“……”   一番天人交战,他还是忍下了冲动,握住了姚灼预备往自己衣服里伸的手。   继而把人抱在怀里,认真地亲了好几口。   姚灼轻咬唇瓣,低声道:“……不做吗?”   难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对了?   严之默深吸一口气,“没有,今天……换个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用手机戳的一章,不知道格式会不会有问题,明天用电脑再检查一下。 第98章   三月下旬, 过了清明后,带棉的夹袄已经穿不上了。   姚灼已换了轻便些的外衫,倒是严之默前些日子刚病了一场,大清早出门尚且有些畏寒,仍穿着厚实些的长袍。   两人之所以起这么早,全然是因为昨夜严之默与姚灼说了自己的猜测,一夜辗转反侧,都未睡好。   是以迫不及待地想去医馆, 请大夫给个结果。   距离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间医馆。   但两人商讨一番, 还是倾向于去寻那位曾经给姚灼开过药方的哥儿大夫。   谁料赶车过去,却扑了个空,小药童告知今日是方大夫例行义诊的日子,现下应在华亭寺山脚下摆摊呢。   于是夫夫二人又改道去华亭寺,因来得早,幸而排队的人并不太多。   要知道这方哥儿的医术远近闻名,每逢义诊之日,因不取诊费,那些囊中羞涩人家的女子与哥儿,都会鼓起勇气来此求医,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其中尤以哥儿的人数偏多,因为他们往往在家不受重视,就是身上有什么不爽利,也很难要到钱去看病。   严之默本想自己代姚灼排队, 可前面也是个小哥儿, 怕是惹人家不自在。   又想让如意去占位置, 惹得姚灼哭笑不得,扯着他袖子低声道:“还不知是不是真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严之默摸摸鼻子,同样小声道:“我这不是怕你累着。”   姚灼撇撇嘴角,“村子里还有那生产前一天下地插秧的呢,你放心罢。”   严之默心道那能一样吗?可一想到,这事还没个定论,便努力平复了心情,同姚灼说了一声,去了稍远的地方等着。   可后来眼看队伍挪动地有点慢,他也安不下心来。   揣着钱袋去附近的早市上转了一圈,给姚灼买了一块山楂糕、一袋梅子干,还有切成块的米花糖。   “排队无聊,你吃着打发时间。”   他把东西往姚灼怀里塞去,前后排队的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臊得姚灼脸上发红。   “我一共等不了两刻钟,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怀里都塞满了,吃都空不出手来。   最后严之默拿走了梅子干,成日里在家里吃,也不必非得到了这里还惦记着一口。   过后,他远远瞧见姚灼把米花糖分给了临近一起排队的几个哥儿。   而姚灼自己,则分完之后吃起了山楂糕,咬第二口的时候遥遥看向严之默的方向,笑得眯了眯眼。   拿了吃食,就有那开朗些的哥儿找姚灼搭话了。   “你夫君对你真好,还陪你来排队,给你买零嘴。”   说话的是个也半挽头发的哥儿,个头小小的,比姚灼矮半头,想必同样成亲婚配了。   姚灼抿了抿嘴唇,腼腆笑道:“今早本是要去方大夫医馆的,没成想今日他来义诊,便来排队了。”   对方哥儿摇摇头,不虞道:“我家那口子成日里就知道闷头打铁,这粗人就是不如读书人体贴!”   后面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哥儿,见姚灼吃着山楂糕,看着他都觉得酸,不禁笑着插话道:“我瞧你爱吃酸的,可是来诊喜脉的?”   此话一出,前面那位娇小哥儿忍不住朝姚灼的腹部看去,疑惑道:“看你这腰身,不像呢?”   “只是有些猜测,还不知是不是。”   姚灼说出来后,觉得耳朵都在发烫。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没生养过的,不过我怀我家老大的时候,也是口味变了许多,来看看总是放心。”年长些的哥儿抱着过来人的心态,闲聊道:“你和你夫君都年轻,成亲多久了?”   “大半年了。”   娇小哥儿听了,也笑道:“还不到一年呢,不用心急。”   三个人聊着天,吃着糖,队伍不知不觉间缩短了许多。   轮到排在姚灼前头的娇小哥儿后,一个小药童就来拦着姚灼,示意他和前面保持距离。   姚灼感受了一下,发现在这个距离,只要前面看诊的人不高声说话,就听不到任何内容,这样也就不必担心,一些私密症状被人听去了。   姚灼见状放心了不少,长出一口气,没多久就到他上前了。   方大夫令他露出手腕,搁到脉枕上,随后问道:“身上哪里不舒服?”   姚灼遂把他近来的口味变化和猜测,同大夫说了。   方大夫见多了这样的事,眼皮也没抬,当下垂眸诊脉,同时也问了其他几个问题。   姚灼一一作答,一颗心高高吊起。   几息过后,方大夫轻轻摇头,姚灼的心又剧烈一沉。   果然,只听大夫道:“我并未诊出喜脉,你尚未有孕。”   姚灼难掩失落,但想到自己的本来也没什么害喜的症状,本来此举就颇为唐突,便道:“我明白了,谢谢大夫。”   方大夫点了点头,见姚灼要起身离开,叫住他道:“你先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医馆?”   姚灼有些惊讶,答道:“是了,几月前我去找您请过脉,那时您给我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那时您说……”   “您说过我不易有孕。”   这会儿联想到人家当初给了诊断,自己却冒冒失失地来了,姚灼顿感尴尬。   不料这方大夫却莞尔道:“我这人不敢说过目不忘,但只要来过的病患,我都多少有些印象。今日看你的脉象,却是调理地很不错,过去我的诊断,已经不做数了,不必再当回事。”   姚灼原本坠落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您的意思是?”他追问道。   方大夫道:“简单来说,你与你夫君顺其自然便好,有缘时,孩子自然会来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但你脾胃有些虚弱,那酸物还是少吃一点为好。”   不仅没受孕,还被剥夺了吃梅子机会的姚灼,因为方大夫的那句话,心情也未见得有多差。   但也没多好。   尤其是当他走到严之默的面前,看到严之默蕴藏着点点期盼的眼神时,更是觉得很是伤怀。   亲眼目睹了姚灼一路走来神情的变幻,严之默也多少猜到了结果估计是不如二人所想的那般。   他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姚灼便颔首低声道:“方大夫说了,我未曾有孕。”   他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夫君,对不起。”   联想到昨日严之默的小心,他应当是很期待有一个孩子的吧?   不料等到的,不是严之默失望的言语,而是落在发顶上的温柔摸摸。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不是我脑袋一抽冒出这么个猜测,也不用累得你空欢喜一场,对不对?”   一些心虚的弹幕在此刻飘过。   【快告诉我,默宝不是被我们误导了……】   【主要是一般爱吃酸的和辣的,基本都是有了嘛(弱弱)】   【没事没事,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该说不说的,我还是投个鱼雷吧——】   两人站在僻静处,依偎在一起。   哪怕偶尔还是会有路过的人,因好奇而往这边看一眼,严之默也并不在意。   “方大夫可有说别的什么?”   姚灼便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听到后面,严之默忍俊不禁道:“这可坏了,刚买的新梅子,你怕是吃不成了。”   转而又拉起姚灼的手道:“如此,这趟不算白来,既然方大夫说你的身子已调理好了,我也放心了。”   等姚灼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本想认个错之后,哄一下严之默的。   到头来,还是被严之默哄了。   两人闹了个乌龙的事,没告诉任何人知道。   回家之后,姚灼看着家里不少酸味吃食,不能吃也不想吃了。   最后还是严之默想了个办法,把梅子都收在一起,配上买来的青梅酒,做了两顿酸甜口的梅子排骨。   顺便把方子记下来,夹在已有的十几张菜谱中间。   他现在每每利用现有的食材,还原一个前世吃过的菜谱,就会专门记录下来。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遗忘,一方面也是存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的心思。   日子进入三月下旬,严之默便过上了死线临头,埋头苦读的生活。   皆因那清风书院的的考评就在九日之后。   自从确定了姚灼虽没受孕却身子无碍,外加尤鹏山也特地帮忙打听过,就算庞知县或是亲临或是派人去石坎村“视察”,也定是入了四月再说,严之默便推掉了其它一切事务,专心在家温书。   他顾不上铺子里的事,姚灼便一力担当起来。   初时,还有些不适应独当一面,而后硬着头皮做了,渐渐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三月最后一天,是清风书院入学考评的日子。   书院门外,一早便人声熙攘,不少摊贩为了做这笔生意,一大早就挑着担子摆摊卖吃食。   就连县城里的文房四宝店铺,都在这里支了个摊位,摆上笔墨纸砚,甚至还有号称被华亭寺开过光的文昌符售卖。   清风书院是县城两大书院之一,并非交钱就能入学。   所以拿到考评资格的读书人都对此格外重视,不少人都面容严肃,一脸紧张。   就连严之默,也破天荒的不太淡定了。   因为自从穿越异世以来,他做过的旁的事,都称得上胸有成竹,唯有考科举这件事,他是真的心里没底。   低下头,自家夫郎正在认真地替自己整理衣袍。   片刻后,姚灼从元宝手里接过盛放了考试用具的竹篮,递给严之默。   “我就在外面车里等你,夫君你一定能考上。”   严之默缓缓呼出一口气,接过竹篮,用力抱了一下姚灼。   姚灼微微睁大眼睛,这可是书院门口!   不远处的入口,还有书院夫子背着手检查进门的考生身上有无夹带,严格程度比得上正式的科举现场。   就在他以为严之默抱的这一下已经足够出格时,居然又听到夫君在耳畔落下一句,“你亲我一下,我定能考过。”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播,粘人精(x)   晚上还有一章~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99章   不知道是不是姚灼的吻起了作用, 严之默拿到试卷时翻阅一番,发现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困难。   但要说下笔如有神,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严之默只祈求自己能混个及格,擦线通过便是极好了。   书院夫子阅卷需要时间,给出的答复是三天之后于书院外的墙上贴榜。   严之默也没有多余的工夫焦虑考试成绩,因为考完的第二天,尤鹏山就递来消息,道是庞知县要带着县衙六房中的户房、工房这两房的掌事,下乡视察。   严之默安排好铺子里的事情, 便带着姚灼先行赶回石坎村。   村长得知知县大人真的要来的消息后,心情已经从最初的狂喜变成了惶恐。   “严童生,你说咱们该做什么准备,交给我,我保管全都安排好!知县大人亲临,这可是光宗耀祖,祖坟都冒青烟的好事,万万不可搞砸咯!”   严之默早有准备,他掏出几张纸,上面是与尤鹏山商议过的接待流程。   因此番庞知县是打着“微服私访”的主意,不会大张旗鼓,带着衙差浩浩荡荡而来,而是尽可能地低调行事,因此,村子里的接待不必搞得过于隆重,可也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村长拿着严之默给的纸, 仔细看了半天, 连连点头。   “你这安排甚是妥当,我这就叫全村都来开会!要是谁家这次给我掉链子,保管他们一辈子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但其实哪里用村长放什么狠话,石坎村的父老乡亲们一听说知县大人要亲临村子,当场紧张得腿都软了。   他们里面甚至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去过县城,结果现在告诉他们,青天大老爷居然要来这个小破村?   要知道之前有人听村长媳妇这么提过一嘴的时候,还觉得是村长家在吹牛呢!   村长吞着唾沫,竭力挺直腰杆,摆出一副淡定靠谱的样子,扬声道:“总之,咱们一定要集全村之力,给知县大人留一个好印象!只有这样,严童生帮咱们争取到的发家致富的机会,才能真真正正落到咱们头上!”   村民们一听,都深以为然。   严之默现在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说句不好听的,那真是比村长还要高,毕竟严之默是真的能带领大家赚钱的!   接下来几日,村里一片忙碌景象。   天还没亮,各家汉子就开始按照村长的安排,各司其职。   有挑土填路的,有打扫卫生的,还有各家都忙着修缮院子的外墙,趁这个机会,把那些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地方,全都修整一新。   泥土、茅草、木头,这些都是不要钱的材料,因此虽说“面子工程”是为了形式服务,但归根结底,并未花什么成本。   反而等该做的都做完后,村子里的人们看着也觉得心里舒坦,面上一派喜气洋洋。   当然,知县亲临的重点并不在此。   回村之后,严之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之前委托村长带人修建,白大山负责监工的村中公厕。   这公厕的外表是青瓦白墙,分为三间,分别供给男子、女子、哥儿使用,每个隔间都做了通风用的窗户,蹲位处也是设计成了流水净厕。   至于冲厕所用的水,则是都放在一个木桶中。   村长也按照严之默的叮嘱,安排了村子里一个老鳏夫做公厕管理员,每日负责打扫卫生、给水桶里添水,以及把排泄物挑走沤肥。   当然,也不是让人家白干,每个月都会给他足够一人吃用的米粮以及五十文工钱。   老鳏夫没想到自己都快入土了,还能捡个这么好的活计干,每天不就是刷刷厕所,挑点大粪吗?   村里家家都是旱厕,这些事,谁都干过,半点不会嫌弃,要知道肥料那可是种地的好东西!   严之默见这里没什么错处可挑,就放下心来,看过之后,便将主要的精力,都挪到了田地之上。   过去这段时间,方老大带着儿子一起,赶制出了一批农具。   其中耧锄经过试用和改良,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所以严之默直接让他做了十套,由村长做主,分给了一些家里田地比较多的村民。   大家收到以后,纷纷赞不绝口。   不过因为是借用严之默家的,所以都不太舍得用,生怕碰坏了,到时候还要赔钱。   至于麦笼三件套和水轮三事这两样东西,前者简单,造价也低,后者却复杂不少。   故而方老大一家做出了五件麦笼套装,而水轮三事只做出了一件,运行地时候还有一些小问题,不过整体来看,无伤大雅。   与此同时,严之默还对这个时代的水车,做了一些改良。   商城是有现成图纸卖的,但严之默秉承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觉得能自己来还是自己来。   何况因为水车是历史悠久的农具之一,已经有了雏形,只需要进行升级。   他画出的图纸上,在现行一组齿轮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两组,这样可以加大动力。   除此之外,增加零件,使得在水量不够丰沛的时节,可以用畜力弥补水力的不足。   一切准备就绪后,只差知县到达的那一日的接待工作了。   这一天,是所有石坎村的人后来念叨了一辈子的记忆。   上午巳时三刻左右,一直守在村口,随时预备回村报信的几个半大孩子,终于瞧见了自远处驶来的两架马车。   其中跑得快的,连忙飞奔离开,一个往村长家去,一个往严之默家去。   等到村长和严之默领着一众村人去村口迎接时,庞知县已经身穿便服,乐呵呵地从马车里下来了。   身后,跟着尤鹏山这个攒典,还有两个六房掌事。   大家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又在庞知县的“免礼”声中慌忙起身。   而这些人里,村长和严之默,是庞知县亲自扶起来的,显得他这个县官老爷,格外地平易近人。   因需赶在当日回县衙处理公务,庞知县表示不必多做客套,他今日来,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想看看严之默当初落在纸面上那些个计划,是否真的有可行性,究竟真的是利民利国的好办法,还是读书人夸夸其谈的空架子。   故而说了几句开场白后,便直接步行进村。   村长和严之默在一旁跟随,以严之默为首,时不时讲解一二。   庞知县承认,这石坎村带来的第一印象就很是不错。   道路相对平整,不似那般坑坑洼洼,尘土飞扬,马车行驶其上,也不过分颠簸。   大多数村民,身上的衣服自不可能都是新衣,可大都体面齐整。   道路两侧经过的人家,有些炊烟未散,有些院里传来孩童嬉笑之声。   这都是严之默提前拜托村长嘱咐下去的,要紧的,就是给知县大人展露出村子里的烟火气,如此,才更能引起这位出身乡野间的大人的共鸣。   至于各家田地里,也都有认真做农事的人在。   知县大人走近时,方才纷纷放下农具跪拜行礼。   而这一路的重点,就是严之默家的十亩田。   田地之上,尤以那些大棚最为醒目。   庞知县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至于蒋元龙一家,早就齐齐跪了一地,他们哪里知道东家老爷竟还有本事请到堂堂知县来参观!   两个孩子年纪小,跪不住,身形难免摇晃,慌得夫夫二人忍不住小声叱责,生怕惹了官老爷不快。   不过很快,庞知县就免了他们的礼数,还指名要看他们演示新农具的使用方法。   这些农具,整个村就数蒋元龙和荆双用得最熟练,虽说面对官老爷,难免还是有些束手束脚,可真的干起活来,渐渐就放松下来。   庞知县在一旁看了半天,竟也跃跃欲试起来。   并不嫌弃田地会污了鞋子,直接招呼随从的几人,都亲自上手试一试。   试完了农具,又一头钻进了大棚。   所有人都对那透明的塑料布啧啧称奇,在听到这东西是机缘巧合得到的,再想买就寻不到时,都露出了惋惜之色。   幸而严之默也早就想到了替代之法,此时趁机提了出来。   “油纸?”庞知县在听到这个提议后,沉思片刻,颔首道:“细想来,这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这么大面积的使用,造价颇高。”   其实在决定购买塑料布制作大棚时,严之默就考虑过用油纸建造大棚的可能性。   经过他的一番设想,以及借助商城内的一些参考书籍得知,其实在自己前世的时代,历史上存在过以油纸建造大棚的例子*。   但毕竟还是比不上塑料布,他为了赶上之前一大批土豆和辣椒的种植,以及新品种蔬菜的培育,还是选择先行一步到位。   “油纸之外,还可直接搭建木制的棚屋,就是透光性会差一点。”   庞知县吩咐手下,把这些都记下来,回头认真研究。   这一趟走下来,已经到了中午。   姚灼早已和来帮厨的工坊中人一起,在家中宅子里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宴请知县一行。   庞知县便也表示,自己格外怀念地道农家菜了。   一路说笑往宅子走去时,庞知县很难不注意到路边不远处的一个奇怪小房子。   “那是作何用的?”庞知县遥遥望去,指了指公厕问道。   严之默和村长对视一眼,后者恭敬答道:“回大人的话,那是村中的公用茅厕,连通着沤肥池,自从村子里启用这茅厕后,路上都干净了许多!”   这番话一出,尤鹏山和两个掌事,心里都在想,这眼看快吃饭了,怎么还提起茅厕的事了?   本以为庞知县有可能因此不快,怎料还在兴头上的庞知县直接迈开大步。   “你们村子里新鲜东西真不少,来都来了,我也去看个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1、油纸大棚不知道咱们历史上有没有,我查到的是隔壁岛国曾经有过(来源百度)   2、关于水车的改良,来源于网络查询和我的个人瞎编   大家晚安!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00章   庞知县没有失望, 这新式茅厕,确实令人称奇。   一开始跟在后面的尤鹏山和掌事,还面带嫌弃, 进门时屏住了呼吸。   且幻想出了一副蚊蝇乱飞,满目秽物的场景。   可很快就发现,这茅厕不仅干净整洁,里面甚至还点着香薰,哪里有半点异味?   甚至还配备了一位老汉,专门清理,开窗通风。   这些香薰自然是严之默从家里拿的,都是香薰蜡烛的边角料,重新融化后,不讲究什么造型,全部做成了结实耐用的大只蜡烛,搁在此处,随便点。   而茅厕本身的设计,也比寻常可见的旱厕更为实用。   建在村子里,可以收集肥料,若建在县城里,也会减少一些人当街便溺的行为。   庞知县几句话间,便又给工房加了个差事。   工房掌事苦哈哈地在小本子上又多记了一笔,心里也知道,虽然工作繁重,可是做好了,必定能得嘉奖。   因为谁都看得出, 现下知县大人是真的对这些事上了心, 他们这些靠揣摩上意过活的人, 哪里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瞪起眼来?   等到该看的新鲜都看完了,知县一行又在严之默和村长的引路下,去了严之默的宅子赴宴。   这宅子招待朝廷命官,那肯定是差点规格,但庞知县却感慨到,若是自己致仕之后,能得如此一方天地,含饴弄孙,真是再好不过。   入席后。   “都是些家常小菜,还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   严之默请众人上座,自己和村长坐在下首。   因是一桌男子,大人们又没有携夫人前来的,姚灼上桌显得不太合适。   若是面对旁人还好,面对这些身有官职的,他并不懂得如何应酬。   他便让严之默放心去招待官老爷,自己躲去屋里,乐得清闲。   席上的菜品,大部分用的是严之默家中地里种出的土豆等蔬菜,小部分则是取了山间野菜等烹调的时令鲜味。   再结合严之默别出心裁地使用了一些,在这个时代还不常见的调料及烹饪手法,令这些食材色香味俱全,半点不输城里的大酒楼。   因而,这顿饭深合庞知县的心意,酒足饭饱后,还夸赞不停,且追问了几道菜的做法。   严之默便去寻了纸写下来,递给了庞知县的随从,嘱咐回头可以令家中小厨房尝试制作。   临走前,庞知县沿着村里的小道,又去看了看村里其他人的田地。   正在田间劳作的人,都纷纷放下手里的工具,跪拜行礼。   庞知县漫步其中,还觉不足,又特地寻了个高处,向下俯瞰。   这日天气晴朗,河岸上也少有雾气,远远地,能隐约望见河对岸流民们住的破败村落。   庞知县眉头皱起,向左右问道:“那边是什么村子?”   尤鹏山事先早就摸清了石坎村及周边的情况,当即答道:“回大人,河对岸是年关时,北地雪灾的一队流民暂时安身的地方,原先是一处村子旧址,后因河水泛滥,早已废弃。”   庞知县一听流民二字,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流民若人数众多,日久恐会生变。”   他捋了捋胡子,转头看向村长问道:“村长,石坎村可与对岸流民有来往?”   村长实话实说道:“回大人的话,因隔着河水,两岸少有来往,偶尔会有流民拿些野菜、草药、野物等来我们村换粮,倒是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转而又补充道:“严童生家中那种田的一家长工,便是从对岸招募的。”   庞知县微微挑眉,“可是那家演示农具的夫夫,带着一对孩童的?”   严之默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话,没错,当初草民家中开垦田地,需要人手,便想着直接从对岸流民处寻找踏实肯干的,他们背井离乡,也有诸多不易。此外……”   他又道:“草民家中的长随与丫鬟,也是北地流民。”   没想到严之默以一己之力,就收容了六个流民。   而严之默只是一个新起的商户,财力并不雄厚。   那若是让县城、镇子里的那些富户都参与到安置流民的事宜中来,会不会事半功倍?   庞知县背着手,心里因此生出一个计划来。   随后,几人又商讨了一些事项。   譬如站在这个角度,也能看到石坎村有不少荒地与待开垦的田地。   户房的掌事因此建议,不妨将这些荒地分给那些流民耕种,若明年能按时足量缴纳粮税,可以允许他们于此地入籍,这般,也能增加双林县的人口。   而人口,就是赋税,赋税,就是财富。   横竖按照历史经验,流民能回到故地的,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流浪至某个宜居的地界,沦为雇农或入奴籍,从此子子孙孙,这般延续。   户房掌事是个能说会道的,他一番推演,令庞知县连连称好。   下午,庞知县一行返程。   他此番收获颇丰,连带看自己这几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属下都顺眼了不少。   看样子到了真需要办实事的时候,大家的脑子都能活泛起来,这般他就不担心了接下来县衙要开展的工作了。   至于那严童生,更是一位少见的人才。   他临走时不忘反复勉励严之默,一定要在科举一途上有所进益。   严之默被当面劝学,十分谦逊地拜谢过知县大人的赏识,表示自己一定会勤加用功。   至于心里不爱学习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了。   随即全村人都跪在村口,目送官老爷们远去。   等车影都消失不见后,大家才纷纷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却都顾不上拍打衣摆上的尘土,尽是一派欢喜的神色。   “这回是真见过县老爷了,我赶明儿就回娘家给他们讲上一通,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咱们县老爷是个好官啊,我寻思着,多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要是粮税能降低些就好了……”   “你傻了么?这粮税又不是县老爷定的!”   “要我说,粮税也不必怕,没听村长说么,等咱们地里都种上严童生家的那些个种子,到时候收获了还了钱,还愁交不起税?”   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中,严之默辞别了村长,领着姚灼一起回家。   进了屋后,他直接瘫倒在贵妃榻上,浑然没了方才人前端方的模样,变成了一条懒得翻面的咸鱼。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简直劳心又劳力。   姚灼翻找出专门捶背捶腿用的小木槌,想帮严之默放松一番,孰料敲了没两下,就被严之默一把揽在怀里,一起滚上了榻。   昨晚没睡安稳,此刻沾了枕头,睡意汹涌而至。   严之默抱着软乎乎的夫郎,低低说道:“唔,时候还早,陪我睡个午觉。”   姚灼哭笑不得,轻轻推了推他,“那也去床上睡。”   最后好说歹说,才被严之默粘着,和两块麦芽糖一样,齐齐滚去了里屋床铺上。   有诗云:“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正应此景。   ……   两人在村中宅院只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赶回了县城。   现今也是有事业的人了,忙里偷闲的机会少之又少,店铺里的伙计和工坊里的雇工,可还都指着铺子吃饭呢。   回县城安顿下来之后,严之默清点了账本,发现近来入账颇丰,心里稍定。   没过几日,又迎来了清风书院的放榜日。   因清风书院声名在外,来看榜的人竟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有考生本人,也有家眷亲属,更有不少家中仆从。   最终元宝仗着身小灵活,在一众人挤人中胜出,成功闯到了前排。   他认识的字不算多,但自家老爷的名字必然是认得的。   故而很快便又一路小跑,前来报喜。   “恭喜老爷,您上榜了!”   姚灼笑弯了眸,顺嘴问了句名次,元宝挠头道:“却是没仔细数,但大约在中游。”   严之默惊讶道:“竟不是擦线过的垫底?”   看来他前世的学霸细胞,而今还有些遗存。   弹幕里适时飞过一连串打赏提示,旺财尽职尽责地打开了严之默提前设置好的自动感谢功能。   再看画面中,严之默笑道:“不过一个入学考评。”   姚灼在一旁道:“夫君你成日忙于各类事务,少有读书的时间,能通过便极好了。”   严之默点头,也并不纠结于此。   原本参加这书院考评,就是因为租赁宅院时偶然结识了书院夫子的缘分,对他来说,本就是重在参与,而今顺利入学,已算意外之喜。   细细想来,可能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不过借着这个由头下顿馆子,总还是在情理之中。   因而当下,他便大手一挥说道:“走,去如意居。”   只是没想到,等他到了如意居时,岑掌柜一副惊喜之色。   “严掌柜,正巧今日敝店少东家前来巡店,有事与您相商,在下正打算差人去请您过堂一叙,赶巧了,您这不正好来了!”   严之默倒是听岑掌柜提过几次少东家,名为少东家,其实已差不多是家族生意的实际掌权人了。   这般人物要见自己,想谈的生意应当小不了。   只是难免这一顿家宴,要变成应酬了。   但人家给了面子,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由岑掌柜亲自领路,严之默与姚灼一齐往楼顶包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家人们,为今天的短小抱歉,下班回家就开始不舒服,可能肠胃炎了,勉强赶出两千字QAQ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总之缺的字数周末都会补。以及今天是一百章,两分评论都发小红包,感谢支持~明晚开奖。   2、“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出自罗贯中《大梦谁先觉》 第101章   如意居的东家乃伍州路氏, 现在掌权的少东家为路氏嫡子路玉临,年方二十五。   据说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在伍州老宅,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地巡视路氏名下的店铺,或是去还未开店的地区考察,总之十分忙碌。   双林县这家如意居,放在所有路氏名下的酒楼里,原本是毫不起眼的。   因为双林县本也不是什么大县,生意只能说是不温不火,说得过去,但无甚亮眼之处。   每一次,都只有路玉临例行巡视时,会在这里稍作停留,基本查过账后就会离开,不会逗留多时。   唯独这一次是例外。   据岑掌柜介绍,少东家前日就已经到了双林县城,恰好赶上严之默回村安排接待知县的事宜,为此多留了两日,安排了此番见面。   进门后,便瞧见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公子哥,身穿绮罗,通身富贵,容貌俊美,姿态倜傥。   【这个画面颜值太高了,我已被击中(捂住心口)(缓缓倒地)】   【这少东家长得也太俊了!不过和主播不是一个类型, 非要说的话, 倒是更偏向灼哥儿的风格(没有说他比灼哥儿好看的意思)】   【被前面括号里的求生欲笑死】   两边见礼后, 各自落座。   严之默带着姚灼一起,另一边则是路玉临与岑掌柜。   上来的好茶都是严之默这等如意居“贵客”未曾品过的,可见对这场会面的重视。   而路玉临也不似大多数生意人那样,先把客套话说一箩筐,而是简短寒暄之后,便直入正题。   “严掌柜,在下行程紧凑,您又有诸多繁杂事务,故而此番难得一见,便开门见山了。”   严之默拱拱手,示意他尽可继续说。   只听路玉临继续道:“近来双林县如意居的账目流水可以说翻了个番,经我书信问询,方知是从严掌柜这里得了新食材的缘故,心下实在好奇,便忍不住亲自前来一观。这两日,也品尝了各类菜色,不得不说,确实口感新奇,滋味绝妙。”   听着他这番溢美之词,严之默礼貌性地笑了笑,对此毫不意外。   毕竟有谁能拒绝土豆、番茄、辣椒等等这些食材的味道呢。   毕竟这些直到千百年后,都可以抓住所有人类的胃,不分种族,通通绝杀。   谈话至此,严之默已经基本能猜到路玉临想要和自己谈的生意了。   意料之中的,接下来路玉临谈及想要严之默给路氏名下其它酒楼分号提供食材的事情。   不说不知道,一说严之默才了解到,路氏名下的酒楼,居然已经有数十家。   如意居只是其中的一个名号,换言之,用现代的话讲,路氏绝对算是连锁餐饮界的巨佬。   “路氏酒楼分号遍布全国,有些距离双林县太过遥远的,长途运输难免成本过高,因此前期,我挑选了其中一部分分号,来往路程均在一月之内。岑掌柜,且将先前列的清单呈给严掌柜过目。”   严之默拿到清单后,翻看一番,还不忘递给姚灼,两人低声商议了两句。   余光里,却注意到路玉临的视线频频落在姚灼身上。   虽都未曾久留,可也令人有些介意。   于是严之默在预备将清单递还时,不动声色地帮姚灼整理了一下鬓边碎发。   姚灼没想到在人前,严之默会突然做出这般亲密举动,有些不自然地低头掩饰。   岑掌柜全然没发现身旁三人的暗潮涌动,乐呵呵地接回了店铺清单。   他一点不担心食材供应给别的分号后,自家会受影响。   一来路氏酒楼除了在京城一地开了两家分号之外,其余地方,都只开一家,不存在竞争。   而且因为这次引入新食材有功,少东家已经开口替他涨了工钱,年底还能多拿一成的分红。   要知道以今年如意居的收入,一成的分红都是一笔大数目了!   路玉临也收回视线,好似刚刚偷看人家夫郎的不是自己。   “不知严掌柜意下如何?”   严之默调整表情,公事公办道:“若各家分号每月所需食材数量,与如意居无异,那这些分号加起来,目前的产量大约是可以覆盖得了。不过蔬菜总要有个生长周期,先前一茬试种的收获,已基本消耗完毕,没有存货。”   路玉临放下茶盏,思索一番问道:“这几种蔬菜的生长周期,大约都在多久之间?”   严之默对此早就熟稔于心,答道:“平均一下,大约均在三至四个月左右。”   之后的大批量种植,严之默不打算使用商城的肥料了,那样性价比太低不说 ,也没有那么多积分供他挥霍。   春耕、秋耕时,可遵循正常的蔬菜生长周期,而到了冬季,则可以使用大棚种植,做到一年两熟,使得四季都能吃到新鲜蔬菜。   路玉临轻轻颔首,旋即说道:“既如此,我可以先付你定钱,待这批蔬菜成熟之后,自会雇佣商队或镖局,取货后运送至各地分号,同时结清尾款。”   他转而又言,“但我希望,未来一年成熟的蔬菜,严掌柜只供给路氏分号。”   这倒令严之默有些意外,“我本以为路公子会加一个‘永远’的期限。”   路玉临淡定接话道:“个中原因,严掌柜想必心知肚明,不至于这般看轻在下罢?”   这天生地养的东西,原本就没有谁能一力垄断的。   严之默心里也确实做此打算。   计划中,前期源头的育种由自家把控,维持住选种质量和后续产量。   后期,这些蔬菜的种植必定能够走出双林县,铺向全国,到时,顺其自然便罢。   他心道,这路公子不愧年纪轻轻就成了积威甚重的少东家。   就是偷看旁人夫郎的习惯,很是不佳。   两方签订了契书,几千斤的蔬菜生意,光定钱就逾千金之数。   厚厚一叠银票,都出自本朝规模最大也是最权威的银号,行之四海皆能兑现,再可靠不过。   收了银子,又吃了顿应酬之餐,整体而言,赚了钱的严之默还是心情愉悦的。   唯独临走时特地又当着路玉临的面,牵起了姚灼的手。   此时姚灼也有些察觉到了严之默这般做的意图,嘴唇动了动,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化成一抹恬淡笑意。   二人走后,留在原地的路玉临这才有机会询问岑掌柜。   “平日里严掌柜外出谈生意,都是携夫郎一起吗?”   岑掌柜没想到少东家有此一问,但还是答道:“起码与如意居的几次往来,都是如此,且听闻严掌柜近来在准备科举,店铺事务,更是严家夫郎负责的时候多些。”   路玉临闻之,垂眸道:“这边风气确实与伍州殊异,瞧着也有不少女子或小哥儿当家做掌柜的。”   岑掌柜总觉得少东家话里有话,可饶是平日他觉得自己有颗做生意的七窍玲珑心,此刻竟也没品出来其中深意。   “有是有,但细算来,其实也不过寥寥,总还是难免受人非议。”   路玉临轻笑,喃喃重复了一句,“是了,人言可畏。”   只是这一句,却没被岑掌柜听见,独留给他一头雾水。   约两刻钟后,严宅。   严之默与姚灼净手更衣后在堂屋坐定,因入了夜,如意端上来一壶安神的花茶。   姚灼单手摸着趴在桌边的十六,又给正在咬自己衣摆的九月扔了个球到远处。   另一边,严之默把按了两方手印的契书收好,看到路玉临的私章时,还是觉得这人颇为奇怪。   按理说他不该做那般登徒子的行径,但又何故总把目光往别人夫郎身上乱飘?   姚灼在一旁觑着严之默略沉的表情,心头约莫有了些猜测。   没过一会儿,十六被摸舒坦了,自己寻了个舒适地方睡觉去。   姚灼擦了擦手上的猫毛,提着衣摆坐去严之默身边。   “你莫不是还在生那路公子的气?”   严之默略没好气道:“我竟不知这等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也这般少教养的。”   姚灼盯着严之默看了片刻,蓦地笑出声来,随即掩唇莞尔,“罢了,我是信了你当真没看出来。”   严之默愈发不解。   只见姚灼瞧了一眼门口处,见元宝和如意都不在,才低声道:“我虽不知那‘路公子’因何瞧了我好几眼,但我却知一件事。”   他竖起一根手指,附到严之默身侧道:“他并非男子,而是个小哥儿!”   严之默两只眼睛倏地睁大,连带弹幕也瞬间爆炸。   【哈??哥儿扮男装?玩这么大?】   【这都可以,我完全没看出来!毕竟哥儿也有喉结啊?】   【我倒是觉得那个路公子长得确实有些秀气了(挠头)】   严之默不禁追问姚灼是如何看出来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哥儿唯一的标志就是孕痣。   当然孕痣也并非谁都能瞧见的,因为并非一定长在醒目处。   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看装扮、礼节与情态。   而这些,都是较为容易掩盖的。   姚灼却不知如何解释,“兴许因为我也是小哥儿?总之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既如此,那路玉临看姚灼,总不至于是打了姚灼的主意,这番误会倒是解除了。   只是……   “我想他扮男装,总是有自己的苦衷。毕竟他是以少东家的身份行走各地的,若他是个哥儿,底下人定不会服气。”   姚灼难免理解路玉临,“想我认识戚掌柜之前,也觉得哥儿不该当掌柜的。”   严之默欣慰道:“你如今也是掌柜了。”   姚灼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回想一番,着实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这般生活。   而这一切,说来也不过发生在数月之间。   在转身与严之默拥吻之时,他不由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若是再能怀个宝宝,眼下的生活,便是十足十的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阿灼受时代所限,始终觉得传宗接代是自己的责任,这个比较难以改变,还望大家理解   2、作者不能说满血复活但更新是没问题了,即日起恢复正常更新   3、昨天想发红包来着但评论比较少,而我还没满一个月不能搞抽奖,所以今天继续评论发红包哦 第102章   谈妥与路氏的生意, 也拿到了书院入学名额后,严之默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南下之事。   清风书院每年三月、九月举办两次入学考评,但却并无规定的入学时间。   这时代的书院并不似现代的学校,区分年级,划分学期。   单纯只以童生班、秀才班、举人班等分类,再以入学成绩,决定进入甲乙丙丁不同水平的班级。   故而严之默有资格入学后,便打算先处理好生意上的事,再进到学院内专心读书,以免两边都被耽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论起南下,也有不少事要准备。   但因严之默没有在这个时代出远门的经验,便去请教了尤鹏海。   尤鹏海一听这件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南下好办得很,你们要去何处,若是正好与我押镖的路线一致,还能护送你们一遭。若不顺路,我给兄弟们打个招呼,也是一样的。”   严之默与姚灼听后自然也是欣喜,毕竟出远门最怕的就是路遇危险。   别说当下远不是早十几年的盛世之景了,就是那太平年间,也少不了杀人越货的亡命徒。   至于去哪里,严之默早有盘算。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将白蜡虫的养殖带回北地。   顺便考察一下南方市场,拓展一下货品销路。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 白蜡虫主要分布在江浙、湖广、川滇这几片区域。   对应这个时代的舆图, 大致是淮江府、安州府、永平府。   而其中距离他们所在的合阳府最近的, 也是最富庶的州府,则必然是淮江府。   用前世戏文里的话讲,就是下江南了。   淮江府距离合阳府,单程便有一千三百多里地。   按照行驶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马车的速度计算,也要走上十五日。   也就是说,不算上在淮江府办事的时间,来回就要近一个月了。   此外,也可走一半陆路后换乘水路。   不过尤鹏海显然并不推荐这个路线,北方多旱鸭子,乘船只有无尽的不适。   “你们赶自家的驴车也使得,无非是再慢几日,约莫最多二十日也就到了。”   再添一辆马车,少说也得花一百多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尤鹏海的意思是能省则省。   但这个钱,严之默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省了。   “出一趟远门不易,十几日有大半时间在车上,还是趁机添辆马车罢了,阿灼你说呢?”   严之默习惯性地征询姚灼的意见,姚灼而今也懂得银子要用在刀刃上的道理,横竖家里出得起这笔钱,便也赞同了这想法。   尤鹏海在旁听着,不由地再次感慨他严老弟的夫郎真是好福气,得了个与他相敬如宾的好夫君。   “买马这事,可少不了我,你们何时去?我亲自帮你们相看!”   买马确实是技术活,尤鹏海念叨了个口诀,道是:远看一张皮,近看四个蹄,上手先晃两只眼,后看牙口齐不齐。*   至于皮子怎么看,蹄子又要注意哪些地方,怎样眼和牙口才算是精神的,其中更是有门道。   若说上回买驴子,算是买了一辆经济适用型的车。   那这次买马,就是要去全款提一辆豪车了。   一问之下,得知尤鹏海手上无事,严之默便打算趁热打铁,去牲口行瞧一眼。   若是有合适的,便直接买了,若是没有合适的,再想其他办法。   这县城的牲口行,严之默还是第一次来。   牲口行其实也是牙行的一种,县城里不止一处,尤鹏海领他们来的,自也是熟识的一家。   因听见尤鹏海领来的主顾,是要买马的,叫大彭的牙人瞬间堆出满脸笑意。   要知道,就算在县城,这也是一月没几次的大买卖!   “客官,您今日可是来巧了,我们这刚添了一批好马!”   说完便连忙在前头带路,领着严之默一行往马厩走去。   马厩可以说是牲口住处里最敞亮的地方了,因为随随便便一匹马都能卖到上百两的高价,容不得半点闪失。   进去一瞧,确实有六七匹精神头不错的固州马。   固州是马匹的主要产地,每年还会择选千里良驹上贡。   得知严之默是要买回去拉车,且以前没骑过马后,大彭便建议道:“若是拉车,还是公马为佳,但公马难免性子烈些,您选匹骟马也是好的。”   有了这个限制,他们能做的选择,便就是三选一了。   其余的要么是种公马,要么是母马,还有一匹身量未足的小马,是没法拿去直接拉车的。   于是最终拉到眼前的三匹马,因都被骟过了,性子都颇为温顺。   大彭见他们今日八成是要买的,就看在尤鹏海的面子上报了个实在价格。   而严之默和姚灼最中意的一匹,报价是一百四十两。   尤鹏海见状,上前帮着看了看品相,又令大彭将马牵出来转两圈仔细瞧。   这匹马是一匹黑骝马,被毛及四肢都是黑色,唯有口、鼻、眼睛周围是灰白色,看起来十分精神。   只看眼神,又觉得它十分温顺。   姚灼伸出手时,甚至收获了一记友好的蹭蹭。   严之默看姚灼那神情,便知他定然是心动了。   最后掏钱时,由于大彭本就报的是实在价,让利的空间不多,尤鹏海遂让他搭赠了一套马鞍、辔头等。   这些用的都是好皮料,单卖也值个二十两银子。   有了马之后,他们又去木老八那里定了马车的车厢。   车厢内部,严之默照例细细描画了布置,图纸堪比小型房车。   木老八看后微微咋舌,“好家伙,县城里的大老爷、公子哥们,可都没有几个这么会享受。”   只见这里面有能伸缩的桌板,桌板还能翻面,一面有固定茶壶茶杯的凹陷,另一面则画着方格棋盘。   此外,坐着的位置设计成了可延展的伸缩样式,抽出来后,打开支脚,就成了一个能躺两个人的床榻。   平日不用时,下面的空间还可以收纳被褥。   反正马车这东西,只要外表形制不僭越,内里你就是全镶上黄金都没人管,严之默自然要坚持怎么舒服怎么来。   车厢的价格是八十两银子,因严之默在木老八这里还有未取的设计费,此番便直接抵扣了,倒像是白送的一般,最后约定加急制作,四日后取货。   出行工具定下后,另有许多东西需要采买。   好在这些琐事不必亲力亲为,两人列出单子后就支了银钱给元宝和如意,让他二人负责此事。   这单子长长一条,姚灼看过后都要感慨,自己远不及严之默细心。   衣食住行,尽皆包含,还特别写明要去药房买一些配好的常用药,用于风寒感冒、肠胃不适、晕车晕船等旅途常见病的。   另还吩咐如意缝一些避虫的香囊,毕竟南方天气回暖得快,又湿热。   安排这些事的同时,严之默也没闲着。   他趁如意居的少东家还未离开,竟将其和庞知县约到了一处,谈了一番助农扶贫项目。   根据之前的计划,县里会率先在石坎村试点种植蔬菜,为的就是增加老百姓收入,而现在路氏已下了大订单,打通了这一串链条。   对于路氏来说,得知有县衙亲自监督蔬菜的种植情况,心里也必定会更加放心。   交谈结束,三方相谈甚欢。   庞庞知县、路玉临和严之默三人,可以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这遭聚在一起,却是结结实实为庄稼人谋了些福利。   石坎村很快迎来了大批“新政策”的进入,鼓励村民利用闲置土地种植土豆等新兴作物,到时收获后严之默直接帮忙包销,稳赚不赔。   同时,河对岸的流民也在县衙的层层审核后,允许他们跨越河界,进入石坎村的范围,于村长处登记领取荒田开垦。   流民过去在故乡也是靠天吃饭的,有了土地,就觉得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一个个尽数充满干劲。   严之默与姚灼在村子里逗留了几日,等到家里留的种子都差不多分发完毕,见自家工坊、田地也都在各自负责人的管束下正常进行着工作,遂觉得再没什么后顾之忧。   返回县城,准备跟随尤鹏海的押镖队伍出发去淮江府之前,两人久违地在白杨镇停留下来,去了一趟西窗阁。   现今戚灯晓和裴澈二人也不用自己看店了,巧哥儿还小,别说戚灯晓了,就连裴澈也是几乎寸步不离的照看。反而戚灯晓因还要打理铺子里的事,看孩子的时间更少些。   巧哥儿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姚灼洗干净手,就迫不及待地去小床旁专心逗弄。   不远处,严之默和戚灯晓商量着白蜡虫的引进与秋冬季到来时,将黄蜡销往南方的计划。   这些事之前两家已在信中商量过,这次见面,无非是为了出发前的最后确认。   过了不知多久,姚灼都没注意到帘外的商讨声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巧哥儿的咯咯笑声。   等他发现严之默也进来了时,严之默都已走到他身旁了。   戚灯晓笑着抱起孩子给两人看,口中道:“巧哥儿,这是你的两个干爹。”   这回严之默过来,也带了一些自己凭借记忆复制出的婴儿玩具,姚灼还送了一本依照严之默的指点做出的布书。   两人稀罕了好一会儿这别人家的孩子,又留下吃了顿饭,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   三日后,天气晴好,无风,宜出行。   双林县城外通往南方的官道上,一辆簇新的马车跟随在一队押镖的队伍之间,朝着那繁华水乡的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买牲口的口诀来源于网络 第103章   南方素来是鱼米之乡, 本朝的大半赋税,亦尽皆倚仗淮江以南各州府。   所以在几乎所有人的印象中,南方便是繁华与富庶的代名词。   只是这些想法,却在马车行进约五六日,终于出了合阳府地界后,被沿路所见所闻一点点打破了。   驿站旁的茶棚内,姚灼涮干净茶碗,给自己和严之默各倒了一杯茶。   他们出身乡野,在吃茶方面没什么讲究,但严之默凭借自己浅显的知识,尝出这应是当季新茶。   打量一圈,果不其然,这茶棚还在兜售自家茶山出的春茶。   这小茶棚除了茶水之外,没什么像样吃食,但到了饭点,是来不及去最近的镇子上了,只得先在这里解决。   严之默夫夫与尤鹏海及另一个姓郑的镖头坐一桌,一人点了一碗面,切了些卤味做配菜,又拌了一碟胡瓜。   两个镖头吃不饱,额外又添了几个包子。   不远处,镖局的镖师们大部分在排队等着茶棚的老板娘把自己随身的牛皮水壶重新灌满,少有几个来得早的,已经挂着沉甸甸的水壶,坐在椅子上吃菜啃包子。   他们一行十几人, 已经把茶棚坐得满满当当了。   这茶棚煮的面味道一般, 不好不坏, 姚灼不挑食且爱惜粮食,吃得认真。   严之默因为舟车劳顿,胃口不佳,尝了几筷子后就专注于那盘凉菜,目光也飘向了茶棚之外。   前日夜里刚下过雨,地面还湿润着,天气阴沉,不见太阳。   除了他们这一行,还有陆续进茶棚的二三散客,再无其他过路人。   不过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很久,对桌的尤鹏海呼噜噜地扒拉完一碗面时,路口处又闪出一片人影来。   姚灼抬头见严之默没吃几口,正打算去问茶棚老板娘,能否添一个鸡蛋,起身前却也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声响。   循声望去,见茶棚外很快聚集了一批人,衣衫褴褛,竟像是逃难的一般。   为首的一个老汉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来找茶棚乞食,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童,约莫有个五六岁的模样。   茶棚老板却好似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一般,当即不耐烦地驱赶了。   “我这都坐满了,也没有多余的吃食给你们!眼下可是有贵客,你们快走远些!”   姚灼看在眼里,与严之默对视一眼,咽下口中食物,顿觉食不知味。   也在此时,外头这群人的目光已经有不少落在了严之默与姚灼身上。   那群镖师都是佩刀佩剑,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严之默和姚灼虽在外打扮也低调,可那样貌气质过于出挑。   严之默在桌下牵住姚灼的手,叮嘱他这一会儿别独自离开。   姚灼乖乖坐好,却小声疑惑,“这会儿又哪里来的流民?也未听说何处遭了灾。”   严之默轻轻摇头,对面的尤鹏海与郑镖头也是满目狐疑。   但天灾人祸,皆是常见,若非如此,老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所谓太平年景,也仅指的是不遭战乱之祸罢了。   再看茶棚老板那头,流民们不甘心,齐齐聚上来缠了半天。   最后是老板娘看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不忍,拿了些粗粮饼子和水出来,让他们都抢去分了。   严之默注意观察着,这批人大约是都来自同一个村子,隐隐以那老汉为首。   得到食物后,也是优先给队伍里的老弱妇孺吃的。   而且听口音,应是南地的。   远远见他们到了茶棚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围坐起来分吃少得可怜的粮食,严之默叹了口气,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面。   过了一会儿,茶棚老板来给他们这桌添茶,还送了一碟小菜。   他迎来送往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一行人里,这一桌的才是领头的。   只怕他们也是气性大的,一会儿来寻小店的晦气,那可就不得了了。   遂走过来,客客气气赔不是道:“这群流民吵嚷,打扰了几位客官用饭,小的给各位赔个不是。”   尤鹏海和郑镖头看着就五大三粗,抬个手都要吓得人退三步。   最后还是严之默接话道:“掌柜的无需担忧,我等也只是过路客而已,此处人来人往本是常态,谈不上打扰。”   茶棚老板一看这位老爷是位明事理的,顿时放下心来。   严之默转而又问,外头那些流民来自于何处。   茶棚老板知无不言,当即细细说来。   原是再往南走的永平府,半月前连下了数日暴雨,河水水位暴涨,直接演变成了水灾,冲垮了沿岸无数村落。   更别提刚刚春耕播种过的田地,更是直接淹没在了洪水之下。   而今粮税本就高昂,今年又注定颗粒无收,朝廷也无甚作为,拨下来的赈灾款寥寥无几,也不知是不是都进了当地官员的口袋。   当地人走投无路,或是去外乡投靠亲戚,或是自行去地主家卖身为奴,也有这两条路都选不了、不愿选的,选择背井离乡,谋一条生路。   “永平府人口众多,此番遭难的不知有多少,光这四五日里,我都见过三拨了。小店也是小本经营,哪里有那么多余粮去施舍救济,更别提若是让他们得了好处,难保不生出歹心啊!”   茶铺老板说得也在理,他们开门做生意的,还需小心谨慎为上。   何况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闹出什么乱子,官府衙差赶也赶不及。   很快吃罢一顿饭,他们要预备启程了。   严之默率先去掏钱结了账,又多要了一些包子令茶铺的人包起来,给那些镖师路上吃。   尤鹏海和郑镖头推辞一番才收下,直说无需这么客气。   而姚灼则偷偷给茶铺老板塞了一些铜板,让他们晚些时候,可以再给那些流民一些粮食。   老板娘看见那一吊钱,忙道用不了那么多,最后只留了二十文。   姚灼见他们不贪图这些钱财,便知他们也是老实本分的,应当会依照自己说的做事,这才放心地离开。   一大帮人离开后,茶铺一下子就空了。   茶铺的人直到他们走没影后,才又拿了些食水递出去,说是方才在这里吃茶的老爷与夫郎赏的。   如此既全了心意,也免得这群人中,有人贪得无厌。   一时间,大家纷纷在原地叩首,感谢已经离开此处的恩人。   之前茶铺老板娘给的粗粮是不太够分的,但加上新给的,差不多足够人手一份。   老汉见村里人都有饭可吃,至少又能撑上好几日,走上百里地了,欣慰地抹去两滴老泪。   片刻后,他把自己那份饼子掰下来一块,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分给谁的。   然而在他左右前后看了一圈后,却是一下子慌了。   “你们谁瞧见明哥儿了?”   村民们纷纷左顾右盼,不少人接话道:“不曾看见。”   “真是奇了,刚刚不是还跟着您老么?”   “是啊,我方才还瞧见了,就在那头坐着!”   又有人去问茶铺老板夫妻,对方一听是在找刚刚老汉领着的小童,也说没看见往哪里去了。   此时,有人提出疑问道:“这荒郊野岭的,他一个孩子能跑到哪里去,我看啊……会不会是被方才那帮人给绑走了?”   这猜测立刻遭到反驳,“人家贵人要他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哥儿作甚,你刚吃了人家施舍的饭,转头就编排起人家!”   “哎!爹!你打我作甚!我不就是说说!”   老汉找了几圈,确信那小童是不见了,只得回到原地,佝偻着后背,面露忧色。   身后有妇人劝道:“村长,要我说啊,您也别惦记了,咱们对那孩子,也是仁至义尽。这一路上,您把他当孙儿照顾,有您一口吃的,也没少了他的!那孩子鬼精鬼精的,兴许是自己跟着跑了呢。”   村人七嘴八舌,也有不少骂那孩子是白眼狼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   老汉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快他们这队人休整完毕,便也三两搀扶着,朝着官道继续前进了。   ……   当夜,同庄镇。   这镇子比白杨镇还小两号,据说以糊纸灯笼闻名,却只有一家像样的客栈。   严之默与姚灼照例要了天字号房,进去以后发现一应家具都颇为陈旧,被褥也隐隐有股霉味。   “这客房居然还比先前住的贵上两成,这越往南走物价越高,真是不作假。”   出门在外才知人家为何都要说穷家富路,花着比在家里贵几倍的钱,还享受不到一样的生活质量。   虽只是凑合睡一晚,可姚灼也受不了那被褥。   便让元宝和如意去马车里,把自家的搬上来,将这里的全都换了。   本想再把窗户支开散一散屋里的味道,最后只打开了一条缝,又加紧关上了。   “晚上还挺冷的,别是又要下雨罢?”   姚灼搓了搓手,被严之默一把牵住。   “快坐下歇歇,晚上还没吃饭,我看不如一会儿收拾完了,咱们去镇上逛逛?这家客栈的客房如此,怕是东西也也难以下咽。”   两人正商量着一会儿的行程,就听屋外楼梯“噔噔”一连串的响。   很快,如意就推开门,因跑得快,气还没喘匀。   “老爷,夫郎,尤镖头请您二位这会儿下楼一趟!”   严之默不解道:“何事这般着急?”   如意拍了拍胸口,语出惊人,“尤镖头说,他们正在底下卸货,结果觉着有一口箱子重量不对,一打开里头竟藏着一个小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04章   尤鹏海正在楼下挠头, 他走镖多年,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既不知这小童是如何撬开锁钻进箱子的,也不知眼下要拿他怎么办。   若是个活蹦乱跳的,直接赶走或是带去报官也就罢了,偏偏这小童兴许是在箱子里闷坏了,这会儿还发着热,颇有些人事不省的意思。   他着实做不出那等把个生病的瘦弱孩子直接扔到大街上的事,左思右想,还是求助于姚灼好一些。   到底也是个小哥儿,行事方便,更合礼数。   很快,严之默和姚灼就跟着如意到了楼下。   镖局拉货的骡马和他们家的马车一起,都栓在后院牲口棚。   原本一票镖师正在卸货,几十口大箱子全都堆放在院子里,他们普通镖师,夜里都是租住一楼后院的房间,把货扛进屋里看管,同时还要留人守夜,以防货物丢失。   这些镖师成日里将这些箱子搬来搬去,早就熟悉了其重量,因此才很快发觉了不对。   “严老弟,灼哥儿,劳烦你们二人跑一趟了,老哥我正愁不知怎么办。”   说罢就引着两人去看那蜷缩在箱子里的小童,院子里这般吵嚷,他竟也未醒,面色潮红,一看就在病中。   严之默陪着姚灼上前瞧了一眼,旋即惊讶道:“是他?”   尤鹏海奇怪道:“严老弟,你认得这小童?”   这回是姚灼接话答道:“尤大哥,你可还记得中午在茶棚歇脚时,那队流民里领头的老汉?这便是他牵着的那名小童。”   尤鹏海这下更困惑了,“那他就是那老汉的孙儿?却为何要混进咱们当中来,总不会是因为受不了那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觉得跟着咱们有饭吃?”   这小童如今昏着,谁也不知他是作何想法。   严之默思索片刻,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小童留在箱子里,还是先抱出来送医馆瞧瞧罢,一个孩子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尤鹏海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他们都是汉子,不好去碰个非亲非故的小哥儿。   于是姚灼便上前,小心将这孩子抱了出来。   他是从小干活的,力气大,抱起孩子时,觉得他轻飘飘的,称得上一句皮包骨了。   一路送到附近的医馆,大夫诊过脉后说道:“这是体弱兼受了惊吓,待退了热,服几帖药就无碍了。”   做大夫的都见多识广,见这对夫夫领着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路人的孩子来看病,也未多问。   公事公办地开了药,让药童去先煎一碗来,严之默与姚灼就在里间,陪着躺在榻上的小哥儿。   “夫君,咱们应当拿这孩子怎么办?”   他也没想通,为什么这小童要混进镖局的货物当中。   严之默考虑的则更多些,比如那些装货的箱子都是上着锁的,还是沉甸甸的黄铜锁。   这出身乡野的小哥儿,究竟是怎么撬开之后,再悄无声息地躲进去的?   要知道,就算是在茶棚的那段时间,骡车旁边也都有镖师看顾,没有一刻是离了人的。   “等他醒了,问问他再说。”   严之默眉头轻蹙,觉得此事棘手。   “只是再去寻他家人,怕是希望渺茫,若留在此地,多半会由官府送去保育堂,待长大一些,自谋生路。”   保育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头的孩子,最多能保证有口饭吃,更多的再也没有了,毕竟朝廷拨来的那点银子,卖粮食都不够用的,大多数时候,还要靠一些富户捐赠。   这孩子的出现,同样引起了直播间观众的讨论。   【呃,这小孩还怪有本事的,还知道往人箱子里钻】   【这是想找一张长期饭票?可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会主动离开亲人吗?】   【会不会压根不是亲人?毕竟逃难嘛,一路上都有可能发生】   【哎,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他挺可怜的,不知道主播打算怎么办】   主播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因不能耽误了第二日的行程,等这孩子服了药,体温有退下去的趋势,两人就带着他回了客栈。   夜里小童醒了一回,姚灼没叫醒熟睡的严之默,免得他隔天又害头痛,而是自己去查看了一番。   退了高热的小童病恹恹的,一问三不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烧坏了嗓子,好似说不出话了。   姚灼心下不忍,也不愿逼他,便打算等天亮了再说。   严之默夜里睡得不太安稳,翻身间察觉到身侧少了个人,正想挣扎着醒来去寻,没过多久姚灼又回来了。   他想到应是去照顾那孩子,便往人身边凑,结果人没搂着,却被塞了个汤婆子。   这个季节还用汤婆子也就只有他了,全然是睡前姚灼怕他着凉,特意去灌来的。   睡意朦胧间听姚灼轻声道:“我带了夜里的寒气,别沾到你身上,那孩子没事,你放心睡吧。”   夫郎如此贴心,严之默睡了个神清气爽。   因而第二日,早起的人变成了他。   两人最终没舍得把孩子交给官府,只从用嘶哑的声音,零星冒出的些字句中辨别出意思,这孩子并不是那老汉的亲生孙儿,也是被对方在逃难的半道上捡到的。   而他钻进箱子的本意,是想求严之默他们收留自己,一路南下寻人。   至于寻什么人,他却不肯再说了。   尤鹏海听完严之默的转述,只觉得牙疼。   “严老弟,我觉得这孩子没那么简单,你们真打算收留他?”   他们走镖的是断不可能捎带一个孩子的,最后能带着孩子赶路的,只能是严之默夫夫。   严之默看了一眼姚灼,两人此前已经商量过,意见一致。   “我们考虑着,多带一个孩子也不难,他和元宝、如意年岁相仿,玩得到一起去,一路上也能帮忙做点事。相遇就是缘分,若能帮他找到家人是最好的,若是找不到,他若愿意,就随我们回双林县,给他在铺子里找个差事。”   尤鹏海感慨道:“你们两人心善,老哥我也不说什么了,一个豆丁大的孩子,确实翻不出什么浪来。”   小哥儿自称名字里有一个“明”字,于是大家也就管他叫明哥儿。   如意是女孩,与他之间没什么避讳,便拿了一套哥哥的衣服给他换,收拾干净以后,遂再度启程。   一路上明哥儿倒是十分乖巧,不声不响,但却有意地学着元宝和如意做事,拼命显示出自己存在的价值。   因他还生着病,严之默和姚灼便让他也留在马车的车厢里歇息,一时间,茶杯空了,他抢着倒水,地毯上掉了点心屑,他抢着打扫。   搞得如意哭笑不得,直言自己的活都被抢了。   只是做的不如如意顺手,还是有些笨手笨脚的,看着像是以前从没做过照顾人的活。   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大家都觉得这般已经是很好了。   赶路的日子消磨起来过得飞快,一路上,他们又遇见了不少永平府的难民。   而且他们全部都与押镖的队伍有着共同的目的地,这副场景令严之默感到忧心忡忡。   某日又过一处驿站,外面走过这条路线的镖师们尽数精神一振。   尤鹏海也牵着马过来,对严之默道:“严老弟,咱们最早明日夜里,最晚后日一早,就能到淮江府了!”   元宝和如意闻言一阵欢呼,严之默和姚灼也肩头一松。   不得不说,这日日赶路,实在让人太怀念安居一隅的滋味了。   等到了淮江府,开始忙碌之前,总也能好好地歇上一两日。   尤鹏海经验老道,对赶路时间推断的可谓十分准确。   隔日入夜,他们果然已经远远看见了淮江府城的城楼。   淮江府的府城,亦名淮江,论九州繁华,除却京城,便是此处了。   据说日日夜夜皆是车马如流,人声熙攘。   戌时将过,城门处仍有人流进出,在他们之前,尚有一个小型商队在递交文书。   等轮到宏明镖局时,尤鹏海也递上了证明身份的文牒,又给守城的士兵们塞了点好处。   他们镖局在这方面一向大方,毕竟打点好了这些人,素日才好办事。   守城的士兵果然以更快的速度检查了货物,本以为就此结束,结果他们又结伴走向了严之默与姚灼所在的马车。   尤鹏海生怕他们找茬,一路跟着解释道:“官爷,这马车里是我们东家的亲戚,此番也是顺道来这边探亲,因而才和我们一道的。”   士兵点点头,却没接话,看起来是执意要看一眼才罢休。   尤鹏海不好再拦,而严之默听到了声响,已经提前一步掀开了车帘,朝两个士兵行了个礼。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收钱在先的,最终也只是例行询问了几个问题,很快挥手放行。   伴随着元宝的吆喝与挥鞭,马车再度缓缓前行。   靠窗的姚灼挑起一点布帘,借着月色好奇地朝外张望,却在看到什么后,低低地惊呼一声。   严之默被他扯了扯衣袖,也凑过去向外瞧。   只见目之所及,城楼之外的城墙下,竟密密麻麻地聚集着大批难民。   严之默的神色,因而倏地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一百章以后就差不多进入最后一段剧情啦,本月应该能完结了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05章   在严之默的眼中, 繁华的淮江城,恐怕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不甚安定。   他决定更改原本的计划,尽快办完正事, 尽早离开返程。   多带了一个小孩子,住客栈多有不便。   于是在客栈短暂歇息一晚后,第二日,严之默就带着元宝去寻城中牙行,租赁了一处小院。   他们大约需要在此停留七到十日,小院却最短也要十五日起租,严之默懒得计较,直接付了十五日的租子。   当日下午,元宝与如意带着明哥儿,将这里洒扫干净,几人便正式入住。   尤鹏海等人,则落脚在淮江城这边的宏明镖局分号。   他们来往不空手,故而会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待有需要押回北方的货物后再行启程。   返程若还能赶得上,仍可以一道走。   来时路上麻烦镖局不少,等走时,少不得还要受人家照拂。   于是初到淮江城,严之默就在城中酒楼设宴,摆了一大桌,请十几人吃了一顿饭。   礼数到位,宾主尽欢。   往后几日,严之默都带着元宝在城中忙碌,寻觅白蜡虫的供货商。   在此人生地不熟, 姚灼又要照顾明哥儿, 故没跟着前往。   但严之默答应姚灼,等事情办完,会空出几日,专门带着他好好游玩。   姚灼也不贪图那点玩乐,但第一次来这南地,多少还是向往郊外景色的。   听他这么说,心情难掩雀跃。   再加上有如意和明哥儿陪伴,在小院里也不觉得寂寞。   “明哥儿,过来试试新买的成衣,若是尺寸不合适,我再帮你改改。”   四月的淮江已是春风和暖,姚灼换了随身带的轻薄春衫,款式和南地一比,并不够时兴了,胜在颜色亮丽,极衬肤色。   他坐在院中招呼明哥儿,比量衣服大小,又将他领进屋里换好。   “瞧咱们明哥儿打扮一番后多俊俏。”姚灼又拿了两根头花,帮小哥儿绑了个孩童常见的发髻,牵着他的手,令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腰身松了些,裤脚有些长,不过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替你往上缝一下,等长高了再放开,能穿上一两年。”   姚灼端着针线筐,开始穿针引线,明哥儿在一旁替他整理线团。   姚灼看他的动作,无端想到家里总在自己做针线活时,调皮拨弄线团的十六,顿时眼角盈满笑意。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明哥儿没有最初那么怕生了,嗓子也恢复了许多,已不影响日常交流。   只是问他家人的事,还是含含糊糊,不肯明说。   姚灼望着正专心致志研究针线的明哥儿,想及昨夜熄灯后,自己与严之默的夜话。   “我觉得明哥儿的出身恐怕不甚简单,起码,断然不是乡野小哥儿 ,而且我觉得,他应当识字,却有意遮掩过去,怕是担心咱们看出他的秘密。”   之所以发现明哥儿识字,是因为严之默一直保持着随手记笔记的习惯,攒够一定数量才装订成册。   而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就直接扔进炭盆里烧掉。   先前还未到达淮江城时,有一次在马车上,风吹乱了严之默的手稿,还有几页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明哥儿和如意分头跑出去捡,明哥儿带回来的多些,足有四五页。   而严之默注意到,明哥儿虽背对着马车这边,却有一个捡起纸张后下意识阅读、排序的动作,与至今大字不识几个的如意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后来在转身之前,又猛地意识到什么,快速改变了纸张的顺序。   后来严之默又有意试探几次,可明哥儿又说自己并不识字了。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哥儿,能将其送去开蒙识字的家庭,高低也要是个官宦人家,连出身商贾之家的可能性都不大。”   姚灼沉吟半晌道:“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招致灾祸,所以才瞒着不说,却不知他要找的家人又是何人。”   严之默知晓姚灼是真心亲近这孩子,也许是看到他,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既如今都带在身边了,就先照料着,等他哪日愿意全盘信任咱们了,或许就说了。我也会留意着各处的消息,看有没有谁家丢了孩子,正在四处寻找的。”   “那若是在人前,咱们怎么说明哥儿的身份?他毕竟与元宝和如意不同,又没卖身给咱们家。”   严之默想了想道:“说是咱俩的孩子,谁看了也是不信的,不妨就说成家中小弟。”   兄弟这东西,可远可近,任由旁人理解。   姚灼听了这话,故意道:“为何不能是咱俩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小哥儿十三四就嫁人,十五六就生子的。”   严之默轻笑道:“因你我成日黏在一起,一看就是新婚燕尔……何来这么大的孩子?”   都成亲大半年了,似乎也称不上新婚燕尔了,但严之默这么一说,姚灼的心还是多跳了两下。   ……   思绪回笼,姚灼快速几针收好了裤脚,递给坐在眼前的明哥儿。   “把新衣服换上吧。”   又转而叫来如意,“瞧瞧灶房有什么昨儿买了没吃完的食材,一会儿我过去,咱们一起准备晚饭,等老爷他们晚些回来,正好能吃上热乎的。”   严之默今日却要回去的晚些,因为他已经出了府城,到了附近的村落里寻访。   其实他前两日,就已经根据戚灯晓传递的信息,来这里见到了专门养白蜡虫的蜡农。   淮江府的白蜡虫,也是早些年从其它地区传来的,最近十几年才成了规模。   借由这里四通八达的陆路、水路交通,将白蜡原料销往各地,反而后来居上,成了规模最大的白蜡原料产地。   这里许多村落,都在山上广泛种植女贞树和白蜡树,到了八九月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似北地雪后的雾凇一般令人惊叹。   但蜡农虽多,找到一家愿意出售种虫的却非常难。   其一,无人相信淮江以北可以养活白蜡虫,都疑心严之默是不是来招摇撞骗的。   其二,若北地真的能养活白蜡虫,事情岂不更严重了,以后北地的白蜡虫自产自销,再无需从南方收购,从此蜡农便断了一部分财路。   这生意,是没人会同严之默做的。   谁要是做了,怕还要被同行戳脊梁骨的。   其中道理,严之默最初就明白,故而也没盲目地四处打听。   在最初问了几家,了解到蜡农的态度与想法后,便转变了策略。   今日,是他到附近村子里打听走访的第二日,幸而得到了新的消息,终于锁定了一户人家。   这家也是村中普通的蜡农之一,现今家中男人却都遭遇意外身故了,只剩一个病了的寡妇,膝下有一子,尚未成年。   如此一对母子,在村子里是极难守住家业的。   果不其然,家里男人刚下葬,宗族亲戚就都上了门,各执一词,都想多瓜分一部分蜡园。   此时已经是虫种将要成熟的时节,再过几日,蜡农们便会开始采虫种、作虫包,最后再将虫包挂在白蜡树上,坐等数月之后收集蜡花。   也就是说,现在能抢到的,再过几个月,全都能妥妥变成银子,流进自家口袋。   可是这家的儿子,虽只有十六岁,却是个硬气的。   在一众亲戚以他尚未成年为由,想要瓜分其家产时,始终半分也不退让。   可惜村长是个爱和稀泥的,其实这般抢夺财产,于情于法皆是不合,少年便想去县城报官,奈何没有能力,就算能走到县城,也请不起讼师写诉状,更没钱和门路,打点县衙上下。   严之默便选择在这个时机出现,向少年表达了自己的合作意向。   他可以帮少年疏通关系,聘请讼师,守住父亲遗产,乃至资助他母亲的药费。   唯一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想要采购一些白蜡虫的种虫。   少年第一反应,是严之默这样做似乎得不到任何好处。   从未听说过北地可以养活白蜡虫,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若是带回去将虫养死了怎么办?   可见严之默态度诚恳坚定,且愿意签订契书,在县衙过明路,少年一咬牙,最终答应了。   严之默暗中与他达成一致,签了一份各自都按了手印的契书,一式两份。   拿走后,便答应少年会回城聘请讼师,又留下一些银两供他买药给母亲治病。   少年拿到真金白银,对严之默只余感激与信任。   当即表示自己会继续和家中亲戚斡旋,为严之默争取时间。   搞定了白蜡虫的购买渠道,严之默回到小院时,嘴角依旧是上扬的。   姚灼见他这副模样,就知今日生意上的事应当是有了进展,趁着如意和明哥儿在里面布菜,严之默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简单向姚灼说明。   姚灼听罢,不禁为这少年的身世叹了两口气。   转而又建议道:“既然如今种虫有了,不如也给戚掌柜写一封信,顺道也报个平安。”   建设蜡园这事,是他们临走前与戚灯晓商议的事项之一。   西窗阁愿意投资蜡园,与严之默分担风险,自然也共享收益。   养殖白蜡虫需要的女贞树和梣树,在北地也广有分布,无需从这边移栽。   最难的,就是从南地获取种虫。   对此,严之默其实还在系统商城里搜索过,想着能否“不劳而获”,花点钱和积分搞定,也省了跑一趟。   不过商城里的商品,也未如此事无巨细,连如此冷门的昆虫都有。   现在种虫的事有了眉目,严之默觉得姚灼言之有理,饭后便修书一封给西窗阁。   加急信件仅需三四日便可到达白杨镇,而他们距离返程,还尚有一些时日。   第二日,严之默便开始为那村中少年告官一事奔走。   他有钱傍身,许多事都比想象中要好办许多,不仅如此,还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上面派来了钦差,责令淮江城想办法安顿永平来的难民。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我先滑跪,今天本来应该日六的,但我卡文加出门,没写完,这3k我会记得的QAQ以及最近工作确实比较忙,每周都要出差,可能还会偶尔请假,希望大家轻点拍(跪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06章   这种家里顶梁柱亡故, 亲戚们妄图争抢家产的案子,属于一种常见纠纷。   严之默花钱请了淮江城数一数二的讼师,洋洋洒洒写好了状纸,朝县衙一递,直接立案。   而当那群亲戚作为被告,被带到公堂之上时,还有一种没搞清楚状况的茫然。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还真的敢联合一个外乡人,与自家的宗族叔伯们对簿公堂!   在村子里,大姓宗族是最根深蒂固的势力,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   庄稼人说好听点是淳朴,说不好听点就是愚昧,往往坚持着家丑不外扬的说法,轻易不会闹出官司。   可如今已然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那些企图争抢家产的人都是不占理的。   再加上有能言善辩,专攻此道的讼师加持,直把孤儿寡母的经历说得令人潸然泪下。   至于这些亲戚,更是丧尽天良。   审理这些案子的时候,衙门外从来少不了百姓旁听。   这些家长里短之事,尤其引人注目。   登时,从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的议论与咒骂声不绝于耳,少年渐渐挺直了腰板,至于“被告”们,则需要担心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会不会被人丢臭鸡蛋和烂菜叶。   “被告”们根本没有辩驳之力, 很快便接二连三地匍匐在地, 涕泗横流地认罪。   知县露出嫌恶的表情,惊堂木一拍,一锤定音。   每人皆被判打了十到二十板子不等,以示惩戒。   严之默帮助的这位少年,姓关,名叫关时。   这回的官司对于少年所在的关家村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因而村长也跟着来了。   村里人挨了责罚不说,他也跟着被知县好一顿训诫,斥责他未尽到作为村长的职责。   村长在知县面前自然是五体投地,诚惶诚恐,再无在村子里时的那份威风。   关时在一旁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只觉得十分可笑。   一想到日后少不得还要和这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便觉得十分难受。   好在如今有了县衙的判决,村长必定不敢继续和稀泥。   甚至转身时对着关时,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慈祥与亲切。   待离开县衙,吃了瘪的人一出衙门,就被围观的老百姓们戳了一顿脊梁骨,什么难听的话都听尽了,当下便赶忙灰溜溜地走了,   关时四处张望,等看到严之默所在的位置后,便拜托他母亲的一位娘家亲戚,先将自己母亲送去了驴车上,安顿好后,才径直朝着严之默的方向走去。   他不顾严之默的阻拦,执意要跪下磕三个响头。   严之默发现了,这少年脾气硬,更倔得很。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无论如何也没让他膝盖打弯。   “你我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在我眼里,你我是平等的,无需这些虚礼。”   关时听后一愣,旋即眼眶一热,愈发感慨。   想到方才那些明明有着血脉联系的亲戚们,一个个都以他年岁尚小为由,恨不得敲骨吸髓。   而眼前这位非亲非故的,异乡来的老叶,却令自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严。   他心绪飞转,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勇气,当即对着严之默尝试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严老叶,我想把蜡园直接卖掉,然后带着我娘亲去镇子上居住,镇子上有更好的大夫,可以给她看病,还可以用卖蜡园换来的钱做点小生意。”   他像是要为自己鼓劲一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觉得我能行。”   严之默审视着眼前的少年,看到他的眼神里藏着一束光。   这让他想到了白大山,都是小小年纪就扛起家庭重担的可怜孩子。   严之默思忖一瞬,询问道:“你是想直接同我谈这笔生意,不止售卖种虫给我,而是直接将蜡园转让于我?”   关时还是年轻了些,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看穿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看严老叶您的意思,假如您无意,我会在把第一批种虫采下后,再将蜡园转让给别人的。”   这件事对于严之默来说,称得上一件好事。   初时他连白蜡虫的种虫都尚且买不到,如今面对一个以实惠的价格,得到整个蜡园的机会,如何能够错过?   可毕竟想要买一个蜡园所需的花费,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笔支出,在我原本的计划之外,我需要考虑一晚。”   他算了算时间,继续道:“待我和夫郎商议无误,若无意外,明日午后,我会带着他一道去村子里找你,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打算以怎样的价格转让。”   关时有点没听懂,“与令夫郎一起?”   在他的认知里,每个家庭都是男子做主的。   何况严之默是个生意人,做生意这种事,素来与后宅中人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他也没想到面前风姿卓越的严老爷,娶的竟是一门夫郎。   严之默不知少年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只是颔首道:“家中大事,我自不可独断专行。”   关时暗中感慨,这做大生意的人,真是与众不同。   还没感慨完,就又听到严之默问了个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们这村子周边,可有什么游玩的好去处?”   ……   春夜里,落了一阵细雨,牛毛一样,停了之后徒留空气里泥土的清香与泛泛的潮湿气息。   暂住的院中屋内,点着灯的书桌之上,只见严之默正垂首凝神,认真地描画纸上的图样。   姚灼在一旁依照图样上的长短,用小刀削着竹条。   南地不缺竹子,他们问了房东后,直接从宅子的后院里斫了两根。   竹子生得高,只两根也就够用了,就这还算上了损耗,实际上也确实削坏了一些。   这一切的起因,皆源自严之默今日回来后突然说,想和姚灼一起做一只纸鸢,去踏青时放着顽。   做纸鸢不难,姚灼就会,削些竹条,在火上烤弯,再循着图样的轮廓用棉线缠绕固定好,必要的地方抹点浆糊,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他这会儿手上的活做到一半,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哪有人突然决定第二日去放纸鸢,却为此当晚在家现做的?”   严之默打算画的,是一只口衔桃花枝的燕子。   为此在买纸之外,还买了好几种颜料。   这个时代的颜料虽都取自天然,但提炼困难,造价颇高。   琴棋书画,都是烧钱的事。   他此番一时兴起,颜料却不可不买。   家中倒是有不少,可这会儿也没法凭空变到手边。   可以说,原本只需花十几二十文就能买到的纸鸢,到了严之默这里,已经砸进去好几百文了。   若是以前,姚灼定会觉得这事在花冤枉钱。   不过现如今,他已经渐渐明白了何谓严之默所说的“生活情趣”,既然这钱出得起,偶尔做些与生计无关的事情打发时间,也别有一番情调在。   ……   直播画面中,严之默悬腕提笔,认真描绘着燕子的翅羽。   长发自他肩头滑落,墨发垂荡,倒与那纸上的燕翎两相映照。   对于姚灼的问题,他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这是第一次和你一道放纸鸢,这纸鸢放完,我可还想带回家中珍藏的。”   姚灼手里弯着竹条,不甚熟练地拼着纸鸢骨架,一听这话,顿时又仔细了几分。   严之默侧首望来,灯下见美人,令人不禁莞尔。   说来,他先前朝关时打听可以游玩的去处。   关时想了想,说附近还真有一处庄子,城里的镇子上的公子小姐和贵君们,春日都爱前往踏青。   听说是种植了许多花木,且有池塘可以垂钓。   严之默品了品,认为大约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度假山庄。   后世人时常会觉得,过去的时代人们日常的生活是十分无聊,其实不然。   任何时候,那有钱有闲的人,都一定能琢磨出各种打发时间,寻找乐趣的法子。   严之默问了那庄子的确切地址,转而便决定要带着姚灼一起去游玩,赏花钓鱼,顺道……放个纸鸢。   大约因为心思已经飞到了那花红柳绿的春景里,严之默眼神里藏着点点笑意,一时未褪。   恍然间,姚灼瞄了一眼,见自家夫君眉眼温润,提笔蘸了新墨,再度下笔,那专注的模样,令人心折。   一时都有些看痴了,愣了一会儿,才慌忙低头,希望方才自己的傻模样,没落在严之默的眼中。   当然他必定不会知晓,自己的表现,早已尽数被直播间的观众们看了个清楚分明。   顿时一群人又忙着嗑生嗑死,哐哐投雷。   水墨于笔尖氤氲,令严之默的思绪飘远了些许。   “从前……我是说我小时候那会儿,没怎么放过纸鸢,后来长大了,更没有机会。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能自己会不会放纸鸢。”   他那命途多舛的前世,少有这般治愈的记忆。   姚灼听罢,手上动作一顿。   出于先入为主的思想,他先是本能地想到了那个石坎村的严之默。   他与“严之默”年纪相仿,却的确不记得幼时放纸鸢顽时,对方有没有参与了。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严之默说的是自己上辈子生活过的世界。   “你们那里什么都有,竟然还会放纸鸢么?”   他忘不了严之默讲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事,譬如那个世界的车子不需要牲口牵拉,就可以自己行驶。   譬如有仿照飞鸟外形制作的“飞机”,可以载人上天,如书中所载的鲲鹏一般,扶摇直上九万里。   其余诸如“电脑”“手机”“电视”等,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相比之下,纸鸢简直是不值一提的玩具。   无非是一张纸,几根竹条,一卷棉线而已。   “会的。”严之默调着颜料,预备给桃花枝上色。   “无论时代如何更迭,有些事情带来的乐趣,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哥儿是有一些身份在的,但本文的基调永远是种田搞钱撒狗粮——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07章   严之默的嗓音带着一种特别的磁性, 引得姚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闲聊着,手上动作不停。   若是觉得累了,歇息的时候,还少不得贴贴抱抱,最后还是姚灼推开严之默,才避免了这纸鸢的制作大业半路夭折。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窗外月挂中天。   严之默终于宣布自己大功告成,纸上的燕子栩栩如生,桃花惹人生怜。   很快,姚灼也已经用竹条扎好了纸鸢的框架,有头有尾有双翅。   两人搬出如意专门熬煮的浆糊,小心翼翼地将其图上后,再把裁剪下来的燕子图样小心粘上。   除此之外,连接纸鸢的鱼线与线筒,则都是买的现成的。   而今,只需等上一夜,待纸鸢上的浆糊完全干燥后,再把这些配件安上去即可。   两人把纸鸢留在桌上,熄灯后预备就寝。   当夜,燕尾翩跹,携春入梦。   梦中,有那碧波新涨,落红怜香*。   ……   晚上不知节制的后果,便是坐在去关家村的马车上时,姚灼觉得怎么坐都腰不是腰,腿不是退。   自觉理亏的严之默, 十分主动地替姚灼多加了两层软垫, 又仔细地帮他揉腰。   今日为了赶路,起得早,马车摇摇晃晃,加上严之默温柔的手法,姚灼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   唯独想不通的是,昨晚也没有闹得多狠,为何今日这般难受。   仔细回忆,推测八成是姿势的缘故,不想还好,一想便觉得一些画面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外头青天白日,姚灼却是脸颊飞红。   严之默注意到他的变化,垂首附耳说了句什么,姚灼整个人都直接翻了个身,快要把脸埋进一旁的靠枕里。   又过了会儿,他已经被严之默翻了个面,按摩地软了骨头。   这个时段,直播间里有不少老观众。   他们一度纷纷感慨,早几个月第一次点开这个直播间的时候,那时哪里能想到,后来还能这般画面?   怕是男主播本人,都猜不到自己后头有这般福气。   【阿灼现在像是四脚朝天露肚皮的猫猫,养熟了养熟了(老母亲欣慰脸)】   【这都多久了,何止养熟了,都睡熟了(轻轻)】   【你们有没有觉得灼哥儿最近胖了一点?】   偏偏这时候,本来坐在外面的明哥儿,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其实他应当是坐在里面的,因为外面的车辕没那么多的空间,供三个孩子去挤。   只是他还有点不习惯与严之默和姚灼一起相处,若是只有姚灼在,他反而自在点。   明哥儿小小年纪却格外敏锐,很快意识到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   他和姚灼大眼瞪小眼,眼神里写得窘迫却有点如出一辙的意思。   看得严之默觉得有些好笑,一把将姚灼扶了起来,又招呼明哥儿也进来坐。   明哥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挪了进来,找了个角落,充当一只安静的花瓶。   姚灼说是昏昏欲睡,到后来也真的打了个盹。   严之默被他传染了困意,也靠在车厢里小憩了片刻。   而明哥儿,也早就在角落里小鸡啄米。   一时间,直播间里又留下了两大一小睡得东倒西歪的珍贵画面。   就连旺财,也跟风截屏了好几次,认为自己是在尽职尽责地帮宿主留念。   不过出门在外就是如此,在车上时觉得困倦非常,真到了目的地,下了车也很容易精神一振。   南地种植的常见作物与北地不同,放眼望去,大片水田很快吸引了姚灼的主意。   但两人也没忘了正事,在四处游览之前,还需要先将蜡园收购一事谈妥才好。   昨夜两人做纸鸢之前,吃晚饭时,就已经商量过此事。   对于收购蜡园的决定,姚灼自然也是十分赞成。   不管怎么说,这边养殖白蜡虫的技术都更加成熟。   哪怕在北地养殖的实验没有成功,到时这边的蜡园,也可保证一部分低价原料的供应。   相信若是戚灯晓在此处,也会忍不住掏钱入股的。   关时对于卖掉蜡园一事,其实还是十分不舍的。   不仅是他,他那病中的母亲也是一样。   说到底,这个蜡园承载着他们一家人的回忆。   就在关时以为,将蜡园卖给严之默,就意味着从此与这片园子告别时,严之默却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双林县据此甚远,我虽买下这蜡园作为资产,可平日里也鞭长莫及。昨日我与阿灼商量一番,决定继续聘你当蜡园管事,一个月有二钱的工钱,你觉得如何?”   严之默又补充道:“我大致清楚蜡园的管理流程,应当不需要你每日都来看顾。你可以做主在这里招两个伙计,工钱按照一个月五百文算,我预先给你,到时你负责给他们支取工钱。若是这般,你自可还去镇子上居住,不耽误你母亲看病。”   如此妥帖的安排,换来关时难以言说的感动。   恩人既然不让他磕头,他便只能今后努力做事,好生打理蜡园,才不辜负严之默伸出的援手。   关时原本为了感谢严之默,将蜡园折算了一个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   严之默是对此心中有数的,并未按照关时的报价给,而是按照市价,付了二百八十两银子将蜡园买断。   这笔钱若是省着点花,足够关时母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哪怕现在关母看病,难免要花一些银钱,但关时还有一个月二钱的工钱。   日子一下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关时母子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像是为了验证当下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黄粱一梦。   既然如今直接收购蜡园,先前供应种虫的契书,便不再有存在的必要,直接作废了。   严之默另拟了一份关于蜡园转让的契书,令关家村的村长做了见证,签字画押,交易完毕,钱货两讫。   种虫的采摘不出意外就在几日后,到时严之默便可以跟着宏明镖局北上的队伍,将这批种虫也顺道运送回去。   关时在此之前,还需要雇佣两个伙计当自己的帮手,仔细想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他显然干劲十足。   至此,严之默此番来淮江府的主要目的,已经彻底完成。   带来的银票少了两张,手里去多了个成熟的蜡园,还附带一个能干的管事。   夫夫两人将契书折叠收好,难掩喜色。   最后临走前,关时又带着严之默与姚灼,去蜡园里转了几圈。   关时还将树上的种虫指给两人看,他从小就跟着父亲打理蜡园,耳濡目染,早已也算得上专家。   在这方面,就算是严之默,也有许多需要请教的地方。   春光不等人,与关时约定好送种虫去县城的日子后,严之默与姚灼就先行告辞,重新驾着马车,沿路去寻关时推荐的“度假山庄”。   山庄名“闲云”,后面的山名“碧山”,取“闲云不成雨,故傍碧山飞”之意。   庄中有“闲云亭”,正有几名书生郎,在其中吟诗作对。   严之默路过听了一耳朵,虽说也什么佳句,但也颇有意蕴。   只能说淮江府不愧是九州文气最兴盛之地,怕不是分一块砖头能打到一大把秀才,严之默一个肚子里墨水有限的童生,相比之下就不够看了。   山庄的游乐项目,也就是那些,可严之默没忘记今日的重头戏——放纸鸢。   两人不甚熟练地将小燕子放到天空,姚灼依偎在严之默怀里,望着长天之上,已变成渺小一点的燕,突然觉得,自己若是那一节桃花枝,那严之默便是带着他遨游九天的燕了。   放罢纸鸢,几人又一道去赏正盛的春花。   看完花,又终于路过了饲养锦鲤的池子。   一眼望去,这一池锦鲤花色繁多,别光锦、浅黄锦、乌鲤、丹顶鲤等应有尽有。   一路都不如元宝和如意放得开的明哥儿,这会儿却对喂锦鲤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兴趣。   他手里握着姚灼分给自己的鱼食,先是象征性地撒下去一些,池子里的锦鲤顿时蜂拥而至,全都聚在一起抢食。   鱼尾将水面拍打出层层涟漪,姚灼在一旁望着,见这孩子难得露出些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来。   他不禁弯下腰,对明哥儿道:“明哥儿,若是在这里没能找到你的家人,我和你严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咱们家里也有这么一个池塘,虽然是小是小了些,但胖锦鲤却是不缺,还有狗儿和狸奴。”   这事他与严之默早就决定过的事,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同明哥儿说。   明哥儿眨了眨眼,显然是听懂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虽说最早曾提过一句想找家人,可自始至终,都表现地更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姚灼见他答应了,便笑着看向严之默。   偏巧却发现,严之默正看着另一个方向。   “那边好像有人来了,阵仗还不小。”   自山庄的入口往里走,只有一条路,这会儿竟多出一队官差开道。   庄子里的游客们顿时一阵骚动,姚灼忙招呼几个孩子都赶紧过来,彼此离得近些。   严之默收回视线,看起来颇为忧心忡忡。   “怕是有大人物来了此处,官差一会儿怕是会清场。未免生是非,咱们还是先离开,正好赶得及回城中吃饭。”   今日出来可是做过“攻略”的,连要吃的酒楼都已提前寻好。   后来事情果然如严之默所料,威风凛凛的官差开始驱逐在此游玩的人们。   至于为何会有大人物突然来此,这些人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的。   严之默一行,就此夹在预备离开山庄的大部队里,人头攒动间,并不十分起眼。   明哥儿矮小,姚灼怕他被人挤到,便一把将他背了起来。   论背孩子,姚灼的力气比严之默大多了。   严之默也没争抢,令元宝快些去赶马车。   一行人并不知晓,明哥儿的模样已然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只是人流众多,此人一眨眼,便发现他觉得甚为眼熟的小哥儿,已经彻底找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1、碧波新涨,落红怜香,化用自曾觌《阮郎归·柳阴庭院占风光》中的“碧波新涨小池塘”“为怜流去落红香”两句;   2、“闲云不成雨,故傍碧山飞”——陆游《柳桥晚眺》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08章   从山庄离开后的一路上, 严之默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姚灼掰了一块糕点给明哥儿,让他在一旁吃着,自己则坐去了严之默身边。   “夫君,如今蜡园的事也稳妥了,怎的你仍是忧心忡忡。”姚灼疑心是不是还有什么棘手的事,严之默怕自己担忧,所以未曾明说。   严之默牵住他的手,摩挲两下,摇头道:“我只是担心淮江城接下来会生变,起初淮江城只是将灾民安置在城外,不许入城,如今上头派了钦差下来,责令当地收容难民。”   姚灼疑惑道:“这听起来不是好事吗?那些灾民一直在城外,恐怕只有饿死一条路。”   严之默轻叹一声,收容安置难民自然是好事,但关键在于,官府懒政成性,从最初逃避推诿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如今淮江城是赶鸭子上架,一刀切到底。   先前是令城门死守,不许放任何一个灾民进城,只在城外建了一个施粥的摊位,每日发点稀成水的米汤。   据说有那家里人病得快死的,求着守城的士兵,放他们进城看大夫,士兵仍是不准。   而有那没熬过去的灾民, 也都是直接搬去城郊乱葬岗, 一扔了之。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样的处理方法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严之默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咱们回去之后,我就去找尤大哥,问一下他们的行程。三日之后,关时会开始采摘种虫,若是能顺道与镖局一道走,若是来不及,再想别的办法。”   姚灼见严之默主意已决,也并无其他意见。   虽然不懂严之默为何突然如此急迫地想要离开,可他相信夫君的想法,一定是正确的想法。   回到城里后,严之默开始了一系列准备。   他和姚灼一起缝了好多个口罩,家里人手一个,多余的一些,预备拿去分给尤鹏海等人。   此外,又采买了不少食材堆放在灶房,尽量降低这几日外出的频率。   而他自己每日外出之后回来,都会先洗手洗脸,脱下外衫,以沸水浸泡。   这番行为,在旁人看来多少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就连尤鹏海都觉得自己这老弟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严之默没法改变大多数人的想法,他同样也希望自己预设的最坏情况,不会在此地发生。   唯一的遗憾便是,本来想借此机会带姚灼好好游玩一番的,现在他着实不敢冒险。   只得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一个淮江府算什么,日后他与姚灼可是要踏遍九州的。   ……   又过五日,关时如约送来了种虫。   他领着几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一起,各自背着背篓,里面是包好的种虫虫包。   以往虫包都是包后直接从女贞树转移到白蜡树上去,这样蜡虫会自行爬出,在白蜡树枝上挂蜡。   而这次是要长途运输,关时有点拿不准应该如何打包,最后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以保证种虫不会闷死为先。   如今关家的蜡园已归严之默所有,他不需要单独为种虫付钱。   至于关时的工钱,之前也已经预付过。   这次结的账,是让关时分给另外两个这回帮忙做事的少年。   “你们一大早赶路也累了,回去时可雇一辆牛车,勿在城里久留。”   又道:“此番一别,下回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若有什么事,你可去找人代写书信,送到这个地址。”   严之默给关时留了双林县城严灼记的联络方式,看关时小心地将纸条收好。   同时关时又担心纸条丢失,在听严之默说完后,暗自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直到牢牢记住上面的内容。   他也没忘记严之默嘱咐他,若有机会,一定要学习识字。   关家村里有个老童生,关时决定回头买几个鸡蛋,带着去拜师。   等他识文断字后,就能帮东家更好的做事。   送走关时后,严之默戴好口罩,立刻去寻尤鹏海。   结果还没走到宏明镖局的分号,就和尤鹏海在半道遇上了。   两人索性直接在路边寻了个清净的茶馆,坐下议事。   “我们已定下了,后天就启程,这两日货物皆已开始清点装箱。严老弟,你们也可收拾收拾行李,想买什么,趁这两日去买了,这淮江府稀罕物可不少,回去了之后啊,还真买不着。”   淮江府有不少特产,譬如丝绸、茶叶、特色糕点等。   这些东西,自从到了此地,姚灼每日闲着无事,已采买了不少,如今倒是不必为此特地出门。   如今行程既定,严之默没再耽搁,作别尤鹏海,他赶忙将消息带回了暂住之处。   姚灼带着元宝和如意,很快开始收拾行李,只将每日必备的日常用品留在外面。   明哥儿似乎对自己要跟着一同北上之事,终于有了实感,这两日常常趴在窗边,对着外头出神。   这孩子有时候冷不丁一瞧,总是透出一种与外表年龄毫不相符的气质,相比之下,莫说如意了,就连已经很是机灵的元宝,也被衬得憨模憨样。   第二天,严之默去买了几个现成的大竹箱,垫上稻草,再把种虫虫包小心放入。   原本这几口竹箱,是想放在马车里,可这么一收拾,才发现把买到的特产放进去之后,马车根本放不下这几口竹箱了。   思前想后,严之默决定直接按照押镖的价格,给尤鹏海付银子,再将这几口箱子,放进这次需要护送的货物里。   此事很快谈妥,只差到时间后出发返程。   怎料变故,却也发生在这个时候。   原定出发日期的前日下午,尤鹏海匆匆赶来,说是他们镖局要提前出发,现在郑镖头已经带着一半人,将货物先行运出了城。   严之默皱起眉头,因为他见速来大大咧咧的尤鹏海,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戴了口罩。   “为何突然提前了,可是有何变故?”   尤鹏海神色凝重道:“实话实说,确切情况我也不知,但我们分号的管事得了官府那边的消息,说是……这城里怕是要出事。”   严之默心头一紧,试探性地问道:“是否与灾民有关?”   尤鹏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横竖左右无人,便说出了自己得知的小道消息。   “听说,是城里有人得了疫病。”   他说完后,见严之默的目光在自己的口罩上停留了一瞬,挠了挠后脑勺,惭愧道:“怪我前几日还觉得老弟你太过紧张,如今看来,这疫病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咱们得趁这个疫病扩散之前,赶紧离城!”   严之默明了其中道理,只是事发突然,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收拾东西。   “尤大哥,既如此,你便先赶去城外和郑镖头他们会合便是,我这边收拾好后,即刻赶着马车出城,咱们在城外见面。”   尤鹏海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他们已在城外五里处的驿站,咱们也在那处相见。”   严之默之所以说需要时间准备,是因为这个时候,姚灼还在屋里午睡。   自从来了淮江城,不知是不是这边气候更暖的原因,姚灼春困得格外明显。   若不是近日担心城中疫病,严之默都想带他去医馆看看。   不过见他出了下午多睡了一会儿之外,能吃能喝,精神也好,又觉得自己是否过于精神紧张了。   看了看日头,时间紧迫,他吩咐了元宝去套马车,又让如意去隔壁院子通知房东,他们一行人今日就会搬走。   安排好后,快步走进屋子里,叫醒了睡梦中的姚灼。   姚灼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还未反应过来,为何突然现在就要走了。   严之默便把尤鹏海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姚灼的睡意瞬间因此一扫而空。   “城里竟已有了疫病?”   严之默一边帮他穿外衣,一边道:“不知真假,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这疫病扩散起来怕是会十分迅速,咱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他们紧赶慢赶,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准备完毕。   结果,却还是在出城的时候被人拦下了去路。   守城的士兵似乎换了一批,一个个铁面无私,通知想要出城的众人——   “知府大人有令,即刻起,无知府大人手令者,不可擅自出城!”   而在一群人七嘴八舌地争论当中,白日里保持着敞开状态的高大城门,轰然关闭。   马车被迫掉头,原路返回。   严之默看似在望着前方出神,思考着对策,实际上已经在意识海里打开了系统商城。   他观察一圈,最后暂且先下单了一包现代工艺才能制作出的医用防护口罩。   随后,他望着后台数据一栏中的积分与收益数字,陷入了沉思。   目前尚不清楚这次淮江城的疫病,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而官府又有何应对措施,还有那位上头派来的钦差,究竟靠不靠谱。   严之默搓着手指尖,眼下无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前,他的商城里,一定藏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是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要不要拿出来,又如何拿出来?   思索过后,他又望着正在意识海中转圈圈的旺财,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位面世界中发生的剧情,系统是可以提前预知的吗?”   而旺财却给出了一个严之默意料之外的答案。   “宿主,当你进入这个位面的那一刻起,这些就不再是剧情,而是你主宰的人生呀~”   严之默听罢后,轻轻一哂。   没想到经过这数月的成长,连最开始傻乎乎的旺财都能给出这样的回答了。   但是这个答案背后的含义,却令人无法忽视。   严之默再度抬眸时,目光坚定,显然一些问题,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了前两章,加了不少字,顺延下来,今天的新章就是昨天发过的了(捉虫版),如果有开了自动订阅或者不小心买重了的,可以在这章评论留言,我红包返还。 第109章   东南形胜, 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参差十万人家。*   严之默上一世读过的这阙词,倒可以借过来作为淮江城的参照。   既为旧朝古都,九省通衢之地,因而商业发达,文气兴盛。   在无数文人墨客的笔下, 淮江都是浸泡着美人骨的温柔乡。   只是这等平静的表象,若被撕碎,也仅是一夜之间的事。   初时,淮江城采取对灾民不闻不问的态度,完全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缘由。   他为官多年,在淮江这一任上赚了个盆满钵满,自诩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各地哪年没有个天灾,什么水灾、旱灾、蝗灾……也没见哪次真的影响甚巨。   因而这回,他见不过是城门外聚集了一帮灾民,左右不过二百人左右的规模,便压根没当回事。   哪成想,不过区区一次水灾,惊动了京城不说,皇上竟还派了名钦差下来巡视。   更想不到的是,钦差来了,他为了保住官帽,连夜让人把灾民往城里放,却正正好好酿成大祸!   疫病的传播, 远比人们想象中的更为迅速。   毕竟这个时代, 没有系统的防疫措施,更无行之有效的消杀手段。   很快,严之默就听说了这次疫病的症状。   最初是发热,接下来便开始上吐下泻,浑身疼痛。   有一些抵抗力强一些的,到了这一步还能挺过去,到了后期,症状会减轻,并非完全难以忍受。   但若是体质本就不佳的,等到演变到吐血那一步,基本就难逃一劫了。   如今入了夜,都仿佛能听得到街上病患传来的呻//吟声。   更有甚者,一日之内就有不止一家人出殡,纸钱飞舞,乃至随风落入街旁两侧人家的宅院。   这等遭遇,很是不吉利。   严之默瞧见了,本想顺手去捡,被姚灼拦下。   只见对方面沉如水,亲自把那些纸钱捡起来,丢进灶台里烧掉。   姚灼回来后只说,严之默身体不好,八字轻,怕他因此沾上不好的东西。   严之默也清楚这点,故而这几日都没有乱跑。   而是成日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些什么。   一时间,连带直播间的气氛都变得一片愁云惨淡。   【主播也太倒霉了,但凡早两天离开,也就不会遇到这件事了】   【明明这里是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管理水平却如此低下,无语= =】   【emo了,我只想看愉快的搞钱日常,为什么直播间和现实一样沉重】   转眼间,自封城之后,已过去五日。   这五日里严之默与姚灼,未出宅院一步,只有素来体质最好的元宝,戴好口罩,避开人群,出去打探了一次消息,又买了一些肉菜回来。   点算一下,家中食物足够再支撑个七八日,这一点严之默目前还并不过分担心。   至于已经出城的押镖队伍,既然无法通信,他索性也不去想。   最坏的结果,或许是这批种虫无法平安运抵双林县。   可而今这个形势,这些反而都是最不重要的了。   下午,有官差在外面敲门,检查宅子里有无染疫病的人。   若是有,便要一起带走,送去城里的医馆集中治疗。   因听严之默讲了这疫病的传染方式,好不容易将这些官差打发走,姚灼仍觉得胆战心惊。   当即让元宝和如意拿出严之默准备的“烈酒”,把那大门、台阶全都喷洒了一遍。   他这几日肉眼可见地愁绪满目,嘴上都起了个燎泡。   严之默让如意去灶房煮点绿豆百合汤去火,明哥儿原本在窗下画画玩儿,一听这话,又跟着如意去了灶房,想学着煮汤。   待他蹭蹭跑远,姚灼想起什么似的,对严之默道:“说起来,昨晚上我起夜,隐约听见明哥儿说梦话。”   他回忆一番,继续道:“我也未听分明,一开始以为他在喊爹娘,后来仔细一听,更像是在喊阿姊。”   这么小年龄的孩子,极少有不依恋爹娘,却更依恋姐姐的。   况且明哥儿跟他们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人,这是唯一一次,自梦里教姚灼不小心窥到了端倪。   “或许他想找的家人,就是他阿姊。至于爹娘……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严之默说出自己的猜测,与姚灼一起推断一番,显然也得不到任何确切的结果。   一想到原本这时候,马车早赶出去百里地了,姚灼不由地捂着泛疼的嘴角,发愁道:“这疫病也不知何时能结束,像你我这样外乡来的,总不能永远不出城罢?”   这亦是严之默每天都在思考的,最重要的问题。   他起身,去书桌旁拿来了压在镇纸下的一叠手札。   姚灼认出,这是严之默这两日熬夜在写的东西,此前自己没有看过。   这会儿他接过去细读,他识字识得晚,到现在阅读速度仍然不快,可不妨碍他看懂了纸上字迹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一份献策,就如严之默之前给到双林县庞知县的那份一般。   不同之处在于,那份讲的是农田农具,这一份,讲的是治病防疫。   “夫君,你还懂医术?”姚灼见其中许多措辞,像是大夫才会考虑到的,因而有此一问。   严之默摇头道:“我对医术一窍不通,这纸上所写,都是前世我生活的世界,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所得。我们那个世界也会有流行的传染病,可是只要应对得当,疫病便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但若放任不管,却有可能殃及无数人的性命。”   捧着手上的几张纸,纸张明明是最轻若无物的东西,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   “只是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我又只有个童生功名,想要找到门道将这递上去,还能被采用,着实不易。况且……”   严之默轻叹道:“常言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姚灼早已不是见识短浅的乡野哥儿,是以严之默说出这句话,他立刻就明了其中深意。   毕竟从先前对灾民的态度来讲在,和淮江知府,显然不是什么好官。   当初献言给庞知县,尚且是因为有尤鹏山引荐,加之庞知县本身就出身耕读世家,知晓农业之重道理。   “那知府不作为,不是还有钦差么?这钦差都是代替皇上的,知府再大也大不过他去。”   姚灼话音落下,就见严之默微微颔首。   “我也做此想,若能直接递交给钦差,其实是最稳妥不过的。”   纸张的边缘因手指的揉搓,而微微卷起皱褶。   短暂的沉默后,严之默再次语出惊人。   “若这钦差并非尸位素餐之辈,我还有办法,能得到对付这疫病的药方。”   姚灼知晓严之默的秘密,故而很快反应过来,这疫病药方来自何处。   他不禁思绪发散,一番联想,指头绞着帕子,快要把帕子打成死结。   严之默拦住姚灼的手,正经道:“这正是我要与你商议的,咱们关起门过日子,我有把握不招致灾祸。若要去献药方,反而会有做了出头鸟,被打掉的可能。”   姚灼抿住唇,并未犹豫太久。   “能救人性命,是积德行善,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咱们就是不为自己积德,也可为以后咱们的孩子积攒些。不知夫君你怎么想,我觉得既有这东西在手……还是该想办法递上去,多救一个是一个。”   严之默现今有在意的人,必定不会莽撞行事,而是先征求自家夫郎的意见。   现在他得到了姚灼的答案,欣慰莞尔道:“我就知阿灼是最心善的。”   对话有了结果,事不宜迟,严之默很快便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交到钦差手上。   不料他还没打通人脉,就听到大街小巷,有官差敲锣宣告。   原是城中最德高望重的大夫,而今也对这疫病束手无策。   现在钦差亲自下令,要在城里招募能想出办法对付疫病的人物,一经采用,重重有赏。   官差们走街串巷,吆喝地嗓子冒烟。   过去这等事,只要在衙门外头的告示栏上贴一张纸,请了那识字的站在旁边念上几遍就可以。   可此番疫病,所有人都在家中闭门不出,在告示栏上贴多少,怕是都没人看得到。   他们本想躲懒的,奈何那钦差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现今连知府大人在其面前都毕恭毕敬,遑论底下干活的?   这票官差,可以说已经多年没如此投入地办过差事了。   等他们走到严之默租赁的小院子前,发现院门一下子被人推开时,完全骇了一跳。   而待听清楚严之默趁此时机,开门自荐的原因后,更是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就连回春堂的纪大夫都没有办法,面前这书生郎,难道会有办法不成?   严之默的解释是,自己祖上有人行医,这些纸上所记,皆是从祖辈遗留下的笔记中所得。   这件事说得越玄乎,似乎就越发有人相信。   官差们满腹狐疑地去交差,在被告知他们是第一个真领了人回来复命的后,连带对严之默的态度都愈发亲切了。   现在有钦差坐镇,这等立功的好事,谁捡到了,保不准就能升官发财。   往后只看这书生是不是真如其所说,借着祖荫,有几分本事。   严之默就这么被请到了衙门,在一侧厅等候多时。   虽做好准备,怕是要等许久,结果还真的等了快一个多时辰。   桌上的茶都凉透了,终于有人前来通传,请严之默移步,去正式的待客正厅,面见钦差大人。   严之默一介草民,见谁都得跪。   不过这位初次见面的钦差却没让他跪太久,一上来就免了礼。   钦差显然对严之默的献策十分感兴趣,接连问了许多问题,严之默对答如流。   同时也在心里确认,这钦差比那知府好了不知多少,起码的确是个干实事的官员。   他说了许久,这回子手边的茶不仅不再是凉茶,还换成了更好的。   严之默一进来就忙着行礼、回话,还是喝了这口茶后,才有工夫望向钦差所在的位置,忍不住瞧瞧这大官有几个鼻子几个眼。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次抬头,令他瞄见了钦差大人的模样,心中悚然一惊。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何这堂堂钦差,竟会和走时还在家中玩剪纸的明哥儿,有五成的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就晚了几分钟(砸桌)   ——   1、“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柳永《望海潮》 第110章   严之默的心中, 一时掀起层层骇浪。   若说明哥儿与钦差眉眼相似,已经足够令人惊疑不定,接下来他听到的话, 则更是让人遐想连篇。   缘由在于,面前的钦差,竟是当朝圣上的五皇子,据闻是如今唯一嫡出的皇子,现今已封为舒王,出宫建府。   本朝讲究立嫡、立长,也就是说,面前的舒王,很可能是太子的候选人。   这等身份,严之默想不通他为何会被选派为钦差,再被丢到这淮江以南,治理水患及疫病。   但皇家秘事,也非他这个身份可以妄议的。   严之默心道,自己当初穿越异世,开局便是在僻壤乡村,那时候哪里知道,竟还有和当朝皇子对谈的一日?   这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谨言慎行起来。   现在钦差成了皇子,生杀予夺,无非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他当了这个出头鸟,虽做好了说不定会因此招惹事端的准备,但归根结底,还是能躲就躲。   舒王声音低沉沙哑, 与其俊秀的外表反差颇大。   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背, 看起来颇为粗糙,似乎覆盖着一层疤痕。   他看起来身量不算非常高大,可举手投足之间,确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仪。   他手握严之默所献之策,反复翻阅,看起来爱不释手。   这份献策当中,严之默尚未提及疫病药方,但却提出了烈酒可以杀菌,此外,亦提到了口罩、肥皂两类东西的作用。   口罩可以一定程度上阻挡病毒传播,总比毫无保护要强一些。   至于肥皂,则便于医患们保持个人卫生。   舒王自然也是第一次听说口罩和肥皂,在听严之默细讲了一遍制法与功用之后,去寻一班会针线活的工匠,连夜赶制一批口罩,必须确保官员、衙役、大夫及已经收治的病人们,人手一只。   至于肥皂,严之默未曾给出制法,而是带来了成品。   本来这次南下,他就带了一批肥皂的样品,与这里的几个大商行谈了肥皂生意。   严之默拿出肥皂,其实就是一次试探。   他已考虑过,肥皂的配方虽然也是由自己带到这个时代的,但拿出来,也不影响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   就像蜡烛,本已处处可见,可自己仍有办法另辟蹊径一样。   若是这位舒王不觊觎肥皂的配方,那么,或许便值得信任。   肥皂的样品递上,旁边立刻有人端上一盆水和一块干净的帕子。   如每一个第一次使用肥皂的人一样,就算是当朝皇子,   严之默注意到,从上来领命的人,对舒王的称呼来看,应都不是知府的属下。   再想及自从进来之后就没见过知府的面,严之默不觉有了一些猜测。   舒王似乎很快看透了严之默心中所思,敛了神色道:“知府办事不利,我已将他停职查办,待定罪后,朝廷自会遴选人才,派来补缺。”   没成想这舒王行事如此雷厉风行,严之默犹豫再三,还是暂且未说出疫病药方一事。   仅一次会面,还不足以让他信任面前这个,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皇位继承者的人。   然而他的献策,对于舒王来说,已是十分重要。   对方赏赐了他不少财帛,均被严之默婉拒。   直言此时,银钱更该用于救灾和防疫。   他而今早已不缺这些东西,今日前来献策,也是怀抱着希望淮江城的疫病早日解除,他也好和姚灼一道,早日回乡的心愿。   舒王听闻了严之默的初衷,很是唏嘘了一阵。   又因严之默不贪图财物,更对这个北地来经商的书生高看一眼。   这王爷看着严肃,却似乎也是个健谈的人物。   他询问严之默是来淮江做什么生意,在听闻对方是做蜡烛生意,且有将白蜡虫引去北地种植的打算后,十分意外。   “若此事成功,日后北地制蜡,就不必从南地千里迢迢运输过去,蜡烛的价格因此下降的话,也是造福读书人及老百姓的好事。”   他身为上位者,果然很快就发现了此事对于民生的益处。   “在我看来,虽在士农工商当中,商为最末,可一个国家的繁荣,却少不了商贾的推动。所谓人间烟火气,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商贾带来的。”   【这皇子还挺有脑子的,以后要是当了皇帝,应该是个好事】   【之前不是说边境在打仗吗?税赋疯涨,天灾人祸,再这么下去,就要民不聊生了】   【再明事理也是个皇子,得等他当了皇帝才有用】   【嗐,所以说封建王朝就这点不好,选继承人就像开盲盒,开到一个雷款就完蛋咯】   重本抑末,素来是历朝历代的基本政策。   眼前的人贵为皇子,却能这般设想,的确出乎严之默的意料之外。   两人之后的交谈,也颇为投机。   严之默试探性地抛出了一些,颇具现代思维的观点,这位皇子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若有所思。   至分别时,舒王对严之默的称呼,已经从公子变成了先生。   先生,对于上位者来说,已经是礼贤下士的尊称。   除此之外,还给了严之默一枚玉牌作为信物。   随后,他问了严之默暂住的地方,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严之默也很快明白了,对方有此一问的用意。   因为在他回到小院,还在门口忙着消毒时,那些被他婉拒的赏赐,已经被送到了院子门口。   其中没有真金白银,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上好的绫罗绸缎和珠宝。   浅浅一看,便知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也已有数百两银子了。   这舒王,当真是大手笔。   严之默未动这些赏赐,原封不动地将其放在箱子中。   姚灼听了今日他去面见钦差的前情后,惊讶地长大嘴巴。   “那钦差大人,竟是当朝王爷?”   严之默点头过后,又将姚灼拉到里屋,说出对于明哥儿身份的猜测。   就算姚灼而今也算是见了些世面,听清过后,也险些当场站不稳了。   自家夫君今天面见了一位王爷,已经足够他震撼几日。   结果现在又被告知,路上捡到的小哥儿,还有可能是个皇亲国戚。   这若是有什么差池,怕不是掉脑袋的罪过!   他看了一眼在外头院子里,正在和如意一起玩跳格子的明哥儿,怎么也想不到他极有可能和王爷有血脉关系。   “会不会只是长得像?”姚灼反问严之默,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严之默沉默半晌道:“世上样貌相似的人也多了去,我倒宁愿是这个缘故。”   他叹口气道:“希望是我多想了。”   然而两人没想到,验证真相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   明哥儿开始发热时,全家都很紧张。   虽说明哥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体弱多病也是正常的,可这个时候发热,让人不觉得是疫病都难。   姚灼本想让严之默不要插手,因为论体质来讲,他一定比严之默抵抗力更强。   可严之默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他安抚着姚灼道:“阿灼,事已至此,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病毒都有潜伏期,若明哥儿真是得了疫病,咱们几个怕是早就被传染了,只是还没发病而已。”   姚灼一听,顿觉浑身发冷,他眼下担心明哥儿,担心严之默,唯独不担心自己。   “那……”他反握住严之默的手,一时有些慌乱起来。   严之默把人揽到怀里,用力按了按怀里人的肩膀。   “不必担忧,明哥儿这几日都未出过门,也未接触过外来者。若是疫病,那病毒是我带回来的概率更大,可我至今也没有症状,所以,或许并不是疫病,就是普通的伤风。”   他的安慰似乎起了作用,姚灼紧绷的神经略略松了松。   “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得尽快把明哥儿送去医馆,现在这个时候,请大夫上门怕是不太可能了。”   严之默想及此,回屋找出舒王给的那枚玉牌揣在身上,以防万一。   担心去了医馆,被交叉感染,严之默吩咐元宝和如意留下看家。   再把明哥儿的床褥都拆下来,用开水洗涤一遍。   他们二人背着因发热而昏昏欲睡的明哥儿,刚把马车赶到院门口准备上去,就被一队巡街的官差追了个正着。   “喂,前面的!你们要去做什么?现在城里执行宵禁,亥时起不得出门,你们莫非不知?”   严之默掂量了一下袖子里备好的银子,正准备转身打点一番,就听对面领头的官差“咦”了一声。   “是你?严公子?”   严之默把手里的灯笼提高了些,认出迎面而来的官差,正是上一次把自己领去见舒王的那位。   虽然戴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严之默认人的功力还是不错的。   这官差显然也知道严之默在钦差那里得了青眼了,上回送了那么多赏赐,他们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   只见他顿时客气道:“严公子好,这亥时宵禁确有其事,您和令夫郎若是有什么需要做的,我安排个人帮忙跑个腿就是,不然按照钦差大人的规定,违犯宵禁者,可还得挨板子。”   严之默无奈道:“官爷好,实在不是在下知法犯法,着实是因为家中幼弟,今夜突然开始发热。”   此话一出,这群官差登时十分一致地后退了两步。   领头的那位不太好意思地拱了拱手道:“严公子,这按规定,发热的病患也都得去指定的医馆,您看,要不我给您带个路?”   ……   与此同时,淮江府衙内。   一名暗卫无声无息地翻入屋内,落在舒王桓元嘉的面前。   “殿下,属下已查明上次您所见的那名哥儿的下落。”   只见训练有素的暗卫继续说道:“那名哥儿正在先前面见您献策的严之默严童生府上,据闻,是他与其夫郎在来淮江城的路上,捡到的孤儿。严之默夫夫膝下无子,兴许,是有收养之意。”   暗卫说完,便垂眸低首,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许久之后,他方听到茶盏轻轻落回桌面上的声音。   “继续去查严之默的身份,以及……我要一份那名哥儿的画像。”   暗卫很快闪身离去,徒留桓元嘉坐在原地。   只见其抚摸着腰间的一枚明显是碎裂过后,再行拼接到一处的玉佩,以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喃喃自语:“小七,那可当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愉快~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1章   严之默一行, 被领到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医馆。   进门前严之默仰头看了一眼外面挂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回春堂。   只见这医馆有两层高,后面还连接着一处三进的大院子,四周围墙高竖,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规模,放在这个时代,得是三甲医院的水平了吧?】   【建议改名淮江府市立医院(?)】   还没进大门,便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草药味。   里面的人都行色匆匆,严之默注意到,他们也都戴上了口罩,衣服外面还套着一件统一样式的罩衣。   见自己方案里所提到的一些,比较好落地的建议都已经在此实现了,严之默对那位舒王的印象又好了两分。   有名药童见门口来了人,赶忙迎上来。   得知有发热症状的是个小孩子后,登时皱起眉,又叫来一个人搭把手,打算把明哥儿接过去。   明哥儿烧得晕晕乎乎,但恍惚间见到陌生人想来碰自己,顿时搂紧了严之默的脖子,搞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姚灼心软,试探道:“我可否能跟进去?把他放下就走,绝不逗留。”   药童摇摇头,公事公办道:“这位夫郎,医馆如今得了官府的规定,除了病患外,家属一概不能入内。”   姚灼也不欲为难人家, 只好哄着明哥儿, 让他乖乖跟着药童进去诊治。   药童见这是个小哥儿,便也去叫了个医馆里做事的哥儿来,这哥儿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过来和明哥儿说了几句话,有他在,明哥儿的抵触少了一些。   严之默来时路上已经听官差介绍过,这回春堂是淮江府城最大的医馆,在当地口碑极好。   里面坐堂的大夫,也都是圣手名医,如今对付淮江城疫病的药方,也都是这些大夫们在没日没夜地钻研。   若是先前,他是不担心明哥儿自己进去的,只是如今得知明哥儿的身份或许不简单,反而心里头不太踏实。   他与姚灼商量,便决定在医馆附近等候,这样有什么事,也能及时赶到。   明哥儿被医馆的人接了进去,临走前还趴在人家肩膀上依依不舍地往回看。   初时,严之默觉得这孩子瞧着冷清冷性的,现如今想来,或许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的缘故。   那送他们来的官差完成任务后,还要回去继续巡街。   严之默谢过人家,又想塞点吃酒的钱过去,对方也推辞没收。   好在赶了马车来,两人一道去了车上等待。   车上什么都有,甚至还能生起火来,取灌在大水囊里的井水,泡一壶热茶。   不过眼下两人都没有这个兴致,只是坐在一起,姚灼挑起帘子,不住地看向医馆的方向。   明哥儿这一进去,就去了许久,等到了深夜里,姚灼看起来已经十分困倦。   严之默看他强打精神的样子,便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去睡,换了元宝来,和我一起在这守着就是。”   姚灼摇摇头,“再等等,一会儿再去问问,明哥儿如何了。”   谁料还没等两人去问,后半夜,就有一药童跑出来,四处张望一番,发现眼熟的马车后,跑到车前叫醒了严之默夫夫二人。   “这位相公,令弟的病况凶急,怕是不太好,大夫们差我来问您,可愿意试一试新药方?”   姚灼睡得不安稳,弗一惊醒就听到这句话,顿时四肢发凉。   严之默也没想到,明哥儿还当真感染了疫病,且还是重症病患。   他注意到药童所说,皱眉道:“新药方出自谁手,有多大把握?”   药童实话实话,“这药方出自我们回春堂最有名的纪大夫之手,不跟您开玩笑,他可是我们淮江府都有名的神医!但这新方子,是否真的起作用,纪大夫也不能打包票。”   姚灼咬紧了下唇,严之默心思流转,做出一个决定。   “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看一眼新药方,而且,我想见这位纪大夫一面。”   屋内灯火如豆,桓元嘉接过暗卫递上的画像,刚展开就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已一年没见过小七,而小孩子长得飞快,可是这张画像上的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颤抖的手暴露了压抑的情绪,暗卫对自家主子在寻找的人的身份,心知肚明。   他低垂着头,试探性地询问,“殿下,可要属下去接……”   话未说完,就被桓元嘉挥手叫停。   又过了好半天,桓元嘉才放下掐过眉心的手指,“这孩子,现下在何处?”   桓元嘉得知明哥儿感染了疫病,正在回春堂的消息时,严之默也在争取见一次回春堂纪大夫的机会。   药童却是不愿意帮他引见,以为严之默是那种毛病多的病患家属。   纪大夫现今一把年纪了,还忙得团团转,哪有有工夫什么人都见?   哪怕严之默称自己有治疗疫病的方法,药童也是满脸不信。   严之默无奈之下,只得掏出舒王的信物试一试。   奈何这等级别的东西,也不是回春堂一个小药童认得的。   直到意料之外的舒王,突然驾到。   一行人纷纷跪下行礼,桓元嘉令众人免礼。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暗中调查明哥儿消息的事情,耐住性子道:“今夜孤心神不宁,迟迟无法入睡,担心城中疫情,索性便想来回春堂查看一番。”   他转而看向严之默,故作疑惑道:“严先生为何在此处,莫非是家中也有人染疫?”   严之默拢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总觉得舒王来得时机太过凑巧。   兴许……事情的真相还真是自己设想的那样。   “回王爷的话,家中幼弟今夜发了热,眼下更是高热不退。”   语罢,又把自己想见回春堂纪大夫和看一眼新药方的事,同恒元嘉说了。   恒元嘉深深地望了一眼严之默,他是知道严之默有大才一事,是以,他相信严之默的请求,背后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心中忧心小七,却也知自己不能明知故犯,贸然闯入,当下便道:“去请纪大夫来,就说孤要见他。”   纪大夫是个醉心医术的老头,最讨厌应付权贵。   可如今王爷有令,他也不可不从。   只是没想到自己过来之后,王爷不仅立刻赐座,还提出想看一眼新药方的要求。   纪大夫不解其意,可药方也非什么绝密之物,这王爷要看,也就看了。   药方牢牢刻在他的脑海里,根本不需要差人再去取。   他当场接过笔墨,写了一份药方,呈给舒王。   怎料舒王只是浅看了一眼,就递给了身旁一名书生。   纪大夫不解道:“王爷,这位可也是大夫?”   桓元嘉摇头道:“这位是严先生,他祖上有人行医,先前孤给到回春堂的一些防治疫病的方法,皆是出自严先生之手。”   他有意道:“譬如纪大夫您如今佩戴的口罩。”   纪大夫听到前半句,原本十分不屑。   只觉得是这年轻王爷找来的半吊子,来此对自己的医术指手画脚。   可随后听到了后半句,他就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兴趣。   毕竟那些方法他是亲自看过的,确实有些想法在其中。   更别提这个口罩,还真是挺好用。   一旁的严之默接过药方,没有去理会旁人的视线。   他需要一个契机,拿出药方,既不显得刻意,又可以令其他人信服。   而眼下,明哥儿与这城中不少人一样,危在旦夕,身旁有起码看起来较为信任自己的舒王撑腰,面前,还有这城中最德高望重的大夫背书。   严之默没有在犹豫,而是当场借着看药方的姿势,快速进入商城,兑换了早就挑选好的疫病药方。   商城中的药方,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样式并不多,但每一样,都有着千金不换的份量。   因此,对应的收益与积分,也都是一笔巨款。   可以说,药方一经兑换成功,严之默的收益直接即将见底,积分余额更是只剩下了个位数。   开播以来,他的账户余额还未如此“可怜”过,可如此重磅的药方,能让他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已经是开挂一般的存在了。   他没有生成实物,而是在意识海中快速浏览。   很快,他惊讶地发现,纪大夫这份药方,其实已经摸到了一些疫病的眉目。   就在他已经沉默太久,连舒王都忍不住开口询问时,严之默突然迈出一步,行礼道:“王爷,实不相瞒,草民曾从先祖手札中,看见过一个药方,据说可治百疫。只是时间久远,手札遗失,草民的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可方才看了纪大夫这份药方,发现似有几味药有所重合,草民想与纪大夫商议一番,说不定,能将那失传的药方增补完全!”   舒王一听,一下子就坐直了。   “既如此,纪大夫,严先生,此事就拜托二位了!”   纪大夫很快又将医馆里其它几名经验丰富的大夫全部请来,有些来的时候外衫还皱着,一看就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可都全部毫无怨言。   严之默还注意到,里面还有两位大夫,一位乃女子,一位乃哥儿。   足以可见,回春堂在治病救人一事上,不拘迂腐的传统,思想已经颇为先进了。   严之默加入其中,将兑换到的药方中提到的药材配伍,试探性地抛出。   在专业人士面前,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几味药的作用,展开激烈地探讨。   大约两刻钟过后,在严之默不动声色地引导下,这份兑换到手的药方,已经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纸上了。   纪大夫难掩激动,说道:“这药方,定然能行!”   严之默也松了口气,毕竟这样诞生的药方,远比他一下子掏出来,更不易惹人怀疑,看起来可信度也更高。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坐立难安的舒王,刻意问道:“纪大夫,这药方可能即刻给医馆中的重症病患使用?在下的幼弟也在其中,幼儿高热,怕是凶险难捱。”   纪大夫至此才知,原来严之默也有亲属在医馆中诊治。   他立刻招呼大夫们一起,去从各自负责的病患中,挑出病情危重,不能继续耽搁的,使用新药!   此后,整个回春堂上下所有人,几乎一夜无眠。   更漏声声。   天光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手速比较慢,周末就不加更了QAQ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2章   好消息传来时, 所有人整夜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药方起效了,危重病患的症状都有了显著减轻,至于明哥儿, 也脱离危险了。   严之默和姚灼昨晚就是在这里合衣休息了一会儿,眼下眼底都挂着乌青,眼底却满是笑意。   “幸而明哥儿没事,不然,咱们该怎么和……交代?”   姚灼还是有点惧怕桓元嘉, 哪怕对方看起来十分讲理且客气。   至于明哥儿的身份,如果先前还只是因为容貌相似,才生出猜测。   那么昨晚桓元嘉的出现,几乎坐实了所有推论。   过了片刻,有人给严之默夫夫送来了早饭,还打了水供他们洗漱。   两人整理了一番仪容,就简单用了点粥食后,见到了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桓元嘉。   行过礼后,桓元嘉屏退众人,严之默和姚灼对视一眼,都对接下来会发生的对话,有所预料。   “接下来孤与二位说的话,希望二位可以不要外传。”   他沉默一瞬,并未直白点明,而是道:“二位收养的孩子,孤已确认过,乃是孤找寻已久的故人之子。”   这话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 明哥儿的眉眼与桓元嘉相似, 一定多少有点亲戚关系。   但既然对方采用了这个说法,严之默与姚灼也没有多问。   天家之事,能不知道就不知道。   严之默沉吟片刻,开口道:“既是故人之子,王爷可是要与他相认?”   又道:“其实,初时我们与明哥儿相遇,他便说想要寻找家人,我们本想帮他打听,然而这孩子却对这些讳莫如深。”   严之默的话语,令桓元嘉目光闪动,隐有动容。   “实不相瞒,此番孤选择开诚布公,实则,还有另一事,想要拜托二位。”   他后退一步,浅揖一礼,对方可是王爷,严之默忙道:“王爷有话直说便是,草民实在不敢当。”   【主播:求求了,我只是想过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生活】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王爷不会打算,让默宝继续帮他养孩子吧】   【srds,这个明哥儿应该不是他孩子?我估摸着是弟弟之类的】   【我赌五毛,是皇帝的私生子!】   【一下子切换到宫斗剧频道了?!】   到这里,就不得不说,直播间的观众是有那么点狗血经验在的。   桓元嘉接下来所说,的确是想让严之默与姚灼将明哥儿带回合阳府,再照顾一阵。   大约是看出面前夫夫的犹疑,桓元嘉言辞恳切道:“二位放心,孤会派暗卫全程相护,也会支付照顾明哥儿所花费的银钱,待将一些事情解决完毕后,定会尽快把他接回身边。”   要解决的事情是什么,接回又是回哪里?   严之默现在的心情就是一句话——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只怕明哥儿身份尊贵,我等照顾不周,多有冒犯。”   他就算再可怜明哥儿的身世,也该为自己家的安危考虑。   可严之默也清楚,桓元嘉是王爷,金口玉言,若是强行逼迫,他们毫无办法。   换言之,他没有拒绝的立场。   桓元嘉计划周密,他说出了自己做好的打算,尽可能打消了严之默的顾虑。   “最晚,明年开春前,我必定将明哥儿接回,在此之前,劳烦严先生替他的身份打个掩护,回到合阳府,怕是不再能以兄弟相称,便称他是随从、仆役也可。”   又紧接着请来一队暗卫,一个个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保护明哥儿的同时,自然严之默一家的安危,也在他们的看顾之下。   联想到到时返程,没有了镖局相护,却换成了王府暗卫,的确不能再安全了。   这件事这么定下,桓元嘉另外给了一枚王府令牌。   “这枚令牌,孤仅赐予贴身近臣。”   言下之意,档次比那枚玉牌更高。   最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淮江府疫病,你有大功,待诸事皆毕,我定会回京,替你请赏。”   严之默不惦记什么赏赐,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仅此而已。   晚些时候,纪大夫携回春堂的一群大夫,齐齐赶来,见面就朝严之默行大礼。   严之默刚坐下没多久,不得不再次站起来,和姚灼分别将这些年长的前辈们扶起来。   纪大夫感慨道:“我等才疏学浅,若非严公子出手相助,怕是淮江城免不了一场大劫!我等替淮江城的百姓,谢谢公子!”   他们行医者,最明了这家传秘方的价值。   严之默如此高义,不求回报地和盘托出,实在是世间罕有。   以至于到了后面,都开始探讨,淮江城应该给严之默立个生祠。   对此严之默只能表示,受宠若惊,大可不必。   又过了几日,明哥儿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离开医馆了。   在约定好由严之默将他接走的前一天深夜,舒王殿下以不输暗卫的身手,潜入了明哥儿暂住的屋子,在床边看了足足一刻钟,才有些不舍地离开。   窗户再度关闭,悄无声息。   唯有床上的小哥儿睫毛轻轻颤了颤。   对于明哥儿的回归,元宝和如意不明就里,只围着小哥儿团团转。   往后几日,严之默也稍微有了些感染的症状,好在断断续续发热了两日就好转了。   几剂汤药下去,药到病除。   至此,淮江城的染疫病患也日复一日在减少,在足足七日,官府都没有排查到新增的病患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劫难应当是过去了。   不仅保住了淮江府城,也没有蔓延到周边地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为了保守起见,淮江府城加起来一共封城了近二十天,城门才再次轰然洞开。   街头巷尾,尽是放鞭炮、燃艾草的百姓,大家都在用最朴素的方式,祛除疫鬼,庆贺新生。   严之默和姚灼,也终于可以准备返程了。   临行前,严之默最后单独面见了桓元嘉一次。   如今,他对眼前这位王爷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戒备,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对方的野心。   而桓元嘉对严之默,则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这次谈话,严之默提供了更多的信息。   譬如他已经在双林县开始做的事,这些举措背后的意义,令桓元嘉激动难言。   农具、菜种、大棚技术……   他甚至告诉了严之默边境的战事怕是会一直持续,今年灾难不绝,只怕来年冬天,边境将士们定有粮草之忧。   但假如,可以将严之默口中高产的土豆、玉米广泛推广种植,届时大批量收获,定能解决这一问题。   最后离开淮江府衙时,严之默再次握紧了袖口中舒王府的令牌。   哪怕他来自异世,又有系统这种金手指的加持,在这个时代的至高权力面前,也终究太过渺小。   他只希望,自己这次的选择,没有出错。   ……   来时是春日,走时,则早已入夏。   春衫换成了在淮江城置办的夏衣,连带马车的帘布,都换成了更轻薄透风的款式。   明哥儿大病一场,如今竟比之前要活泼许多,也不再提寻找家人一事,看起来已经完全接受了,要跟着严之默与姚灼,回到北地去生活的事实。   严之默终究不能对外称他为严家的仆役,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称呼自己为兄长,称呼姚灼为嫂嫂。   到时回到家去,只称是自己路上收下的义弟便是。   而他也从桓元嘉口中得知,原来明哥儿实际已经七岁了,而非看起来的五六岁。   若是要算虚岁,那就更大了。   让他叫严之默一声兄长,也不算太离谱。   要知道这个时代,一家的兄弟姊妹,年龄差出许多的有的是。   返程路上也有意外之喜,那便是他们在沿途驿站,竟收到了几封尤鹏海留下的信。   信件都不长,皆写明了一些必要信息。   从信中得知,尤鹏海他们因离开地及时,队伍中无人感染疫病。   而那些种虫,也已经被他们顺利运出,只等接下来与严之默会合。   当初尤鹏海定是想不到,严之默他们会被迫在淮江府城停留大半个月的光景。   最初他设想的大约是,严之默最多慢他们几日,若是马车赶得快一些,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相见。   不过如今算算日子,估计宏明镖局的人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因有王府暗卫在,一路太平。   但严之默和明哥儿都生了一场病,还时不时的犯咳嗽,姚灼也有些身体不适。   所以走得并不快,算来比来的时候,还慢了三四日。   待重新进入合阳府地界时,已是五月末了。   终于快回到家,一车的人都心情雀跃不已,元宝和如意甚至唱起了小曲,把马儿赶得飞快,到进了县城才慢下来。   期间路过清风书院,严之默突然响起了一件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事。   “此番就算加紧入学,怕是八月也不可能下场考试了。”   他这样连临时抱佛脚都算不上的,去参加考试,只能是给清风书院丢人。   姚灼安慰道:“那也无妨,夫君你还年轻,咱们等下次院试便是。”   话虽如此,院试并非年年开考,而是三年两次,下一次或许要再间隔一年了。   最终,马车在严灼记门口停下来。   正在门口招徕顾客的小伙计,见到一辆马车驶近,一开始并未认出。   直到再近一些,看到了赶车的元宝,才一下子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进铺子传话。   方二娘原本正在算账,刚开始拨算盘,就见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跟你说几次了,行事不要毛毛躁躁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她听清楚了伙计传的话,顿时把账本往柜台里头一塞,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门外,严之默已经扶着姚灼下了车。   方二娘看清来人,顿时眼眶一红。   “东家,灼哥儿。”   两句简单的称呼,道尽感慨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1、修改了一下王爷的自称(写的时候经常脑子卡壳,后来才发现不太对)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3章   之所以没直接回家, 而是来铺子里,就是严之默与姚灼担心自己离开这么久后铺子的情况。   等到发现两人不在的日子,铺子上下都由方二娘打理地井井有条, 方知这名店长还真没选错。   方二娘注意到两人身边多了个小哥儿,还没问出口,姚灼就道这是他们在路上收养的孩子,认了严之默做义兄。   她只道东家心善,未觉得哪里不对。   而元宝和如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很快就带着明哥儿四处乱逛去了。   那三位轮班来县城里住,顺道在店里教授钩针的小娘子,正巧也有两位在铺子里,因今日是她们的换班日。   见东家和东家夫郎终于回来了,两人也是喜不自胜。   “太好了,我一会儿回村,也好将这消息送回去,越哥儿、三嫂子、王大夫他们都担心得紧,村长也托人来问了好几回。”   方二娘好歹平复了心情,亲自端上新泡的茶水,在一旁补充道:“最早是尤镖头过来,递了消息,说是淮江府起了疫病,你们怕是被困住了。这两地相隔这么远,若不是他,咱们这里哪里知道什么疫病不疫病?后来想着,你们若是晚那么几日,也早就该到了。这一日一日地过去,迟迟等不到你们,大家才慌了神。尤镖头托了人四处打听,那如意居的掌柜,也去信给靠近淮江城的自家分号相询,等到回信都到了,我们才知淮江府城封了。”   方二娘说完,长长叹了口气,以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破涕为笑道:“若这几日再不见你们,尤镖头就要独自北上,去寻你们了。”   得知这么多人都对自家如此关心,严之默和姚灼握住了彼此的手,感动之余,心头也生出劫后余生的疲惫。   严之默道:“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待我和阿灼休息几日,便去如意居摆一桌宴,犒劳诸位。”   方二娘和店中伙计都纷纷谢过,又劝夫夫二人舟车劳顿,快些回去休息为好。   离了铺子,严之默先送姚灼回了家,自己则同元宝一起,去了一趟宏明镖局寻尤鹏海。   到了才知,今日尤鹏海不在镖局,他便又转而去了尤宅。   恰好这日尤鹏山休沐,也在家中,兄弟两人正和老太太一起享着天伦之乐。   众人严之默,却毫无被打扰之意,反而个个都惊喜不已。   毕竟两地难通音信,又听说那疫病凶险。   各自心底,都难免做过最坏的设想。   而今见他们平安归来,都道是神佛保佑,吉人天相。   自尤宅离开后,严之默已经得知,尤鹏海自己做主,将那些种虫都送去了西窗阁,交给了戚灯晓。   而尤鹏山也道,如今整个石坎村,都在依照先前严之默的方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种田实验。   不仅如此,庞知县见识到了石坎村的积极性后,已经不满足于只在这一个村子实施,最近正在计划,再多找几个村子作为试点。   关心的事情都暂时得到了结果,严之默决定至少未来三日哪里也不去,就和姚灼一起在家里痛痛快快地休息一番。   却没想到,这份平静刚享受了两日,就被打破了。   起因是姚灼一直食欲不佳,一直以为是之前一直赶路,有些晕车的缘故。   回到家后,严之默变着花样,一顿三餐做了各种菜色,可姚灼还是总觉得反胃吃不下。   严之默便想起之前他爱吃酸的,又去买了不少梅子。   买完又发现,姚灼这会儿似乎不爱吃甜的了,转而爱吃辣的。   家里那点不多的辣椒存货,都被严之默用了起来。   搞得成日里院子上方就飘荡着辣椒诱人的香气,隔壁的王夫子在家里书都看不进去。   每次都忍不住背着手在两家门口转悠,或者借着询问严之默学业的机会,蹭上一份。   这日夜里,严之默做了一道水煮鱼。   鱼刺都细心剃干净了,只剩下白嫩嫩的鱼片。里面还铺了青菜、豆芽、木耳、土豆片和他自制的火腿肉等,除此之外,还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明哥儿捧着碗,坐在一旁悄悄咽口水。   他这几日虽发现自己不太能吃辣,往往吃一口就要灌下好多水,可即使辣得流眼泪,也还是格外想吃。   听严大哥讲,这红彤彤的调料叫做辣椒,如今只有双林县才能吃得到。   和严之默夫夫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愈发觉得严之默很不简单。   无人知道这小哥儿早慧,早将许多事都看在眼中。   他心中有主意,实际上都藏在素日的沉默里。   这水煮鱼本就是姚灼点的菜,开始吃之前,见姚灼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严之默本以为他能吃不少。   还特地专门备好了放凉的蜂蜜水,好一会儿解辣用的。   结果姚灼却还没吃几口,就匆忙放下碗跑回了屋里,等到严之默追进来时,就见姚灼蹲在地上,对着痰盂在干呕。   眼前这情形,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觉得只是晕车后遗症了。   若不是姚灼从未发过热,严之默都要担心是不是淮江城的疫病在姚灼身上潜伏时间过长了。   那厢姚灼好不容易吐出几口酸水,接过跟着跑进来的明哥儿递来的茶水漱口,又接了严之默拿过来的帕子擦嘴,被扶起身时,方看到严之默如临大敌的神情。   姚灼隔着一层皮肉,捏了捏火烧火燎的喉咙,就被严之默一把抓住了手。   “你让明哥儿先扶你进去躺下,我去请大夫来。”   姚灼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拉住严之默道:“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严之默哪里肯依,说话间就已经朝门外走去了。   元宝也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抹了抹嘴就去赶驴车。   县城地方小,赶马车太惹人注目。   再加上马儿已经辛苦一路,正好也让它歇歇。   房内留下的姚灼和明哥儿,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姚灼盯着明哥儿头顶的发旋出了片刻的神,下一刻,本能地把手掌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方才突然冒出一个猜测,可是先前已经错过一回……   惹得他不敢再轻易抱有期望了。   严之默风风火火地走,又风风火火地回。   姚灼看清楚来人,不由地一下子从床上坐直了。   好家伙,他家夫君竟跑了半个城,去把那专给女子、哥儿瞧病的方大夫请来了!   方大夫被严之默许了双倍的出诊金,才愿意跑这一遭。   然而他进门见了姚灼,疑惑道:“我观你面色红润,具体是哪里不适?”   问完后,便从随身药箱里掏出脉枕,开始给他诊脉。   姚灼联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会儿简直臊地没边。   待他支支吾吾说完了自己的症状,与此同时,就见方大夫用十分无奈地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收了手。   方大夫面无表情地叫来严之默,姚灼则有些紧张地揪着被角。   严之默见两人神态,一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姚灼的模样,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大夫,我夫郎如何了?”   方大夫老神在在道:“令夫郎确实脉象有异。”   严之默闻言一把握住了姚灼的手。   下一秒,就听方大夫用忍俊不禁的语气说道:“要么说你们这些新婚的夫夫,总是会闹些个乌龙呢,便是家中没个长辈指点,素日里也该多上心打听着些。”   他没再卖关子,笑着恭喜道:“令夫郎啊,是喜脉!”   这一句话,直接把严之默砸懵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要比他冷静点。   【????有没有家人告诉我,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喜脉??】   【虽然之前也猜测过,可是一切成真的时候还是很高兴!恭喜主播和主播夫郎hhh】   【呜呜呜终于终于终于,灼哥儿一直想要个宝宝的,现在得偿所愿了!!】   【待我速速去充值!疯狂投雷一波!!!大家份子随起来!!】   后台的打赏提示音响成了一片,而早就屏蔽了音效的严之默,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仿佛好半天才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表情刹那间变了又变。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身,用力抱住了姚灼。   姚灼忍不住轻声道:“方大夫还在呢。”   严之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抹了把脸,整了整衣服站起来,朝方大夫行了一礼。   “抱歉,让您见笑了。”   方大夫勾唇道:“你这样的汉子,我倒是见多了。”   汉子见得多,也能看得出什么样的才是真对夫人或是夫郎好的。   就像眼前这位,舍得花双倍诊金请自己来诊脉,定是错不了的。   “言归正传,令夫郎现今已有孕两月,胎像不太稳。我这有现成的药方,你若着急,可随我回去,把药抓来,或是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除此之外,这些日子切忌情绪大起大落,更别做什么力气活,一个月后我再瞧上一次就好。”   没成想已经两月,他们二人竟无知无觉的。   这么算来,岂不是上回临走前,白高兴了一场后就……   姚灼默默抬手捂住脸,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严之默却顾不上想这些,他尤其在意那句胎像不稳,追着方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   且将过去两个月,两人来往颠簸,又在淮江府城担惊受怕的事说了。   方大夫显然也是对淮江的疫病有些许耳闻,听罢后正色道:“这些经历,皆是不利于养胎的。想来若不是先前把身子温补得足够好,多半已经滑胎了。”   说完后,见这对第一回 遇见这事的小两口俱是白了脸,又叮嘱道:“总之,接下来一个月别掉以轻心,此外,断不可行房事。”   严之默轻咳两嗓,惭愧地低下头。   若他此时回望,就能看到姚灼已经整个人都快躲进架子床的角落里了。   这屋子,他真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最后,严之默让元宝驾着马车把方大夫送回医馆,顺道把抓的药带回来。   人都走后,严之默反身踏进屋内,刚挑起通向卧房的帘子,就迎上了姚灼水盈盈的目光。   他快步走过去,两人再度抱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   姚灼拉过严之默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说话的语调,隐隐带着因喜悦而生的哭腔。   “夫君,咱们终于有宝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子剧情,虽迟但到。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4章   老人都爱讲, 这怀孕头三个月,消息不可乱传。   一般情况下,都只告诉家中亲属, 及其余一些亲近之人。   故而姚灼有孕这件事,姑且只先告诉了方二娘,又在与戚灯晓传信时,提了一句。   这边姚灼走不开,戚灯晓便又在心中写到,待姚灼胎像稳固,他抱着巧哥儿来严宅做客。   还说也要亲手给姚灼的宝宝缝几身衣裳。   严之默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姚灼身边,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方大夫只说不要带干重活,他则快连一个茶杯都舍不得让姚灼亲自举了。   如此过了几天,姚灼实在忍不住道:“夫君,我这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好喝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你也莫太担心。你瞧这几日,我胖了一圈,你却瘦了。”   严之默的担忧,姚灼都看在眼里。   先前他反应有些厉害,吃不好也睡不好,而今喝了几副方大夫开的药,已然大好了。   结果吃不下饭也睡不安稳的人,反而变成了严之默。   夜里姚灼就是翻个身, 严之默都能一下子醒过来。   若是再起个夜, 简直恨不得一路扶着姚灼去。   “我到底是乡野出身的, 不比他们城里的哥儿金贵。咱们村子里,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的,还有直接生在自家田里的都不知有几个。你晓得莫大娘家里的老二,叫田生的吧,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何况我们哥儿虽说不易有孕,可一旦有了,到底比女子是结实许多的。”   姚灼自从来了城里,也听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与夫郎,都是怎么将养的。   那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每日都要吃一盏燕窝。   他先前都不知道燕窝是什么东西,后来听了严之默的解释,更是不懂为何大家要花大价格吃燕子的口水。   总之在他看来,自己有了身孕,夫君日日在身旁陪着,还不用下地干活、上山捡柴,已经是出嫁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对此严之默只觉得心疼,他家阿灼是过去吃过苦的,导致对生活的要求格外低。   但既然姚灼开口了,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忧思过度。   “我拘你紧了些,往后不会了。”   姚灼无奈笑道:“我不是嫌你管我,何况那不是管,是照料,若是说出去,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他话锋一转,忍不住道:“但你这几日夜里都好似被梦魇住似的,浑身冒冷汗。”   严之默被姚灼这么一说,遂在白日里忆起了那反复出现的梦境,眨了眨眼,挥散了脑海中的画面。   那些梦都不吉利,明明过去他也不是这么爱钻牛角尖,逢事想不开的人,上辈子他到最后,都能将生死看淡,到了如今,却甚至摆正不好心态,去面对姚灼生育时可能出现的风险。   这些他不愿对姚灼讲,也不必讲。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只是偶尔又梦见淮江城的事。”   姚灼信以为真,“那咱们夜里,再把安神香点上,再给你抓点酸枣仁煮水喝。”   如此磕磕绊绊的,两人总算是熬过了第三个月。   方大夫再次上门,告知姚灼的胎像已趋于稳定。   两人心头大石落地,严之默一声令下,给家中、铺子、工坊做工的,以及蒋元龙一家子都发了喜钱。   因是喜钱,未按职位来定,每人都是均等的二百文,还特地以红绳串了。   这么一遭过后,起码整个石坎村,都听说姚灼有孕了。   而且本人还在县城的大宅子里养胎,家里还有小厮和丫鬟使唤。   一时间,村里人的女子和哥儿聚在河边洗衣服时,都难免聊上几句严老二家的事,一个个都掩不住面上的羡慕之情。   “先前哪里能料到,严童生能有如此发达的一日呦,看人家家里,上上下下,雇了多少个人?我上回听大山那孩子说,县城里的人都不够使了,连县老爷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咱们镇长家的家眷,都是人家严灼记的常客!”   “依我说,灼哥儿命里是带福分的!”   “你现在倒会讲了,当初谁跟我说,灼哥儿那面相一看就是福薄命短的?”   “哎呦,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何时背后这么说过灼哥儿!”   方三嫂抱着大木盆从这两人身后路过,听了一耳朵,轻笑一声走远了。   这些个人,倒是也没什么恶意,还不够当个乐子的。   现今可没人敢说严之默和姚灼,乃至在严家做事的人半句不是,生怕因此得罪了人,耽误了自家跟着一起发财。   她回了家,将衣服晾晒在院子里,就开始进灶房忙活。   如今家里男人都去严童生和镇上戚掌柜合开的蜡园干活了,算一算,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回来吃饭。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她十分舍得的舀了一大瓢白面,只混了一点粗面,打算晚上烙个油饼吃。   到了时间,爷们三个果然踩着点回来了,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   方老三把扛在肩膀上的锄头放下,结果媳妇递上的干净汗巾子,擦了把汗。   两个小子各嚷嚷着口渴,自己去找水喝。   “今日是在园子里遇到什么好事了?”方三嫂接过汗巾子,不由地问道。   “今儿严老弟带着灼哥儿去蜡园子了,夸我们活干得好呢!哦对了,这回那戚掌柜也跟着一起,我过去一直以为,戚掌柜是个汉子呢,你猜怎么着?”   方三嫂也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话道:“怎么着?”   方老三笑容有些憨憨的,“戚掌柜竟是个哥儿,他家汉子,听说是入赘的!”   这确实没想到。   方三嫂也是听闻过的,那戚掌柜很是有些本事,没想到竟只是个小哥儿。   若在过去,听到这种事,都称得上一句惊世骇俗,可自从与严之默一家熟识之后,反而觉得也无甚新奇。   方家二娘都能去县城里的铺子当管事,姜越一个寡夫郎,现今管着工坊里的好几号人。   再说灼哥儿,素日里也是要帮着自家铺子参谋、算账的,更别提那钩针生意,还算是人家自己的。   “现今都觉得生儿子好,儿子才能顶立门户,我现在却觉得,生儿子、姐儿、哥儿的,都一样,都能有出息。”   方三嫂感慨了一句,转头望见两个小子从灶房里钻出来,一脸偷吃到手的表情,忍不住笑骂道:“手洗干净了没有!一个个饿死鬼投胎!”   骂完心道,可惜她没这福气,生老二的时候,村里王大夫就说她伤了身子,以后多半不能生养。   若非如此,她还怪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姐儿或者哥儿的。   “严童生他们是直接回县里了,还是要在村子里住几日?”她说回正事,若是后者,她是一定要带点东西上门的。   方老三用葫芦舀了一瓢井水直接喝了,抹了抹嘴道:“是要住的,说是还要和村长商量商量地里的事,这会儿应是已经回家去了。”   方三嫂便立刻开始盘算着,应该送点什么去给灼哥儿补补身子。   ……   石坎村,严家新宅。   今日因戚灯晓夫夫要在这里借住,故而昨日就托白大山送了信回来,令蒋元龙一家过来,提前将这边打扫拾掇了一番。   这边宅子,一直是蒋家人帮忙收拾的,屋内屋外,从不积灰。   说起来,他们家两个大人,前些时候就一并得了四百文喜钱。   一百文一串,沉甸甸的,放在钱匣子里就觉得心头踏实。   东家待人实在,他们做什么活都诚心诚意,格外舍得下力气。   荆双是个办事仔细的,看昨日天气好,便把箱子里的被褥都拿出来,撑起竹竿,放在院子中晾晒。   好让东家与夫郎,以及客人来住时,床铺都是暄软的。   夜里,他也留下帮厨,帮着东家做了一顿待客的席面。   而盛不进盘子的多余一些,姚灼特地教他带回家去。   见荆双不好意思装荤菜,姚灼亲自上手,给他攒了一盒子。   “如今天气热,放这里也是浪费,尽管拿走去吃。”   荆双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后才走。   晚间,席上。   四人都不是外人,省却许多繁琐客气的礼节。   再加上戚灯晓和裴澈是头一回来石坎村,借着这次看蜡园子的机会,正好也到此地小住两日,放松一番。   尤为引人注意的是,吃饭的八仙桌旁,巧哥儿乖巧地坐在一个设计巧妙的高脚椅里。   面前还有一个小桌板,放了两个可以抓取的玩具。   这个宝宝餐椅,连带这次戚灯晓带巧哥儿出门用的婴儿车,自然也是出自严之默的手笔。   与轮椅一样,他画了图纸,卖给了木老八,而头一对样品,则是他赠给戚灯晓夫夫的礼物。   戚灯晓作为第一位试用者,简直对这两个东西赞不绝口。   严之默还特别记下了一些改良意见,打算到时候给自家宝宝做一个完美升级版。   巧哥儿虽生下来就乖巧,可到底是个婴孩,没多久就开始哭闹。   裴澈将他抱起来哄了一会儿,也没成功,没办法,只好又交给了戚灯晓。   戚灯晓看了看,估摸着可能是饿了,便唤来和元宝如意一起,在外头候着的乳娘来,把小哥儿接走。   而姚灼在一旁看着,心里攒了一堆问题,打算好好当面请教戚灯晓。   是以,这日饭后,严之默与裴澈在书房喝茶,两个哥儿则在卧房里说私房话。   等到茶水由浓转淡,期间戚灯晓出来了一趟去看巧哥儿,再回来时,却没停留多久就蹑着步子又退到帘外。   他去书房寻到严之默,轻笑道:“我出来了片刻,回去时灼哥儿已经睡着了,孕中容易乏累,我最懂不过。我也不好挪动他,你且去瞧一眼。”   严之默自然匆匆道了句晚安,尽了地主之谊后,就去卧房里照顾姚灼。   果然见小哥儿半靠着床头,睡得安稳。   他唇角抿着一抹笑,上前轻轻把人扶正,又琢磨着怎么替人宽衣。   折腾时,姚灼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夫君?”他茫然地眨眨眼,“戚掌柜呢?”   “夜深了,戚掌柜和裴大哥去睡了。”   姚灼困得厉害,随抬起手臂,任其摆布。   等到熄了灯,齐齐躺下,已是两刻钟后的事了。   夏夜炎热,只盖了轻薄的夏被。   姚灼很快睡熟,而昏暗中,严之默望着姚灼的睡眼,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我傻了,今早一看这章字数不对,才意识到我昨天复制的时候丢了好几百字(瞳孔地震)现在已经补上了,可惜小红花又少一朵T T   —— 第115章   方三嫂一大早就杀了一只老母鸡, 此外,添了二十个鸡蛋,一坛子自己做的腌菜, 还有一小罐子山上的野蜂蜜。   这野蜂蜜是方老三先前上山时,偶然寻到的,大着胆子掏来,自家都不太舍得吃。   不过方三嫂一说,想拿去给姚灼补身子,方老三一口就答应了。   “一罐子蜂蜜罢了,虽不值什么钱,但王大夫也说了,这东西有营养,想在城里买,还不一定买得到。”   他说完想了想,又扯了一下自家婆娘的袖子,“你也别全给出去,留点你自个儿喝,也补一补。”   别看这方老三憨头憨脑的,但村里谁都知道,这方家汉子,出了名地都疼媳妇。   提着东西上了门,正赶上严之默和裴澈一起去外头地里看大棚了。   院子里只有姚灼和戚灯晓,带着明哥儿、巧哥儿两个孩子在乘凉。   “三嫂子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姚灼见了方三嫂,便觉得很是亲切。   前段时间奔波往复, 细想来, 已经很久没和对方坐着好好说说话了。   “你如今有了身子, 又难得回来一趟,我哪有空着手上门的道理。”方三嫂笑言,“这腌黄瓜是我新学的做法,放了你家给的辣椒,还加了点糖,你们吃饭时盛一碟尝尝。”   那罐蜂蜜也单独拿了出来,姚灼推辞不过,道谢后当即给了如意,让她去泡一壶蜂蜜茶,拿来大家分着喝。   这般做事,可谓全了礼数。   方三嫂落了座,她和姚灼熟识,但见了戚灯晓那派自幼富贵人家养出的气度,还是有点局促。   但聊了一会儿下来,她便发现这戚掌柜也是个平易近人的温柔哥儿。   三个大人唠了一会儿家常,话题难免转向两个孩子。   “明哥儿,这是方三叔家的,你叫大娘便是。”   “大娘。”明哥儿放下手里盛蜂蜜茶的茶杯,乖巧叫人。   他自从跟在严之默夫夫身边,不必担惊受怕,吃得也好,心里头惦记的事,也大半落了地,如今乍一看,肤白如雪,眉眼精致,是个顶漂亮的小哥儿。   这等小哥儿,莫说在石坎村,就是在县城里,也难有人家养得出,胡乱攀亲戚都没人信。   但若说是严之默的弟弟,倒真有七八分的说服力。   “哎。”方三嫂应了声,顺手把哥儿揽到怀里,稀罕地摸了摸脑袋,“我是真喜欢小哥儿或是姑娘家的,现今一看家里那两个泥猴子就头痛!”   姚灼噙着笑,抚上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我是什么样的福气。”   在场的都听说过,姚灼自从怀了孕就爱吃辣的。   这会儿有爱吃酸的多半怀的是儿子,若是爱吃辣的,则是小哥儿或是姑娘的说法。   但谁家不想第一胎是个大胖小子?   往后再生姑娘或是哥儿就无所谓了,还能凑个好彩头。   因而这话就算是戚灯晓,也不好直白地说出口。   怎料姚灼却自己道:“现如今每顿饭里,不加点辣椒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若真应了老话,是个哥儿就省心了。”   方三嫂听到这,实在没忍住,多嘴了一句,“严童生也喜欢哥儿的?”   要知道严家现在可是有大笔家产可以传给子孙的。   姚灼莞尔道:“他都喜欢,但比起上蹿下跳的小子,更喜欢哥儿。”   方三嫂心道,这严童生的想法就是和别人不同,嘴上也道:“那是最好不过,要我说,生什么还不都是自家的心肝了?现在家里也富裕,生个哥儿,还能好生娇养着。”   这话一出,其余两人纷纷连连称是。   此番,到底只是回村暂住。   到快走时,两人还都有些舍不得村里的生活。   尤其而今是盛夏酷暑,石坎村靠山,要比县城里凉爽许多。   院子里还有茂盛的葡萄架,仰头看着便令人心情舒畅。   这颗葡萄藤,乃是严之默从商城里兑换出的巨峰葡萄。   果实晶莹剔透如紫色宝石,个头又大又圆,饱满多汁,最重要的优势便是,栽种下去一年就可以收获,而传统的品种,都要两到三年。   只怕到时候孩子生下来都会满地跑了,这葡萄都还没熟。   奈何眼下县城里有生意不说,严之默去清风书院报到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虽今年下场绝对没戏,但若还不正经学起来,怕是后年的也没指望。   其实因着姚灼有孕,严之默甚至想直接放弃这一年的入学机会,等到孩子降生,他再去考一次书院也无妨。   对此,姚灼劝道:“你如今因不放心我,所以不去书院,等孩子出生了,你便又会因为不舍得我和孩子,依旧去不得。这么想来,还不如赶紧去了,等回头家里真添了丁,白天晚上有的闹腾,你怕是还会少许多安生读书的时候呢。”   严之默这么一想,也着实有几分道理。   直播间的人看到这里,都忍不住要发表看法。   【主播好像那个开学前不想上学的我】   【哪有人开学不疯的!硬撑罢了!哪有人开学不疯的!硬撑罢了!哪有人开学不疯的!硬撑罢了!】   【该说不说的,等灼哥儿生了,默宝肯定是个孩子奴2333】   两人最终也只在村子里住了五日,就又要准备离开了。   姜越知道姚灼要回县城,百般舍不得的,每日都要来瞧一眼,陪姚灼坐上一会儿。   近来蜡烛的原料已经不够用了,严家的工坊早就停了普通黄蜡的生产,只做限量的香薰蜡烛。   至于肥皂,则也加了用猪油做原料的版本,虽多了个收购猪油的工序,可为了做长久生意,卖价仍是没有变。   毕竟之前用的原料,成本几近于无。   现在维持原价,利润变薄了些,可并非全然没有。   活少了一些,姜越也不似之前那么忙。   他紧赶慢赶,连夜给姚灼缝了一个靠枕,还有一个圆柱形状的长条枕。   外面一层布套,皆用的透气细棉布,角落绣了花样,一只狸奴,一只小狗,比着九月和十六的模样来的,看起来有一种毛茸茸的可爱。   靠枕里塞的是棉花,长条枕里则是新打的荞麦壳。   “再过几个月,月份大了,你身子就重,难免腰酸腿疼的。这个你就带去垫着腰,比枕头好用。这个用来把腿垫高,不然会害浮肿。”   姚灼摸着那些细密的针脚和精致的刺绣,爱护地抱在怀里。   “我晓得了,你若不忙,什么时候想我了,就让大山载着你去城里看我。”   姜越点点头,两人又聚在一起,说了好半天话。   回城的日子很快到了,驴车里装了不少地里的新鲜瓜果蔬菜,还有家里养的鸡鸭下的蛋。   搬去县城时,家里的鸡鸭都没带走,如今是双哥儿每日来照顾,下了蛋就摸出来攒着。   再加上各家串门子送的,马车里堆放了不少包袱和筐子。   如意提前进去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之后,明哥儿才和严之默一起,扶着姚灼小心落座。   而严之默帮着姚灼,把姜越送的靠枕垫在腰后,各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驴车便悠悠启程。   ……   时光匆匆,转眼已过立秋。   可秋老虎仍在,只早晚天气变凉。   严之默已去书院上课半月有余,因他家中情况特殊,故而不需在书院居住,成了所谓的“走读生”。   他基础差,脑子却灵光,故而凭借当初入学考评的成绩,被编入了甲乙丙丁四个班的丙班,不至于吊车尾,严之默已经十分满足。   俗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他在丙班待了这半个多月,熟悉了之后,已经游刃有余了许多。   在书院里,大家都穿统一的书院服,严之默也极力低调,到点上课,下课便匆忙离去。   起码到现在为止,书院都无人知晓他是县城里大名鼎鼎的严灼记的掌柜。   同窗有时邀请他去参加诗会、酒宴,乃至去勾栏听曲儿,严之默都一概以家中夫郎有身孕,需要人照顾为由通通推拒了。   故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书院里已经都传开,说他是个惧内的妻管严。   再加之,听说他娶的是夫郎,肯定不如姑娘家温柔小意的,都猜是不是那种出身乡野,自幼干农活的彪悍哥儿。   这猜测你传我,我传你,一层层添油加醋,班里同窗一时间几乎笃定,严之默家有体壮如牛的河东狮。   直到七月初六,七夕的前一日,是严之默的生辰。   这个生辰,并非过去原主的,而是严之默自己的阴历生日。   他将真相告知姚灼后,两人便打算过这个。   因知道家中夫郎要给自己庆生,严之默这日听课就有点神思不属,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他就收拾好书本放进书箱里,准备和往常一样速速撤退。   偏偏又被最后一堂课的夫子叫住,指点了两句他的功课。   这么一耽误,他就不得不和书院下学后的大部队一起,朝书院大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严之默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快到下学的时候,元宝都会赶着车在门口等候,严之默早已习惯。   唯独今日,他瞥见元宝掀开车帘,似在朝里头的说话。   过了一瞬,就见几根葱白的指尖,撩起窗布,朝外望来。   严之默心头一跳,转而教欢喜填满。   他快步朝外走,到后面,甚至变成了小跑。   等到了车前时,姚灼大半身子都已探了出来。   “夫君。”   严之默把书箱递给元宝,高兴道:“你怎的一起来接我了?”   姚灼看向严之默,觉得自家夫君倒是难得露出这副有点傻的模样。   “因为今日是你生辰,不是寻常日子,何况……我还没接过你下学。”   姚灼说话间,抬眸稍稍朝书院的方向望去,他其实是有些好奇书院里的模样的。   这一看,却看见了好多双眼睛,都在往这边看。   姚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迅速坐回了车内。   严之默似有所觉,也浅浅旋身向后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几个眼熟的学生,客气地抬了抬唇角,也进了车内,吩咐元宝快些离开。   驴车消失在街角,书院门口的一群人才终于闭上了因惊讶而微微长大的嘴。   其中有一人,率先用略显恍惚地声调问道:“你们……可都看见严兄的夫郎了?”   也有那虽是读书人,却用词直白的,“怪不得平日里严兄多一刻也不留,巴巴地回家去,盖因家里有位天仙般的人物!”   再联想到他们对人家的无端揣测,一个个都觉得害臊。   他们这些书生,都是被家中寄予厚望的。   过去常被灌输,等高中了必要娶大户人家小姐的观念,骨子里都是看不上娶哥儿的。   可这会儿,一个个被姚灼晃了神,都觉得哥儿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有那早就惦记着想娶亲的,想要回家跟家里替,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哥儿可相看的。   至于远处,无人得见的车内,严之默正与姚灼靠坐在一起。   “阿灼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姚灼笑得眼睛眯了眯,“不告诉你,你且回家自己寻去。” 第116章   严之默最后在床帐子的缝隙里, 寻到了姚灼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那是一把金丝棕竹为扇骨,上等丝绢做扇面,再绣以青绿山水的折扇。   上面的刺绣针法, 一看便知是出自姚灼之手。   这等精美的成品折扇,放到铺子里去,怕是可以卖几十两银子。   【阿灼也太全能了!神仙夫郎!】   【啊啊啊啊太美了吧,我也好想要啊TAT】   【和默宝的书院校服好配呀,灼哥儿是懂搭配的!】   画面中,严之默反复端详,竹骨贴肌,漫生凉意。   刺绣针脚细密,不知是多少个日夜的辛苦凝结而成。   他小心地将折扇放回包装用的锦盒,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去。   姚灼在一旁站着,眉眼微弯。   “早知我该多琢磨几个可藏的地方,让你这么快就寻到了。”   严之默却没有开口,只是走过来,从后面一把将姚灼搂住。   姚灼比他矮一些,身量窄小,近来因为有孕在身,长胖了一点,凑近了嗅,软玉温香。   姚灼搭上了严之默轻覆于自己腹部的手,温声道:“你可喜欢?我看那些书生大冷天的也要拿一柄折扇,你却没有,我去铺子里瞧了瞧,画画的那种我自然是不会,至于刺绣的,那手艺还不如我,索性就帮你做了一个。”   姚灼讲自己怎么学着做扇骨,本以为会很难。   本都做好去买一个现成的准备了,哪知还是凭借自己的动手能力做出来了。   可以说从头到尾,未假他人之手。   毕竟当初严之默送他的手串,也是不知几个日夜,偷偷雕刻出的。   现在他金银玉石的首饰攒了一匣子,可扔舍不得摘下最初的红绳。   严之默心中百感交集,或许在这个生辰之日,人的情绪总是会更加丰富一点。   “你是何时做的,费了多少工夫?我竟都不知道。”   姚灼猜测严之默是怕自己累坏身子,或者熬坏眼睛,便道:“都是你白日去上学时,我在家里做的,现在月份小,还坐得住,你生辰再晚几个月,还真不好说了。”   他又问一遍,“问你呢,喜欢吗?”   严之默吻了一下姚灼的耳朵,看着那里蹭一下红起来。   “谢谢阿灼,我特别喜欢。”   姚灼感觉心里满当当的,他转过身,与严之默面对面。   “走吧,咱们出去吃饭,我还要给你做长寿面。”   一桌席面,好几道菜是姚灼亲手做的。   不仅如此,桌子正中还有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   【好家伙,生日蛋糕都有】   【应该叫生日烘蛋糕hhh这蜡烛还挺有内味儿!】   【啊啊啊我来晚了!!主播生日快乐!!!】   生日蛋糕这东西,是姚灼听严之默提过的。   说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过生日会吃蛋糕,上面插蜡烛,然后许愿。   姚灼思来想去,便拿烘蛋糕复刻了一个,也知道一定不伦不类。   可端上来时,严之默一瞬间觉得自己眼睛里都仿佛进了蛋糕。   自家夫郎,着实有心了。   烛光摇曳,严之默在姚灼面前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姚灼没有问他的愿望是什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猜得到。   “夫君,祝你万事顺意,长命百岁。”   他端起酒杯,里面盛的是米酿,而严之默的是米酒,还稍微有些度数。   两人杯盏轻撞,对视一眼,皆溢满缱绻柔情。   【主播过生日,我:随份子,吃狗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等到菜吃得差不多时,长寿面也端了上来。   长寿面是现揉现擀的,一整根面,盘了一碗,里面卧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双黄蛋。   严之默上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正宗的长寿面,何况还是夫郎亲手做的。   他吃到最后,连一口汤都没有剩,只觉得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快走到小花园时,远远听到一声声的狗叫。   近看才知,是明哥儿拿了个小皮球,正在和九月玩巡回游戏。   “哗啦”一声传来,另一边角落里的十六趁众人不注意,企图下池捞鱼。   结果不幸失败,四条腿都湿了。   明哥儿把十六抱起来,拿出帕子把它的小爪子。   嘴上不住道:“晚饭不是刚吃了炸小鱼,你还非惦记池里的大胖鱼!”   姚灼听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明哥儿听见声响,抱着十六小步跑过来。   “兄长,嫂嫂。”   晚饭是严之默和姚灼的二人世界,他也没去打扰,吃过饭后,就一人出来顽了。   严之默看得出明哥儿其实很孤独,自从在淮江见过舒王后,有些事情或许彼此心知肚明。   人后明哥儿也不再掩饰自己识文断字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写字。   严之默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即使早慧,也该有个人教导功课。   可惜自己没这个才学,是以现在,明哥儿有时会去隔壁找王夫子上课。   因知道暗处有暗卫相随,严之默也并不担心。   “兄长,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明哥儿把十六放到姚灼怀里,从自己衣襟里掏出一个荷包。   此外,还有一条同色的发带。   “这是给兄长的,这是给嫂嫂的。”   姚灼没想到自己还能跟着严之默沾个光,笑着道谢,“谢谢明哥儿。”   明哥儿递出东西,就回房了。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严之默和姚灼不由对视一眼,轻叹一声。   小小年纪,身份贵重,却还不知将来命运如何。   ……   夏去秋来,又是一年秋收时节。   严之默看着天高云淡的蓝天,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到此一年多了。   这一年里,他娶了夫郎,与原主大哥分家,走出了小山村,挣下了一份家业,还有了他们夫夫二人共同的宝贝。   种种过往,皆为序章。   只是这一年石坎村的秋收,却与以往不同。   秋收开启那日,县老爷带着一队属官,摆开仪仗,大张旗鼓地亲自驾临。   不似上一回的低调行事,这一次,可谓给足了石坎村的面子。   而且在严之默的建议下,在庞知县的车队之后,还跟着一驾别的马车。   里面坐着的,也是老熟人,即如意居的少东家路玉临。   庞知县原本不欲与商贾为伍,可听严之默分析完,道是路氏早已签订了收购契约。   有了路氏的人亲自跟随,地里的收成可以当场验收、销售、结账,等换成银钱,等县衙派人下来收税,那就绝对不用愁了。   庞知县一听下来,自觉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当场拍板,甚至亲自下帖。   要知道,这些商贾可是纳税大户,更别提现在,还能帮他更好地收齐村里的粮税。   庞知县如今打算在任上大展宏图,自不会放过任何一份助力。   故而才有了如今眼前这一幕。   全村的人这次提早得了消息,都穿上了家里最新的衣服,齐齐在村口迎接。   大家都知道,知县大人这一次来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想看看石坎村过去半年的种植成果。   听严童生说,这次收购蔬菜的大掌柜也亲自来了。   若他们能拿得出让官老爷和大掌柜满意的收成,未来一年都吃穿不愁。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恨不得赶紧扛着锄头,去地里开干!   因庞知县亲临,村里特地提前把全村开大会用的高台平整一番,还在两侧的树上挂了大红花。   等庞知县讲完话,村长又点燃了一挂长长的红鞭炮。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石坎村这次仪式感十足的秋收,正式拉开帷幕。   秋收并非一日之功,庞知县也不可能在此久留,看也只能看个热闹。   可没想到,这热闹还真是让人看不够。   收割粮食用的麦笼三件套,已经家家都有一套。   哪怕不是都买得起牲口,可即使用人力,也能眼睁睁瞧见那人走过的地方,身后的麦子齐齐倒下,麦穗直接进入网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知比以前轻松多少。   庞知县在旁边也看得一阵手痒,没过多久,就主动脱去外袍,坚持亲身上阵试用一番。   他为官多年,往日耕种的本事,可以说丢失了大半,故而不比村人,着实花了一些时间适应。   可一旦研究明白用法且上手过后,他不由深刻地认识到,这件农具的发明有多伟大。   不久后,重新穿上外袍,擦干净汗水的庞知县,已经在酝酿秋收之后往上递的折子要怎么写了。   除了传统作物,此次最大的看点自然是以土豆为首的新作物们。   即使早知土豆产量高,可真从土里刨出来一大串时,所有人还是惊奇地睁大了眼。   离庞知县最近的地方,就是方老三家的地。   这会儿方老三正手里托着一个比手掌还大的沉甸甸的土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东西竟能长这么大?天老爷啊,就算是在我家,也够吃一顿了!”   严之默在商城里买的土豆种,都是优中选优的良种。   虽不至于每一个都像方老三挖出来的这个这么大,可最小的,也不会小过成年人的拳头。   很快,随之而来的,各家地里都传来阵阵惊呼,一个赛一个大的土豆,击鼓传花似的传到了庞知县和路玉临的面前。   如意居的岑掌柜站在旁边的人群里,忍不住犯起了职业病。   “乖乖呦,这么一个,就够炒两盘菜了!”   庞知县和田间农户一般,心情大好,当场命人仔细测量称重,看看谁家地里的土豆是最大的,他重重有赏。   一旁的路玉临一听,当即表示,他愿意捐出一百两纹银,作为赏银。   庞知县知晓一百两对这位路公子来说,还不够买上一枚扇坠的。   可相比之下,能省了让他从县衙的公账上出的麻烦,怎么样都是好的。   他点头称是,紧接着大肆赞许了一番路玉临的高风亮节。   转而思忖半晌,最终决定将这一百两银子分成三份。   一份十五两,赏给村中种出最大土豆的人家,权当个好彩头。   一份三十五两,赏给这次地里亩产最高的人家,激励后来者。   剩余的五十两,直接给石坎村,作为公用,等农闲时修一修进出村子的路,村民也能沾光不说,也更有利于农作物的运输。   村长兜头被砸了五十两银子,恍恍惚惚地跪下谢恩。   至于本场“土豆大赛”,最后获胜的,是在村里以老实本分出名的秦家人。   老秦头是村里种地的老把式之一,各家地里的作物要是害了什么病,就会请老秦头来看,他有不少土办法,都意外地有用。   这次秦家地里挖出来的大土豆,足足有将近五斤重,当之无愧夺得魁首。   秦家一家子村户人,一个个到县老爷跟前后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地跪在下头,不敢相信县老爷真的会因为一个大土豆给赏赐。   没想到,下一刻,十五两银子就交到了老秦头那皱皱巴巴,饱经沧桑的一双老手上。   有了这十五两银子,再加上地里今年收成卖的钱,一家人可以预见,至少今年可以过个前所未有的好年。   顿时一家七口人,偕老带幼,磕头不止。   看完挖土豆之后,庞知县和路玉临又去看了摘辣椒、采番茄、收莴苣。   严之默还当场让人从家里打了水,洗了好多新鲜的番茄,分给大家吃。   一口下去,可谓酸甜爽口,汁水丰盈,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不爱的。   路玉临吃得斯文,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对这批食材再满意不过了。   最后一站,是村里的玉米地。   玉米的成熟要较其它作物晚上一点,但严之默还是提前从自家地里掰了几个,拿过来展示。   “此物叫做玉米,怕涝但耐旱,不怕土壤贫瘠,即使是下等田也会有不错的收成,亩产高。成熟后,果实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煮饭、煮粥、磨面、榨油,秸秆是很好的饲料,还可堆肥。”   玉米金黄,饱满多粒,与麦穗、稻谷相比,又别有一份吸引人的模样。   庞知县在手里掂量一阵,大手一挥道:“玉米,以玉为名,此名甚好!来,给我拿纸笔,我今日就为这石坎村的丰收,赋诗一首!”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会加更(搓手手)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7章   庞知县是进士出身, 当年参加科举时,最后的成绩在二甲末流。   诗文才学只能说是合格,称不上出彩。   但闲暇时尤爱作诗,据说理想是致仕之后,编撰一本自己的诗集,流传后世。   因此在庞知县神采飞扬地写下足足四首的组诗后,严之默毫不意外。   这大概就属于质量不行,数量取胜。   县衙属官们当即开始一通吹捧, 其中以尤鹏山为最。   严之默在一旁听着尤鹏山把庞知县这四首平平无奇的诗作,好一通引经据典的夸奖,心下冒出四个字:搵食不易。   话虽如此,他并无瞧不上人家的意思,毕竟自己就是个白身童生。   庞知县知晓严之默诗才有限,倒是没点名让他品评。   反而还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表示严之默可以学习一番。   严之默笑着接过墨痕未干的纸张,看过后又恭恭敬敬放回去。   该说不说的,有县令作诗称赞,还把石坎村的名字化入其中,可以想见,石坎村很快便会名声大噪了。   在庞知县的见证下,路玉临也依照契书的约定,将各类想要收购食材的收购价敲定。   农产品的收购价都是依时而定,一年一变。   辣椒作为调味料,质轻但价格最为昂贵,一两便根据品质不同,可给到十文至二十文不等。   其余几样, 价格也都定得公道。   因各家种植都用的是严之默的种子, 所以在严之默表示所有收成皆不可私自买卖后,各家均无异议。   正常土豆的亩产在三千斤至五千斤之间,换算成这个时代常见的计量单位,便是大约三百石到五百石。   这个产量最初说出来,根本就没人信,毕竟小麦、稻子等,五六亩地也就只能出二三十石粮食。   现在你竟说一亩地就可以出几百石,怕不是失心疯了。   但现在每一棵土豆植株下面连着的一大串果实,结结实实打了当初在心底质疑严之默的人的脸。   虽说各家耕地还是以粮食为主,种植土豆等各类新种子的面积并不大,但粗略算一算,如意居也能收走上千石。   毕竟收获的蔬菜并非全部都要出售,还有一部分要留下来育种。   土豆个头大,分量足,压秤,若说石坎村的村民们,本来对路玉临这个大掌柜的生意有多么大,没有概念的话,现在一听,人家能把地里收的菜全部买走,顿时震惊。   这是开了多少家酒楼,才能把这么多堆成山的菜都消耗掉?   而路玉临也毫不担心这些蔬菜会因储存不当而浪费,在此之前,严之默已经给他列出了各类蔬菜的储存方法。   比如土豆,严之默推荐路玉临令各家酒楼采用沙土储存法。   简单来说,就是把土豆稍微晒干一点后,挖个坑把土豆埋了。   这样操作下来,保存半年都没问题。   而实际上,这么多食材分派到各家酒楼后,根本用不了那么久,搁置到发绿发芽的概率很低。   当日傍晚,庞知县兴尽而归,路玉临也随之返程。   据说路玉临还要在如意居,设宴请庞知县吃饭。   这些他们之间的交际,严之默无意探听。   而今石坎村的秋收已经定调,只待收获结束,交完粮税,就可开展秋播。   有了春播的经验,相信石坎村接下来一年的收成,势必更好。   上回秋收的时候,严之默与姚灼名下还无田地。   而这次,蒋元龙一家已经带着一些从河对岸来的老乡,在地里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河对岸的那些北地流民,在上次庞知县来“视察”过之后,已经都被合理安置。   愿意去地主家做雇农的,由县衙派人领着去签了契书,有愿意留下开垦荒地换取入籍机会的,也被分到了种子和农具。   因河对岸土地贫瘠,所以在县衙分发的麦种、稻种之外,严之默还捐了一些土豆和玉米的种子。   荒地开垦艰难,他们各家这一季只种了至多两三亩地。   很快将秋收事宜料理完后,便纷纷到河对岸来,表示愿意无偿帮忙干活。   严之默知道他们是为了还种子的人情,故而没有给他们付工钱,但会管午、晚两顿饭。   于是这几日,都是家里的汉子在地里忙碌,妻子与夫郎们,就在田地旁直接搭灶做大锅饭。   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十亩地很快全都收获完毕。   粮食堆满谷仓,地窖里也满是新鲜蔬菜。   与往年不同,今年秋收正式落幕的日子,村长从公中出钱,在村头摆出流水席。   这流水席,每一桌都是八大碗,且还包括土豆炖鸡、水煮肉片、番茄炒蛋、凉拌莴苣。   因村长知道,各家种出来的菜肯定都不舍得吃,所以特地拿了一些出来,做成菜让众人品尝。   至于玉米,也已被磨成了玉米面,蒸成了金黄喷香的窝窝头。   按理说玉米面也算是粗粮的一种,可是吃起来,却比平日里吃的粗面窝头好出太多。   回味甚至甜丝丝的,孩子们也尤其喜欢。   虽说路玉临还没派人来运走蔬菜顺便结账,衙门派的税官也还没来,可村民们都知道,今年不需要再为粮税和人头税担心了。   大家都放松心情,敞开肚皮,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场。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感觉收成变好以后,整个村子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主播这算不算扶贫成功?】   【上回那个王爷不是去抢皇位了?什么时候抢到手,速速全国推广种土豆!】   次日,路玉临就派自己得力的手下,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村里收购蔬菜。   有伙计负责称重、清点、装入竹筐,搬运上车。   也有账房先生现场算账、支取银钱,当场钱货两讫。   各家排着队来售卖,完成交易便在账册上按一个手印。   如此忙碌了整整五日,石坎村此次收获的蔬菜,总算都被路氏拉走。   村民们银钱落袋,各个都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这两日邻村屠户家发现,石坎村这些人不晓得在哪里发了财,接二连三地到自己这割肉吃。   一整头猪,竟然大部分都被这个村子的人买走了。   直到有石坎村的人过来走亲戚,他们才知,原来石坎村在县老爷的安排下种了好几样没见过的蔬菜,全都卖给了城里的酒楼,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这件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周遭各个村子都开始眼热,纷纷打听,哪里才能买得到那些蔬菜的种子。   不过此时若有知道内情的人在此处,便会告诉他们,县衙已经在着手安排秋播时,进一步大范围地推广种植了。   ……   真正到了税官与衙差下乡的这一日,石坎村的众人,明显感受到了他们态度的不同。   过去,这帮人来收税都是趾高气昂的,甚至主动索拿好处。   而今年,起码态度上都比起以前,客气了许多。   今年粮税依旧是四成,还听说许多靠近北边的城市,已经开始征兵。   似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只是这些事情,都暂且影响不到此方天地。   待粮食上缴结束,剩下的就是各家未来一年的嚼用。   就在村民们刚刚从秋收结束后的空隙里喘口气,准备投入秋播大业中时,严之默也把精力放回了自家生意上。   八月下旬,山上的漆树已开始挂果,渐次成熟,而蜡园中,举目望去,蜡花朵朵,仿佛皑皑白雪,轻落枝头。   有了之前的教训,严之默今年打算扩大收购漆树果的规模。   他雇了一批人,在合阳府的每一个县城,都设了一个收购点。   收购点的人每日敲锣打鼓,宣传收购价格,这些消息便再由来县城做工、卖东西的人们,穿到下面的乡镇村落。   至于采收蜡花的工作,也很快安排下去。   因蜡园也有一半属于西窗阁,戚灯晓与裴澈清楚严之默分身乏术,便主动将采蜡的这部分活计揽了过去。   这采蜡是有讲究的,譬如阴天更适合采收,晴天则适宜早晚完成。   石坎村还是晴天居多,所以这项工作的推进,倒比严之默料想中的慢一些。   等到第一批蜡花采下,则直接进入了两家在镇子上新建的工坊。   虫蜡的提取方法与漆树蜡不太相同,主要分为熬蜡与蒸蜡两种。   熬蜡法,即为把蜡花放入布袋系紧后,丢入沸水中不断熬煮,直至蜡花融化,倒出冷却后,就是蜡块。   而蒸蜡法,则是将蜡花平铺于国内,隔水蒸至融化。*   工坊聘请了一位南方来的老师傅,早在蜡花采收前半个月,就令这位老师傅将工坊的雇工们培训完毕。   故而当原料到位后,源源不断的白色虫蜡,便开始不断自工坊中产出。   时隔一年,严灼记与西窗阁合作的蜡烛生意,不再需要靠单一的黄蜡产品,以低价抢占市场。   接下来,他们计划着扩大蜡园规模,成为淮江以北蜡烛工坊的原料供应商。   诸事顺利,几人在如意居开了个雅间吃饭。   姚灼已经孕六月有余,孕肚明显,却因被照料地好,日日也没有什么忧愁担心的事,看着毫无憔悴之色。   他在家里好多天,今日终于有机会,能出来走走。   严之默点了一条糖醋鱼,这会儿正专心致志帮姚灼挑着鱼刺。   席上,戚灯晓久违地提到了千明楼。   原来那谭文乐死性不改,在外养小被季家小姐发现。   偏巧这时,季老爷又害了急病。   季家小姐最知谭文乐是个什么货色,怀疑他故技重施,与季老爷的病有关系。   “大约两人一番争吵,谭文乐竟失手将季家小姐从台阶上推倒,据说是磕到了脑袋,至今昏迷不醒,延请了府城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季老爷一气之下报了官,县衙很快来人将谭文乐关进了牢里。只是经此一役,季老爷的身子也大不如前。”   千明楼因当年与谭文乐的合谋而风光一时,最终,却似乎也将毁于这个男人之手。   “牙行甚至派人上门,说是千明楼那铺子可能会转手。他知我最近想给西窗阁换个铺面,特地来跟我提一嘴。只是我想了想,那铺子,我已看不上了。”   戚灯晓的目光落于窗外一瞬,如蜻蜓点水,又转而收回。   这个镇子承载了他的童年与小半人生,而今他觉得,是时候出去瞧瞧了。   十月末,时值大雪节气。   天气出奇地干冷,未曾降雪。   西窗阁于双林县城盛大开张,店址与严灼记仅相隔一条街道。   本以为,接下来的岁末会如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在各种磕磕绊绊中,太平地度过。   孰料不久之后,街头巷尾就传出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有关皇城的消息。   据说当今皇上已重病不起。   本朝,怕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前如果没有加更,就是放在明天了~(挥舞小手帕)   ——   1、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出自《管子·牧民》   2、蒸蜡法与熬蜡法的具体方法,来源于网络查询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8章   “你们没听说么?北戎这回长驱直入,势不可挡,已一路打到了长平城!这长平城可是太祖爷当年拒北戎于关外后才设下的城池,固若金汤!我朝至今为止百余年,北戎人可都没再越过长平一次,这次啊,怕是悬咯!”   “哪能不知,这几日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我寻思着,既然咱们这等小地方的人都听闻了,实际情况,怕不是更糟啊?”   “嗐,谁不知当朝天子就是个守成之主,年纪越大越拎不清了,若不是当年他斩了夷了奚老将军三族,至于如今无将可用吗?”   ……   严之默随岑掌柜从如意居二楼下来时,就听到楼下大堂里,几位食客聚在一起议论时事。   岑掌柜苦着脸,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连忙示意去送菜的小二提醒食客们一番。   虽说他们双林县离那皇城根远着呢,可若被那有心人听了去,怕不是如意居也要跟着倒霉。   只是悠悠众口,已经如决堤之水,堵也堵不住了。   送严之默出门时,岑掌柜又道:“严掌柜,您嘱托的事,尽快放心,我稍后回去就修书一封,送去给少东家。”   严之默点点头,“那就有劳岑掌柜了。”   说罢摇了摇头,感慨道:“我朝承平日久,而今却恰逢多事之秋,任谁都心里不踏实。希望我这点微末消息,能帮上路公子的忙便好。咱们小老百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四海太平罢了。”   岑掌柜感同身受,连连称是。   严之默回到自家宅院,刚进书房,还没开始享受屋内地龙的暖和气,就听见一道风声闪过,紧接着,一道人影便落到了眼前。   即使早就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严之默也很难适应这帮暗卫的神出鬼没。   “钟大人。”严之默旋身看来,见了一礼。   面前的暗卫官居都尉,又是王爷近臣。   莫说是严之默,就是庞知县来了都要跪下行礼。   只是他作为派来保护明哥儿的一队暗卫之首,身手了得,话却很少。   起码至今为止,严之默从他口中听到的词句,加起来还不到十个字。   而此时,他也只是沉默地递上一封信。   需要由钟叁传递的信件,是由何人所书,不言自明。   严之默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当着他的面拆开了信封。   舒王桓元嘉的一手行草大开大合,力透纸背,写时应当较为仓促。   好在严之默现在早就看惯了各种毛笔写的连笔字,并未费太多时间辨认。   信中内容,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竟已主动请缨,领兵出征北戎?”   桓元嘉乃仅余的嫡出皇子,如今若老皇帝真的抱病在床,那当下便是册立太子的关键时期。   各方势力必定各怀鬼胎,稍有不慎便是丧命之祸。   桓元嘉却在此时披挂出征,可谓是自愿从皇权斗争的中心退出。   钟叁没有回应,可严之默从他的神情看出,他大约也对舒王此行,甚是担忧。   舒心后面则写到,自己此番出征,结果未知,若是凯旋而归,便可如约接走明哥儿。   若是遭遇不测,他也已同暗卫交代好明哥儿接下来的去处,令严之默与姚灼夫夫不必为此担忧。   此外,信中还提及严之默上次与他所谈及的一些看法,感慨若严之默日后愿意入仕,定也是国士无双。   严之默看完后,半晌默然无语,才将信件重新叠好,交还给钟叁。   想必稍后,对方就会将信件销毁,不留痕迹。   至于严之默,也不会去留存一封与舒王来往的信件,不然日后怕是会遗祸无穷。   钟叁转身欲走,却被严之默叫住。   “钟大人,记得上次听闻王爷提到过,担心入冬后大军粮草不足。如今,既然是王爷领兵,在下也想尽一番心意。”   钟叁停下脚步,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严之默。   在严宅附近待命日久,他的职责除了保护明哥儿之外,也会搜集关于严之默的情报。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智多近妖,然而,钟叁身为暗卫,除了主子之外,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秘密,只要他有意探听。   观察至今,严之默却多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亲眼见到石坎村令人惊掉下巴的收成,也见到了据说是严之默发明的农具,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且石坎村上次得了县令的赏赐,宣告完工的道路,也与过去的土路截然不同。   明明是以灰色的泥浆浇筑的,可风干之后,却坚硬无比,雨淋不塌陷,平坦非常。   种种创造,竟都源于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乡野书生。   直觉告诉他,严之默的出身必定不凡。   可任由他如何调查,都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严之默耐心等待,察觉到钟叁鹰隼般的视线,像X光机那样把自己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可以。”良久之后,终于等到了下文。   既然钟叁这么说了,就是严之默一旦准备好,他可以安排协助的意思。   每每大军开拔,途经之处,都会有一些富商在当地官员的号召下捐钱捐粮,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故而严之默此举,不算突兀。   他打算花钱买一批粮食和棉衣,此外,再将自家地里收获的玉米磨成面后捐出,玉米面很是耐吃。   在粮食不够时,哪怕烧上热水,冲一碗玉米糊糊,也可勉强凑合一餐。   家里还剩一下商城买的金坷垃肥料,赶在一个月内,还可以用大棚种出一批土豆。   若是可以,他还想号召双林县的其它商户,也捐赠一些粮食与棉衣。   这些加在一起,基本算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不仅是帮助舒王,更是为了大军能够旗开得胜,守住长平城的关卡。   不然,将来真的战火蔓延,九州涂炭,什么金手指在这些惨烈的现实面前,都是苍白至极的。   ……   或许是将严之默筹措粮草棉衣的辛勤看在眼里,钟叁也时不时与他分享一些大军的消息。   而在钟叁的默许之下,这些消息全都经过严之默的转述,到了明哥儿的耳朵里。   如今距离初遇明哥儿那时,已经快过去半年光景了。   小哥儿正在长身体的年龄,过去营养不足,如今成天肉蛋奶三管齐下,抽条长高,显得像是个大孩子了。   严之默并不拘束他出门,只是由于身份缘故,他自知还是少抛头露面为佳,大部分时候,还是只在院子里活动。   严之默每每看到明哥儿,都会想到舒王的那封信。   显然若将舒王归为朝堂中的一方势力,那么明哥儿的母家,至少是和舒王曾属一个阵营的。   后来不知为何,明哥儿被送出宫中,流落在外,舒王一直在四处寻觅,就是为了重新给与他自己力所能及的庇护。   若舒王有一日登临九五,那明哥儿定能被迎回宫中,恢复身份。   若非如此,怕是他就要在暗卫的护送下,过一辈子隐姓埋名,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思来想去,严之默最终还是在粮草备齐,即将由钟叁安排的人押送出关时,将一封摸起来厚厚的信封,郑重其事地交付出去。   “钟大人,信中所书,乃机密要事,请务必交给王爷,令他亲自拆阅。若路遇变故,请毁之。”   钟叁知道严之默不会故弄玄虚,他既如此说,保不齐信中当真是什么可以帮上王爷的妙计。   他掂量了一下信封,揣进怀里,只留下八个字。   “人在信在,人亡信毁。”   下一刻,他破天荒地给严之默回了个礼,不待严之默说什么,便闪身投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严之默仰头看向天边弦月,几朵云彩倏忽而过,将月亮短暂遮住一瞬,又再度散去。   寒风之下,光华满院。   ……   当人们觉得这一年匆匆而过,上一次过年仿佛还是前不久的事时,旧年的腊月已经来了。   这个冬天比往年都冷,元宝和如意成日里惴惴不安,总担心合阳府会和他们的老家一样,突发雪灾。   而书院里,学生们聚在一起谈论的,尽是些朝局与边关之事。   舒王并无多少领兵经验,可作为太子的热门人选,亲身至前线,的确鼓舞人心。   前线大军传回的军报,输赢各半,可见战事焦灼万分。   抛开这些不谈,人们最担心的还有另一点,那就是若是皇帝驾崩,便是国丧,到时科举必定再遭推迟。   国丧期虽只有三年,可种种变故加在一起,再多拖延个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   一辈子就这么长,很可能原本能考上的,这么一拖再拖,也没有希望了。   整个书院上下,人心惶惶,连带县城惨白的阴天,都好像透着肃杀的气息。   按理说,严之默对待科举的心态最为佛系,他该是在这种情况下最淡定的人。   奈何最近严之默的心情,实在与淡定二字无关。   算着日子,姚灼怕是随时可能生。   可又不能提前在书院请了长假,回去日日等待,就算书院可以允许,姚灼也不答应。   于是每一日严之默都在忐忑中出门,若是直到回家时这一天都无事发生,才算松了口气。   然而这孩子大约随了两个爹,真不是个急性子。   一等再等,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腊月二十三,小年。   书院正式休沐,直到过了十五才复课。   家中铺子与工坊,去年也是小年这日放的假。   不过今年生意好,便想着再多开上两日。   店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楼上雅间里,有两三家小姐与贵君聚在一起,一边品茗试香,一边摆弄钩针与绒线。   严之默如今少去店里,既然这次赶上书院休沐,便去铺子里坐了一日,理了理账目。   方二娘在一旁将严之默看过的账本收起,放到箱子内封存,外头北风吹动窗框,发出细微的噪声。   “起风了,怕是晚些又要下雪。”方二娘道:“东家,您还是看完早些归家去,免得真起风雪,路就不好走了。”   严之默听窗外风声,亦觉如此。   “看完这一册我便回去,等楼上这几位客人走了,你们也早些打烊。明日再来打扫一番,就歇假回去忙年吧。”   说完便继续低头理账,可看了几页,总觉得心神不宁。   严之默叹了口气,“罢了,这册我带回去,明日看后再送来。”   方二娘颔首称是。   喝了一口茶,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   严之默定了定神,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方二娘随他下楼,知他是担忧姚灼,不由地宽慰了几句。   没成想,才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宅子里月前新买的门房一路跑进来。   见到严之默,忙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请您快回家吧!夫郎怕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接下来时间大法还会持续出现。正文会在觉得合适的地方结束,未尽之事,会写番外~   今天晚点还有一更,可以晚上来看。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19章   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过, 几乎填满了屏幕,实时观看人数竟直接突破了三万大关。   【卧槽卧槽卧槽亲友告诉我灼哥儿要生了,我一个百米冲刺就来了!】   【生了吗生了吗生了吗?我的网好卡啊啊啊】   【我知道大家都很急!但是大家先别急!羊水破到生完可能会隔很久的!】   【一抬头发现小破直播间居然有三万多人了, 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严之默的直播间再次冲上首页榜单第一位。   在姚灼生产之前,严之默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   等当真到了这一天,他却出奇地冷静。   他当即吩咐,让小栓子赶紧回去赶上车,去请事先给过定钱的稳婆。   孰料门房小栓子却道:“老爷,不必再请人去喊稳婆了,明二爷已派人去了!另还差了人,去请西窗阁的戚掌柜来。”   因对外声称明哥儿是严之默的义弟,自然就成了严宅的二爷。   明哥儿年纪虽小,却很有主意,再加上严之默和姚灼从未把他当成小孩子看,除了元宝和如意之外,这几个新进的下人,也都对他甚是恭敬。   既如此,他便不再耽搁,带着小栓子和方二娘,急匆匆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边开始落雪,初时薄如冰片,没走几步,已如柳絮四散。   好在铺子与宅子的距离十分近,一行人话也不说,埋头前进。   要进大门时, 正好和戚灯晓撞了个正着, 连带裴澈也陪同在侧。   因稳婆还没到,他这个生养过的哥儿一到,这家里方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如意你留下,其余人都去灶房烧热水,记住,热水不能停,有多少烧多少,再煮些红糖水,好了便端过来!”   “另外,事先不是让你们备了一把干净的剪刀?拿去冲洗干净,在火上烧红备着。”   戚灯晓一边指挥一边往屋里走,严之默无意识地也跟了过去,却在进门前被裴澈拦住。   “严兄,生产时汉子不宜进去。”   当初戚灯晓生产时,裴澈也闷头往里钻,却被稳婆直接推了出来。   严之默哪里肯听,这会儿隔着门,他的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我进去陪着他,一会儿稳婆来了,我走便是。”   话已至此,裴澈一个外人也不好再拦。   此刻屋里,除了姚灼之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戚灯晓、如意与先前在牙行买来的婆子。   那时便是想着姚灼生产之后,得有个人帮忙带孩子。   这婆子也生养过两个孩子,如今正和戚灯晓一起,告诉没经验的姚灼该如何应对。   在看到严之默竟然闯进来了后,几人俱是一惊。   “老爷,你怎的进来了!这……这使不得啊!”婆子下意识就想上去拦,结果被严之默一个眼神给钉在原地。   她脖子一缩,顿时明白自己不该多话了。   戚灯晓见状,就知裴澈没拦住,是严之默执意进来的,便让出了床头的位置。   姚灼没想到严之默会进来,他本已做好准备,在孩子降生之前都见不到严之默了。   因为听人家说,生产时房子里是污秽之处,不可让汉子进来,也恐冲撞了。   想来严之默定不信这些,而姚灼见他出现,也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这会儿你应当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儿没力气。”   片刻后,如意去门口接了一碗红糖水过来,里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严之默一勺一勺地吹凉,喂给姚灼吃下了。   吃完后,姚灼平躺,一下下摸着高耸的腹部,神情有些不安。   他知晓生孩子是很疼的,甚至有难产的,纵然他不信那些最坏的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事到临头,仍觉得手脚发凉。   又过了一刻多钟,稳婆被接来了。   她一进门也询问热水等事,见这家人都安排下去了,心下安定。   唯独这家汉子一直在屋子里不肯走,让她有些头痛。   “老爷,您大可放心,我尤婆子这辈子接生的孩子有上百个,每一个都平平安安,白白胖胖!”   言下之意,她以为严之默不肯走,是对她不放心。   结果话音刚落,严之默还真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尤婆子心下一跳,但这家出手大方,没讲价不说,还言明若是顺顺利利定然有赏。   她便也没端着那资深稳婆的架子,客气道:“老爷,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严之默离近了以后,唯独说了一句,“我不问你接生的孩子是不是都平安,我只告诉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保证我夫郎平安。”   尤婆子一下子睁大眼睛,像是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这是……保大不保小吗?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也这么问了。   毕竟若是想错了,别说钱挣不到,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严之默颔首,又叮嘱道:“这话不必对我夫郎讲,我不想他太害怕。”   尤婆子忍不住感慨,“老爷与令夫郎感情甚笃。”   在严之默看来,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而是人之常情罢了。   奈何在这个将传宗接代视为头等大事的社会,却多的是去母留子的荒唐事。   一群人等了快一个半时辰,姚灼开始阵痛。   严之默又在一旁陪了好半天,等到稳婆喊着快要生了时,严之默才终于被请出了屋子。   这一出来,比留在里面更让人心焦。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屋内,面前茶水热气袅袅,严之默却是嘴角都起了皮,也想不起去喝一口。   他一整颗心都挂在了里屋的姚灼身上,姚灼每喊一声,他的心就跟着剧烈颠簸一下。   过了一会儿,如意开始往外一盆一盆地端血水,又将一盆又一盆刚烧好的干净热水送进去。   帕子也不知道已经污了多少条,血腥味都仿佛穿过帘子透了出来。   以至于到最后,严之默都担心自己受不了这高度紧张的情绪。   从屋里翻出有一阵没吃过的药,吞了两颗下去。   直播间的所有人,也和他一样揪着心。   【谁懂,我又想看又不敢看,古代生孩子太要命了】   【我都已经开始念药师经帮灼哥儿祈福了!】   【前面的,请问不会念经的话敲电子木鱼管用吗?】   【信女愿用五斤体重换灼哥儿平平安安!!】   在严之默没顾得上看的地方,旺财却发现了那条提及电子木鱼的评论。   他快速在数据库里检索了一番,查询“赛博系统敲电子木鱼有用吗”的问题。   虽然没得到什么答案,可被弹幕影响,他还是打开了一个电子木鱼,富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万幸的是,姚灼此番顺产很是顺利,自屋内传来第一声婴孩啼哭时,严之默倏地站了起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听到稳婆扬声报喜,严之默刚松了口气,结果还没站稳,又听屋内稳婆道:“且慢着,还有一个!天老爷叻,竟还是双生子!”   两个孩子胎位都正,第一个生出来后,第二个更加顺利。   等到稳婆和戚灯晓,一人一个将孩子抱出来给严之默看时,严之默仍旧没从“双生子”这个词里回过神来。   “严老爷,您此番可谓是双喜临门了!老大是个结实的小公子,老二是个顶漂亮的哥儿!”   【???我就是切出去回了个消息,我错过了什么?】   【是双生子!!(尖叫)(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   【可以想见这对兄弟长大之后的颜值了!!】   刚生出来的小婴儿怎么也称不上好看,皮肤发红,还裹着一层胎脂,皱巴巴的。   但毕竟是姚灼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严之默还是看了一眼。   “阿灼如何?”比起孩子,他更牵挂姚灼的情况。   稳婆堆笑道:“令夫郎身子强健,待好生做个月子,保管健健康康,什么事也没有!”   严之默点点头,吩咐家中婆子带着尤婆子去领工钱和赏钱,再吃顿饭。   因是双生子,他言明工钱和赏钱都会翻倍,乐得尤婆子合不拢嘴。   等到了吃饭的小厅里,见严家给她一人就备了四菜一汤,三荤一素,当即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心下舒坦无比。   屋内,戚灯晓帮忙把两个孩子安顿在小床里,如意打来不少热水,两人一起帮着姚灼把身体擦干净,又将弄脏了的床褥换掉。   姚灼本以为自己受着那么大的痛,生出了两个孩子,一定会累得直接睡过去,可这会儿竟然还有几分精神。   这几分精神也让他撑到严之默进来看自己。   “让你受苦了。”严之默将姚灼揽在怀中,克制不住地吻了他好几下。   需知过去的几个时辰里,稍有不慎,他都有有可能彻底失去对方。   “能得你这么一句话,我就已经知足了。”其实刚刚生完后,稳婆就告诉了姚灼,严之默特地嘱咐她若有三长两短,先保大人性命。   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说出这等话?   姚灼靠着严之默歇了一会儿,去而复返的如意便将提前定制的小床推到床边。   因没想到是双生子,所以两个孩子只能先委屈一些,躺在一处。   戚灯晓拿进来一条自己做的抹额,小心替姚灼戴上。   “有这东西护着头,月子里不容易害头疼。”   转而又看向两个孩子,也是喜欢得不行。   “花开并蒂,实在是顶好的福气。”   姚灼噙着一抹笑,点头道:“是了,小哥儿还有哥哥护着,以后不怕被欺负。”   过了一会儿,明哥儿也进来探望小婴儿。   严之默莞尔道:“他们两个,该叫你小叔叔的,现下你也是有侄儿的人了。”   才七岁的明哥儿,一遭突然成了两个孩子的叔叔,不由睁大两只圆圆的眼睛,逗笑了在场的几个大人。   他得了首肯,小心翼翼地握了握两个孩子的小手,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搞得他只碰了一下,就不敢再碰了。   夜里,众人都走了,留了婆子和如意在隔出来的小间里照顾孩子,喂了奶又换上干净的尿布。   姚灼那点精气神也耗得差不多,这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孩子怎么样了?可有哭闹?”   饶是如此,他还是惦记着孩子,不愿就这么睡过去。   严之默用热水又帮他擦了一遍手脚,给被窝里塞上新灌的汤婆子后,答道:“刘大娘说了,孩子乖得很,这会儿吃饱了已经睡了。明日我再请方大夫来,替你和孩子看一看,若都没大碍,我就放心了。”   姚灼努力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在床边悉心照顾自己的严之默。   心头满胀,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如何说出口。   最终也只化作一次绵长的对视,皆在不言中。   不知何时,窗外风止雪停。   ……   与此同时,遥远的长平城外。   过去一个月,随军的工匠废寝忘食,时常彻夜不眠,谁也不知他们在研究什么东西。   只知道时不时就听闻剧烈的声响,连带脚下的土地,都好似跟着颤抖了两下。   就在今晚,这帮特地招募来的能工巧匠,终于得以将成品送到了桓元嘉的面前。   听到这个消息,桓元嘉当即放下手中余下的半碗早就凉透了的煮土豆,迫不及待地朝营帐外走去。   只见军营主帐外的空地上,停了一辆木头制的小车,上面则立着一个长条的铁疙瘩。   旁边,则是一口木箱子,里面是大约十个黑黢黢的大铁球。   除此之外,还有三把一手可以握住的长铁疙瘩,被交到了桓元嘉的手中。   不需要工匠介绍,桓元嘉便可通过外观辨认出它们各自是什么。   木车上架起的,乃是火炮。   木箱里堆放的,则是弹药。   而呈到他面前的小型铁制筒状物,则是叫做火铳的武器。   在先前的几次试验中,桓元嘉早已见识过这几样武器的威力。   传统的刀枪剑戟,长矛弓箭,在这些东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是利器神兵,更是自己打破僵局,夺取胜利的关键。   比起严之默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如此多的,在这个时代会被称之为“奇淫技巧”的知识,桓元嘉更看重的,是严之默的一颗济世之心。   他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求青史留名,毕生所求,如其心中所言,仅有四字——   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旺财:功德+1功德+1功德+1功德+1功德+1功德+1   ——   预收求收藏~   主攻种田文《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一句话简介:国医圣手穿成盲眼小村医后   主攻年代文《满级大佬重启1990》一句话简介:重生九零致富养家   文案在专栏,欢迎戳戳! 第120章   两个孩子出来的日子好, 没多久就过了年。   等出了正月,姚灼的月子也坐完了。   严之默又去了木老八那里定做了一堆新的婴儿家具与物品,把原先只备了一份的东西变成了两份。   以及之前本有许多的,包含姚灼自己做的和旁人送的在内的孩子衣服、鞋帽等,而今也都不够用了。   况且先前做的,颜色大多没什么偏向,是小子或是哥儿都能穿戴的,现今知道还有哥儿,姜越、方二娘、方三嫂等擅长针线活的,又纷纷帮着缝起适合哥儿的鲜亮颜色。   这里多绣一朵花,那里多添一株草,好不热闹。   一大群人,因着这两个孩子,着实团团转地忙活了一阵。   而姚灼除了每日白天陪着孩子玩一会儿,几乎不费什么心力,身体恢复地也十分迅速。   出月子这天,严之默特地请方大夫来瞧了一次,得知没因生产落下什么病根后,方才放了心。   至于孩子的名字,严之默在纠结犹豫了快一个月后,也终于定下了。   因出生那日,天寒有雪,故从诗文里寻了两个与“雪”有关的意象。   哥哥名玉龙,弟弟名玉絮。   两个孩子人如其名,出落地愈发玉雪可爱。   至于孩子的满月宴, 两人则是在县城和村里各摆了一回。   村里有些羡慕姚灼嫁得好的,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剩下哥儿不好生养这一点。   哪知姚灼才成亲一年多, 就给严之默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有个漂亮的小哥儿。   若说一次怀了两个,应当更伤身子才对。   孰料去看那被众星捧月地姚灼,哪有半点憔悴的影子?   反而因当了孩子的小爹,似乎更平添了几丝过去没有的风韵。   和严之默站在一起,实在是不能更般配了。   先时两人送喜蛋时,给县城的熟人,与村里的各家都同时备下。   他们不欲在这里节省,自然不似那普通村里人家,一家只给一个两个的。   严之默和姚灼准备的,都是一个小篮子里装好的十整个,把鸡蛋吃完,篮子还能留下用。   村里人最喜欢这种实用的东西,拿出去都说,这篮子在集市上,少说也要卖十文钱一个。   所以如今来村里摆酒,各家各户的随礼也都拿得大方。   且近来村里都传言,说是严童生有意在后山买一个山头,辟成私山。   上回开蜡园子的活计,落在了方老三一家头上,这回若是开了私山,少不得又会多出几个缺来,都盼着自家人能顶上。   到时候不仅平日里有工钱拿,就连一个月休的日子,也是给钱的。   逢年过节,还发东西和红包。   过去都羡慕那去镇子上、县城里做事的人,而今村里就有这种机会,如何让人不赶紧想办法抓住?   何况庄稼人的礼再多,也就是些米面蛋之类。   严家的席面更是大方,待一家老小通通吃个肚皮滚圆,随礼的本就吃回来了。   一张桌上十道菜,有五道都是大荤。   分别是糖醋鱼、盐水大虾、辣椒炒鸡、红烧肘子和四喜丸子。   一尾鱼就有好几斤重,其余几道菜,更是都堆得冒尖那么高。   现场的气氛,一时热闹地和过年一般,都说今日这酒席没白来,吃的比先前过年时家里的年夜饭还好许多。   满月宴上,孩子也是要抱出来亮亮相的。   玉龙和玉絮被裹在漂亮的襁褓中,带着精致的钩针小帽。   这还是他俩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本以为少不了哭闹,最后却只玉絮扁着嘴哼了两声,攥紧的小拳头晃了晃,到底没哭出来。   村长媳妇直在旁边道:“这两个娃娃是跟着爹爹见过世面的,日后必定也有一番大出息!”   姚灼浅笑着应了,道了句“借婶子吉言”。   之所以玉絮险些哭了,是因为他受到的关注尤其多一些。   需知哥儿出生后都有孕痣,譬如姚灼的就在后颈,只是一枚红点。   而小絮哥儿的孕痣,竟然在眉心中央,形状酷似一朵花蕊,见过的人都啧啧称奇。   孩子还小,住在村子里终究不如城里方便。   只是在离开之前,严之默确也在村长和镇长的协调下,签下了购买私山的契书。   他买下的山头,包含现今与戚灯晓合作投资的蜡园,以及山上咬人树和枸桔生长的主要区域。   买一座山的所有权,也比想象中要便宜许多。   城里的一间铺子或是一座宅院,都要数百两,而石坎村的一座后山,却仅需九百两。   至于山上的其它地方,严之默不打算去改变其本来的风貌。   这里有早已成型的生态系统,亦有祖祖辈辈在这里安家的飞禽走兽。   买作私山,也是为了之后管理蜡园与采收咬人树果实等更加方便,而不是为了破坏自然。   倒是往后有空闲了,可以在山上开辟一片地方,建一个自家的庄子。   这也是严之默给自家留的后路之一,若日后真是不幸遇上战争年代,退隐山林已经算是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   除此之外,按理说,这个山头归严之默所有之后,村民们再上山采摘或是打猎,均需要交一定的银钱。   但严之默与村长约定,村里那些品性无问题的人家,依旧可以随意上山。   当然,他也定下了一些规矩,需要上山的村民们遵守。   诸如不可进入蜡园、不可在主要道路安放捕兽夹以免伤人、不可破坏咬人树、枸桔等植物等。   在这看似一片平静中,实则朝堂也好,边境也罢 ,皆是风波不断的。   钟叁带来过几次消息,说是舒王利用新式火器,打了一场出其不意、以少胜多的胜仗,狠狠挫了北戎兵的士气。   随后更是乘胜追击,逼得北戎拔营,后退了三十里地,解除了兵临长平城下的首要危机。   可一边是捷报频传,一边是尔虞我诈。   关于皇城里的事情,钟叁说得不多,严之默也不刻意探听。   他无端地对桓元嘉很有信心,这个远在千里之外,对抗外敌最前线的王爷,仿佛永远是运筹帷幄的。   不过想打退北戎,显然并非一日之功。   好在开春以后,作为游牧民族的北戎不再需要面对食物不足等生死存亡的大事,草场渐渐恢复生机,他们的战意便大打折扣。   他们过去次次都是凭借骑兵的优势,长驱直入,掠夺一番再离去,百试不爽。   如今,他们已经被那动不动就冒火星子,把人炸上天的火器吓破了胆。   北戎有着属于自己的原始信仰,大都愚昧且虔诚。   每次地动山摇之时,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得罪了神明,以至于苍天与大地降下了惩罚。   后来搞清楚这是来自敌人的武器后,又觉得是敌人得到了神的眷顾。   在北戎的威风丧胆之下,是桓元嘉愈来愈坚定的决心。   他站在城墙之上,猩红色的披风,正随风猎猎作响。   在边境数月,五官沾染了风霜,被磨砺地越发坚砾,削弱了一部分雌雄莫辩的秀美,多的是飒爽英气。   疤痕遍布的手中有一张拆开的信,信纸上的折痕显示,这封信大约已经被反复阅读了许多遍。   其中记录的,皆是钟叁的汇报。   现今钟叁与严之默更熟识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样传完信就走,甚至于会主动留下,询问严之默一些问题。   譬如那些火器的制法,严之默是从何处得来。   譬如石坎村那段水泥路,是否有可能用于其它地方的官道。   譬如严之默曾经提到过的制冰法、制盐法,是否真的确有其事。   严之默被钟叁追问了几日,简直想给他改名叫“钟为什么”。   他心知这其中大约也有桓元嘉的授意,未曾刻意回避钟叁的“调查”。   毕竟就算他掘地三尺,也没有办法把系统的存在与上辈子的记忆,从严之默的脑子里挖出来。   在这封信的描述下,桓元嘉已经开始畅想将官道都修成所谓“水泥路”,到时无论是走商、出行,乃至粮草运输,都必定事半功倍。   他那病重的父皇,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欲做那中兴之主。   奈何即位数年便耽于酒色,日渐昏庸,全靠这个王朝深厚的底蕴,才不至于大厦倾覆。   可走到今日,桓元嘉已经看到了其中隐藏的种种弊病,就如这次北戎入侵,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出站一样。   若不早日进行一番刮骨换血的治疗,这个王朝,势必将走上无可挽回的下坡路。   然而有许多事,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做到。   如血的残阳之下,桓元嘉眺望着国都的方向,露出了坚定无比的目光。   ……   二月十三,北疆传回捷报。   舒王桓元嘉率精英铁骑两千,深入敌阵,将北戎将军一击毙命。   北戎决定退兵,且同意交换俘虏,赔偿马牛羊等数千头,金银万两。   二月十八,天子病重。   在三名顾命大臣的见证下,立下遗诏,传位舒王。   二月二十一。   天子驾崩。   恰在此夜,春雷阵阵,双林县城迎来了一场这个季节少见的大雨。   夜里一道惊雷伴随闪电的白光,惊醒了本就没睡安稳的严之默。   他听着隔壁随婆子与如意睡的两个孩子,同样因此惊醒的哭闹声,连忙披了衣服,准备赶去查看。   紧接着,姚灼也醒了。   他揉揉眼睛,听着孩子的哭声,比严之默更加着急。   “一进一出容易着凉,你歇着,我去看看。”   因哥儿本也无法哺乳,夜里都是喂温着的羊奶。   再加上严之默睡眠浅,若连续几日睡不好便必定头痛难忍,所以从一开始就婆子和如意,带着孩子在隔壁睡。   “我和你一起去,今夜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   两人一道过去,到时如意刚点亮油灯。   婆子正一边一个摇着摇篮,嘴里念着哄娃娃的小调。   听到脚步声,她见是严之默夫夫来了,忙站起身。   “雷声太大,怕是有些惊吓着了。”   见孩子依旧哭闹不止,严之默就近抱起了玉龙,姚灼则抱起了玉絮。   轰隆声不断,扰得大家一时都没了睡意。   过了一会儿孩子哭累了,又冲了些奶来喂。   十六也从窝里跑了出来,在地面上伸了个懒腰,跳上窗框,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   九月本来在桌子下面趴着,这会儿直接两只耳朵趴下去,紧贴着严之默的腿不肯走。   严之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怀里的玉龙却是个心大的。   喝饱了奶,被他晃悠着哄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咂咂嘴睡了。   唯独剩下玉絮睁着两个葡萄珠的小眼睛,亮晶晶地左右瞧。   与孩子对视了片刻,心头的那股焦灼,好似也一下子散去了。   深夜的直播间,原本已经因为严之默睡觉而陷入休眠。   只有一些游荡的熬夜党和时差党,偶然发现直播间重新开放,便顺手点了进来。   【宝贝好可爱,姨姨心化了呀!(捂心口倒地)】   【这个BGM不错,下雨+雷声,完美白噪音,决定开着助眠了】   【果然有了孩子就会失去完整的睡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沧桑.jpg)】   夜愈深了。   把孩子哄睡后轻轻放回小床,夫夫两人便会自己屋中睡下了。   虽加了外衣,可到底入春后熄了地龙,如此走了一圈,还是带回了些凉意。   两人在被子里一道依偎着,渐渐手脚都暖了回来。   枕着雷声止歇后的绵延雨声,很快便再次入了梦。   ……   此刻,同一片夜色下,千里之外的皇城也沐浴在一片大雨之中。   只是被雨水冲刷到的,不仅是这片城中的污垢,还有数不尽的血光。   当朝丽贵妃所出三皇子楚王,带兵入宫,妄图篡位矫诏。   怎料本该还在班师回朝路上的舒王,如神兵天降。   伴随着桓元嘉的正式即位,一场耗费无数人心血,折进无数性命的储君之争,至此彻底落下帷幕。   次日一早,有关的皇城的消息经由无数信使与马匹,奔赴传往各地。   信中所写,皆是同样一个消息——   先帝驾崩。   新皇登基。   作者有话要说:   1、“玉龙”出自乔吉《双调·水仙花》: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晴雪飞滩。   2、“玉絮”出自司马光《雪霁登普贤阁》:开门枝鸟散,玉絮堕纷纷。   ——   整数章完结失败(。)   —— 第121章   舒王桓元嘉登基后, 建元景安。   在后世的史书记载与野史传说中,他几乎是一个传奇。   其一,便是他终生未立皇后, 未开后宫。   临终前传位皇弟桓元明,开了立哥儿为帝的先河。且要求皇陵不封不树,无碑无刻。   其二,便是他在位时将国家的发展推动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生产力得到了长足发展,数不尽的发明与创造,皆在景安年间诞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些发明,据说都出自景安年间另一位神秘人物——兴平伯之手。   兴平伯乃是爵位封号,史载兴平伯本是名出生乡野的书生,后弃文从商。   因缘际会与皇帝相识,竟得重用。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百工农桑无一不精,献策无数,以一介平民身份,得赐爵位,初封子爵,后封伯爵,传袭子孙,其夫郎也被封一品诰命。   其家乡双林县的百姓甚至为他立生祠祭祀,感谢当年兴平伯说服时任知县,在双林县率先推广种植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在之后某年饥荒到来时,双林县不仅没有遭遇粮食危机,还有余力支援其它府县。   且自那之后,这些农作物彻底在全国各地得到普及,有了新品种主食类作物的补充与平衡,小麦、水稻的粮价也相应回落。   这些加在一起,也为这个千疮百孔,几近摇摇欲坠的国家,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数年的休养生息过后,日子愈发好过起来,渐有盛世之景。   ……   而时间回溯到如今,严之默和姚灼刚刚接过圣旨,对自己突然成了“兴平子”与诰命夫郎的事情,仍满满尽是难以置信。   圣旨所言,这是为了表彰严之默利农桑、献药方、救皇子、制火器等的功劳。   别的不说,单从桓元嘉登基以后,先是解决了篡位不成的楚王及其母妃一族,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明哥儿乃先帝七皇子的身份昭告天下一事便知,他对这位皇弟的偏爱与弥补之情多么明显。   不仅如此,还直接将整个合阳府给了明哥儿当封地。   一来是因为明哥儿在严宅生活日久,对合阳府感情深厚。   二来合阳府下的双林县,是率先种植新作物、推广新农具,且开始修建水泥路的地方。   桓元嘉希望明哥儿能跟着严之默学到一些相关的知识与技巧,日后长大成人,也可辅佐自己,成为国之肱股。   至于严之默,本就护佑合阳王有功,更是合阳王亲自认的义兄。   可以想见,泼天富贵,简直唾手可得。   然而这些,偏偏是严之默最不屑一顾的东西。   倒是在搞清楚明哥儿的身份与身世时,二人着实唏嘘了一阵。   据说,七皇子的母妃乃是一名被先帝意外宠幸的宣氏宫女。   得帝王垂青后,便封了一个最低品阶的淑女*,居于一处偏僻宫苑,且很快被喜新厌旧的先帝遗忘。   怎料,她竟仅仅因为那一次宠幸便怀上龙种。   宣氏自知,自己在后宫命如草芥,保住这个孩子并顺利生育的机会微乎其微。   她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活着,然而却没有瞒过圣宠正隆的丽妃的耳目。   但终究算她有些运气,在丽妃想要设计害她流产的当日,贴身宫女冒死去皇后宫中求救。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是先帝发妻,只是在当年诞下第一胎长公主时伤了身子,从此便体弱多病,甚少理事。   在后来再度怀孕,为先帝诞下唯一的嫡出皇子后,更是常年缠绵病榻。   可那日,谁也不知皇后为何动了恻隐之心。   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淑女,在跋扈的丽妃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之后更是一直庇护着宣氏,直至她顺利生产。   宣氏诞下一名皇子,便是直接封个美人都有可能。   哪知七皇子出生没多久,皇后的病情突然加重,很快撒手人寰。   宫里流传出七皇子命格不祥的传闻,都说是他克死了皇后,让先帝对这个带走了发妻性命的皇子,满是厌恶之情,当即就下令,赐死淑女宣氏,又将七皇子送去行宫抚养,甚至不许他名入皇家玉牒。   一个不入玉牒的皇子,根本就不能算是皇子,从而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丽妃本以为这么一个小小婴孩,势必早就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行宫,殊不知,一直有人在暗中相助。   而那个人,就是那时也不过年方七八岁的五皇子桓元嘉。   如此,七皇子,也就是明哥儿在桓元嘉的保护下长到六岁,却依旧在一次行宫走水的意外中被人挟持到行宫之外,欲杀之灭口。   后来赶到的暗卫除掉了刺客,自己却也身受重伤,无力将明哥儿送回安全的地方。   他临死前告诉了明哥儿一个去处,可后来桓元嘉去那里寻找,却没有寻到明哥儿的踪迹。   过去的一年中,桓元嘉一直在坚持寻找明哥儿的下落。   没想到他居然会流落至南地,又阴差阳错被严之默夫夫收养。   在早慧的明哥儿看来,自己出生起便尝遍天家冷暖。   待出了那四方城墙,流落民间,方见世情百态。   这世间有善有恶,有苦有甜。   想必日后再回忆起少时,这段在严宅当“明二爷”的时光,是其中最安宁的一抹。   ……   直播间今日也是出奇的热闹。   【没想到我一个看种田专区的,还能届到这么有出息的主播】   【这就是养成的魅力吗!今天下播我要去翻翻回放】   【默宝的经历让我想到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咱们灼哥儿都是诰命夫郎了!!呜哇哇我好感动!】   镜头画面中,明哥儿这会儿已换了一身亲王规制的礼服,腰佩玉带,头戴吉冠。   小小的人儿,却因这身装扮而多了几分严肃气质。   可一开口,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小哥儿。   他扶起对自己行礼的严之默夫夫二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道:“二位于我,恩同再造,怎可受此大礼。”   在一旁的合阳府大小官员见状,心里都是一阵艳羡不已。   今日之前,他们只知严之默乃双林县的一名富商。   说是富商,也未见得有什么深厚底蕴,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谁都未曾将其放在眼里。   哪知人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半个“皇亲国戚”。   今后有合阳王乃至当朝天子给其撑腰,还有谁敢不给严灼记一份面子?   事实上,后来的若干年里,严灼记的发展着实称得上一句顺利。   其原因并非严之默行使了什么特权,而是严灼记经营的产品,本就足够特殊,一经扩大销售范围,几成垄断之势。   短短数年前,原料更易得且售价更低廉的黄蜡,将原先民用白蜡市场的平衡彻底打破。   白蜡自然也未销声匿迹,只是为了与黄蜡竞争,不得不在降低价格的同时提高质量。   而严灼记仍在与西窗阁联手,不断新建、收购更多的蜡园,再将蜡园进行统一的管理。   改变了过去一些蜡农不科学的养殖方法,使得自家蜡园出产的蜡花质量与产量都长期保持在较高水准,广受各地的蜡烛工坊欢迎。   在这样的“内卷”之下,可以想见不久之后,蜡烛有希望成为大多数人家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除此之外,肥皂亦是严灼记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过去肥皂仅有两大种类,分别是卖给普通老百姓的枸桔油皂和加了各类中草药的美容药皂。   后来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数十种功效与香型。   原先时兴用的皂角、澡豆等,正在一点点地退出历史舞台。   在此之上的高端产品线,包含香水、精油、香薰蜡烛等在内的种种,在严之默得封爵位后,通通被贴上贡品标签。   京城的严灼记分号开业那日,现场高门云集,各家贵女与贵君,均已能在当日买到限量新品为傲。   在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后,严之默开始涉足其它行业,搭建早已在脑海中构想完毕的商业版图。   很快人们惊奇地发现了许多个“第一”,都与大名鼎鼎的兴平子有关。   第一家造纸坊,生产出的纸张价廉物美,导致书籍的价格也应声而落。   第一家水泥坊,其售卖的水泥可以盖房,可以修路,牢固又耐久。   ……   后来甚至开起了自己的酒楼,主营菜品是一道叫做火锅的东西。   一个金属制的锅子,可以根据个人的选择,分成两个格或是四个格。   每一个格子中都可盛放不同味道的汤底,再配合几十种涮煮的食材与丰富的蘸料,一下子风靡各地。   景元十年,严灼记正式被赐予“皇商”殊荣。   同年,新的商税规定颁布实施,延续百年,根深蒂固的“重农抑商”政策第一次受到动摇。   景元十五年,严之默晋“兴平伯”。   同年万寿节,皇恩浩荡,特许严之默携家眷进宫赴宴。   严之默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异世,还有机会进皇宫一日游。   两人今日进宫是随着合阳王一起,一家人所坐之位,周遭都是品级差不多的外臣。   严之默与姚灼秉承着低调行事,来一趟只为开眼界的原则,小部分时间正襟危坐,大部分时间认真品尝各类菜色。   姚灼吃了一块做成小鲤鱼模样的年糕后,低声对严之默道:“我尝着还不如如意居的点心铺子做的好吃。”   严之默也尝了一块,点点头。   宫宴大多只为了追求摆盘漂亮,菜肴都做出许久,放到凉了才上桌。   就拿这个年糕来说,边缘都有些干硬了,自然影响了口感。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敢小声交流。   但宫宴味道一般,宴会后半截的烟花却是令人不虚此行。   严之默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   他久违地叫了一声旺财,拜托他打开了直播。   五年前,严之默终于攒够了积分,开启了最高级的“黑金商城”。   他意外的发现,黑金商城里只有一类商品,那就是功能卡片。   严之默毫不犹豫地兑换了其中一张,获得了自行开启直播的权限。   据旺财说,其实勾勾平台数不尽的直播间里,能升级解锁“黑金商城”的主播少之又少。   故而很多人压根不知道,有朝一日直播竟然可以想开就开。   关闭直播的那一刻,严之默没什么特别的心情。   在那之后,他只有遇见觉得有意思或是有意义的直播场景时,才会叫出旺财开启直播。   比如这次的宫宴现场,就是久违的直播内容之一。   其余大多数时候,都过着仿佛系统不存在的普通生活。   即使如此,后台仍有人定期打赏投雷,将收益长期稳定在一个还算可观的档位。   旺财更是因为业绩优秀,升级成了高级系统。   现今时常被派去培训新手系统,给它们上一堂名为“如何打造爆款直播间”的课程。   但无论多少年过去,它面对宿主的召唤,响应速度仍是非常之快。   严之默看向那些划过的文字,直播间的观众们来来去去,一些最早的眼熟ID已经不在,却永远都有新的观众进来。   他默默看了许多条后,与直播间的观众们一道,赏了一场皇城的绚烂烟花。   满眼的火树银花,于天边绽放,坠落下的星雨,映亮如墨夜色。   期间,严之默在人群中悄然握住了姚灼的手。   这个动作在过去十多年里,他不知做了多少次,可每一次,姚灼仍会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十指交握,两人依偎而立。   姚灼听到严之默蓦地开口道:“再过几年,龙儿和絮儿都长大了,咱们便把生意交给他们,退休去四处游玩,好不好?”   他还记得自己曾与姚灼说过,想有朝一日去将九州四海的风景都一一看过。   既是为了与姚灼携手同游,也是为了弥补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哪里也去不了的遗憾。   姚灼在接连不断的烟花声中,侧首仰头,看向自家夫君被火光照亮的眼眸。   此时,严之默已经开始畅想。   “这些年,边关太平,不必担心北戎来犯,可以去瞧瞧大漠孤烟。两年前南边的海岛,也因为海禁解除而繁华了不少,我带你去沙滩吃烤海鲜。江南去了太多次,反而没什么意思了,不过春日里,合该再去赏一次花,坐一次船。到时候,咱们租一艘画舫,我在江水上,也给你放烟花看。”   姚灼轻轻颔首,温柔笑道:“怎样都好,只要同你在一起,哪里都去得。”   回应他的,是严之默愈发握紧的手。   这一句回答,像一句情话,更似一句承诺。   就如同他们已走过的,与未来将走过的晴雪与风雨,流年与四季。   直播或许会结束。   但你我人生漫长,声名不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完结,明天休息一天整理番外思路,周末开更番外。   目前暂定的内容:养崽日常、夫夫旅游、古穿今的现代生活。   感谢大家支持!!今天评论里发一波红包啦~(撒花花)   ——   下一本开主攻种田《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点点收藏,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