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福晋日常》 作者:箫一然 作品简评: 传说雍正还在潜邸的时候是个十分惧内的,放着一屋子美人不敢宠幸,却又不得不夜夜面对嫡妻那张“老脸”。四爷对此也不澄清,只用事实证明,能连着给你生五个嫡子的福晋不宠,你还想宠谁!本文有别于常见的清穿,男女主相处十分融洽、温馨。特别是九龙之间,淡化了夺嫡之争的阴谋诡计,更多的是各家十分接地气的日常里短。是一本值得阅读的好文! ===================== 第1章   穿越到清朝的第三天,萧歆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己以及周围的情况。   她穿进了一个叫乌拉那拉氏的嫡福晋身体里,老公叫胤禛,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叫弘晖。在侧福晋李氏生下第三个儿子的时候,终于把自己给怄死,然后萧歆就赶巧进来了。   不管这个清朝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清朝,这个四爷是不是那个四爷胤禛,又或者说萧歆穿的只是一个平行空间。好在她也是穿过几世的,对于大环境基本大同小异的古代,适应能力还是可以的。何况她还有一个空间,别的不说,一眼调理体质的灵泉,一眼美容养颜的牛奶泉,至少可以让她身体健康的在这大清朝的后宅里过上真正意义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至于老公宠不宠的倒是无所谓,第一她的身份是嫡妻,别人也不敢轻易来招惹,第二她只要把弘晖这个儿子养好,熬走四爷,她就可以当太后。所以说,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总比第一世不是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第二世不是吃草中毒就是吃草解毒的日子要强。   所以对于来了几天也没见过传说的四爷,萧歆并没有什么失望的,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儿子。因为历史上的弘晖可是八岁就没了,他这如今都七岁了,如果不好好养着,真的给折了,那她这个光杆福晋这辈子估计真没什么指望的了。   所以也是在弘晖去上课的时候就把伺候他的人都叫来询问一遍,至少也要先了解清楚这孩子的起居规律包括饮食习惯。   等到一通了解下来,萧歆都忍不住要说一声乖乖,这哪里是一个学龄前孩子该有的样子,夏天早上五点起来,自己先在屋子里念一个小时前一天学过的文章,再做一个小时的运动,然后给爹妈请安,就去上课了,课间吃点点心就算是早餐了。   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萧歆也观察了几天,饭量很小,对菜色更是没有要求,基本上都是以素菜为主。   从原主的印象中可以得知,这个饮食习惯都是在四爷的潜移默化下行成的。早年养在后院的时候也是一个肉乎乎的小娃,如今长大了,反而越养越瘦。   萧歆也不是怪四爷自己惯常食素,把孩子也弄得营养不良。这在古代人眼里,吃素对身体是极好的,要不空门中人为什么总能高寿,而且一生还鲜有病痛。但这对大人来说是有益,对孩子未必就是好的。   就算萧歆不懂医术,也能直接从气色上看出来,弘晖就是太缺乏均衡的营养了。所以等他下课了回来吃饭的时候,还让人依着他的口味煲一些比较清淡的汤水,再往素菜里加些海米之类补钙的食材,而像一些寒凉的食材则渐渐从菜单上剔除,不动声色的调整回健康的饮食状态。   不过弘晖也是个敏感的孩子,即使萧歆再小心翼翼,也被他察觉了到什么。这天回来用饭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惶惶不安。   弘晖的确是有不安的,下面的奴才都在传,额娘竟亲自下厨了!若是普通百姓人家也就算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主子不是擎等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只是弘晖不知道的事,萧歆还的确没真的动手,只是监督。却架不住下面人疯传,传的多了,自然也就变味了。   想了半天,弘晖忽然有点开心道:“隐约听戴先生说阿玛过几日要下江南一趟。”   萧歆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弘晖的眼神就有点奇怪。这孩子是缺心眼吗?大热天出远门,是盼着他爹去遭罪呢?   听说,那个四爷,可是最受不了暑热的人,每年仲夏都得中暑几回才行。   就算南方不比北方炎热,但到底是大热天出门,哪里会有自在可言。   弘晖也不懂了,以往只要阿玛出门额娘就高兴。听好事的奴才嚼舌根,这叫自己得不着人,别人也休想落了好。更不好听的说是主母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家磋磨妾室。这些,他从来都是不信的,他只知道,阿玛每次出远门前都必然会到额娘这来一趟的。而额娘也能开心上一整天。   看着都快把头埋进碗里的弘晖,萧歆错开了话题,“别一劲儿的只吃青菜,”这便给弘晖碗里夹了一块肉过去,不管多少,吃点是一点,“额娘还盼着咱们的大阿哥以后跟着出去围猎的时候能够打的着猎物呢。”至于不巴巴图鲁的,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跟个弱鸡似的,估计连弓都拉不开。身体底子没打好,就算平时练功再刻苦,也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对积极性也是一个打击。所以,吃好饭比什么都管用。   “就像大伯那样!”   瞧那亮闪闪的星星眼,显然是把直郡王当偶像了。好在那位四爷没在场,儿子不崇拜老子,多少有点打脸。   萧歆点了点头,“但是你要是一味的挑食可养不出强健的体魄。”吃这种事情,还是要他自己配合好才行,都这么大了,一个劲哄骗也没意思。桌上虽然每餐都会上几道荤菜,弘晖却很少下筷子,所以萧歆现在也是有点急了,你想让弘晖自己主动,好像有点难度,这便给他夹了一块鹿肉过去。   弘晖虽然不习惯,可又不想逆了萧歆的好意,不过是几不可见的噘了下嘴,筷子到底朝酱香鹿肉伸去。   晚上萧歆早早的就洗漱好躺下,古代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入夜后消遣娱乐的很少,大多数人基本都是饭后就上床睡觉了,这对于美容养身来说,绝对是好的。   而且经过了三世,萧歆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   这边刚开始迷糊,外面突然传话进来,道是四爷要过来了。   萧歆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这是怎么个意思,不是已经失宠很多年了吗?这会过来是什么意思?侍寝更说不过去了,后院里年轻貌美的还有一水呢。   这样混想了一下,陌生的脚步声就到门外了。   嬷嬷也是见萧歆没有一点动作,急了,拿上梳子就要给她梳头,要不这个样子见主子爷,可是有失福晋往日的尊容。这边嬷嬷才要上手,没想到却被萧歆给止了,“这黑灯瞎火的,打理给谁瞧呢,又不是新人,老夫老妻的,谁不知道谁。”   本来就是一句打趣的话,偏巧让进门的四爷听了个俱全。   作者有话要说:  为免大家没有看到文案上的排雷提示,在这里重新提一次:   ①所谓雷有千千万,谁也不能保证哪一个就触到大家。本文女主穿越几世只是大设定,这里还以正常成年人为主,不要期待她有千年老妖精的思想以及手段。这就是本文女主的设定,务实,平凡,后面给四爷生了好多孩子。   ②群视角的写作方法并不是谁独创的,清朝的大小事件很多都是耳熟能详,要批判请不要以偏概全,故事不是看两章就能得出结论。   ③故事中许多事件来自国宝档案关于清宫的特辑,都是十分严谨的。角色的人设创意来自雍正王朝。当然小说,肯定有许多地方需要根据剧情而调整,包括时间线,人物出场顺序,所以请勿考据这个角色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问题,真的考不起,谢谢。   ④作者的文笔限制了写作水平,有人不喜欢也是人知常情,但还请理智看文。文中的角色包括剧情走向,作者都有大纲,提议可以有,但作者写作就是一个坚持的过程,意志不坚定,写出来的东西也必然是一锅乱炖。您要是不喜欢这个故事,也请不要特意留言告诉我,感谢! 第2章   四爷也是第一次听到乌拉那拉氏这样说话,除了新鲜,还有一点不可思议。这人可是以贤惠闻名的一个人,为了平衡好后宅,早年可是硬把人往外撵的。就算这几年彼此疏远了,每个月初一十五还不是会准时回来,就算一个睡里屋一个外面,该给的体面,四爷也从来没少过。   如今这是怎么了,终于受不了了?要把本性露出来了吗。   四爷抬眼看去,被烛光那么一晃眼,竟也看的有些恍惚起来。   这都多少年了。除了新婚那段时间,哪日来正院乌拉那拉氏不是穿戴齐整,规规矩矩的见礼,就好像那些要上朝的官员一样,板板正正的,半点情趣没有,哪里还有夫妻该有的样子。   哪怕每个月都会碰上两面,但说实话,四爷的心压根就没在这里。倒不是因为惦记着别个,实在跟这人热络不起来。   如今再看这素颜薄衣的,却似回到了那年仲夏夜。那时候他们不是也情意绵绵的,为了能够早日生下嫡子,恩爱的彼此眼里都装不下别的,说是郎情妾意也不为过。   萧歆也不理杵在那儿出神的四爷,只吩咐屋里伺候的丫头,“还照常例给爷准备行李就成,还有那解暑的茶包多带一些,酸梅膏也备上两罐。”回头看了四爷一眼,“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夫妻嘛,内里再不合,面上总是要给人和谐的样子。   不想四爷却坐了下来,“待会儿再说。”俨然一副有私房话的样子。   萧歆也是没想到四爷这个过场走的这么认真。在她看来,原主其实就等同于被打入冷宫,实在没必要再关起门来装恩爱,相信满府的下人也是看的真真的。   “今儿是初几来着。”心里忍不住想替原主出口气。   而且,眼见丫头们拾掇的差不多了,再不把这位爷撵了,待会伺候的都退出去了再相顾无言岂不是更尴尬。   只是没想到……   “回福晋话,今儿刚好初一。”嬷嬷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怎么的,竟然睁眼说瞎话。   那位更是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似乎在说爷知道你希望爷留下。   萧歆只是觉得有点脸疼,可哪里还敢再说出什么更放肆的话。虽说这大清的福晋轻易休不得,但要给你不自在还是很容易的。这便让人紧着拧了帕子来给四爷擦把脸先。   嬷嬷也是伺候人伺候了几十年的人精,哪里看不清这里面的眉眼官司,等伺候好还赶紧的把人都秋风扫落叶似的遣退了。   萧歆也是觉得尴尬,原主跟四爷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就算以前刚嫁进来的时候不懂事,使使性子,四爷觉得新鲜哄着你玩玩,没道理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有哄你的义务。况且她也不可能在装了这么多年的高冷后又突然回归天真无邪。而且这人来后院真的只是纯粹的睡觉而已,用他自己的话说,后院不应该有太多纷争,合该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地方。   “爷可要吃点宵夜,今儿新进了一些菌子,妾身同弘晖吃着都觉得新鲜,给您下碗面吧。”萧歆也是硬着头皮说的。不管四爷有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至少她能趁机走开一下,省得面对无言。   四爷就朝萧歆看去了,前几日他就听说福晋亲自下厨的事了。   当时也就好奇了一下,以他对乌拉那拉氏的了解,她对于打理家事的热忱,可比对关心他们这两父子高多了。   如今见这个架势,好像也不是闹着玩的,这便浑不在意的说道:“有奴才呢,让他们做去便是。”对于吃,四爷素来没什么热忱。不过是今天白天没怎么进食,便也随她去了。   萧歆又看了眼径自解衣的四爷,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这个架势,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妈呀,她是不是应该在面里加点特殊作料。   等四爷把整碗面食吃尽,本来还想着说两句好听的,毕竟这面的味道还是挺合口的。可是一看乌拉那位氏那笑话的样子,便清了清嗓子,转口道:“爷不在家这些日子,少给弘晖吃荤腥的,他的脾胃虚,不好克化。”   萧歆呵呵陪笑着应是。心里想的却是人都说吃人家嘴软,您这倒是吃人家的还嘴硬了。不过也不打紧,反正给你吃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待会儿你便好好享受就是了。   萧歆正腹诽着,四爷又道:“时候还早,陪爷出去走走。”消食还是其次,其实也是因为久没处在一起,都要忘了两人是怎么相处的。   自己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依稀记得刚大婚那会儿福晋倒是个活泛的,两人互补着,日子过的倒也合意。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了。可感情这事谁又说的清,远着久了,不就淡了。至今他都没想明白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看着那递过来的手,萧歆感觉出四爷这是在……卖好吧!真是稀了个奇,高冷的四爷还会做这举动。   好吧,自鸣钟也才走到八点,大夏天的的确不算晚,且陪你去消食吧。不过手牵手的,还是免了吧。萧歆不过很自然的把手伸到桌上去把团扇拿了过来,然后先到门口去等四爷了。   只是这花园都已经走了好几圈,这位大爷仍是一言不发,背着手,走得漫不经心。   “今晚,爷很舒心。”冷不伶仃的,四爷来了这么一句。   萧歆听的没头没脑。   四爷停下来,要说什么,又从来没说过什么哄女人的软话,这便看着萧歆的眼睛,拨弄了下披在她肩头的头发,“这样就很好。”   年纪也不多大,二十出头的人,整日打扮的老气横秋的,便就是他不怎么在意这些,瞧着也是沉重。   萧歆有点小别扭,就算跟原主是老夫老妻,但对她来说四爷真的就是个陌生人,刚刚到现在加起来还没超过十句话,就做这么亲昵的举动,还有那个眼神,真的不是她想太多,要是这会儿不是在外面,估计就要吹灯放帐上大保健了。   不过可惜了了,这么好的良辰美景,奈何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冲撞了过来。“贝勒爷您快去瞧瞧吧,三阿哥竟是有些不好了。”   四爷猛的回头,“白天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不怪他紧张,这都已经折了两个儿子了,三阿哥生下来的时候也是比较弱的,这好不容易熬过了满月,才慢慢有了精气神,最是经不起半点病痛的时候。   那丫头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奴才们是千小心万谨慎,不知怎的,三阿哥傍晚的时候就没什么胃口了,没吃两口就困了,刚刚却是又吐又泄了起来,侧福晋慌的完全没了章程,只在那抱着阿哥一个劲的哭,贝勒爷快去瞧瞧吧。”   四爷是真紧张了,皇室的子嗣夭折的实在是太多了,哪年不得折上个把。只是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痛心疾首,这便没顾上再跟萧歆说什么,转身就大步离去。   萧歆的眼睛就亮了,除了不用费力就把四爷请走这事让人欣喜,还有大概就是,侧院的丫头上正院来为什么不经过通传就直接撵到他们跟前了。这是不是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反应出,侧福晋之所以得宠,其实也是耍了不少手段吧?要不能连着生了四个。   这个时候萧歆才意识到,或许当这个主母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女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是事非场。就算你不去惹事,却也架不住别人要来惹你啊?   第二天萧歆才听陪嫁的王嬷嬷说,李氏的那个三阿哥折腾了一宿,太医都请了两回,起先连药都喂不进去,黎明的时候才稍消停了下来。听那口气,竟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萧歆敦促着弘晖吃早饭,头也没回道:“待会儿嬷嬷就带些药材过去瞧瞧,再看看三阿哥情况如何,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不拘要人还是药。”亲自卖好还是算了吧,该做的不亏待就行了,那些说妻妾之间和睦相处的都是扯淡。   “额娘不去吗?”弘晖奇怪道。以前但凡侧院的姐姐身有不适,额娘必然会亲自过去看望。   萧歆把一个刚剥好的水煮蛋递到弘晖手里,“有你阿玛在呢,额娘就不去裹乱了。就是你也别去。”小孩家家的,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别到时候让人拿去当枪使都不知道。   王嬷嬷瞧了瞧萧歆,什么也没说。她觉得福晋这是真的豁达了。本来嘛,哪有当家主母对妾室这般的好法,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不需要事事周全到如斯地步,不争宠固宠也就罢了,对庶出的几个小主子一点不比对自己的差。别人倒是都说一句贤惠了,却也没见贝勒爷一句好话,就连侧院那几位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她说,都是惯的。   萧歆可不知道王嬷嬷心里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要是真过去不是很膈应人嘛,老公陪着小老婆孩子,自己巴巴的过去,这是去看老公呢还是看老公跟小老婆生的孩子?   但是,对弘晖肯定不能用嫡庶有别来区别对待,要知道咱们的康熙皇上可是以仁孝治天下,最是看重父子兄弟一家亲,甭管嫡庶,在他看来都是亲亲好兄弟。是亲的就得相亲相爱。   所以,“你自个儿且还在调理身子,虽说吃的是药膳,到底带了一股子药味儿,去了还得让人防着你有什么病气,免得过给你三弟。到时候你不自在不说,下面的奴才也跟着作难,没怎么就罢了,要有个好歹,是能赖你好心好意去看望弟弟给害的?少不得还是下面的人遭殃。你皇爷爷可是常说,要善待下面的奴才,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对待生命还是要有最起码的敬畏心。”   弘晖听的一楞,随即便认真道:“儿子记住了。”   萧歆握了握弘晖的肩,“额娘的意思不是让你疏远自己的兄弟姐妹,只是他现在还小,有那么多人精心照料,又有太医守着,不消两日也就无碍了。若是大伙一窝蜂的围过去,人多口杂的,对他未必就好。”   “就像先生说的,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其实就是一个道理。”   萧歆笑了笑,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富贵人家总爱小题大做,也许只是小症候,这样兴师动众的,本来都不用吃药的事,太医要是不开出两副药,显得不重视似的。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就是能随便吃药的呢。   等到弘晖回前头去上课的时候,四爷就略显疲惫的进门了。 第3章   见着四爷一脸疲惫的回来,萧歆就抿了抿嘴,她自然是不能笑出来的,幸灾乐祸是一回事,等下要是被误会在笑话三阿哥,这个罪名她可就担不起了。而且看四爷这模样,想必一夜也是煎熬,她给面里加的那点料可是在大神农世界里的泻药,虽然用量极少,不至于整夜跑肚,但是绝对能让人整夜不舒服的。   这便贤惠地表示要去给四爷弄点早点来吃,省得处在一起干瞪眼。不想他倒是随意,把桌上剩下的早点小菜囫囵个儿的扫荡一空就算是解决温饱问题了。   “爷要不再去卧一会子,补个眠。”   四爷闭眼捏了捏眉心,“给爷揉捏揉捏。”犯困还是其次,头疼。   萧歆就看了四爷一眼,这果然是封建社会,不管多久没处在一起,也不管还有没有感情,对男人来说,女人就只是伺候他用的。所以他压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扭,照样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可萧歆总能说我不会吧,这还是夫妻呢,没道理为这闹得不可开交。   四爷闭着眼,迷迷糊糊说道:“爷出门的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劳福晋多费心了。”   萧歆心说,原主管了这么多年了,就算要撂挑子也不能捡您不在家的时候。嘴里却说,“爷只管放心,妾身还依平时那样闭门谢客。”省得有些想巴结四爷巴结不上的官员,就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让内妇来走她的门路。   四爷似乎很满意,微微掀了眼睑,看着萧歆精细的下巴,“你也别只顾着应对上下。”原先的瓜子脸,这会看起来越发的尖瘦了。   哎哟我的四大爷,原来你也会关心人呢?真是看不出来。   四爷接下来却说,“爷倒是无意插手后宅,你要是真不想周旋其中,大可交给林嬷嬷去打理,她虽然不大管事,经管后宅还是得用的。”   萧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其实挺不感兴趣跟后院那些女人打交道,倒不是怯,实在是懒得为了一个男人去假意维持和平,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的自在。至于请不请安,还真是更没必要了,面和心不和的有什么意思,不定在心里怎么咒呢。而且几个女人假惺惺的坐在一起能说什么,除了孩子还不是男人,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膈应人。   萧歆原先也有盘算,以后都不用她们来请安,有这功夫还不如在她们在自己屋子里多念两页经,算是积德了。反正四爷那里也有一个小佛堂,女人们响应他的一片虔心,也是很说的过去。   四爷这会儿提起了,倒是再好不过,“林嬷嬷能干,妾身也是早有耳闻的,她又一心的扑在前头替爷料理起居事务,倒是不太敢劳动,如今听爷这样说,那是再好没有,等找个时间一定好好同嬷嬷说说,请她来帮衬一二。”四爷的人,再怎么样也是要给脸的,不能他说叫来,就一味的自以为是了。   四爷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歆,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继续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便放松着睡去了。   这时王嬷嬷才悄悄进来附耳说了句话,道是两位格格来请安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萧歆先打发了嬷嬷出去,替四爷盖上一层薄被,才出去见小老婆们。   萧歆以为来的人会有年糕,毕竟这个时间点,她也差不多进府了,没想到却不是。   来的是钮钴禄氏和武氏。武氏且先不说,这个钮钴禄氏可了不得,她就是弘历那个不孝败家子的亲妈,未来的那位熹妃是也。   若单论模样,倒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为人看起来也挺谨慎的。进来半天都没怎么主动说话,都是武氏在言语,她偶尔附和,看起来像是个不会拿主意的主,其实心里门清。不过是拿武氏当枪使。   萧歆暗自观察了一番,武氏又笑道:“福晋也知道,爷这趟出门,时日定是少不了的。又是去那鱼米之乡,听说那江南的女子自成一色,与咱们这京城里的又不一样。又会唱小曲,又是裹小脚的,很是擅长缠磨男子。咱们爷可是去办正经差事,若是在这上面耽误了。”   萧歆吃着茶差点没喷出来,这怎么话说的,合着四爷去江南就直奔勾栏院了不成。但凡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还缠磨,说出口的话都不过脑子吗?怪道钮钴禄氏只坐着不言语,这枪也忒好使了。   她们的来意萧歆自然是懂的,但她能怎么说,既然怎么说都让人膈应,那就没有接茬的必要。这便看似没听懂对着钮钴禄氏道:“你们那边离着侧福晋近,她这几日为孩子的事没少劳累,若是没什么事就常上门去陪她说说话,关照孩子一二。也好过来我这儿应景,空落落的,除非你们也爱抄经礼佛,那倒是可以作个伴的。”   钮钴禄氏唯唯听着称是,竟也像是没听出话外音一样。   但是这话可把武氏唬了一跳,她再蠢也听出了福晋的言外之意。她们几个是有事没事爱去李氏的院子串门子没错。可是,谁当她们想去惹红眼病啊,还不是因为李氏得宠,爷隔三差五的总往她那儿去。她们也不过是借点光凑到爷跟前,好让他能不忘了自己。   谁还没点私心了,这有错吗?   但这话,她一个被主母打死都掀不起浪花的格格可不敢轻易说出口。就是想,也得偷摸着来。   如今被福晋这么赤条条的挑到明面,摆明了就是对她们有意见了吧?看来,福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想着,不免觑了眼钮钴禄氏。   被萧歆这么一打岔,二人哪里还敢再提原本的打算。一盏茶还没喝完,就都坐不住,借口离去了。   萧歆耻笑一声,还没腹诽四爷呢,他倒是不声不响的出来了。   四爷哪里就能大白日的在家窝觉,不过是打个盹补点精神,过会儿还得进宫见太子。   “怎么,恼上了。”要是他没看错,福晋刚刚那个笑可不太好。   萧歆也不掩饰,本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他不问她只装不知道,这一问,她就忍不住要挑破了,“两位格格怕爷路上寂寞,这是来请缨陪驾呢。”要不是男人的德性,女人敢这么自做主张。   四爷一噎,这阴阳怪气的,是醋劲儿上来了?随即点了点萧歆,竟也有点懊恼,“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爷是什么身份也敢用陪驾这两个字,就是在自己家里也需得谨言慎行才是,平时的稳重都哪去了。”   萧歆也是没想到,被四爷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后怕起来。自己才前还在盘算把这里里外外的人整顿一遍,受不受用暂且另论,只是这里面有没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安插进来的就很值得深思。要不真是说句话都得提心吊胆。   四爷见萧歆有悔意,便也不再纠缠,只缓和了语气道:“爷若是去游玩,第一个就带上你。”   萧歆正替四爷扣扣子,听这话不免瞟了他一眼。这么好听的话说的一本正经的,谁信。嘴里却说:“您还是别拿妾身逗闷子了,有那新人呢,带妾身这张老脸出去没得让人笑话。”孩子都七岁了,她可不就是旧人。   “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牙尖嘴利的。”四爷审度着萧歆还不算,上手就揩了那还没上妆的脸颊一把,手感竟是挺好的。而且这么近距离看去,他的福晋还和刚成亲那会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是个娇羞的,现在真是越发的……得劲儿了。   萧歆既然不能像四爷那样的动手动脚,便在言语上越性了一回,“瞧爷这话说的,我不也不知道爷还会这般的挑逗人呢。”说着还一本正经提议道:“要不还是遂了两个格格的心愿罢,免得爷又去外头招惹别个人家,回来又得惹一屋子女人眼泪。”其实这才是原主跟四爷的相处方式,要不这些话萧歆也不会说的这么顺溜。   “我瞧你是越发的来劲了,啊。”四爷手一揽,整个就将萧歆给提到了自己身上。   萧歆重重一怔,盯着四爷那双含有笑意的眼眸,她只有一个念头,其实这位也是很好哄的吧?原主明明跟他相处的很好,硬是把一手好牌打烂也是奇葩了。   “爷,时候差不多了,该……”苏培盛在外头提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到点提醒他出门,没想到却撞上了这么粉红的一幕,不知道这会儿再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来不来得及。   不过他这会儿的脑子里还有一个念想闪过,瞧这情形,福晋是要复宠了!四爷咳了下,这才放开一脸懵圈的萧歆,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是在往外走的时候,几不可闻的在萧歆耳边说了句什么。   等萧歆回过神来的时候,四爷早就走远了。只是在回味他刚刚耳语的话时,一秃噜嘴就骂了句色胚子。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之前都多久没来这里陪正牌老婆了。好嘛,这算是被她歪打正着了?可谁要伺候你啊。   虽然这样想别人也干预不了,真要付诸行动还是有难度的。   偏偏,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像是捡了金子一样的高兴。   那不,就连王嬷嬷都一副中了大奖的样子。自从四爷出门,就开始在那忙叨着重新换了一遍床上用品,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福晋早该这样了,咱们的贝勒爷一直就是个重情意的,即便冷落了您这些年,心里始终还是有您的。”   萧歆撇嘴,合着不是找你啪啪啪,你当然说的轻松。嘴里却忍不住吐槽,“真要是有我,又怎么会跟别个可劲儿了生孩子。可见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就那样了。”还是替原主不值。   “姑奶奶啊,这话可再说不得。”   不等嬷嬷继续,萧歆就已经满口答应了。她哪里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哦,合着四爷才刚刚开始要给你脸,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就是宫里的娘娘,也从来不敢这么抬举自己。就是到了现如今贵为妃位,也是本本分分,谨小慎微,这才是长久之计。   却不是夫妻的相处之道。   你看康熙他爱过谁了,年轻的时候跟赫舍里皇后也算是共患难过来的,感情好那是理所当然的。可要不是她去的早,徒留念想给康熙,相信活到这会儿也是只剩满满的糟心。   当然,道理谁不懂,有的话就是好说不好听,萧歆也是知道嬷嬷是自己人,才会在她面前肆意。   等到晚上,王嬷嬷很是用心的让萧歆泡了个香汤。就连屋子也提前熏了四爷喜欢的味道,这会儿再开窗一通风,香味似有若无,倒也沁人心脾。   只是在等了半晚上也没等来四爷,反倒是等来了自己身上的好事。 第4章   萧歆心里欢喜,面上也跟着下人表现出一副错失五百万大奖的样子。   桂芝是近身伺候的丫头,她同王嬷嬷都是乌拉那拉氏从娘家带过来的,跟别的奴才还是有所区别的。   见萧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桂芝还怪可惜道:“真真是怪事,福晋这都吃了多少苦汤子调理了,往常也没个准的,怎的贝勒爷才回来倒是又按常理出牌了。”   这丫头这话说的,萧歆也是哭笑不得,随口扯道:“大约是运道还没好转。”   桂芝却很以为意,把萧歆换下的衣服拿出去,就匆匆找嬷嬷说道去了。再回来却带回了一个她认为不好的消息,四爷又去李氏那儿了。   乌拉那拉氏女红做的不错,萧歆正在灯下做荷包好熟练她的手艺,乍一听还以为是孩子又怎么了。   没想到桂芝却愤愤不平道:“哪里就有那么多不好,不过借口绊住爷罢了。”气的,好像被抢老公的人是她。   这里面的官司谁不知道。只是,“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萧歆可没有把心腹当好姐妹对待的爱好,是以说话的口气也严厉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她是主你是仆,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才是安身立命的资本。罚你三个月月奉,你可服。”   桂芝倒是甘愿领罚,但是萧歆却觉得这个丫头太浮躁了。就刚刚这事要是让有心人听去,再编排上一番,就有她受的。   这边还在想着,弘晖突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看那一脑门子汗,竟连鞋也没穿好。   “怎么了这是。”萧歆丢下针线立马就将人给搂住,隐约还能感觉到颤抖。“没事了没事了,额娘在呢,不怕不怕。”轻声哄着。   桂芝在外头问追来伺候弘晖的小太监话,得到的却是被梦魇惊着了。   等到弘晖情绪平复了下来,萧歆才再柔和问道:“可以告诉额娘做了什么梦吗。”这么大的孩子,最是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弘晖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却还是强忍着,最后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说,“我梦见额娘你不要我了。”那个悲伧,仿佛真的死了亲妈一样。   萧歆的心跟着钝痛起来,潜意识里原主的悲伤开始无端作祟,竟也跟着红了眼。“傻孩子,额娘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不怕啊,额娘哪也不去,就陪着弘晖。”   弘晖却似惊魂未定,扑进萧歆怀里紧紧的抱着,“额娘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要我。”   “额娘答应你,额娘还要看着咱们的弘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你可是额娘的心头肉啊,我怎么能舍得下你。”这话,萧歆说的很奇怪,就好像代替乌拉那拉氏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四爷回到前院的时候,嬷嬷正要摆饭。突然就听说李氏那儿又有事了,竟是大格格也病了。   四爷如今可就剩这一个闺女呢,宝贝的什么似的,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听说她病了,顿时心急如焚,连口茶也没顾上喝就赶了过去。   太医看了以后,虽然不是什么大症候,四爷还是不放心这么离开。   这一守,竟也过了小半夜,原本想着宿在侧院就是了,不料桂芝突然跑来说大阿哥被什么惊着了,福晋怎么也哄不住。   四爷这便又一刻不得闲的往正院撵,才进门,就瞧见那对母子正在抱头痛哭,情状好不凄惨。   “这怎么话说的,孩子哄不好也犯不着跟着他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四爷说着就要把弘晖抱走,“来,到阿玛这儿来。”   弘晖还在半梦不醒中,哪里就能让人把他跟额娘分开,死死的搂着萧歆脖子,直嚷:“不要抢走我的额娘。”竟是惊惧非常。   萧歆一边抚着弘晖后背,一边哄着。等他慢慢安定下来了才轻轻晃着身子,对四爷道:“就这么着吧,他也是吓坏了才会如此。”这才把弘晖梦魇一事说给四爷听。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好端端的也没个缘故,怎么就会被梦魇纠缠了?“你可是同他说了什么。”知道弘晖依赖他额娘,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四爷接到前院去亲自教养,这点他们夫妻之间一直就没达成共识过,所以四爷才会有此一问。   萧歆不禁要笑,“合着爷说这话的意思,是我成心让弘晖不好了?”而这为了什么,不就跟李氏差不多了。想想就让人生气,就是原主都不会拿儿子来做借口,她才来几天啊,就这么巴望着四爷过活了?   四爷就被噎了,“爷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你这是要做什么,给爷下脸子?”话虽然这样说,四爷倒没有恼怒的意思,他觉得夫妻之间有的话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猜来猜去的好。   萧歆刚刚也是急了,这会还缓和了说,“妾身这不是气不过,没有爷这样说话的。我就弘晖这么一个儿子,盼着他好还来及,怎么就能拿他的事来辖制爷呢。何况这都多少年了,就是要这样做,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才来做吗?”真要是会耍这手段,还有李氏她们什么事。这话,萧歆却是没说出口的。   四爷见福晋愿意说,倒不至于再僵着彼此下不来,便道:“撇开手段不手段的,关乎孩子的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爷。”嫡长子,他比谁都重视。   萧歆就觉得这位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冷情,“这可是爷说的,到时候再说妾身矫情,我可是不认的。”   四爷抿嘴,就觉得眼前这女人吧,仿佛又回到了刚大婚那会儿,说话也没个顾及,又爱惹他。你要说她越性吧,倒也还不至于,就是又真诚起来了。   其实每次进宫额娘都会说,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哪里就没有半点磕碰的,左不过是相互多点体贴,彼此谦让,没那么多不如意的。这样一想,倒是忽然觉得肚子饿的厉害,竟是回来到现在还没正经进食。   等把弘晖安顿好,萧歆就吩咐厨下,用上好的牛腰条做的酱拌了一大盆杂粮面,就着熬了半日的乌鸡汤,直接就把四爷给吃撑了。   “下次少做点,够吃就行。”四爷漱了口,去看了眼在床上已经睡沉的弘晖,“叫嬷嬷抱回去睡。”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去阿哥所了,别说皇额娘,就是亲额娘也从来没这样对过他,如今这一辈的阿哥真是一个比一个娇气。   四爷就觉得是自己给的磨砺太少了,孩子才会这样动不动就要找额娘,姑娘家还好,男孩子就太过娇气了。   萧歆可不知道这位在打什么主意,“由着他吧,挪来挪去也睡不踏实。”主要是我现在也伺候不了你,把儿子放这里才能防止你的荷尔蒙泛滥。   四爷这会儿被孩子的事折腾的真没心思多想,只是点了点萧歆,“你就惯着吧,等管不住就有你哭的。”   萧歆却笑着笃定道:“不是还有爷管教着,且坏不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你爱听我就能专捡好听的说。   四爷挑眉,这高帽戴的,似乎还挺受用的。   因着再过一日就要出门了,第二天一早太子又派人来叫四爷进宫说话了。四爷倒是不想搭理,可这不应承着,又怕太子会做出更没王法的事来。   萧歆替四爷掸了掸肩,理了理襟,“爷大概几时回来。”也好决定留不留饭。   四爷只说了句,“不用等了。”就匆匆走了。   萧歆看向从醒来就明显开心到现在弘晖,“吃好了吗。”就算再纵,课还是要上的,不好好读书 ,将来哪里轮的到他当皇帝。   弘晖却蹭过来拉着萧歆的手说:“儿子晚上想早点回来。”阿玛就要出远门了,弘晖这是不舍了,可是又不敢直接跟阿玛说什么,还不如晚上回来早点多看几眼。   萧歆摸了摸弘晖的头,可怜见的,从小虽然养在原主身边,却一直是由奶嬷嬷带着的。   四岁上又被四爷带到前院去,小小年纪就被迫学着独立,明明渴望父爱,却每每在看到四爷的时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哪里有父子该有的样子。   萧歆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那就好好跟先生说,回来同你阿玛说说话。”   孩子长的可快了,这个时候再不弥补,一眨眼可就长大了。到时候你想让他陪还不定会搭理呢。   等弘晖带着愉悦的心情去前头上课,就有人来报,道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来了。   萧歆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就原主的印象,她其实是挺不喜欢八福晋的。不说立场不立场的,可能是俩个人气场不合,所以虽然住在隔壁,平时没什么事基本是不往来的。如今这人连个拜帖也没有,说来就来了,看来还真是个随心所欲的。   萧歆虽然琢磨不透这位手段了得的八福晋是什么来意,还是去换了身衣裳出来,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把人撅回去不是,而且这日后早晚都会碰面,见了也好探探她的根底。   “怎么捡这大热天的出门,小心中了暑气。”看着进门的八福晋,萧歆笑着说,转头就吩咐人奉上加了今年的新蜜的凉茶。 第5章   妯娌俩相互见了礼,八福晋就拿出帕子一边擦汗一边打量萧歆,嘴上没停的说道:“我说四嫂,你也甭强颜欢笑了。我又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就是同你排遣一二来的,省得你老闷在心里,如何得劲儿。”   话虽然这样说吧,她发现今天看着四嫂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   啊,她竟然没上妆吗!这真是奇了,要说四爷不在家邋遢一点也就算了,可这四爷不是还没走呢嘛,果然自己没猜错,这夫妻二个昨晚是闹翻了。   只是这不瞧不打紧,一细瞧起来,四嫂这皮肤可不是一般的好,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脸上竟然还没有一点瑕疵。这真是,太没天理了。   萧歆有点蒙圈,她做什么事了要强颜欢笑。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两家挨的太近了,而且就他们这些人精,谁不在谁的墙根下插上两个眼线。但凡多个心眼的,一点蛛丝马迹也能捕风捉影。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想通这点,萧歆便就顺梯子下楼,点了点郭络罗氏,佯怒道:“亏你还是个福晋呢,看破不说破你是不知道。”还排遣,这分明就是来炫耀自己盛宠不衰的。   八福晋真是要咋舌了,这四福晋平时可不这么随性,那么贤惠的一个人,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称称过了一样,不轻不重,分寸拿捏的是相当到位。   就是自诩处事练达的八福晋也不敢跟这位比,看来这是被气大了吧?这便忙宽慰道:“要我说还是四嫂你太过和软了,要不哪就能轮到那些女人蹦哒。”生孩子跟下蛋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换她绝对忍不了。   论治理后院,萧歆自认是比不上这位的。“不是人人像你们夫妻,恩爱如故,端的是楷模了。”   八福晋突然就没劲了起来,“那都是哄外面人的,我现在倒是更希望能像四嫂一样,有个自己的儿子,才叫万事足。”   就原主的记忆,郭络罗氏也是曾经怀过孩子的,在还没出宫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掉了,那之后到现在就一直没再怀上。   以萧歆对古代内宅阴司的了解,这其中必有曲折,要不这位怎么就能做到把持住八爷这么多年,一个子嗣也不让旁的生。   要不是因为八爷声望越来越高,加上太子坏事,以为八爷能登顶,那个孩子估计也不会生在太子一废的时候吧?   八福晋也是唏嘘啊,想她穿越在未嫁时也愣是扭转不了嫁给胤禩的命运。   早年也真是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反正注定要失败的人,生了孩子来干嘛,没得拖累罢了。   可经过这几年的相濡以沫,她似乎也看开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不跟着八爷一起争一争呢?就算最后真的抵不过命运,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一场不是。   何况很多事她都是预知的,未必就不能帮衬到八爷。   如今唯一可惜的也就是到现在还没能再给八爷生个一儿半女。   至于将来那个给八爷生阿哥的女人,早就被她打发到庄子上了。   妯娌俩各自盘算了一番,最后反倒是萧歆安慰起了八福晋,“虽说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不过在这一点上,八爷做的可是无人能及,你也就知足吧,别再有事没事跑来现我的眼了。”   八福晋嘴上谦虚,心里却是很得意的。这些福晋里,还真就只有她有这个底气。这便不客气的留下来蹭了中饭才回去。   四爷进门前,嬷嬷就已经给萧歆打了小报告。这才知道他过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府了,只是不知道在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一下午,连两个先生都不敢劝,听说八福晋走了这才回内院来。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按理说这四爷能主动回来她该高兴才是,可她到底不是原主,有些事情是装不来的。只是这人来都来了,她总不能摆脸子给他看,毕竟是一家之主,夫妻之间的礼数还是不能忘。这便忙伺候着更衣脱鞋,大热的天,穿的这么正式出门,没中暑也是个奇迹,这边说了句,“快去洗洗吧爷。”   四爷憋了一肚子气,见福晋也没有探问的意思,便拍了拍她的手,“爷没事。”   萧歆倒是想叫丫鬟跟进去伺候,偏四爷顺口就叫她擦背去了。这便趁着空挡的时候随口问道:“可是太子又交代什么事让爷为难了。”这人一生气起来,满脸都是我不爽的字眼,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四爷哼了声,“明珠和索额图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怎么样?三十好几的人了,再过两年儿子都要娶媳妇了,还看不出其中厉害,做事还是那般的我行我素,没有一点成算。爷去江南是给皇上办差,哪里就能为了他以权谋私,爷是那么没成算的人?”   萧歆也是没想到四爷真会接她的茬,这便附和道,“对。咱们爷可不是那公器私用的人。除了皇上,凭他是谁也甭想指使。”   四爷这才哑然失笑,话虽然这样说,“太子毕竟是储君,只要他心存百姓,不为私利,爷岂有悖逆他的道理。”   “既然道理都懂,那爷这到底是生哪门子气呢。”   四爷一顿,是啊,明知道他是个死性不改的,哪回劝进不是嘴上说好,可该干嘛不是还干嘛。   皇上叫他们这些兄弟多帮衬辅佐太子理事,即便是有行差踏错的也要不拘劝谏,及时改正。这才是为臣之道,更是兄弟之谊。   而他们这些兄弟呢,除了自己秉承皇上的旨意,其他那些兄弟别说帮衬了,哪怕袖手旁观都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暗中使坏下棒子的也不在少数。   真要说气,大概就是太子把刚刚自立门户的十三弟也拉下水。   这淌水已经够浑了,就是四爷自己也不敢保证以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十三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你对他好一分他就能肝脑涂地的。以太子的行事,早晚会坑了十三。   看着萧歆一脸关切,四爷这便舒了口气,岔开话题,道:“老八的福晋一大早上门有事。”   萧歆嗳了声,就伺候着四爷穿衣,边说:“昨晚弘晖折腾那一阵让人家误会了,以为咱们夫妻二个又闹不和了,这才一大早巴巴的上门看笑话来的。”顺便秀一下他们夫妻有多恩爱。   四爷顿了下。什么叫又?他们以前至多也是冷待彼此,哪回红过脸。合着别个都是这么看他们的?这便握住了萧歆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倒是都由着别个这么消遣。”   萧歆挣了挣手,非但没挣开,反而被攥的更紧了。这才说道:“嘴长人家身上,我还能左右的了。”见四爷不太喜欢,又补充道:“只是这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还不是只有咱们自己门清,管人家怎么想,又碍不着咱们。”   四爷听着萧歆一口一个咱们说的可是顺口,连他也觉得顺耳。这便不再揪扯那些劳什子,只叮嘱,道:“老八可不会安什么好心,你同他的福晋来往尽量不要牵扯太多外头的事,尤其是太子的事,免得落人口实。”   “爷就放心好了,我难道连这点成算还没有。”眼看弘晖就要下学回来,萧歆就把早上答应孩子的事顺口说了,见四爷又皱起眉头,接着又道:“爷还先听妾身把话说完。”   四爷就暂时压下了想说的话,洗耳恭听。   “咱们大清的皇阿哥有几个跟自家额娘以及皇上亲近的。难道爷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像你小时候那样过吗?”为了孩子,萧歆也是拼了。她都不太敢去看四爷的脸色,还麻溜的说道:“咱们只一味的让他学习礼法,背书练字,似乎忘了他先是咱们的儿子。   这就是规矩太大了,您瞧瞧寻常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还不是一大家子挤一个屋子,起卧吃住在一块,就这不也比那广夏三千的富贵人家还要其乐融融。什么父慈子孝,夫妻和睦这样的字眼我是鲜少在富贵圈里听到。”   皇室子孙生来不由生母教养这是铁打的规矩,除了怕亲娘太过宠溺外,就是怕有朝一日上进了,外戚势大。虽说看着是没有人情味了点,却也是以史为镜才归结出来的规定。   四爷从小就是在这种氛围中长大的,自然不觉得奇怪。只是突然听福晋这么一说,就不由得抿嘴了。   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倒是个个家大业大了。可放眼看去,别说跟额娘不亲,就是从皇上往下数,也不过至亲至疏。他们倒是想跟皇阿玛亲近,可是又怕误会别有企图。何况皇上的儿子那么多,早年把感情都投入到了太子身上,对他们这些儿子真没剩多少可以分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就很不错了,再想要别的都是奢求。   所以四爷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就是父子夫妻的相处之道,却忘了他跟皇上可是不一样的。   皇上的态度就是风向标,他对谁好了,底下的臣子也都呼啦啦围上去奉承,早年间的党争不就是这样行成的。   可他毕竟只是个贝勒,也就两个儿子,何必要弄的苦大仇深的呢?   再一想每次见到弘晖的样子,还真就是福晋说的那样,小小年纪看起来格外的老城。   又因为是嫡长子的缘故,四爷对他的要求跟期盼总是会更高一些。   却不知道这些都在无形之中给了他压力,怪道都接到前面去三年了,身形还是那样的瘦弱,想想就觉得心疼。 第6章   萧歆见四爷有认真听,便也缓和了下来,“我也是到昨儿弘晖猛的被惊了那一下才醒过神来。他才七岁呢,放寻常人家里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可他却已经学会对自己的额娘报喜不报忧了。说话做事也是格外的有分寸,这倒是爱新觉罗家的好子孙了,却一点不像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还特地叫来伺候他的小太监问了一回。您猜怎么着爷,这孩子每天早晚竟背着人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抄两页经文供着,说是为阿玛额娘祈福。”说着,都让人忍不住心疼落泪。   “以前也是蒙了心了,虽说放在身边养着,却一直不敢太过亲近,就怕太纵了。可这眼看着一天天大了,再不弥补,往后就是想,他都未必还能时时在跟前了。”   四爷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就弘晖如今养成的性子,还能纵到哪里去,只盼着能更鲜活点起来才好。   这个家一本正经的人太多了,孩子还是要保有赤子之心才是好的。别像他们兄弟似的,一个个都活的太累了。   这便拉住了萧歆的手,“那就把东屋收拾出来,只要爷不在家,他爱回来安置都随他。”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萧歆可不敢再得寸进尺,冲四爷福了福身,回头就让人摆饭了。   再说串了一回门子的八福晋回府后就拉着八爷说上了,“四爷这趟去江南真是物色勘察院人才的。”   八爷正吃着茶,嗯了声。待放下茶碗,才笑说,“怎么,又听说什么了。”   皇上要重制皇舆全览图,这可是大事。但要说跑江南去物色擅长天文地理的人才,他还真不信了。   八福晋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八爷,“胤禩,你实话同我说,这些年跟那么多人打交道,不拘是位高位低的,京里的还是地方的,难道就真的只是广结善缘?”   八爷笑的温文尔雅,“你是陪爷从宫里出来的,那些年看着虽然光鲜,内里如何还不是只有我们清楚。爷如今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多做一手打算。要是能挣个好前程,于你也是体面的。至于说谋划,现在还为时尚早,不过是有备无患。”   八福晋跟着点头,要不是宫里那几年过得让人实在看不到希望,也许她也会拼了命的保住孩子,到这会儿跟四爷家的弘晖也差不多大了。   如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自然要给八爷提供任何有利的帮助。   “要说这治天下需要文臣,打天下才需要武将。但是爷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在盛世,一旦有变故,能派上用场的还是要靠手握兵权的。”   “你的意思爷懂。只是如今各营的将军大多是参与过平三藩,收台湾的,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心腹,想要撬皇上的墙角。”八爷摇头失笑,就连随征噶尔丹的直郡王都不敢打的注意,他又凭的什么。这岂止是得不偿失,简直是捋虎须。别太子还没把自己作死,他先倒了。   “不是。”八福晋说道:“我的意思不是眼前这些老将。爷想想,以他们的年纪,还能在军中待多久,新人迟早要上来的。我们何不趁着新人还没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先拉拢过来,到时候也不打眼,又能为己所用。”   八爷心里一紧,他不是没想过与武将交好,但要说去结交军中未来的将领,他还真没什么章程。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自己看重的未必就能让皇上看重,若是皇上看不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八福晋自然知道八爷的担心,这便提议,“爷想想佟家,或是年遐龄那里可有得用之人。”   八爷这才深思起来。   年遐龄在京为官二十余载,十分低调谨慎,从不与人交好。   至少八爷曾几次表态,均未得到回应。   如今外放至湖广,倒是越发的如鱼得水,深得圣眷,俨然就是封疆大吏。   这样一个有实才又懂得收敛锋芒的人,自然是上位者所喜,却也注定是孤臣。   想要拉拢这样的人,堪比登天。   至于他的两个儿子。年希尧就不说了,一个醉心笔墨的文人,收揽来也不过多个清客。   倒是年羹尧略有些过人之处,前两年刚刚中了进士的时候还特蒙皇上召见过,外放到杭州将军手下也是皇上钦点的。   这个人,八爷是有留心的,原本想着等他下回上京述职的时候再把人请过来好好结交一二。没想到他几时却已经投到了四哥的门下,这才没再放在心上。   再说佟家,与皇家本来就关系紧密,皇上承认的外戚,也就佟家一家。如今的上书房内大臣的位置就还有佟家的一席之地,可这样一个地位超然的人,为了避嫌,八爷怎么都不可能在明面上去与之深交。   至于佟家的子孙,自佟国刚去后,也没有能上的了台面的。就是皇上抬举,把佟家行三放到盛京磨砺,那不也是个禁不起历练的,皇上没追究就算不错了。   这样一通思索下来,这两家虽然都合适,奈何要么已经是有主的,要么也是难堪大用的。   只是难得福晋一番心意,八爷倒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揉了揉她的手,“难为你还为爷惦记着这些。外头的事,有爷,四哥四嫂都是不太好相与之人,往后还是少过去。”   八福晋心想也是,与其去四嫂那里还得哄着她让着她,倒不如去九十福晋那儿受用。   等四爷一走,萧歆总算是轻松了下来。再依着四爷的意思把在前院伺候的林嬷嬷请来谈了一回。   “又要劳累嬷嬷出来担事儿,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嬷嬷还看在我早年不经事多担待些才是。”萧歆诚恳的说着。   大管家这个位置不管对内对外都是极为重要的,萧歆也不求林嬷嬷能像对四爷那样对她,但凡心中持正,也就是难得了。   林嬷嬷原本就虚坐在绣墩子上,听了萧歆这话,又站了起来,“福晋这话可折煞奴才了,不是奴才摆谱,这么大的事交给奴才,只怕是要挡了别人的上进之路,到时候再惹出事端来,有损福晋名声,那就是罪过了。”其实四爷走前就提过一嘴了,只是林嬷嬷知道福晋的脾气,当时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却是来真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没有一上来就接的,谁知道这是不是试探呢。   萧歆很能理解林嬷嬷的心情。不过,“我既然请嬷嬷来管事,自然是不会再凡事横插一手,嬷嬷只管放心大胆接着就是,不论内府前院,上下人事,还凭嬷嬷调遣。”说到最后还笑笑道:“爷都如此信任嬷嬷,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大阿哥要回来住,我总归是要收回心思放他身上,免得到时候爷又拿这个来治我,嬷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嬷嬷这就不再推辞了。   而且这位看着面善的嬷嬷,整顿起家务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得心应手。   不过也应该是这些年在下面把什么都看眼里,凡事知根底的当然好办。   不消两日,就换了一批吃白食的下人出去,还亲自去内务府简拔了一些人回来。萧歆也都不过问,只是看着里里外外规规矩矩的进了好些新人,觉得林嬷嬷是真心在做事,更没什么不放心了。   不过,有的人却按捺不住要跳出来了。 第7章   “说句僭越的话,福晋如何就放心把这么大的权利就那样随便给了个奴才。”耿氏小心翼翼的说着,屁股就轻轻挨着椅子边,都没敢用力坐。   萧歆这两天熟练了原主的针线技巧,这会儿正在试手给弘晖做在家穿便服,一件坎肩缝了大半,听她说话也不耽误活,得空还叫桂芝挑些得用的线头出来备着。   听耿氏说完,头也没抬,“钮钴禄格格也是这么觉得的。”估摸着这又是个被撺掇来的。   “她,她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福晋这么安排总归是有福晋的道理。只是……”耿氏手心攥的都是汗,之前福晋是怎么顶撞爷的她可是有耳闻的,可那又怎样?人家毕竟是正经夫妻,别说是怪罪了,端看那几日爷往正院来的勤快劲儿,反倒似越发情深意重起来。   就是李氏这些年那般得宠,也没敢这样恃宠而骄。说到底还是左不过人家嫡妻。   但要说钮钴禄氏那点算计,她又哪里看不出来,只是这到底关乎自己。毕竟她身边现在连个孩子也没有了,又不像钮钴禄氏那样年轻,总归是看得到的才是实惠。   耿氏这厢还提心吊胆的,别待会没讨到好,再被指摘一二才是没脸了。   没想到萧歆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让桂芝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竟是要交给耿氏。   萧歆咬断线头,抖落了衣服,才说,“这个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家一起分担着吧。”   耿氏诚惶诚恐的把钥匙接走,怎么回的住处都不知道。   桂芝很好奇,“福晋缘何就把那么重要的给了她。”   萧歆也不见怪,也不吝指教,“先不说耿氏人品如何,就是那管理账房的先生是林嬷嬷的儿子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何况耿氏还是个胆小的,那把钥匙对她来说可是烫手的很,想来她会更加小心才是。”而且她这里就表面上看着光鲜,那真是一点权利也没了,她们还巴巴的来奉承干嘛。   至于私底下如何,那就是萧歆同林嬷嬷的事了。   这边刚刚把家事处理妥当,侧院又派人来了。   “这又怎么了。”之前可都把话放出去了,有事可以找内太监春喜,再不行就去找林嬷嬷去。   “说是南迪格格有些不适,侧福晋整日的围着三阿哥转,兴许是疏忽了也未可知,大格格屋里的丫头这才巴巴的跑来求。”王嬷嬷这么说着。   萧歆顿了下,如果是大格格身边的人来求,那就说明真有事了,如今四爷可不在家,李氏犯不着拿这个来说事。   “那就去瞧瞧。”比起对儿子严厉,四爷对女儿可以说是迷之宝贝,萧歆可不希望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孩子出什么事。到时候真要赖她,还真没处说理去。   李氏的院子说是侧院,其实也是个单独的院子,就是位置没在中轴线上,规模上可没比正院小多少。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的院落,前前后后大大小小几十间的屋子,就那么给一个姑娘家的挑了个邻池塘的地方住。   风景倒是好了,就是湿气太重了。夏天倒还好,阳气重,日照足。这一到秋冬可就成了最阴寒的地方,管你有地龙火墙,对身体总是没有好处的。   怪道动不动这不舒服那不爽快,换成年人也未必能经受的了,何况一个孩子。   萧歆一进门就先皱眉了。大热天的,门窗紧闭,屋子里还闷着一股子怪味儿,住着怎么能舒服。   还没进里屋,就让人把外头几扇窗户都给支棱开,一通风,空气里弥漫的那股气味才慢慢淡去。   “嫡额娘。”   萧歆这才寻声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羸弱的小女孩在朝自己福身行礼。   明明是比弘晖要大上两岁,看起来却比他要小的样子。也是瘦瘦的,气色看起来还不太好,没什么血色,白生生的,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半点姑娘家娇俏可人都没有。   难怪四爷临出门的时候还反复交代,替他照看好孩子们。这可真是一窝的病秧子。   见南迪在那站着有点晃,萧歆忙叫人扶了去坐。   转头就询问了屋里的请没请大夫来,是个什么症候,有没吃药。   “回福晋话,大格格这是来潮了,奴才们会悉心料理好的。”嬷嬷低着头回道。   萧歆怔了下,这么小就来潮,怪道看着脸上没血色。又打眼看了看屋子里留用的几个人,要么是小的不经事儿的,要么是老的不以为意的。   就这么一屋子奴才,能把南迪伺候好,萧歆还真不信了。   而且这姑娘家头一遭来潮最是紧要,不仅是要把身子料理好,就是心里上的疏导也是必不可少的。   看南迪的样子,这教养嬷嬷也是个摆设?   萧歆也不背人行事,当即就让人叫林嬷嬷来,吩咐她挑几个利索的来伺候大格格。   这可把一屋子老小吓的够呛,纷纷跪倒在地求饶。就是南迪也不免要为她们说上几句好话。   “嫡额娘千万不要怪罪她们,我这屋里原来听使唤的人也是够的,只是额娘那里这些日子暂时人手不凑这才调用了过去,不消几日她们就都回来了。”   这个大格格倒是真和软,怪道这些奴才不拿她当回事。   当然,这也是上行下效的结果,如今一个个的都巴不得窜到李氏跟前去大显身手,谁有心思放在一个格格身上,早晚要嫁人的人,伺候再好还能怎么样,左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而且李氏这个当妈的也忒不像话了,合着在她眼里儿子是宝,女儿就是草了。怪道大格格年纪轻轻的就去了,人都说是夫家不好的缘故,这才郁郁而终。   要萧歆说这归根结底还是从小就没把身体养好,要不一个健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郁一郁就去了的。   萧歆也不跟她理论奴才好赖,只是握了握她那透凉的手,含笑道:“格格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南迪低着头,有点羞赧,“嬷嬷说过,这就意味着为以后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做好准备了。”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很好听。   她这话虽说没错,但这教导的未免也太粗暴了,还是个孩子呢,这么早教这些干嘛。   不管萧歆怎么看不过去,都毕竟是别人的孩子。   她也不想管的太宽,这边让人去知会了李氏,私下里却叮嘱林嬷嬷这几日多关照一下,不管是饮食坐卧,尽量让大格格舒心。   萧歆刚回正院,就碰上了往外撵的弘晖。她不免好奇,都下课了,还急着做什么去,“马上到饭点了,你这是要打哪去。”   不过,看那风风火火的,这些日子的调理总算是初见成效。   “听说姐姐身子不适,我过去瞧瞧她去。别让不经心的奴才给怠慢了。”   四爷的孩子,除了还小的三阿哥,可就剩弘晖跟南迪这个格格,而且两人又年纪相仿,彼此之间骨肉亲情很是浓厚。   他这是要去给南迪撑腰长脸呢,一个阿哥的分量,可比格格重不知道多少,何况弘晖还是嫡长子。   但这事还真不是弘晖好意思去探问的。萧歆这便把人拦下,“额娘已经去过了,一点小症候,没什么大碍。而且她也刚吃了药歇下,你就别去打扰她歇息了。真不放心,晚些时候再打发人过去问好便是。”   弘晖这才打消念头,随萧歆进屋用饭。   自从萧歆跟弘晖相处以来,慢慢的也有了一些变化,不说欢蹦乱跳吧,起码不再是一副见了妈也拘着的样子,随性了不少。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萧歆发现弘晖这孩子的运动细胞还是有的,只是平时四爷在家不太敢表现出来。四爷一走,听说还骑在侍卫的脖子上要爬树上去掏鸟窝   这可把萧歆给吓得,鞋都没穿好就忙忙撵了过去,就怕下面人劝不住,还一劲儿的往高了爬。   等到跟前的时候,那孩子早就下来了,还笑嘻嘻的捧了一只画眉鸟,献宝似的给萧歆,“儿子盯着这鸟好些时日了,好不容易等到它的小鸟飞走了,独立了,这才给逮了下来,送给额娘,它的声音可好听了。”   萧歆本来要说上一顿的,爬树可是很危险的,摔下来就不是闹着玩了。   可见弘晖笑的灿烂,到底不忍心拂了他的一片好意,还顿下身平视着他说:“要不让谙达教你一些武术拳法如何。”其实弘晖是有谙达的,只是四爷一直觉得他现在还小,没让教什么太过正经的东西。   这会儿身体也在一点点养好起来,正是可以加些强身健体的武术来提高身体素质的时候。   对此,弘晖自然是高兴的,他其实早就想同阿玛提这事了,就是一直没敢开口,怕被说是自不量力。如果可以趁阿玛不在家的时候,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阿玛就会对他另眼相看。 第8章   日子就在母子俩的日常中悄悄滑过,转眼四爷都离家几个月了,走的时候还是热的恨不得一天到晚泡水里,这会儿却已经入秋了。落英缤纷,草木枯黄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北风一吹,早晚温差就开始大起来了。   这期间四爷来过两封家书,除了报平安问候家里情况,再就是说些在江南的琐事,甚至是在外面饭菜合不合口,思家念孩子这样的零零碎碎写了两页纸。   这真是刷新了萧歆对四爷的认识,这个不善言辞,又擅于打击报复的面瘫,原来在笔头上的功夫也是了得的。   这日春喜带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边靠墙根的地方翻土,萧歆看到了就随口问了句王嬷嬷。   “那一围子的藤蔓疯长的都野了,贝勒爷怕夏天的时候里面窝个蛇虫鼠蚁的吓着主子少主,走前就吩咐给处理了。这会儿趁着花园里也在翻新,就张罗人手一起翻了,来年撒上些娇艳的花种,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萧歆就了然了。   因为想起府里的用度基本都是内务府供应的,别的东西都好说,只是蔬菜这一项太过差强人意了。也许本来是挺好挺新鲜的,等派到各人府上,差不多也是蔫蔫儿的了。   就萧歆上一世当大厨养叼的嘴,还真是吃不惯这分下来的菜,她最喜欢的就是现采现吃。所以也不跟林嬷嬷说,直接就让春喜吩咐下去,把花园的东南角那块圈起来搭个棚子,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反正四爷以后在圆明园那个大园子里都敢请旨种菜,这自家的府邸有什么不能够的,而且又不止惠及她一人,四爷自己不就酷爱素菜。   等到菜圃按照萧歆的意思搭建好后,她便带着弘晖换上棉布衣,拎上锄头去上实践课去了。   弘晖倒是有点犹疑,“咱们这样真的妥吗额娘。”粗布衣裳也就算了,光着脚在家里务农,让人听去了又该有的编排了。   萧歆便道:“放心,这在自己家里呢。”不说下人们被林嬷嬷整治的服服帖帖,就是她说要去翻地的时候,王嬷嬷早就把远近的下人都撵干净了,这会儿且没有人敢凑过来看热闹,要不萧歆也不能这么大着胆子带儿子过去。   “什么?”林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开始福晋要整个什么菜圃,她就很反对,可四爷不在家,她也不好过于干涉。没想到这会儿还要带着大阿哥做粗活?这还是亲生的吗?让下人怎么看。   是以林嬷嬷丢下算盘,一劲儿撵了过去。心想这福晋爱折腾没关系,她要是再不劝着点可就失职了。   弘晖一开始觉得新鲜,撸着袖子卷起裤管刨的很是起劲儿。   只是没半天,就有点受不了了。细皮嫩肉的手掌被磨了好几个泡,他倒是能忍,就是再干活的时候不那么得劲儿了,甚至还有点兴致缺缺。   萧歆也不说弘晖,只是在休息的时候拿了空间里种的草药磨成的粉替他擦了手。并且问他,道:“你可知道农户人家是怎么做活吗?”   弘晖认真想了一下,回答说,“种地收割。听先生说,大多数人家还因为地少人多,而税收又是按人头计算的,根本承担不起,索性就把地卖了,去租地主家的田地,可即便如此,一年下来真正剩下的可能只有收成的三四成。再要是碰上收成不好的年份,可能连租子都交不起,要么借,要么只能发卖家里的孩子。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土地越来越多,朝廷的税收却还在逐年减少,富人越来越富有,而穷人越来越穷的根本原因。”   呀,萧歆真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想那么多。她其实只想让弘晖知道劳动人民的辛苦,这也是她前几世切身体会过的。像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是很难体会百姓生活的疾苦,光靠道听途说远远无法想象。而且他以后是要继承四爷的,提前了解一下百姓疾苦没什么不好的。这便解释说,“你说的对。天下百姓苦者居多,但额娘想跟你说是,劳作这件事。种地可不单单是把秧苗子种下去那么简单。翻地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可不是所有的农户人家都有牲口来犁地,那地又是非翻不可,还不止要翻一次,这便只能用双手一亩一分的去翻去刨。我们这里拢共不过二亩地,而且还都是府里的奴才翻过一遍的,你尚且经受不住这苦楚,可想普天下那些成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又该是何等艰苦。”   弘晖恍然:“所以每当碰上灾年,皇爷爷总是要下令当年免税,抑或连免三年。这是体谅百姓疾苦,也是与民生息。”   萧歆就忍不住摸了摸弘晖的头,“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要体会百姓生活毕竟是难的,可是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先人打下这片江山,不是靠某一个人来守,而是咱们爱新觉罗所有的子孙一起来守护,才能完成的千秋大业。”   弘晖就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四爷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要去花园的林嬷嬷,听说福晋正带着大阿哥在花园里翻地。乍一听倒是惊讶,但随即就觉得有失体统,堂堂一个福晋竟然带着阿哥在家务农。不说让满府上下的奴才笑话,就是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正急忙忙的赶过去,没曾想却听到了母子俩的一番对话。   不说有什么错处,却是很颠覆他的认知,心里的感觉也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不仅不困于内宅权利了,就是对有继承权的嫡子也不再灌以严格的管教。   萧歆猛的看到四爷也是吓了一跳。   但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的,心想八成是不爽动了他的花园。这便趁他开口前拎着弘晖凑上来,“爷这一路可还顺畅。”也不等回答,又指着菜圃笑道:“您瞧我把这儿弄个菜圃可好。这眼看马上就入冬了,把暖棚盖上,种上些绿叶菜,爷冬天也不用馋着没青菜可吃了。”谁又能想到这位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原本还想着他没这么快回来,等这个菜棚子里的菜长好了,他看到的时候也许就不会生气了吧?这会回来,萧歆的心里也是没底的很,他要是真动怒,估计都能把这个菜棚给拆了?   四爷睨眼,合着这么做都是为了爷?   可瞧着眼前这一对母子俩光着脚,一身的泥,巴巴的等着夸的样子,他倒是也说不出口再责难的话。   “紧着去洗了,仔细着凉。”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偏生硬了些。   萧歆嗳了声,拉着弘晖就赶紧回去了。徒留四爷一个人站在花园里,看着兀的多出个菜圃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得劲儿的。   他这个院子可是请人精心设计的,哪里该布什么景都是有说头的。尤其这个花园最得他的喜欢。   可如今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给拆了不成?那不是要打福晋的脸,这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关系。除非日子不过了,才找不自在。   这便在心里默许了萧歆的行径。   等晚上洗漱毕了,四爷早早的就把弘晖打发回他自己的屋子去了。   “爷这一路上定是辛苦了,瞧您清减了不少呢。”说着还打算叫个人进来给他捶捶背捏捏肩,松快松快。   四爷却不需要这服务,只让萧歆坐到自己身边,“没事,不过是苦夏。”   萧歆瞟了一眼,这眼看就要秋分了,您还苦哪门子夏。   再想想之前寄来的家书,得,这就是位挑食的主,估计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才把自己给糟践瘦了。嘴里却说,“没事儿,回家了总能补回来。”   四爷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拉着萧歆的手,靠在床头,唠起了嗑。“爷倒是没想到你还能放下身段陪弘晖去做这些事情。”指的是翻地。说着就感慨起来,“咱们皇家这些子孙就是事事都太理所当然,对天下苍生少了一份爱戴之心,只知利己,忘了什么是长治久安之道。”   “都是不知疾苦为何物的龙子凤孙,这也是难免的。”带弘晖去刨地,她主要的目的其实不过是想让他了解了解餐桌上的菜是怎么来的,要有机会认识五谷,那也是很有益的实践课程。不过对于四爷的话,她可不敢邀功,“我一个关在内宅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解,要说教导,还是得爷。”   四爷点了点头,“弘晖这孩子资质还是有的,就是胆子小了些。”见着他除了行礼问安,你不问,再不多说一句。   萧歆心里白眼,连兄弟都要忌惮三分的人,儿子要不怕才奇怪了。嘴里却说,“既然爷也知道弘晖胆小,有时候更应该多给他点鼓励。”说着就把上次弘晖说到直郡王时两眼放光的事说给四爷听了。   四爷听了很是深思了一会儿,倒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第二天一早四爷就起了。   萧歆以为这是要进宫交差,这便撩起帐子,边打着哈欠边说,“爷吃点再出门吧。”   四爷回身坐床边上止了萧歆的动作,“你这日子过糊涂了?皇上这会儿还没回京。爷带弘晖去马厩挑匹马驹就回来,你且再睡一觉,等回来再吃不迟。”说完,还替萧歆拢了拢头发。   萧歆这才想起来,在四爷去江南的时候,皇上带着几个阿哥并几位娘娘去了热河。   她来了这几个月还没真正进过宫给德妃这个婆婆请过安,只是在皇上的仪仗出京的时候随大流的在城外送了行,却依然没机会跟德妃说上话。   再一琢磨四爷的话,“一大早怪冷的,等出了太阳再去不迟,弘晖今儿难得不用上课,让他再多睡会子呗。”   四爷走到门口又收了脚,回眼看向半裹着被子的福晋,心莫名被撩拔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抿嘴道:“来年可就八岁了,上不上课的也不能惯这习惯。”说完,甩了帘子就走了。   萧歆脑子突然就嗡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八岁可是弘晖的一个大坎,之前总以为自己来了就可以扭转一切,不管发生什么自己还有金手指,又有空间的泉水,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   可是说到底她根本不知道弘晖具体出事的时间,以及缘由。   好像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就要被推翻了一样,这让她有种无处着力的挫败感。   带着这种紧张的情绪,萧歆浑然不觉撵了厨下伺候的,顾自切起了菜,煮起了饭,然后就失手了。   不仅饭菜咸淡不匀,还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了一个口子。   吓得几个伺候的丫头直哭,就怕四爷回来怪罪他们不经心。   再说四爷看到没有睡懒觉的弘晖,心里就高兴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皇室的子孙在做任何事上都应该自律。这便让他跟着往马厩去。   弘晖就高兴了,这是猜出他阿玛要干嘛了。   要说皇室对于皇子皇孙们的骑射功夫很是看重,这话一点不假。若是达不到皇上的要求,甚至还要被丢到军营里去历练一番才行。   但是皇子阿哥们真正要开始学习弓马骑射却是在十二岁之后,这个年纪也是有一定的考量。   弘晖听说弘昱弘晰他们已经在学习骑射了。同是男孩子,又年纪相仿的,哪里没有羡慕的。心里甚至都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跟阿玛提这事。没想到阿玛却主动提了,他是再高兴不过了。   等到了马厩,管事的太监看到四爷亲自带着大阿哥来这腌臜臭烘的地方,硬是给唬了一跳,忙打千儿请安。   四爷背着手往棚子里看,边问:“还有马驹子没有。”   “回贝勒爷的话,倒是有一匹还没上掌的。”说着引到一个单独的马棚前。   四爷第一眼看到马棚里的那匹窄胸长背的枣红色小马驹时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就听太监在一旁介绍,“这匹小驹子是福晋的坐骑所产。” 第9章   四爷这时才想起来,福晋的那匹汗血宝马春天的时候死了,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是产下小马驹后才死的。   再回头看去,那边的马棚的确是空了一个,而空置的马棚旁则是他的坐骑,形态中等的栗色蒙古马。因为不如福晋的汗血宝马,还曾被福晋取笑叫绵羊得了。   想想那时,处的不是也挺愉快的。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阿玛,这匹马可以给儿子吗。”弘晖掩不住激动的说着,这一看就是好马。   太监忙说:“只是这马生来性子烈,至今也还没上马蹄铁。大阿哥初学,把稳起见,不如贝勒爷给挑一匹温顺的。”   就是再烈的马,要想上马蹄铁,这些人总是能有法子的,何况还是一匹小马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怕大阿哥有个什么闪失难逃罪责。   四爷看着儿子满怀期待的眼神,“你也听到了,这马还没被驯化,真要想骑走,就自己想办法驯服了。”   在四爷面前,弘晖比平时还要要强,就算心里再没底,也是硬着头皮要上的。   马厩里几个训马的太监在四爷的眼神示意下就围了过来,教弘晖一些训马技巧。   可到底是连马都还没摸过的孩子,不管教的再怎么细致,学的如何认真,上了马背还是露怯了。   四爷一开始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弘晖就那样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不撒手,小马驹一开始还在晃着脖子嗤气,见没甩掉弘晖,就开始暴躁的尥蹶子了,一下下的蹬的弘晖也跟着伏在马背上不稳起来。   几个太监围在一边没有得话也不敢随便靠上去帮,只是一个劲的出言教弘晖怎样安抚小马驹的情绪。   四爷见弘晖始终没反应,只是想他到底是太小了,不该在这件事上操之过急,现在这样有点适得其反了。而不愿意去想他或许是继承了自己不擅弓马这项。   四爷正准备叫人过去,突然就听见弘晖大嚎了一声,不仅唬了所有人一跳,就是小马驹也被惊的仰蹄直吁。   四爷心道不好,这要是被掀翻,非得受伤不可。才要冲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弘晖的双手正紧紧的攥着笼头,双腿也是夹紧了马腹,就这样,楞是咬牙耗了几次。   四爷这才抬手止了要扑过去的奴才们,自己也退回到旁边静观其变。   弘晖刚上马背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紧张,后面甚至是开始害怕了。可阿玛在那看着,他又不能认怂。   这时倒是想起了额娘说过的话,觉得这畜生就是欺软怕硬的,于是狠狠的嚎了一声,果然唬住了它。   弘晖的得意,四爷是看在眼里的。果然是孩子心性,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呢。这便扬声道:“不要放松警惕,要降住它就要一鼓作气。”   话音刚落下,小马驹就撒蹄子跑开了,不在话下。   等四爷回到正院的时候才听王嬷嬷说福晋为了给他们父子俩做饭切了手指的事。自然是会夸大上一番,什么血溅了一身,白生生的骨头都看到了,吓晕了两个伺候的等等,很是把四爷唬了一跳。   都不等嬷嬷把剩下的话说完,打起毡帘大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地龙火墙已经烧起来了,四爷进门边解披风边问,“伤哪了,快教爷瞧瞧。”   听到声音,萧歆这才回神,见只有四爷一人,难免担心,“弘晖呢。”   真是越发的邪性的起来,现在的萧歆满脑子都是弘晖八岁的那个坎,突然就有种儿子不在跟前,怎么都不放心的忧虑。   “撒欢去了。”四爷心思高兴,就弘晖这个年纪,还从来都没有碰过马,一上手就降服了一匹纯种汗血宝马。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却是一件很让人欣慰的事情。   又想到福晋的手受伤了,这便拉过萧歆那只被包扎起来的手瞧了瞧,“天一冷下来手可就不那么灵活了,这往后还是让奴才去捯饬吃的,爷知道你有心就行了。”本来还想问疼不疼,又觉得有点矫情,这便把秃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歆还处在患得患失中,对于四爷少有的关切全然忽略,反而揪着他的袖子直问,“弘晖为什么没跟爷一块儿回来?爷放他去哪了。”   四爷皱了眉,“他刚降服了马厩里的那匹小马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爷让他的哈哈珠子同几个侍卫陪着出府玩去了。”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偏偏被萧歆这样一质问,四爷顿时就不得劲了。   “骑马?”萧歆禁不住开始脑补,一个半大的孩子连马都没摸过就骑上。这马要是惊了呢?抑或是路上被什么给冲撞了,再或是不小心从马上坠下来……   只要开始往坏的方面想,真是怎么都有问题。   而且还神奇的忽略了四爷说的降服那两个字眼。   “爷怎么能随便放他出去骑马,要是出个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四爷饶是再不善同女人计较,也不得不说说了。   “之前是谁说孩子大了,一心惦记着早日学习弓马。合着爷顺着你的意思了,你这又开始说风就是雨,越发没体统了。”而且,“近郊地势平坦,又有侍卫跟着,能出什么事。”   萧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秃噜嘴就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可是谁又保不齐没个万一,这真要有个闪失,您教我如何活啊。”   “你……”四爷气结,可是看萧歆一脸的惊慌失措,心想别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这才缓和了语气,“你不要多虑了,爷派去的人有成算,会把弘晖护好的。”真是,说的他好像后爹一样。   “那弘昐和弘昀呢?”   “乌拉那拉氏。”四爷这回是真的不奉了。   萧歆猛的回神,才意识到不小心戳到了四爷的痛处。   可是天地良心,刚刚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抓心挠肺的那么不安了,只是想到了弘晖马上就要到命运的转折点,整个忧伤的情绪就被点燃了一样,再之后就不能自已了。   果然是只要关于弘晖,原主的意念就能跑出来占领制高地。   现在看四爷脸色,萧歆赶紧先拉住他的手,才期期艾艾道:“爷当我是有意惹你伤心呢?我不过是想起那两个孩子之前也是好好的,健康的,谁又能知道灾祸会在什么时候降临,要不他们也不可能保不住啊。”   四爷再没想到萧歆是这样想的,手一用力就将人拉近揽了过来,声音沉重道:“爷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了。”   可天知道,这样的承诺是多么的虚无缥缈。凭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平头百姓,也越不过天意。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寿数来换孩子的活命,哪怕是几年。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感受到他的虔诚,依然把他的两个儿子夺走了。   现如今被萧歆这么一闹,他才意识到,皇家的子嗣在没成年之前都不能真正算是养住了。自己之所以不刻意记着,着实是给伤怕了。   这会儿却也跟着后怕了起来,赶忙又打发了几个人沿途去接弘晖回来。   弘晖回来的时候还很是兴奋,虽说出去溜了一圈,还是有点不过瘾。一抬头却发现阿玛跟额娘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竟有点瘆人?   见弘晖慢慢停了下来,萧歆和四爷不约而同道:“怎么不吃了,可是不合胃口。”   弘晖越发没底了,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惹阿玛额娘不高兴了。这便更加的难以下咽,索性搁下筷子,主动承认道:“是儿子昨儿书没背完就躲懒了,阿玛不要怪罪先生,儿子愿领罚。”   四爷知道弘晖读书是个勤奋的,在这方面他鲜少操过心,就是戴先生也时有夸奖。   想起福晋之前说过的话,四爷这便摸了摸弘晖的头,“读书固然重要,但偶尔放松也是可以的,劳逸结合方能长进。”   弘晖高兴的站起来,想也不想就说道:“那阿玛教我骑马可好。”   四爷咳了声,论骑射功夫,他可以算是皇子阿哥中最弱的一个。真要说教导儿子文章笔墨还行,骑射功夫嘛,却是有点差强人意。   才要拒绝,见弘晖那一脸的期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不用憋,爷知道你要笑话。”等弘晖走了,四爷才不温不火的说了句。   萧歆刚才的确打算笑话四爷,他的骑射功夫可是几次被康熙爷点名批评过,可想得有多蹩脚。   但是又见他一片慈父之心,自己再不擅长也要亲自教导的份上,还着实是挺佩服的。   这便收敛了玩笑,只崇敬道:“爷这般用心,对弘晖来说自然是受用不尽的。”   四爷也是想通了,拍了拍萧歆的手,“咱们也不要太过杞人忧天,不说有这么多人精心照料着,不是还有咱们看着,而且弘晖这些日子我看着倒是比之前更结实了几分,只要不是天灾。”   “爷这么说也是有理的。怕就怕人祸。”萧歆这么说着,心里虽然无法把这个祸根假以联想到谁身上,但也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将来的爵位什么样的祸心不能包藏。历史上那些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还少吗?   现在把话这样挑明了,相信四爷也会有所提防才是。   撇开弘晖的事不说,萧歆对于乌拉那拉氏神出鬼没的意识到底有些忌惮。   这次是在四爷面前还好含混过去,毕竟是为了儿子,失去理智也是情有可原。要是在外面,那可不止是丢脸了。   这便让林嬷嬷去外头请了几个和尚来开坛做法,既为了超度乌拉那拉氏,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弘晖奉个长生神位,灵不灵的权且不去计较,只当是个心里安慰。   四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道场已经正经开始了,他听说的只是福晋在为了府里的阿哥格格们祈求平安,这便没有插手,只让人多经心点,有需要什么都要给予满足。   自己则悄悄的在小佛堂里也供奉起了三个神位,每日请香念经不下一个时辰。萧歆原本也是不信鬼神一说,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道场做完整个人就像是轻松了一样。   这便更加虔诚的加入每日礼佛行列,不在话下。   而这个小插曲,自然没逃过皇子阿哥们的耳目。   皇上才一回京,太子倒先把兄弟们都叫到了毓庆宫。 第10章   九爷哈着气搓手又搓脸,这边跟八爷十爷几人说着闲话,“这鬼天气,才进十月怎么就这么冷了,往年也不见这样邪性的。”眼见四爷进门了,便笑道:“我说四哥,你们府上前几天在唱什么大戏,怪热闹的,怎么也不喊我们一块儿去凑凑热闹。”说完就看向十爷。   这位在平日里跟九爷是出了名的哼哈二将,不论彼此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都是火速响应附和的,八/九不离十说的可不就是他们哥几个。   但是这会再看十爷,好像没接收到他九哥投递来的眼色一样,歪着脖子跟个太监在那掰扯什么祖母绿扳指好看还是白玉扳指显身份。   饶是九爷都要把嗓子咳废了,那厢愣是巍然不动。   不怪十爷装怂,这么多哥哥在场,他哪里敢瞎嘚瑟。老四的亏他是吃过一次再不想来二次的。所以这会儿也只能对不起九哥了。   九爷也是想掀桌。都当他傻的吧,有事没事爱现眼,这不是老十四还没来,他先给热热场。而且他就是看老四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受不了,都是皇阿哥,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要说道理谁不懂,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撩一下,真能把老四惹恼了,心里也得意一回不是。   但是现在这么多哥哥在场,老十这个怂包又给掉链子,这就他一个跳出来猴急白脸的,可不就显得不懂事了。而且这会儿又不能当着这么多哥哥的面没大没小,这便看了他八哥一眼。心想八哥素来慷慨仁义,断不会看着他坐蜡,哪怕是支应上一声,也不会让他觉得这么尴尬。   没想到,他竟然端起茶碗细细品茶了。   八爷也是无奈,既然是太子把他们召来的,等下就算他不问,也有的是机会可以旁敲侧击。倘若没什么事还罢了,真要是四哥家里有什么事,你再这样一副讨人嫌的样子,不是成心找茬是什么。   这大冷天的,九爷愣是给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可这活人岂能让尿给憋死。眼见老十三跟老十四陆续进来,这便一把抓住老十四,“十四弟来的正好,你快同我们说说四哥府上的事吧,这不知内里的,可把人给急坏了。”   在座的的兄弟们就都朝九爷投来了注目礼,这人就是蔫坏的,撺掇人家老十四跟老四兄弟不合,他反倒还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了。   十四爷虽然年轻,但跟着八爷几个也小混了几个年头。见他九哥作难,自然是要拔刀相助。只是他没意识到拔刀相向的是他的嫡亲四哥。还没心没肺道:“四哥也真是,家里有什么事是不能言语的,难道我们还会袖手旁观不成。你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这么孤僻,于你有什么好处。”   四爷哪里不知道老九的意图,这人如今赚了几个钱就以为自己是能耐的,跟在老八后面处处贴银子还觉得是本事了。殊不知人家老八能看上你可不就因为那几个银子。   四爷原本就没想搭理九爷,可十四当众犯浑,他就不能无视了,谁让他们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十四让人当笑话看,他又何尝能避免,这就是一体连枝给闹的。   三爷坐在四爷上手的位置,起先也是不想去掺和这些劳什子破事儿,看看笑话还是很可以的。可是眼见老四的脸都放下来了,这便准备劝上一劝,省得太子出来又说他做哥哥的只知道看热闹,兄弟不睦,皇上的责问还不是从哥哥开始。   “谁不把谁当兄弟了?”恰时,清朗的声音从内殿传来。紧跟着,一袭浅黄袍服的太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相继起身,才要给太子见礼就被他给止了,“行了,都坐吧。”这才带着笑,左右扫视了一圈,道:“老四的折子我已经看了,江南的事交给你办就没有不放心的。我已经让人呈到上书房,相信皇阿玛的嘉奖是少不了的。”   四爷起身,“只要能替朝廷把差事办好,胤禛没什么可求的。”   太子点了点老四,“你就是个实心眼的。行了,这功劳苦劳的我跟皇上都知道,记你一功的少不了。你也别总推脱,就是不为自己那也要为孩子着想了。”   见太子也没有提十三的意思,四爷这便也不再言语,没有点名嘉奖对他未必就是坏事。   底下坐着的其他兄弟却是各怀心思了。尤其是直郡王,对于太子这样小题大做,把大家召来就为了夸一顿自己人,不免心里就先不耻上了。   江南遍布了多少太子一党的关系网谁不知道,老四这次下江南明面上是去物色勘察院人才,内里还不是去清缴税务。   如今国库空虚,江南的税收可是占了全国一半不止,不是都说咸不咸两淮盐,经济地位可想而知。但每年收上来还不是不满三成,剩下的都到哪去了,傻子都知道。   要不老四临下江南的时候太子为什么频频把人往宫里叫,还不是怕他耿直,什么都敢捅,什么都敢碰。如今看太子这样子,八成是老四替他把事情盖过去了,瞧那得意样。呸,就是让人看不上。   太子心里也是苦,兄弟们一个个不帮他老想着推他一把就算了,偏偏手下还有一帮坑主的奴才。他们个个的都还幻想着现在还是从前皇上看重自己的时候,肆无忌惮起来真是,连他都害怕啊。可是他能怎么样,自己是船长,手下的奴才个个变成了海盗,难道他可以弃船逃跑吗?再向世人哭诉自己是无辜的,都是被手底下的人坑的?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无奈,他也只能尽力去把屁股擦干净而已了。   至于皇上那里,他真不敢奢望能含混过去,索尔图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如今就剩老四还向着自己,他心里还是感激的,至少兄弟们也没凉薄干净不是。这便顺嘴问了句老四家中近况。   四爷抿嘴,道:“因着家里的小儿子自生来就不太顺遂,前头又有弘昐弘昀的事为戒,所以福晋前两日在家中设了消灾道场,意在为孩子们祈福。”   这话一说出来,虽说都解了大家的惑,却也让人心情沉重了起来,一个个顿时就没了争强好胜之心。   要么说老四是个讨厌的,这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成心要给人找不痛快。众人这便也没心留在宫里用饭,都略带着点惆怅出宫去了。   临近八爷府的时候,八爷突然停下来对一旁的十四爷道:“十四弟不去你四哥府上看看。”见天儿的往爷跟前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兄弟呢。凭什么得罪老四的事全让他一个人担了。这会儿再把老十四撵上门,估摸着老四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这样一想,八爷的心里就舒畅了许多。   十四爷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额头,“八哥说的是,弟弟这就去问候问候四哥。”风一样跑了开去。   八爷只觉得后槽牙隐隐作痛,老十四这唯命是从的样子,合着是得了他的意思才要去问候他亲哥!这让老四知道,只会越发记恨了吧?   真是……兄弟两个怎么都这么让人讨厌。   相比较八爷想抛弃十四爷的心里,十四爷显然是把他的八哥当好兄弟看。这不后脚跟进四爷的书房也不忘给老八邀好,“要不是八哥提醒,我都忘了。四哥你这趟下江南没少得好处吧。”转头也不用人伺候,径自拎了暖壶自斟自饮起来。   喝了两杯热茶,不免咂了咂嘴,从进宫到现在连口点心都没吃,肚子正饿着,偏偏四哥这里从来不会放置零嘴。就是奴才也是没眼力见儿的,到现在也不奉上些吃的来。所以说亲哥什么的有什么用,还不如八哥来的亲,起码上他那儿好吃好喝亏待不了。   四爷正在净手,乍一听十四这话,真有种要把盆子里的水泼他一脸的冲动。这便冷着脸说:“我看你是上错门了,爷可不是你的好八哥。”   十四爷啧了声,有点不高兴了,“哎我说四哥,我好心好意的上门来问候你,你这不先让人摆饭上来就算了,怎么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是招你惹你了,瞧这给我气的,好心情都没了。”   四爷冷笑,当真是一句话废话都不想跟十四这个蠢货多说,转身就抄起挂墙上摆设用的木箭,朝十四掷去。   十四爷也是被唬了一跳,哪里还敢细看飞来的是什么,早麻溜的闪身避开了。等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后,不免又要叫嚷上,“好啊四哥,你还是我亲哥吗?这是要对我下死手呢这是,得亏了我是练过的,要不就得横着出去了”。   这就是个不要脸的。四爷直接就冲外面喊去,“苏培盛是死了吗,叫人进来把这个混账东西给爷丢出去。”   十四爷知道这是把他四哥给气着了,这便麻溜的跑走了,隐约还可以听到,“就四哥你这样的脾气,有人爱同你亲近才怪。”言外之意是活该你孤僻。   萧歆见四爷带着一脸的不愠回来,就先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给遣了。才朝外头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从苏培盛的比划中,萧歆就大概知道症结所在了。 第11章   她也不劝慰四爷,只是让着他把桌上的锅子给揭了,“一锅子气再不揭可要漫出来了。”   四爷看着冒热气的锅子出神,等萧歆把底料铺满,浓浓的滚汤顿时就停歇了躁动。又听萧歆说,“这也不知道爷什么时候回来,索性就让人准备个锅子等着了。”要不饭菜做出来老早就冻住了,这种天气打火锅最好,什么时候吃都是热的。   四爷闻着空气里弥漫的浓香四溢,渐觉口舌生津,便说,“才刚做了道场,合该忌口才是。”   萧歆也是很上道的,“爷放心,这是素锅。”说是这样说,其实汤头却是让人煨了半天吊出来的。   四爷食素为主,口味一直比较清淡,所以这一顿呼啦啦的吃的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时萧歆才说,“十四弟又惹你生气了。”这人啊,老是郁气可不行,疏通了才能身心通畅,要不闭塞久了早晚得生病。   四爷这才沉沉嗯了声,还没开始说呢,萧歆就先上口了。“那就是个混不吝的,爷同他生气,您气的过来嘛。要我说,干脆点,同他划清界限,爱认谁做哥哥都由他去,只一点得分清楚,不管他以后是好是赖,都不与我们相干。就算蹬上青云梯了,我们也不会奉承讨好。反之,更不会去给他收拾烂摊子。爷要是觉得豁不开脸子,也好办,我去同他福晋说去。”   四爷定定的看着萧歆,这女人是疯了吗?   要说十四混蛋那是有的,可那也没有到断绝兄弟关系的地步。真那样,宫里的娘娘该如何自处,皇上又该怎么看他。   只是再一想就忽然明白了,看着萧歆,心里一阵的柔软。“难为你这样为爷着想,我这心里舒畅多了。”   萧歆含着笑,道:“爷好我才能好不是,没道理看着你一劲儿的生闷气,我却不管不顾。”   这种细水长流的生活,萧歆觉得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起码现在不会再去计较哄四爷是件费劲儿的事,反正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如顺应自然。   等洗漱毕了,四爷就拉着萧歆一起靠在炕上聊天。   “爷到底是怎么看十四跟着八爷的事。”毕竟是一母同胞,能有多大的仇恨这样两看互厌,难道真就因为立场不同,才彼此怨恨的?   “他爱跟谁,爷都没意见,就是老爱干些现眼的事让人气不过。在他心里压根儿就没考虑宫里的娘娘会不会被拖累,爷这个亲哥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只知一味地上蹿下跳,被人当枪使还一副我要是没价值,人家也不会这样看上的蠢样就让人不待见。”   萧歆咋舌,“合着十四的心里其实明镜似的,他跟着八爷,是想借他的声势打自己的招牌。”   四爷不置可否,“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老八那人岂是他能算计到的。”   萧歆就觉得这些人也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虽说还不至于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平时看着也是各有闷子逗,可私下里还是少不了有沉重的一面。不免劝了句,“不管再怎么样也是亲兄弟,爷还多担待点才是,真计较不就跟他一样了。到时候真正为难的还不是宫里的额娘。”   四爷伸手就把萧歆拉到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臂,下颌也在她的颈窝蹭着,“你的用心,爷都知道。”   萧歆被蹭的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想要琢磨什么奉承话,脑子里全是浆糊。唯一浮现出来的竟是早前原主才跟四爷成亲那会整日蜜里调油的场景。这一失神,倒是被四爷给勾住了下颌,一挑,倒是成了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萧歆原本是觉得顺势而为算了,都到了这个份上,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也的确有点不人道。   没想到四爷却突然说,“这几年亏待你的,爷会通通弥补回来的。”   这个弥补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这老夫老妻的,久没在一起,反倒还不知道怎么磨合了。尤其是原主这个身体,这么多年没过夫妻生活了,真是生疏到了解放前。   就这,四爷看起来还很喜欢的样子,也不在乎来来回回弄了几次才顺畅,反正最后是趴在萧歆的胸口闷声笑了起来。   萧歆虽然有原主跟四爷在一起时的记忆,到底是第一回 跟四爷过夫妻生活,加上满炕满褥挥之不去的旖旎,难免有些羞赧。   等叫了水,整理好再躺下,四爷有点食髓知味的摸着萧歆腰,“别只顾着上下打理,亏待了自己。”腰细的双手都能握住,要不是有所顾及,他这会儿铁定停不下来。   萧歆依着四爷,也不管他那些动作,就怕再闹起来收不了场,这便打起哈欠,闭着眼说:“我好着呢,爷就甭操心了。”   四爷也不多言语,替萧歆把被子掖好,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四爷要进宫交差,正好也是福晋们进宫请安的日子,所以夫妻俩也没贪睡,早早的就起身了。   只是让萧歆没想到的是,他们不过是过了一回再正常不过的夫妻生活,林嬷嬷硬是端来了许多的补品给他们吃。她倒是还好,燕窝雪蛤之类的。四爷那些可真是没眼看了,才二十几岁的人,至于这样养身?   四爷倒是不奇怪,穿戴整齐了就把汤给喝了。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说李氏带着孩子来求见了。   四爷先皱眉了,这么冷的天,有什么事非得把孩子也带出来。心里虽然不满,还是让人赶紧叫进来,省得待会儿冷着孩子。   萧歆也是别扭,这侧室来找老公,她该往哪站,其乐融融她可装不出来。这便假意不满刚刚上身的衣裳,去里头重新挑选去了。   四爷见李氏果真亲自抱着孩子来,略有些不满道:“有什么事不能派人传话,这一大早带着孩子出门,冻着了你就能心安。”说着挑起襁褓看了眼。   李氏是个柔媚的,身量小,声量也是低的。在四爷面前一贯最是温顺,才讨得这些年的青睐。   但她也是个明白人,四爷再回到正院来跟往常可是不太一样的。   就说从江南回来都好些时日了也没在她那儿留宿过,至多也就去看看孩子,跟她说的话本来也不多,大多都是围绕着孩子的,现在却是越来越少了。   如今孩子也快半岁了,宫里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自然是希望皇上能够早些赐名的。   可就她的身份,进宫请安都得福晋带着才行,这么干等着又煎熬,这才硬着头皮来求,也好过成天阿哥阿哥的被叫着,像个没根的。   四爷听说了李氏的来意,并没有满口答应她。   皇上没有赐名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是怕孩子福薄承受不起才没敢轻易赐名,要不一个名字,哪里就能难住皇上不成。   这样一想,就道:“爷有成算,你只管回去待着就是,爷还能薄待自己的孩子?”   李氏诺诺应着,本来还想说的话,见苏培盛几次要提醒四爷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这便作罢,回去了。   路上,萧歆也顺便提了一嘴,“爷何不就借着这个机会替三阿哥讨个名。”反正弘时养的成,何不大方点。就算记载里他长大后跟四爷的父子关系十分不睦,还胳膊肘往外拐的帮衬着八爷倒打四爷一耙,甚至混账到逼的四爷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让他认八爷做阿玛去。   可那又如何呢,他现在不是还在襁褓里嘛,只要教养好,谁说就一定会长歪。   四爷倒是没想到这个醋坛子还有这样贤惠的一面,不免握着萧歆的手揉了揉,“爷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皇上这些日子为国事操心,等过年的时候再提吧。”   萧歆心想,皇上这个时候操心的除了经济问题,大概就是西北各部族的问题。虽然还没闹大,但做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皇帝来说,他的目光肯定是异于常人的敏锐,对西北用兵是迟早的事。   可还有一句话不是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可不就是打的军需后援。   康熙朝前几十年就没安定过,国库早就空虚不说,皇上自己又是个仁爱之君,一体恤那些有功的臣下,可不就是可劲儿了奖赏。   如今真正到了需要的时候,下边人谁管你作难啊,一个个的还不都是该怎么过好日子还怎么过,半点没有替皇上分忧的意思。   四爷虽然没说,但萧歆可以猜想到,他之前下江南就是去收往年的欠税。   这便玩笑似的说道:“我给爷讲个故事。”   四爷虽然觉得有些跳脱,却也没阻止,只以为萧歆这是要给自己逗闷子,便洗耳恭听。   “相传岭南的偏远山村里有一个寡妇村,那里的寡妇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还是年轻的都恪守不渝的把当寡妇做为终身目标。爷知道为什么吗?”   四爷一时没琢磨明白,就听萧歆笑说,“她们其中也不乏有好出路的,偏偏朝廷允诺要给她们建一座贞节牌坊,并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让后世子孙可以永远铭记她们的高尚品德。您说,这可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什么。”   四爷却不这么认为,反问起萧歆来,“依你的意思,换作是你,是要赶紧重起炉灶了?”   哎哟我的爷,你的关注点不对啊。   可又不能说的太白,于是顺毛道:“赶紧呸了,我不过是随便捻了个玩笑而已,瞧爷这认真劲儿,再不敢这样口没遮拦了还不行吗。”   四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萧歆,“这种玩笑少开。” 第12章   等进了宫门,二人便双双下车徒步进宫。   只见长长的宫道上,各家的皇子阿哥们也都或远或近的带着自个儿的福晋往里去。   萧歆穿不太惯花盆底,这些日子在家里可都穿的是便鞋,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也没提前适应,乍一上脚,可不就走不利索了。也好在了这会儿天气冷下来,倒是可以含混过去,要不一个在内宅待了十年的福晋穿不惯花盆底,怎么看都是满满的破绽。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四爷倒是知道体贴人了,虽然还不大会说那些甜言蜜语的。这会儿见路上也不大好走,便牵起了萧歆的手,给了她一个支撑。漫步在宫道上的时候,恍惚还说了句,等往后日子好了,再进宫就擎等着人伺候就是了。   萧歆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想通了也到了二人分道的时候。她拉住了四爷的袖口,替他拢了拢大氅,边说,“爷的话我自来都是信的,总归会有受用的一天。”   四爷越发觉得乌拉那拉氏奉承他的话是说的越来越如火纯清,邪性的是,他每每听着也是倍感受用。敦促道:“紧着进去吧,外头冷。”   这一幕落到别家阿哥眼里,可就有点酸溜溜的了。作秀做到宫里来,也是没谁了。   但落在别家福晋眼里,四爷俨然就成了好男人的楷模。   饶是恩爱如八爷夫妻俩,八福晋这会儿见了也是眼红的很。心想四爷这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对乌拉那拉氏来说都是长脸的事情。他们家八爷虽然处处看着都好,对她也是少有的尊重,可就是迟迟没再生孩子让她觉得遗憾。不管看着怎么好,她知道还是少了点什么。   九福晋哼了声,“没眼力见儿的,扶我一下是能少块肉。”   九爷左右看看,也没别人,“合着你在跟爷说话呢?”这可新鲜了,“爷还以为你哑巴了呢,没病就好,省得花钱延医问药了。”   这人,就是嘴欠。九福晋听着九爷这样排揎自己,顿时就恼火上了,想也没想一脚就给他蹬了过去。   九爷没防备,这冷不伶仃的来一下,可不就把人给踹趴在了地上。   就在九爷要发飙的时候,看热闹的十爷立马就忍着笑上去扶他九哥了。还边说道:“行了九哥,这也不是家里,就算九嫂再有不是那你作为一个男人不是更应该让着点嘛。”   这话可就有点好说不好听了,不仅九爷不领情,连带着九福晋十福晋也都纷纷朝十爷看了过去。   这把十爷给吓得。他相信九嫂不可能打他这个小叔子,但他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可不是个善茬啊,那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一点脸面也不给爷们留的主。   是以,在十福晋眯起眼看着十爷的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他的九哥了,趔趄着追他的八哥去了。   隐约还能听到他说,八哥,晚上上你那儿涮锅子吧,我带两坛好酒过去哈。   萧歆可不知道在她身后还发生这么一桩趣事。只是在暖房歇脚吃茶等候传唤的时候,看到了相携而来的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彼此面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像是在说谈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见萧歆看向她们,都不约而同的唤了声四嫂。十四福晋顺便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羡慕道:“四哥四嫂真是越发的鹣鲽情深了。”   萧歆看着眼前的两个花样少女,笑的亲切,道:“老夫老妻的跟你们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可比不得。”   十三福晋比较内敛,萧歆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没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泛红,抿嘴说了句,“四嫂才比我们大几岁,说这样老成的话,也不怕回去四哥恼你。”   十四福晋笑着附和,“就是,还是长嫂呢,就知道拿我们打趣儿,下回再打牌,看我让你不让。”   几人有说有笑的,夏嬷嬷就过来请了。   相比上次的匆匆一面,这次,萧歆认真观察了德妃一回。   虽然算不上特别的美人,却胜在底子好,会保养,都是当奶奶的人了,看起来一点不显老。   又是在最好的年纪里获了将近十年的圣宠,在这深宫之中,要没手段,还真是做不到。   关于老四府里的事,德妃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这会儿见老四的福晋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强颜欢笑,心知别个没有哄自己,这便笑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如今能想开,却是比什么都好。”   萧歆撇了眼十三十四福晋,好家伙,别看她们两个年纪不大,却都是会来事儿的主,才刚还一起围在德妃身边说笑,眼见德妃要跟她说话,一齐找嬷嬷讨教针线去了。   萧歆心里就先喜欢上了。回头回道:“媳妇这也是向额娘学的。女人这一辈子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就不能太较劲儿,要不苦的还不是自己,还未必就能栓住爷的心。与其闹的没脸没皮,还不如大方点,只要守好了儿子,总归是有依靠的。”这话,放在古代再经用不过。   饶是德妃听了也是没有不满意的,点着头拍了拍萧歆的手背,“这样想就对了。不是我要偏袒老四,他的脾性我这个做额娘的还是懂的,你只消跟他好好的过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这话,萧歆深信不疑。   撇开后宫婆媳间的叙话不说,皇上在养心殿西暖阁也同儿子们分别聊了起来。   这个分别谈话还是很有意思的,至少这会等在外面的几个心情就不太美丽了。一个个的眼睛都巴巴的盯着西暖阁的门,只恨不得给盯出几个窟窿来,也好看看皇上是不是背着他们几个偷偷给老四糖吃了,这把他们给馋的哟。   里头除了四爷,其实还有十三爷。   四爷没有顾忌十三在场,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他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直言的。这便在穿衣镜旁递出了一封密折,并且说道:“此次虽说收了一部分往年拖欠的赋税,却仍是不足一半,可就这收上来的,也已经是不小的数目。”   康熙对着穿衣镜理衣,他当然是知道江南的税难收,要不也不会放手让老四去。撇了眼递上来的密折,赫然是一沓大面额银票。便玩笑道:“怎么,觉得差事没办好,这是拿家底来做贡献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康熙也是知道老四的脾性,要真是差事没办好,他估计能扎在江南不回来。   四爷道:“儿臣的那点家底子皇阿玛哪里会不知道,这些都是行经江南的官员贿赂给儿臣的。”坦白起来,把在场的都吓了。   这么一大笔,目测也有一百万,就这么拱手上交了?   别说康熙惊讶,就连一起陪着去的十三爷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是以在皇上看过来的时候,十三爷惭愧的摇了摇头。   康熙又道:“那你为什么不交给太子。”   众所周知,老四可是一直在替太子办事,虽说都是替朝廷办差,但越过太子,说好听的叫大公无私,要说不好听的,可能两头都不落好。   四爷回道:“太子既是储君,私既是公。他每常也是这样教导儿臣,要心怀天下,苟利社稷才是王罡正道。”   康熙见老四只字不提贿赂他的那些官员,心里多少有些欣慰。这便点了点他,夸道:“好一个苟利社稷。这满朝上下要是多几个像四贝勒这样的,朕也不用这么忧心了。”   虽说在场的没几个人,可老四要是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把什么都往外说,太子定然好不了,就是他这个皇上也少不了要被人说对太子管教不严才会纵成这样。   四爷自然是考虑到了皇家的体面,加上皇上待人宽厚,真要是说了,反而会让皇上作难,于他也没好处。而且这样点到即止,皇上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其他的事哪里还需要他去操心。   只是再想想如今国库空虚成那样,真真是再禁不起任何战事,就是一支二十万的军队,只要开拔,一天最少要耗费二十万的军资物资。这前后加起来四百万不过,的确不能支应将来随时有可能发生的长时长线作战。   突然,他想起了临进宫的时候福晋讲的那个故事,这一联想,便提议道:“儿臣有个愚见。”   康熙坐回到炕上,指了指凳子让老四几个坐下说。   四爷说道:“唐史中记载,李世民在位时之所以能出现贞观盛世,离不开他为人君者,驱驾英材,推心待士的用人政策。他也曾言,‘于兹十有馀年,斯盖股肱罄帷幄之谋,爪牙竭熊罴之力,协德同心,以致于此。’而为了表彰这些功臣,命阎立本绘画《二十四功臣图》于凌烟阁。儿臣觉得,这种崇重功臣、能臣的精神是值得借鉴的。”   康熙听了饶有兴致的敲了敲桌子,说道:“唐太宗李世民的功绩,古往今来少有睥睨者。不过这崇重功臣,能臣原本就是明君之选,只是能做到他那样毕竟少数。”一时也是感慨良多,哪个君主不希望自己治下能是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他少年登基,接手的本来就是个烂摊子,亲政前受制辅政大臣,接着又是三藩台湾多年征战,这也不过才太平没几年,要说盛世却是远远达不到的,如今的国库早就已经见底了,别说西北问题不断,就是随便遇上个灾荒都能让朝廷喘不过气。   可底下的臣子也都不是傻子,朝廷的难处都是看在眼里的。可当年封功封赏尤在昨日,臣下们就是一点也不体谅,装傻充愣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会听了老四的话,可行倒是可行,就是跟臣子的情分只怕是要更淡了。   四爷见皇上脸色不好,立马离座跪下,“儿臣不孝,让皇阿玛作难了。”   康熙收敛神色,摆了摆手,把老四叫起,“这不关你的事。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不为别的,这个恩典对那些有功之臣可比任何赏赐都要来的看重。要说在宫里开辟个场所来做这件事,倒不如在宫外,修建一个祠堂,年节祭祀不止受满朝文武的跪拜,就是百姓也不拦着。”   这个动静可就大了。 第13章   康熙想了想又说,“就建在德胜门外,前海不是有几处地方不错。”   那岂止是不错,王公大臣聚集的地儿,非皇上赐的那可真是有钱都买不来。   内阁大臣蔡禾廷这才问道:“既然是祠堂,又该叫什么。”意思是让皇上赐名。   “你们都畅所欲言。不拘是人品德望,为官清正廉洁,军功也好,别的什么功绩也行,总归是要能让满朝文武信服。”   四爷和十三爷不约而同说道:“贤德祠。”“忠良祠。”   康熙把这两个名字一琢磨,“就叫贤良祠。”竟是把两个名字中和一下,更具有深意。   “若璞拟旨。”   一旁的蔡禾廷这便坐到书桌前。   “朕大概说个意思,你斟酌用句。”康熙边踱步,边说。   大意就是皇帝为了感念先人在打江山的时候做出的牺牲和贡献,特地建祠以香火供奉其牌位,往后但凡有重大祭祀活动,皇子阿哥们必亲率八旗王公大臣前往祭拜洒酒。除此之外,再有建功立业者,其百年之后也可将牌位奉入贤良祠,受万世香火。   如此殊荣,一点不亚于升官赐爵。   四爷心里鼓动不止,他是再没想到皇上真的会这么做。   这之后在场的几人又一起提名了几位早年在入关时的功臣名将,待大朝时再向百官公布,不在话下。   而剩下的就是这督建祠堂之人。   “胤禛你说说看,这个任务交给谁合适。”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在皇阿哥中挑个主事的。而既然是问四爷,显然就不是要交给他了。   不是四爷自大,这些兄弟他在脑子里从上到下过了一遍,觉得除了自己都不太适合。可皇上既然这样问了,他自然没有再自荐的道理,这便说道:“十三阿哥可堪担此任。”   康熙看了眼一旁边的十三,指着桌上那沓银票,道:“这些拿去经办着使吧。”又对老四话锋突转道:“赶明儿你亲自去趟法渊寺,请章嘉大师进宫来讲经说法。”   四爷领命,同十□□出了养心殿。   十三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府,兆佳氏唤了他好几遍才恍惚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十三福晋嗔了眼,“爷这心不在焉的,是还惦记着那卖花姑娘呢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爷这会儿没功夫理你,有什么事等爷回来再说。”   本来只是一句戏谑的话,十三爷这个态度倒是让十三福晋心里生了疑,“这马上就天黑了,你真打算找那卖花的过夜去不成。”   十三爷都走出门了,又给折了回来,揩着十三福晋的脸假意捏了捏,“什么好的不学,尽学些拈酸吃醋的。爷是要上四哥那儿一趟,你自己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十三福晋捂着脸扶在门边,“你倒是多穿件衣服再出门啊,怪冷的。”嘴角却抿着笑。   院子外隐约还可以听到十三爷说冻不着,你且在屋里待着等爷回来就是。   管家把马鞭递给十三爷的时候还不放心道:“爷要不乘车要不坐轿也成,骑马也忒冷了些,要不您等等奴才去取件披风来再走。”   十三爷接过马鞭,利索的翻身上了马背,“你见过爷几时娘们唧唧的了。”往后一蹬脚,就冲了出去。   不怪十三爷心急,起初刚被太子看重的时候他的确是有点飘飘然。想想这么多个阿哥里,能有差事的可没几个。这一上来就对他委以重任,多少是有些得意的。   只是没想到太子给他的任务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协助四哥,而是监视他。   谁不知道四哥跟了太子都要有十年了。少时不算,那用人家也有好几年之久了。   在外人眼里,说四哥是太子分.身都不为过。可就这样一个人人都觉得是最信重的人,却要被这样防着。   十三爷是不知道他的四哥知不知道这其中原委。但就他那被贿赂的一百万来看,显然自己是低估了四哥。也许就连太子也轻看了四哥。四哥的城府明显不是他们这几个兄弟可以摸透的。   所以十三爷也想明白了,玩心眼他显然还太嫩了,就是不知道这会儿再去向四哥投诚来不来得及。   四爷一回府就直直回了正院,连一口热茶也顾不上吃,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突然有点不可置信地说了句,“皇上准备在德胜门外建个祠堂。”   萧歆有点摸不着头脑,平时这么会藏事的人,怎么这会儿像个愣头青似的。她也不去深究,想告诉你,不问也会说。这便反握了握四爷的手,“爷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瞧这手给冻的。”说着就给抱起来哈了哈热气。   四爷这才把宫里发生的事跟萧歆说了,而后才唏嘘道:“不知道为什么,爷这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   “那这个祠堂叫什么呢。”萧歆想,该不会那么巧吧。   “贤良祠。”   得咧爷,您也甭奇怪了,这是在您在位年间才新建的祠堂,如今倒是被阴差阳错的给提前了。可这些,萧歆自然是不能说的,这便宽慰了几句,准备开饭把这事岔过去的时候,下人来报,十三爷上门了。   这都饭点了,再等人兄弟聊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况且饭菜趁热吃才香,过二遍可就失了滋味。   加上四爷的朋友圈就十三爷,萧歆自然也对这个小叔子平添了几分好感。   这便让人把十三爷请进花厅用饭。   十三爷也是没想到,平时请客都以青菜豆腐著称的四贝勒,私下里也没好到哪去。   也不过六个菜,还是素菜居多,要不是他没打招呼就来,都要怀疑这是为了对付自己才刻意准备的。   而且这个时节,竟然还有玉米地瓜这样的粗粮摆在桌上,真是……让人有点一言难尽。   四爷却说,“别看这些吃食不起眼,对身体却是有益处的。”   这话十三爷是信的,“想想在宫里的时候,皇阿玛就每常让我们这样吃,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四哥还这样坚持。”   四爷心说早年是因为朝局动荡不安,又连年战事致使国库空虚,皇上带头削减开支,别说他们这些阿哥,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也都没有例外的。只是十三那时候还小,并不清楚这并不是皇上为了让他们尝鲜才那样做的。   难免感慨,“如今虽说日子好了,也没道理整天铺张浪费,吃着好,舒心就行,惠而不费才切实际。”   十三爷听了颇有感触,这握在手里的地瓜闻着是挺香的,应该是烤过的。他吃了一口,软软的糯糯的,甜而不腻。   再看四哥,也是一口地瓜就着一口菜吃的很是有滋有味,很难让人想象他竟然还是个贝勒爷,这地气接的也是没谁了。   然而十三爷却突然就心情沉重了起来。   “怎么不吃了,不合口。”四爷问了句。   十三爷这才放下手里的,一脸忧心的说,“四哥你说,我能办好这差事吗?”这要是在给太子办事前,他肯定是有信心的。   四爷这才认真看了十三爷,那眼巴巴的等回答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是你不肯定我,我这心里没底气啊,这个意思。   但是四爷也不全是抱着在矮个子里挑了个高的将就心理,才举荐的十三。他也是经过了一番衡量对比,觉得十三这人虽然侠义心肠重了点,胜在没私心。   这便肯定道:“你虽然还没经办过什么正经差事,但是你的为人爷还是信的过的。只要你心持中正,不受旁的左右,一百万两要督建好这个祠堂不难。”   这个旁的是指太子吧?   十三爷小心翼翼觑了眼四爷,这点到不说破,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对太子言听计从!   回想在养心殿的一幕,皇上就曾提过为什么不把那一百万两上交给太子。说是贿赂给四哥,其实还不是要孝敬太子的。   皇上又岂会不知?   外面对太子的一些不好的传言十三爷也是有听过。可那人毕竟是在自己小的时候对他好过的,因为从小没有额娘,对他好的人,他都是心存感念,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   可如今再看四哥的态度,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一味盲目的对太子言听计从了。不说扯后腿,至少不能再事事听之任之,起码的好赖还是要分的。当然,该规劝的更是不能少。   打定了主意后,十三爷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又在得知饭菜是四嫂亲自下厨做的,难免又给面子多吃两个地瓜三个玉米并一盆子的蔬菜汤。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让人把剩下的地瓜包起来,说是要带回去给他福晋吃。   萧歆对此也是哭笑不得,隔着帘子说:“何苦带那吃剩的,没得让弟妹说我这个做嫂子的小气,真喜欢吃赶明儿让人再送一篮子新的过去不是更好。”   十三爷豪爽惯了的,哪里就会介意这些,还生怕不让带一样,自己动手抓了两个起来,“四嫂亲手烤的地瓜不定她怎么受用呢。”也不用装起来,揣怀里就往外走了。   门口碰见个丫头,这大冷天的,缩在风口下也不知道候了多久,鼻子被冻的通红,躬着身还能听见吸鼻子的声音,怪可怜见的,这便顺嘴说道:“紧着进去吧,你们主子爷都在里头。”   “杵那风口里做什么,赶紧回家去。”四爷打着帘子往外看,敦促了声。   那丫头因为得了十三爷的话,这会已经来了四爷跟前,才说了一句,“格格身子不好了几日。”就听里头传来了萧歆的声音,“知道让十三弟紧着回去,自己怎么就不知道了,真当自己也是十三弟那练武的身子了不成。”   四爷也没马上回屋里,先打发了那个丫头,才往外头再望去一眼,隐约可见十三的衣角从墙边飘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出现的内大臣蔡禾廷-若璞乃虚构人物,无考,谢谢!:-D   红包一直都有,因为作者不懂卖萌,留言比较惨淡,凑多了再批量发,望知悉!^3^ 第14章   直到回了府里,十三爷还纳罕不住,“你说四哥这是被四嫂给辖制住了吧!”   十三福晋啃着被十三爷捂热的地瓜,含糊不清道:“要我是四爷我也愿意被四嫂这么管着。”多新鲜呐,堂堂一个福晋亲自下厨,四爷该知足了。   十三爷站在男人的角度可不这么认为,这没有侧室格格那些也就罢了,四哥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美人窝,不是胜在数量,而是美貌。   这男人看女人还不是除了脸子就是身子。   之前四哥怎么样十三爷不知道,他只知道四哥的侧室和格格没少给他生孩子。   再看今晚这架势,这可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四嫂平时看着挺贤惠和顺的,没想到辖制起人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十三爷老神在在的想了一通,在心里替他四哥点蜡的同时,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福晋。   十三福晋正吃的香呢,被十三爷用奇怪的眼神这么一瞧,顿时就把剩下不到半个地瓜往旁边一搁,“怎么着,爷这是也打算分个初一十五了是吗。”   十三爷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这怎么话说的,爷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了。只是瞧你再这么吃下去,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十三福晋却把擦手的帕子往十三爷脸上一丢,“觉自然是要睡的,却不能伺候您了爷,自个儿找地儿睡去吧。”话虽这样说,却没有大方的意思,人都进里屋了,还不忘交代,“天冷,爷多铺两层被子才是,仔细别冻着了。”   十三爷只觉得脸疼,真是该,好端端的干嘛把这事拿回家来分享。   要分享也该是找个爷们,再一起同情四哥,那该多得劲儿。   女人才不会同情四哥,只会觉得自己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好男人。这心有不甘之下,哪里会有什么好脸子。   大朝的时候康熙就给满朝官员讲了个故事,说是梦到了一些已故老臣,心里颇有感念,所以决定在前海那边修建一座祠堂供奉,好让后世之人可以铭记先人之功。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就炸开锅了。那些个满族亲贵祖上哪个不是跟着世祖爷一起打江山的,这等光耀门楣的事要没他们的份,还真就不同意了。   蔡禾廷代康熙解释了入主贤良祠的必要条件,什么出身好不好没关系,最主要还是要入主之人人品德性过硬,官声名声无亏。   譬如一个人为官清廉,但要是私德有亏,那就抱歉了,贤良祠只接纳精品,任何一粒老鼠屎都别想混进去。   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是在人为吗。世上哪里就有绝对之事。   是以,那些祖辈的确有过累世之功,但为人方面又的确有些不羁的,朝廷也会酌情考量。比如其后代子孙在其他地方为朝廷做出卓越贡献的,也是可以被破格纳入贤良祠。   可是什么样贡献才叫卓越呢?一时之间大家也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四爷就朝官员堆里撇了一眼,立马就有一个托出列,竟是有事启奏。   康熙好整以暇的准奏。   这个托虽然品级不高,才四品,但祖上也是出了个将军的。   待一通奏报下来,那位祖先除了个人行为有点不检,曾被世祖爷训斥过,并降两级以处罚,没有别的大差错。   所以托觉得,他作为子孙有义务替祖辈弥补缺失,愿将半数家产捐出,进而让其能够享有这个无上荣耀。   到这时,大家似乎才慢慢回过味来,这个糖虽然看着诱人,可它却是放在坑里的。   所以,有一部分人就先缩了。   有那惜财的,自然就有爱名声的。   这一场双簧唱下来,到也不至于干吆喝。   散朝的时候,还没出宫门,九爷就忍不住开始吐槽,“要我说这损招肯定是四哥出的。皇上都哭了多少年穷了,可再穷也从没打过臣下的主意。四哥这样做,皇上跟臣子们的那点情分还能剩多少。”   八爷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四哥这也是为皇阿玛分忧解难。你也说都穷了这么多年,可又有谁真正体谅过皇阿玛的难处。我们都是做儿子的,到底不如四哥贴心。”心里不免感慨,四哥这样做虽是得了圣心,但却离了臣道,将来若能上进,支持他的大臣必然是少之又少的。   看了一眼十四,“十四弟怎么心事重重的。”   十四爷有点不爽,“这督建祠堂的差事怎么就落到了老十三手里。”   八爷也才想到一样,“这你得问四哥了,他定然是清楚内里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想着十三这人平时看着不打眼,关键时候倒是都有他,太子找上他,老四也对他多有关照,真是什么运道。   九爷道:“哪里还用的着问,这不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吗。四哥这是在拉拔老十三。”   八爷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四哥的为人我们是再清楚不过,他是断不会有私心的。”   十爷顺势附和,“八哥说的是,九哥你就别老是挑拨老十四哥俩了,不就是建个祠堂嘛,能有什么油水。”   “我说老十,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拿一百万两去建祠堂,”九爷嗤笑,“就是买下你的府邸都够,你说有没油水。”   十爷一脸懵逼,他们出宫的时候府邸都是皇上赐的,平时跟着老九他们也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哪里知道算这笔账。   而且这没有实物,一百万两听在耳朵里跟千百两也没差。   九爷见十爷那样就忍不住要教导他,“平时让你多学着点偏要躲懒,这一到关键时候是不是就露怯了。”   十爷也不尴尬,他们这几个兄弟谁跟谁啊,这便打着哈哈,“就是南书房的师傅罚成那样不也没把我教导成才。九哥你就别再想能在我身上看到什么奇迹了。反正有你们这些哥哥在,还能没我的好吗。”这是打定主意赖着哥哥们混吃混喝了。   八爷也是头疼,明眼人都觉得他有三个好兄弟好帮手,可除了爱经营会挣钱的老九,那两个说是拖油瓶都是客气的,关键时候还总爱给他掉链子。   可是谁让他名声在外呢,再苦也不能砸了招牌啊。   这便拍了拍老十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虽然四哥没先想着你是他不对,可这都是替皇上办差,谁接不一样呢,用心就行了,你也别再为了这点小事去找四哥理论了。”真的,八爷只差说出好弟弟,求你别再给哥哥招黑了行吗,刚刚你是没看到老四看他的眼神,冷漠的像焠了冰一样。可想他是有都看不上老十四跟着自己混。   偏偏老十四又是个混不吝的,不管怎么明示暗示,让他好好巴结自己亲哥去,他非但听不进去,每每还跑到老四跟前去卖他的好。   要不是八爷脾气好,有时候真想捶老十四一顿。   十四爷很给八爷脸的说道:“既然八哥你这样说,这回我就不同他计较了。”但是想想还是不得劲,“八哥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提醒提醒四哥,往后再有好差事想着我这个弟弟点。”   这话没毛病。   但八爷真心不喜欢被这样请教,这便看向九爷他们,“你问问你的九哥他们,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意思。”有的雷该抛就得抛,攥手里炸膛了伤的还不是自己。   别看老十平时没什么大智慧,小心眼还挺多。这会儿也不正面说什么,干脆蹲下去擦鞋面去了。   九爷在别的事上都还算是精明,只一对上他八哥不喜的四哥,可就来劲儿了。这便一个劲鼓励十四爷道:“四哥除了看着不太好相与了点,说话刻薄了点,待人严厉了点,待客抠门了点外,其实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你只记得跟他好好说话,凡事别逞能,多谦让,也就不会再闹的不欢而散了。”对,爷就爱看你们哥俩咬,就是看老四那高高在上还总不拿正眼瞧人的样子不爽。   八爷和十爷听着这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赶紧的看看左右有没耳目,忙忙着找借口双双先走一步了。   徒留九爷看着十四爷纳闷,“这赶着去宫外出恭不得憋死啊。”想想蛋都疼。   不管外头再热闹,萧歆在宅院深处也是平静的,充实而不枯燥。   “额娘,这把弓箭太小了,使着不得劲,换把大的吧。”演武场上,阳光洒了一地,也照的萧歆母子二人脸颊泛红。   萧歆只把自己的丢给弘晖,笑道:“就算你再有能耐,也别操之过急,早先你阿玛不是一直教导凡事还需循序渐进,急于求成就算真成练成了只怕是要适得其反。”原想着弘晖力气再大也拉不开她这把,没曾想再一打眼看去,竟是拉了个满弓。   萧歆禁不住夸道:“倒是额娘小瞧咱们的大阿哥了。”说着话就让弘晖赶紧收手,这冷不丁使大力气,别伤了手腕才是。   弘晖却不过瘾,捻起箭就要去射。还不忘问萧歆,“这样可对额娘。”   “马步都没扎稳学什么大人射箭。”场边,十四爷的声音兀然介入。没几步人就到了跟前,“四嫂。”   这个礼萧歆可不敢受,赶紧避开身受了半礼,道:“十四弟这会儿怎么有空上门,你四哥还没回来呢。”既然都正面碰上了,再回避反而显得畏缩,倒不如坦荡点。反正在外头,又有一堆的下人在场。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串个门子。”十四爷很自然的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弘晖身边。听他规规矩矩的叫着自己十四叔,再想想他的阿玛从来没对自己好脸子过,心里就舒坦。这便让一边伺候的拿把弓来,竟是要亲自教导弘晖。   弘晖偷偷撇了眼萧歆,见她点头默许,这才高兴的学着他十四叔的样子扎稳下盘,拉弓射箭……   萧歆在场边看了一会儿,见十四教的认真,弘晖也学的起劲儿。这便交代了声伺候的,就回后院去了。   为了打发时间,早晨让人准备做面果的东西都已经齐整了,这会儿刚好可以动手做。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的日常不应该那么沉重,6666更接地气(?ˇ?ˇ?) 第15章   这边刚做好了歇下手,四爷就跟闻着味儿似的回来了。   萧歆笑道:“爷这是在我身边插了眼线不成,算准了才回来这是。”说是这样说,捻了一个柿子形状的面果送到了四爷嘴边。   四爷低眼觑,“这东西太腻了。”显然把面果真的当成是柿子了。   萧歆抿嘴笑道:“爷就赏个脸呗,要是不合您的口味,我认罚。”   四爷这才勉强咬了一小口,顿时就挑眉了,还接过柿子面果上下左右的打量,惊奇道:“这是面做的!”为确认,又再吃了一口。   这可真是新鲜了,“府里几时来了这样了不得的厨子,赏。”   再往案上桌上看去,什么橘子形状的,荔枝形状的各色水果样式的面点摆了许多,重点是惟妙惟俏的让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果皮上的一点褶皱,色泽以及纹理,完全可以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就是宫里的大厨也不一定有这个水准。   “那就谢爷赏了。”萧歆福了福身,顺便解释了这些面果是跟厨娘一起研究的,没想到很成功。   而如果真要论起来,就这随便一个面果都是她上一世花费了大把时间反复练习才做的出来的。绝不是随便研究一下就可以做到的。   “前头进宫的时候听嬷嬷说额娘最近胃口不好,这便想着做些什么送进宫去给换换口味。兴许看着新鲜劲儿能受用一二也未可知。”萧歆解释着说,“而且十四弟正好在府上,顺便也让他带点回去。”省得老在外头说亲哥对他不好。   四爷正捻起一粒荔枝面果来看,还没放进口里,听说十四在,不免就先皱眉了,“他来做什么。”满口的嫌弃。   在四爷不爽十四的时候,萧歆排揎他一二也就算了,没有真挑拨人家兄弟不睦的道理。这便把十四正在演武场教弘晖射箭的事说了,还劝慰道:“十四弟就是还小,心性不成熟,等过两年也就好了,爷好好引导他才是,你只一个劲儿的往外推,他不跟你离心才怪。”   四爷却没了胃口,捻手里的直接就往萧歆嘴里送,“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还小什么小,爷就不信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就是装傻也要有个度,哪天被老八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四哥,你看不上我说我就是了,凭什么这样说八哥。”十四爷的声音再度神出鬼没的传来,没吓着四爷,倒是把萧歆给吓了一跳。   “瞧见没有。”四爷指着十四对萧歆说,“就这么个玩意儿,你还指望爷怎么对他好,开口闭口八哥八哥,你怎么不干脆认他做你亲哥就是了。”   萧歆只想扶额,这兄弟俩是八字不合吧,这就不能碰在一起了。   这种情况,她也不能撂挑子啊。这便赶忙着安抚四爷,数落十四道:“不是四嫂说你,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四哥的脾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合着你是专门上门气你四哥来的?要真是这样,四嫂也说句不好听的,往后你还是少来吧,大家都落得清净。”   十四爷顿时就傻眼了,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四哥四嫂两口子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还是嫂子呢,兄弟不合,她不是更应该居中劝和,没这么不给小叔脸的。   见十四难堪,四爷的目的也达到了。才要开口,又被萧歆抢了,“四嫂说话是不中听,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旁的不说,你有多久没进宫去看望娘娘了,你知道她最近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十四爷彻底被问住了,他还真不记得多久没去宫里看过额娘了。   自从娶了福晋,他就理所当然的觉得那都是女人的事了,殊不知当娘的很多时候比起看到儿媳,更希望多看到儿子几回。   心里虽然泛起了愧疚感,可十四爷到底是个嘴上功夫了得,且没怎么被人拿问住过的,就是四哥说话那样刻薄的人不也常被气的要死。   只是跟女人斗嘴,还是自家嫂子,多少有点失礼,这便摸了摸鼻子,态度十分友好,“嫂子教训的是,赶明儿我一定进宫看望额娘去。”   四爷这才从鼻子里哼了声,“来找爷什么事。”他才不信老十四没事会上门,只要他上门准没好事。   得咧,能好好说话就成了。   萧歆也不在一旁杵着了,打发人给娘娘送面果去,自己也带上一盒看弘晖去了。   而十四爷也是听了萧歆的话,第二天一早果真就进宫去给德妃请安了。   “你这一天到晚的到底在忙些什么,问你媳妇儿也都说不知道。要我说,趁着年轻还多读点书才是,别整天毛毛躁躁的,还跟个孩子似的。”德妃平时不大说这么多话,就是碰上这么个让人不省心的才会唠叨。   十四爷心里撇嘴,这一个个的果然都拿他当孩子看。他也不生气,还坐到德妃身边,替她捶起了肩,“您就别老操心儿子了,有四哥替您管着呢,儿子还飞不起来。”   德妃就拿手指点了点十四,“就知道拿好听话来哄额娘。你可别为了给额娘体面在外面跟别人争强好胜,只要你们稳稳当当的,额娘就什么也不求了。”   “这您大可放心了,儿子就是个光头阿哥,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会做出格的事让额娘丢脸的。”   德妃听了就很满意。正好夏嬷嬷端了刚蒸好的点心上来,德妃就介绍道:“快尝尝,这是你四嫂亲手做的面果,看着跟果子一模一样的,谁能想到是面做的,味道还一点不比宫里的差。”   十四爷就纳罕了,这玩意儿昨天从四哥府上走的时候他也是带了一些回去的。当时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结果一看就是几个破果子,当他没吃过怎么着。   所以尝都没尝一下就赏给奴才了。   这会儿再一尝,发现额娘还真没有虚夸四嫂,比起一般的点心可好吃太多了,又做的这么有新意,难怪额娘赏脸。   再想起自己的福晋对额娘好像没这么上心过,回去不免就数落了完颜氏。   十四福晋心里嗤笑,面上恭敬,“不是妾身要顶撞爷,您自己是怎么对娘娘的。有些事情娘娘不同我说,我还真无从得知。”这些所谓的不舒服还不都是口头上的,真要是身体抱恙,太医一看,谁还能不知道。这么说不过是想儿子罢了,亏他还好意思拿回来说。她都替他臊得慌。   十四爷自知理亏,可哄额娘是天经地义,哄福晋他还真不会,“不知道就多向四嫂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这还用爷教你不成。”   十四福晋顺意道:“成吧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办就是了。”遂打着十四爷的名号给宫里的娘娘送了好些东西去,讨不讨人欢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贤良祠的开建,京城里终于是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据说城外有些穷苦人家没禁受住这半夜里突如其来的大雪,竟是把人给冻死了几个。   四爷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又见奴才进进出出的,萧歆也是一副很忙的样子,不免问了句,“这是要做什么?”   萧歆这才看到四爷,“爷回来了。”转头又去跟林嬷嬷说了句什么,才回来对四爷道:“听说昨儿夜里有不少人家遭了灾,我寻思着过不多久就要过年了,索性让嬷嬷把府里奴才的袄子棉被都换新的,这替换下来的也不浪费,晾晒干净了赶紧送到城外去,虽说不是精贵的,但也不是什么脏的臭的,多少还是能抵御点寒冷的。最主要的是不打眼。”这种事,做的太过了就有邀买人心的嫌隙,倒不是她不愿意花钱给灾民买新的用。   四爷是再没想到萧歆是在为受灾的百姓。想到太子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他就心寒,“再支五千两去买些米面粮食等过冬物什,先送到庄子上,再悄悄往外派。”能不惹眼尽量不惹眼。   萧歆看了看四爷,大概明白这事估计又是太子在处理了。这便什么也不说,只应允了。   四爷却补充道:“这钱从爷的账上出。”   萧歆却笑道:“都是一个家的,什么你的我的,爷分那么清楚是怎么个意思。”说罢竟然还拿手肘触了触四爷的腰。   四爷啧了声,扣着萧歆的手,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知道你持家不易。”说完还在萧歆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惹得萧歆耳根都红了起来,合着跟一本正经的人就不能好好逗趣了这是。   可惜四爷已经带着脑补画面出门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天刚好擦黑,因为冬天日头短,时间却不算晚。   难得的是,他回正院的时候,福晋并不在,也不见做好的饭菜等着。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头一遭发生的事情。   只是随口一问屋里的嬷嬷才知道,才刚侧院来人,把萧歆给叫走了。   四爷心头一跳,第一直觉就是孩子的事。   果不其然,嬷嬷就说是大格格屋里的小丫头来找的福晋。   女儿可是四爷的心头肉,只听说大格格,四爷也不去细问究竟什么事,一头扎进风里就往侧院赶。   萧歆也是服了李氏,孩子病了不好好的延医问药,找什么劳什子道士弄些鬼画符来给孩子烧灰冲水喝。不说没有科学依据,那符纸上用铅画的鬼东西给孩子吃下去本身就是不好的。   说她还不乐意,还跟自己犟上了。 第16章   “不是妾爱驳福晋的话,之前府里不就请人来做了道场。合着有的事只有主子做才有理,旁的就是装神弄鬼,有失体统了。”要不是听说府里近来养了两个吃白食的道士,她想着能够借此同四爷多说上两句话,才不会去弄这些劳什子。哪里真就请不来太医不成。   萧歆深吸了口气,虽然之前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插手四爷小老婆的所有事情,只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的,管她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可事到眼前的时候才发现,对孩子,她真的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去你的圣母吧,她又不是原主事事为了什么名声。   而且这南迪格格哪里是受了什么惊吓需要驱邪,明眼一看都可以看出个大概来,除了营养不良外,就是最近被寒邪入侵,初犯的时候没有好好延医问药,时间一久可不就深入脏腑,加上生病胃口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更是蔫蔫的。   这要治其实也很简单,四神炖点小肠瘦肉,调理调理也就会慢慢身体好起来。   可萧歆实在是懒得再跟李氏费口舌,跟这种潜意识就把你当假想敌的人来说,你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在针对她。   于是说道:“既然侧福晋不知道怎么养孩子,那我就替你养好了。”真是不吓唬吓唬不知道本福晋的厉害。   李氏彻底傻眼了,她是再没想到萧歆霸道如斯。不说她自己有个嫡长子,就是她真愿意,把她们这些女人的孩子都记到名下,她们也不能说个不字,这就是正室嫡妻的权利。   听萧歆把这话放出来,李氏也是怕了,忙放软了姿态,“大格格都这么大了,福晋再带去养也没什么意思。妾才刚也是急糊涂了才说了那样的混话,您别往心里去才是。”   萧歆却觉得李氏这是在和稀泥,心想这事还是该让四爷自己处理,她在中间只会越裹越乱。   念头刚落下,四爷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一看南迪格格病恹恹的歪在榻上,转头就质问了李氏,“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大碍。”   萧歆挑眉,合着四爷之前就知道了。   李氏的眼泪不要钱的滚了下来,可怜巴巴道:“妾也是没想到啊。”全然无视还在场的萧歆。   萧歆突然就觉得,李氏之所以能替四爷生了四个孩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这个感觉,太特么让人不爽了。正想走人,就听四爷下了个决定,“将大格格暂时迁到正院去养病。”   “爷。”李氏哀声祈求,“您不能这么对我啊。”儿子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   嗳嗳嗳,我还不愿意呢。   可是这个时候如果再争执这些,四爷估计就要真恼了。   是以萧歆回身说了句,“你自己也说了,大格格都这么大了,我认去也没意思。何况爷也说了是暂时,早晚是要回来的。”说着也不看他们脸色,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她就拿上大斗篷把南迪格格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抱走了。   得知了四爷的意思,林嬷嬷也不用吩咐,回正院就带着几个人把屋子收拾了出来。待收拾好了才去请萧歆来过目。   林嬷嬷办事向来是稳当的,萧歆对她也是多有信任。里外看了一圈,“虽说大格格是过来养病的,这起居室还是依着她的喜好来摆设,但也别太素净了,姑娘家的,合该鲜艳些看着也活泛。”   林嬷嬷一一记下。不一会儿太医就上门了,请脉开方抓药煎药不在话下。   只是四爷回房想要了解一二大格格的事,发现福晋却不大理自己了。“这就睡着了?”他一手搭上萧歆的肩,才想把人扳过来瞧瞧睡没睡着,突然就听她说,“爷明儿不是还要上朝,早点歇着吧。”   这怎么话说的。“谁又惹着你了。”瞧着说话的口气,怎么这么的酸溜溜。   萧歆冷笑,“谁敢惹我呀,不过是自己找的不自在。”   四爷大概也听出了点意思来,凑到萧歆耳朵边,说道:“这是醋性又上来了。”   “可不是呢嘛,比起人家我算什么,生孩子不如人,温柔贤惠更是没有。您还回来做什么,合该好好安慰人家才是。”这一不爽起来,可就没好话了。   四爷也不恼,把人扳过来摁住,“平时看你也没对南迪少了好,这会儿倒是好意思跟个孩子拈酸吃醋,说出去不怕人笑话你,真是什么醋都吃。”   萧歆动了动肩膀,合着您压根就没往李氏那儿想?   四爷反倒起了兴致,先吃了萧歆一嘴,才再说:“想要孩子还不简单。”   “大格格可还在隔壁呢。”萧歆挣了挣,没道理才把孩子接过来就凉着,她还打算待会再去看看呢。   四爷却上下其手,抽空说了句,“放心,吵不着她。”   萧歆心说咱们的关注点是不是太不一样了四爷。   可是四爷哪里还给萧歆机会分心,没两下就让她忘乎所以了。直到半夜罢休。   洗好了再躺进被褥里的时候,四爷揩着萧歆的脸打趣道:“你要是能给爷再生个阿哥,莫说是不再去侧院的话,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渣,真把其他女人当玩意儿了?   萧歆拍开四爷的手,睨他,“爷这新鲜话都冲多少人说过了,少拿这话哄我,不管用。”说着背过身去了。   四爷难得笑了,点了点萧歆,“不管你信不信,爷是真希望你能给爷再生个儿子。”   萧歆抿了抿嘴,“爷张口闭口的儿子,合着要是格格还能不要了不成。”   四爷忍俊不禁,揽着萧歆的肩膀揉了揉,把人扳回过来面对自己,“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爷都喜欢。”   第二天闻着刚磨出来的豆汁萧歆突然就反胃了起来。心里一阵盘算,不会这么灵吧,说什么来什么。   再一算小日子,可不是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林嬷嬷心细,赶紧就把萧歆扶回了屋子,还高兴道:“福晋大喜,奴才这就差人去告诉贝勒爷去。”   萧歆却给止了,“日子还浅呢,不着急说。”又因反胃,这便让林嬷嬷带人去准备早饭了。   弘晖听说她额娘不适,跟谙达练完拳法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回了后院。   “额娘怎么了?请太医来了吗?”一进门就问道。   屋里伺候的赶忙递了热帕子上去,弘晖也只是擦了把手,坐到了炕上,拉住萧歆的手。   萧歆才说没什么大碍,外头又传话来,说是大格格来请安了。   这事闹的。   想着南迪自己还在病中,要让她回屋歇着必定又少不了要多想。于是让她赶紧进来,坐到炕上说话。   不等萧歆说什么,弘晖就先说南迪了,“你自己还病着呢,就别进进出出的,再着了寒气可不是闹着玩的。额娘又不是那小心眼子的人,不差你的请安问候,你只管安心养病才是。”   跟弘晖说话,南迪也没那么拘谨,她捧着茶杯,说道:“我自然是知道嫡额娘的好,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给我送一份过去。只是我这才过来嫡额娘就不适了。”说着,小心翼翼觑了眼萧歆。   萧歆也是服了这个孩子,“你快别想太多了,我这个不适同你可一点干系也没有。”见他们实在好奇,索性也就透露了出来。   两孩子先是愣了愣,随即又相视一笑,再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等好事。不免围着萧歆说了一堆话,不在话下。   再说四爷下朝准备出宫的时候就被太子宫的人拦住了。   四爷想着老这么回避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就去了毓庆宫。   远远的就看见毓庆宫的宫门大敞,太子站在书桌前疾笔挥毫。   等四爷到了殿前,太子也出来了,脸上带着冷冷的笑,“老四啊老四,我是再没想到你会给我捅刀子,这些年白对你好了。”   四爷也不跟太子敷衍奉承,“太子要是这么看胤禛,那我也没话可说了。”脸色不比太子好看到哪去。   “你……”太子指着老四,“好好好,如今你是越来越能耐了,哪里还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就是老十三我也是看走了眼,竟然跟你一起合起伙来坑我。”   “二哥。”四爷也恼了,提高了声音,“别扯十三弟,你当我不知道你让十三跟着我去江南做什么?还是当皇阿玛不知道。”   太子被唬了一跳,却仍镇定道:“你少拿皇阿玛来唬我。那一百万两的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就连老十三也是嘴严的什么似的,走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原来一个个的都是哄我玩呢。你们也跟老大他们有什么区别,都盼着我倒了吧。”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四爷也不隐瞒了,“你当皇阿玛为什么不追究这件事?那些行贿的官员我一个没提,皇阿玛也一个没问。这件事就连大哥和老八他们都不知道,你说这是为什么?”说着也不觉心寒,习惯了似的,“我要是真想捅你刀子,就不会把那些银子上交,先送到你手上,再把证据交给皇阿玛,岂不是更不会惹嫌疑。而且,你见我落着什么好了?”吃力不讨好说的可不就是他。   太子想了想,好像也是。银子都上交了,自然什么也没有,差事落到了老十三手里,也没老四什么事。这便撇了撇嘴,“是二哥错怪了你,可你瞒着我事儿总是不对。”   四爷就知道太子会这样,这便无所谓道:“既然太子这么看不上胤禛,往后再有事只管找那尽心又听话的奴才去给你办,我还真是伺候不起了。”一甩手,走人了。   徒留太子在那叫唤,“嗳我说老四,你果真是翅膀硬了啊,爱干不干,惯的你。”   四爷也是被气狠了,出了宫门一脚就把脚蹋给踹了,也不上马车,一路走着回去。   伺候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在四爷的气头上瞎打听,这便先遣了个人回府把情况告诉福晋,也好应对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挂一个脑洞预收文,欢迎大家进作者专栏预收一个^3^   《康熙和他的后宫在现代》古穿今   一句话:康熙好方,这个时代竟然流行一夫一妻制……   百年后的康熙原本以为可以在地下和他的爱妃们团聚。   没想到他却穿越到了几百年后的现代,而且几位爱妃也跟着穿越了。^_^   不幸的是这个时代一夫多妻是违法的。T_T   辛者库出身的良妃终于翻身了,投身成了身价几百亿大佬的独生女。∠※∠※   一样出身不怎么好的德妃也穿进一个书香世家。?   宜妃惠妃以及赫舍里也不是非康熙不可了,一个个抽屉里的情书,操场下的被告白是一个比一个精彩。ヾ(@^▽^@)ノ   康熙总结了一下,他是赶着来被绿的这是!T﹏T 第17章   萧歆听说了这事,就赶紧丢下手头上的事情,往前头去了。要说四爷这人最难让人看出深浅,这在宫门口发脾气,可想也是气大发了才会表现出来。   结果等了半天,下人来说四爷已经去了后头。   萧歆又掉头往回赶。   走到花园的时候,二人碰了个对面。   “爷这又是要往哪去?”   四爷这一路回来,想了很多。   太子固然让人生气,可自己也是知道他的,其实真论起来也没什么好置气的,又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   这回闹开了,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以后不用再去应承不说,也省得再跟着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样一想,心情也就好了起来,管他们斗去,他正好可以在家多陪陪福晋,教教儿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会儿见萧歆连个斗篷也没披,忙解了自己身上的给她罩上系紧,“爷不过是晚了点回来,至于撵到门上守着,除了你那儿,爷还能往哪去。”   萧歆听这话说的戏谑,知道没出什么大事,左不过又是哪个兄弟把他给气着了。看现在这样,该是没事了。于是也不去打听发生了什么,只微仰起头,说,“你倒是敢一个试试。”话是狠的,语气却是调笑的。因着时间还早,挽上四爷的手臂,又去棚子里看了一回新长出来的菜。   用饭的时候,四爷有个奇怪的发现,弘晖跟南迪一个劲儿的在给萧歆布菜。按理说孩子孝顺额娘他该高兴才是,可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他这个阿玛的存在,他的心里还是有点点落寂的。这便用力咳了咳嗓子,“好好吃饭。”   两个孩子也是用奇怪的眼神反看过来,好像他们的阿玛没加入他们这个孝顺乖巧的行列简直不能理解。   南迪因为吃了两次药,精气神比昨天的时候好了许多。饭量虽然还是不大,这样跟阿玛在一起用饭,心情却是很好。见他阿玛纳闷,便解释说,“我们跟嬷嬷打听了,嫡额娘爱吃蔬菜多些。”   不是吧?这才接过来一天,就这么会讨人喜欢了。   四爷看向抿嘴的萧歆,好像在问:你对大格格做了什么?怎么不见她这样打听爷的喜好。   再想想,自己这样想怎么有点吃醋的意思?   “好好吃饭。”萧歆只敦促两个孩子,何尝不是说四爷吃饭心不在焉。   弘晖跟南迪对视一眼,突然就都明白了,阿玛这是还不知情呢嘛!真是新鲜了。   但见萧歆的样子,二人也都很懂事的只字不提,乖乖把饭吃了,也不像平时那样还要赖上好一阵才回去,一抹嘴,就都闪人了。   惹的四爷久久没回过神来,“他们俩是合起伙来惹祸了吗?爷怎么瞧着不对劲儿啊。”   她也不着急说,“爷给大格格请个先生吧,不说学多少学问,姑娘家的成天围着针线女红转,目光定然长远不了。学点知识,开阔开阔眼界,将来就是嫁人了,于她也是只好没坏。”对小老婆卖好就算了,这孩子本身是没什么坏心眼的,大人要是一味的排挤提防,没什么也变的有什么了。何况孩子最是做不得假,你对她好,她自然也对你好,人心换人心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四爷说:“这事爷心里有数,上次去江南也有物色,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萧歆吃着水果,才又说,“爷有时间的时候去给大格格新挑个屋子吧。”说的是李氏那儿,“早前就要说的,你又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如今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再不能拖了。”这便把上回的事说了,“那个屋子夏天的时候当个书房会会客倒是好的,住人却是差了点。”   四爷这才想起来,当初给南迪挑屋子的时候可不就是夏天。而他平时也鲜少去,大多是在李氏那里就能见着南迪,所以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就是那天晚上过去,也因为急哄哄的赶去没留意,这会再想来,的确有些阴冷了。这便说道:“放心,接下来爷都在家里。”这是知道萧歆不愿去和李氏他们打交道,准备把事情都包揽过来,也省得一天到晚拈酸吃醋。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四爷虽说没担什么要职,但是在太子那可是挂了号的,说是随叫随到都不为过。一些像太子不方便出面办的事他也都会想尽办法揽过来给四爷去办。四爷能说出这话,是跟太子闹翻了?   四爷看出了萧歆的疑惑,他也不打算隐瞒,“爷往后都不去太子那儿应差了,你可会嫌爷。”   哪能嫌弃呢,萧歆只差没拍手叫好。可面上却不能表现的太过兴奋,“让他们折腾去,咱们关起门养孩子过日子岂不是更好。”这才顺便把怀孕的事说了。   这可把四爷给喜的什么似的,搓着手在萧歆跟前来回踱步,一会儿说这往后可别再下厨了,一会儿又说要打发人去给宫里的娘娘报喜。   “您快歇歇吧爷,别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看看都什么时间了,这会别说进宫,娘娘估摸着也早就安歇了。何况现在日子还浅,太医还没来过,万一有错,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过些日子等稳当了再告诉娘娘不迟。”   “对对对。”四爷想想也是,赶忙就扶着萧歆坐到炕上,“你说你怎么也不早告诉爷。”这么大的事,亏她也藏的住。   萧歆苦笑,“早知道爷是这个反应,还不如不说了呢。”都是当过几次爹的人了,怎么表现的还像头一遭。   四爷却很感慨,抓着萧歆的手直摩挲,“早先生弘晖的时候都还年轻,”萧歆插嘴了句,“咱们现在也正青春呢爷。”四爷笑了笑连连称是,“咱们皇家的这些个阿哥哪个不是膝下单薄,爷所求的也不过是将来能够儿孙满堂。”   萧歆想想也是,别人就不比了。四爷其实是一个挺寡欲的人,当了皇帝十几年,也没生多少个,跟康熙比起来绝对的低产。   而且后院那些女人也没几个是四爷自己主动纳的。早前要不是乌拉那拉氏别别扭扭的,这夫妻俩不定生了多少个孩子,哪还需要像现在这样,馋嫡子馋的什么似的。   现在这样也好,反正太子早晚要坏事,趁着现在撤出来再合适不过,至于老八他们,爱蹦哒就蹦哒去吧。   夫妻二人搂着聊了半夜的话,第二天四爷就进宫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德妃。   德妃高兴的合不拢嘴,“你媳妇儿上回进宫就看着不大一样,如今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你们还好好过日子才是,别再惹她伤心了,夫妻和睦家才能兴旺。”   四爷也是有苦没处说,府里人有多少是宫里赐的谁还没数,真要说家宅不宁,追究起来可不就是皇上娘娘给嚯嚯的,可这话哪里敢说出来口,还不是打落牙活血吞。“乌拉那拉氏的确是受委屈了,儿子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德妃便又交代让萧歆不要进宫来请安的话,还叮嘱道,“这虽说是二胎,毕竟隔了好几年,还让伺候的人多经心着点,家里的事就别让再管了,安心养胎才是紧要。”   四爷原本就是这个意思,便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十三爷,才知道就在今天,皇上把太子经管户部的事给撤了,转手就给了八爷。   十三爷也是唏嘘,“想想太子哥经管着刑部和户部都多少年了,说撤就撤,一点征兆也没有。”   四爷却不奇怪,“你怎么不说这两部捏在一个人手里有多不妥。早前那是皇上信重,如今这样,也不过是有多信重就有多失望。”还有就是,阿哥们一个个成年了,能耐渐显,再不是太子和直郡王的黄金时期了。看吧,这才刚开始呢,且有的斗。   十三爷听了直点头,“可不是呢。不过四哥,你真撂了太子那儿的差了?”就算听太子亲口说了,他还是不太相信。这放眼望去,没差事的阿哥一抓一大把,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冲,表现好了才能挣来郡王亲王的爵位不是。没道理还往回缩的。   四爷停下来,看着十三爷不答反说,“四哥也给你一句忠告,不管你在做什么,永远把皇阿玛和朝廷放在第一位。”   十三爷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四哥,我胤祥断不会做出对不起皇阿玛对不起朝廷的事。”   四爷对比不置可否,只是觉得十三如今还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做事侠义又耿直,被太子拖累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是又不能一味的诋毁太子,有些事还是要经历了才会成长。   所以在太子这件事上,四爷也只能让十三自求多福。   等进入腊月的时候,萧歆怀孕的事才被传开。   各家的反应那可真是热闹了。   大福晋和三福晋几个都是生过嫡子的,心里更多的还是羡慕四福晋都过了这么些年还能有幸怀上。   而至今也无所出的太子妃和八福晋可就不愉快了。   听着太子在那碎碎念,她就掉泪,太子也是烦的紧,索性的连她也数落上了,“你说你除了哭哭啼啼的还会干嘛,我这些年是冷过你了还是亏过你了,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真是越想越憋屈,这下可把老四给能耐了。   太子妃抽泣道:“你还有良心没有,是我不会生吗?要不是那个女人害得我,何至于现在连怀个孩子都难。你只会眼红别人,但凡自己少招惹些女人回来,我能被气成那样,也不会滑了一次胎就再也怀不上。”   太子虽然觉得有愧,可这在气头上,哪里会有好话,一把拂了茶杯,“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掰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看你就晦气。”甩手直接走人了。   身后徒留太子妃一个哭的不能自已。   八爷夫妻俩坐着也是满满的感慨。   八爷道:“四哥生来就是个有福气的,这些年露脸的事也是没少干,如今倒是越发得意了。” 第18章   八福晋知道八爷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羡慕的,这便握住他的手,“要不还是先让别个生吧。”她现在是真想替八爷生个一儿半女,可谁知道历史真的是有它不可逆之处。不管郭络罗氏是什么原因不能生育,起码她曾经是有过孩子的。   至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什么又怀上孩子了,她也是很不得其解。按理说四福晋只生过一个嫡长子,还是养不大的。如今这错乱的,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打乱了其他人原有的命数。   如今这样说,也不过是以退为进。她知道八爷现在暂时也不会让别人生,一来这府里有身份的女人就她一个,但凡有个侧福晋,八爷估计就不会再这么坚持了。   二来他当初可是许下诺言的,虽然男人的诺言都不可信,但八福晋知道,在不到一定的时候,八爷是轻易不会自毁人设。   八爷不知道八福晋在琢磨什么,反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来试探,咱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八福晋就笑了,看吧,八爷他就是不会自毁长城。   不过八福晋还是在心里暗做了打算,嘴上却说:“户部看着虽然好,可太子管了这么多年,亏空肯定是少不了的,爷还需得谨慎些才是,可别给他人背黑锅了还不知道。”   八爷道:“如今刚刚接手,贸然去查难免太不给人留情面了,等过了年,找个时机再好好来对账销账不迟。”只是这样一来,可就真和太子站在了对立面,有时候想想,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八爷的处事圆滑,八福晋从来就不担心他处理不好这里面的事。反而因为贤良祠的工程接近尾声,又给八爷出了个主意,“爷之前说那位年家老二投到了四爷门下,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他甚至他们年家都对爷感激不尽。”   八爷挑眉,他觉得自家福晋如果是个男人,并且还是自己的对手话,那他光想着怎么防就已经够呛了,再别想能做别事。   八爷虽然心潮澎湃,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他吃着茶,边洗耳恭听。   八福晋道:“年家祖上也是跟着世祖爷一起打江山的,以年遐龄的为人,他断然是不会去做那些争强好胜的事,爷大可把这事跟皇上提了,要是年家先祖入了贤良祠,就算年遐龄清高不领情,他的儿子肯定也是会来事儿的。咱们先不说能不能挖了四哥的墙角,就是以此来让四哥对年羹尧生了嫌隙那也是好的。”在八福晋的认知里,四爷之所以成事,主要靠的不就是年羹尧和隆科多。所以要么拉拢,要么废了也不能为四爷所用。   八爷捧着茶碗的手指在碗沿来回摩挲着,心里慢慢衡量了起来。譬如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有意讨好拉拢年遐龄。再有这年羹尧是否真像福晋说的那样是个能堪大用的,别到头来只是个嘴把式,可真就是白瞎了。   是以八爷特意做了一番安排,去了一趟通州码头,为的是去送一位致仕的翰林掌院。   并且很巧的在那里碰到了回京述职的年羹尧。   八爷的人把年羹尧请进茶棚,一路走来,八爷就在打量。这人要从外在来看,还真不像其父兄,一肚子学问,满满的文人气息。这简直就是个粗犷的行军大汉,要不是那双招子黑亮黑亮的,增添了几分精明劲儿,谁又能想到,他还是个进士出身,笔墨功夫也是有的人。   年羹尧虽然不在京城当官,可官场上那些事儿他也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最是深谙其道。   要说堂堂一个贝勒爷在寒冬腊月天里跑来送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掌院,他才不信。   他甚至不用琢磨就可以肯定,这位八贝勒爷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然而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便给八爷见了礼,顺便赞扬了一番八爷贤能的话。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八爷再是没想到他四哥手下还会有这等处事圆滑的人。能与他投契的不是正直死板就是清高自负,这么一个另类的反倒显得清奇了。   八爷也不跟年羹尧多说什么,请他吃了杯热茶暖身子,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上朝前八爷就先递了个折子上去。没一会儿就被康熙叫进了养心殿。   康熙正在用早饭,指着旁边的位置,“坐下陪朕一块用膳。”边说,“你的条陈朕看了,说说,怎么突然想起举荐年家人入贤良祠的。”   八爷才要站起来回话,就被康熙叫坐了回去。他说:“年家虽然说是包衣出身,可年遐龄这些年为朝廷办的那些差事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年家祖上为大清做出的贡献也不比满族亲贵小,若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予抬举,也可以让那些正在当差的奴才一个标榜,好让他们知道只要是好好替皇上为朝廷把差事办的好了,皇上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当然,这么明着举荐四爷的人,谁还能说他有私心。   康熙道:“难得你还有这份心。”   八爷想了想,觉得皇上或许心存顾虑,毕竟年家祖先是前朝遗臣。转念再想,觉得自己想多了,以皇上的胸襟还不至于如此,可是就周培公和姚启圣几个汉臣的下场来看……真是君心难测。   可不管怎么说,康熙都在朝会后下了道旨,不是给年家祖先入贤良祠,而是给年家抬旗。   这事根本瞒不住,不出一天就都知道了,是八爷为年家求来的这个恩典。   萧歆听说的时候也是纳罕了好一会儿,这倒是怪事了,要说这位八爷可是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就年羹尧现在来说,真是一点也不出彩,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卖这个好了。   反而是四爷,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边剥瓜子,说道:“他是个有能耐的,自己能挣来这些也是本事。”说的是年羹尧。   只是这话说的,要是萧歆没记错,“他好像是爷的人吧,这么做明显是要离间你们主仆二人。”不说挖四爷的墙角,年羹尧可是个会噬主的,真不知道八爷是怎么想的。大清的人才难道就只剩年羹尧了不成?   四爷把剥好的一碟瓜子推到萧歆面前,擦了把手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这个人功利心太重,所以这几年外放在外,爷也没怎么正经搭理过,就是想看看他耐不耐的住。”   “爷的意思。”是要借这件事考验年羹尧?可是以四爷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用人准绳,这年羹尧只怕是在四爷这里再难堪大用了。   虽然年羹尧后期的作为,的确是令人气的牙痒痒。可作为佟家的势力,年家倒是不容小觑的。这年羹尧虽然让人反感,如果他被八爷收揽了去,对四爷应该是会不利的吧。   四爷道:“顺势而为。爷没道理扒着个奴才不放,他若要攀高枝只管去就是。”   “怕就怕他是个贪心的。”两头沾,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得了。   四爷冷笑,“爷这辈子还没吃过亏呢,他大可试试看。”   萧歆莫名的感到后背一阵发寒,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四爷露出这么阴鸷的一面。那岂止是睚眦必报,简直就是你敢给我一刀我必把你剁烂的狠绝。   而这事还真如萧歆担心的那样发展开了。   年希尧点着礼单,对年羹尧说:“你既已投到了四爷的门下,八爷那里还是少沾为妙。这些皇子阿哥可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私下里的斗争深了去了,且不是我等能够掺和的了的。父亲为什么宁愿外放也不当京官,还不是不愿意卷入这党争之中。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可如今这局势晦暗不明,稍有不慎压错宝,赔上的可不止是个人,顷族覆没也不无可能。”   年羹尧没有反驳他哥,“哥哥说的是,我在通州码头见过八贝勒爷一面,这位爷看着和善好相与,但也正如父亲当年说的,仁义君子不在话下,就是私心过重。”   年希尧点头,“四爷如今虽然闲赋了,你也不能因此轻慢了,这份礼单我仔细看过,没什么差错,你只管放心给四爷送去就是。”   年羹尧把礼单收好,又对年希尧郑重道:“我的意思,八贝勒那里还是要大哥上门一趟,毕竟抬旗是大事,不管皇上原本是什么打算,这个人情我们年家都是欠了的,别让人说我们不懂怎么做人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可就别有深意了。   按理说隆恩是皇上赐的,他们该谢的恩也谢过了。至于八爷,硬要去谢人家也无不可,只是他们年家再想说跟八爷没瓜葛,那可就难了。   依年羹尧的意思是想既扒着四爷,也不放弃八爷?这个想法固然大胆,可要是做的好,也不是不可行,怕就怕到时候剃头挑子哪头都不热,那可真就要把自己埋坑里了。这些皇阿哥,哪里就有好相与的。   年希尧虽然谨慎,对这事到底也是默许了。   撇开年家被抬旗一事不说,萧歆怀孕这事在皇家里多少也是个喜事。   加上腊月开始就算是进入年关了,皇上开笔书福后,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封印了,各地更是相继停工停学。所以这些个闲下来的阿哥福晋们就都不约而同的去四爷府上扎堆凑热闹了。   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来四爷这里打秋风。   直郡王跟太子两对夫妻身份摆在那,自然不会纡尊降贵上四爷府来凑这个热闹。   三爷自来爱看热闹,倒不在乎什么哥哥弟弟的降了身份。   萧歆倒是无所谓的,这段时间虽说害喜,但也不至于一天到晚的吐个不停,就是到饭点的时候吃了吐,吐了再吃有点费劲,其他倒是还好。妯娌们要来,正好可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要不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消磨过去这段时间。   四爷却说:“老九他们几个打的什么主意,当爷不知道。又不是洗三满月宴,凑什么热闹,都是闲得慌。”   萧歆就笑了,“有人送上门给爷逗闷子,您有什么可不乐意的。”这是知道兄弟们在四爷这讨不到好才说的这样的话。   四爷也就什么都不说了,抿了抿嘴,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印是皇帝的玺印等各地办公差的印封起来放假过年了,大概是从腊月开始一直到元宵开朝,但也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的,就康熙跟四爷即位后最多也就给自己放三天假,妥妥的工作狂魔! 第19章   三福晋和五福晋一道来的,都是过来人,来前早打听好了萧歆正害口的厉害,带了两罐子的青梅干。   萧歆打开盖就赏脸的吃了两个,“这可真是再合口不过了。”竟也是倍感受用。   五福晋捻着帕子捂嘴笑,“快瞧四嫂那馋样儿,合着就指着这个对付了不成。”   三福晋却道:“还真别说。这女人每次怀孕可都不一样的,有那从头到尾吃好睡好的,也有那从头折腾到尾的,要我说你这肚子里指定又是个阿哥。”   不说酸儿辣女的准不准,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就是五福晋,那不也附和着说,“我瞧着也是,那青梅我只闻着味儿就要倒牙,四嫂却吃在嘴里连眼也不带眨的,可想是个带把的没跑了。”   “三嫂五嫂几时也学会说那奉承人的话了,快说几句让我也受用受用。”八福晋几人踩着话头陆续进门。   几个福晋相互见过,三福晋才说八福晋,“就你同八爷恩爱的什么似的,只他一个奉承你也够受用终身了,没这么拿嫂子寻开心的。”   八福晋赶紧上去挽了三福晋的手,故作认真道:“怎的,三嫂这就恼我了不成?”   三福晋拿手指假意戳了八福晋的脑门子,“都是八爷惯的,你只给我贫嘴吧。”说着笑了。   萧歆倒是很佩服这些女人的相处模式,从面上看,可真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等到十三十四福晋也都来的时候,正好凑齐两桌,打两圈先。   这个时期的麻将很有意思,分男牌女牌,男牌大点,女牌小点,牌面上精细的雕刻着一些历史上的名将,没有东南西北中。   规矩也很粗暴,谁放炮谁输钱,自摸通吃。之所以说粗暴,那是他们不算番,按手上牌的人物大小定价,比如胡牌的时候手上剩了十张,这就先算走十两,再按牌面人物身份地位逐个加价,一把下来没二十两都别想玩。   怪道都说古代的麻将牌只有富贵人家能玩,一局下来可就能抵百姓人家大半辈子的生活开销了。   萧歆坐在八福晋的下手,想胡牌还是省省吧,别说她本来就是个不擅长的,就八福晋那人能给你吃上一张就不错了。抽空还亲昵地跟你闲聊,“四嫂这些日子可清减了不少呢。要我说你也别太替四爷省了,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拘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你开口,还有不弄来的道理。”想她那会子,在宫里虽苦,八爷却是变着法的给她弄来好吃又合口的。   “一看你就是没生过孩子,这哪里是省不省的,压根就没胃口,管你是什么千年林芝还是万年雪蛤,吃不进去他就是吃不进去,这还跟那些生病没胃口的不一样。想我……啧,谁踩着我了。”五福晋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这才回过神来觑了眼八福晋,强自笑道:“瞧瞧,这怎么话说的,咱们八爷是再会疼人不过了,要不是舍不得咱八福晋受那份苦,如今还不知道抱了几窝了。”   那边桌的没忍住噗笑了开,“我说五嫂,哪有你那么形容人的,鸡才抱窝呢。”   真是越说越没体统了。关系铁的开开玩笑也还罢了,就她们这种貌合神离的,还真难找了。   萧歆也不愿去掺和这些破事儿,借口不舒服想吐去旁边的炕头卧一会子去了,牌局还让让桂芝替她打。   正装睡呢,八福晋就悄摸摸的凑了过来。往那边看去,三五福晋已经围在另一桌边上围观了。   “她们都是无心的。”萧歆坐起身往后挪了挪,倚在厚厚的靠枕上,说了句。   “我知道。”八福晋说着还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恭喜四嫂呢,我们这些福晋里面,也就四嫂你最有福气了,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说是羡慕,其实更多的是嫉妒。   按理说四福晋的日子应该是过得最不怎么样的才是,如今越过越好不说,竟然又给怀上孩子了。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个乌拉那拉氏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要不这运道命数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要说都是因为她给影响的,这未免影响的也宽了点,她可从来没有干预过四爷内宅的事。   而且这回再看去,乌拉那拉氏的皮肤好像比以前还要好了。以前肤色暗沉的要擦一堆的脂粉去盖,这会儿明显是素颜,皮肤却明显亮了几个色号,尤为重要的是她的抬头纹不见了?!   都说女人过的幸不幸福,单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如今看乌拉那拉氏这样,想来是越过越滋润了吧这是!   萧歆可不知道八福晋在想什么,只是因为八爷的关系,对她就天然的好不起来,只应付道:“这还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都是女人,生孩子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家爷估计也是怕了吧,才不敢叫你生的,等过两年想开了,自然是要生的,没道理一味的宠着你,真让旁的去生不是。那样就不是宠你了,是害你才对。”   八福晋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她还真能自认不会生不成,那样一来别说是八爷,就是皇上也是不同意的,只要宫里干预了,还不是由着别的女人可劲儿了生。   于是还强颜欢笑,道:“四嫂倒是什么事都看的透透。可不就是因为上次经历了一次凶险的,把我们爷给吓狠了,就怕我再有个万一。要说我们爷也是太小心了,这都这么多年了,何况这种事情真要是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两次,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萧歆道:“可见八爷也是离不得你了,比起那些只要儿子的可是强了千倍万倍。这是你的福气,相信八爷为了你的体面,就算是不忍你再受苦,那从宗室里过一个过来不也是可行的,只要你们能好好过日子还有什么能难得到的。”   这话到底是哄人的,哪里就能慰藉到八福晋。真要到了要去宗室那儿过继儿子,那八爷基本也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储位的角逐。这种事情,八福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发生。   只是见萧歆实在没什么精神头,八福晋也不跟她多说什么了,继续回去打她的牌去。看那架势非把五福晋赢个底掉儿不可。   而在书房里的爷们儿们可不比后院的福晋们热闹多少。   三五七爷一道来的,八!九十十四爷一路来的,十三爷独自来的。   而这里面就数七爷八爷最不愿意来了。   七爷素来就把自己的存在感放的很低,腿脚不便是一个,再就是哥哥弟弟们如今看着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而他却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之所以会来,都是被三哥五哥抓着来凑伴的。   八爷就是不愿意看老四那副得意的样子,他一来,不是反衬的是最落寂的一个了,人家老九老十都有庶出的了。可不来又不行,兄弟们都来了,他不来,是不替老四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八爷完全就是被架来的。   这会是真的不想再去搭理几个撺掇自己的兄弟,独自看画去了。   九爷十爷可没意识到把他们的好八哥得罪了,这好不容易进了老四的书房,还不可劲儿东瞧瞧西看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反倒是十四爷因为心里还记着十三办差的那些花费,见着他,难免要先酸上两句,“你如今也算是得意了,往后有什么好的差事可不要忘了兄弟们才是。”   九爷在博古架前回头插了句,“就是啊十三,有机会也给哥几个揽点活,我们虽说比不上四哥八哥他们,出力气的活我们还是会干的。”   这也是惦记着那一百万两的。   十三爷也是从小看着直郡王和太子明争暗斗到大的。最是看不上阴阳怪气的装友爱,还冷笑道:“论起赚钱的功夫,咱们这在场的哪个比得过九哥,你就别拿弟弟寻开心了,不过一点辛苦差事,哥哥要是稀罕只管拿去办就是了。”反正相关材料工本费用他都已经预先支出去了,剩下的那三瓜两枣老九还不定看的上呢。   那边下棋的哥仨突然就讨论起了京城里刚走红的戏子名怜。一下子就把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九爷还问:“五哥你去戏楼子听戏?不能够吧,我五嫂她能同意。”   谁不知道戏楼子还有别个意思,像他们这样的人,出去外面那都是找个幽静的小院关起门来一对一听唱的,其实本意哪里是听戏,不过是掩人耳目找点野趣罢了。   五爷就觉得牙疼,这个弟弟的脑子都放在经商上了吧?他们这样说无非是想挑个不得罪人的话题,就十四的尿性,等下不得闹个不欢而散才怪。   三爷就意味深长的笑道:“老九你这样说,想必也是个中里手了。”   十爷立马站出来打包票,“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九哥平时也就应酬的时候偶尔出入次把,私下里是断没有去过的,你说是吧九哥。”   九爷就想一个大嘴巴给老十呼过去,什么叫应酬的时候偶尔出入次把,那难道就不叫去过了吗?这话说出来谁信。董鄂氏第一个就不信。   见三哥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九爷索性了也豁出去,“三哥既然感兴趣,那弟弟下次一定带上你啊。”   三爷就差点闪了舌头,什么叫他感兴趣,他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过对戏子感兴趣了。那话明明是老五挑的,怎么说到底反而成了他的爱好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老七,你怎么看。”不管了,全拉下水看你们谁敢去造。   七爷揉了揉不方便的那条腿,“我给你们把风可以。”   “老八你呢。”   这是谁也不打算放过了。   八爷回过身来也不答应,只是问四爷:“才刚茶水灌多了,这会儿倒是内急了。”这是让叫个人带去解手。   四爷难得的亲自送到房外才叫人带路,再看书房里面,忍不住笑了声。   就戏子这个话题,兄弟们也是缠磨了半天,到最后告辞回去了也没分出个谁高谁低,谁爱谁厌。反正听人说,这些个阿哥们回家后是被福晋可劲儿的闹了个无处安身。   不过这会儿,十三爷却是去了又回。 第20章   “四哥,太子如今的处境是越发艰难了。”十三爷拨弄着茶碗,心思沉重的看着茶叶翻滚。   四爷知道,十三这是心软了。“如果他能自修其身,旁的没什么可以攻讦的了他。”   “我把修建祠堂剩下的二十万两给他了。”十三爷也不瞒他四哥,“八哥接管了户部,来年开朝第一件事必然是对账销账。可是太子掌管户部期间他手底下的人没少亏空公款,如今正想法子弥补,我不能看着他作难。”   对此,四爷也是无奈,“他也不是第一天当这个太子了,要是约束的紧,手下奴才又怎么敢恣意放纵。我不止一次劝诫过,他倒是有听进去吗?真到了出事的时候才知道害怕。这是找你哭诉了吧。”   十三爷点头,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他心里形象高大的太子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竟然当着他的面哭的什么似的。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四爷心说那是你第一次见比较震撼,等以后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太子他啊,最惯常耍这个手段了,反正哭一回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换来兄弟的肝脑涂地,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十三都把钱给人家了,他再说什么也没什么意义,还能去要回来不成?   不过是再次告诫十三以后多留个心眼,真要是拿不准,大可以来找他先商量商量。   十三爷也是个实心眼的,见他四哥没有恼,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自己做主把钱直接给太子四哥会不高兴,毕竟这个差事是他给挣来的,没道理不想着他的好,而先拿去奉承了太子。   四爷哪里看不出老十三的担心,于是还道:“当初我粗略计算了下,可以剩的多点。但听人说你不仅用工用料都是好的,就是给工人的饭食也是热汤热菜没亏过,偶尔还有酒肉。这点你就做的很好。至于我这里,从来没打算要收你的好处,真要有多余的,留着你自己家用,也权当是挣个辛苦钱,我想皇上也不会说什么。而太子那里,早就是个无底洞了,你再怎么帮衬也是填不满的。”说了这么多,四爷也知道十三是有听进去的,可要想真做到像他这样,没个几年总是很难,便也不强求什么。   等吃了腊八粥,就开始忙着给各处准备年礼了。   尤其是皇室年夜饭的份子。   没错,萧歆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新鲜事儿,康熙为了减轻国库负担,筵宴中除了御桌是内务府准备的,其他宴桌就都是由臣子们进贡的。按爵位从高到低排序,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进多少桌多少羊多少酒都是有定数的,不是你想进多少就可以进多少。   四爷如今是贝勒,按制需要进三桌二只羊二坛酒。   萧歆看着礼单,对林嬷嬷说:“其他的都好,就是给宫里送的可以适当换一换。”德妃跟四爷可都是低调的人,就是一匹绸缎,也要挑实而不华的,更别提其他物事了。   林嬷嬷一一记下,还道:“侧福晋那里可需要有什么增减的。”   萧歆知道林嬷嬷的意思,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李氏那到底是有两个孩子在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给李氏比别人更体面一些。何况两个库房的东西堆的,毫不夸张的说,有的甚至连礼盒包装都没拆的都有,与其放着落灰,还不如拿出来使。   于是大方道:“库房里上等的绸缎再多加二十匹,还有那些摆件也看着挑些送去。”   也是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过年的时候可是会有很多的祭祀活动,自然少不了下跪的动作。可是印象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例的,这便隐晦的同林嬷嬷打听了一下,说是主子们都会有蒲团,唯一要担心的是天气,不说下雨,就是下雪,在露天的一些活动也是会让人吃不消。   萧歆就觉得,就算不给大人便利,起码让孩子少受点罪才是,要是直接缝棉裤里不就是个挺好的办法。可这事到底不是儿戏,还等四爷回来了把这个意图告诉了他。   “胡闹。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让皇上知道,那些闲的慌的御史随便一本就够爷受的。”   萧歆把人都遣了,才道:“所以才用缝的,轻易是看不出来的,外头又有袍子礼服遮挡,爷自己不说,谁吃饱了撑得没事盯着人家裤子瞧的,耍流氓嘛那不是。”   四爷还想再说什么,又听萧歆软磨硬泡,“而且爷不替自己想,总归要替我跟两个孩子想想,这么冷的天,只当是多穿一条裤子了,要不谁受得了啊。”   四爷这便看向萧歆微隆的小腹,心也跟着柔软了,“今儿可都还好。”他也是没想到,这一胎会这么磨人,生弘晖的时候福晋那可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倒也是奇了,早上吃了爷给拿来的丸子,中午倒是不觉得反胃了。”萧歆也是奇怪,关于药这方面的东西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却楞是没吃出来。不免虚心求教,“那是个什么仙丹呢,爷也不早点拿出来让我好受用一二。”   四爷揉了揉萧歆那锐减的脸颊,掩饰不住的心疼,“早也没有,那是两个方士新配出来的丹药,找人试了才敢拿来给你用,要真是好,爷可得好好赏他们。”   什么方士?   萧歆的心里突然就有些不舒服。这便又好奇的打听起了四爷口中的方士是何方神圣。   四爷没想到福晋对这个感兴趣,便解释了,“早前在国师的讲经法会上结识的,两个方外之人。”   “爷说的是章嘉大师!”就是那个藏传二世章嘉。萧歆有点激动,他可是深受康熙圣眷的藏传佛教大师。只是道士跑和尚庙去听经,多少点怪了。   四爷倒是不奇怪,“国师那里可没有教派之分,但凡要听他讲经灌顶的,都是大开方便之门。”   怪道康熙喜欢,就这包容心也是没谁了。但萧歆可没忘四爷执政之后迷恋炼丹甚至因此而丧命的事。   只是不知道跟这两个方士有没渊源。是以找了个机会就向苏培盛了解了这里面的情况。真是一问吓一跳,果不其然,那两个道士正是张太虚,王定乾二人。真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扒着四爷了。   萧歆眯了眯眼,心底里发起了狠,要不是这两个人,四爷也不可能在位才十三年就突然暴毙在圆明园的九州清晏。   后人都说四爷死因蹊跷,但就乾隆继位的第二天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圆明园里的一干道士驱逐可见,四爷的死因跟他长期服用丹药有着莫大的关系。   要知道,古代炼丹常用的材料不外乎黑铅,铁、铜、红铜、硫磺等有du重金属。   用量稍有不甚可令服食者中du暴亡,即便用量小,长时间服用也是有害健康的,有du重金属长期堆积在体内不被排出无异于是慢性自杀。   萧歆想着自己虽然才吃了一颗,但还是害怕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喝水的时候把空间里的水引出来喝了好几趟才算是稍稍放心。   但是那两个人不除,总归会是祸害。这便趁着午后精神头好的时候做了一些菜果子,其中一份加了特殊材料的特意让人给那两个道士送去,只道是他们配的丹药自己很受用,稍后又各自打赏了一千两。   第二天那两人跪在门外谢赏的时候,萧歆多少也听出了声音里的异样,这是下的药起了作用。相信过不了几天,他们都会相继暴毙,死因更是无从查起。   四爷知道萧歆打赏那两个道士的事时,倒是说了句破费,转头就抽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给她。   萧歆高高兴兴的收了,要都依着这样做买卖,那自己可就赚翻了。   只是当天夜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具体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就是哪哪都不得劲儿,翻来覆去的,到后面竟然觉得肚子还有些隐隐作痛。   这可把四爷给吓坏了,“可是吃坏东西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今经福晋口的东西那都是千小心万谨慎的。眼见福晋额头都开始冒汗了,便要叫人去请太医来。   萧歆忙给止了,“兴许是吃了果子受凉了,喝口热水缓缓或许就好了。”   四爷连衣也没披,趿拉着鞋就亲自去倒水过来。   萧歆要接过来自己喝还不让,想往里面兑点空间水都难,只能借口再喝一杯的时候,趁四爷走开,借着帐子的遮挡匆匆引两口出来喝了才稍稍舒服点。   “大半夜的,别兴师动众才是,要不该吓着宫里的娘娘了。我自己的身子还能没数吗。”   四爷心里还是放不下,虽然有猜测,却不敢说出来,就怕福晋跟着受怕。于是还守在一旁,看着萧歆真的睡着了也还是不能入睡,这么熬到了天亮,悄悄出门去了。   萧歆也是跟着四爷熬了半夜,盘算了半夜,她虽然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可这到底是出在她存了歹念,并对人下了死手之后。   要说没联系,又很难再找出别的解释,于是又打发人去给客院的那两个道士送去早饭,希望可以挽救的回来,毕竟她现在还怀着孩子,总归是要积德的。   而这无故的给两个不起眼的道士送早饭,由头总归是要合理的,这便让送饭去的顺便讨要点丹药来吃。   至于那两人,以后总有机会再对付,他们要是不犯还好,真要是有祸害四爷的企图,萧歆也不会让他们好死。   不想丹药还没讨来,四爷先回来了,脸色还不太好看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方士的事是从纪录片里得知的,感觉分析的很严谨,就在这里放出来 第21章   “爷再补个眠吧。”萧歆要起身去迎,倒是被四爷给摁回到炕上坐着,“现在觉得怎么样。”显然还在担心着。   “都好。”萧歆没有说假,昨晚那一阵真的就像是寻常闹肚子一样,过了就过来。不管是不是心里作用,反正她已经喝了空间的泉水,就是为了保险起见,也吃了一颗存在空间里的药丸,可以起到安胎的作用。   四爷就懊恼了起来,“怪我大意了,竟拿术士练的东西给你吃。”于是还把他去找了太医院院使吴景的事说了,甚至人家待会儿还要上门来请脉。   这可把萧歆给纳罕了,“那可是皇上御用的太医,合适吗?”   “皇上已经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   对皇上诸事坦白这点,四爷的这些兄弟跟他还真是没法比。也许是把皇上当皇上习惯了,好像忘了他也是个阿玛,儿子找老子借个人,哪里就是个事儿呢。萧歆便也安心受了。   吴景来前就打听好了,说是给四福晋请脉,他心里还犯了嘀咕。想他们太医院的太医给什么人看病那都是指定的,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随便指派。   皇上突然让他给身怀有孕的四福晋请脉,直觉肯定不是好事,不过是硬着头皮上罢了。他甚至都做好了要被训斥一顿的心里准备。   可等真正请过了脉才发觉,这四福晋的脉象正常的很嘛,要说比正常人还要好都不为过。这还请哪门子脉呢?看这位四爷也不像是个张扬的人。   等事后,还是听四爷说了事情的首尾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四贝勒爷谨慎是对的,这毕竟关系到胎儿。不知福晋吃过的丹药可还有。”吴景问道。   四爷料到如此,还示意了身后一眼,苏培盛就托着个比巴掌还小的匣子奉上。   吴景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丹药端详了一会儿,又嗅了嗅,最后用手指碾碎了捻一些进口中细细品味了起来,才道:“这个丹药虽说于身体无益,但也不会有根本上的伤害。就是不知四福晋服用了多寡。”   “一颗而已。”话虽这样说,四爷的心还是不安的,“不知对孩子会否有害。”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是问这孩子还要不要得,吴景一时可就不敢妄言了,哪怕他觉得没什么大碍,还是谨慎道:“这事倒是无例可循,下官也不能保证万一。只是从脉象上看,胎儿并未受到影响。”   四爷一时也作难了,这些太医最是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即便有九成的把握也要说的千难万难,这便不再为难吴景。   萧歆当然也是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丹药的成分就那些,虽说都是重金属,毕竟摄入有限,而且她还马上喝了灵泉水去化解,孩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不好跟四爷明说,所以也只能宽慰道:“吴太医既然能这样说应该是没有大碍才是,他们这些人爷难道还不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留一手的,哪怕再把稳的事也不敢打包票。”   四爷却道:“这事到底马虎不得。”就怕伤了孩子的根本,就是生下来,未必能好养活。可这话到底不敢跟福晋说,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了,反而吓着福晋,这便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好了,爷就是求个安心,道理哪里不懂。那两个江湖道士已经被爷赶走了,以后再不听信这些。”   说是这样说,可第二天萧歆还是听说四爷亲自赶去了在景山后面的法渊寺,也就是二世章嘉的驻锡寺庙。   萧歆心知四爷这是去寻求精神上的安慰,便也随他去了,要不这人真能把自己钻牛角尖里去。   四爷在佛像前虔诚地默念着经文,手里的念珠不停的转动着。   旁边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位得道高僧,这人便是二世章嘉。   二世章嘉缓缓问道:“圆明心中有何疑惑,在佛主面前只管道来。”   圆明是四爷在佛教里的法名,二世章嘉既来普法,自然是众生平等。哪怕面对康熙皇帝,也没有卑亢。   四爷在佛前叩首,又把念珠奉到案上,才转身面对二世章嘉,说出了困扰自己的事。“因圆明听信术士之言险些酿下大祸,如今祸虽不至己身,却有可能伤及至未出世的麟儿,故而圆明心中不能安定。”   二世章嘉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这话虽是禅理,同样昭示了因果循环自有数。这个祸是四爷自己招来的,难道真要未出世的孩子为他挡灾?想想已经折掉的两个孩子,四爷的心里就不好受,“还望大师能够指点破解之法。”   “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三灾七劫,命数如何自有天定,要来的拦不住,要走的勿强留。若是强行逆改,总有因果相随。”   四爷一时怔忡了,这是让他顺其自然,凡事莫强求。   等萧歆听说了这些,也是无不钦佩这些一本正经说空话的大佬。你说他说的没道理吧,仔细想想还是蛮有理的。可这要是说他有理吧,那些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可谁让他们是信仰的存在,不管能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心里安慰肯定是有的。   “大师这话我也是赞同的,爷就别太操心了,瞧你这几日都憔悴了。”   四爷的手小心翼翼的抚在萧歆的肚子上,“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的想了。”   “爷你说这胎会是个阿哥还是格格。”   四爷还真认真想了起来,“就你这反应来看,该是格格才对。怀弘晖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人,可想应该是个娇气的闺女。”   萧歆又说:“可人不都说酸儿辣女。我倒是觉得会是个阿哥。”   “要是阿哥,爷以后得好好打他一顿屁股才行,这么不知心疼自己的额娘,该打。”   萧歆顿时就咝了声,吓的四爷坐直了腰,扶着萧歆直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萧歆这才抬头,竟是一脸的欣喜,“孩子刚刚在动。”虽然穿越过几世,萧歆却都没有生过孩子,就算有乌拉那拉氏生弘晖的记忆,毕竟不是亲身体验的,所以刚刚那一下,还是让她感觉很奇妙。   四爷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也加入让我听听,让我摸摸的行列。到最后也不知道歪到哪去,二人腻腻乎乎的这里摸一把那里捏一下的,还是气喘吁吁的四爷给及时收住,他倒是怕伤了孩子,也不想劳累福晋。   可萧歆哪里能让四爷自己解决,于是还帮他代劳了一回。   四爷也是抑制久了,福晋又是头一遭帮他弄,倒是享受了一回。   叫水的时候干脆把萧歆也抱去一块儿洗了。   再躺进被窝里的时候,四爷就搂着萧歆不放手了。“辛苦你了。”   萧歆嗅着四爷身上淡淡的香味蹭了蹭,“我这不是怕你忍不住跑到别人屋里去解决,吃亏的还不是我。”   四爷就闷声笑了,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抚着萧歆肩,“就你这醋性,爷还是别自讨苦吃的好。”另一手替萧歆掖好被角,哄道:“睡吧。”二人相拥而眠。   年三十的时候,天还没亮就都起了。   大人还好,萧歆就怕把孩子给冻坏,这便把之前准备好的装备让人给他们穿戴好,那可真是就差牙齿没武装了。   弘晖动了动臃肿的手脚,一脸的嫌弃,“额娘,确定要穿成这样进宫?”   四爷也在整装,回头看了眼,“挺好,就要这样穿。外头可没屋子里暖,一整天下来只怕你扛不住。”   “阿玛。”弘晖有点沮丧,没想到阿玛现在帮衬起额娘来越发的不拿他当儿子看了,“弘昱他们该笑话我了。”   话音刚落下去,就被萧歆一指头戳了过来,“小小年纪的什么不学,学人家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话四爷听着新鲜,又十分有理。这便赞同道:“听你额娘的,你看南迪就没你那么多牢骚。”   弘晖咕哝她那是敢怒不敢言,才不是听话。   南迪正摸着身上光滑柔软的银狐裘,听弘晖这样说,不免驳了他,“就冲你说这话就该打,嫡额娘这般对我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来的怒,你这是成心不想让我好吗。”   萧歆挑眉,这姑娘也是没白对她好,这便帮腔道:“赶明儿让他多打几套拳给你出气。”   吓得弘晖再不敢说衣着不中看的话。虽说这种天气他们起床不需要靠勇气,但出门绝对需要。所以弘晖这些日子也是变着法的躲懒了。   李氏原本还打算带上三阿哥一起去,这么明显的意图谁看不出来。别说是萧歆不会让她在这大冷天里带孩子出门,就是四爷也不见得就允许。   “蠢的,这种天气带孩子出门你以为就是为他好吗?”四爷有点不悦。   萧歆倒没有像四爷那样,只是说道:“赶紧让奶嬷嬷抱回去,大年里的,就算爷不求,皇上也不会忘了三阿哥的。”轻扯了下四爷的手,往身后的南迪暼去。   四爷这才看到南迪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觉有些后悔怎么就当着孩子的面训她额娘,还是在福晋和大阿哥面前。   这不仅是李氏没脸,就是南迪难免也会多想。   这便缓和了语气,“听福晋的。爷几时亏过孩子了,这个节里总能替三阿哥求来恩典的。”这就是给李氏吃了定心丸了,省得他动不动的就把孩子抱出来。 第22章   出门的时候四爷还亲自抱着南迪上了他的马车。   萧歆跟在后面抿嘴,这人其实跟寻常人家的父亲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自己从小缺少家庭关爱,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   而有时候做未必就比说的效果来的差。自少对孩子也是受用的。   李氏见四爷同福晋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哪里还敢说什么,早就麻利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路上南迪就跟弘晖挨在一块儿说起了小话,情绪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四爷拉着萧歆的手揉了揉,“还是你有心,难怪南迪的心里有你。”所谓人心换人心不就是这么来的,孩子最不会作假,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萧歆也小声说道:“如今孩子也大了,可不再是那无知无畏的年纪,都是自尊又要强的时候,爷往后还照顾点他们的脸面才是,这于他们也是好的。”   至于说靠这个来拉拢四爷,还真不至于。小孩子都是心思单纯的,才不会有那些弯弯绕绕的破事,真要有那也是大人教育的。   四爷心里就想到了家和万事兴,这要不是福晋的心里有他,有这个家,上上下下哪来的这么井井有条。心里不免就感激了起来。   等进了宫门,可就都要步行了,哪怕负责洒扫的太监不分白天黑夜的清理道上的积雪,路上仍是不免潮湿。   四爷直接就让嬷嬷背着孩子走。   南迪还好,女孩子家的,本来就娇气。弘晖却知道不好意思了,扭捏着怎么也不肯让背。   萧歆道:“路不好走,要是不小心跌了,把衣服弄脏,那你就只能一个人待在娘娘的宫里等着了。”   四爷还没说什么,南迪就说了句,“你就听嫡额娘的,我还求她免了你的责罚就是。”   可弘晖到底是男孩子,“这点子路,我还是能走的。”   四爷跟萧歆就什么也不说,由他去了。   等把人都送进了永和宫,德妃就夸了句,“原本还以为会把三阿哥也带来,节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总是不便利的。”   李氏站在后面就更不敢说话了,低眉顺目的。只听萧歆说:“按理说应该带来的,让额娘见一面,也让孩子沾沾福气。只是我们的侧福晋心疼,就没舍得带来,等夏天会走路了再带来,准保能让您乐呵。”   德妃满意的直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孩子,却是对老四说:“他们就在这里安置吧。”这是让四爷放心往前头去。   四爷道:“弘晖跟儿子去前头,晚些时候再送回来。”皇室的子孙都是这样过来的,没道理就弘晖例外。人家弘晰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出来参加各种祭祀活动,就弘晖如今的年纪,算是晚的了。   当然,他们跟弘晰是没法比的。要不是弘昱弘晟今年也出来参加祭祀大礼,四爷也不会急着带。   这带皇孙出来可不是看心情气候的,跟太子家的孩子那肯定是不能比的。   跟直郡王家三爷的一起出来,却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太惹眼,也不会失礼。   德妃虽然不舍,到底有分寸。还让夏嬷嬷把两个孩子都带到一旁去吃点心垫肚子,要不这一天熬下来,吃的倒是不少,可大家都没正经吃,你也不好意思在那闷头光吃东西。   撇开宴席吃不吃东西不说,看老四媳妇儿倒是又瘦了不少,“听说你这胎反应的厉害,这会儿能好好吃下去东西了吗?”   “劳额娘记挂了。”萧歆就给先谢了,还感慨道:“怀弘晖的时候就是从头到尾的顺畅,那时候就觉得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有了这磨人的才知道人家为什么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可不就是长身上了,我们爷还说了,这要是个阿哥,将来生下来非打他一顿屁股不可。”   就把德妃给逗乐了。   这样闲聊的一回,十三十四就带着他们的福晋都来了。   “四哥四嫂这是天没亮就进宫了吧。”给德妃行过礼后,十四爷就朝他四哥说去,却掩不住半是调笑的口气。   德妃真想踹十四一脚,没这么跟自己亲哥说话的。可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又是老来子,自然比让人省心的老四多了一份溺爱。这便说道:“你四哥四嫂是心里有我这个额娘,这才提早了进宫来陪我说说话,都像你这样,养了跟没养一样。”   十四爷浑不在意道:“等我像四哥这般大的时候,准保每天都早早的进宫来给额娘请安。”   四爷哪里看不出额娘在袒护十四,只是多说无益,还带着弘晖先从永和宫辞了出来。   十三爷后脚跟了出来,“四哥,十四说话向来这样,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四爷脚下没停,“这点事还不值当。”听不出喜怒,跟平时一样。   十三爷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不过他也是知道四哥不是针对他的,仍关心道:“前儿听说吴景去府上了。”如今四哥府里的事可真是越发的难以打听了,十三爷也不过只知道吴景去了趟四贝勒府。   四爷道:“给你四嫂请个平安脉。”说的轻描淡写,显然不想在外面把家里的事拿出来多说。   转而主动问道:“我倒是听说太子今儿告病不出。”这种日子,就是真的病了也要撑着来的,他倒好,为了个户部气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下面的人会怎么想。   十三爷也是不知怎么说好:“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支撑不住,皇阿玛已经指派太医去看过了。”气倒不至于,就是给急得,还欠着户部一大笔银子的窟窿没堵上,过了年,时间可就越来越短了。   老八那些人在底下的动作可是麻利的很,相信开朝就能给太子来个下马威,他不急才怪。   “过了节,你也少些出门吧。”四爷点到即止。   这就是让十三在这风口浪尖上避着点太子了。   天大的事,人家还有储君的身份扛着,旁的被罚去宗人府蹲上一年半载都是正常的。问题是还惹皇上的眼,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十三爷这便应下了,“正好去看看妹妹。”说的是刚嫁人不久的小妹。   十四爷远远的看见他家四哥跟十三并肩而行,似乎还聊的很起劲的样子,心里就先不舒服上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弟弟,这便快步跟了上去。才到近前,还没来得及搭上话,他四哥就回头来了句,“带你侄儿去出恭。”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十四爷心里憋屈,合着把他当奴才使唤了这是。才要给撅回去,身旁的弘晖就很配合似的表现出一副很急的样子,“十四叔快点,憋不住了。”   十四爷这才一咬牙,拎着弘晖去了。   等弘晖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十四爷双手抱胸靠着墙唬他道:“刚你阿玛跟你十三叔都在说什么。”   弘晖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然后缩着脖子道:“肯定没有说十四叔的坏话。”   十四爷啧了声,而后撇嘴挑眉,笑的阴恻,“撒谎的小孩嘴上会长疮哦。”   弘晖就马上捂住了嘴巴。   十四爷很满意的笑了,对他四哥虽然没办法,可他的儿子还是很容易拿捏的嘛。“你们先生是不是有教导你做人要诚实。”见弘晖讷讷的点头,还循循善诱道:“那你告诉十四叔,刚刚你阿玛他们都说什么了。”   弘晖这便眼巴巴的看着十四爷,看到他都毛了,才说:“十四叔,书里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还说君子坦荡荡,背人行事不是真君子,您要想知道阿玛他们说了什么,自己去问岂不磊落。”   等十四爷回过味来的时候,弘晖已经撒丫子跑了。这把十四爷给气的,指着跑开的弘晖直嚷,“有种别跑啊,看我不修理你个小兔崽子。”真是太讨厌了,老子小子都讨厌。   等到了前面,十四爷也没功夫再揪着弘晖修理。   宁寿宫里,萧歆也跟其他家福晋一样坐在自家婆婆身后。抽空扫眼看去,惠妃跟宜妃坐在太后左右,有说有笑的,很是会哄的太后高兴。   顺位下来就是德妃跟荣妃,往下的却空了一个位置,萧歆料想大概就是良嫔的。   这样的日子里,良嫔不出现,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能说传说未必有假。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清廷,以良嫔的出身,皇上怎么也不可能见的到她。   而她既然能从辛者库那种地方出来,还给皇上生了一个皇子,可见是用了手段的。   都说良嫔是个美人,却只生了八爷一个,多少可以说明康熙在心里是排斥她的吧。也许是看在皇子的份上才给的名分也未可知。   而良嫔如今大事小情全都借故不出,未必不是清楚皇帝的忌讳,不出现,省得膈应皇上,再彼此不自在又是何必。   当然,这些都是萧歆揣测的,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太后是个知情识趣的,这大过年的,各家婆婆总归是有体己话要跟自家儿媳说,这便借故犯困要打个盹,把人都打发了。   其实也是变相的放大家回去歇息,这种日子里,就算是干坐着也是一件累人的事。   何况晚点宫宴少说也要陪上一二个时辰,也就是看着热闹,除了个别爱表现的,大多数都是如坐针毡。 第23章   等回到德妃的居所,萧歆才真正轻松下来,十三十四福晋更是小心翼翼的左右搀扶着她。   十四福晋还道:“四嫂你听说没,自从上次从你那儿回去,八嫂就又把她府里的女人撵出去几个了。”   自己生不出来,防别的女人倒是很有一手,只是这得了眼前一时的利,于她的将来就能是好的?   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连个子嗣都没有,难道还能指望爷们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你这嘴,快别宣扬了,要让她知道了不定怎么恼你呢。”十三福晋道。   “怕什么,四嫂又不是别人。何况咱们也不是九嫂十嫂她们,凭什么要事事都奉承她,真以为自己脸大了。”说到最后,竟也有点不耻起来。   十三福晋才要再说什么,就被萧歆给打断了,“行了,大过年的,真想让额娘训诫咱们不成。”   这才闭口不谈闲事。   婆媳间说了一回话,就到宫宴的时间了。   基于对古代男女不同席的认知,萧歆一直都以为宫宴更应该是分前朝后宫各自欢聚作乐。   没想到,这次家族大聚餐是在保和殿举行,皇亲国戚加上特许陪宴的后妃女眷,虽说不至于乌泱泱一片都是人,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了。   一张康熙御用的金龙大宴桌隔开了左右,爷们按身份排位列座右席,女眷居左。但中间的间隔,起码不能让人轻易打量到对面就是了。   萧歆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前排的四爷。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里看四爷,比平时更冷峻了,顾自吃着茶,绝不主动同左右攀谈,真是满满的都是偶像包袱。   四爷自然是注意到了对面投射来的目光,只是这么个距离看的有点费劲,只能从绛紫色中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回头看了眼身后坐在皇孙堆里的弘晖,就今天的表现来说,大方得体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怕他不经撺跟别家阿哥争强好胜,悄摸摸在那赌钱吃酒。   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三哥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笑,仿佛揪到了什么把柄似的,笑的特别坏。   四爷虽然是个不擅表达的,但有时候就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   “三哥你视力好,对面坐的不是娘娘贵人就是嫂子弟妹,这打量自家福晋也就是了,可千万别看走眼啊。”   这话可差点没把三爷给呛死,什么叫看走眼?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看那些小贵人好吧。   要不说这老四就是个坏东西,连哥哥也不放过。   这便亲自过去给老四斟了杯酒,“四弟啊,咱俩挨的近,可还没怎么好好喝过酒,今儿什么话也不说,就喝酒,你看怎么样。”要是不放倒你,我是你弟。   四爷当然清楚三爷的意图,只是这种场合还应该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才是,冒尖的事儿有的是人要去做。转而看向一直暗戳戳的瞄在一边只等机会跳出来的十四,“十四弟,三哥要拼酒,你不打算加入吗”。   十四爷倒是不想应承,可这都被提溜出来了,要是再缩回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他是个不会喝酒的怂包?可这明明是四哥不擅杯中物好吗?   这十四爷还没说什么呢,十爷就笑了,“十四你可别小看三哥啊,他要是真放开了喝,你还未必是对手呢。”   经十爷这么一撺掇,十四爷就是想回避三爷四爷之间的官司也避不开了,这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四爷不仅退了出来,还不好意思道:“福晋如今有了身孕,出宫自然是要我照料的,要是吃多了酒,少不了还要她反过来操心料理,着实是于心不忍。你们先喝着,我来当判官。”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让在座的都听了个清楚。   尤其是康熙,捋着胡子,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大清的爷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可不管有再多的女人,对正妻的尊重和敬爱都是应当的,这样才会有家庭的和睦,就好比治理国家也是这个道理。   又想起老四家里的三阿哥也快周岁了,至今没赐名,便趁着这会儿赐了名,叫弘时。   众人见四爷得了脸,嘴上跟着乐呵,心里都讪讪的。特别是九爷,福晋怀孕了就了不起吗?又不是你怀孕,搞什么特例。   这便对四爷道:“这可是好事儿啊四哥,你得请客,无论如何都得请客。”这语气加重的,好像要说,你要是不请客,我就赖你们家去。   康熙在上面听了直摇头,这大过年的可不就是东家吃完吃西家,吃吃喝喝到元宵。老九这点心眼,也不知道是怎么经营他的生意,还能赚到钱也是神奇了。   见场面有点冷清,顺势令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兄弟几个执壶劝酒,别在那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而四爷想也没想就应允了,反正也跑不掉。   九爷还恍惚觉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的朝十四爷直仰头。   还是十爷在一旁拉了拉他九哥,提醒年节里各家吃来吃去的惯例这事儿,他九哥真没占到便宜,就快别嘚瑟了。   嘛玩意!   不怪九爷懵逼,着实是往年在请客的时候都是他托大,别家的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过。在他的潜意识里,那都是他在请的人家,人家的宴席跟他能比嘛,那就不是一个档次。   乍一听老十这么一说,顿时就有种错失百万巨款的心情,怎么想宰老四一顿就这么难呢。   于是暗下决定,等以后老四家的孩子洗三满月办酒席的时候一定给随份薄礼。对,就是要寒碜死他去。   回府后,就把这事儿说给他福晋听了。她也不过是嗤之以鼻,都懒得搭理。   九爷这一晚上的敬来敬去就没好好享受过,这会儿正在烫脚,滋着气边说,“爷跟你说话呢,你现在是连吭声都不会了吗。”真是,在外面不顺心,回到家还要受娘们的气,就不该上这屋来。   九福晋倒是配合的吭了一声。惹的九爷唉了声,还没说什么,没留意脚下的太快,烫的反弹着就把盆给踩翻了,还溅了一裤子的水。   原本就没什么好心情,这会儿倒是越发窝火了,一脚踢了盆,指着九福晋,“董鄂氏,你还有完没完了。”打了这么久冷战,他都嫌烦。   九福晋继续磨她的手指甲,抽空白了九爷一眼,“爷这话说的好让人费解,也不知道前儿是谁让妾身多看点书少说点话,来个修身养性的,合着这会儿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九爷被怼的只觉脸疼,他之前的确是嫌董鄂氏聒噪,那不只是话多,而是话一多起来没一句动听的,不是说后院的那些女人怎么怎么该打该死,就是张口闭口问他何时能赚个爵位回来。   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赚爵位又不是做买卖赚银子,吆喝两声就有的。   偏这人还就是解释不听,只一个劲儿的缠磨他搬了多少银子到八哥那儿,还一点实惠没落着。   这就是妇道人家,九爷连解释都懒得,八哥那儿能一样吗?   不怪九爷不能好好对他福晋,实在是在一起就很难愉快起来。   可再想起四哥在宫宴上说过的话,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这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夫妻哪里还有隔夜仇的,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倒是好,爷不过说了你一句,倒还记仇上了。你自己说说都多久没跟爷好好说话了。”   九福晋本来也是觉得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可只要一想起之前的事她就来气,还说道:“看来咱们爷还真是个健忘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的要休了我的话。”就为了一个侍妾,连夫妻情分都不要了。   “姑奶奶啊,我叫你姑奶奶了还不行吗,你这热锅炒冷饭差不多就行了吧,真以为爷离了你不行是吧。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九福晋没有自诩聪明,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见九爷这样,知道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再闹下去可就要真的收不了场。这便过去哄道:“我能求什么啊,左不过爷跟我说话的时候能温柔一点,就算我有错爷也能哄着点让着点。再看如今这样,可想我在爷心里是没有分量的,要不你怎么就舍得这么对我吆五喝六的。”这一伤心吧,眼泪也就滚了下来。   九爷最是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只要女人一哭他就彻底没了章程。想想董鄂氏以前也是挺可人的,之所以觉得她可憎,大概都是因为府里的女人多起来的缘故。   如今台阶都摆好了,他没道理不下,这便揩了揩她的眼泪,“爷也有不对的地方,只要你往后别动不动的就磋磨她们,咱们还好好的。”   九福晋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手丢开了,九爷没设防,一下就给摔地上了。她自己一抹泪,蹬了鞋就上炕睡觉去了,隐约还听说,“爷爱上哪上哪吧,我还不伺候了。”   九爷气呼呼的爬起来,他也是有气性的,哪里就能让个娘们给辖制了,一甩手,真就走人了,临出门的时候还丢下句,就不惯你。   可到了门外他就后悔了,丫的,忘换裤子了,这会儿寒风一吹,只觉两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十爷也是个乐于分享的人,他把宴席上的事当笑话说给了他福晋听。临了还不忘得意道:“都说九哥做生意是个精明的,在别的事情上反而经常犯傻,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爱去撩四哥呢。”   十福晋可不怎么捧场,“他傻不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也不是什么聪明的。”   十爷啧了声,也不敢用力反驳,只是小心辩解:“总归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十福晋却只是睨眼,“等你哪天有四爷的底气敢撅了八爷他们,那我就真服你。”   十爷的心里是抗拒的,开什么玩笑,离了老八他们,他可就成了独行侠,那真是淹没在阿哥堆里半点不打眼了。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再也过不上大手大脚的生活了。人不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他这种不会谋生计的,只会是坐吃山空。   所以还是跟着老八他们才把稳,再混个贝勒郡王的,上哪找这好事去。   十福晋却看不上十爷不上进,一言不合就给赶去书房睡觉了,美其名曰让他多看点书涨涨学问。 第24章   不同于别家的鸡飞狗跳, 四爷他们回府后倒是守在一起守岁。   因为在宫宴上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四爷就让厨下上了些简单好克化的食物,几人围在炕上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四爷发现平时不大爱喝羊肉汤的南迪,这会别说汤, 就是羊肉也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免劝道:“吃不下也别勉强。”这是以为南迪在讨好萧歆, 故意逼自己吃不爱吃的东西。   南迪却说:“不知道这个羊肉汤是怎么做, 不但吃不出一点膻味, 就是肉也是不柴不烂刚刚好,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羊肉可以这样好吃。”   四爷也是有吃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对南迪真的受用, 这便笑道:“好吃也不能一次吃太多。”   南迪的确是没过瘾, 可阿玛都发话了, 这便有些馋的看了一眼弘晖碗里。   就听萧歆说:“再吃点小米粥,待会儿跟弘晖去院子里放爆竹,堆雪人玩儿去。”   这可把两个孩子高兴了, 也不把心思再放在吃的东西上了, 没两下就下炕跑出去了。   反倒是惹的四爷不放心了, “这么冷的天,别给冻病了才是。”   萧歆心说孩子一动起来可就是满满的能量,哪有那么容易病,“有奴才看着呢。”   四爷还是不放心,披上貂裘也跟着出去了。   大年里,头几天进宫是惯例,要么听戏要么围炉的, 总之就是要儿孙们齐聚一堂热热闹闹的就对了。   太子因为年前的事有些失意,连过年的宫宴都敢称病不出,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他既没宴请,大家也都做不知道,纷纷的先去直郡王府消遣了一天。   等再去过三爷那里,就到四爷家宴客了。   要论准备吃的东西,萧歆肯定是在行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排消遣,要都跟平时一样,打牌听戏也没什么意趣,每家都一个套路,后面的估计就有推辞不来的了。   四爷从书堆里抬头,“我当你在愁什么,就为这。”   萧歆端了一碗果仁茶放四爷桌上,“合着爷早就有主张了。”   四爷就搁下笔,拉着萧歆坐到自己腿上,“何必去花那心思,菜棚里不是有一茬新菜起来了,等人到齐了,就都请棚子里摘菜去,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席面,就用这新鲜摘回来菜打锅子。其他的就你们福晋们一起捣鼓去,现成的机会摆在这儿,要想讨好自家爷们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爷。”萧歆甚至都可以预见,这顿饭吃完,估计兄弟们都不跟四爷玩了。这便劝道:“要不,还是请个戏班子得了,高高兴兴的消遣一天就是了。”反正也花费不了多少,真没必要省这个。   四爷是一点也不以为意,“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这个冬月里贴了多少膘,爷没请他们辟谷就不错了。”   得了,跟这位较劲你就甭想能辩的过。   萧歆也开始琢磨该怎么让妯娌们消遣才不至于太无聊。   然而爷们儿们都没闲着,没道理一群娘们儿围着打牌消遣。   于是等人都上门了,萧歆也厚着脸皮说:“节里油腻荤腥的吃的多了,我们爷昨儿还闹了肚子,这也不给大家上什么好茶了,夏天的橄榄干泡发了,加点菊花,甘甜甘甜的最是去腻味。”   五福晋端起精致的琉璃杯看,下面两颗青橄榄,上面飘着一朵炸开的□□,忍不住就笑了,“四嫂真是奢侈啊,拿这么好的器物来盛茶,也不怕摔了。”   不就是玻璃制品吗?萧歆还真没拿当宝贝来看。可人家既然这样说了,自己总不能顺着张扬,“你要是稀罕送你两套也可以。”于是还说了这些杯子是拿琉璃厂边角料重新烧制出来的,说是一套,每一个都不太一样。   听萧歆这样说,大家也都重新打量起自己手里的琉璃杯。“还真别说,我这个真是跟八嫂九嫂手里的不一样。”十福晋说道。   就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说要星星月亮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数一数二的。要说琉璃这玩意儿稀罕是真稀罕,可要拿个回炉再造的东西出来糊弄,他们还真不稀罕,不是为省钱,它掉身份。   所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琉璃这事,另说他话了。   “四弟妹你倒是好,身怀有孕的,再怎么吃也只长肚子,我这些日子说是尽量在控制口腹了,可这肚皮上还是长了一圈,这要不是咱们的旗装宽松,就汉人的衣服,那可真是要被人说发福了。”三福晋说着也是一脸的郁闷。   五福晋就接茬了,“那感情倒好啊,就三嫂你那巴掌大的脸是怎么也让人看不出来。不像我,胖人先胖脸,我们爷老是戏谑我眼睛都要看不到了。真是,也不知道陪谁出来应酬,越发的没道理可讲。”   这个话题一扯开,那可真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嫌多。   萧歆趁着个空挡赶紧就插了句,“所以说今儿也不陪大伙享乐了,我们爷说请诸位爷去菜棚子里摘些新鲜的菜回来,就用那个打锅子吃。我寻思着没道理光让爷们儿劳动,我们是不是也做点什么,省得到时候有的说我们。”   “这倒是个不错的,就我们爷那无肉不欢的,真该让他吃两回素的刮刮油了。”九福晋强烈支持。   女人们这边顿时就达成共识,一窝扎厨房里去了,不在话下。   再说四爷把兄弟们带去菜棚的时候,老九第一个有意见了,“四哥这是要请我们参观菜园?”这大冷天的,不是该请到暖烘烘的屋子里,好酒好肉供着,再叫几个戏子在旁边唱戏取乐大家伙。   四爷也是一脸的无奈:“你嫂子说你四哥我如今也没了正经差事,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要养活,持家不易,还请兄弟们多担待些,今儿大家就自己动手,爱吃什么菜尽管摘,千万不用客气。”   这么大方的老四,兄弟们都是第一次见。   可这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在这大冬天里难找倒是难找了,可就算薅光了他也是素的啊。   十四爷在十爷的眼神示意下,站出来问道:“弟弟愚昧,四哥的意思是,咱们今儿就吃这些了。”这话说出口都替他四哥丢人,抠门成这样,难怪没朋友。   四爷一点没不好意思,“你嫂子她们兴许还会准备些别的,不过差不多就是以这些为主了。”   十三爷这时也站出来了,“这感情倒好,弟弟早就听说四哥这个菜园子是四嫂带着大侄儿亲自规整出来的,这些日子油腻荤腥吃的腻味了,这种时候能有这么多的绿叶菜,看着就让人馋。”   “今儿这菜,管够。”四爷就更豁达了。   大家还能说什么,三哥五哥都已经撸袖子穿梭在垄子间了,他们就是再不喜,那也不能擎等着吃现成的,那样非闹肚子不可。于是也都纷纷解了大氅丢给身后跟着的奴才,下菜地去了。   各家跟来伺候的则是争先恐后的往棚子外撵去,这看着主子弯腰蹲身的,回去不被揭层皮才怪。对于主子的有些事情最好的就是当个睁眼瞎,还有主子间的聊天内容,那更更是能不听到最好。   所以当九爷回头想叫太监周福过来代劳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半个人影,这便跺了跺鞋底的泥土,牢骚了句,“吃四哥这一顿,真是亏大发了。”   十爷在边上也好不到哪去,别说鞋子,新做的衣袍在菜地里刮来蹭去的,什么污遭都往上粘,回去少不了又要被念经。这便也没什么玩趣的念头,逮着什么都采摘一些,完全忘了之前四哥说过的话,想吃什么尽管摘,这摘了的可是都要吃的。   “十哥你什么时候口味变的这么重了。”十四爷抱着个大西瓜站在埂子旁的空地上,新鲜的看着他十哥。   十爷也是看着十四抱着的西瓜纳罕,“这玩意儿哪来的。”问完又觉得这样问愚蠢,“这个时间哪来的西瓜。”   这样问有区别吗?   十四爷笑道:“自然是这个菜棚里来的,难道还是我下的不成。”撇开西瓜不说,伸手扒拉了下十爷篮子里菜色,“你就打算吃这些吗十哥。”抓起一把红的黄的绿的辣椒,好看是看好,可吃这玩意儿不是谁都受用的,尤其是十哥。   被十四这样一说,十爷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摘了半篮子的辣椒,瞧那一垄子的辣椒都被他摘去了大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给自己圆场,四爷的声音就传来了,“你要是好这口也没什么可惜的,本来你嫂子还打算让人拿去做泡菜当佐料的。”   十爷顿时就无所适从了,要说自己好这口,那也不是当饭吃的量,况且自己也不好这一口。可要是照实了说,岂不是有意嚯嚯四嫂的菜。   看四哥那宝贝样,大方都是假象,亏他还当真了。   这便摸了把光秃秃的脑门,胡乱说道:“这不是我那福晋爱好嘛。”   没这么给自己福晋挖坑的。   兄弟们突然又都同情起老十来,小聪明用在这上面还真是一点都不高明,怪道经常被他福晋修理,该。   等采摘下来的菜被下人悉数拿到厨房去,十爷就朝他四哥要换洗衣服整套行头了。想想要是能要身四哥没上过身的衣服那也不亏了。   九爷这回可是火速响应了老十,“是啊四哥,这一身的污遭,待会儿别把你的书房给弄脏了。”心想这七八个兄弟呢,敢不一视同仁,老十四第一个要跳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菜管够就不错了,还敢嫌   三爷:我没意见   五爷:我没意见   八爷:我没意见   九爷:……我想吃肉   十爷:我也是肉食者   十三:上面两只队形错了   十四:他不是我亲哥   ……………… 第25章   不想四爷却用力的打量了九爷一回, 还可惜道:“不是四哥舍不得,就老九你这身板,我的衣服只怕是装你不下。”   “我,我这身板挺好的啊。”九爷被说的都要结舌了。小气就说小气, 没这么诋毁人形象的。   十三爷握拳蹭了下鼻子, 掩饰住笑意, “九哥, 你的腰带崩了。”   九爷真就低头看去, 然而先看到了有点挺的肚子, 以前没太注意, 这会儿一看, 竟有点像女人五六个月的孕肚。再看四哥, 还是别看了,“那什么四哥,我就不换了, 怪麻烦的, 这也没有多脏。”说完就往后缩去了。心里却是把四爷同十三爷骂了个半死。   十三十四都是练家子, 本身就比较强健孔武,自然也是穿不了四爷的衣服。   八爷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的。   其他的几位心性都是成熟的,哪里会缠磨这些,只叫自己的奴才把袍子鞋子拿去擦拭干净就是了。   可这到底都是眼里不揉沙的主子爷,哪里就能受得了身上有一点腌臜,都只盼着早点吃了早点回去。   至于听戏什么的, 还是省省吧。   萧歆也是真没想到,大清的这些养尊处优的福晋们,不管平时因为小妾的事怎么跟爷们闹,关键时候还真没有含糊的。不管会不会做,架势都是摆的足足的。   有爱吃甜藕的三爷。   酷爱苦瓜的八爷。   五爷最常点的是豆腐。   八爷最随意,什么都吃。   九爷十爷离不了肉,唯一能下筷子的蔬菜就是豆角。   十三好川菜,麻辣香咸都不挑。   十四对酸的臭的情有独钟。   于是各家福晋在厨娘的帮衬下,总算是各自做出了一道自家爷们爱好的菜色。   当然,四爷说是那样说,萧歆也不可能真的跟着他胡闹,自己在家吃吃素没人管,请客也这样,没的让人去败坏名声。   是以不仅用鄱阳湖送来的花鲈打了锅子,涮锅子的牛羊肉也准备了不少,加上新鲜采摘回来的蔬菜,还有夏天存在冰窖里保鲜的水果做个拼盘。最后就是根据各人的口味各调了一碗酱汁,就算是齐活了。   而剩下的一大半用不完的辣椒没少让妯娌们玩笑,“要说十爷跟十弟妹这对夫妻的日子过的才叫是红红火火,要让我们爷能这样记挂着我的爱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可不是,我们爷连我的生辰都能记不住,旁的那些倒是记的牢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正妻福晋。”   “妻不如妾,这话再对不过。”   “那咱们还犯的着给他们准备什么劳什子吃的啊,真有好的也不定会记着咱们,一准先扎那些妖精屋里。”   “行了你们,牢骚话说说就差不多了,还越来越起劲儿了这是,都少喝点吧,别待会儿回去再闹了笑话。”   于是都从席上撤了下来,转战牌局上去厮杀去了。   而四爷那边开了一桌大席,大家原本也都没抱什么吃的心情了,打算应付两下回去得了,偏偏等都入了席后才发现也不是只有青菜可吃的嘛。肉虽然不多,起码还有那些看起来挺可口的大盘。   后院的太监春喜这便在一旁解释了哪道菜是哪位福晋亲手做的,一则是替各家的福晋们卖了好,二则是好不好吃的也不能赖我们家福晋。   这可把大家给惊喜了,想想福晋在家那样,说是等着人往嘴里喂饭那都不为过的,可要说跑四弟\四哥家来弄虚作假还不至于,这便都相信了面前的菜是自家福晋做的。心里还有一点小感动,这能惦记着爷的爱好,看来也就数福晋了,不管做的怎么样,必须要赏脸给吃光。   四爷也是没想到,福晋给安排的这么好,他原本也没想一群女人能整出什么道道来。要说福晋亲自动手,那他肯定是相信的。其他的嘛,卖相倒是有的,至于味道怎么样,他还真不打算知道。   不过从他们的脸色上来看,四爷就不厚道的在心里先笑了。   “三哥的藕粉看起来晶莹剔透,一定很可口,三嫂真是用心了。”   三爷脸上撑着笑,“四弟要不要尝尝看你三嫂的手艺。”分享交流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能让他一个人被咸死。   四爷却一副不夺人所好的样子,“嫂子的一片心意,弟弟怎么好意思,三哥还好好享用才是。”   十四爷就在旁边横插了一汤勺过来,“四哥这是什么菜,让弟弟尝一口呗。”却被四爷一筷子打下去抖掉回了盘子里,“四哥你这样吃独食也忒没劲儿了。”舔了一口汤勺,眼睛都要圆了。   就听四爷说:“放着自家福晋的一片心意不享用,就不怕寒了她的心吗?”意思就是想吃我的也可以,先把自己的吃完了再来,咱们家不允许浪费。不过等你吃完了,我这里还有没有剩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便也都口不对心的附和着自然是要吃完福晋亲手做的。只是这违心的,受苦的还不是自己。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得不吃一口福晋做的,就马上涮几片菜叶来解救下。才发现,这不起眼的破菜叶还真是可以媲美任何天上飞的水里游的。   等各家阿哥怀着复杂的心情领走自家的福晋,四爷便心情愉快的回后院去了。   三福晋坐在车里瞥了眼三爷,似乎在等着什么。   三爷咳了声,“今儿倒是辛苦福晋了,你做的菜爷很喜欢。”   三福晋展颜微笑,“爷喜欢就好,妾身还担心咸淡不合口,特意多放了一些糖。”   三爷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他其实是要怀疑福晋是故意的。可看人那么真诚,也不像装出来的,这便拍了拍她的手,“难为你还记着,爷受用了。”   五福晋在车里就笑了。说实话,三嫂的盐罐子是她递错的,谁让那细盐跟糖看起来差不多,等她发现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把菜盛起来了,她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五爷就拿奇怪的眼神看自家福晋了,“打牌输了还这么高兴?”他还真不愿意去想豆腐的事,那么亲和的食材,怎么摆弄都可以,再不济撒点葱花滴点酱油不照样能看也能吃。偏偏……   “豆泡好吃吗爷?”五福晋也少不了一问。   “好吃,很好吃。”五爷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说你炸豆腐就炸豆腐吧,眼睛也是瞎啊,都黑了还能看不出来,以为裹层甜面酱就可以糊弄过去,也不想想吃的是谁。真是,想起豆腐就恶心。   “那亲身回去还给爷做一回吧。”   五爷瞪大了眼看去,你还是饶过豆腐吧。嘴里却说:“要什么事都要主子亲自动手,那还养那么多奴才干嘛,不许再这样操劳,爷知道你的心意就成了。”   五福晋嘴上拉扯了两句,心里可是美的什么似的。   八福晋倒是有自知之明,“难为爷了,一定很难吃吧。”   八爷笑的温润,抚着福晋的脸颊揉了揉,“别这么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尝一尝你亲手做的,爷高兴还来不及。”   八福晋的心就化了。   九福晋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讨好他家爷,所以上了车也是只字不提那道菜的事。这可把九爷给憋坏了,走出没多远,就质问起来,“你是成心的吧。”   “爷这说的是哪一出,我怎么听不懂了。”九福晋点着赢来的银票,头也没抬。   九爷啧了声,“在四哥府上做的那道菜。”   九福晋哦了声,“我呢也不指望爷能感动,如果可以折现最好了,往后在外面还可劲儿了给爷长脸。”说着就凑近了九爷,直挑眉。   九爷推都来不及,还嫌弃道:“快拉倒吧你,还给爷长脸呢,要不是爷给你兜着,指不定怎么丢脸呢。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我看你是钻钱眼里去了。”   九福晋就嘁了声,“就你清高,快拿银票砸我脸上来啊。”   九爷就怂了,果然谈感情他娘的伤钱,“爷懒得理你。”扭头不看。   十爷的马车则是很直观的传来了十爷的痛呼声,“轻点轻点,这是在外面呢,给爷留点脸成吗,回家怎么着都随你。”   “辣椒!什么辣椒,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哪能不知道福晋不好辣椒,那不是替九哥背的锅嘛。”   而十三爷看着自家福晋也没有抱怨,只是很中肯的提议道:“往后有时间多上门向四嫂请教一二,总会受用的。”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十三福晋道:“合着爷是真打算让我扎厨房里是吗。”   “这怎么话说的。”好好的一句话,几时变得这么能曲解了。   十三福晋哼了声,“爷先把你那两个通房撵了,我也依你。”   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十四爷摸着下巴琢磨,“你还是不要学四嫂的好。”   “可我觉得四嫂的厨艺很是不错呢。”能把四爷给辖制住,想必这厨艺也是关键。   “你懂什么。”十四爷就是怕女人有主张多事,四嫂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看看四哥如今连侧院都不敢去就知道。这要真跟四嫂学了,回去对付他,那不是有的受的,“你堂堂一个福晋,犯不着做那跌身份的事。”   可就这么一个家宴还被传到了康熙耳朵里。虽然不知道这个风声的初衷是什么,康熙却是笑了,“像是老四会做的事。”   李德全就在边上陪笑,“不过有四福晋从中周旋,还说动了各家的福晋给阿哥们亲自做了一道菜,倒也没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康熙就哦了声,以前还有听说老四夫妇不睦的传言,“如今他媳妇儿又怀孕了,反倒是越来越会持家了。”   “皇上说的是,听人说四福晋现在一门心思的都在四贝勒跟阿哥格格身上,再没有旁的心思。”   康熙心里就高兴,这不就是家和的表现。于是命人赏了一道多彩圆子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众阿哥:老四家有毒,以后少去为妙,瞧瞧福晋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四爷:这就对了 第26章   萧歆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汤圆不得其解, 皇上这是什么个意思?无缘无故的赏一碗汤圆下来。   四爷也不去解释,李德全还在那儿杵着呢,这是要看着他们吃了谢恩回宫复命。   萧歆这时才理解那句话,君要臣死臣必须得高高兴兴的去死。这要是赐一碗du汤圆, 他们也是非吃不可的。   遂从上到下, 包括侧院的几个格格人人有份, 一人分了两粒拇指大小的圆子。   萧歆就觉得这赏赐也是够无理取闹的, 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呢。可谁让皇恩浩荡, 别人求还求不来, 这便心怀感恩的吃了。   这事被别家知道去了之后, 也是五味杂陈的很, 老四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以更不敢再对这事心怀不满。   而自家请完客后,四爷就让萧歆好生在家待着,哪也不用去了。孕妇, 就该有这特权。   萧歆倒是乐的如此, 可又觉得未免太不给其他皇子阿哥面子, 好歹八爷十三十四那里也去露个脸。免得又让他们在背后指摘。   四爷却说:“都是做弟弟的人,他们不敢有怨言。”   这不是摆明了以大欺小。撇开这个不论,“要是我不去,他们不就更有借口劝你酒了。”就四爷的酒量,虽然他自己总说能喝个半斤八两,反正萧歆是不放心的。   “你只管放心就是了,爷几时没成算过。”   在萧歆的质疑下, 四爷去了早就想坑他却又始终坑不着的九爷府上赴宴了。   听说四福晋没来,九爷早就乐的什么似的,搓着手,吩咐管家多准备些上好的陈酿,这回他非要在酒桌上好好杀杀四哥的气焰。   九福晋也在打点待客一应事宜,见她家爷乐的跟个傻子似的,先白了眼,“我说爷,您能不能收着一点,皇上刚刚赏了四爷,你这样铺张,是怕人没得对比怎么着。而且四嫂不来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不待见四嫂呢,瞧把你乐的,她是能吃穷你啊还是喝垮你。”   九爷皱眉,“你懂什么,边玩去。”转头又跟周福说什么了。   九福晋笑,“我是不懂你啊,一天到晚的就看四哥不顺眼,他也没抢你生意夺你女人,犯得着嘛你。”   “哎我说。”九爷挥了挥手把管家打发了去做事,回头才对他福晋说,“怎么着吃了四哥家一顿就嘴软了这是,爷怎么不见你这样派我的好呢。”   这话可就好说不好听了,九福晋冷笑道:“爷用不着说这种话,我虽然不懂你们在外面的大事儿,但这人跟人最基本的相处我还是懂的。你看你事事为了八爷打头阵,钱没少搭,力没少出,他八嫂倒是有对我客气过吗?反倒还像是我们能巴结上他们是多大的恩惠。都是龙子凤孙的,真要计较起来,他的出生还没爷高呢,谱摆的倒是比谁都大。”说着还蔑了眼九爷,“别怪我没提醒爷,四爷这些年也是在外见过世面的,就你还想去撩他,我看还是省省吧。”   “唉,你会不会说话啊?”九爷指着头也不回的九福晋跳脚,“合着爷在你眼里就是个井底之蛙。啊呸,你才是没眼力见的,一天到晚的除了知道气爷,你还会干嘛,早晚……”把你给休了,后面这话想想还是不要随便乱说的好,要不然到头来又要没完没了的缠磨。   没想到的是,五爷一大早的就上门了。   九爷亲自把他亲哥迎进来的时候还纳罕,“五哥你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平时多嫌弃自己啊,在外面巴不得不认识一样,这会儿巴巴的撵上门,直觉没什么好事。   果然,五爷开门见山道:“这不是你今儿要宴客了,哥哥特意提早上门来跟你说说话。”   九爷摸了摸鼻子,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拿他当孩子看吗?年年过年都请客,他什么时候办砸过。   五爷说:“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哥倒没指望你能在外面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只要这一辈子平安顺遂也就可以了。”   “五哥。”九爷不高兴的叫了声,在旁边坐了下去,“你这么说不就把我当孩子了吗。”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说你跟在老八后面做什么我有过问过吗?要不是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哥哥兴许也不会管你这么宽。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要清楚你不是你一个人,不说你这里一大家子,宫里的娘娘还有哥哥我的全家也都跟你栓在一起。   你别看人家十四混蛋,凡事都跟他哥对着干是没错,可人家那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你几时见过四哥真跟他翻脸了,还不是气一气也就过去了,还真能把他怎么着了。”   九爷张了张嘴,突然想通了一样,“五哥你是缺钱花了吧。”这话都说了多少回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都。   “滚犊子。”   九爷悻悻的起身,才要走,又看了看左右,不对啊,这是我家啊。这便又腆着脸说道:“你放心好了五哥,我有分寸的。”   于是等兄弟们陆续上门后,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九爷他谁也不奉承了,只一个劲儿的围着他四哥伺候,就连八爷也被凉了。   十四碰了碰老十,奇怪道:“你说九哥是不是吃错药了。”   十爷摸着下巴也是琢磨不透,“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落四哥手里了吧?”   十四爷摇头,“九哥藏肚子里不住事儿,真有把柄也轮不到四哥来发现,咱们不都不知道嘛。肯定还有别的咱们不知道的事。”   十爷挑眉,“行啊十四,看你平时没轻没重的,没想到也是个有心眼子的。”   十四爷打着哈哈,道:“十哥还没尝这酒吧,快尝尝,味道好极了。”   五爷也是如坐针毡,这个弟弟的聪明劲儿都抵押到生意上了吧,什么叫过犹不及啊。   索性再不理他,同三爷几个喝起酒来。   三爷自然是明眼人,乐呵呵的同五爷碰了杯,压低声音道:“看来是五弟提点过头了。”   五爷道:“还是三哥懂我。”什么也不说,喝酒。   八爷也是一个人神色无异默默的喝着酒,对于老九的反常举动全然无视,抽空还跟哥哥弟弟闲话几句,端的是风度翩翩。   四爷也不奇怪,更不去探究老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只要有劝酒的都一律回说:出门前福晋有交代,少吃酒多吃菜。   大家面上都呵呵的说着应该的应该的,心里却是无尽的同情起四爷来,被福晋辖制成这样还算个什么爷们。   十爷多喝了几杯,不免就开始大放厥词,“要我说,这都是惯的。女人嘛,就不能太给她脸,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十三爷笑劝,“还是少说几句吧十哥。”免得回去又得挨抽。   十爷却能耐了,指着十三摇头,“十三你懂个球,就你那样一天到晚的哄福晋哄的什么似的,早晚步四哥后尘。”   此处,咳嗽声四起。   可十爷还就越说越起劲了,大手一挥,道:“你们别瞧博尔济吉特氏平时那样一副不把爷放在眼里的样子,那都是爷让着她的。在家里关上门那还不是爷指东不敢往西,让她捶背不敢捏腿。”说到这里,还笑眯眯的故作神秘道:“这女人啊还就要有竞争才会觉得爷们是香的,八哥就是屋里人太少了。”   说到最后,十爷才赫然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了,他不禁嘁了声,嫌弃道:“一个个的都是孬的。”   据说酒后过足了嘴瘾的十爷当晚回到家里就受到了他福晋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礼待”。以至于在十三宴客的时候生生给缺席了,美其名曰不甚染了风寒。但就小道消息来说,十爷身上挂的彩比他的衣服颜色还要多。   十爷亲身贡献的这个笑话足足让兄弟们笑话了好久,好在十爷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在十四宴客的时候还是笑呵呵的去了。   十四爷在穿衣镜前整装,左右看着里面那个英姿焕发的爷们也是纳闷了,想他也不比四哥差,允文允武的,怎么就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待见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十四福晋却道:“所以说让你没事多向四哥请教,少惹他气,还真能撅了自家兄弟不成。”   十四爷点头,觉得很有必要再向他四哥虚心求教一二。这便打起精神准备去接待哥哥们了。   可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也不见四爷来。十爷不免就要打趣,“老十四啊,该不会是你又惹四哥生气了吧。”   十四爷嘴上否认,心里可是犯嘀咕了,正好奴才来报说是四爷的人到门外了,都不等话说完就高兴的迎了出去。   等十四爷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他四哥府上的太监还有十三爷,脸上的笑顿时就挂不住了。   再听那太监说四爷不来了,心情就更不美丽了。   可不管怎么说,客还是要待的。这便让管家先请十三爷进门,自己不死心的在门外巴望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边秃噜了句,“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这不该来的指的是十三爷。   巧的是,前脚刚迈上门阶的八爷听了个头尾。   原本还以为老十四守在门口是为了巴巴的迎接自己,合着人家压根儿就没希望他来。   不知道也就算了,可都知道了,再进去凑热闹可就是自讨没趣了。   于是八爷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回去了。   里头还不知道这个缘故,都在巴巴的等着八爷。   十四爷也是催了几次门房,才有个小厮来报,好像刚刚看见八爷来了又走了。   十四爷也是恼火了,这点差事都办不好,不免训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家秃噜嘴惯了,还是怎么个意思,竟又说了句,“真是,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却走了。”   这话,在场的哥哥们可都听的真真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告辞起来了。   十四爷也是急糊涂了,拉着三爷五爷直说,“三哥五哥,瞧我这张嘴,我这不是说的你们。”   九爷十爷一听可就不高兴了,“合着这是说的我们呐老十四。”   一向善辩的十四爷也有抓瞎的时候,回头再劝说九爷十爷吧,三爷五爷早走出老远,反倒是十三爷落到了最后,他也不恼,只是拍了拍十四的肩膀,“老十四啊,我知道你说的是我。我走就是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十四爷看着顿时冷清下来的场面,心里别提多窝火,猛的一脚就给踹门槛上了,却差点没把脚趾给踢折,疼的他抱着脚直跳,恨不得让人把门槛给锯了才舒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目中他们这些兄弟们的日常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争斗少一点,接地气一点。但是又各有各的算盘,毕竟都是龙子凤孙的,没有谁真傻。   -----   因为周六上夹子,排版按千字收益算,不想垫底太难看(T_T)所以周五周六停更,周天二更补回来!^3^ 第27章   萧歆听说这些事的时候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四平时看着挺精明的,这事办的。”太没水准了。   四爷在练字,头也没抬道:“就老十四那尿性,办好了才怪。”   萧歆突然觉得四爷看不上十四爷也不全是因为八爷的缘故, 就这么个猪队友, 挨谁坑谁, 他跟着老八还不定谁坑谁呢。   整个正月就在各家恼了十四爷, 十四爷巴巴的一家家上门赔礼道歉中度过。   笑话是看了, 不过萧歆也越发觉得四爷凡事谨慎这一点还是很好的, 要不结交到十四这样的人, 想甩都甩不掉。   四爷就不客气道:“爷这是稳重。”   萧歆也顺势夸道:“能让爷结交的人我是再信任不过的, 不过自从客院出了那两个道士的事, 我这心里有时还是会感觉不安,毕竟弘晖都在前院起居。”   这话倒是给四爷提了醒,回头就把安置在客院的门客都打发到附近的别院去居住了。   就连弘晖回来吃饭都说, 前头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萧歆打了碗汤给弘晖, “没事,你阿玛担心那些清客成天在府里走动扰了你读书,索性就把他们都挪去外头的别院居住。”   弘晖这才了然,又想起这些日子他十四叔特别勤快的上门来指点骑射,不禁要问,“十四叔是不是又惹阿玛不高兴了。”   合着老十四爱惹四爷都成了众所周知的事了?   却还是问,“怎么这么说。”   于是弘晖就把他十四叔隔三差五的上门来指点他骑射的事告诉了萧歆, 还说,“虽然说十四叔骑射功夫了得,可他突然这么殷勤,让人觉得不踏实。”   萧歆也是哭笑不得,看来十四的不靠谱也是人尽皆知了。嘴上却宽慰道:“他是你亲叔叔,且不会害你。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学就是,总归是受用的。至于其他的,你别太当一回事就成。凡事应对不了的都推给你阿玛就对了。”   弘晖记住了这话,十四爷再想通过他打探他阿玛的事,也开始学会了打太极。   “十四叔你不是说过瞄准的时候一定要聚精会神,可你老这么在侄儿耳边念叨,我会分心的。”   十四爷啧了声,“这你倒是记得牢了。”还想问什么,见弘晖确实专注,也就作罢了。   等休息的时候才抓空再打探道:“你说你阿玛辞了你二大爷那里的差事,真闲赋在家里?”要不说四哥这人做事隐蔽,私下有什么动作愣是让人打探不到。要不他才会吃饱了撑得跑来教个毛头小子。   弘晖眨巴眼,天真的看着十四爷,“十四叔,我阿玛说过小孩子不可以过问大人的事。”   十四爷看着长相略像他四哥的弘晖突然很想给他一指头戳过去,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了,“那你阿玛除了上朝的时候,平时都做些什么,这你总知道吧。”   这回弘晖回答的很积极,“看书,写字。”见十四爷还等着,又补充道:“有时候也给额娘捏脚。”   十四爷眯起眼看弘晖,好像在说,你看我像很好糊弄的样子吗?一个贝勒爷在家给福晋捏脚?这是女人都死光了吗。就算四哥再被四嫂辖制,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这还叫什么男人。   “真的十四叔,侄儿从来不撒谎。”额娘最近经常脚抽筋,阿玛心疼的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让假手。   “去,继续瞄着去,瞄到你阿玛回来。”说完气急败坏的走了。   再说户部对账销账一事出了结果的时候,很是大跌了不少人的眼镜。明眼人都知道的事,账竟然奇迹般的平了。   就是当事人太子也是一头雾水,真心想不出自己做过什么好人好事能得到如此无私的相助。   还是下面的人提醒,他才意识到,兄弟帮他填补亏空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剩老八。   可问题是,老八图的是什么呢?   “总归不会是图太子来拉拔爷。”八爷吃着茶,对一脸疑惑的八福晋说。   八福晋就更不懂了,“那还卖这个好作什么,太子又不定会感激。”   八爷笑道,“这事并不取决太子怎么样,而是皇上。”   “皇上?”八福晋要是没记错,康熙可是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就废了太子的,至于后面复立又再废不过是场面上的事了。与其说看康熙的态度,倒不如说是康熙在看儿子们的态度更确切些。   八爷道:“从江南到户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皇上又岂会不知,既然知道却一直隐忍不发,那就说明皇上还想给太子机会。又或是,还不到发难的时候。”   “爷的意思,是你不可以比皇上先对太子动手。”   八爷点头,“太子再有不是他也是储君,不是爷一个贝勒可以动的。”   八福晋真是被八爷的深谋远虑给折服,但是,“户部的亏空又该怎么办,没道理爷来背这个锅。”她大概了解了下,那可是有上百万两。   “放心,爷有成算。”   等看完折子,康熙沉吟了。   八爷跪在地上,看起来也是挺痛心的,“皇阿玛,太子哥的为人儿臣是知道的,户部的亏空绝非一朝一夕。太子下面人多手杂的,背地里做些手脚,未必就能让太子知道,儿臣也是不忍见旁的借着这件事攻讦太子,所以才对外那样说的。说清楚明白了,这口锅不就甩出去了,又不得罪太子。   康熙看着跪地上的胤禩,舒了口气,“难得你还念着兄弟情义。”把人叫起来,“这件事朕自会裁度,你继续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可。”   等八爷出去,康熙才把蔡禾廷叫进来,指着案上的折子,“若璞你看看。”   蔡禾廷端起来折子细看,阅毕了,合上道:“都说八贝勒贤能,依臣看,还有仁慈。”   康熙不置可否,“他倒是想要面面俱到,既不得罪太子,又卖了好。”   说着就着人把太子传来了,“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太子战战兢兢捧起折子看了,头上直冒冷汗,“皇阿玛,儿臣知错了。”狡辩是没有用的。   太子膝行到康熙跟前,抱着康熙的大腿哭诉,“儿臣一心用在了刑部上,对户部多有疏忽,没想到那些奴才却借着这个空挡胡作非为,等儿臣发现的时候已经弥补不回去了。儿臣这些日子也是怕啊,既想着来跟皇阿玛坦白,又怕皇阿玛伤心难过,您对儿臣如此信重,儿臣却辜负了您的厚望。皇阿玛啊,儿臣知错了。”最后竟是哭的不能自已。   康熙的手没有打下去,而是拍了拍太子的后脑勺。这个儿子是他一手教养大的,早年那也是很让人自豪的,诚如他自己说的,权利一大,底下奴才什么心思不会有,背着主子干龌龊腌臜事的不在少数。可即便他再没错,疏于管教还是有的。于是责令其闭门思过。   等到春风席卷大地的时候,萧歆的月份也大了,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窝在家里陪着四爷看看书,养养孩子。   这一日宫里来人把四爷传了去,萧歆琢磨不透,想想前后也不到发生大事儿的时间,这便由他去了,自己则叫上着弘晖跟南迪去菜棚那儿摘果子去了。   过了年,南迪又拔高了不少,衣裳虽然看不出来,袖子却到腕口那儿了。萧歆知道李氏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这便同林嬷嬷说了,下午就叫绣房的来量尺寸,顺便给弘晖也做几身春裳夏装,孩子嘛,跟竹笋似的,长得快。   林嬷嬷说:“贝勒爷的要不要也做几身。”四爷节俭,一年到头做不了几身。   萧歆却说,“爷的尺寸我有数,嬷嬷亲自去库房挑几匹上等的料子来,我给爷做。”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只是福晋如今这身子还该好好歇息着才是。”   “不妨事,天也回暖了,做一身衣裳用不了几天。”就乌拉那拉氏的好手艺不拿来表现多可惜。   南迪听着了,也说,“那我就给阿玛做几双鞋底。”   萧歆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南迪的女红也是越发纯熟了,如今不用人帮也能绣出个漂亮荷包。想想四爷疼闺女疼的跟眼珠子似的,闺女亲手做的鞋底不定穿着多受用呢。   可等四爷打起帘子进门的时候,就先皱眉了,“这家里是养不起奴才了还是怎么着,怎么主子跟格格还劳动上了。”   屋子里伺候的都缩起了脖子,这真是没处说理。   好在萧歆接了话茬,“知道爷轻易不做衣裳,真要给你量尺寸还不定怎么说浪费,妾身这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动手给爷做两身,不说在家随性,出门总归是要体面的不是。”   四爷想想也是这个理。只是节俭惯了,本来还要说如今等闲了是不轻易出门,就是上朝不也有现成的朝服,礼服,做了也是浪费。可是见福晋同格格如此热忱,到底不好再泼冷水,只是说了句,“别太劳累了才是,就是要做,那不是还有奴才。”   萧歆暼了眼,“我们做的不一样嘛。”   四爷的心被揉的软软的,嘴上隐约还挂起了笑容。   只是没过几天,四爷就接到了一个任务,皇上要带上几个皇子阿哥跟着一起去南巡了,四爷就是其中一个。   “皇上跟太子都离京了,那这京城的事要谁来协理。”这是萧歆最先想到的。   四爷浑不在意的说:“大哥和老八他们。”   想到八爷估计要趁着这个好机会开始上蹿下跳,萧歆就想提醒四爷。可是平白的也不好乱说,这便转口道:“这还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吗?”这就是交通不便的坏处,出个远门,没几个月回不来。   四爷也不能确定,“该是能赶回来。”   萧歆掰着指头算,就听四爷说:“要是跟平常一样,刚好九个月多点就能回来,要真是太赶,爷会想法子提早回来,总归不会让你一个人。”   萧歆抿嘴笑,“瞧爷说的,反倒是我矫情了似的,又不是头一遭生孩子,哪里就缺你一个应景的。”   四爷却是重视的,“都说女人生孩子凶险,有爷在你至少也能踏实点不是。”   萧歆想说,您这话纯粹就是哄人的,生孩子还真就是女人的事,谁也帮不上。但看着四爷如此的郑重,多少有点感动,“爷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要是不合时宜还别强求才是,省的又有人抓着不放。”   四爷嘴上应了,心里却是有章程的。 第28章   夜里睡觉的时候萧歆尿频起了几次夜就彻底走了困, 躺着翻来覆去的又怕吵着四爷,这便悄悄起了身,把用南迪做好的鞋底拿来做了一半的鞋给继续做上。   王嬷嬷在守夜,想叫桂芝起来做, 被萧歆给止了, “别叫一堆人来晃眼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   “灯下做针线最是费眼了, 福晋要是怕吵着贝勒爷, 在这炕上歪着也行, 那个留着白天做就是了。”   萧歆却不肯, 只打发王嬷嬷去烧一壶热水来喝。   等把剩下的做好, 天才蒙蒙亮, 萧歆倒是来了睡意,这便又爬回床上,一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沉, 连四爷起身都没察觉。   四爷一开始还纳罕, 自从怀孕以来, 萧歆鲜少能睡这么踏实的。等看到炕上整齐放着的一双新鞋才恍然大悟,“福晋夜里起来了。”   王嬷嬷在邀功这件事上面很有一手,本来还想着怎么告诉四爷才不会显得太刻意,见四爷自己问,那可真是再好不过。这便一个劲儿说道:“福晋就是怕贝勒爷穿不惯旁的,又怕您委屈了自己,说什么也要亲自把剩下的给赶出来, 就连一根线头都不让奴才假手。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做成了,还不打算让贝勒爷知道,让奴才给装行李箱里去,这不是手慢了点,贝勒爷可千万别告诉福晋才是。”   四爷回头望了眼纱幔下的萧歆,又怕过去吵着她,便吩咐奴才们仔细伺候着,千万别扰了福晋的眠。   等四爷走了,萧歆就让人把花房里的地重新再翻一遍,撒上应季的蔬菜瓜果种子或是插上秧苗子,等四爷回来的时候刚刚好可以吃上头茬儿。   眼看着天一天比一天暖和,弘晖只要没课的时候就带上谙达跟几个侍卫往城外去遛马练习骑射。用他自己的话说,十四叔办事总归是不靠谱居多,擎等着他心血来潮的时候才来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永远也别想学好,还不如自己勤学苦练来的好。   这话虽然有理,可四爷不在家,萧歆还是要提醒弘晖,“京郊那片挨着营地,最好少去靠近。”省得让有心人诟病皇孙辈的乳臭未干就知道开始结交权贵,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什么什么的这类攻讦人不要钱的恶语。   弘晖这些日子也是听的多看的多,练达了不少,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白,点到即止他也能领悟。这便点头道:“额娘放心,儿子有分寸。”   “在外面即便是不可避免遇上个把熟人也没关系,凡事。”   萧歆话没说完,弘晖就道:“凡事多谦让,不与人争才是与人相处之道,尤其是涉及皇家,更应该三缄其口,不听不问不说。”弘晖说着笑了,“额娘,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就放心好了。再不济,那不也还跟着人呢嘛,且不会给阿玛惹麻烦的。”   萧歆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跟着的人都是四爷亲自挑选的,这便放弘晖去了。   而直郡王和八爷在京如何主事,萧歆在内宅却是无从得知的。不过话说两头,康熙这次南巡只带了太子,四爷和十三爷本身就是很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个屁。”太子在自己的屋里对着自己的门人,一把就掀了茶案,“我说你们能不能长点心啊,这皇上只带我跟老四老十三出来能是好事吗。”   这门人也是纳罕啊,要说这都不算好事,那还有什么能算。“再怎么说,四爷曾经也是太子爷的人,何况十三爷现如今也跟着主子鞍前马后的,这两位爷再是不会拆台的,奴才觉得,主子何不趁着这个时候。”   “扯淡。”太子听了更是来气,指着门人没好气道:“别跟孤这儿溜须拍马的,什么四爷十三爷的,现在孤谁也不信,你们都听好了,让下边的人都收敛起来,这要是撞枪口上,也别来求了,自个儿引颈待戮吧。”   “不至于吧!”十三爷惊叹。此番随驾,他想的很简单,不就是皇上随机点了几个,以前不也都这样看心情行事的。   四爷摩挲着手里的一块寿山石,“你且看吧,皇上带太子出来是试探,你我亦是不遑多让。四哥只奉劝你一句,这一路上最好是离着太子远点,尤其是他的门人故吏,少沾为妙。”   十三爷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口。他四哥奉劝的话虽然听着凉薄了些,但到底是为了他好。   只是一路南下,即便太子再怎么示意,也总有些不达意的地方。可不就让有些偏远的小吏奉着孝敬来冒险求进来了。   太子能怎么办,能求到他跟前的不定花了多大代价,撵是指定撵不走了,唯一希望的就是别被那些个眼尖的御吏发现,要不这私交地方官吏的事随便被他们编排两句那也是能让他这个太子吃不了兜着走的。   只是跟老四已经离了心的太子,这会儿也只能找老十三这个愣头青了。   “太子哥有什么事派人通传一声就行了,怎么就能劳动你亲自登门。”十三爷虽然记着他四哥的话,可对太子到底做不到拒之门外,把人让进来后也不关门,堂而皇之的接待。   太子也不上坐,只抽出个条子给十三,“二哥这里有件事需要十三弟亲自去跑趟腿。”   十三爷想也没想就接过来看了,然后皱眉,道:“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哥不该再如此,要是让皇阿玛知道。”这是明知故犯。   “所以我这才拜托十三弟你啊。”太子情真意切的说着,“这人如今就在驿站,说是从彭山来的。你说打那么远赶来为的什么谁不知道,可如今二哥我哪里还敢。要说让下边的人去打发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二哥就是怕啊,你说那些个奴才哪里有见钱不眼开的,到时候再拿着我的名义满口许下什么,害的还不是二哥我。我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了十三弟。”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要不是强忍着,眼泪早滚下来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太子哥,你只说要我怎么做。”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二哥失望。来……”   十三爷遂附耳过去,听着一阵窃窃私语不在话下。   等京城里的人换下厚重的棉服大衣时,春暖大地,一溜烟的就进入了四月天。   萧歆还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弘晖就拎着一篮子果子回来了。   “这又是打哪弄来的。”萧歆挑了个翠绿的青枣往袖口上蹭了两下就咬了一口,很是水润清甜。   弘晖笑道:“景山上摘的。”   萧歆顿了下,景山的果园可是御园。再看看篮子里品相皆佳的果子,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想起跑那儿去了。”   弘晖撩袍坐到萧歆跟前,把他缘何上景山一事并摘了果子回来一一细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还道:“弘昱弘晰他们就常打发底下的奴才去山上的果园摘果子,都说反正都是皇家的,也是无妨的。”   萧歆不知道这些皇孙的老师们都是怎么教导学生的,三五岁的说是天真无邪也就算了,他们这几个孩子可都是八\九十来岁的了,出了门代表的可不只是自己,更是他们的阿玛。   可按理来说弘晖也算是很有分寸的一个孩子,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景山是皇家的没错,但在这王权至上的时代,家族成员之间的身份尚且还有个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大家长还是一国之君。   景山先是皇上的后苑,才再是皇家的。   只有皇上高兴了,你就算把山上的树都砍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他不乐意,你就是踩坏一株草,那也是可以斥责降罪的。   萧歆觉得她很有必要再给弘晖讲讲这方面的道理。   “额娘可是觉得儿子这样做不妥。”见萧歆神色有异,弘晖猜测道。   萧歆舒了口气,要说这孩子也是一个很擅察言观色的。这便略感欣慰道:“既然你都懂,那跟额娘说说,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摘几个果子虽然不会怎么样,但跟四爷一向主张的低调行事还是有悖的。   弘晖道:“今儿原本是要去京郊遛马的,可在路上碰上了弘昱他们,这才一起去了景山。后来又瞧见果园里挂果颇丰,他们就摘了起来,我倒是不愿意来着,可要不跟他们一起,又显得我不合群了。所以就意思了一下,随便摘了一篮子回来。”说到最后拿眼瞟了瞟萧歆,“额娘,我这样做可是错了。”   萧歆拍了拍弘晖的手臂,也真是为难这孩子了,虽说四爷没跟谁交恶,但跟太子之间肯定也是有了嫌隙的。太子家的阿哥自来就比别人更有优越感,跟他们玩指定都是要捧的。这便对弘晖道:“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反正你阿玛也快回来了。”   弘晖答应了。又想起这些日子京里发生的事,又道:“听说八叔这些日子借着跟大王伯分管着朝事,私底下没少同内大臣还有步军统领来往。”   萧歆不禁笑道:“合着你这三不五时的出去也不尽是去遛马练习骑射,这都打哪道听途说的,你听听便是了,可不许跟着瞎说。”这么机密的事情,八爷怎么可能会让人尽皆知。   弘晖也跟着笑,道:“出处虽然无从得知,可是好多人都在说九叔这回花的银子要是丢永定河里去都能砸死几筐王八,想必不是空穴来风。”想想前几天在大街上碰到一脸被打劫的九叔,弘晖还是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就连十四叔也频繁往西山去呢,骁骑卫有十三叔的门人,上次换防回城的时候碰到,提了一嘴。要我说,十四叔跟着八叔他们玩玩也就是了,要真为着八叔做这些事情,阿玛知道了不定又要气成什么样。”   萧歆本来也是当笑话听的,八爷这事其实不难想通,要么是直郡王那里透出来的,要么是八爷自己的团队不靠谱。   而要说不靠谱,那就数十四最不靠谱了。至于他去大营里蹦跶,说是为了八爷去联络感情,萧歆还真不信。   要不怎么解释十四能拿到大将军王,而在前线作战的时候自己人八爷却又在后方作梗。   很明显的,十四跟着八爷本身就是动机不纯。只可惜的是,他的小心思明眼人一眼也就看透了,偏他自己还自以为聪明。 第29章   “我说爷啊,您这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十四福晋也是被气的不轻, 为什么她家的爷们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十四爷在擦拭宝剑, 头也没抬道:“怎么说话呢, 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大早上的就不能说两句吉利话。”   十四福晋撇了撇嘴,“你倒是还想听顺耳的话, 可谁会来奉承我啊。”   十四爷这才转过头来,“怎么,又在哪受气了,告诉爷,给你出气去。”   “八嫂,你敢吗?”   十四爷噎了下,顿时就没所谓道:“不是早跟你说了,要是实在跟八嫂处不来,避着点就是了,爷也不指望靠你们女人的交际才能稳定跟八哥的关系。”   说到这十四福晋就更没好气了,“你倒是为了八爷什么事都敢做了,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 治你个图谋不轨。”   “图……”十四爷傻眼了,一时结舌, “爷有什么可图谋的,不就是去了趟西山。你又不是不知道爷这一身本事都是哪来的,这去看望几个故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爷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去看望故人,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语气,却是不信的。   十四爷也是心虚虚的, 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要不然你以为爷还能去幽会哪个相好的不成。”   十四福晋嘁了声,看十四爷眼神仿佛在说:我倒是巴不得那样呢。到底是懒得再跟他掰扯,甩着帕子走了。   看着福晋离去的背影,十四爷想了想,既然这事福晋都能知道了,那八哥就没道理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却从来没表露过,想必是在等他自己说。他要是说了,还能跟八哥他们一切照旧,甚至更受待见。可要是隐瞒了,估计八哥的心里从此就会有了芥蒂。   这一通琢磨下来,十四爷自己都要佩服死自己。   遂决定去趟八爷府,表表忠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八爷的书房里,十爷正在可劲儿了吃着点心,得空了说一句,“八哥你也别急,我想老十四大概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早晚都要来的,到时候再问清楚不迟。你说是不是九哥。”   九爷最近花钱花的肝疼,加上福晋没日没夜的闹,白天很是精神不济,这会儿正用尾指的指甲挑了鼻烟壶里的粉末放到鼻子下吸。   八爷看着老九吸了鼻烟就打喷嚏,不免劝说,“明知不受用,让你少碰那玩意偏不听,缺了精神头就去隔壁屋里睡觉去,八哥这里是没你府里舒适还是怎么着。”   九爷摆了摆手,拿帕子揉了揉鼻子,“得了八哥,这大白天要是再窝觉,晚上真要当夜猫子了。”   八爷这便就一脸的过意不去,“要不我去跟弟妹说说,花出去的只当是八哥借的,日后……”   话没说完就被九爷打断了,“这叫什么话,爷们在外面做大事哪里有不花银子的。何况以前就说过了,我胤禟别的本事没有,也就有几个钱,只要八哥有需要,就是让我砸锅卖铁也愿意。”   十爷被九爷的豪言壮语给吓着了,导致他一口点心忘了咬就给直接吞下去了,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还是用自己的拳头狠狠砸了两下才下去。还不忘附和道:“八哥你就别过意不去了,九哥他来钱快,不会在乎那点银子的是吧九哥。”   九爷斜眼看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动听?就算来钱再快那也不是天上掉的,大风刮来的。   九爷倒是想去捶老十两下,可这脸大的事干久了,还真做不出跌份子的事儿。也只能应和着,道:“老十说的没错,八哥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事,要是上进了能封个王回来,于我们兄弟也是好的。”   兄弟几个又再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下人就来报说是十四爷来了。   十爷哈哈笑着,“就说嘛,老十四又不是白眼狼,咱们照顾他这么多年,没道理做对不起咱们的事。”   八爷九爷不约而同看向十爷,他们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相继的笑了笑。仿佛在说:是我们俩照顾的他,你老十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废物,能别总这么没羞没臊的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吗。   十四爷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三个哥哥跟斗鸡似的你看我我看你。搞的他突然闯入,还怪尴尬的。不免咳了咳嗓子,叫了声,“八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八爷神色无异的指了座,“十四弟来了,坐下说话。”   只是坐下后,大家就都不说话了,惹的十四爷也是如坐针毡。这事要顺势说出来才能收到好效果,可要是特意说,就有种请罪的意思了。   十四爷沉吟了半晌,突然说了句,“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皇阿玛的圣驾也快回京了吧。”   八爷意味深长的看向十四爷,心说老十四这话是想提醒他时间不多了,要紧着把握好机会把要做的事做了?   十爷看着兄弟们如此胶着也是急,这便看似没按捺住接了茬,“十天前来了明旨,说是二十左右回銮,约摸赶在端午节前就能抵京。”   十四爷舒了口气,又看向他八哥,关切道:“可有说叫什么人前去接驾。”   八爷忍了又忍,才说:“还依着惯例,成年皇子阿哥携百官往德胜门外去接驾。”   “啊对了。”十四爷又想到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八哥前头把年家那个小子派哪去了。”   九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说老十四,你在这东拉西扯的扯什么犊子,八哥在上面走动的事儿是不是你透出去的。”   十四爷在心里擦了把汗,得亏是说到这上面来。这便一脸的懵逼加无辜的嚎了声,“九哥。”   大声起来,把三个哥哥都给吓了。尤其是十爷,正在滋溜溜的喝着新上的茶,这一吓,抖了手,撒了一身,扫都来不及。跳起来直叫,“十四你做什么,我这一身可是新做的。”大爷的,回去又得挨骂了。   三人默契的无视十爷。十四爷继续道:“九哥,我胤祯平时是看着不着四六了点,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拎得清的,这么机密的事我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宣扬。为了查清楚是谁干的,我这不是还跑了几趟西山。”   这回换那厢哥三纳罕了。十爷惊喜道:“合着你是查出来了。”   十四爷彻底踏实了下来,也不急着说了,端起茶碗吃了几口茶水润喉,才说:“要不是还有那么点交情在,真要去劳动别人查不定又要九哥怎么破费了。”   这话说的九爷听了也是后背一挺,你们就造吧,败家玩意的,爷早晚得被你们扒去一层皮不可。可面上仍是一副没关系爷穷的就剩银子的样子,你们有本事都来敲爷竹杠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哥在背后捣的鬼。”八爷不是没想到,可从老十四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很难信服。   “可不就是呢吗,大哥前几年跟太子相互制衡着,当时还有索额图明珠平衡着局势,如今这两大势力倒台了,大哥虽说失了圣眷,可他心里未必就放弃,只要废嫡,立长也不是无例可循的。可要是在这之前还有别的阿哥比他出色,那势必就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立长跟立贤,是明君都会择贤,虽然大哥拿不出什么证据,可这摆明是要坏你名声呢八哥。”   听着十四爷言之凿凿的,九爷十爷就先信了,连八爷也差点就要信了。   晚上的时候还跟福晋说起了十四的一片苦心,“没想到他还是个有心的,看来爷以前对他也是多有偏见。”   “这话爷信?”八福晋坐直了身子看八爷。   “要不然你觉得还会是谁,总不可能是十四做的吧。”八爷这样说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疑虑的。可只要一想到是十四,他就忍不住要心寒,那就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了。   八福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直郡王魇镇太子一事来说,他的品行也许是不端的。但比起十四爷扮猪吃老虎的行为,只能说直郡王太耿直了。这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为什么爷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直郡王身上,十四弟就查到了。而且这种隐蔽的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却跑去求助城防营的人,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是怎么着,反正我是瞧不上这些做派,爷要是听我劝,还是早断了跟十四的往来吧。”   “这话就严重了,大家还都是兄弟。”说着还替八福晋拢了拢发,揉了揉她的脸颊。   八福晋在心里翻白眼,你就死要面子吧爷,早晚让十四给拖累了。   撇开这个不说,她也是很好奇年羹尧的事,这便握住八爷的手问,“他真的接受了爷的安排去了岳升龙手下?”   “倒也不能说是爷的安排,爷只是在皇上离京前举荐了年羹尧,正好岳升龙有乞休的意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而皇上也有意要让年羹尧去历练历练,这才把人放去了四川。”想想年羹尧这段时间在四川的作为,八爷就不禁要佩服福晋的眼光独到,这个人的确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想想年羹尧的发迹轨迹,如今都一步步的变成了是八爷在推波助澜的结果,八福晋心里就高兴。要是再把隆科多给招揽过来,那就真真是斩断了四爷的臂膀,于八爷则更是如虎添翼。届时的夺嫡之争就不定会再花落四爷家了。   想到这里八福晋就来劲儿,哪里还有睡意,拉着八爷在被窝里也不正经睡觉,尽聊些爷们儿家的大事,偏偏八爷还真就没一个可以说这些掏心窝子话的人,倒是跟福晋越发的脾气相投了。这便窃窃私语到天明,不在话下。 第30章   而据说都已经从江南回銮的圣驾突然往京城传了一道口谕,道是让十四爷前去接驾。   这上上下下的谁都弄不清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时就算会给抬举, 那也是传直郡王三爷他们去接驾, 像十四这样的愣头青, 还真没有过。   就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倒是把十四爷给乐坏了, 都不等他的福晋把行李准备出来,随便捡两身衣服就往通州赶去。   更是为了表现,一路舟马不停,愣是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苏州。   萧歆听说这事的时候只有一个疑惑,这人是飞过去的吧,这得跑死几匹马才能有这神速。   倒是弘晖在一旁说道:“也不知道十四叔是怎么想的,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关键时候却犯糊涂。”   “这话怎么说的。”萧歆突然觉得弘晖这个儿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一样。这话说的也不像个孩子了。   弘晖突然就没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儿子也是胡乱猜测的,皇爷爷估计是借着把十四叔传去的由头敲打八叔。”   是不是敲打八爷, 暂时还未可知, 只是十四爷自己就先被敲打了一顿。   康熙坐在上面,“把道德经背一遍给朕听听。”   嘛玩意?   不怪十四爷傻眼, 再怎么样老爷子不是该先心疼一下儿子吗?   他可是从马背上跳下来就直奔行宫,别说是更衣梳洗,就是一口茶也没顾得上喝,不就为了让老爷子感动一下,夸他一下吗?这有这么难吗?   至于道德经, 早八百年前就还给南书房的师傅了。叫他来个百步穿杨还差不多,背书,他不会。   心里不痛快,嘴上自然也跟着不奉了,“皇阿玛召错人了吧,儿臣是胤祯,会背书的是三哥。”   康熙就把手里握着的书卷砸十四身上了,“是谁说自己允文允武的,连道德经都背不出来,你说你还会什么。”   十四爷也是纳闷,看老爷子这样,也不像是心血来潮,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设个套等着他来钻。   可这是为什么呢?想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要说有那也是老八做的,怎么也训不到他身上。   十四爷慢慢就有点明白过来了,老八的事估计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了。想起自己在老八府上说过的话,十四爷的心就漏了一跳。   可这不知道深浅的,还决定先试探一下,“儿臣这不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弓马骑射排兵布阵上了,记得皇阿玛早前还为这大力夸奖过儿臣,怎么您都忘了吗。”   以前十四还小的时候的确是个很招人喜欢惹人爱的,这几年大了反倒是越发不济。疏离老四跟老八混,这些康熙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没有太出格,他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真是越来越没王法了,什么立长立贤这种话也敢说出口了,他还没死呢。   说到弓马骑射排兵布阵,康熙就更来气,“你以为就你能耐,你十三哥也是允文允武,人家就不像你这样。”真以为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   孩子在爹妈面前最讨厌的事就是被拿出来跟别人做比较。十四爷也不例外,要说跟大哥比比也就是了,人家那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让他一下也无妨。就十三那样的凭什么跟他比。想想都不服气,“不是儿臣自夸,就十三哥的身手,拿来给我练手都不够。”   “好好好,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朕今儿就让你十三哥来陪你练练。”康熙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十四,“不过朕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输了,就回去把道德经给抄一百遍。”   十三爷听到消息的时候重重楞了一下,这是怎么个意思,怎么还要跟十四比试上了。   他很不得其解的看向四爷,“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四爷也不清楚,只是猜测道:“兴许十四做了什么惹怒了皇阿玛。”就他那个狗脾气,对谁都没有敬畏心,说不定在御前还顶撞的皇阿玛也未可知,所以还对十三道:“你也别有所保留,尽力就好。”   得了四爷的话,十三爷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元武湖前,康熙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对着下面两个凌驾于马背上的神采飞扬的儿子。旁边有内大臣说道:“二位阿哥此番就以绕湖一圈为试,路上会有背着红色旗帜的骑手出没,你们各执蓝绿箭筒,中标多者并且第一个回到这里为胜。”   这就好比狩猎了,而且还要把握好度,如果一味的去追逐骑手,势必会有所耽搁。   随着一声火铳放响,十三爷跟十四爷的坐骑就像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隐没在了香樟树林里。   康熙看向案上已经点起的香,下面的人早就试过了,绕这个湖一圈一炷香足矣。   再暼了眼兴致盎然的太子和凝神远眺的老四,说道:“老四你说说,他们两个谁会先回来。”   四爷回身,道:“十三弟跟十四弟一直以来都是旗鼓相当,就是近身切磋也没分出过高下,此次想必也是难分伯仲。”   说是这样说,但四爷知道,老十三是必须会赢的。皇上既然要整治老十四,就不会给他赢的机会,偏偏十四这个蠢蛋到处撩拔人惯了,真以为谁都能撩的动。   如果他一来就能认清事实,放低姿态,皇上说什么是什么,也就不会有这一场比试了。   果然,在一炷香即将燃尽的时候,身着蓝色行服的十三爷率先回程了。十四爷紧赶慢赶仍是落后一节。   就这,十三爷已经赢了一半。   等骑手悉数归位后,清点他们身上所中的颜色,不出所料的是蓝色居多。   十四爷就跳脚了,“你作假老十三。”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老十三是你叫的。”四爷先瞪眼朝十四喝去。   十四爷这才觑了眼上面,老爷子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这便委屈道:“皇阿玛明察,途中分明是儿臣中标居多,如果不是十三哥从中作梗,那些颜色怎么就变成了蓝色。儿臣请求重新比试。”   十三爷也不辩解,皇阿玛想让赢,他就得赢。只是有点同情十四,这么明摆着在耍他了还看不透,果真是因为装傻充愣久了,真的傻了?   康熙好整以暇的看着老十四,慢慢吐出几个字,“怎么,你这是输不起。”   十四爷顿时就被噎了,“儿臣不是,只是。”   “输了就是输了,你还想跟皇阿玛耍无赖不成。”四爷也是恨铁不成钢,转而朝上首作揖,“儿臣会监督十四弟抄完道德经。”   太子自始至终冷眼看着,这就是所谓的亲爹,这不是拿儿子当猴耍是什么。这都让他玩坏多少臣子了,如今老了老了,连儿子也不打算放过了?   想想自己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也好不到哪去,心里就越发的凉了。   十四爷到后面才回过味来,知道这是亲爹做的局,也是无处说理去。他倒是还想找十三爷私下里单挑来着,只是有他四哥盯着抄书,到底不敢造次,还乖乖的一路抄回去,不在话下。   眼看着端午节马上就到了,不说四爷马上就要回来了,给各处的节礼也要提前准备起来,谁知道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会不会提早出来。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哪里还能顾上这些。   林嬷嬷清点了两遍礼单,确认无误才给萧歆过目。   萧歆看了一遍,大致都是对的,就是往她娘家送的礼略重了些,这便提笔划了几样,还说:“阿玛额娘都不在了,几个哥哥虽说是弘晖的舅舅,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别太铺张。”   林嬷嬷嘴上不说,心里越发喜欢这个福晋了,按理说她们这些福晋亲近娘家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可福晋这样事事以贝勒爷为重,那就是难得了。   是以在萧歆准备亲自包粽子的时候,还是劝了句,“福晋如今坐着尚且不舒坦,这些活计交给奴才们就是了,不拘什么口味,只要福晋说出来的,准是能给包出来。”   萧歆心说包你们指定是比我包的好,就是让你们包出花也难不倒。我之所以要动手也不过包几个不一样的给孩子们吃吃。   嘴里却说,“我也不多做,就是试试手,这都隔了这么些年没动过了,看看生没生。”   林嬷嬷只当福晋是要亲自包几个等贝勒爷回来吃,也就没再阻拦。   第二天,满府上下都飘起了粽子的香味,竟也是整整煮了三大锅。   弘晖和南迪都是闻着味来的,都不等下人去剪,直奔厨房去了。   “且去院子里等着,这会儿正烫着呢,仔细烫去嘴皮子。”萧歆也正要出门,顺便把两个孩子赶了出去,转头让人每种口味剪两个拿院子里去。   端午节是汉人的节日,满人入关后虽然一直在汉化,但在一些节日上往往都是象征性的过一过。就说粽子,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随着北方的惯例,吃那种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这种糯米做的食物,又口味单一,往往很难让人感兴趣吃第二个。   而萧歆是专门让人去摘的小粽叶,包起来一个也就三两口,成年人一次吃个三五个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口味多样化,不仅有豆沙的、五仁的、芝麻花生的、玫瑰枣子的。咸口的也有好几种,猪肉的、火腿的、香肠的、虾仁的、卤肉的,都是跟上等的糯米一起腌制入味了直接包的。   弘晖偏爱咸口的,一口气吃了五六个还不觉过瘾,直说:“再没吃过比这个好吃的了。”   萧歆笑道:“等往后都这样做你也就不稀罕了。”   比起弘晖,南迪可矜持多了,吃了两个甜口的就克制住了。“嫡额娘再做吃的叫上南迪可好。”俨然一副对包粽子更感兴趣的样子。   萧歆答应了,虽说四爷的格格就算什么都不会也不愁嫁,但要是什么都会点,不说她自己长见识曾乐趣,将来对额驸想必也是很受用的。   趁着刚出锅,萧歆让人紧着先往宫里的娘娘那儿送去一些。然后才是各家皇子阿哥那里也一一送去尝个鲜。这样一轮下来也没剩多少了。   又因为担心弘晖吃了太多积食,傍晚的时候萧歆又给他加了一项任务,晚饭减半,花园的假山上跳台阶五十次。   夜里,萧歆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坠痛,猛的就清醒了过来,这是要发动了!她最先想到的是,看来四爷是赶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福晋虽然也是个穿越者,但她对清朝历史的了解基本就是从清剧上来的,连半桶水都没有。所以一直笃定的认为四爷能在最后成事靠的是年羹尧和隆科多。   八爷也是太没人可用了,又因为智囊何焯回乡丁忧,所以年羹尧的事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算是被福晋给坑了一把。后面会清醒过来。   而四福晋之所以没有去干预四爷,一个是她穿了几世,对古人有敬畏心,觉得自己再知道历史也玩不过古人,所以最多的也就是听听,绝不瞎掺和。二个大概也是笃信四爷会是最后的赢家。 第31章   虽说萧歆真正生孩子是头一遭,但毕竟是有原主生产记忆, 加上前几世的阅历,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紧张激动了一下, 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也不急着叫人, 接生的早一个月前就住进了府里,一应要用的也早准备齐全了。就算二胎来的快,那也是要一个过程的。这便安静的躺床上计时。   只是等了半天,楞是再没别的反应。难道刚才那一下是错觉?正疑惑着,肚子就开始蒙蒙的痛起来了。   等到天亮开了,拢共也才阵痛了三次,而且是完全可以忍受的痛。   想想生完就要开始长达一个月的月子,萧歆起身就让人准备水,她要洗头洗澡。   林嬷嬷闻讯赶来,生怕别个伺候不周,挽了袖子就替萧歆洗起头发来, 边说, “虽说现在一天天热起来了,福晋还是少些在一大早净身。”说着突然觉得不对, 又再问道:“福晋可是要生了!”   萧歆没打算隐瞒,“夜里痛了一阵,这会倒是又消停了。嬷嬷也别急着去叫人,我心里有数,不会强忍。”   林嬷嬷听了越发谨慎起来, 等伺候好萧歆沐浴更衣,就让底下人准备起来。外面又派人一路快马加鞭去各个水路陆路口等着,希望四爷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然而下面伺候的人紧张了一天,萧歆肚子里的小家伙反而还不急着出来了,间或痛上一两阵,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萧歆心想这日子虽说也差不多了,但是没见红破水的急也急不来,说不定是诈和呢。   这便让底下人该干嘛还干嘛,一窝蜂的扎她跟前,不紧张都被弄紧张了。   只是林嬷嬷说什么也不离开了,搞的王嬷嬷也是很尴尬,想替福晋做点什么吧,人家眼里都是活,你还没动手,她就全给做好了。   萧歆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可这一个是四爷的奶嬷嬷,一个又是自己的奶嬷嬷,支开谁谁心里都不高兴。   恰好南迪过来探望,萧歆索性说自己馋嘴了,让两个嬷嬷带着南迪去厨房教她两手,不说亲自动手做什么,认点食材也是有益的。   等人都出去了,自己这才落得清净。   又是半夜,萧歆只觉得身下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热流,知道这是破水了。羊水一破,产程可就快起来了。   她也没有大意,叫了守在一边的林嬷嬷。   “天还早,咱们去隔壁的产房等着就是,其他的事,嬷嬷看着安排吧。”   等萧歆换了身干净的,林嬷嬷就搀扶着她慢慢往隔壁屋挪去,“福晋要是走不动可别硬撑,奴才再叫人来。”看着萧歆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林嬷嬷知道她这是开始真疼了,只是见过那么多的主子生孩子,还是头一遭看过这么能忍的。   以原主的娇气来说,那是肯定要叫嚷起来了。只是萧歆是经历过苦难的,在忍痛上面可以说是个中里手。而且听说鬼哭狼嚎不但不能缓解疼痛,反而还虚耗体力。这便在阵痛来的时候深呼吸,尽量调整好心率。   于是这几步路,萧歆走了快一刻钟。   林嬷嬷还想安置萧歆躺下,被她拒了,“不急,再等等。”   等又过一个时辰的时候,萧歆自己爬上了床。这时接生的一检查,直呼看到头发了,真是差点要生地上。   林嬷嬷在一旁直给萧歆擦汗,“福晋您倒是出个声吧,这样忍着让人瞧了心惊。”真是再没见过生孩子这样安静的了。   萧歆哪里还顾得上面部狰狞不狰狞,更没功夫搭理林嬷嬷,依旧咬牙切齿的该用力用力,该放松放松。等到肚子一松,好像一坨万年宿便被清空的时候,孩子的啼哭声也接踵而至了。   四爷到通州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得知消息就请旨连夜赶了回来,到门口马都没停稳就急的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刚进府门就听到一阵洪亮的啼哭声,在这破晓十分,四下俱寂,尤显清晰。他脚下一顿,随即把披风往后一丢,直往后院跑去。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奴才看到四爷回来都叠着声的贺喜,只四爷一颗心揪着放不下,也不顾阻拦,直接冲进了产房。   看到萧歆略显疲惫的靠在迎枕上抱着刚洗干净的孩子在亲吻,四爷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也是因为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后退着险些站不住。   “爷回来了!”在萧歆的惊喜声中,四爷迎了过去。   “一切可还顺利。”四爷坐到床沿,伸手揉了揉萧歆的脸,顺势看清了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孩子。   “下半夜到刚才,算是顺遂了。”萧歆轻松的说着,也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四爷的脸,这位定是又吃不惯外头的饭菜,前头好不容易养出那点肉又没了。   四爷握住萧歆的手亲了亲,“辛苦你了。”一路上四爷也是停不住的胆战心惊,不说生孩子本身是一件凶险的事情,就是之前的那桩事他也是孩子一天没生下来心就跟着一天放不下,就怕生下来是个不好的,自己又不在福晋身边,她将要如何承受。   这会儿看着孩子倒是挺好的,就怕有个什么看不出来的,这便让嬷嬷先抱去给太医看看先。   萧歆知道四爷紧张什么,这便假装不知道,还一本正经道:“如今我又给爷生了个阿哥,早前说过的话可别忘了。”   四爷楞了一下,随即就想起了之前说过只要福晋再给他生个阿哥就不再去后院的话,甚至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再看,萧歆眼里还蕴含着狡黠,很有得逞的意思。可他又何尝不是甘之如饴,这便郑重道:“爷说出口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到底顾及福晋刚刚生完孩子还很虚弱,这便让她好好歇息,自己则看孩子去了。   孩子长的白白胖胖的,才刚生出来头发就又黑又密,可想这胎也是养的极好。   太医也说了,小阿哥的身体很健康,七斤八两的个头,刚落地就能比的上有的人家的满月孩子。   林嬷嬷在旁边也把福晋产子的事简单说了,那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四爷却听的一阵心惊,这女人也是疯了,怎么就能这么胆大,要真是有个好歹,让他如何是好。   林嬷嬷见四爷一脸的不愠,便圆说,“好在福晋这是二胎,心里到底也是把稳的,就连接生的婆子都说再没见过这么稳重的了。”   四爷知道萧歆的脾性,好在如今母子平安,其他的事还来日方长,这会儿稍加洗漱一下却是要赶进宫报喜的。   康熙听说老四又得了个嫡子,脸上也跟着笑了,连说了三个好,不仅给赏了,还直接就给赐名,“旭,就叫弘旭。”旭日东升,好意头。   四爷谢了恩,起来的时候眼眶有点红。康熙便点了点他,笑道:“也不是头一遭当阿玛的人,瞧把你高兴的。”   四爷抹了把眼,颇有感触的说了福晋如何坚强产子,他一路上又是如何的煎熬,就怕自己不在身边出现什么意外,好比当年的赫舍里皇后一样,想想就让人后怕。   康熙这便拍了拍四爷的肩,语重心长道:“知易行难,往后同你的福晋好好过日子才是对她的回报。”   从乾清宫出来,四爷又去了德妃那里报喜。   德妃听说了还很是吓了一跳,“前儿还打发人往宫里送了粽子,也不见言语一声,怎么说生就生了。”抚着胸口直说老祖宗保佑,“可见她这耐性也是异于常人的。”得知皇上已经赏赐了,赶紧着人准备些不打眼给送去,孩子的还另当别论,这生了阿哥的福晋就得大赏。   于是,四爷还没回府呢,宫里的赏赐就一茬茬的往府里送了。压根儿不用去通知宗亲,看架势就知道四贝勒这是又得了个嫡子。   十爷也是真心替他四哥高兴,“赶紧备份厚礼,这洗三满月的爷可得好好敬敬四哥不可。”   十福晋一盆冷水就泼了过去,“有九哥呢,你再怎么准备也指定赶不上他的礼厚,咱们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十爷这脸被下的,还好是在自己家里,要是在外面,他干脆跳永定河里去喂王八算了。这便不再跟他的福晋说什么,转身就出门找他九哥去了。   身后依稀还可以听到十福晋说:“这个点出去,记得用完饭再回来。”   十爷想想也是,出门不蹭饭那不是王八蛋嘛,再说了他九哥那热情好客也是众所周知的,遂加快脚步往九爷府去。   九爷可没有十爷的好心情,这会正郁闷的坐在廊下扯花瓣。   老四生儿子了不起吗?又不是第一个儿子,瞧那嘚瑟样,才回府椅子还没坐热吧,就火急火燎的赶宫里去报喜,不就是个贝勒的阿哥嘛,有什么可得意的。   饶是九福晋再不想搭理九爷,见他这样的糟践东西也是不能忍,“爷何故拿那不会说话的出气,您有什么不乐意的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何苦糟蹋那金贵的东西。”还非得在跟前作,这是做给她看的吧,暗讽她跟那花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哎我说,爷也没招你惹你吧,你管爷在糟践什么,爷还就乐意了,你能拿爷怎么着。”说着,一把就将一束花瓣给薅了个精光。   九福晋翻了个白眼,心说幼稚不幼稚。嘴里却是冷笑,“我能怎么着,我倒是敢怎么着吗?你自己说,是我阻着你了还是拦着你了,也没见你少往别的女人屋里钻,那格格不也生了好几个,这会儿在这眼红个什么劲儿。现在知道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银子可以解决的。”你不高兴,老娘还不高兴呢,一个个的都以为是她不能生,她找谁说理去啊。   这话也是戳的九爷要憋屈死,这便也不相让了,“怎么别的女人都是想着怎么哄自家爷们高兴,偏你一个处处同爷作对。而且爷还没说你呢,怎么人家能一个阿哥接着一个阿哥的生,偏你到现在连个蛋也蹦不出来,还有脸在这数落爷了。”   这话可是伤人了,饶是再没所谓的九福晋也是听的气红了眼,上去就捶打起九爷来,“你个杀千刀的,是我不给你生了?你自己数数一年到头有几个日子是在我屋里过的。就是勉强人来了,心里还不是记挂着别个妖精,你还指望我给你生儿子,我指望谁去啊。”   九爷左右避让着福晋的小拳头,“唉,差不多就行了,爷可不吃你这一套了。再不住手我可还手了。”大爷的,忍你很久了。   偏偏九福晋这回还真没闹着玩的意思,这便豁出去扯开嗓子嚎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32章   十爷看到的九爷可跟平时不大一样,不仅衣裳凌乱, 面容青紫, 手背上还有一排整齐的牙印……这真是要让人大跌眼镜, “九哥,你这是被人给, 怎么着了!”十爷不太确定的问道。要说是被霸王硬上弓,看着那凄惨样也不像啊。   九爷一抹嘴角,疼的直滋气,“老十来了。”   十爷也是担心他九哥,扶着他坐下后还试探道:“这是,跟嫂子闹不愉快了?”这么说是客气的,就十爷在家的地位,哪里还看不出这里面的官司,这明显是被福晋给修理了。   九爷正在气头上,“别给我提董鄂氏,听了就来气。”转头就让人准备酒菜来, 打算先喝死再说。   十爷劝慰道:“这是何苦来哉, 九哥平时的精明劲儿都哪去了。嫂子若只是要银子给就是了,反正你也不缺那点, 只要嫂子高兴了,哪里还会闹呢。”论对付女人,十爷也是个中里手,就是碰上他福晋那种不按牌理出牌的才会缕缕失手。   九爷啧了声,“你懂个球。”端起刚斟的酒一口就给闷下去了。   十爷小眼睛一转溜就明白了, “合着是为四哥家的四阿哥闹别扭呢。”不能够吧,这不是闲的慌嘛这,只要有钱就有女人,有女人还怕没儿子?何况这不都还年轻着嘛,八哥不也到如今没生儿子呢嘛,急个什么劲儿啊真是。   九爷就郁闷了,“老十你说说,我这难道就是当外祖的命吗?这这么多女人怎么就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呢。”这人还不都是越有钱越要面子,就他如今,可不就是缺儿子。不管嫡的庶的,不都说有子万事足吗?   十爷吃了口酒润了润喉,“要不等四哥家办洗三的时候问问他,看有没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方。”   九爷噗的一声喷了,“快拉倒吧你,还嫌哥哥不够丢人呢,尽出馊主意。”   十爷讪讪的挠头,“那这事弟弟可真帮不了你了九哥。”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九爷把酒盅重重搁下,夺了十爷的筷子,“行啊你老十,这是看我笑话来还不够,还想占我便宜怎么着。”   十爷这才反应过来,忙打了自己嘴巴,“不是九哥,我真没别的意思,这不是口误嘛。”   九爷一摆手,懒得再听,“行了,我懒得搭理你,滚滚滚,麻溜的滚蛋。”   十爷再没想到会这样,“这怎么还真的恼上了。”他还一口菜没吃呢,这一大桌子的,岂不是很浪费。   九爷哪里管这些,直接就叫人来把十爷撵了出去才清净。   十爷心想都出来了,没道理空着肚子回家去。饿肚子还是其次,这被博尔济吉特氏笑话他不受兄弟待见才是最丢脸的。遂转头又往他八哥府上去。   只是没想到,八爷竟然不在府上。   别看奴才们平时一口一个十爷的叫的勤快,这八爷不在家,一个个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连客气客气留留饭都省了。   偏十爷还较上劲了,抬脚就往十四爷府上去。心说待会儿只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十四指定要好好招待。却没想到,他干脆连十四的家门都进不去。用门房的话说,十四爷这两天恰好在斋戒,所以闭门谢客。   他哪里知道,十四爷回京后就被罚在家背书,什么时候把道德经背出来了,什么时候才解禁。   十爷站在大街上,摸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心想不能就这么回家,一头扎进了街边的一个小吃摊上。叫了碗牛肉面,还吃的挺有滋有味的,后续又叫了第二第三碗。   只是要走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   这真是蹭吃蹭喝久了,完全就没有吃东西还要付钱的意识。   老板也是纳罕啊,这有钱的上门来吃东西那都是主,可要是吃白食的,那就对不住了。“别以为穿的人五人六的就真把自己当阿哥了,告诉你,这京城里随便一块板砖拍下去都能砸到个皇子阿哥贝勒王爷。人家那出个门也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再看看你,十阿哥!别逗了行么,就你这样的给十阿哥提鞋都不配,真是什么人都敢冒充,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十爷就说了一句,这家伙,愣是被怼的目瞪口呆,连辩驳都不能。这便认怂的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折扇。   就这,还被不识货的老板嫌弃了半天才放人。   弘旭洗三的时候并没有大操大办,就这,平时想巴结讨好四爷却没有门路的一些官员也都把名帖礼单留在了门房处。   听说堆了一屋子,门房那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四爷的意思是都退回去,省得到时候摊上一些甩不掉的麻烦,就像太子那样。   萧歆却主张留下,“能拿着厚礼来的又岂有廉吏。要我说,到时候把名帖礼单抄写一份递给皇上,就算是充盈国库不也是挺好的。”主要要让皇上知道,咱心怀坦荡,不做那些魑魅魍魉的事。   这混招,“亏你想的出来。”四爷也不上心这事,把一叠礼单随手丢在茶案上,看了眼埋在萧歆胸口吃奶的弘旭,“让奶嬷嬷抱去吧,这哪里是你一个福晋做的事,如今养好身体才是紧要”   “这不是奶水多嘛,自己奶跟孩子感情也好不是。”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上哪去找亲自奶孩子的主子,在四爷的印象里,那只有穷人家请不起奶嬷嬷的才会做的。   见孩子睡着了,便接过手来抱着,“那就试试,要实在太劳累了就断掉,又饿不着孩子,不差你这口。”   萧歆倒没有太坚持,她本来也是一时兴起,这便顺势答应了四爷。   只是这过了端午,可就是酷暑难耐了,都说生在夏天的孩子好带,却忘了夏天坐月子着实是一件煎熬的事,不能碰水不说,外头的蝉鸣声更是天不亮就开始,不说大人,就是小孩也常常是被聒噪的难以入睡。   萧歆才在想办法,要如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外头突然就安静了。   “真是奇怪了,这两天怎么也没听见蝉鸣了。”   四爷在看书,头也没抬,“爷让人捉了。”   “捉……捉了。”萧歆结舌,“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突然又想起一个词,不禁坐直了,“该不会是粘杆处做的吧。”   四爷新奇的暼了眼萧歆,“倒是让人用粘杆捉的。”嘴里咕哝粘杆处三个字,回头真就让人组织了一个专门捉蝉的部门,就叫粘杆处。至于以后的发展,那就是后话了。   因为洗三的时候没见十三福晋上门,这来礼不来人的,在他们这些人中还是少见的,萧歆便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打发个人去看看。”   四爷这才说道:“不用去了,皇上责令他闭门思过。”这才把在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萧歆,说到最后也是可惜,“十三就是耳根子软,不吃点亏很难改。”想想皇上在路上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谁又能想到才回京就来了这么一下。可见,皇上也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的。   萧歆想说,要不是他真性情,你们也不会处的比亲兄弟还亲。   想到这,也将四爷不在的这些日子,京城里发生的事跟他说了,尤其是八爷的事,“你说他做那些事儿,皇上可能不知道吗。”   四爷就没好气了,“他倒是处处学着皇上与大臣们的相处之道,说到底还不是想博个好名声,只是好人都让他做了,有时候反倒显得皇上不近人情。”这里面的得失就很难计较的清楚了。   话虽然说的没错,“但总归他也是有手段的,要不怎么就能让兄弟们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四爷却是不耻这么利用信重你的兄弟。   “不过十四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去接个驾,回来再怎么说也会被皇上抬举赏赐什么的,怎么风风火火的去,无声无息的回,这可不像是十四的风格。   四爷就更不想说了,“你当十四做的事皇上都不知道吗?”   这是什么意思?十四爷真做什么了吗?   四爷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了,萧歆也不敢再瞎打听什么。   只是再想起年羹尧,不禁唏嘘,自己这也没怎么干预,他怎么就开始脱离四爷的团队了呢。这人好歹也算是四爷的包衣奴才,且不说八爷怎么着,就外人来看,这人的人品还不是要烂透了,要不怎么能做出背主的事来,就算再有才,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敢用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   于是看似无意的提了句,“听说那个年羹尧在四川可是大展拳脚了一番。”   四爷神色就冷了下来,“别以为他们年家如今被抬旗,就觉得自己能高人一等了?他爱跟着谁且跟着去就是,只是还想要登爷的门,那是不可能了。”   “爷真打算弃了这个奴才?”萧歆也是唏嘘,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年羹尧注定不会再是四爷团队里的一份子了。   四爷却说的笃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况且这行伍出身的人多了,咱们大清又不指着一个年羹尧才能行军打仗,不说十三十四两个如今也是可以出来独当一面堪大任,就譬如岳升龙的儿子,鄂尔泰,还有张广泗的兄弟,哪个拎出来不如年羹尧,也就他自己真以为自己脸大,左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真以为可以辖主。”口气里,满满都是对年羹尧的嫌弃。   萧歆这才重新审度起四爷来。原来这位看着闲云野鹤与人无争的四爷,背地里的算盘却是打的噼里啪啦,怪道兄弟们都不愿意得罪他,这城府,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报复回去呢。所以还夸道:“得亏了我是个女人家,还有幸做了爷的福晋,这要是爷的对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爷能耐,往后别再对着爷使小性才是,爷可是睚眦必报的。”四爷坐到床沿一本正经的说着,还替萧歆拢了拢衣襟,“你睡会儿,我去书房,省得在这儿你又不安生歇息。”这坐月子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老这么坐着聊天到底无益。   等萧歆熬出了月子,四爷就从书房搬回来住了。   为这,萧歆还体贴了一把,“天热,弘旭这一天到晚也要进出几趟,屋子里也不好存冰,爷要不还住书房一些时日,等入了秋就好了。”   四爷却道:“爷这不是怕你担心爷不在你跟前又去旁的那里,何必为那莫须有的再打翻醋坛子,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我。”   这人,什么时候开始也会耍嘴皮子了。   萧歆却是配合道:“爷能这样想,那可真是再好不过。要不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呢。”说着歪进四爷怀里蹭了蹭,算是承他的好。   不想反倒惹的四爷浑身起劲儿,又不得不一把将萧歆给推开,还隐忍道:“这光天白日的,待会还要出去招待客人,别闹。”   萧歆心说咱家四爷还真是个不经撩的。面上却是听话的不再惹他,还后退几步,“爷给瞧瞧,我这可是胖了多少。”乌拉那拉氏的脸蛋是瓜子脸,以前瘦的时候下巴有些尖,甚至颧骨都看起来很突出。萧歆来了后改善了饮食习惯和作息规律,脸部线条倒是没有那么凌厉了,连苹果肌也显现了出来。如今做了个月子,萧歆明显感觉从上到下都长了不少,从镜子里看,越发的像贵妇了!   被萧歆这么一问,四爷才认真打量起来。比起生弘旭前,脸上指定的圆润了不少,其他地方还没认真检视过,加上衣裳的样式都不是汉人那种修身的,而是宽松为主的旗装,所以也看不大出来。但就整体而言,柔和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新生养了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芒磨平了菱角的缘故,越发的像个小女人了。   不过四爷也知道萧歆的喜好,便说,“挺好的,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萧歆抿嘴笑,“您倒是也越发的会哄人了爷。”   夫妻二人腻歪了一阵,客人就陆续上门了。 第33章   萧歆在月子里的时候就听说了九爷夫妻在家里干架的事。   这会见九福晋也不像平时那样,竟是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便宽慰她, “两口子再没隔夜仇的, 男人在外面应酬做事难免会有不顺心的时候,这心事无处排遣, 还不是家来爱牢骚,咱们女人有时候该和软还是和软一点才是,总不至于让爷们里外受气,那就真是要把人往头推了。”   以前常听说毒蛇老九,就现在的认知,萧歆觉得叫毒舌老九还差不多。   如果他真如传言的那样,相信也不至于被八爷连累而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反倒是一样跟在后面的十爷得了善终,这其中究竟谁真蠢,谁又是大智若愚就很难去言说了。   九福晋也是憋屈了很久,平时看着跟八福晋对他们都好,可真要有点事儿, 却不见她真的会来关心过问。同十福晋就更没得说了, 那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先打了再说的主,真要找她诉苦, 不定怎么怂恿回家接着干仗。要那样,这日子真的就没法再往下过了。   是以憋了半天,内事也紊乱了不说,跟九爷更是越发不言语了。   这会儿听萧歆这一说,总算是找到了宣泄口, 竟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萧歆也不劝,哭出来总比憋着好。   九福晋发泄了一回,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边拿帕子擦泪,边说:“倒是让四嫂看笑话了。”   萧歆把一杯菊花茶放到九福晋手中,“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就是我和我们爷不也是常有拌嘴的,谁家的经好念了,左不过是相互体谅着,谦让着,这日子才能凑合过下去罢了。”   九福晋听着直点头,“谁说不是这个理呢。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说说四嫂,他平时只一个劲儿的往那些个狐媚子屋里钻,如今觉得没儿子在外面丢脸了,反倒是还怨上我了,那我怨谁去啊。”   这的确是没处说理了。   可这夫妻间的事,哪里就有理可循。萧歆也不好往深了劝,只是按理说九福晋也是会有孩子的,虽然说是格格,到底也是能生的。这便劝慰道:“谁家还不是一屋子女人的,你要是能心平气和了,孩子早晚要来。”   九福晋想想四爷的侧福晋李氏早前也是很受宠的,还连着生了四个孩子。可如今再看,四嫂这分明就是又重新把四爷给拢回身边了。   反观自己,到底是心气儿盛,跟爷们犟于自己哪有好处,还不是白白便宜了旁的女人。倒不如先把爷给拉拢回来,至于后院那些妾,还不是凭她磋磨。   萧歆见九福晋也是一脸的豁然,便也不担心了。妯娌俩再说了一些体己话,其他福晋就陆续上门了。   “我说怎么一路上没瞧见九弟妹呢,原来早撵四嫂这儿来了。”五福晋笑吟吟的说着,转脸就拉着萧歆,“早先我跟三嫂说什么来着,四嫂就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再来个阿哥,往后就擎等着享福吧。”   三福晋也是一脸笑意,“生了就轻松了。”这是指的萧歆孕期的各种不适以及反应。   萧歆道:“谁说不是呢。”把人都让进来,却没见八福晋。   还是十福晋说了才知道,八福晋是长了针眼没法出门,让十福晋带了一套纯金的长命锁,还有白玉生肖摆件一尊。   萧歆让人收了,还关切的询问了八福晋的情况,说是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一堆妯娌也没有相互交心,故而背后不好议论什么。   反而听说萧歆在自己奶孩子,可把福晋们的下巴都要惊掉。可转念一想又都觉得这样做着实是高明,不说跟孩子感情会更好,就是爷们也不定要感动成什么样。所谓御夫,大概也不过如此这样。   九福晋更是现学现用,当晚回去就早早的洗了香汤等着九爷回来。   九爷因为多喝了几杯,倒是没留意一头扎回了正院,等还想离开的时候,九福晋就挽着纱幔现身了。   九爷迷迷糊糊的看了眼,顿时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还揉了揉眼,两步奔到近前去前后打量,临了摸了摸九福晋的额头嘀咕道:“这也没病啊!”怎么就打扮的跟个神婆一样。   九福晋刚想给他推过去,转念就改成挽住九爷的胳膊,“水都给爷放好了,这会儿去洗刚刚好。”   九爷听着福晋温声软语的,没有欣喜,反而觉得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哪里还敢让福晋替自己宽衣,后退着直说,“你你你,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要银子可以,爷没工夫再跟你缠磨。”   九福晋差点没下意识的就开口报数目。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一提胯撞了九爷一下,“别总把我想的那么俗气嘛,难不成我还不能对自己的爷们好了。”说着还把人往后头的盥洗室推去。   九爷睨着福晋,也看不出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人伺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这便半推半就的顺从了。   等到福晋真的在给自己擦洗身子搓背的时候,九爷才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背上的手,心情愉悦道:“还可以再用力点。”   九福晋嘴角抽搐着,你大爷的,还真拿她当奴才使唤了。   可她还是忍了,使了吃奶的力气,非给他搓掉一层皮不可。嘴里却说,“早前妾身做的多有不对,爷还别跟这计较才是,咱们往后还好好过日子,您说成吗。”   九爷听着甚是满意的点头,“难得你能想通,爷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只要你往后能好好说话,对爷和气点,顺从点,爷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二人总算是把话说到了一条道上,九福晋边替出浴的九爷擦身子,边说:“既然误会都解除了,今晚就宿这儿吧。”   九爷扭头看去,董鄂氏含情脉脉的,脸颊绯红着,哪里还有平日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倒是不免让他一时兴起,回身就将人给抱起,直奔卧榻去了。   只是在交颈缠磨中途,九爷突然从福晋身下抬起头来,“你确定没什么事瞒着爷。”董鄂氏这么主动,九爷心里老不踏实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九福晋哪里还有功夫同九爷掰扯,一把就将人给拉回了下来。风卷云残了一夜,二人总算是重归于好。   撇开九爷夫妻的小打小闹不说,萧歆这些日子也是苦恼了,奶水多到弘旭吃不过来。   “要不夜里把弘旭抱回来跟咱们一起睡吧,这样也可以便宜照顾。”主要是一晚上没吸奶,涨的跟挂了两块石头一样,别提多遭罪。   “原本他也没吃夜奶的习惯,你还能逼着把他吵醒了硬喂不成。”四爷脱了鞋就上床。   说的也是啊。   “可要是挤了岂不是浪费。”这跟着四爷久了,就是见不得浪费。   四爷却意味深长的看着萧歆,说了声不会,“到现在多久没吃了。”这是问弘旭多久没吃她的奶了。   萧歆看了眼自鸣钟,五六个小时了。便说:“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每晚起来挤奶也是苦逼的差事。   不想四爷却说,“爷帮你就是。”上手就解了萧歆的兜衣。   “哪有这样的。”老子帮儿子吃奶,这怎么听起来这么让人臊的慌呢。   四爷嘬了几口,“要不就断了,也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声音明显低哑了下来。   萧歆哪里舍得啊,还在摇摆不定,四爷倒是把人给摁下去了,“你倒是一门心思的都扑孩子身上了,也该让爷找补点回来了。”   萧歆攀着四爷脖子,被压的胸疼,“爷好歹先让我解决了当下之急。”再这样下去,要爆乳了。   是以这一夜的大和谐才总算是满足了四爷这些日子以来的禁制。   萧歆看着四爷后背的那些痕迹就觉得脸热,合着她才是凶残的那个呢?   事后四爷的脸上一直挂着笑,这会儿见萧歆知道臊了,还把人拉过来搂进怀里,“你表现的很好,爷很满意。”   萧歆抬头,“爷的意思是以前都不满意了?”   四爷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这便什么也不说,勾起萧歆的下颌,低头亲吻了下去。   还来?   天就快亮了吧。   是以夫妻俩头一遭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院子里传来了喧闹声才把人给扰醒。   四爷看了眼萧歆,又皱眉往外头看去,“哪个奴才守的门,先去领一顿板子。”   这个起床气也是没谁了。   平时对下面人那也是出了名的外紧内松。   别人不知道,萧歆是再知道不过了。四爷虽然看着冷情,对下面人却从来没苛待过,除了真犯大错的,什么时候打过人了。这便叫住了外头,哄着四爷道:“我出去瞧瞧,爷再睡会。”   苏培盛在外面也是急得直擦汗,都道他是傻的不成,主子爷跟福晋折腾了这一晚上,他又不是聋的,早早的就把人都撵干净了,守在院门口可不就是为了防止哪个没眼力见的冲撞进去惹了爷的觉。不想打赏还没来,倒是要先吃一顿板子了,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萧歆出来见苏培盛一脸的愁苦,便说:“行了,知道你委屈。爷无意的,待会去林嬷嬷那里领赏去就是了。”   苏培盛这才满脸堆笑,“福晋这话可折煞奴才了。”于是把外头喧闹的事说了,竟是后院的那几位嚷着要见四爷。   萧歆这才看向苏培盛,“爷多久没去侧福晋那儿了。”   苏培盛也看了看萧歆,还低头道:“那可有日子了。”仔细一算,“去岁皇上给三阿哥赐名的时候倒是过去了一趟,那之后。”   萧歆赶紧的打住了,她也是傻了,怎么就会兴起问这个。转口道:“待会儿爷起了你就把事情同他说了。”其他女人事情还是他自己处理的好。   “福晋以为要如何回给爷。”苏培盛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萧歆知道这些奴才见风使舵的本事,以前怎么样她是不知道,如今四爷又回来了,一个个的还不定怎么巴结讨好。不过萧歆自有跟四爷的相处之道,她才不稀的这种暗地里作妖的事,“是怎么样的就怎么回,你以为还能糊弄的了爷不成。”说完甩着帕子看弘旭去了。   苏培盛在身后暗自擦了擦汗,看来他往后在福晋跟前也还该老老实实的才是。 第34章   萧歆去看了弘旭,奶嬷嬷说吃了刚睡。出来又去厨房看了看, 这大热天的, 四爷跟孩子们的胃口都不好, 这便嘱咐厨下做点菜丸子,偶尔调剂一下口味也挺不错的。   酸笋老鸭汤两个孩子都喜欢, 四爷在家给什么吃什么,一点看不出会挑食的样子。再拌个海带丝,拍个黄瓜,酱个牛肉,最后糖醋个荔枝肉,炒上一盘自家种的地瓜叶,保准都有胃口。   要说古代的吃饭时间跟现代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们大多数是一天两餐,上午九点多一餐,下午三点多一餐,偶尔也有加餐的。但是这个用餐规律却是不分平贵的,富贵人家更是讲究养身之道, 有的甚至是过午不食。   萧歆也是在古代经历了几世, 对这个很适应。只是为了照顾到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等准备停当了, 萧歆就让人去前头叫弘晖回来用饭,顺便带一份出去给先生。   自己则是回屋去叫四爷。   四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里外不见人。萧歆就问了屋里伺候的,“爷有说上哪了吗。”问完就嗐了声,她怎么把才刚发生的事给忘了, 这真是一孕傻三年。四爷这会儿想必正去处理其他女人的事呢,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伺候的却说:“苏公公说是有客,贝勒爷去前头了。”   萧歆不免嘀咕了句哪有饭点上人家门这么不讲究的,关系好的还差不多,要是关系一般的,留不留饭都让人尴尬。转念一想,突然就笑上了,“该不会是十爷吧。”   “看着不像,贝勒爷的脸色不太好,奴才也不敢多打听。”   萧歆就纳闷了,莫不是十四爷又惹事了?   弘晖跟南迪都上桌了,因为四爷没来,都老实的坐着不动筷。   萧歆却敦促他们先吃,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刚说完,四爷就脸色不太好的回来了。   两个孩子刚提起筷子又相互看了眼,放下筷子都站了起来。   四爷这才缓和了神色,对他们说,“吃饭吧。”自己也跟着坐下。   可到底是心里有事,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萧歆看了眼走开的四爷,安抚两个孩子道:“没事,吃你们的。”自己也跟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谁又这么不开眼来惹爷生气了。”萧歆伸手顺了顺四爷的后背。   四爷叹了口气,“还真叫你说着了。”   萧歆一愣,随即想通了四爷这说的是年羹尧吧。可之前不是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如今这是真恼了?   “莫不是他还想沾着爷不放给爷使美人计来了。”萧歆半开玩笑的说。   四爷突然就顿住了。   萧歆心说不会这么狗血吧,这是年糕要上场了?   虽然这样想,她自然是不乐见这样的事发生。不说年糕多厉害吧,这好不容易才和四爷有了如今这个局面,才不会再把人往外推。   这便也跟着气道:“简直混账,他把爷当什么人了。”   四爷见萧歆这个态度,反而笑了,“爷也不是那来者不拒的。反倒是让爷更看清了他的面目,可想也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只别犯爷手里,绝轻饶不了。”   萧歆却撩拔道:“不过,我听说那年氏容色出众,非等闲之辈还看不上,说不定是她自愿的也未可知,爷就这么给撅回去岂不是可惜了,若是有这一层关系,想他年家再不敢有二心。”说着,巴巴的望着四爷,一副等夸的样子。   四爷想都没想就屈指往萧歆脑门扣去,“打趣爷很高兴是吧。”   萧歆摇头,端正态度认错,“知道爷不是那重色之人,我这不是说的玩嘛,瞧您还恼上了不成。”   四爷单手搂过萧歆的腰,手掌滑下去就捏了一把臀。惹的萧歆叫了声,忙眺眼看向外间,好在弘晖跟南迪用了饭都早早的溜走了。这便报复性的在四爷腰上掐了一把,“要是孩子还在外头,爷这个阿玛可是没正经了。”   四爷抿嘴,他哪里没看到弘晖他们几时出去的。撇开这个不说,“诚如你说的,年氏的名声只怕是要坏了。”竟也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萧歆想想可不是呢,谁家姑娘在出阁前不是遮的严严实实的,别说是相貌了,就是高矮胖瘦也轻易不会让外人知道。   这年羹尧倒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妹妹有多漂亮一样,自己倒是先开始满世界宣扬了。   要说满人在入关前兴许是豪放的,就是现在的蒙古部族女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可这里毕竟是关内,学习汉化几十年了,哪家比的不是讲究。   就这么一个名声在外,还空有美貌名声的女人,说难听点,也就勾栏院的女人才会乐的如此。   年羹尧也是没想到,想他才去四川半年,就有幸跟着岳升龙剿过两次匪,因表现出色,被派了个任务回京一趟。   他可是连自家都没回就直奔了四爷府,没想到帖子递进去了,人却被拒之门外。   想着妹妹如今也及笄了,对四爷更是思慕已久,不说他已有福晋,能进门当个格格都愿意,这才会有这一出送妹给主子,也不完全是巴结讨好。   年希尧愁的眉头紧锁,“你说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回来跟我商量商量,父亲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我这也是一时糊涂。”年羹尧没有辩解。   “如玉不懂事就算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年希尧也知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可他就是气不住。“这些皇阿哥的宅院深了去了,内宅阴司岂是你能想象。就如玉这样的,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何况人家四爷膝下都有三个阿哥了,其中两个还是嫡出的,就算让如玉侥幸站住了脚,生了儿子那也是庶的,有什么意思呢。尤为重要的是,四爷如今被四福晋辖制的,你只消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说到最后倒是还庆幸这事被撅回来。   听说这些,年羹尧越发后悔起来,“亮工知错了。”   “如今你该考虑的是怎么向父亲交代,出了这一遭,如玉的婚事只怕是难了。”想想都遭心。   年羹尧琢磨了半天,“要是依大哥的意思,那这些皇子里反而是八贝勒爷更合适。”连个侧福晋也没有,子嗣就更别说了。   年希尧还没说什么呢,一个桃色身影兀的就闯进来了,“二哥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玩意还是踏脚石,你自己的前程自己挣去,我就是一辈子没人要也不稀的别个,你要是敢背着我试试。”狠绝起来,连年羹尧都动容。“我这不过是说说,瞧你这气的,哥还能害你不成。乖,回屋去,我跟大哥还有事说。”   等一个人的时候,年羹尧又开始重新审度起这件事来。要说从龙之功谁不想要,他虽自认眼光独到,早早的投到了四爷门下,可皇上毕竟还年富力强,每年的木兰秋狝不也都要下场猎杀一番。   如今虽说太子还在位置上,依他的判断,就算太子自己不作死也保不齐下面的人能老实,真到了那个地步,易储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不说成年皇子个顶个出色,就是下面那些小皇子也逐渐长大,皇上的选择余地且大了去。   等等……   年羹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站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看着水面泛起的涟漪,想着想着就随手折了一根柳条下来,心里似乎有了主意。   康熙才回京个把月,就又开始张罗着去避暑的事了。   萧歆算了算,这一年春天的时候要南巡,夏天太热了要避暑,秋天又要围猎,真真是一年到头都在南北各地奔波,没一刻消停的。她就是光看热闹都嫌累,更别说当事人了。   四爷却不这么认为,“你当皇上乐意。这还不是没办法,南巡的主要目的还不是为了巡视河工,考察地方,尤其是士族都聚集在南方,这要统一民众,首先就得从思想上来,读书人不就是思想最活泛的,整个朝廷文武百官,能有七成以上是来自南方的。皇上不重视能行吗?再说那河工,哪年不修,就这样,还不是每年都有地方出现水患,人祸。要是皇上放松下来,还不定会怎么样。”   萧歆想想也是,上行下效嘛,清官廉吏毕竟少数,要不南方不定被太子跟八爷他们玩成什么样。   四爷又说:“而且咱们满人的根基毕竟是在关外,那么多的蒙古部族也不能随便放任着,还不是要每年去热河行宫接见以示看重。至于秋围,为的不过是让咱们不要忘本。你看看那些王公子弟,这才入关多少年,当年山海关血流成河还历历在目,他们倒是遛鸟斗鸡无师自通,别说是弯弓射箭,就是多走几步路都上气不接下气,难怪会被汉军旗的轻看,这都是自我放纵的后果。”   一说到这,四爷总是有无尽的担忧。萧歆赶紧的把一杯茶塞四爷手里,“所以皇上也是用心良苦啊。”   “偏偏有的人就是拎不清,不想着为皇上分忧解难,只知道一味的经营。”   这说的是八爷吧?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也不能强求谁都跟爷一样不是。兴许落在别人眼里爷还成了沽名钓誉的呢,管他们干嘛,也不吃咱们家粮食,爱作作去。”萧歆一通插科打诨,终结了这个话题,“那这次皇上都带谁去。”   不怪这些皇阿哥们夫妻感情不好,这一年到头天南海北的跑,有几个日子是正经在家的。   就是要带也不可能带着福晋一起出门,最多也是带几个格格,路上再随便邂逅个美人收回来还不是常有的事。所以说这些夫妻过的苦大仇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爷同太子留下,其他的成年阿哥都去。”   萧歆既了然,又高兴,“按说还该留直郡王才是。”能制衡太子的不就直郡王了,皇上这其实等于把京畿重权都给了太子,果然是亲自教养大的,就是不一样。   四爷不置可否,“皇上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说着亲自替萧歆束起腰来,“你说你这才生完弘旭多久,用得着这么急,爷又不嫌你。”何止是不嫌弃,简直爱不释手。   萧歆嗔怪,“肉不长爷身上你当然说的轻松。”减肥当然要趁早,久了大肚腩很难缩回去的。   四爷也不阻止,只说你开心就好。私下却没少让厨下多准备滋补的汤汤水水,不管正餐加餐。福晋她不是还要奶孩子,没吃好哪来的奶水。 第35章   圣驾浩浩荡荡出京的时候,萧歆跟着去送驾了。   好家伙, 简直可以说是把半个京城的人都带走了。队伍足足绵延了十里。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乘车骑马, 一半以上是徒步。   整个就是一皇家大拉练嘛。照这速度, 到热河不知道要耗去多少天。   就是苦了那些徒步的,这大热天的, 简直是找虐。偏偏个个还跟打了鸡血似的。   四爷却肃着脸说:“那是圣眷,你当谁都有资格去。”   萧歆想想可不就是呢嘛,陪同国家元首出行,还真是等闲轮不上。   回去的路上,萧歆让马车往前门大街上走。   四爷不明就里,“绕这路做什么?要什么让奴才去置办就行了。”   萧歆笑道:“反正时候还早,爷只当陪我消遣去呗。”要说逛街还真没什么好逛的,又不能堂而皇之的下车扫大街,不过是听说南迪喜欢吃那里的一口酥,弘晖只要出门都记得给带。现在四爷在家,管的严了, 弘晖出门的机会可就少了。他们这既然出门了, 也不过顺便。   四爷这便抄起了随手放在车里的小书,翻看了两页, “你几时爱看这些玩意儿了。”翻回来看了书名,叫葛洪肘后方,赫然是民间小偏方集成册。   萧歆说:“就我这把年纪,爷还指望回炉去重学女四书不成,这些倒是最实惠不过, 就算孩子有个小毛病的,也不用劳师动众的擎等人来医。”说完歪在四爷身上,抬眼问他,“爷该不会嫌弃我没学识吧。”说实话,费扬古没少花心思来培养原主这个老来女,可惜乌拉那拉氏是个不爱诗书笔墨的,出阁前骑射功夫也是一流的,只是多年耽于后宅倒是给荒废了。   四爷假意掐了掐萧歆的脸,“什么这把年纪那把年纪的,就你现在跟弘晖走一起说是姐弟都让人信服。”   萧歆忍不住笑,“那我岂不是占爷便宜了。”   “是吗。”四爷低下头,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玩笑,说玩笑的。”萧歆赶紧就给打住了,“前面就到地方了。”真闹起来可就没体统了。   四爷自然不可能在外面跟福晋乱来,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诚如萧歆把住了他的脉象,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越是这样越觉有趣,到底是吃了一嘴才罢休。   等到地方的时候,四爷就叫人进店去各色的都买几份。   萧歆挑着窗帘子往外看,还说,“买南迪喜欢的那种就好了。”说起做吃的,她才拿手,只不过偶尔买买换换口味就是。   四爷却说:“一点吃的能花什么,爷还不至于供不起。”   萧歆还想说什么,就被那门口派单子的给吸引了。什么买多少送多少,存多少银子送多少抵用券之类的活脱脱的后世既视感。   萧歆的第一感觉就是,丫的这是又一个穿越人士吧!   四爷见萧歆看的认真,也凑过去看看,“当街叫卖,成什么体统。”竟也是十分的嫌弃。等到买回来的时候,连看也不看一眼,只吩咐以后少光顾这种店,颇有种掉身份的感觉。   萧歆满口应了,手下却没停拆了几个盒子,然后她就呵呵了,蛋挞,派,千层酥,馅饼……看来她要小心一点才行了。   回到家的时候,马车还没停稳,苏培盛就跑了上来,说是宫里来人了,这会儿正在花厅侯着呢。   四爷和萧歆对看了一眼,这宫里的娘娘可是跟着圣驾前脚才走,指定不是她派来的。   四爷想着是太子,这便让萧歆先回后院去,他自会应付。   然而等四爷看到来人是乾清宫里的太监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没再多想,快步进去,“让徐公公久等了。”这是专门替皇上传旨传口谕的太监,四爷不敢怠慢,让人紧着换茶。   徐公公也不客道,抱拳朝宫里的方向道:“奉皇上口谕。”   四爷连忙就跪了下去。   “胤禛办事朕一向是放心的,只是朝中事务繁杂,太子一人无暇多顾,内务府那一摊子事你先去管管,有难处只管给朕说。”一字不落的复述完,忙把四爷扶了起来。   四爷心思斗转,也不打听皇上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只说明天一早就进宫当值去。   回到后院就把这事告诉了萧歆,“原本打算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陪陪你跟孩子,这下只怕又有的忙了。”   萧歆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很好奇皇上突然安排这一遭是什么用意,“难不成这是要防太子。”不怪她这样猜,就太子私藏贡品来说,这个内务府本身就很有猫腻。   四爷正抱着弘旭逗,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口气却与表情不太和谐,“太子还在其次,你忘了之前老八都做什么了。”   萧歆这才反应过来,乖乖,“这是在敲打八爷!”只是这样的费心思真的不累吗,直接拎过来臭骂一顿不是更直观。要八爷就是扮猪吃老虎呢。   四爷不置可否,拿手指勾了勾弘旭的下巴,逗的他咧了下嘴,不过这会还不会笑,只是没什么意识的咧咧嘴。就这,就把四爷乐的什么似的,还不遗余力的哄着玩儿。   想着四爷去当差可就更没时间了,于是萧歆就把之前后院的女人来找,却被年羹尧的事给打岔了告诉了四爷,不管再不愿意,还是要让四爷知道。至于怎么处理,就不在她管的范畴里了。   四爷这才抬头看了萧歆一眼,“是谁说的让爷不准再去找她们的。”   萧歆心说没生过孩子的还好说,这生过孩子的再说这话毕竟不现实,孩子可不就是羁绊嘛。不过看四爷还有这心情调侃,萧歆也没多担心,还配合道:“我这不是怕人说爷惧内嘛,磋磨小妾事小,让爷丢了脸面才叫事大。”   四爷也不跟萧歆在这贫嘴,继续哄着弘旭。   至于他是怎么处理后院其他女人的事,萧歆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主,报复起人来还真是不留余地。   一宿不重样的折腾直接就让萧歆连床都起不来。   四爷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宫里当差,萧歆看着也是心疼,“要不住班房一些时日得了,这样赶来赶去,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不是折腾自己嘛。”一扣腰带,好家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   四爷倒是没所谓,“你当住班房舒坦呢,爷宁愿少睡点也回家来舒心。”   这也不行,“那就让下面的人多分担点,没的让爷一个主事的在那儿一肩挑,养那么多人干嘛吃的。”内务府看着没什么,可七司三院连同敬事房太监宫女都归内务府,那真真就是个事多且杂的部门,就四爷那事事力求完美的追求,还不把自己劳累死。   “要真把网子撒下去,皇上还让爷去经管有什么意思。”四爷把双手撑开,任由萧歆整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萧歆只能让人多熬些降燥又补水的汤水给四爷带着进宫喝。   对此,四爷心里很高兴,去的路上就喝了。   这日,太子在毓庆宫设宴准备请四爷,人都派出去几波了也没一个能把人请回来。   干脆自己去内务府走了一遭。   四爷正在班房里查看各司的记录册,还有一些新收上来的在等着检阅批复,就是各地送来的秀女名册也还那压着。哪里就有空去应承太子。   等班房里的官员陆续起身跪了一地,四爷才看到太子,他不由得先皱了眉。   可人家毕竟是太子,这便离座,才要见礼,就被太子给阻了,“咱们兄弟无须多礼。”   四爷也不跟太子玩那套虚的,上来就说:“太子该在处理前朝的大事才对,怎么有暇跑这儿来。内务府虽说人手紧凑,却也不敢劳动太子大驾。”   太子哪里听不出来这话外的意思,他撇了撇嘴,上手就揽过老四的肩拍了拍,“你这是还在生二哥气呢。”   “胤禛不敢。”四爷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烦太子烦的紧,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呢。   太子却是抓住空子了,“既然没生气,就去二哥那里用膳,都准备好了,还有你最爱吃的荔枝和螃蟹。”   四爷心知这是躲不过去了,也不推拒,把班房里的人都放了,自己跟着太子去了毓庆宫。   席面一如既往的奢华,不拘是吃的还是用的,规格都不比乾清宫差。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四爷每回都会规劝些,俭以养德,这都是皇上在开支用度上的良好习惯,做为储君更应该效法。   但现在,四爷也只当是没看到,应付的吃了两口酒,筷子都没怎么动。   太子也是感慨啊,“你说你第一次来二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四爷说:“十二岁的时候,那时候太子哥亲自教导胤禛执弓射箭。”   太子失笑摇头,“可惜你是个天生不擅骑射的,纵是二哥想把你培养成一个大将军也是空谈。”   四爷也是有些恍惚,以前太子对他的种种好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不能否认太子有对他真的好过,只是人都是会变的,“所以胤禛自觉帮不了太子哥,也不想耽误太子哥,索性当个闲人,有时间多读几本书也好长进一二。”   “老四你……”太子觉得自己已经够放低姿态了,偏老四越发的不会来事儿了。这便点了点他,“你能不能改改这个臭脾气。你说我要是好了,能忘了你吗?你这样对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也是说的够明白了,只消他太子日后蹬顶了,自然是不会亏待昔日的拥护者,反之定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四爷禁不住冷笑,“那么太子这是又打算让胤禛做什么呢。”就太子的做派,四爷还是知道的,没什么事他绝对想不起你。   太子这才说道:“各地刚送呈的秀女名册是不是还在内务府压着。”   四爷的心都沉了,猛的站起来,碰倒了椅子,“你又想做什么?”把手伸到这里面,哪里是吃罪不起可以形容。   “你别管做什么,二哥只让你帮最后一次,把名册拿来,明天定还回去。”   四爷甚至都懒得争执,丢下句,“那你就等着吧。”头也不回的走了。   “紧着点。”太子唤了声,随后才回过味儿来,竟也是气的一把掀了桌,“老四你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皇家大拉练这茬也是在纪录片里看来的,说的很有意思,这里就提了一下。话说我到底看了多少关于清朝的记录片?说正经的,有想看的大大可以搜国宝档案_探秘皇家园林、皇家陵园、皇家行宫、紫禁城、什刹海、西陵,皇家禁苑之木兰围场、避暑山庄,走进养心殿,清宫金器baba还有好多……原来我看了这么多系列(⊙o⊙   …………   关于年氏哈哈哈,大大们脑洞好大,其实她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更不是豪放不羁。em咱们可以这样理解,年家是四爷的包衣奴才,首先年羹尧肯定在家里有经常说本主怎样怎样好啊那些,再比如年氏是年遐龄的老来女,这快到年龄了就往京城送回来待嫁,路上保不齐年羹尧就碰上了四爷,一顿寒暄在所难免,年氏这不就旁观到四爷了,小女孩嘛,因为家庭原因天然就对四爷有好感,再悄摸摸瞧上那么一眼,谁能保的齐就不动心了呢。   加上年羹尧本来就有意把貌美的妹妹送给四爷当个侧福晋来巩固跟四爷的关系,自然可劲儿了说四爷如何如何好emmmmm大概就是这样的。至于后来会怎么样,很快就会讲到 第36章   四爷回到府里的时候,月华撒了满院, 他独自一人走在回廊下, 耳边隐约还可以听到福晋跟孩子们的笑闹声。   月洞门前, 四爷驻足,放眼望去, 是弘晖在抱头跳台阶,南迪在一旁数数,福晋则是坐在一旁笑看着他们,手里没闲着在剥红衣花生。   想起外面的是是非非,此刻四爷觉得这才是心之所向的安定。   于是也没进去,回身去书房写了个折子,连夜让人送了出去。   四爷再回到主院的时候,弘晖跟南迪都已经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   福晋还守在灯下看书,见他进门,扣下书就迎了上来。   萧歆迎上去就替四爷宽衣,“厨下才刚熬了花生汤, 爷吃一点吧。”   四爷往竹榻上一靠, 反而说,“下碗面吧。”他是真的饿了。   萧歆就亲自去下厨了, 除了鸡汤吊味,就只加了一些时令蔬菜。   等四爷吃好了,萧歆又伺候了他去洗漱。   直到躺床上的时候,都抓不准四爷今天的脾气,只是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凡事还都顺着他。   四爷搂着萧歆的肩,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顾自说了起来,“太子如今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这是又做什么越矩的事了?   “他竟然把手伸向了选秀的事上。”四爷说出口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是要如何的目空一切才敢做这样的事。说白了,那就是动皇上的女人。   萧歆反而了然了,“也许这也不能全怪太子。爷想想,他都当了几十年太子了,就是在最苦的时候皇上带头削减开支也从来没有亏了太子宫的开销用度,自从预政以来,给的权利更是一年大过一年,要我说他能有今天都是皇上惯的。”哪个孩子生来嚣张跋扈,太子固然有错,但当爹的要负主要责任。   四爷的手顿了下,随即又再揉了揉萧歆的肩。“话虽没错,但那人毕竟是皇上。”   萧歆自然知道要皇帝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即便他知道自己错了,那不也在用另一个错误来遮掩这个错误,把直郡王提起来制衡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这样做造成的后果就是,党派之争越演越烈,最后还不是杀鸡儆猴。但党派之风却无法打压。   这也才有了今天对这个皇子好,明天让那个皇子留下来主事,为的也不过是要营造一个平衡的假象,皇上他就没有偏爱谁。   萧歆反而是担心起四爷的立场。   不想四爷却说,“你放心,爷既不会帮他,也不会看着他再错下去。”   这是要向皇上打小报告的节奏啊。   想想也是,这帮不帮太子的,只要一天不表明立场,皇上那里都视为默认。所以,还不如得罪太子。   只是过了快一个月了,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就连四爷都要开始怀疑信件是不是在路上被人给截的时候,突然就有消息了。   皇上除了说四爷差事办的好外,再就是让他协同宗人府把选秀的事一并督办了,等到圣驾回銮的时候正好可以进行点选,两厢不耽误。   四爷琢磨不透皇上的用意,只是在核对秀女名册与实际情况的时候,还是发现了异样。   江南几家包衣奴才送来的秀女不仅人数上对不上,甚至还有调包的嫌隙。   而这其中不仅有太子动的手脚,还有旁的。   宗令康亲王也是反复查看,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四贝勒是不是过于谨慎了,我这也是经办过几届选秀的,从来没出过纰漏。你要实在不放心,再逐层往下追溯也是可行的,就是这个工程可就……”   四爷哪里看不出对方是在推诿扯皮,可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不说对太子好不好,皇家的名声指定是要受损的。这便依了康亲王的意思,还循例操办。至于其他,他自会私下去调查清楚。   等到调查的结果呈报上来的时候,圣驾也从热河回来了。   萧歆听说四爷在演武场射箭还纳罕了一回,这都多久没执过弓的人了,怎么突然就有这个兴头了?   这便丢下手头的事,赶过去一看究竟。   等看到那满地的箭矢,萧歆大概知道了,这哪是什么兴头,分明就是气头上来了,来这撒气呢。   这便不去打扰四爷,顾自拿上弓箭在旁边陪着拉弓射箭了起来。   不过比起四爷的满地飞矢,萧歆射的明显在靶上居多。   没一会儿,就听到四爷把弓摔了,“你这是来看也笑话的。”   萧歆看了看左右,合着四爷是在说她呢?啧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可到底顾及他还在气头上,也不去撩拨,还上去挽了手,讨好道:“这不是看爷一个人寂寞,才来相陪的。果然像我这种不怎么会动脑子的,也就剩点蛮劲儿了。”   四爷定睛看着萧歆,突然就舒了一口气,却仍是点了点她,“就你这奉迎爷的本事,说不会动脑子谁信。”   萧歆笑眯了眼,抱着四爷的手臂紧了紧,“爷既然知道我这是哄你的,怎么也不配合一下笑一笑呢。”   四爷抿嘴,越是想,越笑不出来。徒惹的萧歆笑开了花。   等回屋去换了衣裳出来,萧歆才算是从四爷口中得知了惹他生气的原因。   “依爷的意思,这不仅太子收受了贿赂更改了秀女名册,就是年羹尧也参与其中了?”萧歆说着,将奉上来的茶放到四爷手边。   四爷喝了口茶,“太子要是连这个钱都敢收,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早年买官卖官还知道控制,这几年越发猖獗了。   对于太子,萧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他的位置来说,有的事就算他不做,底下人也会推着他到那个份上,局面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控制的。   哪怕是康熙知道内里而不惩治太子,怕的也是打破眼下平衡的局势,而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底下儿子一个个如狼似虎,要是没有全都做好妥善安排,大概也是怕百年之后停尸束甲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又想到年羹尧把他妹妹的名字也夹进名册里就觉得离谱,哪有亲哥哥巴巴的把妹妹往火坑推的。   就算古代人对爷孙配见怪不怪,可后宫那种地方哪里是人待的。不说皇上的孙子都跟人秀女一样大了,就是有幸让她生个皇子,那不等长大,皇位也早就易主了。到时候身份尴尬不说,这正直芳华就守寡,岂是凄凉可说。   所以说年羹尧这算盘打的也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只是话说回来,萧歆还是很好奇,“按理说他们年家也是记名的,爷缘何说年羹尧动了手脚才能上册。”   “那是年遐龄早年求来的,像他这样的人,骨子里大都是不愿与旗人为伍的。当初皇上就允诺,除非他们愿意,绝不强制参选秀女。”   萧歆了然,“所以,年羹尧这是背着家里,并且买通内务府才做到的。”   可这跟太子那一档子事儿又不一样,“爷打算怎么做。”毕竟牵扯到太子,皇上未必乐见。捅了吧说你无情无义,不顾兄弟情义。不说吧又指责你袖手旁观,看着太子越陷越深也不拉一把,真是怎么做都是错。   萧歆现在是越发的能体会四爷的难处了,要想居中而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四爷心里早就有了成算,所以在皇上回京召见的时候,倒是应对自如。   “说说吧,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康熙背着手在御花园里闲散,间或停下来看看一株新开的花朵,随性的对身后的老四说了句。   四爷亦步亦趋的跟着,回说:“年氏一事已经核实,的确不是年遐龄的主张。至于其他涉及太子的,还有待核实。”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四爷,“既然是朕准允的,你有什么可顾虑的,大胆的查就是。”   这话可就是陷阱了。说皇上想给太子机会那都是假的,其实皇上他就是在偏袒太子,还是那种他自己要打要骂都可以,换了别人就断然不行的。   当然,皇上这样也是无可厚非,谁愿意看到自己一手拉扯大并且还是倾注了大把时间和感情的孩子每天被人这样告状。换了是谁也受不了,更别提高高在上的皇上。   是以四爷还说:“查倒不是难事,只是这经手的人一多,对太子的名声总是有损的。何况胤禛也跟着太子多年,有些事,着实于心不忍,还请皇阿玛圣裁。”   康熙舒了口气,“说起来,你们兄弟几个,也就你同十三还算得上比较顾念兄弟情义,前几年还能帮着,劝着太子,都是太子自己不懂珍惜,你做的没错。”这说的是老四不再帮太子的事。   四爷忙说:“儿臣有愧。”   康熙摆了摆手,“不说那些。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   这自然再好不过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康熙不仅没有处置太子,就连年羹尧也被放过了。   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外人一概不知。   等到年氏被选中并以常在的身份成为康熙的女人时,跌破的又何止是萧歆的眼镜。 第37章   八爷是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是哪个关节出了差错,这年羹尧倒还真是个滑不留手的, 最重要的是能让皇上不追究。   这事往深了追究, 治个藐视皇权都是轻的。年氏竟然能被留牌, 想必皇上也是有想用年羹尧的吧!   八福晋却是气的要死,“这种奴才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他这不是拿爷当跳板了,简直混账东西。”   八爷倒是不生气,要是没真本事,他招揽来也没什么用。所以,“现在还不急着下结论。”   “爷不会还觉得这种人可用吧。”都直接巴结到皇上了,谁还稀罕皇子啊。   八爷却笑的温润,“你当后宫的娘娘那么好当。”就算被抬旗了,难道就能摆脱包衣奴才的根本?今天抬举你,明天踩你一下的事还少吗?   八福晋想想也是,就他们在宫里待的那些时日看到的就够多了,那真不是个女人该待的地方。何况这个年氏原本该进四爷府的, 怎么就进了宫了?难道这跟她插手, 使得八爷撬了四爷的墙角,结果让这个还没靠紧八爷的墙角直接倒紫禁城墙根上了?   八爷不知道他的福晋所想, 只是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还说道:“皇上要做的事,旁的轻易揣摩不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年羹尧想讨到好,那是不可能的。”   这话还真让八爷给说着了。康熙在留了年氏的名牌后, 当晚就临幸了她,却不让记录在案。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是不打算让她生龙子。圣驾才出年如玉的住所,避子汤就送上门了。   这脸打的,可不止是年如玉,而是整个年家。   偏偏年如玉就算受了莫大的屈辱也什么都不能做。倒不是她还顾念着家里,如果家里只有年羹尧一个哥哥,她也许早就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也好过这样让人玩弄。   只要想起年迈的父亲,要为她的作为付出代价,就于心不忍。   再要说执念,心底深处何尝没有一点。   年羹尧被宣进宫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等塞了银票从领路的太监那里打听到妹妹已经蒙获圣宠的时候,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还在盘算的等下的应对事宜,就又听那太监略带奇怪道:“就是内务府最近人员流动比较大,笔帖式竟然疏忽大意到没将年小主获宠一事入册,啧,怪可惜了。”   年羹尧却听出一身冷汗,就他所知,皇室对子嗣认定可是十分严苛,决计没有疏忽一说,更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唯一可以解释就是,这就是圣意!   等进了乾清宫,饶是再处变不惊的年羹尧也禁不住开始腿肚打抖。   只是皇上不在,让他先跪等着。   四爷听说年羹尧进宫了,也不过冷笑一声,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年羹尧就那样从晌午一直跪到黄昏,这期间怕也怕过了,更多的还是在想着等下怎么保全年家。   迎着落日余晖,康熙总算是回宫了。   “奴才有罪。”年羹尧咬着牙,拖着麻木不已的双腿膝行到康熙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罪再说。   康熙倒是想一脚踹过去,又觉得脏了鞋,才冷冷说道:“那你倒是给朕说说有什么罪。”   年羹尧不敢辩解,更不敢替自己求饶,只一个劲儿道:“这事都是奴才一手做的,妹妹她什么也不知道,还请皇上垂怜饶过她,奴才愿以死谢罪。”一头就磕到了地上。   这点从年氏身上康熙就知道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于他而言还不是个玩意儿,心情好了翻她牌子,给个位分哄着玩儿,心情不好还不是撂到脑后,哪里就能真让他为了个女人动怒。不过是皇权不能这么被挑衅罢了。   是以才借此震慑年羹尧罢了,他私底下跟谁往来结交当他这个皇帝不知道?要不是看他还有点才能,又是年遐龄的儿子,早让人砍了干净,哪里就能真让他算计到。   说起御下,谁又比的过康熙,才刚还怒火中烧,恨不得扒了年羹尧的皮。这会却又跟没事人一样,“朕知道你求功心切,而岳升龙却有意让岳钟琪接替他的位置。”对于年羹尧的算盘,康熙不用拨弄都知道。   皇上的态度虽然缓和了,年羹尧也知道这个梯子不是随便下的,那都是带刀口的阶梯,这便以额触地,“奴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才犯下这等欺君罔上之事,真是罪该万死。”要不是岳升龙想让他儿子接手,他大概也不会冒进成这样。除了私心,还有也是觉得皇阿哥固然有一个能最终登顶,但现在的局势太过晦暗,像妹妹这等姿色的女子如果只一味的埋没在普通宗室的后宅未免太过可惜。所以才把人往宫里送,不说往后会到什么位分,这要是生个皇阿哥下来,以后封个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念你有心悔过,这件事朕先给你记着,你要是能将功赎过也还罢了。”   “只要是皇上吩咐的,奴才万死不辞。”这才顺利下梯。   康熙再说道:“四川接壤多地,又是个多民族地区,常年匪患不断,想要治理好可不是一件易事。朕要是让你接管,可有信心。”   年羹尧做这么多事,为的可不就是如此。听到皇上主动说了,立马就立起了军令状。   随即前朝后宫各下了一道旨意,擢升年羹尧代理四川巡抚,年氏为年贵人。一时震惊朝野,有的人甚至连年羹尧是谁都不知道,只有说起年遐龄的时候才知道是年家老二。说的最多的也不外乎是皇上看在年遐龄的份上才抬举的罢了,就四川那种地方,要想治理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呵呵。   但在皇子圈里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太子跟直郡王就明里暗里的想要把人给笼络过来。   太子正在剃头,指着底下跪着的说:“不拘是什么人总会有个喜好,去打听清楚来,要么财帛要么女人,只要能把人拉过来,什么代价都可以。”   门人犹豫道:“只是,皇上才把人派出去,会不会太打眼了,要不等人到了四川再找上门也不迟。”   太子啧了声,才要站起来,忘了正在剃头,差点没把头皮刮伤。吓的剃头太监直直给跪倒在地讨饶。   太子也没功夫搭理他,一手拿帕子摁着头,一手指着地上的骂,“你怎么不干脆说等人回京述职的时候再去找更省事。一群没眼力见儿的,人才不是酒囊饭袋,以为都像你们这样一抓一大把,直郡王那里不定夜里就派人动身去了,再不抓紧点黄花菜都凉了。”   一说到政敌,门人也是来劲儿了,也不觉得太子说话难听了,麻溜的开始安排人手的安排人手,准备礼物的准备礼物,物色美人的物色美人,总之不消一个时辰,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誓要在时间上赶上直郡王。   撇开太子跟直郡王的明争暗斗,八爷的书房里,兄弟几个就这事也开了个碰头会。   十四爷说:“八哥,太子跟大哥可是掐起来了,看那架势好像非拿下年羹尧不可。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啊。”不乱起来,怎么趁乱摸鱼。   九爷也是这么觉得,“是啊八哥,这奴才没少得你的好,这次走连个招呼也不打,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要教训教训他才行,不然还拿我们当四哥那样好糊弄,以后还有谁看得起。”   “不对啊九哥,当务之急不是要拉拢年羹尧才是吗?要是真教训了,岂不是正好给了口实,那八哥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白费了。”十爷这样觉得。   然后八爷十四爷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向了老十。就连九爷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也不得不对老十刮目相看,“行啊老十,这脑子不是也挺好使的嘛,赶明儿可以帮哥哥料理生意上的事了。”   十爷一脸的懵逼,他这是心直口快把自己聪明的本质暴露出来了吗?   不管怎么说,眼下都得先糊弄过去才行。   这便一脸的诧异反看向兄弟们,“要不先私下里找人把他套麻袋里胖揍一顿再说,怎么样。”   三个兄弟都看二傻子似的看着十爷。还是十四爷搭着十爷的肩膀道:“那打完之后又该做什么呢十哥。”   十爷琢磨了一下,呵呵笑道:“要不大家一起合计合计,我这脑子有点不够用。”   “行了十四,别逗你十哥了。”回头招呼兄弟们先入座,又让人搬了两座冰山进来,就是淬了冰的水果跟着也奉上来了。   待兄弟们各自洗了脸擦了汗,才再说道:“四川虽然不比江南富庶,倒也是有茶盐两道,又是四大锦之一的产地。最主要的是,这个地方不太平。”   十爷吃着瓜,本来想接茬来着,又怕说了什么太显示自己聪明的话,这便把到嘴边的话连着瓜子一起给咽了下去。   就听十四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九爷还没理解过来,还问道:“这不太平不是更好吗?看他还能耐。”   十四爷却道:“九哥你没带兵打过仗可能不知道,要比富庶四川可能比不上江南的地界好,遍地是财。这行伍出身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他就喜欢有仗打,一来凸显他的能耐,二来还可以挣军功,可比那些按部就班的文臣升迁快不止一倍两倍。所以我猜,他这次之所以想方设法的引起皇阿玛的注意,就是为了这个巡抚的位置。”   九爷听傻掉了,等回过神来,立马看向八爷。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十四弟说的没错,按部就班只能熬资历,要是有军功奇功在身,总督,甚至是封疆大吏也不在话下。”   九爷叫了声乖乖,“这也太冒险了,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别说是他一个年羹尧,就是年遐龄也吃罪不起。”   “所以他堵赢了。只要他在短期内把四川治理好,甚至是处理了所有的匪患问题,相信皇上还会重用的。” 第38章   “那可不见得。”四爷吃了口茶,推了把在床上可劲儿了想翻身却翻不过去的弘旭, “不说远的, 就周培公跟姚启圣早期是如何的被皇上信重, 可到头来呢。”   萧歆端着花绷子在绣花样,“可他们两位毕竟是汉臣。”作为满人皇帝, 康熙能给予信任托付大事就已经很难得了,绝对不会给汉臣做大的机会。   所以有的打压,也不过是帝王之术罢了,并不是他们本身做错了什么。   就好比新旧交替的时候,老皇帝总是会想尽一切为新帝铺平道路。譬如借故罢免降职一些重臣要员,给新帝留些恩典,那样等再启用那些人的时候,也就无不对新帝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了。   四爷不置可否,反而趴在床上逗起了弘旭,间或回了句, “看吧, 有他不好的时候。”   萧歆顿了下,才回过味来这还说的是年羹尧的事呢。   “行了爷, 弘旭这也该睡觉了。”萧歆说着把孩子抱了起来,叫奶嬷嬷进来抱去哄睡。   四爷也不起身,就那样歪着打量萧歆,这些日子身形倒是又匀称回去了,不过好在不该瘦的地方都没瘦回去。   这人也真是怪了, 平时看着也不太打眼,可自从身完弘旭,不再穿着往年那些色泽沉重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青春不说,那脸上也是仿佛能掐出水似的。   想着想着就伸手摸了摸萧歆的脸,水润嫩滑,还是姑娘家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萧歆一把拍了四爷的手,“爷你可是跟弘晖说好的,等晚课回来还陪他去练身体的。”   四爷觑了眼自鸣钟,有的是时间可以来办别的事。这便夺了萧歆手上的花绷子随手丢在凭几上,“爷就不信这么些日子了,你就没想过。”除开连日早出晚归,才歇下来就碰上福晋的小日子,这可是有大半个月没碰了。   不在身边还好说,这见天儿的在眼皮子底下解衣奶孩子的撩的还不是他,能这么忍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会儿兴头上来,福晋不来,难道还让去别的地方不成。   萧歆哪里是不愿意,不过是怕等下控制不好时间,弘晖闯过来难堪罢了。   可是等四爷动起来的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配合着四爷你来我往的,还总压不住想叫唤。   四爷却是越发的来劲儿了,咬着萧歆的耳根,笑的很坏,“才刚是谁矜持来着,叫大声点让爷受用受用。”   萧歆捶了四爷一下,却被他狡黠的用力顶了一下,那溢出口的声音酥软酥软的,饶是老夫老妻了,也让人觉得羞赧。这便也跟着报复性的在四爷肩头咬了一口,一径翻到了上面去。   四爷也不恼,反而还觉得有意趣,只是没得让萧歆逞半时就把人摁回了身下,又是咬要是啃的弄了好一阵才发泄出来。   本来还在温存着,没想到四爷突然来了句,“都说女人似老虎,爷今日也是信了。”   这原本是一句戏谑的话,萧歆也没当太真,不过是掐了四爷的腰一把,还假意笑道:“爷知道就好,就您如今这身子骨,还是少来招惹我为妙,省得经受不住。”   四爷就被噎住了,看着福晋毫不留情的下床往后头去净身,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他枕起双臂,望着头顶飘忽的纱帐,心思活络了起来。   “啥?”萧歆看着都快十一点了也不见四爷回来,就问了内院的太监,没想到四爷陪弘晖练身体完自己还给自己加杆了。   这不是胡闹嘛这,萧歆忙忙着就往演武场上撵。   到的时候四爷已经满身大汗的躺在地上大喘气了。   “这又是闹哪样呢爷。”萧歆跪坐在四爷旁边,拿帕子给他擦汗,心疼的什么似的,“咱们也不跟人比带兵打仗,简单练练身体就可以了,咱也不求您一身腱子肉啊。”   四爷却突然坐了起来,大手掌扣着萧歆后颈把人拉进了抵额说道:“是谁嫌爷体魄不够强健的。”   呃……萧歆真没取笑四爷的意思,“那是同您玩笑呢爷,几时咱们这么没默契了。”   “这种事岂能玩笑。”四爷仍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话可是很伤爷们儿自尊的,何况还是从自家福晋口中说出来,怎么让人受得了。   “行了爷,妾身错了还不行吗?我收回刚刚那话。快回去泡个澡吧,夜风凉,这一身汗,仔细别着凉了才是。”要不明天连手脚都抬不起来都有可能。   四爷坐进浴桶的时候,萧歆就在身后伺候着搓背,“爷要练身子自然是好的,可也别一下就来这么强的,都知道说弘晖要循序渐进,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这么强力的运动,拉伤胳膊腿就有你受的了。”说到底,这人就是经不住激,又小性,也不知道随谁了,真是。   四爷这会儿只觉得胳膊腿越来越酸胀,知道这是锻炼太过造成的,便也忍了。还说:“不是爷小心眼,就你那话,换哪个爷们受得了,爷没当场撅你脸子就不错了。”   萧歆想想也是,这些个人中龙凤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便端正态度认错,“是妾身不尊重爷了,要不罚我今晚睡地板。”   四爷就笑了,“赶明儿再拿这事来辖制爷,爷上哪说理去。行了,没跟你生气,不过这不动不知道,身子骨真是大不如前了。”   “这是什么话,爷那是因为不常锻炼,要是养成习惯,走路都会飞起来。你看弘晖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以前看起来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跟个弱鸡似的。现在再看,脸色红润了,人也拔高了,就是每餐吃的都比以前多。   四爷也是惭愧,跟儿子在一起还跑不过他,而且他都明显可以感觉出儿子在让他。   是以还决定以后每天早晚但凡在家里都陪弘晖一起锻炼身体打打拳什么的。   再说几波势力为争年羹尧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九福晋和十三福晋相继怀孕的消息就传开了。   九爷高兴的直直就跪在了脚踏上,抱着福晋直喊祖宗,“你可算是给爷长脸了。”回头把全府上下赏了个遍不说,还让人张罗最好的席面竟是要请客。   九福晋忙拦着,“快消停了吧爷,你这是要请谁呢?一个个都比你大,你也就能请十弟跟十四弟,闹那么大动静干嘛。”   九爷说:“那就算大哥跟太子摆臭架子,不是还有三四五哥跟八哥呢嘛,热闹热闹多好啊,爷也不为了打秋风才请客,来礼全退回去不就得了。”   九福晋瞥了眼九爷,“三哥五哥正著书呢,哪有功夫搭理你,怀个孕有什么好显摆的,你当他们没生过孩子似的。就是四嫂怀孕不也是你们撺掇着上门去凑热闹的,四哥可一点也没有要请的意思。八哥你就更不能叫了,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嘛,就他如今,还不就缺个孩子。”   九爷听着倒是觉得没意思了,坐在脚踏上,说:“你说八哥也是的,跟八嫂情分深没错,那也犯不着八嫂生不出来就不让旁的生。”爷们做成这样有什么劲儿,后面不知道怎么被人说惧内。   九福晋却不置可否,“这里面的官司谁知道啊,都是关起门来的事,也许是八嫂不让呢。”   “爷,要不你就去找她们生孩子吧。”试了这大半年,每天苦汤子不断,八福晋真是绝望了。哪怕不死心,可如今一个个兄弟的福晋都要生孩子了,她再生不出来,早晚宫里都要赐人下来,与其被动的接受,还不如先让府里的女人生,总归还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赐下来的可就说不准了。   八爷自身后紧紧将他的福晋抱住,蹙着眉头,也是一脸痛苦,“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就算这辈都没有子嗣缘,大不了去宗室里过继一个。”   这话就是哄人了,真到那个份上,也就基本与皇位无缘了。而且皇上一定会认为是八福晋妇德有亏,自己生不出来不是应该要积极安排别的女人上,她倒好,阖府上下没一个女人能生?   现在都还年轻也许是不会多想,可再过几年,大家可能都要以为这是八爷的问题了。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子,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竞争皇位。那些拥立的官员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所以,即便八福晋再抗拒,她也不得不为八爷以及自己的将来考虑,就算膈应人,也必须要先生个孩子出来堵住别人的嘴。   “胤禩,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成为皇上眼中最出色的那个阿哥。因为出身,所以你很介意甚至是排斥那些身份低微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八爷抿紧了嘴,诚然是有这些因素存在,但是就这么被说出来,多少让人心里觉得不得劲儿。   八福晋回过身来接着说,“正是因为了解爷,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其实说起来,咱们的皇上不也不是嫡出的,要我说,咱们大清皇室虽然看重出身,但更重要的还是人品德望。说句僭越的话,就太子如今的声望,我敢说他用不了几年就要被废。”   八爷捂都来不及,“这话千万不要再说出口。”一向内心平静,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八福晋拿下八爷的手,凝望着他,“不管爷信不信,反正我是觉得这个储君的人选再没人比得过爷去。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更应该先把孩子生了。”说到最后,八福晋的心都在淌血,要说她是个古代人也就算了,反正三妻四妾的观念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这样做,真真是逼着老公去出轨一样,想死的心都有了。   八爷却亲吻掉了八福晋眼角的泪,“如果你真这么狠心,何故还要落泪呢。我们当初的誓言还言犹在耳,你难道这么快就无动于衷了。”   八福晋被触动的顿时泪如雨下,她揪着八爷的衣襟,“那你说怎么办,我根本不可能再生孩子了,难道真的要等皇上赐人下来才死心吗?”   这话深深扎进了八爷心里,痛却无比的清醒,“如果我胤禩连对自己女人的承诺都守不住,还去争那些有什么用。”   夫妻二个相拥着一时都无法再言语,双双伤心难过不能自已。   这日,四爷比平时早出宫,也不急着回府,只带着苏培盛一路走着回去。   “四贝勒爷。” 第39章   虽然咬字不清,四爷还是循声望去, 看到了在工部任职的法国人张诚, 他正抱着一堆油纸朝自己行礼。   四爷示意了眼身后, 苏培盛立马就上前帮张诚分担了腋下夹着的几卷。   “听说张大人最近都在督建园子,这会儿倒是有暇。”   张诚笑道:“谈不上督建, 我只是个画图纸的,皇上那里有的是人才。”   四爷听他说话吃力,觉得有趣,但他到底没有笑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张大人就别谦虚了,能在养心殿给皇上授课,你就是人才。”   别说皇上觉得新鲜,就是四爷也对这西洋人带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张诚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四爷这话听明白,未免再说些听不懂的。于是主动说道:“这个园子里面有一些西方建筑,如今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完工, 四贝勒有时间可以去城外参观参观, 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四爷随意道:“那就找个张大人空暇的时候。”   “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去请四贝勒。”   于是两人别过。   这个小插曲,四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里就忘了。   不想才没过几天,那个法国人张诚真的上门来了。   萧歆倒是听着新鲜,“什么法国人。”   苏培盛难得有机会表现,这便在门外解释道:“年前刚来京里的一个传教士,带了一些测量仪器, 还精通数法,咱们万岁爷还让他在养心殿授课呢。不过就是说话跟舌头打结似的,也听不太利索咱们这里的话,没少闹笑话。”说到最后都忍不住要笑。   萧歆这便又看向四爷,“爷对数法也感兴趣。”其实就是数学,这个时期,外国都已经经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相比闭塞的大清,可谓空前发达。   四爷把手里的书倒扣在案几上,“倒也谈不上兴趣。”这便把之前路遇张诚的事跟萧歆说了,“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萧歆反倒是兴致勃勃,“什么园子呢,要不爷也带我去瞧瞧呗。”虽说城外有很多园子,但萧歆直觉应该会是圆明园。   四爷也是难得见还有福晋感兴趣的,这便道:“名字还没定,不过离着畅春园不远。”想想这会儿也还没主,索性就让人去简单准备一下,竟是真的要带萧歆一起出门。   这出门可不比进宫,又是去的在建工地,肯定是有诸多不便。譬如工地上打膀子的工人就必须事先清场,要不冲撞了福晋,铁定是吃罪不起的。   然而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张诚虽然汉话说不太好,这中原礼仪还是颇有了解。之所以会今天来请四爷,就是算好了四爷在家,而工地里的工人也都放假了。   是以萧歆穿上便服,戴上帷帽就跟着四爷往城外去了。   四爷同张诚一路骑马出城,倒是难得聊的投契。等到了园子的时候,两人反倒没什么心思参观介绍,走马观花似的,张诚只一个劲儿的说着外国种种,四爷听的认真,间或问上两句。   萧歆也不去打扰他们,顾自走走停停,慢慢看。   要说规模,这个时期初建的园子并不是很大,因为不能比旁边的御园畅春园大。但也不能以此判断是否圆明园。后世的遗址虽然比此处大多了,那也都是经过一次次扩建得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大规模。   不过就这个园子的规划以及现有的布局来看,萧歆却是喜欢的。   亭台楼阁也就那样了,翻来覆去的还不就是有山有水有景,山水景致错落有致,花草树木别样生辉。   她看中的是建筑群之间的间距,不像城内的府邸,一进挨着一进,拥挤压抑不说,高高的围墙活像是牢笼。   这里的景致大多采用的是对景,障景,借景,透景的手法完成。前后各有一个湖,小桥流水贯穿整个园子,光水景就占去了园子的大半面积,仿佛到了江南水乡。   随便攀上一处石山就可以轻松看到园子外的景色,比起繁华的主城,多了一份宁静和自然。   这样想着,萧歆不免朝不远处的四爷看去,想必他也喜欢这样的生活环境。   四爷正和张诚聊的起兴,倒是没注意看福晋。还问张诚:“依张大人的意思,如今的外国可是遍地黄金了。”心里却觉得这个洋人是在故意吹嘘西方国家如何强大。   张诚说:“政务上的事我不太了解。如果有机会,一定请四贝勒带着你的福晋去我的家乡看看,我们那里已经开始使用蒸汽机代替手工劳作。在我来东方之前,蒸汽火车也已经下轨运行。”张诚比划着说,“就比方从京城去江南,不论舟车,十天半个月都是正常的,而如果乘坐火车,三四天就可以到达。”   四爷的脑子里就开始想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铁皮壳子既能载人,又舒适不颠簸,而且速度还比跑马快?   四爷不禁要深思起来,难道真的是因为大清闭塞久了,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却不得而知?   而当初之所以闭关,也不完全是因为对台,主要还有倭寇。加上大清的海岸线绵长,养再多的水军也防范不过来,这才索性海禁闭关。   要说海上通商古来有之,就最近的明朝在最繁荣昌盛的时候也是派人下过西洋。就是再往前追溯,海上丝路一点不比路上丝路带来的收益差,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江南的赋税跟开关通商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再加上张诚说的那个可以代替人力劳作的蒸汽机,四爷不敢想象,这话听起来像危言耸听,可如果都是真的,农业就不是百姓唯一的出路了!这样一来,国富民强就不仅仅是一个蓝图,一个想望。   可是,皇上难道就没听说这些吗?   夜里,萧歆听四爷说了白天在园子里的事,整个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也觉得张诚这话可信。”四爷不怪福晋一惊一乍,跟着坐了起来,还随手拿起自己的外衣披在了福晋身上。   萧歆心说这何止是可信啊,这要是真的开关通商简直就是利国利民,造福百姓。大清为什么完蛋,还不就是在这个时期的闭关锁国导致经济大衰退,而西方革命后更是把大清甩出几条街,要不后来又怎么被虐的这么惨,什么丧权辱国割地赔款,想想都是一口老血。   四爷见萧歆激动,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就是想要成事,没那么简单。”文官先不说,水军衙门都闲置了多少年了。这反对的声音可想只多不少。而且这一站出来,又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   萧歆想了想,“爷要是硬着来,那肯定不行。咱们何不先说服皇上派亲信去西方,不都说眼见为实,到时候再带一些有说服力的东西回来,就算爷不提,相信皇上自己也会按捺不住。”   四爷抿了抿嘴,这何尝不是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契机却是要把握好才行。   萧歆见四爷不说话了,就知道他开始盘算了,便也不打扰他,去外头吩咐人上两碗扣碗酪来。   “要不再上点宵夜吧,贝勒爷晚饭就没怎么用。”林嬷嬷这么说着。   “不用,爷这会没心思吃,碗酪垫下肚子就行了。”说完又回头,“让人去看看大阿哥大格格歇下了没,问他们要不要吃,一人送一碗去。”   林嬷嬷去了又回来,萧歆已经在外头的炕上缝衣服了,“贝勒爷交代过多次,还阻着福晋灯下做针线,您就别难为奴才们了。”上手就拿了萧歆手里的针线。   萧歆也不执着着非做不可,不过是闲不下来,这便打开八宝盒,剥起干果来,平时聊天的时候吃点,既不无聊,也不乏味。   林嬷嬷也跟着剥了起来,还说:“自从大格格换了屋子,倒是没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不适了。这些日子还学着大阿哥那样练起了身体,就是怕福晋贝勒爷不允,还在自己的小院里悄悄的练呢。”   这个萧歆倒是不反对,就是,“让伺候的人多经心点,微微出点薄汗就要给劝止了。还有,也别天天练,隔一天两天对身体也是一样的好。”   林嬷嬷一一记下,下人就把碗酪端了进门。   四爷看着福晋亲自端来的碗酪,接过手说:“这东西固然好,可爷就是不太喜欢里面的那股子甜劲儿,齁的。”   “那是因为糖加多的缘故。爷先尝尝,要是不合口赶明儿做成奶糕,出门随身带点也可顶饿。”   四爷还真没去了解过酪是怎么做的。以前在皇额娘那里也有经常吃到,可他哪里敢说不好,都是强忍着吃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甜食格外排斥。   见福晋在那巴巴的等着,四爷到底尝了一口。倒是不那么甜了,似有若无的,却突出了另一个强烈的味道,膻。   这时他才明白加那么多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可现在却是难以下咽的很。   各人口味这种东西也不能强求,萧歆见四爷实在不喜欢,就把碗拿回过来,“要不来碗豆腐脑吧,咸口的。”   四爷说好,萧歆就去弄了。   厨房里几个厨娘正在给豆腐上板,见福晋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忙你们的。”又让桂芝去点过卤水的盆里打一碗豆腐脑来,自己则在灶台前捣鼓调料了。   “还有新鲜的茶粉吗。”萧歆翻看了一遍台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问身后的管理厨房的厨娘。   林嬷嬷说:“前次侧院来讨走了一罐。那东西也不好存放就没有上新的,福晋要用,现在就着人做一些出来。”   萧歆说:“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再磨吧。记得挑爷喜欢的茶来磨。”   “这个奴才心里有数。”   萧歆便让林嬷嬷去歇了,也不用人在屋子里守夜,只廊下有个婆子就行了。   四爷吃完去洗漱了一回,出来的时候就说:“往后夜里别再给爷捣鼓吃的了,不说你自己折腾,这种习惯也不是好的。就是孩子那里也不要这样,正餐吃好了就行。”   萧歆正替四爷宽衣,戳了戳他的腹部,“又不是进大鱼大肉,都是一些好克化的。而且,爷你没发现吗,这些日子你的肚子都紧实了,还真打算要给我瞧腱子肉不成。”说实话,她还真不好那口。   四爷抓住萧歆手,“陪弘晖练的这一段时间,福晋要不要检验一下。”欺近一步,身体就贴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爷的嘴脸:你们这群爱看作者哭唧唧的小妖精蔫坏蔫坏的。   四爷黑脸: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唧唧,撒泼打滚啊   九爷:……长见识了   十爷:……长见识了   八爷:……四哥被四嫂玩坏了   十三爷:四哥接地气 第40章   萧歆禁不住想笑,“您就别拿我逗闷子了爷, 明天还要大朝呢, 赶紧歇了吧。”伸手一推, 推不动不说,还意外的发现四爷的胸口也紧实了不少。   四爷却轻松的将萧歆抱起, “那咱们就试试,看看会不会误了明日的朝会。”   萧歆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三两下被扒了不说,四爷的战斗力也明显更甚了,虽然还不至于爆表,可就这几次不带喘气的翻来覆去的折腾,萧歆就先败下阵来,连连讨饶。   四爷有些意犹未尽的圈着萧歆,蹭在她耳边说着情话,似有若无的还撩拔一下。   萧歆直呼不能更满意,只求高抬贵手。   四爷难得的笑了, 到底顾及福晋的身子, 暂且作罢。   第二日,天没亮四爷就起身了, 萧歆想跟着起来伺候一二,倒是被四爷给摁了回去,“时候还早,你再睡一回吧。”   见四爷那得意样,萧歆便遂了他的意思, “白天我去看看十三弟妹,爷大概几时回来。”   四爷的手顿了下,“难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顾及爷。”   萧歆这便知道是不用等他回来吃饭了。   等四爷出门了,也没什么睡意,索性就起了。   桂芝端水进来伺候萧歆洗漱的时候掩不住难看的脸色,好在王嬷嬷没在屋里,要不少不了一顿数落。   萧歆也是心情好,不跟她计较,随口说道:“一大早的又跟谁置气。”要是让四爷看到,非罚去庄上,一个奴才摆脸子,还一大早的,多晦气。   桂芝这才醒过神来,忙跪了下去,“奴才该死。”   “行了,起来吧,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兜不住。”萧歆在镜前比了几身衣裳,最后挑了件藕粉色的。   桂芝咬了咬唇,说:“侧福晋天没亮就守在二门上,还把贝勒爷叫去侧院待了两刻。”只差没说没脸没皮了。   萧歆重重楞了下,她倒不是在意李氏来找四爷,而是四爷自己说过不会再去。   桂芝唤了两声,萧歆才回过神来。她摇头失笑,果然是自己矫情了,想要跟个皇阿哥未来的皇帝谈纯情,简直就是笑话嘛。   她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想的太天真。   这日依旧该干嘛干嘛,去看了一回十三福晋,因为她害喜厉害也没多待,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告辞回来了。   临近家门口的时候隐约从飘起的轿帘看到隔壁后巷有人影晃动,约摸还可以听到一个风声,什么山的。还想再看去的时候,人已经从后门进去了。   萧歆下轿后还往隔壁眺了眼,这光天白日的,也不像是八爷会干的勾当?就怕憋着什么坏,到时候对四爷不利。才想到这里,萧歆就觉得自己在打脸,管他呢,反正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中途如何曲折或顺遂,她再不插手去管。这便回到正院去看了弘旭。   弘旭刚好醒来,萧歆接过手来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这是会认人了。   等萧歆解衣的时候,更是乖乖的瞪着眼一眨不眨,这个样子却是像极了四爷。萧歆就失神了。   没一会林嬷嬷就跟着进门了,“福晋要的茶粉已经磨好了,需要做些什么福晋吩咐一声就行,新来的厨娘是从御膳房退下来的,厨艺功夫还是老道的。”   “先放着吧,一时也没想好要做什么。”萧歆没了热忱。等奶完弘旭,还陪他玩了一阵,就回房看书去了。   除了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萧歆觉得最实惠的就是学点东西了。毕竟技多不压身!老公再好,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何况还不能带走,睡过了差不多就行了,再矫情下去可就真成了深宅怨妇。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福晋在认真看书,都入迷了,连他回来也没发现。   “今儿是什么日子,平时连看闲书都没劲儿,这倒是发奋起来准备考个女状元!”四爷洗了把脸出来,暼了眼萧歆手里的书,赫然是本正经医书。   “要是真能考个女状元也不错。”萧歆没抬头,拿笔在书上做记号。   四爷本来就是说玩笑的,可萧歆回的这么正经就奇怪了。那种态度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怎么,爷这是哪里又惹着咱们福晋的无名火了。”走到身后去握着萧歆的肩膀捏了捏。   萧歆自嘲一笑,撇了眼搭在肩膀上的手,“爷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您高兴了赏个笑脸,不高兴还不是一样指着乌拉那拉氏的叫。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玩虚的了,您喜欢谁我也拦不住,就是强留在身边不也没意思。只求爷对我还像以前一样吧,您的宠爱我还真是受用不起。”   四爷一开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听了这话后,顿时就觉得空气里都飘着酸。他不恼反乐,“要依着福晋的意思,那合该让她们几个都来跪谢才是。”盘算着,坐到一旁继续说:“爷如今虽然说有三个阿哥一个格格,可跟别家比到底还是冷清了些,既然福晋这么为这个家着想,那爷就勉为其难的轮番去她们那里过夜了,争取让她们一个个明年都给爷添个阿哥格格的,也好给弘旭做个伴,要不跟着弘晖,南迪两个隔了这么些年,不定能不能玩到一起。”   萧歆听到最后楞是给气炸了,没这么膈应人的。豁然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四爷正忍俊不禁的望着自己,“怎么,刚才是谁说受用不起爷的宠爱了?这顺着你的意思了,你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反正在你心里还不是儿子更重要,爷算什么,不过是给你生儿子的一个工具。”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好像她才是最渣的那个人似的。   再看走回过来的四爷,不免有些悻悻然,“爷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但凡在外面眼不见,您爱怎么着我都不干涉。”   四爷这便拿手指点了点萧歆的额头,“知道使眼线,那怎么不干脆一窥到底,这样以偏概全,你觉得对爷公平?”   萧歆想反驳,她真没让人监视四爷的意思,可这话现在说显然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也不过是假装有理,“真要让我知道你跟别个睡在一起才甘心吗。”   四爷叹气,“你说说你这醋性……”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那侧院还住着弘时跟南迪呢。不说爷,就你自己平时有个好吃的好玩的不是都有想着他们。爷就算不管其他女人,总不至于连孩子也抛了吧。”   萧歆被噎的哑口,这果然是恋爱脑?怎么就犯浑了呢。四爷就算跟谁都可以撇清关系,但这生了孩子的毕竟不同,那既是血缘也是羁绊。   四爷又说:“弘时周岁的时候就会走路了,就是不怎么开口说话,这眼看着就岁半了,好不容易是会叫阿玛了,李氏自然是巴巴的跑来告诉爷。爷这不就去看了一回,瞧把你气的,要不然把两个孩子都接过来住,省得你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   “不好。”萧歆连忙打住,“我也不是没有孩子,再把侧福晋的孩子都接过来,别人该怎么想。李氏会一头撞死在我跟前的您信不信。”   四爷揉了揉萧歆的脸,“行了,说开了就好了。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就罚爷晚上睡地上。”   惹得萧歆直捶四爷,“谁还敢说爷不会说话我跟他急。”   “哄了这么久,口干的很,去给爷沏壶茶来。”   等喝下两杯果茶,四爷才再说:“年羹尧那个奴才也是个有造化的,这才去四川没几天,整个州府的匪寇就被肃清干净了。”   萧歆忙问,“那他的立场呢?”这么多人向他抛出橄榄枝,不信没有心动的。   四爷平心而论,“他也不是蠢的,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敢应下哪家,皇上那里就过不去。”   萧歆想想也是,“那皇上是什么意思,这还要往上提吗?”再往上就是总督了,军政大全一把抓,真的就成了一方大吏了。可这才多久啊,这样升也太快了,坐火箭都没这样的。   “他就是想,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如意。皇上已经下旨让年遐龄回京了。”   果然啊,自古君主辖制强势臣下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扣着他的妻儿老小。   撇开这个不说,反正年羹尧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萧歆还关心起了去西方国家的事,毕竟这要是能提上日程,付诸行动,造福的可是子孙后代。   “再等等吧。”四爷何尝不急,只是这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要有一个详尽的计划才行。不说则已,说了就务必要成功,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节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撇开那些沉重的话题,四爷这么问了句。   萧歆这才想起来中秋可就到眼前了,前头林嬷嬷就已经照着惯例让人拟了份礼单,那时候觉得还早,就先放下了,没想到一眨眼就快到日子了。   这便假意说了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送出去。   四爷望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正好弘旭醒了,就逗儿子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哈哈哈四哥你完蛋了,你想暗搓搓的学国外的工业革命蒸汽时代,可那离现在至少还有几十上百年呢,除非你成精了才能等到。   八爷:如果真被什么鬼给提前了,皇阿玛也不会放过这个改革利民大计的,四哥你的污点还是你的就是你的,想洗白,省省吧。   四爷没办法,只能放大招:……撒泼打滚   众阿哥:辣眼睛辣眼睛,老四越来越没下限了。   四爷:爷那是懒得搭理你们,要不你们不得眼红嫉妒死,爷这不仅有生母,有养母,还有亲妈。   (亲妈逃跑不及,在墙角被众阿哥围殴致……)   ————   咳咳,感谢严谨的数字君提出了工业革命蒸汽机出现的时间点,这里把它们提前就是为了让四爷能有另一番作为,也算是为了剧情,强行放bug了QAQ对不起~顶锅盖~ 第41章   萧歆盘算着每年各个节送的礼都是大同小异,也没什么新意, 索性做些咸口的月饼。   又因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穿越人士, 所以也不敢让人做的太出挑,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在宗亲里。就算知道彼此的存在不一定会带来什么坏的影响,但要是这人在四爷的对立面, 总归不是好事。   林嬷嬷就说:“原来福晋要茶粉做月饼,这倒是新鲜。”   萧歆原本是要拿茶粉去炼酪糖的,这样不用添加太多的糖又可以盖掉膻味,再切成小块,含着吃也行,直接冲热水当奶茶也行,既营养又美味,老少皆宜。   现在被林嬷嬷这一说,又何尝不可呢,抹茶味的月饼。   就是为了谨慎,这个口味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出去送人。   这边月饼正做的如火如荼, 那边桂芝又跑来嚼舌根, 只是还没开始说就被萧歆给打住了。“往后要是再这般听风就是雨的,也不用再在这里待着了, 收拾收拾回家去。”说的是乌拉那拉氏的娘家。本来嘛,这助攻要是当的好就算了,像桂芝这样的,真是尽添乱了。这次也好在四爷愿意解释,要不他们夫妻真得闹僵不可。   桂芝也没想到福晋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也硬是给憋了回去。   而且平时都是缺心眼惯了的人,这次竟然为了几句骂就憋出病来了。   萧歆也是过了两天才从王嬷嬷口中无意听到的,“不是奴才要袒护那丫头,她有时候做事虽然是不分轻重了点,可到底是护主心切,福晋还别跟她一般见识才是。”   “怪道没瞧见。大夫看过了吗?”林嬷嬷在核对礼单,闻言说了句。   王嬷嬷说:“昨儿就来了,说是小症候,开了方子也抓了药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还更严重了。你说是不是怪,这平时一年里也病不了两回,有时候连药都不用吃,这也没征兆的,说病就病了。”   “这也是难说,不是有说病来如山倒。待会儿我去看看她。”   萧歆正把切成小块的酪糖装进小罐子里储存,乍听这么说还停下手来,“让她别胡思乱想,真要撵她也不会等到现在。”真是,都什么气性。   王嬷嬷就笑道:“奴才都说了,她也是知好赖的,哪里就敢跟主子置气。”   萧歆心说这都是原主惯的,嘴里却道:“这几日就让她好生养病,待好了先去绣房把那剩下的活做了。”   这是打算先晾一晾了。   王嬷嬷觑了一眼萧歆,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等回去再看桂芝,就被狠吓了一跳,“这是怎么的了。”问了旁边的三等丫头,“我刚出去的时候人不是清醒的,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就蔫蔫儿的了。”说着还拍了拍桂芝的脸,“芝儿啊,你倒是应我一声。”   那三等丫头不过是个负责打水的,被叫来伺候福晋的大丫头本以为可以借机上进,不说能直接伺候福晋,就是进到主院来浇花洒扫不也是离着贝勒爷更近一步了,谁又能想到这个大丫头竟是个不中用的。   “奴婢猜想,会不会是吃的药不对,要不才刚还能叫水喝,这会儿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三等丫头只想着快点甩锅,随口说道。   王嬷嬷想啐她来着,这里里外外经过福晋一番治理后,谁还有那胆子敢作妖。   可再想想,这都过去一年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百来号的下人,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个把心怀鬼胎的。   于是还把这个叫阿环的三等丫头叫到近前,附耳私语。   是夜,王嬷嬷就急忙忙找了福晋。   “这话什么意思。”萧歆正在卸头上的发饰,乍一听王嬷嬷说桂芝的病有蹊跷,免不了奇怪,就如今这局面,当真有不怕死的不成。   王嬷嬷就把让阿环悄悄去打探来的事说了一遍,“大夫还是常来的那个,开的方子也去找了几个不同的大夫看过,也没问题。”   那就是意味着,问题出在府里了。   萧歆放下梳子,“桂芝前头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王嬷嬷现在也是心存疑问,“她倒是有牢骚过几句侧院的那几位,当时奴才还记着福晋训诫过她的话,就数落了她几句,后来也就没说了。福晋以为是……”   桂芝这人萧歆还是懂得,虽然平时看着没什么心眼,却胜在不会信口雌黄,所以之前被误以为嚼舌根的事,也许真的有什么。   “她现在怎么样了。”萧歆忙问,这才是关键。   想想还是不放心,随便披了件外衣就往桂芝的住处赶去。   等萧歆看到桂芝的时候,那张脸都脱相了,血色全失不说,胸口起伏着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萧歆也顾不上其他,让人端了水来,亲自喂桂芝喝了两口,主要是借机把空间的灵泉水引出来,起码要把这口气给吊住了,后面再慢慢治总归会好起来。   “你放心,我都知道了,等你养好了再说不迟。”   萧歆在桂芝耳边说了一句,即是稳住她的心,也是给旁边的人一个假象,要不她喂口水人就稳住了,未免也太奇怪了。   转头,就把林嬷嬷叫进来了。   事情还由着王嬷嬷讲了一遍,差点没把她吓昏过去,还听她骂了句,“真是作孽啊,这芝丫头平日多随和的一个人,怎么就遭人害了呢。”可想这内里到底还是没有表面上的平静,“福晋可有章程。”   “先让人把侧院看住了,大厨房里供职的全都排查一遍。即日起,不得任何人告假出府。还有就是,”萧歆的眼里闪过狠色,让在场的看了都禁不住缩脖子。她接着说:“有揭发者赏银一百两,隐瞒者仗责五十,打死了算我的。”   这就是不打算私下里查了?   闹大了,罪魁祸首还有活命。   林嬷嬷反而担心起来,“如此,就怕是会铤而走险,内宅主子少主住着只怕是不安全。”   “爷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奴才敢对主子不利。”四爷在书房听到风声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这真是反了天了还,堂堂贝勒府还会发生这等害人性命的事。   四爷一点都不反对萧歆的处事方法,还严厉道:“把福晋的话都传下去,只给一天的期限,要是自首就给他个全尸,否则让他全家等着给他陪葬。”   后面这话肯定是气话,萧歆固然知道四爷不会这样暴戾,但威严不能失,这便示意大家都退下,该干嘛干嘛去。   “爷不是跟戴先生说事情,怎么就回来了,怕我处理不好?”萧歆沏了杯茶给四爷。   “瞧你这话说的,爷几时质疑过你的治家能力,不过是来表个态,让那些奴才看看罢了,还真能喊打喊杀不成了。”可只要一想到府里藏着这样的祸害,握着杯子的手都紧了,不仅把弘晖叫回了正院来,就是李氏那里也多派了一批护院过去守卫。   就这么折腾了一整晚,阖府上下人人自危,却是没一个人站出来揭发举报,更别提自首的。   四爷素来就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沉着冷静。   中午的时候萧歆还坐的住,可等到日头西垂,就按耐不住来回踱步。   四爷看了一眼,“你是忘了桂芝还活着吗。”   萧歆一拍脑门,真是给急糊涂了。就算外面一无所获,只要桂芝开口,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这便又去看了一回桂芝。   太医得出的结论是中du了,药材都没问题,可能是后面直接加入药汁里的。   而经手的几个人又是王嬷嬷亲自去拷问的,个个喊冤叫屈的,一时难有突破。   但萧歆却是认定这事出不了侧院的人,只是一时半会儿没个证据,无从入手。   最后还让人放出话去,只道是桂芝醒了,不消半日就能开口说话。目的不过是想把人给逼出来。   却万万没想到,在临近子时的时候,钮祜禄氏跪到了门前,说是请罚来了。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罚跟罪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萧歆看了眼四爷,他倒是神色无异,顾自走了出去。萧歆随后也跟了出去,她倒是要看看四爷是怎么处理的。   其实跟钮祜禄氏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丫头,不过这会儿已经挺尸在地。   萧歆几乎不用听钮祜禄氏说都知道下面的剧情发展,不外乎没有管教好下人,致使她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更甚至糊涂到为此生了害人之心。如今见事情闹大,自知难逃一死,又怕连累家人,于是以死谢罪。   对,人都死了,还不是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发生这样的事,妾有失察之责,爷要如何处罚妾都没有怨言,但求饶过小英的家人,他们都老实本分的在庄子上待着,对这事并不知情。”说完,实实在在的以额触地磕了几个头,再抬头的时候,不仅额头磕破渗血,目中也蓄起朦胧的水汽,越发衬的楚楚可怜四个字。   四爷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他朝萧歆看去,却发现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摆明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四爷有些不得劲儿的咳了声,沉声道:“这事爷自会查清楚,你且先回去闭门思过,到时候自会有说法。”转身回屋去了。   徒惹的钮祜禄氏还有点失望似的颓然往后一跌坐,又看向萧歆。   萧歆想说,你跟我装可怜没用,我要是怜香惜玉不把你吓死。嘴上却说:“你只听爷的就是了,要是不赖你,自然不能真罚你。”言外之意,要是赖你,治罪是跑不了了。   桂芝在经过太医的悉心调理,加上萧歆每天都让人送去兑了灵泉水的汤药,总算是好了起来。   到这时,才算是让人明白了,她为什么就招了杀身之祸。 第42章   那日桂芝从花园南角经过,瞧见侧院的两个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客院出来沿着墙根往回走, 本来是想上去教训一顿的, 这么下作的跑客院去, 指定不是什么磊落的事情。   不想一路跟进了侧院倒是见不着人了,反而在假山后听到了不该听的。   那是李氏带着弘时跟钮钴禄氏在玩, 就李氏如今的性子那也是收了不少,什么其他的都不想了,只想着把儿子养好了才最重要。   钮祜禄氏也是感慨,要是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也不至于如此孤单寂寞。   那个叫小英的丫头就插嘴了,说什么有儿子又能怎么样,府里现在是福晋一手遮天,那么个不好相与的主,还有两个嫡子撑着,将来再承袭爵位就更没有其他庶出阿哥什么事了。   钮祜禄氏恼了,要掌她嘴来着。偏那还就是个不怕死的, 越说越起劲儿, 最后竟然还说了:侧福晋要想三阿哥将来能够上进,这大阿哥跟四阿哥总归是个障碍。只是阿哥们如今也还没成年, 要是有个灾祸的也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这话可不止是大逆不道了,就凭着这些话,不说那个丫头已经畏罪自杀了,就是在场的李氏跟钮祜禄氏也难逃罪责。   四爷知道了以后沉默了良久,女人间的争斗他是从小看到大的, 不说有多排斥,至少是让人反感的。   所以在处理男女之间的事情时往往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他做不来像皇阿玛那样雨露均沾还把每个女人都哄的服服帖帖。可即便如此,那些年折掉的皇阿哥难道就全是生来弱质,养不住的吗?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只想跟乌拉那拉氏好好的过日子,就算上面赐人下来,也不睬。   后来被乌拉那拉氏往外推,他跟其他女人就算睡在一起也没有过多的感情交流,不过是怕自己真要是对谁好了,后院只怕是要永无宁日。   现在再想想已经折了的弘昐弘昀,四爷只觉得心里发凉。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去翻查旧账,两个孩子也不可能活回过来。   这便下令把侧院除了李氏以外的其他格格全送到庄上去。还有内宅的下人也全部替换掉,往后每隔一段时间每一进伺候的人都相互替换,势必不让下人在一个地方盘踞太久。   萧歆再没想到四爷做事会如此果决。   就算她经历了三个世界,知道古代后宅阴司的厉害,却因为前面三个世界的身份非常单调,也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这样的鬼蜮伎俩,最多也只是听人说起,当初也不过觉得何至于此,或许是人家夸大其词而已。   等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这种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要说怕,不是没有,到现在她都觉得手心还发凉着。就那些话的含义来看,不说弘旭,就是弘晖也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的环境中。   如今四爷做这样的安排,也是再好不过。   可她自己呢?难道每次都能有四爷在身边帮她处理这些。他总归还是在外面的时候居多,内宅这种地方说到底还是要自己立的起来才行。   四爷却苦笑,“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不等萧歆说,又补充道:“当然,李氏那里是为了给两个孩子留体面。你要是想撵,爷没意见,就是两个孩子要你多费心照料。”   萧歆也不跟四爷贫嘴,还说:“闹这么大动静,宫里只怕是要过问了。”   “不妨碍,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于是中秋宴的时候,德妃一大早就派人来接,大概是怕等宴席开始的时候就没机会再好好说话了。   四爷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都不用等,人一来就带着福晋同几个孩子一起去了。   至于李氏,这回倒是很聪明的告了病,没跟着一起去。可毕竟孩子去了,额娘要是没去,对孩子总是不好的。但就府里刚刚出的这档子事儿来说,她要是真进宫了那才叫尴尬。   萧歆本来的意思是就不用带弘时了,还那么小,亲妈没跟着去照看,她带去算什么意思。   四爷似乎另有打算,“带着吧。”看了眼南迪,萧歆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这是怕南迪想太多了。   德妃见老四夫妻并几个孩子都好好的,就先松了一口气。还抱了一回弘时,那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根本坐不住,就让几个嬷嬷宫女带到院子里扑蝴蝶玩儿去了。   弘晖跟南迪也不爱闷在屋子里,随后也出去逗弘时了。   德妃笑看着三个孙子出去,回头又叫奶嬷嬷把弘旭抱近了来看,欢喜的直说三个阿哥里这个最像老四。   萧歆也陪笑道:“就是弘旭是个爱笑的,我们爷就难得一见了。”   四爷背着手立在一边,“爷都这个年纪了,要是镇日脸上带笑,岂不是很轻浮。”   德妃掩笑,“不说这个了。你们府上的事可是真的,听人传话进来可把额娘狠吓了一跳,她们不至于有那个心吧。”说到最后,仍是心有余悸。   有的话萧歆不好说。四爷便说道:“有些事情,额娘也是清楚。儿子也不去追究,除了李氏,其他的都先打发到庄子上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通过德妃来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省得到时候再说是四福晋要霸者四爷才使得手段,可就无理可说了。   德妃想想也是,这不是追不追究的问题,真要是追究起来,只会是丑闻。所以,“为了孩子们着想,李氏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大人再有错,稚子却是无辜的。你看他们几个现在在一起相亲相爱的,额娘最怕的就是将来……”   “额娘放心,儿子会把他们管教好的。”四爷这样说着。他又何尝不是担心兄弟阋墙的事,如今看起来,等弘时再大点也该放身边自己管教才行,否则什么时候被养歪了都不知道。   信不信的,德妃也只能点点头。还嘱咐道:“往后还少带孩子们进宫。”   四爷跟萧歆自然都知道这话的意思,除了不想太张扬,就是怕孩子在宫里约束不住自己,冲撞了谁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再有就是皇宫这么大,要真出个意外,是赖皇上还是娘娘,到时候连哭都不敢用力。   只是这次把两个小的也带来,不过是从出生到现在德妃这个奶奶还没见过一面,加上前面刚发生的事,带来看看也好让她安心罢了。   没过一会儿,十三十四就带着他们的福晋来了。   三兄弟也不多待,从德妃那里辞了出来就往乾清宫去。   走在宫道上,十四爷觑了神色无异的四爷一眼,笑了声,道:“四哥,你府上可是又出什么事了。”撇了十三一眼。   十三爷摇头,也说:“要是有用的到弟弟的地方,四哥只管开口。”   四爷说:“进了两个毛贼,已经处理好了。”   十四爷同十三爷互视一眼,明显是不信的。他们可都听说了,四贝勒府里遣了所有的妾室格格到庄子上。   可想这四嫂的手段也是极其了得的,之前也只是辖制住了四哥,如今把四哥的女人都遣了,可想四哥的日子也是够苦的。   是以平时不怎么看的上彼此的十三十四两兄弟,第一次默契的达成共识,那就是为他们的四哥点蜡。   以至于整个中秋宴都出奇的和谐,一个个兄弟也不以拿捏四爷为乐了,都非常的照顾他的情绪。   四爷不喝酒,他们就敬茶。四爷不想听戏,他们就陪猜谜。   惹的四爷还以为自己进了傻子窝,还对老九他们道:“你们不用陪我,都玩儿去吧。”   九爷却同情似的拍了拍他四哥的肩,“四哥你也甭强撑,我们都知道你苦。要不还是喝点酒,一醉解千愁。”   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很是让四爷莫名其妙。   直郡王倒是说了句让有的人不开心的话,“你们一个个的也别跟这瞎起哄了,人家四弟妹能生,还个个都是阿哥,老四这么惯着没毛病。”   九爷就有点讪讪的了,“我说大哥,要都按你的意思,大家想生阿哥不是很简单了。”   直郡王冷笑:“就你这脑子被驴踢的,瞧你就是个生格格的命,跟你说不着。”直接走开了。   十爷在一旁顺毛道:“大哥他心情不奉了这么多年,九哥你就甭搭理他。”   谁不知道直郡王前几年圣眷正盛的时候那也是掌过兵吏刑三部的。这两年冷板凳坐久了,心里肯定是不能平衡,不管是谁,逮着机会非酸上几句不可。   所以听老十这么一说,九爷也就原谅他不会说话的大哥了,甚至还在心里可怜了他一把。   三爷在一旁看了一回笑话,还碰了碰老四的手臂,侧身过来压低声音,“他们都以为老四你这是惧内,其实你是以退为进吧!到时候借口出门办差……”眉眼一挑,不言而喻。   四爷反而皱眉了,合着一个个的都这么想他呢?难怪今天都跟吃错药了似的,原来是为这般。   想通这点,四爷还对着三爷恍然道:“原来三哥时常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三爷差点没被这话呛死,偏他还不能解释什么,就这些操蛋兄弟,哪个不是支长耳朵听墙角的能手,本来没什么的事,要经过他们的嘴一编排,那他就等着家里鸡犬不宁吧,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便也只能点了点老四,“行,你能耐老四,哥哥服你。”端起酒盅就闷了。   太子坐在上面冷眼看着底下的这些兄弟,一个比一个年轻,意气风发的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这一晃眼,他都当了三十几年太子,这把交椅都要坐穿了,再看看龙椅上那位,还正年富力强呢。   他能怎么样,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当儿子肯定没后来的兄弟能耐,当太子一个个又都盼着他不好,当皇帝,还是别想了……能得过且过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才端起酒盅,上头就叫了声胤礽,吓的他险些就把酒盅给丢出去,忙起身,“皇阿玛。”   康熙说:“你去问问他们,对新园子有什么想法。”这是让大家提几个名字来给园子提名了。   太子领了命,回身对下面道:“畅春园旁边的那个园子马上就竣工了,皇上还让大家一起给合计个名字出来,都畅所欲言吧。”   说完,太子心里顼顼的,看吧,他现在也就配给皇上传话了。这些事情明明就是奴才干的。   直郡王对此意兴阑珊,取个名字出来多大能耐,还能为此赏个亲王下来不成,所以他只顾喝酒。   四爷不想冒尖,还做一副沉思状。三爷敲着桌子说了声,“倚春园”。   这就挨着畅春园的,叫倚春岂不是很合意。   有了这个意头,大家的思路就被打开了一样,什么望春园,附春园的张口就来,甚至还有不过脑子的直接就说出了申春园,玚春园。惹的康熙在上面直接就指着老十跟老十四说浑,“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十爷还嘿嘿笑着:“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打小就不擅长读书做文章,这么高雅的事就该找三哥那样的书袋子。”   康熙也不理老十,反而饶有兴致的去问八爷。八爷自来是个会表现的,自然讨得帝王大悦,不在话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大大说女主的性格不过强硬,这里做个明,其实这章也有解释了。女主虽然经历了三个世界,但真的可以说没经历过后宅,听说跟切身体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就是想顺理成章的把小老婆们都撵了嘛,四爷撵好看点,虽然外面的人不这么认为(这个锅女主背的不亏(=^▽^=))还有就是希望女主有个成长的过程!emm就是酱紫(^ω^) 第43章   再说后宫的筵宴,吃吃喝喝毕了, 少不了是要陪着太后去听戏的。   萧歆看着安置在德妃旁边的弘晖跟南迪,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便轻轻碰了下一脸疲倦的十三福晋,小声道:“才刚见你没吃什么, 要不去娘娘宫里小憩一会儿,等那边结束了直接出宫,这边我替你说。”   十三福晋却拿帕子捂嘴,气虚道:“多谢四嫂了。只是我们爷这才被皇上罚过出来,我这一动不是又要招惹注意了。”   得,这都是被迫害妄想症给闹的。   另一边十四福晋也说:“早说让你别来,就你现在这样,告个假不会怎么样。”   十三福晋只是苦笑,谁让他们没有根基,就是德妃这个靠山那也不是亲的,人家对你好, 你不能连累人家不是。   是以还强撑着看了几出戏, 还是太后看到了,发了话, 才被宫人伺候着去永寿宫小憩。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散场的时候,永和宫里的嬷嬷悄悄从后面靠了上来,在德妃耳边嘀咕了几句,明显可见德妃的脸色变了变。   可那头太后已经开始摆驾, 也不敢这时候先往外退,就往后撇了眼,萧歆立马就靠上前扶了德妃一把,还似有若无的说了声:“额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看样子还挺急的,要真等着往外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德妃很是赞赏萧歆的眼力见儿,可这会儿也不是夸人的时候,这便目送着太后的方向,嘴唇轻轻的翕张,“弘时走丢了,你且先从后面跟宫人回去。”   萧歆乍一听还呆了一下,随即脑子里就炸窝了,在宫里走丢可是大事。她也不能在这儿细问,跟着来的嬷嬷匆匆从戏班子后面的那道门抄近路出去了。   “福晋您慢点走。”嬷嬷在后面有点跟不上,小声唤着。   萧歆这会儿心急如焚,平时穿花盆底进宫就走不利索,这会因为心里有事,也不去注意这些,反而一步步的走的出奇稳当,就差没飞起来,哪里还管什么仪态。反正这会儿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在戏园子里刚开始往外走,宫道上空空荡荡的,才没人管她怎么走路。   等进了永和宫,守在里面的宫人立马就跪了一地。   萧歆先看了眼抱着弘旭的王嬷嬷,走之前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别的什么事都不用管,只给不错眼的盯着两个孩子就可以了。   而且这么大一个永和宫,不说别的,留下的宫人也是不少,怎么就能让孩子走丢?萧歆都不禁要开始怀疑。   可现在再来说什么阴谋论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得先把人给找到,其他的都是后话。   王嬷嬷摇头,“福晋陪娘娘出门的时候两个阿哥都在睡觉,奴才就守在边上的,后来不小心就打了个盹,但外面也是守着几个人的。   谁想到就一刻钟的事,三阿哥就不见了,整个永和宫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王嬷嬷急得满头大汗,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那就意味着走出永和宫了。萧歆的心情更沉重了。可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一岁多的孩子正是什么也不知恐惧为何的年纪,没有大人看着简直处处都是危机。   萧歆闭眼镇定了一下,就开始有序的指挥宫人沿着左右两侧宫道往外找,尤其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不能错过,花丛灌木也要扒开来看。   最怕的就是跑到明渠那种地方,就算不深,对个孩子也是凶险的。   这便交代王嬷嬷留在宫里哪也不许去,还把弘旭给看好了。自己也跟着找了出去。   一路从延禧、景仁、承乾、景阳、钟粹各宫隐晦的打探过去,都没看见弘时的踪影。   这眼看着各宫的娘娘都要回宫了,四爷那边估摸着也快结束了。这便打发了个宫人去御花园看看有没主子在那里,省得冲撞了。另一边也让太监过去给四爷报个信,起码他在,萧歆还慌不起来。   这边的宫人很快就跑着回来了,说是这会掌灯时分,御花园里倒是没人。   萧歆这就带着几个人赶了过去,偌大的御花园,还分头找了起来。   入了秋,昼夜温差就明显大了起来,萧歆虽然也穿了三四层,仍是能感觉到拂面而来的凉意,可想孩子要是在外面待久了,指定是要生病。这便顾不上什么,小声叫起了弘时来。   等把整个御花园地毯式的搜索要结束的时候,赫然看到了一个天青色的小身影正坐在一片盛开的菊花丛中认真的摘着花朵,身下铺满了一地,把他自己都给淹了一半,浑然不觉因为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差点没把人吓死。   萧歆心里就喊了一声谢天谢地,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等把弘时抱起来的时候,还听他奶声奶气的说抓抓。   宫人抓了把花递过来,他却不要,还指着天空夸张的说飞咯飞咯,然后就咯咯咯的笑。   萧歆大概就知道他说的是抓蝴蝶的事,只是这么个不知事的孩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追着蝴蝶一路到御花园也未可知,好在是虚惊一场,这便让宫人抱着往回走,都这会儿了,德妃不定急成什么样。   只是在经过万寿亭的时候隐约瞧见一个人影往北五所里一晃而过,看身形衣着不像是内廷宦官,倒像是个行伍之人,只是隔的有点远看不清长相。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已经同抱着弘时的宫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萧歆这便加快脚步跟上,至于这内廷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不是她该管的。真要治理,那也是等她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之后再说。   然而在过绛雪轩的时候再看到一个穿着贝勒才能穿戴的正装礼服从游廊的折角下出去时,萧歆就直觉没好事了。   只是天色昏暗,那头未必就注意到这边也有人经过,所以还一径儿往墙根下的石子路走。   萧歆原本没想多事,可是听了前面宫人嘀咕了句,“奇怪了,八贝勒爷这会儿不是应该还在前头的宴上。”   “估摸着是怕八福晋久等了。别说了,紧着回宫要紧。”   萧歆再扭头看去,那抹石青色刚好没入北五所。   几乎是下意识的,萧歆避在美人蕉下拿出了空间里的便鞋换上,再把花盆底丢进空间里,就悄悄追了上去。不关乎好奇心,就是直觉这位做这样的举动准没好事。   八爷心里也是反感,天大的事不能在宫外说,非得在宫里干这种勾当。   可来都来了,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到了指定的地方,还没踏进屋子,里头就先传来了声音。   “八爷留步。”赫然是白天刚刚奉召回京的年羹尧。   八爷固然知道这是要避嫌,心里又觉得可笑,这样瓜田李下的,简直多此一举。   可他到底没再踏进黑黢黢的屋子,只是看起来像是走累了,就那么在廊下坐下歇脚了。   隔着门,里头道:“非常时期,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八爷体谅。”   八爷知道这话的意思,这是皇上也防着年羹尧呢,如今在宫宴上人来人往的,碰头固然危险,但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捡紧要的说,爷不能出来太久。”   “上次托人转告八爷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当真。”八爷差点没站起来。   “奴才亲赴彭山县查了近几十年的县志,基本可以锁定西王张献忠的宝藏就在岷江江口。”   八爷转着扳指的动作都缓了下来,心跳跟着加速起来。   这种事不上报朝廷,上报皇上。八爷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八爷站起来了,“以后不要直接来找我,还按老规矩。”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歆靠在墙后,整个手心都是汗。她虽然没见过年羹尧,但从这简短的对话中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他这是想干嘛?西王张献忠那富可敌国的宝藏的确有传说是沉在了岷江江底。   可是岷江流域那么大,谁也不确定是在哪一段,就是康熙朝前期也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点眉目也没有,又是个耗时费财的工程,这些年才渐渐淡了这事。   就不知道这年羹尧是什么运道,才代理四川巡抚多久,就让他发现了这等天大的好事。   可他隐瞒不报,就是包藏祸心了。   正想着赶紧回去告诉四爷,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了面前。   萧歆心下喊糟,知道年羹尧是个心狠手辣的,想也没想就往袖子里一掏,随便从空间里掏出什么砸了过去。只要跑到外面,看到宫人,就不信他还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趁年羹尧抬手格挡的功夫,萧歆奋力窜了出去。   对于逃命这事,萧歆在第一次穿越史上最混乱时代时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只可惜她对宫里的地形不熟,又是晚上,慌不择路的,非但没跑出去,还越跑越里面了。   在被迫上了假山后,萧歆彻底无路可逃。   年羹尧也从萧歆的服饰上判断出了她的身份,可那又怎样,别说是个福晋,就是宫里的娘娘他也下的去手。   萧歆看着年羹尧面上的狠色,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还赶紧回头看了眼下面,正好是一条河渠。   还没盘算好,就被一道寒光晃了眼,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臂上还是不慎被刀划过,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人已跌入缓缓流动的渠水下。   作者有话要说:  emm弘时走丢真没阴谋..……主要是为了引出剧情666,硬说为了剧情拼了也是可以的,毕竟把张献忠的宝藏在这里暴出来已经对不起国家了(><)(16年才被发现的,据说一个张献忠的虎钮金印倒卖了10亿,其他的更是不计其数) 第44章   萧歆挣扎了两下,刚要冒头, 就看到从天而降的利器。要不是反应快一头扎进空间里, 也许这会儿身上要多一个大窟窿了。   年羹尧的目光在河渠里搜寻着, 直到看见幽深的水流里飘起一片刺目的腥红,才迅速离去。   萧歆不敢大意, 窝在空间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看着流了很多血,好在只是皮外伤。空间里倒是收藏了一些在大神农世界里的药材,可她也不敢随便给自己上药,要不等下回去不好解释。   等随着水流漂到一个小池塘边的时候,萧歆才谨慎的从空间里出来。   才爬上岸,就被池塘边的石墩上坐着的美人吓了一跳。说是美人,其实认真看起来并不是少女的那种。可即便如此,还是让萧歆惊艳了一把,那是一种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美。   良嫔也是吓了一跳。她明明已经遣了所有宫人……等再认真看去,虽然眼生, 但还是从服饰上看出了端倪。   萧歆也大概猜到了这是位娘娘。她进宫多次, 有几次还是所有娘娘福晋都聚集在一起,却独独没有见过这位。就是今天的宴席也没瞧见这位, 心里就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她也不扭捏,上前福了福身,算是见礼了。   “你是……”面对着这么一个狼狈的福晋,良嫔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萧歆说道:“妾身乌拉那拉氏。”   良嫔这才恍然,“原来是四贝勒的福晋。”再看她染血的衣袖, “快进来,我给你包扎一下。”绝口不问萧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受的伤。   萧歆想拒绝,可看她一副与世隔绝,不与人交的样子,也不像心怀不轨,便跟了进去。   奇特的是,二人全程无交流。等伤口处理好了,外面也传来了喧闹声,萧歆就告辞出去了。   宫道上,四爷看到萧歆就迎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四爷收到消息的时候就赶了过来。真要说在宫里丢了孩子,他还是不信的,不说宫里守着多少宫人,就是额娘那里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谁让事情真的就是发生了在永和宫,他做儿子的哪里就能先声张。只是赶紧的过来先把人找到再说。   这不还没进宫,正好看到宫人带回弘时,心才刚放下,却又发现福晋没回来。   四爷自然是不放心的,一路往回找,人没找到不说,竟然还在北五所里发现了福晋的鞋。   说实话,当时四爷的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就怕福晋发生什么意外。   心想再找不到,真要报到皇上那儿去了。   好在这会儿人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你受伤了?”虽然换了件衣服,四爷还是看出了端倪。   萧歆挽着四爷,还佯装无恙道:“说来话长,等出宫再同爷慢慢道来。这会儿却是别再吓着额娘了。”刚才差点丢了孙子,要是知道儿媳妇又受了伤回来,怕是再不敢让萧歆进宫来请安了。   四爷神情凝重的看了眼萧歆,到底是点了点头。   德妃在宫里坐立不安的等回了老四夫妻,夏嬷嬷立马就把屋里伺候的人都遣了。   “让额娘担心了,媳妇儿有罪。”萧歆都想好了,弄这一身回来不用看也知道狼狈,可其中曲折也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临时编扯道:“送弘时回来的时候,在绛雪轩的水榭里坐了一回,想着散一散身上的酒气,省得弘旭闻了嫌弃。也不知是不是上头了,出来的时候给跌了脚,掉进了水渠里,倒是歪打正着的洗去了一身味儿。”   德妃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刻意的轻描淡写,老四是个内敛的,没想到他的福晋比他还知道周全。   这便也不追问,“好在是虚惊一场,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呢。”这说的是弘晖跟南迪,“快些出宫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弘旭这孩子看着有点认生,刚才就哭了两回,奶都不顶用。”   萧歆听了也是心疼,看着睡着了还在吮手指的弘旭就想抱一抱,还是一旁的四爷给先抱了过去,还哄了几声,才放开手指睡安生了。   萧歆哪里会不知道四爷的用意,心里暖暖的。还对德妃解释道:“别看贝勒爷平时冷冷的,哄孩子可有一套了,弘旭跟他比我还亲呢。”   德妃便笑了。   等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四爷急忙握住萧歆的手,“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萧歆摁着四爷的手,“一点皮外伤,等到家再说。”   四爷的眉头却可以夹死几只苍蝇。   等到家里,再看着福晋把孩子们都安置好后,就赶紧把门关上。   看着萧歆手臂上的刀口,四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敢在宫里行凶,看爷不废了他。”   反倒是萧歆安抚了四爷几句,这才把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四爷的脸色就彻底黑了。   “当务之急还是该告知皇上才对。”萧歆想想,要收拾年羹尧还在其次,要真找到张献忠的宝藏,四爷当政后也不用为了银子的事这么辛苦了。至于想通过贤良祠来充盈国库毕竟有限,还很容易伤了跟臣子的情分。   而且,年羹尧联合八爷私下做这件事就已经表明立场,将来有这么一大笔财富,助八爷登顶可谓如虎添翼。   四爷却不急,还亲自替萧歆重新上了一回创伤药,小心翼翼的包扎好后,才说:“得亏你也算是机灵的,要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虽然没在现场,光听说,四爷的后背都冒冷汗,这不止是应变机灵,还是命大,要不然……他都不敢往下想,只要想到找到的会是福晋冰冷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四爷这便轻轻抱住了萧歆,久久不愿放手。   萧歆埋在四爷胸口,听着他紊乱的心跳,知道是自己的事让他担心了,这便环着他的腰,闷声闷气道:“让爷担心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冒险的事。”其实也是大意了,要不在听墙角的时候就躲空间里听,任他年羹尧再警觉,也找不到她。   睡到半夜,萧歆突然醒来,发现四爷已经不在身边,一摸炕,凉凉的。   这便叫守夜的进来掌灯,看了看时间,才三点半。不禁要问,“爷什么时候出去的。”   守夜的估计是睡着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萧歆就让她退下了。心想四爷只要心里有事就不好睡,大概是怕吵着自己,所以去书房了也未可知。   然而四爷并不是在书房,而是连夜进宫了。   “万岁爷在宴上多喝了两杯,这会儿睡的正香。四贝勒要是没有紧要的事儿要不等天亮再来。”李德全在门外恭敬的说着。然而却是因为宫里这会儿还有娘娘在,他断然是不可能进去自讨没趣的。   既然来了,四爷自然不可能再回去。不过也不是非急着一定要现在就见到皇上,于是谢了李德全,就在外头候等着。   各家皇阿哥那在紫禁城周围也都是布了眼线的,听说四爷半夜不睡觉进宫去了,纷纷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直郡王坐在罗帐内头还晕乎乎的,朝外面问去,“皇上见了老四没。”   “这个还没打探出来。”   直郡王就沉吟不语了。   身后一双玉手环绕了上来,娇柔的唤着:“大爷这是怎么了,快让妾好好的伺候您就寝吧。”   直郡王却一拂手,“去去去,赶紧伺候爷更衣。”   侍妾嘟囔着,“这又唱的哪出啊,好不容易来一回,才要把人捂热就要走。”   “少废话。”直郡王忙自己提鞋来穿。   老四这人看着闷,却是个轻易不出手的,他要是没事断不会连夜进宫。   要是事关太子又或者老八那一起子,他正好可以趁机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这样想着,衣服还没整理好就开始往外撵。   三阿哥是正好想到了什么,赶紧起来记录,听人来报还半玩笑似的说了句,“看来老四这是要出手了。”撂下笔,“走,瞧热闹去。”   五爷倒是没想瞧热闹,不过想到他的那个九弟定然是要跟着老八那一伙一起。是以也赶了过去,不说能不能在宫门前给堵回去,跟着至少可以防止他被当枪使。   十三爷顾自穿衣,回头对福晋说道:“回去躺着,爷不用伺候。”   十三福晋却坐起身来,说:“爷还是别往前凑了,谁知道会是什么事。”   “放心,爷也不是傻的,只当是去给皇阿玛请安了。还能无辜遭殃不成。”   十三福晋却是难掩忧心,“爷自来是有分寸的,怕就怕遇上太子的事,爷又不忍。他是不会有事,吃亏的却是咱们。四哥当初退出去,未必不是因为这个。”   十三爷抿嘴,道理他都懂。这便回身坐到炕边,拢了拢福晋的被子,“你放心好了,如今就算不为我自己,那也得为你跟孩子多着想些了。”遂,还是进宫去了。   四爷在乾清宫外可不知道因为他的一个举动,惹的兄弟们总动员了。   五更天的时候,李德全就又出来了,道是皇上叫进去了。   四爷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被送出门的娘娘。他也是没料想到会碰上这种事,还退到一旁回避,等人出去了再进去。   年氏再没想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四爷,一时羞愤的脸都红了。又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连看都不敢再看四爷一眼,也只能恨恨的咬了红唇,跟着宫人出去了。   四爷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只是等人走后,才迈进宫门。   “听李德全说你在宫外侯了一个时辰。有什么紧要的事,说吧。”   康熙披上外衣,坐到炕上,也叫老四坐了。   四爷也不坐,反而撩袍跪了下去,“儿臣刚刚得到消息,张献忠宝藏埋藏地或有眉目。”   这事,不能一开口就攀咬年羹尧或是老八。那样一来就很有嫌疑是打击报复他二人的行为。   况且无凭无据的,他们很容易就可以为自己脱罪。   康熙怎么也没想到老四天没亮就给他送来这么一个惊喜。赶紧把人叫起来,“可有实据。”再欣喜,头脑也要是清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一章的bug,其实认真思考了不全算是强行放bug。带过孩子的肯定都知道,一岁多的孩子真的不是你想象那样的全是可爱包。文中有提是两个孩子都睡了,宫人才放松下来,然后他要是醒了不出声自己溜出去,那真的是一回身就能找不到,一点都不夸张。   还有年羹尧用匕首伤女主,这个的确有欠考虑,后面也做了几种设想,如果年羹尧真的跟女主接触上,那他一下就能结果了女主,根本不可能让女主有逃脱的机会。所以还是匕首比较合理一点。咱们可以这样设想,年羹尧进宫是没带利器的,但像他这样的人,在宫里还不是随手就能弄到,比如在追逐女主的途中。   另外一半就是为剧情考虑,除了在宫里,女主真的很难跟年羹尧这样的人有交集,而这里又关系到后文很重要的剧情,所以还请大大们包涵,基于脑力不足笔力有限,也只能这样展现了。哭唧唧QAQ,咱会尽力把故事写好的……   ——   啊还有还有前面有个地方写成了良妃,其实现在应该还是嫔,前面的已经改了(T▽T) 第45章   四爷便说是彭山县志里记载的,他也是无意中得知的。“目前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查证不难。只要找那彭山县令, 带上近几十年的县志, 相信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   这个时候要是有问题,相信皇上就会有裁度了, 毕竟年羹尧是皇上放去四川的,他去过什么地方,想必皇上比他清楚的多。   “你的意思……”要是有人刻意欺瞒,也是很容易蒙混过去。   康熙就想到了年羹尧,他此次不正是从彭山来的。   要说巧合,未免太假了。   四爷说:“儿臣觉得,只要派几个人去实地看看,也许真能查探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德全在门口报说,太子,直郡王还有其他几位皇阿哥都来了, 说是来给皇上请安来了。   康熙笑了, 手肘抵着案几,“这可真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都是老四带的好头。”于是把人都叫进来了,也看不出喜怒。   等大规模的请了安,大家就谁也不先开口了。各自还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把目光投向皇上,以免被抓包, 又不知道什么事由,很难找准切入口。   “安也请过了,都杵着干嘛,有事就说事,朕这里可不给你们提供早膳。”看着儿子们一个个直愣愣的,康熙半开玩笑的说着,随即脸色一正,就指了下老十,“胤你说,跟他们进宫干嘛来了,平时最会躲懒的一个人,朕才不信你就为了进宫来请安天没亮就起得来。”   十爷后背一挺,暗暗叫苦,就知道躲不过这茬。可身后有这么多哥哥在,胆子也不颤,还笑呵呵道:“皇阿玛这样说,儿臣更是无地自容了,要是皇阿玛能留个饭,往后还当勤着来请安才是。”   这没脸没皮的,也就老十了。康熙还点了点他,“瞧你那点出息,就值当混点吃喝了。”   这话说的无意,却教八爷几个后背都挺直了。十四顺势接茬儿,“皇阿玛是知道的,十哥也就这点爱好了。”   大家也都乐呵呵的附和着,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都别跟这儿打马虎眼了。说正事儿。”康熙往前坐了一点。“朕打算派几个人去彭山一趟,你们谁愿意去。”说着,目光就往儿子们面上扫去。   除了八爷心下惊惧,其他人都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有彭山在哪里都不知道的。   十三爷突然就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也是不得其解。转念一想,想到上回下江南的时候发生的事,心里就有点发毛了。该不是底下人又背地里作妖了?   直郡王暼见太子额角冒汗,心里得意,还上前一步,“就是不知要去经办什么差事。”要查贪官污吏,他指定第一个去。   “自然是好差。”康熙也不说破,“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半载不定。你们可都想好了,应承下来再怎样都要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回来。”   皇上这里能有好差事,底下的儿子却是都不相信的。何况期限还这么的摇摆不定,出个公差个把月的那叫变相游山玩水,一年半载那就是去受罪了。   于是大家也都不敢随便接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四爷。   四爷自然是知道皇上这是在挖坑,于是还先跳了下去,“儿臣愿往。”   直郡王想了想,老四肯定是知道内情的,跟着他总归不会吃亏。于是也站了出来。   太子也是怕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去了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二。   八爷这便也随大流似的站了出来。   其他的几个兄弟自然也呼啦啦的全站了出来。   康熙就又笑了,“难得见你们这么同心。”全派出去那也不现实,于是还钦点了几个,“老大,老三老四,还有老八跟十四,你们几个去。”说完看了一眼有点落寂的太子,还道:“到时候年羹尧会告诉你们去干嘛,都回去准备去。”   怎么还扯上年羹尧了?   直郡王更是摸不着头脑。   太子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   八爷闭了眼,心道时也命也。   四爷回府后就把这事跟萧歆说了。萧歆一边收拾四爷贴身穿的衣物,一边说:“这要是真确定下来,只怕是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一年半载都是少的,起码还得把汛期除开,就算是截流挖掘,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想想就忧心,“你说会不会是年羹尧故意坑咱们的,到时候人力物力大代价花下去却一无所获,皇上那里就很难交差。到时候八爷他们不定怎么落井下石。”真那样,估计就要失了皇上的信任。   四爷的心里却是有成算的,只是为了不让福晋担心,就扯开话题,“别带那么多,差不多够穿就行了,等换季的时候再派人送去。”   既然四爷这么的胸有成竹,萧歆也不再掰扯了,只是又再唠叨着四爷挑嘴的事,反复叮嘱出门在外就算饭菜再不合口,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四爷难得笑了,“要不把你带上得了。”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就是对儿子也没这样。   萧歆就睨了眼四爷,“少拿我逗闷子,真到那份上,我还真就带上孩子跟着你一块儿去。”   四爷就拉起萧歆的手,“听你叨叨惯了,这冷不丁的要出门这么久,爷指定是要想念的。”说着说着,突然就心情沉重了起来,年羹尧这个狗奴才,给爷等着。   萧歆可不知道四爷在盘算什么,只是把人给推开了,“快去瞧瞧弘晖,爷的叮嘱他自来都是遵从的,要不我指定是不忍心约束的,到时候爷回来可别怪我太过放纵了收不回来。”   四爷就掐了把萧歆的脸,出门看弘晖去了。至于对儿子的期望和要求,自是不在话下。   年羹尧进宫前就打探过了,妹妹昨儿刚又获了圣宠,撇开旁的不说,总归也是一件荣耀的事。   至于皇上召见的目的虽然不得而知,但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就算没有嘉奖,勉励的圣训应该还是有的。   等到了御花园的千秋亭,皇上正在那儿射箭,只是看起来不是很得劲儿的样子,还在那训李德全,“叫你拿个靶子畏畏缩缩的,朕的箭几时脱过靶,没用的东西。”   恰好年羹尧靠上来行了礼,康熙看了一眼,“亮工来了。”败兴的收起弓。   年羹尧便拦住要撤下去的靶子,“皇上要是不尽兴,奴才愿执靶。”   康熙挽着弓笑道:“倒是要忘了你也是个行家里手。不过朕这几日耽于练习,恐是会失了准头,要伤了你,到时候可别赖朕。”   这么一句玩笑话,硬是让年羹尧陪着的笑容僵硬了两分。可话都说了,没道理临阵脱逃,是以还表现出一副得了恩赐的样子,高高兴兴的举靶去了。   “亮工啊,你此番回来可有没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朕。”拉起满弓瞄准的时候,康熙看似不经心的问了句。   年羹尧纳闷,可还是肯定的说了该上报的事情都已经写在折子里递上去了,皇上理应看过了才是。   就不知道这是故意诈他,还是就是随口一说。   正想的出神,一道冷风猝然就从耳边擦过,令年羹尧惊出一身冷汗。   康熙还可惜了了看着那脱靶的箭,“果然是手生了。收了吧,要不下一箭射掉我们大清的勇士就不值当了。”   年羹尧虽惊魂未定,仍奉迎道:“在皇上面前,奴才不敢当勇士二字。您当年亲征噶尔丹的事迹,至今还激励着军中将士。”   康熙摆手,“别学他们净捡些好听的说,这要是再早十年,朕非亲自去治理了陕甘这些地方。”闲散着,边说,“听说彭山也出茶叶,朕打算派几个阿哥去向你学学经,到时候记得捎几斤茶叶回来。”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让人听不出着重想表达的意思。饶是精明如年羹尧也一时琢磨不透圣意。只是有点别扭的应下。   “当然。”康熙突然回头,“你要是想给朕什么惊喜,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要不指定能在你之前就透露到朕跟前。”然后就意味深长的笑着走了。   年羹尧的心里防线猛的就塌了。皇上这是知道了?可要是真知道了,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再处以严惩。这样看似点到又不说破的,最是折磨人心。   临出行那天,几乎是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年羹尧发现了西王张献忠当年消失的那笔宝藏藏匿地。此番就是带着皇阿哥们前往核实。   太子在宫里气的直跳脚,摔了一地的东西都不解气,下去就拿脚去踹跪在地上的门人,“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个屁用。”早先门人就已经巴巴把这个好事送上门来了,偏还硬生生的给错过了。   跪着的哪里还敢讨饶辩解,也只能一个劲儿的说着奴才该死。   太子气红了眼,“现在再给你们一个补救的机会,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插手进去,就老大跟老八那一伙子还不定怎么中饱私囊,我要是分不到一杯羹,也得把事情给他们搅浑咯。”   门人诺诺应下,跪着退出了毓庆宫。   直郡王这两年还没怎么正经办过一件像样的差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乐的什么似的,还吩咐下去,“都把其他几个阿哥给爷盯仔细了,这个头功爷是拿定了。”   十四看着他八哥也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便说:“这年羹尧真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八哥往后可别再信他才是。” 第46章   八爷心里苦笑,这事别人不知道, 他却是再知道不过的, 指定是老四宣扬出去的。这样一来想要借机坑他一把是不太可能了。   至于年羹尧那个奴才, 为了自保,定然不敢再从中作梗。   可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被搅和了, 八爷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便语重心长的对十四道:“年羹尧毕竟是外人,还是个朝秦暮楚惯了的,往后不睬他就是了。只是看这个情况,四哥应该是比咱们要早听到风声,要不怎么就连夜进宫了。他可曾同你透露过什么没有,毕竟你们是亲兄弟,不同我们说那也是常理。”   十四爷这才后知后觉,“八哥的意思,要不是咱们那晚误打误撞的进宫去凑热闹,也许皇阿玛就把这个差事单独交给四哥了?”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八爷不置可否,“这个八哥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这个事也不是小事, 如果换作是我, 再怎么样也不会撇下你们几个的,不说拉拔不拉拔的话, 起码有个得力帮手也好办事不是,毕竟这种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总归是自己人才敢用。八哥可不是要离间你跟四哥,只是有时候觉得四哥未必就把你当一回,替你不值当罢了。”   这个自己人可是戳到了十四爷的敏感点上。就算知道老八是在有意挑拨, 但他说的话却是没错的。四哥他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亲兄弟对待过。   带着不愤,十四爷直接就撵到了他四哥的跟前。   四爷正在写信,见十四一脸不悦,也不理他,还继续把最后几句写完封起来。   十四爷忍了半天,等他四哥空下手的时候才说:“四哥你之前说过的话都是哄我玩儿的吧。”   四爷哪里不知道十四的来意,也没好气道:“要不是亲兄弟,我犯得着哄你。”真以为自己脸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十四爷不服气,“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果然是从小在皇额娘身边养大的就是不一样,只怕是连额娘也看不上吧。”   这话,可就要把四爷惹毛了。就见他拍了桌子,肃着脸喝去,“胤祯。这就是你跟着老八学来的,长幼不分规矩全无。”   要说十四爷爱惹四爷是真的,可也是真的怕他。小时候由着他带的那几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只要他四哥放下脸来,那他连哭都不敢用力。   这会儿见四哥一脸的不愤,知道这是真生气了,立马就矮下声来,“那弟弟倒是想跟着四哥你学来着,你倒是让啊。”   哪回不是这样说!真要教你的时候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四爷就立在那儿,背着手,“有什么话赶紧说,爷没功夫搭理你。”   十四爷就有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四哥,此番去彭山你可有什么章成。”张献忠的宝藏谁没听说过,都说富可敌国不为过。可想会是一笔怎样惊人的财富。   老八那人与他为伍蹭点名声可以,真要有什么好事,他未必会惦记着你。何况这人私下里经营的人脉之广,十四都数不过来。这种讨好的差事谁不愿接,估计他们都没有到彭山,那里就已经有老八的人打点好一切了。   所以十四爷觉得很有必要跟他亲哥套套近乎,不说能兜了他的底,只要能想着你,那也是会受用的。   四爷倒是没有马上甩脸子赶人,这也是他上路以来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老大老三看着和气,却很难与之为伍。   老八素来圆滑,在他那里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或者敌人,只要利益相关,敌人也可以是朋友。他不信十四是肯定的,只要他同老大或是老三任何一个联手,不说会侵吞掉多少张献忠的财宝,只稍瞒报,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你还先回去,有什么安排我自会派人去知会。”   十四爷心思斗转,就明白了他四哥的意思,这是让回老八那里,监督他的一举一动,还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的谋划。   这事十四爷向来是拿手的,这便高兴的应下了。回去就卖力的表演了一番。   八爷也是没想到,“你也别这样说四哥,他那人油盐不进的我们也是都知道的,可这一码归一码,公事上他较真也是无可厚非,但咱们兄弟的情分总归是不能丢的。”   十四爷这才缓下指天骂地的劲头,“要都像八哥这样,哪里会有兄弟不睦一说。”   八爷摆手,这个功劳他才不要受。还开导道:“你也别太气馁才是,这件差事毕竟不是小事,皇阿玛派了咱们这几个出来,总归都能沾上功劳的。再不济,我的算你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别再跟四哥怄气了,咱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把差事办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十四爷就打心底里佩服老八,心里明明讨厌自己要死,嘴上总是能说出这种推心置腹的话,怪道老九被哄的找不着北,还甘心情愿的为他挥金如土。   等到子夜的时候,一道身影闪进了八爷的屋子。   “是奴才。”   八爷差点没喊刺客,他当然知道来的人只可能是年羹尧。可他都避之不及了,这人怎么还拎不清,这个时候上门,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私交还是怎么着。平时看着挺精明的,这会儿真是……   年羹尧可不是鲁莽,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跟八爷说清。“四爷之所以能知道这件事,兴许是上次奴才在宫里同八爷见面的事被四福晋知道了。”   这话把八爷吓了一跳,“怎么还扯上四福晋了。”   于是年羹尧就把在宫里八爷走后发生的事情的一一道来,最后还肯定道:“奴才这一路想来,除了四福晋不会有别人。只是不知道四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件事皇上显然是不知情的。”说的是他跟八爷私下的事。   八爷顿时就觉得头大了,老四他不说不是没有道理,可这样一来,无疑是被他捏住了把柄。又想到年羹尧还曾出手伤过四福晋,心情就更不好了,老四这人素来不肯吃亏,他现在不报复,只能说是在憋大招了。   年羹尧见八爷沉吟,顾自又道:“奴才这次来就是讨八爷一句话,此去彭山如何应对。”真拱手交出来,他前面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   八爷也是懊恼的紧,都以为年羹尧是个大才,可这真沾上了吧才发现一件好事没带来,尽给他惹祸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撵了,到时候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推到他头上,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   “大面上还是要应付过去的,否则皇上那里你就无法交差。至于其他的,先走一步看一步。”   年羹尧不免又看了八爷一眼,如果这位真敢放手一博,他势必会追随到底。如今,呵呵。   不同于屋子里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屋外的槐树上正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不放。   撇开外面的事不说,萧歆在四爷走后的半个月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她又怀孕了!   看着在床上已经会翻来翻去的弘旭,萧歆伸手摸了摸他的双下巴,“额娘给旭儿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可好啊。”   这回,除了林嬷嬷,萧歆谁也没透露。   “爷这才刚出门,别让他担心才是。娘娘那也不急着去报,等胎坐稳了再说不迟。”   林嬷嬷笑道:“福晋说的是,只是这奶小阿哥的事还是断了吧,有两个奶嬷嬷在,准保是够吃的。”   这是自然的。“大阿哥同大格格的饮食还要嬷嬷多费心。”萧歆这也是怕了,谁知道这胎磨不磨人,把事情先安排好,自己也好当个甩手掌柜。   重阳节的时候,四爷派人送了家书还有一些彭山县当地的特产回来。   信的内容很简洁:已到彭山,一切安好,勿念。再无其他。   萧歆甚至都可以从中嗅到紧张的的气氛,这是怕信被人在中途截了,可不来信又恐家里担心,所以就干脆写了几个字。   萧歆就把苏培盛的徒弟春喜叫来,“你去给爷送越冬衣物,顺便带两罐辣辣的酱料回来,就说福晋最近好这口。”这样一来就表达了自己怀孕的事,还可以趁着送行李去的机会把粘杆处的人派出去,又不打眼,还可以帮助到四爷。   春喜一一记下,退出去准备去了。   这时十三福晋却突然上门来了。   萧歆想着这位如今也是怀着身孕,没什么事不会乱出门,于是赶紧让林嬷嬷出去请进来。   “有什么事不能派个人来说,还非得亲自走一趟。”门前把人牵了,彼此连礼都不用见了。   十三福晋没好意思的笑笑,“四哥不是出门了,这家里也就弘晖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我们爷就让我来看看四嫂这里有没什么事要他跑腿的,还别跟我们客气才是。”   萧歆就会心的笑了,都说四爷跟十三爷关系好,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十三爷倒是有心了。就是不该劳动你来跑腿。如今怎么样了,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吗?”看脸色就知道没少遭罪。   十三福晋也是没辙,“我们爷也是跟着愁,只差进宫去请御厨了。四嫂你说就我们现在这样,哪里敢张扬,没得让人说不是。”   萧歆倒是想说大不了让十三爷去太子那要两个厨子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毕竟没少给太子办事,还因为此被皇上给禁足了。太子没道理用人家的时候就是好兄弟,人家有难处了就视而不见。   可再想想四爷几次三番劝十三远着太子,也就作罢不提了,太子那里还是少沾的好。   于是还道:“我这里倒是有两个从宫里退出来的厨子,让去你们府上试试,要是受用就留着用,总归你要先吃好了,孩子才能受用。”   十三福晋就更不好意思了,“倒是不瞒四嫂,正月里在你这儿吃过一道雪顶莲心,当时还没觉得什么,这怀了孕反倒是时常想起。我们爷还说要来讨菜谱,你说人家拿手的东西怎么会轻易交出来,这不是要砸人家招牌嘛。”说着脸都微微红了,“这要不是四嫂提出来,我都没好意思开口。”   萧歆就嗐了声,“要我说你就是太过小心了,这不过一句话的事,硬是拖了这么久,苦的还不是你自己。”是以二话不说,就让两厨子往十三爷府上伺候去。   对于她自己,还真是不用特别的伺候,原本担心的各种不良反应,一个没来,不仅不挑嘴,那真是给块豆腐蘸酱油都觉得香。所以把厨子派出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十三福晋回去后是大发感慨,“人都说四嫂不好相与,把持着四爷,又撵了一屋子的妾室,要我说还是看对谁。”   十三爷见福晋因为换了厨子果真能吃下东西,甭提多高兴,“这话是再对不过,咱们往后对四哥四嫂也别整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能做到坦诚相待,四哥也不会亏了咱们。你看人家老十四怎么对四哥的,整天就知道叫嚷四哥对他不亲,要我说就是他太会偷奸耍滑了,对谁都想算计一下,也不想想人家四哥的道行是他能算计到的。”   “是啊,十四爷就是太拎不清了,要不四爷哪里会亏待了自家兄弟。”十三福晋也不好说太多人家兄弟的坏话,只是不忘叮嘱,“四爷跟十四爷这都离京了,爷得空还多往宫里去看看娘娘才是。”   “这种事哪里还要你来教爷,四哥刚走那会儿就去看过娘娘了,道是让我少些进宫,多抽时间陪你才是真。”十三爷说着,也下了一筷子福晋吃过的菜,还真别说,就是四哥家独有的味道。   十三福晋漱了口,拿帕子擦嘴,“娘娘说是这样说,但咱们不能不懂事。这眼看着膏满肉肥的秋蟹就要上来了,要不爷亲自去通州挑选几筐回来,给宫里还有四嫂那儿都送一些去,总比分下来的新鲜。”   十三爷满口就答应了,不消两天,就买回来十几大筐的海鲜河货,每家都或多或少的送去了一些。尤其是四爷府上,鱼虾蟹的就拉去了满满一车三大筐。 第47章   萧歆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吃两顿是新鲜, 可这个量就是连着十天估计也吃不完, 还容易腻味。   要说给养起来慢慢吃吧, 也就鲤鱼鲈鱼这种淡水的可以养养,海鲜就不容易养了。   于是决定把一筐的大闸蟹拿来熬蟹油, 保存好了,等四爷回来都可以吃。   再给别院上住的那些清客送去一些,还有庄子上也派人送去,再有剩下的干脆都拿去晒成干,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拿出来,也不至于糟蹋了,还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怀孕的缘故,萧歆自己是没敢碰蟹,不管用什么烹饪手法,该忌的还是忌忌的好,这种寒凉的东西, 虽说因人而异, 但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为此,还特地让人去跟九福晋同十三福晋说一声, 如今正是这些吃物大量上市的季节,保不齐就有不受用的,小心总没大错。   九福晋还为此亲自上门了。   “如今你身子不便,还出门来做什么。”萧歆把人迎进门说了句。   九福晋道:“这不是来谢过四嫂呢嘛,要不是你提醒, 就我们爷恨不得餐餐上个百八十道菜色的劲头,只怕是不会惦记着这些。”   就算是这样,“也不过是一句话,犯不着你个孕妇上门,我是缺了你的谢不成。”嗔怪的说着。   九福晋就道:“四嫂还不知道呢?十三弟妹就是因为一时贪了嘴,这两天在家闹肚子闹的厉害。我们爷醒过神来的时候直念佛,直接就把蟹全送人了。”   萧歆就唬了一跳,“严重吗。”虽说这两位都不到时间线就怀孕了,萧歆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多少改变了别人的命数。但如果说历史有他不可逆的因素,那十三福晋这胎怕是玄了,就是九福晋也……   “太子妃派了太医来,直接住他们府上两日了。我这样的,这个时候也不好上门裹乱,出门前还派人去打听了一回,说是止住了,不过就是要好好休养保胎才行了。”想想就叹息,“四嫂你说说,像咱们这样的好不容易怀个孩子,怎么还这样曲折呢。”   “赶紧呸了,坏的不灵好的灵。”   九福晋也是反应过来,直呸了好几声,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妯娌俩闲话几句,九福晋就告辞回去了。   萧歆也是怕出事,让林嬷嬷亲自把人送进家门才放心。   林嬷嬷反而忧心忡忡,“如今贝勒爷不在家,福晋又是个双身子,依奴才的意思,要不就闭门谢客,门房那儿直接放话谁来也不见。”不说别家福晋有身子上门来要千小心万谨慎的伺候,就是自家福晋那也不能马虎不是。   萧歆自然是乐得如此,不过十三福晋那里现在想去看她也不方便,“那就只能劳烦嬷嬷再走一趟,去看看十三福晋。”   只是才没过几天,就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十三爷惹怒了皇上,被关宗人府里去了。   这回萧歆是真坐不住了,先不管十三爷为什么被关,这也没到那个点上怎么就会被关了?还有兆佳氏那里,别吓出个好歹,孩子就真保不住了。所以不管林嬷嬷怎么劝,萧歆都要去看看十三福晋,起码给她喝点空间的泉水,稳住了再说。   林嬷嬷见萧歆径自取了披风下来,知道是劝不住,这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去了。   等到十三爷府上的时候,里里外外的已经乱的不成样,管事的不见人影,只见下人跑进跑出如临大敌。   萧歆知道这是主子出事,福晋又没办法起来主事,下面人要作妖了。   林嬷嬷知道福晋来的意思,这不仅仅只是来看望十三福晋,更是要给这个府里一个依仗,这便随便喊住一个太监,“去把你们管家找来,就说四福晋来了。”搬了把椅子过来让萧歆坐在院子里,免得让人给冲撞了。   管家田忠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一看见萧歆立马就打千下跪。   “行了行了,起来说话。”这会儿没工夫听那些。   田忠都要哭了,“四福晋您能来真是太好了。”主子爷吉凶未卜,福晋干脆连地都下不来了,这上上下下的一乱起来,哪是他一个人能治的住。   “你们福晋怎么样了。”这是萧歆最关心的。   “我们爷一出事,太医也跟着跑了,福晋看着比前几天还要不好了,您快进去劝劝吧。”要不等主子回来还不扒了他的皮不可。   萧歆进到正院后,就让林嬷嬷出去帮着田管家料理一二。   兆佳氏眼泪都哭干了似的,歪在炕上,跟个没魂的。   萧歆不会号脉,不过看样子也好不到哪去。这便让一旁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倒了杯热水过来,又亲自试了冷热,引了半杯的泉水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十三福晋喂了下去。   见她实在是渴的厉害,又给喂了两杯。   “四嫂?”等晃过神来,十三福晋才不可置信的看清坐在旁边的萧歆,拉着她的手就又哭了起来,“四嫂,我们爷他还能回的来吗。”   “你这不是说傻话了,皇上是十三爷的亲阿玛,在民间这老子发脾气揍儿子一顿都是家常便饭,又不是多大的仇恨,等皇上气消了也就没事了。倒是你自己,还该好好保养好身体才是,要不等十三爷回来,见你这样,不定该多伤心自责。”   十三福晋恍恍惚惚的才明白过来,还真是这么回事。“要不是四嫂你这一说,我只怕到现在还想不通。”   萧歆递帕子过去给十三福晋擦脸,“哪里就真能想不通,不过是关心则乱。要我说你现在该做的事就是要保重自己,你好了孩子才能好。”   十三福晋这才愧疚的摸了摸肚子,“我真是太没用了,养不好胎,治不好家,还一点都帮不上爷。”   “谁生来就会养胎擅治家,还不是慢慢积累的。再说了,要不是十三爷宠你入骨,这点小事哪里能难的倒你。”因为四爷不在,有些事情也不好随便打听,更不敢随便放什么承诺,只一味的开导劝慰,还看着十三福晋吃下一碗酪,才回去。   刚进家门,弘晖就急哄哄的撵上来,“额娘,十三叔因为二大爷的事被皇爷爷责罚了。”   “你这是打哪打听来的。”进了门,就让嬷嬷上两碗热热的奶茶上来,也不急着听弘晖说,先跟他一人一碗把奶茶喝了,才说:“最近就都别出门了,好好在家读书。”趋吉避凶乃是人之常情,四爷又不在家,总不能指着个孩子有什么作为吧。   “那十三叔怎么办。”弘晖有点担忧,“听说是二大爷想插手阿玛他们去办的事,被皇爷爷知道了,十三叔不知道怎么就扯在了里面,如今却只罚了他一个,二大爷反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萧歆只知道结果,十三爷的确是在太子一废的时候被牵连过,至于过程如何曲折却不尽知,而且现在也不到太子被废的时候。可这种事就是四爷也未必会在皇上的气头上去求情,这便对弘晖道:“这事,你皇爷爷会有裁断的,你就不要再去瞎打听了。”   可弘晖却有了他的判断似的,“皇爷爷这样偏袒,难怪叔伯们爱同二大爷对着干。”   这话,萧歆听了心里直突突,“谁教你的这些。”赶紧把门关上。   弘晖缩了下脖子,“没有谁教的,是儿子自己这么想的。”低下头,显然是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萧歆摸了摸弘晖的头,没有要训诫他的意思,他的理解并没有错,就好比弘时为什么会养歪,其实撇开李氏怎么教唆不说,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成长环境,在父辈们夺嫡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还能有什么赤子之心可言。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就是一个道理。   “你皇爷爷对二大爷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对于弘晖,四爷的嫡长子,如果没有意外,他肯定会是继承人,萧歆觉得他必须给家里的弟弟们做个好榜样。“你二大爷是皇上亲自教养大的,这个你肯定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作为一个储君,皇上对他寄予了怎样的期望。”   弘晖说道:“儿子知道,阿玛说过,我是家里的嫡长子,要以担起这个家为己任,不仅要把书读好,就是弓马骑射也要练好,这样将来才可以给弟弟们做好榜样。”   原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萧歆继续开导道:“既然你阿妈对你尚且有这么高的期盼,又何况你皇爷爷对你二大爷的寄望呢?你说说,一个储君他的将来会是什么。”   “继承大统。”弘晖说着,却有点不服气似的,“正是因为储君是皇位的继承人,凡是不是应该要求更高,做到无可指摘吗?如今就是为了皇室的体面……”下面的话,弘晖不敢再说,那是大不敬。   萧歆就把弘晖拉过来抱了抱,这孩子的心里其实明镜似的。但有些观念却不是他该有的,“咱们都是皇室成员,这个体面不止是给朝臣,满族亲贵看的,还有天下人。这天下有多少汉人是不满咱们满人统治的,就是那些汉臣,表面臣服,对皇上又有几个是真尊重的,不羁者不在少数。你只看到十三叔因为你二大爷受了委屈,可你有没想过,其他叔伯对你二大爷是怎么样的,皇上不怕臣子攻讦,怕就怕手足相残,阋墙之祸。”   弘晖就明白了,就好比阿玛每每都被十四叔气的要死,可真当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往往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相帮,从来不计得失。   皇爷爷想看到的无非也就是兄友弟恭的画面吧! 第48章   四爷在彭山县暂时还没收到十三被关的消息, 不过因为春喜带来的那句话琢磨了一阵。   要说福晋最是会捯饬吃的,不应该打这么老远就为了带两罐辣酱, 真要说为了一口吃的这么巴巴的, 还是在怀弘旭的时候, 那时候嘴刁的厉害, 真想一个东西的时候, 半夜都要爬起来吃上。现在这又是闹哪样……   四爷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福晋就跟你说了这么一句。”又再问了一遍春喜。   “回爷的话, 福晋当时还特别交代了, 是这些日子突然喜欢上了蜀地的各种辣椒藤椒,希望能给带两罐回去解解馋。”   这肯定是有喜了,四爷就乐了起来, 他是再没想到才过几个月福晋就又怀上了,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当即二话不说,把里外所有人都赏了。   直郡王同几个兄弟上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万年大黑脸竟然在傻笑,还特么大方的打赏下人?   他们这是做了同一个梦吗?也忒不真实了。   又看了一旁家来的太监以及地上放的行李箱,就都了然了,老四这是中了一种叫福晋的du了。   大家似乎都懒得同情他了, 被一个女人这样辖制, 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真是给皇子团丢脸。   “四弟啊。”直郡王咳了声,叫醒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四爷,也让兄弟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戏法。   那可真是上一眼满面春风, 下一眼债主上门。   “大哥三哥八弟十四弟你们都来了,里边坐。”蜀地的气候一点不比京城暖和,可这彭山县衙就这么大,衙属后面就一个两进的小院,都是凤子龙孙的,别人都不愿意住,四爷也只能勉为其难的住进去了。然而每次要商议事情的时候,又不得不回到县衙来,所以四爷也省的跑腿了,好像也没亏。   等坐定后,直郡王就先挑头了,“既然县志对照实地都勘察过了,那咱们也不用浪费时间了,直接做最后的决定。岷江江口这一段分了三个流域,依我看,张献忠的宝藏最有可能沉没在中游这段虎行弯。”说着,手指指向了案上摆放的羊皮地图。   三爷抱手望着地图,沉吟道:“我倒是觉得在下游滩涂那段更有可能。”   要说他们相互间在私下里收集的信息肯定都不少的,而这也意味着,谁都有自己的主意。   四爷不急着下定论,而是反问道:“就彭山县目前能调集到的人力有多少。”想要分开单干,也得看看有没这个条件。   十四爷道:“衙役兵丁满打满算不到一百人。至于各地驻军,除非有总兵的调令。”后面这话等于没说,又非战时需求,州府在各地的驻军还真不是一个皇阿哥能轻易调的动的,要是真调动了,皇上就该睡不着了。   “老十四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江口镇作为岷江流域进入蜀地的重要关隘,那里曾经驻有五千兵力。王县令,是不是有这回事。”直郡王说着,看向候在一旁的王县令问去。   王县令躬身道:“回直郡王,确有此事,如今那儿的驻军已经被年将军接管了。”   三爷一拍手,“那就好办了,去把年羹尧叫来。”   十四爷就摸了摸鼻子,以此来掩饰得意。   那五千兵力由年羹尧接手一事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不说能隐瞒多久,起码让他可以有个部署的间隙。现在这样一来,真是越来越被动了。   又看了看不言语的八爷,忽然有种压错宝的错觉。   “说是五千兵力,其实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大概是三千左右,另两千人不是老就是弱,奴才正准备上报给岳将军,将那二千裁撤了,重新补充。”   “作为先头部队,三千足矣。”三爷指着年羹尧笑道:“那我们就等着看你的配合了。”   “虽说现在进入旱期,可这截流的事一般不都是从那浅滩下手,没错吧。”十四爷又提醒道:“要赶在雨季来前完成截流改道,弟弟觉得,从下游开始比较合适,一个它可在短时间内完成,二一个也可以节省不必要的开销。”说完看向八爷,“你说是不是这么个意思八哥。”   大家这才把视线都转向了进来到现在就没言语过的八爷,合着这是老八的意思!难怪了,就老十四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明白过。   八爷暼了眼十四,唇角弯起,“弟弟倒是同十四弟探讨过此事的可能性。”说着就一脸歉意,“因为水土不服给闹的,这几天还没缓过劲儿来,几位哥哥别怪弟弟躲懒,你们做决定就是,弟弟断没有意见。”   几人交换了眼神,心里都有谱了。不管老八原来是什么打算,不过看现在这样事事委从,一准没憋好事。只说将来差事要是办好了,功劳肯定跑不掉。可要是办砸了,推脱的理由这不就是现成的。   三爷就笑道:“八弟自然是保重身体要紧,要卖力气的事儿交给十四就行了,你只需同我们在决议册上签字就行了。”空口无凭,有白纸黑字才有真相。管你想玩什么花样,大家伙先绑一起再说。   直郡王就赞赏了眼三爷。他们这些兄弟里面,要说这肚子里弯弯绕绕最多的那还真就属老三了。除非他自己犯浑,你要想抓他把柄,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爷就在心里冷笑,他的这些兄弟就没有蠢的,比玩心眼,那他倒要好好看看老八要怎么玩的。   等年羹尧的人悉数到位后,直郡王带着几位阿哥在河边先祭起了河神,祈求一切顺利。   然而就在这时,一群群扛着锄头举着镰刀的百姓从山坡小道上涌了下来。   年羹尧带的士兵大多数在江口驻扎多年,说是半个江口人都不为过。眼前这些蛮夫他们是再熟悉不过,本能的不想难为他们,还劝解道:“乡亲们,朝廷正在办大事,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都回去吧。”   有个老汉走出来,往地上重重砸了砸手里的锄头,很是说了一通话。   十四爷顿时就抓瞎了。“这,叽里呱啦的说的什么玩意儿啊这,你听懂了吗八哥。”   八爷却一点也不奇怪,“应该是当地的俚语。”   四爷也意味深长的看向八爷,他什么也没说,这事且轮不到他做主,所以还好整以暇的看着。   没一会儿就有个小兵来解释了这些地方百姓的来意,那就是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听说官府要截了江口的流水,这才慌的一窝蜂扎了过来,希望官老爷高台贵手,截流改道这是要了他们这些庄稼户的命啊,不说改道途经地会淹了大片农田,截流后下游的用水又该怎么办?   直郡王就瞪了年羹尧,“这就是你说的安置妥当?”心里却想着这小子果然不是好鸟。   年羹尧忙抱拳赔罪,“奴才也是没想到,之前的确是说好的。”   直郡王就开始头疼,来前皇上可是特意叮嘱,与民要做到秋毫无犯。看向身后几个弟弟,“你们还有什么好法子,眼下不能再耽搁了。”雨季一来,就什么也别做了。   “现在这样还真是棘手。”三爷来回踱步,“要不先回去合计合计再做打算。”耗在这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些人看着憨厚,却一点也不散乱,摆明了是有备而来的。   十四爷有点不理解,不就二三百号平头百姓还真敢跟官府干起来不成。可这眼见四哥八哥都没说话,他也学乖了,跟在这两位后面总是没错的。   这事办的的确不漂亮,原本安排的是截流改道后会由工部会同当地熟悉地势的相关人等进行进一步的修渠引流工程,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改善那些距离江边较远的田地灌溉需求。   这分明是一项利民工程,看那些百姓的样子,显然是这其中的消息传达不到位?   再被有心人一利用,局面就很有可能控制不住。   十四爷看着一个个哥哥都沉思着不言语,不得已只能先挑头,总比将死在这里强。“如果只是他们不了解咱们的意图,那不好办吗,再派人去说清楚不就完了。”至于一个个的苦大仇深的嘛。   直郡王眄了眼十四,都懒得说他,又去看地图去了。   十四爷意识到自己的智商受到藐视,这就有点受不了了。他是闲的才要挑这个头嘛,还不是因为在这里面自己最小,哥哥们都不愿意提,他不是为了想体现一下自己善解人意,这怎么也不招人待见了?   “不是大哥,我这样说有错嘛,这事本来就简单,唉你们非要整的这么复杂干嘛呢。”   直郡王还是不搭理十四爷,三爷就带着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老十四啊,你说的没错,这事他的确是简单,要不你亲自去给那帮人解释清楚,这样咱们也好早日开工。”   十四爷当然知道这是年羹尧从中作梗的关系,可要是他堂堂一个皇子阿哥去游说,态度友好点,未必办不好。这便带着这种自负去了。   四爷反而不觉得十四在这件事上犯蠢,这事第一次说成的可能性最大,现在再说,反而有哄骗嫌疑。   所以他们都不说,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觉得没必要再去白费口舌,这摆明就是老八下的棒子,给这件事制造阻力,办砸了最好,这样在皇上那里最难交差的人就是四爷自己。   可明知道没希望,十四却还是去了,办不好是情理之中,可要是办好了,是不是就能说明,十四他办事还是有一套的,起码不像看起来那么不靠谱。   再说京城的近况,自从十三爷被关进宗人府,整个京城都冷了下来,不仅是天气,更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好比太子的门人趁着直郡王等几位皇阿哥离京,私底下的动作就多了起来。什么今天踩踩直郡王的人,明天诬陷诬陷八爷举荐的官员,极尽排除异己之能是。   这个时候出了十三爷的事,或许皇上要的不过是一个震慑的效果,要不太子的风头再这么肆意的刮下去,早晚要飞起来。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四贝勒府上的大阿哥悄悄去看望了十三爷。 第49章   康熙听说的时候还楞了下,“听说那孩子已经开始学习弓马了。”认真想了想, 还是想不大起来老四的大阿哥长什么样。依稀是个瘦弱的, 这么早学习骑射, 想必也是个倔强好强的。   李德全见皇上没有生气,也就知道怎么回话了, “中秋宴的时候奴才倒是见过弘晖大阿哥,窜高了不少,身上也比以前结实多了,兴许就是受益于练习了弓马,又在府里每日练拳法的缘故。”   康熙听了也是满意的,要知道老四自己就是个不擅骑射的,又前后去了两个儿子,康熙本能的以为他的子嗣都是偏弱的,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这便赐了把老四小时候用过的弓下去给弘晖,以资鼓励。   九爷十爷知道的时候就都傻眼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怎么有点跟不上老爷子的节奏了呢?   “九哥, 宗人府好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对不对。”不怪十爷蒙圈,宗人府真的算不上是好地方, 他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去那里,就算是处理宗室事务。   问题是,“皇阿玛是不是有说过谁也不许替十三求情,不然跟他一块蹲着去。”九爷更傻了,老爷子的牌理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哥俩就都觉得被老爷子给玩了。十三刚被关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合计过, 要不就意思意思去给他求个情什么的,大不了被骂一顿,起码也算是尽了手足情了不是,免得事后又要被说凉薄冷血什么,让他们上哪说理去。   好嘛,皇上自己口口声声的说谁要是敢求情就全部去宗人府蹲着去,他们这才怂的好不好,谁吃饱了撑得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如今一个孙子辈的去看望了十三,老爷子怎么就好像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话了,没拎去蹲着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赏?   这让他们做哥哥的情何以堪,连个半大的孩子好像都比他们懂事似的。   “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十三。”九爷琢磨着说,总不能让个孩子给比下去。   十爷摸着下巴,“这个时候再去不太好吧,跟孩子的风,说出去多丢人啊。”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当睁眼瞎。你就看吧,老爷子以后准拿这事治咱们俩。”想想就觉得操蛋,好事一件没让老爷子记着,小辫子倒是被抓了一大把。   十爷索性说道:“既然弘晖去看十三都能没事还被赏了,那咱们干脆去给十三求情得了。也许老爷子就等着台阶下呢,咱们这个时候递梯子上去,也显得善解人意不是。”   九爷挑眉,看着一脸郑重的老十,怎么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呢?   这种感觉等站到了老爷子跟前,反增不减,越发强烈。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低头缩肩的立在那里,心里就没好气。堂堂皇阿哥,怎么看起来畏畏缩缩的,一点气度都没有。朕就那么可怕吗?以至于每次来都要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人家老三老四怎么不这样,老五老八也是进退有度。就是十四那个混不吝的,在这里,起码说话也是敢把腰杆挺直。康熙收回视线,“有什么事,就说吧。”坐在炕上研究起了望远镜。   十爷擦了把汗,不怪他胆小,平时都是扎在哥哥弟弟堆里一起来,说什么做什么跟个风就是了。就算是说错了,上面不是还有那么多哥哥给兜着。   这回就跟九哥来,他们两个就是半斤对八两,在老爷子面前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所以本能心虚了,“皇阿玛,是九哥他有话说。”   “老十……”九爷惊呼一声,老十这熊玩意儿,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   可在御前,他也不好说老十什么,看他那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的样子,显然是真怕了,这便暂时克制住心里的不爽,迎向老爷子,道:“儿臣想求皇阿玛饶了十三弟,放他出来。”   “你再说一遍。”康熙顿手,回头看来。   十爷直接就腿软了,给跪了下去,“皇阿玛,十三弟他再有不是那也是您的亲儿子啊。”   九爷吓的也跟着跪了下去,还抢说:“我们都是做哥哥的,弟弟有错,没道理看着不管。”   “行了行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康熙没耐心的打断了他们的话。   要不是知道这两个儿子没什么坏心眼,就这话还真能让人解读出别的意思来。什么叫亲儿子就不疼,合着把朕这个皇帝看成是冷血冷情的?还有弟弟有错哥哥不能看着不管,那是不是要说朕这个皇帝除了生儿子就不会管儿子了?   康熙伸指点了点,见他们那样,到底不想再说什么话吓他们,索性眼不见为净,出门去了。   一路走着,停下来的时候就到了永和宫门前。宫人早早的就跑进去传话,这会儿德妃已经带着这个宫里的小常在小答应迎了出来。   康熙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这便把旁的都遣了,就同德妃两个。   德妃却一来就跪倒在康熙面前,“臣妾有罪,没有管教好十三阿哥。”   “起来吧。”这么多年了,康熙哪里不了解德妃的性子,知道她没有裹挟自己的意思,“这件事与你无关。朕不过是要磨一磨十三的性子,他太容易意气用事了。”说着,示意德妃给自己捏捏肩。   听了这话,德妃的心也就放到实处了,“蒙皇上眷顾,十三会受用的。”   但康熙最想知道的是,太子有没有好好反省,说到底这件事是因他而起的。至今没有认错,更不为十三求情。就连老九老十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怕他都来了,偏偏就太子不来。果然是被养的狂妄了?   “求情!”太子觉得好笑,“皇上令孤闭门思过呢,上哪求情去,找谁认错去。”   太子妃也是一筹莫展,“总不能就这样耗着,至少写个折子让皇上知道爷的态度。”   太子就看傻子一样看着太子妃,“你当我乐意这么耗着,写折子让谁递。你看不出来老爷子现在摆明了就是无理取闹,一面等着我去认错给十三求情,一面又禁着不让出,我上哪说理去啊我。”真是,再没见过这么委屈的太子了。   太子妃却觉得,“要是自身持正,难道皇上没事爱抓您小辫子不成。”   太子也不避讳,直说:“老四或许可以说是一心为朝廷。但就老大跟老八,他们绝对不会放任这么好的机会不发一笔,还有老十四,别看他傻乎乎的,暗搓搓的事办起来不比谁差。爷要是不插手,连渣都不剩。”   太子妃就不言语了,以前还能听两句劝,如今这储君的位置越坐越久,人也跟着躁动不安起来。   康熙回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老九老十还在那儿跪着!“你们还杵这干嘛?”   兄弟俩委屈的互看一眼,似乎在询问对方,皇上刚刚也没说叫起或是滚蛋之类的话吧?怎么这会儿听着却是很意外还看到他们在这儿。   跪了这么久,十爷反倒不害怕了,智商也都跟着回来了,“儿臣方才同九哥说了一些浑话惹的皇阿玛不高兴,这是在等着您回来给陪罪呢。”   康熙挥了挥手,“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家去,省得你们福晋担心。”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了。   兄弟俩如获大赦,哪里还敢再提十三。只是跪的有点久,腿麻了,还相互搀扶着出宫去了。   一到宫外,十爷就对他九哥检讨起来,“九哥,刚刚弟弟真不是要卖你,实在是皇阿玛威严太盛,我这一不小心就闪了舌头,这才把话给说岔了。”   “行了老十。”九爷没有怪罪十爷的意思,“在阿哥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胆的,被窝里钻进只耗子,明明都逮了,你却愣是不敢再睡进去,还是在我那挤了一个月才回自己的屋子。”   十爷就嘿嘿的陪笑,“有这码事吗?还是九哥记性好,我就只记得你同八哥是怎么帮我抄文章,分我鸡腿吃了。”   “得了,论玩脑子的事,咱们这辈子是赶不上他们了,以后没什么事还是少进宫吧。”腿疼。   十爷也是深有同感,“要不上弟弟那儿去喝两怀压压惊吧九哥。”胆子都要被吓裂了,不喝上两坛不足以镇压颤抖的心肝。   “上你那儿做什么。”就老十的福晋,吃他们家一顿酒,晚上还不得削死老十。所以九爷豪爽的说道:“去我家,顺便把那坛埋在杏树下的起了。”   “这感情倒好。”   于是哥俩好的去了九爷府上,至夜方归,不在话下。   不同于别人以为的,萧歆因为弘晖去宗人府一事第一次惩罚了他,哪怕皇上没有任何的问责还赐了东西下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萧歆拿着戒尺,肃着脸,看起来有点吓人。   弘晖跪的笔直,“儿子没错。”不等萧歆再说,就又说道:“额娘要罚儿子都认,可是请您顾及自己的身子,让外头的奴才来。”   萧歆真是又气心里又暖,这孩子现在自我是非观念很强,他认为对的事,总是能说出一大堆的道理。可这次这事还真不是随便教育两句就能过去的,“你都要把额娘气死了,还顾及什么身子。”   “那儿子认错,还请额娘擅自保重。”话是这样说,认错的态度却一点都不诚恳,好像是被逼的一样。   萧歆就坐在一旁,放下戒尺,“好,你说你没错,那你说说你对在哪里了。” 第50章   弘晖说道:“寻常人家就算是家里有人被下了牢狱,那也是不管原因如何都先去看望, 送口热菜热饭, 打点衙役善待均不在话下。   儿子也不是胡闯乱撞去的, 去前都打听好了的,十三叔并没有犯什么大罪, 最多是出言不逊顶撞了皇爷爷,皇爷爷应该是在气头上才把人关去了宗人府。   而且宗人府那里也说了,十三叔没有被严禁探视,儿子这才去的。   十三叔在里面还算是自由的,就是不知道会被关多久,还请额娘派人给十三婶婶传个话,给十三叔送些厚实保暖的衣物去。”   等到弘晖条理清晰的说完这些,萧歆就愣住了。她其实并没有真的要打他的意思,不过是做个样子唬唬他。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加上孩子大了,就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 四爷又不在家, 萧歆本能的就想着可以周全的事就尽量做好了。要不真被有心人攻讦,让她现在这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可听了弘晖的一番说辞, 萧歆就觉得自己连个孩子都不如了。   他这不是狡辩,这是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不是感情用事而为之的。   她虽然活了几世,但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最费脑子的事也不过是研究新菜品。   如今看着也不多大的儿子能说出如此稳重的话,可想这人吃五谷杂粮,还是有区别的,什么样的环境熏陶出什么样的人真是一点没错。   可即便弘晖没错,那也不能一味的夸奖他的做法是对的,要不以后就该自大了。   萧歆这便罚他回去抄一百遍今天上课所学的文章。   弘晖刚走,南迪就来了。   “嫡额娘这是真生气了?”看着桌上还放着戒尺,南迪小心问道。她也是听春喜说了才赶过来,一来想着嫡额娘如今身怀有孕不该动气,二来要是能护一护弘晖,也是她这个姐姐应该做的事。   萧歆就扶着南迪伸过来的手,走到炕前坐下,“你以为生气也有假。”说来奇怪,这嫡母庶女的相处方式还不都是一方威严一方谨慎,能处成她们这样的还真少见。   南迪就抿嘴笑了,“别人女儿是不知道的,但是嫡额娘才不舍得。”   萧歆觉得自己越来越管不住弘晖了,先不说肚子里怀了的,就是弘旭如今白天的觉是越来越短了,虽然都有专人带着,但每天萧歆还是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他,那真是一个不留神就爬的没影,一刻也闲不下来。所以还对南迪说:“你是姐姐,素日里也是可以管管弟弟的,别总闷在屋子里看书,天好的时候也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真是,以前没请先生吧,觉得女孩子家的有点学识长点眼界总是好的。这四爷真给找了个女先生回来吧,好家伙,干脆一头扎进书堆里出不来了,再这样下去非变成书呆子不可。   南迪拿起针线篮子里的花绷子瞅了瞅,“弟弟已经很好了,您还少操点心才是。”   萧歆就觉得,这俩孩子是真长大了,要不以前在自己面前说话哪有这么自在。这便又问了一回弘时的近况。   南迪就道:“没事儿的,就是额娘太过紧张的缘故,我按照您给的饮食规律断了三弟两顿肉,让他多吃些瓜果,连药都没吃,就已经不咳了。”   萧歆也就放心了,她现在是真的无暇顾及太多,私下请的大夫已经号过脉了,这胎或许有可能不止一个,这也从她的肚子直观的反应了出来,才刚三个月,看起来却大的多了。   为谨慎起见,林嬷嬷还特地进宫跟德妃说了,带了太医出来请脉。不说这双胎在民间犯不犯忌讳,皇室却是有忌讳的。   好在来的两个太医都声称萧歆这胎是双胎的可能性不大,之所以看着肚子大,是因为生完弘旭还没半年,肚皮回缩的不完全,所以比较显怀。总而言之,从脉象上来看,胎儿很是健康,不需要太过担忧。   至此,萧歆又再怀孕的事才被人所知。   如今几家阿哥都不在,就连四爷自己也不在家,所以也就没人上门来玩闹。   最多的也就是妯娌们上门来恭喜问候一下,却大多数是心里不得劲儿的。   婚后这么多年再孕那叫惊喜,孕了又孕可就有点让妯娌们难堪了,这样会反衬的她们多么没用似的。   五爷也就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你倒是很忙了,一天到晚的就琢磨怎么磋磨她们。”话外之意就是别人却是在琢磨怎么生孩子。   九爷倒是不羡慕,“能生了不起,等生一窝儿子出来,看老四上哪哭去。”   九福晋挺着肚子双手叉腰。只是,“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酸呢。”   九爷就笑呵呵解释道:“你看看爷这些兄弟,哪个是让皇上省心的。所以这儿子不贵多,懂事孝顺的一两个就可以了。像爷这样的最好,只你生一个阿哥,不用争,以后什么都是他的。”   “您这是哪来的自信就一定会是阿哥啊,要是个……”话没说完,就被九爷给捂住了嘴,“败家娘们的,爷说了是阿哥就是阿哥,你再质疑一个试试。”   九福晋心说幼稚,拍开九爷的手,撇开阿哥格格不说,“十三爷的事,爷真不打算管了。”好歹她看兆佳氏还挺顺眼的。   九爷就直摆手,“得了吧,管什么管啊,爷要是真有那本事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了。”见福晋一脸看不起自己的样子,还嚷嚷着:“行了行了,爷没功夫陪你碎嘴,还有正经事要办,晚上不用等爷了。”说着一溜烟的去了。   十爷平时除了爱呈口舌之快外,对他福晋还从来没占过上风。可在子嗣这件事上,他还是很有话语权的,“福晋你看,四嫂没事就搁家里生孩子玩呢,要不你也生一个来乐呵乐呵。”就是口气讨好谄媚了点。其实他是想说,以前不生那还有八哥九哥垫背,如今连九哥也要有嫡出的子嗣了,他再不急,真该让人笑话是个惧内的。   十福晋撇嘴笑,“怎么的,这是怕我生不出来还是想趁机给那些小妖精腾地方了。”   十爷陪笑道:“这怎么话说的,谁生不出来也轮不到咱们啊,爷这不是怕你无聊嘛,一个个嫂子弟妹都挺着肚子,怕你跟她们没话可唠,这才觉得可以勉为其难的生一个来玩玩。”   十福晋就拿手指去戳十爷的额头了,“胤e,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早就说过了,想要孩子,先去挣个爵位来,难不成你想要我的儿子以后也跟你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光头阿哥吗?”   十爷顿时就被噎的无话可说,都当这挣爵位的事是家常便饭呢嘛,张口就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行吧行吧,只要你高兴怎么说都好。”顿时没了哄福晋生孩子的心。出了门左拐直接就去了别的女人屋里,心说你不想生有的是人哭着喊着要给爷生,惯的你。   八福晋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绞帕子生闷气。这会儿是八爷不在家,要是在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但凡别家福晋传来有喜的消息,她不在心里恨上一回,尤其是乌拉那拉氏。这明显的跟历史是越来越不对盘了。   嬷嬷只当福晋是想要孩子想的慌了,还劝道:“四福晋如今虽说是翻身了,可早年的日子也都是让人看在眼里的,他们府里不就是格格先生的孩子,后来才给四福晋带来了大阿哥,要奴才说,福晋何不效法看看,反正都是贝勒爷的子嗣,没得等宫里动问下来,少不了就要往下赐人了,到时候贝勒爷要顾及的就多了。”   这话八福晋哪里不知道,她就是不甘心,为八爷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一切还让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去继承,那她还陪着八爷争那么多干嘛,得过且过就是了,将来如果先八爷去了那叫福气,真要是活的太久了,难道还要看着别的女人母凭子贵翻身骑她头上吗?   撇开这个燃眉之急,八福晋倒是特意让人去前门大街上买了几盒新鲜的糕点带去看望萧歆去了。   萧歆也是抓不准这位的来意,跟别的妯娌都还好说,跟这位貌合神离的相处真是太累人了,还得事事提防着。   林嬷嬷的意思要不就不要见了,她去拒了,萧歆连面都不用露,反正她在养胎,有这个理由谢客。   萧歆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看八福晋打的什么主意,毕竟这个人跟八爷很相像,无论做什么事,都带着功利心。   没想到八福晋上来就阴阳怪气道:“四嫂如今真是越发了得意了。”   萧歆就呵呵了,合着你自己生不来孩子还不让别人生了,这都谁惯的毛病。   萧歆才懒得哄她,“我就是再得意也妨碍不到你不是,八爷那还不是该怎么宠你还怎么宠,难道还能因为我得意了连累你失宠不成。”要比难听的话谁不会。   八福晋就楞了一下,却一点不觉得尴尬,还将糕点盒子打开,顾自说道:“四嫂果然是因为孩子生的多了,看不上我这还没生孩子的吧。”   这种尬聊境界,萧歆也是佩服的,“原先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八爷不让这么早生,这会又跑我这儿来卖委屈,你倒是也不会觉得脸疼。”   八福晋见萧歆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便笑道:“瞧四嫂这话说的,如今我们妯娌是连个玩笑也不能说了吗?看把你认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赶我出去呢。”   那你这玩笑开的还真让人感受不出来。   萧歆也不配合她,仍旧收着脸,“就你刚刚那样的,赶出去也不冤枉。”   “行了四嫂,你还真要同我一般见识不成。”八福晋上来挽了萧歆的手臂,“我这不是打从前门大街上过嘛,就带了几盒那里出了名的糕点过来给你尝尝。”   “那我可得怀疑你是不是在糕点里加了别的什么好料专门来伺候我的了。”萧歆可没有要捧场的意思,还一脸我就是看你动机不纯的样子看着八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  对的,八福晋已经不止是怀疑了,她就是来试探女主的! 第51章   “四嫂。”八福晋叫了声,丢开萧歆的手, “你至于吗, 这样处处挤兑我, 我不过是好心好意来看你,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了。”   呵呵, 委屈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萧歆都不拿正眼看她,更不让座,自己先坐了下去,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八福晋,“可别什么事都赖别人,我是没事吃饱了撑的叫你来给我挤兑了。”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也怪不得别人不给你好脸。   八福晋就哭丧起来脸来了,“原本我以为四嫂你是懂我的,这么多妯娌里,我也就跟四嫂说话自在些,你如今这样, 还让我以后找谁排遣去。”   萧歆这才缓和了语气, “有什么可排遣的,就你这样的走出去还不是现别人的眼, 消遣别人还差不多。我看你就是闲的,没事也去生个孩子玩玩呗。”闲的没事找事。   八福晋可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要不绕来绕去还得绕上八爷为什么不让她生这件事上。是以还把各色糕点摆到萧歆面前,一一介绍起来,“也不知道这店家是怎么想的, 我以前可是不大爱吃这些糕点的,就算是做出花那不也还是糕点,吃在嘴里都一个样。可这家的糕点吃起来还真是不大一样,排队都未必能买的到,听说弘晖前些时候也常去光顾,这才带了来。”   萧歆都不拿正眼去看那些吃的,“那倒是劳弟妹费心记着了,弘晖是不大爱吃这些的,他那是去给南迪买的。如今南迪的牙刚换整齐,也不大敢吃这些了,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承你这婶婶的好,东西就带回去吧,心意我们领了。”省得说我吃了你的还没好话。   “四嫂你这话就是在打我脸了。”八福晋转身也坐了下去,“不就是一点吃的,能值当什么,你就是看不上,等我出门了爱怎么摔都行,没道理这样当面不给人脸的,这以后还要不要一起玩儿了。”   萧歆就想笑,我这就是摆明了不想跟你玩儿了还看不出来。   这还什么都不是呢就谱大成这样,以后要是八爷真上进了,还不得嘚瑟的飞起来。   萧歆懒得跟八福晋再扯那些有的没的,“行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才不信这位没事会好心来看望你。   “四嫂这话我可不爱听。”八福晋不高兴道:“合着我没事就不能上门了是吧。”   萧歆也不说话了,只看着八福晋。似乎在说,你就演吧,卖力点。我就当看笑话了。   八福晋顿时就觉得没劲儿了,不再多说什么,真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说了句,“听人说西方国家如今都有火车了,比起马车可是又快又舒适。不过四嫂,你见过飞机没。”   “嘛玩意儿。”萧歆压根就没放松过警惕,咋一听这话,还强压着没给出太过复杂的表情,只是恍然道:“你家养的鸡它指定飞不到我这儿来。合着你今儿来是为了找鸡来了。”   八福晋顺杆子道:“什么找不找的,要是有幸让四嫂炖了吃那也是它的造化。行吧,我就不打扰嫂子养胎了,得空再来看你。”   八福晋走后,萧歆坐着久久不能回神。她虽然没怀疑过八福晋,但这人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不舒服的,倒不是因为立场问题。就是觉得这人跟其他福晋不一样,具体也说不出什么,这会儿倒是解惑了,却也是一个雷炸开了。   萧歆干坐着想了很多,还是林嬷嬷叫了好几声才惊醒过来,看着屋子里点起的灯,揉了揉脸,问:“什么时辰了。”视线却已经朝自鸣钟看去,都快六点了。   林嬷嬷就说:“这八福晋又做什么来了。”瞧福晋忧心忡忡的,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她还干嘛,左不过见不得别人怀孕。”萧歆不想说这个,就八福晋能这么毫无顾忌的跑来刺探,说明她也是怀疑自己的,如今这样等于她二人都在对方那里揭底了。   真是,好不容易穿了个有身份的,还这么让人不省心。之前因为在前门大街上看见过那家糕点店,心知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穿越的,就已经提高了警觉。   看现在这样,以后更要小心谨慎才是了。不说会不会被揭穿,只八福晋的阵营就很让人头疼。   见林嬷嬷一脸的担忧,萧歆暂时先甩开这些念头,让摆饭上来,“把大阿哥叫回来用饭吧。”再不分散注意力,脑壳都要琢磨痛了。   八福晋回去后也是想了很久,就四福晋最后的表现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破绽,可这也不能断定她就不是。联想他们府上的侧福晋生三阿哥前后的事,那位的确是变化很大,从上到下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可这一个人再怎么变,本性总是难改的,要说遇上什么大喜大悲的事致使人移了性情也是有的。   比如说是因为弘晖没了,四福晋转性还情有可原,可这只是因为侧室生了儿子就变了样,怎么都有点牵强,又不是生第一个,就李氏这前前后后的可都生了四个,前面也不见这样?   是以八福晋不管四福晋有没露馅,都断定她的芯子已经易主了。   在往后的处事上,自然又是要做另一番打算。   嬷嬷见福晋回来也不着急让摆饭,只是神色复杂的在那剪着烛花,还小心说道:“福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家里的舅奶奶几次来信,要不先送两位表小姐过来住着,要是贝勒爷……”   “掌嘴。”八福晋怒眼看去,“本福晋同贝勒爷的感情几时需要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维持,舅奶奶。”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若是觉得在这儿不好,大可家去。”   嬷嬷吓得立时跪下掌了自已几嘴,她素来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主意大的不是谁的劝进都能听。可这都这么多年了,不说她这个一手把福晋养大的嬷嬷,那王府里几位舅老爷奶奶每每来信催问也是让人作难。谁不是盼着福晋好,这要是她自己能生,谁愿意找别人。   但这感情的事谁又说的好,如今年轻貌美的什么都好,过几年看看,男人还不是那样都爱个新鲜的,女人再霸道也得有个儿子傍着才是最终的依靠。   见福晋没再发难,嬷嬷这便又硬着头皮说道:“要说道理,福晋肯定比谁都懂。贝勒爷重情重义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宫里的娘娘兴许不会插手这些,可皇上那里就难说了。您看看前面几位皇阿哥,哪个没被赐人下来。如今贝勒爷被委以重任,回来指定是要受嘉奖的。奴才也是怕有这一遭,与其到时候作难,何不现在就先把人接进来,也好堵了别人的嘴。其他的还不是关起门来的事,谁又能知道。”   八福晋心思斗转,就算要培养固宠的势力也不能找外祖家的,一个个的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她是再清楚不过。   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嬷嬷,伸手扶去,“我知道嬷嬷做什么都是为我好,不过这件事我有自己的章程。”还招手示意嬷嬷附耳过来,窃窃私语了一番,不在话下。   而还在江口的几位爷,也陆续收到了京里的消息。   四爷沉默了很久,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遭。   但就如大师说过的,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这次的事怨不得别人。   而且有的时候看着不好未必是坏事,起码他被禁了,就不会再被裹挟进太子的事里。   只是没想到弘晖竟然有胆子去看望十三,刚听说的时候四爷可是心惊了一阵,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反而又觉得很欣慰。   又从皇上的态度中看出,十三弟这回看着像是摊上大事,但其实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皇上除了要以此震慑太子,无非就是要看看他们这些兄弟的态度以及朝臣的动向。   于是四爷着手就写了封信,内里是一句不提给十三求情的话,除了在江口的一些进展情况,再就是各种问候。又说最近时常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颇有感慨,要不是自己出宫的时候十三十四都还小,或许还能多看顾他们几年之类种种,事无巨细,竟也写了好几页纸。   关于十三的事,直郡王哪里看不出老爷子要玩什么把戏。这都几十年了,玩来玩去还不是老三样,偏偏老爷子还玩的很欢。有眼色的臣子多半是会顺着哄着,而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不就是要着了老爷子的道吗。所以他也不给十三求情,只是暗地里给一些心腹大臣传话,只抓着太子欲裹挟进张献忠宝藏一事大做文章就行了,反正已经够乱的了,也不怕更乱。   三爷倒是想省事,直接找四爷让他在写的信里联上自己的名,也不问四爷有没写信,写了什么,就这么笃定的耍起了无赖。   四爷也是料到了一样,只说:“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就三哥的笔墨功夫,这是高看弟弟了。只可惜三哥来晚了,昨儿夜里就送出去了,这会估计已经到安徽了。”   三爷就摇头失笑了,还点了点四爷,“老四就是老四,什么时候都不让人轻易占去便宜。”不让人占便宜也就算了,说出口的话让人听了一点都不顺耳。   八爷因为智囊何焯回乡丁忧归来,促膝长谈了一整晚。   “家小就先派人送进京去,先生的女儿还按原来说的住在内宅,福晋会亲自照料起居。”见何焯想婉拒,还抬手摁了摁,继续说道:“先生也别多虑,这原本就是福晋的意思,她只会当己出一般来对待,先生大可放心。”   何焯还是站起来作揖,“何某何德何能,蒙八爷如此厚待。”   八爷素来是知道汉人书生的规矩大,而且何焯在江南的士族眼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影响。对待这种读书人,绝对不是一般清客可媲,八爷也从来不吝惜拉拢。   要知道南方读书人之多,入仕为官者多为南人,所以说南方的士族可以影响整个官场都不为过。   而他们满人要想统治好汉人居多的国家,自然是要把读书人先拉拢好。   就是皇上,也很看重八爷同何焯交往,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八爷亲自给何焯续了杯热茶,笑道:“你我相处亦师亦友,何必拘泥这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再说:“眼下这件事倒是想听听先生的意见。”   何焯就说:“皇上平时放纵太子同直郡王他们踩高贬低,无非是无关大局,最后总能趋于平衡。”说着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但此事不关个人,而系朝廷。任何人要想从中作梗,那就是同皇上为敌。”言尽于此,剩下的不用说破,相信八爷也能明悟。   八爷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心有不甘,来了这里这么久,也一直在琢磨能用什么法子给它搅浑了,一来可以摆老四一道,让他在皇上那里的信任大打折扣,二来等自己再上手这事,有了对比,办好了也就显得不是那么轻松谁都能做到。   如今听何焯这么一说,反倒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皇上的手段他是望尘莫及的。   就是上回莫名其妙的把十四召去江南接驾,看着像是恩宠,可实际却可能是因为对京城里的动向了如指掌,才特意把人叫去敲打一番,要不无缘无故的让他背道德经?还跟十三比试输了,罚抄一百遍。惹的十四回京就闭门不出,想必也是受了训诫才闭门思过的。只是没有宣扬出来,不被人知罢了。   何况事后还动了内务府以及京里各要处的大臣就能说明一切。只是没点名用意,但是大家还不是心知肚明。这无声的一巴掌打在八爷脸上,他才想趁这个机会反击。只是没想到。   撇开这个不说,何焯又道:“年羹尧的事,何某也略知一二,八爷如今是何主张。”   这也是八爷头疼所在,想当初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听了福晋的提议去拉拢年羹尧。   先不说他是老四的包衣奴才,自己这么做无异于挖了人家的墙角。就老四的脾气,嘴上虽然从来不会说些什么,但耍起狠来可是从来都不留余地的。   不管将来怎么样,同老四这个仇却是结的有点早了。   至于福晋说的隆科多,佟家人还是少碰的好,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以后又会如何,还应尽量避免去接触。   想了这么多,八爷还道:“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有点滑不留手,与其等日后再被拖累,倒不如早早先断了往来。”   何焯也是这个主张,“毕竟皇上也是最恨党争,八爷往后再结交什么人,还需谨慎才是。”这是指的之前八爷在协理朝事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八爷看重何焯的地方,不管做什么,他总是能清醒的在旁边给自己指明道路。   这便听从了何焯的建议,暗中派人把阻挠动工的百姓疏散了,就在十四爷去疏通的档口,做的是神鬼不知。   大家还都把功劳归结到了十四爷头上。   十四爷也是得意,“不是弟弟吹牛,对付那些没受过教化的,几位哥哥肯定是不行的,还得我这种军营里混迹出来的才管用。”   三爷翘脚喝茶,得空说了句,“快别嘚瑟了老十四,大哥还在这儿坐着呢,他带兵打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十四爷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道:“大哥什么身份!弟弟我又是什么身份,这可比不得的啊三哥。何况这里面就我最小,跑腿的事当然是我去做最合适。三哥你不夸我就算了,这样的挖苦人,叫我们兄弟如何能齐心替皇阿玛把差事办好。”   三爷就被茶给呛了,这个十四,什么时候也学会老四这一套了。   直郡王就道:“行了十四,别耍嘴皮子了,这次先记你一功。”   话音刚落下,就有个差役跑进来,道是昨儿刚散去的百姓,不知何故又聚集到河堤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其实八福晋跟女主的身份就算摆在明面上也不能怎么样,都是明白人,也不可能做那种你揭穿我我揭穿你的事。而且八爷现在也醒过神来了,八福晋想用她那点认知左右八爷也不太可能了,真要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可能也只会是拖八爷后退。   另外还有一个伏笔,在这里提一下,那个糕点店不是八福晋的,但是会在后面起到很迷人的作用,如果有谁能猜出来,发个大红包!╮(‵▽′)╭ 第52章   大家又都把视线转向了十四爷。   十四爷急道:“嗳,可别这么看着我, 昨儿明明是说好了的, 这事不能赖我。”说完看向八爷, “八哥最知道的,我可不是假意唬的他们一时离开。”   八爷这便说了句:“八弟说的没错, 这事,或许另有内情。”   八爷的第一直觉就是年羹尧,这种擅自做主的奴才,真是个祸患。   四爷何尝没想到是年羹尧,只是如此一来,倒是省得他再费心思去对付了。   这边正一筹莫展着,年羹尧倒是自己撞上来,只不过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似的。   年羹尧上来就先见了礼,“奴才听说村民又回来闹,原本打算让人轰了就是, 这种愚民, 说再多的道理也没用。只是没想到底下人一个没留意,反倒同他们起了冲突, 奴才也是不甚被撞到了江里。”   八爷心说怎么没把你淹死算了呢。   直郡王却是越发头大,“谁让你自作主张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明知骂了也没用,可还是不解气,抄起茶碗就砸到了年羹尧面前, 溅了他半身的茶水。   年羹尧更不敢动了,还跪的笔直,“奴才也是一时心急,想替几位主子爷分忧,这才办了坏事。直郡王要打要骂,奴才绝无怨言,就是别气坏您的身子才是。”   三爷在一旁背着手冷笑,“打你,也不怕赃了爷们的手。”   直郡王现在是看着年羹尧就来气,“别在这碍眼了,滚滚滚。”   等把人撵了,直郡王才再说:“现在闹成这样,还是得请示皇阿玛才行了。”   其他几位也觉得是这个意思,真要是闹起民愤,这件事可就是办不下去了。   “三弟,这个折子就由你来写吧。”直郡王推诿道。   三爷呵呵笑道:“大哥如此抬举,倒是教我受宠若惊。可要是说笔墨功夫,那还得是四弟最了得的,哪一次奏疏不是写的最好的一个。”   八爷趁机附和,“三哥这话极是。四哥,就有劳你了。”   十四爷就是想帮腔四爷,这会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便随大流的拱了两声。   没想到四爷连意思意思推辞一下都没有,真就给应下了。   等奏疏写完了,大家也都默契的不过目,不沾手。这样将来要是有个什么好赖,也好为自己辩解一二。   可没想到的是,在一起围炉喝酒的时候,四爷突然大发感慨,“我是再没想到哥哥弟弟们对我如此信重,就连你们的署名也不看一下。都依这样的,咱们兄弟还有什么差事是办不好的。”   啥玩意?   “四弟说的什么署名?”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三爷看向四爷,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兄弟。   大家也只用眼神来表示: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四爷也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自然是咱们兄弟联名的署名。难道这么大的事,真让弟弟一个人做主!”那我多不好意思。   咳嗽声就传来了。   大家嘴上虽然都说应该的应该的,心里还不是恨不得把四爷捶一顿才解气。   可这会儿还能怎么样,追也追不回来了,还能真的跟人家翻脸不成。也不过是求着能顺利把差事办好了才是。   康熙的批复很快就发回来了,而且跟着来的还有佟家的行三,隆科多。   “奴才隆科多给几位爷请安。”风尘仆仆的进来一个蓝衣青袄身形偏瘦的男子。   三爷就先笑了,“哟,这不是舅舅嘛。”   隆科多哪里听不是三爷话里打趣自己的味道,只是在场的个个都是主子,还毕恭毕敬回说:“三爷您快别折煞奴才了。”   十四爷也站出来调笑道:“你不在京里斗鸡遛鸟,跑这儿来做什么来了。”   这么冷的天,隆科多被逼问的也是无地自容,还擦了把汗,“蒙皇上不弃,奴才如今在一等侍卫上行走。如今是派奴才来协助几位爷办差的。”   十四爷道:“那你这回可得经心着点了,别再丢了饭碗,可就真的只能回去当个纨绔。”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直郡王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闲扯,还问道:“皇上就派了你一个过来?”这能顶什么事,一个人他也截不了河道不是。要是说隆科多的嘴皮子能耐,可以把闹事的百姓劝说住,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他有这方面的本事。   隆科多说:“大爷不妨先看了皇上的御批。”   四爷同八爷已经看过了,递给直郡王。   四爷就对隆科多道:“依皇上的意思,是打算让你来接管江口镇的驻军。”   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这是要罢用年羹尧了。所以说,这人不要以为自己上去了就能得意,要能安安稳稳的下来才是本事,这样吧唧一下摔下来的,算什么,笑话。   年羹尧也是没想到,皇上做事会这么绝,就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这样把他给打回了岳升龙手下。   至于后事如何,暂且不提。   再说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四川虽说冷不过京城,毕竟也是进入了冬季,真让人大冬的下水想必也没几个愿意。   四爷兄弟几个再四商议,最后决定在江口下游浅滩的地方筑堤引流,这样一来也不影响附近庄稼的用水问题,二来工程量也能减到最小,这样等春汛一过,就可以把发掘宝藏一事提上日程。   而这也意味着,采纳三爷四爷原先看准下游的意见。   对直郡王来说,却是没办法的办法,能不能挖出宝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说京里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后,萧歆就更宅了,这种天气上哪也没屋子里暖和。   想想十三爷都被关月余了,又有前面九爷十爷求情未果,更是没人在皇上跟前提起。   而皇上也是,就像是忘了有码子事似的,该干嘛还干嘛。   反倒是因为有弘晖起的头,间或的还有个把臣子去宗人府看望十三爷一回,但大多数是悄摸摸的去。   弘晖这日就又出门去宗人府了,萧歆也是看清了风向,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王嬷嬷进来的时候抱了一张熊皮毯子进来,“福晋瞧着这个拿去给四阿哥当地垫如何。”   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可再一想弘旭现在在炕上根本玩不住,虽说有地龙,爬来爬去的总是不好,这便说道:“先拿那普通的毯子把整个屋子铺上一层,屋子中间再铺上这个。”这样就算是磕着碰着也不太疼,而在常玩的地方铺个好的,柔软也不磨人。   王嬷嬷一一记下,又说:“桂芝早上来说,三阿哥昨儿夜里有点发热,已经请太医去看过了。”   没错,桂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从上次事后,就请命去侧院服侍,说是替李氏照看三阿哥。   萧歆就曾告诫过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凡旁的有心怀不轨的想借她手攻讦自己,害的可不止她自己一个,连累萧歆都是在所难免。   可桂芝还倔强上了,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替福晋把侧院看好了,如果再有什么幺蛾子闹出来,也不用发落,自己跳永定河死了去。   萧歆干脆也不背人行事,直接就把李氏叫来,当面把这事说了。这把李氏给吓的,反倒是真有个头疼脑热都不敢言语了。   所以萧歆听说弘时发热,还特意交代道:“这事大意不得,还得轮流去守着,如果情势不好只管让林嬷嬷派人去请太医。”太医院有一帮子太医是专门负责给宗室请脉的,像他们这种皇子府上更是有特例。   不是萧歆太过谨慎,实在是古代人热症痘症等各种凶险的病症所引起的发热到最后都会是很棘手的,因为误诊没了的更是不在少数。   虽然知道弘时养的大,其中有没什么曲折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还是要小心点的好。   而弘晖如今出入宗人府也算是熟脸了,差役见了也是点头哈腰,十分讨好。   “大阿哥安。您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奴才们伺候十三爷经心着呢,您只管放心。”   弘晖走出来那也是一副小爷该有的样子,“我问你,这几天我十三叔吃的好不好,睡的安不安稳,屋里的碳足不足,壶里的水是不是保证整天都是热的。”   “回大阿哥话,奴才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苛待十三爷啊,谁不知道他是来宗人府玩儿来的,早晚是要出去的。”   “算你有眼力。”弘晖说着就丢了一锭银子过去,还看了眼后面跟着的,示意差役,“那壶酒拿去热了再送进去。”人已经进去了。   十三爷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的枯树下蹲着,听见脚步声,连头也没回,“站那别动,惊跑了爷的蝈蝈儿,拿你们斗去。”眼睛一眯就扑上去摁住了,“快,把那边的罐子拿来。”   等看到递罐子上来的是弘晖,就笑道:“你小子怎么又往这儿跑,真不怕把你也关进来。”   弘晖替十三爷把罐子盖上,说道:“那感情倒好,侄儿正好给十三叔做伴。”   “行啊小子,别人都是避之不及,你倒是个有胆识的。走,别在外头杵着了,屋里暖和。”   十三爷洗脸的功夫,酒菜已经摆上桌了。他边擦手,觑眼,道:“这一桌席面花你不少钱了吧,放心,叔心里有数,出去加倍偿你。”心里却是高兴的,还没上炕,就先拎起酒壶嗅了嗅。   弘晖站着说:“您要这样说,侄儿可就不乐意了。侄儿孝敬叔叔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阿玛也常说,要做到事诸父如事父,事诸兄如事兄,也就不枉为人一场。要是牵扯旁的,反倒显得侄儿居心不良了。”   “瞧你,十三叔不过说了句玩笑,你还给我讲上道理了。我罚自己一杯行了吧。”这酒还没喝进嘴里,就被弘晖给抢了,“额娘说过,得先吃东西才能吃酒,空腹喝酒伤身。”   碰上个比四爷还会较真的,十三爷也是服了。于是还乖乖把每样菜都吃了一遍,才被弘晖允许喝酒。   等酒足饭饱,十三爷还兴致勃勃的拉着弘晖到院子里,竟是要跟他比划两下。   弘晖自然知道他十三叔这是要提点他了,于是也不客气,把袍边掖进腰带里,就摆上架势了。   十三爷就把辫子一甩,绕脖子上去了。   虽然十三爷一个成年人对孩子只用了几分力,但是叔侄俩你来我往的对拆了十几招后,还真是发觉弘晖的底子不错,是块练武的材料。   停歇的时候,十三爷不免问道:“现在是谁在教你武术,除了拳法,可还有学习别的功法。”   弘晖答说:“总教头是马尔赛,就是大学士诺敏的儿子。”   十三爷就饶有兴致的哦了声,“看来你阿玛在这上面对你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既然是诺敏的儿子,你就跟着他好好学,但要记住,凡事还多一份自谦,千万不要学人家争强斗胜。”   弘晖就看了眼十三爷,心说您自个儿不就是这样的。嘴上还老老实实应道:“侄儿记住了。”   “行了回吧,时候也不早了,别让你额娘操心。”于是十三爷就把弘晖打发走了。   弘晖刚一进家门,就听说了他阿玛要回来的消息,高兴的直往后院撵。   才到院子里就额娘额娘的叫上了,“听人说我阿玛就要回来了,可有这事。”都不等下人打起帘子,就顾自掀了进去。   到里面才发现有客人在,还忙躬身抱拳要往外退。   那边就笑着止了,“没想到大阿哥都这么大了。”   弘晖就看了萧歆一眼,这人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人该怎么叫还真是没有章程。可看她熟稔的样子,又坐在额娘的旁边,可想身份也是不低的。而且宗室里的人家一般没事是不会乱上门的,那也就是外祖家的了。   这便不等萧歆提示,先给对方问好见礼了。   其实弘晖猜想的不错,这个妇人正是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嫂子。   要说原主婚后本来同四爷的感情也是蛮稳定的,那时候也是颇有气性的一个人。就是因为娘家嫂子多次来劝,才使得原主也跟别家福晋一样慢慢开始学会了经营自己的名声,还时常把四爷往外推。   直到后来夫妻感情淡漠,才恍然这是让娘家嫂子给祸害了。于是自打那以后,只除了在面上年节走礼,再没主动回过娘家。   要是以萧歆的理解,儿子倚重母族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因为原主跟四爷的事被这娘家嫂子搅和的,心里就先不喜欢了。   这会儿又见她堂而皇之的受了弘晖的礼,可想要是太给她脸子,还不定会狂妄成什么样。   如今弘晖可还什么都不是呢,将来要是四爷上进了,这要是打着弘晖的旗号在外面一味经营,可想也是个祸害。   于是也不给弘晖介绍,脸上连个表情也没有,“这半日又浑跑哪去撒野了,当真以为你阿玛不在家,额娘就治不了你了是吗。”   弘晖也是一楞,他但凡出门都势必会来跟额娘报备的,今儿去哪她是再知道不过,怎么突然就恼上了?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于是便配合着低下头,“儿子知错了,这就去找先生把上午落下的课补上。”   “这马上就饭点了。姑奶奶你这是不是太严厉了点。”娘家嫂子连叫了弘晖几声,他都头也不回的往外撵,好像真的是惧怕萧歆的责罚一样。   萧歆道:“你当我愿意这样对孩子呢?还不是我们家爷规矩大,我要是敢纵一个,到头来苦的还不是孩子。”说着突然恍悟一样,“嫂子该不会以为我们府上的少主子也跟那些王爷家的世子一样,有事没事的斗斗鸡遛遛鸟,日子且逍遥自在?”   娘家嫂子就有点不自在了。而且这姑奶奶说话口气,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哪里像是同亲戚说话该有的样子。心里虽有不悦,却还是说道:“大阿哥是嫡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这整个家业的,姑奶奶何不劝劝四贝勒,还宽松些才是,这样逼的太紧,反而显得没了人情味。”说到最后,还不忘划上重点,“而且咱们大阿哥以后要用个什么人,还不是自家人才更可靠,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这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萧歆却不接她的茬,还斜眼过去,“嫂子,这话今儿我听了就忘了,你可千万不能再说了。我们家爷可是最恨这些的,前些时候我们后院的那些格格是怎么被打发的你是没听说吗?”   娘家嫂子就觑了萧歆一眼,心说那还不是姑奶奶您的手笔吗?瞧这委屈给装的,还挺无辜的。嘴上却说:“难不成是在贝勒爷耳边吹了什么邪风才遭的祸?”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集体做这蠢事儿,谁信啊。   萧歆就用你以为呢?眼神看着娘家嫂子,让她自己悟去。   娘家嫂子也不觉得尴尬,转头就笑道:“大阿哥来年可就要十岁了,这男孩子等出了精,可就要有个教导人事的在身边才是好的。”她娘家的姑娘就有好几个。   萧歆差点没被这话给膈应死,不管自家娘家,都不想往下再听,顾自道:“这点嫂子大可放心,我们爷早就放过话了,府里的阿哥十五岁之前屋里是不许放人的,真有什么人敢背地里做腌臜龌龊的事败坏阿哥的身子,甭管是谁,打死了先。”这就不止阻止了给弘晖送人,其他阿哥以后长大了也不要有这打算。   萧歆说完突然就奇怪的看着娘家嫂子,看的她心里直打颤,忙矢口,“姑奶奶可千万不要多想,就我们家的丫头哪里配的上府里的阿哥,这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也不能这样贬低咱们乌拉那拉家的姑娘,等过两年到了年纪,我自然是会给她们留意好人家的。”萧歆也不一味的不给脸,糖该给还是要给的。   娘家嫂子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下,又见萧歆都端起茶碗吃茶了,这便也识趣儿的起身告辞了,哪里还敢留下来用了饭再走。   而弘晖压根就没走远,见那人走了,马上就又折回了正院。   “额娘不想搭理这些人,往后就别放进来了。”   见弘晖这么醒目,萧歆就安心了,“也不能一味的不搭理,毕竟是你的舅家,这打着外甥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还少见吗?先吊着吧,没事儿的。”   弘晖对他额娘处理家事一向没有异议,这便抛开这茬,还问:“听说阿玛他们要先回来了,几时的事情,儿子去接吧。”   萧歆倒了杯热茶推过去,“也就这几天。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你阿玛回来一准要考你课业的,到时候应对不上有你好看的。”   弘晖就嘿嘿的笑了,“有额娘在怕什么,阿玛且没功夫搭理我呢。”吃了茶,就问今儿吃什么,竟是肚子饿的很了。   萧歆这就让人摆饭了,有鱼干有虾仁,酱鹿肉,白灼菜杆,家常豆腐,地三鲜,有荤有素,少量多种,色泽搭配也新鲜,母子俩吃着也不太多,刚好可以吃完。   待用好了饭,弘晖还扶着萧歆坐到炕上,“今儿见了十三叔,他倒是越发的豁达了,竟然还有闲心抓蝈蝈儿。”   萧歆心想记载里十三爷虽然没有明确被关十年之久,但也的确是在康熙一废太子的时候受到了牵连,消失在世人眼中一段时间。如果说真的是被幽禁,还是长时间的,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乐子,真是会憋死。   而这会儿嘛,“马上就要过年了,你阿玛叔伯他们也都被皇上召回来了,你十三叔这是知道自己要出来了。”   弘晖想想也是,“那要不要派人去给十三婶婶送话,也省得她再跟着提心吊胆的。”   这是应该的。   这人真就要到出事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么大一个府邸,竟也没有一个得用之人。   十三爷家的管家倒是几次去宗人府要探望十三爷来着,偏那地方的人眉高眼低惯了的,就一个奴才,谁稀罕搭理你。   于是还每次都巴巴的等着弘晖去了回来给传消息过去。   可想兆佳氏这些日子也是煎熬。   撇开这事,萧歆却很在意娘家的事,以前不去搭理没发觉怎么样,只当是多了个让人讨厌的亲戚。这会儿再想想,还是不能大意,有些事情不能等到发生了再来补救,于是还让春喜去把粘杆处的总管叫来,亲自给指派了一个任务,不在话下。   四爷回来的时候是在两天后的夜里,也不事先通知人去接。   萧歆正睡的迷糊,突然感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做梦了,没过一会儿就被靠近身边的动作吓醒了。   “是我。”四爷连忙说了声,“吵着你了。”   萧歆揉了揉眼,“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什么时辰了。”   “他们明早进城。爷想早点见着你,就连夜回来了。”说着,手就在被子外摸了摸萧歆的肚子,“这孩子可还老实。”   萧歆这才发现,四爷自己拿了炕上放着的被子盖。这么冷的天,不说被子是冷的,就是外面的炕也没什么温度。这便掀了自己的被角,“爷进来吧,暖和。”   “就这样吧,别冷着你可就不好了。”说着还替萧歆掖了被角,“睡吧,明儿再说话。”   萧歆想着四爷这一路赶回来肯定是累了,又担心他空着肚子睡不好,就又问了句,“还是吃点再睡吧。”   “我不饿,就是困了。乖,睡吧。”这一倒头才知道,还是家里最舒坦。这会心神一松,真就要马上睡死过去。   萧歆这才作罢,而且四爷真就如他所说的,眼睛一闭上马上就睡着了,看来是真累了。   萧歆这便掀了四爷的被子,把自己的匀一半过去给他盖,上面再加盖一条,被窝里仍旧是暖烘烘的。 第53章   四爷是在一阵熟悉的饭菜香味下醒过来的,他也不叫人, 才起身穿了鞋, 萧歆就打起帷幔进来了。   “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四爷展开手由着萧歆替他整理衣服, 回身的时候才再认真看了萧歆一回,脸上的笑就温柔了起来, “嗯,这回估计是闺女了。”瞧福晋这气色红润的,跟坐月子那会儿差不多,想必是个省心的。   萧歆抿嘴,“爷有这眼力干脆算命去得了,今儿算算谁家儿子能中状元,明儿解解哪户闺女能封诰命,指定赚的盆满钵满。”   四爷就捏了萧歆鼻尖,“才几日不见,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都敢埋汰起爷了。”   萧歆就把肚子往四爷身上一顶, 有恃无恐道:“还不是因为如今又有了依仗。”   四爷顺势就摸了摸萧歆的肚子, “同爷说说,这些日子吃的好不好, 睡的安不安。”   “再好不过了。”萧歆也不闲说那么许多,还敦促四爷赶紧洗漱了用饭,要不饭菜就该凉了。   等四爷洗漱好出来。弘晖、南迪、还有弘时都已经候着了。两个大孩子才跟四爷请安见礼,弘时就定不住了,冲过来就抱着四爷的腿一口一个阿玛的叫的可亲热了。   四爷高兴, 把弘时抱了起来,转头又问,“怎么不见弘旭。”   “那小子现在起来的早,玩了一阵又睡去了。”弘晖笑着说了。   四爷见弘晖又长高了不少,而且同他说话看起来也自在多了,心里就更舒坦了,“都坐下,吃了饭阿玛考考你的课业。”   弘晖就看向萧歆了,似乎在质疑这是他额娘的手笔。   萧歆笑道:“别看我,坐下吃饭。”   用完了早饭,四爷还真就把弘晖叫到了书房,旁听的还有幕宾戴先生。   弘晖倒也争气,应对自如不说,有的典故还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四爷就对戴先生表示了感谢,“这孩子被他额娘惯的,我不在家的时候就爱往外头撒野,教先生跟着受累了。”   戴先生能给弘晖当西席,又能成为四爷的心腹,人情世故自然是再练达不过。四爷这话听着客套,其实也不过嘴上说说,他哪里就敢真的拿乔上,还不是顺意着夸了弘晖一番。不过也不尽然是虚夸的,这孩子的确是可教之材。   四爷心里就更得意了,因为同先生还有话说,就把弘晖先打发出去了。   等再回内院的时候,天色已晚。   萧歆也是听春喜回来说四爷从书房出来了,才让人摆饭的。   所以四爷刚一进门,热气腾腾的饭菜将将摆好上桌。   “不管走到哪,还是家里的饭菜吃着最香。”这一顿,四爷用了两碗饭,这在平时是不能够有的。   萧歆又再给四爷盛了一碗当归老姜羊肉汤,“您这平时看着比谁都随意,一出门还不是比谁都挑剔。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年到头在家里吃的再怎么经心,只要去外头待上几个月,在家养出来的还不够消耗。”所以就可劲儿了吃吧。   四爷就笑着拍了拍萧歆的手,“爷是去办正经事去了,又不是去游玩,真弄个油光满面的回来也不像话。”   萧歆突然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四爷了,合着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人,怎么能算计成这样,我也是服你服的服服帖帖啊四大爷。   只不过:“这差事不好办吧。”这个时候回来,说是回来过年,谁不知道遇到瓶颈了。   四爷的脸色就不太好了,“老八倒是想从中作梗,不过被年羹尧给破坏了。”   萧歆想都没想就道:“他俩闹翻了这是?”   四爷就暼了萧歆一眼,这话听着别扭是别扭,不过意思却是不差的。这便把在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年羹尧就是太过激进了,又仗着皇上惜才,以为就可以替代岳升龙了,也不看看皇上同岳升龙的情分。这次不过小惩大诫,且看着吧,再不安分守己,不用爷出手,皇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话果然是不错,四爷才回来没两天,年如玉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康熙,竟是被贬成了答应。   这位分跌宕起伏的,要萧歆说简直堪比过山车。   四爷就越发的得意了,这前朝后宫历来都是荣辱与共的。那些真以为在后宫就可以搅弄风云的,要么是入世未深,要么就是画本看多了。   只有在前朝好了,后宫的娘娘才能稳坐主位。   而有些人就是拎不清,往往都是撺掇着后宫如何去经营。   也不想想,皇上的御下手段用在谁身上都是管用的,岂能是一个女人能左右的了。   萧歆看着四爷蔫儿坏的样子就想笑,“就为了个奴才,爷犯不着这样较真。”   四爷却道:“你倒是忘的快,他敢伤你一分,爷必让他百倍偿还。”   得,碰上这么个记仇的,萧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人家这可是明着护短呢,她没道理不领情,反而劝进。   只是老是说那些不讨喜的事情,心情也不愉快,这便扯开话题,说到了十三爷的事情上,“要不爷进宫的时候给求个情吧,我觉得皇上现在就是在等阶梯下呢。”   四爷放下枕着的双手,把萧歆揽了过来,“这事爷有章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萧歆的肚子,“你说弘旭这是随了谁了,这才七八个月大就鬼精鬼精的。”下午四爷可是看着几个孩子一起玩来着。   弘时看起来就是个老实的,让他要爱护弟弟,不能抢弟弟的玩具,他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玩,就算再馋弘旭手里的,也不会去抢夺。   而弘旭呢,上去就抢,抢不过就哭,弘晖唬他几句还知道给你装无辜博同情。   萧歆笑道:“哪里有爷说的那么夸张,孩子还小,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真要是个鬼精的,不用说也是随了爷的,就您那脑子,下辈子我估计都赶不上。”   四爷啧了声,“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太像是夸人的。”直起腰,倒成了俯身看着萧歆。   “看哪呢爷。”老夫老妻的,这样被盯着胸看还是第一次。   四爷可不觉得害臊,“这胎养的真好。”长肚子也长胸,这一想竟是有了反应,看萧歆的眼神都变味了,“怎么样。”   萧歆觉得耳根有点热,四爷倒是第一次这样征求她的意思。可这毕竟分开了几个月,这便道:“还小心一点。”   于是夫妻二人小心翼翼的弄了一回。   四爷心满意足的抱着萧歆去梳洗,就怕她不小心滑了,可这共浴的坏处就是,四爷差点又把持不住,还是萧歆帮忙弄了才舒坦。   等躺下的时候,四爷就感慨道:“这胎要来个闺女就再好不过了。”儿子有三个了,再来个女儿也挺好的。   萧歆忍不住笑,“您不是给掐算过了爷,这会儿又起的哪门子劲儿发这感慨。”   四爷说:“女儿贴心,也没那么多糟心事儿可操心。”   萧歆就很不给面子的揭道:“好的了一时,还能一辈子放家里供养着。”不说扶蒙不扶蒙的,这大清的格格有几个是落了好下场的,不管你在家宠上天,嫁了人以后比起儿子只会更糟心才是。   四爷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因为康熙朝前期不稳定的缘故,王公甚至是皇上的格格都要被送去扶蒙,如今都过了几十年,蒙古各部倒是习惯了似的久不久就要来提个亲。说是联络感情,实际还不是怕朝廷跟他们远了。   可他们现在还真没这个底气能撅回这个要求,藏区一日不稳定,蒙古各部就只能用安抚的。   所以直到如今,宗室里有格格的,婚约大多不能自家做主,谁也不能保证皇上哪天就给你封了公主送嫁蒙古去。   所以现在一个个的也是可劲儿了宠,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都不为过,为的也不过是怕有朝一日连面都见不上,那又是何等的凄凉。   但对于自家的女儿,四爷心里还是把稳的,在外面做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能给家里一个稳固的依靠。   四爷也是怕萧歆会去想太多,这便宽慰道:“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世上哪有迈不过去的坎。”   “要我说还是咱们国力不强,等哪一天平定了西北各部,做到正真意义上的大一统,看谁还敢提抚蒙的事,只让蒙古王公把他们的阿哥格格往京城送才是,也让他们感受感受骨肉分离的滋味。”   四爷就摁住了萧歆的嘴,“发发骚扰就是了,你还越说越起劲儿了。咱们的根基在哪,这跟蒙古各部就掰扯不清这些。而且自古以来,政治联姻做的好,带来的又岂止是一方的和平。”   道理萧歆都懂,可事儿不是这么办的,“说白了就是不拿女人当人看呗。”凭什么坐拥天下的是男人,牺牲贡献的就得是女人。   “你……”这越说越离谱。   “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嘛,也没有要跟你较真的意思。”萧歆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只是身在这个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时代,再多说别的什么,可就显得过于出挑,何况隔壁还住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同类。如果真想改变女性的地位,也只能等到四爷上位后,再慢慢计较着来。   四爷也没有要恼的意思,还说道:“你要想的是,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既然享受了常人所没有的富贵荣华,是不是也要为此付出。就是皇上的公主,早年不也为了稳定准噶尔嫁给了噶尔丹。”   这才是让人最气的地方,明知道日后是要打噶尔丹的,还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这不管是谁赢了,输的都是公主。   “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她真不敢保证等下会不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还不如就此打住的好。   四爷便顺意的终止了这个话题,再说几句夫妻之间咬耳朵的话,也就相拥着睡了。   八爷回来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不说在外面不如意,这老四的福晋四阿哥才生了多久,如今又给怀上了,这多少让他有点脸上挂不住。   要说平时八爷在家是不大喝酒的,可看着郭络罗氏也不太好受,夫妻俩关起门倒是对饮了起来。   直到两人都喝的东倒西歪,八福晋突然流着泪笑说,“胤禩,咱们也生个孩子吧。”   八爷的眼中也跟着蒙上了一层薄雾,他笑的温文尔雅,什么劝慰的话也不说,只应了声好,就脚步不稳的走过来,把八福晋抱上了床。   这一夜八爷夫妇没有互诉衷肠,更没有算计献策,只是两个可以给彼此取暖的可怜人。   第二天,八爷恍然坐起身的时候还有一瞬的迷糊。他很少这样放纵,就是刚成亲那会儿也没有过彻夜的恩爱。   这么多年了,哪年不是要分别是上几个月,还从来不像昨晚那样,竟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怎么都要不够。   可他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回看了眼还再睡梦中的福晋,眼角泪痕犹在。可想,孩子的事也成了她的心头刺。所以昨晚才会要的那么凶吧,就算不可能有,也要肆意放纵一回。   八爷心疼的揩了揩福晋的眼角,拂了散在她脸上的发丝,附身亲了亲,就掀起帐子下床了。   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他不可能赖床。   出了主院,八爷还是那个八爷,温润如玉,永远笑的如沐春风。   而十三爷的事也果真如大家所意料的,所有皇子阿哥凑齐了往康熙跟前一跪,十三爷就在腊八这天出来了。   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想当天晚上就传出消息,道是十三福晋早产了。   “什么?”萧歆惊的拿不住茶碗,摔了一地,“这才几个月。”不敢说的是,这样生下来的只怕是保不住。   “满打满算刚刚六个月。”林嬷嬷也是怪可惜的说,“听说是个阿哥,皇上把最好的太医都派出来了,就不知道能不能把孩子保住。”说着就赶紧把萧歆搀扶到炕上去坐,转头又让人把地板清理了。   “爷过去了吧。”萧歆就知道四爷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了。   “是,刚刚打发了人回来,说是让福晋不用等了。”   萧歆也是想不通,明明这几个月兆佳氏连地也没下过,怎么十三爷出来了反而出了这样的事。   林嬷嬷却说,“兴许就是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未可知。”   萧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记得那次去看的时候,太医就提过,兆佳氏养的这个胎并不算好,脉象弱不说,还因为十三爷的事动了胎气,之后虽然一直有遵医嘱卧床保胎,到底整天悬着一颗心,吃不好,睡不好的,孩子哪能有好。就算侥幸让她足月才生,孩子先天不足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就算她的空间有灵泉有种大神农时期的药材,治病救人可以。对上这么一个早产儿,却是很难起到根本作用,无非就是能用泉水吊住一口气罢了。   而且就她现在这样,四爷也不可能让天天过去,所以对这孩子,萧歆也是爱莫能助,这便进佛堂念了半夜经,以祈求满天神佛保佑。   可惜天还没亮,十三爷的第一个嫡子还是折了。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萧歆错愕了很久回不过神来。   林嬷嬷还在一旁说道:“贝勒爷的意思,福晋还是先别过去探望,这个时候乱哄哄的,远的进的都去了不少人,就怕一个不慎冲撞了福晋,到时候于咱们不好不说,对十三爷也是不好的。”   萧歆点了点头,“十三福晋怎么样了。”   林嬷嬷就叹气了,“听说都哭晕了几次,要不是有十三爷寸步不离的陪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萧歆也是替他们感到惋惜,虽说十三福晋命里多子多福,可那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又如何能详尽记载其中曲折。所以她才凭自己知道的那点细微末节在四爷面前胡乱卖弄,其中除了敬畏心,就是对历史细节的不了解。   想想这个时候,他们定然没什么心思吃东西,索性就让厨房的赶紧做一些营养又不失味道的素面汤,用灵泉水煮的。毕竟十三福晋还在月子里,要是身子没保养好,落下什么病根,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夸了萧歆,“这个时候他们府里也没有人能支应起来的,先不说能劝慰主子的,吃的东西也是鸡汤鱼汤的往里送。你送去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精贵的,只那一番话,十三的福晋也是知道要擅自保重。十三让爷带话回来,说他这辈子就你这个嫂子。”   这话可就重了。要是不知道十三爷是个耿直的,这话要是落别家耳朵里,那可就要招黑了。什么叫就她这个嫂子,合着别家兄弟嫂子都不认了不成。   于是萧歆还说:“出了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去了可能也是裹乱,还不如让人送点吃的过去,要是受用,也是一点心意。”   “你也别多想,十三就是心直口快,他没坏心眼。”四爷也是一副力挺弟弟的样子,还道:“这些日子就打发人送些吃的过去。”   因为想起来原先派过两个厨子过去伺候十三福晋,这倒是也省得麻烦了,便同四爷道:“让嬷嬷亲自过去一趟交代一下,其实食材还不都是一样,厨房里伺候的也都不比谁差,就是碰上这么个事儿没个主事的支应,下面人难免也跟着乱了阵脚,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该上什么合宜。”   四爷想想也是,这不就是旁观者清。于是让嬷嬷过去十三爷府上一趟,不在话下。   康熙在乾清宫也是熬了半夜,十三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可怜的,所以才让他同十四两个作伴去营里磨炼,也省得在宫里老是看着别的兄弟都有亲额娘疼,伤心难过。   他自己倒是个争气的,不仅弓马骑射练的好,就是营里上下的关系也是处的很好。   要说这个儿子脑子也是有的,做事也是极有分寸的,可就是为人太过耿直。就好比太子插手江口一事,就没他什么事,却非要站出来为太子说话,这本是好的,可要是一味的顶撞君父,那就是愚昧了。连十四都懂知难而退,偏他一个心直口快,爱打抱不平。   真要是依着十三的意思,反倒是他这个皇帝不近人情,对儿子也是诸多刻薄。   之所以把人发落去宗人府,也不过是要磨一磨他,对君父的敬畏总该还是要有的。   却没想到因为这事害了孩子早产,这可是十三的嫡长子。   “皇上,您躺一会儿吧。”李德全在旁边劝慰了句。   康熙却突然说了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是个无情的人。”后妃那么多,却没对哪一个是真爱,用市井上的话说,叫浪荡子也不为过。子嗣也不少,除了早年对太子颇多上心,后面的对谁都差不多。   李德全躬着身,“皇上要是无情,又怎么会亲自把太子放身边教养到大,何况每日不分晴雨的亲往太后宫问安。不论哪个皇阿哥家的阿哥请了太医,都必须过问一回。为国事操劳就更是不在话下。这古来这么多帝王,能做到皇上这样的,也没几个。十三阿哥同福晋这才大婚没多久,子嗣总归还会有的,您还该保重龙体才是。”   康熙倒是没有太过伤情,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他也都麻木了。只是心里对十三多少有点愧疚,他的这个孩子间接也是因为他这个皇阿玛才没的。   于是还让李德全派人去法渊寺请章嘉大师替这个早夭的孩子做一回道场,自己则让御膳房撤了荤腥,食素三天聊表慰藉。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十三啊嘤嘤嘤QAQ 第54章   因为出了十三爷的事,这个年过的格外平静。不说宫宴精简了, 就连皇阿哥们也都默契的在年里不宴客不串门子了。   还没开朝, 康熙就把儿子们都召进了宫去。   “十三弟也去。”萧歆在替四爷理衣, 随口问道。   听说儿子折了后,十三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不管是不是在跟康熙置气,这父子俩却是很久没见了。   原本从宗人府出来的时候,十三就该进宫去谢恩,再表示一下自己知道错了,这事也就算是圆满了。   现在这样僵着,这些兄弟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四爷说道:“你放心,十三弟不是鲁莽的。”意思是指十三不会因为这而做出什么没规矩的事或是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萧歆却不置可否,“我相信爷会规劝好十三弟的。”   四爷就握了握萧歆的手,说了一句,“好好在家。”就戴上暖帽出门了。   只是刚上马车没走出多远,苏培盛就朝车内的四爷说是十三爷等在路边。   于是四爷叫停了马车, 让十三上了车, 兄弟俩同乘一车一齐进宫去了。   四爷其实最不会安慰人,那几日过去十三府上也不过是陪着他。这会真要说什么, 反而显得十三是多不懂事似的。   十三爷就先开口了,“福晋这些日子有劳四嫂记挂,身子总算是养好了起来。”说着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盒子的东珠。都不等四爷拒绝的话说出口,“这倒不是要给四哥的, 是兆佳氏的意思,还让四嫂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四爷沉吟了一会儿,要说这些珠子的品相肯定是好的,一颗颗的都快赶上帽子上的大了。可真要收下东西,反而显得对十三好还心思不纯了。何况就十三的日子,过得未必比四爷富裕,这个出手说是阔绰都不为过。   可兄弟俩要是真去掰扯这些,也没意思,于是便替萧歆收下了。   “出门前你嫂子还念叨该好好劝慰劝慰十三弟,说这孩子没了皇上指定也是没少难过的。前面宫宴的时候还听额娘悄悄说了,皇上不仅请了章嘉大师在法渊寺做了道场,就是自己也跟着斋戒了三天。”这事,要不是德妃私下透露出来,想借此缓和十三跟皇帝的关系,就康熙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还真没人能知道。   这事,十三爷真没记恨皇上。用福晋的话说,主要还是她自己身子不中用,还有也是他太过逞能造成的。   真要赖皇上,未免就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   只是如今听四哥说了这么一番不为人知的事,心里反而惭愧了起来,觉得自己也是有够混蛋的,怎么就能同皇阿玛说那样不尊重的话。   于是等进了宫,还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极了乖宝宝。   康熙见如此,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脸上还隐约带着笑意。   底下的儿子们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这都跟着绷了一个月,简直要把人给憋坏。   同样也是在心里把四爷给数落了一顿,谁不知道这哥俩是乘一辆马车来的,要不是老四同十三说了什么,他能表现的这么乖巧!不过是借机表现给老爷子看的罢了。真是,平时秀恩爱也就算了,这秀兄弟情就有点无耻了。   可等康熙再给四爷指派差事,兄弟们就更不愉快了,凭什么好事都让老四占了。   康熙可不管其他儿子高不高兴,要说实心为朝廷为百姓的,这些儿子里可没几个,难得老四算一个。不管是真是假,这些年总是有所坚持,总比连装都不会的要强。于是还把十三提出来,“同你四哥一道去陕西视察河工,春汛过了也别回来,都去四川把那儿的差事了了再一起回来。”   兄弟们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觉得这个年把自己关家里忒不划算了,起码也要去十三府上走走,表表关心,要不老爷子想装做不知道你为兄弟做了什么,他还真就能当个睁眼瞎给你看。   这其中最不安的大概就属十四爷了。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才刚觉得跟四哥关系近了一点,这十三一来,江口的事儿四哥还能用的上他?   为这,出了宫,十四爷也不着急回家,一路直奔他四哥府上了。   “你阿玛不是最顾家的,平时从宫里出来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会儿反倒还没回来了。”逮着弘晖,十四爷哪里会轻易放他跑掉,正好有事要问呢。   弘晖就赶紧的把他十四叔往花厅里请,转头让人茶水点心奉上招待。   这侄儿跟哥哥就是不一样,十四爷心里就先舒服了。等再吃了一盏茶,看着乖乖的立在一旁的弘晖,也没有四哥讨厌的样子,就笑道:“你也不要太拘泥了,十四叔问你点事,不打听你阿玛,你还实话实说才是。”   这是还惦记着上次在宫里的事。   这会儿阿玛不在家,弘晖自然郑重点头,“十四叔光明,侄儿定然磊落,您想知道什么,侄儿但凡知道的一定如实告知。”   看看,这个侄儿可比四哥可爱多了。   十四爷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十三叔真是为你二大爷出头才被关去宗人府的?”不怪十四爷不信,就那几年在营里跟十三的相处,他的为人,十四多少还是知道的。就太子对谁都一副好兄弟的样子能哄住十三为他肝脑涂地?这不是太子手段高明,而是十三脑子有坑吧。   弘晖就挠头了,“十四叔,这事侄儿真不清楚。”未免十四爷不信,弘晖还继续说道:“您看侄儿如今这年纪不正是搁家里读书的时候嘛,身上也没有功名,这一年进宫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有剩的。就是想给皇爷爷请安都得等到年节扎在皇孙堆里一起去磕个头,皇爷爷还未必能记得侄儿哪个孙儿呢,您说这事儿我上哪打听去。”   十四爷就啧了声,这小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这条理这么清楚,说出来反倒不可信似的。   弘晖又说:“您当侄儿是有什么依仗才胆敢去宗人府?”见十四爷一副那不是吗的表情,还苦笑道:“侄儿这不是秉承了书里学来的,要事诸父如事父,不说是十三叔,那就是十四叔你被关进去了,侄儿还不得照样去看望,至于冒险不冒险的,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不过回来被额娘狠揍了一顿倒是真的。”说着撸起袖子,就把之前练拳时留下的淤青亮给十四叔看。   十四爷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四嫂是亲额娘吗?对亲儿子,还是嫡长子下得去这狠手,后的都未必敢吧。   可想当初弘晖闯进宗人府未必不是鲁莽行事的后果,要不四嫂知道了真不一定能让他去成。明哲保身嘛,再正常不过。   “那你十三叔被关的这段时间还有什么人去看过他。”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是至交。   弘晖就知道他十四叔的意图了,还装着一副不好受的样子,“叔伯们倒是一个也没去。其他人最会见风使舵,主子爷都没出面,哪里敢往上凑。侄儿也是替十三叔不值当,您说能跟他往来的,哪里有不真诚待人的。”   十四爷就被噎住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给十三打抱不平,可这内里要表达的意思可就连他也一起数落进去了。哪怕他不在京城,事情肯定是知道的。   见十四爷略有点尴尬,弘晖就一脸歉意的说:“才刚额娘正敦促侄儿去读书呢,要是被她知道在这儿躲懒,晚上不定又要怎么惩罚侄儿了。十四叔您看……”   十四爷也是瞧着弘晖怪可怜见的,这过了年都九岁了,也算是大孩子了,走在外面还不都是被奴才拥护着小爷小爷的叫着,这在家惧怕额娘成这样,以后长大了能有大出息?   真是,十四爷有时候就真的很想说说这个嫂子,辖制住哥哥也就算了,如今连儿子也不放过了?   当然,这些也就是想想,小叔子去给嫂子说教,他还办不来这事儿。   所以还略带点同情,道:“紧着去吧,我这没什么紧要的,明儿再来也一样。”说着也不让弘晖送,自己走了。   弘晖转头就回去把十四爷来的事告诉了他额娘。   等四爷回家的时候,萧歆就转述了弘晖的话,“你说十四弟这又是想干嘛呢。”拿亲哥没办法,倒是知道拿捏起侄儿了。   四爷换了便服出来就说:“还能为什么,怕爷带上十三弟就要撇开他。现在倒是知道自己在老八哪里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早干嘛去了。”   不管他们兄弟怎么处,“这也不该老是拿弘晖来打岔,他一个做侄儿的,再怎么样也要尊重叔叔。”这既不能太得罪人又要把话说的规整不漏口风,可想得多难为孩子啊。   四爷就知道了,等第二天十四再上门的时候,都不容他说什么,就先说上了,“之前你不是教过弘晖练箭,他倒是觉得很受用,还说别个教的都没亲叔叔上心,希望你空闲了可以过来指点一二。”   十四爷就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话,他教弘晖那两下还真是一点都没走心。   而且这个侄儿给他感觉其实比四哥还讨厌的,四哥那好赖起码也是表现出来的,他却是个会耍心眼子的,看着老实巴交的,都是暗搓搓的憋着坏。   倒是没想到这孩子还能向着他,在四哥面前说他好话,这便笑道:“那不是亲侄儿我也不可能去花那心思不是。”   四爷就说:“既然你们叔侄俩这么投契,倒不如你自己就去皇上那儿求个恩典,这次就不去江口了,留下来陪陪额娘,顺便过来教教你侄儿,或者把他拎去你府上教也行。”   “不是,四哥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呢。”岂止是糊涂,十四爷都要傻眼了,这怎么还扯到江口的事上了,他有表现的那么不想去吗?“这教弘晖跟去江口是两码事儿吧。”这么能扯的四哥,怎么不干脆说书去得了。   四爷道:“那你倒是说说,爷同你还有十三一块儿去,别人该怎么想。”   哪怕十四爷表面上看像是八爷阵营的人,可他们这哥三走出去才让人觉得是一伙的吧。又是去办那事关财帛的差,哪怕他们真的行事磊落,没有霸占分毫,也保不齐别人不会用这个口实来攻讦。所以这个时候退出去一个,看起来反倒更合理些。   但十四爷就是不甘心啊,“凭什么是我退出去,让十三留下陪他福晋就是了。”反正刚没了孩子这话,十四爷也是有所保留了才没秃噜出来。   四爷就瞪了一眼十四爷,“十三弟的差是皇阿玛点的,你让他这个时候去回了,这是想表现对皇阿玛不满,还是觉得刚失了孩子就可以有恃无恐的顶撞君父。”   十四爷就哑口无言了,他的确觉得十三现在就是有这个资本,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可惜。   但就这天大的好事,连太子都不惜惹怒老爷子也要横插一手,他是傻了才主动要求退出。   可这四哥说出口的话向来都是能做到的,就算他自己不去说,四哥估计也要跑去说的。   十四爷心思一动,就冲四爷道:“要我不去也行,四哥你就随便拿个百八十万两来打发我吧。”   百八十两爷都不一定会给你,还百八十万!这个十四果然就是没怀好心去办这个差,四爷顿时就没好气了,“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十四爷也不相让,“张献忠的宝藏谁不知道是富可敌国。那县志上可都清楚的记着当年有地方乡绅雇了几个水鬼下去愣是给捞了十几筐的银子上来。就这还只是沿途散落的,沉了成百上千艘船呢四哥,这要是全挖出来,百八十万两能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四爷反而不恼了,还冷眼看着十四,道:“那要是最终没找到呢,爷是不是还要给你垫这百八十万两银子。”   十四爷嗤笑,“怎么可能找不到,咱们前面派了多少人去沿途摸排了,除了几处龙潭,基本是可以断定就在下游的虎行弯至老虎滩那一带,只要截流,河道上还能藏住什么。”还不是擎等着捡钱就是了,非要说的这么复杂干嘛。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都当截流改河道是挖一条臭水沟那么简单呢。为了做这件事,户部已经可以说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办成了还好,要是砸了,他们去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落着好。   四爷还就不信十四不懂这个道理,偏偏这人眼里就盯着钱了,也不想想利弊从来都是如影随形。就算最后真找到了,这钱难道就不烫手吗?   所以四爷也懒得再跟十四掰扯,“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明天就自己进宫说去,要不去陕西前我指定替你说了。”   十四爷就跳脚了,“再没见过你这样的哥哥了,你可是我的亲哥啊哥,能不能多想着我好点,这事办好了是只有钱一个好处吗?老爷子指定是要大封的。”这多隔了多少年没封过了,爷我还是个光头阿哥呢,身上没有一点爵位,谁稀罕搭理啊。   这算盘打的可真响,“要不爷让你去得了。”真这么擅经营,用得着指着这个等封?   十四爷就没底气了,四哥要是不去,大哥还不一定能玩的过老八,他就更不可能裹挟的了人家,到时候还不是老八说什么就是什么。   十四爷一时也是心乱如麻,再不想跟他四哥多说什么,随意抱了抱拳,“既然这样,四哥也不用管我了,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说着也不看四爷脸色,就走了。   十四爷在街上溜了几圈,就偶遇了九爷十爷。   “这是怎么了十四,被福晋赶出来了这是?”十爷语带调笑的说着。   十四爷就跟着长吁短叹起来,“那倒不至于,是四哥。”   九爷就点了点十四,“你说四哥他既然都不喜欢带着你玩,你还巴巴的往上凑干嘛呢,你这不自在都是自找的,该。”   “不是九哥,你当我想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啊,这不是四哥见不得我跟在八哥后面怕拆他的台,让我去回了江口的差事。”说着觑了两位哥哥一眼,“你们说说,这种时候我能让八哥一个人孤立无援吗?”   九爷十爷互看了一眼,十爷就拍了拍十四的肩膀,“知道你用心良苦。只是这事,也不是在大马路上能说的清楚的,咱们还是找八哥合计合计去吧。”   合计?   八爷笑容满面的看着十四。有什么可合计的,你亲哥让你别去,听话就是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是嘴上却说:“不如先说说你自己的打算。”   十四爷就道:“弟弟自然是听八哥的。只要八哥需要,我胤祯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可要是八哥也让我别去,那我就不去了。”   又来这套,八爷都忍不住想去踹一脚十四。   偏偏九爷十爷听着也是非常的感动。瞧瞧,这么听话的兄弟上哪找去。   于是还劝八爷道:“八哥,这老四如今有十三去帮衬,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在这上面咱们可不能落于人后。十四弟这么机灵,总归是能帮上忙的。”   八爷笑笑不语,心说你们就撺吧,什么时候把你们自己撺沟里就知道错了。   十爷附和,“是啊八哥,我们都不在身边,这老十四好歹也是个练家子,机变能力也不差,这靠自己人总比靠那些不靠谱的奴才强。”   这话虽然动听,“不过四哥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的,谁不知道你们三兄弟比谁都亲,就算你同四哥十三弟他们不对付,总架不住你们是亲的。这嘴长人家身上,到时候怎么编排,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了的是吧。”   十四爷就道:“既然八哥你也这么认为,那弟弟这就进宫去向皇阿玛辞了这个差事。”说起来竟是一点也不可惜的模样。   八爷就恨不得捶十四一顿。奉了他的意思才去辞的?这么说皇上会怎么想,会以为八爷怕四爷得用的兄弟太多,会威胁到他,所以干脆撺掇十四主动放弃,自己虽然看起来少了个可用的,归根结底还是老四吃亏更大吧。   “倒也没这个必要。”八爷说了句,十四就立马回头了。   “是吧八哥,你也觉得这次咱们可以捞多点是吧。”十四爷说着就表现出一副财迷样。   十爷就啧了声,“十四你也不要表现出来好不好,这让人家看了该怎么说,咱们八哥是那贪财的人吗。九哥你说,这里面就你最懂八哥了,他是什么人你指定比我们有数。”   九爷就想一个大嘴巴给老十呼过去,什么叫他最懂,他有数。他跟八哥私下里那点事是能出来说的吗?他贪不贪财我是不知道,反正我这里每个月都得溜走一大笔银子就是。可这话能这样说出口吗?还想不想好好做兄弟了。   于是九爷还笑的无害似的捏了捏十爷的肩,“老十你这话可说的不讲究了,咱们八哥那是出了名的廉明,你要说太子贪财还差不多,八哥,不能够。”   十爷就配合着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瞧弟弟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吃东西去得了。”说着就跑边上找东西吃去了。   八爷也不过点了点十爷,一笑而过。这边招呼两兄弟入座,各自吃了茶,才再说:“十四弟这差事,依我看还是先别辞了,皇阿玛派十三弟去,难道就没有权衡过,要是真有这方面的担心,在宫里的时候当面就把十四弟的差事收回去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才来反悔。”   “还是八哥说的有理。”十四爷也是受教了。   “所以说啊老十四,遇上什么事也别咋咋呼呼的,这不是还有八哥呢嘛,他会给你拿主意的。”   “信八哥就对了!”   八爷几不可见的嘴角抽搐,心说爷谢你抬举了。 第55章   眼看着弘时马上就两岁了, 四爷就打算给他简单过个生日。   “孩子一天天大了,爷这些日子在家又少,这孩子虽然口口声声叫着阿玛,看起来倒是挺亲热的, 可感觉到底是生疏的。”就像弘晖那时候一样。四爷有时候也是迷茫,你越想跟孩子亲近吧, 表现出来的就越僵硬。弘晖现在是大了还好, 可总不能每个孩子都要经历那样的磨合吧,不说自己难受, 孩子跟着不好过。   萧歆正抓着弘旭让人给他添一件夹袄,头也没回道:“那就一家人坐一起吃个饭。”   四爷就笑了,扶着萧歆的肩捏了捏, “爷还担心你不乐意。”   萧歆直起背叉腰,弘旭没了禁锢, 一下就爬出去扶着绣墩站了起来, 回头还咧嘴乐呵。   萧歆也是操不完的心,赶紧让人跟紧了, 别给磕了碰了。   回头才由四爷扶着坐下,“爷这话可就见外了, 妾身就是再不懂事,难道还能盼着你们父子不好吗?”   四爷也是不掩饰自己对萧歆的看法,“盼不盼爷是知道你还不至于,只是这要是依着你以前的性子,那是断不可能跟李氏坐一个桌的, 就算为了脸面关照庶子,对李氏客气客气也就是了。”   萧歆就被噎着了。原主的确就像四爷说的那样,贤惠都是表面功夫,要不哪能背地里气的死去活来。   这会四爷正盯着看,萧歆要不解释通,想必也是很难糊弄过去这位。   可这本来都好好的,没道理再为了以前种种闹起来不是,舒坦日子过腻味了才那样想不开。   萧歆也不去解释,握拳就往四爷身上捶,“你还有良心没有,有良心没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四爷也是没想到萧歆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要说她那小拳头打身上一点都不疼,只是见她眼圈都红了,心都不由得跟着揪了起来,忙哄道:“你看看你,怎么还恼上了这是,爷也没别的意思,你这样要是动了胎气,是想让爷不好过吗。”   “凭什么好过的都是爷,合着我就是该的。”   四爷就有点头疼了,这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嘛。至于刚才的那个问题,这会儿哪里还记得,还赶紧把眼下这茬对付过去才是。“好好好,爷错了行了吧,爷不该小心眼。”   “别,您这胡乱认一通,回头想通了不定怎么在心里怨恨妾身呢?所以爷您没错,错的都是我,我小性,不通情达理,见不着你们父慈子孝。”   四爷就彻底被打败了。“爷错了,还请福晋大人有大量,别跟着一般见识才是。”   萧歆忍不住就笑开了。   四爷也是经过这次知道了,女人啊,轻易不要去招惹,要不她想让你不自在,有一百种方法等着你。   这不现世报就来了。   “这不是说好了可以的。”马上就要走了,夫妻两不趁机温存一下,难道还真要等着回来?   萧歆背过身去把被子一裹,闷着声说:“太医说了要少运动。”   四爷就犯嘀咕了,这太医明明说的是可以适当的做点运动吧。这才几个月,胎也坐稳了,更没到月份大的碰不得的时候。怎么就……   “你这是在耍爷吧?是吧。”四爷回过味来,把憋的满脸通红的萧歆翻过来,还没说什么呢就先被她的肚子顶到了,自己还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点,“你说你这人几时开始也会记仇了。”   萧歆就靠四爷近一点,“我这一直都这样小肚鸡肠呢,只是没让爷发现罢了,您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娶了这么个福晋。”说的那也是一脸诚恳无害。   “浑话不是……唉。”四爷话没说完,就一个不小心翻到地板上了,还好把被子也带下去了。   却把萧歆给唬了一跳,“您没事儿吧爷。”   四爷一手扒在炕沿,“我这估计是撞到腰了,你别下来。”说着,真就扶着腰僵硬的站了起来。   “叫太医吧。”这个时候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用不用。”四爷拒绝了,“你给爷揉揉,说不准能受用。”   萧歆也没多想,“趴这来,慢点慢点。”揉了一会儿,还不忘问:“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还疼吗?不行还是叫太医吧,要真是伤了筋骨可不是闹着玩的。”话刚说完,怎么就觉得四爷趴那儿哼哼唧唧的声音有点不对味啊,就像平时他们在……   萧歆一把就给四爷掐了下去,惹的他直接留给跳了起来,“这怎么还下狠手了,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就看到萧歆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仿佛在说,演,接着演!   四爷就伸手过去揽住了萧歆,“你说爷不就是想同亲近亲近,你不乐意难道爷还能强迫不成,至于这样戏耍爷?”   萧歆也是感受到四爷刚才伸手过来那一下微微滋了一声,哪里还敢有玩闹的心,还扶着四爷的腰轻轻揉着,边说:“只是爷这回走,指定是赶不上孩子出世了。”   四爷也是无奈,“家里爷都安排妥当了,你只管安心养胎,真要有什么事,只管让弘晖去找老九老十他们,这一声叔叔也不是白受的。”   萧歆抿嘴应下了。这人真是,平时也是一副看不上人家的样子,这种时候倒是又记得人家还是弟弟了。   “那十四弟呢?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四爷仿佛也是看开了,“不管他了,他既然爱蹦跶,爷拦着也没用,又落不着一声好,何必招这埋怨。”   萧歆也就不再劝什么了,四爷自有跟兄弟们的相处之道,她再多说什么反而显得关心太过。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四爷的手早不知道放哪去了。“爷,您摸哪呢。”   四爷搂着不放,还一起躺了下去,“就让爷摸摸吧。”只是摸着摸着哪里就真能止于摸,到最后还惹的彼此都受不了了,到底是采用保守的姿势做了一次才算满足。   事后夫妻俩就搂着,也没什么睡意,萧歆就说起了上次乌拉那拉氏娘家来人的事。原本萧歆是真没打算说的,这不是事情真有了转变。   四爷也是有听说的,只是内宅的事,他不想管太多。再就是福晋没提,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听她主动提起,不免说道:“真要有难处,能帮的就帮,也别太过强硬才是,都是亲戚。”就四爷的理解,福晋其实挺不喜欢跟娘家往来的,一来几个哥哥都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二来年纪也实在差太大,比四爷同十四的年龄差还大,彼此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婚后基本没怎么走动。   倒是没想到还因为别的才导致福晋跟娘家有隔阂。   萧歆就说:“道理谁不懂,只是弘晖如今还没成家立业呢,她就一副……”世子爷外家的做派萧歆是说不出口,“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谁知道他们私下行事竟然张扬成这样。”是以就说了粘杆处这些日子收集到的情报。   见四爷睨眼看自己,萧歆马上解释,“这不是没什么得用的人,要是派侍卫出去就怕太打眼了。所以这才动用了粘杆处的人。”就这些皇阿哥的做派,谁家有几个侍卫长什么样谁不知道。反而这个粘杆处没多少人知道,加上行事隐蔽,很难让人知道。   四爷握了握萧歆的肩,“你这样做是对的。”对于粘杆处,四爷一开始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当是给内宅设置的一个供主子使唤跑腿用的机构。   可是慢慢的,人一多起来,还真别说其中有些能人一点都不比侍卫差,办些机密差事再合适不过。   只是乌拉那拉氏本家毕竟是弘晖弘旭的外家,等以后他们大了,能用到的人还不是先从外家开始,用的放心不说,也知根底。   别说宗室是这样的行事,放眼望去,哪个士族大家不是这样。   既然福晋这样提防娘家,想必他们的行事只比收到的消息更张扬。于是也不往深了打听,“这件事爷会替你处理。”意思是让萧歆不要再管了,省得把握不好分寸,伤了娘家脸面。   萧歆乐的如此。娘家要是一心向着你为着你还好说,这种一心只想从你身上得到利益的还是敬谢不敏。   四爷走的那天,天没亮就开始下起了雨。才进入二月天,冻冷冻冷的,一阵风刮过来就像带着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生的疼。   全府上下都围到门口给四爷送行,大家都知道,这一趟真的是归期不定。   四爷看了一遍孩子,心里有些不舍,到底还是嘱咐了弘晖几句,“阿玛不在的日子里,这个家你就得帮着额娘支应起来。”   弘晖本来鼻子就有点酸酸的,听说了这话,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还重重点头应下。   伤别离的情绪最容易传染,萧歆眼见南迪已经在那儿偷偷的擦眼角,就赶紧道:“爷紧着动身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别让十三弟久等了。”   四爷这才走过来,抓着萧歆的手揉了揉,“委屈你了。”   萧歆知道四爷这说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世的时候不能陪在身边了。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没好意思跟四爷在这儿你来我往的,只说:“爷只管一心一意好好办差,不用太记挂家里。”   等目送四爷的马车出了巷子,众人才一一散去。萧歆回身,就看到李氏低着头退在一旁。   这人经历了上次的事后,看起来倒也是真的怕了。现在又有桂芝在那儿盯着,真是连话都不敢多说。   萧歆没想磋磨她,只说道:“这春寒料峭的,又是个多雨时节,还把三阿哥照料好来,别让爷再为家事担心。”   李氏诺诺应下,本来还想跟上扶萧歆一把,见林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也就悻悻的退后了一步。   萧歆见李氏也不回去,只是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在廊下驻足,回身问她,“我是能吃了你吗?真有事就说,这样倒像是我给了你多大的委屈似的。”   李氏的脸就吓白了,自从侧院的几位格格被送到庄子上,她就没有一天睡好的,就怕哪天也轮到自己头上,那她的两个孩子真就是看不到前途了。所以熬的人也憔悴了不说,内事更是紊乱的一谈糊涂。   只是话说回来,按理说福晋没找她麻烦就该好好缩在自己的院子里降低存在感,偏偏南迪一天天大了,要操心的事总归是要她这个当额娘的上,难道真等着福晋主动来提,不说可能不可能的,也不现实。   这会儿既然跟来了,不管福晋说什么,也要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萧歆听了李氏的话,还看了眼林嬷嬷,就听她小声解释,“大格格十一岁了,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   萧歆这才了然,虽然这个时候议亲看着年纪还小,但整个繁文缛节走下来,也差不多要个三四年的时间。从这上面,萧歆也看清了封建等级制度的森严。所以为什么很多人家嫡庶之间斗的你死我活,身份的确是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庶出的,真想要有个好前程还真是艰难。就是勉强凑上个身份地位高的,要么对方本身有隐疾,要么也是对方死了原配的。   所以钮钴禄氏的丫头敢说出那样的话,其实很大程度上又何尝不是钮祜禄氏自己的心声,要不一个丫头敢说出那种话,钮祜禄氏第一个就不会让她好看。   萧歆虽然跟南迪相处的还可以,对替她做主这种事还是感觉不太好,这种事很难讨到好不说,要是南迪婚后不幸福,第一个要赖的估计就是萧歆。   所以她也不应承,还问李氏,“你自己可有什么章程。”能巴巴的跑来求,想必私底下没少用心才是。   李氏小心觑了眼萧歆,才说,“听说八福晋舅妈娘家有两位阿哥跟大格格年纪相当,”话没说完,就被萧歆给抢了,“你是傻了还是缺心眼。”真是,怎么想的,会想到郭络罗氏娘家的亲戚家去,不说安郡王早先捧着太子,这会儿不也讨好八爷跟个什么似的,听说八福晋迟迟不生孩子,那不是都打算把女儿送过来了。   就算是舅妈家的亲戚,难道就不向着安郡王,向着安郡王的难道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这根本就是立场问题。你倒是好,傻乎乎的跑去横插一脚,是真觉得人家好,还是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啊?   得亏了四爷不在家,他要是在,听了李氏这话,不被气死才怪。做四爷的女人,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就是瞎了也不会看上郭络罗氏那边的人好吗,管他是谁家的亲戚,跟八爷沾上边的这就是理不清的,这就是嫌现在还不够乱也不能缺心眼成这样。   就连林嬷嬷也是直摇头,这位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愚钝了。嘴上还劝了句,“这话,贝勒爷指定是不爱听的。”   只一句,李氏也是如梦方醒,她一定是疯了吧,这些日子总有人跟她说谁家的阿哥准备议亲,安郡王的母族当年也是跟随着圣祖爷一起打江山从关外进来的,至到如今尊荣一直不减。   听说他们家的阿哥如今也正要议亲,李氏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是听人说,越觉得这家的阿哥好,这年头连个通房都没有的人家上哪找去。更别说府里连庶出的孩子都还没有,这南迪一进门,只要把家治好了,再生下儿子来,管他后来会有多少女人,还不是她说了算的。   可要是以四爷的眼光,他会看上这样的人家吗?肯定不会。   李氏都不敢看萧歆了,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四爷要是在家,骂她都是好的,估计是会连骂都懒得,直接就给她撵出去干净了?越这样想,李氏就越发觉得头晕目眩起来,下一瞬真就栽倒了下去。   太医来看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四爷的这位侧福晋看着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其实除了内事不调外,也没其他什么大的毛病。   又看了眼坐在一旁身怀六甲的四福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只听说四爷是个惧内的就可以说明一切,这就是让主母给磋磨的吧。嘴上却说:“侧福晋这就是吃睡不好造成的,待奴才开两副安神药来吃下,或许能缓解一二。”   等太医走后,萧歆就把桂芝叫来问了一回,“你可是唬她了。”胆子小成这样,要是装出来的,那演技也是骨灰级的了。   桂芝就说,“要不是她心里有鬼,奴才如何能唬的了她。”   得了,这么个看彼此都不是善类的两个人放在一起,能有好才怪。萧歆索性就把桂芝给叫回了主院,至于侧院那里,不说同外面接触的人有粘杆处的盯着,里面也是林嬷嬷特意派了几个得用的丫头嬷嬷过去伺候,且翻不起浪来。   反倒是林嬷嬷说了句传统观念的话,“不说什么可相媲的文武大臣,就是福晋您的娘家也是不错的良选。”至于说李氏自己的娘家,到底是身份低了些,这里连提出来都不用。   关于原主娘家侄儿的人品德性,萧歆是无从得知,但南迪这么年轻就没了,总是会让人觉得不是良配。“再等等吧,大格格的婚事,爷指定是更上心的,等他回来再议。”这话就是不想再去掰扯这些的意思了,她虽然不想太多的干预别人的命数,到底还是希望南迪可以过的好点,要不年轻轻的就去了,四爷该多痛心。   这场雨足足下了五天才算是停下来,院墙边的两株桃树却在不知不觉中吐露了嫩绿的新芽,给这单调的环境里增添了不少鲜活的气息。   萧歆就让人趁着这会儿天好,把铺的盖的全搬出去晒晒,这一个冬天,就没见几个好日头,屋里倒是暖和的,但是那股子潮潮的霉味却是忽略不掉的。   再让人搬些当季的鲜花往窗台案角一放,春意就越发的浓了起来。   也是天气将将好转,十三福晋就上门来了。   “本来是我要去看望你的才对。”萧歆把人请进来让了坐,“如今身子养的可好。”看脸色,倒是又恢复如初了,就是不知道心里放下没。   经历了这一遭,十三福晋仿佛也是成长起来了一样,“劳四嫂这样记挂,要是再不好,就要辜负嫂子的一片心意了。我如今也是看开了,我们爷在外面爱怎么折腾都随他吧,我只不听不看,把家治好了就行。”   这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萧歆不免劝上一句,“该劝的地方还是要劝着点,别人说再多的话也不敌枕边一句强。”   十三福晋摇头,“我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就我们爷那重情的性子,就是撞了南墙都未必回头,哪里是一天两天能掰过来的。”   这话也是。可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忌的就是太过重情,要不怎么就有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十三福晋今天来除了亲自向萧歆道谢外,就是把两个厨子给送回过来。毕竟自己现在也不需要了,再霸占着也说不过去。最主要的是人家萧歆也正怀着孕,她才是最需要人好好伺候的时候。   萧歆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再推诿下去反而显得感情不真。   等十三福晋走了,林嬷嬷才在身后感慨道:“十三福晋也是变了很多。听人说十三爷走后,她就把府里上下很是整顿了一番,如今同咱们这儿也是相差无几了。”   萧歆就觉得这是人成长起来的标志,就是不知道同样经历了一番变故的十三爷如今是个什么心境。   十三爷坐在船舱边望着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江面,禁不住苦笑了声,“临出门前太子还派人给我送了个条子出来。”   四爷皱了下眉,就见十三把一张纸条递了上来,“弟弟现在总算是知道四哥你为什么这么烦二哥了。”   四爷直接就把纸条放灯下点了,“道理你自己都懂,四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往后再沾着这些事的时候,还多想想府里的福晋。别再让个女人为你的事提心吊胆,你就是个真爷们了。”做为一个男人,一家之主,先别在外面跟人比能耐,那就是让你逞上了天,家里都安顿不好,照样是个没用的。   这点,十三爷是要向他的四哥好好学习。但这会儿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想到江口的事情,十三爷不免问道:“年羹尧那个奴才,当真跟八哥联手了?”   四爷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以为他们两个对彼此真的能托付真心,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十三爷想想也是,就老八的为人,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如今把年羹尧逼到这个份上,老八又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样子,就怕他狗急了跳墙,再干出什么更没王法的事情来。别的不怕,就怕会坏了江口的事。   四爷就冷笑了一声,“我倒是巴不得他跳起来呢。”   十三爷也是知道他四哥的,能让他这么恨一个人,那不仅仅是因为年羹尧曾经是他的门人,也许他还做了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得罪了四哥也未可知。只是四哥不说,他也不好瞎打听什么。   这眼看着就要进入陕西地界,于是兄弟两个也不再闲话别事,又在一起商讨了此去视察河工的一些重要事宜,不在话下。 第56章   再说京城,一场春雨一阵雷过后, 倒是暂时摆脱了冻冷的天气, 日头好的时候也是暖洋洋的让人倍感舒适。   这一阵萧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热爱上了摆弄花草。   林嬷嬷在一旁帮衬着,笑说:“福晋这胎估摸着会是个格格了。”爱美不说, 吃穿也是要漂亮为主。对,福晋不仅是穿着上越发的爱好粉嫩鲜艳,就是吃食也要做到赏心悦目,吃入口中的味道反倒还没有太多的要求,就是一片萝卜也要雕出花来,更别提其他的。   萧歆也是觉得神奇,这怀个孕还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这要是放在平时,她是最不会打理这些的,不懂是一回事,主要也没多大的兴趣。   然而这段时间就跟魔怔了似的,看到漂亮的花啊草的就想去给它们摆弄一下, 又或者剪几支回来插在瓶子里, 看着心情就格外的美丽。   不说林嬷嬷会这样觉得,就是萧歆自己也隐约能感觉出来会是个女儿的, 女儿好,省心。   这边正剪着花枝,桂芝抱着两盆茶花就进门了,“福晋您给瞧瞧,可是这种茶花。”   萧歆放下剪子去看, 茶花的品种她也不太懂,只是看着这两盆含苞待放的很是可人,就让先摆进暖房,还去问过花匠该如何养护再来摆弄。   桂芝空下手来就过去给林嬷嬷搭手,闲说了一句什么让萧歆听着了,还惊奇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八福晋怀孕了!”   桂芝讷讷的点头,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还楞楞的看了眼林嬷嬷,“已经都传开了,说是快三个月了。”   林嬷嬷不知道萧歆在想什么,也说道:“按理说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如今胎还没坐稳,就这样宣扬,也不知道是怕人不知道还是真的高兴过头了。”   不怪萧歆没听说,这段时间除了十三福晋来过那次,她就再没跟别家妯娌走动,又一天到晚的关家里,只要不关心外面的事,下面的人就能做到一个字也不传到你耳朵里。所以清净倒是清净了,像现在这样的就显得有点消息滞后了。“九福晋该不会生了吧。”萧歆突然就有点好笑的问了句。   那边两个就都抿嘴憋笑了,“快了,下个月就到日子了。”林嬷嬷说。   萧歆就觉得清净固然是好,但有的事情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一下比较好,于是又再重新交代了一番下去。   八福晋安静的坐那儿看着八爷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还听他说,“真是再没想到。”   没想到她还能怀孩子?   八福晋却没有八爷那样的喜悦,“爷该想的是,您这儿马上就要出门了,孩子出生的时候能在家里吗。”   八爷一下就泄气了似的,这胎预计是在十月初就足月了,而他还真不能确定那个时候就能回来。   怪道福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原来是为这般。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喜事,八爷还过去挨着八福晋坐了下去,搂着她的肩,宽慰道:“这件差事非比寻常,办好了回来总归会有进益的,不说咱们体面,于孩子也是好的。”连十四都懂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   八福晋就叹了口气,回望着八爷,“只是如今四爷有十三爷帮衬,而九弟十弟又帮不到爷,十四那人又不凑手。”说着说着,就掩不住满满的担忧。   八爷就了然一笑,“你如今还来操心这些做什么,只把胎养好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以后都不许再去琢磨外面的事了,你难道连自己的爷们也信不过不成。”说是这样说,但八爷的心里却是在想这女人还是要有孩子的好,有了孩子,注意力也就转移了,大概就不会再凡事都爱给他横插一手。要是做的好那叫贤内助,这要是做不好,真就是越帮越忙,尽剩下添乱了。   八福晋可不知道八爷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听说隆科多如今又出来了,还想着怎么劝说八爷去拉拢一二。   八爷哪里不知道福晋的意图,只是以前怎么就没发觉,福晋她出的那些主意,说到底都是空谈。好不容易扯上两个人,偏偏还一个是老四的包衣奴才,一个是皇上的外戚。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还陪着福晋胡闹。   这会儿,听听也就是了,只要能哄的她高兴,随她怎么说怎么是。至于实际该怎么做,还不是他说了算。   等送走了直郡王三爷八爷跟十四爷,九爷丢下其他兄弟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十爷在后面紧赶慢赶,马还没断气他却要喘不过气来,“我说九哥,你这火急火燎的,九嫂还真能挑你出来这一时半会儿的说生就生啊。”   九爷都没功夫搭理老十,董鄂氏这胎早就足月了不说,还超期了快有半个月。用太医的话说,这生孩子就是一个瓜熟蒂落的过程,有人提早也有人推迟。   这些日子接生的更是每天都要检查上一回,说是随时都可能生,他这能不着急嘛,万一他没在身边守着,真就给生了个格格下来,老大第一个能笑话死他。   可等九爷冲进家门,他的福晋真在那儿悠哉的吃着送上来的最后一茬蜜橘。   九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牢骚了句,“这是怀了哪吒了吧。”这么淡定,哪里像是要生孩子的样子。   九福晋听到了,吐了籽儿,拿帕子擦了擦手,走过来认真瞧了瞧九爷,“我瞧着爷也不是很着急嘛,要不哪还有这闲工夫跑去给你的好八哥送行呢。”说着还笑道:“您说这哪吒他可是能耐的,楞是窝在娘胎里三年不出来,那爷干嘛不干脆送行送到四川去得了,这有的是时间呢,打几个来回都带够的,保证什么事都耽误不了。”   九爷被噎的,又不敢太用力跟福晋掰扯,只是恨铁不成钢道:“快管好你这张嘴吧,一点吉利话都不会说。”抹了把汗,坐下想吃点蜜橘解解渴,好家伙,一大盘子愣是给吃的一瓣不剩。又去揭开茶碗,想着吃口茶润润嗓子也行。没想到茶碗里也只剩几片蔫了吧唧的茶叶了,暖壶更是空空的。   九爷倒是想骂人来着,可福晋还在那儿摸着肚子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一拐弯,就冲外面嚷去,“伺候的都是瞎的吗?水壶都空了也不给续上,这要是渴着福晋,看爷怎么治你们。”   九福晋撇嘴笑,也不同九爷缠磨,“行了爷,我这还打算睡个回笼觉呢,您要找人伺候就上别地儿去吧。”   九爷陪了个笑,“这就困了啊,睡觉好,要不爷陪福晋一起睡一觉。”   “快拉到吧你,还嫌自己的呼噜声折磨的我不轻呢。您爱上哪上哪啊,我指定不跟你闹。”这才没走两步,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爷这不是一直顺着你呢,可别吓我啊,来人啊,快去叫太医。”九爷越看他福晋越心慌,要说府里也不是没有女人生过孩子,但这回毕竟不一样,前面又有十三的事作为教训,要不这几月能这么顺着董鄂氏?   九福晋掐着九爷的手背忍了一阵,还咬着牙说:“别嚷了爷,我这大概是要生了。”   九爷就更慌了,这就要生了吗?他还没准备好呢,“我,我我该做什么。”一紧张,差点结舌。   反倒是九福晋显得更从容,“把接生的叫来。”   等到被赶出屋子,九爷都还没回过神来,要不是屋子里一阵一阵的叫唤声实在太吓人,估摸着还直愣愣的杵在那儿。   周福也是懵逼了,“爷是要拜哪个神佛?”香案准备好了,还是没闹明白这是要唱的哪出,这个家里可就只供着财神呢,生孩子也可以拜财神吗?你还真没听过。   九爷举着香瞪周福,“这满天神佛看着呢,谁路过拜谁就是了,哪来的那么多话。”于是还让满府上下都虔诚的加入拜大神的行列,誓要求个儿子来不可。   这边还在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那边廊下就有婆子大喘气的撵出来,一路叫唤着,“生了生了,福晋生了。”   九爷一下就站了起来,都不顾脚下踉跄,奔过去就问,“是阿哥。”   “回爷的话,是个格格。”   九爷不信,“一定是福晋让你们来唬爷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的感觉可是一点也不好。   可等一路跑回去,在门口反而胆怯了。   里面传来了福晋同嬷嬷的说话声,好像在说生的这么顺遂的还真是少见,那就是生个两三天的都是有的。这前后加起来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可见这孩子也是个贴心的。   女儿才贴心吧!   九爷的心就更空了。   “爷在外面吗?”九福晋恰时叫了声。   九爷就打起帘子进去了,一眼就看到了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白白净净的,小脸肉乎乎的,看着就很惹人喜欢。   九福晋哪里看不出九爷的失落,这便把丑话说在了前头,“爷要是不喜欢闺女我也没办法,生都生了,总不能给塞回去,大不了以后我自己养就是了。”   “说的什么话。”九爷转头迎上,就看见福晋已经戴上了抹额,头发却还有点凌乱,脸上也是少见的苍白。刚刚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转眼,倒是憔悴了许多。可想这生孩子就没有轻松的,顿时就没了逞能的心,“说这话是要打爷的脸吗?府里格格那么多,难道嫡出的反而还养不起了吗?只要你能生,再多的格格爷也供养的起。”说完还难得的去揉了揉九福晋的脸,“受累了。”   九福晋也是蛮感动的,拉着九爷的手,“只要咱们好好的,往后总能生阿哥的。”   这会还能说什么,也不过是说来日方长。出了院门就让周福把香案供品全给撤了,真是白浪费了半天感情,就该好好拜财神才对,要不以后一个个格格出嫁,光嫁妆就能扒去他几层皮。   萧歆听说的时候就会心一笑,这不管早了还是晚了都是格格,也只能说是九爷自己的原因了。本来嘛,生男生女本来就取决男方,老是怪女人生不出儿子也是够无理取闹的。   好在这孩子是安然无恙的生下来了,因为出了十三福晋的事,萧歆还真替九福晋捏了把汗,就怕因为某些不可逆的因素让孩子生不下来。   只是如今几家阿哥都出去了,九爷家的洗三满月酒只怕是要冷清不少。   王嬷嬷就说:“就九爷的为人,那指定是冷清不了的。”这便把九福晋上一个时辰刚刚生下孩子,下一个时辰就有门人巴巴的带着贺礼上门了,那场面也是相当的热闹,丝毫不比生阿哥差。   想到九爷夫妇两个的日常,萧歆就觉得九爷心里未必不苦,说不定想捶死几个没眼力的门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热闹归热闹,该准备的礼还是要让人赶紧备下,四爷又不在,自己更应该去一趟。   林嬷嬷得知了萧歆的意思,倒没有一味的阻着,只是出门的时候不仅寸步不离的伺候在萧歆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也是带了好几个,更别提前后各派了十好几个侍卫护着,暗地里的就更不在话下,为的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萧歆也知道林嬷嬷不容易,只是这前呼后拥的看着气派,其实一点也不舒服。就盼着快去快回吧,毕竟大着肚子,又不能敞开了玩乐。   倒是没想到在经过八爷府门前的时候让八福晋拦了下来。   林嬷嬷打着帘子,萧歆双手拢在袖子里,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车里往外看,“八弟妹也这么早过去吗?”说着也不同她客套,“本来就几步路,按说咱们同乘一辆车过去也就是了,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拥挤了些,就不委屈你了,咱们还待会儿见。”   偏偏八福晋还做无谓的样子,“四嫂这话可就见外了,你也说了就这几步路,我这也省的去套车马了,挤一挤也就到了。”作势就让人搬脚凳过来,竟是真的往车上来。   这没脸没皮的。   主子间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的可以,做奴才可不能这么不醒事儿。林嬷嬷同王嬷嬷两个赶紧就弯身起来,要去搀扶。   萧歆就开玩笑似的说了句,“嬷嬷们可要把八福晋扶好了,要不等下跌了碰了,咱们还得给人家陪个儿子呢。”管你有什么意图,反正咱俩谁不知道谁,没必要假惺惺。   八福晋也不恼,还配合着玩笑道:“四嫂如今可比猴儿还精了,真是想唬你一下都不行,忒没劲儿了。”   两嬷嬷就互看了一眼,这两位如今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可想在外面,四爷同八爷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是以也都在心里有了成算,对以后两府的往来也基本有数了。   等到了九爷府,九福晋见着萧歆同八福晋从一辆车上下来还纳罕道:“你们这一道来的倒是省事了,想必八嫂没少向四嫂讨教养孩子的事吧。”   八福晋嗔怪道:“还说呢,你瞧瞧四嫂那阵仗,要不是我脸皮厚,哪里就能蹭的上她的车,至于如何养孩子就别提了,没烦我就不错了。”   这话让九福晋就有点尴尬了,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里知道这里有什么官司。只是看萧歆没有要给八福晋搭茬的意思,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便笑道:“这里风大,快进里头去吧,三嫂五嫂她们都来了,正在玩牌呢。”   八福晋这便靠过来,本来还想着跟萧歆手挽手进去,也显得亲近。不料她身边的两个嬷嬷不着痕迹的一左一右就不着痕迹的把八福晋给拦住了。   萧歆在经过九福晋身边的时候才停下来说了一句,“虽说如今是出了月子,但你也不能大意才是,身子还是要保养的,这种风口的地方更是别待了,哪里你不来迎咱们就懂得进去了,紧着进去吧,这里让个管事的来就成了。”这话跟八福晋的话一对比,可就体贴人多了。   不过九福晋也没立马跟进去,还让人先把萧歆和八福晋送进去,自己交代了一番,随后才进去。   几个福晋在里面正玩的火热,见又来俩孕妇,就笑道:“八弟妹你倒是个爽利的,不过这种时候身边还是带个把伺候的好,要不人家哪里知道你是个孕妇呢。”   “可不嘛,刚走进来那下还真不像个孕妇。”五福晋接茬,“好歹走路也注意点脚下,这要是磕了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八福晋道:“这不是月份还浅,要是整的前呼后拥的,岂不是显得太过矫情。又不是没怀过孩子,该注意的地方还都记着呢。”   这话夹枪带棒的就不是暗讽的意思了,为了个年羹尧,四爷同八爷虽说没有到闹翻的地步,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心里还不都跟个明镜似的。   这便相互看了眼,默契的不往下接话,省得待会儿被当枪使。   这四福晋看着淡淡的,谁不知道这两年苦尽甘来了把家里也治的服服帖帖,就是女人不也都被撵干净了。   这性子跟他们家四爷真是有的一比,这要也是个记仇的,总归能在别的地方报复回去。   所以大家都很主动的绕开了这个话题,一径儿都说到了九福晋刚生的格格上。   十三十四福晋倒是想替萧歆打抱不平,让她用眼神给止,跟这种人掰扯,简直浪费口舌。   等奶妈子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萧歆还退到一旁同九福晋说:“这里还有两个大肚子的呢,怎么就把孩子抱出来,别给冲撞了。”这说的是九福晋的格格被胎儿给冲撞了。   在民间,就有这样的忌讳,孕妇一般是不见较小的婴儿的,家里要是有长辈的也都知道要回避。有的孩子就是娇气,为这夜里能闹个不停。   九福晋就笑道:“不妨碍的,我们爷早在洗三的时候就去寺里请了几道平安符来,家来的嫂子也是双身子,我们格格见了照样该吃吃该睡睡。”   这样萧歆也就放心了,于是还过去看了一回。还真别说,九福晋家的格格长的特别的水灵,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丹凤眼,像极了九爷。而口鼻却更肖九福晋,整个把他俩好的全给遗传下来了,一会儿吐泡泡,一会儿舔舌头的,霎是可爱。九爷能不喜欢才怪。   再说前面,今儿虽说缺席了不少兄弟,但这在京城里的基本上是都来齐了,就连十五十六两个皇阿哥也都上门祝贺来了。   五爷七爷两个坐一块吃酒闲聊,就见九爷执壶过来了。   五爷说了句,“我们不用你招呼,把那边招待好了要紧。”指的是董鄂氏的娘家人。   这话没毛病。本来嘛,他们这些都是关起门来的亲兄弟,那边那些才是亲戚,要招待自然是要把亲戚招待好。   偏九爷今天被人劝的话够多的了,为了面子还不是要堆满笑脸一一应承,这会儿面对的是自家兄弟,自然也就不用装的那么辛苦。把酒壶往桌上一放,跟着就坐了下来。   “七哥你说,咱不就生了个格格嘛,这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那就是老四他也不能保证个个都生阿哥啊。”   “没事别扯四哥。”五爷敲了一筷子菜盘子,提醒老九。   七爷就附和,“对对对,咱们不谈那些,今儿这么高兴,就该不醉不归。十五十六,还不快给你们九哥把酒满上。”   “在说什么呢。”十爷这时了端着酒盅凑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被五爷给撵了,“去去去,上那边招呼客人去,别跑这来躲懒。”   十爷就摸摸鼻子,看了眼围着九哥的几个哥哥弟弟,怎么都觉得这个架势看起来非放倒九哥不可。十爷就笑了笑,一点也不替他九哥担心,反而有点同情哥哥弟弟们了。要放倒他九哥,除非十三十四在场吧。   九爷看了眼执壶在左右的十五十六,也就两个半大的孩子,虽然比弘晖大上个几岁,到底都还没成年。又长得瘦弱,不免可怜了一把,“这儿没你们什么事,边玩儿去。”   “九哥这是瞧不起我们?”十五说道:“我们虽说还不大喝酒,但替哥哥们执壶还是能够的。”   如此,九爷也就分配道:“行啊。那你就去替五哥七哥执壶吧。十六给我执壶。”转头,就叫人拎了满满一桌的酒过来放着。   五爷七爷就觉得太阳穴直突突了,这下想让十五从中作梗好像也不太行了。   等都被放趴下的时候,九爷就夸了十五十六,“你们两个是好样的,偷奸耍滑的事千万不要学。”   十五十六戚戚然。不是他们正直,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给那边换水,十六又是个胆小的,还几次错把水放到了九哥的酒壶里。   这会儿也只能摇着瘫在桌上动弹不得的两个哥哥,“我们送哥哥们回去吧。”   就这,都还不算完。回去后五爷七爷还被他们的福晋奚落了一番。   五福晋道:“再没见过你这样大伯子,人家九弟家孩子满月,你就是再高兴也没有把自己喝死的道理。既然这么稀罕格格,来啊,咱们也来生一个吧。”   七福晋道:“你以前是怎么说来着。在家想同你吃杯酒消遣消遣,总推说腿脚不好太医让少喝点酒。哦原来这腿脚不好还分场合是吧!往后出门也别装模作样的让我搀扶了,都能喝得不醒人世回来了,想必这腿脚也是好着呢。”   当然,这些都是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事儿,外面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是五爷七爷再带着十五十六玩的时候,免不了的总要教他们一些不为人知的处事之道,也省得以后再吃亏。 第57章   四爷他们巡视完陕西的河工后,依着皇上的意思写了份折子往京城送, 就直接取道太白山奔赴江口同直郡王他们汇合了。   这次再来的目的性就很强了。来前也都做好了详尽的安排, 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走, 遇到突发事件该如何应对,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是有一些章程的。不说能做到面面俱到, 起码也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被搞的措手不及。   在路上的时候,十三爷就已经把江口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遍。等到了地方,再听兄弟讨论也不至于跟不上节奏。   “汛期已经过了。眼下就等这两天雨停了就可以开工。”直郡王说。   十四爷也说道:“人手都已经到位,家伙什也都齐备了,工部几位擅长治水的大人也已经反复勘探过,老虎滩那段截流最合适。”   这也就是万事俱备了。   探讨完了,三爷走出来笑着说,“四弟同十三弟一路赶来想来也是辛苦了,今儿晚上咱们兄弟就好好的聚聚喝上两杯,只当是慰劳你们巡视河工劳累了。”   四爷道:“三哥想喝酒只管明说, 何必拿我们当幌子, 你是知道的,弟弟我不好杯中物。”   三爷点了点四爷, “你好不好的我管不着,可你总不能拦着哥哥的一片心意吧。你说是吧大哥。”   直郡王这才说道:“是啊老四,听说老九得了个格格,前两天满月还巴巴的派人送来了十坛好酒。咱们只当是替他高兴一下。”说完忍不住笑了,老九这小子, 果然就是一副外祖命,让他挣那么多钱没办一件好事。   直郡王都发话了,大家也只能遵从。   于是四爷同十三爷回去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上直郡王那儿去了。   席间,大家还按长幼顺序来坐,四爷就同八爷坐到了隔壁。   八爷来给四爷敬酒,“四哥路上辛苦了。”   四爷也不举杯回应,只是看着八爷说:“都是替皇阿玛办差,何敢言苦。”   这么不给面子,八爷就有点尴尬了,“四哥这是还生胤禩的气吗?”   四爷就更不说话,还定定的看着八爷。仿佛在说,合着你也知道气着我了,那你倒是有表示过歉意吗?还生气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得理不饶人的,衬着自己多委屈似的。   十四爷如今正用着八爷的时候,这会儿自然倒向他,“不至于吧四哥,就为个奴才犯不着伤了兄弟的和气。来八哥,这杯我替四哥喝了。”   十三爷伸手就夺了十四爷的酒盅,“你这臭毛病可得改改了,哥哥们说话插什么嘴,该罚。”说着直接塞了一海碗的酒过去。   十四爷本来也没想往深了插手,不过是表个态意思意思,哪里真能跟自己亲哥闹个脸红脖子粗的。这便顺意着十三,还佯道:“怎么着这是,想找事儿啊十三哥。”   十三爷眼一抬,“要是怕了,以后在哥哥们面前还规矩一点,作揖行礼不能少。”   十四爷就嘿了声,“告诉你啊,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激我。”   直郡王就发话了,“行了你们两个,要斗酒边上去,别在这掰扯,闹哄哄的。”   撵开了十三十四,桌上就剩四个人了。   三爷眼观鼻鼻观心的看了看左右,老大跟老八本来就不对付,就是勉强坐在一起也基本没话可说。   如今看这样子,老四跟他也不对付了。只是四个人这么干坐着顾自吃喝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去包被窝舒坦。   正想着捻个借口脱身,老八倒是把苗头指向了他。   “三哥你最公道,你说说我胤禩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口,反而就衬的别人都不公道一样。三爷就想一口给老八回过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以前不知道,但现在你不是人,就这么盼着我惹人嫌呢。这有我什么事儿啊,死拉我下水干嘛。   可三爷老好人的人设不能崩啊,这便打起了马虎眼,笑呵呵道:“这话你可问错人了,谁不知道老八你是惠额娘养大的,我们这些兄弟里自然只有大哥同你最近,是吧大哥,老八怎么样,还有谁比你清楚。”   八爷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果然想拉近兄弟间的关系是不可能的。   直郡王冷笑一声,“这不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掰扯的,老四你说是吧。”   四爷只说:“大哥说的是。”   本来老十四在还能烘托一下气氛,这下还有什么可热络的,一开口说话就把天聊死。直郡王毫不客气的直接赶人了,“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   虽说酒菜基本都还没动过,可这不正是大家现在最想做的事。只是直郡王这样的待客之道,真是有点无理取闹。要不是仗着是这里面最大的,那两个喝的正起劲的非赖着不走。   倒是苦了四爷同十三爷,回来到现在还没正经用过饭,这边一起去四爷那里让厨房上点快捷的吃食上来。   八爷回去后,就看见何焯还在等着。“不是说了让先生先去安歇,我这里没什么事。”   何焯却看出了八爷隐约可见的愁容,这便说道:“何某猜想八爷这顿酒席未必能吃的如意。”   八爷苦笑一声,“情理之中,大哥怨恨我也不是一两天了,不妨碍的。”   何焯道:“按说四爷也是同太子闹掰了的,可我们却不见他们跟仇人一样。说到底还是直郡王心胸狭隘,这兄弟有能耐本就是好事,如果他能上进,八爷还不是照样真心替他高兴,可他呢,却见不得八爷你一点好。”   “话也不能这样说,当初从大哥那里出来的时候正是他同太子斗的火热的时候,也是用人的时候,我一走不打紧,还带走了其他几个弟弟,这大概才是大哥不能释怀的地方。”   何焯轻笑摇头,“这也只能说是人心所向,要不他直郡王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再怎么样,八爷都是轻易不会说兄弟坏话的,还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年羹尧现在怎么样了,在岳升龙那里可还安分。”   何焯道:“这些日子倒是没什么消息传来。不过有这么个不死心的隐患总归是个祸患,八爷还该早下决断才是,以免日后遭其反噬就得不偿失了。”   八爷刚刚席上向四爷卖好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如今要么先出手把年羹尧废了以示自己的诚意,要么……   何焯还提醒道:“此人野心之大,就是皇上都没有把握能拿捏住,要不就不会把年遐龄召回京了。同此人的关系还需谨慎处置才是。”   八爷就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突然问了句,“先生以为隆科多这人怎么样。”   何焯皱眉,还是回答道:“作为佟家人,皇上又肯花心思去打磨,将来想必也不会是泛泛之辈。”话虽如此,“八爷可不要忘了,佟家跟皇上的关系,就是四爷的养母也是出自佟家,跟这位佟三爷关系还那么近。咱们在一个地方摔倒一次,可能再摔倒第二次了。”   见何焯那样,八爷就觉得,自己如果真去招惹隆科多,估计这位就能递上辞呈。可就像何焯说的那样,自己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摔两次。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想听听何焯的想法。   四爷正在吃饭,见端菜上来的不是平时伺候的下人,只是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不免叫了那人一声。   还是十三爷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系一条围裙的人是谁,端着碗笑道:“舅舅几时改行当厨子了。”下了一筷子新上的菜尝了,“嗯行啊,有两把刷子嘛。”   四爷倒是吃的差不多了,搁下碗筷漱了口,擦着手,就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正经差事不做,跑这来偷奸耍滑干嘛。”   隆科多躬着身笑答:“这里的厨子跟咱们京城里做出来的菜色可是差别很大,倒不是不好吃,就是怕不合二位爷的口味。奴才以前在盛京的时候就是吃不太惯那里的饭菜,索性自己捣鼓了起来,没曾想满足自己口腹之余还是能拿的出手。这不在二位爷面前献丑了。”   十三爷就指着凳子,“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隆科多刚坐下,四爷就说:“你如今也算是被皇上复用的人了,要心怀感念才是,行事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再跌下去,估计就真爬不起来了。”   隆科多赶紧又站回起来,“四爷说的是,奴才的六叔也是这么经常教导奴才的,皇上的隆恩,奴才未敢有忘。”   是个知恩的就行。四爷摆了摆手,“行了,时候不早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去吧。”   隆科多走后,十三爷就望着门口说道:“四哥你说,如今这隆科多是个什么路子。”跑来示好,摆明是想靠上来吧?这该不会是佟国维指点的吧。   四爷也不往深了说,这人就是什么都不为,那不是还有一层皇额娘的关系在,就是寻常亲戚往来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佟国维现在年纪大了,佟家如果再不站出个像样的人,难道还要再给佟国维重新参与党争的机会。   当然,他如今虽然看着面上光,谁又知道私下里是什么行事,佟半朝!哼,也不过是皇上抬举罢了,真要是不知本分,皇亲国戚又怎么样,罢官削爵都是轻的。   等进入四月的时候,萧歆的预产期就可以掰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了。   因为四爷不在,这次德妃也跟着谨慎了起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派了两个嬷嬷下来伺候。   连嬷嬷以前就给德妃接生过后面几个孩子,能被派出来,手艺差不了。   吴嬷嬷伺候月子也是出了名的。两个人只往那一站,看着就是个手脚麻利的,跟林嬷嬷差不离。   二人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派什么任务做什么活,一点也不干预府里的事情,更别提给主子拿主意那些了。你要是以为这是嘴上说的好听,那就错了,这二人真是平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萧歆也是感慨,“真是难为她们了。”   林嬷嬷却是见怪不怪,“福晋这话就严重了,这本来就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   王嬷嬷在一旁听了就拿眼去看桂芝,用眼神说道:看看,这就是宫里跟咱们外面的差距,还学着点,准保是受用的。   萧歆也不客套什么,只在心里打算着,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两位嬷嬷走的时候各给封个大红封聊表敬意。   这剩下来的几天,萧歆也是按部就班的过着,下面也是井井有条,都只等着孩子落地。   不想这天弘晖突然来说,皇上要带上他们这些皇阿哥府上的阿哥去景山游玩。对,只带孩子,不管家长有没在家,一律不许跟着府里人。   萧歆就有点紧张了,皇上这个突击打的,这是打算考验孩子们吧?   反而是弘晖显得泰然多了,“没事的额娘,儿子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要考问也是弘晰弘昱他们先来,儿子不求出彩,但只要不太难看就行了。”   这孩子。萧歆坐着给弘晖整理衣着,“就算你心里是把稳的,对皇上也要有敬畏心的,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也不要耍滑头。如果皇上允了什么奖励,更别一味的去逞,为这得罪兄弟不值当,得不着也没关系,只要你去玩的开心了,回来额娘照样会给你奖励。”   弘晖脸上带笑,一一应下。心里却说,额娘倒是说的轻松,玩的开心,陪皇爷爷出去谁敢敞开了玩儿。   五爷在家也是愁的坐立不是,还反复考问弘升,“你说你平时跟着先生背书不是也背的头头是道,怎么阿玛随便抽问一章就对答不上来。”看了眼一旁的福晋,这就是平时疏于管教的后果。   “这可赖不着我。”五福晋说道:“读书的事我知道多少?平时先生一严厉,孩子一哭,还不是爷自己先心疼的什么似的,只一劲儿的放了去玩儿,说什么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好嘛,如今觉得拿不出手了,就赖上我了不成?”   五爷头更疼了,所以书里都说女人和小人难养,这真是再有道理不过的至理名言。都这个节骨眼了,不想着先怎么应付过去眼下这茬,就知道掰扯那些没用的。   又看了眼明显吓着的弘升,五爷就叹了口气,坐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你也不要太紧张了,你皇爷爷就是带你们玩儿去的,真要是考问文章对答不上来,你就……”五爷就卡住了,有点说不出口,可弘升还巴巴的看着,这便咳了咳嗓子,“装肚子疼吧。”   啥!   五福晋在一旁听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这是他们家爷能说出口的话?   可是这还不算完呢,谁知道弘升这孩子耿直,眨了眨眼,竟然为难起来,“可是儿子从来没装过,不知道要怎么装,阿玛可以教教我吗?”   五爷突然就有点无所适从。孩子还小,天真无邪,是非善恶还分辨不清,更别说有什么坏心眼。如今教他这些,这不是要把他往岔路上引,将来能有好才怪了。   五福晋看出这父子俩是将住了,她索性就过来把弘升拉到一旁,还对他说:“你阿妈是在同你说玩笑呢,不要当真。要是等下你皇爷爷真的考问你了也没关系,知道多少就回答多少,不知道也没关系,回来以后还好好学习就是了,不要有负担。”   弘升这才又看了眼他阿玛。五爷微笑着点头,“听你嫡额娘的就对了。”心里突然又有点感激福晋,这人要比其他家的福晋,那可是一点也不精明,倒是没想到还能说出这么明白的话。   弘升这才松了一口气,穿戴齐整后就跟着宫里来的人走了。   七爷对他家的儿子倒是没有太多的要求,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可以了,其他的只要孩子开心,爱读书读书,爱掏鸟窝他给架梯子。所以对于这次陪同圣驾的景山一日游,他是一点也不担心,最多的也不过是叮嘱饭要吃饱,走路要小心点。   除了这几家的阿哥年纪稍大点,已经正经读了两年书,偶尔也在家里练习一下骑射外,其他家的要么是还没生儿子的,要么也是小鬼头一个离不得奶妈子伺候的。   等都到了景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也不是只有他们几个皇孙,宗室里也来了几个年纪相当的孩子。   康熙看着一水的小小少年,仿佛看到了儿子们的小时候一样,个个的不都是从这样青葱懵懂过来的。那时候多好,开心了聚一起玩耍,不开心了吵吵闹闹一下就过去了。不像现在。   李德全在旁边唤了声,才把康熙的思绪拉回来。“人都到齐了吗。”又扫了一眼。   “回万岁爷,都到齐了。”   “那就都上马吧。”   下面就有缩脖子的了,显然是没料到还会有这出。   好在这也不是随性为之,说是骑马,其实每个人都是配了一位驯马师在旁边把着笼头随行的,且安全着呢。   要不人家把好好的把孩子送来,却受着伤回去,就算是皇帝,也拦不住人家怨恨。   景山的道路修整的很齐整,又宽,两匹马并驾绰绰有余。   按顺序,弘晖原本是跟弘晟并排走的,偏偏弘晰要挤过来,“弘晖,上次咱们还没比完呢,趁着今儿咱们再来比一回。”   弘晖可不愿意,“这是想让弟弟在更多人面前丢丑吗?我才不上你当。”   康熙听见了,就饶有兴致的问:“比什么?你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玩吗?”   弘晰就说:“回皇爷爷,孙儿几个偶尔在一起遛马。上回就是在景山这儿,我们几个小试了一把,弘晖却是个怂的,借说晚回了要挨四婶训,就没正经比完。”   康熙就问弘晖:“听说你十四叔也曾指点过你骑射,怎么样,有没胆子应下。”   这种情况下,要是不应,那就是真怂了。撇开别的不说,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孩子就是要比别人更要强才是。所以弘晖还先应下了再说。   康熙也跟着来了兴致,“这样,你们几个都到前面的大道上去比试,谁先到山顶,朕这块玉坠就是他的。”   几个孩子听了顿时就精神了起来,本来还都带着一点紧张的,这会儿反而不记得要紧张了,纷纷支开一旁的马师催起了身下的坐骑,往大道上赶去。   侍卫统领看着有点担心,“奴才这就派人跟上。”   康熙却给叫住了,“不妨事,这可是考验真功夫的,真不擅长的不敢往前窜。”说着撇了眼落在后面的弘曙,“你怎么不去,是朕给的奖励不够诱人。”   弘曙回道:“皇爷爷就是赏个扣子也是香的,孙儿不擅骑马是真,还有也是不忍这马驹再载着孙儿狂奔,孙儿倒是享受了,只怕它没到山顶就要被压垮了。”   康熙乐了,这孩子跟老七一个样,豁达。不过也是实在话,弘曙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福气了。“你如今一顿吃多少饭,喝几碗汤,除了正餐,平时还爱吃些什么。”边说边驱马前行。   弘曙说:“正餐用两碗饭一碗汤,平时吃最多的是鸡腿,阿玛说在长身体可劲儿了吃没事,等长大了就自然不会馋嘴了。”   康熙也不表态什么,还问,“那你平时除了读书,还做些什么,弯弓射箭还有武术那些可曾开始学习了。”   “孙儿倒是也想练剑的,可就是抡不开膀子。阿玛让孙儿别太心急,过上几年再学自然就会容易了。”   康熙听了也不过说了句,“你阿玛说的没错。”转眼就到了大道前,看着一群小子像脱了缰的野马窜出去,对比刚刚,心里还是略感安慰的。   等都到了山顶,侍卫统领就报了各自的成绩。果然是弘晰胜出,弘昱跟弘晖并列第二,还有裕亲王家的孙子和恭亲王家的孙子闯进了前三,倒是弘晟不服气的在那儿摔马鞭。   “怎么?这是输不起了。”康熙就问了句。比赛嘛,有输有赢,争强好胜固然好,可要是太过看重结果可就失去了本意。   “他们两个耍赖。”弘晟不是输了不服气。   那被指到的两个也是不相让的,“凭什么都得让着你们,以为我们都像弘晖那样是傻的吗?这点亏都吃不了,还出来干嘛,回家让你额娘哄着吧。”   这话虽然难听,可道理却是不差的。   康熙也不再问孩子,刚刚他也是有看到一点的,弘晟的骑术还算可以,但那两个孩子胜在精诚合作,所谓兵不厌诈,没有耍不耍赖一说。   但他们提到弘晖,康熙倒是忍不住要另眼相看,从上马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弘晖的下盘很稳,打马的姿态也很稳重。要说第二,康熙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官司,这就是个周全的孩子。   至于说弘晰,康熙还是了解的。只是这会儿什么也不去说,依旧把玉坠解下来给了弘晰。转头就吩咐人,给在场的其他孩子每人赐一根马鞭。   赏赐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人人有份的那就跟安慰奖差不多了。都是人中龙凤,谁家里没几件御赐的东西。所以恩是谢了,东西是高高兴兴的领了,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欢喜。   大家都以为这样差不多就行了吧,再一起在山上的寺庙里吃一顿斋饭,差不多就可以打道回去了。   没想到康熙还没觉得过瘾,临进寺庙的时候突然丢下句,“你们待会儿记得多吃点,下午再考考你们的箭术。射不好的,罚。”   这画风转变的,大家的心情顿时就不太美丽了,有的孩子甚至都开始同情起自家的阿玛来。除了弘曙看着不为所动的该吃吃,该喝喝外,其他人不管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忧心来,饭也吃的没什么胃口了。   果不其然,射箭的结果出来,参差不齐,射好的没几个,好几个十支箭都脱靶了。还有连弓都拉不开的弘曙。   弘晖算是好的了,虽然没有全中靶心,至少没有脱靶的,还有好几箭都射在了靶心附近,这对于一个还没十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康熙却不当场惩罚,还让孩子们都回家去,到时候就会知道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八的媳妇只能说跳的有高摔的就会有多惨!以后会有她好受的时候,大家稍安! 第58章   “什么什么,你给爷再说一遍。”不怪五爷没听清, 实在是这话不想听清。   来传话的小太监缩了下脖子, 复述道:“万岁爷让五贝勒府上的弘升阿哥三天后到西山大营点卯。”   五爷差点就立不住, 等小太监走了,才赶紧让人把儿子叫来。   “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惹祸了。”   弘升本来还高兴着呢,手里还攥着皇上赐的马鞭,见阿玛脸色难看,他自己脸上的笑跟着慢慢收敛了起来,“儿子虽然不是最出彩的那个,但是绝对没有惹祸。”   五爷也看到了弘升手里的马鞭,那是宫里御制的,专门用来赏人用的,“你皇爷爷赏的。”有点不可置信,一边给糖一边给罚,这是要让人甘之如饴的去受罪?   弘升点头应了声, 还把今天在景山的事说了一遍, “没想到弘晖还有两下子,就是有点怂就是了, 处处还小心翼翼的让着弘晰。”   五爷可不这么认为,弘晖如果真有心相让,大概就会做的不着痕迹,这样让明眼人能看出来,首先就肯定了他的本事, 而不是真的是个技不如人的。其次也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有的东西就算再诱人,不该挣的,就绝不会去伸手。这处事方式,跟他家阿玛可是极为相似的。   可现在也不是羡慕别人有个精明儿子的时候,还把皇上的意图说了,就怕孩子抗拒,还很隐晦的用另一种方式说道:“可能你皇爷爷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选了你去营里,这可不是人人都有份的。”   弘升就知道了,这就是皇爷爷说的惩罚。可阿玛显然是不知道还有这茬,还这么用力的掰扯着看起来很光荣的理由,难道他能去戳穿吗?那不就等于告诉阿玛,他在皇爷爷面前表现很差?   所以弘升很高兴的去准备了。   七爷也是不得其解,就他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儿子放去营里能干嘛?是给人执靶还是去伙房烧火,没得去碍手碍脚,还要伺候他吃喝。   弘曙啃着鸡腿就说了他跟皇上的那一番对话,“阿玛你说,皇爷爷是不是觉得您没管教好儿子,这是替您磨砺儿子来了。”   七爷就啧了声,作势要去夺弘曙的鸡腿,还唬着脸说:“是阿玛没管教好吗?那是谁一不合意就满地撒泼打滚。就该让你去营里见识见识,看看你那套还管不管用。”   弘曙却一点也不担心,还欢欢喜喜的收拾行李去了。   然而这个处罚说是处罚没表现好的,却是当天去景山的所有孩子都要去营里参加为时半年的封闭式训练。   弘晖倒是不怕去营里,只是眼见额娘就要生了,阿玛又在外面,他再走,额娘该怎么办。   这对萧歆来说倒是其次,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府里这么多伺候的人,还真不差弘晖这个大儿子,不说什么忙也帮不上,难道她还能在生孩子的时候指望孩子什么不成。   这便反过来劝弘晖,“额娘这里你就放心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倒是你,去营里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这是要磨砺你们,吃苦是在所难免了,真要是受不了,千万不要硬抗着,打发人回来言语一声,额娘给你想法子。”其实要是往深了想,这一个个在家都是精贵的宝贝疙瘩,哪里吃过什么苦,就算皇上再想磨砺,也会结合实际,应该不会真上什么魔鬼训练才是。   “儿子会有分寸的,额娘只管安心在家,有事就让春喜去找九叔十叔他们。”   听弘晖说的后面那话,萧歆就忍不住笑了,这父子两真是。   不过她也没功夫去担心什么,弘晖刚走半天,她就感觉不太对,竟然见红了,这是要生的节奏了。   连嬷嬷却说,见红未必马上就能生,主要还是看阵痛的频率和羊水破没破的情况来定。   可能是因为生多的缘故,萧歆还没什么大的痛感,小腹就开始下坠了,接生的家伙式刚准备妥当,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林嬷嬷抱着起孩子就给萧歆看,“恭喜福晋,又是个阿哥。”   萧歆一直以为是闺女的,乍一听还有点小失落。可瞧着孩子舞动的四肢,用力的啼哭,心里还是很柔软的,“让我摸摸。”   林嬷嬷就抱着孩子往前一凑,孩子紧握的小拳头就先碰到了萧歆的手指,一抓一握就在一瞬间,这可能只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但是他的哭声明显和缓了下来,没一下就真停下来了。   林嬷嬷就笑着说了声这真是母子连心啊。因为还没洗过,也不敢这么凉着太久,连嬷嬷亲自抱去洗了,等穿好了才再放到萧歆身边。   孩子六斤六,看起来是没有弘旭刚出生的时候有肉,但也不至于是瘦弱的,反而衬的一张小脸特别的清秀。   萧歆就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很神奇的,这小五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是一心都扑在弘旭身上的。小五一落地,整个心就好像被填满了一样,怎么看都不够。   只是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又扭捏着哭起来了。   连嬷嬷说可能是饿了,过来就很老道的先摸了襁褓下一把,然后笑道:“这是拉了不舒服了。”抱起来哄了声,就带去清洗去了。   因为四爷不在家,小五的洗三也没办,不过在家里举行了个仪式意思一下就是了。   反倒九爷十爷几个留京的皇阿哥突然醒事儿了起来,离满月还有几天呢,就先打发人上门来说,酒宴还照办才是,前面的客人有他们这些叔叔招呼,还让萧歆只管安心。   所以这个月子过的萧歆很舒适,不说天将热不热的,连蝉鸣都还没起来就出月子了。   这回萧歆倒是没有再坚持自己奶孩子了,主要还是上次涨奶怕了,而且断奶那几天简直要人老命。所以还让奶妈子带着,自己反而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陪弘旭。别看这孩子还没一岁,争宠这种事却是不用教的。萧歆也是怕自己太过厚此薄彼冷落了弘旭,所以只要他来找,大多数时候还是会相陪的。   而四爷那边的事好像也已经开始着手了,实在是抽不开身回来,只派人送了一些孩子的玩意儿回来。其中就有一个是四爷亲手雕刻的白玉生肖吊坠,用好几层红绸子包裹着,虽然不是名家手笔,却胜在为孩子的心意难得。萧歆都不多想,亲手编了一个红绳子系上就给挂孩子脖子上了。   别家福晋看到的时候还笑话了一回,“四嫂怎么想起给五阿哥戴这个呢,家里还能缺了好东西戴不成。”显然是看不上这做工一般的吊坠。   萧歆就笑道:“好东西指定是有的,只是这小五的阿玛亲手刻的可就只有这一个。”   这大老远的,大家嘴上虽然都说四爷有心了,心里何尝不是羡慕的,她们家的爷们别说亲手给孩子做东西,就是耐着性子多教孩子读两页书都很难见。   可见这四爷夫妻俩如今也不只是在外面秀恩爱了,这骨子里也是装着彼此的。   对于八福晋没来,萧歆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她不来正好了呢,才没功夫伺候她。   十四福晋就在旁边小声说道:“四嫂在月子里可能没听说,那位特意请了一趟太医,好像是不太好的样子,具体怎么样倒是没有透露出来,不过看样子,八成是因为上一次那胎落下的根,怕是又要……”后面的话也就不再说出来了。   萧歆就猜会是习惯性流产。要说快意倒是没有,只是真要同情也做不出来。这人之前那胎为什么会掉,她虽然不知道,但这些因果总归是相连的。如果真的说是无缘无故,那也只能说她命该如此了。   十三福晋也趁妯娌们围着去看孩子的时候悄悄同萧歆说道:“我这几天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那个年羹尧之所以会受到八爷的青睐,就是八嫂给八爷吹的枕风。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那个奴才再怎么说也是四哥的家奴,她这样做不是摆明了要让四哥同八爷不合,再没见过这样离间人家兄弟的,也不知道图到什么了。”   十三福晋也许是不解这里面的官司。但这话萧歆听了却是很了然的。要不她怎么说这年羹尧突然就倒戈了,他还没怎么着呢,就敢狂妄成这样。那就是八爷那么会算计的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去力挺一个还是平平无奇的人,就是要拉拢,那也是暗地里来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可想八福晋把人都吹成什么样了。   而既然这人想到去拉拢年羹尧,想必也是不会放过隆科多的。现在隆科多虽然还没有被重用,但萧歆也是心里有数了。   等过了小五的百日,弘晖就已经被拎去营里三个多月了。皇上大概也是真想磨砺一番这些孙子辈的,这件事并没有被传出去,所以四爷那边到现在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萧歆就更不敢私下给四爷传消息。就是弘晖那边也不敢轻易派人去看望。   那边也是,除了刚去头几天还会有人上门来通传一些阿哥们在营里的情况。后面干脆连个传话的都没有了。   要说担心,那肯定是有的,可这明着派人去打探又显得对皇上多么不信任似的。这便让粘杆处的悄悄派个不打眼的人出去。   萧歆原本以为起码也要等上几天才会有回信,毕竟是军营,哪里是等闲了能打听到跟前的。   没想到第二天就有回音了,说是人好着呢,在里面别提多受用了,不好的也就像弘曙阿哥那种的,还请福晋放宽心。   这话倒是让萧歆安心了不少,又觉得这粘杆处果然是人才倍出,这便让人去把这件事办好的那个人叫来,竟是要当面赏他。   本来嘛,主子赏钱赏物是抬举,这当面嘉奖更是殊荣。这样下面人办事才会觉得更有干劲儿。   这边正想着呢,门帘外头就有一人打千问安了。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不是萧歆没有听清来人自报姓名,实在是这人的名字太过耳熟能详了,可又迟迟没见过这人出现,所以才会惊讶。   “奴才叫李卫,不过这个名字是大阿哥抬举给赐的。”   萧歆突然的想笑了,记载里倒是有说他是出自家境富裕人家,捐资入士的。而野史也有另一番说辞,总之就是众说纷纭,具体如何萧歆现在是不会去考证,反正这人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她权当是看了回野史杂说了。   因为好奇这人办事的手段,萧歆不免就打听了起来,“听说你把阿哥们的近况基本都打听出来了,我这里倒是很好奇。”   李卫也不卖弄,实实在在回道:“奴才去前倒是打听了,那营地周围的确是闲人勿近。奴才又没那好身手能混进营里,索性就在附近转悠了半天,遇上了几个瓜农,从他们那儿得知,西山的军营每年在秋收的时候都会派一些人出来给附近的庄户帮忙。奴才这就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两车的大西瓜让瓜农帮忙着一起送去营里给将士吃。就从将士们的口中东一嘴西一句的听说了想要知道的事情。”   要不说这人心眼多。   萧歆就夸了李卫一句差事办的好,转头直接就让人拿了两锭五十两的银子赏给李卫。   这边萧歆觉得养孩子的日子过得飞快,那边四爷兄弟几个却为截流进入尾声而引发的一个事故闹了起来。   “大哥你也别总说我们,那你手底下的人难道见着金子眼睛没有直的。”十四爷实在是听不下去直郡王在那儿骂骂咧咧,合着他的人伸手了就有理了。   “怎么说话的老十四。”三爷瞪去一眼,就看向四爷,“你说怎么办吧老四。”这堤才刚筑好,河水一枯竭,猛的露出东西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想像到的,各人领的五百人不说主子事前是怎么吩咐的,这乍一看到河床上一层金光闪闪的东西,本能的不就是想着往兜里揣点。   如今局面还能控制住就算是好的了,就他们这几个人,难道还真能治住大几千兵蛋子?要是真起了歹心,一伙子合起伙来就地反了,首先就得削死他们兄弟几个。   所以三爷现在哪里还有心想河床上躺着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只盼着赶紧把这个摊子收拾好了才是。   四爷这时才抽出一个条子,“离京前皇阿玛给了一道手谕,道是非常时期可以直接调令岳升龙。”   坐着的直接就站了起来,直郡王第一个奔过来夺去灯下细看。   待一轮传阅毕了,大家虽说心里稍安,却越发不得劲儿了,都觉得皇上不公平,这种东西只发给老四,明显对他们信任不足?   四爷才不管他们心里爽不爽,这道手谕真要是给了别个,他可以断定不会被用在正途上。所以皇上会这么安排,无非也是对儿子们了如指掌罢了。   但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马上处理,“私藏财帛的,今晚必须如数上交回来。”要不时间一久,被转移的就会越多。   大家就开始你推我让,说实话,谁还没点私心。如今东西还没登记上册,还不是他们爱怎么说怎么是。真要说悉数交出来,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抗拒,这么实惠的事儿,可是比任何褒奖都受用。再者说,就算他们真两手空空回去,估计也没人信。反正也落不到好名声,何不坐实了。   四爷却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推诿扯皮上,直接就朝外面喊去,“隆科多,去把人都集结起来,一刻钟为限。”   “四哥你……”十四爷懊恼的叫了声,不比平时,这种时候十四爷还是有眼力的,哪里还敢去撩拨。   直郡王也是知道这个四弟的脾气,这会儿赶紧的先把外面叫住,又说:“四弟何必急在这一时,你看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也都累了一天。”说着朝其他几人使眼色。   三爷就凑过来了,“就是啊老四,你这急性子真得改改了,不说你自己累不累,反正我这腰是快直不起来了,大哥也是站了整天没坐过,他那腿可是受过箭伤的。如果你非要这个时候去收缴,那你就自己去吧,我跟大哥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说着就瘫在椅子上了。   直郡王很是赞赏的看了眼三爷。那边就听八爷附和了声,“要不就先休整一个晚上,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四哥,这才刚开始呢,再熬下去,后面如何能撑的住。”   十三爷也跟着凑过来,他倒不是要劝四爷不要动手收缴,而是说道:“四哥你就听哥哥们的劝吧,外面那些人有弟弟看着呢,只让他们相互监督就是了,出不了差子的。”但其实十三爷也是清楚,那些人只要齐心协力的昧这金银,就算这会儿用了雷霆手段也收不回来多少。   就像老八说的,这才刚开始呢,往下只会更多,如今只当是给他们一点辛苦钱了,要不后面保不齐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现在只要稳住了,等岳升龙的大军一到,那才是正真的安全。   四爷抿嘴。如今这个局势,的确不是来硬的时候。这便顺意着点头应下,但老虎滩上那片却是严禁任何人再靠近,前后五里内更布岗设哨,每人手下各派出两队人日夜交叉巡视,直到岳升龙来了再说。   兄弟们虽说心有甘,这会儿也都默契的不再争执,岳升龙不是还没来,这中间空出来的这段时间总归不能被浪费掉。   四爷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所以就是回去了,也没松快下来,还把蛰伏在暗地里的粘杆处的一波人悉数派了出去。自己还去找了三爷。   三爷披着衣趿拉着鞋来开门,“老四你能让哥哥睡个安生觉吗?我这都两天没合眼了。”   四爷心说你们一个个眼不带眨的盯着河滩还不就是怕别人得的好比自己多。但话却不是这么说的,“弟弟来就是讨三哥一句话。”   三爷把人让进去,边说:“行了吧你老四,主意大的什么似的,什么时候在乎过哥哥弟弟的感受。不过你也是一心为公,所以我们大家不是也都支持着你嘛,不要有顾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毕竟这些兄弟里面,皇阿玛还是比较依重你的啊。”   最后这话可就有点酸了。四爷也不跟三爷掰扯老爷子更疼谁多一点这种幼稚的事情,都是成年人,又都是明白人,还直来直往道:“这次的事,希望三哥不要掺和其中。”   “这怎么话说的。”三爷差点没跳起来,“我掺和什么了我,老四你这样就很不行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好拿捏的啊,别人谁都不找,独独就盯上我了。”   四爷向来不会去解释他做的事,这次也不例外,“三哥如果硬要这样想,就当是这样吧。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这话直白的让一向鬼辩的三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的是说什么对他自己都是不好的。这便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这样打太极似的推来推去可就没意思了,四爷就那样看着三爷,直到看到他撑不住,败下阵来。“行了行了老四,你也别跟我这儿耗着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明天起我就窝床上睡大觉行了吧,你们爱怎么折腾折腾去吧。”丢下外衣,奔里头睡觉去了。   没想到三爷还真是个说话算话的,第二天开始连门没开过,任谁来找就是不出去。   “老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你说你躲个什么劲儿,老四他还能吃了你不成。”直郡王站在门外气呼呼的说着,“你再缩起来,老八那边谁去盯着,你就真舍得放手。”   三爷捧着一本书,竟是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是看似无意的说了声,“有老四盯着呢,老八且占不去便宜。”   直郡王往门上靠了一点,还压低了声,“就算老四有八只眼他也盯不过来不是,你说你抽的哪门子疯,这种好事是能天天有的?别怪哥哥没提醒你,你要是这个时候收手,将来可别后悔。”意思是事后再想来要一杯羹门都没有。   只听里面外来一声,“那胤祉就在这儿先祝大哥满载而归了。”   直郡王就揣了门一脚,甩手走了。   因为三爷的退出,十四爷可高兴坏了,“看大哥还能耐去。”   八爷可不这么认为,老三这人最是个会趋利避害的,他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出去应该是嗅到了什么才是。可这话当然不能这么跟老十四说,“虽然大哥少了个助力,但你也不能太过恣意,还让下面人收敛着点,做事隐蔽着些。四哥跟老十三可没闲着,这要是真让他们捏着短处,参我们一本都是有的。”   “我办事你就放心好了八哥。”说着一阵风似的跑去了。   何焯从后面出来,看着十四爷跑远的身影,“八爷这手留的好。”   八爷摆手,“如果可以选,我是宁愿不要带他来的。”这人又不像年羹尧,那个起码是个奴才,好歹还可以拿捏一下。这个真是让人有够头疼的。只是眼下想要沾上财帛的事,总得是个起眼的人才行,手底下的人再能干,说白了都是奉他的命行事,没事都好,真要有什么事,矛头还不是都指向他,辩都没处辩去。所以让十四去沾钱财有关的事情,也算是他此来唯一的用处了。   不过就十四爷的为人,何焯还是不太放心,“还是再派几个人盯着。”   八爷这就依了何焯的意思,派了几个暗梢出去,总归不能再让十四脱离掌控。   十三爷吃完一盆子的鱼片汤,抬脚就要出门,倒是被四爷给叫住了。   “这会儿就不要出去了。”日头还高着,看十三这两天奔的人都黑了一圈,虽说看着像个毛头小子一天到晚的精力充沛着呢。但是做哥哥的,四爷看着也是会心疼的。   十三爷笑道:“没事儿四哥,我皮实,经的起晒。”说是这样说,其实十三爷也是知道他四哥这些日子也是跟着熬,他经常半夜起来的时候都还能看到四哥屋子里的灯是亮的。他来不就是为了能帮着分摊一点,如今别的事情帮不上,跑腿还是可以的。   四爷转头就吩咐伺候的人带上解暑的凉茶跟紧十三爷,自己回房又开始写信了。 第59章   相比起江口的紧张忙碌,萧歆在后宅的日子过的可是不要太舒心。因为怀小五的时候养成的好习惯, 她现在又多了一个爱好, 那就是摆弄花草, 有时候空闲了还会坐下来拿笔画上两下,那个架势还真别说, 挺文艺范儿的。   起先萧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陪着弘旭乱涂鸦玩儿的,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点亮了画画这一天赋。能让人看出来画的是什么还在其次,主要大家还都觉得画的很好。   要是府里下人这么觉得也就算了,萧歆只当他们是哄自己玩的。十三福晋上门来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弘旭拿着萧歆画的画在玩,还问了句怎么拿那么好东西给孩子玩。竟也是满满的败家口气。   萧歆知道十三福晋是个腹有诗书气的女子,断然不会做那些附庸风雅的事,能这样说,总不至于是看走眼。不过萧歆也没好意思得了一句夸就开始嘚瑟,只是笑道:“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我陪孩子玩的时候胡乱涂鸦的, 哪里是上的了台面的东西, 别污了你的眼才是。”   十三福晋还赶紧把画给捡起来认真端详,“看来四嫂平时也是谦虚惯了的, 这明明就很好嘛,这不管是笔触还是意境都突出的十分到位,这画送我可好。”说是这样说,却已经着手开始小心整理画纸,估计你要说不给, 她也不会撒手的。   等过两天十三福晋再带着表好的画上门,萧歆就傻眼了,“这是我那幅画?”   “嗯呢。”十三福晋献宝似的说,“你是不知道四嫂,我们府上的装裱师傅还问这画要不要一千两银子呢。”   “你哄我呢嘛,就这破纸一张,还一千两?”那钱都是纸剪的还差不多咧。   十三福晋就笑了,“四嫂你当这是卖菜呢,难道还能论斤算价不成。那茶叶倒是论斤了,不是也分个三六九等,最好的卖上百八十两都是正常,那又怎么说理呢。”   萧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要不你说后世那些个古董文玩的怎么就能随便一个碗啊碟的笔啊砚的都能卖出个千百万上亿的天价,这种也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了。而她就属于那种看热闹的。   因为这,萧歆还特地让人把剩下的那些没被弘旭嚯嚯掉的画给装裱起来,还真别说,经过一番包装打磨,挺有模有样的,这便让人在屋子里挂了起来。嗯,自己关起门来嘚瑟一下还是可以的。   要说这也不是坏事,被别人知道也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是德妃开口问到这上面的时候,萧歆还是惊讶了一下。只是再想想兆佳氏的为人也不是那种碎嘴的人,大概是说漏了也未可知。   德妃倒是看着萧歆越发的不一样了,身上还隐隐透露出了一种别样的气质。心想老四的媳妇儿如今是越过越松快了,阿哥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只能说明他们夫妻感情好着呢,这日子一过的舒心吧,人自然也是跟着满面春风。   听人说如今在府里除了养孩子,自己也是很会保养,又好上了笔墨花草这种文雅的事情,举手投足都显得高贵了起来,再不是以前那个耽于后宅的豪门妇人。   德妃年轻的时候就是在养心殿伺候茶水的,耳濡目染之下对诗书多少也是懂一点的,这便把收藏了许多年的两幅名家字画送给了萧歆,“倒不是要你在这上面能有什么造诣,书画这些东西老四也是钟爱的。”   得咧,这其实是想送给四爷的吧!不过是知道四爷的脾气,这才通过萧歆的手来达到目的。要不真送给她,估计也是糟蹋,这点自知之明萧歆还是有的。   等再过了中元节,江口那儿的事才被传回来,竟是给真的发掘到了张献忠沉没在岷江数十年的宝藏,听说这会儿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挖掘清理,就连岳升龙都亲自带上两万人马出动了,可想这笔财宝的数量有多惊人。   圣旨更是换马不换人的从京城一路传到江口,路上跑死了八匹马,两天就到江口把皇上的旨意传达了下去。   众人相继起身的时候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爷子在这个时候下旨给糖,说是回京后要论功行赏,其实也不过是怕这里的财富太盛会让人生出异心,不管是儿子还是下面的人,还都先把人心给稳住再说。   不过有四爷的周密部署,局势还算是稳定的。就算是岳升龙刚来之初,整个江口镇的百姓骚乱起来不论老少蜂拥到河滩上去准备哄抢金银的事,也被四爷有序的压制了下来,除了个别激进冒头的受了些皮外伤,没有死一人。   岳升龙同样是硬骨头一块,自他来后,直郡王还有八爷他们的行事更加的隐晦,都不是傻子,这会儿再冒出来,可就要自讨没趣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岳升龙把年羹尧也带了出来。   八爷的心里就有数了,那一场骚乱并不是他们下令制造的,眼下倒是找到源头了。   何焯却很担心,“要不八爷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真在这个时候被年羹尧给粘上,就不是甩不甩的掉的问题。   八爷却似乎另有打算。等到一个人走在黄昏的偏僻山道上闲散消食的时候,毫不意外的遇上了在荆棘丛那边那条道上走来的年羹尧。   “如今这事已成定局,你要是真不死心,就去找隆科多吧。”八爷云淡风轻的说着,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跟别人说,不过自言自语罢了,脚下是一刻没停的走了过去,因为视线的关系,远处根本看不到荆棘丛那边还有个人。   何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沉吟了一会儿,也不过说了句,“想要借隆科多的手废了年羹尧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这两个人。”何焯吃不准隆科多的路子。就如今年羹尧的情况来说,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如果他能够本分的在岳升龙手下,未必没有上进的一天。   话说回来,明知是个有野心的,岳升龙还把他带出来,难道就真是居有好心。   废不废谁的,八爷暂时不去评说,这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废了年羹尧,老四大概也不敢再放心用隆科多。如果不幸他俩真狼狈为奸了,那老四……   十三爷因为前些时日经常半夜起来,这几天岳升龙的大军来了,本来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没想到却习惯了半夜醒来。想着四哥可能也还在熬夜,这便出门准备拎一壶酒过去陪陪他。没想到才出门,就看到对面的屋檐下一个黑影翻窗进了四哥的屋子,十三爷丢下酒就奔了过去。   屋内四爷正持剑同那黑衣蒙面人对峙,十三爷冲进去就一剑劈了过去,这才分开了对峙着的两人。   “敢跑这儿来行凶,爷看你是活腻味了。”把四爷往身后让了让,“四哥你去边上歇着,这人归我了。”   四爷原本想叫人的,可看十三的架势,未必拿不住来人,这便挽剑退到一边。   要说刺客进来到现都有恃无恐就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身手也是极度自信,要不见对方来了帮手,怎么都是先撤再说,绝不可能恋战。   这会儿跟十三在屋子里完全施展不开拳脚的情况也楞是过了百招不见落下风,四爷就知道要拿住这人未必容易,等下要是真把人逼到穷途末路,还不定会死多少人,这便在旁边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但你要是自己退出去,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不过三招,对方虚晃一下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十三爷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翻墙出了院子。外面一片黑黢黢的,四面不见影踪。   “四哥你真知道是什么人。”十三爷回来急着问。   四爷摇头,他倒是有设想的人,只是这会儿也不好下定论,“你先去歇着吧,明天还有要事要办。”   十三爷回去后就没敢再睡死过去,哪怕已经加派了人手在外面守着,仍旧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跳起来一看究竟。一直熬到天亮,才打着哈欠去库房监督清点事宜。   一直到八月的时候,江口挖掘张献忠宝藏一事才算进入尾声,等统计账簿摆到台面上的时候,大家也实实被那个数字惊了一把,所有金银器物等悉数折合下来算成银子的话,粗略估算就有八千万两左右。   眼下的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是实实的金银珠宝,如果要是换成大额银票,再来几个四千万他们一人往兜里揣点也能轻松上京。这将近一百口箱子的财宝,谁也不敢保证能一路平安到京。   这事四爷似乎也设想到了,早在前几天就已经把自己的主张汇报给了皇上,那就是让各州府的总督派兵沿途护送,凡在他们地界出了差错的,那他们就要负全部责任。   这话刚说完,皇上的批复就下来了,赫然准了四爷的奏请。   大家面上都说四爷考虑周详,谁又不是在心里气的牙痒痒,这还只是粗略估算有四千万两左右,到底是左还是右不是由他们说了算嘛,老四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一点余地也不留吗?要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所以这临行前,一个个的也是想着可劲儿了敬四贝勒一回。   这种时候四爷可不会犯混,还把十三十四拉出来,“我就是个动动嘴皮子的,你们要敬还是敬这两位爷吧,他们这些日子陪着你们跑上跑下的没少劳累。”   还喝个球啊喝,十四爷都想摔碗了,忙活了这么久,说是一个夏天都扑在日头下都不为过,皮倒是被晒去几层了,好处却没捞到几个,就是喝西域的贡酒也不顶事。   十三爷凑过来说道:“他们这架势倒是摆的挺大,十四你要怂了就趁还没开始赶紧退开,我今儿是喝死一个算一个,这都多久没痛快畅饮了。”   十四爷看着十三拎起酒坛就去了,心里也是痒痒的。这些日子因为公事,他们的确很少碰酒,一来怕误事儿,二来也没那个心思去喝酒,只除了兄弟几个在一起的时候随意碰过两杯。这会被十三一激,索性也不管了,先痛快喝上一顿再说。   直郡王黑着脸先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八爷也是连桌都没上就走了。十三十四又同岳升龙的手下斗酒,反倒是只剩三爷和四爷哥俩坐那儿捡着碟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的吃着。抽空的时候三爷说上一句,“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写折子啊老四。”   四爷先给三爷斟酒,再把牛肉干推过去一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三哥有什么指示。”   三爷就笑了声,“我要是能指示的动你老四,现在还用坐这儿跟你吃花生米。”   四爷恍悟,还有点不开心道,“三哥既然不喜欢吃为什么不早说,这会儿连个渣都不剩,这不是成心要馋我。”   三爷就想一盘子给老四扣过去,“那你也不早说啊,我是能知道你喜好这玩意儿不成,快把水壶拿过来。”喉咙都要冒烟了,接过杯子也没细看,一口咕噜下去的时候就觉得这嗓子要废了吧。   四爷也看出端倪了,赶紧又倒了一杯,才要送上前就嗅到了一股酒味,再看那边斗的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十三十四手里拿的明显是这个桌上的杯子水壶。然后就很抱歉的看着三爷,“他两也不是有意的,都是咱们坐的位置不对。”离他们太近了。   等到三爷四爷换了好几个较远的空桌去坐之后,三爷索性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气急败坏的走了。直到回到住所才反应过来,最开始问老四的话还没得到明确的回复,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如果按照正常行走,从四川到京城最慢十天也是能到的。但是这会儿却是快不起来的,光一百来辆的车马就足足绵延了好几里地不说,那车上装的也是能把车轱辘往地下陷去两分,所以根本跑不起来,缓行虽然人跟着轻松了,一个个心里却是十刻警惕着,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好在一路上都有各州府派重兵护卫开道,走的虽然慢了些,到底是在一个月后平安抵京。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回家了先撒点糖,再把八媳妇的事情处理一下 第60章   这件大事早在几个月前就被传的人尽皆知,这会儿别说是皇上让太子率百官到德胜门外迎接这些大功臣。就是全城的百姓也都涌上了街头, 不说夹道相迎吧, 一个个却是都抱着来看一眼巨额财富的心情, 管他这辈子能不能挣到那个份上,看看也过瘾。   四爷兄弟几人远远的就看见城门下乌泱泱一片人, 明黄的旌旗猎猎作响,更有礼赞官眼不带眨的盯着清水河桥这头,一瞧见来人就立马指挥奏乐相迎。   兄弟几人倒是很难得的驻足观望了起来,毕竟关乎礼制的事,谁也不敢马虎。   等十三爷回过头来说旌旗以及龙灯的数目是对的,十四爷也说了句奏的乐曲也是合理的,兄弟们这才并肩从桥上走了下来,接受了百官的跪礼。   等下面人悉数起身后,太子也走了过来,看着一个个兄弟,以及后面停不下来的车马队, 嘴上带着嘲讽, “几位大功臣请吧,皇阿玛已经在宫里设宴了, 要亲自为你们接风洗尘。”   直郡王就出来接了句,“太子这些日子在京协理朝事一定是废寝忘食了,瞧这都清减了,你可是储君,还应以保重身体为上。”   这风凉话说的, 谁听不出来。还是八爷站出来说了句,“这会儿日头大,咱们兄弟还是进宫再叙吧。”   有你什么事,稀的你在这儿做好人。   太子就同直郡王双双投来了一眼不屑,随即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先行回宫了。   十三爷看了眼四爷,四爷摇头。太子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在宫里不敢表现出来,自然是要拿他们这些兄弟出气。反正又不会掉块肉,他爱耍嘴皮子让他就是了。   因为看到墙根下有自家的奴才守着,四爷就让身后的一个侍卫过去传话,让家里跟着别等了,这进宫估计没天黑也出不来。他倒是想先奔回家去看一眼,福晋又生了个阿哥,这都几个月了,他连一面都还没见过,只是这会儿再归心似箭,也得先把差事交了再说。   康熙已经连着两天没睡好了,上次这样还是在打噶尔丹的时候,这次这事能顺利办下来,不仅解了户部的燃眉之急,更是能将国库充盈了起来,别的不说,至少在未来十年内不用再为钱粮操心。   所以当儿子们把条陈一一呈上来的时候,他也不着急看了,还让蔡禾廷出来宣旨。   果不其然,正如十四爷之前所预料的,皇上要趁着这个机会大封。   不过却不是人人有份。其中三爷封了诚郡王,四爷封雍郡王,十三爷封贝子,岳升龙进爵一等。其他几位皇阿哥虽未获封,却人人有份都赐了一个皇庄。   直郡王虽有不满,可老八跟十四都没跳起来,他自然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只是心里憋着气,宫宴也没心思吃,早早就辞了出去。   三爷哪里看不清这里面的道道,这样一划分再明显不过,这就是把好好办差的和中饱私囊的分开。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要感激老四才是,要不是他,自己估计也和老大他们一样,贪财一时爽,爵位了无痕。   四爷可不受这个功,“那都是三哥你自身持正的原因,弟弟我可没这能耐左右的了你。”   三爷笑着点了点四爷,也不再多说什么,举了举杯,不管四爷喝不喝的,反正他先喝了。   而四爷就是再不喝酒,宴上多多少少还是沾了几杯。等出宫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家里大人小孩等了一屋子,弘时都睡着了也放在炕上睡着等,为的不过是四爷回来的第一时间能把人都看上一遍。   四爷倒是直说一家人不需要这样,还赶紧把人都遣了,尤其是孩子,要不是萧歆拦着,早亲自抱去安置了。   “怎么不见弘晖。”刚刚就想问,这会由着萧歆替他解衣,就问了。   萧歆就把弘晖并几个孩子被皇上拎去营里的事说了,“也就这一两天该回来了。”   四爷的心里就先疼上了一回,嘴上却说,“皇上这么安排也是为他们好,总归是会受用的。”说着跨进浴桶里泡着,很是舒心的吐了口气。   萧歆哪里没嗅到四爷身上的酒味,“爷洗洗还早点歇了吧。”只怕是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人瘦了黑了不说,眼袋都熬出来了,萧歆第一眼看到四爷的时候真是眼泪都要下来了,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四爷却扭过头来,因为酒劲儿上来了,脸上微微泛红,看着萧歆的眼神却是炙热的,“你要不把爷伺候好了,能歇的下吗?”   萧歆抿嘴,“您不嫌累呢爷。”   四爷挑眉,这种事还有嫌累的。反正他从宫里出来就想了,要不巴巴的打发人回来干嘛,不就是让福晋做好准备,看这样子,该不是身上来事儿了?   萧歆现在跟四爷相处多少也有点心有灵犀了,看他那样子哪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还说了句没有,就把他推回去了。   四爷立马转回过来拉着萧歆的手,竟是让她脱衣进来。   萧歆禁不住笑道:“哪里就急成这样呢。”   四爷却用行动证明了他急不急,“这都多久了,不急还是爷们吗?”摁着就坐到自己腿上。   萧歆就被硌的耳根发热,“那也等我解了衣再说。”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能猴急成这样,这衣裳一泡水更不好宽解。   四爷哪里还给机会,还不是先吃了再说,至于碍事的衣料能是事儿吗,情难自制的时候早被撕扯的满屋都是,还平添了几分情趣呢。   折腾了大半宿之后,四爷才算是心满意足,可仍是食髓知味的搂着萧歆身子不放,连衣服也不放去穿,就要这么没有阻碍的粘在一块儿才觉得真实。   萧歆也不敢乱动,要不等下又被撩起来,可真就是没完没了了。她倒没有不愿意,只是怕四爷一时索求的太过反而对身子不好。这便把脸贴在四爷的心口,听着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爷这些日子受苦了。”   四爷笑着揉了揉萧歆光滑的肩头,“只要你好好伺候爷,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萧歆就抬眼看去,不是她不信四爷这些日子在外面真能安分,这古代的男人,你要说十天半个月不碰都已经算是很克制了,要不之前也不会有小老婆巴巴的跑了打算跟着路上去伺候。   四爷这可是走了大半年,萧歆不想再往下假设,要不她能为这事怄死自己。   四爷闷声笑道:“你当爷是去干嘛,游山玩水?有这闲情逸致,早就把你带上了。”   萧歆也跟着笑了,“您见过谁出门是带福晋的。”   四爷听着这话也啧了声,还可惜道:“可咱们府里也没年轻的格格了,依着福晋的意思是让爷去再纳几个回来留着往后出门带。”   萧歆就往四爷胸口捶去,“你敢一个试试。”   四爷拉着萧歆的手往自己腰上放,“爷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自然是不敢的。”这说的是惧内的名声。   “那爷可得好好谢我了,我这为你担了多少坏名声了都,又不能去解释什么,就连别院上住的几位先生都不敢在过节的时候上门来了。”可想是多么的恶名昭彰了。   恶名不恶名的倒是不至于,但四爷却是因为这个在外面给自己挡了不少麻烦,认真算起来也是得利的。而且福晋如今都生了三个阿哥,又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虽说府里的女人少了,宫里也不会过多干涉他们内宅的事。   这会儿见福晋还一副挺委屈的样子,四爷便在她身上捏了一把,“要不爷再伺候福晋一回。”   萧歆也跟着在四爷腰上捏了一把,“爷这话怎么说的反倒像是我欲求不满了。”   四爷就放声笑开了。   玩笑归玩笑,萧歆是真的好奇皇上这次封谁没封谁依的是什么标准,虽然看起来跟记载的差不离,但就八爷的为人,这次这么大的事,怎么都应该沾上边才是。要知道他还没二十岁的时候就封了贝勒的,可想康熙也是很喜欢的,这怎么出了宫反而就没以前感情好了呢,说不封就不封,只给个皇庄打发了事,说难听点,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四爷就低眼去看萧歆,被子半遮半掩的滑到腰上,在晃动地烛光照耀下,身上那些他弄出来的痕迹尤显妩媚。他就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上来,爷慢慢告诉你。”   萧歆心里还想着这位如今倒是什么事都爱跟她分享了,哪里会往别的方面想,刚撑着手往上面靠去,腰上就被四爷的双手扣着用力往下一推,竟是精准无误。   “哪有你这样的。”简直太不要脸了。   四爷却一副你要是把爷伺候舒服了,想知道什么挖不出去。   萧歆咬着唇,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可还没被四爷这样肆无忌看过,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先把灯熄了吧。”不说点了几盏灯在屋子里,就是帐子也还高高的挂着,在四爷下面还没感觉,这突然一居高,还真有点羞耻感。   四爷哪里肯依,要说以前也有让萧歆主动过,却从来都是他在上面,再怎么样她也是被动的。这会儿兴致来了,还扣着不让人动。   所以这后半夜夫妻俩又没羞没臊的弄了几次,四爷是彻底了满足,在萧歆没了力气伏在他身上的时候,低声笑了出来。   不同于四爷的里外都得意,八爷回去后沉思了很久,就连八福晋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注意到,等缓过神的时候,才摸了摸福晋的肚子,“让你受累了。”   之前听说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不好的时候,八爷只差没奔回来守着。可到底让何焯给劝住了,他回来能顶什么用,有那太医在呢。何况这种事说白了,保的住的怎么都能保住,真要是保不住,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济于事。   这会儿见福晋好好的,又即将临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安慰的,要不为了没有加封的事,他大概能憋屈死自己。   八福晋遭心的可不就是这件事,“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凭什么不封你。”   “禁言。”八爷赶紧说了声。“封不封哪轮的到我们在这说道,你也别去想太多了,这又不是爷一个人落空,总归还有机会。”   八福晋气的不轻,“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四爷头上了。”   八爷也是苦笑,运道这种事谁说的清,他分明都一点事不沾了,还不是逃不过皇上的法眼,所以说有的事不做未必就是对的,就好比老三,不也不声不响的捞回了郡王。   “你当这个郡王来的很轻松?”三爷更了衣出来,“不过是有得有失罢了。”十四中饱了多少他没看到,不过如今有个爵位弥补,倒也不算亏就是了。   三福晋可有点不信,“爷真的一点没沾?”   “老掰扯这些有意思吗?爷身上能不能藏的住钱你是不知道。”因为弘晟刚回来,这会还打算去看一回,父子两说说话,哪里还有功夫听福晋念经,话一说完就溜走了。   五爷却是看开了,自己那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老爷子既然想替他们管教孩子那就管去吧,反正在他的眼皮底下是狠不下心这样折磨。这会儿还不是让人紧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怕老爷子哪天又心血来潮说拎去就拎去。   七爷就更豁达了,看着也没怎么瘦掉的弘曙就笑,“你这样做就对了,没事别跟他们争强斗胜,一群蛮小子,这会儿且轮不到咱们表现的时候,让自己吃好喝好就对了。”话虽然这样说,七爷甚至还有点得意,看看,论比脑子,他家的儿子一点也不比别人家的差。混到伙房去给厨子烧火,不说吃喝不愁,就是身体上也没受多少罪不是,怎么去的不也怎么回来了。 第61章   弘晖回来的这天正好是重阳节,宫里早早的就送了重阳糕下来。趁着宫人回去, 萧歆就让带了几盆自家种的茱萸、菊花回去, 权当是应景了。 弘晖也是没想到阿玛会比他早回来, 刚从营地里出来,都不等兄弟们一起走, 就独自打马往城里冲。 身后几个兄弟也是像放出笼的鸟儿,别提多自在了,一个个的松筋动骨着要来比试一回,看谁先到城门那儿。 弘曙在一旁摇头,“你们这是被折磨的还不够吗?”骑马回去,算了吧,他还是等家里的马车来了躺着回去,舒舒服服的不好吗,干嘛非找这不自在。 等大家都走远了,弘曙也没等来家里来接的马车。 大中午的,城门前也没什么行人往来, 所以弘晖并没有减速慢行, 一径儿就穿过了城门。把几个靠在墙边守城的小吏给惊的,刀都拿不住, 还赶紧扶好了帽子就要冲过去喊,正好被城上下来的守备叫住,“嚷什么嚷什么,还有一点规矩没有。” 城门吏指着刚过去的飞马解释了一通,朝廷是有明令的, 车马通过城门的时候必须缓行,骑马者更是要下马进城,这样飞驰而过,伤了人,他们城门处就要先被责问。 守备听完后就朝那扬起飞尘的方向眺望,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身后就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并少年的叫声,“那几个不要命的,还不快闪开,是想让小爷的马蹄从你们身上踏过去吗?” 几人跳到一边也是堪堪好同飞马擦身而过,都不可避免的吃了一嘴的尘土。这回守备倒是看清了,还□□手下,“都把招子给擦亮了,这些可都是上面的正经主子家的小爷,不说笼头上有各家的标记,就是这么好的马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阿玛。”弘晖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先传来了。 等父子俩在廓下碰上的时候,萧歆都能明显感觉到这大儿子其实是想上去拥抱一下亲爹的,只是见着四爷本能的就先缩回去了。 萧歆就在后背推了四爷一下,四爷伸手过去拍了拍弘晖的肩,握了握他的手臂,笑道:“嗯,结实了不少,这趟军营没白去。” 弘晖就跟着咧嘴笑了,还没说什么弘旭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因为半年没见,对弘晖有点陌生起来,都不太敢靠过来,只是抱着萧歆的腿偷偷伸过头来看一眼。 弘晖走过来就把弘旭一把抱了起来,这会儿身子结实多了,弘晖也不再抱的那么小心冀冀,还捏了捏弘旭的鼻子,“你小子这些日子在家里有没乖乖的。” 弘旭看了眼萧歆,又看了看四爷,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四爷在后面就笑了,“这孩子,连大哥都不记得了。” 萧歆就把弘旭抱回了过来,这父子俩真是,弘旭才刚被四爷给吓着,这会儿又被亲哥给吓一回,能不哭才怪。这便哄着弘旭,把那两父子赶出去了,反正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这男孩子就是这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再找亲娘诉说心事,这时候父亲在他心里的形象就开始高大起来了,如果影响的好,孩子将会终身受益。 父子俩一路走去书房,四爷也大概了解了这些日子弘晖在军营里的情况。要说皇上会做这样的安排,大概真的是看这一辈的孩子都太过娇气了,要是不好好的磨砺一番,将来这个国家还能有好。 只是这个时机选的也是非常的好,他们这么一些阿哥都被派出去了,老五老七素来不会去争执这些,纵然不舍,也不至于跑到皇上跟前闹。何况这一番下来,近益的还不是孩子,不过是晒黑了点,却看起来越发的健康了。 撇开这个不说,四爷还问道:“那个李卫是从哪里收来的。”在用人方面,四爷一直是很谨慎,知根底是一个,忠心是一个。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四爷一般是不用的。 弘晖就解释了一通,来历倒是可靠的,早年家里也算是江南富户,后来遭了家变沦落街头,混迹于三教九流,除了拳脚功夫一般外,人却是难得的机灵。 儿子的话,四爷是信的,何况粘杆处磨砺起一个人来,一点不比军营里差,这便就由着李卫在那儿,反正他已经回来了,人怎么样,他自然会去考验。 说完了这些,弘晖又说了一件事,“刚刚经过八叔家门前的时候瞧见里头闹轰轰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跟平时下属来求见的场景是绝对不一样的,听风声,倒好像是后宅,一阵阵的都是女人的声音。 四爷这会儿是压根儿不想理老八的事,只是听儿子这么一说,到底还是顾念着手足情,不过只打发人悄悄过去打探,没什么事就算了,反正对老八他本来就不想太过关心。 可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四爷跟萧歆就都傻眼了,“没想到老八也会干这种事。” 萧歆斜眼过去,“什么叫也会啊爷。” 四爷就啧了声,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你这人。依着你这样,往后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要爷先把每个字都先丈量一下,省得不小心触到了你的忌讳。” 萧歆抿嘴笑了,“行了爷,这玩笑呢,瞧把你认真的。”赶紧撇开这个,还道:“都说八爷的为人怎么怎么好,谁又想到他还会玩这个。”露水情缘也就算了,还让人大着肚子闹上家门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八爷会做的事情。 八爷何止是懵逼,他连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这年头想给孩子找便宜爹的手段已经变得这么拙劣了吗?他看起来这么像便宜爹吗?还有这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直接出现在内宅?下人都是瞎的吗? 八爷满腹疑惑,这会却是什么也不问也不说,就静静看着。 八福晋也是一副气的牙痒痒的样子,一手叉着腰,指着那无力瘫坐在地上的女子,“看在你也是个孕妇的份上,今儿这事我们就不同你计较了,要么现在自己走出去,别等我叫人赶你的时候,就没这么客气了。” 郭络罗氏会客气,八爷可不信。 那女子才不理会八福晋,还眼巴巴的望着八爷,“去岁冬月初三日,八爷将将回京的日子不知您还记不记得。那晚您是喝多了,还错把小女子当成了福晋。可不管怎么说,那一夜情缘却是不争的事实。” “满口污秽。”八福晋忍无可忍,直命左右上去掌嘴。 “等等。”却是让八爷给止了。不是他心疼那女子,只是她说的话,对八爷的触动还是很大的。那日清晨醒来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琢磨不透,又因为福晋在身边,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这会儿再想来,那晚的确有点放纵过头,而且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八爷就看向郭络罗氏了,他不愿意去想的是,为了子嗣,她竟连自己也算计上了? 八福晋被看的头皮发麻,都不等她说什么,八爷开口了,“你们且先把人好好的看住了,福晋随爷来。”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在他发话前,谁都不可以动那个女人。 回到屋子后,八爷也不急追问事情的始末,只是看着八福晋道:“福晋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八福晋挣扎了一会儿,心知让那女人跑出来,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这会儿八爷还肯拉她回来,说明多少还是有顾念着他们夫妻的情分,这便吐了一口气,有点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把事情经过慢慢道来。 到最后更是哭的不能自已,“爷你不会明白一个女人没有孩子的依仗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如果只是我同爷两个也就算了,如今就连妾身的外祖家都想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往府里送人,可想皇上也是早晚会赐人下来的。到时候我怎么办,是欢欢喜喜的把爷送出去,自己整日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吗?” “所以你不惜对爷下药。”而且连怀孕都是假的?八爷的心也一分分的凉了下来,这就是枕边最信任的人,今天能对你下媚药,明天呢?八爷不想往更腌臜的想,可这种思想一旦被点燃,就会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样,把他逼的无所遁形。 八福晋一下就从椅子上滑到地下,她素来是知道皇家里面最恨这种手段的,甚至还有传说当年卫氏就是用了手段才获得康熙的宠幸而生下八爷的,要不以她的美貌,为什么再没所出。 可她这么做完全是不一样的,“爷,咱们少年结发,做了将近十年的夫妻,之所以会出此下策,还不是不想让你为难。如今只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抱过来说是我生的,谁会知道,再怎么说也是爷的孩子,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这话,八福晋是不敢说出口的。 八爷闭上眼,这郭络罗氏这些年果然是因为经营太过,人都变傻了吗?还是想要孩子魔怔了,为什么都到现在了还能自以为是。 这么大的事,光天白日的闹出来,还想不为人知?就是平头百姓都还有个左邻右舍,家里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被人拿来当作谈资所津津乐道,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把孩子抱过来算她的,说的倒是轻松,那孩子的亲娘的?真打算杀人灭口? 之前八爷不知道,不过就今天出了这事,他仿佛又觉得,郭络罗氏未必干不出这事。 想到这儿八爷就觉得手心里都是汗了,得亏了是那个女子自己闹到跟前,要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件事爷会处理,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 这就是要禁足的意思了。 八福晋追到门口叫了好几声,都没能叫住八爷的脚步,反而是自己气不过,又无处发泄,还摔了一屋子东西。 伺候的都远远的躲着,没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去劝。 八爷出去的时候,那个女子还那样靠在墙边坐着。边上围了几个仆妇,在发落之前,虽说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却是连杯水也没给过。不说小脸煞白的,嘴唇都有点干裂,看着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八爷亲自把人扶起来,她就掉泪了,刚刚被逼成那样都没掉过一滴泪,这会儿却因为八爷的一个动作就哭的梨花带雨。 “没事了,你只管放心,这件事爷会给你一个交代。”说来奇怪,八爷明明同这女子陌生,可她肚子里却有了他的骨肉。 “妾叫苏欢。”握着八爷温暖的手掌,苏欢知道自己这把赢了一半了。 等被安顿进侧院里一个独门独院的小院子里,陪着苏欢的老妈子才开始念佛,“真是要了老命了,就刚刚那阵仗我都以为非得横着出去了。” 苏欢想说别高兴的太早,如今这事还没真正的尘埃落定,什么变数都有可能。到底不想再吓这个拼了老命帮自己逃出囹圄的妇人,只让她去四下看看,自己则是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握了握还有点抖的手,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用云里雾里九死一生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事情还要从去年夏天说起,苏欢是穿越人士没错,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涉足这些豪门大户人家。原本在前门大街上的一家点心店里当个糕点师,因为点心做的有新意,就结交到了一些豪门贵妇,其中八福晋就是一个。 要说深交肯定没有,不过是给这个府上送过几次糕点倒是真的。八福晋那人倒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至少她感觉挺亲和的,偶尔的也被留下来用过次把饭。那时候还想这清朝也不像书里说的那样嘛,至少她遇上的人和事没那么多的鬼蜮伎俩。直到……同八爷合欢的事她都有印象,当时也是跟着了魔一样,非但不觉羞愤,还做出很多羞耻的动作。事后想来,大概是着了道了。可这种事能找谁说理,在这么一个封建王国里,说难听点,他们那种人肯睡你就算是你的造化了,想要去告,活的不耐烦了差不多。 这个哑巴亏苏欢自认也是吃定了,如果不是因为怀孕了,也许她跟这个家不会再有瓜葛吧她想。那时候她都准备好了去江南,这个地方总归是个是非地。可刚一怀孕,她就被人掠走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七个月,要不是每天苦苦哀求这个照料她的婆子,估计等孩子生下来,她的死期差不多也到了。 通过这段时间,苏欢大抵也把所有事情撸清楚了。心境肯定也不像刚来那会儿那样单纯,八福晋之所以能找上她代孕,大概就是看中了她在这里是个没根基的,就算再不济被闹出来,她连个像样的娘家都没有,就算生下孩子,照样拦不住被抱走的命运。正是因为这样,八爷根本给不了她什么抬举,所以八福晋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可即便心里明镜似的,苏欢这边仍是什么也做不了,她现在就连这个院子也出不去,对于未卜的前路依然心存忧虑。 转天就传来八爷要娶郭络罗家小女儿为侧福晋的消息,而这门婚事还是皇上赐的。 八福晋听到的时候差点没气昏过去,阿玛前后一共连娶带续了三个妻子,她额娘是第一任,只生了她一个。后面两个各生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小女儿,八福晋离开郭络罗家的时候那个妹妹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如今算一下,差不多也就刚刚及笄。 这就是胤禩说的会处理好?这是狠狠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吧。 因为福晋犯的事,八爷反倒没觉得这事办的多愧疚。可念在夫妻一场,还是解释了一回,“娶进来只当是弥补你我对人家的伤害,等孩子生下来还记在你的名下。”所以除了从郭络罗家走出来,谁家愿意蹚这浑水,不说能不能落好,将来有个好赖撇都撇不清。反过来说,这种事又岂能让太多人知道。 道理八福晋哪里不懂,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是侧福晋吗?”哪怕是庶福晋都可以,这样一来就是个侧福晋,她往后还有脸出门? 八爷看着他的福晋就不说话了,家里本来是很平静的,这个祸还不是福晋自己招惹来的,苦果自然是要她自己吃。 想想这两年郭络罗氏的作为,八爷忽然也是想明白了,她缺的何止是个孩子的牵绊。如今这样最好不过,往后她估计都有的忙了。 萧歆就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毫无征兆的八爷就把一个女人肚子搞大了还被闹上了门。这边还等着看热闹呢,人家倒是好,隔天给你来了个大的,说是要娶郭络罗氏的妹妹做侧福晋,这个都不用特意去打听,人家府里已经张灯结彩的准备起来了。 萧歆都没来得及跟四爷打听八卦,十四福晋就拉着十三福晋上门了。 因为十四这次没被封上,萧歆还担心这两口子会记恨四爷,如今见十四福晋有说有笑的,也就放心了。 “只是人家未必就高兴呢,咱们还是别在背后议论她了。”妯娌之间在一起不一定非得扒谁家的八卦,聊聊花草,鉴赏一下诗画不也挺有意趣的。 十三福晋也是这么想的,“人这一生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有苦有乐,谁能保证从头到尾顺遂的。” “你倒是看的透了。”十四福晋说道,可对于一直不怎么看的上眼的八福晋,有的槽还是不吐不快,“我以前怎么说来着,她就是太过自以为是了,觉得他们家的爷们在兄弟里面能耐最大,看谁还不是眼高过顶,都等着大家去哄她玩儿。现在呢,现世报来了吧。八爷能在这个时候娶侧福晋进门,可想她的独宠也是到头了。看吧,这才开始呢,姐妹俩共侍一夫,且有好戏可看了。” 这幸灾乐祸的,萧歆还点了点十四福晋,“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是了,我们左耳进右耳出,出了门要是再有听到谁在这样说可别赖我们,我可是不认的。” 十三福晋立马响应,“我也是。” 十四福晋嗔笑道:“你两倒是一条心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娶侧福晋也是大事了,听我们爷说是要在这个月内就把事情给办了。” 萧歆就同十三福晋对视了一眼,这事她还真没来得及听说,就是说要娶郭络罗氏的妹妹都还是刚刚传出来的,这消息刷新的速度,都还没消化前面一个呢,后面就一茬接着一茬来了。 “侧福晋的规制可不低呢,这样做那边也同意。” “大概就是为了赶在那位临盆前进门,毕竟生孩子也是个忌讳,真等生了再进门,估计就要到明年了。” 说了这么多,萧歆一直没有听说那个闹上门的大肚婆的事?难道别人都不知道,而事情已经被八爷悄摸摸的处理掉了? 这事就是问四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是懒得去理会别人的家事。“这画是哪里找出来的,怎么挂在这个位置。”起先也不过是借口叉开这个话题,没想到这几幅画看着没什么章法,细品起来还是挺耐人寻味的,不过想查看出处的时候才发现,画上不说没有落款,就连私章都看不到,“怎么没有落款。” 萧歆就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还是个新手画的,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就给挂这儿了。” 四爷稍一琢磨,“是弘晖画的!”想想又不太像,弘晖画画很认真严肃,不会画出这么随意的东西,“是南迪。” 萧歆就忍不住要嘴角抽搐,“您还可以再往大了想爷。” “你可不要说是弘旭的手笔。”这画虽然随意了点,起码的立意还是有的,弘旭就算会拿笔涂鸦也不可能画出这么完整的一副画。 萧歆的肩膀就垮下来了,“爷你老实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生孩子外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四爷想说什么来着,可一对上萧歆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顿时就醒过神来,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画,这原来是你画的他是没敢说出口,不过来了兴致,道:“再画一个,爷给你题诗。” “现在。”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吧。可是四爷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萧歆也不可能打退堂鼓,只是突然被人这么盯着,还是在这方面有颇高造诣的四爷,萧歆就怯了,几次下笔都把纸弄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气馁的说出,“我那是同爷玩笑的,那画真不是我画的。” 四爷倒是不知道自己还能给福晋制造出压力,一时觉得更加有趣,这便手把手的教了起来。 “你要画盆景也无不可,这个比较简单易上手。不过不能太过单调,还需要一些陪衬的才行,比如置于书桌花架,就是窗台墙角也是可以。” 萧歆有点不自在的缩了下脖子,鬼知道四爷的气息吐在她耳畔钻进脖子里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早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不和谐的画面。偏偏四爷还一本正经的教着,正直的不像话。 “爷你这说的是不是有点多了,我这等的手都出汗了。”一扭头,跟四爷来了个四目相对,鼻尖相碰。 萧歆就觉得接下来应该会和谐一下吧,没想到四爷伸过另一只手来硬是把她头给推了回去,“大白天的,不许胡思乱想。” 萧歆觉得自己的脖子都红了估计,可碰上这么个四大爷,她也只能认了。只是没想到一向自持又从容的四爷竟然会连连失手,抓着萧歆的手不是落笔太轻就太重,看着刚刚好了吧,后面又给歪了。 “要不,今天咱们就不画了吧。”这个效率,估计天黑都不能画好一朵花。萧歆这回学乖了,连头都不回了,省得四爷又认为她在勾引他。 “好。”四爷说了声就把笔丢下了。萧歆还觉得奇怪,会轻易放弃可不像四爷的作风,这才悄悄扭头,差点闪了眼,四爷竟然在扯脖子上的扣子。下一瞬,萧歆就被摁在书桌上了。 “爷,是谁说的不许胡思乱想。”萧歆揪着四爷的衣襟想笑,可没一会就笑不出来了,就是连连讨饶也没用,四爷硬是在书桌上要了她两次。 这之后萧歆只要看到书桌上铺陈着笔墨纸砚就觉得脸红心跳,那天他们祸害了多少文房四宝,外面伺候的还以为他们夫妻关屋子里干仗呢,弄的满地狼藉不说,桌腿差点没折掉。 四爷更是多了一项打趣萧歆的,每每见她在认真临摹的时候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在旁边说上一句还是我教你吧,非要惹的她耳根泛红才心满意足的走开。 第62章   九月二十九这天据说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诸事皆宜。八爷就是在这天娶侧福晋的。   萧歆都穿戴整齐出来了, 四爷却还歪在榻上逗着小五玩。“时候差不多了爷, 再不换了过去, 新人都要上门了。”衣服就在屏风上放着,这人就是动都不动一下, 还跟小五你来我往的哦来哦去,好像还玩的特别起劲儿似的。   萧歆过去就把小五抱了起来,让一旁的奶嬷嬷抱回去,转头又催了四爷一回。   四爷这才坐起来,“难得空闲能在家偷会儿懒,总会有这些烦人的事来让人没得安生。”说着站起来,示意萧歆替自己宽衣。   “您也就陪孩子的时候才偷会儿懒爷,平时还不是一头扎在书房。”萧歆把双手绕到四爷身后替他束腰带,手还没收回来,倒是被四爷给搂着了。   不管有意无意,四爷都当萧歆这是在抱怨, 这便在她后背抚了抚, “爷冷落你了,晚上回来一定好好弥补。”   嗅着四爷身上淡淡的香味, 萧歆才不感动,“您少来了爷,也不知道是谁得了便宜,说的自己多不容易似的。”把人推开,扣好腰带, 再掸了掸四爷的肩头,“咱们要不坐轿子过去吧。”   四爷挑眉,觉得福晋现在越来越有情调了。   可萧歆真没想那么多,不过两步路,走着过去又有点晒,坐马车吧才动起来就到地方了,轿子就方便多了。   所以被四爷拉进他的轿子时,萧歆都没明白这位在高兴什么,还不住打趣道:“咱们家不会只有这一顶轿子了吧爷。”四爷的轿子虽说换了郡王专用的,宽敞是比以前的宽敞了,但也不至于能坐下两个人,一个人倒是很松快。   四爷二话没说,就把萧歆拉着坐到了自己腿上,美其名曰省事,其实还不是想借机同福晋亲近一二。   这些日子真就除了刚回来那几天腻歪在一起,后面这些日子还不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加上有时候同戴先生谈起事情来,经常都是到半夜,又恐回去扰了福晋的眠,好几天都是直接宿在书房。   萧歆搂着四爷的肩,知道他在外面最是正经,不至于胡闹。这便顺口说了一句南迪的事,“这过了年可就十二岁了,她的亲事,爷可有什么章程。”   四爷也不过说了句,“太子家都有格格十三岁了,如今不是也一点动静没有。咱们不急这个,慢慢挑吧。”   萧歆就觑了四爷一眼,这不是不急,是舍不得吧。就知道这事不能提,萧歆都能明显的感觉出四爷的热情在慢慢消退。她也不去说破,又问道:“那小五的名字呢,还是等过年的时候再求。”她倒是没有太过执着,叫小五也挺好的。玉碟也不是谁家生了孩子就给上的,都是有固定时间的,集中一批的时候再请出来添加重修。就是弘旭的名字不也还没入碟。   四爷就突然发现,这福晋想要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往往一句话就能做到。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一句话就能把他撩起来,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这便趁还有几步路的功夫,四爷咬着萧歆的耳垂说了些夫妻之间的私密话。   而为了脸面,八福晋到底还是打扮的大方得体的在内门待客。   萧歆到的时候正好其他几家福晋也是刚刚到,大家三两个凑堆进去还省了跟八福晋寒暄。   “你说八爷这办的叫什么事,也不怕把八嫂气的在今儿就生了。”进到厅里刚落座,十四福晋就在后面小声嘀咕了句。   “不能够。”五福晋接了句,“就她那要强的性子,就是真要生了估计都会忍着。”   三福晋跟着叹息,“早先也没听说什么,怎么忽然就要娶侧福晋,还是一家子的。四弟妹你离的近,可有听说什么没。”   这话问的,也就是那个大肚婆闹上八爷家的事没被宣扬出去。   萧歆就道:“虽说我们两家离的近,不过我这些日子光顾着养孩子了,这一天到晚的也是顾头难顾尾,哪里还有这闲工夫关心外面的事,就是弘晖去营里,我这做额娘的都没时间操心。”   就这一句话,听到各人的耳朵里也是有不同的理解。有认为这是在炫耀儿子多,也有认为这两个妯娌是不合了。   总之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往后再在这两位面前说话也都有数了。   等新人进门后,萧歆隐约就看出了端倪。虽说旗装宽松,喜服更甚,但到底是生过孩子的,从新人走路的姿态上就可以看出一二。更何况她脚上若隐若现的绣鞋不是花盆底,而是平底的。左右又有两个伺候的搀扶,看着像是矜贵的娇小姐,其实像足了孕妇。再加上本身就心存疑虑,一下也就对上了。   这个举动真是很大胆了,以八爷的为人,犯得着为个女人冒这险,就算这个女人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大不了纳回来就行了。这样劳师动众的又是给安排身份,又是高规格的娶进门,就不怕八福晋闹个没脸没皮,那时候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再想想又不对,世人都以为八爷娶进门的侧福晋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一进门就生了,就是母鸡孵小鸡它也得个把月呢。这茬他将来又该如何解释?   这边混想了一通也没想闹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边新人都已经行完礼了。   还是三福晋说了一句,“这姐妹俩共侍一夫也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好接话,又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八福晋那边。   只见她微仰着头,高傲的像只孔雀,目送八爷把新人带走,眼睛里没有伤心难过,而是一片寒意。   萧歆禁不住一个激灵,突然就醒过神来。   整个酒宴上萧歆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了,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往八福晋肚子上盯,一直到回去了都不能理解这人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你这是怎么了,从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萧歆这才发现,自己给四爷斟茶满杯了不说,还倒了他一手。这会忙拿帕子给他擦,就被四爷给握住了手,“你平时可不这样,可是有什么事。”   萧歆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四爷自己的疑惑以及猜测。“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府里又不是没有女人,干嘛要费这么大劲儿去整这些幺蛾子,这事要是闹开了,估计最没脸的就会是八爷。”   四爷却说:“如果你的猜想都是对的,那么老八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孩子直接当成是他福晋生的。老八这人太在乎出身了,要不这么些年为什么迟迟不要孩子,还不是府里身份高的就福晋一个。如今这样煞费苦心,大概也是怕事情被捅出去,索性就给安排一个身份。”   “郭络罗家会同意?”萧歆更不解了,要真是他们家的女儿也就算了,也都不知道哪来的野路子,进门还不得跟自家分宠,这对郭络罗家来说完全无利可图。   四爷点了点萧歆的脑门,“老八的媳妇敢做出假孕的事不就说明她本身是不能生的。”   萧歆忽然明白了,郭络罗家也怕八福晋失宠,如今有个现成的孩子,如果真是个儿子,将来继承家业也就有了保障。   可即便如此,“皇上那边呢?这能把旨请下来,还能瞒的住皇上,真要是个有身份的就算了,如果只是个汉人。”等将来闹出来,可就真收不了场了。   “你替他们操这份心干嘛,皇上想知道的事谁能瞒的了,人家一心想犯错谁还能去拦着。”   这是打算悄摸摸的在一旁揪八爷的小辫子吧?   这人真是,使起坏来也是个不动声色的。   事情虽然想通了,萧歆也是觉得头痛的很,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不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这。   四爷笑着说:“所以说你还是在家养养孩子陪陪爷就是了,有的事情不用特意去琢磨,时候到了该你知道的自然会知道的。”   萧歆才暼去一眼,四爷立马就领悟了,还过来给她捏肩,哄道:“养孩子陪爷更需要花脑子。”   玩笑归玩笑,萧歆还是趁机问了四爷关于隆科多的事,“听说他以前在盛京待过一段时间,如今又回到御前侍卫上了?”   “怎么,他让内妇来你这儿走动了。”   四爷这话不冷不热的,萧歆也听不出什么态度。不过还是说道:“这倒没有,不过是听人说他也去了江口,就是好奇问一问,这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皇上肯这样花心思去打磨。”   说到这儿,四爷便道:“他毕竟是佟家的人,佟国维也上年纪了,那个家总归是要有人撑的。”   萧歆就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了,到底是隆科多本身值得这样的抬举,还是只为了给佟家找个接班人。要说他那一辈的也不是没有人,佟国维不是也还有几个儿子。因为隔壁家住着一个心怀鬼胎的,萧歆自然也跟着谨慎,“爷也觉得这人是个得用的吗?”   四爷就捏了捏萧歆的鼻尖,“你几时也开始关心这些事情了。”说着无意,倒是把萧歆给唬了一跳。四爷还拍了拍她的脸颊安抚道:“这些都是不关紧要的事情,说说也无妨。”   萧歆知道四爷没有试探自己的意思,还把上回从十三福晋口中听来的事情说给了四爷听,“前院后宅自来是要分的清楚的,我就是怕有时候说谈的多了,会影响爷的判断。平时说说玩笑还好,真要是关系重大,还让一个女人在里面搅和总归不像话。”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四爷如今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福晋,“不过你说老八之前是被她福晋挑唆的才看上年羹尧,我看倒是未必。他要是自身持正,任谁也影响不了自己的决断。”   所以说,这夫妻俩其实本质上还是很相像的。要不换了别的男人,能受得了被自己最信任的枕边人算计?别的也就算了,生孩子这种事也被算计,真的是很丢脸面的事情。   可八爷还是选择了原谅八福晋,诚然眼下看起来像是八爷对不起他的福晋,可要是真把孩子抱去了,得利了还不是八福晋,至于后面怎么搓磨侧福晋,还不是关起门来的事。   这虽说四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萧歆还是有些担心,“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多嘴一句,这人以前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起起落落了几次,三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个毛头小子,可想也是个吃不得苦的。这也就是因为身后是佟家,换作别人试试,哪有这样的机会还可以被轻松复用。”   说了这么多,四爷也只来了一句,“既然福晋看不上,这人咱们就不用了。”却是绝口不提在江口还发生的什么事。   不是,“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依着我的意思行事了还。”四爷平时可不开玩笑的,尤其是这种玩笑。辖制四爷,欺负女人这种锅背背也就是了。现在这口锅她可不想背,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下旨斥责都是轻的,真以为自己生了几个阿哥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成。   四爷抿嘴道:“不然你还想爷怎么说,难道还要跟你没完没了的掰扯隆科多是个好的,爷就想用他。”过来拉住萧歆的手,往内室去,“就像你自己说的,佟家又不是只有他隆科一个,爷凭什么就指着他能用。抛开这些不说,他如今还在御前侍卫上行走呢,想这些都还太早了。”   “可是……”   “别可是,天都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   这边四爷夫妇才搂着睡下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   萧歆把头伸出去想要一探究竟,就被四爷给拉了回去,“声音远着呢,不是咱们府里的,少管闲事。”   “好歹叫个人打探一下,”话没说完就被淹没了在一阵奇怪的声音下,加上帐子一晃动起来,更是没了清楚的话语传出来。   喧闹了一天的八爷府,终于在夜色渐浓的时候宾客散尽。而天边也泛起了一阵白蒙蒙的雾色,八爷遣了所有人,独自走在廓下,往侧院走去。   只是在穿过月洞门的时候,看到了立在正院门下的福晋。   八爷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今晚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侧院的。   那个苏欢甚至还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这种事,他有必要亲自去说一回。   所以八爷也只是脚下稍顿,还是朝着侧院去了。   苏欢枯等了一个晚上,从事发到进入郭络罗家再到回到八爷府,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就是现在,也不是她情愿坐等八爷来挑喜帕。   等听到屋子里叠着声传来请安的声音,苏欢非但不紧张,反而松了口气的放松了肩膀。   二人再次面对,苏欢觉得很讽刺。她被迫嫁给了一个被迫跟他发生关系又再被迫怀孕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在历史上还是个没有好下场的。   八爷不知道苏欢在想什么,可事到如今,“不管前事总总,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对你的亏欠,爷会尽可能去弥补。”   “如果娶我进门算是弥补,那我可消受不起。”都这会儿了,苏欢也是无谓了,“如果你们想要孩子,我可以把孩子留下,前提是放我离开这里。”她不想参与历史,更不想参与一个失败者的历史。要说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去帮助八爷改变历史,还是算了吧,她连自己都活不明白,更遑论去影响别人。如今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安身立命四个字。   八爷倒是很意外苏欢是个明白的,这倒是省去了他不少口舌,“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放你离开,却是不可能的。”   苏欢在衣袖下握了握拳,强自平复心境,“好。那我还有一个条件,等孩子生下来,你们夫妻俩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把我关在这个侧院,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八爷的愧意突然更浓了,进门前他还有过设想,不说所有女人,至少大多数人家想进门给他当侍妾还没资格,这位算是破格了。如果不是想惩戒一下福晋,他何至于这样大费周章。   八爷还没回答苏欢,外面就有奴才急匆匆来报,说是福晋要生了。   苏欢就先放声笑了出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杀鸡取卵?”   八爷眉头拧起,这话虽然说的难听,可福晋这样做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他甚至连回避都没有,直接就冲外面说去,“让福晋等着,等时候到了再生。”口气里掩饰不住的恼怒。   这话听着好笑,但这会儿谁又笑的出来。苏欢甚至还在心里同情了这位八爷一把,想必他会失败,这位好福晋也是功不可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活动很刺激,刺激到掉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没让八夫妇领盒饭吗?hhhh开玩笑啦,如果有没收到红包的大大请言语一声,真是好多留言呀,就怕有漏掉的。   ——————   关于穿越女,到此为止,都不会再有了!而且后面除非有正面冲突,八媳妇尽量避免她上镜,有也是别人说的,不让她说话了,这下大家开心了吧! 第63章   萧歆第二天用早饭的时候才知道隔壁那位昨晚半夜‘要生’了,那一阵就是她闹出来, 这会儿反而又没动静了, 可想是被八爷压下来了。   想想那位平时的做派, 这个举动固然有坏心思在里面,但萧歆就不厚道的憋不住笑了。这要说在八爷洞房花烛夜要生孩子, 怎么看都像是要给侧福晋一个下马威。   诚然外人不知内里,想的也不过是侧福晋的运道未免也忒背了,好事都被搅了,以后还能有好。   四爷吃饭基本是个没响动的,就是筷子碰到碗碟也不会发出声来,这会儿却略带刻意的敲了下萧歆面前的碟子,“要笑就笑出来,要么就好好吃饭。”   萧歆这才拿帕子擦了擦嘴,看四爷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倒是挺纳罕的,“难道爷就不觉得好笑。”这指定是八爷不让八福晋在这个时候‘生’吧。   四爷放下碗筷, 漱了口才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也就老八事事想着脸面, 这样的福晋,不说休了, 首先就要给他赶回娘家去,如此没有妇德的,可想在家也是个跋扈的。”   见萧歆小心冀冀的看自己,四爷这才缓和下口气,“你怕什么, 你做的很好,爷很满意,咱们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萧歆就笑着朝四爷抛了个媚眼以示感激。那位倒是好,除了在床上不正经外,其他时候都跟他穿衣打扮一样,齐整的挑不出一丝褶皱。不过比平时好点,好歹没再拉着脸,只是有点不自在的咳了声,“在家随意点就算了,在外面断不可这样,轻佻。”   好吧,萧歆配合着起身规规矩矩的给四爷福了福身,他本来都要出去了,又折回来说了句,“允许你对爷轻佻。”说完自己也轻佻了一回,掐着萧歆的脸捏了捏才心满意足的出去。   四爷走后萧歆也没闲着,眼下太后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可能是因为新晋刚得了巨额财富的关系,听宫里传出来的风声,皇上似乎要为太后庆生。这都多少年没有正经过过生日了,就是万寿节,也很久没有像样的办过,所以这寿礼也是要准备的十分走心才行。   除了太后的寿诞,三年一度的武举也在十一月举行。所以四爷这些个皇阿哥也是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开始四下活动了。军营里的武将大多是出身满蒙,家庭背景也有的是不容小觑。当然也不乏有个别出色的汉将,他们就是通过武举出来的。   不过四爷这人比较务实,他看上的人不一定是要出身多好,肯实干又不失忠心的一般都会受到他的青睐。   是以四爷同萧歆就这么各忙各的忙碌了起来,直到听说八福晋生的时候,日子就这么悄然的过去了十多天。   “是个阿哥,往宫里报喜的时候直接就赐了名字下来,叫弘旺。”   四爷挥手把人遣了,也没多关心这事,只是吩咐人着手准备贺礼,转头又同戴先生在灯下说谈起来。   “如今太子在南方的门人正被八爷一点点蚕食,只怕他是要坐不住了。”戴铎坐在四爷下手的位置,还分析道:“四爷虽然同太子分道,但兄弟之情犹在。这种时候断不能冷眼旁观太子被他人攻讦。”   四爷转着手上的念珠,沉吟。这个道理其实就同皇上对太子一样,即便太子做了再多的错事,皇上也一直隐忍不发。除了给他改过的机会,说到底还是抹不开父子亲情。真要是等到哪天处置了太子,大概这仅剩的一点父子情也荡然无存。   四爷虽然看重戴铎,但有的话却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尤其是这种敏感的时候。这便淡淡道:“爷同太子是兄弟,同八弟也是一样,帮谁不帮谁这话不合宜,兄弟相亲才最重要。”这话的意思就是对兄弟,他不会分个三六九等,还一视同仁。   戴铎便喏喏称是,莫敢再说此事。   也是同戴铎的这次谈话后,四爷在对待兄弟们的态度上似乎也有了些许缓和,虽不说笑脸迎人,起码不会再表现出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这可把兄弟们给吓的不轻,在八爷家的满月宴上,一个个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说四哥这是怎么了,咱们也没得罪他吧。”   “能怎么了,得了个郡王嘚瑟了呗还能怎么着。”十四爷到现在气都没消,回来这么久了,一句话没有,合着他真是去当劳力了。当然,要不是因为私下昧了那点钱,他至于这样被捏着短处似的不敢跳起来?   十爷就啧了声,“老十四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态度。”那副模样跟老四欠了他多少债似的。   九爷同十四爷就同时看向十爷,好像还很好奇似的,“不是十哥,我一直就这样啊,你这会儿再来不适应是不是有点晚了。”其实他很想说,老十你丫的就是个狗腿子吧,见老四如今上进了,这是连喘口气都怕得罪他还是怎么着。要怕你们怕去,反正老子是他亲弟弟,犯不着怕。   九爷也很客观的说了句,“话也不能这样说十四弟,四哥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个郡王了,咱们往后见面还是客气着点吧,不说能指着四哥怎么样,起码不要再把人得罪狠了不是。”   这位如今得了个女儿,俨然成了一个女儿奴,这嘴也变得不再那么歹毒。对关于老四的事情,难得的说话动听了一回。   但这却十爷同十四爷纳罕了,还双双看向九爷。   这真是奇了怪了今天,一个个都怎么了这是,“九哥你这不对啊,要说十哥在。家被十嫂修理的没胆也就算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只要事关四哥,哪回不先逞上两句嘴痛快痛快的。”说完还恍悟似的指了指十爷,“哦,该不会是九嫂也向十嫂学习,把九哥你给辖制住了,这才连说话都没胆了。”   九爷十爷同时嘿了声,双双撸起袖子要去修理十四爷,“我看你才是最欠修理的那个。”   三兄弟闹起来的时候,四爷正好同三爷几人过来。   “你们几个猴崽子在闹什么,多大的人了,还有一点规矩没有,让人看笑话。”三爷背着手,训诫起人来也是很有一副兄长的样子。   三人这才停下来,一个个你指我我指你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笑。   “行了,闹也闹够了,还不快去替你们八哥招呼客人。”四爷一句话,就把那哥仨赶走了。这边才回头就看到八爷拿着酒过来了。   兄弟几个说了声恭喜,八爷自然是满心的高兴,还亲自给几位哥哥斟酒,敬了一杯。又对四爷说:“四哥能来,想来是不生胤禩的气了。”说着就高兴的敬了四爷一杯。   四爷虽然说不上热情,到底也没再揪着不放,“都是兄弟,哪里真能为了一个奴才翻脸。只是你往后如果再有看上谁家奴才的,还言语一声才是,免得伤了彼此的脸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可就太有深意了,听到的虽然都心知肚明,但也都作糊涂一般拉起了家常。   饶是八爷也免不了脸色一滞,随即笑道:“四哥说的是。”又再吃了一杯,不管底下如何,面上却是了了这桩事的。   而萧歆也不过随大流的跟在福晋们的后面去看了弘旺一眼,眉清目秀的,一点都不像八福晋,倒是有点像八爷。   宴上五福晋说了句,“八弟妹这个月子做的可不怎么好,一点没圆润起来不说,眼睛下面一片青。”   “刚她不是说了让孩子给闹的。”   “所以才说她这个月子做的不好,就算不是一个屋子住着,孩子夜里要是闹起来,就是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听到。”   “我瞧着那孩子挺乖巧的,刚刚不是怎么逗都不醒,合该是个会体谅人的才是。”   “夜哭郎都那样,等长大了就会好了。”   “但愿呢,你刚刚是没看八嫂那嫌弃样,像是恨不得把孩子塞回肚子里去,可想也是被闹的怕了。”   萧歆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心里想的也不过是那孩子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可为了掩人耳目又必须放在正院养着,能不煎熬才怪。   而孩子呢,用古代人的思想说估计也是个有灵性的,知道跟亲娘分开了,就可劲儿了啼哭。但要是真论起来,其实小孩子黑白颠倒也是可以慢慢改回来的,至于说一到夜里就哭,却有可能是肠绞痛造成的,这个就好比肚子胀气,大多数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个,只以为孩子是饿了才闹,等奶再吃下去就会闹的更厉害,一整夜的循环着还不能碰床,必须抱着才能睡会儿。   所以说那位,还有的熬呢。   在八爷府上看了一回热闹,萧歆回家后就赶紧问了句,“都没听说年羹尧的事,这人如今怎么样了。”一下子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周围也没一个人提起,就算皇上护短,也不可能护奴才护成这样,就算不为儿子,这人对张献忠宝藏一事的隐瞒,以及后续所做种种,怎么说也要给予一定的惩罚才行。   四爷正在练字,头也没抬,“去杭州守城门去了。”   啥玩意?   守城门,“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而且,这叫哪门子惩罚。这种人,该罚去修长城才对。   “不过处置一个奴才,哪里需要劳师动众,他们家现在除了年遐龄还保有一点脸面,还不是被处置遍了。”   这把萧歆给惊讶的,见四爷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便也不在他这儿打听,私下里把李卫叫来问了一回才知道,年家兄妹三个有一个算一个基本被贬干净了。这也就算了,年氏在宫里彻底没了身份地位,康熙偏偏还把人带在身边让伺候起居,在后宫,她的日子只会比想象要艰难。   没过两天,又有消息传来,隆科多也从一等侍卫上下来了。转而是佟家老六叫庆复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被提了起来,在銮仪使上任职。   萧歆听说的时候,正在陪孩子玩,也没用心去琢磨什么,还一心一意看顾着孩子。   看着在捏小五小脸的弘旭就把人拉了过来,“再捉弄弟弟,你阿玛看到了非打你屁屁不可。”   弘旭嘴一瘪,知道在萧歆面前撒娇没用,还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小手掌里躺着两块被捏变形的山楂糕,指着小五说:“弟弟,吃。”   萧歆笑着摸了摸弘旭的脸,“旭儿乖,弟弟还小,不会吃,你自己吃。”   弘旭就说:“弟弟,吃奶奶。”然后就小口小口的把山楂糕吃干净了,吃完还很嫌弃手上的黏腻感,以为没人看到,在小五的襁褓下抹了两下。   萧歆抿嘴笑,让人拧了帕子来给弘旭擦手,再让他喝半杯子水,结果伺候的好一顿哄骗才抿了两口。   “你要是不把水喝了,以后就不要吃糕子。”萧歆可不会纵他,爱吃零嘴可以,但是水分也要及时补充才行。要知道孩子的活动量大,从早上睁眼开始基本就是在爬上爬下忙个不停,新陈代谢快,出汗也多,不多喝点水怎么行。   弘旭就又要开始瘪嘴闭眼耍无赖了,萧歆就给来一句,“等下你阿玛就回来了。”就见弘旭脸一收,噔噔噔过来抱住萧歆的腿,软磨硬泡,“果果,水水。”   这是要喝果汁了。虽然说都是喝水,也没太大差别,萧歆还是不太想给他养成这种坏习惯,而且一天到晚的拿果汁当水喝也不好,毕竟水果里面都有一定的含糖量。正想着要好好教育一顿,四爷就进门了。   四爷只看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朝弘旭招招手,小家伙就撇下萧歆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四爷一把抱起来擦了擦他嘴角的糕渣,“弘旭想喝果汁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把水喝了,等喝了水额娘就高兴了,她高兴了,咱们就可以喝果汁。”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   弘旭这孩子虽然说话还不多,但是大人说的话基本都能听懂。这会儿就有点纠结的看着水杯,又看了看四爷,就伸手过去要拿水杯。   然后萧歆就看到,在四爷托着杯底的情况下,弘旭自己抱着杯子把水喝光了。她还想着怎么劝不让喝果汁,就听到弘旭打起一个饱嗝,对送上来的橙汁也就抿了一口推开了。   萧歆就笑了,其实四爷看着不会跟孩子相处,可真相处起来,还是很有一套。不像她自己,看着跟孩子很亲热,有时候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还被气的够呛。   等再陪着弘旭玩上一回,直到他累的打哈欠,四爷就让人把两个孩子都抱回去安置了。   关上房门后,萧歆还很体贴的给四爷捏了捏肩。四爷身体跟着松快下来,顺口问了句,“寿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参照了一下往年太后寿诞的时候各处送的寿礼,最多的还是佛像经文那些,古玩玉器那些就比较常见,但最能打动太后的还是有关佛家的东西,想来太后也是对礼佛之事十分虔诚的。”   四爷点了点头,太后年纪轻轻守寡,这么多年无欲无求,何尝不是一心向佛的原因。   见萧歆拿不准主意,便提点道:“你也不需要太过刻意去准备,早年宫里最难的时候就是太后带头支持皇上削减宫里的供应,就是这些年日子好了,也还是一切照旧从简。下面人有眼力的一般都会送些惠而不费的寿礼。”   萧歆笑道:“话虽然这样说,咱们也总不至于送一碗长寿面吧。”说是随意,谁还不顾点脸面,再随意首先也得自己拿得出手才行。   四爷也笑着拍了拍萧歆的手背,“送什么不重要,有心就行了。”   为这话,萧歆还真去打听了一回。   等到快临近太后寿诞的时候,四爷才见到两个风尘仆仆的奴才各背了一个包袱回来复命。   这才知道,是福晋指派他们去了一趟科尔沁。   四爷甚至都不看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福晋现在办起事来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等到晚上躺床上的时候才听萧歆说起,“太后自从当了太后就没再回去过科尔沁,最远的也就是皇上带着去过热河,这几年上了年纪更是深居简出,最常感叹的也不过是没机会再出塞去看看故乡。我这才琢磨着何不让人去科尔沁带点那里的东西回来,也好慰藉太后她老人家的思乡之情。”   四爷这便跟着点了点头,要说故乡独有的东西也无非是乡土,以及十几年不变的马奶酒了。   “爷也觉得这东西能奉上去。”萧歆没想到四爷会认同。她真是挑花眼了,这才剑走偏锋,不说博不博彩,起码也是用心的。   四爷虽然不能体会那种背井离乡的情怀,觉得这跟他每回外出思家的情绪应该是差不多的,他就是每次出远门的时候都必须带上一些福晋亲手腌制的泡菜,吃着就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心里也不至于太过空虚。   能往这上面想就已经很不错了,四爷自然是不吝赞扬了萧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弹尽粮绝了QAQ马上进入裸奔阶段…… 第64章   寿诞的规格比年节时宫宴的排场大了许多, 但说白了不过是多给了臣子们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   太后嘴上说着不要铺张, 其实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皇上不是她的亲儿子,能这么孝顺已经是很难得了。何况以前不大办一个是年纪也不太大,再就是宫里确实比较困难, 也都说的过去。如今都已经年逾古稀,自然更爱要名声了。   等几十号孙子辈的往跟前一跪, 就更合不拢嘴了,更别提后面还有曾孙许多。人活到这把年纪, 求的也不过是儿孙满堂。   寿宴开始的时候, 孙子们就按顺序一个个往上祝寿献礼。   皇上也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儿子们都能送出什么花样来。   直郡王亲手烧制了一尊观音像, 太子跟太子妃一起抄了一匣子的经文。这些看着有心,可经常拿出来东家表示完西家接着表示的, 就有点走量的意思,不说出不出彩, 起码没有太多惊喜可言。   三爷这次就不按常理出牌,献上的是亲手打磨出来的刻刀。大家都知道太后平时除了礼佛就爱雕刻个小玩意儿,这一年都要用掉好几把刻刀。所以三爷这个礼也算是讨巧的。   等四爷的礼被奉到太后跟前的时候,不说太后,旁边的康熙就跟着皱了下眉。可等李德全把事情的始末悄悄说了,康熙就看到太后眼眶都红了, 隐约着还笑着说了句,“这就是科尔沁草原的味道。”说着就要赏四爷东西,一抬头才发现下面孙子孙媳的一大堆,赏谁不赏谁都不落好, 于是还说了句都是好孩子,每个人都赏了。   得了,这一赏下来,后面的兄弟都不好表现了。可也有的是跟前面送过的重了的,于是还暗自庆幸就这么随大流的往礼品堆一放了事,要不真展示出来,自己丢脸不说,还要被前面展示过的埋怨。   私下里兄弟们也是忍不住抱怨,“四哥太坏了,什么风头都抢,弟弟还指着这次能露个脸的。”   “就是,刚挣了个爵位回来,怎么也不为兄弟们想想,身后还有一水的光头阿哥呢,不说指着这个上进,起码也让人眼熟眼熟。”   “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四哥做事向来不为名利,这份礼可是派人马不停蹄的赶去塞外取来的。为的还不是能一解太后她老人家的乡愁,这不是为人子孙应当应分的吗。不要把自己的歪心眼随便安在四哥身上,他要是真拿身份来压,往后且有你们受的。”   四爷听了也不是一笑而过,“要说这礼还真不是我准备,都是福晋肯花心思,真要换了我,估计也和大家的差不多。”   这是怎么个意思,平时秀恩爱还不够,现在又要来秀一把福晋贤惠?谁家还没有个福晋,要比贤惠……各人脑子里也是拼了命的想扒拉出自家福晋贤惠的一面,到最后才发现,他娘的跟老四没法比也就算了,比福晋照样低人一头。   大家的心里也是略有不平的,要说娶的都差不多,这差别咋就这样大呢。   就是因为想不通,一个个爷们回家后也是变着法儿的同自家福晋缠磨。可不管怎么说,哪家的福晋不是进门许多年的,哪里就能轻易让爷们唬住的,有那脾气好的相让着两下,但也不全是像十福晋那样的一言不顺就动手干上的,多数还是会拌上两句,到底都是无伤大雅的,日子还不是照旧要过下去,不过是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味调剂了而已。   等到武举也落下帷幕的时候,京城里已经悄无声息的下了两场雪,各家就鲜少再有人走动,就连隔壁那位也好像消停了不少,至少这段时候萧歆都没再听到什么风声。   日子过的舒坦之余,萧歆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小五都不怎么吭声,之前要说乖巧不哭不闹,那是因为还的过去,这眼看着都要九个月了,坐的稳了不说,牙都出了两三个。真要说有印象的还是刚出生那几天有听到哭过几回,那之后好像都没怎么听到哭闹,这也就算了,弘旭像小五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学语了,不说能说清楚话,起码是开始为说话做准备了。   想到这里,萧歆就要担心小五是不是有语言上的障碍,唤了他几声也没回头,依旧低头在玩积木。这便伸过手去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然后就传来了小五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委屈的怎么哄都哄不住,还被进门的四爷撞了个正着。   “好好的怎么哭成这样了。”四爷手才伸过来,小五逃似的爬到了他身上,还很委屈的把头偏在四爷的肩膀上,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叫了声呜呜。   这个呜呜可就是跟弘旭学的,萧歆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可这会儿哪里还有功夫去惊讶,趁四爷要去检视小五哪里呜呜的时候,赶紧哄道:“小五乖,到额娘这儿来,额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可惜小五不是弘旭那个馋嘴的,坐在四爷腿上就是不睬萧歆,眼眶里还含着泪,细细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腿,脸上跟着一皱一皱的,别提多可怜。   等看到小五腿上泛红的印记,四爷就皱眉看向萧歆,“这是,”本来都要发怒了,突然又不可思议起来,“你掐的。”   萧歆缩了下脖子,“我可以解释。”   四爷叹了声,点了点萧歆,有种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的感觉。还等着把小五哄好了,看着他高高兴兴的玩积木,才回过头来说道:“你这是担心小五不会说话。”   萧歆用力点头,可算是没被理解成是后妈行为。   “你说咱们这也不是生的第一个孩子了,有没这方面的问题不是应该更清楚才是。”   萧歆也是后悔,刚刚心里只是想着轻轻掐一下的,而且还隔了几层衣料,应该不会很疼才是。谁知道会失了准头,见小五没反应,就稍加用力了一点,看那个印记消退的速度,只怕是很疼很疼的,要不然小五也不会嚎成那样。   四爷知道萧歆不是有心的,让她有这样的担心,自己也有错,这便揽着萧歆的肩,宽慰道:“从江口刚回来那阵爷就问过太医了,说是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都不一样,并不是要都像弘旭那样的才叫正常,小五只是文静而已,且聪明着呢,你就放心好了。”   这事萧歆还真不知道,不过见四爷对孩子的事越来越上心,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谁说四爷是个冷情的,他其实也很温情。   当然,这事只不过是四爷夫妻俩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有时候看着可能会闹个大红脸的事,往往能调剂出意想不到的滋味,好不好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管宅子里的生活过的如何火热,外面的局势却是一天赛过一天紧张。听说江南有人传言,明年的科举,两江各地将会有绝大部分学子罢考。   在临近过年的时候传来这种消息,可想皇上会气成什么样,这是什么行为,裹挟皇上吗?   萧歆现在是越来越闹不明白这些皇阿哥,你说他们处事精明嘛,又有那个别犯蠢的。可那犯蠢的就真的是蠢的吗?能被记入史册的当事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单纯的吃瓜群众。   要说这江南被太子把持多年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早年为了拉拢各方势力,年长的皇阿哥里自然是以太子为尊同江南各地的官僚学子联系,而直郡王则在北方笼络军僚。   可事态的发展哪里会按照你原先画好的那条路线往下走,人心不就是最难掌控的,要不后来又怎么会形成党派,而且还顽固到打压不尽。官场嘛,总是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唯一能呈现出来的也不过是一种此消彼长的状态。   可这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还敢挑在江南作妖,这是嫌死的不够快,还是想试试撸虎须看看会有什么后果。难道就真的能排除掉不是有心人的设计陷害吗?   所以萧歆就觉得,她就算再穿四辈子估计也别想算计的过这些人,不过因为四爷这两天早出晚归的,还赶紧把府里人都敲打一遍,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子。   弘晖回来的时候还特意说道:“弘晰他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出来了。”   萧歆一边给弘晖布菜一边说道:“最近风声紧,你没事也少出门吧,就在家里读书。在府里骑马肯定不畅快,让谙达再教你点别的拳脚功夫。”总之不出门就对了。   弘晖点头应下,“阿玛昨儿夜里又是一夜没睡。”在前面,他知道的事情可比后院多。   萧歆也是无奈,现在这些皇阿哥就像是八仙过海一样,正是各显神通的时候,就算是四爷表面看着不争,私下里未必不作未雨绸缪的准备,要不皇位能落他手上?而且康熙当这么多年的皇帝,这点识人之明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再忧心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何况这样的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便敦促着弘晖好好用饭,自己则吩咐厨下多炖点滋补的汤品往书房送去。   进入腊月封印的前几天,皇上一点情面不留的在朝会上斥责了太子,其中落井下石者过半,只有四爷十三爷还有蔡禾廷替太子申辩。对,不是求情,而是申辩。太子自己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争不辩,只是跪在那儿任凭皇上训斥。   康熙索性把太子手上的刑部也给夺了,连转手都没有,直接丢给了十三爷经管。   十三爷对此也是一筹莫展,不是怕经管不好刑部,只是这样一来,反倒像是他要从太子手上夺权利似的。   四爷不过说了句,“刑部责任重大,皇上这是信任你,好好做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去多想。”   这边话刚说完,太子就从那边过来了。十三爷看了眼四爷,心里有点拿不准,四爷摇了摇头,“爷去跟他说。”   “不管老四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哥哥我都承你这份情了。”太子难得会说这话,只是精神头看起来有些欠缺。   四爷道:“别人再怎么攻讦,胤禛还是相信太子哥。”经过这么多事,四爷也是看开了,这人说到底还是越来越身不由己,不说劝不劝的话,心里却是同情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太子也没了往日的高傲,还自嘲一笑,“你见过哪个当太子的能走到最后,如今这样再好不过。”权利被撸干净了,看谁还来惦记。   四爷一时怔忡,太子的意思似乎有点不言而喻。不等再问什么,人已经走远了。   反而是十三在那边被十四几个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口气都不怎么好的样子。四爷这便赶回过去。   十四爷冷言冷语道:“倒是看不出来你十三也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太子再怎么说也对你不薄,你从他手上夺权,良心不会痛吗?”   “就是啊老十三,就算皇阿玛硬塞给你,那你也没有接的道理,这让太子哥多心寒呐。”十爷搭了一句。   三爷却道:“有这本事说风凉话,刚才在殿上怎么不见你们一个个的都去争取呢。”   一句话把众人堵的也是哑口无言,倒是八爷站出来说了一句,“不说争取不争取的,咱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谁接不一样,只要用心为朝廷办差也就是了。”说完还嘱咐十三一番,“刑部掌全国刑狱决案,有时也涉都察院大理寺,你为人直爽固然是好,只是在会同有司衙门之间的决案时还需要知其变通,断不可一意孤行。”   十三爷对此也不过颔首谢道:“十三受教了。”   眼见四爷过来了,八爷还笑道:“四哥早年也曾在各部行走过,你有不懂的地方向他讨教就对了。”   “这就不劳八哥费心了。”十三爷这话说出来也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四爷更不可能再接八爷的茬,只看了十四一眼,就同众人道别,率先出宫去了。   十四爷被他四哥看的那一眼只觉后背发凉,打从江口回来他们都还没正经说过话。一个是他四哥没叫,再就是他也没想去找不自在。可这到底是亲兄弟,难道还要等着做哥哥放下身段来示好?   虽有不情愿,十四爷到底趁着进宫给德妃请安的时候拦住了四爷。   四爷在亭子里站了好半天,这地儿连个取暖的都没有就算了,还四面透风。早晨下的那场雪都还没化干净,一阵风吹过来就直往大氅的缝隙里灌,冷的人手脚都要僵硬。   而十四呢,把人拦下来了也不主动说正事,尽扯些没用的。   “我大侄子最近怎么样,有日子没见了,怪想念他的。”   四爷一开口,先吐出了一团白气,“真要是惦记侄儿就上门去看,在这儿打听算什么。”   “我,我那不是忙嘛。”十四爷顿时就气短了。在外面怎么大呼小叫都可以,这可是宫里,没得让人传皇上耳朵里就不好听了。   四爷就懒得搭理他了,“那你就接着忙吧。”说着就往外走。   十四爷就在后面打了自己一嘴巴,还撵上去把亲哥拦住,“四哥你这连八哥都原谅了,难道还能真跟我置气吗?”   四爷好整以暇的看着十四,“那你倒是说说爷为哪桩事跟你置气了。”   十四爷睨眼看去,心说四哥这也太狡猾了,他要是主动说出来,不是罪过更大。可这好不容易碰上,还把人拦下来了,总归是要把话说开。这便清了清嗓子,摆正态度,道:“胤祯不该不听四哥劝,还一意孤行跟着八哥去了江口。”   “还有呢。”   “还……没有了吧。”十四爷突然有种被审讯的感觉,还卖起了委屈,“四哥,咱们是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你说你什么事为我着想过,去江口的事紧着十三,回来他就得了个贝子。眼下刑部那么紧要的地方又落十三手里了,我,我这怎么想好好表现一下都这么难呢。”   四爷撇嘴,笑的了然,他过去拍了拍十四的肩,“想表现还不简单。”说着顿了一下,还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左右,才低声说道:“把你在江口私吞的那份上交到皇阿玛面前,也算是功劳一件了。”说完也不等十四反应,大步出了亭子,往永和宫走去。   十四爷在身后也是被气的要死,又不敢叫嚣,追出亭子,弯身在花坛下抓了把雪,揉一团就丢了过去。   雪球虽然没有砸到四爷,多少还是被溅起的一些雪渣沾到了袍边,化开后湿润了一片。他回身看了眼佯装没事人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的十四,也不过拿他当二傻子对待罢了,回头仍继续走路。   而萧歆同妯娌几个在暖阁里等着自家爷们,难免就听了一些八卦,无非还是围绕着八爷府里的。   十四福晋也是感慨,“自从生了孩子,那位就再没出过院门。以前那么擅交际的一个人,如今还有多少人会记着。”   十三福晋道:“人家那是为了孩子,不都说守着爷们还不如守着孩子实惠,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那都是哄外面人,你也信。”十四福晋的八卦之心就又燃起了,还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他们内宅现在可乱着呢,姐妹俩从小就没处在一块儿,哪来的什么感情。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放在府里,那位哪里能安心,听说正在变着法的敲打呢。这要是个和软的还好,如果真要是跟那位一样也是个要强的,八爷又压制不住的话,往后可就有的斗了。”   “这事说到底还是八爷不厚道,为什么非要惹这一出,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就是真要纳人也不一定非得她们家的。这怎么看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谁说不说呢。”十四福晋说完才发现萧歆坐那儿就没吭过声,“四嫂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也不言语一声。”   萧歆恍然回神,还笑道:“弘旭不是爱吃甜食嘛,我这正伤脑筋还怎么给减下来,要不都不用等到换牙,估计就全坏了。”   于是几人围着就减少弘旭甜食量一事献计献策,不在话下。 第65章   今年往宫里送的年礼以及给各处的打赏都不一样了,还得依着郡王的规制来走。就是宫宴随的份子也比之前增加了一些。   萧歆在清点礼单的时候还打趣道:“真闹不明白这些人挣破了脑袋挣来个爵位有什么用, 除了名声好听点, 一点实惠没见着, 出手反而还要比以前阔绰才行。一年到头各种节礼不说,婚丧嫁娶就有十好几场, 再有那生孩子的洗三满月百天周岁一轮下来也不是一笔小礼数。再大的家业,如果没有精心操持,可真是很难维继的。”   四爷这便把书扣下,“怎么,这是周转不开了?”   “没有。”萧歆笑道:“这不是打个比方嘛,只爷拿回来的分例就够这个家日常开销,除非我都拿去揣自己兜里了还差不多,哪能周转不开呢。行了,不扰爷看书了,我去库房看看。”往宫里送的东西,不亲自过目可不行。   没想到萧歆去库房走了一趟回来, 桌上多了两本账本以及一串钥匙。   等翻看后才知道, 赫然是四爷在各处庄子铺面上的收益以及私库的钥匙!   “哪里就要动用爷的私房。”真到那个份上,这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四爷也不过说道:“这些爷平时也没怎么去细看, 放在手上也没多少进益,你就拿去看着打理吧,赚到了算你的,亏的算爷的。”   萧歆虽然没过问过,但以她对四爷的了解, 这人做事轻易不会兜底,做什么都是有留一手的,所以他的进项肯定不止庄子铺面那些。萧歆也不往深了打听,他既然肯给,还不是说明信任你。这便福了福身,算是谢过了。   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来清点一下四爷家当,萧歆忍不住叫一声乖乖,她的嫁妆要是拿出来跟四爷的这些比,简直要被甩出几条街。不说京城内外的私产,盛京那儿还有好几个庄子,就是牧场也有一个,不过是以养牛羊为主。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就连全国各地也是有产业的,尤其是各个富庶的地区。   看记录的时间,这些也不是一两天就置办下来的,经年累月才有的如今这个场面。   知道四爷勤俭,面对这些,萧歆更是认真对待,就怕一个不经心给经营不善了。   当然,这些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看到效益的,所以还慢慢学着经营吧,眼下却是要先忙着过年的事宜。   在年前几天,佟国维就从内大臣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说是皇上体恤他年迈,不忍再让他受苦,其实真正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只不过佟家如今还有一个人在任上,而且看起来也很体面,佟国维也就老老实实的退下来了。   但是除夕的宫宴,却是有邀请他参加的,反正就是让人看起来佟家尊荣犹在,君臣仍是一团和气。   萧歆只当是看了一回热闹,皇上跟臣子的事情她还是不好置评什么的,就是四爷也是讳莫如深。   等除夕这天,萧歆早早的就起身了,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还替四爷整理起上身的礼服。虽说是内务府赶制出来的新礼服,但是针脚线头那些细节都没马虎以对,更别提金丝团龙那些高要求的,整个看起来也是一气呵成。萧歆就觉得手工高定说的可不就是这个。   再往后退一步去打量,四爷把这身郡王礼服穿在身上就越发的气度不凡了。   因为时候还早,四爷就把礼帽取了下来,“去把你的礼服取来。”看样子好像要伺候萧歆穿衣。   萧歆就先笑了,“您有这份心就成了爷,礼服可不比在家的便服,穿来套去的,繁琐着呢。”   可四爷是谁啊,那么好学的一个人,又爱钻牛角尖,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   只是把里面三层穿好,四爷就开始冒汗了,萧歆抬着手也累,“您就别折腾了爷,”把人推到一旁坐下,“不都说术业有专攻嘛,真要是爷们擅长这些闺趣,估计也是个不思进取的,您还别较这个劲儿才是。”边说,边自己动手穿戴了起来。要说擅长,萧歆起先也是不擅长的,还不是伺候四爷久了,慢慢也就学会了。   可四爷今天还非得做点什么才罢休,于是等萧歆穿好了礼服,还把人推到妆台前,煞有介事的拿起梳子替萧歆梳理头发了。   萧歆看着镜子里认真的四爷,真不想打击他的热情,要说梳妆可真是一点也不比穿礼服简单。但这会儿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提议道:“要不爷给我描个眉吧。”要不等太阳出来了,这位估计还在跟她的头发斗争着。   这个,四爷还真没意见。   萧歆的眉型本身就很好,只是眉毛长的不是很浓郁,只要稍加描抹,效果就很显著。   可四爷毕竟没做过这些事儿,还有点不得要领,偏他又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便描了擦擦了描,最后索性一手勾住萧歆的下颌,这才抓住着力点似的。   等好不容易把眉描好,四爷就又打量起萧歆的脸来,都说这女人生孩子是磨难,不仅是身体上的损害,就是脸上也或多或少的会留下一些斑点痕迹。   可福晋这都生了三个了,各方面都精致如初不说,这张脸也是越发的白皙润滑。尤其是饱满的双唇,莹润的就像是涂了一层蜜,透着粉嫩的光泽,好像蜜桃,看多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要不是自鸣钟恰好敲响,四爷估计吃一口都不觉得够。   萧歆也是怕再这么缠磨下去会耽误时间,这便打发四爷去看看孩子们。自己则让人赶紧把头发打理好,再上个淡妆也就齐活了。   等大大小小的各吃了一些垫肚子的东西,时间刚刚好可以出门。   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虽然不大,四爷却要让人去取伞来。他自己倒是还好,头上顶着暖帽,女人孩子可就没个遮挡的,又是一大清早的,难免会有寒气。   萧歆挽着四爷的手,由他给自己撑伞。心想这要是换以前,高冷的四爷怎么也不会做这举动吧,下雪更好呢,不打伞才显得更酷。偶像包袱嘛,真给抖掉了才发现,这人还不是跟平常人家一样。   想着想着,不免笑道:“隐约听人说过一句话,道是下雪的时候要是有人肯陪着在雪里走上一程,等头上落了一片白雪,覆盖了头发原来的颜色,也就等于是白头偕老了。”四爷就看了过来,萧歆接着说:“您说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傻,真等头上落了一片白,那得是多大的雪才行,人不给冻病才怪。”所以说有的浪漫听着新鲜一回就是了,真要效仿,要的可不仅是勇气。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萧歆也是突然想起来才提了一嘴。不想在马车前,四爷认真回应道:“也不尽然是空话,有些文人骚客或许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把萧歆扶上马车,回头又看着孩子们都上了车,自己才跟着上车。   一上车就看见萧歆已经伸手在碳盆子上取暖,等四爷坐下,二话没说先把暖乎乎的双手伸过来给他捂了捂脸,“看看,才几步路就冻成这样了,可想能说出那话的人就是吃饱了撑得慌的。”   四爷就跟着抿嘴了,也把手伸出来在盆子上烤了一会儿,本来也想替萧歆揉揉脸来着。见她脸色都开始泛红了,可想已经暖起来了,这便又放下了这个念头。   不想萧歆突然来了一句,“我这等了爷半天,合着是白伸了半天的脖子了。”口气很是气馁。   四爷这便笑着捏了捏萧歆的鼻子,这人如今倒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转而捧着萧歆的脸揉了起来。   等在太后宫里看到良嫔的时候,萧歆忽然就有种局势真正要开始紧张的时候来了的感觉。这人是轻易不出来的,如今出来,多少还是说明点什么吧。就算不为媳妇儿撑脸面,起码也是代表了八爷的脸面。那人虽然看着没有得着爵位,似乎比别人矮了一头,可这江南的局势却有种渐渐被他攥在手里的感觉。   萧歆能嗅到这里面的味道,别人又何尝不是。不过都是聪明人,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就算平时闲话的再过,这会儿也是谨慎的,专捡那无关紧要的说。   “四嫂刚看见那位侧福晋没。”十四福晋嗑着瓜子边说小话。   萧歆回道:“倒是看了一眼,模样是个周正的。”   这话十三福晋也是认同的,“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能生出这样女儿可不多见。”意思是他们这些皇阿哥的福晋差不多就是那个样了,你要说多美,那肯定是比不上江南的女子。所以才有各家一水一水的侍妾,美貌肯定是跑不了的。要不怎么说福晋都是摆设,小妾才是拿来谈情说爱的。之所以让人感叹,无非就是八爷的侧福晋跟福晋可是亲姐妹,可那模样却不是一个水准的。   十四福晋道:“所以说这男人都是爱美的,管他之前的海誓山盟说的天花乱坠,时间久了总是会腻味的。不过好在她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个儿子守着,往后等着享福就是了。”   这边妯娌几个拿人家说了一回,那边‘姐妹’俩好不容易碰到一块,面上虽然看着相亲相爱的,私下里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66章   趁着良嫔去打盹儿的功夫,八福晋硬是把苏欢堵在了暖阁里。   只是那一个耳光还没打到苏欢, 就被她抓住了手, 面上还无害的看着八福晋, “姐姐如果真要打要骂何必要亲自动手,有的是奴才愿意为你效力。”   八福晋强自平复下怒气, “你老实说,昨晚八爷是不是宿在你那里了。”仿佛别人染指八爷就触碰到了她的底线,要不是嬷嬷拼死拦着,也许昨晚她会连最后的脸面也不要,非要冲过去把苏欢撕烂不可。   苏欢看了一眼八福晋的笑话,瞬的放下脸来,“我是不求你们这些人跟人交往能有托付真心的,但你我好歹也是无怨无仇,我自认也没碍着你什么,凭什么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要拿我来顶替。”退一步说,“就算你们这些人认为这些玩弄于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也认了, 孩子不是已经给你了,你们还想我怎么做。一边不放我出去, 说是为我着想,一边又来折磨我,耍猴也不是这样耍的。”   如果说最开始八福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过一点愧疚之心,那在八爷决定把人娶进门的时候就被磨灭干净了。这不单单是娶一个侧福晋,而是这个人是曾经被视之蝼蚁一般的存在, 不过是用完即弃。可如今呢,这个弃子已然登堂入室,不仅一点侧室的本分也没有,勾引起人来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会儿面对苏欢的质问,八福晋已全然感觉不到良心难安,也不过嘲笑回去,“你要真是个贞烈的,怎么不去一头碰死,还会想着跟八爷上床,我看你是等着这一天很久了才是。”   这话真是刺着苏欢了,跟八爷,她是有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就是不陪睡。而他们之间之所以能达成协议,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如今看着这位几近疯魔的八福晋,苏欢都不禁要为八爷点个赞。这人现在大概是嫌福晋老是妨碍他了吧,又不想自己说什么太难听的话伤了夫妻的情份,索性就给她找了个情敌来。现在看来,八爷倒是成功了,成功的把八福晋的矛头全转移到了她身上来。   可是,她难道就是该他们夫妻这样戏耍来去吗?   只是这会儿,还不是跟八福晋摊牌的时候,起码要在能确保自己足够安全的时候。所以苏欢也不生气,还扣着八福晋的手腕,慢慢说道:“都是伺候爷的,姐姐还跟妹妹分什么彼此,只要爷舒坦了不就好了,你说不是吗姐姐。”   “你,贱人。”只听啪的一声,连八福晋都没意识到苏欢什么时候松开手了。她那双做糕点的手,手劲不是一般的大,要不能让她攥那么久。   门口,良嫔正好出现在那儿。八福晋才回头看苏欢,她已经拿着帕子捂脸低泣了起来,“姐姐在家爱怎样都行,可这是宫里,别让宫人看了笑话才是,咱们有什么事等出宫回家了再说好吗?你要打要骂的,妹妹还能还回去不成。”   八福晋顿时就被堵的,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良嫔是不爱管儿子家里事的,可事发生在眼前,到底不能视而不见,不过是私下同儿子言语了几句。   “你素来是个省心的,额娘不懂的教,也没有资格教你什么。不管是谁家的姑娘,人既然已经娶进门了,就该把福晋安抚好,她毕竟刚给你生了个阿哥。平时在家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这里毕竟是宫里。额娘是无所谓的,只怕你皇阿玛会以为你连个家都治不好,耽于美色的名声,我相信你是不会沾的。”   一通话听下来,八爷心里就有数了,“儿子谨记额娘教诲。”至于回去后如何敲打后院,就是后话了,眼下却是要紧着去前面参加宫宴。   今年除夕宴呈现出来的气氛十分诡异,太子不活跃或许可以说是因为年前刚刚被皇上当众训斥又褫夺了刑部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消沉,还在高位的几个拥护者也都跟着消停了四下交际,只在私下里吃酒,绝不出头。   反而是直郡王,好像太子不好,就能衬出他的好了,四下游走着尤显热络。   九爷十爷十四爷倒是想出去一较高下,太子还没倒呢,直郡王如此行事看起来好像是自己马上就要上进了一样。   还是八爷在一旁频频用眼神示意才把几个兄弟几欲冲动之举给压制住。   不过是坐在上面的康熙看着场面不够热闹,把几个小的拎了出来。   “老八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平时最爱表现的,今天怎么都缩起来了。”康熙笑着说道:“行了,都别干坐着了,去,都去替朕给众位大人敬酒。”   老爷子都发话了,他们岂有再龟缩的道理。饶是再不想出头的八爷,也被逼着拿起酒杯四下劝酒。   不同十四他们几个豪迈,八爷虽说也是酒中豪杰,对朝臣却还是客气为主,你推我让的敬一杯,绝不像十四他们那样架哄子,不喝个三五杯绝不罢休。   这一轮敬下来,就走到了佟国维的跟前,八爷倒是不想与此人有太多的交流,只想着敬一杯赶紧走开就是,没想到那位反而说了句,“人这一生总是在得与失之间游走,八贝勒此番虽然无缘王爵,不是有那相面之人曾言八爷日后必将大富大贵。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不是也避不开事在人为,至于说听天由命……”不过笑笑了之。真要是都安于天命,直郡王就不会跳出来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就是到是现在不也还不死心。   八爷不愿在这种场合多谈,也不过谢了句,“借佟大人吉言。”就走开了。   三爷四爷五爷几个坐在那儿老神在在的围观着倒越发的像是老干部了,只是五爷不太想看九爷出风头,一会儿一会儿就把人叫跟前来,说是为三爷四爷执壶。   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老这么呼来唤去的让人满场跑也是够了。所以等五爷再叫的时候,九爷干脆坐到了他旁边,不走了,“五哥是你想喝酒吧。”这怎么放着十三十四两个小的不叫,老是使唤他,他看起来很好使唤吗?   四爷听了这话也是恍然,转头就把十三十四叫了过来,“快来陪你们九哥喝几杯,他这嫌我们几个不凑手,正喝的没意思。”   拼酒这种事那可是十三十四最拿手的,又是跟死不认输又有点酒量的九爷拼,十三十四顿时就过来响应了。   “不是,四哥,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九爷也是傻眼了,要说他一个把眼前这哥三放倒那是绝对够的。可要说去撩老十三老十四还是算了吧,就算他把自己喝死了都未必能放倒一个。所以说这个老四,怎么当了郡王还明着坏了,太不要脸了。   这边反驳的话说的一点力度都没有,还没等十三十四拿话来对付,这边三爷五爷就齐声说:“我们可都听着了,你难道还想跟哥哥们耍赖不成。”   “行行行,你们高兴怎么说怎么是行了吧,我这不是太久没敞开了喝吗?十三弟十四弟,先走三壶怎么样。”九爷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注定要被放倒,索性把话往大了放。   “渴酒怎么能少了我。”十爷后知后觉的凑过来,还没了解清楚情况,就被九爷先塞了两个酒壶,“老十你先顶会儿,哥哥我去吐一吐先。”   萧歆坐在对面看着也是忍不住想笑,虽然听不见那边说什么,看样子也能知道个大概了。   十福晋牢骚了句,“这下好了,我们家爷这下指定找不着家门在哪了。”   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也不过说了声,甭理他们,高兴嘛,一年能有几次这样的,回去多煮点解酒的就是了。   可这两位也是有点不得劲儿呀,你说在外面爷们比不过人家也就算了,回来还要被拿来跟别家福晋比。这便悄摸摸的都去敬萧歆酒,不说放不放倒的,好歹找回点面子来。   这宫宴可不比家宴,家宴酒醉了爱怎么撒疯都可以,宫宴上把女人们拉出来,比的还不是端庄贤淑。   没想到萧歆还没说什么,上面太后就发话了,“你们也别光顾着看热闹,吃点子酒没关系,都是自家人,都别太拘谨了。”   得了这话,九福晋十福晋就更不相让了。好在十三十四福晋也要过来凑热闹,倒也不至于让萧歆一个人显得孤立无援。   这一喝上吧,哪里还有看热闹的,你拉我带的,一时间福晋们就都端起了酒盅。   萧歆自认算是能喝的了,月子里光纯酒炖鸡不知道吃了多少。平时也会喝上一点,尤其是冬天,喝点酒真的对身体好。   这会儿对上这些个妯娌才知道,这一个个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也都是酒国英雄。   三爷本来正看着兄弟们的热闹,猛的瞥见对面的福晋也开始推杯换盏,心也是跟着一跳,“不好,这些娘们儿要坏事啊。”在这个场合里喝酒,看架势还一点不比爷们儿这边势弱。   四爷是看不太清楚,不过听五爷也说了一嘴,大概就知道那边也喝上了。按说喝两杯是没关系,可要是把握不好度,就要闹笑话了。   所以这边的热闹劲儿也跟着渐渐减弱了下来,只盼着那边赶紧的收场了吧。这一提心吊胆,直到宫宴散了,那边可算是没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大家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出宫的时候是一个比一个殷勤,搀扶着福晋的,背着福晋的,甚至直接抱走的都有。   萧歆挽着四爷的手,走路也不打瓢,四爷就知道这人没醉。不过问了句,“谁兴起的,怎么想着喝酒了。”不是不可以,只是难得一见。   萧歆正想说呢,“还不是爷在那边整治人家爷们,人家打算在我这儿找回去呢。”   还有这种事?对这事,四爷还真没这种自觉,“真要是这样,那以后就少同她们往来。”   萧歆笑道:“不过是玩闹罢了,她们都有分寸,哪里就较真了。不过平时在一块儿玩不大喝酒不知道,她们的酒量也是惊人的。”   “这种事不需要比。”   萧歆歪着头依偎在四爷肩膀附和,“那倒是,要比也比谁的爷们能耐。”   算是个识趣的。   四爷得意的瞥眼看去,刚刚脸色还正常的,这会儿倒是慢慢红起来。知道这是上头了,也没太过担心,有的人渴酒是当场脸红的,有的人却是跟着后劲儿一起来的。只是看福晋这情况,该是没少喝,要不在家可从来没见过喝酒喝到脸红的。   等上了马车,萧歆真就是躺在四爷腿上睡了过去,连到家了被四爷抱进屋子都没反应。   还是四爷伺候着更了衣才舒舒坦坦的翻个身,抱着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倒是把四爷累出一身的汗。不是抱着累的,而是宽解那一身的礼服,要不是脾气好,有耐心,估计已经被四爷拿剪子给剪了,真的不是一般的繁复。 第67章   宫里的景才应完,皇上就丢了一件差事给四爷。赫然是让他在家里操持出一场法会来, 还去请法渊寺的章嘉大师来普法讲经, 不仅是皇阿哥们, 就是宗室里的那几位都被点名了,必须出席法会, 接受大师的灌顶。   四爷对此倒是责无旁贷,一来自己信奉,也热衷此道,二来做这种事也是在传达朝廷的意思,毕竟大师代表的是西藏那边的信仰。   而且听风声,皇上已经准备在春天巡幸多伦诺尔的时候带上大师。这一去是不可能再来了。听西藏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五世班禅已经受戒了一位关门弟子沙弥戒,等再受了比丘戒,大抵也就是大师的接班人三世章嘉了。   作为藏区信仰的存在,朝廷跟他们的关系十分微妙,如果可以维持好跟哲蚌寺以及布达拉宫的关系, 西藏各部乃至青海就能稳固。   所以皇上看重四爷跟二世章嘉的交往, 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可别家的皇阿哥就不这么想了。合着就老四一个人会礼佛吗,谁府里还没摆上一尊佛像的, 凭什么这个法会让他去操持,还在他家举办。要说稳重,都是做哥哥的,谁又比谁差,就是比身份, 人家老大老三不也是郡王,就是轮也没那么快轮到老四好吗?   七爷跟谁都不沾边,便说了一句公道话,“四哥那是真心礼佛,每个月跑法渊寺就不下二十趟,就算换了我每天去跑一趟,人家大师还未必看的上。”这说的是四爷被二世章嘉收做俗家弟子的事。所以说真心假意的,谁还看不出来,皇上又不是傻,还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官司,真要是派给像老九那样的,人家大师直接卷铺盖回哲蚌寺都敢。   直郡王听了就不乐意了,“老七你既然这么明白事理,剩下的经文就帮哥哥代劳了吧。”枯坐一天也就算了,满耳朵细碎的梵文声也就算了,散会了还要把当天的经文抄一遍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当这是在南书房那会儿呢?一天结束了还带布置课业带回去做的。多大的人了,还跟人家孩子比呢。   三爷也属于变相被七爷得罪的那波,于是也不跟他客气,“还有我的也一并抄了吧,哥哥在此谢过了。”   五爷看着七爷也想随大流推诿一波,反正都是抄,也不在乎多他一份。谁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七爷给拿住了,“五哥这是想帮弟弟一起抄吧,走走走,上我家抄去,我给你泡一壶好茶。”那条腿看着也是好了许多,生拉硬拽的就把五爷拖走了。   剩下的哥几个就你看我我看你的,九爷还把十五十六叫了过来,笑的亲切,“你两个帮哥哥那份抄了吧,赶明儿给你们一块好皮料怎么样。”   兄弟俩互看一眼,就这么被利诱了。   八爷也不过点了点九爷,“没你这么做哥哥的。你们俩别理他,这事被皇阿玛知道了可有你们受的。”   那小哥俩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九爷还过去哄道:“别听八哥的,皇阿玛哪有功夫一份份去检视,你们只管抄就是了,有什么事哥哥担着。”   这个法会一直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完,不管愿意不愿意的,主动还是被动的,大家都或多或少的记住了几页经文,甚至有的人还领悟出了别样的意境。   尤其是九爷十爷几个无肉不欢的吃货,这一个多月的斋戒礼佛也是实打实的吃素,就是吃的菜里面都不放猪油了,还用菜籽油来替代。所以等到法会结束的时候,别人看着都还好,他哥俩倒是瘦了一圈。   九福晋乐道:“真是没想到还能得这利,爷还继续保持住了,这一年下来不知道能省多少衣料呢。”   九爷捏着一块羊肉嗤道:“这都什么眼界,省这两片料子还能让你发财了不成。不说以前的衣服穿身上没个型儿弃了是一种浪费,就爷这做大事的人,瘦不拉叽的往人前一站,谁还愿意来谈生意。”   话虽然有点道理,但九福晋却是揪住了瘦不拉叽四个字,“您可真好意思把这四个字拉出来往自己身上贴,就您如今这样的,充其量也就是刚好匀称而已,跟瘦真沾不上什么边。咱们不说接着顿顿吃斋,但起码也节制点成吗?”看着满桌的大肉以及九爷恶狼似的样子,九福晋就觉得这好不容易瘦点下来,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回去了。   不想九爷还认真思考起了福晋这话,以前是无肉不欢没错,可这连着大几十天的斋戒下来,本来以为看到这些吃食会很亲切,没想到才吃了两块羊排就觉得有点腻味,这便把咬剩一半的也丢下,还吩咐人沏一壶浓浓的茶来,他竟然会觉得腻味也是破天慌。   为这,十爷不是也等着他的福晋夸一回,这一个多月下来给她省了多少伙食费,都够她去打两套头面了吧?   十福晋在搓指甲,也就拿眼角去看了十爷,“爷该不是忘了这府里还有两个怀孕的吧?就你省下的那一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你现在要想的是该怎么往家里多赚回来银子吧,要不以后说我苛待了她们,这个罪名我可不担。”   十爷差点忘了这茬,要说谁家后院的女人不生孩子的,就是老四的侧院不是也生出了好几个孩子。不过他这边情况有点不一样,别人家都是一团和气,他这边的小妾是真惧怕福晋,别人都是暗暗磋磨,她可不会玩阴的,一言不合连小妾都敢甩鞭子的。   所以她既然能说出这话,估计也是真的不会去管其他女人的死活,不说别的女人怀孕犯不犯她的忌讳吧,生气应该还是有的。   这便乖乖的过去给福晋捏肩,“你要这样想就不对了,反正你自己也不愿意生,她们要是生了不是正好,你抱过来养,不是也省事了。”   这话也是动听,偏十福晋从来不按牌理出牌,这便抬了抬肩膀,不太和气的朝十爷看去了,“好你个胤俄啊,这是让我养那些女人还不够,还要让我养她们的孩子。”   还可以这样理解的吗?   十爷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哄了,这人大概也是福晋堆里的奇葩了吧,你就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她估计都能反问你为什么不摘月亮。   所以他也是没力气再折腾了,这么多天的清粥小菜,嘴巴都要淡出鸟了,回家来不就指着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菜。   这家伙,一句好听的话没得着,反而还成了他的不对。   嗯,他就不该一回来的就巴巴的直奔正院,还该去侧院才是,她们起码还知道个疼人。   “话没说完呢,你这是要上哪去。”十福晋眼见十爷要出门,就打算去抽鞭子了,这人平时可不这样的。   十爷有气无力道:“爷这不是在这儿碍福晋的眼嘛?我走还不成,省得你见了烦心。”真的就出门去了。   十福晋一时还回不过味儿来,颓然跌坐到椅子上,就好像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似的,他俩成亲这么久以来,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碰上。哪回十爷不把她哄开花了能罢休,如今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做的太过了?可她都还没怀孩子啊,凭什么让别的女人先怀,难道她不该生气吗。   带着这种情绪,几个福晋去萧歆那儿帮她处理法会结束后的一些后续事宜时,十福晋第一次哭起了鼻子。   大家也是纳罕了,这也没让她搬那些重器重物,说是过来帮忙,其实还不是串门子打发时间来的。   十福晋抽抽泣泣着总算是把事情的始末给道了出来,“你们给评评理,这是不是他不对。”   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很微妙的好吗,那还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合,外人真不好干涉,要是说的不好或是太过,很容易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还要被人家夫妻埋怨。   所以大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劝什么好。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是十福晋不对,偶尔无理取闹耍耍小性子说是能增添情趣倒也无伤大雅。就算再不满别的女人,私下里磋磨就行了,没的这样当着爷们怨恨的。何况十爷说的也没错,妾室的孩子抱给主母养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让十福晋迟迟不愿生孩子,人家能主动这样说也算是为你好,你倒是好,不领情也就算了,反而还倒打一耙了,也就十爷脾气好才忍了,换别人试试。   十福晋也是没料到大家会是这个反应,还擦了把泪,直接就问到萧歆头上,“四嫂你是咱们妯娌里辖制爷们最成功的一个了,你给说说,我这还该怎么做,难道真要高高兴兴替别人养孩子不成。”   这能叫事儿吗?这就是吃饱撑的,要是换别人家试试,谁还有这功夫理这些,爷们愿意同你生就不错了,这就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而且这人说话也是从来都不考虑说出口会不会得罪人,什么叫她是妯娌里辖制爷们最成功的一个,这能是好名声吗?   不过萧歆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就是了,人家这会儿正伤心着呢,也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难听,于是还道:“什么辖制不辖制的,你要是老是抱着这种想法跟你们爷相处,不累才怪。”   大家相互看了眼,觉得萧歆这是在给自己洗白吧。   萧歆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无辜的,还不能去解释什么,这便权当是睁眼瞎,还继续说道:“不说有没道理,我是这么理解的。这夫妻俩本就是一体的,就好比左右脚一样,你只有齐心朝一个方向走,脚下的路才能走的下去。可你要是老想着跟对方唱反调,要么是在原地缠磨,要么就要越走越回去。”   “可是,凭什么都要咱们去相让。”十福晋还是没太明白,起码他们那儿女人说话就很有份量,男人轻易不会得罪女人的。   三福晋就点了点十福晋,对萧歆说:“四弟妹吃口茶歇歇吧,这个道理让九弟妹来说。”   九福晋如今的日子也是越过越明白了,这便接过话茬,对十福晋说:“你这样想首先就不对了,不说谁相让谁,那也不是该谁一个人做的事。人家那也是龙子凤孙,从生出来估计就没哄过人。像十爷这样还肯花心思哄你的可真是不多见了,而且你们成亲也不是一两天了,难道还没看清自家爷们吗?要不是真心对你好,哪个爷们会花这心思。”不说不知道,说出来都还有点羡慕人家夫妻,日子虽然过的鸡飞狗跳,哪次是真红过脸的。   三福晋这才总结了一句,“所以说你啊,还该好好珍惜才是,别等到真把人家给伤透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十福晋被几个嫂子一通教育,回去后还真开始反思了起来。等到天黑的时候还亲自去书房请了十爷。   十爷睡了几天的舒坦觉,精神头也跟着回来了,以为福晋这是还为之前的事要来跟自己闹。便也很自觉道:“之前的事都是爷不对,爷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往后侧院的事情还归到前院来。爷再不让她们的事去烦你了,你看这样安排还满意吗?”   十福晋就觉得嫂子们说的话很有道理,她家爷们真的是很好很好,诚然他没有什么上进心,又有点好吃懒做,可是他不会惹麻烦啊。在眼下,能够明哲保身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十福晋这两天也是泪线发达了,听了十爷的一番后,就莫名其妙的觉得鼻子发酸,这人真好。   “别介别介,这怎么还哭上。”十爷就慌了,博尔济吉特氏会掉眼泪?是他哪里又做错了吧,如今不甩鞭子打算改变攻略了?   十福晋一下就扑进了十爷怀里,“我错了,我小性,你能愿谅我吗。”   主动投怀送抱?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博尔济吉特氏会干的,十爷吓的都不敢抱福晋的身子,还跟着认起错,“不不不,你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侧院,不该惹你生气,不该,”话没说完呢,就被福晋送上来的香吻酥的找不着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在四爷家举行法会这事,确有其事,不过是在康熙五十几年的时候。   ————   以前常听别的大大说写清穿被读者考据死死的,有时候都会怀疑人生。我其实也很惶恐的,不过这么久了,发现大家对我真的是很温柔耶,感觉很幸福!!笔芯~^3^ 第68章   等把法会上所用的家伙什全部都规整的规整的, 归还的归还, 萧歆跟四爷才算是能真正的坐下来喘口气了。   “听说老十的福晋来找你诉苦,他们又干架了?”四爷洗漱毕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实际上却是拿老十这对夫妻没办法, 夫妻俩都是不要名声的,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的都是家常便饭,还一点不知羞耻,闹的人尽皆知。如今连皇上都不管他们了,只除了太后偶尔会敲打一顿, 谁也不爱搭理他们的家务事。   萧歆正在松解发髻,“干仗倒是没有,就是闹了点别扭,十弟妹想不通,就趁大家都在说出来排解排解。”   四爷就歪在炕上看着妆台前的萧歆, 说道:“那夫妻俩就是孩子心性,闹的时候猴急白脸的恨不得不跟对方过了, 好的时候不也是腻腻歪歪的旁若无人, 你也不用劝太多, 等再过两年自然就知道事理了。”   这是把人家当孩子对待了。   不过那两位也的确是有那么点意思, 不管看着多热闹,都像是闹着玩的。所以大家也都不搭理, 何尝不是知道他们不会真的怎么样。   “不过我看十三弟妹那样,倒好像是又有了。”去里头更衣洗漱的时候还继续说道:“看样子她自己还不知道呢,前面一直忙着没空问她, 明天我上她们府里看看,这回可不能大意了。”   四爷的视线跟着萧歆的声音就落在了围屏上,里面点了几盏灯,透亮的很,连萧歆的一举一动都清楚的映衬在屏上,四爷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嘴上隐隐带起了笑,“咱们喝点酒吧。”   “这怎么还兴起喝酒了。”萧歆伸出头来,她已经换好便服了,这会儿正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走回出来。   四爷就拉着萧歆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才继续说到,“这不是让福晋陪着劳累了这么久,喝点酒松快松快,爷陪你喝如何。”   萧歆挑眉,这人可是难得喝酒的,倒是很想看看他喝醉之后是个什么样的。这便让人拿了两壶上来。   这夫妻俩喝酒可不像爷们之间那样的,说点关于孩子的不被彼此知道的小事,可比任何下酒菜还可口,又增添了一些曾经错过的趣事,心里也是满足的。所以这吃起酒来自然也就是不知不觉就把两壶酒给喝到底了。   至于谁喝的多谁喝的少,萧歆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看四爷那样子,应该是没少喝。只是人家这会儿还能稳稳的坐着,说明离喝醉还有距离,这便打算让人再拿一壶酒来,就她的酒量,放倒四爷应该是绰绰有余。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咱们留着下回再喝。”四爷扶住萧歆歪来倒去的身子,这人一下就倒进怀里了,不过意识还在,还伸手摸了摸四爷的脸,“爷你喝醉了吧,我怎么感觉你开始晃了。”说着还痴痴的笑了起来。   四爷倒是没看过福晋这面,还循循善诱道:“那你得给爷解解酒才行。”   萧歆真就爬起来准备让人去煮解酒的,不过被四爷拉了回来,“不用解酒汤,你就可以做到。”   见萧歆一脸茫然,四爷也不急,还咬着她的耳垂细细碎碎的教导着解酒的法子。那位听的朦朦胧胧,不过是把四爷给推倒了,笑眯眯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坏了爷。”下一瞬就开始拉扯四爷的衣带,不过眼神开始打飘,本来可以轻松做到的事,这会儿却显得格外艰难。   四爷就有点受不了了,衣带本来就是随意系着的,这眼看就要被打上死结了吧。果然是最后两杯酒不该让她喝,这便翻身把人按了下来,还替萧歆宽解了一回。就这,还惹了疑问,“爷是要替我解酒吗?我没醉……”   四爷把福晋的小嘴吃了一回,越发觉得这人开始迷瞪了,任你如何摆布,身子都是绵软的,好不容易要了一回,还食髓知味着,人家已经蜷缩着身子,叮咛一声睡着了。   四爷在萧歆背上嘬了几口,平时这样早就浑身颤栗着呼吸紊乱,这会儿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四爷虽有不满,到底不想再折腾萧歆,还悉心的替她把衣裳穿好了,才再搂着睡下。   第二天萧歆回忆昨晚种种的时候也是有点懊丧,细节虽然记不太清楚,大致还是记得的,她这是被四爷给框了吧?   这便趁给四爷系腰带的时候狠狠收紧了带子,再顺手在他腰眼子上掐了一把。惹的四爷差点没跳起来,还扣着萧歆的手,“这好好的怎么又掐上了,不是说好了不掐腰眼的。”这把人给疼的。   萧歆才不理会四爷的装模作样,双手往人家脖子上一挂,“昨儿喝的不尽兴,今晚继续可好。”   这是记仇了。   四爷抿嘴,双手也跟着搂上萧歆的腰,“那感情倒好,爷也觉得不得劲儿呢。不过晚上可能回来的有点晚,你还记得别睡着了才是。”   可真等到半夜人回来的时候,萧歆哪里还惦记着这茬。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雪,到现在还飘着雪花,她也不知道四爷去哪了,心里也是跟着担心。   果然人回来了,肩膀上还落着雪沫子,“伺候的真是太不经心,这大晚上的,冻病了可如何是好。”这边紧着给人解扣子,换衣裳,就嗅到了酒味,“爷还真喝酒了。”这才发觉四爷的眼睛都有点发红。   毫无征兆的,四爷就把萧歆给摁到了墙上,“先别闹了,紧着去洗洗吧。”萧歆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嘴就给堵上了。   一上来就这样的,这也是鲜少有过的激烈,萧歆直觉要招架不住了,嘴唇就被四爷给咬了下去,痛呼声才发出来就又被淹没在了更深沉的索取下。   都不是年少轻狂不经事的人,猛不丁来这么一下,竟还让人生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情窦初开的感觉,就好像情人第一次尝禁果,让人忍不住想要战栗。   萧歆的回应完全抵不过四爷的热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衣扣都被扯开了。怎么回到床上的都忘了,只是在一次次的你来我往之后才听四爷说了句,“你不是想看看爷喝醉的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吗?这也叫喝醉吗?萧歆这一扭头看去,人家已经伏在她肩膀上沉沉睡去,手脚却还缠磨在她身上不放。   只是这人是碰巧在外面喝了酒回来,还是特意让萧歆看的才喝成这样回来?萧歆觉得四爷应该不至于做这么楞的事,应该是刚好有应酬,就这么给赶到一块儿了吧。   不管怎么说,四爷夫妇在内宅是难得过了一段郎情妾意的日子。等皇上去巡幸归来的时候,就把京郊的那处园子赏给了四爷,说是法会办的好,二世章嘉回去后又传播了朝廷的善意,西边已经决定还继续派人入京传教。   “之前讨论了那么久也没个定论,怎么就想给起圆明园这么个名儿呢。”不是好听不好听,皇上定的,谁能说不好。只不过,“这该不会是因为要赐给爷的,而爷在佛家里的法名是圆明的关系吧?”这也太随心所欲了,感觉连想都不要想。现抓一个就是了。   四爷笑道,“也就你会往这上面想,其实圆明二字是出自佛教,指的是阿赖耶识。”知道萧歆对这些没有太多了解,也不去往深了解释,还道:“当然也可以通过儒家的思想来解释,所谓有形之体是周正的,而无形的内心之光则是明亮的,是为正大光明。”   说了这些之后,四爷也是感叹,“皇上旨意深远,又岂能易窥。不过爷倒是翻看了古书,结合生平所学,要是将这二字拆开,倒是另有深意。圆的精义或许是一个有才德之人行事立身要能做到既无过,又无不及。明的精义大概就是一个知命通达的显贵之人能时时处处洞悉万物,英明而有远见。”   萧歆不懂禅理不知儒意,可四爷这话却让人听着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如果按照四爷的理解,其实圆明就是一种品德吧,或者说是一种境界,一种帝王治国为君的理念。他虽然没说的太白,萧歆就是有这个感觉。   她就觉得,康熙其实对四爷也是有所寄托的吧。虽然平时看不出来对他多好,却在细微之处见真情。要不紧挨着畅春园的园子,建成之初就有多少人眼馋,如今落到四爷手里,别人那里不定怎么丧气呢。   “眼馋!我有什么可馋的。”十四爷在马厩里给自己的坐骑冲洗刷马背,还对十爷说道:“不说大哥三哥,那就是八哥不也落空了,我一个细枝末流的阿哥就是馋死了也轮不到不是。”说着直起腰来,看向对面的十爷,“十哥这是也开始为自己的前程着急了!”   十爷啧了声,“这种事哪里是着急的来的,随缘吧。”   这种话说出来鬼才信,十四爷也是毫不客气的揭道:“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如果真要是随缘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   诚然这话是直白了点,但十四自己又好到哪去,这么卖力的蹦跶,哪次不是在皇上眼皮底下跳,不是什么好也没落着。所以说,有上进心固然是好的,把握不住不也是扯淡嘛。   不过眼下十爷可不是来找十四讨论这些的,仍笑道:“你自然是比哥哥上进的,出头也不过早晚的事。就算这次功封没你的份,那你不是也没少得好处,两厢相抵,总不至于白忙活一场不是。哥哥这次来,不就是想沾点光嘛。”   十四爷就十分戒备的睨着十爷了,“十哥你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十爷摆摆手,笑的一脸无害,“咱们兄弟又不是外人,你不需要这样防。哥哥又不是来敲你竹杠的,就是家里最近开销有点大,银子有点不凑手。你随便借哥哥一点,等以后手头宽裕了一定马上还你。”   还!十四爷还真不信了。就他们这些人,谁向谁借钱敢开口要还的,谁又是会主动还钱的主。就老十那一天到晚扒着这家吃那家喝的,他会缺钱?   退一步说他真缺钱了,怎么不去找老九啊,就是老八不也是从江口一起回来的。这么笃信他这里有钱,怎么就不觉得老八那里也有。   所以十四爷连理由都懒得编,直接说:“没有。现银弟弟这儿真拿不出来,十哥你要是真吃不上饭,倒是可以上我家吃几天。”   这叫什么话。   “十四啊,做兄弟可是有今生没来世的,你说你扒着那些身外之物不放有意思吗?非要我把话说白了干嘛,江口那儿,你要是没贪,皇阿玛他能不给你爵位。”掖了这么久难道真以为大家都是睁眼瞎吗。   “既然十哥这么通透,那怎么不去找大哥八哥呢,他们不是也没得着爵位。”   这个坑可是十爷自己挖的,别人就算觉得没落着爵位的几位皇阿哥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皇上不高兴了。就算都心知肚明这事铁定跟银子挂钩,那不是也没有一个人去捅。十爷说了这话,可不就等于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了。   十爷气归气,到还不至于为这儿跟十四闹个没脸没皮,那样别人不定怎么以为是他在四处宣扬了。于是还说道:“大哥跟我不亲,他不能搭理我。八哥说江口的事儿大多是你经手的,银子他是一个没沾。”后面这话倒是八爷的原话,就算现在站在十四面前,估计也是这样说。所以十爷才有恃无恐的拿出来说,也不怕十四去找老八对质。   “老八他……”太不仗义了,他那话虽然说的不错,但私下里的事情谁不知道。他既然能那样花老九的钱,不可能放着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不动手。不过是十四爷没拿着他什么把柄罢了,要不能让他这样说话。   最重要的是,十四爷现在还没跟八爷闹掰。而且这会儿真要是单干了也不划算,老大正不错眼的盯着老八不放,他要是跳出来,那不正给了老八转移老大注意力的机会。他倒是脱身了,十四爷反而就成了众矢之的,在现在还无权无势的挡口,这口锅怎么看都只能先背着。   “弟弟这里真是拿不出太多,要不我先把这个月的份例给你吧,十哥还到九哥那儿去看看,毕竟他的进项比较多,手头也比较宽裕,或许可以多借点给哥哥。”   能去九爷那儿借钱,十爷肯定不会来十四这儿。还不是九福晋最近管的严,十爷不想他的九哥又跟福晋吵架,要不一准就上那儿去了,哪还会舍近求远啊。   十四这话倒是听着有情有意了,可这一个月的份例能有多少,还不够人塞牙缝的。但是,十爷最终还是拿走了,聊胜于无嘛。   不过十四爷还趁着跟九爷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感叹了句:“九哥你听说了吧,十哥府上两个格格怀孕了。”   九爷正吃这着茶,差点没给喷出来,老十府上格格怀孕他凭什么要知道啊,这话说的好像他这个大伯子多不正经似的,专门打听这种事了还?这便抖了抖袍子上的茶渍,“我最近忙着呢,哪有空听这些。”   十四爷也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难道我十哥没来找你借钱吗?”   “借钱做什么。”九爷一时口快,又怕十四会觉得他对兄弟的事一点不上心,又接着道:“我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估计十弟来了没等着又回去了。”这都不是重点,“这怎么还借上钱了,他该不会学人家赌钱去了吧。”   “哦,那倒没有。可能是家里有点拮据了,上我那儿去了,只是哥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不比十哥好到哪里去,所以也只能把自己的份例先给十哥拿去应付一下,就怕他真有需要,这万一要给耽误了。”也是一脸帮不上忙的自责。   九爷心里就有数了,十四这小子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这便去拿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出来,算是替老九还了。   回头就亲自去九爷府上狠狠训了他一顿,“你说你如今这是觉得自己能耐了还是怎么着,真要是个有能耐的就不要出去找人开口借啊,那几个破钱也拿的走。”想想就生气。   十爷听了一通,心想这事除了十四还有谁会做,不过既然被九爷知道了,倒也好办多了,哭穷肯定是在所难免了,还要哭惨呢。   九爷哪里看不出这里面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不过举手之劳,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的,能靠的不就是这个时候了?所以就拿出了五万两银票,“我的钱如今都在账上挂着,暂时就能拿出来这么多,你先拿着使,不够了再来说,哥哥还能不管你死活吗。”   十爷就感动了一把,这些兄弟里,其实老九待人也是真真诚的。 第69章   经过十四爷那一通宣扬, 兄弟们私下里就都传开了。   不过传的人多了, 味道就不一样了。都道是老十如今被福晋管的都没眼看了,出个门身上挖不出一个子儿,上个茶楼下个馆子的都要拿身上的东西去抵, 别提多寒碜。   他们这样的人家, 不说走出去耀武扬威,起码也是要个脸子排场的,这么磕碜的事情还真没做过。   别看他们平时一个个自觉高人一等,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兄弟之间也是貌合神离,可真要是碰上谁家有事情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还挺仗义。   兄长们虽然没有亲自上门过问,私下里还是派了府里的太监往十爷那儿送去的接济款。虽然不是什么大手笔,这家五千那家一万的, 可这不是兄弟多嘛,凑整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十爷就乐的合不拢嘴了, 感情这事还让他歪打正着的走成了一条致富路。这个好, 往后再没银子使的时候也不用找兄弟们哭穷了, 只要在外面卖卖可怜就行了!   十福晋可不这么认为, “你这想法不可取。你想想,要是咱们去外面买东西, 店家把东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买回来要真是好的,那就还有下一次买卖。可这东西要是没有吹嘘的那么好, 或者根本就是废物一个,咱们下次还会去买他家的东西吗?不把他招牌砸了就不错了。”   这话可把十爷惊奇了,“没曾想你这除了会挥小鞭子,这脑袋瓜子也很好使嘛。”   十福晋白去一眼,“那还不是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气我。”   “行行行,咱们不提这个。”十爷手里握着十几张银票,“依你的意思,这银子咱们还该如何使才好。”   “当然是让它钱生钱呀。”十福晋提意道:“去街上买几个铺面,或是买宅子都成,你没看现在南方那些买卖人都往京城扎,做营生的肯定不能少了铺面,而且这到了京城扎根落脚,不买宅子,衙门那里也得不着实惠。所以咱们现在囤点产业最重要,倒手就是一笔可观的进项。”   十爷彻底被他福晋这一嘴顺溜的说辞给镇住了,谁又能想到这个娘们儿能有这方面的奇思妙想,就是十爷自己都未必能想到这上面去。只是,“你这都打哪听来的,靠谱吗?别到时候砸手里。”   “跟九嫂聊天的时候听来的,说是九爷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就为这事。”   那就错不了了。为这,十爷也开始在暗中着人悄悄打听京里各处在卖的产业,就怕走漏风声传到兄弟们的耳朵里,还时常跟交易方打游击,碰个面都要一波三折。   九爷在茶楼的包间里等了半天,跟对方约了三次,三次都被爽约。打算这次卖家再不现身,这买卖就不做了。   这边正看着窗外的大街,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九爷一回头,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在暗搓搓炒铺面宅子的十爷。   十爷傻了一眼,又退到门外看了一眼门牌,天字一号间没错。心里顿时喊了声坏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做买卖做到九哥门上了。   “九哥你怎么躲这来了,这半天的让我好找。”没办法,九爷觉得这茬无论如何都要先给岔过去才行。这便不等九爷招呼,径自坐下,执壶倒茶,一连喝了好几杯。   九爷就打量着老十,“你这是让老虎给撵了。”也不喘气也不冒汗的,能渴成那样。   十爷嘿嘿笑道:“瞧九哥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上你们府上,听说你在街上,就赶出来找你了。谁知道找了几条街都没见着你的人影,本来想上来喝口茶歇歇脚,这才听掌柜的说你在这里。”   “你就是来卖宅子给哥哥的吧老九。”九爷毫不留情的就戳穿了十爷,“没想到你还跟我玩这手啊,现在能耐了是吧。”   “不是不是,九哥你听我说。”十爷急的汗都下来了,这才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道来,“所以说我真不是成心要骗哥哥们银子的,真的是家里那摊支应不上,谁知道哥哥们一个个都是真心疼胤俄的,这才有了一点剩余的。福晋就劝我该自己挣点了,总不能以后一点小事就劳动兄弟们,都是有家室的,就算兄弟们不觉得怎么样,那不是还有嫂嫂们嘛,没的让哥哥嫂嫂们为了这事闹不合,弟弟就真是罪过了。”   九爷听着十爷说的一通话也是在情在理,也就不再为难他了。只不过,“你这从来没跟生意人打过交道,这其中的道道深了去了,要不是今天碰上我,你这银子准保是要打水漂了。”所以,“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别做了,把你手头上有的都拿过来,哥哥帮你经营,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   那感情倒好,可十爷还是象征性的客气了一把,“这怎么好意思。”   “少给我来这一套,这也不是白帮你的,往后都跟着哥哥吧。”   “好嘞。”   等这事被大家都知道的时候,十爷的小日子已经过的滋润起来了。   十四爷正在家里吃茶,听了这事就想摔碗,心说这一个个的运道怎么看起来好像都比他好。老十要不是有他帮着宣扬,能有今天的光鲜?   萧歆听说的时候也是由衷的替十爷高兴,这人如今总算是不用再游手好闲了。爷们就该有点事情牵绊,不管大事小情,总归是有个寄托。这样也不至于整天在福晋跟前晃。   “这也就是老十了,换别人试试,早把兄弟们惹恼了。”四爷在给萧歆画丹青,抬头又说:“往右边坐点。”   萧歆坐了半天也是腰酸背疼,心想她们现在要是有相机该多好啊,咔嚓一下就是一张,也不用像这样,想要个相片这么辛苦。   四爷知道萧歆坐不住了,还对她说:“你要是累了就到榻上卧会儿。”   萧歆可巴不得呢,又担心自己跑开了会破坏四爷的构图,就想着再坚持一下吧,这么久都等了,没道理在最后破功。   那边四爷就又说了句,“放心好了,爷都记脑子里了。”   萧歆抿嘴偷笑,真的放松了身体往一旁的贵妃塌上倒去,顺带着发出了好几声满足的叹息,“爷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园子里看看。”这都赐下来快一个月了,恩也谢过了,不说马上住不住进去的,总归要去看看,这肯定跟上次去看的样子不一样了。   “再等等,时候到了爷就带你住进去。”四爷瞥了眼支着脑袋看过来的萧歆,觉得画个睡卧的姿态应该也不错。   “难道非要等到夏天过了才能住进去?”萧歆是知道皇上有时候春天就会住进畅春园,再待到夏天过了才回城。避暄听政嘛,有事让臣子们跑腿就行了。难道四爷是怕别人说闲话,所以要错开跟皇上入园的时间?   四爷笑道:“这跟皇上什么时候住进去没关。只是偌大的一个园子,里里外外总归要陈设布置一番才能入住,这个工程哪里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要不连个床都没有,你是要去了睡在地上吗。”   萧歆也跟着笑了,她倒是忘了这茬,总觉得这园子应该是拎包直接就能入住的。倒是忘了,皇上赏你个园子,可没义务再把全套的家居家当也赏你,顶多了也是从内务府搬些大的摆件当赏赐,其他那些细枝末节肯定是要自己来填充。   这样算下来,也的确是个大工程。   何况还要挑选一批得用的下人以及侍卫护院进园子,可想四爷私下里也是没少花费心思的。   想想四爷自己的事情就大一摊,这人虽然嘴上总说自己是个闲人,但萧歆还是知道的,有时候忙起来几天都看不到人影。这便有点过意不去道:“爷怎么也不说一声,也好让我帮着一起分担点。”   四爷不过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事情吩咐下去就行了,哪里真要主子亲力亲为的。”   这人平时可不这样。“看来爷这是找着得力之人可用了。”   “要是连个跑腿办事的人都没有,爷这个郡王不是白当了。”   忘了这人也是个十分自得的,萧歆这便顺势拍了一回马屁,“那是,如今想要给爷效力的只怕是都要排到前海了。”   四爷听了自然受用,这便一气呵成的把剩下的给画好了。   萧歆兴冲冲的过去看,连鞋都没顾上穿好,就被四爷念了一句,“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行动倒是越发的连孩子都不如了,紧着穿好鞋。”主要还是天气还没开始热,脚上连袜子都没正经穿,再不好好穿鞋怎么行。   萧歆就嗔了声,“在屋子里呢,没人瞧见。”难得一次理解错了四爷的意思。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等把鞋穿好了,萧歆就认真欣赏起自己的画像。   四爷的山水画萧歆倒是有看过几幅,人物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怎么说呢,画工肯定是没的挑,就是这画里面的人怎么感觉眼神有点不太对,“爷你这是自己眼神不好,顺带着把我的眼神也画瓢了吗。”   四爷背着手也靠近了看,没毛病,“你刚才不是在同爷传情。”   “没有吧。”萧歆很确定,坐那么久没翻白眼就不错了,谁还有心情做那些小动作。所以还是把这个归咎到四爷眼神不好上。   想到这个萧歆也是忧心,如今也没办法测视力,都不知道四爷这眼睛是个什么情况,近视是肯定的了,就眼下的条件,也没办法治疗,连眼镜都还只有皇上在用。   “咱们去屋外走走吧。”看看远景绿植缓解一下也好,这人就是宅在家看书的时间太多了。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四爷还等着萧歆夸画呢。   萧歆现在是一门心思的就想着四爷视力的事了,虽说近视没办法治,起码不能让它再加深或者延缓加深的速度。   为了不费口舌去解释什么,萧歆除了让人多弄一些明目的食材添加进四爷的饮食中,看书的时候也尽量控制时间,只要四爷在家,每天都变着法的把人拉到屋外去走动上一段时间。更别提晚上的时候,只要四爷兴起看书的念头,萧歆总要在一旁插科打诨的给他搅了。   这时间久了吧,四爷也就发现端倪了。“你是不是惹什么事了。”看着坐到自己腿上的人,四爷无奈的把书扣下。   萧歆也是快撑不下去了,能用的法子都用光了。这段更是无耻的间接表达自己想滚床单才把四爷看书的兴头转移开,可她也怕四爷等下说出他不想耽于床笫的话,那就不是丢脸的事了。   见四爷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萧歆赶紧歪进他肩头,瞎扯道:“中午打盹的时候做了个噩梦,梦见一条蟒蛇上了咱们的床。刚天黑突然想起来就后怕的厉害,明知道是梦境还是惊怕不已,爷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四爷心里一喜,这是怀孕的征兆!小五已经周岁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有,自然是好的。这便问了萧歆月事的事情,惹的萧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爷你不要瞎想好吗。”不说例假刚走没几天,那个梦纯粹就是瞎扯的。   四爷却突然有点兴奋,“不是吗?”不是也没关系,让她是不就行了。四爷这才明白福晋这些日子为什么这么殷勤,这是想要孩子了。   萧歆肯定不能说她不想要孩子,这便被四爷拉着造了一宿的小人。   而且宫廷里面关于有助生子的技巧特别多,后世的那些都弱爆了。所以这一晚的夫妻生活,萧歆是过的痛并快乐着,而且四爷有了这个念头后,还经常把那些姿势那来反复练习,大有不让萧歆怀上不罢休的势头。 第70章   等到四爷说可以进园子的时候,天已经真正暖和起来了, 除了早晚还有点凉, 白天已经可以换上薄纱以及绸缎制衣了。   这次孩子们全带出来了, 一进园子哪里还能规规矩矩的走路,早四下里撒欢去了。反倒是弘晖跟南迪两个大孩子还老老实实的跟在一旁, 就是目光已经到处飘个不停了。   “去吧,都去玩。”萧歆把两个大孩子也放了。转头就让林嬷嬷多派一些人跟着,园子里湖泊水渠还是要注意的,尤其是小五,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走路,还不让人搀扶,更要跟紧一点。   等人全散开了,一下子就只剩四爷跟萧歆两人。四爷就牵着萧歆的手一处一处走过去,第一个殿宇就是正大光明殿,还有一些还没提名的。萧歆也就走马观花的溜了一圈,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等到贤良门前的时候, 萧歆还特意在拱桥上走了个来回。   四爷就问萧歆有什么不妥。   萧歆赶紧说没有, “就是感觉这桥跟前面的围栏看起来像一把弓。”而且还是张开的弓。圆明园二十四景诚不欺人,这就是传说中大清龙脉之处。四爷上位后就是在这里选举的武状元, 象征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也就是这座石桥,后来被看不到桥对面武选的道光给铲平了,不说邪不邪门,那年就爆发了鸦片战争,七十年后大清灭亡。   都说满人崇尚汉文化, 尤其对周易八卦十分信奉,而这大概取自他们对军事题材著作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对九宫八卦的灵活运用而产生的。所以说这个园子是处处透着极致的风水布局。跟上次来看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了,要不是建筑群眼熟,真要以为来了个陌生的地方。   四爷不疑有他,“你倒是眼尖的。”牵上手继续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湖前。徐徐的清风迎面吹来,煞是凉爽。也让人看到了依湖而建的一栋楼阁,顺着湖上蜿蜒的小桥,萧歆就同四爷来到了楼前,匾额上赫然写着九州清晏四个字,萧歆见了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起来。   四爷一时不查,还推了门边走边说,“整个园子里就这处最凉爽,夏天避暑住这儿再合适不过。”没等来回应,四爷这才回头看去,萧歆还杵在那儿发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四爷走回去关切的问。   萧歆摇头。哪怕再笃信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在四爷身上,可到底拂不去知道四爷就是在这里去的。   不管这个地方多好,她都会觉得不舒服。这便小心翼翼征求四爷的意思,“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我有点不喜欢这里。”要说忌讳肯定没有,就是心里很不得劲儿。   四爷能感觉的出来萧歆心里有事,一路走来都好好的,独独到了九州清晏,这人就突然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四爷也不在这个挡口去追问,只答了好,就带着萧歆转到别处去了。   等走到一处坐石临流的境地时,萧歆顿时心生欢喜。这处殿宇的规制一点不比九州清晏低,前面依然有一湾澄澈湖水,左临一个仿村落的民居草屋建筑,右边山口处有一景致宜人的桃花坞,桃花深处有馆轩诗堂,孩子们在那里读书,下课了想回来也近便。这才转头想征询四爷的意思,他就先说了,“这里倒也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处所,咱们就住这里。”   真正住进去后萧歆才知道,这里正是四爷当政后最喜欢居住的地方,万方安和。光听名字就能感觉的出,四爷的想望也不过是民有所居,食腹无忧。   这边一家人才住进去没几天,那帮兄弟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连个招呼都不打,个个都拉着福晋说是也要进圆明园来参观参观,才不记得之前为四爷得了这个园子一个个的心里不爽的劲头。   萧歆应付这些事已经驾轻就熟了,所以也是不慌不忙的着人去准备各人都爱吃的奉上伺候,自己则带着妯娌们去了后湖东南角的牡丹亭观花赏鱼消遣去了。   今天来的人都很齐,除了八福晋跟十三福晋没来,其他的连七福晋十二福晋平时深居简出的都出来了。   “十三弟妹这不是刚怀孕没多久,她是很想一起来着,只是经了上次那胎,到底也是谨慎了,说是等生了孩子一准是要来串回门子的。”九福晋拿着一把巴掌大的精致团扇一边轻巧的扇着一边解释道。   这事大家肯定都是理解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宴客,不来谁也不会怪罪,不过是礼数上走个过场,也显得尊重人家嫂子。   至于八福晋,如今还真没一个人替她说什么,反正都知道四八这俩妯娌不对付。所以没人说,萧歆不也一句关切的话没问。   倒是五福晋在打牌的时候突然对十福晋来了句,“十弟妹如今的日子可是过的滋润了,嫂子我这点银子你可别再看上眼了。”   这是在酸十爷拿着他们家爷们接济的银子当本钱赚钱的事说事儿了。   可十福晋是谁呀,换别人肯定会自觉相让的,这才是亲戚之间的相处之道,娱乐嘛,哪里能伤了和气的。况且就她们这种小打小闹的牌局,撑死了也不过几百两银子,谁还能指着这个发财?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   可是,这要是碰上一个打牌都没怎么羸过的人,她自然不会让比自己手气还烂的人,“五嫂是没上我家看过吧,后院那两个如今也是跟祖宗似的难伺候,不说天天灵芝雪蛤,真是一点不如意就作的这痛那痒,我们爷赚的那点还不够她们造的。所以我这里过的真是还不如以前呢。”摸起一张牌,就给乐了,“胡了,清一色,给钱给钱。”   三福晋把钱点过去的时候也说了句,“你这该管的还是要管管,不能说不管就什么都不管了,照这么下去,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不能顾头不顾尾。”   “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再去管也太难看了。等着吧,等她们把孩子都生了,看我怎么治她们。”   大家就笑开了,也有点点十福晋的,不过说了句你这人几时要是真改了本性那才叫奇怪。   这边玩了半天的牌,等用饭的时候就有人提议要喝酒。   萧歆正防着这一手呢,谁知道她们来前有没私下串通好。客人喝多了没关系,说明主人家招呼的好,这叫宾至如归。可要是主人家自己吃醉了酒,那可就有点主次不分了。于是还给林嬷嬷使了个眼色,还把她的酒尽量都换成水。   四爷招呼兄弟们则是在桃花坞里的馆轩消遣,这里虽然没有依山傍水,周遭的景致却是很清丽的。   三爷爱好文雅,这种境地总会有许多的有感而发,这便说要玩点别致的。   这边才要说,那边九爷几个的反对之声就盖了过来,“快饶了弟弟们吧三哥,这开开心心的消遣一天不好吗,非要折磨我们干嘛。”   “就是啊,你要真想展示学问,我们也不能拦着,就是请你行行好,别算上我们了。”   三爷四爷几人就一起笑了,还唬道:“让你们平时不好好看书,等哪天皇阿玛拿问的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十爷嘴甜,还奉迎道:“有哥哥们疼着呢,哪里能轻易看着我们坐蜡的。”   五爷也嗬了声,“这不是也挺能说会道的,怎么皇阿玛一单独叫你就吓得要尿裤子。这理应能把老爷子哄的高高兴兴的才是。”   十爷嘿嘿笑道:“五哥你这样爱揭弟弟的短,莫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了?真要是那样你可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是,等下一定多敬你两杯。”这边说着,就朝十四使了眼色。   十四爷醒目,立马附和道:“上次在宫里没有尽兴,今天咱们就敞开了喝一回吧。”   这几个小的一串联起来,明显就是要在今天把几个做哥哥的放倒。就算十三要跳过去帮四爷他们,这边哥几个也没有怕的。   不过这酒才开始喝没两杯,就有奴才来报,道是福晋们那边已经喝了十几坛子的酒了,这会还嚷着要酒呢。下人拿不准主意,所以特地跑过来请四爷示下。   四爷倒是还没说什么,三爷就先抢着说了,“赶紧让她们停了吧,这要是再喝醉了,可就有的人受了。”回头又道:“福晋们指定是喝高了。咱们做爷们可不能再跟着海喝了,要不两个人都醉醺醺的回去,没得让人看笑话。”   五爷附和,“没错没错,咱们兄弟要喝酒有的是时间,她们可没咱们这么有分寸。总归是要有一个清醒的来照料,你们说是不是。”   “那就这么着吧,今儿咱们也不拼你高我低了,大家还都随性着点,爱喝的多喝两怀,哥哥也不拦着,要顾着福晋的就量力而行。总归不能回家了还闹笑话就行了。”   几个小的顿时就有点没劲儿了。他们几个还不是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在哪里没机会喝,还非得要来老四这里拼干嘛,为的还不是能在酒桌上杀杀哥哥们的威风。这会儿看来,做哥哥的就是有优势,随便一句话,做弟弟的还不能太过反驳,要不等下人家又要拿着话说你只知道自己快活,连福晋都不顾了,还算什么爷们之类的话他们也是不猜都知道哥哥们会这样掰扯。于是也都跟着不喝了,转而起哄赌点小钱消遣一下,要不干等着女人们也挺没劲儿的不是。   而且为了鼓励兄弟们都来下注,九爷也是拼了,掏出一沓银票往桌子上一放,很豪气的说道:“来吧兄弟们,我今儿就是给你们送钱来的,千万别跟我客气,都可劲儿的嬴去吧。”   就有兄弟笑道:“看来这是赚大钱了。”   “别等下真输了钱回去挨福晋的骂,我们可就罪过了。”   “是啊九哥,你这还没喝酒呢,怎么就开始……”十爷也是心惊啊,那一沓银票少说也是个几十万两,就这么揣兜里,不说怕不怕被人给抢了,这万一要是掉了呢。   九爷却一点也不心疼,“都是自家兄弟,这钱转来转去还不是在自家人手里,所谓肥水不入外人田嘛,你们跟我还客气什么。来来来,都别楞着了,咱们也不玩那复杂的,就压大小。”   这一起哄,大家也都跟着心动了。不说谁出门都像老九那样揣一沓吧,小几张票子傍身大家还是都有的,于是一个个也都客气的压了一点陪着消遣一回。   四爷也不围桌上,只同三爷五爷坐在一旁发号施令。等每人或多或少的赚到一点的时候,九爷的爪子才慢慢伸出来,一把就把输出去的全嬴回来不说,还倒赚了一些。可这会儿大家都上套了,哪有那么容易清醒,还想着追加一把大的把输掉的嬴回来。结果是越输越多,不到三盏茶的功夫,大家差不多就把兜里仅有的几张票子全贡献给了九爷。   等大家都回过味来的时候,还没说九爷,他倒是个自觉的,“哎呀,你们这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不是说好了要来把我的银子赚走,这怎么还反过来了。”那一脸的不好意思啊,看的大家也是想上去捶他一顿。本来还想着打马虎眼说是闹着玩的,还让九爷把他们的本钱吐回出来。这样一来,谁还敢开这个口。合着人家来给你送钱,自己没本事赚,输了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这是输不起才这样吧。   所以一个个的也是别挺多憋气,三爷虽然也有输,不过输第一把的时候就缩回来了,还点着一旁压根儿就没输还净挣的四爷,道:“老四你这是早就看出来老九在下套了吧,这也不提醒哥哥一下,忒不厚道了。”   “三哥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我刚刚那不是正好走开了一下。不说没看出来九弟是不是在下套,这哥哥要照顾,难道弟弟的情份就可以随便伤吗?”   这句公道话说的可真是大快人心了,尤其是从来就没在四爷得过好的九爷,还符合着道:“就是啊三哥,你要是银子不凑手大可跟弟弟说啊,弟弟连老十都能帮,还能看着哥哥受苦不成。来来来,你刚刚输了多少,弟弟加倍还你。”   “滚滚滚,爷堂堂一个郡王稀的你接济。你就留着吧,留着给府里的格格多备着点嫁妆,省得以后让亲家嫌弃。”   这话就有点酸了,九爷也不跟着抬杠,招呼上十爷十四爷几个上一边喝酒去了。   四爷还没回来,萧歆就听说了那边的事儿。本来还想着打发人去煮解酒汤,这下看来是省了。   四也是没想到,一个个福晋差不多都喝高了,他以为回来指定是看到呼呼大睡的福晋。没想到这人非但没醉,看起来就没喝多少的样子,于是还把嬴了九爷的那一千两银票拿给了萧歆。   萧歆笑道:“没想到我还有打赏呢。”   四爷道:“听说你打算往湖里添置几叶扁舟,爷的意思倒不如放个画舫,这样想要游湖的时候也便宜。”   “那这点银子指定是不够添置的。”萧歆就开玩似的说着。   四爷洗了脸过来捏了捏萧歆的鼻子,“这种钱爷还能让你掏不成,赶明儿让画师拿着样子过来给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伸手就把窗户给关上了,“晚上了不能太贪凉。”临着湖,风本来就比较大,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开着窗户睡觉很容易生病。   “把西边的窗子支起一个吧,要不全闭了也闷。”这便让屋子里伺候的把背对卧室的一扇窗户开了。   等到准备妥当躺下的时候,萧歆便侧过身来看着四爷,问道:“这可都过去快要两年了,上次张城说的事,爷是怎么打算的。”这么久了,也没听再提起,该不会是忘了这茬了吧?兴国之路任重道远,自然是越早越好,萧歆希望能在四爷这里有所改变。   四爷双手往后脑袋下面一枕,望着帐子顶说道:“你当爷是不记得这事了吗?”扭头看向萧歆,“不说江口的事耽误了些时间,这回来之后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也就这些日子才消停下来。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又打算摆驾去热河了。”   “爷是打算在外面说。”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要是被驳了,京里也没多少人知道。   “先看下情况,这事到底还是少了契机,突然说出来,只怕皇上会觉得媚外。”   然而皇上还没摆驾去热河,江南就爆发了旱灾,江浙各州府几十个县出现了暴民抢粮事件。四爷更是被连夜传进了隔壁的畅春园,皇上的意思是让他第二天一早就起程去江南把这件事妥善处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服日子过久了,接下来搞点事情。 第71章   这时间紧迫的,萧歆根本来不及打点行李, 也只能匆匆整理出几身贴身又舒适的便服给四爷带上。   四爷倒是还安抚了萧歆一回, “天热, 就带着孩子们在园子里住着吧,不用回城了, 等爷回来再一起回去。”   这些对萧歆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住哪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四爷在哪,住草房也觉得舒服。可如今几个孩子在园子里住的刚刚舒坦起来,真要是回城内的府邸,活动空间肯定是不理想的。所以为了孩子们,萧歆也没坚持要回城,不过是把跟着四爷去的几个伺候的以及护卫交代一遍。哪怕每回出门都要交代,每回交代的事情都一样,萧歆还是要重复交代,尤其茶水不能断, 四爷这人要是真投入到一件事的时候, 半天不喝水都可以。这么热的天,在外面很容易中暑的。   四爷才一走, 畅春园那边就打发了太监过来,说是皇上要弘晖过去。   萧歆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这是单独召弘晖一个人还是别家的孙子也都召了?可这种事情也不好随便打听,还嘱咐了弘晖一通,“你也不要太过紧张, 就算只有你一个也没关系,只当是陪了一回家里的长辈。”   弘晖经过上次在景山跟皇上的相处经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底的,这便跟着来人去了。   萧歆在园子里住着也不闲着,隔上几天就派人往江南给四爷送东西过去。前面一段都还好,东西都能送到四爷跟前,后面可能是四爷辗转的地方多了,信息传递不及时。往往是东西送到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再后面索性也就不送了,等到进入七月的时候,小五突然就开口了,叫了一声阿玛。而且这小子平时闷不吭声的,没想到一开口咬字特别清晰。萧歆还哄着让叫额娘,小家伙就是不配合,要么抬头看看你,要么再叫一声阿玛。倒是弘旭,长大了一点乖了许多,还很认真的坐在小五旁边教他额娘额娘的叫着。小五也不过是捏起一块糕子往弘旭嘴里塞。   萧歆见了也是哭笑不得,小五这孩子的心智一点不比弘旭差,只是这种事也不能勉强,也就随他去了。   倒是弘晖,被皇上连着召去几次,就把小五的名字带回来了。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又想起给小五赐名了,可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弘晖说道:“就是闲聊的时候,皇爷爷问了弟弟们在家里的情况,儿子就把小五会叫阿玛的事情说了,不过就是怎么都不叫额娘,四弟哄着教了半天也没用,还被小五塞了一嘴的糕子。”   “就这样。”   弘晖点头,“对啊,皇爷爷听着就乐了,然后就写了一个字让儿子带回来,说是小五的名字。”   萧歆把纸条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昊字,这是一个非常吉详的字。她看了小五一眼,笑道:“小五以后就叫弘昊了。”   弘旭听了就跟着学了一嘴,“你以后就叫弘昊了哦小五。”   在园子里虽然过得舒坦,但这夏天的时候也是雷雨最多的时候,有时候一场倾盆大雨来的毫无征兆,也有的时候地板还没被淋湿透,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天半夜,萧歆就是在一阵突然炸响的惊雷下猛的清醒过来,心下突突了一阵,也不知道是让雷声给惊的还是怎么了,后背汗湿了一层。这便起来擦了回身子,换了身衣裳。又让伺候的去隔壁看看孩子们,别让雷声给吓着。   伺候的回来说小主子们都安睡着,没被雷电声惊扰到。   萧歆这才跟着放心下来,可这会儿却是没了睡意,这便让人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自己还歪到窗边的竹塌上乘凉,手刚放下就摸到了扶手下面让弘昊挖出来的藏东西的一个小缝隙。   萧歆跟着来了兴趣,倒是想看看这小子都往里面塞什么了。手指一勾,就哗啦啦掉出好几颗檀木串珠。萧歆刚开始还没太注意,可等看清了最后一颗珠子上挂着的手绳,才突然醒来神来,这不是四爷不离身的那串念珠?除了平时礼佛要用,四爷一般都是带在身上的,这怎么给落家里了,还被玩坏了都没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四爷的念珠,萧歆就开始隐隐不安起来,半晚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天还没亮开就让人把李卫叫来了。   “爷现在到什么地方了,你们可有信。”   李卫跪在门前回道:“十天前收到的消息,说是四爷已经准备回京了。”   “十天前的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萧歆就更急了。直觉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觉得不好的时候,什么事都是端倪,“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见李卫应答也不像平时那样,萧歆就更笃定了,“是不是爷出什么事了。”   李卫的额头就碰到地上了,“福晋还是别问了,四爷不让说。”   “好,好你个李卫,这是也学会欺上瞒下了是吗?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人办了你。”要不是手边没东西,估计萧歆都能给他砸过去。“你倒是说啊。”真是要急死人了。   李卫被逼的满头大汗,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把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四爷在江南的时候就因为风雨无阻的四处奔走染上了风寒,起先可能是没太放在心上,以为吃点药就好了。可是又架不住这炎热的天气,一路上反反复复的就没见好过,更是在回京途中病情加重了。三天前就到通州码头了,具体的情况现在连粘杆处也不知道,只是派回来的人传达了四爷的意思却是暂时不要让福晋知道。   萧歆的心里就堵的难受,如果不是情况严重,四爷不可能说出这话。可现在也不是怄气四爷跟她见外的时候,他能这样做,无非也是不想让自己跟着担心。而四爷既然已经回京了却又不回园子里来,那么就有可能是悄悄回府了,萧歆连东西也不收拾,就独自一人先回城了。   回到城里后才发现,四爷根本不在府里。他是连这个也想到了?   如果不是看到春喜鬼鬼祟祟的从四爷书房出来,萧歆也许还真找不到他了。   “奴才可没有要行偷窃之事啊福晋。”春喜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要不是知道福晋在城外的园子里住着,他也不能在白天进主子的书房。   “那你进爷的书房做什么?”萧歆也不逼,还问道:“可是你师傅让你回来取爷的东西。你放心好了,爷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就是回来拿点东西就过去。”   春喜松了一口气,“福晋已经去过庄子上了?”这话一出口才后觉坏了,捂嘴已经来不及了,福晋早大步朝门外走去,还对下面的人说道:“快点备马。”   路上萧歆想了很多,四爷这一生的确是有得过两次重病。一次是在潜邸的时候,一次是在上位后。但具体的病症并没有记载下来,只是在乾隆上位后的一些回忆中被后世的学者专家捕捉到的蛛丝马迹。也是经过反复论证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钮钴禄氏之所以在进府多年后才受到四爷的青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四爷有一次患了重病,府里的妻妾都不愿意去伺候,只有默默无闻的钮钴禄氏夜以继日的服侍在病榻前。四爷这人看着虽然冷情,其实骨子里是个很重情的人。   所以自那以后四爷特别优待这个格格,甚至很快就生下了弘历。   而府里的其他妻妾都不愿意去伺候,只能说明,四爷的病还有一定的传染性,大家为了自保才选择放弃这么一个上进的机会。   所以四爷这次的病不管是不是历史上说的那一次,他选择就近去了庄子,却是给了那里的女人一个假象。   不说扼不扼杀钮钴禄氏的上进之路,萧歆都必须要去,就算四爷真的只是有惊无险,过程谁又知道会怎么惊心。所以一路上也是快马加鞭,在太阳将将落山的时候赶到了四爷的庄子上。   庄子里的人谁能想到四福晋会来,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的十分到位了,除了皇上那里,京城里连一点风声也没传进去。   屋子前苏培盛就跪下把萧歆给拦了,“福晋还请先别进去了,太医正在里面给主子医治。”   萧歆才不管这里面有什么官司,都到跟前了,哪里还有守在门外的道理,不管人如今怎么样,她都是要先看上一眼才行。这便拿鞭子往苏培盛身上甩去,“没将爷伺候好我就先不治你,这么大的事还敢隐瞒,你且先等着,待爷好了看我怎么治你。”要说生气肯定是有的。可这会儿也不是撒气的时候,这便越身进门,里面果然有钮钴禄氏在。   萧歆连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这边先免了太医的礼,就靠到床前去看四爷。   说实话,四爷的气色非常的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这一打眼的功夫,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一层汗水。萧歆拿帕子给擦拭了,又摸了摸四爷的身子,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便回头询问太医,“如今可确诊了,是个什么症候。”   太医就是拿不准,才不敢轻易下定论,只说是看着像伤寒,只是吃了三天的药却是一点起色也没有。   萧歆哪里会忌讳这些,直接问道:“会不会是疫症。”没有发热也并不代表就不是时疫。不过伤寒也的确是不容小觑就是了,康熙在亲征噶尔丹的时候就是染上了伤寒没办法再继续打下去才让噶尔丹逃掉,为这太子不是都开始悄悄准备即位事宜。要不康熙晚年能这么防着儿子们,不过是被伤多了。   太医也是闻疫色变,在古代时疫能被治好的概率非常低,又是传染性疾病,一般人要是染上时疫,基本也就是等死了。所以连太医也不敢轻易下这样的定论,是跟像可是有致命的区别。   眼下这样的情况,萧歆也不能指着太医怎么样,因为不能确诊而耽误治疗的例子太多了,她不想四爷再这样慢慢的熬下去,就算知道四爷不会在这个时候怎么样,看他这么难受,自己也不好过。这便让太医还继续研究去,转头就着人在屋子前支了个药炉子起来,她也不要人假手,竟是要亲自为四爷煎药。   “这些事让妾来做就好了。”钮钴禄氏靠过来低眉顺目的说了句,“福晋还要照料阿哥们,如果您也跟着倒下,府里该怎么办。”说出来的话,也是处处为萧歆着想。   “你要真想为爷好,也别在这裹乱了,去跟她们说,每天多抄几页经算是替爷祈福了。”就这么把依依不舍的钮钴禄氏打发了。   萧歆虽然不懂医理,不会看病,但是药理她却是懂的。在大神农世界混了几十年,什么草能起到什么疗效她都是拿亲身做实验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会儿空间里都还种着大神农时期的各种珍贵草药。既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四爷的病症,那就来试药好了。别的不说,那种堪称草药级别的抗生素她空间里就还种着许多,如果只是一般的病症,这个吃下去准保也是能起效的。   这边做好了打算,却没忘了还在园子里的孩子们,弘晖大了还好,就是弘昊也不太粘萧歆,唯独弘旭是个粘人的,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必须是跑额娘屋子里去懒上一会儿才可以。今天出门的时候孩子们都还没起来,只怕是弘旭闹起来都没人能治的住,这便让苏培盛派个人回去说下,她这里指定是要等四爷好起来才行,不过还让去说的人委婉点,别让弘晖察觉了跟着担心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套路很深哟,既然要搞事情怎么能怀孕呢。不过也是像文里说的,钮钴禄氏之所以上进了,就是因为在病榻前照顾了病重的四爷。乾隆曾经就说过,他的生母在潜邸的前几年过的并不如意,所以他当皇帝之后也是实力宠母,是公认的大孝子一个。不过在这里,钮钴禄氏是真真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了,为她点蜡! 第72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界不同的原因,萧歆连续给四爷喂了三次大神农世界的天然抗生素, 人却没有好转起来, 除了出冷汗给治住了, 还是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候不多,就是有时候真醒了, 想喂两口米汤都没什么胃口。真真是病来如山倒,短短几天的功夫,人就消瘦下去了。要不是萧歆每隔上一会儿就拿空间的灵泉水给四爷喂上两口,这人估计会更加虚弱。   没办法,萧歆只能在第二天夜里给四爷换药。   四爷其实是有意识的,从萧歆来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可就是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这会儿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一袭藕色身影在门前守着药罐子,不一会儿就见她端着药碗进来了。   “你醒了爷。”脸上的喜色,比每次四爷出门回来都要重,搁下药碗就靠过来扶四爷。   “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因为一直不间断被萧歆喝水, 四爷的嗓子倒是没有觉得难受。只是说话有点气弱, 一个大男人,就是这么被女人搂着还是第一次。感觉, 却是很幸福。   说实话,哪个男人希望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让心爱的女人看到,可真这么对上萧歆的时候,四爷又觉得还好她来了,要不自己真要有个不测, 这辈就见不到了,那就真是要遗憾了。   萧歆还替四爷把被子掖好,这人虽然不出冷汗了,却还是怕冷的厉害。她紧了紧环在四爷身上的手,“爷是觉得这夫妻还该像那鸟儿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人来都来了,还去掰扯这些有什么意思。何况四爷现在也没力气同萧歆争辩这些,还该珍惜眼下才是,“你给爷吃的什么药,竟然一点不觉得苦。”   萧歆哪里不知道自己这话的意思,前面是因为人昏迷着,药又很难喂进去,她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直接用嘴两口就给硬喂下去了。这会儿嘛,“那这碗药可能是有点苦了。”把碗端过来试了冷热,便凑到四爷嘴边。   四爷一口气喝下去之后就皱眉了,“的确是苦多了。”还没听清萧歆的话,眼皮耷拉着就又睡过去了。   萧歆觉得能醒来过就是好的开端,这一夜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就在床前守着四爷,除了中途打了两个盹,仍是不间断的给四爷喂水。她坚信,灵泉水总归是能带走身体里不好的东西。   第二天给四爷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萧歆发觉这人后背的皮肤隐约有点发红的迹象,这便赶紧让人叫来太医。   几个太医会诊后一致认为这是痘症。   萧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痘症不是小孩子的专利。   不过太医又说了,如果只是单纯的痘症应该不会这么凶险。之前的伤寒肯定是导火索,而痘症并不是一上来就出痘,所以两症齐发才会显得来势汹汹,这也是一直难以确诊的主要原因。   至于说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热的迹象,太医也把这个归咎到伤寒作祟上了。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可能是萧歆喂的药起到了一定的消炎抗菌的作用,所以四爷的热才发不出来,人才有了那一阵的短暂清醒。   有了明确的方向就能对症下药了,加上萧歆的无微不至的照料,等出了痘后,四爷的病症就明显减轻了。只是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人还是很虚弱的。   四爷躺在床上一口一口接着萧歆喂的小米粥,感叹了句,“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你亲手包的饺子就好了。”能觉得饿,并且馋荤腥,大抵是真的好起来了。   可就算再有胃口,大病初愈的也不可能吃那些,还是要以清淡为主。不过萧歆却是花了心思的,让庄子里的厨子去地里采些新鲜的蔬菜回来,还把不同颜色的蔬菜汁跟面粉和了,煮了一碗多色面片汤端到了四爷面前。   就这么再过没两三天的功夫,四爷就痊愈了,真真是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虽然痊愈了,一下子却是看着比之前虚了许多,还要回去慢慢调理才行。   离开庄子的这天,那些格格全赶过来送行了。一个个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在府里柔弱了许多。也不当萧歆存在一般,都巴巴的望着四爷,只等他说出那一声都回去吧。   四爷在这方面真的是,可以用绝情来形容都不为过。不是萧歆圣母心泛滥,连她都觉得这些穿着质朴的女人可怜巴巴的,四爷是个男人,不是更应该怜悯之心满溢。他却是好像都没看到一样,上了车就把帘子甩下了。   等马车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萧歆都能看到她们还不死心的杵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萧歆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只把小妾们丢在这里到底不是个办法,四爷以后是要当皇帝的,难道到时候再来把人全送到庵里去?那四爷的名声呢。   所以趁着这个时候,萧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要不就把他们都放了吧。”接回府里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说四爷,萧歆也不会同意。而且这个时候放,比当皇帝了再放还是有区别的,不然到时候真的只有送庵里去这一条路可走。   四爷就看着萧歆,还听她往下说。   “且不说她们谁做过害人的事,可这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坏的。还不是环境所逼,就好比那些秀女,初入宫时哪个不是单纯无害,可日子久了,哪里还能找的出纯良的,不过时事造人罢了。”   说到底还是人心不足,不管在什么位置,人还都需要守本分才是。   四爷并不怪萧歆心软,这不是善恶不分。但有些事情不能碰就是不能碰,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用在女人身上一样适用。   而且四爷曾经的女人,放出去难道对他就是好的,这些女人出去肯定是要再嫁的,对这种事,四爷必然会觉得膈应。   所以他不想再谈这件事,转口问起来了孩子们,这么久没见,说实话很想念他们,尤其是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后,他现在恨不得马上见到孩子们。   萧歆知道四爷的脾气,这便也跟着绝口不提那些格格的事。只简单把孩子们的境况说了一遍,还有皇上给小五赐名的事。   四爷嘴里念着小五的名字,心里也是知道皇上的用意,在他病重的时候给孩子赐名,还是这么一个字,可想也是一种寄托。   这边人才进园子,那边就有太监送了许多名贵药材过来,还道是皇上让四爷这些日子在园子里好好休养,也不用亲自过去复命了,只把折子给来的太监带回去就行了。至于其他事,等身子恢复如初了再说。   小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大孩子多少是能从四爷的状态上看出一点端倪,加上萧歆突然离开这么些天,更能感觉出什么来。只是这会儿在跟前反而不敢问了,都眼圈红红的跟着弟弟们一起叫着阿玛。   四爷先把弘昊抱了起来,这孩子平时都不亲人的。这会儿却是捧着四爷的脸亲了一口,然后很亲切地叫了声阿玛。   四爷的心都要融化了,唉了一声,腿上就又多了两个挂件,弘时跟弘旭争宠似的嚷着要亲亲,要抱抱。   萧歆还想着上前分担一下,四爷就蹲下把三个小的搂在一起,一个个亲了个遍。萧歆要不是就在旁边,估计都不能看到四爷眼睛里蒙上的一层薄雾,她也跟着擦了擦眼角。这人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还能真实的触摸到孩子们。所以才会做出这从来不会做的举动。   其实两个大孩子何尝不想像三个弟弟一样跟自己的阿玛抱抱,可这大了,感觉就不能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情,还在一旁眼馋的看着。   萧歆过去一左一右把他们揽住,笑道:“你两个都来给额娘打下手吧,你们点什么就做什么。”   两孩子一乐,就跟着萧歆去厨下了。至于点的菜,都很默契的专挑四爷爱吃的。   等用了晚饭,弘旭就开始闹觉了。萧歆本来要抱着哄睡,没想到四爷给抱到榻上说故事了。一下子另两个孩子也跟着爬上榻,还乖乖的坐那儿听着故事。等四爷把司马光砸缸的故事讲完,三个小的都睡过去了。   萧歆怕四爷太累,一回来也没怎么休息,还陪着孩子玩了半天。这会见都睡着了,还紧着让奶妈子来把孩子们都带回去安置,这边伺候四爷好生沐浴更衣,真正上床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四爷也是感慨良多,这人真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看出真情。他在昏迷之前其实是有让人去通知李氏,可到头来却是让人千隐万瞒的福晋来了。   “如果真是时疫,你有没想过后果。”四爷看着萧歆问,当时的那种不适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加上太医都束手无策,四爷真是觉得自己要过不去这关的。   福晋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那几天,四爷也想了很多,如果真的抵不过天意,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有福晋陪着也是值了。只是人都是趋吉避凶的,她又是图什么呢?如今都有三个儿子守着,就算他去了,往后也是等着享福的。   不想萧歆却是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回道:“那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大不了跟爷一块儿去了,也好彼此作伴。”   四爷就伸手过去把人搂了过来,“有你这话就够了。如果以后真碰上这样的事,爷还要你好好的才是,只当是替爷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再把家业传承下去。”   这人就是这样,感性起来也是能让人鼻子发酸。可这会儿都好好的,没的再说这些丧气话。于是也不接茬,直接转移话题,“皇上叫弘晖过去了几次,别家知道又该多想了吧?”这个时候出头真的一点也不好。   四爷反倒没为这事担心,“你就放心好了,皇上想的比咱们远多了,如果真能被别人知道,那就更不用担心。”   见四爷都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萧歆也就不再为这操心了。只是皇上如果还有叫弘晖过去的时候,让他记得带点弘旭爱吃的那种糕子过去,上了年纪的人,口味应该跟孩子差不多。   四爷也不过在旁边说了句,“皇上吃过的东西多了,你就别费这心思了。”   这是以为她要让弘晖讨好皇上?   萧歆还真没这个意思,人寻常人家的孙子还知道去看望爷爷奶奶的时候不能空着手,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反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呢。   可等弘晖回来说皇上很喜欢吃带过去的东西时,四爷也诧异了。就算是为了不拂了孩子的心意,皇上最多碰一口就很了不得的。而且能被送到御前的东西,哪个不是经历了三关五道,还真的以为你拿上去,皇上拿起来就吃。那些在下面伺候皇上饮食的奴才还不定在心里怎么抱怨,他们最怕的不就是外来的东西。如今听弘晖这话里的意思,皇上这不仅是赏脸了。   萧歆就看着四爷挑眉,不是她爱炫耀自己的手艺,能做给孩子吃的东西哪里可能是普通的。御厨再牛,可也架不住原料的普通。在萧歆眼里,这里再好的米面充其量也就是普通货色。她的空间出产的五谷杂粮那才叫精品,用精品做出来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更是嘴叼的厉害,吃的不就是那一星半点的差别。   “知道你手艺了得。”四爷夸了一句,却还是说道:“带一次就是了,皇上那里不缺吃的。”不说外人知不知道,底下的宫女太监就该议论了。诚然他们没有别的心思,却也架不住别人的嘴。   这个道理萧歆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等弘晖还想来要吃食带过去看望皇上的时候,就被她给阻了。不想弘晖却说:“倒不是儿子要带,是皇爷爷昨儿问起这几日为什么不带糕子过去,儿子也只能说最近天热,所以每天也只做了少量的一点,天还没黑就被弘旭给吃光了。皇爷爷就笑道,说他这是跟孙子抢食呢,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儿子这才想着再带点过去,皇爷爷看起来是真喜欢呢。”   听了这话,萧歆就亲自动手做了几种让弘晖送过去。   这天弘晖过去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直接就往万方安和撵,进门就说,“阿玛额娘,皇爷爷今儿亲自教儿子练剑了。”   什么?   四爷同萧歆惊讶的互看一眼,就问弘晖,“可是你在皇上跟前胡乱央求了。”四爷只听说过皇上亲自教过直郡王同太子剑术。其他儿子一个也没教过,孙子就更别提了。可弘晖也不是没分寸的孩子,不可能贸然提这种要求。   弘晖也是很奇怪的看着爹妈,“是皇爷爷问儿子喜欢什么兵器。儿子因为看过十三叔舞剑,觉得很得劲儿,一直就想学来着,所以就这么跟皇爷爷说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表现的有点太过了,孩子现在对人的感情很纯粹,自己这样反而会吓着他。这便笑道:“那你可要认真学,你皇爷爷可是咱们大清真正的巴图鲁,不仅弓马了得,就是剑术也是一流的。他既然肯教你,那就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还要拿出练拳法的劲头才行。”   父子俩又再说了一回话,弘晖才回自己的住处去。   一直没有言语的萧歆这才走过来,看着已经走远的弘晖,扶着四爷的手问,“这样真的可以吗?”这个架势也太不寻常了,培养弘历的时候好像正是这个样子的吧?   四爷安抚的拍了拍萧歆的手背,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要说只是偶尔叫过去陪着聊聊天看着还好,这亲自教导可就意义非凡了。太子可还在呢?就是对弘晰,好像也没这样对过。四爷一时也是有点糊涂。   不过这事并没有困扰四爷夫妇俩太久,中秋节前几天突然传来了二世章嘉圆寂的消息,哲蚌寺派遣三世章嘉赴京途中遭遇了一股不明力量的打击,如今人已下落不明。   朝廷虽然第一时间派出了骁骑营前往三世章嘉失踪地进行搜救,但是时隔多日,能把人找到十分困难。而且大家心里也都有猜想,只是没人说出口。   果然没再过半个月,西藏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三世章嘉已经遇害,哲蚌寺纵然是信仰的存在,却也压不住各部族的悲愤情绪,如今甘肃与四川接壤之地已有多处发生冲突,这件事从岳升龙的军报中也得到了印证。   这件事虽然没有给京城带来太大的波及,但有的人却开始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第73章   “八哥, 这件事你以为怎么样。”十四爷一进门连口茶也顾不上喝, 直接就朝书桌后的八爷问去。   八爷道:“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边既然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人八成是他们自己下手害的。”   这点大家似乎也达成共识了, “果然还是狼子野心, 这才过了多少年,准噶尔的事他们倒是忘的快。”九爷牙痒痒的说着。   十爷就道:“其实准噶尔这几年就没安份过,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这才是十四爷的兴奋所在,“所以咱们要早做准备了。”   八爷就看着十四爷,说实话, 他是真的不想用这个人。如今年羹尧被废, 隆科多被罢, 放眼望去,能派的上用场的确是没什么人。可眼前这人要真借着这件事起来, 以后还想拿捏的住他基本是不可能了,而且他还是老四的弟弟, 这不是等于在帮他培养得力助手?   “准备固然是要做,可是不说大哥如今出去也是能打的动战的, 四哥那边指定也是会推举十三弟。咱们想要从中脱颖未必简单。”   如果自荐有用, 十四爷才不会巴巴的跑来找老八。这便讨好着说:“事在人为嘛八哥,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肯定落不到咱们手里,做了起码还有一点机会。”   九爷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四说的对八哥。如今我们缺的不就是军营里的地位,如果能把这次这事办漂亮了,十四往后在军营说话就有份量了。”十个书袋子也敌不过一个枪杆子。   道理谁不懂,八爷这不是烦十四嘛,这事对他来说是看得到的不讨好,纯粹为他人做嫁衣裳。如果只是这样,他又为什么非要去和老大老四他们争的赤急白脸,反正最后又不是他落好。但话却不是这样说的,“你们也不要太过激进了,皇阿玛不是还没表态,等时候到了,咱们酌情而定也不迟。要不等下让人说咱们盼着打战,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现在,说什么也不会应下这事。   十四爷在心里骂了八爷一通,这事如果真等到皇上说出口再来商量还有他什么事儿。这就要在皇上开口之前主动表达自己有为皇上解忧替朝廷解难之心才叫善解人意,不然就是轮也轮不到他好吗。   带着不愤,十四爷在天黑后悄悄撵上了四爷府。   四爷也在同戴铎在说这件事,“如果真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爷还是觉得十三适合出来挑这个梁。”   戴铎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眼下还是要紧着派人去找三世章嘉才是,他才是事情的关键。”   四爷点头,如果能把大师找回来自然是最好的,这样准噶尔那边就没有借口再生事。就算真打起来,朝廷也是占理的。而且四爷之前就从二世章嘉大师那里了解到,像他们这样带着使命入京传教的,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不说大多数,西藏那边还是有很多人反对的,那些企图独立出朝廷的部族。所以他们进京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密渠道,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所准备的。   四爷拍了下手,就进来了一个粘杆处的听命。待细细交代一通,那人便迅速退了出去。   这边还想同戴铎说什么,苏培盛就在门外报说十四爷来了,还没从正门入,直接就从角门撵了进来,门房那里拦都拦不住。   “十四爷此来必然也是为这事。”戴铎说道,“八成是在那边碰了软钉子,这是打算来软磨硬泡了。”   四爷哪里会想不到十四的尿性,连戴铎几乎没同他打过交道的都能把他看的透透,四爷这个亲哥哥就更不用说了。只是这会儿真不想见他,但这人都撵进来了,没道理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在自己府里还要躲起来。   戴铎就说了:“四爷如今身子刚刚恢复,还需多加休养才是,太医不是也说了要少熬夜早安寝。”   这话的意思是要替四爷拦着十四爷。   戴铎拄着拐刚走到廊下,就同十四爷走了个面对面。“十四阿哥深夜造访,莫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因为腿脚不便,也只是微欠了身算是见礼了。只是这看着挺客气的,开口也是一针见血。   十四爷还不至于没见过戴铎,知道这人是亲哥府上不一般的幕宾,所以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看着他身后还亮着灯的书房,“我四哥还在书房吧。”说着就要越过去,却被一根拐杖给拦住了去路,“这是怎么个意思。”   “十四阿哥稍安勿躁。”戴铎笑呵呵的说道:“四爷如今还在调养身体,这不刚刚还同戴某说话,一到点上福晋就来敦促安歇,戴某这才被赶出来了。”   “四福晋在书房。”十四爷牙疼,这个四嫂真是,怎么爷们的书房也是可以随便乱闯的吗?还当着幕宾的面,还给不给四哥留颜面了。   戴铎见怪不怪的说道:“福晋这也是为四爷的身体着想,反倒是戴某粗心大意了。十四阿哥想必也是来看望四爷的吧!要不戴某去给你传个话,四爷不定该多高兴。”   十四爷嚼着戴铎的话有点不悦。合着一个门人幕宾也可以这样奚落他了?是他不来探望的吗?早前生病的时候不是也没一个人知道,等大家都知道了不是在园子里一直称要静心休养需要闭门谢客他才没去的好吗?如今回城了,那不是也在西边出事的档口上,谁还有这闲心专门上门来探望,这不是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听戴铎的意思反倒像是在眼巴巴盼着他上门似的?   可这会儿四嫂都出来了,他这个小叔子再撵进去算什么,这点自觉都没有他还混个球。   这便说道:“既然四哥安歇了,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明儿再来也是一样。”   而萧歆听说十四爷闯进门来,就怕他扰了四爷的心情,还真给赶了出来。不过见四爷就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看书,就先松了口气,心知那人大概是被戴先生给拦了,这便上手夺了四爷手里的书,“爷这么不自觉,倒是想让我跟着操碎心吗?”把书桌上的灯给灭了。   “这不是时候还早。”四爷也颇为无奈,这人如今管起人来,他连反驳都不起作用了。不过也是只限在管他晚上的睡觉时间,其他的事倒是也默契,基本不怎么过问。   萧歆指着已经走到十点的自鸣钟,“太医可是说了,调养身子最主要的就是晚上,您倒是好,哪次不是到半夜才上床的。”   这人这几天的脾气可真是不太好,四爷便开玩笑的说了这是要来月事了,要不能这么絮叨个没完,像个炮仗似的。   萧歆拍开四爷的手,“您还别拿这个说事儿爷,你说这都回府几天了,倒是有一天是早早歇下的。”跟打游击似的,总能让他找到借口岔过去,今天就算不是十四爷撵上门,萧歆估计也会出来把人押回去睡觉。   四爷这便揽上萧歆的肩往里间去,“如此,晚上就宿这儿吧。”跑来跑去的麻烦,也让下人觉得他真是惧内了似的。   “不行,弘旭还在等着呢。”这小子,不管亲爹亲妈,总归要有一个人在旁边守着才能安然入睡。要不能闹上好一阵。   “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惯着?你倒是不知道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四爷继续把人往里带,“打从今儿开始,都不许再插手孩子睡觉的事情了。”   这人怎么突然较起劲儿来了,“兴许是我奶过他的原因,所以才比较爱粘人。你看弘昊就不这样。所以咱们也不能一上来就这么狠,慢慢戒嘛,总归是要长大的。”   这话倒是让四爷想起了之前萧歆奶弘旭那会儿的事,一时来了兴致,就上手摸了一把,忽然有种大不如前的错觉。   萧歆嗔声,“爷现在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夫妻之间能有正经才叫怪了。”说话的功夫,四爷手下可没闲着,等把衣料除尽才发现,刚刚真的是错觉,这便卖力的恩爱了一回。   也是堪堪结束,外面就传来了弘旭的哭喊声。萧歆都能感觉到又凑过来的四爷顿了一下,然后说了声这个臭小子,就起来穿衣了。   萧歆在后面抿嘴笑,“倒是谁惯呢爷。”这行动可一点不比她慢。   四爷差点没崴了脚,走到围屏前回头来说:“你看爷怎么教训他。”   萧歆虽然没看到四爷是怎么教训出来扰他好事的弘旭,但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风声的,基本上就是四爷在打脸。别说是教训,哄的弘旭都要开花了。   对此,四爷也是深刻反省了自己,觉得教孩子不能这么来,该讲道理的时候还是要讲道理的。像弘时这么大的可以听得懂大人讲话的意思就可以跟他讲道理了,至于弘旭嘛。   萧歆睨眼看去,“对弘旭就没道理可讲了,对不对。”   四爷被打脸了。还是硬着头皮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好好讲还是会听的,这不是还没三岁,等到弘时这么大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   萧歆也就觉得这人吧,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的特别感性了,尤其在面对孩子的事上,真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不过话说回来,四爷的班指定是弘晖接的,至于其他的孩子,只要不太过分,就这么养着吧,又不能歪哪去。   等兆佳氏生下阿哥的时候,北风呼啸着就带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听说孩子个头大,生出来都要八斤了,可想十三福晋这胎养的是极为经心的。”林嬷嬷乐呵呵的说着,一个汤婆子捧到了萧歆手上,“福晋往年也不见怕冷,可是要来月事了。”算了算,其实已经推了好多天,要不是这几个月总推后,都要让人怀疑是有喜了。   萧歆也是不理解,自从七月从庄子上回来,她的月事就开始有规律的推迟,每次都要推上十天左右。之前天热没什么异样,这天一冷下来才发现,竟然还特别的怕冷。就是不知道这个怕冷跟月事推迟有没关系,又或者是避孕的原因造成的。就算是中草药,避孕总归不是好事,如果真伤了身子,她未必就能觉察出来。   所以萧歆就想着等吃了十三爷府上的满月酒该来好好调理调理自己的身体了,虽然其他方面都好,这月事不调也是不容小觑的。   十四爷憋了好几天,到底没忍住还是上了四爷府。   这回四爷没再避而不见,“你要是来探病的,爷这儿领情了。你要是来让爷举荐你的,还是免开尊口吧。说实话,这事轮不到你头上。你也别不服气,就你的资历,在军营里混混也许能吃的开,走出去还为时尚早呢。”   十四爷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被堵的说不出话,再看看四爷那坚定的眼神,确定是自己亲哥没错。他也不争执,还心平气和的问:“是不是在四哥眼里我胤祯就是个废物。”是吧,要不这人怎么能这么看不上自己,在他眼里能挑出你满身的毛病,就是发现不到半点闪光点。   四爷反问,“你自己觉得呢。前时皇上让你抄道德经,你可有领悟出其中的深意。”   十四爷没想到四爷会突然有此一问,不过咕哝道:“能有什么深意,不就是嫌弃我读书少。”真是,难道说允文允武就一定要文像老三那样,武似老大那样才能叫吗?   四爷摇头,择了其中一句念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这句话的意思,你能说出来吗?”   十四爷就撇了撇嘴,“我知道四哥你读书多,不用刻意这样来显示,弟弟自然是不如你的。”   四爷本来不想说太多的,看十四那傲慢的样子,这就是孺子不可教也。但他今天非要好好给他讲讲道理不可,“这句话说的是,把持拥有得多多的,不如适可而止。锤尖了又从而磨得锋利无比,不可能保持长久。满堂都是金玉,却无法永久的守藏。身处富贵而又骄纵无度,只能自取灾殃。”不管十四爷听进去没,还道:“我想皇上之所以让你抄道德经,本意并不在抄这件事上,而是希望你能够领悟老子的主张。功遂、身退,才是天之道。”   十四爷恍恍惚惚的想起了过往种种,要说机会,老爷子不是没给过,他却没有好好珍惜?这会儿再看四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正是老爷子看他时最常表现出来的样子。原来他真的这么差劲儿,差劲儿到谁都对他失望。   长久以来,十四爷第一次有了丧气的感觉,哪里还有心情争强好胜,早灰溜溜的出府去了。   再说十三爷家的满月宴办的那是十分隆重,就连皇上都在当天赐了东西下来。这在皇阿哥里还是少有的。大家嘴上说着恭喜,心里也没羡慕,皇上赐长命锁,说到底还不是对十三上一个孩子的愧疚。   这边热闹还没完,四爷就收到消息,三世章嘉找到了!四爷也就顾不上再待着凑热闹,同十三说了一声就让人去内院叫福晋出来了。   几个弟弟还亲自把四爷送到门口,都十分热情的说着:“真要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打发人来言语一声,兄弟们随叫随到。”   可这真找回来的三世章嘉,西边却不认,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硬是把朝廷的此举说成了是在用以假乱真的手段亵渎神明。   以准噶尔部为首的几个部族更是迅速将周边几个倾向朝廷的小部族侵吞。   康熙第一次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在养心殿召集了内阁大臣以及成年的皇阿哥们。 第74章   所谓谏言献策,不过是让大家在一起推举一个人出来, 一个能够迅速把这股叛乱摆平的人。   直郡王就站出来自荐。康熙就问他, “你打算带多少人, 用多长的时间来解决这场叛乱,预计军资又是多少。”   直郡王是真正上过战场的, 跟别的兄弟被带着出去打战实际是为了历练长见识那种不一样。所以他也是深谙其道的,“皇阿玛只需拨五千轻骑兵,两万步军,再加火器营给儿臣就足够了。至于平叛的时间,一个月足够。”说的也是信誓旦旦。   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起来,其实就单单火器营已经有了一半的胜算,加上对方是多股力量集结,短时间内很难推举出核心人物,也就是不齐心,很难拧成一股绳。只要稍用手段,逐个击破也不是难事。   十四爷听着也是佩服直郡王的, 这人虽然小肚鸡肠了点, 打仗却真是个能手,这便也不轻易说什么, 还等着听他报军资。   等直郡王说出要五百万两的时候,大家还是有被吓到的感觉。三四万兵马一个月的军需物质要花五百万两,这是都当大家是二傻子?还是觉得如今国库充盈了,可以漫天要价?亦或是以为整个朝廷里就他一个是能带兵打仗的?   十四爷都不等直郡王解释,就说:“如果说要用五百万两来平定这场叛乱, 胤祯觉得大可不劳大哥出手,弟弟也有信心能做到。”   康熙就问十三爷:“胤祥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十三爷这才走出来说:“儿臣以为一百万两足矣。”   这心直口快的,当场就招人怨恨了,“十三弟是没真正带兵打过仗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计算,那就是连一点余地都不留了。这要是顺遂了还好,中途要是有差错呢,你能保证把带出去的几万人马都带回来吗?”以为打仗都跟过家家一样,人家才不会顺着你的套路来。   可就算是要留一手,你往上报个两百万两银子也顶天了。五百万两也敢说的出口,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要不是见四爷摇头,十三爷早这么说了。这会儿还拿他同四爷私下商讨过的话来说,“其实打仗用的军需不需要准备的这么齐整,汉朝的名将霍去病在指挥作战的时候使用的最为行之有效又鼓舞士气的方法就是以战养战。这样一来既减少了在辎重护送过程中的人手浪费,同时也可以加快作战队伍的快速运行。毕竟西北地广人稀,如果不能做到速战速决,很容易就陷入持久战,消耗物资还是其次,主要是军心还很容易涣散。”   这是那个耿直的十三会说的话?这人的脑子会想到这么细致的事情。大家先都看了眼四爷,然后就有说风凉话的,“真要是照这么说的话,那这一百万两的军资都多了,这都够打个来回的,能显示出什么能耐,有本事带五十万的军资走,回来哥哥给你牵马游街。”   话虽是这么说,康熙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激励军中将士,那都是因地制宜之下没办法的办法,真有把握的战,谁会去铤而走险。所以还乾纲独断道:“就一百万两军资,你们谁愿意出来堪当此任。”   十四爷看了看直郡王,不是他不心动,可这一百万两未免也太紧凑了些。就像直郡王说的那样,打战这种事情不可预料的情况太多了,谁也不能保证能够如期而至如期而归,只要多耽误一天就要多花费近五万两的白银,这开拔几万人的队伍,光是行途就是好几天的路程。到时候就算朝廷会援资,也未必能接应的上。谁不希望能做到万事俱备,而毫无后顾之忧。   十四爷又看向四爷,真是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会教十三这些,这种时候是考验人的时候吗?打战是会死人的难道他都不知道吗?   可这会儿也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眼见十三爷都走上前了,十四爷也紧跟在后面迈出了脚,同十三爷异口同声道:“儿臣愿担此任。”   康熙看着眼前两个挺拔的儿子,笑道:“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人出征。”   就这哥俩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都能斗的乌眼鸡似的,行军打战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拴在一起,要不听命于谁都可以干上好几场。   大家自然也是明白皇上这么说的用意,只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子各方面才能又都旗鼓相当,难道真要让人说更喜欢谁才选的。   没想到康熙却说出让他俩在殿前比试的话。不比拳脚弓马,一人给发了一柄宝剑下去。这不是都擅长舞剑吗?那就比比吧,谁羸了谁就来当这个征西将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争强好胜的彼此,这会儿看起来却有那么一点儿的不对劲,十三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输了!   不说其他兄弟懵逼,就是十四爷自己也很不得其解。他其实就在想着等下怎么给十三放水,爱羸让他羸去,这种差事明眼一看是肯定捞不着好。而且眼下马上就冬月了,一个月只是说好听的,不能迅速摆平叛乱,难道真要留在西北草原上过年不成。   所以十三这是故意把他往套里圈的吧?真是越想越是啊,要不干嘛一上来就精减军资,让人以为就他一个能耐,这才想跳出来跟他一较高下的。   十三爷却是输的心服口服啊,“十四弟的武艺是越发精进了,哥哥服你。”要说可惜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四哥同十四的心结总归是要给了的,要不这一战他是非常有信心的。   十四爷悻悻然的接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心情指定是不好的。直郡王还在一旁嘲笑道:“真是恭喜你了十四弟,如今总算是盼来了一个独挑大梁的机会。好好干,大哥看好你。”   三爷也掺和了一句,“哥哥等着你凯旋而归啊十四,到时候一定亲自为你执壶斟酒。”   四爷却皱着眉头,好听的话就别想能听到了,也不过卖了一句十三爷的好,“好好表现吧,别辜负了十三弟的一片心意。”   十四爷窝火死了,凭什么一个个的都觉得是他得了便宜,“我稀得他让。” 才不管十三爷是不是在场。真要论身手,这些兄弟里没一个是他对手。可今天的事他就不应该这么办的,合着他被坑了,还反倒欠了人情,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十三爷就在旁边,咳了声,说道:“对,十四弟建功心切,我是输得心服口服。四哥你就不要再为我说好话了。”   八爷走过来也是象征性的替十四爷高兴了一下,“西北苦寒,你此去还该好好保重自己,等打了胜战回来,可别看不上八哥家的酒才是。”顺便展示一下兄弟情。   九爷十爷自然跟着附和,“八哥你就放心好了,十四的为人别人不知道,咱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你说是不是十四弟。”   十四爷呵呵笑道:“弟弟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哥哥们。”   等萧歆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人家十四爷已经都集结好兵马准备出征了。   “这个时候去打仗?”萧歆也是无法理解,这跟平定西北的时间线还差了很多年吧?而且皇阿哥里有能耐的都还在呢,凭什么能轮到十四爷。   四爷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虽然大哥的声望更高,但皇上现在应该是不会再轻易放他出去。而且看皇上的意思,也是有意要给十四的,十三弟看的明白,自然就顺水推舟。这个时候气候虽然不好,不过那边也只是小问题,又有岳升龙在掣肘着,翻不起来。”   所以这次跟后来那次被封大将军王的规模还是有所区别的吗?该不会皇上其实也是有看重十四的,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给他历练一番,顺便给个功封也就显得理所当然?毕竟能打仗的儿子跟会领兵的外姓人来说,自然还是儿子更可靠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外面的事萧歆现在是很少再去过问,更别提打仗这种事情。提一嘴当是关心小叔子一下就是了,没的扒着这个问个没完没了的。是以转口说他话,“昨儿太子妃派人送了帖子来,道是约了我们这些妯娌十五一起进宫去品茶,你说她这又是何苦。”为了维持脸面,隔一段就要请上妯娌一次,就是有时候耽搁了,也会变着法的给各人送点小玩意儿。做太子妃做成这样的,还真是让人挑不出理来。可这亲戚间老这样相处大家也累,就好像把大家都列进了她的那些条条框框里了,惹的大家在她面前都显得十分拘谨。萧歆倒是不想去,这可比去德妃那儿还让人不自在,只是四爷如今同太子的关系不是有所缓和了,她不是更应该配合着点才是。夫唱妇随嘛,不都这样的。   四爷哪里不知道萧歆在想什么,“太子妃也不容易,这些年为了替太子周全,是一点太子妃的架子都没有。你如果真不想去应付,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用顾及爷这边。”   萧歆绞尽脑汁的想了几个办法,不想全给四爷当场毙掉了,说是回绝也是要讲求技巧,不能太敷衍了事。太子在外面再不对,对太子妃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萧歆这便打算去一趟吧,顺便把弘昊也带进去给德妃看看,然后连走人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了。这边刚打定主意,夜里突然觉得难受的醒了过来。   “怎么了?”四爷跟着坐起身,扶着萧歆的肩捏了捏,“可是让梦魇着了。不怕,爷在呢。”   萧歆摇头,心悸慢慢平复后才说:“可能是晚饭吃多了,堵的厉害。”话刚说完,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酸水就冲了上来。萧歆都来不及下床,伏在床沿呕了起来。   四爷也是束手无策,不过吐都吐了,也只能先在后面给抚着背,“可是吃坏什么了。”想想大家吃的都一样,也没什么难以克化的。又见萧歆吐完了坐起来,忙拿帕子过去给她擦嘴,这边又接过进来伺候的递上来的水。等萧歆漱了口,就把人抱到炕上躺着,里面还由着下人清理。   萧歆想了一通,心里多少有点底,这便揪着被角,觑着四爷道:“我想,大约是有了。”   “你说什么。”四爷一下站了起来,年初以为福晋想要孩子那一阵,四爷可是没少卖力气的,不是也一直没怀上。四爷倒是没有过分的强求子嗣,他现在的孩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尤其是经历了上次的病后,其实也看的开了,这种事情还随缘才是。所以这是缘分到了,孩子要来了。   萧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点没好意思起来。也许是之前跟妯娌们聊天,她们几个开玩笑的说现在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给弘晖议亲的事了,这也意味着再过不了几年萧歆就可以当人婆婆了。   这都要当婆婆的人了,还在忙着生孩子,说出去会让人笑话吧,这在古代可就是有点为老不尊的意思了。   最重要的是,她上个月才断的避孕措施,这马上就有了,中奖率要不要这么高。   四爷原本是要让人去请太医的,可想想这大半夜的,也就算了。只不过这剩下的半夜,就完全处在兴奋状态下了,两人也不回里屋,依偎在炕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这回倒是有现成的借口不用去应宫里的景了。”   四爷就点了点萧歆的鼻子,“合着你就为了不出门才怀的孩子。”   萧歆跟着就抿嘴笑了,“那倒不至于。要不是为了不让爷有借口再往家里添女人,我有何必这样给自己罪受。”   这话秃噜的太快了,一时收不住嘴,倒是听的四爷要另眼相看。不过还不等四爷拿问,萧歆就主动道:“孩子谁不知道是越多越好,可这总不至于一年到头的都在生孩子的路上,爷们还要不要了。”   这话,很好的安抚住了四爷的脾气。可他的理解能力那么强,一句话也就能知道了这近两年萧歆为什么没再怀孕,原来是在有意回避?而回避的目的是不想冷落了他!   四爷这便握住萧歆的下颌把玩,“即便如此,那些药也是伤身的,你倒是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了吗。”   萧歆叫了声痛,四爷立马就松了手,不过为了惩罚萧歆,倒是在她脖子上啃出好几个印子。最后才发现,这不是惩罚她,简直在虐待自己。   萧歆这时也跟着体贴了一把,还动手替四爷解决了一回,要不这人第二天指定要发一次火,倒霉的还不是底下那些伺候的。   等再躺好的时候,彼此也都不闹了。   对于这个孩子,萧歆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其实她一直在避免这一两年怀孕,主要还是怕碰上废太子的事,谁又知道这里面会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曲折。如今看来,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她总不至于能左右的了废太子事,既然是必然会发生的事,那就静静的等着它的到来吧。以四爷的筹谋,应该也轮不到她来操心这些。反倒是八爷那边,“那个年羹尧在杭州可还安分。”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人。”四爷替萧歆把被子盖好。   “就是觉得这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去守城门。我就是担心他再使坏呢,隔着那么远,谁知道会怎么样。”   四爷沉思了一下,见萧歆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还道:“这事你就别担心了,他要是胆敢再跳起来,爷第一个拍死他。”眼见马上就五更天了,这便哄道:“睡吧,要不白天又该没劲儿了。”   萧歆闭上眼睛之前就在想,一定要让粘杆处的去把这几个人给盯住。不说这几人如今还能不能影响大局,起码这种小人使起坏来也是会很让人厌烦的。 第75章   十四爷出征的这天天气很好,萧歆虽然没有跟着去送行, 听李卫回来说排场铺的很大, 所有皇阿哥王公大臣都到城外去送行了。   萧歆虽然不懂打仗的事, 可是这马上就进入冬月了,西北那种地方地广人稀的, 想必只会比京城更冷。这个时候打仗,苦的只会是军中将士。而萧歆能做的也就是每天多抄两页经,祈祷战事快点结束,也好让将士们能够赶回来跟家人在一起过年。   这几天四爷也没闲着,安置好三世章嘉就是他目前首要做的事情。皇上下的旨意是在城外清幽的境地重修一座寺庙给三世章嘉驻锡,寺名还叫哲蚌寺。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皇上与西边修好的决心。   四爷在办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格外的经心,不论大事小情都必须亲自过目才行。   等寺庙如火如荼的开始动工建造,萧歆怀孕的事才被传开。大家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这隔上个一两年的,四福晋要是不生个孩子, 别人才觉得怪呢。而这次巧的是, 十福晋同十四福晋那里也同时传出了好消息。   想到十福晋的结果,萧歆对她怀孕这事高兴不起来, 都说十福晋在生完孩子就去了。记载里虽然没有明确是因为什么事去的,但这人之前都是好好的,身体也是健康的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萧歆直觉这会是跟她生孩子的事有关, 或许是因为难产?   说实话,萧歆挺喜欢十福晋的,这人个性洒脱不做作,就算脾气冲了点,那也是分对什么人什么事,不至于对谁都胡乱甩鞭子。   可这到底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预防,不过是在进宫请安的时候特意在宫道上等了一会儿,还同十福晋几个一起走了一段路。   “四嫂如今可是咱们妯娌之间的楷模了,你看要不要挑个时候给大家传授传授生儿子的秘诀呢。”现在大家都知道,能生还是其次,能生下来的都是儿子才叫本事。九福晋这不过是开玩笑的说着,就他们家爷们,嘴上说着无所谓,私底下不知道使了多少劲儿,就为了能生个儿子。惹的她现在是既想着再怀一个,又怕再生个女儿。   “先别说这些开心的,你们都当生孩子是福气,可我前儿听人说就在前一阵子在民间有人生孩子难产,结果是孩子没生下来,大人也没了。我这听后也是跟着心惊肉跳,你说咱们女人图的什么,怀孕的时候就比平时遭罪,生孩子的时候就更是在生死一线。”萧歆说完还特意看了看大家的表情。   十三福晋叹了声,“要么说这都是命,身为女人,这也是最不能选的事。”想想他们府上现在,虽然有了个嫡子,宫里还不是有意无意的劝着让府里的女人也别太闲着。   十四福晋脸色就不太好了,“你们可别说的这么吓人,我这还是头一胎呢。爷们如今又不在家,我这回去让谁哄啊。”   十福晋宽慰道:“怕也没用,这种事情听着凶险,可也不是谁都能碰上的不是,就算真给碰上了,那也只能说是运道如此。”   “瞧你们一个个的,这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行了行了,都不说这个了,我也是刚想起来的就随便提了一嘴。要说这凶险固然是有,但人事也要做到,我们爷就是在我生弘旭的时候给找了一个老道的接生婆子,人家祖上就是做这个营生的,几代人的经验累积起来,连胎位不正都难不倒。”   九福晋听了唏嘘不已,“难怪四嫂每次都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原来是有能人呢。我们也是自己找的接生婆子,但指定没四嫂家的能耐。”想想就对旁边的十福晋十四福晋她们说,“你们这都是头胎,还该向四嫂多学学呢,这些可都是经验之谈。不说咱们要自己吓自己,起码也要做到有备无患,也不过是养两个婆子的事。”   十福晋十四福晋也是一副受教的样子。至于回去后她们会怎么做,萧歆就不知道了。不过都提醒到这个份上,希望会有一点帮助才是。   这边话刚说停,就有伺候的说三福晋过来了。妯娌几个就都停下来等着。   “你们几个今儿倒是齐整啊,这是说好了一起进宫的吗。”三福晋笑着说,又看看萧歆几人的肚子,“连怀孕也一起来,这都跟约好似的。”   “我们倒是想约三嫂一起呢,你也不见得来啊。”十福晋也有说有笑的应着。   萧歆几个听了就头疼不已,这人就是口太没遮拦,人家三福晋那指定不是不想生,这还不是取决家里的爷们。要不能轮上你来约,早不知道生多少个了。   好在三福晋心胸宽广,也没太跟着计较,“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跟你们年轻的比什么,过两年都要当婆婆的人了……”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看向萧歆,“呀瞧我,你可千万别误会啊四弟妹,我这可没说你呢。”   萧歆哪里会在意这些,也不过笑笑,“我哪能不知道三嫂。不过也都是实话,这把年纪了还跟着弟妹们一块儿生孩子,我自己都觉得没好意思,要不是架不住我们爷想要孩子的心,指定不能再生的。”有的锅该甩给四爷的时候还是要甩的。就像四爷经常把锅甩她一样,要不他能得惧内的名声?   但这话听别人耳朵里可就有点不是滋味了。谁是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是怎么着,这还用得着亲自说出口干嘛,看你这几年生的孩子不就知道了。还架不住爷们想要孩子,怎么不干脆说夜夜都跟爷们睡一块儿更省劲。   这就是跟爷们分开太久了才会有这想法,像十三福晋这样的,听萧歆这样说的时候也只有羡慕的,这就是极致的宠爱吧,不管以前怎么样,能在历经千帆后归来还是觉得妻最好的能有几个人。   等见了德妃,她脸上的笑就更深了,说的最多的话也不过是,“这样就很好,日子就该这么过的。”儿子媳妇儿要是感情真好,做爹妈的谁愿意去干涉他们家里事,为的还不是能多繁衍后代。要不谁会吃饱了撑得去裹这个乱,没得落埋怨不是。   话虽然是这样说不错,萧歆也不敢太想当然,还没好意思的说着这几天说了最多的话,“就是如今这个年纪,再生孩子,总归会让人笑话的。”在古代三十岁能当婆婆的年纪,萧歆如今真的算是古代版的高龄产妇了,诚然她现在还没三十呢,却也架不住古人会有这样的思想。   “你这话可就错了。额娘生十四的时候不是都三十了。只要你们夫妻好,能生才是福,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就是再生三五个都不多。”也是一副力挺儿媳妇一生到底的样子,全然不觉得儿媳妇是在魅惑儿子。只有那种霸着爷们又生不出孩子的才叫魅惑。   有了德妃这话,萧歆也就坦然了。只要婆婆认可,外人再怎么嘚嘚也没用,反正她就是觉得,这辈子大概是要把前几世没生的孩子都生了吧,要不这容易受孕的体质也是没谁了,真真是一来一个准的。   回到府里的时候,四爷也回来了。“今儿怎么去了这么久。”太阳都要落山了才回来,平时可不这样。   “陪额娘多说了一会儿话。”接过四爷递来的水喝了几口,就笑道,“你说三嫂他们是不是都不在一起过了。”说的是三爷夫妻俩。   四爷顿了一下,还想着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转头就明白话里的意思,还瞪了一眼,“这事不是你一个做弟妹该操心的,管好咱们自己就行了。”   萧歆哼了声,“我这不是在替三嫂抱不平,你们爷们倒是不愁没人伺候,后院里左拥右抱的,再不济出去外面也有的是人想撵上身的。殊不知女人也是会寂寞的,难道就不需要安慰排遣了吗?”后宅的女人十年二十年没过过夫妻生活的都是正常的,还有那三十过后就当婆婆了就更不可能跟丈夫睡到一个床上,说是大半辈子独守空房都不为过。   这会儿也就是牢骚牢骚这个坑人的封建社会,见四爷脸色都不对了,还赶紧过去顺毛,“我这可不是说的爷,你怎么样我难道还不知道吗?如今也就是后宅空虚了,要不我也不能得着这么一个大便宜。”说着仰起脸笑的满面,然后就被四爷给掐了一把脸,“你倒是巧舌如簧。”   萧歆把嘴一瘪,又点泄气道:“我这还等着爷奖励一下呢,合着是白浪费感情了。”这人就是要经常撩一撩才行,要不没两天又歪回他的正途了。   四爷看了看左右,屋子里伺候的还有好几个,这会儿虽然都低着头,指定也是都能听到他们说的话。这便有点不自在的咳了声,把人都遣了。真想要亲亲福晋的小脸时,怎么发现这人嘴角轻抖,“你倒是戏耍爷上瘾了是吗。”一上手就把人拉到身上来,颇有不修理你一顿不知道我的厉害的架势。   不过下一刻就泄气了,他这还没怎么着呢,萧歆就紧张的说,“轻点轻点,挤着我肚子了。”   然后四爷就能秒变妻奴似的把人抱到了榻上,“可是给你挤疼了,爷这就让人请太医来。”   “别介。”萧歆赶紧拦住,“没事的爷,你别大惊小怪的。”这人真是,不管生了第几个,都跟生第一个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紧张半天。   四爷见萧歆真不像说假,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拉着她的手给亲了亲,“你当你怀孕生子不轻松,爷又何尝不是,不说过程怕意外,就是生的时候也是煎熬。你生小五的时候爷没能在生边陪着,到日子那几天也是跟着不能安睡,就怕传来什么坏消息。”所以说他是既想着福晋能多生点孩子堵了宫里的口,又怕生孩子的时候出现意外。   萧歆也知道四爷这人,他能这么说,只怕还是有所保守的。这便也摸了摸他的手,“倒是让爷跟着操心了,往后我也不逗你了,你看成吗。”   四爷就笑了,伸手摸了摸萧歆的头,“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   萧歆突然就有点着迷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四爷还是第一次做这事呢,原来不一定需要身高差,四爷这会儿还是蹲在地上呢,两人也不过刚好平视彼此,可只要那个人是你期望的人,就能让你小鹿乱撞。   因着年关将近,看着封印闭朝应该比平时更轻松才是,实际上却是一点也没闲下来的时候,不说小哲蚌寺需要在年前建成,各处账本也陆续送了回来,这是萧歆在接管四爷私产以来第一年的收成,对账销账就是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   林嬷嬷又因为家里有事告了一个月的假,这个时候萧歆才感觉到,有个能手帮着料理家里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也是因为这事,倒是让萧歆看出了南迪的资质,在帮着对账销账的时候,那真是一遍过的,还毫无差错。   “看来你可以给嫡额娘当个好帮手了。”萧歆很欣慰,这就是女儿的好处,就算儿子生的再多,也不可能让他来管这些事情。   南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女儿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嫡额娘别这么夸了,要不等下该骄傲了。”   萧歆就笑了,“没关系,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女孩子在出阁前要是个会管家的,婆家就会先喜欢上几分。   于是在南迪的帮助下,萧歆自己的账本跟四爷的账本总算是在小年前清完。   等看完总进项的数额时,饶是再有心理准备,萧歆也是被惊到了。自己的私产跟四爷的放一起一比,简直被虐成渣。   四爷就在旁边来了一句,“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有什么可不平衡的,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这话很好听。虽然四爷在看东西,连头也没抬,说话的口气也跟平时一样,不过话还是能哄人的。萧歆这便凑过去在四爷脸上亲了一下。   四爷扭过头来,“这还有正事呢,乖,自己先去睡吧。”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萧歆的肚子。   萧歆也是习惯了,还摸了摸四爷的脸,“那我就先上床等爷了。”   四爷没再看一会,就看不下去了。他懊恼的叹了声,就熄灯进里屋去了。 第76章   在大家都以为十四爷赶不回来过年的时候,就有驿使带着军中快报回京了。   康熙直接就从龙椅上下来, 都不等太监把奏报递上去, 先夺了过去。越往后看脸上笑颜越展,阅毕了还递给了一旁的蔡禾廷, 高兴道:“十四阿哥果然不负朕望。”   待蔡禾廷一通看下来, 就道:“这也是皇上慧眼独具, 加上十四阿哥胆识过人,才能有这快刀斩乱麻的奇胜。”   这话康熙认可,“朕的这个儿子,非得要逼到一定的境地才能发挥出超常的能耐。”   只不过这让岳升龙断了儿子的粮草,亲爹不能干出这事吧?这么个逼法,往死里逼也没这样的。   就连五百里外的十四爷也忍不住想发牢骚。这他娘的就不能有好事落他头上了是吧,本来稳稳当当的事情, 硬是因为粮草供应不及时把一个个都逼成什么样了。   副将延信把一碗热滚滚的奶茶奉上,“十四爷您就别怄气了, 这眼看着过一两天就能抵京了,还赶紧把病医好了才是。”要不然还能裹着被子进京不成?皇上第一个就要拿问他吧。   十四爷把碗接过手,还没喝就皱眉, “我不是让你拿酒来,这玩意儿能顶个球用, 拿走拿走。”   延信也是挺无辜的, 可这会儿也不能跟十四爷对着干,不过还劝道:“酒都让下面的弟兄拿去取暖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找不到。十四爷要不就先对付着喝两口茶暖暖身子吧。”   十四爷这才咂了下嘴,勉为其难的沾了口,觉得也不是太难以入口,又再喝了两口,才问道:“奏报送出去了吗?”   “三天前就已经快马送出去,相信这会儿已经到皇上手里了。”延信回答着。   十四爷满意的点头,“你说这回皇上该给个封赏了吧。”这么玩命的奔袭三天三夜才把叛军主力一举歼灭,前后加起来连路上的算起来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换谁能做到。大哥第一个就能收兵退回来等着粮草到位再行动吧。   可这种话谁敢乱应承,就算是亲信,也不能盲目的拍马屁不是。延信就道:“皇上英明睿断,理应会论功行赏。”   十四爷一边点头一边想,然后就对延信说,“你去跟弟兄们说。此番回京,但凡皇上赏赐的东西,爷一律不沾,全分给下面的弟兄。他们跟着爷流血流汗的,这个赏赐不能爷一个人得。”   只有优待手下人,他们才能替你玩命。这一点上,十四爷做的是无人能及。就算是直郡王,如今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着想。   而且十四爷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到时候要是真的什么也得不着,起码已经把事情架那儿了。可这话都放出去了,赏不赏的也就看皇上了。   萧歆听说十四爷马上就要回京的消息时都已经是冬月二十七了。   她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打了胜战才回来的吗。”   这就是平时办事太不靠谱,所以才给人这种错觉的。对于这个弟弟,四爷多少还是知道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被别人看好。说起来都是他自己造的,要是能安分一点,想出头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如果真像四爷说的这样,那只能说明十四爷平时造的太过了,过到别人都把假的当真了。就算这次带兵出去打仗,估计都没多少人看好,就算真传回来捷报,大概都会有人觉得这是岳升龙的功劳,不过是看在皇帝儿子的面上才让出来的罢了。   四爷说:“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看皇上是怎么想的。”如果皇上觉得是你的,就算是岳升龙,那也会是十四的,反之就真没十四什么事儿了。   可是以萧歆对十四的了解,这种事情他应该不会轻易妥协的吧?上次江口的事情没封上,那是因为他不占理,皇上没治他就不错了,所以他也安安分分的没跳起来。这次这种事情毕竟不一样,要是不能让他在将士们面前得个体面,估计真敢当面跳起来吧。   四爷就笑了,“你当皇上也跟十四那样不成,这点分寸哪能没有。在大是大非面前,皇上分的比谁都清。”   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歆反而听糊涂了都。   四爷这便揉了揉萧歆的脸,“行了,别琢磨这些了,等人回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萧歆这才有点后知后觉,“是不是我又瞎打听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了。”怀孕了嘛,睡不着爱聊天也没办法。   四爷也是奇了,都说这怀孕的人不是最爱嗜睡的。这人倒是好,精神头竟然比任何时候都好。晚上又止着你看书费神,所以也只能陪着躺床上说说话。“没有。只是有的事情说未必比看到的有意思,等过两天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   所以等到年前的最后一天,萧歆也听到了传遍京城的事情。十四阿哥回京后就受封了贝子,并赏赐了十万两财帛,以及大内特供的食用。   最后这个可就意义不一样了,都知道出了宫的皇阿哥除了每月的分例,再就是按位分领俸禄,大内供食用其实也就等同于多了一份分例。   以前四爷也有过这个殊荣,但是爵位提上来以后,就不再享受了。所以从骨子里说,皇上对十四是有喜欢的,只是这人爱耍滑头,很难讨到皇上喜欢的点,要不是这仗打的漂亮,不定要被怎么整治吧。   不过这人也有一点精明之处,那就是他把皇上赏下来的十万两,基本可以说是全数分给了下面的将士。还美其名曰是皇上的赏赐,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样一来既显得十四是个体恤照拂下属的好主子,又一点不贪图名声的都归结到皇上头上,真真是做到了上下不得罪,人人都讨好。   就是十四福晋觉得有点可惜,“那么多银子呢,爷好歹也让我看看过过瘾。您倒是好,连手都不过就全给赏下去了,还没得什么名声,这图的是什么啊。”江口那摊子事儿谁不说她家爷贪了,虽然她一个子儿也没见着,也架不住别人那样传。不管真假,自家爷们贪财这点十四福晋还是了解的,放着这么一大笔光明正大的钱不拿,这可真是不太像这人的作风。   十四爷在雪地里舞剑起劲儿着呢,那里有功夫搭理福晋,不过看她一个孕妇站在廊下,还敦促道:“回屋里去,爷这儿用不着伺候。”又挥洒开去了。   十四福晋知道这人的脾气,这便也不追问了,拢着袖子进屋去了。   除了刚回来那天,八爷还是在宫宴上才再见到十四。不像老九老十,满面笑容,真心替十四高兴。在八爷眼里,十四如今也算是春风正得意的时候,围着他的人多了,难免就看不到昔日的好兄弟了。不过也正应了他的想法,这人要是出头了,你再想拿捏就不容易了。   “八哥。”   八爷正想的出神,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那一堆围着他的官员里脱身出来了。这会儿端着酒盅杵到跟前,跟平时那个十四也没什么两样,“十四弟这会儿总算是得空了,哥哥刚刚还在想,是不是想同你吃杯酒都要排队了。”八爷带着玩笑的口气说。暼眼那边还不住张望的一些官员,心里冷笑。   十四爷却是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还笑道,“八哥教训的是,弟弟其实早就想上门的,要不是出个门都不方便,昨儿夜里我就撵你府上去了。”   这事十爷可以作证,“是啊八哥。十四府前停了好多车马,想必都是来巴结讨好的,跟一群苍蝇似的把大门堵的死死,十四出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十四爷在旁边跟着点头,“这好在是有十哥看到了,要不然不定八哥要怎么误会我了。你们说说,就这么点功劳,值当他们那样吗?平时也不见得爱理一下,见你得了脸就都一窝蜂的扎过来,可想都是没安好心的东西,我要是能搭理他们才怪,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八哥。”   八爷笑笑道:“你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很难得了,眼下能够真正做到这样的又有几个。八哥一直就觉得你是好样的,你果然是不负众望。”   “这还不是多亏了八哥平时的教导,要不这会儿弟弟指定是要被人捧的三迷五道找不着北了。”   看着别人在旁边浅声交谈,八爷知道这多半是在夸十四的。平时多倨傲的一个人,没想到上进了反倒越发自谦,这倒是个难能可贵的优点。   八爷知道十四在外面做这些的用意,便也不同他多说什么,不过举起酒盅,“既然十四弟不得空上哥哥那儿吃酒,这杯酒就当是哥哥敬你了,敬我们的征西将军。”   十四爷自然也是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要不是九爷十爷架哄,估计还要推来让去一阵。这会儿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受了八爷一杯酒,自然是要还三杯回去,还很体贴让八爷随意他干了。   三爷也是坐着观看好戏,这会儿还碰了碰四爷,“唉我说四弟,你可是私底下传授十四什么了,这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平时那还不都跟个二傻子一样,除了擅长架哄子喝酒,也没别的本事。   四爷把玩着酒盅,“如果真是我传授了什么,他还不一早就撵过来敬酒了,还用得着咱们在这等着看热闹。”   三爷就侧眼看四爷了,“嘿我怎么发现你们这哥俩现在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要说老四这样也就算了,这怎么老十四也一改了往日的脾气。这人的态度一端正起来,还真给人有几分正义凛然的感觉了。   四爷也不过笑笑,“三哥别总这么慷慨的抬举弟弟,就是你自己,几时是能让别人摸透的。”   这话仿佛是在说,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甭在这儿玩什么聊斋了,谁还不知道谁。   三爷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点了点四爷,还继续看热闹去。   萧歆在对面也是看的真真的,这皇阿哥的行情就像是玩风水一样,今天轮你家明天到他家。尤其是太子现在势力一天天弱下去了,皇阿哥们也逐渐开始崭露头角了。这种还有别于之前依附党派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时机渐熟,可以真正走进人们视野的自信与坦然。饶是对十四认知颇深,萧歆也突然有种被蒙蔽了的感觉,原来这一个个的都是戏精吗?   突然的,萧歆感觉到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如芒在背。这一转头,正好看到八福晋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萧歆已经有时间没同这位交集过了。她们这些人就是这样的,只要你们彼此不想碰上,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碰的上。就算宫宴亦或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下面人总是能提前替你打点好一切,哪怕是前后脚,都可以让你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说实话,萧歆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只当这个不存在就是了,想她那么多干嘛。   可这会儿猛的一看,还是有点唏嘘。这才过了多久,这人怎么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说憔悴那都是客气的,眼袋深的,连妆都盖不住。人也跟着瘦的没型了,哪里还看得出来是原来那个趾高气昂的八福晋。这分明就是深闺内斗下的产物,怨妇。   萧歆是不知道这人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已经很久没听过消息了。一个是自己不爱打听有关这人的事,一个是下面人也机灵,渐渐地就不往上传了。不过看如今这样,大约也好不到哪去,那个苏欢,估计也不是个善茬,所以八福晋这回也算是碰上了硬钉子,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萧歆不打算理会她,这便转回头来,才发现十三福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还附在旁边细碎的说了一句话。   萧歆这才往上面看去,皇上身边的确有个姿丽出色的宫女,在一水的宫女里面尤显突出。起先萧歆还以为十三福晋只是猎美,可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了,这宫女的目光总好像似有若无的往皇阿哥堆里瞟,这也太大胆了。   十三福晋这时才再唇吻翕阖,无声吐了一个年字出来,倒是把萧歆给惊了一跳。   这就是年氏!   她这是公然在窥视四爷!   再暼眼八福晋,她还在看着自己,不过这会嘴角却扬起了一个人意味不明的笑,像喋血的兽在捕食猎物前的狰狞,萧歆的心里突然就隐隐不安了起来。   萧歆是绝对相信八福晋的为人,就算是死也会拉上一个垫背的。而她现在最仇视的,大概萧歆同四爷了吧。   虽然萧歆不理解她的仇恨逻辑,按理说抢她老公的是苏欢也不是萧歆,怎么也恨不到萧歆头上才是。但如果她硬要理解成因为四爷夫妇的存在而影响了八爷的上进之路,从而间接破坏了他们夫妻感情,那萧歆也是无话可说的。   不过是盼着宫宴结束了早早回去同四爷说了才是,也好早做提防,如今最怕的不就是暗箭。   可这一心急,出宫的时候连斗篷也能忘。伺候的还先就近把萧歆安置在背风的亭子里稍候,她还跑着回去取斗篷。   萧歆看了看左右,倒是越发警觉起来。周围一个人没有就算了,远近也没听到半点禁卫巡逻而过的脚步声。   她倒是很想看看是谁要在宫里作妖,可毕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受了牵连,这便也不等伺候的回来,决定先原路返回。 第77章   萧歆一路走,心里也有设想。能把宫人都搞定, 想必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带着的人虽然都在指定的地方等着, 德妃那里却有指派了几个人随行伺候的,如今人都被支哪去了?要说害怕, 现在真没有, 大不了她先躲空间里去, 在里面守株待兔都能把这个想要搞事情的人等来。   这会儿也不过换了双容易行走的便鞋,拢着袖口,慢慢往宫门的方向走,就怕四爷等久了会心急。只是走了一会,觉得这种僻静的地方应该很适合发生点什么才是,眼看着宫门在望,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四嫂。”   萧歆循声望去, 看到的却是从宫道那头的走出来的十福晋!   “四嫂你这么急冲冲的走干嘛呢,而且还走岔道了你都没发现吗, 让我一顿好赶。”十福晋迎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正是萧歆的斗篷。“喏,你连斗篷都忘了拿, 还是八嫂提醒让我给你带出来的。”   萧歆这会儿倒是有点紧张了,无缘无故把十福晋拉下水就不好了, “你跑出来干嘛, 让人送来就是了,一个斗篷而已,就是丢了也不可惜。”而且这人也独自一个人出来的, 伺候的人呢?   “不过顺路而已。”十福晋可没想那么多,“八嫂那不是什么嘛,她本来也想亲自给你送过来的,不是怕自己那张嘴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恼了四嫂,大过年的大家彼此还开开心心的才是,你说是不是四嫂。”   萧歆也不过随口应和一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周围上,心下不住设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该如何应对。   十福晋向来自来熟,这会又只跟萧歆两个人,便挽上她的手,十分亲昵的聊着,“四嫂你说我这胎会不会是个阿哥。”一边摸着微隆的小腹,很是憧憬。“府里的老嬷嬷说,从孕妇的肚型,口味爱好,还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中也可以看出来。你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快给看看,我这样的会是个阿哥吗。”   这个萧歆可不会看,不过要是记载属实,“应该是个阿哥的。”见十福晋听了高兴,还说道:“其实你这才头胎,生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生下来平安健康就可以了。”   十福晋就摇头了,“那可不行,这第一个孩子才是最关键的。你看人家九嫂现在,虽然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底气却是明显的落了很多。以前什么都没有可以不管不顾的闹,现在呢,处处都要替格格着想着。你说这要第一个是个阿哥,咱们的腰板不是也更直一些吗。当然了,四嫂你的腰板一直都是又直又挺,不会理解饿汉饥的。”   萧歆听着都忍不住抿嘴笑,“那我确信,不管你生什么,在你们家里的地位指定是不会动摇的。”   十福晋就摇了摇萧歆的手臂,“四嫂你太坏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凶的,都是我们十爷爱叫唤,我其实最多也就拧巴他两下,真打他指定不能这么让着的。”   萧歆也不跟十福晋掰扯他们夫妻之间的那点事儿,眼看着出了最后一道宫门就回正道上了,是以还抓紧了十福晋的手去迈门槛。   只是萧歆刚跨过去,耳畔就听到了一丝吱嘎的声音。就好像陈旧古老的木门被突然推开那样。紧跟着就是一阵邪风从身侧擦过,劲头之大,萧歆都感觉出自己被推着往前冲了出去,以及猝不及防的一声四嫂小心。   等萧歆站稳回身的时候,禁不住让看到的景象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十福晋被一扇轰然倒地的宫门砸倒在地,这会儿一条腿还被门扇压着。宫道上的门扇虽然不大,但这样砸到人也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尤其对一个孕妇来说。而萧歆刚刚之所以有冲出去的感觉,是十福晋推了她一把。   萧歆费力把门扇从十福晋腿上挪开的时候往周围叫了几声,才再扶起十福晋,强自镇定哄着她:“没事的没事的。”一边把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保命丹塞她嘴里,希望对保住孩子有用。   十福晋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肚子,“四嫂你说,我这胎会是儿子的对不对。”眼睛里还是像刚刚在道上走着一样的憧憬,唯一多的是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看了十分刺痛。   萧歆揉了揉十福晋的脸,喉咙哽的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她已经看到雪地里无声蔓延开的腥红。这本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硬生生让十福晋替她受了。   萧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还是四爷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低喃,“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错,那条宫道平时走的人就少,有些地方失修也是在所难免,皇上已经重罚了内务府的那帮奴才了。”萧歆才渐渐回过神来,瞪着有点发涨的眼睛,看着四爷,问:“十弟妹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才低声说:“小产了。不过太医说了,只要把身子调理好,不影响以后生孩子。”   “她是替我受的。”萧歆的泪就掉下来了。   四爷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回过味来的时候忍不住睁大了眼,还扶着萧歆的双肩,“是不是还发生什么事了。”难怪他刚刚看到人的时候觉得怪怪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吓着了,原来这里面还有隐情?   等萧歆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后,四爷几乎是怒不可遏的说了声,“不可饶恕。”   萧歆紧紧抓着四爷的手,“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付出代价。”冲她来就算了,如今波及无辜,那真是忍无可忍了。   四爷这才发现,萧歆整个人气的都发抖了起来。这便赶紧把人抱住,“有爷在有爷在,你不要再操心这些。”四爷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女人之间的妒恨可以把一个人扭曲到如斯地步。诚然他反感老八夫妇,却也从未想过要去加害的地步。   这件事也让萧歆彻底的认清了一个事实,事关宫闱内外,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独善其身。并不是你不去害人,你善良就可以赢得别人的青睐。那个叫苏欢的侧福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四爷不希望看到萧歆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他知道她私底下常有交代粘杆处去办事。但是四爷还是不想看到萧歆跟宫里那些汲汲营营的女人一样,看似千人百孔,其实都是一副嘴脸。   这个年既然都不想好过,那就都不要过了。   萧歆一整晚睡的极其不安,好不容易要睡下去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一瞬清醒了过来。   “福晋醒了。”林嬷嬷挽了帐子,“要不您再卧一会儿子吧,王爷一大早出去了,还交代让您哪也别动,还在家里待着等他回来。”说着小心翼翼的觑眼萧歆,她虽然不知道主子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次从老家回来,还是感觉出了不一样。这会儿也不知内情的,还小心伺候着才是。   萧歆揉了揉额角,这事如果四爷下手了,那就真是彻底对立,而且没有任何余地可言。正想着该怎么斡旋才不至于让四爷这么早陷进去,弘旭就已经溜了进来。   “额娘。”肉呼呼的小手攀着床沿就爬上床来了,“额娘你不乖哦。”   萧歆揉了揉弘旭的脸,“那弘旭有没乖呢。”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想起十福晋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其实很期待这个孩子的。   弘旭小心翼翼摸了摸萧歆的肚子,“弘旭很乖哦。嬷嬷说额娘睡了不能来打扰,弘旭就等到早上才来。额娘不是说好的大年初一要给弘旭一个大大的红封吗?嬷嬷她们都有,为什么弘旭的还没人拿来,是不是弘旭还小,你们就给忘了。”说着小嘴一瘪,有点不开心起来了。   萧歆就哄他,“额娘怎么会忘呢,早就准备好了等着弘旭自己来拿。”   “四阿哥你看这是什么。”林嬷嬷挥了挥手里的大红封,把弘旭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把人抱回隔壁的屋子玩去了。   弘旭一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但萧歆不想就这么干坐着等结果,这便把李卫叫了来。还没交代他什么,他倒是先说上了,“主子说了,年家人今儿一早就告到了御前,说是他们家的一个叫苏欢的奴才早前让八爷给看上了,二人还暗通曲款结下珠胎。年家原本打算把这个奴才送给八爷就是了,八爷却嫌弃她身份低贱,就偷龙转凤的把人弄成是郭络罗家的格格并高规格的娶进了门,如今真是嫡子也得了,美人也有了,但之前答应要帮助年家复宠的事却一直没有兑现承诺,所以也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萧歆听的云里雾里,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四爷拿年家去攻击了八爷。而且这个做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怀疑到四爷头上。   首先是八爷先挖了四爷的墙角,四爷弃用年羹尧也是有目共睹。八爷为年家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众所周知,所以年家想扒着八爷翻身也是可以理解并且也是合理的解释。   那么,“结果怎么样。”大过年的去揭这种事,真的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皇家留,皇上那里能高兴才怪。   “主子已经进宫了,说是等他回来再亲自告诉福晋。”   萧歆就陷入沉思了。四爷这人真是,耍起狠来一点余地不留。不过这样也好,年家跟八爷都不什么好鸟,没必要心慈手软。这便起身洗了把脸,准备先去看看十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拼出一更来╭(╯ε╰)╮ 第78章   萧歆看到十福晋的时候,她刚喝完鸡汤在漱口。   “四嫂你怎么来了。”   中气十足, 要不是额头上缠着纱布, 完全没事人一样。   萧歆坐到床前的圈椅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伸手去掀被角想看看十福晋的脚怎么样了, 却被她给止了, “没什么大碍的四嫂,就是一点皮外伤,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都还曾从马背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后来养好了还不是一样活蹦乱跳的。所以这点小伤你真是不要特意跑一趟,过几天就好了。反倒是你,我还真怕那一下给你推跌了呢。”说完还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萧歆的肚子。   萧歆也不知道十福晋到底是在强颜欢笑还是真的这么乐天,她还是从袖口下取出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个药瓶, “我这里有几丸药对产后恢复身子有很好的效果,你先拿去让府上的大夫看看, 合适用再用,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也是我自己每常有吃的。如果不合用也千万别乱用, 还遵着医嘱身体才能好的快些。”   “四嫂你别这样。”十福晋就坐了起来,还被萧歆给摁了回去, “四嫂知道你是个豁达的, 不会赖我什么。可我这心里总是会过意不去的,你到底是因为我才会如此的。”   十福晋反而笑道:“真要依着四嫂的意思,那我不是连八嫂也要怨恨上了。”说着就赶紧让人把药收下, 还道:“就像四嫂你之前说的,谁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呢,也许是我的子嗣缘还没到也说不定。又或者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再来出这种事呢,谁知道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事到如今,萧歆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十福晋未来的那场灭顶之灾让孩子挡了。自然不能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只要这个仇替她报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她也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像现在这样多好,要不这人心一沉重起来,看起来都不像个人了。   可报这个仇却牵扯出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宫闱秘辛。   其实萧歆从头到尾都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说在宫外也就算了,可那里毕竟是皇宫大内。就是家里,萧歆都不敢保证有没有皇上眼线。这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作妖,到底凭的什么底气?   萧歆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太子身上。   都说太子好色,就萧歆见过的那几次来说,其实看起来挺像个仁人君子的,至少你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这人跟好色之徒能沾上边。但这事真的就跟他扯上了,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点意外。   而八福晋所拿捏的,正是对这些秘辛的洞悉,以及把太子妃裹挟了进来。   萧歆不想去打听这个跟太子有染的人是谁,反而关心起了太子妃,“她会受到牵连吗。”这位又是何其无辜,为了替太子周全成这样,如今只怕也是要落下不好的名声了。   四爷靠在椅背上,想着事情的经过,仿佛他们都成了助推手,成了揭开太子秽乱宫闱的那只手。哪怕太子再不容礼法,四爷都不希望这种事情是经由他的手来做到,这是丑闻,整个皇室的丑闻,更是令皇上厌恶和不齿的。而这件事,不管能不能把太子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至少他现在已经完全失了圣心。   这一切,才是幕后者想要达到的目的!   浑想了一通,四爷还坐直了背安抚心有不安的萧歆,“太子妃固然有错,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公之于众的。”意思就是说,再严厉也只会是小惩大诫。因为如果真的公开了,那也就等于要废了太子。   但这件事毕竟触怒了皇上,先撇开太子夫妇二人不说,有人的手却伸的太长了。   皇上在大年初一的下午就下了一道口谕给八福晋,直称其为妒妇,德性全无,枉为皇室媳妇,责令其回娘家闭门思过,表现好了另当别论,如果在此其间还行图谋不轨之事,便让八爷直接休妻。如果这些打击还不够,那么把她养了快两年的嫡子弘旺的名头革去,发还给那个叫苏欢的侍妾,也许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这件事出来的时候,震惊了所有人,连八爷自己也不例外。   “你这又是何苦。”八爷现在面对八福晋,只觉心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惹这些干嘛。”   而这会儿的八福晋,好像看开了所有,还志得意满的劝着八爷,“如今这样不正是最好。太子大势已去,爷还该好好把握时机,别让他人给捷足先登才是。”   听着福晋到现在还能死不悔改的说出这种话,八爷真是越来越不认识她了。这还是当初那个陪自己一起同甘共苦,誓要过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般生活的爱妻吗?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执著的迷恋权势,迷恋到连自我都迷失了。   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催促声,这是皇上亲自指派来的人,这是在催八福晋上路了。   八福晋这时才坐到八爷身旁,握着他的手,“胤禩,我走后你一定要把弘旺照料好,他最爱吃鱼,一定要让伺候的把刺挑干净了。他闹性子的时候可以用藕粉做的小丸子去哄,睡前一定要让他记得漱口,太医说他牙齿不是很好,要是这么小就蛀牙了,估计都不能吃好东西了……”一通细细碎碎的交代下来才发现,原来这个家她最不舍的竟然是弘旺。虽然很讽刺,却是不争的事实。   八爷又何尝没有动容,这人做了这么多令人难容的事情,到头来还不是败在一个孩子身上。他也不答应什么,只是反握着福晋的手,“回去后什么都不要想,爷一定会想法子把你尽快接回来的,你只当是回娘家散心了。”   八福晋面上带着笑跟着宫里的太监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娘家,又岂会是个安身之所。只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连名声都没有了,就算以后八爷真的侥幸上位,还有什么是能轮到她的。如今也不过是坏掉一个算一个,坏掉两个算她赚了。   也是通过这件事情,让四爷彻底的深居简出。   四爷虽然没说,萧歆却能够感觉的出来,对于这次的事情,皇上对四爷多少是有点迁怒的。要不这次南巡为什么只带了太子跟十三爷,而京里的事情,直接就丢给了直郡王同八爷协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惚明白过来八福晋的用心,这人真正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为了把萧歆怎么样,而是要通过这个手段起到打击四爷的作用。   萧歆的心里很难过,四爷一直都很努力,不管是做儿子还当阿玛。如今却因为她,让四爷蒙尘了。   “你又在胡思乱想。”四爷倚在炕头捧书,瞥见萧歆缝件孩子的肚兜都能把自己扎了好几下,索性放下书把针线夺了过来。   萧歆蜷起双脚伏身在四爷腿上,“胤禛你说,我是不是老给你惹麻烦呢。”   四爷抚在萧歆背上的手一顿,随即又再继续揉抚,“那你倒是要给爷说说都惹了什么麻烦呢。”听那口气,似乎还数不过来一样。   萧歆叹了声,才要起来,又被四爷摁了回去,“你看我之前把你的那些格格都撵了,害你担了惧内的名声。年羹尧的事就更不必说了,致使你们兄弟不睦。如今又……”话没说完,就被四爷给打断了,“惧内又何妨,你不是都给爷生了三个嫡子,如今又有了第四个孩子,谁敢不服气。年羹尧不过一个奴才,你不需要同他相提并论,他还不够那个格。至于同老八,爷本来也是看不上他的,与你什么相干。”说着,把人扶起来坐好,“你给爷听好了,往后都不许再有这种想法,爷的事情爷自己能处理好。这次这样正好,爷都多久没在家里好好陪你们了,难道你还希望看着爷见天的往外撵吗?”   萧歆抿嘴。她其实想说,这次大概也不一定能陪到她生孩子,这可是康熙四十七年了,正是多事之秋呢。就算南巡没有四爷的份,下次的塞外之行就是人人有份了。这一年里将会有多少人失势,又有多少人将趁势而起,记载里都只是走马观花一样一笔一句带过。真正的惊心动魄,也许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所以萧歆也不管了,该来的就来吧,反正她已经做好了跟四爷一同进退的准备。   四爷反而看着萧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笑了,“你别这么紧张,不会有什么事的。”为了避世,也为了让萧歆有个好的环境安胎,在圣驾南巡之后,四爷就带着福晋孩子们搬回园子里去住了。其间别说是见访客,就是自己的门人都不让上门,只带着孩子们在万方安和隔壁的草庐前开荒种地了,为此倒是给皇上的请安折子里顺带请示了一下,请示皇上能够恩准他在圆明园里种地。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到了,先这么多吧 第79章   圆明园的地拢共被开垦了四五亩出来。这还跟城内府里的规模不一样,府里的多半是萧歆为了自己的口腹才折腾出来的, 最多的也就是种些蔬菜水果。   而圆明园则不同, 是四爷亲自带人打理的,还特意请了两个对庄稼事务了如指掌的老农来指点取经。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理, 你还真别说, 起先看过去就一片空地, 才没几天的功夫,就被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种些什么都是有讲究的。加上修整了一条水渠把湖里的水直接引到田地里,也省去了灌溉的麻烦。   总之就是,整个田地看起来都十分的有模有样,加上旁边的草庐,乡土气息直直扑面而来。便就是萧歆在田边看了也是禁不住要感叹, 这人就是这点好,做一件事的时候, 那个劲头永远都像个十八岁的小年轻。   春耕的时候,四爷特意把孩子们都带到了田间,不说把大的小的都赶到田里去插秧, 一个个孩子却是都带着好玩儿的劲儿蹬了鞋就要往泥田里跳。   弘晖是亲身体验过的,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劳作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反而怕弘旭糟蹋了秧苗, 一手就把人给拎回到了埂子上, “要玩带着弘昊在边上玩泥巴去,不许到田里嚯嚯秧苗子。”   弘昊在孩子中算是比较文静的,又是个爱干净的, 大家都料想到他是最不可能把脚放到泥土里。没想到就在弘晖说弘旭的时候,弘昊已经小心翼翼的把两条白藕似的小腿踩到了泥里,然后对着在拨秧苗的四爷说:“阿玛,分我。”是讨四爷手里的苗子。   四爷笑了起来,很有耐心的分了一株给弘昊,并且亲自示范给他看如何插秧不倒,又不能插的太深。   弘旭在埂子上就叫嚷了,“阿玛你快看看大哥,他自己想偷懒就拿旭儿当借口,到现在还杵这儿不下地呢。”   弘晖那只带着泥的手就往弘旭头上盖去了,“你当哥哥想管你呢?要不是额娘让我看紧了你,我能在这儿陪你耗着,去,把那边埂子上的几捆苗子抱过来,掉一株扣你一道菜。”   弘旭脖子一缩,在弘晖的威逼之下,碎碎念着往另一头的田埂噔噔噔跑去了。   四爷直起腰的时候往那边看了一眼,还扬声道:“拿小捆的,别拿那么大,仔细……”跌了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弘旭抱着一捆跟他一般大的秧苗子栽到了埂子下。四爷吓了一跳,才拔脚要上埂子过去看看,那边一个小泥人就自己爬了上来,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爆笑声从弘昊的口中传来。   大家都愣了,弘昊在孩子堆里绝对算的上是一个高冷的,轻易是逗不笑他的,痒痒他都没用。萧歆还因此戏称这是几个孩子里遗传四爷身上特点最明显的一个。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有破功的一天,这笑起来不是也挺可爱的嘛。为此,父子几个都跟着开怀大笑了起来。   萧歆带着南迪来给四爷他们送茶水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也都跟着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回。   弘旭十分委屈的跑过来,本来想抱住萧歆撒撒娇,可是一身的泥泞,也就作罢。不过是看到弘晖过来取碗喝水,还搞怪的要替他端水,结果就是把手指不小心放进了碗里,还笑眯眯地说:“大哥不会嫌弃旭儿手脏就不喝了吧。”   弘晖抿着嘴,也不喝碗里的水,只把水往弘旭脸上一洒,上手就是一通乱抹,“看看你这个泥猴,快让哥哥帮你洗干净。”   弘旭自知斗不过弘晖,这便挣扎着跑到四爷跟前,也不告状,“阿玛,儿子刚刚做的怎样。”   “很好。”虽然拿跟自己一样大的东西属于自不量力,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是教这些的时候。四爷也是不吝夸奖,“只要肯动手,都是阿玛的好儿子。”   “那么,阿玛可以给儿子奖励吗?”   四爷就看了在一旁挑眉的萧歆,还弯下身问弘旭想要什么奖励。但是,“你说咱们能不能要求一株秧苗长出十斤百斤的稻谷呢。”   弘旭听不明白,偷偷看了眼弘晖,见他摇头,便说不能。四爷又道:“那么你在提要求之前就要先想好,自己做的事情值得什么样的奖励,既要满足你自己,又不至于太过分。”   弘旭就小心翼翼的伸出一个指头,“儿子就是想要加道菜,一道荤菜,这样大哥就可以多吃点肉了。”背我的时候就更有劲儿了吧。   四爷就同萧歆互看了一眼,两人倒是没想到弘旭还有这样的小心思,不过除了一些必须要吃的菜色,萧歆还是允许他们点几个自己喜欢的菜色。不过是四爷严厉,见不得孩子小小年纪学着挑剔,才一直给严格控制。这会儿正是干农活的时候,四爷自然会在吃食上有所宽松,这便由着孩子们点了几天的菜。   等到春耕结束的时候,十四爷就拎着两盒蜜香居的烤鸭进了圆明园。等看到草庐前那个戴着斗笠,卷着裤腿在田间忙活来去的人是自己的亲哥时,十四爷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也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吧?这人怎么就开始自暴自弃了,他要是都不求上进了,那老八他们又要让谁去干倒呢。   “哦十四来了。”四爷没有停下手里的事情,继续把最后一篓子鱼苗放到水田里。他也是听有经验的农夫说,这样做既养了鱼又能减少杂草的滋生,这才让人买了一些鲤鱼鲢鱼的苗子来试试。这边闲下手的时候才回头看了眼十四,“你今儿怎么想起看哥哥来了。”   十四爷提了提手里的烤鸭,“知道哥哥在园子里吃不上蜜香居新鲜出炉的烤鸭,这不是特意给你送两只出来尝尝鲜。”   四爷就瞥了眼十四手里滴溜着的两只骨瘦如柴的烤鸭,笑笑道:“那你还是拿回去吧,光你侄儿几个都能为这打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嫌少吗,可这种东西不就是尝个鲜的,谁还能拿这个当饭吃不成?十四爷也有点讪讪的了,“这不是卖完了嘛,等下次,下次我再让人送三五十只来总行了吧。”真是的,头一次见这种当面嫌弃人拎来的东西,那不是应该等人走了之后爱丢就丢,爱赏给下人就赏给下人的吗?   四爷也不跟着掰扯几只烤鸭的事情,“你今儿来找爷有什么事吗?”   十四爷就又被噎了一下,“没事也可以来找四哥吧。”跟这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累呢?索性也不等问一句说一句了,还陪着走在田埂上,说道:“四哥难道就不管管城里的事情吗?”   “怎么,城里乱起来了吗?”   “啊那倒没有。”十四爷挠头,“这么说吧,四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皇阿玛他也没有不让你经管吧,你抽身出来干嘛呢。”现在都已经这么乱了,谁还不是想着能够趁乱摸鱼。他倒好,干脆直接撤出去了,这会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错误暗示吧?   四爷这才停下来好好看了一眼十四,“难为你还这么替哥哥着想。”也是绝口不提朝里的事与其他兄弟。   十四爷实在是忍无可忍,还看了看左右,才压低了声音说:“都在传皇阿玛要废太子了,四哥你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缩起来,你知不知道会错过什么。”   四爷就笑着摇头,这人这么急哄哄的把他往外拱,不就是怕老八势大。这便拍了拍十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相反,就算你拼的头破血流,也照样没你什么事儿。”所以,“别再琢磨这些没用的了,有时间不如在家多读点书,让自己长点见识岂不是更好。”说着,先走一步了。   十四爷盯着四爷的背影,“那你倒是回不回城,能不能给句话啊。”却没有得到回应。又拎起已经冷硬掉的烤鸭,问道:“说话高深莫测就很了不起吗?”恰时田间一只水鸭游弋而过,嘎了一声,好像是在回应十四爷的话。   萧歆虽然没见着十四,却是听说了他进园子的事。这会儿见四爷一个人回来,还往他身后看了眼,“十四弟走了。”   “不用管他,他就是闲的。”四爷净了手洗了脸,顺便把身上的布衣换下,“中午吃什么,饿了。”   萧歆见四爷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不问了,转头就让人摆饭上来。等吃毕了饭,才同四爷说:“太子妃让人送了好些东西来,有一些是让转交给十弟妹的。”   四爷也没多想,“收下吧。”如果太子妃当这是赎罪,四爷他们倒是无所谓。就是老十那边,就算他们不知道内情,多少应该也会有怀疑。至于原谅不原谅的,根本说不上,孩子都已经没了,说再多也没用。而且就像十四说的,太子现在已经很难再挽回圣心,被废真的不是不可能。太子妃大概也是看到了这层,所以这也算是在提前打点吧,不要等到临头的时候,只有落井下石的凄凉。   圣驾归来的时候,天刚刚要热起来。皇上甚至连紫禁城都没进,直接就住进了畅春园。   十三爷在回城前先去了一趟圆明园,四爷似乎知道他要来一样,早早就在阴凉的亭子里备好茶等着了。   “四哥,太子这次只怕是真的要,”被废这两字,十三爷说不出口。在他看来,真的不至于到这份上的。只要皇上想,把整顿吏治做到实处,那些依附党派的官员自然也是无所遁形的。用储君之位来打击朋党帮派,只会让党派之争愈演愈烈。   四爷对此也不见怪,现在的局势分明就是在失控的边缘,要想上下周全谈何容易,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不就是人心。他现在好奇的是,“太子可是在江南做了什么。”上次江南学子扬言罢考一事还没过去多久,皇上把太子带去,用意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他倒是什么都没做。”十三爷说,“就是什么都没做也一样把皇阿玛惹怒了。”有时想想也挺不明白的,这到底是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学子营造一个君臣父子相亲的假象。要知道,太子曾经也是受人敬仰的对象,在许多读书人心目中一直以他为标榜,就是到现在影响力也丝毫不减。这样一个形象正面的人物,如果被废了,可想会给学子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而皇上这次把他带出去,大意也是安抚南方学子。然而太子的不作为自然就被认为是不配合君父,皇上能不生气才怪。   当然,这也只是站在皇上的角度,如果站在太子的角度呢?这事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根本无法理清,又如何能衡量谁对谁错。   太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毓庆宫里闷头喝酒,脑子里全是当了几十年太子也就到头了这句话。他难道就不会生气吗?现在的江南还是那个江南吗?把他拉出去溜一圈就能邀买读书人的心,谁给他这么大的脸啊,都当现在的读书人是傻的不成。   又再灌了两口黄酒,太子就把酒坛子狠狠的砸地上了,冲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喊叫着,“来啊,有能耐都来把我拉下去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有这个本事爬的上来。”说着说着发狂似的大笑了起来。   殿侧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纤弱的身影,在靠近太子的时候,因为脚下踩着了酒坛子的碎片而停了下来,“去歇了吧爷。”是太子妃。   太子冷眼笑道:“如今连你也要来看我笑话了?”然后无所谓的摇头,“看吧看吧,再不看估计以后都没机会了。”   太子妃擦了擦眼角,现在还去追究那些是是非非有什么用。还是踩过碎渣走到了太子身边,“那就留着以后慢慢看,现在去洗洗睡吧。”回来这么久,连把脸都没洗过。平时多爱干净的一个人,这才一天的时间,胡渣都冒出来了,头发乱乱的,哪里还有一个太子该有的尊严。   太子这才恍恍惚惚的伸手揩了把太子妃的脸,然后就把人推开了,“少来管我的事。”如果硬要说对不起,大概就是这个女人了。 第80章   不管皇上对儿子们怎么样,在对待孙子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这不才住进去畅春园没多久, 就让人过来传话, 说是让弘晖把几个弟弟都带到那边过去玩一天。   别看四爷平时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还是隐约带起了笑容。萧歆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理解成是, 四爷在高兴皇上并没有真的同他置气,要不也不可能让人来带孩子过去玩。但高兴归高兴,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的。毕竟除了弘晖算是个大孩子,其他几个正是无知无谓的年纪,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不好了。   为此萧歆还特意琢磨了一通,琢磨不透,就问四爷,“咱们没有在孩子们面前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小孩子可不知道什么是能说不能说的,而且这个年纪正是学大人说话最厉害的时候,只要引导正确,什么话套不出来。   四爷正在给弘昊削一柄木剑, 抽空看了萧歆一眼, “你就放宽心好了,皇上还不至于如此。”这也是让上次的事吓怕了, 如今都要成了惊弓之鸟。   萧歆想想也是,皇上能把孩子们叫过去,不就是因为儿子们太遭心了,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也能放松心情,何必再整那么多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事情。这便也不再操心, 还陪着四爷坐在背阳的廊下缝小衣。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弘晖才母鸡带小鸡似的把几个弟弟领了回来,顺便还带回了一篓子的肥鱼。   “这是打哪弄来的鱼。”萧歆看着还在蹦跶的鱼,心里有点不安,这该不会是把畅春园里的鱼给捉了来吧?   弘晖就笑道:“皇爷爷本来要带着儿子们玩藤球的,弘旭那两条小短腿跑不动,就耍赖不玩,皇爷爷还让着他,问他擅长玩什么,他就指着湖说捉鱼。”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萧歆有点懊恼,这就是在家里太过放纵的结果,还把洗好过来的弘旭拉到面前,批评道:“你怎么可以把皇上园子里的鱼捉了呢。”分明都是观赏鱼,捉来干嘛呢,真是孩子心性。   “为什么不行呢?”弘旭反问萧歆,“是皇爷爷说的,只要儿子喜欢就可以,喏你看额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巧精致的如意,“皇爷爷输给儿子的。”   萧歆就马上看向弘晖,弘晖也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四爷原本坐那儿抱着弘昊在听他说小话,这会儿也跟着看了过来,“拿来给阿玛瞧瞧。”看到的却是一柄拇指大小的如意,虽然做工精湛,却不是大人常戴的佩饰,而且一看就是新物什,这便还给了弘旭,“拿着玩吧,没关系的。”转头又对弘晖说,“把弟弟们都带回去睡觉吧。”这一天没个约束的,想必也是玩的疯了。   等把几个弟弟都安置下后,弘晖又折回了万方安和,“阿玛歇了吗?儿子还有话说。”   “你的意思,皇上准备在中元节过后出塞。”四爷听了弘晖的话,这样问道。   弘晖点头,“不仅如此,皇爷爷的意思,除了叔伯们全去,就是儿子同弘晰他们也不例外。”   四爷倒是不觉得奇怪,做为皇室子孙,塞外早晚都是要去的。   他们这些皇阿哥对蒙古草原上的各个部族都不算陌生,但是皇孙辈的可就不一样了,别说是塞外,就是木兰围场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所以皇上有这个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等把弘晖打发回去睡觉,四爷才发觉,萧歆坐在灯下走神了好久,“这是在想什么,都入迷了。”四爷走过来,把萧歆手里的针线拿下放回到篮子里。   萧歆恍然回神,揉了揉脸,才说:“塞外可不比咱们这里,中元节过后,早晚的气候可是同白天差别巨大,我在想到时候该给你们带什么穿。”白天炎夏,早晚秋冬,真是稍有不慎就要生病的。而且孩子又是第一次去,不一定能够适应那里的气候。要不十八阿哥怎么会去了突然就没了……   “我当你在想什么。”四爷笑道:“两季的衣物各带上一些就可以了,而且草原上最多的就是皮料子,御寒不成问题,你就别再瞎操心这些了。”   萧歆讷讷点头,“是是是,我这不是怀孕了就爱多想嘛。”不过话说回来,“这要是出塞了,估计又不能赶在孩子出世前回来了吧!”真是每次只要一怀孕,总是能碰上这事那事,萧歆似乎也都习惯了,这就不能有一年是在家里轻轻松松的相依相伴。   四爷这便摸了摸萧歆已经隆起的腹部,说起来也是无奈,“只要咱们这个生了格格,暂时就先不生了。”他倒是不累,就是看着福晋这几年也没怎么闲下来过,替她觉得委屈,前时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一个爱好,这次怀孕又给厌倦上了。   真要是说可惜倒也说不上,就是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被孩子占的越发少了。所以四爷也是想了很久,想着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真是格格,就暂缓生子的事了,要不再过两年他们都老了,哪里还走的动。之前说要带福晋出去走走,到现在也没付诸行动过。   萧歆莞尔一笑,也跟着摸了摸肚子,“爷现在倒是越发稀罕格格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嫡子好嫡子好,一门心思的就哄着人给你生儿子。”   “情况不同。”那时候只有弘晖弘时两个,当然是想着多生些儿子把稳。现在都有四个儿子了,不就凸现的女儿更金贵了,“要是生个格格,爷一定亲自教她琴棋书画。不管什么,只要她喜欢的,爷都陪她做。”南迪小时候四爷错过了太多,自然也是再想来一个掌上明珠好好宠着。   “那爷可得虔心点求了,我听说九福晋在生她们格格的时候,就是因为九爷在家里的一通乱求,才不能如愿。”想想九福晋拿这事儿来说的时候,大家也是乐的前翻后仰。   这事四爷也是有听说的,当时大家在一起也不过说老九是个混不吝的。但四爷却不会做这些事情,要说信佛他比谁都信奉,不过这种事就算真求了,也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毕竟这不是生男就是生女,五五对开的事情,求也没意思。   等四爷洗漱好了出来,萧歆还是敦促他赶紧把衣裳穿上,“多开个窗子就行了,光膀子睡觉对身子可不好。”这人在劳作了一段时间后就更加的贪凉了,沐浴后特别喜欢光着膀子躺在窗下的竹榻乘凉。   “等会儿再穿。”四爷把衣裳往旁边一丢,看着萧歆的眼神可就有点不一样了,“怎么样。”天热,不说他恨不得天天泡水里,福晋每天穿着身薄纱也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何况晚上关上门连个里衣都不穿,他就是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到。   萧歆真的是已经很小心了,就怕不小心撩着四爷,里面的肚兜已经是那种很保守的了,纱衣的颜色更是尽量挑选深色的。就这,不也拦不住人会想。而且太医都是很识趣的那种,每次请脉之后都会隐晦的告诉四爷孕期哪些时段过夫妻生活有益无害,哪些时段需要静心修养。   而且在孕期过夫妻生活,四爷都已经驾轻就熟了,采用保守的姿势就算做两回都是把稳的。只是现在架不住天热,哪怕临窗行事,彼此也是折腾的大汗淋漓。   可即便如此,萧歆还是觉得四爷今晚出奇的兴奋,要说因为怀孕的关系使得身体的有些部位发生了改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能让他兴奋的也只有在给弘旭喂奶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奶量大,四爷倒是没少得着便宜。想着想着,萧歆就低头看去,“爷,咱能别这样嘛。”真是要羞死人吗,孩子还没生呢,奶却来了?虽然很少,到底是有。   四爷哪里肯依,还不知疲倦地埋在其中,比初生婴儿还要饥渴似的,哪怕嘬不出多少东西,也要享乐一番。   萧歆也是随他了,这人这段时间真的是压抑久了,又好像完全找不到宣泄口,如今发泄了两回,人倒是看起来舒心了许多。还很贴心的把萧歆抱去一起洗了一回,再躺下也是不自觉的这摸摸那捏捏,好像要确认一下哪里不一样。   “如果这胎还是个儿子呢。”不怪萧歆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外面只要听说四福晋又怀孕,谁人不是说这是又要生阿哥了吧。所以她现在也都有这种错觉了,真是只要一怀孕,就要生儿子。   四爷揉着萧歆的肩,“那就再生一个,总归能让咱们生着格格的。”   萧歆就睨眼看四爷,“您不是说等生了这个就带我好好的去游山玩水一趟,合着这好听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四爷也跟着低眼去看萧歆,“爷不是说生了格格就暂时不再生了,你能保证这个是格格?”然后胸口上就感受到了福晋爱的拧巴,四爷忙说:“爷的衣裳哪去了,快拿给爷穿上,冷。”   在外面紧张的局势下,四爷一家在园子里过的倒是温馨惬意。等稻田一片金黄的时候,地里的其他作物也跟着相继成熟了。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突然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要过来圆明园看看,其实就是来看四爷种植的成果。   四爷跟皇上虽然是父子,但皇上上家来的事情还是屈指可数。所以这个接驾事宜,四爷也是十分看重,就怕哪里做的不好。   戴铎倒是个清醒的旁观者,“四爷不必太过谨慎,皇上之所以要过来,大概也是知道地里的作物成熟了。如果可以很好的推广两季水稻,相信皇上也会很感兴趣去了解。”这样父子之间才不至于没有话题。   四爷知道戴铎的意思,这个时候最忌讳讨论朝事,尤其是牵扯到太子的事。谈论一下农作物种植等事宜,的确是最保险又不会冷场的选择。   所以当皇上摘了一把稻穗在手里细看的时候,四爷就把南方有些地区种植两季水稻的事情说了。又指了一旁的地瓜同玉米地,“儿臣拿同样多的土地来做了比较,如果只种一季水稻,产量的确不如玉米小麦好,可要是种上两季水稻,就能多出三到四成的收成。而且越冬的季节也不荒废,可以种一些土长作物,像土豆山药这些易保存的食物,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提高土地的使用情况,减少土地的空置期。”   康熙听的十分认真,间或还会问上两句。临了也是感慨道:“前时听说你在府里种菜,朕还以为你只是贪个新鲜,看如今这个场景,倒是真的用了心的。”   四爷跟在旁边说道:“儿臣也是这些年走的地方多了,看的也多了,觉得这天下百姓之所以贫苦难脱,大抵是丁亩之银负重,火耗占比日增的原因。”   这些其实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每个朝代的皇帝都在力争减徭免役,但却解决不了根子上的问题。这天下毕竟是农民居多,富人占比有限,而且富人是极其富有。就拿江南富户来说,随便一家拥有上千亩的土地都是小意思,而赋税呢,又按人头计算,所以富人其实是占着巨大的资源,却只缴交相当少一部分的赋税。在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的今天,这些问题都是亟待解决的。要不上次江南大旱为什么就会出现暴民抢粮事件,问题不就出在了富商趁机哄抬米价才造成的。只是这个两季水稻看着很好,“地域的区别也要考虑在里面,江南或许还行,北方一进入秋冬,很多作物就不行了。”   四爷把皇上让进田边的草庐,继续说:“所以儿臣还在做尝试,毕竟农户还是以温饱为主,真要是说改种植山药土豆这类食物也不现实,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不说,卖也卖不出几个价钱,如果再滞销下来,就会度日为艰。”   康熙点了点头,“所以还是要从根子上遏制土地继续这么肆无忌惮的兼并下去,要不等到哪一天把农民逼上了绝路,就不仅仅是暴乱了。”说了这么多,康熙的心情一直不错,这些儿子里面,总算也还有是心怀天下百姓的。手边摸出一只精美的怀表打开看,“朕听张城说,你对他们国家的事物很感兴趣。”西洋玩意看着是新鲜,却都不怎么务实,就好比这一只怀表,也只有皇室能用的起,你真要当一件普通商品来流通,估计没几个人能买的起。   四爷也不过是说:“倒是架不住猎奇心里。”   康熙指了石凳让坐,还颇有兴趣的聊起了西方的东西,“这西洋传过来的东西也有好的,你看朕现在看折子就得用他们造的眼镜,还有那个望远镜也是个好东西。只是每常在听到张城说他们那个地方如何如何好的时候,朕就觉得这是在吹嘘,哪个做买卖的还能说自己的东西不好,大概也只这么几样能拿的出手了,说到物产,到底还是咱们大清更丰富才是。”   这其实就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道理,人家能献到御前的东西,自然是他们那里最好的,所谓特产不就是这样。但人家既然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出来,说明在这一方面也是有所建树的。四爷虽然对此颇有兴致,却也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太过,还说道:“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这些传教士之所以敢这么夸大其词,其实也不过是仗着此距西方路遥,我们不会前去验证真伪罢了。”   康熙就笑了,“世上哪里还有地方是咱们大清的勇士所不能到达的。就冲着老四你这话,朕都要派个人去西方看看,看看他们夸上天的那个国家到底有什么能耐的。”   四爷立马站起来,“如此,儿臣愿往。”   康熙压了压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等去塞外回来再来商议此事不迟。”   父子二人这一天在圆明园聊的十分畅快。康熙甚至还在四爷的园子里用了午膳,吃的正是从地里新鲜采摘上来的食物,还有在稻花下养肥的鲢鱼。   八爷正在书房同何焯议事,听说这事的时候,滑动扳指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听何焯在旁边说:“都说雍郡王是个无欲无求的,依何某看,也不过是审时度势。如今大概也是觉得太子大势已去,可以出来表现了。”   八爷缓缓摇头,他是了解老四的,真要说这人会在皇上跟前邀宠,他是不信的。   何焯见八爷忧心忡忡,还宽慰道:“八爷不必过分担心,他虽然在园子里种田讨得皇上的一时欢心,但这朝堂之上才是最重要的必争之地,只有笼络了读书人的心,将来何愁无人可用。”   道理虽然没错,但皇上所看重的从来都不仅是读书人。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亲近读书人故然好,可一个国家的根本毕竟是全天下的农民百姓。如果说老四是在邀宠,那他真的是讨到点子上了。   直郡王正在吃着冰镇西瓜,突然听说皇上进了圆明园,吓得直接站了起来,“都有谁陪着去。”   “好像就蔡大人一个。”   蔡禾廷是皇上的近臣,说是走到哪都跟着也是不为过的。能带着他上圆明园,那指定不是只为了看水稻菜地,这便也不顾还毒辣的日头,乘桥直往蔡禾廷府上撵去。   只是没想到堂堂一个郡王,连臣子的家门都进不去,直接就被挡在了门外。   “你说什么。”直郡王打起桥帘,冲门房道:“这大热天的,你们家大人出门钓鱼去了。”   门房低着头除了喏喏称是,再说不出别的话。气得直郡王甩了帘子直接让人打道回府。   三爷在府里听说这事的时候就笑的合不拢嘴了,“老大如今也是急傻眼了吧。蔡禾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的家门是谁想进都能进的去吗?”   门人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皇上对每个儿子都保持距离,这突然亲近四爷,不得不让人多想。   三爷还悠哉游哉的捧着书,“什么也不做就对了,让他们跳去,大热天的,犯不着惹一身汗臭。”谁曾想三爷这话才说完,皇上要来他府上参观话就传了过来,这是让他做好接待的准备。   接待倒是接待好了,却是架不住兄弟们多想。一个个旁敲侧击的,仿佛太子马上就要下来了,三爷抬脚就能上去一样,也是把三爷气的够呛。   “你就接着装吧老三,要说皇阿玛上老四那儿是为了看他种的水稻。那上你这儿又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要跟我说就为了看你修的书。”   “就是啊三哥,你跟我们还藏着掖着干嘛,都是兄弟,透露一点也无伤大雅。”   “该不会是……”   “是什么是啊。”三爷要被烦死了,“我这儿说了是来看书的,你们又不信。怎么不见你们上老四那儿去追问呢,都堵我这儿来干嘛,又没偷偷给我糖吃。”看把你们一个个馋的。   大家也就都在心里琢磨了,这人平时可不这样暴躁,可想皇上来他府上还是另有目的的吧。带着这种不平衡,兄弟们直到启程前往热河都不怎么搭理三爷。 第81章   萧歆几次想提醒四爷关于十八阿哥的事。不管怎么说,孩子是在出行路上去的, 撇开旁的不说, 那也是一条人命。你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 明知有去无回,难免不忍眼睁睁看着。   “十八阿哥这个年纪跟着去, 会不会在路上吃不消。”萧歆边说着,边检查箱笼。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皇上既然选择把人带上,总归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要说御用的太医,就是专门治小儿病的太医嬷嬷也带了好几个,这跟着去的又不止十八一个,担心都是多余的。   萧歆也就没办法再往下说了,还交代一旁的弘晖,道:“你这两年虽说一直有练身子,但也不能仗着身体好就粗心大意,别看京城现在还酷热着, 你只出了古北口, 就能见识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场景, 那可不是书里写着玩的。”见四爷看过来,知道他这是揪着胡天两个字了,还赶紧道:“古人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来,自然也是有依据的,总之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别让我跟着担心。”   四爷这才缓和了脸色,知道上次自己的病对福晋的影响很大,所以这人才会处处透着担忧。这便安抚道:“你就放心好了,爷怎么把孩子带出去的还怎么带回来。”   “对额娘,儿子会保护好阿玛的,您只管放心在家,不用为我们操心。”   萧歆面上虽然表现出放心的样子,心里一点也轻松不了,这不仅是十八阿哥太子,如果十三再不醒事儿,这回真是要搭进去了。   这边刚把人送走,几个福晋就相约着上门来了。   “这大热天的,你们是不嫌热就算了,怎么还把孩子也带出来了。”说是这样说,赶紧让人把孩子都抱进屋去。   九福晋就说:“这不是在家里无聊嘛,总不能找那些格格来聊天打发时间。而且孩子成天闷在家里也烦躁,上次就带着回了趟娘家,现在是一天到晚的就拉着往家门口撵,家里完全待不住了。”   “正是呢,我们家的阿哥也是这样,起先还以为家里不干净,差点没请人来做法。后来才知道这是想出去玩儿。”十三福晋也是说不尽的烦恼,以前没孩子的时候盼孩子,这有孩子了吧,有时候真是恨不得给塞回肚子里去才清净。   十福晋能跟着一起来,就没这方面的忌讳,还笑道:“瞧你们这才一个呢,就叫苦成这样,人家四嫂这么多个不也过的轻松惬意,可想你们是都没用对方法了。”   “所以这才巴巴的来取经呢。”九福晋说着就看向十四福晋,“我说十四弟妹今儿怎么都不言语,平时就你话最多的。”   十四福晋吃着瓜,说:“我这不是在取经嘛,插嘴打断你们干嘛,甭理我,你们还继续哈。”   “不是,你这太医说了能吃瓜吗?还是冰镇过的,仔细别闹肚子。”萧歆也是才看到,这人默默的坐在一旁,谁知道是在吃瓜。   十三福晋就说:“四嫂可就放心吧,这人这个夏天里不知道吃了多少瓜果,胃肠不是一般的好,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   就算是这样,萧歆还是要劝,“再怎么说也控制着些吧,吃点黄桃也好,别再一劲儿吃西瓜了,要不我可让人撤了。”   十四福晋这才收手,还坐近了听大家说话。   说道这次去热河,大家也是八卦的不行,什么后宫去了哪几个年轻的小贵人,都有谁谁谁,扒拉起来也是如数家珍。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扯的,竟扯到了隔壁家那位身上,大家也是唏嘘不已,“谁又能想到那位连皇室血脉也敢混淆。听说那个叫苏欢的原来不过一个汉人而已,还是个年家的下人。就这样的身份,长的再美又能怎么样,蒙混过去了是八旗子弟,这揭出来了,可就跟个通房没什么两样,连侍妾都排不上,孩子的地位也是跟着跌到了尘埃里。”   “要不是她自己贪心,哪里会有今日。”十福晋也不过冷冷说了一句,“这种人何需再观后效,直接休了打发回娘家最好,省得再出来祸害别人。”   大家相互看了眼,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可总不能妯娌几个坐一块儿讨伐八福晋,那种事情也是很没品的。于是还扯了点闲篇,带孩子的两个就借口要早点带孩子回去,大肚子的也打着哈欠说是犯困,大家也就这么散了。   康熙一行抵达热河行宫的时候正是清晨,因为入住的宫殿是甫建成的,这便在里外走了一圈,还问一旁伺候的年氏,“你说,这个情形,这里该叫什么。”   年氏虽然穿着宫女的服饰,却掩饰不住她的光华,明眼一看还是同其他宫女有区别的。皇上既然这样问,她便走到殿前,环顾四周远近,喃喃念着,“此处四围秀丽,又有十里澄湖,倒是个致有爽气的地方。”   康熙在口中一阵咀嚼,就让年氏准备笔墨,还让她代书了“烟波致爽”四个字。是夜就令年氏在烟波致爽殿侍寝,事后年氏整衣欲退去的时候,康熙突然来了一句,“你以后就待在这里吧。”意思是让她不要再回京城了。   年氏一时听得失了颜色,却末敢有异议,还跪下谢恩才再退出去。   清晨的时候,康熙正在用早膳,见十八阿哥还没来,便问了伺候的人,才知道十八阿哥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昨儿夜里折腾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下。   康熙就停下手里舀动勺子的动作,还紧张的问道:“叫太医看了吗?”   李德全回道:“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寻常水土不服,调理两天方可。”   康熙这才稍稍安心,却还是叮嘱道:“叫伺候的人经心着点,这两天就让十八阿哥待在院子里歇着。如果还未好转,一定要让朕知道。”这边交代完了,那边就有蒙古王公已经在等着觐见。   只是蒙古王公如今还不知道朝廷的局势,还依着往常那样,对太子表现出了无比的爱戴,更别提奉上的珍宝惧是价值不菲。   四爷看在眼里也是替太子着急,这些蒙古王公的所表现出来的,不正是对明日帝王的恭谨。不管是他们自己的本愿,还是太子笼络的成果,皇上现在的脸色都是难看至极。偏偏这些蒙古王公还看不清风向,太子对他们的拥戴未敢应承不就很说明问题了,还在那枉自揣测道:“还请皇帝陛下见谅,奴才们原本是要准备上好的东珠献给太子殿下,只是这两年均末有好的收获,因而才改用了祖母绿宝石。下次,一定把最好的东珠奉上。”   康熙冷笑一声,连看也不看太子一眼,还对诸王公道:“太子身子不适,这份礼就由八阿哥替他代收了。”转头就对八爷道:“胤禩,等下你就代太子好好招待诸位王公吧。”就这样把从头到尾一句也没说过的太子说病了。   太子倒像是乐得如此,不过看着八爷的时候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在说你就得意吧老八,还好好的表现才是,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十三爷对此很不得其解,只是见他四哥在皇上走后也跟着走了,自己便也借口从宴上退了出来,直接就撵进了四爷院子。   院子里弘晖正在耍剑,见了十三爷还停下来叫了声,“十三叔,我阿玛在湖边。”   十三爷就笑笑道:“好小子,好好练,得空了叔找你过招。”弘晖唉了声,就目送他十三叔往院子后面的澄湖去了。   “四哥你说,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这一点章法也没有,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四爷背着手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只看到几只野鸭游弋。可即便如此,你也能一眼就看出,哪只是群首,而小鸭多半是乖巧地围随在侧,好比众星拱月一样。   这场景与他们又是何其的相似,皇上既是父,更是君,不说太子如何过分,其他的儿子又能好到哪去,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上冲,又把父君置于何地?   十三之所以能想不通,其实也正是因为他心中持正。在他的心目中,大概兄弟还是那些兄弟,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依然执著的相信,人性都是善良的,大家都是骨肉至亲,平时使个棒子暗地里说彼此几句坏话也就是了,难道还真能为了储位喊打喊杀?   这个再多的说教也没用,这人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事儿,四爷也不过说了句,“皇上同太子之间的积怨,只怕是要克制不住了。”   “四哥的意思是。”皇上真的要废太子。十三爷说不出口,太子这几年诚然是荒唐,但也是过得战战兢兢,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明显可见的人都瘦了许多,眼窝也是深深的陷了进去,可想是何等的煎熬。可要是依着他四哥的话,这不仅是皇上对太子有怨,太子对皇上又何尝没有。如果说皇上要废太子,难道太子就会坐以待毙……想到最后,十三爷禁不住后背发凉,他不敢想像父子反目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四爷回身握了握十三的手臂,“你也不需太过紧张,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会走到那一步。但你自己,还是要谨慎点,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着了谁的道。哪怕是要为太子出头,也要三思而行,万万不可再说出无情无义的话。”所谓祸从口出,到那时候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十三爷讷讷点头,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在庭院下看到太子孤身一人立在那儿不知道多久了。十三爷站在月洞门前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朝太子走了过去。   兄弟二人在院下的凉亭里喝了半晚上的酒,太子才舒畅的吐了口气,“如今能真心待我的,也就剩十三你一个了。”   十三爷动了动嘴,也觉得有点苦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过是再给太子斟了一杯酒。   四爷听说的时候,也只是叹了声,这边敦促弘晖睡觉,自己反而坐到灯下写起了家书。   在秋风煞爽的时节里,康熙带领着八旗王公子弟从行宫一路快马奔至木兰围场。据说,今年的木兰秋狝,他将要亲自下场同年轻的八旗子弟一较高下。   所以一路上除了迎风翻飞的旌旗,便就是汉子们的吆喝呐喊声。他们怎么能不兴奋,能与皇上同场竞技,不是哪次都有的机会。尤其是这几年,皇上基本已经不下场了,所以一个个年轻的八旗子弟都显得十分亢奋,策马也比平时更卖力,就为了能脱颖而出。   四爷可没办那样法撒欢,不过是叮嘱跟着弘晖的侍卫,还把大阿哥跟紧了才是。弘晖却没有要跟他们争强好胜的心,“儿子哪也不去,就跟着阿玛。”不想皇上却派人过来发话,还让弘晖往前面去,竟是要让他跟几个孙子较量一番。   四爷倒是不介意的,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孩子要是连这点争强好胜之心都没有,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这跟审时度势无关,如果一个孩子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算计那么多,那就太可怕了。何况皇上是知道弘晖能耐的,如果这个时候还来藏着掖着,那就太假了。是以还对弘晖说:“好好表现就是了,到时候阿玛给你奖励。”弘晖这才往前面去了。   等一天围猎下来,四爷也只打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鸡。还因为角度刁钻,竟然使得兔子的整张皮毛完好无损。四爷心里就想着带回去给福晋做个围脖倒是刚刚好,这么雪白雪白的,套她脖子上一定很好看。   号角响起的时候,大家也都从四面八方回来了,所获猎物也在陆续清点中。太子因为被病了,所以今天的围猎并没有下场,只是在看台下冷眼看着远近高低人马奔走,哨子声鸟铳声四面传来,嘴里喝着清冷的酒液,真恨不得病倒了才好,也不至像个笑话一样摆在这里,怎么都不是。   这时康熙的朗笑声随着归来的人马一并传了过来,“海望,把朕打到的猎物拿一半去烹了,分食下去。”   海望道:“皇上的猎物还没清点。”   康熙笑着摆手,“朕心里有数,不用跟他们这些年轻人比。”   蔡禾廷便在一旁跟着说道:“皇上这是怕自己得了头彩抢了八旗子弟的风头,这是在体恤臣下,海总管你这就有点不解风情了。”穿着黄马褂的海望这才憨笑着退了下去。   等到各人捕获的猎物全部清点毕了,倒是不出意外的是十三十四两位阿哥旗鼓相当,便就是温文尔雅的八阿哥也是表现出色,人家都是猎杀掉猎物,就他一个只射伤了猎物,笼子里满满是鲜活的动物,一时跟别人的比起来,反倒显得特别仁慈。   弘晖就在旁边小声说:“八叔这样做有什么意思,是想衬的大家都很残忍,还是要突出他心地善良。”被四爷瞪了一眼,就缩着脖子喝果酒去了。   皇上在上面也为此饶有兴致的询问了八爷,“如果你真的不忍心,又为何要将它们捕回来,哪怕只是猎伤了腿脚,它们也有可能活不下去,这样岂不是更残忍。”   就有人在下面跟着点头,这其实也是想表现吧?用捕获的数量来证明自己也是可以的,不像有的阿哥,骑马就没办法弯弓,弯弓就驾驭不了坐骑。证明完了之后再把猎物都放生了,这不就是显示出他没有争强好胜的心。起码他不是冲着彩头去的,不过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弓马技术。   所以当八爷这么谦虚的说完,也就有一些蒙古王公赞赏了他一番,什么仁人君子也是不在话下。   太子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老八这么迫不及待的往上蹿,希望他别撞墙上才是。   皇上也不说今天的围猎谁最出彩,不过是兴趣正浓,这便在木兰围场连着数日围猎。看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八旗子弟,带回来的大小猎物数以千计,倒是为此即兴赋诗一首。道是:地敞沙平河外天,合围雉兔日盈千;筹边正欲劳筋骨,时控雕弧左右弦。趁着这股子劲头,康熙亲率整个队伍从热河一路呼啸而过,往塞外进发。只是刚到永安拜昂阿的驻地时,十八阿哥突然病倒了。   康熙连行服都没换下,就直奔十八阿哥的帐篷。   “胤衸,你觉得怎么样了。”康熙坐在床前,轻声唤着略微有些迷糊的十八阿哥,回头询问太医,“怎么突然病倒了,出发前不是好好的。”之前说水土不服,在热河行宫那几天不是已经调养好了,要不也不能带着往塞外走。   十八阿哥的小手抓着皇上的手动了动,“皇阿玛,嗓子疼。”说话声小还带点嘶哑。康熙哄了声,让开位置,“快给看看是怎么了。”   太医掰开十八阿哥的嘴看了一回,说是肝火太旺造成的,要先吃两副降燥去火的汤药才能再行调理。康熙就让太医赶紧开方子煎药。   四爷闻讯赶过来的时候,皇上还在十八的帐子里没走。见人趟床上小脸泛红,也是担心会并发出别的症状,便提议道:“草原上可不比行宫,就算随行有太医,到底药不齐全,还该派人往行宫去取药才是,虽然现在看着没什么大碍,就算用不上,有备无患也安心些。”   “四阿哥说的没错。”转头就吩咐海望赶紧派一队人马回热河行宫取药,顺便把几个擅长治理小儿病的嬷嬷一并带过来。又这么在驻地上停留了两天,眼见十八阿哥略有好转,已经不喊嗓子疼了,遂决定继续率众往草原深处去。至于十八阿哥,还让他在原地等着将养身子,甚至还让同样病着的太子留下来看顾十八。   四爷却隐有不安,临行前还悄悄同海望提了,让他交代好留下伺候的人,千万看护好太子同十八阿哥,如有异样,还应立即前往禀报才是。   “四哥在担心什么?怕太子对小十八不利吗?”十四爷驱马走在四爷身边,往身后越离越远的驻地看了眼,“太子他还不至于吧,况且就十八一个小毛孩,皇阿玛就算真废了太子,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的。”   四爷抿嘴,这话却是难说的,他就不止一次看到皇上亲自在教十八读书写字,那种舐犊情深反正四爷是从来没有在皇上那里感受过。要说太子为此要加害十八,四爷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只不过是担心十八的身子受不了。毕竟是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皇宫,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好比兰花一样,身娇体贵的,可不是海棠那种随便往哪一丢都能存活下去。   “是啊四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不是有太医还有蒙医在那儿守着,小十八应该不会有事的。”十三爷也跟着说了一句。   四爷知道,就算自己担心再过也没用,这都已经在草原上了,好不好的也只能让十八自己去适应。这便把心思收回来,见弘晖穿戴的都好,还说了句,“轻易不要把披风解下来,晚上睡觉袜子也别脱了。”   弘晖其实想说自己好着呢,可见阿玛就没停止过对十八叔的忧心,这便什么也不敢说,还一一应下。   草原上不比木兰围场,这里四围通透,没有任何的遮挡。八旗子弟在这里驰骋才真正被释放出了最初的本性。围猎的时候也是劲头十足,一整天下来不带喘气的都不觉累,而且彼此间的配合都十分的默契。在旗手以及号角的指挥下,整个行围过程十分的有章法。待到方圆十几里的包围圈逐渐合拢,猎物也被铁桶一般严实的圈子围的无处逃窜,到最后也只有待宰的命运。   其实行围并不在乎猎物多少,要的是那股士气。木兰秋狝说是狩猎,其实也可以说是一场军事上的大练兵,要不八旗子弟长此以往的过着安于享乐的生活,用不了多少年,估计连弓都弯不动了。   入夜后,草原上篝火正旺,一天的围猎下来,老少爷们们仍旧不知疲倦的围着篝火喝着草原上独有的烈酒,吃着各种喷香美味的烤肉。   四爷白天的时候受了风,这会儿也不在外面作陪,告了假躲帐子里歇着去了。但是耳边却是能听到闹哄哄的歌舞声,真要说睡,指定是睡不下去,不过是卧着闭目养神罢了。   弘晖每隔上一会儿就进来一看究竟,四爷也是怕他进进出出忽冷忽热的会生病,索性就把人押在帐在逼他看书。   等四爷再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帐子外面已经安静了许多,不过却突显出叫嚣的风声像马蹄奔腾,拍打在厚实的帐子上猎猎作响,好像下一瞬就要撕碎帐子进来肆虐一番,让人不能安睡。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歇下。”四爷坐起来就看到弘晖裹着毯子在一旁的小床上窝着看书,烛火明明灭灭的,别提多费眼力。   弘晖把书扣下,“儿子吵着阿玛了。”   吵是肯没吵着。听了一耳朵外面的更声,都已经四更天了,这便敦促弘晖睡觉,“不用回去了,就在这里歇着。”这个时候再进出就不是冷了。让帐子里伺候的把火盆看好,这一夜都不能熄灭,要不睡着了都能把人冻醒。   这边才躺下,外面就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弘晖惊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四爷跟着坐起来,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不一会儿,帐子外面就有四爷的侍卫低声说了句,“驻地刚刚传来急信,道是十八阿哥不好了。”   四爷心里一紧,突然有种果然还是要出事的感觉被应验了。   等皇阿哥们悉数赶到皇上的帐殿前,他已经整装待发了,还匆匆忙忙交代直郡王天亮以后再整队返回。   八爷站出来说:“此时更深露重,海子里都结冰了,行路必然艰难,儿臣恳请皇阿玛天亮后再起行。”其他皇阿哥亦是附和者众,却都拦不住皇上要赶回到十八阿哥身边的心,“都是为人父母者,而今如果是你们的儿子病重,会否还能等到天亮再往。”一句话说的儿子们是无地自容,再不敢说出劝阻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让人牵来自己的坐骑。你既然能为了儿子不管不顾,那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又怎么能看着亲爹一个人星夜赶路,别说是天上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就是下刀子也要陪在左右。   临行前四爷特意把侍卫叫来,嘱咐等天亮的时候再护送各家的阿哥往回走,不用太赶,有他们这些阿玛在,别人还不至于说孩子什么话。   弘晖倒是想陪着他阿玛一起回去,可是看叔伯们一个个都十分沉重,只怕自己跟着也是裹乱,于是还听话的等到天亮再随大队人马起行返回。   等到大家再看到十八阿哥的时候,谁还敢相信眼前这个孩子是那个机灵可爱的小十八。他就那样躺着,两腮肿胀,还高烧不退,嘴里呜呜咽咽的哼哼着听不懂的话。康熙目中朦胧,握着十八的手都禁不住要颤抖,这才几天不见,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伺候的在旁小心翼翼的说着十八阿哥这些日子的情况,最后还说他现在连进食都困难了,完全吞咽不下去,也只能勉强灌两口像水一样的米汤,有时候连这两口都能吐回出来。   康熙疼心不已,问吴景可有对策。他心爱的五公主就是带在出塞的路上去了,他真的不希望再发生一次这种事情,在这么多让他失望的儿子中,这个老来子可以说是他现在唯一的寄托了。   吴景也是十分作难,却仍是说了会尽力而为的话。十八阿哥这个症状看着十分凶险,那是因为他还小,如果换成大人,也许两副药下去就能减轻。可他毕竟还这么小,只怕药效的速度赶不上病情恶化的速度……所以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康熙没有过分苛责太医,只是看着在一旁神色无异的太子,顿时怒火中烧,“无情无义的东西,朕把十八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料的,他可是你的亲弟弟,现在病成这样,你竟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太子也是压抑久了,现在连这种事也怪到他头上,他果然是该的吗?这便反唇道:“难道是我让十八弟这样的,我不是也还‘病’着吗,能顾得过来吗?”   这话听得在场的兄弟心惊不已,太子这是疯了吧,这么跟皇上说话,是嫌下来的还不够快吗?   果然,皇上在呵斥了太子一声逆子后,就着人把他押下去看起来,竟是不想再看到他。   大家也都知道了十八在老爷子心目中的份量。不管愿不愿意的,在老爷子守在十八病床前的这几天里,皇阿哥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撵到跟前关心照料这个没相处过几天的弟弟。起码的手足情深还是要做出来的,要不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拿你开刀了。   在高烧三天不退后,第四天夜里,十八阿哥终于是恢复了清醒,还主动喊饿了。康熙高兴的合不拢嘴,亲自喂了一碗浓浓的米粥给十八吃下,只是十八突然说的一句话让康熙忍不住泪眼朦胧,他说下辈胤衸还要做你的儿子皇阿玛。   吴景在旁边听了就拿不住手里的针,还掉了一地,这是回光返照吧!都说皇上的这个十八阿哥从小聪敏过人,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所以才说出这么一句感念君父养育之恩的话来。   是夜五更天的时候,十八阿哥就走了,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痛苦。   四爷上半夜刚回来,卧在榻上打盹连衣服也没敢换,就怕十八那边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等苏培盛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四爷直觉就没好事,一把跳起来,就听说十八没了。   兄弟们赶到的时候还有的在帐殿之外整衣的,可见这几天就没人轻松的,这会儿一个个也是哭丧起脸来,按着顺序往里进。   这种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表现了,大家自然而然的唯直郡王马首是瞻。直郡王劝慰,大家跟着上。直郡王缄默,大家也都不吭声。   直郡王看着下面一群没安好心的弟弟,就在心里骂娘,平时也不见这么乖巧的,碰上这种触霉头的事情就都知道往后缩了。   可是再生气,这会儿该表现出一个长兄该有的样子还是要表现一下。这便劝了几句节哀的话,兄弟们在后面就呼啦啦的跟着上了。   康熙这时也不去想那些,只是见所有的儿子都来了,就太子没来,口中就骂了一句冷血无情,还让海望亲自去把人押过来。   大家在下面听了直缩脑子,这真是莫须有啊,明明前面是老爷子亲自下令把太子看押起来的,这会儿又怪起他没及时赶来,随心所欲也不是这样用的。   可这儿谁敢站出来纠正皇上,也不过是在一旁为太子点蜡,祈求他们不要被殃及罢了。   太子精神恍惚的看着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十八,想了半天也表现不出什么悲痛的感觉。本来嘛,这个弟弟跟他差了几十岁,自己的儿子都比他大,别说平时没有相处,就是前几天两人处一块儿了,不也没处出什么感情。只是看皇上现在这样,是又想拿这个大作文章了吧!   康熙见太子事到如今还是一副倨傲模样,十分痛心疾首,指着他直言道:“朕将你十八弟托付于你,你非但没把人照料好,还致使他重病而亡。如今人已夭折,你仍是如此冷漠,试问你可还有一点兄弟友爱之情,就你这样的人,如何能承祖宗基业。”   这话说出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一个个的跟着陆续跪下了去反复说着皇上息怒的话。   如果说太子也能跟跪一跪,或许还可以缓和一下,不想他却一反常态,立在那儿发了狂的大笑起来,还反问回去,“十八他已经死了,难道我表现的很伤心难过他就能活回过来吗?你难道就只有十八一个儿子了吗?”   “你这个畜生。”康熙怒不可歇,回身就抽出了海望的佩刀,“朕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蔡禾廷挺身而上,抱住了皇上,还冲一旁矗立不动的太子喊道:“太子还不速速离去,难道非要皇上酿下大祸吗?”杀子的罪名,纵然拿你一生的功,也难抵,何况还是在气头上的行为。   因为事发突然,大家也是听了蔡禾廷的话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也是去拦着皇上的拦着皇上去,把太子架出去的就负责把人带的远远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阻止不了康熙要废太子的心。   直郡王也是嗅到了什么一样,急着对皇上道:“胤礽失德不止于此,先前在行围途中,儿臣奉命接管禁卫,就曾听人报说胤礽时常在深夜的时候逼近皇阿玛所居住的帐殿窥视,不知意欲何为。”   康熙看着直郡王顿感眼睛灼痛,废太子这句话他还没说出口吧,老大这就直呼太子名讳了。但是康熙也是知道,老大即使一直有心取太子而代之,却不敢随意捏造中伤。所以帐殿夜警,并非空穴来风。   不论是什么由头促使的,三天之后,康熙就在行宫前召集了此番随行的文武大臣,令太子跪于阶下,亲自痛数其罪状不下十条,且是条条不能容忍。至到最后,痛哭流涕,气倒于地。   不论下面跪着的人如何求情,都不能挽回康熙废太子的定局。   太子固然有过,他的那些门人也是难逃罪责,在公布了废太子一事后,康熙下的另一道召令就是严惩那些怂恿蛊惑太子的门人,还令直郡王同四爷一并看守押解废太子回京。   原本带着满心期待随行的八旗子弟,在经历这么一场巨变后,回去的路上尽皆沮丧。 第82章   圣驾抵京之前,京城里就收到了消息。   这个时候萧歆都已经快出月子了, 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 还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心情沉重了起来。   李卫跪在门外回话, “主子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城门前连递句话都没功夫。不过看样子, 应该没什么事,除了太子没露面,别家的主子爷都还是打马进城的。”   萧歆从这些话里就接收到了十三暂时没被牵连的消息,之所以说是暂时,那是因为接下来才是夺嫡之争的开始,直郡王八爷等人都没有倒台,谁也不能保证还会再发生什么。   而小六在这个时候出生,虽说是一个见证,却也是挺委屈他的。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十三福晋敢上门来看望。更别说出了十八阿哥的事,接下来连满月都不能办。   萧歆倒是不在意这些的, 只是觉得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 原本就是很看重这些的,这么冷冷清清的, 反倒显得他运道不好了一样,一出生就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样,弘晖是已经先行回来了。请了安之后,就被萧歆打发去洗漱了。   “慢点吃。”弘晖再回来的时候,萧歆也不急着听他说什么, 还敦促着把刚刚摆上桌的饭菜吃了。可想这孩子回来的路上也是跟着不好过,平时再怎么饿也是细嚼慢咽的,用餐礼仪十分优雅。这会儿哪里还顾的上那么多,吃的是又快又急。   等把第二碗饭吃完的时候,萧歆就给止了,还让人盛了一碗鸡汤给弘晖喝。   弘晖刚把饭吃好,小六就哭起来了。   “额娘又给儿子生了个弟弟。”弘晖也是只看一眼,就判断出襁褓里的婴儿是个男孩子,还有点可惜道:“真是想要个妹妹这么难。”   小六还像是配合弘晖一样,哇哇的哭得更伤心了。但萧歆知道他这其实是饿的哭,还让奶嬷嬷赶紧抱去喂了。至于生儿子女儿的话题,可不是跟儿子能讨论玩的。   这边还问了一回此行路上发生的事情。毕竟问四爷,他也不可能跟你讲的太细致。粗略的事情谁都知道,好奇的不就是那一点细枝末节。   等弘晖把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萧歆也是唏嘘不已。所以说十八阿哥之所以会死,罪魁祸首还是皇上自己。   起码以前五公主就是被带着一起出塞没的,而且她还是成年人了。你非要说带着是一种殊荣也是可以,但是连成年人都受不了塞外的气候变化,一个娇养长大的孩子又怎么能吃的消。   严格说起来,十八阿哥的病应该是从热河行宫就开始埋下了。至于说两腮肿胀,高烧不退,大概就是儿童春秋季里最常见的腮腺炎,还有可能并发引起咽峡炎等症状,所以才会高烧不退。而且这个时候又没有强效的消炎以及退烧药,很有可能在最后因为持续高烧而引发了脑膜炎才不治而亡的。   至于说太子因为十八阿哥的事被废,那更是让人听了难以置信,你哪怕是为帐殿夜警也可以,毕竟不轨的行为看起来有弑君的可能。真要说太子因为没有照顾好十八阿哥才把人给废了,那可就太儿戏了。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乾坤独断太过鲁莽,所以后面又把太子复立了?   这么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四爷总算是披星戴月的回来了。他这一回来也不急着洗漱换衣,还先把每个孩子都看了遍,才坐回到小六旁边,望了他好久好久。   萧歆几次想叫四爷先去洗了再出来看,这都已经回来了,还怕没时间看?只是看他那温柔满溢的眼神,萧歆就不忍去打断。好半天才听四爷说了句,“果然又是个阿哥。”这才转身看萧歆。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捏捏脸的,也是不知道想要确定什么,总之就是怎么看都不够。洗好了出来也扒着人不放,跟弘旭那会儿沾人的时候一样。   萧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些事对四爷或多或少肯定还是有影响的。她虽然没在场见到,但皇上对太子拔刀,他们这些皇阿哥都是在场的。谁又能想到平时那个仁爱宽厚的老爷子也会有一天对儿子拔刀相向,就算是冲动之下做出来的事情,也是让人胆颤心惊。这种事情不说能拿去跟家暴比,但其实性质还是相像的。只要有了开端,大家就都会去这么设想,下一次会不会也被这么对待了?   四爷搂着萧歆的腰,略带点青渣的下颌不住的在萧歆的颈窝磨蹭着,人虽然看着很放松,说出口的话一点也不轻松。“皇上还是决定了要废太子。我出宫的时候,他已经亲自着手撰写祭文,后天要亲率文武百官前往太庙,告祭天地,社稷。”   萧歆看向双目紧闭的四爷,原来他这一路上都以为回到京城之后,或许皇上会回心转意,从而改变初衷?毕竟当时在外面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真要废太子,其实礼节跟册立的时候差不多。等这些程序走完了,照样还是要下一道明旨宣告天下。   “既然事已至此,咱们也该顺其自然才是。”萧歆是不怕四爷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因为以他的为人,这点还是能看得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叫顾念兄弟情义,只会把自己也给一并葬送掉。   不过真要说担心,那大概就是十三了。“小六洗三的时候,十三弟妹就来哭诉了一回,就怕他们家爷又在这个时候犯糊涂,这要是再被牵连,估计十三弟妹都能崩溃。”   四爷搂在萧歆腰上的手紧了紧,“让她放心,十三那里有爷盯着,不会让他乱来的。”   是以在圣驾回京的一个月里,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废太子事件的阴霾下。不仅太子被废被拘禁,那些依附在太子一党之下的官员,也是受到了严厉打击。像格尔芬、阿尔吉善、哈什太等废太子近臣当即就被下令正法。还有阿进泰、苏赫陈等人被充发盛京,永世不得录用。   这一波整饬下来,虽不说扫尽太子党羽,却也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朝臣,也只局限在朝臣身上。有些皇阿哥却认为太子倒了,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因为废太子还被拘禁在咸安宫内,朝臣们私底下议论也是可想而知的。就是直郡王,也几次表示欲替君父解决烦难。   康熙躺在摇椅上养神,听着直郡王在一旁如数家珍似的一条条罗列太子的罪状,其实也不过是落井下石,就越发心烦。这便不等他说完,康熙就出言打断了,“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跪安吧。”   直郡王这才急道:“胤礽既已被废,如今却还安置于禁宫之中,总归是个祸患。”   康熙就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毯子从膝盖上滑落,他就那样盯着直郡王,质问:“那依你的意思,还该如何处置方叫妥善。”   直郡王面露痛色,却仍道:“唯有杀之才能绝患。”说着还赶紧上前一步,补充道,“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阿玛之手,儿臣愿代之。”   康熙听了冲了起来,扬手就给了直郡王一个耳光,“就你这么一个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的小人,天理国法如何能容。”   直郡王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紧忙跪下,辩解道:“胤礽条条状状尽皆属实,且每条罪状都已够死罪,儿臣不过想替君父分忧解难,何至于就成了小人。”   康熙气得来回踱步,走回到直郡王跟前的时候倒是还想给他来两下,却被他给躲避开了。这便骂道:“你若不是小人,会想着杀害自己的弟弟,胤礽再有过,他还是朕的儿子,你的亲弟,你如何就能说出此种没有人性的话,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把海望叫了进来,令其亲自把人押回去看管起来。   直郡王就傻眼了,这不是都说好事近了吗?要不他能巴巴的撵进宫来这么表现。立嫡立长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事,这果然胤礽在老爷子的心目中占量更重吧?要不都这样了还袒护着,他这不是才第一次谏言,就算说的不中听,起码也不能把人给一杆子打死吧?   等大家听说直郡王被禁的时候,那可真是五味杂陈,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往上撞。就算再想争储,起码也要等过了年再说吧。这么急哄哄的跳出来,还想弄死胤礽,这不是想让皇上过不好年,这分明就是自己不想过年了吧。   十四爷还为此特地找上了三爷,“三哥你可不要像大哥那样犯傻啊。”   三爷瞪了一眼,心说你们都傻了也轮不到我傻。不过面上却笑笑道:“看来三哥真是老了啊,连这种事都要十四你来提醒了。”   十四爷连忙摆手,“三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弟弟可没别的意思。就是之前听人说二哥之所以会举止失常,都是大哥在暗地里镇魇造成的。”   “魇……”三爷吓得拿不住茶碗。再看十四,这种事情能说的这么轻松,“你小子可别拿这种事来玩笑,哥哥才不上你的当,真要是有凭据,你还不早拿到皇上那儿去邀功了。”   十四爷就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可邀功的。就算真把大哥拉下来了,这储位就是轮都轮不到我。没得为了这个再把大哥给得罪死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三哥。”   三爷就忍不住要对十四另眼相看。只不过他这话说的也是很有意思,这顺位算下来,太子已经被废了,如果老大再倒了,储位不就只能掉到他头上了,可以这样理解吧!应该……可以的吧。 第83章   因为十四爷的话,三爷反复想了一个晚上。你要说十四有这好心特意来给你送糖, 三爷还是不信的, 这糖看着是甜, 可里面都是裹着刀子的。   十四这人平时看着不着四六,关键时候他不是掉链子就是使绊子。这会儿把这么紧要的事情透露出来, 是想连三爷一起拉下来吧,这样一来可不就把老四给凸显出来了。他们亲哥俩的,也就用不着争了,谁上还不一样。   可如今老二被废,老大也失了圣心,他如果不紧着表现,不说老四会怎么样,就老八那一起子虎视眈眈的都能把他挤的找不着北。   所以三爷琢磨了一回,还把心腹叫来交代了一番,第二天同兄弟们一起进宫的时候真的就把直郡王镇魇太子一事说了出来,只不过表述的十分谦虚委婉, “还是十四弟机灵, 注意到了这些事情,要不大家到现在肯定还被蒙在鼓里。”   康熙看了一眼十四, 就这人?这么隐蔽的事情能被他知道,他能有这心眼子至于到现在还混的不上不下?是老八还差不多。   再看老三,你以为这样做就是无懈可击了吗?“那你可有去查证过,手上有没有什么证据。别是十四说什么你都信。”要真那样,那你这个脑子可是连十四都不如了, 还跑这来争个什么劲儿,不如回家洗洗睡更稳妥。   老爷子把这话放出来,下面就有人在心里嘲笑三爷了。这一个个做哥哥的真是猪油蒙了心吧,这么上赶着就是为了给下面的弟弟让道。大家现在甚至都不想知道三爷会怎么样了,还巴巴看着四爷,期待他也能跟着往外窜。窜一个坏一个,最后剩下的就自然而然会是赢家了。   不过大家的设想都太美好了,似乎都忘了,四爷可是轻易不出手的。眼下这么明朗的局势,他会跟着跳才怪。   四爷虽然没有如预期的也跳起来。但三爷这一检举,倒像是给了皇上一个借口,一个打击直郡王的借口。   直郡王也是倒霉的应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甚至还在打算着写个请罪的折子给皇上递上去,认个错,先把这茬给揭过去,其他的事不是来日方长。   这边还在斟酌着怎么写更煽情点,那边就有太监来传旨,说了一堆罪名,其中镇魇胤礽才使得他变成如今这样这条,直郡王真是受不了。你说你想拿我开刀就算了,这怎么还不管有的没的都往我头上倒,老三这分明就是让人当抢了吧?   可不管怎么说,直郡王都因此被削爵圈禁了。   三爷知道的时候就被吓得直接病倒了。谁又能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是因为他贪功冒进才把直郡王拉下来的,谁还会管那个消息的真伪,出自哪里。   但是事实上三爷平时跟直郡王的关系是还不错的,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在他跟太子斗得最凶的那几年也从来没表现出要帮谁。虽然中立,跟直郡王的私交却是很好。   所以说三爷把直郡王拉下来,大家忽然就有种意识,能真正捅你刀子的,往往是你最认为不会的人。   三爷有苦难言,可既然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就不能再跟老大把梁子结深。于是带着病就撵上了直郡王的家门,见面就先哭他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行了行了老三,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我家哭丧来了。”这才止了三爷的哭喊,却仍是满腹委屈,“大哥啊,这真不是我的本意,要不是十四那个混蛋阴我,我怎么可能想着借此来反教训他的。”   直郡王冷笑道:“就十四的脑子,他能挖的出这种坑。”而且挖了你就跳,可想这心里还是有痒的吧,那可是储位啊!   三爷也是事后才琢磨出来的,“估计是老八那小子在背后指使的,要不怎么可能连皇阿玛都不相信。”不相信人就算了,为什么又要相信事儿呢。所以说到底,不过一个借口罢了。   说到八爷,直郡王就厌恶。三爷就趁机甩锅,反正也不喜欢老八,说他坏话完全没有负罪感。说到最后连直郡王都听不下去了,“行了老三,我知道你对哥哥没有坏心眼。不过老八他想当太子,我看他还不够这个格。”   三爷以为老大想整治老八了,正好可以在家看热闹。谁想到在老爷子被一群老臣逼的放出要选举新太子消息的时候,老大竟然递了个折子上去要举荐老八。   四爷虽然闲居在家,这些消息却一点也不滞后。不过这些日子瞬息万变的反倒让萧歆糊涂了,“这大阿哥不是跟八爷最不对付?他难道觉得自己无望了,就把宝压到惠妃的养子身上,这样也能跟着获利。”如果八爷真的上位了,起码也会恢复直郡王的身份,要不这把年纪被打回阿哥,他的儿子还有什么盼头。要是直郡王打的是这个主意,也是情有可原的。   四爷抱着小六在逗,见萧歆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便说道:“你要是这样想,可就太小看大哥了。”   萧歆挑眉,“莫不是在憋坏。”四爷笑而不语。   萧歆就在抓心挠肝下陆续听到了一些消息,什么今天五爷府里传出话来,说是五爷从阁楼上不慎跌下来伤了脸面。明天七爷那原本就不好的腿脚更不好了,竟是连地都不能沾了。   萧歆慢慢琢磨出味来,这两位是看到前面的几个哥哥陆续坏事,这是在明哲保身吧!   四爷就点了点萧歆,“看着吧,还有更精彩的。”似乎在他眼里,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萧歆就往四爷身上靠,“那爷呢?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您是打算举荐谁呢。”   四爷低眼看萧歆,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六,突然就高深莫测起来,“你真想知道。”   然后萧歆就很买力的在四爷身上表现了半晚上,也没打听出什么来。他反而还给你来了句,“你这要是能再给爷生个格格,那爷大概真是会唯命是从。”说的好像是你在诱惑他一样。可分明是他明示暗示之下,萧歆才把人给推倒的,到头来被吃的透彻不说,还一点收获没有。   萧歆这回也是不爽了,这人现在就爱拿这个来辖制她。动不动就拿把他伺候舒服了来说事儿,可等真把人伺候舒坦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掰扯那些。你如果不想说或是不能说,说出来不就好了。这样做反倒像是她很好拿捏似的。带着这种不愤,萧歆也是报复性的在四爷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四爷痛得咝气。这低眼一看,好家伙,一排牙印一坑一坑的透着血红,可想这也是把人给惹急眼了,这便往身上拉,哄道:“怎么还不能好好说话了这是,动粗可不好。”   “您老这么忽悠人就是好的吗?”   四爷噎了声,“行行行,你就这么想知道爷会怎么做。”平时不是也对他挺有信心的,外面的事情从来不爱往深了打听,这回倒是一反常态了。   萧歆就不闹了,还说:“皇帝的儿子哪里有不想当皇帝的。如今太子被废,直郡王失势,三爷也基本失了圣心,爷如果说你以前没有想过我信,现在我还真不信了。”话音刚落下,嘴就被四爷给咬上了,“爷都还没敢把爪子伸出来,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萧歆咬着下唇,四爷也是真咬。可是,“都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夫妻关起门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难道爷还能同戴先生来讨论这种事情不成。”这么藏在心里,该多憋闷,有人陪你说说不是挺好的。   四爷自然是知道萧歆的用心,这便把人按在怀里,舒了口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平时怎么样还怎么样,千万别表现的太过。”这段时间,他也是反复的敲打门人,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的岔子,要不可真就要功败垂成了。   这个道理萧歆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皇上都下了旨意,推荐新太子人选是人人都要做的事情,四爷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自荐,哪怕他自认可以担当,也不会做那种蠢事。可要是推荐别人不就等于告诉皇上自己无心皇位,皇上会怎么想?反正萧歆是从来没感觉出来过皇上对四爷有比别家阿哥好到哪里去,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对弘晖。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皇上的儿子还有那么多,如果四爷这么明确的表现出来无心皇位,难道皇上还会硬塞给他不成?   就听四爷说了句:“皇上已经开始后悔废太子了。”   萧歆抬起头来看四爷,“爷的意思是,皇上有复立太子的准备。”原来这一切都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走吗?那四爷不就会推举胤礽。   四爷嗯了声,“这几天皇上时常在老臣面前提起孝庄皇太后以及赫舍里皇后。”说到伤心处还掉过几次泪,这不就是想表达自己有复立二皇子的心,只是距离废太子的时间还这么短,豁不开面子罢子。所以就把孝庄皇太后拿来说事,为的也不过是让醒目的臣子能够主动递梯子好让他下来。没想到臣下一个个也跟着装起了糊涂,对举荐新太子人选一事倒是个比个热衷。   这些虽说都背离了皇上的本意,但也着实是架不住大势所趋,所以皇上索性就让下面的人全跳起来,到时候再把这些依附党争的势力一举铲平?   “所以说大阿哥明着看是推举八爷,其实是在坑他吧?”萧歆忽然也是明白了,八爷之所以难以成事,其实因素有很有。别看大阿哥被削爵了,有句话不是也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势力网依然不容小觑。除了大阿哥,十四难道在里面就没有扮演拖后腿的角色。所以说八爷的失败不仅仅是因为缺少军方的支持,身边的兄弟就能让他吃不消。   相反的,四爷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看起来跟谁也不亲,可是他谁也没得罪过。就是跟太子闹掰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怨恨,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分道的。   这些说出来,四爷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他捏了捏萧歆光滑的肩膀,“所以说,现在说那些还为时尚早,下面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皇上既然想,顺着他就是了。”   果然,皇上在殿前询问大家推举谁,又是为的什么的时候。大阿哥的折子里就明晃晃的写着,曾有相面之人言皇八子将来必大贵,所以才推举的他。   康熙就在上面背着手踱步,然后笑着问:“这个相面之人是何人,他既然这么有能耐,不妨叫来也给朕相相面。”   八爷立马站出来回道:“回皇阿玛,那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个江湖骗子行骗的伎俩,试问生在皇室里,哪个不是富贵的。儿臣并没有当一回事,当时就把人给轰了。如今倒是无处寻觅。”   康熙不过说了句是吗?当天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叫张明德的相士,还问他何谓大贵,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富贵,比富贵还大,又是什么样的。   在御前,那个叫张明德的相士末敢狡辩,还把当年之事一五一十道来,并称当时还有九爷十爷十四爷在场,他所言非虚,对八爷确依面相而言,并非为了骗取钱财而胡编乱造的谄媚之辞。   康熙冷眼看了八爷,又问九爷几人。几人面面相觑,因为一时没有对好口径,说出来的话也是极不一致。反倒是十四爷站出来力挺八爷,让康熙觉得可笑,“也就是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因为这个江湖术士的妖言,觉得胤禩日后必有大贵,所以才这么依附于他,听命于他。”   九爷十爷一听这话就觉得苗头不对,上面三个哥哥不就是在几句话里面被断了前路,如今这是又准备要掐尖了吧。   二人就在一旁频频示意十四,奈何十四顽起来连皇上都敢顶撞,所以这会儿也是拂开九爷十爷的小动作,往前走了一步,“皇阿玛这话儿臣不明白是何用意。以前大哥二哥斗的时候,你说他们没有兄弟情,彼此不友爱。如今反倒是我们兄弟和睦也不对了吗?况且这推举新太子一事也是皇阿玛金口玉言,怎么如今八哥声望最高,反而要受到如此猜忌。要是如此,往后还有谁敢谏言直疏。”   这话说出来,把康熙气的发抖,“好你个胤祯,老八他允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样为他出头。”   八爷立马挺身而出,“皇阿玛息怒,十四弟说话向来不顾头尾,他没有恶意。”   康熙顿时把矛头指向八爷,“若非你平日教唆,他能说的出这话。”说罢还厌恶道:“凭你辛者库贱妇所出也想沾染储位。”就这一句话,仿佛一口唾沫吐在了八爷脸上,令他羞愤难当,却也只能低着头说,“胤禩自知无德无能,万不敢肖想储位,还请皇阿玛不要因此而迁怒于十四弟。”   康熙不过冷哼一声。   到了这个份上,大家还都十分战战兢兢的跪倒一片。偏十四爷意难平,不顾劝阻,一再反问,“我八哥以贤德闻名,此次推举也是众望所归,凭什么就当不起这个储君。”   “就凭他教唆出你这个只知忤逆君父的逆子。”气愤起来,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指向十四。   十四爷可不傻,当即就在殿中跑了起来,还边说,“皇阿玛这是对儿子动刀动枪的上瘾了吗,你总说儿子们让你伤心,怎么不说你让儿子们胆颤呢。”   康熙气的心口疼,朝海望喊去,“把这个逆子给朕拿下,廷杖二十。” 第84章   这一场选举新太子的闹剧以相士张明德被明正典刑、皇十四子被廷杖二十、皇八子被当众羞辱并夺了贝勒爵位而暂时落下帷幕。   八爷才到家门口就坚持不住倒在了雪地里。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仅是与储位无缘,更是把他贬的一文不值, 这些年的努力与得到的认可, 仿佛只是一个笑话。原来在皇上眼里, 他依旧什么都不是。   八爷病倒了,府里虽然不说会乱起来, 却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欢叫来。   苏欢看着眼前这个终究敌不过命运的男子,说不出快意,却也同情不起来。她其实最想的就是如果能趁着现在离开,将来也许就不会被牵连。   可孩子又该怎么办。面上虽然看着是把孩子发回给她,底下却是有一帮子人在盯着,她几乎没有跟孩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大概就是为了防着她吧,反正她现在自己走或许可能,带上孩子,却很难做到。   如果说是以前也就算了,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走了也不会牵挂。如今孩子在跟前养了这么久, 哪里可能说撇下就能撇的下。   所以八爷把苏欢叫来, 她大抵也是知道他的用意。   “我倒是想替爷分忧解难,只是以前也没治过家管过事, 怕是帮不了爷什么。”这话都是客气的,就郭络罗氏以前治家的那套,现在不是还在沿用着。所以就算交给她打理,也未必能治成怎么样,没得让那些老人拿捏戏耍罢了。   八爷咳了两声, 摆摆手,道:“那些琐事不用劳动你,爷是想让你带着孩子住过来。”见苏欢面露不喜,还解释道:“爷就是有些日子没看到孩子了,想着每天能看到,这天寒地冻的,带来带去对孩子也不好,如果你不愿意,就让奶嬷嬷带着孩子住回过来也行。”总之就是想孩子了。   苏欢咬了咬唇。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却也逆不过八爷的意思。而且不说弘旺现在离不开她,她又何尝舍得离开他。为了可以照顾到儿子,苏欢也只能跟着住进八爷的院子里。不过对他的事,仍旧不闻不问,只每天早晚让人把孩子送进他的屋子去陪着半个时辰,余事勿扰。   那边十四爷被廷杖二十也不好过,当天就是被人抬回府里的。十四福晋又气又心疼的哭了两回,没想到四爷还亲自上门了。   “四哥总算是想着我这个弟弟了。”说的也是一脸的感动。   四爷背着手立在床前打量了一阵趴着的十四,不冷不热地说道:“既然伤着了,那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吧,这个年哪也别去了。”这是让消停的意思了。   十四爷猛的用力,疼的直抽气,还强忍着问四爷,“不是四哥,你这是好心好意来看我吗?我这怎么觉得你是在幸灾乐祸呢。”   四爷嗤笑一声,“真当自己脸大吗?要不是看在额娘的份上,我才不稀得来看你。”   十四爷被噎得要死,可气的是这会儿又跳不起来,这便捶了捶床,“既然这么勉强,还来干嘛,我求你来了不成。”挨打就算了,在自己家还要受气,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四爷才不生气,反而撩袍坐下,“你自己说说吧,在殿上那样做,为的什么。”跟个二傻子一样,活该被打。要他说,被打都是轻的。   十四爷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八哥鸣不平,哪里像你们一个个的,为了明哲保身,畏畏缩缩的。”   四爷这才幸灾乐祸道:“你倒是大义凛然。不知道你的好八哥要怎么好好谢谢你。”   十四爷就有点挂不住了,说话底气不足,“谁又知道皇阿玛会如此反复无常,这事赖我也就算了,没想还把八哥给连累了。”   四爷就不想再看十四装蒜了,还善意提醒道:“既然做都做了,以后就离老八远点吧,到这个份上,我想他也不会顾及什么了。你若还是死性不改,真着了他的道,将来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仁至义尽的说完这些话,也不等十四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徒留十四爷趴那儿气也不是,羞愤也不是。   这是大家都看出来了?他有表现的那么拙劣……再认真回想一下,当时可不就连最讲义气的十三都不露头,就他一个跳梁小丑似的,挨了一顿打,本以为也可以算是苦肉计了,原来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可不管怎么说,老八到底是被拉下来了,这也算是安慰了吧。如今放眼看去,立着的皇阿哥里面还有谁能同他争锋,除了老四。   就在十四爷想的美美的时候,正月都没出,皇上终于在几位老臣的大力支持下,恢复了太子的名分。并且还加封了三爷四爷五爷亲王的爵位,也恢复了八爷贝勒的身份。还令四爷亲自去咸安宫把太子接回到毓庆宫去。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太子恍若新生,“老四你说,二哥这次出来,还有再回去的一天吗?”   四爷望了一眼身后的咸安宫,这话要他怎么说,如果连太子自己都这么不确定,他又能说什么。也不过是说了一句,“只要能安守本分,他人何以攻讦。”   太子便拍了拍四爷的肩,“二哥知道你这次没少出力,我记得你的好。”   就太子的性子,四爷还是知道的。这人如今刚出来,看着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等平复过去了,不定会怎么变本加厉。四爷也不指望他记不记你的好,反正做兄弟,情义尽到了也就是了,真要说到肝脑涂地,太子还不值。   等把太子送回宫之后,四爷拐道去永和宫走了一趟,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哪怕只是去请个安,也能安人心。从永和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道上候着的十四,不知道待了多久。这个年,四爷的确没再听到有关十四的消息。不管这人是真学乖了,还是在憋着其他什么,四爷这会儿倒是不想主动搭理。他能等在这里,不用想都知道为的什么。   “四哥。”不管四爷有没停下脚步,十四都说道:“我如今才算是知道四哥的能耐在哪里了?当初见太子势弱就同他分道,事实也证明你是对的。现在他又复立,你这巴结的也是不紧不慢,恰如其分啊。这点,弟弟要向你好好学习才是。”   四爷回身,眼神冷冷的。如果说十四真的向他学,何至于现在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以前就跟老八面和心不和,如今只怕是连表面的样子都很难维持了吧?就这样的水准,还想着学哥哥们夺嫡,简直不自量力。四爷一个字都不想再跟十四说,只看了他一眼,继续出宫去了。   十四爷却在身后叫嚣,“得个亲王有什么好得意的,将来……”要是有变,哪里还轮得到一个亲王上位。后面这话,十四爷及时收住了,还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德妃自然也是听说了两个儿子在宫道上的事情。所以十四一进来,就把屋子里伺候的都遣了,还不许十四起身,“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十四爷挪了挪膝盖,“额娘有什么话还好好说才是,何必大动肝火。”   德妃拍了拍案几,“跪好了。”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很,“额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少逞能少逞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今天是挨板子,明天呢?难道你真想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也葬送掉才开心?还是要让额娘在余生里都见不到你你才满意?”说到最后,生生气哭了起来。   十四爷听得恍恍惚惚,这才开始后背发凉。当时为了逞一时之快,顺便再把老八往坑里推一把,的确兴奋过于理智。这会儿听额娘这么直白的一说,才恍然大悟。这样顶撞君父,被打板子都是轻的了,当年十三也不过是逞了两句口舌,不就被发落到宗人府去关了几个月。就他这样的,圈起来都不为过吧?而且还是当着满朝的面,御史不参死他才怪。可是这么久了,他连一句坏话也没听过,这是被皇上给压下来了吧?想到最后,十四爷也是觉得自己有点混蛋,当时皇上都要被他气晕倒了好像。   德妃见十四面有悔意,这才把人叫起说话,“你要是真有认识到自己的错,那这顿板子吃的就不亏。”   十四爷撇了撇嘴,他这次来本来就是想让额娘心疼一下的。没想到亲哥觉得他该,连亲额娘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果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所以才会做什么事情都这么的不顺。   德妃哪里不知道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是什么尿性,这会儿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自然也是不能少,“额娘现在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安守本分。”   “像四哥那样?”十四爷一脸嫌弃的说着,就被德妃瞪了一眼,“不说像你四哥那样,你要是有他一半,额娘何至于跟着操碎心。”   十四爷动了动嘴,不想说一个亲王真没什么好嘚瑟的,他所求的又何止是个区区亲王。那句让你以后当太后的话,十四爷暂时还是压制下了,转而说道:“四哥他现在看着固然是炙手可热,可这依附太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德妃就又想捶一顿十四了,这怎么说了半天,还是这个德性。可这么大的人了,要真是打一顿骂一顿就能变好,她也就不用成天跟着提心吊胆了。也不过是耐下性子引导着,“别的话额娘不多话,你只顺着皇上的意思去办事,能吃到苦头吗?”   十四爷这才静下心来想了一通。想想四哥以往做的每一件事情,说是给太子跑腿,但其实更多的还是以皇上为尊。而且只要是替皇上办差,就没有办不好的,还从来不计个人得失。哪怕是这次太子被复立,说到底还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愿,所以四哥适时站出来推举废太子,其实不过是顺意老爷子罢了,真要说是他自己为了巴结讨好太子,还真不至于。   再看看自己,明知道老爷子最恨党争,却还是明晃晃的把自己划到了老八一党中,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换了四哥是不能够做的出来吧?   德妃又在边上说:“你如果真想额娘有好日子过,也别去瞎挣什么了,只要你能好好的,额娘自然也能好好的。”   “额娘放心,儿子往后再不会做傻事了。”这话,十四爷也是说的真心实意。都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还看不清,那他真的是蠢死算了。   德妃这才面露笑容,又再问了一回十四家里的以及孩子的事情,这才把人放出宫去。   回去的路上,十四爷遇上了十三爷。见他从毓庆宫出来,便笑道:“十三哥这是又有得忙活了。”   十三爷也不过说了一句,“再怎么忙活还能忙得过你去。太子新晋回宫,不管怎么说,都是做弟弟的,理应去探望才是。”   这话就说得十四爷不尊重兄长一样了。但他现在也是想通了,争这些最没劲儿了。就算真要争,也不是现在。这便朝着十三爷抱了抱拳,先行出宫去了。   这倒是把十三爷给稀罕了,还以为十四吃错药了,见着四爷的时候还特意提了这一茬。四爷一琢磨就知道,这大概是德妃说了什么起作用了。这人如今要是自己能真想通还好,不然谁劝也没用。   等到春耕的时候,皇上特意叫上几个儿子一起去圆明园种地去了。   三爷已经把自己关家里好几月了,虽然平白得了个亲王的爵位,心里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是一点也不想被皇上记起。   五爷还挽镜看了又看,“你说你给做的疤也忒假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这么明晃晃的,这哪里是去博同情,这分明就是去吓人吧。”   五福晋把人拉过来靠近了看,“不会啊,这不挺好吗?我这可是照着海捕图上那个土匪头子的样子做的。人家那是面目可憎,放爷脸上,别提多可怜了。”   “是吗?”五爷把手镜举起来复看了一回,真是越看越……一言难尽。   五福晋见五爷犹犹豫豫的,还撺掇道:“就这么着吧爷,你以为做个逼真的伤疤像捏泥巴一样简单,重做指定是来不及了。这样不更好,谁还有心往你脸上打量呢,这不是找恶心吗。”   五爷嘴角抽了抽,还不忘夸道:“有贤妻如此,爷之幸也。”遂就这么顶着伤疤脸赴圆明园种地之约去了。   七爷拄着拐也是想不通,这腿脚都废成这样还要把人拉出来种地,老爷子是嫌他的腿坏得不够彻底吧?   八爷这一个冬天身体就没好过,也就这几天来了几个江湖术士,弄的几味丹药略有成效,人才渐渐好转起来。听说皇上要把兄弟们召去圆明园种地,自然也是不能落人后的。时隔这么久了,他现在唯一想的,也不过是能把福晋再接回来。   其他兄弟也不觉怎样,既然上面那么哥哥都去,他们也不过随大流。   四爷的园子就这么又再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场面。 第85章   进园子前各人的心里也是都有过设想。心想像他们天家,说种地大概也就做做样子给臣子看的。哪里真能脱了鞋子, 卷了裤管, 往水田里踩的。要是真弄两条泥腿子上来, 没得让人笑话吧。   谁曾想皇上却是动真格的,不仅皇室成员全给赶水田里了, 就是随行的官员也是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分了一把秧苗子,都往水田里扎去了。   七爷拄着拐在皇上跟前晃了两圈,他这辈子还没脏过脚呢,实在是不想干当众脱鞋的事。   偏老十这个混球凑过来要献殷勤,“七哥你怎么还不脱鞋呢,听四哥说,插秧用不了多大的力气,只要能弯的下腰就行。”然后就要替七爷脱鞋,“七哥你这腰应该没问题吧。”   七爷就想一拐杖给老十抡过去,你的腰才有问题, 你全家腰都有问题。就这么见不得哥哥躲懒是吧, 多插几根秧你是会少块肉吗?   可这会儿皇上看着呢,哪里敢表现出来不想插秧, 不过是能拖一时是一时,毕竟人多田少,这样磨叽一会儿,估计也被那几个想表现的包圆了,他就自然而然的不用劳累了。   然而, 想法固然很美好,但要想糊弄皇上,显然还是太嫩了点。   等那边立在田里的陆续回来,皇上才发话把七爷同十爷把田里赶。才发现,田间赫然空着两块没有插秧苗子的地方,就是给七爷同十爷留的。   十爷也跟着在心里叫了声倒霉,刚刚随大流下去爱怎么插都可以,这会儿一个个的反倒成了围观他的。皇上还在旁边半开玩笑的补充道:“没把秧子插好了,中午不许吃饭。”   随后就看到了十分壮观的一幕,七爷十爷两个扎田里插秧,边上围了一群观众在热心指导,一会儿深了一会儿浅了的也是叫的此起彼伏。   等他们好不容易从田里起来,反倒是八爷热心的给二人递了帕子。十爷有点别扭的道了声谢,就冲那边说去,“九哥你叫我呢,我这就来。”然后冲着八爷歉意一笑,走开了。   八爷看着老九老十勾肩搭背的往草庐后走,心里自然也是落寂的。想想以前,身边也是围着一群兄弟热闹非凡,如今却只他一个形单影只,好不寂寞。回头,正好对上了十四。   十四爷顺势带了两个面饼过来,递一个给八爷,“这个是用四哥自己种的玉米做的,八哥也尝尝吧。”   八爷暼了眼那边,不说兄弟,臣子们也是三三两两的在吃着刚端上来的饼子。八爷就算再厌恶十四,也拂不开四爷的面子,在他的园子里,吃他的东西理所应当。这便接了过来,掐一点放嘴里尝了,也就没再动了。不过还是同十四说了句,“上次伤的厉害吗?难为你能这么为八哥,八哥也是身体不好,没能去你府上看望,你可别怪八哥才是。”话却是越来越客套了。   十四爷还赶紧道:“八哥这话是在打我脸?上次的事分明就是我好心办了坏事,连累哥哥受苦,我正不知道该如何上门请罪,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还请八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弟弟才是。”说着,真就抱拳深深作揖。   都是在做样子,八爷又岂会落后,不过他没有十四的脸皮厚,本来彼此就没什么感情,差不多也就是了,没必要毫无节制的强装兄弟情深。   等吃了午饭,皇上就把人都叫进了桃花坞里,还说谈起了上次来圆明园里同四爷说过的事情。   四爷再没想到皇上会主动提这件事,不过面上依旧平静无痕,“儿臣倒是想去见识一下。”顺势自荐了一把。   在场的虽说对西方国家的事物不陌生,但对其内里却也是一无所知,要说皇上有意派人出去,大家也是第一次听说。可见四爷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刚刚听说的吧?且不说为什么这么积极,从他们大清去西方国家,路途可不是一般的遥远,就在大家犹豫要不要跟上的时候,皇上倒是发话了。“老四你就不要瞎跑了,朕还有别的事要给你办。”转头扫了一眼其他儿子,“你们谁想出去见识一下的。”   大家顿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这种在路途上就能耽搁大半年的事情,还真没有人愿意接手。不说要在海上待那么久,晕都能把人晕死,就是此行的目的,充其量也就是出使观光别国风土人情,顶天了也不能有多大的建树,难道还能为此赏爵位?所以一个个的也都缩了起来。   见此情形,康熙在上面又说:“又或者,你们觉得谁能胜任的,也可以举荐一二。”   大家自然是把目光都投向了四爷。想想老爷子也是无理取闹,老四明明巴巴的想去,偏偏又不让去。他们不想的倒是要被上赶着,真是上哪说理去。这会儿大家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四爷,琢磨了一番,便说:“儿臣以为九弟或可胜任。”   “我?”被点名的九爷,豁地站起来,又看大家都朝他看过来,便勉强笑道:“四哥可是在说玩笑,弟弟对邦交一事可是知之甚少,把我派出去,别到时候辱没了咱们大清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谁又能想到,自认存在感已经这么低的九爷还能被拎出来,这果然是四哥开始报复他们了吧?   可即便九爷不情愿,皇上似乎也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还指派了十爷十三爷相陪,另有几个近臣同道,也就组成了一支远赴西方国家的使团。   十三爷倒是没有异议。就是十爷觉得流年不利,平时有好的差事从没人能想着他,这种鸡肋倒是一甩一个准的都能甩到他的头上。   而四爷能举荐九爷,自然也不是心血来潮,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等把皇上送回畅春园的时候,四爷就把九爷叫下了。   “四哥可是还有事情吩咐。”九爷现在哪里还敢撩四爷,这人现在整你都不用暗搓搓的来,明晃晃的照样一整一个准。所以跟进四爷的书房,连座都不敢上,还立着满脸堆笑地说着。   四爷见老九这副样子倒是少见,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便指了指座,“坐下说话。”九爷本来想说我站着更舒坦,可是见他四哥还要抬起头来跟他说话,这便麻溜的坐了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四哥举荐你出使是在坑你。”四爷说着,吃了口茶。   九爷很想说难道不是吗?可这话他如今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还陪着笑道:“四哥这话可就见外了,你谁都不举荐,就举荐了弟弟,可想心里也是记着弟弟的。这份好弟弟岂敢辜负,还尽心尽力把差事办好了才是,绝不会给咱们大清蒙羞的。”   四爷听着点了点头,“你的交涉能力,四哥从来都是相信的。不过,”这一停顿,把九爷吓得够呛,看吧看吧,果然还有后招,出使什么的都是骗外人的幌子,现在要说的才是真实目的吧?九爷一边在心里替自己点蜡,一边听四爷说:“出使之余,四哥希望你可以多看看他们劳动生产的方法方式,还有一些新鲜事物的制造。好比张城他们带来的望远镜,还有他们的油画,布匹等等。不要以昂贵为主,那种趋于平民,而咱们这里又没有的,尽量多带些回来也是可以的。”   等等,九爷越听越觉得不对,“四哥你这是打算让弟弟给你带些西方特产回来吧?”早说嘛,整得这么严肃,差点没把人吓尿。   四爷笑笑道:“凭你做生意的脑子,难道就没往别的路子上想想吗?”   九爷傻了个眼,刚刚老四是在笑吗?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做生意,真要往生意经上想,那岂止是要带一些他们那边的特产回来,这边的物美价廉的货品也是可以带一些过去的好吗?要不这飘洋过海一趟这么不容易,不能浪费了资源不是。   四爷就静静的听着九爷在那儿卖生意经。这人一往外倒吧,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恨不得跟你说上三天三夜不算完。说到最后,九爷仿佛悟出味儿来了,还小心翼翼刺探道:“依四哥的意思,咱们是要解除海禁了吗?”这话他都不敢说的太大声,但眼睛却是睁得又大又圆,感觉这一瞬连空气里都开始弥漫起了铜臭味,真真是沁人心脾。   四爷倒是不置可否,只不过说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你这不是还没去,旁的事还等回来再说才是。这会儿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九爷听了直点头,“对对对,这出使可是个要紧的差事,弟弟定是会去好好了解他国的风土人情。”回来在老爷子跟前耍嘴皮子的事情那就看他的好了,“只不过这将来要是事情办好了。”   四爷知道老九求的是什么,所谓术业有专攻,把人放到擅长的事情上才能发挥出极致的才能。所以四爷也是不惜允诺,“事情要是真办好了,哥哥保证这块归你管。”   得咧,有了这话,九爷也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乐呵呵的回去为起行做准备去了。   萧歆听四爷说了这事的时候也是琢磨了好久。四爷就在边上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趁着这次要是能够出去,便跟着一起去是吗?”夫妻俩同赴异域他国,说起来也是一桩美事。不过皇上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的。”   萧歆却突然拉着四爷的手,有点小激动道:“爷难道就没想过皇上为什么不让你去吗?”   四爷倒是真没多想,“皇上说了还有别的差事要派,朝廷总归还是要有个能做事的人在才行。不是爷自夸,爷留下来,皇上才能得心应手。别的兄弟,不裹乱就算了,皇上哪里能指望的上他们。”   “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萧歆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撇开太子不说,哪个朝代哪个国家会派继承人去出使,不说安危,这来回去上一年都是保守的,哪怕来回都顺遂,谁又能保证朝局会稳定。让爷留下,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吧。”   四爷赶紧把人给摁下去,还捂着萧歆的嘴,四目相对着,低声道:“你现在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这种想法要不得。不管皇上怎么想,咱们都不能想。”   萧歆也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先不说能不能想。爷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现在能防太子的还有谁,难道真要扶十四起来同太子抗衡?他倒是有这能耐,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还一点不醒事儿。”除非皇上傻了这话,萧歆硬给咽了回去。   四爷这才细细回想起来,却是越想心跳越快,太子自复立以来,虽说没有做太过出格的事情,但是私下里的动作一点也没少过。而皇上呢,中书各部的权力也是越捏越紧,纵使太子在四处拉拢权势,却是始终触及不到紧要位置。要说皇上防太子,四爷也是能感觉出来的,但如果用他去打压太子,四爷却是不想的。那样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吧,看看直郡王就知道了,就是老八不是也没落得好下场。如果四爷成了二废太子的触手,难道他的下场就会好。   因为这个想法,四爷第一次称病拂了皇上的差事。   萧歆就差点没被气死。“您说您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要称病。称病就称病吧,怎么还能真把自己给弄出病来了。”拧了把帕子替换了四爷额头上搭着的那条。   四爷气弱道:“你当称病还能作假,太医一号脉不就穿帮了。”   萧歆气结,“那您好歹也同我商量一下吧。您倒好,不声不响的半夜三更一个人跳湖里去,这要是把自己给溺了,呸呸呸,你说要是有个好歹的,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四爷讨好的拉了拉萧歆的手,“这不是有福晋悉心照料着,爷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说着就打了个寒颤,牙齿打抖道:“快上来给爷抱抱,冷。”   萧歆气归气,到底不能放任不管,这便蹬了鞋,钻被窝里去给四爷取暖。等四爷这一波缓过去了,萧歆也跟着浑身汗湿。   就这么会儿功夫,太医已经撵到门口了。萧歆就瞪了眼四爷,“您也别起来了,还躺那儿好好演着吧。”出去把太医让了进来,也是跟四爷一样的变脸速度,已经拿帕子抹泪了,间或的呜咽道:“您几位快给我们家爷好好瞧瞧吧,这无缘无故的说病倒就病倒,可别是有什么不被发现的隐疾才是,我们家六阿哥还那么小呢。”   四爷躺那儿就快被自己咳死了,这人,演起来怎么还不管不顾了,哭丧也不带这样的吧。   等皇上知道四爷又患了伤寒,也是派李德全亲自过来问候了一回,还让四爷在园子里好好养着,至于差事,还另择能人去办。   四爷躺那儿裹着被子起不来,还让弘晖代为谢恩,并把李德全送了出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彻底,皇上那边又发话了,道是让弘晖跟着九爷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萧歆这回也是真不干了,哪里还管四爷躺没躺床上,往他身上拧巴了好几下还不够,抡起拳头就捶了下去,“让你装让你装,这下好了,把儿子都装进去了。”让一个孩子跟着出国,这事是闹着玩的吗?   四爷也是没想到啊,只是这会儿也不能跟着慌,还把人给搂住哄道:“孩子大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只当是磨砺了,要不成天有咱们在屁股后面护着,哪里能长得大。”再怎么担心,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86章   弘晖走的那天, 萧歆天没亮就起来了,还亲自下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然而弘晖像是感觉不出他额娘的难舍,还高兴地吃了早饭,甚至有些憧憬地说起了乘船出海会如何如何。   惹得萧歆难过极了,出去撞进四爷的怀里哭的好不伤心,“你说这生儿子有什么用, 一点不知体谅为娘的心情, 仿佛离了家才能逍遥自在,我们平时也不曾拘过他什么。这小没良心的,白疼他了。”   四爷哄了半天, 说是要去批评儿子一顿,却还被萧歆给止了,“这马上就要出门了,还高高兴兴的才是,别为了这点小事去唬他, 男孩子也就这样了,我已经不指望他们能怎么样。”   谁知道把弘晖送出门后,萧歆就被家里剩下的几个男孩子给包围住了。一个个的竟是要排着队来送亲亲送抱抱。把萧歆搞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还是弘昊酷酷的说了句, “别再说我们男孩子没用的话了。大哥说了,让我们在家里的弟弟们要哄好额娘。真要是不知道怎么哄也没关系, 可劲儿了亲上一回,额娘指定会高兴的。”   萧歆楞楞的听着,弘昊已经搂过来, 从不轻易亲人的小嘴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就亲了下去。萧歆就觉得心要化了,弘晖这个臭小子,果然是长大了,还知道玩这手了。   四爷面上看着轻松,却仍是把人一路送到了通州。   十三爷自然是知道他四哥的担心,这便一再说道:“四哥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保弘晖安全无虞。”说着,反而还担心起四爷来,“你这病才刚好,还是紧着回去吧。”   就十三的身手,四爷是相信的。皇上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大概也是因为有十三在。何况随行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安全上,四爷还是放心的。只是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去的又是那遥远又未知的国度,四爷难免会不放心。这便对弘晖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凡事还多听你两位叔叔的话,切莫自作主张。”   弘晖一一应下,还刻意落后一步,同四爷说道:“儿子怕见到额娘伤心,所以这两日还没心没肺地在园子里玩乐着,回去后阿玛可要替儿子好好说说才行。”   四爷抿嘴。其实说起来,这个儿子的性子才最肖他,越长大越内敛,即使再想同他额娘亲近,也总是别别扭扭的当面表达不出来。不过能这样同他说就已经很好了,换了是他,估计连说都不会说出口。这便又再嘱咐了一遍反复交代过的话,到了码头上看着他们登船,目送着船只走远,远到船只都被河面上蒸腾起的水雾弥漫住了,还是不愿离去。   苏培盛在身后劝了句,“起风了主子,紧着回吧,要不福晋该担心了。”四爷这才上了马车,回城。   萧歆原本以为儿子离家,她会度日如年才是。却没想到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春去秋来的仿佛就在一瞬间,感觉弘晖才没走多久,走的时候还是春意盎然的,这会儿园子里就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住了,湖面上更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几个男孩子渐渐长大了也是皮的很,你只要一不留神,就敢溜到冰面上去嬉耍。   这天午后,萧歆抱着小六站在湖边,看着那一行鬼鬼祟祟靠过来的小人儿,重重咳了声,“这是要上哪去。”然后小六就极其不配合地笑了起来。   弘时抬起头又低下头叫了声嫡额娘。弘旭蹭蹭蹭跑过来抱住萧歆的腿,奶声奶气地说着,“额娘,你怎么不带着小六午睡呢,睡觉才能养颜呀。”   萧歆把弘旭厚厚的暖帽往上提了一下,省得他连眼睛都被遮了。还对弘时道:“你是怎么答应嫡额娘的。”这孩子如今让四爷带在身边养着,性情倒是培养的很好了,就是架不住弘旭闹他,一闹他准投降。   弘时这才对弘旭道:“四弟你要出来玩儿也可以,咱们先回去把贴子摹完了再来,到时候嫡额娘要是还拦着,哥哥替你挨打。”   弘旭就一脸的崩溃表情,“不要这样吧三哥,咱们不是说好了玩完回去再摹的,这怎么还临时变卦了。弘昊你说,咱们是不是说好了的。”   弘昊老成在在的说了一句,“咱们的确是说好了的。不过是说好了摹完字贴才出来的,”看了萧歆一眼,“儿子之所以跟着出来,一个是字贴已经摹完了,二个是替额娘盯着他们,别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至于凿冰捕鱼这种事,儿子又怎么会做呢。”就听到弘旭哀嚎一声,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萧歆的腿不放,“额娘我错了,这事都是儿子一个人的主意,你千万不要怪三哥,小五最多也就说了句帮忙提桶捡鱼的话,他真的不可能跟着我们下到冰上的。”   然后,三个孩子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弘旭在一边掉眼泪一边摹字贴,已经满桌子都是了还在不停的摹着。他知道这肯定是惹着萧歆了,便也不马上解救他们,还凑到那边过去了解情况。   “一百遍?”四爷看了看那边,还低声说:“还是孩子,好好讲道理就行了,至于这么狠。”难怪弘旭要哭,他可是几个孩子里最不爱学习的一个,加上现在年纪也不多大,四爷平时最多也就让他们摹个十遍都厉害了,一百遍,手能受得了?   可这管教孩子的事情最忌夫妻俩个一人一套,时严时松。这便过去,站在弘旭身后看他摹,说实话,这孩子虽然爱躲懒,字却写的不赖。四爷咳了声,说道:“阿玛听说你们是要去做那危险的事情才挨的罚。”没人敢接茬,这是都知道,四爷严厉起来只会比萧歆还吓人,所以连弘旭都不敢卖可怜了,擦擦泪,还认认真真摹。   四爷挑眉,又说:“谁摹五十遍了。”就看到弘时弘昊抬起头,“先把笔搁下去吃点东西,剩下的晚饭后接着摹。”这样间隔一下,手也能跟着放松放松。等那两个去了,四爷便坐到弘旭身旁,“为什么他们都摹五十遍了,而你却没有呢?难道他们比你先开始不成,还是你中途躲懒了。”   弘旭就开始抽泣了,“阿玛,你让他们别把东西吃完了,儿子等下就没得吃了。”   小可怜样倒是很能博同情,不过四爷也只是替他擦了擦泪,还问,“既然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会挨罚,为什么还要去做呢?做了就要有被捉的心理准备,而且哭也不能解决问题,你应该要勇敢的接受惩罚。你看你三哥他们为什么就不哭。”   弘旭呜呜咽咽道:“儿子是听说小六爱喝鱼汤。”见四爷挑眉,还缩了下脖子,“儿子也有想玩的心,加上小六爱喝新鲜的鱼汤,这才想着去捉鱼来给小六炖汤喝的。额娘她都不问一下就罚儿子们了。”说着,也是满腹的委屈。   四爷倒不想把孩子逼得太紧,便问他,“你摹了多少遍,剩下的打算要多久摹完。如果你能说出一个期限,阿玛现在就放你去吃东西。”   弘旭说:“明天晚饭前。”见四爷没说话,主动扣成了午饭前。就听四爷说:“说到就要做到,如果明天午饭前你没能把剩下的摹好,阿玛这里可是也有惩罚的。”弘旭就咽了咽口水,还重重点了头,在四爷的示意下,总算是敢把笔搁下,跑去觅食去了。   对孩子,萧歆其实就是个纸老虎。要不是四爷刚好这会儿回来,就弘旭哭那下就能把萧歆打败,哪里还能坚守原则。四爷便点了点她,“严厉也是你,放纵也是你,晚上别偷偷跑去给旭儿揉手。”   这人现在还有什么看不破,萧歆也不过嘴硬道:“既然爷这样说了,那晚上你去给孩子揉手吧。”   四爷就先楷了把萧歆的脸颊,“你说说你现在是不是也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对别的事都知道变通,这怎么对孩子反而直来直往了。孩子要是能跟上你的想法,那还是孩子吗?一个个都成神童了不是。”   这个,萧歆也是没有办法,她倒是一直在改进,可要说应对一个孩子或许还可以,这三四个男孩子,一个个还主意大的什么似的,萧歆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这一着急起来,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这会儿同四爷这么一说,自然也是有后悔的,“要不,爷把他们都拎去管起来吧,这不在我跟前晃或许还能消停点。”   “你倒是会给爷派任务,爷就真那么闲,还能整天窝在家里养孩子不成?”说着,把人拉过来坐自己腿上,“就算爷把儿子们都拎走了,你就不嫌寂寞吗?”   “我怎么会寂寞呢。”萧歆搂着四爷的脖子,“我这亲自给你们捯饬吃食,不是也挺好的。”   四爷摇头,“不好。那些事情太过琐碎了,怎么能劳烦福晋,你要是说生个孩子,无暇顾及儿子们,那爷倒是可以把管教他们的事情接过来。”   萧歆挑眉,“您倒是想得美,合着这也不是你受那怀胎十月的苦,一朝分娩的凶险,你出什么力了,一身轻松的等着孩子落地就可以。”   “爷怎么没出力了。”四爷把萧歆搂紧了问,“爷在你身上是少卖力气了,要不这儿子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生。”   萧歆就拍了四爷一下,“没正经的,小六在那儿看着呢。”   四爷这一回头,看到原本坐在炕上玩儿的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他们不放。那小嘴一瘪一瘪的,好像以为四爷在欺负萧歆一样,恨不得扑过来帮忙一二。   四爷这便赶紧把萧歆放开,过去抱起小六,还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阿玛这是跟额娘在玩儿呢。”可是小六哪里会理解,眼见泪都要滚下来了,还是萧歆过去亲了四爷一口,还对小六说:“就像小六你喜欢亲亲额娘一样,你阿玛也喜欢亲亲额娘。”说着还亲了亲小六。   小六却因为这话看了看四爷,仿佛要亲眼看看阿玛是怎么喜欢额娘的,跟他是不是一样的。四爷就想瞪一眼萧歆,在孩子面前这么没正经,成何体统。   “你阿玛害羞呢。”萧歆倒是见不得孩子失落,也只能这么说了。没想到小六突然就捧住了四爷脸,嘟着小嘴往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指着萧歆脸,说阿玛亲亲。   四爷眼睛都瞪大了,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喊阿玛,没想到咬字这么清晰。为了不让孩子失望,四爷到底是亲了萧歆一下。   等把小六哄睡了抱走,四爷真就是把萧歆摁在炕上卖力了一回。萧歆却不厚道的笑了,“或许是爷太过卖力的缘故,所以咱们才总生儿子。”   四爷捏着萧歆腰,“要是你卖力就能生闺女,爷倒是乐得轻松了。”往炕上一躺,大有你能耐你上的架势,把萧歆逗得乐不可支。   等吃了腊八粥,四爷一家才回城准备过年的事宜。也是回到府邸,萧歆才听说隔壁那位被八爷接回来了。   “也不知道八爷是怎么想的,这样的福晋不是趁机不要了最好,还接回来干嘛,是嫌日子过得太清净了这是。”   四爷正在整理他的书架,头也没回道:“你管他干嘛,就像你自己说的,又不吃咱们家粮食。她只要不来犯你,管那么多。”   “那她要是来犯咱们了呢。”萧歆觉得,就八福晋那个神经病,指定是不死不休的。   四爷就回过头来,“她要是胆敢再把爪子朝你伸过来,爷亲自废了她。”口气十分坚决。   有四爷这话,萧歆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到现在,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八福晋看着是针对她,但其实不过是想借她打击四爷。这人倒是个不死心的,估计没到最后,都觉得八爷还有机会。   这话还真让萧歆给猜着了,八福晋离开了这么久,回来后就是劝着八爷不要心灰意冷。   如果说这只是安慰,八爷领情了,“爷不觉得如今这样没什么不好,你要是嫌弃爷。”话没说完,嘴就被八福晋堵上了,然后就听她说:“妾身怎么可能嫌弃爷,不要说现在还是贝勒的身份,哪怕是平头百姓,我也不会离弃爷。”   八爷动容地搂住了八福晋,“那咱们就不要再折腾了。听爷的,现在爷觉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不需要去外面假意迎合别人,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不是比什么都好。”   八福晋抬起头看着八爷,“趋吉避凶是没错。但是现在放眼望去,还有谁有望上进?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如果将来他真的上去了,爷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这话八爷不是没想过,以老四的性子,报复肯定免不了。但如果说要人性命的话,八爷还是不信的。最多了也是削爵,再坏的,大概就是从宗室里除名。   “爷何不想想,历史上参加过储位争夺的人,哪个是有好下场的。就算为了面子暂时不动干戈,但那把刀毕竟是悬在头上,掉下来不是早晚的事。”八福晋不遗余力地劝说着,“难道我们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不要再说了。”八爷皱着眉,虽然不喜欢听到这些话,心里却已经开始动摇。排除异己这四个字,八爷是再熟悉不过,即便换了是他,大概也很难保证可以做到面面俱到。   八福晋就知道八爷这是听进去了,只要这人没有散失斗志,那就可以了。如今太子还没彻底倒下,他们且还有的是时间可以部署。她还就不信了,哪怕最后拼的鱼死网破,也要把八爷送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八媳妇再作一波大死大概真的要歇菜了╭(╯ε╰)╮ 第87章   虽然八福晋回来了, 这个年却过得异常平静。   不说别人,就连九福晋都觉得别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亲自上门来看望了一回我家格格。就连说话也是收敛了许多,再不是从前那个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人了。”   十四福晋也跟着吐了瓜子壳,说道:“是吧, 我就说这人是被惩戒怕了。就她那娘家, 真要是被休回去,我看她还不如三尺白绫来得痛快。”   十三福晋就在旁边碰了下十四福晋,“你家阿哥如今走路稳当了吗。”这是要岔开这个话题, 省得再说出没轻重的话来。   十四福晋倒是没多想,便顺着这茬说了起来,“走倒是可以的,就是胆小,还不敢撒手自己走, 就要拽个人在旁边才可以。”这一说上育儿的事情,九福晋现在也算是老手了,还同十四福晋两个说的起劲儿。   见状,十三福晋趁势坐过来陪萧歆, “那位没来四嫂这里吧。”说的是八福晋。   萧歆把剥了壳的一把瓜子仁放到小六面前,回头才同十三福晋说道:“怎么?她去十弟妹那里了。”不说刻意去打听, 其实自从那位回来,萧歆就让李卫全天候派人盯着,只要她敢惹幺蛾子, 萧歆就敢把她拍死先。   “嗯。”十三福晋小声说,“听说去了不止一次,十嫂一次没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痛改前非了,不过就十嫂的性子,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同她走上一条道了。”想想就唏嘘,以前再怎么高傲自大,大家好歹也是妯娌至亲,谁又能想到她会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别说十福晋性子刚烈,换谁估计都受不了。   这个萧歆也是知道,就是为了不同那位碰上,十福晋不是连宫宴都不去了。而且宫里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可应景的。所以自从那位回来,也是一反常态的深居简出起来。萧歆如今是真的不想多说那人一句话,便也岔开话题,“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眼看着都要走一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这个年能有好过才怪了。”   这茬一提,十三福晋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谁说不是呢。平时出个门的起码还知道往哪送信,这远渡重洋的,信都不知道该往哪送。我们家阿哥估计都忘了他阿玛长什么样了。”   说到这儿,萧歆便笑了,“当初我还说十三弟指定是要带上你一起去,你说你跟着一起出去外面见识见识多好,省得夫妻分离这么久不说,回来也能给我们讲讲新鲜事儿。”   十三福晋略为可惜道:“这不是孩子还小,哪里真能舍得下他不顾。”   “也就你是个傻的,谁家爷们出门愿意带着正妻的。”九福晋闻声就凑了过来,“你们家爷愿意带上你,说明心里真有你,你还不领情,赶明儿给你带几个西洋女人回来就有你哭的。”   十四福晋就笑道:“合着九嫂就一点不担心咱们九爷也带几个金发碧眼的回来不成。”   这点上,九福晋还是了解他们家爷的。“走的时候拉了几十大车的东西,这要是不给卖完了,难道还能拉回来不成。”所以她才没这方面的担心,“跟银子比起来,女人完全可以靠边站。”   夫妻做成他们这样的,那也是没谁了。大家还跟着乐呵了一回,九福晋趁势又玩笑了句,“这眼看着六阿哥也大了,四嫂什么时候再来一个呢。”   萧歆就点了点九福晋,“你这是要拿嫂子寻开心了是吗。”   九福晋投降道:“那我可不敢,不过是这几年习惯了四嫂不间断的生儿子,你这突然消停下来,我这反而还不习惯了呢。就我们爷临走的时候还交代,要是他回来前四爷家又添丁了,还替他送份厚礼才是。”   萧歆见一个个的都在捂嘴笑,便无奈道:“要是说能再生个闺女,我倒是乐意的,就怕这再来还是儿子。”那副生儿子生怕的样子,也是把九福晋噎的要死,更是后悔怎么就秃噜了这茬出来,这不是自找不痛快是什么,就他们这样的人家,谁还会嫌儿子多。所以四嫂这分明就是在显摆,偏人家就有这个资本显摆,她哪里还敢往这茬上说事儿。   不过大家也是处的愉快就是了,所以平时说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忌讳。过日子嘛,不都是这样过的,串门子八卦玩笑,都是有分寸的人,还都好聚好散。没得为了这点子不愉快。   撇开京城里的惦记念叨,走在异国他乡的九爷一行人,那也是觉得格外新鲜。这不仅是看到的人长得都跟传教士一个样,说话叽叽咕咕,就是满大街的建筑也是跟他们大清差别巨大。   十三爷看了一回热闹,便问九爷,“九哥打算什么时候把你那些货物拉出来卖。”几十大车的东西,也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九爷不紧不慢道:“合着你以为哥哥拉来的东西是要摆在地上卖的不成。”   十爷以前不懂,自从跟着他九哥混迹,也是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道,还拍拍了十三的肩说:“九哥做买卖向来是有他自己的主张,就带那么点东西出来,哪里能难倒他,你们看好了就是。”   这么顺耳的话,九爷也是听得直点头。不过因为老十这一路上晕船晕得没一天好受,还关彻道:“你这才刚好,就别跟着到处乱跑了,还回去养好精神要紧。”   “是啊十哥,咱们这才上岸呢,又不止停留一天两天的,有的是时间出来溜达。”十三爷也跟着劝了句。   十爷摆摆手,“我那就是在船上闷得慌,这好不容易到了陆地,我怎么可能坐得住,四处走走逛逛,人才精神呢。”说着看了一旁兴致勃勃的弘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弘晖。”   被点名的弘晖连忙回道:“是这么个道理十叔。不过您也别强撑着才是,要有不适,可要言语一声。”   十爷就拍了拍弘晖的背,“行了好小子,叔叔不会让你背的。”然后又对身后跟着的侍卫道:“护好大阿哥了。”就往街边的热闹所在靠过去。一行人这便也跟着过去一看究竟。   那是一家买卖珠宝的门楼,因为门前在卸货,所以围了一堆的人。九爷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就对身边的翻译说了几句,他就上前去同当地人交涉了。   这几个翻译倒不是西洋人,而是他们大清翰林院的学士,因为邦交等事宜,这些年一直在培养精通各国语言的人才,如今带出来倒是派上用场了。   十三爷就在旁边低声说道:“九哥为何不让咱们请的向导去交涉,万一他们要杀生呢。”这说的是买卖上杀熟杀生的那个杀生。   九爷倒是没想到十三还懂这个字眼,不过还胸有成竹道:“我们初来乍到的,又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联手起来坑我们。先打听看看市面上的行情,又不着急指着一家出手。”所谓货比三家,做买卖的那么容易就一锤定音,还不都是经过反复比对才下最终决定。   学士翻译去交涉了一通回来就对九爷说:“这个店的老板是他们这里的望族,这一条街十之八九都是他的产业。这些宝石,是他们这里盛产的,价格同咱们的珠宝玉器比起来低廉许多,属于家家户户都能拥有,且不稀罕的物品。一般都是批发给一些首饰服饰商贩,他们再拿去加工点缀,以此来提高原有货品的价格。”   九爷一边听着,一边朝楼堂里面朝他们摘帽颔首的掌柜点头回意。而后弯身捡起一把颜色形状各异的石头起来端详,又再分给身边众人传看,“这些东西倒是罕见的。”   旁边的上书房大臣马齐也跟着说:“就是这未经加工打磨的鸽血红宝石也可以媲美祖母绿,可想其他那些也不太差。”就他们来的这些人里面,哪一个不是在富贵场里浸润的,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对于辨别真伪,那也是再简单不过。而且地域不同,谁又能想像,在东方的稀珍,西方却是随处可见,所谓物以稀为贵,相反自然也就廉价。   九爷等人这便沿着街头走走停停看了一圈,发现这里较多的是一些手工作坊,像是皮革的使用也是非常普遍。路上还偶遇了一队正在巡逻的骑兵,他们也不跨大刀,而是每人身后背着一把滑膛枪,枪口上还装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正看的认真,向导却十分紧张的把众人往巷子里推,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等学士把向导的意思翻译出来,大家也就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   据向导的意思,这里正在进行着一些反抗运动,当地的权力阶级也在积极打击这股反抗封建统治的力量。所以对陌生人盘查十分严格,但是商人却十分喜欢外来者。   为了安全起见,九爷一行人决定先行返回落脚点,还让向导去那家珠宝店传达一下他的意思,如果对方有意同九爷做交易,那么他希望那位老板可以到他们的落脚点来进一步磋商合作事宜。   十三爷却有一个担心,“咱们带来的东西都还没出手,如今这里看起来也是暗潮涌动,只怕是不好出手了。而且,就算那些宝石再便宜,九哥哪里有那么钱全给买回去。”当今这个世道,能够真正无国界流通的也只有金银,要说带几百万两银票简单,带那么多现银可就太招摇了。   九爷笑道:“平时看你也挺聪明的,这会儿脑子怎么转不动了。我们只要跟他们以物易物不就可以了。”所谓等价交换,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交易方法,到现在反而没多少人使用了。   几个大臣就在边上跟着点头微笑起来,直夸九爷是个中能手无人能及之类等等。   九爷可没因为几句夸就飘起来,还让人去通知停在外海的船队保持警戒,这边让老十弘晖,还有几个大臣先去安置,他同十三守着等人。   只是还没把那个珠宝商等来,他们请的那个向导就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一解释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踪已经被这个港口城市的统治者知道了,还误以为他们是来协助反抗者的,现在已经派了大队人马在挨家挨户搜寻。   十爷睡得迷迷糊糊跑出来,忍不住抱怨,“我说什么来着,怎么可能走在异国他乡能随性的,起码也要先上他们这里的衙门走一趟,把咱们的文书亮出来给他们看看,现在搞得好像是非法入侵一样。”   道理谁不懂,要不是传教士说他们西方国家民风淳朴又热情好客,对待外来人员都是十分的友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随意就上岸的。就算他们是傻了会干这种没王法的事情,随行的几位大臣那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都是先入为主惹得祸。只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再来追究也没用,还紧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十艘小船才出港口没一会儿,岸边的火光就亮了起来,伴随着阵阵鞭炮似的枪击声淹没在海浪下,九爷一行人才算是堪堪脱险。   一路上十三爷都把弘晖的身子摁的低低,自己也是半伏着身子观察岸边的情况,就怕那边穷追不舍,他们这么多人,要是在海上走散了,可就麻烦大了。   等所有人悉数登上泊在外海的主船,也是一刻不得闲的让人赶紧起锚。   虽说上了大船能喘口气了,马齐仍是担忧道:“看这个情况,这西边的国家也是混乱的很。”   这话可没有好意头,九爷知道马齐是奉了皇命的,这一路上好不好的他都会如实上奏。   而且这才刚刚开始就碰上了这么操蛋的事情,再往后指定也是抱着挑刺的心里。   可九爷出来前就已经盘算的好好的了,没道理因为出师不利就打退堂鼓。就刚刚那个港口上的货物他只粗略估算一下,赚个三五番指定没问题。这还只是小利,如果将来真的开关通商,惠及的又岂止这一星半点。   想想未来的蓝图,九爷也是亢奋不已,这便把人都召集过来,在船舱里简单分配了接下来各人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要做好安全措施,他们接下来每到一个地方都不先上岸,还让翻译带着他们大清的文书去同地方衙门交涉,确认安全才再上岸。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只是离开了这个港口,他们又在海上飘了两三个月才再看到陆地。   十爷抱着桅杆,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白眼一翻一翻地说道:“不要靠过去,不要靠过去,那都是假的,假的。”   弘晖把水袋递给十爷,“十叔你要不要回舱里再卧一会子。十三叔已经派人上岸了,相信中午就能传消息回来。”   十爷把水袋推开,双手还紧紧抱着桅杆不放,“咱们这是又走了多久了。”时间长到十爷已经完全没概念了。   如果说前面那三四个月可以熬过来,完全是信念支撑,后面这些日子就纯粹是度日如年了。而且还他娘的竟然不晕船了,这人一精神抖擞吧可不就是闲不住,可在船上局限着,光钓鱼就钓到想吐。那何止是闲得慌,闲得蛋疼,简直闲的想跳海啊。前面起码还可以晕晕船吐一吐,好的时候憧憬憧憬将要到达的地方。这在经历过前一个港口的突发事件后,他是既想快点上岸,又怕发生上次的事情,看到陆地而上不了的尴尬。   弘晖便说:“三个月十一天了。”   十爷就哀嚎了声,加上前面的航行时间,他们已经足足在海上呆了近八个月,这跟关宗人府里有什么区别。“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非要派来受这个罪啊。”   弘晖一个做侄儿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叔叔。其实他也已经忍耐到了奔溃临界点,不说他,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不同程度的焦躁,不过大家还都按捺着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行路虽然艰辛,好在他们终于是在前面这个叫奥尔堡的港口被允许登入了。   直到双脚踩在陆地上,十爷都不敢相信,还小声问道:“你们确定他们这里没有打仗吗?”基于先入为主,十爷现在都觉得除了大清,哪哪都是兵荒马乱。   那边的路引十分热情,还同翻译询问了一回紧张兮兮的十爷是什么情况。然后笑着解释了一通,翻译出来就是,他们丹麦可是一直都是和平的国度,对于他国来使也是十分的欢迎。   事实也证明了那位路引的话是正确的,奥尔堡的贵族布鲁恩伯爵当晚还亲自在他的庄园里接待了九爷一行人。   为了谨慎起见,十三爷并没有多喝他们的美酒,而是带着弘晖在庄园外闲散了一圈。弘晖其实一直惦记着在上一个港口看到的骑兵身上带刺刀的滑膛枪,趁着这会儿没人跟在左右,才悄悄同他十三叔说了,“十三叔您觉得他们这里的人使用的武器怎么样。”   十三爷回想了下之前的场景,点了点头,“看样式倒同咱们的鸟铳差不多,不过。”话还没说完,弘晖就等不及道:“依着那晚在海上听到的枪声,射击的间隔可是非常短的。或许,他们的枪械可以一膛多发。”   十三爷便笑了,“好小子,观察的很细微嘛。”   不过弘晖却有点可惜,“就是走得太急了,要是能弄一把来就好了。”因为在这个奥尔堡,他都没看到有人携带枪支。   十三爷就揽住弘晖的肩膀,附耳道:“别着急,叔明天带你出去转转,找他们这里的黑市看看。”   弘晖的眼睛就亮起来了。但他知道,这件事指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回去后也没声张,还做没事人一样该干干嘛,不过第二天一早就借口出门买点特产跟着十三爷溜了。   九爷在身后叫都叫不住,“别到处瞎跑。”转头还紧着让几个身手了得的侍卫跟上。   十爷便在一旁劝道:“你就放心好了九哥,十三那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嘛。”   “就你心大,这可是四哥的嫡长子,出任何一点差错,我们能担得起吗?”听得十爷连忙缩起脖子,想着想着也跟着担心起来,回头又把一波侍卫派了出去。   于是这一天九爷十爷两个也是没心参观奥尔堡的风光,还提心吊胆的熬到了天黑才把那叔侄俩盼回来。但是看他俩似乎玩得并不怎么愉快,所以也就不批评他们了。   却不想在入夜的时候,十三爷同弘晖悄悄潜进了九爷的屋子,差点没把他吓半死。   “你说说你们俩,我这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这好不容才躺下歇会儿,你们这是又想闹哪样啊。”九爷搂着被子,一脸被搅了好梦的不满。   十三爷便嘘了声,也不点灯,就在黑漆漆的环境里轻声说道:“我们发现这个地方不太对劲。”   九爷的神精就跟着紧绷起来了,“不会他们这里也有战事吧?”可是看着也不像啊,他白天也是看了一路,不说这个地方居住环境优美,人民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淳朴善良。   十三爷摇头,“不是战事,我们发现这里有海盗出没。”   “海,海盗。”九爷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这个字眼他可不陌生,倭寇行的不就是海盗之事,而且依他们这里使用枪械的情况来看,只怕是海盗的武器也是十分精良的。   十三爷这便提议,“要不趁夜速速离开吧,这种地方久留不得,谁知道他们这里人有没跟海盗勾结。”这次如果再走,估计很难再达成共识,也就没有后续可言。   九爷却下意识地摇头,嘴里还说:“不不不,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十三爷以为九爷是舍不得既得的利益,便劝道:“钱是赚不完的九哥,咱们现在还应该以大局为重。”   九爷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这么琢磨了一通,还连夜让人带他去找那个伯爵。   “九哥要找他摊牌。”十三爷不是不赞同这个做法,只是这样一来风险更大。   九爷突然笑道:“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赌一把了。”然后整理好衣着出去了。   “咱们也一起去吧十三叔。”弘晖不放心,也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   是以叔侄三人进了布鲁恩伯爵的书房。   十三爷以前之所以会轻看九爷,一个是他跟在八爷身后看起来没什么主意的样子,又对八爷唯命是从。再一个就是一副商人唯利是图的模样,让人实在看不上。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谈判起来那也是进退有度,分寸把握的更是恰如其分。整个辩论下来,既不失我大清的威仪,震慑了对方,同时又给足了对方脸面。   等到布鲁恩伯爵说出他会出面去同海盗交涉的时候,九爷才把底牌亮出来。“如果依伯爵的意思,这伙海盗也是远近闻名。在下斗胆有个请求,这一路上的安全还请他们能够为我们提供保障。佣金自然不会比他们抢夺所得的少,别的不说,至少能保证他们有双倍的获得。而且我们此来就是为了通商而探路,将来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货船驶进你们的港湾,利益将会是长久的。如果伯爵大人有意愿同我们共创美好的未来,我们可以就比达成协议。”   而这件事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为了表示诚意,九爷拿出了五十根金条,以及满满一盒子的东珠。布鲁恩伯爵也不含糊,馈赠了一百支□□,另加一门加农炮。   随行的其他人却是被蒙在鼓里的,都想不通对方怎么突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他们。   而等到出行的那一天,大家更是被不远处随行的两艘大船吓得够呛。九爷也不过简单解释了这也是布鲁恩伯爵的好意,绝口不提曾经出现过的危机。   是以在这个大转机下,九爷一行人在欧洲大陆上通行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一路走了德国英国西班牙等好几个国家的大港口,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早就交换成别的物品,而交换来的物品又继续在别的地方被交换成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的物品。   九爷倒是热血沸腾,一路买买买卖卖卖,数钱数到手软,完全不计年月。随行的众人可是要受不了了,思家都还是其次,这他娘的出来了都二十四个月,整整两年的时间了,他们中间还有的是刚刚娶媳妇就被拎出来办差,谁还敢想这回去媳妇还在不在,真要是还在,估计绿帽都能戴到房顶了。所以老的少的一合计,就对这个使团的负责人九爷提意见了。   九爷也是纳罕,“啊,我们已经出来两年了吗?”他可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下面一波点头如蒜,就连老十这种玩性难改的都想回家了,可想别个的这乡愁只多不少。   于是九爷一咬牙,忍痛决定返程。不过他也都打听好了,回去的路上还会经过几个大的港口,到时候靠岸补给一样可以顺带着做一波买卖,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而远在京城的萧歆可是又把一本黄历挂起来了。四爷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在蘸墨的时候看过来说了句,“就该让你再生个孩子,看把你闲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翻黄历数日子。”   萧歆也是没劲儿的歪在榻上,“如今这把年纪要是再生,真是要让人笑话了。”   四爷就把笔搁下,走过去坐到了萧歆旁边,“爷都没嫌,你怕什么,这都隔了快五年,咱们再要一个又有何妨,不管儿子女儿,只这一个,咱们就真的不生了。”这也是被孩子围着习惯了,弘晖走了都三年了,几个小的也陆续长大,哪里还有小时候好玩。   可这弘晖不回来,萧歆哪还有这心思,就怕他在外面出现什么意外,毕竟是命定不能久活之人,如今这也算是被强行逆天改命,谁又知道老天爷会不会收回成命。   所以,即使四爷再热情,萧歆也不动摇。   等弘时弘旭弘昊的生日一个个接着过完,天气就开始真正热起来了。大人都还没说话,一个个孩子就嚷嚷着要去园子里住了。   这几年也是住园子里住惯了,就算孩子不嚷,萧歆同四爷也是会把孩子们都带出去的。于是一家人就简单收拾收拾住园子里去了。   而自从三年前皇上派遣差事给四爷,让他称病岔过去之后,就没再明面上给四爷派事情了。不过只要四爷住进圆明园里,而皇上又正好住在畅春园,每隔上几天都会把四爷叫过去一趟。   萧歆慢慢也从中领悟出味道来,这父子俩做事都是看破不说破。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皇上不再重用四爷了,但其实私下里交代的事情一点不比明面上的少。而四爷呢,何尝又不知道皇上的用意,所以皇上一进园子,四爷也跟着进了。   这天天刚亮,那边就派了太监过来传话,说是让四爷过去一趟。   四爷正在湖边教孩子练木剑,听说了这话,就把手里的剑丢给了一旁的马尔赛,还让他继续教孩子们,自己则是回去梳洗更衣去了。   萧歆展了衣伺候四爷穿上,边说:“这眼看着就要万寿节了,要是弘晖他们能赶得回来,该是要大办了吧。”   四爷嗯了声,“不过皇上指定是不主张铺张浪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咱们做子孙的,还是不能怠慢了,毕竟也是大寿,平时应付一下就是了,这个时候可不就是尽孝的时候。”   四爷揉了揉萧歆的脸,“你自个儿先琢磨着,等爷回来咱们再一起合计。”说着就出门去了。   萧歆还没开始琢磨,几个孩子就风风火火的撵回来了。身后还能听到几个跟着伺候的太监叠声喊着小主子们慢点慢点,仔细别跌了。   萧歆站在窗前说了一声,“好好走路。”外面疯跑的几个才放慢脚步,不过弘旭却是个按捺不住的,还没走两步就开始叫嚷上,“额娘额娘,我刚瞧见李卫回来,说是大哥马上就到通州了。”   萧歆原本肃着的脸,顿时露出了笑容,谢天谢地,这总算是回来了。   然而说是回来了,萧歆仍是在三天之后才见到人。听说在进港前九爷让人在枢纽码头停了一次卸货,光是卸货就用去了一天时间,回来的路上又耽误了一天。这才到通州,就被皇上派去的人直接带进了畅春园复命去了。   所以说萧歆盼星星盼月亮的,差点没把脖子伸断,这个大儿子才在她收到消息的第三天晚上回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萧歆才体会什么叫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话,这没在跟前吧,总是盼着盼着,可乍一杵到跟前,反而让人有点无所适从。明明是很高兴的事情,眼睛里竟然还蓄起了泪花,她笑着抹了把眼,才伸手摸了摸弘晖的脸,“路上辛苦了吧。”从离开家门那天算起的话,走了整整三十七个月的时间,人高了也瘦了,这会儿都已经比萧歆高了。   弘晖何尝不是红了眼眶,面上依然笑得和煦,“不辛苦,就是久没吃上额娘亲手做的饭食,馋倒是真的。”   四爷在一旁咳了声,“紧着去梳洗了,回来就能吃上你额娘亲手做的饭菜。”   萧歆也是才反应过来,还紧着说:“对对对,快去洗洗换身衣裳,回来就能吃饭。”其实食材早就准备好了,汤更是炖了好几趟,为得就是弘晖回来的时候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   等弘晖出去了,四爷才把手伸过来揩了揩萧歆的眼角,“行了,孩子已经回来还高兴着吧,你这样,没得让他也跟着自责。”   萧歆其实也不想的,“这叫喜极而泣,您这样的是体会不到的。”说着,不再搭理四爷,去厨下准备吃的去了。   这顿饭,弘晖吃得是真舒心。这不仅仅是因为饭菜是额娘同姐姐一起做的,还有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这个家的思念。   萧歆完全能理解这种心情。出门在外吃不惯还是其次,主要是在海上漂的那些日子肯定是煎熬的,带的食物大多是风干腌制为主,新鲜的菜式根本吃不到多少。再加上文化地域的差别,东西方的饮食习惯自然也是有着天壤之别,入乡随俗四个字看着简单,真正要去适应,往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弘晖吃着这个看着那个,萧歆一点也不见怪,还在一旁给他布菜,“慢慢吃,也别一次吃太多,这几天在家,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额娘亲自给你做。”   弘晖含糊地应着,又看了看围坐在一旁的几个弟弟,“你们还坐好了,哥哥等下给你们发礼物。”   萧歆以为最多了也就一个带一两样也就是了,谁知道弘晖竟带了好几箱回来,根本不用担心抢不抢的问题,同样的都是五个打底。如果说你以为就这样的话,那可就错了。不仅孩子们有玩具,就是萧歆同南迪的,弘晖也没忘,各种各样的服饰也是带着好几大箱回来,更别说其他一些小件的日常用物。   就连四爷都忍不住好奇地拿起了一个放大镜,边说:“这其实就跟皇上批折子戴的眼镜一样吧。”   弘晖说是,“这玩意儿在他们那边不值什么钱,许多眼睛不好的人都有佩戴眼镜的习惯。”说着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摆放了好几副样式各异的眼镜,“阿玛要不要试看看。”这是也知道自己的阿玛眼睛不好才想着给带的。   四爷便否认道:“阿玛的眼睛好着呢,不需要这玩意。”说着就把放大镜也丢回去,背起了手来。   萧歆抿嘴,拿了一副金丝边框的就往四爷眼上戴,“试试嘛,谁也没说您眼睛不好不是,试试又不会坏了眼睛。”   四爷就不太情愿的扶了扶镜框,边说:“这玩意挡着眼睛才更费事。”然后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新奇,拉下来又戴上几回,才咳了声,“难为你大老远的带回来,就先放着吧。”   萧歆同弘晖互视一眼,便都无声的笑了。   等这波献完了,弘晖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精美盒子,献宝似的送到南迪面前,“姐姐看看喜不喜欢。”   南迪倒是没想到收了这么多礼物还有,便笑着把盒子打开,里面顿时就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声,叮叮咚咚的特别清脆,有别于平时听过的任何乐音。而且随着音乐的流淌,盒子里的小人也跟着缓缓转动。把南迪喜欢的什么似的,还不住的问弘晖这乐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小人为什么会动。   萧歆一看就知道是八音盒,虽然样式很普通,但对于这个时候来说,算是很精美的。对女孩子来说,肯定是一送一个准。   至于说这一路的见闻,在畅春园四爷就听了一回,这便也不让弘晖再费口舌复述一次,早早的就把人都打发回去安置。   可是萧歆却很好奇,这样让她睡觉指定是睡不下去,这便扒着四爷问个不停,“别的不说,至少也让我知道知道皇上的态度。”说的自然是解除海禁的事情。萧歆相信,凭九爷做买卖的口才,说的天花乱坠指定没问题,加上带回来的东西,皇上应该会有动摇。   四爷揉着萧歆的肩头,说道:“如今却是还有一事迫在眉睫。”萧歆抬起头看四爷,“还有什么事是比解除海禁更紧要的?西边又闹起来了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这海禁一旦解除,水军就必须要到位。”四爷说着,就是忧心一叹,“自施琅去后,就如今的水军衙门。”也是一言难尽。   是啊,这不管远洋近海,海上护卫都是少不了的。而且一旦解除了海禁,沿海的百姓自然是要重操旧业,可他们小门小户的,出个海自然很容易受到倭寇的袭击。加上绵长的海岸线,水军所需一点不比步军少。要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思考,他们必然是要从切实利益出发,那样一来的确是有点得不偿失的意思。   “慢慢来吧。”四爷又说:“只要皇上有这个念头就可以了,开关通商不过时间问题。”老九这个人精子,带回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打动人心的,听说一个天文望远镜就惹得皇上整晚不睡的在园子里研究天象,更别提其他仪器。   然而萧歆现在更关心的是,如果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倭寇乃至那个岛国铲平了……心里也是一阵的激荡难平。   四爷可不知道萧歆在琢磨什么,“行了行了,别再瞎琢磨了。紧着睡觉吧,再说下去天都亮了。”   萧歆倒是听话的躺下去了,心里却还是停不住想琢磨,以前她不想干涉四爷的决断,所以很少去过问外面的事情。一个是她相信四爷本身就有这个本事,要不他又如何能够在日后脱颖而出。再一个就是希望强国之路可以从四爷脚下走起,所以那次同张诚的谈话后,萧歆也是有意无意的说过几次对西方国家的憧憬,为的也不过是能提起四爷的兴趣。如今要是能够再重振水军,扩大火器营,强国何愁无望。   四爷也是感觉出萧歆没睡着,迷迷糊糊的还把人拉过来摁进怀里,说了声,“别想了,明天咱们再慢慢说不迟。”   然而萧歆却是到天蒙蒙亮的才睡下去,直接睡到了日上三杆,四爷早就不知所踪。问了屋里伺候的,说是十四爷来了,四爷这会儿正在书房同他说话。   十四爷也是嗅觉敏锐,这还没放出风声,就嗅出了别人嗅不到的味道,所以也是一大早的就出城撵进了圆明园。   “如果皇阿玛真的决议先拿广州试行,四哥就举荐我去当这个水师提督吧。”如今能靠的也只有自己这个亲哥了,十四爷这一年多来也是想清楚了,争不争的还是其次,自己身上没点功劳,拿什么资本去说话。人家看不上他也是常理,现在他也只一心想着能够建功立业。起码先把自己立起来,别的都是后话。   四爷也不打击十四,不过就事论事道:“你在马上的能耐哥哥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海上可不比路上,不是会带兵打战就行。你得充分掌握潮汐涨落的规律,风季雨季又要如何让船只规险避难,还有神出鬼没的倭寇又该如何应对。”所以为什么曹操挥大军南下却折在了赤壁,这就是太过自信而轻敌才造成的后果,再有一个就是,南北地域的差别,凭你是马上常胜将军,到了水上,一样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十四爷也是没想到,他四哥除了会看书,没想到对这些还有这么多的了解。他自认也是看了无数战书典籍,排兵布阵自然是难不倒。只是这说到海上行军,他的确是知之甚少,今天之所以巴巴的撵上门,为的不过是抢夺先机,要不就他四哥的性子,指定先紧着十三的,到时候哪里还有他什么事儿。   四爷却像是看透了一样,“所谓术业有专攻,就是十三,也未必合适南下。”   十四爷便有些悻悻然了,“那依着四哥的意思,我倒真是成了一个无用之人了。”   “是什么样的人不是靠别人说的,而是自己怎么做。你如果真有心,我相信不管在哪里都会有建树,而不是眼见着哪里热就往哪里钻,你首先得自己对这件事要有起码的热情,而不是为了做事而做事,凡事以利益当先的,有几个是能事情办好的。”四爷也是难得心情好才说这么多,“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再来找我不迟。”   十四爷便从圆明园出来了,牵着马在道上慢慢走着,一边消化四爷刚刚说的话。   要是按照他四哥的话,其实他以前就是太过急功近利了,而他一直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却原来早就被人看透。想想那时自诩聪明的自己,十四爷就觉得脸热,大家指定都看猴一样看他吧,又都不说破,真是出丑出到家了。   如今虽说想通了吧,但也总不能真把自己关家里当个书袋子吧,他也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回头看了看圆明园,十四爷索性上马,再掉转马头往畅春园去了,这都出城了,起码得去给老爷子请个安问个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做了一些调整,关于这个时期去往西欧的时间我也查了一些资料,有一条比较严谨的记载是乾隆年间有瑞士商船从广州出发,海上航行了七个月,算上停留采购了五百吨货物的时间,来回一共用了三十个月,然后这艘商船很悲催的在看到自家家乡的时候触礁沉船了…………   所以这里就沿用三年的时间也是比较合理的。嗯,这章加了一倍的字数,主要就是突出一下一直被人误解的九爷,其实也是个杠把子!!!   然后发现一个问题,其实我只要提一嘴他们走了三年就回来了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去细致描写经过呢,我果然是个洁癖狂啊哈哈哈【笑哭】 第88章   康熙正在水榭里纳凉,听说十四来了还笑道, “这是让他四哥给撅了吧。”说着就让人进来。   十四爷一路笑呵呵进来:“还是皇阿玛这里凉快, 儿臣可得天天进来请安才是。”说着就跪下请安问候了。   康熙从藤椅上坐起, 饶有兴致的看着十四问,“这大热天的你跑出来干嘛来了, 真要是为了来请安,怎么先上圆明园去了。是不是在你四哥那儿吃瘪了,想要跑到朕跟前来告状。”   “皇阿玛这话是要羞死儿臣吗?”十四爷有点郁结,“儿臣这不是来请教四哥来了,这都在家关了这么久,还请四哥给指点一二,我这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皇阿玛。”   “嗯,道理是没错,积极向上的心也没错。那你四哥都怎么指点你了。”指点好了能上这来,康熙对儿子的基本了解还是有的。   “四哥倒是没有明着指点儿臣什么, 不过让儿臣回去想清楚, 自己对什么热衷。”十四爷也不隐瞒,还询问道:“皇阿玛您觉得儿臣能去水军衙门历练历练吗。”这在老爷子跟前, 话自然是要说的委婉些。   康熙哦了声,把人叫起来问话,“你这怎么突然往这上面想了。”这不是听说了什么吧?   十四爷被看的赶紧摆手,“儿臣可没瞎打听什么,就是觉得这些年水军衙门荒废了, 还该好好整饬一番才是。而且这不管步军还是水军,都是保卫咱们大清的军队,不说以前如何吧,如今国力强盛了,要是把水军的军力再提起来,还有谁敢来犯我大清海境。”   这话,说的很好听。康熙便笑道:“难得你如今还会去想这些,可这真要上水军衙门,就不能再待在京城里了,你可舍得。”   这话,意有所指。十四爷也是听得出来,这是说将来不管怎么样,他这种放出去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争取什么了。所以这话,更像是在试探,看看他是真心假意。   十四爷早就想好了,如果到现在他还拎不清,那也真是白瞎了这些年的经历。所以当老爷子问出这话的时候,也是慷慨道:“如今哥哥们一个个的都出来替皇阿玛排忧解难,没道理儿子一个人躲懒,不管是水军衙门还是哪里,只要皇阿玛觉得可以派得上的,儿子断没怨言,只求能替朝廷办点力所能及的事。”   康熙这便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要说对这个儿子的气是有,但也不能否认对他的喜欢。别的儿子对他基本不是恭恭敬敬,就是敬畏多于亲近,能像十四这样的还真没几个。所以说有时候被他气的要死,却还是狠不下心去惩罚。   如今他能主动来讨差事,说明也是真长大了,没有再想着依附谁来达到所求。这便也不急着允他什么,“那就听你四哥的,还回去好好想想,等真的想好了再说。”   这话怎么跟四哥说的一样?十四爷也是搞不懂,这不管允不允的,好歹给句痛快话,这样模棱两可的,倒是想让他睡不着还是怎么着。可这当着老爷子的面,十四爷也不敢过多的追问,还跪了安,就从园子里出来了。   这才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九爷的车马在前面不远处,看样子像是刚刚从圆明园出来的。十四爷的心里就不得劲了,如今这四哥看起来倒是跟一个个兄弟处的越来越好了。但不管是为了什么,看到哥哥没道理当作没看到一样,还追了上去。“九哥这大热天的也不闲着啊。”在九爷的车驾旁,十四爷说了句。   九爷挑起帘子看去,“咱们彼此彼此。”说着还看了看十四骑着的马,嫌热道:“要不上来哥哥这躲会儿。”现在都快正午了,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   这对十四爷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不过还是谢了九爷的好意,“九哥你说你回来也有日子了,什么时候能闲下来,咱们兄弟几个好好聚聚,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还挑什么时候,就今儿,上哥哥那去。”于是哥俩一同回城进了九爷的府邸,顺便把十爷也叫了过来。   十四爷也只是在他九哥他们回来的时候跟着进了畅春园旁听了一回。但其实他也知道,这种复命的说辞往往都是捡好听了说的。这走了整整三年不止,路上发生的事情哪里是几句话就能概括的,只不过是看他们收获满满的回来,谁还会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这会儿听他十哥在那酒后放炮,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照十哥的意思,西边如今使用的武器都普遍是火器了。”在老爷子面前可没提这茬,这是怕老爷子说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要说火器营,他们也不是没有,山炮不是也有百八十门。   十爷摇了摇手指,“不一样的。”呷了口酒,还道:“那跟咱们的不一样。”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看看这个。”   十四爷端在手上左右翻看,这可比他们鸟铳似的步枪小巧多了,又方便携带,的确是个防身的好东西。这边还想着怎么向老十讨要,他倒是很大方,直接就说送十四爷了,还附带着送了一盒弹珠。十四爷就有点没好意思起来,想想以前老十囊中羞涩的时候向他开口借钱,他也没见得这么痛快,还推三阻四的。再看看现在,这么新奇的玩意,说送就送了,都不带眨眼的。可想他们也是真拿他当兄弟才会如此坦诚,这便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还自觉干了三大碗酒以示敬意。   九爷就拍了拍十四,还让他坐下说话,“哥哥知道你现在闲得慌,就想着找点事做。可你这也不能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见着风就开始使舵,你怎么知道前面是浩海还是礁石。”   十四爷喉咙一哽,更加的说不出话。原来一个个的都比他聪明着呢,枉他还自诩智无双,成天算计这个排遣那个,其实看在兄弟们眼里都是笑话。这便端起碗又闷了一大口。   见十四这样,十爷也跟着劝了句,“你也别气馁,哥哥们又不是要看你笑话。”   “如果说你有意去水师衙门,我倒是觉得你不妨先去火器营。”九爷剥了一把花生推到十四面前,“水师固然需要重振,但这火器营也是刻不容缓。”要不是去外面走了一圈,谁又能知道,他们最常拿来做爆竹的火药却已经在别人那里发挥起了巨大的作用。就滑镗枪的射程,弓箭完全可以被淘汰了,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回来还请了几个对这方面有颇高造诣的手艺师傅。   国力提升重要,军力一样不能轻视。如果以后真的开关了,远洋护航的就必须是他们自己的铁军,而不能一味的依靠外力,要不在外面何以立国。   十四爷听着也是心动不已,谁不想带一支雄赳赳气昂昂的军队,要是都能有这精良的装备,走哪不是底气十足。   兄弟几人也是聊得起劲儿,至夜方归。   才把兄弟们送走,八爷就突然出现在了九爷府前的门阶下。在门上摇曳的灯笼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单薄无力,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似得。   九爷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跟老八的关系,自从出了老十媳妇那事,跟老八疏远是肯定有的,但要说远到不做兄弟,好像也还没到那个份上。就是平时的往来少了许多,加上他们这走了三年,回来到现在,还真是没正经说过话。   “九弟都不请八哥进去坐坐了吗?”这要是放在以前,早迎出来往里请,哪会像现在这样,几个兄弟聚了半天也没人想起他,他倒是不要脸面的自己过来了,才发现最好的兄弟也只剩相顾无言?   九爷动了动嘴,才侧身把人往里让,“听说八哥身子不好,我们这才没敢过去扰你。”起码要表明一下,他们不是刻意撇开他的。诚然他们真的是默契的谁也不提,但话总不能说的太难听。说话间,已经把人让进了书房。   “八哥又怎么不知道你。”八爷面上带着微笑,说道:“就是知道你从回来就没闲过,所以才没敢过来找你。八哥其实也是想听你说说在外面的见闻,外面疯传的那些,听着到底是不真实。”   “八哥。”九爷叫了一声,觉得有点难过。这个人一直是他所敬仰的谦谦君子,可他如今却这么小心翼翼的来讨好,这是还重视着他们这份兄弟情才会如此的吧。这便不厌其烦地细说起了西行之路的所见所闻,说到起劲儿处,还拿了一把手枪出来送给八爷,“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八哥只当是玩意把玩着吧,平时带在身上也可以防个身。”   八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要不是心里还有这个哥哥,老九不可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八爷也不推辞,不过是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八哥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也是值了。”说着就端起茶碗,“哥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九爷连忙跟着端起茶碗,愧疚道:“八哥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这就是太忙了,但肯定没有忘了八哥你的。”   “行了老九,八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往后得空,还上哥哥那儿去坐坐。”说着就把一碗茶水干了。   九福晋本来都睡下了,听说八爷深夜上门,也是跟着睡意全无,坐在灯下等了近一个时辰才把九爷给等回来。   “不是让你别等爷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紧着歇了吧。”九爷自己在那宽衣解带洗漱了一回,出来发现福晋还跟尊佛像似的一动不动在那儿坐着,便奇怪道:“怎么了这是,走困了?”   “他来找你干什么?”九福晋也不拐弯抹角,还单刀直入。要说是为钱就好了,就怕为了别的什么又来撺掇。   九爷啧了声,有点不开心道:“爷们间的事,打听那么多干嘛。”就先躺床上去了。   九福晋跟着放了帐子上去,还追问道:“这人如今来卖一回可怜,爷就心软了不成。”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不敢接茬,九福晋也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不过冷笑了声背过身躺下,就不再言语了。九爷现在最受不了这样的,阴阳怪气的,要言语不言语,却又好像有很多话的样子。这便硬把人扳过来,看着自己,道:“你倒是把话讲清楚了,这样放一半收一半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是想把人给憋死吧。   “我还能说什么,爷这儿不是永远兄弟重于女人。我算什么呀,不过是衣服,兄弟才是手足。没得为了件衣服而让手足不痛快的。”   九爷一把就坐了起来,还掰扯道:“你起来给爷好好说话。爷什么时候把你当衣服了,事到如今爷还有什么事没顺着你的。这怎么还派起爷的不是了,我这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辛苦奔波都是为了谁。这都回来这么久了,你说你有好好伺候过我一回吗。”看看人家十三,回来这些天有出过家门吗?还不是搁家里被媳妇使劲的疼着,哪像他回来了也是停不下的劳碌命,福晋这里还没一句动听的话。   “我倒是想伺候你啊,你这哪天不是天没亮不回来,就算回来早了还不是倒头就睡,碰你一下还嫌人烦你好梦,我这又上哪说理去。”说着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九爷就被噎住了,还放低了姿态哄道:“行了行了,爷这不过是发几句牢骚,你怎么还较真了。”   九福晋抹了抹眼角,矫情地抬肩别开九爷的手,“那我也不过是关心爷,怕你再心软胡乱允诺什么。不说咱们攀高踩低,他难道就是真心对爷吗?他福晋做了那样的事,如今倒是看起来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可他呢,你们同样一起回来,他倒是有去主动找过十弟吗?那位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媳妇,把十弟妹害得那么惨,他表示过什么吗?倒是听说你们哥几个在一起喝酒没叫他受不了吗这是?”   “你,”九爷被说得无言以对,这话听着都有道理,但是,“话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大家还都是兄弟,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老十他早晚有一天会想通的。”   九福晋不过嗤笑一声,“爷这话说的轻松,要是换了是你呢,他媳妇害了你的孩子,你能轻易原谅得了他们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要说八福晋能做下这样的事,不就是八爷平时太过纵容的结果。如果说八爷不主动请求把他的福晋接回来还好,他们这兄弟几个或许还能修复关系。如今这样,不过死局一副,谁还可能主动同他示好。   九爷一时就给问住了,看着明显不高兴的福晋背身躺下,他也跟着躺了下去,还望着帐顶出神。九爷也是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这个问题,要是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他估计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女人吧?再想想老十夫妻的做法,也算是非常的隐忍了。   扭头看了眼福晋的后背,不自在的哎了声,“你这还真为了个外人跟爷置气上了。”   九福晋这才缓缓回过身来,指着九爷的心窝子说:“这说出口的话可别反悔。”既然都说外人了,以后要是再管那人的事,九福晋也是敢同九爷闹的。   九爷就一把攥住了福晋的手,“且不说那些了好不好。这良宵苦短的,还好好伺候爷一回吧。”   九福晋嗔了声,“瞧你猴急那样,当我真信你在外面能老实不成。”不过是没在眼皮底下,不去掰扯这些罢了。可这会儿夫妻俩都好言好语上了,自然是起来把灯灭了。再回到帐内便就是另一番景象,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第89章   这一次的万寿节, 皇上准备在畅春园里过,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宗亲以及一些亲信宠臣, 臣下们并不能悉数来给皇上贺寿,最多的也就是让他们在园子外磕个头分个寿饼也就是了,全放到园子里去指定是不现实的。   虽然四爷这几年深居简出基本没有同太子往来,但有些事情还是能被他知道。就好比这次的万寿节, 太子竟然打着给皇上献寿礼的名头, 直接就向下面伸手索贿了。出于最后的忠告, 四爷还特意写了个条子让人递给太子, 没想到第二天还被他给退了回来。   四爷卷着条子伸到灯下烧了, 戴铎却在一旁说道:“四爷如今对太子也算是仁至义尽, 还余事勿求才是。”这是说以后不管太子是好是坏, 四爷都不必再心怀愧疚, 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也就是了, 哪里真的就能到不畏生死的地步。   道理谁不懂, 现在不说外面怎么样,便就是他的门人,哪个不是在期望着太子坏事的。这就是权力漩涡下所造就出来的坏象, 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全给逼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四爷现在能看清许多人的真面目了。   然而不仅是四爷有忧心,就是萧歆也不觉得轻松。据李卫传回来的消息, 八福晋回来这几年看着是老实了,其实私底下的动作一点也没少过,以前只发现她在讨好京中的权贵内妇, 这次却意外收到了江南传回来的消息。   萧歆可没有忘记,年羹尧还在杭州守城门。这人可以说蛰伏下来都不为过,几年间没有惹出一点是非来,反倒是让人都要忘了他的存在一样。可这么一个不安于现状的人,萧歆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有所改变。就算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大概也只是障眼法罢了。   这件事,四爷也是略有耳闻。都不等萧歆做什么,就略施手段把人从江南发配到了盛京去。   “这都还没查出来什么事,这么急着把人弄走干嘛。”萧歆知道后也是有些不得劲儿,起码把事情弄清楚,真要是跟八福晋有关,干脆借着这事直接把人彻底废了,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就能的要上天了。   四爷何尝不想,可眼下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在万寿节的档口上,不管闹出什么事,皇上都不会愉快的。所以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太子行为不检,却连御史都没站出来弹劾他,为的也不过是让皇上高高兴兴地过寿。别人都懂的道理,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不懂事。   这倒是最让人无奈的时候,萧歆便叹了声,“您倒是事事周全了,就怕那位没安好心。”把手伸到江南,难道八爷一点都不知道?萧歆有点不信。可他要是知道,那可就是平时装的太好了。什么对福晋所做之事一无所知,萧歆甚至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引导八福晋去做这些事情,要不就八福晋的脑子,会有这么深远的谋划,萧歆还真不信。   然而这会儿看着手里的条子,八爷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你要说生气,明知道福晋近乎疯魔,却还把人接回来,别人指定会觉得是他居心不良。但你要说高兴,她这办的事情可是够掉脑袋的。这暗中利用年羹尧裹挟江南官场,还整出了一个叫什么百官行述的东西,这是想干嘛,要反了不成。   八福晋还满心自得的等着八爷赞赏,不想他只是问了一句,“东西如今放在哪儿了。”年羹尧都被发配了,这事还能掖的了多久。   八福晋不疑有他,还把东西的藏匿地点说了出来,甚至都掩饰不住想笑的心里,“只要这次再把太子搬倒,爷的拥护者只多不少,到时候且看皇上要如何抉择。”所谓众望所归,难道还能拂了人心不成。   八爷却浑然没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一样,还把心腹叫了来,当着八福晋的面嘱咐他亲自去那个藏匿百官行述的地点把那些东西销毁了,连一眼都不许多看。   “你想干什么。”八福晋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是八爷的心腹已经领命而去。“你不能这么做胤禩,那些东西可是花费了我好几年的心血才收集起来的。”人力财力,可以说她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就是为了给八爷献这份厚礼,可是这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畏缩了?八福晋不可置信地摇头,“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计生死,只为了不枉来人世走一遭。而且,与其余生庸庸碌碌,何不趁现在轰轰烈烈一场。难道这些话你都忘了吗?”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如果现在自毁城墙,他们还能拿什么去拼。   八爷这个时候才缓缓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死心。”诚然明眼人都看出来太子不能长久,难道他就会有戏吗?皇上都已经多久没想起他了,这几年他一样正经差事没干过,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八爷没有生气,还走过去搂住了福晋,在她耳边低喃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们可以相守到老,就足够了。”随即把人松开,边走出去边说:“福晋得了失心疯,你们就在院子里把人伺候好了,如有内妇上门一律不准放进来,还让福晋在家静心养病。谁要是怠慢了,绝不轻饶。”   “胤禩,你不能这么对我。”八福晋要追出去,门口却被几个侍卫拦住。身后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的拥上来把人往屋子里拉。   随着门庭一层层闭上,内里的叫嚷声也渐渐含糊不清。八爷就立在门外,紧紧闭上了赤红的双目,眼角有泪滑落。只要能保住命,疯了又怎么样呢?   这件事都不用传,万寿节的时候八福晋没出现,八爷就得把事情自己交代了。   只是听说得了隐疾,不便外出,就有不少人在心里拍手叫好。   就连皇上也不过说了一句,“那就在家里好好养着,等彻底养好了再说吧。”话里听不出喜怒,不过没有过多去探问。转头就趁着这个日子公布了一件大事,道是要暂时解除各地海禁,还要在广州泉州浙江等地设立市舶司,用以应对海事税务等事宜。   这件事因为酝酿了有一段时间,大家私下里或多或少都有猜测,所以当皇上正式提出来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异议,尽皆赞同这个决议。   在这个基础上,皇上又顺带着提出了要扩充水师以及火器营的事宜时,有些人就开始按捺不住了,要么举荐要么自荐的,纷纷要开始往上面扎。可这么些紧要的位置,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定下来的。所以把这个话头放出来后,皇上就再没往这上面说,哪怕下面的臣子刻意往这上面引带,也总能被轻而易举地撇开。毕竟今天这个日子不是拿来谈论公事的,所以没几句话,就说到了要把良嫔的位份往上提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晋封良嫔,也是把众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谁不知道八爷自从废太子的时候跟着失了势之后,往日那些追捧他的官员也是一夜之间尽相散去,至到如今他那儿仍旧是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反而是四爷,隐隐成了许多人心目中那个最值得投靠的皇子。可惜四爷脑子一直清醒着,从来不买他们的账,长年把自己关在圆明园里,又因为离着畅春园这么近,反而没什么人敢轻易上来求见。所以现在这个时期也是难得的出现了短暂的政治清明,朋党之争的现象更是淡化到最初太子同大阿哥争斗之前。   皇上心情好,也是可想而知的。可在自己大寿的时候单独晋封了良妃,有心人大概又要开始妄加揣测。   但只有八爷自己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他额娘就跟着病倒了。加上郭络罗氏犯下的事,在宫里即使再委曲求全,大概也是度日维艰。所以这几年一直是病了好好了病,药罐子就从来没有冷过。前些时候听太医说,已经病入腑脏,非药石能解,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   八爷虽感痛心,到底想全孝子之事,几次欲求到皇上跟前去给额娘求个位份,就算哪天真的走了,起码也走得体面些。毕竟兄弟们的额娘都在妃位上,只有他的额娘一直在嫔位不前。但就这么一件小事,额娘也是拼死阻拦。所以当皇上主动说晋封良嫔为良妃的时候,八爷跟着跪在地上谢恩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十福晋冷眼看着这一幕不过嗤了声,“装模作样。”   九福晋就在一旁碰了她,“注意着点,这可不是在家里。”旁边周围这么多人,谁能保证没有爱找事的。何况人家这还是皇上当面给的恩典,他们这些小辈不跟着高兴就算了,摆出这副德性,是想质疑皇上什么不成。   十福晋就闭上嘴,瞥开眼,不见为净。   三福晋拿团扇掩着嘴小声对萧歆说道:“听说她的日子不多了。”   萧歆这才重新朝良妃看去,因为妆容的原因,真的是不认真看很难看出病容。可这听三福晋一说,才发现良妃脸上的粉扑得不是一般的厚,这么热的天,愣是一滴汗都没有。可想这身子也是虚到了极致,要不跪下谢恩还要八爷在一旁靠着,可想也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   “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人都病成这样了,萧歆却从来没听说过。照理说她每个月也都有进宫去给德妃请安的,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因为良妃素来深居简出,所以在一些皇室成员的聚会上没看到她也不觉得奇怪,原来这人就要不行了?   “她自己不让往外报,听说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病倒了。直到今年皇上才知道,要不哪里能给这个恩典。”三福晋也是唏嘘不已地说着。想想她以前第一次看到良妃的时候,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可就这么一个美人,却在后宫那种地方熬到如今这副模样。想想那些如飞蛾扑火般不要命也想往后宫扎的女子,也不知道到底图的什么。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那些真正想往后宫扎的女子,哪个是奔着真爱去的,还不都是利益驱使,真要是被上位者看上了,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真要说同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同情的。不过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倒是还希望她在余下的日子能过得舒坦些吧。毕竟不管八爷八福晋在外面怎么样,这人给萧歆的感觉却是良好的,至少她没看过听过她的什么坏话,除了博出位那茬。但是在生存面前,那些大概也算不上什么了。   等寿宴结束的时候,萧歆就看到太子身边的太监把四爷叫走了。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所以也不等他,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先行回圆明园去了。   谁想到前脚刚进万方安和,四爷后脚也跟着进来了,“这怎么回来也不等着爷一起,让我一路好赶。”   萧歆洗过脸,也给四爷拧了一把帕子,“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同太子说事,谁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这就把孩子们先行带回了,没得在皇上的园子里疯闹不是。”等把帕子接回来,便关心得问了句,“平时不是也没怎么搭理你,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想起你了。”说着,就示意了眼苏培盛,他就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叫出去了。   “还不是为了能够占缺。”这说的是皇上刚刚放出来的那话。   “他也想插手水师和火器营。”萧歆说完,就觉得这是在说废话。太子一个储君,如今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这两个部门要是能牢牢攥手里,不说市舶司将来的进益,那火器营可就设在京郊,将来要是真有变动,光这一个营就够对付京畿的驻军。所以他不想才怪。   四爷蹬了鞋趟到窗下的摇椅上,“想有什么用,皇上现在哪里还可能给他这种权力。”不过把要举荐的人员名单塞给他,四爷也是觉得不知该怎么说好,这是路子都被堵死了才会想到从他这里入手。可这样一来,那些人还会认太子吗?   “那不是挺好的。”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要让皇上知道,不然事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说不清了。”   四爷就抿嘴不语,还点了点萧歆。萧歆也就跟着笑了,这人大概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吧。不过是对八爷能主动把八福晋禁锢起来感到很意外,“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局面,还巴巴得把人接回来干嘛,相互折磨也不过如此。”   四爷就瞪了萧歆一眼。   萧歆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可是说过不在家里说这些败兴的事情。这便讨好地坐过去给四爷打扇,还小声说道:“我猜八爷一定是发现那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有此举的吧,要不咱们派人去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爷。”以前再怎么样都没有这样,不是还把人给接回来了。如今这要不是真的不能原谅,断不会亲口说出那话吧。   四爷就把人拉了下来,“费这心思,还不如紧着生闺女来得实惠。”扯了萧歆手里的团扇就把人往屋子里抱。   在满天闪烁的繁星之下,万方安和里的气氛倒是异常的和谐。   饶是苏培盛把人都赶到了稻田那头去,还是能偶尔听风声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这让他一个不全之人情何以堪,只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渠里才清净。 第90章   等过中秋节的时候,五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十三十四福晋几人就跟约好了似的, 相继传来了有喜的消息。其他几个小的也就算了, 五福晋这可是真的很久没生孩子了, 如今再怀孕,也是蛮让人意外的。   而萧歆也是自万寿节后, 才在这中秋宴同她们再次聚首。这边恭喜她们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倒是先让她们打趣上了,“四嫂这回可是闲得也太久了,要不也紧着再怀一个吧,不管儿子女儿的,咱们大家也好凑伴。”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萧歆以前还觉得自己是易孕体质,一碰准没跑,可这几月她不是什么措施也没做,可就是不来信了还。真要说压力,她倒是没有, 反正四爷也是顺其自然, 有没有的哪里能强求得来,不过是多卖力两次就是了。但说出口的话, 指定不能这么说,也不过笑道:“你都当怀孩子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呢,左不过缘分二字。这缘分来了,你这总是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孩子的不是也怀了。”这说的是五福晋。   五福晋便就没好有意思起来,想她如今也是奔三的人了, 哪里还会去想这些事情,这便羞涩地捂了下脸,“这完全也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谁还敢想这好事能落身上。”也是满心的满脸掩不住的幸福。   “这不就是福气是什么。”同样做福晋的,没多少糟心事不说,如今不是还比别人高出一头了。所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够真正做到安分守己的,才能有好日子过。偏偏有的人就是以为只有争取才有出路。   妯娌几个又闲话了一回,等分道往永和宫去的时候,十三福晋还趁着德妃同十四福晋说话的功夫,拉着萧歆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四嫂要不要找几个江湖游医放府里,虽说太医的医术精湛,但有些不起眼的游医有时候断症开方也不比太医差。”   萧歆一时还没听明白,这平白无故的要什么江湖游医,他们府里的大人小孩一个个好着呢,虽说民间也不乏高手,但其实她还是更信任太医的。能进到这个机构的,哪个凭得不是真本事。   十三福晋便又附耳过来细细碎碎地说了一通。虽然隐晦,但萧歆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以为四爷经过上次大病一场身子不好了!因为萧歆前面一直在不间断的生孩子,所以谁又能想到是她的原因,毕竟内事都还来着,不可能生不了孩子,所以这问题也只能出在爷们身上了。   萧歆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可这种事哪里是能跟外人瞎掰扯的,也不过说道:“嫂子谢你关心了,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如今府里的阿哥一个个大了,比以前小时候只让人更加操心,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十三福晋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如今弘晖同南迪早已到了嫁娶的年纪,加上四爷的地位,想要攀这门亲的人只怕要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烂,四嫂估计也是要挑花眼了。有了这个想法,十三福晋也就不再多管闲事,毕竟刚刚说的那话已经是没分寸的了,要不是知道四嫂的脾气,她也是断不敢胡乱说出口。这会儿便紧着岔过去道:“你们府上的大格格呢,如今还没议亲吗?”   别说十三福晋不可思议,就是萧歆也是跟着干着急,“我们爷说不急呢。”那何止是不急,简直就是恨不得长长久久地养在身边才好。可别人哪里会这么想,指定是以为她这个嫡额娘不待见庶女,想要把她困在府里搓磨岁月,所以她也是有理没地儿说。   便就是德妃,也是不止一次的提到这事。这不才同十四福晋说完话,转头就说到南迪的事情上了,“你们真要是拿不准主意,要不额娘就去给皇上求恩典。”姑娘家的,都已经过了十五了还没议亲的,这在他们皇室可是稀少的。而且祖母替孙女作主,也不算逾越。   这事萧歆可就不敢乱应承了,“哪里就敢劳烦额娘去惊动皇上呢。我们这几年倒是一直也没闲着,就是孩子的阿玛不舍,所以才一直拖着,媳妇儿回去指定会同爷好好说说的。”   既然萧歆这样说,德妃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给老四俩口子提个醒。不要说她这个做祖母的会不会去干预,那就是再不舍,难道还能真的养在身边一辈子不成,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而是这里面的关系深了去了。就是皇上,难道会真不知道各家的情况,再这么拖下去,就是她不说话,估计皇上也要发话。   这话还真让德妃给猜着了,在宫宴前,皇上就把四爷一个人单独叫到了西阁。   “今天不说公事,咱们父子俩还随意着点。”皇上把手里的柚子剥了一半给四爷,说道:“这是从南方送来的三红柚,汁多味甜,却不发腻,你吃看看。”这是知道这个儿子不喜甜食才这么说的。   四爷顺意着剥了皮,掰下一大瓣放进嘴里吃着,然后笑道:“倒是甘甜的,就是再不喜欢甜食的人估计都会喜欢。”这话没有说假,说完又再剥了一瓣来吃。   皇上便笑着点了点四爷,“朕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口。”把手里剥下来的果皮丢案几上,拿起帕子擦了手,才再说:“朕还记得你小时候一见着甜食那一脸的痛苦样,又不敢拂了你皇额娘的好意,还硬着头皮把东西吃下去,吃完还笑着说好吃,这可不就让你皇额娘误会了,还可劲儿了给你准备甜食。”回忆总是美好的。想想孩子们小时候,哪个不招人疼。   四爷再没想到皇上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而且都过了这么久还记得,感觉心里热热的,又有点苦涩。不过还是回道:“儿臣小时候比较木讷,也不知道如何变通,就怕皇额娘不高兴,心里想的也不过是怎么能讨她欢心。所以在换牙前,牙口一直不怎么好,还让皇额娘为此自责了好久。那时候不懂,至到现在才真正能体会到为人父母者的心情,所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话是再有道理不过。”   “那就是再不舍,也不能把孩子一辈都在绑在身边吧。”自然而然地,皇上就说到了这个上面。   这事,四爷也是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慌乱,还说:“以前儿子也不懂皇阿玛为什么一直不愿对乌兰公主放手,直到南迪一年年长大,儿子才真正体会皇阿玛的苦心,女儿在为父的心里,说是心头肉一点也不过。真要是把她送出门了,哪里是不舍可以形容,这不是在割心头肉吗?”最主要的是,他是最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这突然要去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想起还要去做那伺候公婆那些琐事,四爷的心就有千万不舍。   说到这个,皇上便跟着疼心了起来,想当初以为可以把乌兰长长久久的养在身边,可是谁又知道,最终还是自己把人亲手推进了火坑。就算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是不能释怀。   四爷立马就站了起来,“儿臣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件事。”也是后悔不已。   康熙摆了摆手,倒没有太过介意,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见老四也同他当年一样爱女如命,心里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人不管面上看着多冷,心里总归是有一个地方是柔软的,这不正是看似无情却有情吗。不过活到他这个年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虽然不再强求,不过也还是说了句,“不管是为她好还是为你自己好,这孩子长大了,总归是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你总不能够陪着她一辈子的。好比苍鹰,对幼鹰如何的极尽呵护,长大了还不是一样要放手让它自己去翱翔天地间,让它自己去发现去领略这天地万物,它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成为草原上的雄鹰。”   就好像皇上对他们这些儿子一样,太子就是被圈养坏的,而其他的儿子又是被放养野了。搞得皇上现在也是里外不是人,太子怨恨他,当了几十年太子,却始终看不到终点。而其他的儿子心里又何尝没有埋怨,小时候只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可现实又在狠狠地打他们脸,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肖想。所以现在他们也是父子不像父子,君不君臣不臣,十分别扭。   可这些难道就是皇上想看到的吗?一个对女儿的不幸都能自责多年的人,哪里会没有舐犊情深。只不过是人心难测,一水的儿子又不是万兽园里豢养的动物,给点吃的就乖乖供人赏玩。人可以养大,心呢?所以四爷也是十分理解皇上的心境,就是他自己才五个儿子,有时候还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对弘晖兄弟几个,皇上也是很有感触,“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你们夫妻两个对他们事事亲力亲为也是好的。”以前都说男孩子给额娘养会纵坏。但看了老四家几个才知道,那就要看是怎么养了。其实从孩子身上往往就能看到做父母的影子,弘晖几兄弟看着平时嘻哈玩闹野的不行,但是每个小的都十分尊重兄长,而兄长也是对弟弟照顾的无微不至。就是弘时在中间相处,也让人完全看不出是个庶出的。可想这一家子在家里的相处也是十分的愉快。在这种家庭氛围下长大的孩子都差不了。   这事,四爷可不敢居功,“在教养孩子的事情上,乌拉那拉氏功不可没,反而是儿子经常会不忍心去真的严厉。”   看看,这不就是夫妻恩爱吗,事事想着对方。在有爱的父母膝下长大,孩子必定也是有情的。康熙有时候看着弘晖几个时常都会在想,如果可以时光倒流,那他一定会把儿子们都教养好吧,至少也不能让如今的局面出现。   四爷何尝体会不出皇上今天说这些话的想望,这就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新君不能善待其他儿子,到最后落得个手足相残的结果。   带着这份心事,回去后四爷也是长吁短叹。想想当初,皇上之所以会复立太子,未尝不是害怕扶了其他儿子上去会出现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事情。所以复立太子,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唯一可以遏制各方矛盾被激发的的可能。撇开太子不说,到现在也是可劲儿了给一个个儿子寻找出路,至少要做到他认为是最妥善的安排,才能真正的把身上这副担子卸下来吧?   萧歆也不知道四爷在想些什么,不过却是知道皇上同他在养心殿谈话的事情。这便把剥下来的玉米放碟子里搁在摇椅边上了小茶几上,“皇上也同你说了南迪的事情了。”德妃能把那话说出口,想必也是听到了风声。   四爷抓了几粒玉米在手上,“倒是没说要给做主的意思,但是咱们也不能再这么挑拣下去了,就算做样子,也要做全了。”   萧歆就暼眼过去,“合着爷这话的意思还是不想让南迪嫁人就对了。”   四爷也很奇怪啊,还坐起来说,“你自己看看,如今这些八旗子弟,哪个配得上南迪的。真要有好的,爷能不放手吗。”   “您说话就好好说话,激动个什么劲儿,这好像我就不疼南迪似的,我是能把她卖了还是推火坑里。您总是这么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未来的女婿,能让您找着满意的才怪了。”说着就把剥了一半的玉米丢碟里,起身进里屋去了。   四爷看着碟子里翻动的玉米粒,有种被戳破的感觉。这本来就是啊,未来女婿要是连他这个丈人都不如,凭什么来娶他闺女。他们又不是养不起,没得嫁出去受委屈干嘛。但这会儿毕竟被下了脸子,还趿上便鞋追了进去,“咱们先不去掰扯这事,你倒是给爷好好说说,是不是又背着爷吃那些避子的玩意儿了。”这之前可都是说好的,只要弘晖回来就紧着再生一个,如今弟弟们一个个的倒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往外报喜,反而他们落人后了。   萧歆看着镜子里的四爷也是又气又想笑,这人几时也学会了无理取闹,她把梳洗放下,回头说:“这屋里里里外外的,爷不是让人清理过好几遍了,我这就算是要藏也没地儿吧。”   “那谁知道,你要是有心,谁能找得着。”   萧歆便走过去往四爷身上撞,“那您倒是要好好搜搜了,我这身上可是有许多机关密道呢。”   四爷哪里就能认怂,不过是在帐子里‘搜’了半晚上也是一无所获。还十分没正经地咬着萧歆的耳垂说什么机关密道倒是暂时没有发现,只有一条曲径通幽处十分可疑,还待他去多探索几回才能得出结论。   这边夫妻生活过得如鱼得水,却没想到第二天天没亮宫里就传来消息,道是良妃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的作用做个说明:她前两世都过得苦逼,所以安排这么一个身份,又是婚后日常,在古代又不能抛头露面,除了秀恩爱生孩子这种家常日常,我真不知道她能干嘛了?这个女主就是平凡普通的人设,八媳妇倒是自觉是穿越女以为有光环,跳成这样不是也没落什么好下场。   所以文中有三个穿越女,其实就是想通过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态度来反应穿越这件事做成什么样会有怎样的回报。 第91章   虽说良妃的一生是一个悲剧,到底皇上还顾念夫妻一场, 还亲自前往祭奠了一回, 也算是全了夫妻情分。至于身后殊荣, 该给的一样也没少。所以良妃走得也算是体面。   萧歆也是看得真真的,人都说康熙是个渣男薄情寡性, 对女人儿子极其冷酷。但其实要是站在他的立场来看,他也可以算是一个不幸的人。   你说他睡这个睡那个,其实早年的那些女人大多是拉笼权贵巩固帝位才娶的。要说彼此有情,建立的这样的基础上,就算有情,估计也都是带着算计的。   现在上了年纪,身边貌美如花的倒是不少,可他自己哪里会不知道,真心待他的没有两个。所以老伴走了,他也是真有伤心,只不过不会伤情罢了。毕竟他这一生阅人无数, 早已看淡生死。   第二天依旧是看折子见臣子, 商讨民生大计等等不在话下。   倒是八爷,经过这接连的打击, 身子是真的扛不住了。听说才把良妃送进陵园,人还没回到家里就倒下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皇阿哥们倒是都去他府上看望了一回,便就是四爷也不例外。   九爷最是性情中人,加上平时同八爷关系最好, 看到人如今这副模样,心口就像是被石头堵了一样,忍不住红了眼。   八爷倚在床头看着围在跟前的一众兄弟,还勉力笑着,“不过是一点小病,何敢劳动兄弟们兴师动众,倒是要让人不能安心了。”   “八哥你别这样说。”九爷悄悄抹了眼泪,也跟着笑道:“等你病好了,我还来找你下棋。”   十爷虽然还拧巴着,这个时候也跟着说了句,“到时候弟弟来给你们当裁判。”   “是啊八哥,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要弟弟们做什么,只管言语一声,咱们还随叫随到。”十四爷这次也是真心实意地说着。   八爷的眼里便蓄起了泪水,诚然他知道已经回不到过去,能有现在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的病榻前大概也只剩凄凉了,连福晋都疯了,苏欢更是对他不可能有真心。对兄弟,他没敢抱有太多的期望,老九能来就已经很意外了。谁又能想到,一个个的都来了。   三爷看了看时辰,便站出来说了句,“行了,探病也不能耽误了八弟歇息养病,大家还都回了吧,赶明儿再来探望也是一样。”   于是大家才从八爷府上出来。一出门,五爷就拉上九爷往他府上撵去了。   惹得十爷十四爷面面相觑,都道是这老五是没银子花了吧,要不能急成这样。   就是九爷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想他去了海外几年,回来也就同自己亲哥匆匆见过几次。这人平时既无差事也没旁的进益,光靠着那么点份例哪里能维持一大家子。所以一进家门,就先把身上带着的几张票子掏了出来,“五哥这点你先拿着,往后每个月弟弟还准时让人送到府上去。”   五爷看了眼九爷说的这点,单张万两面额的银票三张,这人如今果真是财大气粗了,就他亲王的份例拿出来还不够这个凌虐的。不过,“哥哥不是要跟你说银子的事情。”说是这样说,手下却是动作麻利地把银票折好揣怀里去了。亲弟弟给的,拿着不亏心。   九爷也就看了眼哥哥的动作,浑不在意道:“哥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要弟弟能做到的,断没有推辞的道理。”   五爷这才坐下来吃了口茶,说话的口气也是好了许多,“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就是你如今越发的好了,哥哥不想你再被什么人什么事给耽误了前程,毕竟这市舶司能不能到你手上,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就刚刚老五同老八说话那样,五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还跟老八好着还是怎么回事?不就生个病嘛,养养不就好了,至于伤心成那样?亲哥病了都不见掉眼泪的。   九爷咂了咂嘴里的茶叶,“五哥这是担心我又往八哥那儿靠吧。”如今这一个个的都把老八当成是洪水猛兽了,可经过了这么多事,九爷做事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这跟结不结党无关,纯粹就是顾念手足情而已。   可五爷哪里会觉得九爷会那样想,这人耳根子向来就是软的,老八那人又素来擅长攻心,不消几句话就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为他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惜的。   老九早年光银子就为老八砸了多少,五爷就是不去算这笔账都知道,那指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今好不容易盼得这几人疏离了,自然是不能看着他们再藕断丝连起来。要不皇上那里指定就先要不高兴。   这会儿听老九能说出这么醒目的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欣慰,看来这几年出去外面历练也不是白去的。这便又再苦口婆心道:“你也不要怪哥哥无情,就老八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皇上都是看在眼里,要不上次那么多人举荐他当太子,皇上能说出那么狠绝的话?你们一个个的就是不听人劝,一天到晚的以为能现眼就是好的,殊不知皇上他最恨的就是这些。大哥同二哥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儿,你们偏要当睁眼瞎。是,不管太子以后会怎么样,这能接老爷子班的人,那还不是老爷子他自己说了算。你们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人老八推出去以为就是对他好吗?这不就是摆明想裹挟皇上是什么?能顺意才怪了。”   九爷恍恍惚惚地回想着从前种种,可不就是亲哥说的那样。只是那时候一个个年轻气盛的,又都是轻易不服输的性子,才会不知轻重地惹出那么多的事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透,管他谁上位呢,他现在就想着能顺利把市舶司接过来,带着家小直奔南方去才清静。不过是五爷平时的人设太过庸碌,乍的说了这么多有道理的话,还是让人大感意外。这便又看着五爷道:“五哥这原来也是比谁都眼明着呢,亏得弟弟以前还眼拙。”余下的话,就不便多说了。只是这会儿这么一想,忽然觉得他亲哥脸上的伤疤都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五爷打着哈哈按了按脸颊,“这不是亲弟弟嘛,哥哥岂能再看着你跌倒不管。”然后拍了拍怀里的银票,“行了,既然道理你都懂,哥哥也不唠叨了。得空了还进宫去多看看额娘吧,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额娘没少担心呢。这要是市舶司真到手了,估计又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说着,也不让九爷送,摇摇头自己走了。   得了五爷的话,九爷第二天真就一大早就进宫请安去了。   宜妃看着太监一箱一箱地往里抬东西,就忍不住要说九爷,“你说你这是让额娘看你还是看东西呢?我这里是缺吃了还是少穿的,至于这样搬东西来。”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是高兴的,还紧着让人盛上一盅燕窝来敦促九爷吃了。还说:“这些都是你媳妇儿每个月送进来的,额娘如今胃口不如以前了,哪里吃得及,放着没得浪费了。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往后少送东西进来。”其实宜妃最想说的是,只要人来就好了,现在谁爱看这些身外物。以前爱个攀比,倒是很稀罕儿子往宫里送这送那,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安安生生地度完余生也就算是圆满了。   九爷就跪坐在脚踏上替宜妃捶腿,“额娘怎么说怎么是。”乖巧地不像话。   宜妃也是知道,良妃的突然逝去,肯定给这些皇阿哥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这一个个的额娘都差不多年纪,平时不是也都看着好好的,谁又知道会突然说没就没了。所以这些孩子也是后怕了,如今一个个进宫请安且频着呢,哪像以前,求都求不来。   母子俩说了一回话,九爷就跪安去了。嬷嬷看着九爷离去的背影也是感叹,“咱们九阿哥如今看着也是心性成熟了许多。”宜妃也是老怀安慰,儿子能懂事,比什么都好。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的落籍,这人一懂事了吧,往常你可以念叨他的那些话都无处安放了。   九爷还没走到宫门前就被养心殿的太监叫走了。   “听说你有意去广州,跟朕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康熙把人叫起来,指着旁边的炕让坐。九爷想了想,便坐到了凭几另一侧,还把自己酝酿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捎带上十爷。“这市舶司成立之初,一定有许多繁杂事务,儿臣一个人恐分身乏术,不如让十弟也一同前去,多少还能帮上点忙,不知皇阿玛意下如何。”   康熙敲了敲凭几,嘴里念着十爷的名字,“胤俄的性子,你能保证他定得住。”心里一阵推敲,也是觉得不无可行,毕竟有老九看着,市舶司又基本都是同商人打交道,交给老九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加上这俩人在兄弟堆里也算是难得的手足情深,如今还能想着对方,自然也是不会亏了他的。   九爷便说:“这人的性子都是慢慢磨出来的。以前十弟倒是个坐不住的,可这去了西方三年,现在还有什么捺不住的。而且这出去历练一番,总好过在京城里整天的游手好闲,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皇阿玛。”   康熙道:“既然你这么替老十打包票,朕便也信你一次。不过,这人可是交给你了,他要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可是没跑了。”   这个九爷还是能保证的,就老十那个怂包,赌两个钱都不舍得松手的人,哪里会惹出什么事。至于桃花债那种事则完全不在九爷考虑范围内。谁不知道老十家里有一个母老虎,谁都可能乱来,就他没可能。   但是谁又能想到呢,最不可能的人,还真就栽在这事儿上了,不过是现在还没成行,所以那些也都是后话。   而九爷心心念念得差事终于到手了,自然也是高兴的什么似的。倒是九福晋不怎么高兴得起来,刚吐完漱了口过来说:“就我如今这样的,怎么跟着爷一起南下呢。”   九爷心里在规划着事情,也没正经搭理九福晋,不过随口说道:“那就等生完了再去也不迟,多大点事儿。”   九福晋听了就有点不乐意了,“怎么着,这是急着想把我给撇下,会相好的去了这是。”   九爷便啧了声,“说的什么话这是,爷有那闲功夫吗?这同你生个孩子还是抽空完成的,会相好的不是瞎耽误时间吗。你当市舶司立起来就跟开个商铺似的,丢那儿就行了。”事关赋税,真以为是游山玩水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这回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一起去的。”九福晋便赖起来了,她这也是跟四福晋学来的,这男人啊就该让他知道你怀孕的辛酸,他才会更加心疼爱重你。要不到时候把孩子往他跟前一抱,倒是觉得这个爹也当的忒轻松了。   九爷也是烦得紧,胡乱应承道:“走走走,一起走,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行了吧。”说着就又开始往外面撵,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丢下句话,道是晚上不用等他了。   萧歆听四爷说这事的时候,呕了一口酸水。四爷就顿了一下,然后脸上就笑开花了,仿佛这段时间的努力耕耘没有白费似的,笑得格外灿烂,还把屋子里外伺候的都打赏了一遍。   伺候的下人也是跟着欢喜了一回,这主子都多少年没传出好信了,仿佛他们就指着赏赐度日似的,自家生孩子都没这么高兴。   等萧歆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满府上下的下人都到院门外来道喜来了。萧歆便睨了眼四爷,“爷这话放的这么快,要是闹了乌龙,到时候你变个孩子出来堵别人的嘴吧。”   四爷就把眼镜摘下来丢到桌上,还走到萧歆身边坐下,说道:“爷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这个亲王不是白当了。”这人平常连打个嗝都少见,胃肠且好着呢,断不会无缘无故反胃。所以四爷才能这么笃信,也不全是过分自信。   而事实也证明,四福晋她的确是又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乌兰公主是杜撰的哦,不过从既往的资料来看,康熙也的确是一个女儿控~而且早期去了那么多公主,所以就格外珍惜。 第92章   不过萧歆这次再孕, 可是比以往每次都不好受。怀弘旭的时候虽说也反应了几个月, 但好歹还能吃得下东西,就是吃了吐, 吐了再吃, 但总归还有走个过场。这次却是从有反应开始, 就完全的咽不下东西了。一点也不夸张地说,见着食物就想吐,更别提吃了。   所以这还没几天的功夫, 人就消瘦了一圈下去, 把四爷给急得, 也是跟着寝食难安。“不行爷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再这么下人怎么扛得住。”看着侧躺在炕上的人儿,四爷的眉头皱得紧紧。   “这孕期的反应也不是病,请太医来干嘛呢, 也不能吃两副药就解决的。”萧歆往大迎枕上挪了挪, 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躺着。   四爷侧身坐在炕沿, 伸手揉了揉萧歆的脸,“可你这样如何能受得了,爷瞧着心疼。”   萧歆便蹭了蹭四爷的手掌, “等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爷去忙你的吧, 我再眯会儿。”也只有睡着了能好受点。   四爷替萧歆把被子掖好,就起身出去了。现在就算再忙也得让那些事情靠边站,他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出能让福晋好受的法子。于是还让人把府里存着的所有医书全给翻出来, 自己一头扎进书房钻研去了。   萧歆听说的时候也不过无力地笑笑。倒不是不相信在医书里能找出抑制孕吐的方法,不过四爷这人要是认真对待一件事的时候,那也是十分的投入。所以能把他支开也是好的,要不一天到晚杵在跟前,他替她难受,她看着他那样只会更加不好受。   可是谁又能想到,把自己关在书房几天后,四爷真就兴致冲冲地跑回来说他找着法子了,那就是通过针灸推拿的方法来抑制反胃。   要说草药萧歆是懂,紫苏水倒是有抑制反胃的功效,但那只是针对轻微症状,像她这种的,完全起不到作用。   可是要说到针灸推拿,萧歆真就一窍不通了。之前也有看过几回穴位书,但是因为太过错综复杂,根本不得门道,也就被搁置下了。   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的,针灸推拿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同一个穴,对不同的症状,有时候也可能会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所以她也不跟着四爷瞎起劲儿,不过说道:“咱们都不擅长这些,还是要先询问过太医才是,听说民间有人不得其法,胡乱推拿使人致残的事情也是有过的。”   四爷这才拍了下额头,真是差点要酿下大祸。这便叫苏培盛去太医院请几个太医来会同探讨一下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太医们倒是一致认可的,只不过他们都是男太医,要给福晋做针灸推拿到底是不便宜的。四爷这便又费了几天的功夫,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退役多年的宫女,说是当年跟着伺候苏麻喇姑的,她去后便就出宫回乡了,但是身上却是传承了不少的好手艺。   宝音姑姑看着比德妃的年纪还要大,为人却是一点也不谦卑,看着就是一个大方之人。因为四爷对她极其地敬重,所以萧歆也跟着喊了一声姑姑。   宝音给萧歆号了一回脉,便说:“还好,这个症状不算很严重,扎几针就能缓解福晋的不适。”仿佛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小儿科。   “那就有劳姑姑了。”在丫头的搀扶下,萧歆起身宽解了衣带,再伏在大迎枕上让宝音姑姑施针。但其实萧歆是一个很怕扎针的人,她是那种宁肯吃药也不愿动针的。所以也是跟着咬了一阵牙,却一点疼感没感受到,就听身后施针的宝音姑姑说道:“福晋是个有福之人,这一胎虽然受了些苦,待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只怕也是欣喜不及的。”   萧歆只当宝音姑姑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说道:“如今倒是不指望能生格格了,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好。”瞥眼身后,差点没倒吸一口气。虽说没有满背的银针,可这已然扎在身上的也是有好几枚。最主要的是,萧歆一点感觉也没有。眼见姑姑伸手捻着针头在转动,萧歆还赶紧回过头来。   不想宝音姑姑在身后还夸了句,“福晋这身子保养的极好,往后再生三五个也是不成问题,至于格格,总会如愿的。”   萧歆就有点汗颜了。要说她这身子保养的好,还不是全赖于灵泉的功效,加上坚持用牛奶泉做美容,才能保持的这么鲜嫩。倒不是她要轻看四爷,男人哪个不看脸的。就是皇上,哪怕面上看着跟几个妃子亲近,真要说侍寝的事情指定不会再找她们,还不都是去找那年轻漂亮的。所以这话她也不好应答什么,毕竟这个姑姑可不是一般的嬷嬷。所以还转口道:“前头也不是没怀过孩子,像这次这样的还真是没有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今上了年纪,身子吃不消的缘故。”   宝音姑姑就笑了,“就福晋这个年纪,且还年轻着呢。老奴见过年过四十还有在生孩子的,您这样的真不算什么。况且在皇家里,能生才是福呢。”   这话不说在皇家,其实在古代都是经用的。也只是富贵人家妻妾多,才显示不出女人的这个能耐。要是在寻常百姓人家里,一个女人的一生生十个八个孩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宝音姑姑的手艺真不是虚夸出来的,萧歆这被针扎的没感觉不说,扎了一回后竟然明显感觉到舒适了许多,起码不再是三句话就想吐的状态。这样连续施了几天的针,症状就明显减轻了,轻粥小菜竟然也能吃下去一点了。   这把四爷给高兴的,还说要请宝音姑姑在府里住下来,起码等萧歆过了这一段,要是能待到孩子生完就再好不过。   宝音姑姑倒不是要拿乔,实在是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一时倒是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她还再三保证,萧歆的情况不会再反复,偶尔反胃也是在所难免,只要注意好日常的膳食调节就行。其他的便是留了一个方子下来,不过也没有硬说有什么神奇的疗效,还让先拿去给太医看看,合用了再用。   太医把药配出来后也是赞不绝口,直说是一副养胎的良方,遂四爷便采纳了。   等到萧歆渐渐恢复了胃口,那边九爷十爷两家人也已经打点好行囊准备去南方了。   萧歆歪在炕上看着伺候的在给四爷整理衣着,不禁要说:“怎么就不能等到过了年再走呢,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两个孕妇怎么受得了。”   “开春就要解禁了,这不提早去打点,只怕是应接不上各个档口的事宜。至于说家眷,她们爱在这个时候跟着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不管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只能缓行了。”说着挥手遣了伺候的,坐到炕上握了握萧歆的手,感觉暖暖的,才放心道:“你就在家里好生歇着吧,爷去送送就回来。”说完就出门去了。   十爷在车驾旁跺了跺脚,“这么冷的天,要是能有火车出行那就太好了。”之前在西方国家乘过一回火车,当时也就觉得新鲜好玩,这会子再回想起来,那也是想念的厉害。想他们就算乘坐再豪华的马车也跟火车没得比。   九爷便说了句,“且有机会能让它在咱们大清的国土上跑起来的。”说完,那边就有车驾陆续过来。   四爷倒是来得最早的一个,见道旁停了十几辆马车也是头疼的很,这怎么还跟搬家一样,就他们这样的人家,带上一些贴身惯用的东西也就行了,要什么买不到。就算真是不喜欢外面买的,这人先轻车简行下去,再让府里慢慢送不也一样,非得什么都自己带着也是够不嫌麻烦的。可这再一听车里女人小孩的,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四哥。”九爷迎了过去,好像还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四嫂身子不适,你合该在家里陪着才是。”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四爷随口带过。还言简意赅说道:“你此去首要的任务不是说服沿海商人加入通商行列,而是要先同水师打好交道。”   “四哥的意思是。”九爷这段时间的确是在忙着给许多大商贾去信,一时还真没往水师上想。   “水师才是进出港口的重要防线。”只一句话,就把九爷给敲醒了,这要是碰上不法商人同水师勾结,做出偷漏税务的事情,那他的市舶司还真是不可能会知道。这个道理就好比江南的茶盐道是一个道理。“弟弟记住了。不过,朝廷这边还要劳烦四哥多费心才是。”这说的是尽早把他们的人安插进水师里,要不真要闹鬼,谁也查不出来。九爷可不想自己斗志昂扬地去大干一场,到头来还要背负这么一个黑锅。   见老九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四爷倒是放心了不少。这会儿其他兄弟一个个跟着来了,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八哥你怎么也来了。”九爷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人明明还带着病,这冒着风雪来这一趟干嘛呢,难道他还会为了有没有人来送行闹情绪吗?走前他都派人去给哥哥们传过话了,道是都不要来送行。如今看这驾势,倒是一个不落的全来了。   八爷即使披着厚厚的大氅,仍是掩不住苍白的脸色。他上前握住九爷的手臂,笑道:“八哥怕你这一走,将来再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仿佛是见一面少一面一样,说的特别伤情。   这回也不等九爷怎么回应八爷的苦情,五爷就挤过去,插嘴道:“所以八弟你还紧着把身子养好吧,到时候亲自去南方看望九弟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十四爷顺势也说道:“是啊八哥,这里风大,你还是先到车上去避避吧。”然后就把人搀扶上车了。就是到了车上,八爷也不忘掀起一角帘子,嘱咐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你们俩个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切莫贪杯,得空了就给哥哥来信。”   那边十福晋就直接把十爷给叫走了。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能让大家都听到,“这车上怎么连个痰盂也不放的,我这几次要吐都给忍着。”   八爷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是难堪,这才安安静静把车帘放下。   九爷也是不想看着大家尴尬,这便不再逗留,同兄弟们一一别过后就登车走了。   九爷十爷一行才走没几天,皇上就又下了一道旨意,道是让七爷去广州水师任监军。   这个旨意下的,也是跌破大多数人的眼镜。就是七爷自己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原本的打算是这辈子就这样混吃等死得了,反正他们家的人都没有太大的志向,对钱财也不是看得太重。对于任差这种事情,他真是从来没想过。本来嘛,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挣那些干嘛,做好了左不过夸两句,做不好可就不止骂两句那么简单。   所以七爷的心里也是极其抗拒地,在外面不敢表现出来,在家里也是可劲儿了拿拐杖跺地。“这是不知道我还是个残障人士还是怎么着,就我这腿脚,要是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算谁的。”   七福晋倒是没有七爷这么激动,不过实事求是道:“要是掉水里淹死了或许人家会说您这是为国捐躯,可您这要是比人家水军还麻溜的划回来,就不知道人家要怎么看您了。”   五爷就被狠狠地噎住了。但是认真想想,这还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边还没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应对法子,那边四爷就派人送了帖子过来,道是要请七爷过府吃鹿肉。   七爷眼珠子一转,拿上大氅麻溜的出门去了。饶是七福晋在身后拿着拐杖追了一路,都没把人追上,还眼睁睁看着七爷上车走了。   等七爷上门了,四爷也不拐弯抹角,“四哥知道你如今正在为水师监军一事发愁。”   七爷搓手,“啊,弟弟就知道四哥不会忘了我的。”   “其实你也不用去管太多水师日常事务,一个是不擅长,再一个水上操练也不安全。”说到这里,七爷就下意识揉了下自己的腿,就又听四爷说:“你只监督那些商人就好了,每回有货物进出境的时候,让人把眼睛擦亮来。”除了盯人,还要盯货,这样就算面上看不出来,清关税单拿到市舶司一对,还有什么逃得掉。   七爷就赶紧起来给四爷作揖了。   四爷摆摆手,他可不是为了让兄弟感激,这么做都是为了朝廷。   话说完了,倒是难得的没把人赶走,还真让人上了鹿肉等酒菜招待了七爷一回,不在话下。 第93章   今年的除夕宴比往年冷清了许多,虽然大面上看去倒还是热闹的, 但因为走了几个皇阿哥并福晋, 气氛没有那么活跃就是了。就连十四爷, 看起来也比平常内敛多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轻易不去走动。   萧歆这也是才刚刚坐稳胎,四爷本来的意思是让她别进宫,还在家好好待着才是。萧歆也是知道自己的身子情况,自己也是不会一味的逞强,在德妃说让她们几个孕妇先回永和宫歇息的时候,就顺势离席了。   四爷这时才把眼镜摘了下来收好。就听五爷在旁边剥了蜜橘问,“四哥这么紧张四嫂,还该陪在左右才是。”   四爷倒是想,不过见额娘带了许多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心知这也是为上次宫门掉落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只会加倍小心才是。而四爷如果真跟了去, 反倒显得连自己额娘都信不过。是以还看着五爷道:“不说我们, 你们自己才该多加小心才是。”这说的是五福晋时隔多年怀孕,更应该要小心应对。他刚才可是瞥见了, 那人在对面坐着也是百无禁忌,上什么都要偿一下。   五爷便嘿嘿笑道:“就我们福晋那皮实劲儿,且不能同四嫂相提并论的。”这也是有听说四福晋前面的事情才这么说的。不过,“如今这该补缺的地方差不多都补齐了,剩下的火器营, 四哥以为谁去更合适。”   四爷便认真打量了五爷一眼,然后意味深长道:“怎么,五弟想去。”平时那么会躲懒的一个人,也会关心起朝廷大事?是谁托来打听的吧?   五爷吓得直摇头摆手。开什么玩笑,就他现在这么好的日子,有几个兄弟是能比得上的,还有什么可争取的。   如果说没有老四的话,或许他还有捡漏的机会,如今这样不是再好不过。当个的闲散王爷,吃吃喝喝且逍遥自在着呢。   之所以这么问,还不是关心一下嘛,如今谁还看不清风向,老爷子心里基本是属意老四的,除非在这之前老四昏了头干出什么蠢事来才有可能发生变故。但就老四的性子,谁干蠢事也不可能是他。   所以便陪笑道:“我这不是看着下边人都要打起来了,才好奇一问。要说这十三十四两个放军营里倒是好手。可这两人指定只有一个人能去的,就不知道四哥到时候会更偏帮谁呢。”要说以前,老四肯定是向着十三的,可如今十四不是也开始慢慢学乖了嘛,没道理自家亲弟弟放着不管吧。   四爷道:“不管我的意见怎么样,最后的决定都是皇阿玛下的。你要是想打听,直接问皇阿玛不是更快。”话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四爷更希望火器营能让十四接手,不关亲疏。   五爷是疯了才会跑老爷子跟前去打听这些。这不是想跟老四套近乎嘛,他如今不动声色就得尽人心,他这个做弟弟的来巴结讨好一下不是挺正常的。可这怎么没几句话,就歪的找不着北了,搞得好像五爷是居心不良似的。这会儿哪里还敢接茬,闭嘴敬酒就对了。   四爷摩挲着杯沿,突然说了句,“五弟啊,今儿这酒你可得多喝几杯才行了。”然后另一只手就从五爷面前的桌案上捡起了什么。   五爷一看,差点没吓尿,还紧着把脸捂住。这事虽然让人觉得十分尴尬,但这会儿也不是臊的时候,还从四爷手里把假伤疤求了回去粘脸上去。   四爷不过咳了声,“歪了。”然后就专心剥花生去了。   萧歆如今走在后宫也是能明显感觉出不一样,宫女太监对德妃格外地恭敬。不说她自己宫里的,就是别的宫里的宫人,要是在道上经过碰见了,依着往常也只是跪着等人过去了再起来就是了。这会儿却是跪那儿还不够,嘴里更要跟着说上一回讨喜的话。   而德妃呢,出了名的老好人,又是在节里,少不了是要打赏一回。所以这一路走回到永和宫,嬷嬷至少散了两袋子的碎银出去。   这真是,得了体面伤了钱。诚然萧歆不是心疼那几个钱,却仍是觉得这样的规制很鸡肋。心想等以后四爷上位了,一定要让他改改这种风气才是。   等进到暖阁里,德妃就吩咐先上一碗鸡汤给几个媳妇儿暖暖身子。   萧歆虽然有胃口了,却还是吃不下太多,所以这碗老火炖了半天的汤也只尝了个味道。   德妃看着也是觉得怪可怜见的,才多长时间没见,这人就瘦成了这样。可想这胎也是娇气的,一点不让人省心,“之前就听说你们把宝音姑姑给请来了,这怎么看着还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要不这段时间她也不能放松下来,不就是因为听说老四都把宝音请出来了。   萧歆道:“倒不是没胃口,就是大晚上的不敢吃太多,要不能堵到半夜去。”如今就靠灵泉水支撑着,如果再睡不好,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这个也就是最没法子的了。只不过看着萧歆明明比十三十四两个媳妇要晚怀,这肚子可是一点也不比她们的小,心里免不了跟着担心了一回。嘴上却是不敢轻易说出来,还担心萧歆会多想。便笑道:“等过了春天,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萧歆也不过说了句希望如此。   婆媳几人也没多聊几句,几家的爷们就都来接人了。   等出宫的时候,几个福晋看着萧歆被一水的儿子簇拥着走道,也是说不尽的羡慕。这不管怀孕的时候多么艰辛,后福总是享用不尽的。   不过萧歆除了出席一下除夕宴,余下的几天就告假没再进宫。倒是四爷显得有些不可开交,初一到初三都是到天黑了才回府。原本想着接下来可以好好放松放松,过几天安生的日子。谁想到才初六,皇上就着人来把四爷叫走了,倒不是进宫,而是去了小哲蚌寺。   待礼佛毕了,四爷才陪着皇上闲走在寺庙里。皇上拢着手走到一棵高大的松柏下,抬头望去,竟是有十丈开外的样子。不免感叹,“这万物生长总是这么神奇,要说这花草树木最是平平无奇,可谁又能想到,它们有的却能生长千百年而不倒。人虽说是这世间的主宰,在这些眼里事物,不过尔尔,弹指一挥间人世中早已更迭几道轮回。”   皇上能说出这话,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老了。可四爷听着却是觉得伤感,“皇阿玛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大清也日益强盛起来。您当初不是说过,待皇舆全览图绘制完成,要把大清的每一寸土地都走上一遍。”   康熙不过笑着摆手,“要是再早上十年,朕或许可以做到,如今不行了,连弘晖都打不过了。这件事就留着你们去替朕完成吧。”   这事,四爷听弘晖说过,当时就难受不已。皇上的剑法剑术可是连十三十四都比不过,如今却已被弘晖赶超了。这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四爷并不想在皇上身上看到。   康熙哪里看不出来四爷的心事,还拍了拍他的手臂,豁达道:“生老病死乃是人知常情,朕也是常人,哪里可以长长久久地活在人世,那不成妖精了吗。何况……”他要是真的长长久久下去,下面的人又要怎么上来呢。太子都要当四十年的太子了,别说他自己郁闷,就是这历史上,也没见过这样的。朱元璋的太子倒是个敦厚的,却被他自己给熬死了,剩下一个弱质的太孙,最后不是也弄得同室操戈,朱允炆也没落下好下场。所以康熙最近常常在想,一个帝王的功绩都是后人去评说的,可这要是传位之人没选好,就是到了地下,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也不会轻饶了他吧。   瞥见胤禛跟在身边就没轻松过,康熙便就岔开了这个话题,“朕听说,你更属意十四去火器营,同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对老十四,康熙太了解了,这人就不能让他手握实权,狂得飞起来还是其次,主要是到时候很难控制得住。虽说是亲儿子,但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康熙是宁愿闲置也不愿重用的。   四爷这便说道:“按说这带兵打战,十三十四两个都相差无几。但是十三这人太过正值,火器营里的军官都是老八旗后裔,真要说用雷霆手段去治理也无不可,可是大家都知道,那些八旗子弟大多是混的赖的,十三要是真的下了狠手,只怕以后在朝中也很难立足。而十四则全然不同,”话没说完,康熙就笑着点了点四爷,“十四最是泼皮无赖的克星,对于怎么治理他们,他是最有一套,而且又能做到不把人得罪死了。”   “是。但是对于十三弟,还有一个地方,儿臣觉得非他不可。”康熙哦了声,回过头来等着听四爷的下文。   四爷道:“宝泉局,户部的宝泉局。”这话,说进了康熙心里,制钱的地方,最是马虎不得。他也不插嘴,还让继续说。四爷也是实事求是,“自陈尚书去后,户部一直管理混乱。尤其是这宝泉局。皇阿玛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市面上有不法商人在大量收购铜钱,将其融掉后以铜的价格往外发卖。”   康熙听得心头一惊,“有这种事情。他们难道不知道私自销毁钱币是要掉脑袋的吗?”这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忘啊?   四爷却不再往深了说,不过还回归正题道:“所以儿臣以为十三弟应该去宝泉局。”那种地方,就需要刚正不阿的人才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   康熙也是深思了起来,却没有当场表态。回去还单独召见了十三十四两个,在南巡前,就把旨意下了。果真如四爷说的,十三爷去了户部任尚书职。十四爷则是去了火器营,挂名在兵部,任职驻防将军。   即便是如此安排,萧歆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康熙把一个个儿子都安置好了,却似乎把太子给忘了一样,他就这样走了,难道不怕太子直接夺宫……   四爷抚着萧歆的肚子叹了声,“这肚子也太大了些。”心里何尝没有担心,才四个多月,跟以往七八个月一样。现在别说是碰了,夜里睡觉都不敢靠太近,就怕一不小心碰着萧歆的肚子。   老这么瞎担心着也不是事儿,萧歆还直白了道:“爷你说,这要是个双生子怎么办。”四爷手一顿,眉头就跟着皱了起来,还自我安慰道:“不妨,双生格格最好了。”   萧歆就有点囧了,这其实还是怕双生阿哥吧?虽说不是长子,犯不上什么大的忌讳,到底在他们皇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不是说没见过,而是在古人的认知里,一个女人一胎他就只能生一个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事情往往会被认为是邪祟在作怪。   不过这事也没困扰四爷夫妻俩太久,皇上才走没一个月,就派人从南方送来了一道密旨。 第94章   等看了密旨,四爷的心情就彻底沉重了起来, 皇上竟要让他来防太子。为此不惜把侍卫统领海望派了回来以供差遣, 甚至还让海望带回了令箭, 那可是用来调遣禁卫包括九门的……   皇上就真的这么放心他吗?难道就不怕四爷也起了歹心。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皇上此次出巡却更像是试探,山中无老虎,看哪只猴子要跳出来称霸。所以这即是试探太子,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四爷。皇上可是从不轻易下重大决定的,能这么做,必然也是经过反复的推敲。一来试探太子有没反意,二来试探四爷会不会对太子下杀手。   就连戴铎也嗅到了危机与转机。“此次四爷还需稳住,非到万不得已,切莫对太子动手。”真要是兵戎相见,估计皇上的心里对四爷的好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四爷看着烛火,不停转动着扳指。心里想的却是, 如果太子先动手, 要如何应对。他不先出手,不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太子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想, 皇上最想看到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拉太子一把。就算太子真的反了,难道皇上就真的能痛下杀手,就算圈一辈子,也好过要了人命。想着想着,四爷突然一敲桌子, 就起身出门去了。   太子在宫里何尝不是煎熬,门人屡屡死谏夺宫也是让他头痛不已。什么成王败寇,二废储位就在旦夕,如果这次再不抓住先机,谁也没有未来。   太子不过反复回问:“那如果失败了呢。”就老爷子的算计,他能算不到这层?说不定早就部署好了等着他们往套里钻,一个个真以为自己能称霸山中了。   门人倒是慷慨激昂,“左不过一死,也好过将来新君上位打击报复,死了倒是干净,要是不人不鬼的活着,何不如现在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太子何尝没有想到这个,如今他不就已经是不人不鬼了,将来,他是看不到了。可父子一场,逼到这个份上,怪谁呢?现在他早已是骑虎难下,就算他不动,下面的人也不可能再安分,不管成败,愿意与否,他都必须上场。就算败了,也不能当一个龟缩的失败者。   可听着门人一番部署,说要在皇上回銮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太子便心惊胆战起来。如今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想想小时候那人还手把手教他写字练箭,如何能忍心。   门人不过劝道:“太子固然有仁慈之心,我等也断不会让先皇难过,势必痛快了结。”   太子闭眼,挥手将人都遣退,眼泪到底是流了下来,最后甚至都能听到毓庆宫里传来的嚎啕之声。   萧歆就算因为怀孕的原因,对很多事都后知后觉,但是再迟钝,这次也能感觉出来情势的变化已经到了危急的地步。最直观的就是,四爷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不归,早上匆匆回来也不过是换一身衣裳,有时候还能坐下一起吃口早饭,有时候连句话都顾不上说,就又急冲冲走了。   这日四爷回来的早,但却是一回来就让人把孩子们全叫上,竟是要带着家小连夜出城去圆明园。   萧歆虽还不至于走不动道,但是握着四爷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四爷便紧了紧握着萧歆的手,安抚道:“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如果真的不会有事,需要连夜把家小都送走。这是怕有人拿家里人来威胁他吧?可这个时候,萧歆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问,四爷做事自有他的主张。还宽他心道:“爷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就是,有这么多人护着,我们且不会有事。”是啊,这不仅把侍卫全召集起来了,就连火器都装备上了,说是全副武装也不为过。   就是弘晖也感觉出了,还在四爷身边说道:“阿玛只管放心,家里有儿子在,不会出乱子的。”   于是四爷把妻小送出城门,便就打马进宫了。   宫里的禁卫军早在白天的时候就被悉数换掉,连守宫门的都是太子的人。他这么些年的经营,动这点手脚还是不在话下。饶是知道四爷是亲王,也照样敢把人拦下。   四爷反手就给了守卫一个耳光,“凭你们也想裹挟太子起事。海望。”头都没回,“把这些人拘了。”这一队守卫倒是想拔刀示警,却被蜂拥而上的几十个禁军给瞬间拿下。这时才大开宫门,发现内里一片通明。   海望在身后戒备道:“还让奴才带人先行开路。”   四爷却只是一抬手,就有一人跑了过来,还单膝跪地,“庆复听候王爷差遣。”   海望就惊了,这人原先是在銮仪卫上,这次皇上南巡前才把人放到了九门上,看着是一个闲子,但毕竟是佟家人,其实皇上也是准备日后重用的,只是没有声张出来罢了。没想到……再看向四爷,心里不禁要折服。   四爷只从袖筒下掏出一个黄条,庆复接过后就匆匆去了,甚至也不问事由,可想也是事先早就部署好了的。   这时四爷才从中门一路入进宫,海望带着禁卫军左右护卫,十步之内没有活口靠近。就这么一路厮杀进毓庆宫。   太子的几个心腹就守在宫门前,见四爷一行来者不善,还先拔刀把人拦下,“雍亲王难道不知现在已是宫禁,你此来意欲何为。”嘴上这样说着周旋的话,眼睛却是朝旁边一人使去眼色,那人还没开溜,就在一声砰响下无声倒地。   这时大家才发现,四爷手里不知何时端起了一把镏金手枪,不像滑膛枪,这种手枪近距离搏击最是能要人性命。而且这个被人说是眼神不好,箭法烂到家的四爷,竟是一枪就命中了对方要害,直接索命。   太子的那个心腹咽了下口水,才说拼了,就被海望的人给摁倒在地,其他负隅顽抗者,杀的杀拘的拘,不过须臾便就扭转局势。只是那个心腹捆倒在地还不服输,仍笑道:“王爷要是以为只这几人在这里守着,那你就太天真了。不消片刻,西山大营的人马就会杀到,到时候。”哼哼两声还没落下,就被四爷一脚给踩了过去,“太子之所以有今日,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坑害的。”   这时身穿黄马褂的庆复已经回来复命,道是九门已接收完毕,十三爷在西山大营业已制服所有作乱者,外面一切平安。   那人不信,几次欲挣脱束缚要冲向四爷同归于尽,一旁的海望果断手起手落,就将人给结果了。   四爷再次踏进毓庆宫,恍如隔世。以前,他是最常进出这里的。这几年同太子疏离了,反倒是很久没再踏近来过,就算是平时进宫,即使驻足在毓庆宫门前,也不曾再踏进去。如今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悠扬的琴音回荡在宫殿内外,就好像太子第一次教他抚琴……   “错了,眼睛别只盯着手指,看琴谱。”   “不是不是,你这手指怎么就不会打弯,弦上是埋了刀子不成,用点力,你怕它疼还是怎么着。”   “……哎,也就你能耐啊老四,这一个月扯断了二哥多少把琴了。真是,就不该教你这个,你还是练箭去吧。”   “老四,你说说你,怎么连老五还不如,那么大的一个耙子立那儿你不射,非要瞄着旁边的太监干嘛,他是招你惹你了。”   “好吧,二哥对你也是没脾气了,咱们不练琴不练箭,练骑马吧……什么什么,四阿哥从马上跌下来了,我去你大爷的,这人合该他关家里看书……”   儿时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幕幕闪过,那个如父一般的兄长,如今四爷却要亲自去拿他。门前四爷站了许久,海望几次要推门进去都被四爷止了,他要听太子弹完这一曲,也是他当初授教的第一个曲子,高山流水。   太子琴艺高超,这个曲子,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烂熟于心,挥洒自如。只是在一个急流勇进的时候,琴弦却突然绷断……乐声聚停,同时传来了太子的声音,“是老四来了吧。”   四爷应声推门而入,只看到太子一人一琴席地而坐,身上却是穿着素服。四爷抿紧了嘴,这是事成为皇上穿的,而事败为自己穿的。如今看到四爷来了,身后还跟着海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哥如今只求你一事,善待二哥的家小。”说着就去拿放在身边的酒盅。四爷惊惧的不假思索直接将手里的令箭掷了过去,堪堪砸到太子手背,酒盅掉落,酒液倾洒满地。   “二哥这是何苦。”四爷急行至跟前,扶着太子痛心的问着。   太子便发笑起来,“至到如今,你说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你让我如何面对皇阿玛,他又将拿我如何。难道真要皇阿玛背负杀子的罪名吗?”说着便泪如雨下,“我就是畜牲,竟能干出弑父的事情,如今是你老四最好,你就成全了二哥吧。”   四爷将太子扶起,还信誓旦旦道:“胤禛知道二哥有太多的身不由已,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势必会保你周全。”   “你是让我好死不如赖活着吗?”太子苦笑,如今他就是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要不身后一群女人孩子该怎么办,给他陪葬吗?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四爷才从宫里出来。太子还暂时让人看押在毓庆宫里,等皇上回来再行发落。   别的兄弟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听说了这件惊天大事。一个个也是被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直郡王坐在帐子里骂了声蠢货,哪怕是再被废,起码人身还是自由的。如今出了这事,就算不死,也落不了好下场了。斗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说太子也败了,直郡王的心情很复杂,这就好比打败你的人,原来也是个蹩脚货一样,那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不好。   三爷则是直接把砚台给打翻了,都顾不得洒了一桌的墨汁,跌坐回椅子里,喃喃自语道:“老四现在是真的稳如泰山了。”可不是呢嘛,谁又能想到,他们都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时候,人家已经平定了一场叛乱。现在对他来说,真的是前路坦荡,任遨游了。   五爷正起夜在后面解手,听心腹这么一报,吓得尿都尿不出来,还赶紧提上裤子跑出来,“谁赢了。”   “太子事败,党羽已被悉数擒拿,在逃的也连夜发布了海捕文书下去。”   五爷恍惚着挥手把人遣了,心里在想的也不过是,以后还该把尾巴夹紧了才行。这么一想,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然后低头一看,咒了声,忙跑回去解手。   十四爷则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际发呆,心里想的无不是,老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准没跑。十四爷以前还天真的想着去算计他,如今想想,还好从没付诸行动过,要不被怎么收拾的都不知道。遂也不去多管闲事,还进屋换了行服,继续去火器营整治那帮龟孙子去。   萧歆一夜没睡踏实,天没亮就起身坐到廊下去等着四爷,等看到拱桥那边出现了一抹玄色身影,就起身迎了出去。 第95章   这个时候四爷原本是抽不开身的,太子虽然失败了, 善后事宜总不能等着皇上回来亲自处理。如今外面要借这个风头生事的人太多了, 一个处理不当, 他可能就无法保全太子。   但四爷也知道,福晋在家指定也是跟着提心吊胆, 所以无论如何还打马出来了一趟,看一眼,彼此才能都安心。   只这一夜变故,萧歆仿佛看到了四爷的蜕变。她无法想像四爷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下才出手救太子的。按理说太子死了这件事才算是最圆满的。要不以废太子的身份,有多少人想拿他做文章,自他复立以来,哪件事情不是被下面的人裹挟前行的,这已经不止是身不由己了,不管他做不做,罪名都有他的份。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人该如何安放。如果还放在京城, 身份尴尬不说, 他自己也必将不得安生。   四爷伸手揉了揉萧歆的眉心,“你不用操心外面的事情, 爷会尽力处理好。”尽力做到让皇上满意,让大家都没有怨言。   要说皆大欢喜,指定是没有的。如今太子的党羽不定要怎么恨死四爷,在他们的认知里谁都有可能对太子不利,唯独四爷是最不可能。所以萧歆更担心的反而是四爷的安危, “在外面多带几个人防身吧。”如今火器虽然没有到普及的地步,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是可以轻易弄到手。   四爷便轻轻拥了下萧歆,“爷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只是这些日子只怕是有得忙了,等熬过这段就好了。你也别跟着多想,在家里好好养胎,有事让李卫给爷传话。”然后喝了两口萧歆让人准备的参汤,就又出门了。   而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皇上原本传回来的回銮路线本身就是个陷井,他也许早就算到了太子的门人会逼着他走这一步棋,所以挖了这么一个大坑,如果太子不往里跳,或许还能落个好的下场。便就是西山的锐建营也是早早就部署好了,就算四爷算不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有人会带大军杀进紫禁城。更别提九门之事也是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要不庆复如何能够轻而易举拿下提督。   不说四爷在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唏嘘不已,其他兄弟包括文武百官尽皆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才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所以当皇上不带任何感情地宣布再废太子,并自此之后不再提立储之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四爷也是能感觉出来皇上的心灰意冷,就怕他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当的决定,遂在散朝后留了下来。   “你是要给胤礽求情。”康熙坐在炕上,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   四爷自然知道皇上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可也不能等着皇上把话说出口了再来求情,要不到时候皇上又能如何下台。于是还跪下道:“儿臣知道皇阿玛现在还在气头上,有些话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可这些日子儿臣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当年在毓庆宫种种。二哥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却在教授儿臣六艺的时候极具耐心。要说儿臣为什么能够沉得下心读书,全赖二哥当年教诲。诚然他这次酿下大祸,却非出自本心,就他如今被下面的人架得那么高,就是想下来也下不来了。他甚至都准备好了自缢以全父子兄弟之事。   皇阿玛一定会觉得儿臣这么说便就是抛弃父子情义,眼中只有兄弟。儿臣之心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不管是皇阿玛还是二哥,你们谁出事,儿臣都会痛不欲生。倘若此次二哥事成,那么儿臣就是陪上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儿臣如今也是两难,既恨二哥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皇阿玛你教教儿臣,该如何做才能两全。”说到最后,早已泪满襟。   康熙便沉吟了下来,对于过往种种,他又何尝没有经常想起。胤礽同胤禛的感情,的确是跟别的儿子不同。要说做样子,老四还不至于,有些事情,他都已经听海望说了。要说能真正保住胤礽的,大概也只有胤禛了。   这边还没说话,李德全就进来报说,其他的皇阿哥都在门外跪着,说是要替二阿哥求免死罪。   康熙便叹了声,这看着倒是兄弟同心了,其实还不都是跟老四的风。不过心情多少还是好了一点,起码这次废太子,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为争出头相互攀咬,恨不得对方死了才干净。   是以便顺势而为,免了胤礽死罪,但圈禁却是必不可免的。只是在京城这个事非之地,不管圈在那儿,都会是个祸端。   四爷早就想好了,“城外往南五十里处有一个郑家庄,那里三面环山,环境清幽,而且进庄只有一条道,儿臣以为可以将二哥安置在那儿。”   康熙便拿放大镜在地图上找了近畿周围,然后就看到了在官道以外的小路旁的确标注有一个叫郑家庄的地名。再想到老四兴许早已去实地勘察过,所以才会有此一说,心里倒是觉得暖了起来。做到这个份上,老四对胤礽也算真心实意,无可指摘了。这便着令工部即刻着手绘制出一张圈禁胤礽所用的宅邸草图来。   就是这些,四爷也是尽心尽力,跟着一起绘制草图。为的也不过是让二阿哥的余生能有一个安心舒适的居所,而不是单纯的圈在一方天地。   所以当皇上看到工部呈上来的草图时,也是满意地直点头,当即拍板就以这个图纸来修建胤礽的宅地。   等到这些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四爷才回到圆明园。而这时候萧歆的肚子已经大到像是要分娩的样子,四爷看着就心惊,“这还有三个月呢,可怎么能熬得住。”这人如今四肢纤细的跟麻杆似的,除了肚子像皮球一样不断地膨胀,身体的其他部位都瘦了下来。四爷原本以为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会有所好转,没想到更遭了。   萧歆倒是适应了一样,“之前宝音姑姑就说过,双胎不一定养到足月,七八个月分娩也是正常。只要孩子想出来了,那也就是瓜熟蒂落,不存在好不好养。”能这么说,主要还是她自己一直有在吃空间里养胎的药,只要孩子发育好,生出来瘦点也没关系。   四爷可不这么乐观,他不是没听说过不足月的双生子养不起来的事情,那就是单胎足月的生下来养不住的都有,更别提他们这样的。所以一回来也是闲不下来,听说孕妇喝鲫鱼汤好,便就每天天不亮起来去园子的后湖钓鱼。又听说蹄筋对胎儿骨骼发育好,又忙着让人抽了各种蹄筋出来用不同的烹饪方法一一试了再拿到萧歆面前,“吃一个看看,不合口胃咱们明天再换另一样。”   于是萧歆在四爷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竟然还真给熬到了九个月。肚子虽然还在长,但是势头却明显减缓了。萧歆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比较难点,已经到了躺下去就十分难受的地步,不管左侧位右侧位都不管用,最后只能在后背垫两床被褥勉强睡一阵。却也是睡一阵醒一阵,一会儿腰酸一会儿尿频的,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又不能太过贪凉,总之很遭罪就是了。   到后面连沐浴那些事情都是四爷在代劳,因为不能泡浴,所以四爷也是不厌其烦地替萧歆一天擦两遍身子,冲一次澡。就这,萧歆还是不能避免的起了痱子。   四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还是几个儿子跑到园子里的小山上去摘了许多薄荷叶回来。说是问了太医,煮了水拿来洗身子能缓解搔痒。   就这样,萧歆在一个日头特别好的日子里,要生了。之前生了这么多个,四爷都不在身边。这回难得在身边,四爷却突然在临产前一天闹起了肚子。诚然及时喝了汤药下去止住了,却仍是腿脚发软,在产房外站都站不稳,还被几个儿子摁坐到圈椅里等着。   “这回该有妹妹了吧。”弘旭有点期待地搓着手说着,“我以后准带着她把园子里的花全摘了。”   弘昊嘁了声,“稀罕。要是有个妹妹,我指定要教他读书写字的。”   弘晖却背着手,来了句:“那些都是花花架子,没甚意思,要是有妹妹,哥哥就教她拳脚功夫,就是将来嫁人了也不怕婆家欺负。”   弘时便笑道:“要说婆家就有点远了大哥,如今连大姐都还没婆家呢,招进来还差不多。何况,咱们这么多的兄弟,还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妹妹被欺负?”   四爷正听着舒心,小六弘昉就泼冷水道:“要是再来两个弟弟呢,哥哥们还带着他们摘花,教习读书写字,还有拳脚功夫吗。”   弘旭就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边玩儿去。”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父子兄弟几个就激动的凑到了门上。嬷嬷开了门出来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又生了个阿哥。”那边就有奶妈子用红绸子裹着还没清洗的婴儿抱过来给四爷看一眼,四爷笑笑着说好,都有赏。几个儿子却是很失望地退回到廊下,对于这个弟弟,都没什么热情。反而是弘旭在那儿念念有词道:“老天爷呀,求求你给我个妹妹吧,我以后都不吃糖了。”   弘昉便摇头道:“老天爷要是能听到祈求,那他岂不是要忙死。要我说你也甭求了,赶明儿自己娶媳妇了,还愁没有女儿吗。”   大家可没想到弘昉这个小屁孩的嘴里能说出这种话来。可等反应过来,一个个哥哥就开始追着要修理他。就算大家都觉得阿玛额娘是生儿子的命,可谁还不盼着有奇迹出现,不说好听话就算,还在这儿拆台,分明就是皮痒了。   这边正闹的欢实,反而没注意房里又再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便就是四爷也被几个儿子转移了注意力,还笑呵呵看着他们,抽空了说了一句,“打屁股就对了。”   “恭喜王爷了,福晋又再生了一个格格。”嬷嬷说了几回,四爷才回过头来,面上还带着笑,“好好好,再赏。”随即面色一顿,直接就从圈椅内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福晋生格格了!”   那哥几个也是瞬间丢下弘昉,一下全撵到了跟前来,直嚷嚷着快抱出来看看。   嬷嬷就笑了,“这会儿还在清洗,王爷同阿哥们还回去侯着,待会儿奶嬷嬷就抱过来。”这说的是先回主屋等着。   四爷就先把儿子们给打发了,自己还进屋去看了一回萧歆。   萧歆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靠在大迎枕上,反而拉着四爷的手,“爷这可好了吗,可别再吃那油腻的东西了。”为了给她试菜,四爷这段时间也是吃了许多平时碰都没碰过的菜。   四爷说好,嘴上的笑却是抑制不住,一直说着,“这下好了,这下真的是圆满了。”全然无视还在一边躺着的小七。   萧歆也是哭笑不得,这人想女儿都想疯了,要是这胎真生两个儿子下来,估计他还想拼一把的心都有。如今这样,也是再好不过,她终于可以轻松了。   等萧歆喝了汤水,四爷便先出去了,还让产妇好生歇息着。   出门的时候竟然都不觉得腿软了,说是脚下生风也一点不夸张。才踏进主屋,就看到几个儿子正围着摇篮,四爷连个襁褓的边都看不到。   可他作为一家之主,不可能跟几个儿子一样扎堆,还咳了咳嗓子。没想到,竟然被儿子们给集体无视了。四爷又再敲了敲桌子,“你们几个,都给我起开,围的这么紧,是不怕把妹妹给闷着吗。”   儿子们这才一个个依依不舍的立起来,让开。然后他们就看到,平时以严厉著称的阿玛,满脸堆着笑,伸手就把小八给抱起来了。   “阿玛,我也想抱抱小八。”弘旭伸着双手,就像平时讨糖吃一样,别提多馋。   弘晖也极力克制着,还把弘旭往身后推去,“长幼有序,想抱小八,先排队。”这话得到了弘时的大力支持,于是屋子里伺候的也跟着看了一回热闹。   夜里萧歆就来奶了,嬷嬷原本是要拿煮好的回奶茶给她喝,却被萧歆给拒了。   四爷倒是好奇了,“你这是忘了当初断奶的苦了。”   萧歆摸了摸小七的小手,说道:“小八有你们疼爱,我这个做额娘的要是再不管管小七,他该多可怜啊。”出生到现在,四爷跟几个儿子都围着小八转,这好像小七是捡来的一样。   四爷就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瞧你这话说的,都是爷的孩子,哪里还有轻重之分,他们在爷心里的分量都是一样重的。”   萧歆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么多个孩子也就白生了,“您这话也别说的这么早,以后打脸了可别怪我笑话你。”让人把小七抱起来,自己已经动手解衣了,“爷先回了吧,我这喂一回小七就同他一起歇了。”   四爷就看了一眼,小七的小脸埋在萧歆胸口仿佛要被淹没,这怀双胎果然是不一样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大一双口粮,小七吃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虽然快完结了,但是感觉还有一丢丢,比如强国的事情,要交接好。夫妻没羞没臊再来一波,女儿奴更要好好表现一丢丢。   ——   另,关于前面宝音姑姑给福晋针灸的事,真不是瞎扯淡,朋友的老公就是中医,她怀孕的时候就被扎过针。当然,这只针对擅长的,不会的千万不能乱来。 第96章   要说四福晋生了两个儿子, 外人都是信的, 可要说她生了龙凤胎,就要有人质疑了。   就连德妃, 也派了夏嬷嬷出来给两个孩子送百家衣。为的也不过是要看看四爷是不是真的得了一双儿女。   说起这个萧歆就哭笑不得, “夏嬷嬷还偷偷背着人掀了小八的襁褓来看,您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好像一个个还盼着咱们多生些儿子似的。”说着也是忍不住要念叨四爷, “您倒是消停会儿吧,睡着了就放她自己的小床睡去, 老这么抱着, 以后不知要怎么娇气。”这说的是以后很难放床上睡觉。   四爷理直气壮道:“姑娘家家的娇气点怎么了, 合该是娇气的就对了。”抱着睡怎么了, 他稀罕抱。   萧歆也是拿这个女儿奴没办法。还转移话题道:“这两个大孩子的婚事爷到底有没放在心上, 如今都有人来给弘时弘旭提亲了, 可是咱们家的大阿哥大格格至今还没着落。我这都不用出去打听,都能听到风言风语。”想想真是要愁死,如今不说外面,哪次回府李氏不要撵到她跟前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还求萧歆早日放南迪出府才是。   四爷便说,“弘晖的婚事皇上提了一回, 看样子是要给他做主。至于南迪的, 爷有数,你不用操心。”抬头见萧歆又坐那儿奶孩子,便说她, “你这还没出月子呢,快躺下。”   “躺下小七不好吃。”奶水太多,躺下很容易把孩子呛着,所以萧歆才干脆坐起来喂。   四爷就不满了,“你说你这样,日后要是落下病根怎么办。家里请了几个奶妈子是干嘛的,非得你自己跟着在这遭罪。”说是这样说,到底也是拗不过萧歆。不过是在她奶完小七躺下的时候亲自给敷了药包。   可萧歆反倒是担心起弘晖的婚事来,要是皇上赐婚,那就完全没有个人喜好可言,他更看重的大概只有家世。   之前萧歆也曾隐晦的询问过两个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关于人品德行这些,只要有心都是可以打听来的。   反倒是四爷觉得奇怪,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阿哥在娶嫡妻前没几个通房侍妾的。教导人事还是其次,主要是他们身份摆在那儿,真要说只娶一个也不现实。就是四爷自己,早年后院里不是也安放了不止一个格格。只是这些年跟福晋感情越发深厚,把人都遣庄子上去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是弘晖不一样,正是年轻气盛,精力旺盛的时候,前两年就已经出精了,就算什么都不为,这该有的排遣总是要的。所以便又再提了一回这事。   萧歆自然是反对的,可有的话也不能说的太直白,不然就有挑衅权势的意图。她不过说道:“爷这话说的固然不错,但你有没想过,你们这些个皇阿哥跟福晋之间为什么老爱闹别扭,还不是因为大婚前屋子里就有了一水的侧室格格那些。这在嫁进门之前,就有了一堆的遭心事在等着,您说这天下哪个女人能得劲,日后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四爷便认真看着萧歆了,恍然大悟道:“合着你以前也是因为这样才跟爷闹的别扭。你说说你们女人,原本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偏要口是心非,稀罕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把爷往外推就显得清高似的,苦的还不是自己。”   四爷这反应,萧歆直接就被噎住了,诚然原主是这样的心境,但这会儿可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还无视四爷的话,继续说道:“所以依我的意思,不管以后要纳几个,这在发妻进门前,给她留足体面。要是人家小两口过的恩爱,咱们做爹妈就没必要再去插手。反之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主意,这种事情,相信他自己会处理好的。您觉得呢爷。”   四爷便慢慢咀嚼起来,想了一通就去书房了,还让人把弘晖也叫了去。   “关于你自己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弘晖听着他阿玛说出这种话,也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四爷哪里看不出儿子的尴尬,如今都十六岁了,站一起比他还高,走在外面可不就是个成年人是什么。但在爹妈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这便继续说道:“咱们父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皇爷爷的意思是要给你指一个,你额娘怕你不喜欢,所以让阿玛来问问你自己的意思,有什么想法只管大胆说出来,到时候阿玛自会替你周旋。”   弘晖立在那儿支吾了一会儿,便道:“儿子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都说他们八旗的女孩长得都差不多,那也只能在性格上有所要求了,“如果能像额娘那样的,就很好了。”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么恩爱的父母,在孩子眼里都是钦慕对象。   四爷大概就知道了,在选秀的时候,还特意多留意了几个。事后康熙也是拿了一个秀女的牌子给四爷,“你看看,给弘晖当福晋怎么样。”   四爷一看是富察氏的牌子就笑了,“儿臣也觉得富察家的姑娘同弘晖极为相配。”这何止是配,以富察家的门楣,他们家出来的姑娘说是能当皇后都不为过。皇上能给弘晖这样的婚配,可想在他心理,弘晖也是不同寻常的一个孙子。何况在这样的家世下,教养出来的姑娘肯定差不了。   康熙便点了点四爷,“你可别为了顺意朕才这么说的,到时候弘晖要是有怨言,就让他找你这个阿玛去。”   所以这门亲事就这么轻松地被定了下来。萧歆听到的时候,良久回不过神来,心里也是禁不住要感叹,这果然是皇后命的一家子,不管是不是弘历的那个发妻,反正能嫁给弘晖,将来不是一样能当皇后。   只是这门亲事才开始走礼仪那套,宫里突然就传来噩耗,道是太后薨了。四爷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床头摸出眼镜戴上,看了眼自鸣钟,才凌晨四点。   萧歆也是跟着起身,林嬷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萧歆也不同四爷交谈什么,只交代了林嬷嬷一些事情才再回来。这边四爷已经开始穿衣,萧歆也赶紧换了身素服。等夫妻俩洗漱好的时候,下人已经端了一盘子的素饼和两碗面片汤。   “吃点东西垫下肚子吧,要不这会儿进去,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一口呢。”萧歆倒不是怕饿肚子,只是四爷这人这几年饮食都十分有规律,可要是猛不丁的没吃东西,他就会受不了。   四爷抿了抿嘴,倒不在乎自己吃不吃的。反而是萧歆,这几个月趁着奶孩子的档口,身上的肉总算是养回来一点了。这一碰上丧事,食素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这服丧期还要奶孩子,可就是个累人的事情了,“要不还是把奶断了吧。”这每天起夜,他看着都心疼。   萧歆倒是没有强求,“先看看吧,真顾不过来就让奶妈子上。”   是以这一个月的早出晚归,不说四爷夫妻俩,整个宗室里谁不瘦上一圈。待丧事毕了,德妃也是拉着萧歆说了一回体己话,“你就是再心疼小七,也不能再这么事事亲力亲为了。”   萧歆哪里看不出德妃说的真心实意,心里哪里没有感动,不过面上还是带着笑,道:“府里伺候的人多着呢,媳妇除了奶一回孩子,倒是也没多做什么。额娘您就别替我们操心了,如今一天冷过一天,您还该保重好身子才是。”   “我这一天到晚的在暖阁里待着,倒是感觉不出冷。反而是你们府里几个小的,可千万不能放到外头去疯玩,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歆也是一一应下。其实孩子们倒是都还好,现在连小六都已经开始读书了,受了管束之后,倒不像小时候那样管不住。只要四爷把脸放下来,一个个也只差没发抖。所以现在也是把心思都放到两个小的身上,只是小八有她阿玛跟几个哥哥宠着,萧歆还真没操过什么心。这才把一门心思都放到小七身上,也不过是为了平衡一下孩子缺失的父兄爱。   只是如今弘晖的婚事定了下来,虽然要服丧一年,但总归是有着落了。可是南迪就真的是让人发愁了,德妃再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萧歆也是不管了,直接推给了四爷。   惹得德妃跟着长吁短叹,“老四这个脾性真是……这不是要害了孩子吗?”   萧歆不想说的是,在四爷的认识里,他这样做才是爱孩子,把人嫁出去才是害了她。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德妃的面说,还委婉道:“爷原本也是打算在今年给大格格定一门亲事的,现在看来,是要往后推推了。”十八岁在古代,真的是老姑娘了,德妃能跟着操心也是正常。   婆媳闲聊了一回家事,也就到了出宫的时间。回到府里萧歆就认真转述了德妃的意思,直到这个时候,四爷才松了口,“那就等服期满了,让媒人上门吧。”虽然有不舍,可现在仿佛有了新的寄托,所以才可以对南迪稍加割舍。   萧歆就能预见,等以后小八长大成人了,四爷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呢。   这事虽然看着还远,但这一年的服期说长不长,等小七小八抓了周,开始蹒跚学步的时候,先太后的除服礼就在眼前了。   等除了素服,萧歆便让人把家里重新整饬一番。四爷却说要举家去圆明园过年,倒是把萧歆弄得一头雾水,“您这是又要闹哪样呢。”哪年过年不在城里。   四爷也不说,只让人收拾收拾准备起行。   等住进园子后萧歆才知道,四爷叫了几个八旗子弟以及一些大臣上门来赏花。说是赏花,其实是借机考察未来女婿。萧歆也是醉了,做岳父做成四爷这样的,那些媒人还有饭吃吗?而且这些叫来的人都是四爷经过长时间精挑细选出来,不一定家世多么显赫,但人品德性却一定是过硬的。   等晚上四爷笑呵呵地回来,萧歆就知道这人是有属意的了。边替他宽衣边问,“爷这是看上哪家了。”   四爷也不卖关子,回身说道:“庆复家的小子。”   “佟家人啊。”这虽说是跟南迪原来的婚事不一样了,但这佟家,萧歆也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对庆复这个新任的九门提督,也是知之甚少。最主要的是,“那不是跟隆科多是一家人了。”   四爷似乎已经料到萧歆会有这样的担心,“爷已经把人打发到盛京将军手下,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京城。”   “可是年羹尧不是也在盛京。”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这是怕他们没机会生事还是怎么着。   四爷就笑得很坏了,“他们要是老老实实地,这一辈子或许还能相安到老。”   这意思就是,巴不得他们跳起来,然后一起拍死?就他们那两个人的为人,萧歆绝对相信他们不会安分的。看着四爷走进盥洗室,萧歆的心里也是钦佩不已,这都隔多少年了,只要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四爷真是不计年月,至死不休。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真是完全体现在了四爷身上。   这事暂时还没能让萧歆看到,倒是先让她见识了四爷嫁女的情状。说是被抢了心上人,大概也不过如此。   南迪穿着喜服到门前来拜别的时候,四爷硬是闭门不出,却仍是倔强地立在门前,红着眼眶,透过缝隙往外看。要不是弘晖在外面劝着哭成泪人的南迪,四爷不定就要冲出去说不嫁了。   萧歆在一旁抹了眼角,递帕子过去给四爷,他只把头撇开,恨恨地说了声,“要让我知道你对南迪不好,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萧歆倒是想说,我的四大爷啊,女婿可是你自己千挑万选的,真要是不好,你不是更应该打落了牙和血吞吗?但这会儿见四爷真是伤情的厉害,还过去抱了抱他,“爷,哭出来也没什么的。”   然而四爷却推开萧歆进里屋去了,真是傲娇的不行。 第97章   带孩子是最消磨时间的事情, 尤其是亲自带两个孩子。明明看着有一堆人围着伺候, 还是会让萧歆觉得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说是伺候两个小祖宗也不过如此。   所以等她直起腰板不用再费心追在孩子后面的时候, 时间就这么一晃过了三年。   这三年外面的变化也是极大, 听说南边的海上贸易发展的很好。有十几艘货船已经又去了一趟西欧回来,还带回来了许多西方先进的生产技术, 南方的商人已经在积极投资创建纺织厂, 朝廷也在泉州等地设立了军工厂,造船厂。   时代的进步仿佛就是从模仿开始, 许多有钱人还以把家族子弟送到国外去学习为炫耀的资本, 一时间也是掀起了一股出国热。   也是经过几年的磨合摸索, 市舶司包括水师已经开始步入正轨。当一切行成严谨的条文, 九爷几人也才算是真正的功成身退, 可以退居幕后了。所以在中秋节的时候, 京城里总算是又迎来了热闹景象。   也是在这个时候,工部终于把皇舆全览图呈现到了御前。   整个羊皮地图把养心殿的地砖铺的满满,小到一个地方村落都能在地图上看到。康熙笑的合不拢嘴,穿着金靴的双脚不厌其烦地在地图上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还停下来指给旁边的儿子以及大臣看,“这里就是孝庄皇太后的家乡, 这里就是热河行宫。”等等这些也是如数家珍的说了一堆。   等到坐下来的时候, 才指着几位制图主要负责人说,“你们几个,朕要重赏。”说是工部绘制, 但其实康熙也知道,这次能制成皇舆图,全赖几个精通地里以及数法测算的传教士。这一点他们是要向人家好好学习。   说完了这些事,再转头看这边一水的儿子,短短几年的时间,一个个倒是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尤其是小的几个,真的是没白放出去历练,就是老十这小子闹的事情太臭了些。   十爷也是感受到了老爷子的注视,颇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往九爷身后躲了躲。   皇上轻哼了声,暂时不去掰扯老十的事情,还对下面众人道:“朕打算曾设几个科考项目,诸位爱卿也一起来柬言献策。”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就听上面的皇上道:“比如数法,语言,还有天文地理这些。”也是在接收了许多的精密仪器后,康熙才知道,他们所学所用的数法大都太过流于表面,最多的也就是账房需要用到。所以并不被天下学子所重视,只一味读书写字作文章如何能够振兴整个国家。   就是在下面的四爷,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以西方国家现在的发展速度,他们所需要的人才又何止是文官武将那些。   如果以四爷的意思,他们现在还在学习阶段,尽力把东西模仿像了也是一种成功。但绝不能止步于此,他们还需要在这个基础上有所突破,要不如何能赶上潮流,甚至赶超,成为引领。   这些四爷不止做过一次设想,但真要说付诸行动,并且引发全民积极参与,还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所以从科考入手,却是再好不过的切入点。   十四爷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个时候倒是不吐不快,“儿臣以为,在武举上也应该做出相应的调整。”   皇上便饶有兴致地往前坐了坐,还示意继续说。   “如今虽说火器营已初步扩编完毕,但儿臣以为,火器的运用不应该局限在一个火器营上。步军,骁骑营,都应该配备上一定数量的火器。最重要的是,咱们应该多设立几个弹药厂,囤积弹药同粮食一样重要。在武举上,也不能只考核传统的技艺,排兵布阵,要从沙盘转移到实地演练,只有切身体验,才能提高一个优秀将领的作战指挥与应变能力。”   康熙便对十四也要刮目相看,这个儿子倒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不再盯着自己身上那点小利,反而懂得开始着眼大处。不过军事上的事情往往都是牵一发动全身,说的再简单,着手实处的时候还是会有许多的问题需要考虑周详。这便也不急着应承,还笑道:“提议都是好的,但这饭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就先从整改武举制度上着手,至于其他,还协同工兵户三部共同磋商后再下定论。”虽然囤积武器弹药是没错,可这一动起来,哪哪不是要银子的事情。前几年虽说充盈了国库,但这些有一半至少是不能动的,还有一半,早就建这个衙门扩那个军队上消耗殆尽,市舶司虽说税收可观,可这也是属于百年树人的事情,如今这刚刚起步,收效还没那么快反应上来。所以再着急,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往前走才是最稳固的作法。   这边养心殿上君臣父子说谈的不亦乐乎,那边在后宫的福晋们也是畅聊不住。不过最多的还是听那几个去南方见了世面回来的福晋在说故事一样地介绍着外面的世界。于她们这些长年在京城的福晋来说,南方便也算是外面的世界了。何况听说那里现在因为通商,街上已经涌现出了不少外国人。   五福晋就好奇了,“听说外国的女人跟咱们很不一样,她们到底长什么样子的。”   九福晋看了眼十福晋,不想接这个茬。又怕五福晋没心没肺的追问个没完,便随口道:“瞧把五嫂给新鲜的,人嘛,还不都是两耳朵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难道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七福晋不太知道内里的秘辛,也跟着说了一嘴,“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洋人的女人跟咱们还的确是很不一样呢。这金发碧眼的不说,皮肤也是比咱们白皙。而且她们也不像咱们这些妇道人家,不管嫁没嫁人都只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重要的是,她们那个热情啊。”七福晋说着啧啧了两声,“我都没好意思往外说,真真是羞死人了。不过在她们眼里,那些都只是寻常,就跟咱们的礼仪一样。”   别人倒是都没留意,九福晋已经悄悄扯了七福晋两下。偏她正说的起劲儿,哪里轻易收得住。还因为五福晋好奇得要死,凑到她耳边,咬了几句,羞的人直捂脸,还呸道:“这骚浪的事情官府也是不管的吗?这不是败坏民风嘛。”   “倒是有听说过这么一桩事,是咱们大清的爷们,被人家洋妞骑在身上三天三夜没下来,差点没做了花下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应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时都出动了上百号兵丁才把人给找出来的,要不,还有没有命就难说了。”这边话音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了咣当一声,是茶碗摔碎了。   大家这才把目光转向十福晋。只见她浑身战栗,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是愤。五福晋便不太确定道:“十弟妹这么激动干嘛,甭管人家洋妞再骚浪,也指定是勾不走你们十爷的,我们担心还差不多。”然后大家就听到了博尔济吉特氏独有的尖叫声,说是让人振聋发聩也不为过。   九福晋也是跟着头疼不已,就知道不该让这人进宫。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好,还赶紧的向萧歆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萧歆大概也是猜到了什么,这会儿真要是当面把事情捅了,十爷夫妻两只怕是要过不下去了。于是还紧着过去把人扶住,“这是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吗。”还冲一旁的九福晋使了个眼色。   九福晋立马醒事儿,还拍了自己额头一下,“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回头也对十福晋说道:“你这是进宫前忘吃药了吧。”然后在大家的关切下,匆匆把人半扶半拽着带走了。   可她们这些人,哪里有真傻的,事后想想,谁还不能往这上面想去。只不过都觉得难以置信罢了,谁又能想到最老实巴交的人,会去干出这种事。这种事朝廷都是明令禁止的,御史一本就能参得你身败名裂。谁不是爱惜名声的,就算真干下这种事,那也是极居隐秘的才是,这样惹得人尽皆知,不是自毁是什么。   所以这次加封,没有十爷的份,谁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不过是面上还当睁眼瞎罢了。   萧歆也是忍了好几天,见四爷都没有要跟她提这事的意思,便主动问了,“你说十爷也是藏得够深的,平时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在这种事上面倒是另有一番能耐。”   四爷解衣的手就顿住了,还回头看向支着脑袋躺床上的萧歆,“又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心里也是无不对老十的作为感到耻辱,被几盒仙乐膏搞得找不着北就算了,还被一个洋妞玩弄成那样,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当时要不是老九在前面拦着,四爷估计都会给他两个耳光。放出去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丧德败行的玩意儿。   萧歆往里挪了挪,还说道:“您也甭装了,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是替十福晋不值。这么为着人家,人家却把真心当狗屁。你说他跟洋妞鬼混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家里的妻儿呢,换了是我,非废了他不可,哪还能让他这么欢蹦乱跳的回来。”   四爷就啧了声,坐下道:“你可别给人家十弟妹瞎出什么馊主意。”   说到底,还是护着自己弟弟更多。萧歆虽然替十福晋抱不平,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她还不至于犯这傻。不过说道:“这俩人日子能凑合过下去就不错了。九弟妹悄悄同我说了,十弟妹当时直接就气晕过去了,醒来后也不像平时那样喊打喊杀了,心就跟死了一样,瞧着别提多让人心疼。”   四爷枕着手,望着帐顶,“老十这事的确办的不爷们。”心里也是在琢磨着什么。还没琢磨明白呢,就听萧歆一个人在那边嘀咕着什么这人真要是跟人鬼混个三天三夜,大概不用十福晋出手也要废了,手指还很纠结地绕着发尾转圈。然后就发现四爷在看着她,还笑道:“一夜七次郎倒是常听人说,这三天三夜不是扯淡嘛,估计也是别人夸大其词的。”   “你说你个女人家的老是扒着这种事不放想干嘛,这是又皮痒了是吧?”才一翻身,人家倒是很配合的把腿缠了上来。四爷就笑了,“这一晚上勾着爷说这些,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不管安没安好心,萧歆现在跟四爷过夫妻生活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拿他的胡子来扎她。   这人自从小七小八生下来后,就开始蓄胡须了,加上平时在家也爱戴个眼睛,常常让萧歆看得转不开眼。她发现,成熟的四爷,越发的有男人味了。   四爷在萧歆身上也是越发笑得恣意,“是谁说的都老夫老妻了,彼此的哪哪不是了如指掌,爷要是不能让你舒坦,爷又怎么能痛快呢。”心里何尝没有感叹,这人保养的也是一绝,身体十几年如一日。就是寡欲如他,每每坦诚相见的时候,也总是能有按捺不住的冲动。   只是这夫妻生活一过起来,哪里还记得刚刚是怎么挑起来的头,不过是在红帐下数着几次了,仿佛非得证明一夜七次不是传说。 第98章   就在大家都在私下里讨伐老十的时候,他已经苦哈哈的拉着九爷撵圆明园去了。   四爷正在小山坡上给小八摘花, 头也没回道:“你上我这来没用, 哥哥也不跟你过日子, 还该想想怎么挽回福晋的心才是正经。”   十爷就快哭了,“我也是真没辙了四哥, 福晋她现在完全不搭理我,不管我做什么,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是儿子都不准我碰一下。听嬷嬷说她都准备好了过了年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去,我这儿才刚要阻拦,她就放了狠话,说是敢拦她,她就死在我跟前。”可这要是真回了蒙古,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四爷就把小花给了小八,还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小八乖, 先上那边玩儿去, 阿玛等下就过来。”   小八捏着花,微噘着小嘴, “阿玛可要快点来。”声音细甜,十分软糯。   四爷答应了,小八才跟着嬷嬷往亭子里去。   九爷也是自认宠女无敌。可还真没见过他四哥这样的,温柔的简直换了一个人,还这么耐得住性子在这摘花, 并且只摘小八认为漂亮的。以前都说他们府上的大格格就是四哥不愿意放手才留到那么大。这不知内里的,谁会当真,还不都以为是四嫂把人扣着不放。如今看来,不是四哥还能是谁。   这样混想着,老十已经扯着他的手臂求助来了,“九哥你快帮我说说。”   九爷咳了声,这种事就算换了是他,也是很难启齿的。可如今眼看着老十都要坐蜡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这便补救道:“四哥你也别听外面疯传,事情并不是那样的。”   四爷哦了声,“这么说他跟洋妞鬼混是假。”   九爷有点尴尬了,还硬着头皮道:“事情虽然是发生了,但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夸张,什么三天三夜,那都是以讹传讹,其实也不过就是……嗐,”这话让一个哥哥来说真他娘的操蛋,可见四哥听得正认真着,便一瓢嘴,“就是一晚上的事情。”   四爷就瞪眼向老十了,“所以还是做了。做了就是做了,不管几天几夜,你还有脸来找哥哥帮忙。”   十爷就给四爷跪下了,四爷把手一背,直接转过身去,“犯不着在这儿跪我,有本事做下这等丑事,就要有本事扛,回去跪你福晋去。”   十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别人不知道我胤俄,四哥你应该是知道的,就我的胆子,那就是有色心也没色胆啊。这事弟弟也是着了人家的道才会弄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呢。”   九爷就解释了,“是啊四哥,这事也不能全赖老十,我也有责任。”见四哥瞟过来的目光,九爷忙摆手,“我可没有参与其中,是因为我没把老十看好,才让他着了那些奸商的道。”   四爷不过半信半疑,“他都多大的人了,跟着你在外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什么事面没见过。至于忠奸不分。”显然还是不信的成份居多。   十爷颓然往后跌坐去,别说四哥了,就是他自己也是不信,玩了一辈子的鹰,竟然还有一天让鹰给啄了眼。   这眼见老十跟着沮丧起来,九爷还不遗余力道:“虽然这话很难让人信服,但的确就是这样的四哥。”于是还细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他要去水师交涉一些公务,然后老十就被留在了市舶司看家。奸商因为屡次向九爷行贿不果,便就朝落单的十爷下手,还请他去品了新兴起的一种烟,叫仙乐膏,比之鼻烟还要让人飘飘欲仙。于是九夜就着了人家的道,才会同那奸商送上的洋妞一夜荒唐,确实不是出自本意。   四爷可没有觉得老十可怜值得同情,“自己有多少斤两不知道,还想着能独挑大梁。皇上为什么不单独给你差事,你都当是偏心吗?不用你九哥帮你掩我都知道,一准是你自己要求的,要不你九哥走到哪能不把你带着,走的时候都在皇上跟前立了状的,你要是出事了,先找他算帐。”   九爷忙道:“四哥四哥,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小八还在那儿看着你呢。”   四爷回头过去,果然看见小八有点怕怕地搂着嬷嬷在看这边。就冲那边笑去,“没事儿,阿玛在同你叔叔玩笑呢。”转回来就低呵了声,“还不起来,一个大老爷们,膝盖这么不值钱。”   十爷原本以为他四哥最是顾念兄弟情的,想着他无论如何也会拉自己一把,没想却是来碰了一鼻子的灰。这便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四哥教训的是,要不是弟弟鲁莽,邀功心切,这事也不可能会发生。”可是想到那害人的仙乐膏,也是恨得牙痒痒。   四爷何尝不知道问题是出在了那个仙乐膏上面,这东西跟鼻烟绝对不一样,光听名字就不是善类。要是让这种东西在市面上流行起来,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只是这会儿也没什么着落,便不承诺什么,只是见老十心灰意冷的,还说了句,“你只管先回去,这事四哥心里有数了。”   十爷还想说什么,就被九爷拉走了。等走出圆明园,十爷才迫不及待地问九爷,“四哥这话,是要帮我的意思吗九哥?”   九爷就啧了声,“看破不说破。”这人,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一副天真无敌的样子,合该就是混吃等死的命。   园子里,四爷可没办法马上就去着手办老十的遭心事,小八还在那儿巴巴地等着他呢。这才进到亭子里,小八就朝四爷扑了过来。四爷蹲下把人给抱住了,“让小八等着急了,等会儿阿玛陪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小八却是抬起手摸了摸四爷的脸,“阿玛刚刚是在生气吗?”然后展开双手抱住了四爷,“抱抱就不生气了。”   四爷的心快要化了,“阿玛没有生气,那是……嗯大人说话的样子,就是那样的。”   小八就不懂了,“那阿玛同额娘说话的时候怎么不是那样子的。”仿佛你说出一句话,她就能提出十个疑问。   四爷还不厌其烦道:“所以这就是男女有别,男子就是要尊重女子,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看哥哥们是不是就对小八疼爱有加,这是一个道理。”   小八听的似懂非懂,还在纠结着,四爷就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刚刚说让阿玛来陪你摘花是干嘛用的。”   小八就笑弯了眼,“额娘的生日快到了,小八想送给额娘一个花篮。”   “好孩子。”四爷就揉了揉小八额前的碎发,“那你来教阿玛要怎么做吧。”于是父女俩半个下午就在亭子里编花篮度过。   等萧歆看到花篮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要高兴还是生气,山坡那一片花可是她亲自去撒了花籽的,现在整个园子里,哪里还有花园可言,小八被四爷惯的,真是一朵都不放过。可是见眼前的父女俩一副等夸的样子,还蹲下去半搂着小八,在她脸上亲了亲,“花篮很漂亮,额娘很喜欢。但是,”话没说出来,就被四爷给抢了,“但是我们以后不能再这么晚回来了,不然额娘会担心的。”   小七就杵在一旁从花篮上扯下一朵小红花,笑道:“这把花摘了做了花篮有什么意思呢,放不到两天就萎了,还不如挖几株种到盆子里新鲜好看,你说是不是额娘。”   “小七。”四爷叫了声,又怕吓着两个孩子,“回房睡觉去。”   小七哼了声,丢下花就出去了。小八的眼睛里就开始蓄泪水了,“额娘,你是不是也觉得七哥说得对。”   四爷就心疼地想哄,被萧歆给抢了先,“那你自己想想,你七哥说的对不对呢。”   四爷哪里受得了女儿的泪水,还赶紧把人抱回过来,“不用理你七哥,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是花篮过两天就会枯萎了,不漂亮了。”然后就像是做错事了一样,大颗大颗地眼泪滚了下来,不管四爷怎么哄都没用,哭得一抽一抽的。四爷就看了眼萧歆,让她赶紧救场,这孩子别看娇气,也是很会看大人脸色,对于萧歆更偏向小七,她是能感觉得出来的,所以经常做一些事情想要讨好,却常常不得法,还老是被小七戳。   萧歆就伸手去把小八抱回过来,“只要小八认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就可以了。咱们明天带上花籽重新撒上一遍,过不了多久又可以漫山遍野都是鲜花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八这才慢慢收住,然后搂着萧歆的脖子慢慢地睡着了,不过是刚刚哭的太凶了,就算睡着了,还是止不住抽两下。   等嬷嬷把小八抱走,四爷才忍不住要说,“她还是个孩子,你说那么多大道理干嘛。你看以前弘旭不是也皮的很,现在长大了不是也挺好的,别老是去束缚孩子的天性。”   萧歆本来就不想跟这个女儿奴掰扯太多女儿的事情,反正在他眼里,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也就得亏了小八是个软萌的,要不性子长歪了,将来不定要怎么无法无天。可这会儿也不能顺着四爷说,要不他也是不会认为自己的教养方式不对。“您这宠女儿的心,我能理解。可你有没想过,孩子以后大了,难道也要这样遇事就哭,就找阿玛额娘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吗?姑娘家不就是花房里的娇花,非得粗养干嘛,爱摘花怎么了,赶明儿把所有空地都撒上花籽,小八爱怎么摘怎么摘。”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萧歆把宽解下来的外衣丢回到四爷身上,“照这样养下去,将来谁敢要咱们小八。”   四爷可巴不得呢,“爷养她一辈子,你不服气怎么着。”   萧歆笑道:“服气当然是服气的,我这也信您有这个能耐爷,就是当初不知道是谁说要把大格格养一辈子的。结果呢,人家现在嫁人了,一年都不回来两趟。”   说到这个,四爷也是气得牙痒痒,在家的时候跟他这个阿玛亲的什么似的,嫁出去了就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老子在天天盼着她回门,就知道一个劲儿的给女婿生孩子。所以说,小八的将来,他是一定要好好规划的。   萧歆便戳道:“难道您还想养大一个女婿不成。”   四爷却是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啊,养在身边的,不就等于是半个儿子了,以后再在圆明园旁边修个宅子,来去自如,他想女儿也可以随时过去。不像现在,他一上佟家,搞得整个佟府如临大敌。   萧歆也不管四爷了,“您就好好琢磨吧,我可不同您掰扯了。”困的打了个哈欠,倒下就睡着了。   四爷却是睡不着的,还在那儿翻来覆去地想着给小八养个什么样的小女婿她才会喜欢。 第99章   因为在教育孩子上的分歧,萧歆也是第一次开始认真对待这个问题。要说宠孩子不是不可以, 但也不能毫无立场原则可言。   这已经不仅是四爷跟几个哥哥的问题了, 就是萧歆自己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同样是存在着问题的。以前都是生一个教养一个, 她跟四爷对孩子自然是倾其所有去对待。   可自从双胞胎出生,四爷跟几个哥哥的差别对待, 也让萧歆从下意识里跟着变得有点不可理喻起来。   哦,合着只许你们父亲兄弟更偏爱妹妹,那我就去疼弟弟好了。这种极端心理,真的是不可取。   他们俩可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四爷跟哥哥们偏爱的时候,自己不是更应该要给出好的引导,而不是一味的跟他们较劲儿。   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错,现在回头想想,其实小八时常来讨好她,何尝不是也想像小七一样,可以多跟她这个额娘亲近。诚然小七平时不太表现出来, 但萧歆知道, 他其实也很渴望跟阿玛多多亲近。对父爱母爱的渴望,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而如果他们这些家人再不改正对两个孩子的态度, 那么以后如果两个孩子都养歪了,罪魁祸首就是他们自己家人。   所以趁着小七小八在玩藤球,萧歆先把几个儿子全叫到了跟前来。   “额娘你干嘛这么严肃,儿子们没做错什么事吧?”弘旭看了眼弘晖,“大哥你是不是欺负大嫂了。”   弘晖背着手站在最前面, 说了句,“你欺负小七还差不多。”   “行了你们,都听额娘说。”下面站着一排儿子就都闭嘴不动了。萧歆就问道,“你们一个个做哥哥的都很喜欢爱护小八,额娘心里是欣慰的。但今天额娘要问你们的是,小七他跟小八长得一样,你们怎么就不能像对小八一样对他,难道他是额娘捡来的孩子,不是你们的亲弟弟,所以不值得你们疼爱。”   兄弟们面面相觑,一时也是搞不懂萧歆的意图,男孩子在他们家不值钱不是正常现象吗?   萧歆又问,“那在小八出生前,是这样的吗?”   一个个又再反思起来。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他们有好玩的好吃的都会带上小六,就算做坏事也是要一起去。当然,被抓包了,也是一个个哥哥往下袒护弟弟,弟弟也不会一味依赖哥哥们,有时候也会帮哥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用阿玛的话说,这就叫兄友弟恭。   但自从小七小八两个一起来到这里家里,他们心里的那杆称就开始偏移了,朝着小八,离小七越来越远。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小七是男孩子,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子要懂事自强,何况又有额娘无微不至的照料,少他们那点也没什么关系。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不管男孩子女孩子,他们现在都还是不知善恶的年纪。   他们这样对小七,他虽然没有表现过一点的不满。但他们的这种差别对待本身就是在言传身教,现在还小,也许不太懂的表现,以后长大了,会不会因为心里不平衡而产生什么阴暗的思想。毕竟他也是这个家里的嫡子,却被当初庶子一样来对待。   还有对小八,他会不会有仇视心里呢。觉得父兄的关爱,都是因为有了小八,才一点都分不到他的身上。   等儿子们一个个领悟了,认错了。萧歆便叹了声,“你们对小七小八的做法都有错。对小七过分冷淡,对小八却是过分溺爱。你们自己数数,为了逗她开心,都做过什么事。掏鸟窝抓蟋蟀摘荷花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还有什么额娘不知道的,你们也不用说了。”虽然现在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萧歆还是希望不会太晚。“额娘不是反对你们对小八好,哥哥爱护幼小的弟弟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但有些时候还是要有个度,不能毫无原则的宠溺,难道她永远都是三岁吗?她以后长大了怎么办,你们能哄她一辈子,还是一辈子把她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兄弟们就犯了难,平时做事也是很有分寸的,可面对软糯的女孩子,一声哥哥,早就投降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原则,这会儿被额娘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才恍然大悟,这倒是看着对小八好了,但其实是在害她啊。而且同时也是在伤害小七。   所谓一碗水端不平,那就是会翻的。   等儿子们都出去了,萧歆才说道,“出来吧爷。”她就是故意让人去把四爷叫回来,让他听听。省得当面说这事又跟你辩个没完。让他听了,或许才会坐下来听你好好说话。   四爷抿着嘴从门外走进来,然后瞪了眼萧歆,“你这人现在也知道对爷耍心眼了是吧。”   萧歆反问,“难道爷认为跟着儿子们一起在这儿反思更光荣?”这事,她也是忍了很久,“如今孩子一天天大了,咱们要是再不改改,两个孩子都能养坏。”以前只知道一味的推给四爷,现在想想,换四爷这样把责任推给她,或许她也不爱听。   把孩子往废了养的例子,四爷不是没听过,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至于会那样。直到刚才听了儿子们的话才幡然醒悟,他这个做阿玛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是对小八宠爱了,却都是建立在伤害小七的基础上。   这跟四爷自己那一大帮子兄弟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皇上对哪个好,其他的谁敢有怨言。可他们毕竟只是宗室,一家就这么几口人,还要分个轻重?   看了眼在外面一起玩的两个孩子,其实小七一直都在让着小八,然而他们是一样大的,小七也就比小八大了一刻钟而已。四爷想想就觉得心疼,自己这两年也是被一叶障目了,就像几个大儿子说的那样,总觉得小七是男孩子没关系没关系。辛亏福晋还是个清醒的,要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四爷还特地去了小七的屋子。   小七没想到他阿玛会来,叫了声阿玛,还规规矩矩站那儿给他行礼。   四爷的心里就有点酸酸的,过去就把小七抱了起来。而小七说的也不过是,“阿玛这个时候过来,不用给小八讲故事了吗。”   四爷摸了摸小七的脸,要是不认真看,跟小八几乎一模一样。就是现在小七已经开始留头,而小八留发。四爷笑着问他,“以后阿玛跟额娘一起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小七反问四爷,“儿子跟小八一起吗。”有点不可置信。   四爷顿了下,“当然了。你额娘让阿玛过来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同小八,还有阿玛额娘一起讲故事听故事吗?”   小七就咧开嘴笑的十分灿烂地点了点头。   那边萧歆也已经把小八抱进了屋子,萧歆都能感觉到小八搂在她脖子上的手紧紧的,就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布偶一样。萧歆十分愧疚,以前她还说过生儿子没用呢,越长大越不跟你亲。自己也是满心期待要生一个女儿的。可是女儿是生下来了,她却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该有的义务。   萧歆也紧了紧手,贴在小八耳畔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小八就直起身子,捧住萧歆的脸,很用力地亲了一口。   萧歆本来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一亲,心口胀胀的,既暖又痛。这就是女儿跟儿子的区别,饶是小七再跟她贴心,也很少这样。   等萧歆同四爷一人讲一个故事后,两个孩子已经躺他们中间睡着了,而且脸上都是带着满足的微笑。   四爷看了眼萧歆,异口同声道:“让他们睡这儿吧。”   这一夜,夫妻俩都没睡着,双双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感慨良多。其实孩子要的真的不多,不过就是父母的陪伴。四爷跟萧歆以前一直做的很好,出了这次这事后,两人才真正意识到,养孩子就没有小事。   也是自此之后,小七小八再没被分开过,不管做什么玩什么,有小七就必须有小八。   四爷也曾私下里问过小七,说是阿玛跟哥哥们都忽略了对你的关爱,你心里会有怨恨吗?这话,四爷觉得小七可能理解不了。   不想他却说,“为什么要怨恨呢?额娘一直有跟儿子说,小八是女孩子,现在还小,会比较娇气也是正常的。我虽然也是哥哥,可是还没到能保护小八的时候。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会像阿玛哥哥们一样爱护妹妹的。”   四爷那时真是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他们竟是连个孩子都不如。而且平时只看见萧歆怎么紧着小七,却从来不知道她一直有在安抚小七的情绪。相比他来说,对小八却是从来没这样教育过,好在小八一直没有自带优越感,这一点,大概也是遗传了她额娘的。   所以在往后的家务上,尤其是事关孩子,四爷也是基本上萧歆说什么是什么。就是在他最敏感的小八的问题上,也是以萧歆的意见为主。是以,一家人很快又恢复了以前的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于两个孩子的差别对待,这章做了解释。其实这样安排,主要想反应一下亲子关系的家庭矛盾,哪怕四爷再厉害,也会像常人一样,会有疏忽的时候。   ——————   也是因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在这件事上特别有体会,哥哥每当做错事挨惩罚哭喊的时候,妹妹都会在旁边特别着急的跟着哭,然后跑去拉哥哥要解救哥哥……有时候看着特别暖心有爱。? ?? 第100章   这边孩子的事情刚刚放下,那边四爷的确有去认真琢磨十爷的糟心事儿。只是在付诸行动前, 突然听弘晖说的一件事, 心情随之不好了起来。   弘晖说皇上这一年来饭量已经明显在减少, 前两年还能进一碗,这一年连半碗有时候都吃不完。因为怕下面人担心, 一直不让往外传。所以皇上在生活上的事情,四爷一直不太清楚,而且也是绝不主动向弘晖打听。   弘晖也是忍了很久,要不是这两天皇上在晨练的时候晕了一次,他也不敢悖逆,把事情拿出来说。   四爷沉吟着,皇上这是怕下面再乱起来?可就如今的局势来说,哪里还能乱的起来。皇上这样事事隐瞒,是不想让他们这些儿子尽孝?   就这么忍了三天,四爷终于还是撵到畅春园去请安了。   “怎么,这是来看看朕到底还中不中用。”康熙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着, 老四一来, 他就知道准是弘晖透出去的。   四爷跪在地上,实话实说道, “来前儿子也是有顾虑的。既然皇阿玛不希望我们来,我们还该遵从才是。可皇阿玛是儿臣的亲阿玛,抛开君臣关系,您只是儿子的阿玛。如果儿子在阿玛身有不适的时候还瞻前顾后,算计得失, 那也就不配为人子了。”   康熙把手放火盆子上烤着,把四爷叫了起来,“别跟那跪着了,地上凉,靠近点过来,暖和。”   四爷依言过去,也伸手到火盆上烤了一下。“朕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这里有弘晖陪着,且好着呢。”   四爷就不敢再探问有关身子好不好的事。不过是陪了皇上两刻钟,就跪安出来了。出来后四爷也不急着回去,还找了太医吴景来询问,“我这里也不问皇上的身子究竟如何,只是想知道,有没什么法子能让皇上吃的香睡得好一些。”   吴景犹豫了片刻,才隐晦道:“皇上的身子一直都保养的很好,可就算保养的再好,也架不住岁月催人。”其实他不敢说的事,这个月以来,皇上的手脚已经出现了几次僵硬的情况,即使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再旺,也要放一个火盆子在里面。可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屋子里的空气十分干燥,放再多的水也不顶事,人在里面很容易口干舌燥,造成虚火旺盛。到了这个年纪的人,一点小的症候也可以把人击倒。   四爷听着吴景话里有所隐瞒,便知道,情况只会比他说的还要糟糕。所以皇上才看起来有些心情不奉,大概也是清楚自己的情况。四爷回头看了眼暖阁,心里有些堵,可这会儿也不能多待,都已经跪安了,还逗留在园子里就不好了。这便同吴景别过。   才走两步,吴景就在身后说了句,“王爷若是得空,还勤着来给皇上请安吧。”说完抱了抱拳,就走了。   四爷被这最后的话给惊着了,要是他没理解错,这是说皇上的时日无多了。   四爷是一路走着回来的,即使天上飘起了雪花,也不让人打伞跟着,就那样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圆明园。   “您这怎么回来的爷,不会是一路走回来的吧?”话虽然这样说,萧歆还是赶紧拧了热毛巾过去给四爷擦脸,心理隐约是有猜测的,这眼看着皇上的大限就要到了,应该是有什么征兆出现了,所以四爷才会这样。   四爷捧着热毛巾用力捂了下脸,放下的时候说了句,“待会儿你跟孩子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说完就往那边的书房去了。   萧歆看着四爷有点落籍地走开,想叫住他,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好,毕竟这都是早晚要经历的事情。她这会儿说了,反而有窥探皇上身体情况的嫌疑。这便趁着弘晖过来的时候交代了他两句,“这些日子在你皇爷爷跟前,尽量少同他说外面的事情吧,还让他开心着点才是。”   弘晖脸上的笑跟着慢慢收起来了,“额娘也知道了。”   萧歆道:“你阿玛刚从畅春园回来,脸色不是很好。”意思是自己用眼睛看就能猜到。   弘晖便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萧歆又交代道:“这些日子让你媳妇在家里好好养胎,不要到处乱走,更不用来请安。这天越来越冷,不时的就下一场雪,路上也不好走。”现在看着风平浪静的,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所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弘晖这几年世面也见了,又跟在御前学了不少东西,所以在萧歆说出这话的时候,心理就有数了。   等从万方安和出来的时候,正好同弘时走了个对面。弘时叫了声大哥,还诧异道:“大哥的眼睛怎么了。”   弘晖用手一抹眼,随口道:“进了一只飞虫。”还停下来问他,“你不跟着十三叔,这会儿跑回来做什么,可是有事。”   弘时哦了声,“十三叔本来要亲自来给阿玛送个东西,你说有我这个侄儿在,怎么能让他跑腿。这就回来,顺便看下弟弟妹妹,有日子没见了。”   弘晖看了眼弘时抱着的一个匣子,没再探问,“去吧,阿玛在书房。”   四爷打开匣子一看,是几枚新制的铜钱,里面还有一张条子,说明了制钱所耗的铜量。应该说是近年来,纯铜与钱币重量最相近的一次。原本十三爷是打算在万寿节的时候献上去的,可是因为诸多原因,最终被耽误了。现在钱币是铸好了,万寿节却已经过了。   四爷把匣子合起来,对弘时道:“先去给你嫡额娘请个安,回去的时候就告诉你十三叔,这个版式已经很好,不用再改,阿玛晚些时候就拿给皇上过目。”   等弘时走后,四爷又再继续埋头看书。这一看,不觉就到了夜幕时分,萧歆已经在门外唤了几遍。四爷揉了揉眼睛,这才把书扣下出去。   “您这已经一天没进食了爷,好歹吃两口吧。”萧歆有点担心地说着,一看就知道这人准是在研究医书。她也不想太过打击四爷,有那么多太医呢,人家辩证实践多少年了,没道理你看几页医书就比人家太医还能耐了。   四爷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过是想求个安慰,或许真有奇迹呢。这便同萧歆去用了饭,也只是动了两筷子,就再也没有食欲。   萧歆也是知道四爷的性情,这人别看平时冷冷的,其实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要不怎么能说出朕就是这样的汉子这话。遂也不劝他多吃,还盛了半碗参汤给他,饭可以少吃,起码元气不能缺。   四爷喝了汤,就又进书房了。   等到萧歆想去叫人回来睡觉的时候,伺候的说四爷刚刚带着个匣子出门往畅春园去了。   康熙也是没想到,老四这一天往他跟前撵了两次,而且外头风刮得窗户乱颤,这顶着风过来,可想也是不好受的。这便让李德全赶紧把人叫了进来。   “你说你如今怎么越长大越像个孩子,做事的分寸都没了。”等人进门后,康熙就没忍住念了一句。眼见儿子在那要跪下请安见礼,还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朕这儿不缺下跪的,快点把披风解了拿去烘。”李德全就立马过去接了过来,再交给一旁的徒弟,让拿到火笼上烘着。   四爷坐在炕下的凳子上,说道:“儿子这也是心里有事藏不住,想过来看看皇阿玛就寝了没有。”   康熙就点了点四爷,“你就是个死心眼的,等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再过来不是也一样。非要顶风出门,倒也不怕你福晋跟着担心。”   “是儿子考虑不周。”可来都来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还转口道:“十三今天将新制出来的铜钱送到了儿臣手上。”说着掏出匣子。   李德全双手接过去,把匣子打开奉到了皇上面前。   康熙坐直了背,把几枚铜板拿到手里颠了颠,又凑到灯下看了看,才问,“如今是把重量减轻了。”   “是,这样一来,至少能暂时杜绝不法商人从中牟利。而且从这件事上,也是折射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赋税的火耗问题。”   康熙也知道,火耗加到老百姓身上,有的州县加二三成,有的偏远地区甚至翻倍都有。要不怎么会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话传出来,这就是官员吃了百姓的这份火耗所得,朝廷也是屡禁不止。这根本不是本朝才有的事,历朝都或多或少存在这个问题。如今老四能这么为百姓着想,可见也是一心为公。“依你的意见,这个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让火耗归公,让下面的官员无处可贪。”   康熙不是没想过,可这么强硬的手段使起来,得罪的可不是一两个官员。抛开党派,每个官员都是利益个体,不能说没有清官廉吏,在全国的官员里,不过恒河沙数里的东珠。指望少数人支持,很难成事,要不他也不会只是屡屡禁止,因为这事根本打压不尽。“那你可有想过,这事实行起来的难度。”康熙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个心软的,朝中上下许多人都跟着他几十年了。朝谁下手,他都不忍心。   四爷不是没想过,只要有一个知府站出来反对,后面就会有十个跟站出来,毕竟都是关系到个人利益。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四爷懂。但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放任不管,那样苦的只会是天下百姓。所以,“路还要一步步走,可以先从某个州府开始试行,一来不会让别的州府产生太大的抵触,二来专攻一地,难度也会相对减小。等事成了,再向全国慢慢推行,到时候阻力就会相对小很多。”   康熙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父子俩又再细谈了试行地以及推行之人。等到四更天的时候,康熙才看了眼自鸣钟,“时候也不早了,你还先回了吧,明日再接着谈不迟。”   四爷站起来对李德全说,“还请谙达去打盆热水来。”李德全看了眼皇上,在他的示意下,出去叫人打热水去了。   四爷挽起袖子说,“天气越来越冷了,儿子现在也是跟着福晋一起泡脚习惯了,每晚临睡前泡个脚,会特别好睡。皇阿玛还泡个脚再睡吧。”都不等皇上说什么,已经上手把人双脚从被窝里拿出来,这一摸,的确是没什么热度。   康熙看着坐在下面给自己洗脚的老四,感觉心里都跟着热起来了,嘴上却是说:“朕这里是差人伺候了,还需要你个皇阿哥在这给朕洗脚。”   “不一样的。”四爷抬头,“儿子跟奴才是不一样的。”究竟怎么个不一样,也只有自己体会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四爷又把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说了出来,“皇阿玛办个千叟宴吧。”千人同贺也是一桩佳事。   康熙想了想,这回竟是准了。“只不过这大冷天的,不管在哪里举办,怕是都不能吃上一口热的,又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没得把人请来遭罪,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倒是简单的,全都打锅子,就能一直吃着热菜了。”   康熙便笑了,“可想你在家里也是经常打锅子的。”擦了脚,缩回进被窝里,的确是暖和了不少,“行了,赶紧回了吧,那些事你看着安排吧。”说的是千叟宴的事情。   是以四爷从畅春园出来,回去就把要给皇上办千叟宴的事跟萧歆说了,还让她帮着出谋献策。   萧歆知道四爷心里有事就会睡不着,所以也不管现在什么时候了,同他裹在被窝里一起商讨起来,不在话下。 第101章   借着办千叟宴的事情, 萧歆倒是同其他几个福晋又凑在了一起。也是因为听说了十福晋要带着孩子回蒙古去,这便拉着她到一旁说了一回话。   “四嫂这是也想劝我吗?你也觉得我该原谅他。”十福晋这些日子听了太多, 什么女人家的不就指望着爷们活,他们这样的人家, 这种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 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 日子还不都是凑合着过的, 谁家还没点糟心事。最重要的事,这还占着十福晋的名分, 回去不是等于要守活寡, 何必要自找苦吃等等这些。   “到还真不是为这个。可你现在回去,替孩子想过没有, 咱们在京城况且冷成这样, 草原上是什么样的光景,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孩子还那么小, 能受得了吗?你就是要走,起码也等春天来了再说。这样孩子才能适应。”最重要的是, 皇上要是龙御归天了,她这就得马上赶回来,不是更遭罪吗。   十福晋惊醒过来,她的儿子才三四岁, 当初十八阿哥可都七八岁了,还不是没扛住草原上的气候。可那个家,她实在是不想待了。如今这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倒是让人陷入了两难。   萧歆也是看出了十福晋难为,可她这会也不能胡乱给她什么承诺,不过安慰道:“如今正在给皇上办千叟宴呢,上上下下也都还高兴着,你也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缠磨着你们夫妻间的事不放,再闹到御前,那就是你不识大体了。就是皇上本来要向着你,估计也不帮你了。”   十福晋听着也是这么个道理,是以在人前也不再对十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只是在外面全了彼此的体面,一回到家里,还是直接进屋就把门给锁了。   钦天监选的日子很好,办千叟宴这天天气特别的好,就算再好的日头也抵不过寒冷的天气,好歹前来赴宴的老者们都能被温暖的阳光照耀到。加上热气腾腾的锅子就没有停过咕动,众人也是吃得浑身暖和。   这一天康熙显得十分的开心,办这一场大宴可要比万寿节要来得有意义的多。是以这天也是多喝了两杯,回到园子里的时候,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弘晖过来的时候见李德全还在外面守着,便小声问道:“皇爷爷还没起。”   李德全高兴道:“难得万岁爷睡这么踏实,从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弘晖便紧张道:“没有起夜也没有叫水。”   李德全顿了一下,便有些后怕的赶紧推门进去,在内门前停下来叫了声皇上。过了好久都没回应,二人互视一眼,正准备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两声咳嗽。   皇上坐在炕上眯眼看着外面,“这都什么时辰了。”外面可能是落了一夜的雪,亮白亮白的反衬在窗户上,仿佛太阳光一样强烈。   “快到辰时了皇爷爷。”弘晖走到跟前,要扶皇上下炕,他却摆了摆手。   弘晖就知道了,还请李德全去把太医留下的药包拿来,放碳石上热了一回,亲自替皇上敷在脚上,“吴太医说,这个冬天要是能坚持敷药,来年也许就不会再犯了。”   见弘晖把太医的话当金科玉律,康熙也不想戳穿,毕竟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最清楚。可孩子的一片孝心,他却不忍去拂,还坐着让他敷药包。间或说道:“等天好的时候,把你们家的小七小八带过来给皇爷爷瞧瞧。”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正式见过。   弘晖道:“那还不简单,孙儿这就过去把人带过来。”   康熙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你等回去的时候还问过他们,可千万别唬。听说你们家的小八最是娇气的,皇爷爷可不想还没见到就把人给惹哭了。”   弘晖也跟着笑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小八现在好多了,额娘亲自教养着,阿玛也宠不着,我们就更不敢了。”   康熙便饶有兴致地哦了声,“你们家的阿玛对格格不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真交给你们额娘管教,他能舍得。”   于是弘晖还把前些时候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康熙听了也是颇有感慨,老四这对夫妻,在教养孩子的事情上,的确比他用心。所谓溺子如杀子,这个道理谁都懂,真正做起来,却很少有能做好的。就好比胤礽,能有今天的下场,多半是他自己管教不当造成的。   等过两天四爷亲自把两个孩子带过来的时候,康熙还一手抱一个把两人给抱了起来。吓得四爷在旁边直要伸手去扶,怕孩子摔了是一回事,主要还是怕皇上受不了。这两个孩子如今且沉着呢,就皇上如今的身子,四爷可不想见他受累。   好在两个孩子来前都听了萧歆的话,也没不规矩,还老老实实搂着皇上的脖子,一口一个皇爷爷的叫着很是亲热。   四爷就同弘晖一人一个接手过来,让他们去旁边玩去了。   康熙坐回到炕上,让人给孩子上了一些好克化的果点。自己同四爷说道:“你大哥二哥如今怎么样了?他们两的福晋也是命苦的,你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兄嫂才是,毕竟他们现在也都不年轻了,还时常派人去看望才是。”   四爷便回道:“儿臣每个月都会抽出两天去看望大哥二哥,有时候抽不开身,也会让弘晖他们几兄弟代去。一应供应还只多不少,伺候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断不会马虎。”   这个对话听着平常,可在场的李德全可是听的一个激灵,就是弘晖也听出来了。这是在变相让四爷以后要善待自己的兄弟。可只有继皇帝位的那个,才有资格说善待不善待的话。所以皇上的心里,基本已经是属意四爷了。   等从暖阁出来的时候,李德全对四爷的态度就更不一样了。不说谄媚不谄媚,却是比平时还要热情了。   而自从四爷把孩子带过去给皇上见过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朝中陆续就有好几个大臣就因为种种原因受到了打击,或罢官降职,或调离要职,一时也是惹得人心惶惶,很多事情都是不必要给予重罚的,却被皇上小题大做,惩处了一批人。   等大家都知道皇上身体抱恙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的事了。   三爷刚起身穿衣,靴子还没套好就站了起来,“这怎么之前也没听说,要不要紧,太医怎么说的。”之前千叟宴的时候不是看着也好好的,而且这些日子惩戒起臣子来不是也挺雷厉风行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太医院传出来的话是染了风寒,偶有咳嗽。”   太医院能传出这话?不要脑袋了还差不多。这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思吧,嫌他们这些儿子不乖,没有见天就撵到跟前去请安?可他自己怎么也不想想,之前一个个的倒是都想往他跟前撵呢,可结果又怎么样。现在一个个不敢靠太近,不就是怕了吗?削爵圈禁从来都是老爷子一句话的事情,这会儿觉得孤单了,想儿子了,就放出这话。   等想通了,三爷也就不紧不慢的把鞋子捡起来穿,还叫人去准备车马。   等三爷赶到畅春园的时候,外头已经停了一排的车驾,看样子是所有人都到了。三爷就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进了园子,在暖阁前,刚好出了一层薄汗,人还微带着喘息,就这样进门了。   然而看到的却是,老爷子坐在炕上咳了一阵,脸都红了,还是弘晖在身后给不停的顺背。   三爷就有点蒙了,这不像是装的啊,能装成这样,那就真的成精了吧?于是赶紧擦擦汗,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等康熙平复下来,才让儿子们都坐下,“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朕就同你们说几句话。”见一个个又要站起来,便压了压手,“今天咱们也不说正事,还说些父子间体己的话。”   一个个围坐在炕前都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这古人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话是很在理的,一个人要是自身无修,家如何能齐,也就更别谈治国,平天下。就是朕,也不能说全担得起这几个字。”   大家也都跟着扪心自问起来,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那么点毛病,要么自身不修的,要么家宅不宁的。真要说修身齐家,似乎也就老四更贴近一些。   “不管以前怎么样,朕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们能够真正做到忠君爱民。”说着又是一阵咳嗽起来。   大家又都跟着站了起来,谁心里都想上前去给皇上顺背。可就这一犹豫间,人家老四已经捷足先登了,还关切道:“要不赶明儿再说吧皇阿玛,等身子养好了,您就是说上一天一夜,儿子们也一动不动坐这儿听着。”   大家的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这是跟老爷子说话的态度?什么时候老爷子说话轮到儿子来指手画脚了。还是以为自己已经稳坐泰山,可以有恃无恐。   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老爷子非但没有斥责四爷,甚至还听从了他的话,“今儿就到这里吧,你们都回了,改天再来。”   话虽然这样说,兄弟们心里也都有一杆秤,对于今天这事,都能或多或少领悟出别的意思来。   回去的路上,几个亲近的兄弟就走到了一块儿。“你们说皇阿玛今天这一出是想表达什么。”十爷有点不太确定,就把话往外抛。   十四爷道:“十哥你还装什么傻,这不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你这样问,有意思吗?”   九爷便居中道:“别这么说你十哥,他谨慎也是没错,有的话不能轻易去揣测。”   “所以就拿别人来使,我看你就不值得人同情。”这说的是在广州发生的丑事。   十爷就气不打一出来,“谁稀得你同情了,我倒是找你装可怜了吗。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皇阿玛高看你两眼,结果这明显是更看中四哥了,你心里不平衡,找我撒什么气,有能耐就让皇阿玛把……”皇位传给你这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让一旁的九爷给呵止了。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你们,皇阿玛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看着明显不服的十四,“不是哥哥要说你十四,就你这品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轮不到你,你还是死心了吧。而且四哥没什么不好的,又是你亲哥,还该高兴才是。”   这被人看破又说破,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十四爷嚷嚷了两声,就先行离开了。   那边三五七爷几人同行,何尝不是感慨万千,“这是怕要变天了。”   “要不咱们再多派些人去各地访寻名医,皇阿玛这病看着也不是很重,只要熬过了冬天,或许就好转起来了也未可知。”五爷也是有点难受,听老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可不就是在交代身后事。不是他看不上老四,亲爹当皇帝跟不是一个娘生的哥哥当皇帝,谁也更希望前者能活的长久些。   七爷摇头,这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不就是冬天。民间有多少老人都是在冬天去的,老五这么做无非就是寻求个心里安慰。   就是八爷回到府里,也是枯坐良久,伤情不已。何焯苦苦询问半天,才把皇上的意思吐露出来。“四哥上位乃大势所趋。”   何焯便道:“还没到最后,八爷切莫轻言放弃。”   八爷看了一眼何焯,才发现这世上执着无果之事的又何尝只有福晋一个。不过作为拥护者,八爷也能理解何焯。这便道:“不管以后如何,只要先生不嫌弃,你都是我胤禩的座上宾。”   就在大家都以为皇上至少也能挺过这个年的时候,在冬月的第一个夜里,就传来了病危的消息。   海望亲自过到圆明园来请的四爷,还带了一队禁卫军,可想皇上也是把该想的都想到了。   出门前四爷还特意交代了园子里的侍卫,包括粘杆处的,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把园子给守好。   萧歆也跟着说了句,“爷快去吧,我把孩子们都叫到一起来。”四爷这才跟着海望往畅春园去。   八爷等人这些日子也是没有一天敢睡死的,就怕哪天突然传来噩耗。所以睡觉连外衣都不敢脱,这会儿一起身,直接披上大氅就往外撵。   门口何焯突然拦住去路,“还请八爷借一步说话。”   八爷暼了眼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心里虽然急的什么似的,可也知道何焯不会无故如此。这便同他走到门外,只听何焯说:“福晋已经出去周旋争取时间,希望在皇上跟前,八爷能把握住机会。”   八爷顿时心惊肉跳起来,看了眼左右,还克制道:“你们究竟想干嘛,福晋疯了,你难道也疯了不成。不管你们想要干嘛,我都不会配合的,赶紧派人把福晋找回来。”   何焯道:“成败就在此一举,八爷就成全福晋吧。她说的没错,只要能阻止了四爷进畅春园,你的机会就很大。”   “她去阻止四哥?”八爷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档口。“她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你们……”也是有口无言,连马车都不上了,直接上了后面护卫的坐骑,快马而去。   这个时候,萧歆也是坐立不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改变结局。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卫突然来报,说是刚刚收到消息,有一个疑似八福晋的人在半个时辰前带着一队人马出城了,去向不明。   四爷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出去的。   萧歆还没说什么,弘晖就已经站了出来,“儿子这就带人过去支应阿玛。”不管是不是,这个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萧歆不假思索答应了,不过在弘晖出去前,还折回屋子里取了把手枪出来,“要真的是她,你也不必手下留情。”弘晖把枪收起来就匆匆去了。   然而没过一刻钟,侍卫就送了一个包裹进来。说是有人丢在园子前的,因为上面写着四福晋亲启,所以没敢怠慢,立马就送了进来。   弘时却怕有诈,本来要替萧歆拆包裹,让她止了。她心里有个预感,这才是八福晋那个神经病的目的。果不其然,包裹里面的正是刚刚拿给弘晖的手枪,枪管里塞了一张字条,说是要想弘晖活命,独自来见。底下还附了地点。   萧歆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能想到的就是年羹尧他们了。不然以弘晖的身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制服,这显然是轻敌了。   弘时弘旭一见着枪就嚷嚷着说要带人去救。萧歆却把他俩一左一右揽过来,“额娘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办。家里交给弘时,你能保证在额娘回来前不让弟弟妹妹踏出一步这个屋子吗,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弘时重重点头。   萧歆又看向弘旭,“你去畅春园那边,还走大路,家里的事千万不能让你阿玛知道,要是有人想给阿玛递话,直接把人杀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不就是你死我活。她就算豁出命去,也不会让四爷前进的脚步受到阻挠。   “那额娘呢。”小八被这个阵势吓得,一直强忍着眼泪不让掉下来。可她到底是女孩子,心思总归还是细腻的,一下就问到了点上。   萧歆面上轻松,抱住小八道:“额娘去把大哥接回来,你八婶在同额娘躲猫猫呢,只要找到她,就找到小八的大哥了。”   这话,小八就有点是懂非懂了,不过是孩子心性纯良,自然不会觉得亲娘在骗她,还在萧歆脸上亲了亲,“额娘要快点回来哦,外面好冷,回来咱们在屋子里躲猫猫。”   萧歆答应了,回头又吩咐林嬷嬷,“孩子们就拜托嬷嬷了。”   林嬷嬷都这把年纪了,原本打算等小七小八再大点就要告老还乡的,谁想到还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刚刚听着福晋那番果决的安排,心里肯定是有佩服,不过这真要是去了,人还能不能回得来就说不定了。于是还紧紧抓着萧歆的手,“福晋好歹也带些人去吧。”这样孤身一人,人家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   “嬷嬷放心,你不是常说我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我这后福且长着呢。”反握了握林嬷嬷的手,披上斗篷,就出去了。   李卫一路跟着萧歆出去,“福晋就让奴才跟着一起去吧,奴才不怕死。”   “这不是你怕不怕死,而是不需要做无谓的牺牲。”萧歆脚下没停,她知道这人有些奇才,而且四爷也有意把人放到地方去磨砺,将来总归是个有用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送死。所以在蹬上马背后,萧歆就独自一人打马前往五里外的土地庙。   这边四爷还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被海望一路严密护送进园子的时候,皇上却是在佛楼后面的禅房里。房外围满了身穿黄马褂的禁军,从进佛楼开始,每过一道门槛均有人上来搜身,不像平时,你只主动卸了身上的兵刃,就不会再被搜查。   四爷不在意这些,只想快点进去看到皇上。等到禅门被打开的时候,四爷才急忙拂开重重帷幔,奔到内里。看着床上躺着的皇上已是气若游丝状,顿时就扑过去跪倒在脚踏上,“皇阿玛,儿臣来了。”眼泪就下来了。   康熙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拍了拍四爷的脑袋,“若非还有事情要交托于你,朕是断然不愿意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意思是宁愿自己安安静静的去,也不要看着一群儿子在这儿哭着把自己送走。   “对你兄弟,朕最后一次问你,若你上位,可否善待,包括胤禩。”就算做了再多错事,康熙也不希望儿子们手足相残。   “儿臣愿对着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起誓,此生绝不负兄弟一人,倘若食言,必将不得好死。”   康熙叹了声,老四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就算他日后真的食言了,起码现在不会让人再留有遗憾。说完儿子,就该说大臣了,不过这会儿几个内大臣都在场见证,所以还招手让四爷附耳过去,竟是交代他登基后别忘了复用那些被贬谪的官员,所谓新君初立,总要给人一些恩典,这样才会得到加倍的效忠。   四爷看了一眼在侧的马齐几人,心里对皇上无不折服,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这边话音刚落,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就多了起来。不过须臾,京城里所有的皇阿哥都到了。   八爷见四爷在场,而且还早到了,心里就沉了下来。想的也不过是福晋非死即伤,在劫难逃。   康熙缓了一下,才再握住四爷的手,气虚道:“皇子胤禛深肖朕躬,着继皇帝位。”说完,手就从四爷手里无力脱落。   四爷大喊一声皇阿玛,却是把八爷叫得清醒过来,还鬼使神差站起来,“皇阿玛您说什么,儿臣没听清,您再说一次。”   四爷猛的回头,就连其他几个兄弟也是在悲伤中蒙了,老八这是想干嘛,这种时候还刚说出这话,真是不怕人家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你开刀还是怎么着?   九爷还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八爷拉回下来跪着,“八哥这是太过悲伤了,皇阿玛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这一嚎起来,反倒是干扰了大家的注意力,一个个这才跟着哭喊起来。   蔡禾廷这时擦了泪,走到四爷身后,“王爷还请节哀,保重身体为是,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您来主持。”说着,才把大行皇帝早在前两年就已经写好遗诏一事公布出来。现在还该派人回京去取回遗诏,当众宣读,才算是符合规制。这样四爷也才能名正言顺登基继位。   寒冬腊月的,八爷在下面跪着,手心都攥出汗。这时才渐渐后怕起来。原来,皇阿玛的安排竟是如此的缜密。   就是十四爷,在看到蔡禾廷的态度时,也知道该死心了。这便站出来自荐,“胤祯愿担此任。”   不想四爷却叫了十三爷去。   别说是四爷要防着十四,就是其他兄弟也是觉得十四这会儿纯粹就是犯傻,如果说遗诏上要是真的写了十四,那么就因为过了十四这一手,真的也变成假的。所以他这么急着想表现,绝对是想先他人一步窥探遗诏内容。   在等待的时候,四爷移步去了偏殿暂歇。李德全递热毛巾给四爷擦脸的时候,说了句,“听下面人来说,弘旭阿哥在外面守了好一会儿。”   四爷心下一跳,赶紧让人把弘旭叫进来。   萧歆到地方的时候,只除了看到几个普通的侍卫,并没有年羹尧在场。不管怎么样,心里还是先松了一口气,虽说她自己自保是没有问题,但却不能保证弘晖不被伤害。   跟着侍卫进到破庙后,萧歆就看到了被捆绑在殿柱上的弘晖,以及坐在火堆旁的八福晋,她手里正拿着一把手枪。   “我就知道你会来。”八福晋站起来,黑色的斗篷下,跳跃的火苗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找不出往日半点模样。   萧歆看了眼弘晖,有点昏昏沉沉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八福晋就笑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下,你们母子俩都得死这儿。”却也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萧歆道:“就算把我们都杀了,难道你就能全身而退吗?”真是天真,哪怕他们母子最后平安无事,四爷也不会放过她的。   “我无所谓啊,一个疯了几年的人,死前能拉上大清的皇后和未来的皇帝给我陪葬,我不亏。”近乎癫狂地说着,神志看着是有点不清的样子。   萧歆又道:“那么,假如一切都如你所愿,你的八爷最后成功了,你以为他会将你扶上皇后的宝座吗?”一个疯子,如何能够母仪天下。“所以你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没有意思的,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凭你事事要强的性子,你能甘愿如此?”   八福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你以为这样说,我就能放过你们。凭什么都是一样的人,我要甘愿看着你平步青云,凭我所洞悉的一切,难道还不能扭转这乾坤。”这说的是,她跟萧歆都是穿越者,境遇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说以前是实实在在的为八爷在争,那后面在知道了萧歆的身份后,她大概更多的是在跟萧歆争,凭什么她就要沦为配角。   萧歆就觉得这人可悲至极,“如果你是这样想,那就错了。诚然八爷在历史上同四爷有过争斗,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些兄弟相处,虽然平时会对彼此使绊子下套子,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八爷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他的才能,将来封王入阁辅政自是在话下,但如今……”   “别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身份对调,我不信你能做到不争。”八福晋恨恨地说着,这就是历史的不可逆吗?她恨,恨这老天何其不公,她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最爱的人也失去了,想要的也离她越来越远。   萧歆叹了声,“就算你不信,我还是要说。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撺掇八爷去争,你难道不知道,皇上他最恨的就是党争吗?八爷之前是那么受皇上喜爱的一个皇子,这么年轻就封了贝勒,如果你能从旁引导他好好的修身养性,而不是去做那些龌龊事,皇上或许还会考虑到他头上。正是因为这样,四爷在外面的事情,我也基本上是不插手分毫的,这是这个时代的特性,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一味的表现,只会让人觉得另类。”   八福晋听着听着就开始揉起头来,嘴里喃喃自语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突然就举起了手枪,“既然你看的这么明白,那你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吗?”   萧歆拦在了弘晖身前,“我死不足惜,但你的八爷,却要为你所做的付出惨痛代价。”恰时,门外有人来报。   八福晋在听完后,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笃信到失落再到痛恨,她发狂的大笑了起来,“恭喜你,我到底还是抵不过命运。不过,今天我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说罢就把手枪扣响。   萧歆没有躲闪,回身抱住了弘晖,背上实实地感受到了几下重击。   弘晖这才被枪声惊醒过来,“额娘,额娘。”叫了两声,无奈挣不开身上的束缚,只能干着急。   外面这时也传来了几声枪响,八福晋连头也不回,让人把门锁上,放火,她要跟萧歆母子俩同归于尽。   火势起来的时候,弘晖总算挣开了身上的绳索,扶着萧歆又再唤了几声,“额娘你醒醒。”赤红着双眼,恨不得把八福晋生吞了。   八福晋再举枪对着弘晖的时候,突然就被一个抛过来的东西砸到了手,手枪顺势掉落。她倒是想弯身去捡,却被弘晖掷去的一个铜板划破了脸,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额娘!”弘晖惊喜的唤着,他怎么也想不到,额娘还能再醒过来。   萧歆咬了咬牙,虽说她穿了空间里的金丝软甲,但这么近的距离,弹珠的穿透力肯定是极强的,就算低档住了直接创伤,软甲也因为弹珠的冲击力而变形陷进肉里,要不她不会被痛昏过去。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先离开这里。”   弘晖走过去捡起手枪,直接就想一枪嘣了八福晋。萧歆却扶住他的手,摇头,“带回去,你阿玛自会发落的。”侄儿杀婶婶,不管是非对错,传出去对弘晖的名声都不好。   门外已经有人在砸门,在火势大起来的时候,萧歆由弘晖搀扶着走出了破庙。却发现,外面并没有什么大队人马前来救援,而是李卫和苏欢。   苏欢当即跪倒在地,“只求四福晋日后能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萧歆就明白了,这人也是个穿越的。   李卫这时突然跑回出来,说是庙里火势太大,八福晋被困,难以解救。“这对她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结局。”苏欢说着,意思是不必再强行救人了。   等到四爷亲率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破庙早已火光冲天,八爷跪在地上痛哭不已,这时海望还不忘掏出大行皇帝留下的密旨给八爷。八爷看后又是哭又是笑,先皇竟是要他休妻,人如今已经没了,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给她留。悲愤交加之下,八爷口吐鲜血,绝倒于地。   事后萧歆才听说,八福晋被仵作检验出来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而她自己显然是不知道的。就那晚的情况来看,八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概还能再吐血一次。   而十三爷进宫拿遗诏的事,其实并不是很顺利,在九门上还同年羹尧等人交上手了。不过对方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被一一擒拿。因为是在国丧期,四爷还暂时不处置他们,只把人关押起来等候发落。   等到丧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步入第二年,四爷的登基大典也跟着随之而来。萧歆同所有人一样跪在玉阶下,仰视着四爷一步步踏上天梯,成为了人人眼中的九五之尊。而四爷往下看的第一眼,同样也是落到了萧歆身上,想到的也不过是,说了这么多年要带她出去走走,往后,总能找着机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番外后续跟进,有帝后的前几世的孩子们的,还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点,不一定会写哈哈哈^3^ 第102章 番外之一   雍正三年春, 四爷第一次南巡,说是要带着萧歆一起去。萧歆便笑着数了起来, “那爷要带的人可多了。”不是她不想去啊,实在是当了皇后之后才发现, 这比当福晋的时候可忙的多了。并不是像电视里的那样, 一天到晚没事干就忙着斗来斗去。   四爷就把萧歆手里的笔拿了, 丢到一旁去, 把人拉到炕上去说话,“可这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机会, 你要是不去, 估摸着得好几个月也见不着朕。”   萧歆笑道:“这几年不是也一晃就过去了,几个月且快着呢。”这两年为了缓解老十夫妇的关系, 萧歆想了个注意, 让十福晋去给宗室里的女孩子教授蒙语。自从入关以来, 八旗子弟还有多少是熟知蒙语满文的, 虽说汉化固然是好,但他们的根基总不能被抛弃了吧。   这事也是得到了四爷的大力支持, 直接就在后宫给开辟了一个场所出来供女孩们学习所用。   又因为前期办的好,最近萧歆还让人找了几个有学识的外国女子来,打算给女孩子加一些语言课程。这样一来,她们的见识广了不说, 以后选择的余地也会更大。   这不仅是宗室里女孩,就是南迪这种早就嫁为人妇的也不少有想要加入其中的。   而且萧歆都想好了,以后条件好了, 再往全国去推广办女学。   四爷就啧了声,“你这怎么比朕还忙碌了。之前是谁说,什么事都自己挑不累死才怪。好嘛,朕倒是把大事小情都分发下去了,反过来你自己却乐在其中了。你自己说说,这两个月有几天是陪着朕一块儿用早膳的,更别说一个月要拿半个月来住在养心殿,这个月住进来过几天你自己数数。”还不如在府里的时候,起码早晚枕边都能看到个人。   萧歆就诧异的看着四爷,她哪里会知道平时总是没所谓的说着你有事就忙去的四爷,还有心存怨气的时候。就他们如今这个年纪,说真的,哪里还会去追求什么夫妻生活。但她似乎忘了,不追求不代表不需求,四爷这明显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吧。“要不,爷选个秀,挑几个年轻貌美的来伺候着。”萧歆试探着说了句。   这要是搁以前,四爷肯定会说那感情好啊,爷正盼着呢,就怕你打翻醋坛子之类云云。如今竟然还会跟你生气了,“乌拉那拉氏,”然后,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萧歆抿嘴,还赶紧靠上去给四爷捏肩,“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拿这事来说爷玩笑,臣妾自请晚上给万岁爷侍寝。”   四爷就瞪了萧歆一眼,“没点正经的。”话是这样说,夜里在养心殿不知道是谁更没正经,连着叫了两次水还意犹未尽,后面干脆在盥洗室里不出来了,弄的满室的水渍,旖旎非常。   萧歆这副身子骨如今也是越养越好,说是还保持着二三十岁的光景也不为过,四爷会爱不释手也是再所难免。不是他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哪里还会记得本来应该怎么样,现在又要是怎么样的。只当这人是个会保养的就是了,谁还能嫌弃自个儿的枕边人妙不可言呢。不过是等到再一起搂着躺下的时候,征询道:“你这真不打算跟爷一起去江南看看。”手可是没停下来这摸摸那捏捏,仿佛要把这半个月来的损失找补回来。   萧歆在四爷的颈窝里蹭了蹭,“咱们要是都走了,放着皇额娘一个人在宫里不是也孤单。”倒不是四爷不想着要带德妃一起去,只是她之前早就说过了,上了年纪了哪也不想去。加上先帝去后,整个人看着也没以前好了。萧歆在身边,起码每天还能让人用灵泉水煲的汤给她送去一盏,不说能延年益寿吧,起码身子舒适些,不会这酸那痛的。   四爷正到处揩油的手,突然就没了意趣,不过还是感激道:“难得你还事事以皇额娘为先。”又想想小七小八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便决定这次一起带着出去,“你觉得如何。”   “好是好,不过爷,您能别再张罗着给雅若养驸马的事情吗?”自从四爷登基后,这事一直没忘,这两年更是动不动就让下一辈的八旗子弟进宫来,美其名曰是要考考他们的文章学问,其实还是私心作祟。惹得现在一到重大节日的时候,一些命妇就连名来求见,虽然说的不是很直白吧,意思还是求四爷放过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的每次只要进宫来,回去准能大病一场,所以这种荣耀,大家现在也是敬谢不敏。   四爷却不以为然,“就这种素质的孩子,也配不上咱们的雅若,朕这事先把他们试出来,也省得将来再后悔。”   萧歆便道:“要说站在您的立场,这样做也不为过。可是您想过雅若的感受吗?你让她跟别家格格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处,人家现在都拿这个来说玩笑呢?外面甚至还有更不好的传言,说是咱们雍正爷的掌上明珠肯定是个丑姑娘,要不干嘛非要这么早就给相看对象,这不是怕日后嫁不出去是什么。”   四爷直接就给坐了起来,“反了天了,谁敢这么说,朕明天把他们都办了。”   萧歆就睨眼四爷,“嗯,把他们都办了倒是简单啊,咱们雅若的名声怕是也要不保了。”   四爷就给噎住了,“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由着外人这样败坏……”话没说完,四爷就意识到了,其实让雅若承受这些,不正是他自己吗?以前在圆明园的时候就因为孩子的事情,他们夫妻就已经深刻反醒过自己了。如今自己做了皇帝,倒是又要忘了当初说过的话。这样想了一通,“路上朕会同雅若好好谈谈的。孩子一天天大了,该给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萧歆就把四爷拉回下来躺着,“您这一走,京里的事就丢给弘晖一个人吗?”   “十三弟他们都在。你放心好了,弘晖不傻,有这么多叔叔在,他知道怎么周旋。”不管萧歆再怎么担心,四爷对弘晖是越来越放心了。   等四爷出京了,萧歆还特地把弘晖叫了来。“虽说你这几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这监国不是小事,各处应对还该谨慎些才是。”就他的那些叔叔,哪个不是人精,就算四爷给他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安排了差事,却不见得就能真心实意为你效力。   弘晖也不过说了句,“儿子记下了。”   也正如萧歆所担心的,四爷前脚一走,他的那些兄弟就开始变着法的躲懒了,平时看着都挺精神抖擞的,这会儿一个个这痛那痒的,什么毛病都爆发出来了。萧歆虽然急吧,但也不能过分去干涉,这事不正是检验弘晖应变能力的时候,所以还一声不吭,只在旁边静静看着。   十三爷倒是个急性子,不是说兄弟们罢工帝国就不能运转了,而是各部每天的文书就有百八十份,告个一两天假的都好说,这来个集体罢工,让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要不我去找他们说说吧。”真要让弘晖一个侄儿去,不定怎么拿乔。   弘晖笑道:“十三叔自己手上况且还有一大摊子事情需要处理,这点小事交给侄儿就行了。”   十三爷哪里放心,“要不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一起去吧。”别人不说,十四要是耍起浑来,弘晖绝对不是对手。   可是弘晖最后也没有把十三爷派的几个人一起带去,而是上太医院带了十好几个的太医一起出宫去了。十三爷听到的时候还蒙了一下,他的这些兄弟摆明了是装的,这要是真把太医领上门,到时候说什么病也没有,彼此不是更尴尬。十三爷想跟着去吧,可退一步想想,皇上既然能这么安排,难道就没算到这个吗?这肯定也是想看看弘晖自己的处理方法。于是还安心坐在户部的班房里,哪也不去。   弘晖首先去的就是七爷府上,别人都有可能装,这七爷不是最常说他自己腿脚不便,可想这应该是旧疾犯了。所以当务之急还先去七爷府上看了才是紧要。   七爷正躺在摇椅上吃着蜜橘,一边吃还一边往外吐籽,心里笑道老四想让一个毛头小子指挥我们做事,也不看看兄弟们的道行,是弘晖那样的毛小子能指使的动的?正想的美呢,管家突然急匆匆跑进来说是弘晖大阿哥带着一群太医上门了。吓得七爷顿时蹦得老高,还不忘左右看去,“爷的拐杖呢,快找来。”   等七爷特别怂的拄着拐在堂前把弘晖迎进来的时候,还十分过意不去道:“七叔这也是没想到,都好几年不犯了,这圣驾一离京他就不灵光了,可想圣驾坐镇京师竟是有镇病驱魔的效果。”意思是等四爷回来了,这腿的毛病就好了也未可知。   弘晖也是十分的尊重七爷,“皇阿玛走前就常说,在待叔伯们要像对待他那样,切不可有丝毫的怠慢。所以侄儿这便请了各科的太医一起来给叔伯做个会诊,这要是没什么大碍还罢了,真是有什么隐疾,还该尽早治疗才是。”   七爷呵呵陪笑,“是这么个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叔叔这腿脚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倒是不在筋骨上,还是别劳烦太医了。不如去你三伯府上,他如今上了年纪,身体上出些毛病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妨。今儿侄儿总能把每位叔伯都看上一遍的。”说着就让开身,让太医上。   七爷就感觉自己要坐蜡了,偏偏太医号脉检视十分走心,一点也不像闹着玩的样子。等他自己快要绷不住破功的时候,太医才对弘晖说,“郡王的腿脚的确是不太好,这可不是休养上三两个月就能好全的,至少也要养上一年半载。”   弘晖很是伤心地看着七爷,“七叔这几年为朝廷殚精竭虑,如今致使旧疾复发,侄儿会如实告诉皇阿玛,恳请他恩准七叔卸任,也好颐养天年。”   “……不是,”颐养天年是什么鬼,他还年轻着好不好。听弘晖这话,七爷有点慌了,这怎么听着有点像是以后都不要出去了?在家里好好养病紧要。这要是搁在先帝还在的时候,他自然巴不得如此,可如今已经沦为宗室了,要真的拎不清,他的子孙后代估计连旁支末流都混不上了吧?所以还赶紧拉着弘晖的手,“大侄儿,你听七叔说,七叔这腿脚真没什么大碍,”说着还活动了两下那条有疾的腿,“你看,这不是好着呢嘛,叔不就是想在家歇两天,既然礼部人手不凑,叔赶明儿就回去。”   弘晖一脸的震惊外加钦佩,还朝七爷深深做揖,“七叔勤政,乃我朝之楷模。”说完,还是不确定道:“您这腿,真的没事吗?可千万不能勉强,要不皇阿玛回来,非治罪侄儿不可。”   七爷嘴角抽搐着,这个臭小子,倒是想的面面俱到了。可都到这个份上,哪里还敢耍什么嘴皮子,不过是应下罢了。   五爷正在三爷府上泡茶,听说弘晖带着太医上了七爷府上,都不厚道的笑了,“就老七的尿性,指定不是弘晖的对手,你且看着吧,老七明天就会乖乖的撵回礼部去坐班。”   五爷可没三爷有底气儿,“要不,弟弟还是先回了吧,要是等下人家挨个上门探病,可就要露馅了。”   “瞧你那怂样。”三爷说了声,又给五爷的茶盏里续了杯茶,“弘晖再怎么说也只是我们的侄儿,就算端出皇阿哥的架子,那咱们不是好歹还是个亲王吗?他还能把我们押去坐班怎么着。”   这边话音刚落下呢,下人就来报,大阿哥来了。   “看看看看,这说什么来着,让人给堵个正着了。”五爷坐不住了,“我还是从后门走吧三哥。”这事说出去,真是要丢脸丢到下一辈去。   “现在走像什么,你能保证外面没人能看到。”三爷看了眼门外,“这样,待会儿我到床上躺着,你就说来看哥哥的。”   五爷挑眉,这怎么听着好像你是真的病了,而我还欢蹦乱跳呢?   做戏做全套,在三爷躺床上去无病呻吟的时候,五爷也让人拧了把热热的毛巾过来捂了好一会儿脸,把整张脸捂得通红,才坐在床边间或着咳两声。   “五叔也在呢。”弘晖进来的时候看到五爷也是惊讶,病了还来看病人,可见这二人平时感情也是甚笃的。   “呀,弘晖来了啊。”五爷回头一看,差点没让他后面跟着的太医阵容给吓软腿,这是把半个太医院的人都拉来了吧,这一吓,真是咳了好几声起来。也不顾弘晖的担忧,忙起身退到一边,“我不打紧,还是先给你三伯看看吧。”   三爷也怕露出破绽,在太医下手前,就突然跳起来风言风语了一回,就是不让人靠近他。   不仅是弘晖看傻眼了,就是五爷都觉得没眼看,刚刚是谁狂的什么似的,这会儿却跟个孙子似的在这装疯卖傻。他咳了两声,才对弘晖解释,“你三伯这几天让梦给魇着了,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其实没什么大病。”   三爷便在心里感谢了五爷一回,这话说的,就是有默契。   弘晖便对旁边的人说,“既然是让梦给魇着了,那就派人去请萨满法师来做法,一定要把三伯身上的魇给驱了才行,要不再这么折腾下去,人非给逼疯了不可。”   三爷差点没从床上给跌下去,让萨满来做法他才会疯掉吧?   见这阵仗,五爷哪里还敢等着人给自己看病,还赶紧说道:“我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就是染了点风寒,吃两副药下去就好了,这就不劳太医动看了。”   就这样,剩下的几个叔叔在听到风声后,哪里还敢在家里坐着吃瓜,还麻溜地套上官服往宫里撵。   所以弘晖这一天出来,太阳还没落山就完成任务回去了。   十三爷在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也是对弘晖竖起了大拇指。对付他的这些兄弟,还真就不能来横的,可你要是好言好语去劝,人家还未必会听。所以弘晖这样做,既是保全了叔伯们的脸面,又把事情给办好了。   萧歆听说了,倒是笑了一回,“你这样对叔伯们,他们该在心里记恨你了。”   弘晖在给萧歆剥橘子,陪着笑道:“心里怎么样谁知道呢,只要面上能服气也就行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萧歆就点了点弘晖,这个孩子,越长大越像四爷,不,比四爷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江山以后交到他的手上,不会比四爷治理的差。   作者有话要说:  hhhh~谁说让兄弟们苦逼的,他们会去找你们哦 第103章 番外之二   再过两年的时候,四爷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把萧歆都给吓了一跳。   “爷怎么突然有这想法。”萧歆压低了声音说, 就怕让人宫女太监听见。禅位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太上皇未必就能更轻松。虽然萧歆一直有盼着四爷能够早日卸任, 但这才雍正五年呢,他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说禅位,别人会怎么以为。   四爷从果盘里捏起一颗樱桃吃了,吐了籽,说:“明面上不表示出来,就咱们知道。当然,朕这个想法也不是心血来潮的,已经在心里琢磨了好一段时间,一来弘晖已经到了能堪大任的时候,可是朝中的老臣未必会看重他, 倚老卖老者自然不在少数。二来朕打算出去外面几年, 把朝中的事全权交给弘晖。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培植一些自己的心腹力量, 也能让那些老臣认清事实。这样等他将来真正上位的时候,就算不能真的上下一心,起码的臣服还是会有的。”   萧歆的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四爷这是自己经历过太多,也是怕了, 所以现在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给弘晖铺平道路。   四爷的这个决定,很快就付诸了行动。萧歆原本还以为几个大儿子会舍不得,起码弘旭这小子会拉着她哭上一回。没想到在城外,他是最积极催促他们快点上路的。   萧歆也就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没良心的,要好好听大哥话知道吗?”   弘晖就道:“皇额娘放心好了,儿子会把弟弟们都看好的。谁不听话,就给他丢军营里去。”   就这样,萧歆跟着四爷,带上小七小八开始了他们的黄昏之旅。   可这计划都是四爷做的,萧歆可不就跟个风筝似的,连要往哪去都不知道。于是上了车,但向四爷打听,“您这好歹也要让我知道往哪去吧。”而且就他们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上路,远近也看不到半个明卫暗卫跟着护驾,这是真的不怕出事,还是怕不出事啊。   四爷就笑着点了点萧歆,“你还该跟两个孩子学学才是。”   萧歆看向两孩子,这会儿正兴致勃勃扒在窗上看着外面,哪里管爹妈在说些什么。可萧歆毕竟不是孩子,哪里能一点都不操心。   “你啊。”四爷拉着萧歆的手拍了拍,“爷安排的事情,几时是没有把握的。”   萧歆固然是信任四爷的,可这人有时候总会有个下意识的,何况他们还带着孩子,她这怕的不就是孩子出什么意外,真要是只有他们两个老夫老妻,才不会有这些顾虑。   等到了码头的时候,萧歆才看到,海望穿着便衣,带着几十号禁卫蹬上了另一艘楼船。   “阿玛,咱们先去江南好不好。”雅若两眼放光地说着,因为陪着四爷去过一次江南,明显是意犹未尽。   “弘晏你说说,你想先往哪去。”四爷转头就问了小七。   小七看了眼小八,见她双手合十在拜托自己,便笑道:“我听小八的,她想去哪我就去哪。”然后看向萧歆。   萧歆道:“额娘这辈子还没出过京城呢,你们说去哪就去哪,额娘跟着你们走。”遂一致通过,去江南。   等到苏杭大运河上的时候,萧歆不禁要感叹,原来古时候的江南,真的像古诗词里写的那样,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的正是眼前这幅光景。这绝不是圆明园的几个景致能概况的尽的。不说美景美食,就是人,那也是美出了新境界。   走在杭州城的街道上,萧歆虽然没看花眼,却是跟着两个孩子跑的满头汗。   四爷就在后面笑道:“随他们去吧,且丢不了的。”意思是除了他们俩,暗中其实还有人看着的。   这个萧歆自然是懂的,可这护卫不是都在暗处嘛,而且听四爷的意思,是非到万不得以不要现身的。所以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孩子要是让人碰了撞了,疼的还不是孩子自己。   逛了半天,好不容易进了一个茶楼子歇脚,两个孩子又被楼下吹糖人的给吸引了。四爷只让萧歆坐着歇息,他跟着去便是。   萧歆也在后面笑了,这人,不是也紧张的什么似的。等到吃了一盏茶下去,他们也还没回来。萧歆张望了一回,就看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一直在对面的包间里往这边瞧,见萧歆看去,还十分有礼地握住折扇朝她施了一礼。萧歆却是连睬都睬一眼,走到窗前,直接就把窗子给闭了。   四爷带着孩子们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窗户是关着的,便笑道:“怎么,说书的讲的故事不好听。”才推开一角窗子,就让萧歆给叫住了,“吵吵嚷嚷的有什么可听的,还是安静会儿的舒坦,这一天下来,就没个清净的地方。”   四爷不疑有他,只当萧歆这一天下来也是走累了,这便敦促孩子们吃些点心垫肚子,待会儿直接回住处。   两孩子明显是意犹未尽,还准备央求一二,见四爷看了眼萧歆,便都乖巧地闭嘴吃东西了。   四爷坐到萧歆旁边,说道:“晚上爷给你捏捏脚,松快松快。”四爷自己没什么,倒是忘了萧歆最是不常走动的,今儿猛地走了这么远的路,脚肯定是会有不适的。   萧歆就睨了眼两个孩子,小声对四爷道:“孩子们听着呢。”真是越老越没正经了,以往哪里会把这话说出口,就是只有夫妻俩的时候,都很少会说这些体己的话。如今这老了老了,反倒是脸皮越来越厚了还。   不想四爷还没说什么呢,两孩子倒是先异口同声道:“我们什么也没听到,阿玛额娘只管继续,甭理我们。”偷笑着,继续吃吃喝喝起来。   四爷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拍了拍萧歆的手,“不是你说的,只有恩爱的父母才能教养出有爱的子女。”看看他们的这些孩子,如此相亲相爱,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歆可不想在外面掰扯这些,不过是看孩子们吃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歇够了,便就对他们道:“别再吃了小八,回去且有好吃的。”倒不是外面的东西多精贵,就是因为比惯常吃的东西要粗糙上一些,反而让孩子们觉得新鲜有趣。   等下楼的时候,萧歆他们意外地楼梯口碰见了刚刚对面那个贸然朝她施礼的中年男子。虽说也不是小姑娘家的,但萧歆还是很反感这种事情。这便避开了他的目光,往四爷身后退了步。   四爷是个何其敏感的人,只一眼便也窥得其中深意,不过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不过用身子往楼道口一挡,让萧歆带着两个孩子先下楼去了。   那人便在身后张望了一回,见四爷不太友善地看着他,还抱拳道:“二位贵人真是鹣鲽情深。”   四爷也不过是哼了声,大步下楼去了。   夜里,萧歆已经在别院的厢房里躺下,四爷只说是有点事情要处理,结果等到萧歆睡着了,人也没回来。   倒是第二天在用早膳的时候听打理别院的管事同一个老妈子在窗户外的廓口上说着昨晚上发生的八卦,她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据说在杭州城里有一个秀才老爷,家境殷实,学识却一般,年轻的时候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就开始了几十年如一日的文人生活。一天到晚的啥事不干,专门上个茶馆书屋装风雅。也是因为长相风流,城中倒是有不少贵妇人跟他私下里有不三不四的往来。不过昨儿夜里不知是怎的了,偷人竟偷到了守备家,那守备就算再小,好歹也是个官。所以当即就把人丢到了护城河里喂了王八。   听完这个故事,萧歆就看向四爷了。这事,该不会是四爷的手笔吧?可看他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又不太像。   “好好吃饭。”四爷突然就来了句,把碗筷搁下后,说道:“今天咱们去灵隐寺礼佛。”那边俩孩子就小声抗议了起来。   “要不爷自己去吧。”萧歆知道四爷虔诚是真,不管走到哪,只要有名寺古刹,都得进去礼上半天的佛不可。可要是押着两个定不住的孩子一起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在院子里修整一日更加自在。   四爷这回却是笃定道:“不行,得收收心了,不能再由着他们这样疯玩。”然后就先出去了。   萧歆愣了半,突然意识到,四爷这是怕她再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玩,遇上什么登徒子?   等从灵隐寺回来的时候,萧歆就拉着四爷好好问了一回。四爷认真看了萧歆一阵,又掐了掐她的脸,“爷倒是没发现,你这还挺能招蜂引蝶的。”   话虽然不是好话,但萧歆也知道四爷没有别的意思,这便笑道:“这都是爷的功劳。人不都说了,一个女人只有生活过的幸福,脸上就是什么也不涂抹,那也是美丽动人的。”   四爷挑眉,听着是让人舒心,不过,“往后都不准再去人多的地方了。”萧歆嘴角抽搐,要不要这样啊,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年轻似的。   可事实也证明,不管萧歆再怎么软磨硬泡,他们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基本上不进大城市了,一般都往名山大川去,偶尔路过某个知名城镇,也是过市不停。   等这一路走到云南的雪山,他们一家四口不知不觉都离京好几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小了点,不过总算是撸出来了^3^ 第104章 番外之三   以四爷最初的计划,他们是要走云贵高原的。只是在大理休整的时候, 他们收到了弘晖的来信。   这孩子这几年的笔头功夫越发纯熟, 一封家书, 也能写出花来,比之四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原也不过是寻常问候, 不过在信中提及的一件事倒是把萧歆给逗乐了。   说是几个弟弟如今业已到了适婚年龄,四爷他们刚走的时候就有不少媒人来保媒,只是弟弟们尽皆要等四爷他们回去做主,便就给搁置了下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爹妈这么会玩,放出去还不知道回家了,一个个的也是怕爹妈太久没回去连儿子长什么样都忘了,遂联名恳请爹妈早日收了玩心,回去看看儿子们吧,要不好姑娘都让人家挑光了。如今就连小六都开始议亲了,他们再这么耗下去, 估计要成为大清朝里典型的钻石王老五了。   四爷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一回, 如今小七小八都要成人了,留守在家的几个大的就更不用说了。遂决定从广州走水路回京。   不过在内河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四爷一家出行至今第一次碰到了一点麻烦,他们遇上盗匪了。   “奴才这就带人去处理了。”海望现身在楼船上,像是在他眼里,盗匪不过宵小之辈,碰上他们这个精英班子出来的, 还不是等着被碾压。   四爷望了眼江面上腾升的水雾,没有掉以轻心,“先看看再说。”还让人去把请来随船的当地水鬼叫来了解情况。   得到的不过是季节的变化,江上时常会出现水雾弥漫的情况,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雾气就会渐渐散去。至于说盗匪,他们这里还真没听说过,兴许是从别处流窜过来的也未可知。   既然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四爷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出手,不过是让海望交代下去,在迷雾散去前还按兵不动,只做好备战准备就行了。   两个孩子见四爷回来,还赶紧迎了过去。弘晏道:“让儿子去给阿玛铲平道路。”那说话的口气,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   小八也在一旁握了握手里的宝剑,“还有我阿妈,让我也去试试手吧。”   这俩孩子也是这几年在外面晃荡的,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能耐的,加上没真正遇见过什么坎坷,哪里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等下怎么被打进水里都不知道。是以萧歆还把人叫回来,“都消停了吧你们,这可不是行军打仗,对方要是亡命之徒,就不是试了手还能跑的回来了。”   四爷也是赞同萧歆的话,不过也没有太过打击孩子,“你们可以先到上面去看看。但是你们要答应阿玛,只是看,不动手。”   孩子俩互看一眼,相比起萧歆的话,自然是四爷说的更动听一些,遂乖乖把手里的佩剑放下,直奔楼上甲板围观去了。   楼船就这么在江面上停了近一个时辰,太阳光才慢慢从层层迷雾中透出光亮来。待到迷雾散尽,才让双方看清了彼此。   对方也是一艘大型楼船,而且甲板上下围满了手持兵刃的匪徒,目测不下一二百人的样子。见这边也没什么人手的样子,还都叫嚣着把船靠了过来。   小七小八这才有点后怕的看了看端着望远镜在瞭望的海望,“咱们能打得过吗。”刚刚的豪迈早不知道被丢哪去了。   “小主子放心,这种乌合之众不是咱们的对手。”不说他们这些精英能够以一敌十,就是火器,他们也都有遵照弘晖的意思配备了。只是一路上风平浪静的,没有展示在人前罢了。当然,没到紧急关头,他们也不会轻易使用火器,要不很容易暴露身份。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一只隼呼啸着停在匪船上。   那方老大一看,吓得肝胆俱裂,后退着直说走走走,差点没直接跳到江里游走。   这个戏剧性的变化也是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小七小八跟着追上甲板的时候,只看到那方楼船越行越远,而江中只有一叶扁舟,上有一人在垂钓,旁边立着一只隼。   兄妹两新奇的看了一回,四爷便吩咐起行,不过在经过一个峡谷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船只只能被迫靠岸停行。   只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倒是连个落脚处都没有。海望带了几个人前去探路,回来后便说前面山坳处有一庄园,或可借宿一晚,遂四爷携小家前往。   那庄园的主人恰如海望所言,是个好客之人。唯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在江上垂钓之人竟是这家的少主。   小七便代四爷谢过了人家,虽说他们有把握对付盗匪,但是不动干戈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保险的,要不谁知道会引出什么来。   那乔家少爷倒是个玉树临风的,便就是小八这样的女孩子也是看痴了眼。   萧歆没太留意看孩子们,不过偶尔看去的时候,倒是发现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便就没再操心,不过是在告辞离去的时候发现小八有点怪怪的。   萧歆以为她这是身上不舒服,便拦了四爷,自己去找小八。   “额娘怎么还没歇息。”小八刚要下床,就被萧歆给叫住了,“别下来了。”说着自己脱了鞋就钻进被窝里,“你这几天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八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没有额娘,我就是还惦记着云南的雪山还没去呢,明明就在眼前了。”一副很可惜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有假。   不过萧歆对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她只要紧张手指就要到处动,以此来转移注意力。虽说知道她心里有事,但既然她不愿意说,萧歆也不能勉强,于是又再说了一回母女间的体己话。   回去的时候,四爷还在等着。“怎么样,小八可是有什么事。”也是满满的担心。   萧歆脱了外衣上床,“看样子该是没什么,咱们也别太过紧张了,孩子大了难免会有一点自己的心事,咱们也不是事事都追根究底,这样孩子跟着紧张。”   四爷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孩子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可不能再当小孩子来对待。遂也没再去过分干涉小八,只让萧歆多留意着点。   就这样一直到了广州,萧歆才见识到水师的样子。怎么说呢,因为之前从来没见过,所以对萧歆来说,还是挺震撼的,有两层甚至是三层的战船在海上列队似的接受四爷的检验。在萧歆固有的认知里,这个时期的战船其实还是相对落后的,大多使用的中国式帆船,而不是这种相对先进的齿轮船。   水师提督正在同四爷解释着每种船的作用,以及船身上图案雕塑的寓意。低下两层船舱里布满了炮眼,一艘战船上大概配备有六百名水兵,其中三百多人是炮手。而且他们这种兵种的岗位不是固定的,因为一旦遇上战事,死伤都是再所难免,所以每个人都是炮手,也都是近身格斗的好手。   说到造船术的改进,水师提督也是卖了一回西方人的好,“洋人虽然狡猾,可这造出来的东西的确是好,现在不仅是广州水师,福建浙江等地也都在对战船进行改造。加上水师一直不断地扩编,近海处已经鲜有倭寇胆敢靠近。”   四爷听着看着也是满意地直点头。不要说萧歆,这个规模的水师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说到倭寇,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想当年在收复台湾的战争中,他们就经常受到倭寇趁火打劫,沿海百姓不知有多少深受其害。四爷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战事,但只要听说起这事,心里还是愤然的。这几年虽然说水师的力量一直在提升,但是这个隐患不除,沿海的百姓就不能安居乐业。是以还对水师提督说道:“明朝的戚继光就曾抗倭十余年如一日,至到如今倭寇仍是只增不减,可见他们在海上也是盘根错节,窝点众多。但不论怎么说,你们只要是能在这上面有所建树,朝廷上大可放心,真要有小人进谗,朕只拿他来给你们祭旗。”这也是担心许多将领看到了那么前车之鉴而心存顾虑,未敢一心一意对待抗倭大业,这样一代代往下遗留,倭寇的势力只会越积再大。   水师提督便就单膝跪地,很是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愿为君上朝廷肝脑涂地的话。四爷这人在拉拢人心方面很有一手,什么亲自把人扶起来,又再替人整理甲胄。其实都是一些小细节,往往都能把臣下感动的要死。   这不,临别的时候,四爷还把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摘了下来赠给水师提督。只当是信物,待到他年扫尽倭寇,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   萧歆也是憋了很久,等到只跟四爷俩个人的时候,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四爷便伸手掐了萧歆的脸,“你当朕这个皇帝是好当。”说的也满满心累的样子,“人都以为九五之尊一天到晚没事干就上上朝批批折子,累了还有后宫佳丽环伺。那些都是话本里杜撰出来的,骗骗市井小民也就罢了,你还能不清楚,朕还不信了。”   萧歆便紧着靠过去给四爷捶肩,“您当我是在笑话什么呢?我这是觉得爷不仅嘴上功夫了得,脸上功夫亦是不遑多让。您是没瞧见,方才我见那提督眼眶都红了,可想这受到朝廷的肯定,比什么奖赏都有用。”   四爷往摇椅上一靠,拉着萧歆坐到一旁,“一代功臣万骨枯。其实很多有能耐的武将不是不作为,而是怕一旦有了作为,朝廷上面会有忌惮,加上小人谗言,什么时候被扣个莫须有的罪名下来都不知道。所以你看现在外面真正把能耐表现出来的有几个,都是在明哲保身而已。”   这些事情萧歆虽然懂的不多,但历史上像岳飞那样冤死的人还真是不少。所以也挺能理解四爷的作为,毕竟文官指点天下,武将捍卫江山,要是不能平衡这两方,社稷必将动摇。   不过在起行前,四爷特地到广州的街头上转了一圈。这地方的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开关通商后,街上多了许多异族人。不过四爷最关心的还是仙乐膏的事情。虽然在他登基之初就明令禁止了这种害人的东西在市面上流行,但谁也不能保证私下里有没有流通。毕竟是有利可图的东西,会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   这便只带着海望在市集里转了几圈,就有人主动上来搭讪,“爷是来找乐子的。”   海望说:“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好东西,用了之后会让人快活似仙神。我们家老爷也是听了别人介绍才来的,只是这转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个门子。”说的也是十分可惜的样子,“这明天就要北上了,小哥你要是有路子,不妨给我们引见引见。”说着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人一见对方是生脸,又这么上道,可想也是同道中人,遂也没了戒备,还把人引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尽头处挂的是一块庵堂的牌子,内里仿佛也有传来礼佛之声。这样一个场所,实难引人注意。四爷进到内里后便发现,一楼的通铺上躺着十几个男子,个个口吐烟圈,神情相似。明眼一看就是迷幻的样子,偏他们还乐在其中,仿佛进入了神仙境地一般。   四爷在二楼的包间里坐了一阵,海望就去打探清楚回来了。等离开的时候,四爷就写了条子给海望,让他去找广州知府,自己则是回了居所。   “吵着你了。”四爷刚躺下,萧歆便转了过来,两眼亮亮的,明显没睡。   “您这一晚上跑哪去了,也不言语一声。”话刚说完,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才眯起眼看四爷,他倒是老实交代了,“我这是去看看市面上还有没有仙乐膏在流传。”   “还真有人不怕死的。”就四爷身上的味道,萧歆就知道结果。   四爷这才低头嗅了嗅,“味还很重吗?进门前爷都换了。”然后又有点受不了爬了起来,竟是要去沐浴。   萧歆也就跟着起来了,“这种事情您非得亲自去干嘛,海统领完全可以胜任。行了行了,”夺了四爷散香料的罐子,抓了几把花瓣丢浴桶里,“依我看,这知府肯定也是有问题的,要不这种暗门的生意能存活的下去。”   四爷便回眼看萧歆,“不至于吧,这任广州府尹可是朕亲自点的。”为的就是杜绝这种事情再滋生蔓延。   虽然不愿意相信,海望来报的时候,还真是说了知府也有问题。四爷便深刻反醒了自己,他一直以为初入仕者最是至真至诚,却忘了,白纸才是最容易被玷污。这便下谕革了广州知府,让李卫来顶这个知府。并且直令总督带兵入城捣毁这些私售仙乐膏的暗门,将有关人等流放至宁古塔,在此之前,□□七天,以诫后人。   等回到京城里,几个大儿子果然是跟走的时候不大一样了,一个个看起来更加的成熟稳重了。   不过在请安了之后,一起干了一件不太成熟的事情,那就是他们把相看好的人家直接写个条子呈到了四爷跟前,好像再晚一步人就要被抢走了一样。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从李德全那里了解到,自他们走后,其他几个儿子都秉承着家里的传统,在正妻进门前,绝不往屋里放人。看着一个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这事也是有够难为他们的,遂只过了目,就给他们一起指婚了。   儿子们的事刚敲定下来,兄弟们就又一个个来求见了。   三爷坐那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来面圣的心情,“皇上这几年在外面视察民情辛苦了,如今这好不容回来,还该在京里好好休养生息才是,至于体察民情的事情,不如就交给臣几个吧。”   五爷点头如蒜,“是啊是啊,这替皇上分忧解难,不分朝里朝外。”   大家也就跟着附和了一回,大意都是自己在京城上班上到快奔溃了,是时候放我们出去外面出个公差顺便游山玩水一下,调节调节心情,这样再回来工作才有效率。   四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又见十三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便问了他,“你这是还有别的事情?”   十三爷说是,“如今大哥二哥也被圈了了好几年,臣弟的意思,是不是能把他们挪个地方待待。”再这么圈禁下去,再好的人估计都要坏了。   四爷便看了看其他几个兄弟,“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来前没通好这茬事。想想自己身上这档子事还没卸呢,哪有功夫去搭理老大老二他们。他们倒是轻松的,一点事不用做,还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着,这会儿凭什么要先紧着他们。大家便也含糊其辞起来。   四爷便感慨道,“皇阿玛还在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哥二哥。”   兄弟们见风向转了,于是也跟着见风使舵,“是啊是啊,大哥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就是二哥,话也少了很多。”   “要不皇上给个恩典,把他俩放一块得了,这样也有个伴,不至于太寂寞了。”   “把二哥挪回来也是好的,要不隔的太远了,我们就是想去看望,也不能够天天去。”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四爷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的心意,朕明白了。但就前面提的事,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放你们出去当然是可以的,可这也不能一下子全放了,总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等朕看了各处的卷宗,再来定夺,你们都先回了吧。”   话虽然这样说,自己的兄弟是什么样的,四爷还是清楚的。所以压根就没急着看什么卷宗,反而是在皇舆图前看了半晚上。等萧歆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三更了。   “这又是什么事,非得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看地图。”接过四爷手里的灯台,替他举着。   四爷推了推眼镜,又在地图上看了一回,回过身来就把萧歆手里的灯吹了,走到炕前坐下,才说:“朕想给大哥二哥找个养老的地方。”   “可是您又怕放到哪,他们都不能安生。”萧歆把茶水推给四爷,“爷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要不要先问过他们,看看他们自己是个什么意思。”有的选,总比你强加给他们的要强。   四爷想了想,第二天还真的是去见了被圈起来的那两个。不过令四爷没想到的是,二哥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短短几年,人也跟着苍老了许多,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允礽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老四。一番整理仪容仪表,竟是要给四爷行君臣之礼。   “二哥无需如此。”四爷亲自把人扶住,又再说了自己的来意。   允礽便就有些不可置信,“走出这里。”他所想的,无非就是等到死了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四爷就把他挑选好的几个地方说了出来,“如果二哥愿意,你可以和大哥一同前往。”   跟允禔一起离开京城?允礽这辈子最想不到的事,大概就是还能跟这人处到一起。   可就是这么神奇,不说允礽愿意,就是允禔也是乐意的。虽然昔日斗的你死我活,如今老了老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遂在兄弟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兄弟两就这么毫无牵挂的带着福晋一起走了。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连人去哪了都不知道。有的人甚至还猜测是不是让四爷给解决了,要不怎么可能连点风声都没有。   弘晖就说了一句,“皇阿玛如果真要这样做,用的着等到今天。”那眼神看过来,仿佛在说,你们还不都是一样。   遂再没人敢打听允褆允礽的下落。   这边了了一桩心事,那边儿子们的婚礼也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办中。等四爷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小八已经有日子没来给他请安了。   萧歆就笑道,“人家现在可忙着呢,在学女红。”想想这女儿长大了,倒是开始像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了。   四爷就诧异了,这孩子可是从小到大没沾过针线,她做女红?心里突然又想,自己的寿辰快到了,这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吧?   可是等了好几天,小八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四爷就有点坐不住了,还特地找小八暗示了一回。“皇阿玛知道你在做女红了。”   小八脸一红,有点羞涩道:“就是针线走的不好看。”   “不打紧,只要是小八做的,皇阿玛都喜欢。”四爷更欣慰了。   于是小八就把她缝的一件衣服拿了出来。忽略掉针脚不计,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四爷正举着看了半天,忽然发现这件衣服的尺寸跟他有点对不上。四爷又再心里安慰自己道,孩子第一次做衣服,难免会有差错,自己还该高兴着点才是,要不等下孩子该伤心了。   这边正想着要怎么说,小八就在那边害羞道:“也不知道乔哥哥会不会喜欢我做的衣服。”这说的是上次在云南借宿的人家。   四爷突然就咳了起来,这是什么,原来是他在自作多情。为这,四爷怄的连晚饭都吃不下去。萧歆问了半天也不说,再去一问小八,就知道症结所在了。   四爷对小八的感情,萧歆再清楚不过。可这些年对小八的管教以及观念的灌输一直没变,先不说现在需不需要牺牲小八的幸福来拉拢权贵,就小八的做法明显是不可取的。哪怕四爷再宠,现在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加上倾慕的对象不过只是相处了短短一天的时间,这就喜欢上了?还把亲爹给忘干净了?所以,萧歆觉得很有必要找小八好好谈一回。   “你皇阿玛的寿诞快到了,你还记得吗。”   小八这才恍然大悟,“皇阿玛是不是生气了。”   “他那么宠爱你,如何会生你的气,不过是有些伤心。这女孩子有了心事,就是长大了,他这是怕你以后都不再需要这个阿玛了。”之前萧歆还觉得四爷太敏感,原来是自己不够关心孩子。   “怎么会。”小八坐正了说,因为额娘经常给她讲姐姐的事情,所以懂事后,她还曾暗暗下过决心,这辈子都不离开阿玛额娘的身边。“皇阿玛这是太敏感了,女儿只是给乔哥哥缝了件衣服。”   萧歆说,“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做女红,却要送给一个只相处了一天的人。额娘问你,你了解他吗?又喜欢他什么,就是因为他会一点武功,你就被迷的五迷三道,连自己亲阿玛的生辰都能忘了。”萧歆何尝没有意识到乔氏对小八的影响,但他们所给予的自由,并不代表这个。四爷是因为太宠小八,很多话他不忍去说,所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如果萧歆这个时候再放任不管,将来的局面一定不可收拾。   小八就傻眼了,就是她自己也没这么深的意识,因为回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书信往来,才会有做衣服这件事。可要是额娘说的不对,自己又心虚什么呢?   萧歆见小八有认真在听,并且有在思考这些问题,总算是觉得还有一点欣慰。这便趁热打铁,“你可还记得乌兰公主的事。”   小八抿嘴,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她知道额娘想说什么,哪个朝代的公主是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嫁人的,如果她一味的仗着皇阿玛的宠爱来辖制于他,那也就枉为人了。于是还向萧歆保证,“女儿同乔哥哥止于友谊,断不会有其他杂念。”最重要的是,人家压根儿就没表示过什么。   萧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必然会适得其反。于是也还答应他们可以有基本的书信往来。但是,私下里,她还是做了坏人,把往来的书信还给先截看了,确定没问题再送出去。   等四爷知道这事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真是难为你了。”夹在他们父女俩中间,只是这私自拆看女儿的信件,到底有失磊落。   萧歆边缝衣服边说,“要不您说该怎么办,真要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是爷去妥协,还是去逼小八做抉择。既然都是知道的事情,就没必要再拖拖拉拉。小八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只要你能好好说,她都会听进去的。”   四爷就跟着点了点头,“这事还是要你办才行,朕见不得小八伤心难过的样子。”   萧歆就白去一眼,“这就是你小时候宠过头的结果,你看她对我就不敢胡乱撒娇。”   “是是是都是朕管教无方。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给小八议亲了。”   “以前是谁说的,女儿不养到二十都别想出去,如今这倒是比谁都急了。”   四爷感叹道:“朕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嘛,真要是嫁给乔氏,小八这辈子就要毁了。先定下来,朕才能安心。”   “爷先私下里相看着吧,小八这边交给我,等时机成熟了再说不迟。”   “听你的。”   是以,等到小八跟乔氏的书信渐渐少了下来的时候,时间一晃就过去一年了。   萧歆也是看小八情绪没什么大的变化,知道这是慢慢放下了。遂决定同她好好说说选驸马的事情。只是这边还没开口说什么,小八倒是先说上了,“额娘,我想去海外看看行吗?”仿佛也是思考了很久,而不是心血来潮的决定。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萧歆好整以暇的听着。   小八说,“一直以来都是听洋老师说外面如何如何,女儿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见。如果能在女儿嫁人前出去一趟,那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事,萧歆不敢随便应承,这就是让乔氏给闹怕了,生怕出去再碰上第二个乔氏,那就真的是无法收场了。所以当萧歆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四爷的时候,不想他这次竟然还同意了。   “您可别又是心软了爷,再来一遭我可是真没辙了。”   “你放心,这次咱们还陪着小八一起出去。”   “您还嫌这把老骨头没折腾够呢,远洋可不比近海,你只去问问弘晖就知道了。”萧歆是不担心自己,就怕四爷吃不消。   “那你可太小看朕了。”   萧歆就推了四爷一把,“你个老不正经的,趁热去把汤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次出去前,四爷真的拿出了禅位诏书,他们是看着弘晖登基继位后才带着小八一起出门的。   也是到了海上萧歆才知道,四爷给小八找了一个跟她兴趣相投的八旗子弟一起出海,为的也不过是让两人能在一路上培养点感情出来。   “您倒是用心良苦了,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萧歆几乎是没停过给四爷灵泉水喝,可这人还是晕的不行,吐到快要翻白眼。   “只要小八下半辈子能幸福,我这做什么都值。”   这次小八倒是真的幸福了,不过人家夫妻俩都是爱好航海的。一年甚至几年看不到人都是常事。四爷也是跟不动了,索性就跟萧歆两个人关在圆明园里种菜养花,平时连请安都不让儿子来,俨然把圆明园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直到汽笛声传来,弘晖并其他几个儿女一起现身在圆明园,说是要请四爷同萧歆坐火车去。   这可把避世已久的老头老太给新鲜的,从圆明园到紫禁城不知来来回回坐了几趟。   最后四爷还说了句,“火车是个好东西,应该让它跑遍咱们大清的每一寸土地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确写的很烂,状态一直不好,一直在赶工的感觉,昨晚改到两三点睡过去了,早上再继续改了一些。不能说面面俱到吧,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才是我想表达的。   除了大家的意见,主要我自己也是觉得没有处理好。现在老了,不像以前,感觉可以任性的写。现在想的多,首先要对读者负责,对自己负责,更要对我的角色负责。   关于火车的加入,其实是很早以前就想好的结局,那时候看了纪录片关于慈禧老年的时候在北京城坐火车的场景,就特别想加入进来。   以上,感谢一直以来陪伴连载的大家,文章有许多不足之处,是你们的包容才使得我能坚持到最后。人都是在反复跌倒中学习如何走得更好,下篇文转战现言地图《康熙和他的后宫在现代》,希望可以呈现的更好,感恩大家,有缘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