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妃难宠:世子爷请放过》 作者:侧耳听风   文案:   (宠-甜-强-纯-污)   穿越至此,实习刑警变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这没什么。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这也没什么。   哪想到,还有一个暴击在等着她。   她居然还有一个未婚夫,年长她十岁!!!   他摆明了不想娶她,可她也不想嫁他。   “家世,富贵,权势。你占一样,我便待你好上一分。”俊美又淡漠的人徐徐道。   “巧了,这几样我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年轻,所以我也不想嫁个老男人,免得到时守寡度日。”她笑道。   老男人?   一句话引祸端。   ————   镇疆王府的世子爷元极高洁俊美,风度翩翩。然,他利益至上,无利不起早。   但不知何时,这个曾弃她如敝履的‘老男人’居然开始‘禽兽不如’了。   “自从解除婚约,我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反倒世子爷怎么想不开了?不过,我可不吃回头草。”   “既然你不吃回头草,那就只能由我来‘吃’了。”俊美的人淡漠的开口,一本正经。   “我不着寸缕身体不适,但,你也躺在这儿貌似不太合适。”   “你受伤了,我不会碰你的。”停顿一拍,道:“尽管我很想。”   一句话简介   腹黑冷血世子爷狂吃回头草的故事。   回头草真好吃   ——双洁——忠贞——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风坑品有保证,欢迎跳坑~~ ============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1、幽幽梦中来 暖春之际,阳光温柔,绿树红花交相辉映。 蓦一时的春雨亦是暖的让人心底痒痒,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大地上所有的人和物。 镇疆王府,楼阁鳞次栉比,绿色的琉璃瓦反射着阳光。各门各殿,厅堂恢弘,花园庞大,苍松点翠,拱桥流水,美不胜收。 王府西府,院落诸多,红墙林立。花草树木分割之中,一个院落矗立在此。 小院里多株兰花,但长势并不旺盛,甚至有几株看起来几近枯萎。 院子的地上铺着整齐的青石砖,干干净净。 阳光普照,蓦一时清风习习,时节正好。 一个扎着双包头的小丫鬟从院外小步子的走进来,手上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置一个青瓷碗,碗中是褐色的汤药,泛着极其厚重的气味儿。 小丫鬟踩过两级台阶,紧走几步,然后迈进了房门敞开的居室。 小厅之中干净整洁,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小丫鬟穿过小厅,走进左侧的卧房,同时也放慢了脚步。 端着托盘,走近窗边。窗子前,摆放着一把实木椅子,一个瘦削的身影此时正靠坐在那里。一身白色的长裙,乌发垂在肩背,她太过瘦削,以至于乍一看好像都和那宽大的椅子融为一体似得。 小丫鬟在她身后停下,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然后端起那碗药,随后缓步的绕到前头,“秦小姐,该吃药了。” 椅子上人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异常的瘦削,使得她身上的衣服都看起来松松垮垮。 长发未挽,额头上,包裹着很厚一层的纱布,使得她那张脸看起来更小了。 面色苍白无血色,脸儿小小,鼻子嘴巴也很小,唯独那双眼睛倒是很大。 她转动眼睛,视线落在那丫鬟的脸上,然后,逐寸的往下游移。掠过那小丫鬟的衣服,手,一直到脚下。 虽说她这个模样毫无杀伤力,可是那小丫鬟却因着她的视线觉得很不适。在她的打量下,小丫鬟总觉得自己可能有不对的地方,或许是做错了什么,或许是衣服鞋子穿的不整洁,以至于心下也跟着难安。 “秦小姐,喝药吧。”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小丫鬟把药碗送到她面前。 抬手,那细小的双手没有多余的肉,乍一看像鸡爪似得。 接过碗,低头,终于将视线从那小丫鬟的身上撤了回去。 小丫鬟也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神儿,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将碗里的药一并喝了,药汤苦涩,但是她好像并无感觉。 小丫鬟把碗接过来,顿了片刻后便快步离开了,和来时可不是一个模样。 靠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喉咙里的苦涩,一边看着窗外的阳光轻柔,秦栀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自己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这应该是梦里,因为一切都无法解释。 无论是用民间的封建所说,还是用科学论述,都是不成立的。 不然的话,她可能就是掉落在某个虫洞之中了,毕竟在物理学当中,有专家学者曾经提出过,我们身处的宇宙是有缝隙的,它无处不在。而凑巧的,她可能就进入这缝隙,从而穿越了时空。 想着这些,在脑海里转了千万遍,但最终仍旧是一个结果,太扯了。这天上得掉下多大个馅饼,才能砸到她的头上。再说中国可是有十几亿的人,这馅饼砸到她头上,十几亿分之一,用任何数据来计算,都是一个扯。 缓缓抬手,举到眼前,盯着这鸡爪子似得小手儿,不由叹口气。她好不容易熬过了每日潜心书海题海之中的日子,哪想一朝回到解放前,她居然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她已经琢磨了五六日了,从睁开眼睛变成这个小孩子开始,她就设想了多种可能,但无论从哪方面着手,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鬼扯。 可,就算她认为这些是鬼扯,但眼下,又作何解释呢? 她变成了这个纤弱的小姑娘,睁开眼时头破血流,险些没命。 而且,这个身体不止头破了,还瘦弱不堪,本到了该发育的年龄,可是身上没有二两肉,简直可怜到极点。 细想她变成这个小姑娘之前的事情,如今她却发蒙,也不知那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说,现在是真实的,而以前那些都是假的。 她刚进入刑警队不过三个月,正好队里抓到了一伙倒卖文物的要犯。她师从审讯专家,所以负责审讯这帮要犯。刚刚审讯完毕,然后她就去了茶水间。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得再睁开眼睛时,就满脸都是血,流进了眼睛里,被一堆人抬着,大呼小叫。 她想在这其中找到一些关键点,但很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找到。 看着这瘦弱的小爪子,秦栀不由得再次叹口气,头疼清楚的提醒她眼下不是在做梦,这小爪子是真的,是属于她的。 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秦栀抬手摸了摸缠满纱布的头,好疼啊。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头又是怎么破的。可眼下自己所处的地方应该还不错,来送饭送药的小丫鬟一口一个秦小姐,她这姓氏倒是没变。 走到窗口,她两手撑着窗台,只是这两步而已,她就觉得没力气,两条竹竿似得小腿儿直打颤,这身体太差了。 也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秦栀慢腾腾的挪回那床上。古色古香的床,镂空雕刻,很是细致。 坐在床上,双腿也挪上去,不禁抬手摸了摸,这小腿儿,用点力气就能轻松的掰断。 时近晌午,那个送药的小丫鬟又来了,不过这次她送来的是饭菜。 饭菜精致,清淡却又不失色香,看着很是有食欲。 坐在床边,秦栀的视线从那小丫鬟的脸一直打量到她的脚。她这是习惯,已经改不了了,见到任何人,第一时间都是打量一番。 然后,谈话。根据他们说的话,以及动作,来判断出他们的内心,思绪,以及目的。 “秦小姐,该用午膳了。”小丫鬟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口道。对上了秦栀的眼睛,小丫鬟不由忐忑,又是这种眼神儿。 “今日天气很好。”秦栀开口,声线稚嫩,且透着几分虚弱无力。 “是啊,今日天气特别好。花园里的桃花都开了,几位小姐上午都在花园中赏花捕蝶。”小丫鬟连连点头,话语几分急促。 简短的两句话,秦栀得到了不少的信息。这小丫鬟称呼她为秦小姐,说起其他人时用的是小姐,显然她是个外人。 这里有数个小姐,可见应当是个大户人家。有花园,有很多桃树,花园很大,这是个很大的府邸。 她终于开口说话,这小丫鬟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尽管她在用笑意掩饰自己,但生怕惹着了她。 虽她是个外人,但显然并非身份很低,可又缘何头破成这样?又如此瘦弱不堪? 一手撑着床,秦栀缓缓的站起身,另一手却摸上了自己缠满纱布的脑袋,“头好疼啊。” “秦小姐,你慢点儿。大夫说了,这头破的厉害,怎么也得养上一个两个月才能恢复。”小丫鬟过来扶着她一侧手臂,缓步的往餐桌边移动。 这小丫鬟年纪不大,力气却是不小,这也让秦栀更感觉这身子骨虚弱了。 坐在椅子上,那小丫鬟也适时的放开手,然后小心的盛汤。 看着她的动作,秦栀停顿了下,随后开口道:“头疼,身体无力,由此更觉孤单。” 小丫鬟把汤碗放下,一边看着她,那稚嫩的小脸儿上倒是升腾起几分怜悯来,“秦小姐,你就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啊。这王府里主子太多,王爷又总不在这里,难免有些人会跋扈了些。但不管怎么说,秦小姐住在这里,总比流落在外要好得多啊。二爷他就是气盛了些,常日里也总喜欢拿奴婢们戏耍开心。” 听着小丫鬟这番明显斟酌许久的安慰话语,秦栀又得到了许多信息。 这个身体寄人篱下,很可能父母双亡。这是王府,主人身份尊贵。这王府很大,主子很多,王爷不在,难免有些猴子称霸王。 而造成她头破了的凶手也找到了,就是那个二爷。 喝汤,秦栀深吸口气,随着呼吸,头也涨涨的。 “那不知,二爷这几日在做什么?”喝了几口汤,她忽然道。 小丫鬟一诧,然后摇头,“奴婢也没见着,但听王妃身边的姐妹说,因为二爷打伤了秦小姐的头,王妃很生气,就把他禁足了。奴婢想,他可能是在练功吧,毕竟也做不了别的,他又不喜欢读书。” 秦栀微微点头,看来这个二爷年纪不大,还在念书的阶段。不过想想也是,能把这瘦弱的人头都打破了,也不会是神智健全的成年人,除了精神病就是小孩子了。 “禁足?听起来倒是很严重啊。”禁足?果然是封建旧社会,把人的头打破了居然只是禁足?应该把他送到派出所,好好给他上一堂课,熊孩子。 “秦小姐心地善良,其实若是王爷在的话,二爷可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不过奴婢听说王爷快回来了,世子爷也要回来了。到时,世子爷和秦小姐就该订婚了。奴婢在这儿恭喜秦小姐,届时奴婢就该改口了,唤您世子妃。”小丫鬟几分讨好的说,也没注意秦栀放到嘴里的勺子都掉了出来。 订婚? 她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瘦的跟麻杆儿似得身体,这个世界的人疯了,居然要和这么小的女孩儿订婚?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2、事事不由人 头疼的很,从头顶至左侧额头,都好像有一排针插在上头,时时刻刻都在疼着。 第十天了,她的头依旧疼的很。期间来过一个大夫换了药,又重新缠了纱布,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每日喝那么多苦的把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汤药,不过依旧缓解不了疼痛。 那个每日给她送药送饭的小丫鬟倒是和她亲近了许多,在面对她的眼神时也不再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了。 通过这几日的交谈,秦栀又得知了许多的信息,关于这个府邸,关于这个身体。 这是镇疆王府,主人是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亲王,地处这个国家的东端,是个很险要的地带。 接壤另外两个国家,战争不断。 府中人众多,但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妃。 这个王妃是镇疆王爷的发妻,身世显赫,她是当家女主人,王爷不在,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概说了算。 当然了,这镇疆王爷还有很多的妾室。可在这个时代,妾终归是妾,和奴婢没什么两样。且,妾室生出来的子女也是庶出,与王妃生下的孩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王妃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嫡长子便是小丫鬟口中的世子爷,还有大小姐,以及年纪和秦栀差不多的二爷。 若说这个身体的来历,那就更神奇了。具体情况小丫鬟知道的并不多,也是王府之中的下人口口相传,可能也有一定的误差。 这个身体与她本身同名,也叫秦栀。父亲是王爷年轻时的某个结拜兄弟,好像也是边关军中的某个将军。 骁勇善战,神乎其神。 但是,就在几个月之前,死在了战场上。 而这秦栀与母亲一直都住在老家,老家在哪儿也是未知。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秦栀的母亲也死了。这秦栀被接到王府的时候瘦骨嶙峋,不言不语,看着很是不正常。 她的头是在十天之前破的,原因也是未知。等到下人发现的时候,只看到秦栀和那熊孩子二爷打在一起。秦栀头破血流,那二爷的脸上也被抓的流了血。 据传当时的场面很是血腥,秦栀和那二爷一副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模样,若不是下人把他们俩分开,那天非得死一个不可。 秦栀的头破的很大,血流成河。被下人和二爷分开之后,她短暂的昏迷了一段时间,但小丫鬟说大夫表示很幸运,若是真昏迷不醒,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醒来了。 得到这些信息,秦栀有了进一步的确定,她会变成这个小孩子,应该就是在她短暂昏迷的那个空当。也兴许,那个秦栀真的和那二爷打架而打死了,只不过没人发现。 这算什么?鬼上身么?但关键是,她也不是鬼啊,明明她还活着呢,又没有死掉。 在科学世界中,是不存在鬼上身的,但凡人体出了问题,那都是生病了。有精神分裂,有多重人格,或者癔症什么的。 可是这些,好像都无法解释她现在的遭遇,这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 民间的说法她倒是也听说过无数,可也解释不了。倒是一些影视剧有过这种情节,穿越。 还是觉得这遭遇很离奇,她想不出因果来,用所学的任何论证都给不出答案来。 阳光正好,花香阵阵,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房间。阳光刺进眼睛里,秦栀也不由得眯起眼睛,这个动作牵累的头皮又开始疼,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割头皮似得。 “秦小姐,你看阳光多好。要不要去花园里坐坐,这个时间,想必小姐们都在那儿玩呢。”小丫鬟扶着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虽说她们俩年龄差不多,但眼下看起来,小丫鬟要比她粗壮许多。 双腿虚浮无力,头也疼,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秦栀觉得糟糕极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生过病,最疲累的时候,也不过是体能训练时累的跟狗似得汗流不止。 “在院子里转转就行了,虽是个小院子,但也很干净。”说话,却也扯得头皮疼,这脑袋估计真伤的很重。 “西府都是这种小院子,小姐们都住在这附近。王府里最大的地方是前府,还有王爷的天斧居,以及世子爷的长枢阁。”小丫鬟是在西府伺候的,但也能说得上这王府的每一处,尽管她未必去过。 说道世子爷,秦栀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按照这小丫头也不太确定的说法,她和那位世子爷的婚事是王爷定的。出于什么原因不知道,只是在把秦栀接回王府之后,王爷就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呈报至中央的最高领导人,那边也批了。 按理说,这世子妃必定得身世显赫才行,看王妃的身世就知道了。 这王爷的做法可谓有些任性,但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才是。 定下这婚事之后,便通知了一直在外的世子爷回来,待得回来后便举行订婚仪式。 而那个世子爷,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比这个身体年长十岁。 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和一个小孩儿订婚,就是她也接受不了,这个世界的人简直是脑袋有病。 无声的叹口气,借着小丫鬟的力量在院子中缓步的慢走,还没走上两圈了,这两条腿就开始打颤。 这种体力,不只是因为头破了,肯定在头破之前这身体也不太好。 就这种情况,居然还能和别人打架,也不知之前那个秦栀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力不能及时,自然要避开显而易见的危险,保全自己才是重要的。生命很珍贵,决不能拿着它去冒险。 “秦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看秦栀停下不语,只盯着一处,小丫鬟不由得歪头瞅她。其实在小丫鬟看来,秦栀还是现在这个模样好,最起码她能开口说话了。刚刚来到王府的时候,她就被拨派了过来,可是说真的,看着秦栀的时候她就想,这位小姐看起来是不正常的,好像脑子有病。 “我能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这头上沉重的纱布何时能解下来。”秦栀缓慢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苍白瘦削的小脸儿上浮起一丝笑。 “那天大夫来不是说,还需要半个月嘛。秦小姐你不要着急,这伤口若是长不好的话,伤口附近的头发可能就不会长出来了。”小丫鬟轻声劝解。 缓缓眨眼,秦栀看着那小丫鬟天真又小心翼翼的脸庞,“你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奴婢白桃。”小丫鬟抿唇,随后笑道。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3、形象很出众 在这安静的小院里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秦栀未出过小院儿一步,而进入这小院儿的也屈指可数。 除了被调派给她的小丫鬟白桃,再就是那定时出现的老大夫了。 这一次,老大夫来了之后没有再给她头上的伤口换药,反而检查了一番,说是恢复了,显然这纱布也无需再缠着了。 随后,那身穿布衣却很干净整洁的老大夫离开了,秦栀也回了神儿。 她始终都没有看过自己是什么模样,这房间里也没有镜子。唯独几次洗手时她在水盆中照了照,模模糊糊,但又的确挺惨的。 刚刚通过观察那老大夫的脸色,显然她这头上的伤是真的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并没有说谎。 这冷不丁的头上不再缠着纱布,她也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很轻松了似得。 坐在那儿,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抬手,想摸摸这脑袋。 “秦小姐,不要碰,那老先生不是说了么,咱们的手不干净。”白桃立即阻止,然后拿着沾过了清酒的纱布过来。 看着她,秦栀微微皱眉,“不然,你拿个镜子过来吧。” 闻言,白桃一愣,“秦小姐,还是过几日再看吧。” 无需仔细过多观察,看着她那表情,秦栀就知她什么意思。 “惨不忍睹?放心吧,我能受得住,这点心理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把镜子拿过来我看看,不瞧清楚了,我始终都不太舒服。”虽是这头上已不似当初那么疼,可还是不适。 白桃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随后转身离开。 片刻后,白桃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面铜镜,镜面扣在下方,攥的紧紧地。 走到近前,白桃几分犹豫。秦栀却摇摇头,随后伸手将她手里的铜镜拿了过来。 铜镜很沉,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翻过铜镜,白桃似乎想阻止,但话还没说出口,秦栀就已经把铜镜举到了自己面前。 古朴的铜镜并没有很强的清晰度,人的影像出现在铜镜里也是几分模糊的。 不过,这种模糊并不阻碍她当下的形象,秦栀在看到的瞬间便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副小身板会这么惨! 铜镜里的人有一张很瘦很小的脸,倒是气色还算可以,毕竟这段时间她没少吃。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头上。 明明往时她总是能瞧得见垂在她身侧的长发,虽手感不是特别好,但也是乌黑的。 可今日照了镜子她才发现,原来这头发并不完整,因为这小脑袋的前脑颅上,有三分之二的头发都被刮掉了,血迹和药膏交相辉映,乍一看倒像是头上生疮了一般。 这脑袋,由头顶开始,前段一大半头发消失,以至于显得这额头也极其特别的大。四周长发自然垂坠,就更显得这头顶光秃秃的扎眼了。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秦栀却忽然笑了,“这发型,大有地方拥护中央的气势。但奈何这中央实在不争气,颓势明显,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瞧着秦栀在那儿笑,白桃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不过,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孩子,瞧见自己变成这个模样都会伤心吧。由此,她反倒不懂秦栀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放下铜镜,秦栀连连摇头,待得这头发长出来,还得需要很久。不过这个做法倒是正确的,头受伤了,头发的确不能留,不然滋生细菌,反倒对恢复不利。 就是刮的丑了点,所幸不如全部刮了,变成光头也比眼下好看些。 “秦小姐,你没事吧?”白桃把她手里的铜镜拿过来,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笑笑,秦栀还是觉得这模样好笑,若是走出去,估摸着会吓到人。 白桃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但看她还笑着,似乎并不伤心似得。可是,谁遇到这种事儿都会伤心吧。 晃了晃自己的头,秀发去无踪的感觉,还真是轻松。头顶上更是凉爽的很,到了盛夏,应该也不会很热。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小院儿。她在小院儿当中停下,一边扬声道:“白桃?” “哎。”白桃应声,一边转身快步的跑了出去。 站起身,秦栀顺着半开的窗子看出去,来人也是个丫鬟,只不过年纪要大一些,身上穿的衣服也要比白桃好。 看着她,秦栀条件反射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尽管同是丫鬟,但这个丫鬟显然要比白桃的品阶高一些。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气质,应当是识文断字。 再看白桃,仔细聆听的模样,似乎也自动的将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很低,虽然她们俩都是丫鬟。 该交代的都说完了,那丫鬟便转身离开了,走路时的动作也不似白桃那般永远急急忙忙,反倒步子沉稳从容。 不过片刻,白桃就跑了回来,“秦小姐,王妃要你过去呢。” 王妃? 秦栀想了想,根据她的估算,百分之八十没好事儿。 “秦小姐,咱们抓紧更衣,天斧居那边,王妃还在等着呢。”说着,白桃便跑去衣柜前挑衣服,显然即便是去见王妃,也得干净整洁。 瞧着白桃那着急的模样,秦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这个形象,即便穿上龙袍也是白搭,反而让人笑话。 不过,她倒是也没反对拒绝,毕竟这是个封建的社会。她无力改变,就只能尽力适应,别给自己找难过。 白桃在衣柜里挑出了一身看起来很不错的衣裙,虽是素色,但料子不错,而且崭新的,平平整整。 换上了这套衣裙,白桃又转到秦栀身前,似乎还想给她捯饬捯饬头发。可一瞧她那光秃秃的头顶,也不知该怎么下手,连插簪子的地方都没有啊。 “别看了,不是说王妃在等着嘛,走吧。”瞧她那眼神儿,秦栀也几分无奈,这小身板的丑模样,已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 “可是,秦小姐、、、”白桃还是想说她这个样子太糟糕了,这般走一圈,得被多少人瞧见? 没再管她,秦栀慢步的绕过她,然后走出房间。 阳光普照,空气清新,不过,她却丝毫没觉得温暖与轻松,反倒一股沉重压下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每晚都希望睡着之后再睁眼就已经离开这儿了,希望这是一场梦。但每次睁眼后,她的希望都被现实狠狠嘲笑了一番,她还在这儿。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4、未来世子妃 这是秦栀第一次知道这王府有多大,往时都是白桃在形容,她在脑子里勾画。 而如今走出那小院,走出西府,又前往坐落于王府东府的天斧居。那是王爷与王妃的住处,主子所在,这王府之中权利的中心。 走出西府,又朝着东府走,一路来遇见了不少人。各种下人,还有远远地聚在花园里玩耍的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们。这便是白桃所说的小姐们,是庶出,所以她们都住在西府。 而东府那里,为今只有天斧居,以及大小姐住在那儿,那是这王府之中许多人企及的地方,可是身份摆在那儿,也只能妄想而已。 身份之说,在这里清晰而又血粼粼,秦栀也总算意识到,她并非做梦,而是真的身在这封建社会之中。 进入西府,下人更多,随着秦栀的到来,他们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移了过来。 只需看他们一眼,就知他们看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她‘靓丽’的发型罢了。青天白日,阳光普照,她这头发亦是无比光鲜,简直是灯光聚焦点。 如不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还真会误以为自己是什么最闪亮的星,才得到如此多的瞩目。 天斧居,果然很有威严,单单是这三个字,就已经很是震慑人了。 相信写这字的人也是很有性格的,雷厉风行,与这字差不了多少,所谓字如其人。 进入天斧居,建筑很高,莫名的透着一股压迫人的气息,大概与这格局与风水有关。 侍女很多,看起来与白桃就不一样,衣饰不同,气质也不一样。 白桃也略小心翼翼,自进入这里后,她也明显拘谨起来。 “秦小姐,这边请。”蓦地,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很是动听,从容不迫。 看过去,是个双十年华左右的丫鬟,面对着秦栀如此别致突出的外表,她倒是不如其他的下人看到她那般惊奇。 点点头,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尽管她不是很在意这身体的外形,可是如今瞧着人家温雅的外表,再想想自己头陀一般的造型,心里面难免几分落差。 踏着纤尘不染的台阶,然后进入了一间厅堂。厅堂采光极好,倒是正对着大门处的主位有些阴暗,使得坐在那里的人也看不太清楚,透着一股压迫之气。 “奴婢给王妃请安。”进入厅堂,走到正当中时,一直走在她身侧的白桃就忽然发声,然后整个人匍匐跪在了地上。 秦栀一诧,收回迈出去的脚,想了想,也跪在了地上,“给王妃请安。” 主座的光线有些暗,所以进来时她也没太看清楚,但是却能感觉到那里的人正在看着她。以一种近乎严苛的审视在打量她,当然了,多数是在打量她的头陀,毕竟她低着头也瞧不见别处。 好半晌,那上头才有声音传来,“起来吧。” “谢王妃。”白桃依旧喊得响亮,好似这般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敬畏和忠心来。 没有说什么,秦栀也站起身,这腿太瘦了,没有二两肉都是骨头。这跪在地上的时候,坚硬的地面硌的她膝盖很疼。 “坐吧。”还是那道略威严的女声,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 顺着白桃行走的路线,走到了左侧的椅子上,坐下。 “抬起头来。”那道女声再起,秦栀也在下一刻抬头看了过去。 主座那里有三个人,两侧是丫鬟,一个是去小院儿传话的,一个是刚刚在门口传话的,都十分不错。 而坐在中间的,则是一个中年女人。挽着妇人发髻,头上数根金钗,气度雍容。 她的相貌算不上最好,但是却很有气质,就是那种一眼看到就知是正室,绝不是小妾的样貌。 白桃说这王妃身世显赫,如今一看,肯定如此,小门小户调教不出来这样的女子。 秦栀完全条件反射的打量,她向来如此看人,将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能在心里做个初步的评判,然后再加以应对,能够更游刃有余,且不会浪费时间。 王妃盯着她,其实多数是在盯着她糟糕的外表,以及实在凄惨的头。而且,即便她看起来想控制,但是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不满意。 “五日之后,王爷与世子爷就会回来了。小栀,你身体怎么样了?”王妃再度开口,即便能看得出她的不满意来,却并没有说什么恶语。 看着她,秦栀反应了一会儿,随后点头,“好多了。”随着她点头,披散在四周的头发跟着动,唯独头顶毅然独立,出众拔萃。 王妃放置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动了动,随后道:“莫雨,把东西给秦小姐拿过去。” 那先前去过小院儿传话的丫鬟转身将桌子上的一个锦盒拿起来,步子从容的走到秦栀面前。 看着那精致的锦盒,秦栀不知这是何意。 “秦小姐,这是红琉璃玉镯。王府之中自有王府里的规矩,成为王府的媳妇儿,都会得到一个稀有的琉璃玉镯。秦小姐将来会成为世子妃,身份不比寻常,所以这是红琉璃玉镯。王妃专门派人量了秦小姐手腕的尺寸,特意定做的。”说着,莫雨将那锦盒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镯子。 说是琉璃,但其实不是琉璃。是稀有的玉,里面红丝绵延,像极了血丝。而且诚如莫雨所说,的确是特别定制的,不大。 拿起来,入手滑腻清凉,手感十分好。 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她的手臂太细了,这镯子挂在上面竟然也要脱落了似得。 莫雨托着锦盒退回了王妃身边,那边王妃也正在看着她。 “好好准备一下吧,待得王爷与世子爷回来,便为你们举行订婚礼。虽说是订婚,但也要重视。这是王府,并非寻常人家。你、、、白桃啊,你想个法子,给秦小姐好好打扮打扮。”看着她的样子,王妃雍容的面上也一片苦恼。 “是。”白桃立即应声,看了看秦栀那光秃秃的头顶,不知该怎么打扮能遮住。 就在这时,门厅处有人走了进来。白桃莫雨等丫鬟立即福身施礼,“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看过去,走进来的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子,长发飘飘,面容清秀,气质非凡。 “母亲。”走进来后,女子先是给王妃请安,随后才看向秦栀。 四目相对,秦栀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愕然。 “小栀,你这头?元烁那个二愣子干的好事儿!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出来?起码在头上戴个帽子什么的。”快步走过来,带着一股清香。 眼看着她走近,秦栀也站起身,但自己个头太矮,只能抬头看她。 “莯儿,不要大惊小怪的。”王妃出声,淡淡斥责。 “母亲,你看小栀的头。好好一个姑娘,眼下弄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元莯很是不忿,语气也略显激动。 “大小姐,我已经没事了。”看着这气愤的姑娘,秦栀倒是不由笑,难得这压抑的府邸之中,还有如此脾气的人。 “什么没事了?居然就顶着这样的头出来转,肯定被人笑话了。可玉,你去把前几天四姨娘给我送去的帽子拿来。”元莯拉着秦栀坐下,一边捏了捏她的手臂,根本没有肉,都是骨头,就好像在隔着布料摸一具骨头架似得。 “莯儿,过几日你父亲与哥哥便回来了,你最好改一改这冲动的脾气,小心你父亲训斥你。”元莯的脾气显然王妃并不满意,脸色几分严肃。 “随便他,一年回不来几次,每次回来都是挑毛病。”元莯几分不在意,说话时也不免语气冲了些。 王妃摇头,“这几日就不要再乱跑了,要李嬷嬷再给你教习,你这个样子绝对不行。” 元莯没吱声,但却明显有些气闷。 秦栀不声不响,静静地看着她们,再次感受到封建社会的厉害。要把一个人的个性通通锉平,就如给刺猬拔刺,活生生血粼粼。 想必当初这王妃在少女时期也如元莯一般有个性,有想法,不平于很多事情,甚至会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是随着这个社会的压抑,以及周边环境的影响,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其实可怕的正是这一点,不知不觉中她们被改变,而且还想改变下一代,遏制,压迫,然后人人大同。 她生活在这里,若是一直回不去,不知会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5、给你点教训 元莯的丫鬟很快的将一顶粉纱垂坠的帽子拿了过来,帽子圆圆的,帽檐也很大,四周都是粉纱。 接过来,元莯在秦栀的头上比了比,随后又要丫鬟把剪刀拿来。 王妃明显很不满意,却是没有说什么。 把那粉纱剪下去大半,又留下一点儿,这样看着就清爽了很多。 拿着帽子,然后戴在了秦栀的头上,成功的遮住了她的头陀。 坐在那儿不动,秦栀尽管不知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显然不会太好看。 “好多了,你以后出门就戴着帽子,免得被人瞧见了笑话你。”元莯看着她,一边说道,颇有大姐的气势。 秦栀点了点头,“谢谢。”从她出了那个小院儿开始,遇见了这么多人,只有元莯替她在意这个。 “莯儿,小栀,你们都回去吧。莯儿这几日不要再出门了,小栀,明日会有教习嬷嬷去你那里,认真听教习嬷嬷教你的规矩,作为世子妃,你该知道的都要知道,严守规矩,不要给王府丢脸。”王妃看着她们俩,面容也几分严肃。 “知道了。”元莯站起身,几分不情愿的点点头。 秦栀戴着帽子,边站起身,“是。” 一前一后走出正厅,那些来往的丫鬟无不给元莯请安。她是大小姐,嫡出大小姐,身份尊贵,根本不是在花园里捕蝶的那些小姐们可比的。 “快回去吧,这些日子尽量的就不要出门了。”元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秦栀,却也知道说的这些没有什么用,“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就不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以后在这里,可能也未必会愉快,但是总会衣食无忧,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之事发生了。” 看着她,秦栀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缓缓游移,这元莯是同情她的。 “多谢大小姐。”这个元莯,有着附和这个年龄的个性,希望不会被磨平。 说完,元莯便离开了,即便她有个性,但从她走路的姿势来看,她仍旧保持着这个身份该有的气度。 “秦小姐,咱们也回去吧。”白桃瞧着元莯离开,小声道。 “走吧。”举步,下了台阶,然后快步离开。 阳光正好,这帽子盖在头上,倒是挡住了些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了。 不由得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镯子,阳光下,里面红色的血丝好像在游动似得。 这镯子果真不凡,并非便宜货,尽管那王妃对她不满意,却没有说不合时宜的话,可见教养非凡。 往西府走,建筑不再恢弘,但却也是寻常人家难以比拟的。 在转过一条长廊时,白桃忽然拉住秦栀的手臂,一边道:“秦小姐你看,那就是长枢阁,世子爷回来时住的地方。” 顺着她手指的视线看过去,树影丛丛间,红色的阁楼冒出来,十分扎眼。 那阁楼飞檐走角,别具一格,深处树影之中,更像什么高人居住之地。 “很不错。”秦栀点点头,这世子爷果然是身份非凡,自己独居一处,居然这么豪华。这身份血统,就是出生自带的王牌,当然了,看的也是运气。 “订婚之后,秦小姐你可能就会住在长枢阁了。”白桃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向她,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是听谁说的?”显然白桃也不太确定。 “听一些姐姐说的。”白桃笑笑。 没再说什么,秦栀摇摇头,转身朝着长廊尽头走去。 下了长廊,便是一片较为广阔的路口,四周有花池,但却不阻碍视线。 有很多下人在来回的走动,做着各自的事情,在所有人眼睛都瞧得见的地方,是没人会偷懒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视野开阔,所以不远处有两个人走过来,使得秦栀一眼看到他们,他们也一眼瞧见了她。 秦栀看见的是一坨比较辣眼睛的东西,只穿着一条裤子,上半身裸着。也不知做了什么,脸上身上都是汗,乍一看就像抹了油待煎煮的烤肠。 “秦小姐,咱们快走,二爷来了。”白桃抓住秦栀的手臂,就想拖着她快跑。 秦栀也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坨辣眼睛的东西就是那个把她的头打破的罪魁祸首,二爷元烁。 看见了秦栀,年纪与她相仿的元烁便发出一声冷笑,下一刻快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刚刚练完功夫,他身上都是汗,且身体很结实,都是肌肉。 看着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小孩儿,秦栀的视线从他下身开始,一点点的打量。 瞧他这步子,每一脚都特别有力,迈步时动作迅速稳健,白桃说的没错,他是个练家子。 再看他光裸的上半身,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肌肉,不容易。 再看他的脸,气势汹汹,把那周正的五官都给掩盖了。不过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像王妃。长发束在发顶,干净利落。 满身都是汗,随着他抵达近前,一股汗味儿扑面而来,甚至带着难掩的热气。 “你做什么去了?”到秦栀近前停下,元烁要高一些,居高临下气势汹汹。 看着他的脸,然后瞧见他一侧耳朵下和脖颈上几道被抓挠过的痕迹,尽管痂已经掉了,可仍旧很明显。 “二爷,秦小姐刚刚去见了王妃。王妃要秦小姐回去好生养着,五日之后王爷就要回来了。”白桃说话,字里行间把王爷带出来,显然是想让他别找麻烦。 “我问你了么?闭嘴。说,你做什么去了?去母亲那里告我的状了?我告诉你,咱俩的恩怨咱俩算,别把不相干的人扯上。好歹你也是出自将门,怎么那么窝囊?”说着,元烁动手,推了秦栀一下。 他力气很大,秦栀被他一推,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白桃立即扶住秦栀,一边小声道:“秦小姐,你快说两句好话,咱们赶紧走。”二爷难缠,整个府邸都知道。若是惹着了他,别想过好日子,他总是能想出诸多法子捉弄人。 秦栀没言语,只是看着元烁那略显得意的脸,瘦削的小脸儿很平静。 “看着我做什么?不服气的话,咱们俩再打一场。若是再被你挠了,我就不姓元。”说着,他逼近两步,视线在她头上的帽子多停留了片刻,“你戴着这玩意儿干什么?不伦不类的。”话落,他抬手就把秦栀头上的帽子掀开了。 随着帽子被掀开,秦栀的头陀造型也进入视线当中,元烁愣了一下,然后便扬声大笑,“太丑了!哈哈哈。” 盯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秦栀缓缓摇头,这种熊孩子,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 视线下滑,在他身上转了两圈,随后她深吸口气,在元烁还在大笑期间,猛地弯身,两手抓住他双胯两侧的裤子,一个用力就给拽了下去。 笑声戛然而止,周遭正在往这边看的丫鬟们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来,然后抬手捂住眼睛,却小心的顺着指缝往这边看。 元烁缓缓的低头,瞧着自己迎风飘摇的下半身,他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秦栀捡起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又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元烁,淡淡的哼了一声,“练了一身腱子肉有什么用?该长大的地方却小的及不上我的大拇指。”话落,她转身离开,已经傻了的白桃慢一拍跟上。 走出去几米之后,就听得身后的大吼声,“秦栀,我跟你没完!” “随便。”秦栀轻飘飘的回应了一声,熊孩子,再敢找事儿,有他好看。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6、再结仇与怨 从外头回来,白桃就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唠叨,说是这次秦栀把元烁给惹着了,他肯定会报复的。 讲述自从她进入王府以来,所知道的那些事儿,许多人得罪了元烁,都被他好一顿折腾,后来不得不告饶。 总之,在白桃看来,这二爷元烁就是个瘟神,谁也别惹他。 王爷在府中时还好一些,王爷不在,那他简直就是猴子称霸王。王妃的惩罚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就是禁足而已,他根本不在乎。 “既然如此,不如你说说他之前都是怎么做的?”坐在床边,秦栀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然后放在手里摆弄。 这帽子也并非普通货,看这上面粉纱的料子就知道了,摸在手里十分滑腻,而且挡在眼睛前面也不会遮挡视线,透明度很好。 元莯说是四姨娘送给她的,那么说的就应该是王爷的妾室了。除了王妃,还有诸多个妾室,是姨娘。 不过看起来,这姨娘倒是很会做人。 “二爷作恶的事儿多着呢。奴婢都是听几位姐姐说的,千真万确。二房的景少爷那时在背地里说二爷的坏话,被二爷知道了,这可不得了。二爷连续多晚在景少爷的住处放火,浓烟滚滚,把景少爷吓了个半死。”白桃压低了声音说着,对于元烁的报复心,她是惧怕的。 “还有么?”看向她,秦栀面色不变,问道。 “有啊!还有三房的宁小姐,宁小姐和她表哥订了亲,是咱们朱城府尹家的公子。二爷那次在外面正好和这府尹公子起了冲突,宁小姐知道后就不高兴了,还跑到王妃那里告了一状。二爷是偷偷出的府,这事儿被王妃知道了,就把他禁足了半个月。禁足日期一过,二爷就去找宁小姐麻烦了。二爷特别坏,买通了宁小姐身边的丫鬟,又从厨房偷来了腌的发臭的酱豆,都撒到宁小姐的衣柜里了。那么多的衣服,每一件拿出来都臭臭的,那气味儿还不散,用了多少熏香,洗了多少遍还是那个味道。接连半个月宁小姐都不敢出门。”白桃说着,也很是气愤。 “除此之外呢?”秦栀听着,大概也算了解了这元烁的路数了。 “多着呢!从外边运来马蜂窝扔到人家屋子里,在人家门口挖坑填泔水,或者趁着晚上大家熟睡的时候,溜到人家卧室里扮鬼吓唬人,数不胜数。”总之,他就是霸王,根本惹不起。 “如此看来,他还真是闲得很。”半夜不睡觉都得去报复别人。 “而且,今天奴婢看,王妃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秦小姐,若是被王妃知道你又和二爷吵起来了,会生气的。”对于白桃来说,王妃说一不二,很是严厉。 “今日元烁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么?”放下手里的帽子,秦栀看着白桃,淡淡道。 白桃想了想,脸色更差了,“二爷说,跟你没完。” “不是这句。他说,我们之间的恩怨要自己解决,不能让别人插手。再通过你刚刚所说的,和任何人的恩怨他都是自己解决,从不去王妃那里讨公道。他今天如此丢人,所以,此事不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他也不容任何人去王妃那里传话。今日之事,看见的,听见的,都会被他威胁,从而变成哑巴。接下来,他只会想法子报复我,我来应对就行了。”秦栀语速不紧不慢,她十分信任自己的分析。 看着秦栀,白桃缓缓眨眼睛,“应对二爷?怎么应对啊?”他总是能想出很多的法子来捉弄人,防不胜防。 弯起红唇,秦栀笑起来,随着她笑,长了些肉的两颊隐隐的浮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夜幕降临,远处的灯火使得这小院儿也跟着微亮。 不过,这到底还是边角区域,不似东府南府,即便夜里,也依旧如同白昼一般。 白桃忐忑的回了偏屋睡下了,傍晚时一通忙活,她的手指头都被扎破了。 也不知能不能行,但秦栀看起来很自信的模样,可是白桃又担心,这次二爷真吃了亏,接下来还会没完没了。 躺在床上,秦栀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破的地方还是能摸得出来,而且四周冒出来的发根有些扎手。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头发想要如四周的那么长,还得需要几年的时间。 还不如将四周的头发剪了去,让它们一同生长。 只是,眼下看来,她这头发也不由她做主。今日那王妃将话说的很明白,五日之后王爷与世子爷都会回来,然后就会举行订婚礼。 她若真自作主张把头发给剪了,肯定会惹毛他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如狗屁一般。 但纵观人类的发展,改革开放,人民得到自由也不过短短百年,封建社会存留的时间要更久。 客观唯心主义说,存在即合理,但是她还得再适应适应。 还在想着,就蓦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便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又结实,根据这声音就能感觉到有多疼。 弯起唇,秦栀翘起腿,如今躺在这儿更舒坦了。 外面的人好像并不死心,静默了一会儿后,又转移了方向。哪知,这次惨叫更烈,但似乎也担心被别人听到,叫了一声后就立即憋了回去。 笑出声,这倒霉催的熊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居然今晚就跑过来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作为一个古人,应该从小就开始学习这些,哪知居然这么没长进。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吃了两回亏,外头的人就撤了,秦栀将被子提上来盖在下巴处,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一早,白桃起来就跑到院子外,将昨晚设下的那些陷阱都收了起来。王妃昨天有话,说是今日教习嬷嬷会过来,可是不能被她看到这些。 秦栀挨训不要紧,她这个小奴婢可能会挨罚的。 待得秦栀起床,白桃已经将外头的东西收拾干净了,尽数的搬进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洗漱一番,又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会儿自己的头陀,太丑了,辣眼睛。 王妃昨日的话诚然不假,刚刚用完早饭,那教习嬷嬷就掐着时间过来了。 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莫雨与教习嬷嬷一同过来的,莫雨举止从容温雅,这气质能比得过诸多小门小户家中的小姐们。 “这是杨嬷嬷,贴身服侍王妃二十余年,经验丰富。秦小姐要仔细认真的听杨嬷嬷的教习,一般人可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莫雨交代了一番,并且言明,这是荣幸。 没有说什么,秦栀只能答应。瞧着莫雨离开,她看向那杨嬷嬷,视线从她的脚游走到她的脸,她就知道这个老太太不是个善茬儿。 古板,严厉,甚至刻薄。 看来,她只能认真且小心的应对了,否则她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7、嫡妻好难为 阳光顺着窗子照射进来,秦栀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半张脸被阳光照着,几分热辣辣。 她坐的很是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 对面,这般坐着的是那杨嬷嬷,脸上皱纹不少,但是头发盘的一丝不苟,衣服干干净净,无处不透着刻板。 坐,立,行。这三点,便是杨嬷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她便示范,如何是正确的坐姿。 就这般坐着,她不出声,秦栀也一动不动,白桃站在一边瞅着,心慌慌。 王妃身边的嬷嬷,可以说是下人之中身份最高的了,即便是管家也得让三分。 若是下人犯错被嬷嬷瞧见了,免不了一顿惩罚。 “嫡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是为原配。与妾室偏房不同,原配与丈夫一心同体,结发百年。所以,身为嫡妻,自要有嫡妻的气度与胸襟,无论言亦或行,都要以丈夫的利益为第一。妾室,不过是奴才罢了,身为嫡妻,身份尊贵,不可与妾室争风吃醋。且,必要之时要为丈夫多纳偏房,绵延血脉。”杨嬷嬷保持着那个坐姿,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偏低,听起来也让人无端的精神抖擞。 这封建社会的规矩,秦栀倒是有些了解,只不过如今亲耳听着这个古代的人与她说,心中倒是丝丝诧异。这嫡妻与妾室之间,有着如此大的鸿沟。妾室,是奴才。 而且,作为妻子,还得给自己的老公找小三儿,这叫胸襟?在秦栀看来,这叫精神不正常。 只不过再想想,这个时代的夫妻都是父母之命,还得有媒妁之言才行,所以两个人可能也没什么感情。看的是门第,那么也就是合作关系了。 这么说来,倒是能说得通,因为心里没有,所以可以毫无压力的给丈夫找小三儿,同时还能获得贤妻良母的好名声。 “秦小姐,不知你之前可学过《女诫》?”杨嬷嬷的看着她,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因为秦栀看起来很听话,也很认真在听她说话。 眨了眨眼睛,秦栀摇头,“不曾学过。” “那总应该识字吧。”在杨嬷嬷看来,尽管她并非出自豪门大宅,可也并非小门小户,总会认字。 “识字。”这里的字她认得。 “晚一些时候,奴婢会着人将《女诫》送来,秦小姐记得仔细研读,届时奴婢会考问。秦小姐通读了《女诫》,在学习其他规矩时,会更轻松一些,奴婢也是为了秦小姐好。”杨嬷嬷语调不疾不徐道。 “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秦栀觉得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听话的好。读书什么的,于她来说问题不大,只要没人为难她,她会一直表现顺从。 杨嬷嬷的教习,持续了一个上午。在接近晌午时,她便离开了。瞧着她走路时都刻意板着的身形,秦栀只能叹为观止。她们在这个社会中约束自己,却从不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反而几十年如一日的苛刻自己,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白桃站在她身后连连深呼吸,杨嬷嬷走了,并且没有训斥,没有表现出不满意来,她觉得很是庆幸。若是杨嬷嬷有一点不满意,接下来就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结果可想而知啊。 “你运什么气?受苦受累的又不是你。”回过头,便瞧见了白桃满身放松之色,不禁觉得好笑。显然这一上午她也在克制自己,而且克制的很累。 “奴婢只是觉得杨嬷嬷今日对秦小姐很满意,那么王妃那边就应该不会挑秦小姐的毛病了。如此一来,往后的日子也能轻松许多。”白桃如是道,她的想法很简单,因为所以。 “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这杨嬷嬷是王妃的耳目,她所看见的任何事情都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而且会通过她的喜恶来美化或是丑化这件事,从而影响了王妃的判断。杨嬷嬷这个人克己克人,一点点不合她心意,都会引起她的反感。所以,往后她再来时,你最好也保证自己不要出错,不然的话,后果难料。”一个王府,各色人等,是个小型的社会。 看着秦栀,白桃有片刻的迷惑,因为她说的话,让她有些迷糊。 “秦小姐,你之前认识杨嬷嬷么?”歪头看着她,白桃问道。 笑,秦栀摇头,“今日第一次见,怎么了?” “听你说的话,好像对杨嬷嬷十分了解。”秦栀言谈之间不只是了解,而且很自信自己说的话不是错的。 “行为观察得出的结论,其实根本不用过多了解。”解释了一句,却恍然说这些干嘛。笑笑,她叹口气,“是不是该吃午饭了?我饿了。” “对,午膳的时辰到了,奴婢这就去。”话落,白桃转身快步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白桃离开了院子,秦栀转身倒了一杯水,一个上午,她没喝一口水,简直如同受刑。 迎着窗外的阳光,她缓缓的喝水,一边眯起眼睛。 院子左侧的围墙边缘,有个东西在动。 下一刻,她蓦地侧开身体,同时一个拇指大小的铁球也顺着窗外飞了进来。擦过她刚刚所站的地方,最后打在了屋子里侧的木制屏风上,发出砰的一声。 看着那落地的铁球滚动并停下,秦栀深吸口气,转身再次站在窗口,然后看向外面围墙的左侧,一个人的脑袋露出来,正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秦栀没什么表情,杵在那儿的人也没任何愧疚之色,甚至还满面可惜,因为没打到她。 拿着茶杯,秦栀盯着元烁,“上午便瞧见了你鬼鬼祟祟的从院门前经过,眼下可是寻到了机会,你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哼,我就是来看看你昨晚在院子外面都摆了些什么。你都撤走了?”趴在围墙上,元烁很是气愤难平。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秦栀微微摇头,倒是满脸不知所谓。 “你少装蒜,你昨晚在这院子外面也不知弄了些什么东西,把我的脚都扎坏了。”元烁瞪眼,瞧她那满脸无辜的样子很是不满。 “这么说,你在晚上来过我的住处了?这男女有别,二爷晚上来我这里,是什么用意?”微微歪头,她质问道。 “你、、、。你还真是巧言善辩,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一句话不说,只会睁着眼睛瞪人,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秦栀堵的他反驳不来,却又发现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二爷想找我的麻烦,我倒是不知是什么因由。我们俩之前打了一架,按理说二爷也是占了便宜的。看我的头,险些被你一分为二。如今你还来找我麻烦,是觉得我没死,你很失望么?”这熊孩子,没完没了的。 “还敢说呢?你看我的脖子,看我的脸,都是被你挠的。力气没多大,指甲倒是好使。”元烁说着,愈发不忿,然后一手撑着墙头,便跳了过来。 那围墙有两米多高,他轻轻松松的跳下来,而且丝毫不胆怯。只不过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下,但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瞧他那动作,秦栀不由得动了动眉头,别看他年纪小,还真是有功夫。而且,这功夫似乎也有些奇怪,不是她所了解的。 “你出来,你来看看你做的好事。”站在院子当中,元烁指着她,一边把自己的脸扬起来。 看着他那不讨个结果不罢休的样子,秦栀放下茶杯,脑子一番转动,有了结果。随后脚下一动,便走了出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8、智斗小霸王 正午的阳光很是炽烈,天气正好,亦是晒得人懒洋洋。 秦栀的头陀被太阳晒着,她也觉得很不适,不由得抬手遮挡在头上。 瞧她那造型,元烁不由得哼了一声,“不就是头发没了么,有什么可遮挡的?你去庙里看看那些和尚和姑子,都是光头,人家也没扭扭捏捏。”他扬高了声音,但依稀的却能听出他在遮掩些什么。 “多谢二爷的良心未泯,还知道羞愧呢。”一个小孩儿,秦栀很容易就能看穿他。 “谁羞愧了?你自找的。我不过说了你一句没资格嫁给我大哥,你就朝我瞪眼睛,好像要吃了我似得。再说,最后是你先动手的,我是被逼的。”元烁振振有词。 这事儿秦栀自然不知道,原来这个身体和元烁发生冲突的过程是这样的。这个元烁看似乖张,但很明显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今日到底想做什么?用弹弓打我没打到,证明你的技术并不是很过关。听说你整日练武,功夫很不错。”看着他,他的两侧脖子上脸上都有抓痕,就是这个身体留下的,战斗力不差嘛。 “你想和我比武?”元烁冷笑了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若是论力气,我定然不如你。你是男人,身体强健,孔武有力,我不是你的对手。”秦栀如是道。 被吹捧,元烁扬起下颌,不免得意。 瞧他那样子,秦栀弯起唇角,接着道:“我在家中时,倒是学习过一些防身之术,但也仅限于普通人。二爷若是敢收敛自己的力气,单单与我比拼技术的话,我们可以试试。我若输了,那么此后我这院外便不再设防,随你来捣乱。但你若输了,从此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咱们对面不相识。” 听她的建议,元烁像模像样的眯着眼睛想了想,“那就比一把,你若输了,可别哭。”他就不信她这瘦的像竹竿似得样子能打得过他。 放下遮在头上的手,秦栀看了看院子,随后走到墙边,把一个扫把拿了起来。 那扫把上面的竿子是竹子做的,一个用力,就给抽了出来。看了看长度,正好,秦栀便走了回来。 “你用这个?”瞧她手里那竹竿,元烁皱眉,这算什么兵器。 “就用这个。但是说好了,不拼力气,想必二爷也是言而有信的人。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着他,秦栀再次把他往高位上推。 “废话,我又不是女人。而且,我让你,你可以用力气。”算是对得起自己驷马难追,他十分大方。 点点头,“好。” 看她拿个竹竿,元烁走到院外,随便折了个树枝,然后便回来了。 一手拿着竹竿,秦栀单手背后,“开始吧!” 瞧她这架势,元烁还是有些疑惑,没见过这样的。 就在他还疑惑时,秦栀猛地出手,速度极快,竹竿朝着元烁的下半身击打过去。 元烁立即跳跃躲避,同时想出手反击,但是她速度太快,而且攻击的点尽数都在他下盘,一时之间他不断的在跳脚。 秦栀的攻击十分快,虽大部分在下盘,但蓦一时也会突击他上半身,甚至会猛地扬起竹竿击打他面门。她动作不胆怯,一直在前进,两个人几乎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 元烁的反应其实很快,而且似乎也学会了她出招的方式,开始用手中的树枝抵挡。 秦栀脸上都是冷汗,眼见他开始反击,她握紧了竹竿,再次攻击他下盘。趁着他向后退步的时候,竹竿顺着他两腿之间,朝着他胯下向上挑。 这还了得,元烁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然后一只脚踢在了秦栀手中的竹竿上。竹竿本就不结实,他这一脚力气又十分大,竹竿被一脚踢断。 握着竹竿的手被震到,秦栀随即松手,虎口处却被震出了血。 落地,元烁才发觉自己犯规了,看了一眼断掉的竹竿,又看了一眼秦栀渗出血的手,他几分气恼的挠了挠头,“我输了。” 略急促的呼吸,秦栀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这身体太差,再折腾一会儿下去,她非得晕过去不可。 “你到底跟谁学的?速度还挺快。就是没什么力气,而且有些下三滥。”居然打他胯下。 “甭管是什么招数,但的确可以防身。你输了,就要遵守约定,不要再来找我麻烦了,对面不相识。”看了看自己的手,秦栀只想回屋子,被太阳晒得她更难受了。 “不行,你得告诉我你跟谁学得?虽然招数有点滥,但还算有效。你教教我,这是什么招数?”元烁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二爷武功盖世,还需要我教你么?”看着他,秦栀眼前都有些发花了。 “不然咱们俩就再来一次,这次你慢点儿,我学学。”边说,他边比比划划,模仿刚刚秦栀的出招动作。 他显然会没完没了,秦栀也不打算和他再来一次,因为她这体力肯定完蛋。 “这样吧,我给你出道题,你三天之内能解开的话,我就舍命陪君子,教你。不过,你要是答不出来,就别再缠着我了。”太难缠了。 “什么题?”元烁看着她,显然还是不服输。 “进来。”再待下去,她就要晕了。 转身走进屋子,元烁也跟了进来。进姑娘的闺房,他没有任何的不安,显然这事儿他经常做。 屋子里没了阳光,她倒是好了些,倒杯水喝,也顾不上还在渗血的手。 元烁在她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各处瞧瞧,好似观光的。 “给你。”秦栀拿着一张纸,到他面前,递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接过来,元烁瞧了瞧,什么都没有啊。 “你要从这张纸里面穿过去,自己想办法,不可以寻求他人的帮助,不然就算输。三天的时间,足够你研究了。”秦栀说道。 “从这张纸里穿过去?”拿着那张纸,元烁正正反反的看了几遍,这张纸也就和他脸一般大,怎么穿过去? “二爷请吧,白桃回来了,我要吃饭了。”坐在椅子上,她的两条腿都在打颤,这身体太弱了。 捏着那张纸,元烁瞧了瞧秦栀,随后转身离开。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在思考当中。 捧着托盘的白桃站在院子里瞧着元烁离开,心头百转,第一时间就是觉得他是来找麻烦的。但是见到他的时候也忘记行礼的事儿了,下一刻还在害怕,可是元烁却好像没瞧见她似得,就那么走了。 狐疑了半晌,确认元烁离开后,她才快步的走进屋子。 “秦小姐,二爷来干嘛呀?”放下托盘,白桃连连摇头,真是惹着了个瘟神。 “太闲了呗。”看着托盘里的饭菜,秦栀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秦小姐,你的手流血了。”一眼瞧见了秦栀手上的血,白桃不由得皱眉,这个二爷,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没事,渗出来的血。你坐下吃吧,吃完了我要睡一觉,好累。”这个身体和她以前差不了多少,体力差劲的要命。 体能训练她永远不及格,唯一学会的也就是甩棍了,可每次甩完还把自己累的像条狗。 唯一学会的那点东东,今儿算是有了用处。但占得优势就是出其不意罢了,待得元烁回去好生研究一番的话,她肯定无法得手。 好马不吃回头草 009、智慧的重要 翌日,天有乌云,温度却很高,空气显得几分闷热。 杨嬷嬷准时来到,并且来了之后便开始询问《女诫》。《女诫》上面诸多规矩,专为女人设置,她一一提问,秦栀也对答如流。 这些规矩,哪一条都是束缚,如同用一条铁链,把女人捆绑在一个界限之内。若是越过了这条界限,便是大逆不道。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这种捆绑和束缚却好像就是天理,不是错误的,所以她们须得严格遵守。倘若有失格之处,她们也根本不会思考自己冲破了这种束缚代表了什么,反而会觉得自己犯了错。 这便是洗脑,被洗的人毫无所觉,无形之中便顺从于此,一辈子不再抗争。 杨嬷嬷的提问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半天之内所能吸收的容量,不过无论她提问什么问题,秦栀倒是都回答上来了。对于此,杨嬷嬷表现出几分意外,以及满意来。 那本《女诫》足足有一指厚,一个晚上的时间,秦栀就通读了一大半,她是担心今日这个杨嬷嬷会故意考问她。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问了多个问题,杨嬷嬷缓缓的点点头,“秦小姐极为聪慧,一晚的时间,就记住了这么许多。以往奴婢为小姐教习时,这《女诫》她们根本不爱看。有时读一页或是两页,就搁置了。”如同秦栀这样的,给她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只是闲着无事,不知不觉间就看了许多。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嬷嬷。”看着她,秦栀的语气也不疾不徐,完全在效仿她。 不过,杨嬷嬷对她这个语速却是很满意,“秦小姐请说。” “我很想知道,我若是读一些其他的书,会不会被认为不守规矩?”她无法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个社会,唯一有的就是书本了。 读书是个于她来说十分轻松的工作,毕竟比起体能训练,它简直太轻松了。 “自然是可以的,并非不守规矩。只不过,有很多书籍倒是喜欢宣扬一些离经叛道之事,这是不能学的。秦小姐可以读男人才能读的书,作为嫡妻,有见识是一件对丈夫来说更有脸面的事情。但,决不能学习和认同那些与《女诫》之中悖逆的说法。秦小姐若是想读书,奴婢可以挑选一些给秦小姐送来。”杨嬷嬷刻板的脸上浮起少见的笑意,显然对秦栀这种求知的精神很满意。 瞧着她脸上的笑,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这是一个喜欢用经验来教训她人的封建女人。任何事情都要过问她,征求她的意见,会很容易让她高兴起来。 书本上的知识从不骗人,即便有时一个字体会有多重意义,但也比不上人类会骗人。所以,她相信书本。 杨嬷嬷果然说话算话,很快的就派人送过来一堆书籍。这些书籍有的很新,有的则看起来很古旧,更像古籍。 这些书籍多方面,有介绍各地风土人情,还有边关轶事,还有讲述这个国家的建国史,都是很正面的书籍。 对此,秦栀没有任何的不满,了解这个国家,这些书籍的确很有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的上午,杨嬷嬷都会准时的过来,除了教习她规矩之外,还会考问《女诫》上的内容。偶尔的,还会问一问其他书籍上的知识,似乎是想看看,秦栀到底有没有看其他的书。 而无论她问什么,秦栀都能回答的上来,这也使得杨嬷嬷的态度愈发的好。 行为观察,心理分析,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东西,秦栀学了很多年。那时,她基本上都是用在罪犯的身上,但眼下这些知识也能让她在这个地方过得安生,由此可见,知识有多重要。 所谓学海无涯,这古人的确说的有道理,尽管有很多没道理的事情也是他们发明的。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元烁出现了,他穿着一身质地极好的袍子,包裹着他明显较于常人健硕的身体,大步流星,便走进了小院儿。 瞧见他出现,白桃整个人立即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当中,而且又忘记了行礼。 但是元烁根本没理会她,行礼与否他也没在意,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走进秦栀的卧室,他便举起了自己的手,手里捏着一张被剪得只剩细细的边缘的纸,它还保持着纸张原有的形状,可是飘飘摇摇,已经要断了。 “我研究了三天,还是没研究明白。说,到底怎么从这里面钻过去?就算是刚出生的小孩儿也做不到,肯定会撑坏。”居高临下,他盯着秦栀,眼睛也瞪得大,一副不给答案就吃人的模样。 坐在那儿,秦栀手里拿着书,她正在看书。 仰头瞅着那看起来很气愤似得人,她的视线又落在了他手上。那可怜的纸,已经要灭亡了。 “白桃,把纸和剪刀拿来。”放下书,她一边淡淡道。 瞧她那镇定的样子,元烁皱了皱眉头,随后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一边不眨眼的盯着她,“你真有办法?” “不然呢?以为我在骗你么?”这个熊孩子被娇惯的很是自我,不过还有救,有一股子执着的劲儿。若是加以引导,他还能回归正途。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关于秦栀的来历,元烁知道一些,他们家还算不错,但是定然比不上这王府。 “无需别人教,这里面都有,认真的研读它们,就都学会了。”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书,十分工整的摆成一摞,由此可见读它们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看了一眼那些书,元烁立即皱眉,满脸的烦躁,“读这些东西?会死人的。”他是一页也看不下去。 “但只学功夫,不学文化,就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到时,能做的也只是卖力气,其他高端的工作却根本无法应付。其实你不用学太多,只要能和你的功夫一个程度就行了。”不爱读书?这种孩子她也见过不少,缺少耐心,坐不住。 “那你知道什么叫做谋士么?身份地位都有了,那么有学识的谋士也能招来一片,动脑子的事情交给他们就行了。”元烁双臂环胸,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若这谋士心术不正呢?因为脑子不管用,身边的人心术不正自己也察觉不出,不知不觉就会被害了,你想过这个问题么?”微微歪头,秦栀几分有兴致。这身居高位,从出生开始就觉得自己不凡的人还真是有意思,心路历程耐人寻味,若是这般任其发展,将来必定自取灭亡。 闻言,元烁反倒沉默了,盯着秦栀含笑的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白桃回来了,拿着纸和精致的剪刀,快步的走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看了一眼动也不动的元烁,不禁几分担忧。这元烁若是发起脾气来,不知会不会拿着剪刀把秦栀的脸给划破。 拿起纸,对折,保持这张纸的长度不变。然后拿起剪刀,在元烁的视线当中,她由折叠部位的边缘,开始剪。 每次都没有剪到顶端,都余有一公分左右,然后再反方向剪,来来回回,这整张纸就被剪得如同面条似得,颤颤悠悠却没有断开。 展开这张纸,两端的中心部位保留,其余的全部剪断,这一张纸就变成了一个极大的圈儿。 站起身走到白桃身边,然后展开这个圈,轻而易举的从两个人的头上套过去,最后落在了地上。迈步走出去,她从这张纸中穿过来了。 看向元烁,她弯起嘴角,两颊的酒窝也浅浅动人,“怎么样,我是不是从这张纸中钻过来了?” 元烁看着她,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久久不言。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0、世子的出处 元烁成了秦栀住处的常客,他十分鸡贼,知道上午杨嬷嬷会过来,所以他都是选择在下午跑过来。 跑过来之后,他也没别的事儿,不是挑衅要和她打架,反而是追问她那防身术是谁教给她的。然后又说,她力气不足,招式练得熟也没用,还得加强力气才行。 秦栀真觉得自己高估他了,没完没了,像是得了什么强迫症似得。 看着手里的书,一边听着元烁的‘指导’,即便想集中注意力也做不到,他嗓门实在太大了。 面前桌子上的这些书都是元烁拿来的,他有很多的藏书,当然了,只是藏书而已,他根本不看。负责他学业的先生换了一批又一批,教不了几天,最后都会跑到王妃那里说自己业不精,教不了元烁,然后一去不回,连钱都不要了。 元烁的书都是好书,质量上乘,在秦栀看来,这种书不看的话,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是很显然,元烁的心思根本不会用到这上面,他感兴趣的是功夫,说起功夫来,简直像吃了兴奋剂。 “既然你这么熟练,上次和我打架你怎么没用?反倒把我抓的脖子脸上都是伤。”一屁股坐到秦栀身边,一边用很严肃认真的眼神儿盯着她。疑惑她为什么不用功夫,又很气愤她把他抓的都是伤。 放下书,秦栀看向他,瘦削的小脸儿上没有任何的情绪,“二爷,麻烦你看看我的头再说我伤你的事儿成么?”和她的头比起来,他那些抓伤算什么?比不上猫挠的。 看向她的头,元烁倒是少有的显出几分尴尬来,盯着她头上那些冒出来一些的头发渣儿,咳了咳说道:“没事儿,很快就会变长的。不然的话,我去给你找点儿生发的药来?” “谢了。依据二爷的文化程度,想必生发和脱发两个字可能都会搅混。我若是吃了你的药,没准儿会变成姑子。”秦栀语气平缓,说的话却很有杀伤力。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怎么可能不识字。看,这就是《长阳大魏论》。”手指着桌子上一堆书上的第一本,元烁大声道。 “大佬,这是《长明大魏论》。”无语,这小子的功课实在太差了。 “是么?”说着,元烁把书拿过来,摆正在自己面前,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还真是《长明大魏论》。这些老夫子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意思,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就是凑字罢了。” “所谓长明,字面意思,希望这个国家长盛不衰,如日中天。”这可不是为了凑字,而是为了讨好上位者。 看着她,元烁隐有笑意,“你还真能胡诌,比父亲身边那些谋士还能胡诌。” “谢你夸奖。”交流出现障碍,秦栀也不想再继续和他交流下去了。 “别生气啊,我说的是真的。父亲身边那些谋士就像你这样说话,不过他们都年岁很大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老成?而且,和你见第一面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样的啊。”这人变得也太快了。 “那时受到了冲击,精神压力比较大。人在精神压力很大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异于平时的事情,这是一种发泄行为,对缓解精神压力有极大的好处。”秦栀认为,解释之前的行为,只有这个比较有说服力。 听着她说的话,元烁一边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依稀明白一些,“我知道,因为你父母的事情吧。这事儿你也别想了,有父亲在,他肯定会给你父母报仇的。” 缓缓眨眼,秦栀还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父母到底怎么了,只是知道都死了。 “别那么看着我,我说真的。吴国屁大的地方,但所有人都像鬼一样。秦将军是为国捐躯,你母亲也是巾帼英雄。你和你母亲一同被抓了,但是她却能把你送出来,在那种环境之中,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单是想想也很厉害。你就别想了,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距离吴国太近了,他们又诡计多端,每年都会死很多人。所以我就想,我把功夫练好了,然后就去军营,杀敌。”说起这些,元烁倒是嘴皮子十分溜。 听着他说,秦栀才终于知道这身体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了,原来都是因为这与大魏接壤的吴国干的。但国家之间必然会这样,在那个时代尚且如此,更何况这荒蛮的封建世界呢。 “过几日父亲就回来了,我大哥也会回来。虽然你和之前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我大哥。再说,你们俩年龄差距太大了,不然你到时在父亲面前说说,说不想嫁给我大哥?”元烁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也看起来格外的有活力。 “我说不同意会管用么?”这个好像不是她说不行就可以的。 “那倒是,根本不能反对。”塌下肩膀,父亲是什么性格他自然知道。他若是敢在他面前说不,得来的就是一顿揍。 瞧他那样子,秦栀笑笑,“谢谢二爷的关心,我觉得眼下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既然王爷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装装样子,躲在自己的住处专心学习,而不是天天跑到我这里来。” 说起这个,元烁更头疼了,两手扶住自己的头,发出略痛苦的声音,“他临走时要我背《治国论》,我现在只能把这书名背下来。” “《治国论》?喏,这本,拿回去背吧。”从面前的一堆书里翻出来《治国论》,然后递给他。 看见那本书,元烁转头趴在桌子上,痛苦呜咽,“杀了我吧,痛快点儿。” 缓缓摇头,这孩子没救了。 “没那么困难,理解了意义,记下了顺序,也就背下来了。”翻开,这本书很厚,但每一章都有固定的内容,很好记。 “你这话说的怎么和我大哥一样?我大哥就是这样,什么东西看一眼就能记住。但可惜的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才见过他不过五六次,不然我非得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看着秦栀,他满脸愁苦,很哀伤。 “看来世子爷很聪慧。”过目不忘么?拥有这个本领的是少数。 “当然了!就这个《治国论》,我大哥五六岁的时候就倒背如流。正是因为他聪明,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走了,三五年才能回来一次,回来了也住不过两三日就又离开了。”说起来,元烁反倒一副羡慕的模样。 “为什么?”这,秦栀就不懂了。 “大哥在天机甲,他师承天机甲的屠教头,那可是大师,已经隐退好多年了。我大哥是他的关门弟子,练得功夫也特别的霸道。据说,练这门功夫的人不能分心,斩断七情六欲,不然会走火入魔前功尽弃。严重的话,会死。”元烁眼睛都在放光,说起功夫来,他才像是走火入魔似得。 缓缓眨眼,在秦栀的判断来看,他说的这些有很大的夸张成分。但是,这个世界她又的确不是很了解,兴许真有那么奇怪的功夫呢? “天机甲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很不一般。 “你不知道?咱们大魏有天机甲,吴国有玄衡阁,西棠有大月宫。自建国始,各国就建立了这些组织,专门培养细作。”压低了声音,元烁毫不保留的输出自己所知,让秦栀也长了见识,原来古代还有这种机构。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1、雄霸镇疆王 元烁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因为秦栀不知道这些众所周知的各国组织,他很快的就把自己的书给她拿来了,反正他也不看。 这些书,在民间是买不到的,毕竟寻常百姓谁也不会看这些东西。 而且,即便秦栀眼下要看,也得偷偷的看,被杨嬷嬷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元烁送来的书都被秦栀藏在了白桃那里,以免哪日杨嬷嬷心血来潮忽然的对她的住处进行大搜查。 关于这些组织,书上记录的倒是清晰,只不过仅限于吴国的玄衡阁与西棠的大月宫。对本国的天机甲,却仅仅是寥寥数字,不多赘述。 很显然,这是国家机密了,的确是不能让人知道太多。 但,关于另外两国的组织,却是极为详细,何时建立,内里机构,以及之后的变化等等。这百多年来,三国表面和平,但是这三个组织却无时无刻不再交锋。 培养细作,刺探机密,吴国的玄衡阁以及西棠的大月宫这么多年来成功过多次,给大魏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暗中争锋,每年也死很多人,但却从不曾停止。 看着这些,秦栀也有些陷入其中,这封建的古代,不止是有刺目的冷兵器交战,还有这种交锋。 “秦小姐,有人来了。”门口,白桃压得极低的声音传过来。卧室里,秦栀立即将手中的书塞到了桌子下面的夹缝里,然后再抽回手,拿起《女诫》,一切做的行云流水。 “秦小姐,王爷请您过去。”门口,一道男声传来,沉稳有力。 秦栀抬起头,她在这儿看不到门口。王爷要见她?王爷回来了,还真是准时。 白桃小小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快步的跑到了卧室里,“秦小姐,王爷要见你。” “听到了。”起身,把元莯给她的那个帽子拿起来盖在头上,随后走出房间。 白桃欲言又止,要去见王爷,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衣服啊! 走出房门,看见的便是一个劲装护卫。这和那时她看见的护卫不一样,身上带着一股掩不住的煞气。 视线从他的脚一直游到他的脸,秦栀微微眯起眼睛,这人手染鲜血,杀过很多人。 “秦小姐,王爷有请。”劲装护卫微微低头,态度倒是几分恭敬的。 “好。”点头,秦栀收回视线,然后随着那护卫离开了小院儿。 秦栀跟随那护卫,白桃跟在秦栀的身后,一行三人,速度很快的离开了西府。 护卫带路,并没有前往天斧居,反而是朝着南府的方向。 这南府是禁地,西府的那些少爷小姐们没有命令是不允许过去的,因为那里经常有军营之中的将军,或是朱城之中的官员出入。 白桃也没有来过,如今来了这里,不免几分心下惴惴,同时又免不了好奇。走着,不由得歪头往别处看。 秦栀倒是目不斜视,她的视线始终都在那护卫的身上,观察他走路时的姿势以及动静。他的姿势看起来很像一种动物,脚落地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无论走的快或缓,都没有发出声音,可见这和天长日久的练习以及约束分不开关系。 和他相比,元烁看起来倒是输了一筹,尽管那时在秦栀看来,元烁这般小小年纪有如此造诣已是不易。 但这个时代的功夫很奇怪,像极了影视剧之中的那些出神入化的功夫,就是不知威力是否有那么大了。 走上厚重的台阶,左侧不远处拱桥绵延,流水声也格外的悦耳。而且,四周不见下人,反倒都是劲装护卫。再远处,便是身着盔甲的兵士,这地方果然是禁区。 顺着台阶走上去,守卫森严的书房进入视线当中,说是书房,但这书房也未免太大了,堪比一座宫殿。 自来到这里,秦栀也只是见过建筑不凡的天斧居而已,但这里,明显比天斧居的建筑格局更恢弘大气。 与带路的劲装护卫同样的人两三步便站着一个,他们身上的气质相同,职业是一样的。 不过,根据他们站着的位置,秦栀倒是能一眼就找得到这些护卫之中的领导,就是站在书房门口的那个。 走到门口,那护卫停下脚步,然后侧开身体示意秦栀进去,他便退下了。 秦栀站在那儿,书房门是打开的,而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下一下的略奇怪的声音。 迟疑了一瞬,秦栀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书房之中。 正对着房门的是一个小厅,而且眼下那桌子上还在煮着茶呢。 发出声音的是左侧,房门半开着,看不清。不过此时秦栀倒是听清了,这是打人的声音,什么重物打在人身体上时发出的声音,打的很重。 听着这声音,秦栀不由得皱眉,这挨揍的也不知是谁,居然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兴许,打得不是活人,难不成在鞭尸?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那半开的房门之中走出来,身形伟岸健硕,黑发黑须,已过不惑之年,却是无比帅气。 看向他,秦栀的视线便快速的将他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随后拎着裙子一角,她俯身跪在地上,“给王爷请安。”根本无需别人告诉她,她就知道,这就是那位镇疆王元霖宗。 “小栀,快起来,往后见了本王,也无需行此大礼。”一双手极其有力量,轻松的就把跪在地上的秦栀扶了起来。 站起身,秦栀抬头看向元霖宗,这般看着他,更显雄伟,也兴许是她个子太矮了。反正这么看着他,秦栀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压迫的气息,也兴许是他本身自带的气势,身为上位者,又守卫这边关,常年的与另外两国交锋,拥有这种气势也很正常。 看着秦栀头上戴着的帽子,元霖宗脸上几许怜惜,“你受委屈了,都是元烁这不争气的东西做的好事。你放心,本王已经为你出气了。”他声音洪亮如钟,颇有气势。 闻言,秦栀才恍然,原来里面那个挨揍的是元烁。不过他也真是能扛,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多谢王爷,我的头已经好了,只是现在头发还没长出来,大小姐送了我一顶帽子遮住。”听着里面的动静,秦栀也几分不自在,从她走进来到现在,已经打了五六十下了,每一下都打得很重。 “没长出来不要紧,就算以后这头发都长不出来也不用担心,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受委屈。今晚元极就会回来,明日举行订婚礼,往后你就是世子妃,此生衣食无忧。”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那种说一不二的气势,一般人模仿不来。 看着元霖宗,秦栀不由得想起元烁曾跟她说过,让她试试当面拒绝这订婚行不行。 其实这事儿根本不用想,也不用组织语言,只需要瞅着这个王爷,就能知道这拒绝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因为即便说了,他也不会接受。 听着里面打人的声音,秦栀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发痒,尽管元烁是个熊孩子,但这么打下去,不得掉半条命? 想了想,是不是该为他说句话?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2、即将订婚礼 坐下,秦栀脊背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标准而略有拘束。 杨嬷嬷教导过,在这个府里,面对王爷的时候就是要这样,时时刻刻保持战战兢兢的状态。 坐在主座上,元霖宗动手将煮好的茶一点点的过滤,每一道工序都做的无比纯熟,显然他经常自己煮茶喝。 秦栀看着他,细细的观察,这封建社会当中拥有极大权势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是她之前所见之人能比的了的。 看着他倒茶,耳朵听着元烁还在挨打的声音,想了想,她开口道:“这段时间承蒙王妃照顾,我恢复的很好。想必王爷也看出来了,我胖了许多吧。头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大小姐担心别人会笑话我,又特意送了我一顶帽子。我和二爷是不打不相识,他人冲动了些,但是功夫学识都不差。听二爷与我说过,王爷每年在府中的日子最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有时新年都不会回来。比邻另外两国,边关时局紧张,总是有战争发生,每年都会死很多人。《治国论》中有言,身居高位不自顾,意思便是说,拥有权势,同时也是一把枷锁,因为要保护手无寸铁的子民,以及拥护国家的威严。所以,在别人看来拥有权势是荣耀,他们却不知,拥有权势的人时时刻刻都会为了他们的安危和乐而没命。” 看着秦栀,元霖宗的脸上倒是显出几分意外来,“这话真的是元烁说的?”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元霖宗自然知道,只不过他还是希望他能有长进。 “嗯。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知道《治国论》?听说,《治国论》只有身居官位的家中才会有藏,普通人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秦栀很坦然,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来。 “这倒是不假。高云,停手吧。”点了点头,元霖宗拔高了声音,里面打人的声音也立即停止了。 下一刻,一个魁梧的人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棒。他面容粗犷,乍一看像个猛张飞。 他向元霖宗低头行了礼,然后便走出了书房,那步子沉稳,一副力拔山河的模样。 好半晌,另一个人才从里面走出来,挺直了身体,但是步子却有点无力。 看向元烁,秦栀不由得动了动眉头,还活着,蛮顽强的。 元烁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走过来,他直接跪在了房间中央。跪的时候也没收力,膝盖撞在地板上的声音特别刺耳。 居高临下的盯着元烁,元霖宗没有什么好脸色,“混账东西,你若再犯,老子就把你关到东山营,让你每天开山凿石。” “是,儿子知错了。”元烁回答,还算有力气。 “听小栀说,你已经在看《治国论》了。不错,还有救,你若继续好好学习,到时便准你进大营。”元霖宗一字一句道。 “真的?谢谢父亲。”说着,元烁俯身磕头,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皱眉,他背上都是血,浸透了衣服。 “回去吧。小栀,你也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举行订婚礼。”看向秦栀,元霖宗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站起身,秦栀点头,“是。” 与元烁一同从书房出来,秦栀歪头看了一眼他的后背,“疼不疼?” 元烁龇牙咧嘴,瞅了瞅秦栀,满不在乎的点头,“有点疼,没事儿,已经习惯了。每次父亲回来,我都得挨一顿揍。” 无言,“你的皮还真是厚。” “不过,多谢你了。就是编的谎话太扯了,我怎么会看《治国论》?要是父亲心血来潮的考我怎么办?”一边歪头看她,元烁一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汗。 “为了谎话不会被拆穿,麻烦你以后多看看书,二爷。”瞅了一眼他,秦栀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皮糙肉厚。 “看不下去,不如你全部都看一遍,然后以最简单的方式告诉我,越简短越好,我能背下来。”这个主意还不错。 “想得美,《治国论》足有一指厚,用一句话可概括不了。你这后背真没事儿?赶紧回去处理处理吧,小心血尽而亡。”那衣服粘腻的,都是血。 “我就知道得挨揍,所以随身带着药呢。走,去你那儿,你给我擦。”说着,元烁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果然是挨打次数多了,所以早有准备。 “你又不是没有丫鬟,我凭什么给你擦药?而且你没听到王爷说,让我好好休息,等着明日的订婚礼。”这小子,倒是自来熟不客气。 “所以啊,我今天给你说说我大哥,让你也了解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元烁理由丰富。 “你很了解他么?”这种话一听就是胡说。 哽了哽,元烁强行把药塞到她手里,“就算我了解的不多,但那也是我大哥,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是这个道理吧,大嫂?” 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扫了一眼那满脸得意的人,大嫂?这俩字儿真够刺耳的。 一路回了住处,一路上,元烁可谓吸引了众多目光。不过,但凡见着他那满后背血的人,却是没表现出任何的意外来,显然这是常事儿。 反倒白桃一路上盯着元烁的后背,生怕他会流血不停,然后没命。 进了屋子,元烁便坐在了椅子上,挺直了脊背,看起来他也有些疼,所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白桃手脚麻利,很快的端了一盆温水过来,又找来干净的手巾。 把帽子拿下来,秦栀拿着那瓶药,一边盯着元烁都是血的后背瞧,不由得摇头,“把衣服脱了吧,让我瞧瞧到底有多惨。”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动手把腰带解开,然后把衣服脱下来,后背的衣服湿哒哒的,被血浸满了。 略艰难的把衣服脱下来,他后背的伤进入视线当中,这打人的人也相当有技术,衣服没受丝毫损坏,这皮肉却破开多处。 白桃把浸湿的手巾递过来,一边忍不住皱起脸,看着都疼。 拿着手巾,秦栀小心的擦拭他后背上的血,如此细看,这些伤口倒是也不太严重,只不过因为持续的击打,所以流了很多的血。 “看来打你的人也是经验丰富,让你外表看起来很惨,其实并不严重。”擦干净了血,把手巾递给白桃,然后打开那瓷瓶,里面是药粉。 “你可别夸高云了,他就是个刽子手。每次都是他下手,第一次挨打,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元烁语气都是不满,但也没办法。 “估计他也已经打烦了,所以现在都是敷衍了事。不过,外表来看还是挺真实的,起码能骗过王爷。”流了这么多血,元霖宗看到了,也不知会不会心疼。但刚刚,他确实没任何的表示,果然是个严父。 “唉,父亲终于松口说让我去大营了,谢了。”说起这个,元烁立时忘记了不愉快,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大营?听起来很威风,不知有没有那个幸运能去看一看。”这个时代的军队驻扎之地,不知是什么样子。 “你想去?成,到时我带你去。”元烁回头看了她一眼,豪气干云的将这事儿应承了下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3、这叫想美事 光裸着上半身,元烁坐在那儿等着后背撒的药干涸,药粉刺激着伤口,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我大哥呢,很聪明,极其特别的聪明。这么说吧,我三颗脑袋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他。据母亲说,我大哥三岁的时候就被送走了,最初还能每年都回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后来回来的就少了。每次我大哥回来,都有很大的变化,而且,变化很惊人,母亲又惊又怕。我跟你说过的,我大哥五六岁的时候《治国论》就倒背如流,这也是母亲说的。我大哥小时候对母亲很依赖,可是自从被送走之后再回来,他就不再和任何人亲近了,对谁都保持着很大的距离。母亲心里很难受,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我儿时还总是能看到母亲哭,后来大概是真的感情淡了吧,母亲就再也没提过大哥。”说起这些,元烁颇为感慨的模样。 听着这些,秦栀也算了解了这个元极,大概在外的生活很艰苦,所以使得他的心境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见到大哥那几次,他都很温和的样子,可是,我却有点怕他。”压低了声音,他也几分不好意思,毕竟他在府里作威作福的,居然有一日也会说出怕这个字。 “为什么?”温和?却会让他害怕。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想,应该和他练得功夫有关。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他练得功夫很霸道,但是得禁欲,禁七情六欲。单是想想,就很难。譬如说,我想吃炖鸡,但是练了这种功夫,就不能想吃炖鸡这事儿。不能吃,不能想,连那个味道都不能回味。”说起功夫来,元烁明显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 微微皱眉,这个秦栀就不太理解了,这哪是练功,分明就是变态养成嘛。心里没问题的人,都会逐渐出现问题。 “还真是不容易啊。”小小年纪就要过这种日子,和元极比起来,元烁幸福多了。 “是啊,但我还是挺羡慕我大哥的,最起码,父亲很满意。但是,你得小心了,做我大嫂,没那么轻松。你知道我大哥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么?”说起这个,他明显又高兴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眨了眨眼睛,“你都说了,斩断七情六欲。所以我想,他应该没兴趣爱好。” “说对了,他什么都不喜欢,也什么都不讨厌。每次回来,母亲都会询问他一下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但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多谢母亲,随意。”似乎在模仿元极的口吻,元烁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温和平缓,没有起伏。 听着,秦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听起来,还真是麻烦啊。 “害怕了?没事儿,反正他又不经常在王府。”元烁笑起来,不乏幸灾乐祸。 “算了吧,反正自从来到这儿,每天面对的都是一堆难题,已经习惯了。”这个她不熟悉的世界,处处都是难题。 元烁不语,以为她又提起之前他们俩打架的事儿。思及此,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她光秃秃的头顶,也不知大哥见了她这个样子,会不会被吓着。 “秦小姐,二爷,杨嬷嬷带着人过来了。”白桃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边急声汇报。 闻言,元烁立即跳起来,拿起自己的衣服,快速的顺着后窗跳了出去。后窗外就是围墙,如同袋鼠似得,一下子就跃上了围墙,眨眼间消失不见。 白桃动作快,把房间里的药瓶撤走,又摆正了椅子,让一切看起来都正常的样子。 秦栀则拿起了《女诫》,开始看。 果然,不过片刻,杨嬷嬷就进了院子。跟随她一同来的还有七八个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托着朱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是各种红色的物件,阳光下十分扎眼。 进入房间,杨嬷嬷的脸上少见的带着些笑意,她身后,那些丫鬟一字排开,手上捧着的东西更加刺目了。 站起身,秦栀看了一眼杨嬷嬷,然后视线便落在了那些丫鬟手中捧着的东西上。红色的衣裙,红色的鞋子,还有一顶金黄色的发冠,做工精细。 “杨嬷嬷,这是、、、”又看向杨嬷嬷,秦栀心中已差不多明白了,这些应该是她明日订婚礼要穿的行头。只不过,这看起来和真结婚没什么两样,反而让她几分迷惑,这订婚礼到底是由几个步骤组成的,难不成,还得洞房? “白桃,去将秦小姐所用物品整理好,明日,秦小姐就会住进长枢阁,无需再回这里了。”杨嬷嬷面带笑意,嘱咐白桃,语调高昂。 “是,奴婢这就去。”白桃立即领命,随即便忙活了起来。 反倒秦栀微微皱眉,“杨嬷嬷,我以后要住在长枢阁?”那时白桃说过,但她是听得小道消息做不了准。但眼下,杨嬷嬷说的定然是真的。 杨嬷嬷点点头,“过了明日的订婚礼,秦小姐便是世子妃了,可喜可贺。对了,世子爷已经回来了。” 缓缓眨眼,秦栀又看了一眼丫鬟手中拿着的那些东西,深吸口气,“杨嬷嬷,这订婚应当就只是订婚吧。可是,我却不懂,我要搬到长枢阁,这订婚礼到底和婚礼有什么区别?” 看着秦栀,杨嬷嬷忽然笑了一声,“年纪不大,倒是开始想美事儿了?不过,秦小姐还未过成年礼,世子爷自是不会做出越矩之事,秦小姐别太紧张了。奴婢今晚会一直陪伴秦小姐左右,关于明日订婚礼的种种细节,奴婢会一一告知。” 闻言,秦栀无端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封建社会也没那么变态,还知道这个身体未成年呢。 不过,杨嬷嬷说她想美事儿,想什么美事儿? 她这话未免有点伤人,再怎么说她也是女人,居然说她想美事儿?难不成那个世子爷真是个天仙不成?这杨嬷嬷在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间都是一股她这小丫头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让她想忽视都不成。 这旧社会的童养媳,估摸着就是她这样的。只不过,这个家庭更有权势,不用她这个童养媳做牛做马。 看着杨嬷嬷拿起那一套红色的衣裙,从内衣到内裤都是红色的,红的她眼睛都发痒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4、做个笼中鸟 夜,很长。 小院儿里灯火通明,自夜半之后,许多的丫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这里,王妃身边的莫雨带领着她们,在这不大的卧房里排排站,看起来就像是在列队,准备开趴儿一般。 坐在床边,秦栀看着她们,这还是第一次,她所住的地方来了这么多的人。看着她们,视线一一而过。眼下,还真是千人一面啊,她们的表情和眼神儿都是一样的。 她们和杨嬷嬷一样,只不过杨嬷嬷说出了口,而她们没办法说出来罢了。 嫁给世子爷元极,她占了大便宜,她不配,很不配。 虽然还没见到这个元极,但是通过她们的表现,她差不多能知道,这个元极应该还算人模人样。不过想来,根据遗传来计算的话,这个元极也不会长得很丑。 元霖宗很帅,王妃亦是气质美女;再看元莯和元烁,都长得不错。 她这般一个骨瘦如柴,状似秃顶一般的未成年小竹竿,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眼下更是寄人篱下,怎么能够配得上身份尊贵的世子爷呢。 在这个府邸之中,似乎只有元霖宗是乐见其成,就连元烁都说她不配。 但此时,秦栀倒是疑惑了,为什么元霖宗执意如此呢?这其中,应该还有很多事。 “秦小姐,奴婢所说您都记下了么?”看着秦栀,杨嬷嬷拿起水喝了一口,随后道。 “嗯,都记下了,辛苦杨嬷嬷了。”她说的是订婚礼的流程,其实也不算繁复,但是之于她来说却有些折磨,因为她得一直保持清醒,一直到明日清晨。也就是说,她明晚不能睡觉。可是今晚她也别想睡了,都在这儿盯着她,她连闭上眼睛都不成。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开始给秦小姐梳洗吧。”杨嬷嬷放下茶杯,一边站起身说道。 莫雨立即挥挥手,要所有人都动起来。丫鬟们恍似经过训练,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似得。 秦栀被拎起来,然后被脱掉衣服,她如同个木偶似得,反抗不得,只能顺从。 脱得只剩下了内衣,丫鬟洗好了手巾,七八只手一同在她身上忙碌,给她擦拭。 微微闭上眼睛,她也不禁有些焦躁。 不行,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她索性紧紧地闭上眼睛,摒弃外面的一切,给自己心理建设。 被丫鬟们从头到脚的擦拭了一遍,然后她就被按在了床上坐下。 两个丫鬟蹲在床边,搬起她的腿,开始给她穿衣服。 从内裤开始,袜子,裤子,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 秦栀很不理解,这么擦一遍,还不如把她放在浴桶里泡一泡来的更方便。但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太复杂了,以至于她看了那么多的书,听了杨嬷嬷那么多的教习,她至今还是没彻底弄明白。 红色的衣裙套了满身,在灯火之中红惨惨的。 “杨嬷嬷,这头发、、、”莫雨站在秦栀正前方,身边的丫鬟托着发冠,显然是要把这个戴在头上。但同时的,也得把头发盘成合规矩的发髻,可是秦栀这头发、、、 杨嬷嬷看着她,面上也几分为难,即便想用旁边的头发把头顶遮盖住,可是也没办法固定住发髻。 “不然,这发髻就不挽了。”莫雨上下打量了一番,提议道。 “也罢,就这样吧。”杨嬷嬷也毫无办法,若是单单把周边的头发盘起来的话,会更难看。 话落,莫雨将发冠拿起来,然后戴在了秦栀的头上。 发冠纯金打造,戴在头上有些沉重,秦栀深吸口气,其实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看似长发披肩,头戴发冠,但但凡个子比她高的,都会透过中空的发冠看见她光秃秃的头顶。 “如此便好,好看多了。秦小姐,别紧张,奴婢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杨嬷嬷看着秦栀,倒是鲜少的露出几分欣慰之意。兴许是骄傲感吧,她调教出来的,她还算满意。 “好。”费力的抬头,这发冠极其的沉重,有一部分卡在了没有头发的地方,很不舒服。 “别紧张,完成了明日的订婚礼,你就是世子妃了。这个身份,许多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衣食无忧,尽享荣华。”杨嬷嬷说着,声音也似乎几分悠远。 秦栀听着,心下却不免一丝沉重,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这便是她将来要走的路么?一辈子待在这里,做一个诸多人羡慕的世子妃? 此时此刻,她即便再进行多次心理建设,也无法说服自己信服和接受这个结果。笼中鸟,哪是那么容易做的。 坐在床上,秦栀陷入了静默,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只想讨得一时的安然,却从未认真思虑过以后。而如今,自己的以后似乎被钉在了板子上,她没有说不的权利,就是想挣扎一下都不行。 若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满意来,她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闭上眼睛,头顶的疼痛已经吸引不了她的注意了,她脑子里一团乱。 时间静静而过,秦栀在等着,满屋子的人也都在等着。 终于,外面的天色亮了,太阳也缓缓的冒了出来,在这卧室里静止了大半夜的人们也终于动了。 “秦小姐,咱们可以走了。”杨嬷嬷深呼吸,站了一晚,显然她也很累。 睁开眼睛,秦栀的脸平静无比,起身,她随着杨嬷嬷迈出步子,然后缓缓的走出房门,走出小院儿。 晨起的阳光如此好,可是秦栀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她的脸以及身体都是冰凉的。 这王府没有任何的变化,倒是来往的下人穿戴一新,迎面遇见了这一行人,无不避让开,却又忍不住的都歪头偷瞧。显而易见,秦栀这造型这一身,很是可笑。却又同时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好命。 朝着天斧居的方向走,越来越近,秦栀的脚步也不由得几分凌乱。 握紧了双手,她深呼吸,尽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天斧居装扮洒扫了一番,挂了许多红色的饰物,倒是见到了几分喜气。 丫鬟小厮队列,在秦栀经过时,他们自动的福身作揖,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似得。 没有再看他们,秦栀走进天斧居的大门,那敞开的正厅门口,一行人站在那里,华服锦绣,耀目夺人。 她看过去,视线只是扫过,便一眼看见了那极其容易引人注意的男人,好高!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5、尴尬订婚礼 一身红衣,挺拔俊逸。 秦栀没有过多去看这个元极,但仅仅一眼,也就明白为何杨嬷嬷以及那些丫鬟会对她投来那种眼神儿,长得这么好看的成年男人,要娶她一个未成年的竹竿秃头小丫头,就算她是旁观者,她也会觉得不般配的。 站于高处,位置所在,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发冠里面没有头发的头皮。 元极面容淡然,眉目俊美,他站在那里,恍若独立于世,与任何人都不一样。高洁,不可攀。 看着那走近的小人儿,元极面无波澜,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看见的也仅仅是那没有头发的头皮,可笑的是发冠是中空的,好像是特别为这颗头量身定制。 旁边,站着的是王妃,她缓缓转眼看向身边的元极,即便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是此时此刻,却俨然如同陌生人一般。 元烁元莯以及诸多陌生的人都站在那儿,表情各异,但唯独面上欣慰的就是元霖宗了。 随着杨嬷嬷的脚步踏上了台阶,一众人让开了一条路,元霖宗与王妃先行进入了主厅,缓缓的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而门口,秦栀与元极站在那里,中间隔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秦栀身边是杨嬷嬷,抓着她的手臂,指引她下一步。 此时此刻,秦栀的脑子一团乱。她是个不会轻易神思混乱的人,但眼下,她实在无法静下心来,如何给自己心理建设也是不行。 与自己距离一米开外的成年男人,即使没有看他,她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拒绝的气息。 他是不愿意的,和她一样,这一切都是被强加到他们身上的,但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没办法说不。 “可以进去了。”杨嬷嬷蓦地小声提醒,秦栀抬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她跨进了门槛,旁边的人才跟上来,步子从容,却又能感觉得到他的漫不经心。 走进正厅,两个丫鬟迅速的捧过来两个红彤彤的跪垫放在了中央。 杨嬷嬷扶着秦栀走到那跪垫前,“跪下。” 听之任之,秦栀跪下,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旁边的人也跪下,然后听从杨嬷嬷的指示,开始向元霖宗和王妃磕头。 三叩首,随后起身,二人相对二站。 垂着眼睛,秦栀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红色的华袍和她的衣裙一样的颜色,除却那条还算华丽的腰带之外,无任何饰物。 他的腿很长,照这个程度来看,她此时的个头也不过刚刚抵达这个元极的胸部而已,他都不用低头,只要垂下眼睛,就能看得到她的头陀。 二人相对,随后行礼,弯下了腰,哪知那扣在头上的发冠松动,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这发冠本是配合着合适的发髻,由此才能将它固定住。可是眼下秦栀没有盘发髻,头顶更是连头发都没有,谈何把它固定。 大厅里本寂静,连杨嬷嬷的小声提醒都能毫无遗漏的钻进所有人的耳朵。 头冠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弯着腰,秦栀的动作卡在那里,看着砸在地上的头冠,她很是无语,最糟糕的一天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不知接下来还会不会更糟糕。 对面,元极站直了身体,微微垂眸,便看到那个还在弯着腰的红色小竹竿。四周的长发因着弯腰的姿势而尽数倾泻下去,唯独头顶傲然独立。 杨嬷嬷动作快的把地上的发冠捡起来,另一手把秦栀扶起来站好,然后迅速的把发冠重新戴在她的头上。 垂着眼睛,秦栀已经不想看那些人的脸了,因为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表情。 “很好,礼成了,小栀也正式成了元家人,日后,这王府便是你的家,元极就是你的丈夫。虽小栀没有父母,但有本王在,受了任何委屈,便来找本王,本王为你做主。”元霖宗蓦地说话,然后站起身,一边朝着他们俩走了过来。 元霖宗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洪钟一般能震破人的耳膜。 大厅内外没有任何人发声,都听着元霖宗说话,相信每个字儿都进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多谢王爷。”秦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还是有些疑惑,元霖宗对她太好了,这种好,有些不明不白。 “日后本王便是你的父亲,改口吧。”元霖宗拍了拍秦栀瘦弱的肩膀,和往时一样,所有人之中,仅有他是看好她的。 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秦栀静默了片刻,随后低头鞠躬,“父亲。” “好,好。”元霖宗又拍了拍她,却只说了两个好字,而且情绪也有些变化,随后便转过了身,背对众人。 “时辰差不多了,杨嬷嬷,将世子妃送去长枢阁吧。”王妃起身说话,若是认真听的话,她的语气并不怎么好。随着说话,她一边走到元霖宗身边,轻拍他的手臂。 “世子妃,咱们先走吧。”杨嬷嬷扶着秦栀,听从王妃的命令,带着她先行离开。 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杨嬷嬷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出大厅,跨过门槛,她的身体稍有倾斜,那头上的发冠立即朝着一侧歪斜。 站在那一侧的人随即向后退,条件反射一般,生怕那头冠掉下来砸到他们。 秦栀很无言,转过头看向他们,各个穿着一身劲装,高大又魁梧,可却都摆出一副受惊了的样子。 抬手,一把将发冠扯下来,露出她的头陀,果然就瞧见这帮人又睁大了眼睛,那岂止是受惊。 深吸口气,在心里骂了一连串的脏话,然后随着杨嬷嬷走下台阶,快步离开这地儿。 朝着长枢阁的方向走,杨嬷嬷拿过了秦栀手里的发冠,又给她戴在了头上。 “世子妃,不要在意今日那些人的眼光。安然度过了今日,你没有出任何的大错,而且还有王爷给你做主撑腰,已是十分难得。至于世子爷、、、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便可,太多的也不能强求。”虽一直严厉,要求很高,但今日杨嬷嬷倒是宽慰起了秦栀。 “多谢杨嬷嬷。”回了这一句,因为秦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切都太过离奇荒唐,哪怕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可只是今日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把她这一个多月来的心里建设彻底摧垮。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她想不出答案,更没有任何人给她一个答案。哪怕她能得到一个理由,就算很荒唐的理由,也算是一种支撑。 但现实是,她没有任何的支撑,孤军奋战,如履薄冰,备受煎熬。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6、孤独终老相 长枢阁,如同那时远远观瞧的一样,豪华无比,甚过天斧居。 与天斧居那森严威赫的风格不同,大多以亭台楼阁相称,桂树成荫,岂是幽静独特了得。 这里洒扫一新,下人队列整齐,低垂着头,正在迎接前来的人。 如此好的风景,如此好的建筑,岂是她之前住过的那小小院子可比。从狭窄的小院儿搬到这里,天地之差。 “这便是长枢阁,世子妃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世子爷常年不在府中,所以,日后世子妃也就是这长枢阁的主人了。这都是长枢阁的下人,负责平日里的洒扫等等。分派给世子妃的白桃还会贴身照顾,不过还会有常年在这里的两个丫鬟,世子妃也可以吩咐她们。若是遇到难题的话,世子妃尽管来找奴婢。自跟随王妃进入这王府,奴婢已在这里二十五年了。”杨嬷嬷介绍着,语气之中却不乏骄傲感。 不过,秦栀眼下却并没有仔细听杨嬷嬷说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因为不真实感,心底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安。 杨嬷嬷带着秦栀,一直带着她顺着桂树丛之间开辟出来的小路走到了主居前,好大的一座楼阁,足足有三层。 那门口,站着两个丫鬟,年纪与莫雨差不多,样貌姣好。 见着杨嬷嬷与秦栀到来,两个丫鬟福身低头,长发飘飘的。 “这便是世子妃,你们俩也算是长枢阁的老人了,日后好生伺候着。”杨嬷嬷扶着秦栀走上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福身的丫鬟,一边扬声道。 “是,奴婢给世子妃请安。”两个丫鬟立即应声,那声音软糯,很是好听。 走进正厅,很是静雅,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杨嬷嬷带领秦栀上楼,卧室在这里,而且一片红。 环顾了一圈,秦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已再无任何法子了。 红色的大床很大很大,秦栀觉得即便是三个自己躺在上面,也会有富余。 如此精致的雕花大床,比之她在影视剧里看到的还要豪华,如此年代,似乎只有有钱人才能拥有这种床。如她之前所住的地方,那小床简直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世子妃再等等吧,待得时辰到了,会送来合食。世子妃和世子爷一同进食、、、、” 坐在床边,秦栀盯着一处,已经听不到杨嬷嬷在说什么了。其实这些规矩她在之前就已经给她讲过了,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很繁琐,而且不能睡觉。 “世子妃,你先休息一会儿,奴婢便下去了。”重复完了这一切,杨嬷嬷说道。 “嗯,好。”秦栀点点头,她的确得自己待一会儿,理一理她的思绪。 杨嬷嬷退下了,这偌大的居室里只剩下秦栀一个人,抬手把头上沉重的发冠摘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皮,果然有一处被头冠卡的已经肿起来了。 真是糟糕的一天,她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这种装模作样,她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身体向后,她直接躺在了床上,这床真是柔软啊。 闭上眼睛,只是清净了片刻,脚步声传进耳朵,然后她便睁开了眼睛。 “世子妃?”是白桃的声音。 “在这儿。”回了一声,她坐起身,还得保持着符合规矩的姿态。 下一刻,白桃从门外走进来,稚嫩的脸上几许满足,“世子妃,这长枢阁真大。要不是问了路,奴婢非得迷路不可。” 看着她那笑眯眯的样子,秦栀也扯了扯唇角,笑不出来。 “世子妃,你的头怎么了?肿起来了,是被那头冠压得。对了,那时大夫留下来的药膏还有呢,消肿的,奴婢这就拿过来。”一眼瞧见了秦栀肿起来的头皮,白桃反应快,马上想到了有药,转身便快步跑开了。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秦栀身体一歪靠在了床柱上。 白桃很快就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铁罐,“世子妃,奴婢给你擦一些药,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拧开盖子,里面是红色的药膏,泛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用小指沾取,白桃倒是不嫌弃这药膏难闻,然后一点一点的涂在了秦栀的头皮上。 看着那药膏,秦栀也不由得皱眉,真难闻。而且这么红,涂到了她的头上,成什么样子?不过倒是配合今天的日子,红彤彤的,着实喜气。 轻轻地吹了吹,白桃收起药膏,“世子妃,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看了她一眼,秦栀叹口气,这个身体与白桃年纪差不多,所以在这个年纪时,就应该天真烂漫才是。可自己这算什么呢,居然就订婚嫁人了,真是无话可说。 等待着,温度也越来越高,身上穿了好几层,秦栀不由得冒汗。再呼吸着头顶上药膏的气味儿,这虚弱的身体几乎要晕厥了。 就在这时,有人上楼了,很多人。 果然的,下一刻,丫鬟们陆续的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托着托盘,上面是金制的餐盘以及盖子,这便是合食了。 她们鱼贯的进入,然后将合食整齐有序的摆放在桌子上,最后摆了满满一桌子。 坐在那儿看着,从她们进来到出去,秦栀的眼睛一眨都没眨。 她们退下去,白桃才跑到桌边,几分稀奇似得,“世子妃,这是奴婢第一次见到合食。原来,合食这么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看着她,秦栀一动不动,今天的时间过得真慢啊。 闭上眼睛,秦栀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睛,一眼瞥见门口处一个红色的特别高的人站在那里,她眼皮一跳,元极。 看着他,秦栀如今算是仔细的瞧见了他的脸,长得真好看。 这就是古风美男吧,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温和又高洁。 又眨了眨眼睛,秦栀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见着了长得好看的,她的职业操守都没了。 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她开始用客观的角度来观察元极,从脚开始。 视线一寸一寸,由目测来看,他起码有一米八五至一米八七之间。身材偏瘦,但分割比例很好。 单手负后,深藏不露。 一点点打量,最后再次看向他的脸,正好,他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眼皮不由得一跳。 杀伤力很足,和他的外表完全不一样。视线冷冰冰,拒人于千里。 不由得想起元烁之前和她说的,这元极练得武功很特别,得断七情六欲,静心才行。 如今一看,他还真是一副孤独终老的样子。 淡淡的瞥了秦栀一眼,元极便转开了视线,然后一步步的走向餐桌。 白桃早就在元极进来的时候跪在了地上,听着元极走向这边来,她的头紧紧的贴在了地毯上。 走至桌边,元极单手撩起袍子,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动作很随意,可是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优雅,并非刻意为之,先天而成。 看着他,秦栀微微眯起眼睛,这种人她倒是没见过,应该可以算入独特案例。 “用膳吧。”蓦地,元极开口,声线稍低,温和又无比冷淡。能听得出他的漫不经心来,但在秦栀看来,这种漫不经心之中掺满了嫌弃,极其特别的嫌弃。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7、人间的极品 相对而坐,两人距离一米有余,桌上合食摆满,散着香味儿。 合食很是精致,但并不是菜肴,反而是用各种寓意十分好的食材蒸制或油炸而成,颜色鲜艳,让看着的人不禁口水四溢。 不过,有一种气味儿似乎要更重一些,盖过了合食的香味儿,那就是秦栀头上药膏的味道。 药膏通红,白桃擦的面积也大,使得她头皮上都红彤彤的。颜色尚且还好,但是味道散发的很厉害,无比浓重,秦栀自己也闻得见,同样觉得很刺鼻。 但,也正好这般刺鼻,才能让她的大脑清醒些。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他即便是坐着的,但也仍旧很高。不似她,坐在这里像个小矮人。 他一动不动,面上温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风雅。 但,在秦栀看来,这都是表象,表象不可信,因为人类会伪装。 而眼前这人,明显善于伪装,用温和优雅的外表遮住他内心的复杂。 不过,他眼下好像也很难过,因为从观察他开始,好像就没瞧见他呼吸。 也对,这么难闻的气味儿,他会呼吸才怪,她闻的都要吐了。 拿起筷子,秦栀也不想管那么多,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过。 蒸酥金黄,泛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夹起一块来,放到嘴里,酥软可口,清甜无比。桂花的味道正好,不浓不淡。 独自吃着,不管对面的人,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好看的雕像。 一切都是沉默的,只有秦栀吃饭的声音,以及她头上药膏的刺鼻味儿。 元极坐在对面,脊背挺直,他一直在清浅的呼吸,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淡淡的看着对面那红彤彤的、、、头皮。 白桃站在一侧,她现在也很忐忑和后悔,不该着急给秦栀的头上擦药的。但是转念一想,即便不擦药,她的头也不怎么好看。 吃饱了,秦栀也放下了筷子,一大桌子的合食,只有她吃过的一点的痕迹,对面的人完全没动筷。 她放下筷子的瞬间,对面元极便站起了身,然后步伐从容的离开了居室,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秦栀的视线之中。 她往时总是会观察别人走路时的姿态,但眼下,她看的却是元极的头发。 自来到这里见过那么多长发男人,但,只有元极的头发是最好看的。色如浓墨,泛着光泽,比她这摸起来干燥的头发不知好多少倍。 还真是如画一般,长得好,连头发丝儿都是漂亮的。 再看看自己这个身体呢,糟糕到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世子妃,咱们也该下去了。”白桃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的头顶,稚嫩的小脸儿上不由几分歉意。 “好。”站起身,秦栀摸了摸头皮,再看自己的手,指头上红红一片。这药膏,真是让人无语。 “世子妃,你还好吧?奴婢瞧着,世子爷性格好像很好,很温和,你就别担心了。”白桃安慰,毕竟这长久的相处,她还真从未见过秦栀这样,大半天来,她的脸都绷着没有笑意。 看向白桃,这小姑娘是真的以为如此,她很轻易的被元极的外表骗了。 “是啊,很温和。”温和个鬼,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这人有多难对付,想要摸清他的脾气从而对症下药,没那么容易。 下楼,然后走出主楼,朝着旁边的小楼走了过去。 小楼门口,那时候在主楼门口的两个丫鬟此时正候在那里,面上各自露着欣喜的笑意,甚至脸蛋儿也红红的。 瞧见了秦栀走过来,两个人稍稍变了脸色,对视了一眼,然后福身。 白桃自是瞧见了,不由得噘嘴哼了一声。 走进那小楼,这是临时而成的祖祠,今日订婚,就得在这里过一夜。 其实若走正常的程序,应该去帝都的祖祠,皇亲国戚,讲究的便是规矩。 不过,这场订婚太过焦急,也顾不上那么多,所以一切都在这府中进行了。 进入祖祠,元极已经坐在跪垫上了。他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脊背挺直,身体的线条极其优美。 看了他一眼,秦栀收回视线,然后走到距离他一米开外的跪垫前也盘膝坐下,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是开国太祖。 说真的,坐在这里对着一个已经作古几百年的老头,还真是够奇怪的。 不过此时认真看这画像上的老头,长得还挺好的,面容周正,很有威严。 看来,这元家人的基因很不错,几百年过去了,现在的元家人依旧还长得这么好看。 回神儿,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却发现在元极身后一米开外,那两个丫鬟正跪在那里。 她们俩虽然什么都没做只是跪着,但是却在盯着元极的后脑勺瞧,两个人都脸上泛红,眉眼生波。 眉头微微一动,秦栀又看了一眼元极,她坐在这儿,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这情况,显而易见,有奸情。 白桃就跪在秦栀身后,她也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不自觉的哼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儿。 回头看向白桃,秦栀微微挑眉,无声道:“怎么了?” 白桃微微倾身,靠近秦栀的耳朵,“她们俩是世子爷的通房丫头。” 恍然,秦栀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们俩那个眼神儿。 微微摇头,这世界的确是有通房丫头这个职业,即便元极常年不在府中,但也给他备着了两个丫头,以备不时之需。 无语,深吸口气,她也闭上了眼睛,既然要在这儿过夜,那她也睡一觉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 秦栀坐在那里一下一下的点着头,两侧仅剩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也一动一动的,使得她红色的头皮格外亮眼。 期间,有人进来换了檀香,然后白桃以及另外两个丫头也退了下去。换香的嬷嬷在离开之前,跪在了两个人中间,用一根红绸将他们俩各自的衣角绑住,尽管隔着一米以上,但却是连接在了一起。 嬷嬷做完了这一切便退了下去,关上房门,这里仅剩秦栀与元极两个人。 仍旧很困,不过发生了什么,秦栀都知道。 蓦地,她的裙角动了一下。 睁开眼睛,她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红绸瘫在地上,仅有自己的裙角还被捆绑在上头,另一端却孤独的躺在那儿,被解开了。 动手,她把捆绑在自己裙子上的红绸解开。全无缘分,即便强硬的捆绑在一起,也是徒然。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8、新晋世子妃 长夜寂静,因为太过安静,某一道呼吸声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秦栀盘膝坐在那里,头朝一侧歪着,她已经睡着了。 尽管规矩上是说不能睡觉,但是谁care呢?象征结成连理的红绸瘫在地上,没捆绑在任何一人的身上,严格意义来说,他们俩没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睡觉也是没关系的。 姿势不舒服,秦栀的身体也一晃一晃的,致使她的头也在晃动,那散在四周的长发拂动,乍一看恍若海带。 一米开外,元极坐姿端正,即便闭着眼睛,但也依旧优雅的找不出任何毛病来。 身边的呼吸声太大了,就算堵上耳朵也根本挡不住它钻进来。 入鬓的眉微动,半晌后,元极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恍若幽潭。 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入眼的便是那红红的头皮。 深吸口气,元极收回视线,这颗头太碍眼了,还不如一个秃瓢来的清净顺眼些。 闭上眼睛,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不要看的好,所谓,眼不见为净。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栀的身体也愈发的倾斜,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直接躺在了地上。 她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响,元极自是听见了,不过却未睁眼,看也不想看。 躺在地上,秦栀觉得舒服了些,伸展开双腿,彻底瘫在了地上。 不知过去多久,身下过于僵硬,秦栀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撑着地面坐起身,她摸了摸僵硬的脖子,随后看向一旁,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跪垫还在那里,而坐在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房门还曾关闭状态,就好像从来不曾有人出入过一般。 摇摇头,她站起身,那红绸就在她脚边,如同个破布似得,被人扔掉了。 看了一眼,她收回视线,然后举步离开这里。 房门打开,清晨的空气贯入胸腔,好闻的很。 崭新的一天,她的脑子也不似昨天那般混乱了。度过了那一天,她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古人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就这样吧。 回到主楼,等待她的却是诡异至极的场景,三个人站在那儿,分成两个方位,正在大眼瞪小眼。 这三个人正是白桃以及那另外两个丫鬟,她们俩二八年华,单单是个子就比白桃高出一截来。 只不过,白桃的气势也并不弱,她已不是外来落魄小姐的丫鬟,此时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到什么地位做什么样的事儿,白桃可是发挥到了极致。 站在那儿,秦栀分别看了一眼三个人,随后举步走进来,“这是在做什么?大清早的,你们在练眼力么?” “世子妃。红烟姐姐和素雯姐姐告诉奴婢,她们在长枢阁五年了,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们说了算。”白桃跑到秦栀身边,一边告状道。 闻言,秦栀看向那两个丫鬟,她们俩微微福身,但明显不太情愿。 “白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两位的确在这里很久了,我来王府也不过一月有余,怎么能比得上她们二位熟悉这里呢。住进这长枢阁,其实我也不是很方便,但事已至此,我若不住在这里,难免王爷与王妃会怀疑是这长枢阁有什么让我不舒服的地方。以免大家都为难,你还是多听两位的话,一切事情,由两位做主便是。”秦栀语气平缓,不疾不徐。 “奴婢不敢。”红烟和素雯对视一眼,随即便跪在了地上,秦栀这一番话将她们俩推到了最高处,可是这明显不是善意。若是被王妃知道她们两个奴婢胆敢自称主人,还不得把她们俩撵出王府去。 “二位不必如此,我的来历想必二位都知道,所以也无需太过拘谨。只不过,有些事情在这里做可以,因为没人会说出去。但是在外,还是多多注意的好,毕竟并非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若是传出去,谁会倒霉,二位应该很清楚才是。”在这个社会,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即便是对的,也是错的。主子想让谁背锅,谁就得背着。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将头紧紧地贴在地板上,她们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若秦栀真的去告状,她们俩别想有好日子过。 “白桃,将两位扶起来吧。你不熟悉这里,多向二位讨教。我去休息了,很累。”看了一眼白桃,秦栀便举步朝着楼梯走去。 “是。”白桃声音响亮又干脆,扬眉吐气,心情畅快。能跟对了主子,将来的日子也会好过的。 上了二楼,这里都已经收拾好了,走到床边,把外面的裙子解开,然后直接砸在了床上,舒服。 她居然躺在地上睡了一夜,太疲乏了。只不过,元极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想睡觉,哪知她还没酝酿好呢,白桃就跑了上来。 “世子妃,二爷过来了,在楼下呢,说找你有大好事儿。”白桃可不信元烁能有好事儿,但她又不能不听令。 “大好事儿?”秦栀也一样,才不信呢。 但是这个祖宗,她要是不下楼去见他,他肯定没完没了。 “给我换衣服吧,没力气。”坐起身,她都觉得耗费了好多体力,订个婚而已,要了她半条命。 白桃很快把干净的衣服拿过来,秦栀换上,然后又把帽子戴在头上,顺便照了一下镜子,不太清晰的镜面倒映出糟糕颓然的她。 “都说资本主义迫害人,终于见到成效了。”她现在堪比周扒皮手底下的长工,也不知何时会被剥削至死。 下楼,果然瞧见元烁正坐在大厅呢。他的坐姿毫无规矩可言,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两条腿大敞四开,和元极相比,他简直就像是没有受过教育似得。 红烟和素雯站在一侧,两个人也显得战战兢兢,元烁是这王府的瘟神和霸王,下人没有不怕他的。 “二爷一大早的过来,有何贵干啊?”扫了一眼他的脸,他显然心情不错。 “大好事,而且说好了要带上你的,大嫂?”最后一句大嫂扬高了声音,满满的调侃。 “你若好好说话,我可以考虑教你《治国论》,最简单的版本。”大嫂?这俩字儿太刺耳了。 “真的?就知道你有法子,虽然没头发了,但是依旧很聪明。不是有那句话嘛,聪明绝顶,你就是。”元烁笑嘻嘻,开心至极。 “有句话叫做榆木脑袋,还有呆若木鸡,还有丈二和尚,还有朽木不可雕,还有、、、”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错了。秦栀大小姐,我真是有好事儿要告诉你,听不听?”坐直身体,他承认骂人骂不过她。 “说吧,好事我听,坏事我左耳听右耳出。”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秦栀看了一眼红烟和素雯,随后收回视线。 她们俩显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以至于满脸疑惑,忘记遮掩。 “当然是好事。父亲过几日就离开了,不过他答应在离开之前,带我去大营。我那时说过,也要带你去大营见识见识,去不去?”邀功一般,元烁边说边扬起下巴。 “真的?去,我也想见识见识。”这时代的大营,也不知是什么模样。 “我若是表现好的话,兴许就会让我留在军营。”这是元烁向往已久之事。 “那就好好表现吧,待在这府里称王称霸,时间久了你会心理变态的。”去军营之中锻炼,是好事,尤其他这般精力旺盛。 “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骂我,我大哥在的时候你也敢这么说话么?”元烁不忿,脑子聪明就一定要盛气凌人么。 “世子爷一共与我说了三个字,我根本没来得及回话。”元极和元烁,两个极端。 “放心吧,他走了,他不在王府,你想怎么着都成。”元烁笑的大声,其实他也不习惯元极在府里,很别扭,处处都得被比较。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这事儿她倒是不知道。 “天还没亮呢,他就走了。”元烁叹着气,其实他还是羡慕的,做什么都不会被骂。 好马不吃回头草 019、配合训刁奴 主楼很大,根本不是之前所住那小房间可比的。 而且,秦栀发现了一个圣地,这主楼里有一个大书房。 两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靠窗的地方有横榻和小桌以供休息。风吹过时,带来外面桂树的清香,在这里读书,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累。 这里显然是给元极准备的,但是他不住在这里,即便回来了,也是马上就走,他根本不会踏足这里。 秦栀发现了这个地方,光明正大的占据此地,这里的藏书真多啊,各种类型,数不胜数。 果然是王府将来的继承人,连藏书的数量都和别人不一样。元烁尽管也有很多书,但他也说了,他的书多半都是兵法之类的,与这里的藏书完全不一样。 如此看来,元霖宗对两个儿子的栽培目的很明确,一个要继承他的位置,另一个则是要送到军营之中,为国效力。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端着一杯茶,松散的放在了秦栀身边的小桌上。 瞧着认真看书的秦栀,红烟几不可微的撇了撇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有人进来,秦栀自然知道,这个红烟貌似对她意见很大,尽管没有再做出格之事,但态度却不怎么样。 那个素雯倒是还好,从她的举动就能看出来,她是个胆小又温顺的女人。 放下书,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扭头看向窗外,想缓解一下眼睛的疲劳。 桂树成荫,随风带来一股奇特的香气,很好闻。 蓦地,桂树之中,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微微歪头看着,秦栀弯起唇角,随后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时近晌午,一个人不请自来,除了瘟神一样的元烁,也没别人了。 “你还真是书呆子,在长枢阁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窝在这儿看书?这里你转遍了么,没事儿就出去走走,四处瞧瞧,小心发霉。”在她旁边坐下,元烁支起一条腿,那坐姿肆无忌惮。 “你这个样子倒不会发霉,但你就不怕王爷瞧见你四处晃荡又会生气打你?”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简直是没心事,前几天挨了揍身上都是血,这几天还活蹦乱跳的。 “我来呢,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明儿去大营,我已经与父亲说了,带上你,父亲同意了。”元烁邀功,下巴扬的高。 “太好了,我也能出去转转了。”这王府是很大,但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她更想出去瞧瞧,瞧瞧这古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与影视剧中相比又如何。 “不过,我得跟你说,你昨天都叫父亲了,怎么还一口一个王爷的,小心被父亲听到了不高兴。”歪头看着她,元烁一边说道。 “有几分别扭。放心吧,当着他的面,我会改口的。”这元霖宗是真的很执着,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内情。 “那就好,免得他心里难过。其实,我那天挨打的时候,倒是听到父亲和许先生说起你父母的事儿来着,父亲好像很内疚,说秦将军不该死的,又说秦将军是代他死的。”元烁压低了声音,边说边瞧着秦栀的脸。 看向他,秦栀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元霖宗会待她这么好,这应该就是原因吧。 就在这时,红烟和素雯走了进来,一人端着清茶,一人端着点心。 看向她们俩,秦栀的视线分别从她们的身上游走了一遍,蓦地弯起红唇,“元烁,我来王府的时日尚短,许多规矩都不清楚。我很想知道,咱们王府对下人严厉么?” 元烁一诧,看了一眼秦栀,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不过,他倒是配合,看了看红烟和素雯,然后点头,“当然。下人就要守下人的规矩,破坏了规矩,败坏的是王府的脸面,自然得严惩。” “那私通呢,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秦栀看起来就是好奇询问而已,把茶杯放下的红烟却手一颤。 元烁虽不爱学习,但眼力却是极好,视线落在了红烟身上,然后冷笑了一声,“这是大罪,别想活了。” “红烟姐姐和素雯姐姐是王妃给世子爷准备的通房丫头,这世子爷一直都不在,两位姐姐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若是她们有心嫁人,不知王妃会不会同意?”她又问道。 元烁想了想,“母亲心地宽厚善良,自然会同意。” “王妃如此宽厚,待下人又十分好,若是下人破坏了规矩,岂不是伤了王妃的心。”秦栀淡笑,那小脸儿不大,看起来也诸多稚嫩,可是她的笑和她的眼神儿,却无端的很高深莫测。 “难不成,有人做什么不轨之事了?”元烁翘起二郎腿,第一次配合秦栀,配合的相当不错。 “没有,我只是感叹,王府和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差距太大了。诶,红烟姐姐这手上的镯子真好看,是王妃赏赐的么?”看向红烟的手,秦栀好意道。 随着她说,元烁和素雯都将视线投向了红烟的手腕上,红烟几分慌乱,然后把手背到了身后,“多谢、、、多谢世子妃夸奖,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素雯姐姐倒是朴素,无任何饰物,看来王妃也是有偏好的。”秦栀看向素雯,她身上可什么都没有,连挽发的簪子看起来都很旧了。 素雯笑笑,温顺腼腆。 “母亲可不会赏赐这些东西,下人表现的好,她会直接赏钱,最实在了。你这镯子真不错,从哪儿买来的?”元烁看着红烟,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样,是他开始要耍弄人时的表情。 “瘟神二爷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问问长枢阁的某个小厮,他应该知道。”秦栀笑看了一眼元烁,这小子脑子转的很快,用在学习上,肯定能学出模样来。 “二爷饶命,世子妃饶命,奴婢、、、奴婢不敢了。”红烟蓦地跪在地上,开始疯狂磕头。 秦栀弯起唇角,听说过刁奴,今儿第一回见,想要搞定她,还真容易。 元烁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奴才,私底下总是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儿,我多半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不过,你们不要太过分,即便我不去母亲那里告状,老子也收拾得了你们。”他往时耍弄下人,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并非他闲得无聊。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红烟的头磕得咚咚响。 秦栀看着元烁,对这小子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了,看起来无理取闹,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他也扭头看向秦栀,扬了扬下颌,小事一桩,他最擅长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0、临时做佛脚 元霖宗要带着元烁前往大营,秦栀得以跟随,一大早的,便有人来通知她准备好,马上要出发了。 穿上素色的长裙,又把帽子戴在头上,秦栀的准备很简单。 白桃想跟着,但是来人又没说丫鬟可以跟随,以至于她纠结无比,想着是不是要跟秦栀提一提。 “你在府中等着吧,军营那种地方,应该不适合女人出入。我这次是借了元烁的光,估计也没下回了。”白桃的纠结秦栀自然看得到,在她眼中,白桃其实就是透明的。 “那世子妃你小心些,都很粗鲁,别再伤着你。”白桃有些可惜,但还是叮嘱道。 “嗯。”拍拍她肩膀,秦栀转身离开。 走出长枢阁,便瞧见一个小丫鬟在外等着,这是元烁身边的小丫鬟。 “世子妃,二爷要你赶紧过去呢,准备出发了。”小丫鬟精灵古怪,说话也干脆异常。 “带路吧。”看了看这小丫鬟,常年跟在元烁身边,似乎也沾染了他身上的痞气,不似寻常丫鬟总是一副胆怯的样子。 小丫鬟在前带路,快速的走向元烁的住处,走近时,便瞧见了他的身影,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那是教授他功夫的师父。 “快,要出发了。”朝着她招手,元烁穿了一身极好的劲装,锦靴踏在脚上,他看起来很是英武潇洒。 快走跑过来,秦栀上下的看了他一通,“行头不错,不过要是表现不好,你这身行头反而会让你更丢脸。” “就不能盼我点好?”元烁很无言,一大早的就打击他。 “成,盼你好。你要是去了军营,整个王府都安宁了。”秦栀点点头,这算是安慰了。 “快走吧。”说不过她,元烁也不说了,拉着她的手臂,快步的朝着王府的大门方向跑去。 这是秦栀第一次往这边走,心情不免几分雀跃,终于能离开这华丽的牢笼了。 王府的大门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多个护卫严守,看起来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似得。 被元烁扯着走出大门,秦栀一眼便看到停在王府大门外长街上的队伍,这么长。 “元烁,小栀,马上过来,要出发了。”元霖宗如洪钟的声音传过来,两个人看过去,队伍的最前方,数十匹高头大马,元霖宗就在其中一匹黑马的马背上。 那马儿长得高,帅气无比,秦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马。 “快,你上车,我去骑马。”元烁兴奋异常,把秦栀推到了马车旁边,然后便撒丫子朝着前边跑了过去。 秦栀摇摇头,随后举步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很舒适,无论坐着的地方还是车壁都做了软包,即便马车跑的很快,也不会让里面的人受伤。 队伍出发,秦栀抓着车窗,一边笑,终于看见外面的天空了。 顺着幽长的长街前行,秦栀看着那高高的围墙,很明显住在这围墙之后的应该都是有权势的人。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围墙才消失,长街进入视线之中,还有来往的行人。 看着这一切,秦栀才有了实感,自己是真的来到古代了。瞧瞧那些建筑,还有青石砖的地面,还有来往的行人,与这个时代很相符,在她眼里却又显得很遥远。 队伍顺着长街缓缓的走出了城门,秦栀微微歪头看着那高高的城门,如此厚重,想要攻破十分不易。别的不说,这个时代的城建倒是真的很良心。 出了城门,进入视线之中的就是青山绿水,伴着上面的蓝天,一切都如此原生态。 观赏着风景,队伍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官道平坦,马车快速的在上面奔跑,这里面也不会颠簸。 队伍在官道上跑了一阵,随后就转到了山路,山路很宽,但是并不平坦。 马车里也不禁几分颠簸,秦栀抓紧了窗棂,一边看着窗外,树木茂密,鸟儿很多,空气清新,真不错。 队伍跑在山中很久,太阳逐渐升到了半空,队伍依旧还在山中。 一段缓坡,队伍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跳上了马车,然后弯身钻了进来。 “快快快,帮我。父亲说今日金将军在,这家伙是个鸡贼,经常提拔自己调教出来的人。今儿有比试,父亲说让我和金将军的外甥比几场,还会提问《大攻兵书》。这比试什么的我有信心,但是我没看过《大攻兵书》啊,你看过没?”冲到秦栀身边,元烁压低了声音一口气下来,可见真是十分焦急。 “《大攻兵书》分三册,你知道金将军会提问哪一册么?”秦栀连连摇头,这便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那么多?完了完了,我今儿说不定就栽了。”元烁肩膀塌下来,脸色也变了。 瞧着他,秦栀叹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进军营啊。《大攻兵书》我看了,没看的太仔细,草草的翻了翻。不过,倒是记下了一些。你别着急,正常发挥,到时看金将军问哪一册吧,我帮你。” “真的?小栀,靠你了,可千万让我过关。父亲一年半载的才回来一次,要是这次不过关,还得等很久。我很想进大营,总待在府中,天天被拿来和大哥做比较,我要疯了。”元烁睁大了眼睛,都是恳求。 “也别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不是还得比试么,你得赢了才行啊。”秦栀无奈,从小到大,她没做过弊,倒是帮别人作弊过。 “放心,就算金将军和我比试,也肯定赢了他。”元烁口气十分大,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功夫还是相当自信的。 “快走吧,让我静静,我好回忆一下《大攻兵书》。”一共三册,每一册都有一个指头那么厚,太多了。 “行,你慢慢想,别着急。”元烁连连点头,一边拍了拍秦栀的肩膀,随后便起身快步离开了马车。 靠着车壁,秦栀闭上眼睛,开始回想那厚厚的《大攻兵书》。这三本书就在长枢阁的书房里,因为是红皮崭新的,所以她首先看的就是它们。 兵法,懂得这些的人才会去认真研究其中说了些什么。但她当时只是看了一遍而已,并没有多加研究。她这种看法,其实是应对考试的,但若实践,必定手忙脚乱。 希望今日只是粗略的考一考,不会有太多的难题,否则她也无法应对。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1、共同来作弊 边关重地,营地甚多。 但能说的上是大营的,也仅仅两处罢了。 这边关地势复杂,与吴国和西棠接壤,大小营地数不胜数。 这次元霖宗来到的大营是青吴山大营,驻军将近八万人马,可以说是很大的数目了。 队伍自进入青吴山大营附近时,便有巡逻队伍出现在视野之中。 山中的道路平坦而宽敞,显然经常有大部队从此经过,才会将这地面压得如此平实,堪比官道。 队伍缓缓的从山中走出来,进入视线当中的便是一望无际的军帐。 听到了震天动地的兵士大喝声,秦栀才回过神儿,睁开眼睛,歪头顺着车窗看出去,看到的便是军帐,以及拥在四周的兵士。 所有的兵士都铠甲在身,冰冷而又厚重。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着无所畏惧,千人一面。 队伍缓缓停下,秦栀起身从马车里走出来,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她也不由得眯起眼睛。 抬手把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阳光,这样能更清楚的看到了前方。 这就是军营,古代的军营,虽和那个世界有差距,但是那股子杀气却是无法阻挡。而且,这个时代的军队更具野性,兴许是因为他们杀人无所顾忌,杀惯了。 从马车上跳下来,这里没有丫鬟伺候她,主角也不是她,所以自力更生才有出路。 朝着前方走过去,元霖宗等人已经下马了。他有很多的随从,从衣着上就看得出有文有武。 对面,迎过来的也是一众武将,当先一人四十多岁,下巴上留着胡渣,看起来很是粗犷不拘小节。 “末将给王爷请安。”金将军拱手作揖,动作之间也尽是硬气。那盔甲在他身上,好像要包不住了似得。 “金将军不必多礼,时隔半年未见,听说你负了伤,可好些了?”元霖宗依旧声音洪亮如钟,骑了大半天的马,也不见他有疲惫之色。 “多谢王爷还惦记,早就没事儿了。王爷请,训练场都准备好了。二爷,今儿就看你的了。”金将军笑,那声音也没多少掩饰,可见他根本不懂得收敛那一套。这便是文人和武人的不同,差距明显。 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真是有意思。 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他们一行人走在最前方,边走边说着边关的局势,使得元烁也根本插不进去话。 元烁放缓了脚步,直至秦栀走到他身边,他才开口,“这里怎么样,是不是要比王府宽阔自由的多?” “对于来观光的人来说,的确是宽阔又自由。但你看这里的兵士,显然规矩很多。不过,你要是来军营的话真是好事,不止王府清净,也能让你收敛收敛。”双臂环胸,边走,秦栀边观察着能看到的所有人。 “你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不过我现在也来不及在意了,只要你能保佑我过关,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反驳。”元烁压低了声音,来到这儿了,他就不禁更愁了。武比什么的他完全有信心,但是一想起文比,他的心就立即悬起来了。 “放心吧,我回忆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出意外,我就能帮得上你。但是,也劳烦你眼神儿好一些,要是穿帮了,我还得跟着你丢脸。”秦栀已经想好了法子,帮别人作弊她有信心,但就怕作弊的那个人会拖后腿。 “对我这么没信心,我这人优点太多了,其中之一就是眼神儿好。”元烁自夸,很是不客气。 摇摇头,秦栀已无话可说,反正他能配合就好。 终于走到了训练场,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十几个与元烁年纪差不多的小兵候在那儿,眼见着元霖宗来了,他们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可见是经过训练的。 看着那些人,元烁几分跃跃欲试,果然如他自己所说,若是单纯武比,他根本不怯懦。 正对着训练场,搭建起来了一个能遮住烈日的高台,元霖宗一行人朝着那高台走,后面秦栀与元烁也跟随。 走上了高台,两个人在边缘坐下,秦栀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朝一个站在高台后侧显然是准备做侍从的小兵招招手。 小兵随即小步跑过来,看了看元烁,然后弯腰低头,“小姐要什么?” “不知有没有炭笔和纸?二爷今日要大展风采,我想尽数的画下来,但是忘记随身带着了。”秦栀轻声说,理由充分。 “额、、、好,小的这就去找来。”小兵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便转身离开了。 “你要画我?没看出来,你还会画画。”元烁笑得灿烂。 “不然呢?我除了在纸上写字供你作弊之外,还有什么法子,你懂手语么?要是懂的话,我也就不用纸笔了。”看着他,这还不是为了给他作弊。 “你懂的真不少,看来你经常做这种事儿吧。”元烁笑不可抑,一个有经验的人和他一起作弊,被发现的可能性会很小,嗯,很好。 无言,秦栀不再和他废话,看向正前方,那些小兵各自分开,其他兵士又准备好了靶子和箭矢,显而易见,这是要准备开始了。 “元烁,你也下去与这些兵崽子们比试比试吧。他们和你可不一样,都是金将军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日在军营之中操练,不似你整日玩闹不像话。”元霖宗的声音传来,元烁自动的挺直了脊背。 “是,父亲。”没反驳,元烁站起身,朝着秦栀眨了眨眼睛,便快步的下去了。 秦栀弯起唇角,看着这小子自信满满的样子,看来这武比不会出问题。 就在这时,刚刚那个小兵快步跑了回来,“小姐,这是碳条和纸,只能找到这些,您凑合着用吧。” 几张纸和一根碳条,秦栀看了看,然后点头,“多谢。” “您不用客气。”小兵也笑笑,然后又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拿着碳条,秦栀看了看已经走到训练场上检查弓箭的元烁,随后扭头看向右侧,隔着几个人,就是元霖宗。 他还是那英武不凡的样子,即便已过不惑之年,但依旧很潇洒。 过多观察了一会儿,秦栀随后低头,拿着碳条开始画。 训练场上,比试已经开始了,十几个人齐发箭,场面壮阔。 秦栀抬头看了一眼,元烁的发挥很稳定,再看元霖宗,很满意的样子。尽管总是训斥,但他还是爱自己儿子的。 手上不停,她画的极为顺畅。 一盘略粗糙的点心从右侧传送了过来,秦栀转头看过去,是坐在她右侧的中年男人。 “世子妃的画,很特别。”中年男人看了看秦栀的画,一边笑道。 视线在他的脸上划过一圈,秦栀点点头,“闲来之笔,让先生笑话了。”这人是元霖宗身边的谋士,虽然不知姓甚名谁,但看他能一直跟在元霖宗身边,就知地位如何。 “很特别,迄今为止,我从未见过这种画法。”看着那纸上的画作,虽还没完成,但是上面元霖宗的神态却是抓的极好。只用碳条作画,看似简单,却又不简单。 “我也可以给先生画一幅,先生的骨骼很有特点,更容易画。”他颧骨突出,眉眼细长,笑容时刻挂在脸上,深藏不露。 “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评说我,那就多谢世子妃了。”他笑起来,很期待的样子。 秦栀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画画,看起来,她好似真的沉浸其中。如同她之前所计划的,只有这样,她一直写写画画才不会被怀疑,能让元烁更容易的作弊。 为了给他作弊,她也是耗费了心机。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2、作弊很成功 射箭比试很快出了结果,元烁是经过刻苦训练的,一共射出了十支箭,没有虚发,这让元霖宗很是高兴。 金将军也夸奖不止,倒是没看出来,一直听说十分难缠又不懂事的二爷,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下一场,就是肉搏了。元烁脱掉了外面华丽的外袍,只穿了一件中衣,包裹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在他这个年纪,身材能练成这个样子,也是十分不易。 看台上的人们兴致勃勃,反倒最左侧的秦栀与许先生在小声的说话,许先生笑容满面,瞧着秦栀所画的画,注意力都在其上。 许是一直没听到许先生说话,元霖宗转头看了过来,“许先生,你和小栀在说什么呢?” 随着元霖宗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看台上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秦栀抬头,看了看元霖宗,随后弯起唇角,没有言语。 许先生拿起面前那张素描,朝着元霖宗的方向递了过去,“世子妃在作画,在下觉得甚是新奇,所以在观看。” 接过那张素描,元霖宗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画的本王?这种画法倒是新奇,而且,很像。” “是啊,连这神韵都掌握的如此好,末将也从未见过这种画法。”金将军歪头看过来,也不由赞叹道。 “这是本王的儿媳妇,秦铎的女儿。”元霖宗点点头,一边沉声道。 金将军表情一变,又看了一眼秦栀,随后深吸口气,“原来如此。秦兄走的冤枉,这笔账一定要和吴国算个明白。” “本王正有此意。”元霖宗的面色也不太好,想起了某些事情。 他们在说话,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秦栀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身体的父母应当是死于吴国的一场阴谋,而这个阴谋最初应该是给元霖宗预备的。但元霖宗命大,秦铎代替他死了。 元霖宗也是因为此事而心怀愧疚,所以也不管那诸多的规矩,强硬的把秦铎这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能在他的庇佑之下一辈子衣食无忧。 手上不停,继续画着,这次她画的是身边的许先生。如她自己所说,许先生的骨相很有特点,很好画。 场下,元烁与金将军的外甥已经打成了一团,其实金将军的外甥也并非是借由自己舅舅的威风,也是有真本事的。 很快的,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人就分出了胜负,元烁居然败了一筹。脸上被打了一拳,以至于有些发红。 虽是输了,他面色也不太好,但还算是有风度,穿上衣服,又拱手抱拳,尽展大家风范。 秦栀自然也看见了,不由得笑,如此看来,这小子能在军营中好好混,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元烁回来了,元霖宗的面色高深莫测,但秦栀能看得出来,他是满意的。反倒元烁瞧了元霖宗一眼,有些忐忑,毕竟他没有全胜。 走回来,一屁股坐在了秦栀身边的椅子上,拿过她面前的茶杯,把里面的冷茶一口气喝掉,“好累。” “表现不错。”看着他,秦栀夸赞了一句。 “你看懂了?我最后一局输了。”元烁微微皱眉,以为秦栀是随口胡说,也根本没看他刚刚的比试。 “输了未必是不好,最起码,你很有风度。在府中风评很差,但如今在外面才看得出来,你教养很不错。”秦栀笑道。 “你真是在夸我么?太稀奇了。”元烁忍笑,语气仍旧略有怀疑。 “不信就算了,往后我就不夸了。”秦栀摇摇头,总是损他,他对自己都产生怀疑了。 “信,我信。只不过,我看父亲好像不是很高兴。”元烁拿过来一块点心,边吃边往元霖宗那边看了一眼。 “没有,王爷很高兴,你比他想象的要更优秀。”秦栀低头继续画画,一边回答元烁的话。 “真的?太好了。”一听,元烁立即笑开了,又往元霖宗那边看了一眼,心情好了许多。 元霖宗与金将军又说了许多话,说的无非就是边关之事。 吴国和西棠距离这里实在太近了,有时明明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情,却因为距离太近而发生。如此一来,就会让三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在看台上说了许久,之后有兵士来通知金将军,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热谈正酣的几个人才想起来,早已过了下午了。 起身,一众人从看台上走下去,元烁和秦栀走在最后,他帮她拿着画好的画,一边很新奇的看。 穿过数座军帐,一座目前所看到的最大的军帐出现在眼前,一行人走进去,里面摆放了两张很大的桌子,饭菜也都已经摆放好了。 这些饭菜和王府的可不一样,每一种菜都装在超大的粗瓷海碗里,粗犷而又不拘小节。 元霖宗与金将军还有几个武将以及几位谋士坐在了一桌,秦栀和元烁,还有许先生等人则坐在了挨着门的那一桌。 秦栀坐在边角,元烁自动的挨着她坐下,谁知道吃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吃饭未必是吃饭,还是得做好准备才是。 把面前的碗筷挪到一边,秦栀将画纸铺好,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桌,她手上不停,又开始画了起来。 元烁坐在旁边看了看她,知道她是为了给他作弊才会这样,心下反倒几分不好意思。拿起一块炸好的酥肉,然后送到秦栀的嘴边。 看了他一眼,秦栀轻笑,“我不是很饿,谢了。”张嘴吃掉,然后继续画。 坐在秦栀身边的许先生笑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摇头,然后继续听着元霖宗和金将军等人说话。 正吃着呢,那桌的金将军忽然大声道:“二爷,听王爷说二爷想来大营,如此的确是好事。世子爷两三岁时便离开了王府在外历练,二爷已是享福多年。” 被点了名,元烁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虽是紧张,但他表现的很好,“是,比起大哥,我的确有很多不足。还希望金将军不会困扰,我可能比不得大哥那般聪慧。” 秦栀低着头,手上不停,元烁也是会说话的,夹枪带棒的那种。 金将军大笑,“世子爷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聪慧绝伦,但听说二爷在王府也并非只是闲适,每日练武看书,很是辛苦。不知二爷可看过《白术谋攻》?” 这一个问题抛出来,元烁立即就愣了,握住筷子的手也收紧,之前不是说《大攻兵书》么?怎么变成《白术谋攻》了? 桌子下,秦栀踢了他一脚,但桌子上面,秦栀依旧在低头忙碌,好像根本没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似得。 被踢,元烁回神儿,点点头,“看过。”因为是撒谎,他的声音也不是很有底气。 “这么偏门的兵书二爷都看过,实在超出末将的想象。王爷,容末将提几个问题?”金将军看向身边的元霖宗,说道。 “金将军尽可直问,看他回不回答的上来。”元霖宗是不相信的,自己儿子什么样他很清楚。必读的书他都未必读过,这么偏门的,他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 金将军点点头,“《白术谋攻》共分十二篇,这第三篇所言为何?” 随着金将军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了过来,元烁抿紧了唇角,稍稍瞟了一眼身边的秦栀,随后道:“希望金将军能容我回忆一下。” “可以。”金将军点点头,此番倒是宽容。 元烁有些口干舌燥,元霖宗的视线一直定在他身上,让他更是坐立难安。 稍稍转头,他看向身边的秦栀,视线落在了她手下的纸上。那幅没完成的画在上头,露出下面的纸来,上面写了两行字,元烁的表情也立即亮了。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避之。这其中,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两句,弱小势单时,决不可顽固硬拼,否则会全军覆没。”元烁开口,声音很大,尽力的让自己镇定。 秦栀手指一动,将上面的纸拽下来遮挡住那些字,继续拿着碳条画画,好像与这里的人不在一个世界似得。但是,她唇角却弯了起来,这小子作弊还是作的挺像的。 元霖宗和金将军也没想到元烁居然能回答上来,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金将军便笑了,“二爷对兵法见解独到,许多人认为作为武将就得死在战场上,却不知,命才是第一。” 元霖宗也几不可微的点头,看着元烁,面色几分复杂。 他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这种头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他最了解,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3、留在军营中 元烁回答上来了一次,不代表金将军会就此打住,说笑间,又忽然问起了《治国论》。 被问了就得回答,元烁这次更镇定了,偷看着秦栀写下来的答案,所有的答案都很简短,他也能迅速的背下来,然后应对。 金将军很满意,反倒元霖宗的表情愈发复杂。一直坐在秦栀身边的许先生笑而不语,他离得近,其实都看到了。 看着那瘦小的人,许先生很意外,这些只有男人才会看的书,显然她全部都看过,而且熟记于心。 一顿饭下来,元烁满身都是汗,衣服都被打湿了。 这顿饭终于吃完了,秦栀的那幅画也画完了,将下面那两张写满了字的纸收起来,她站起身,将那幅画递给了许先生。 许先生笑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世子妃画的真好。” “多谢许先生。”秦栀笑笑,她知道许先生都看到了她和元烁作弊,但是他没说。不过,从他的笑容看得出,他并不准备一直帮着隐藏此事,应该是打算在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不过那都无所谓,因为金将军已经决定要元烁进入军营了。 事情已成,作弊之事泄露,秦栀认为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根据许先生这个人很谨慎的性格,他是不会张扬此事的,最多背地里与元霖宗说。 那幅画交到了元霖宗的手里,画的是他们那一桌,所有人都入了画,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 元霖宗看着画不禁笑,入画的人也站在一边围观,这种画法还是第一次见,无不新奇。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元烁太有名气了,胡作非为,忽然间的懂得那么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但眼下,似乎也没人关心这个了,都在看那幅画,注意力被转走,这是好事。 过了关,元烁也放松了许多,偷偷的朝秦栀竖起大拇指,这次作弊作得相当成功。而且,秦栀全程脸不红气不喘,这般镇定,看起来不像第一次作弊的样子。这也让他觉得很神奇,他们明明同龄,可是她却很沉稳,就像比他大很多的样子。 从大帐走出来,元霖宗与金将军还有那些谋士便去了另外一个大帐,他们显然是要议事,这个时候元烁与秦栀不能跟随。 金将军手底下的一个副将过来,说是要带着元烁看一看大营。 秦栀跟随,一同走在偌大的营地之中,那副将给介绍,倒是尽职尽责。 元烁看着,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这是他当下的梦想之地。 秦栀一边听着那副将说,一边观看四周,这大营不止是兵将驻扎之地,许多重大军事转变都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有关押犯人的地方。 这些犯人各种各样,有的是俘虏,不知何时会一刀宰了,还有疑似细作,经过了各种严刑拷打,但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的。 还有叛徒,被折磨的已经发臭了。 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秦栀才有几分实感,这便是原始社会,一切都这么残忍而疯狂。 面对各种嫌疑人,秦栀所见过的,所做过的从未用过这种残忍的手法,太疯狂了。 其实,想要从他人的嘴里问出东西来,严刑拷打反而是最极端的方式,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且,通过这种方式得出来的信息,有很大的可能是假的,还得花费时间去认证真假,所以秦栀很不赞成,这种方法太笨了。 微微摇头,闻着空气中人体皮肉发臭的气味儿,秦栀叹口气,“将军,这些人,就只能等死了么?” “他们若是交代,兴许会死的痛快点儿。”副将回过头来,一边说道,语气无情,但立场分明。 秦栀微微点头,然后看向那些在笼子里都要腐烂了的人,最后什么都没说。她并非正义感爆棚,只不过,还是觉得这样有些残忍。 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可也不应该用对待牲畜一般的方式对待他们。 元烁很兴奋,兴许是骨子里的野性被激发,瞧他那阵势好像马上就要去上阵杀敌一样。 在军营转了一大圈,元烁高兴的不行,之前被揍了一拳,脸上现在还是红的,但他好似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我已经想好了,往后一定用心,哪怕让我读书,我也不拒绝。”元烁叹气连连,一副已经想好了的模样。 秦栀看了他一眼,唇角弯弯,他现在是太高兴了,什么愿望都敢许。真到了让他读书的那一天,有他头疼的。 太阳落山了,元霖宗才出现,他们在大帐里谈了接近两个时辰,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凝重。 今日不回去,所以会夜宿大营。元烁是很高兴的,秦栀也几分新奇,不知这夜晚的军营是什么样的。 金将军告辞,带走了一大票的武将。元霖宗与身边的几个谋士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向了还在兴奋之中的元烁。 他面无表情,那眼神儿也让人颇有压力。元烁对上了他的眼睛,也不由得肩膀一震,那兴奋劲儿也随之大打折扣。 “过来。还有小栀,也过来。”元霖宗看了他们俩一会儿,随后转身又走进了大帐。 元烁忐忑,立即转头看向身边的秦栀,“怎么办,父亲好像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为了自己的脸面,他又不会大肆宣扬你作弊之事,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军营。好好承认错误,再发誓会努力,这一关也就过了。”秦栀瞧他那样子,不由得笑出声。在王府的时候简直无法无天,谁能想到这会儿怂成这个样子。 “真的?我信你了啊。”元烁咽了咽口水,他太忐忑,所以莫名的只能相信秦栀。 “走吧。”举步走向大帐,元烁跟在后头,他的确不想先进去。谁知道一只脚迈进去后,会不会有一根棍子飞过来打断他的腿。 走进大帐,里面已经燃灯了,元霖宗坐在一进门的对面,那坐姿无比威严,让人不由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栀很坦然,走进来就站在了当中,身后元烁踌躇,最后站在了她身边。 看着他们俩,元霖宗沉默了半晌,随后,他缓缓的叹口气,“小栀,你平日在王府中,是不是很沉闷无聊?” 看着元霖宗的脸,秦栀点点头,“是很无聊。”他心里有无限的愧疚感,也很在意她的想法。通过观察他的脸,秦栀也说出了真实的想法。若问这个问题的是王妃,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回答的。 元霖宗叹口气,视线又转向元烁,“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时至今日,仍旧一无所成。兵法运用,还得依靠小栀一个姑娘,除了吃喝玩乐,你还会什么?” 元烁低着头不语,被骂他也认了,而且元霖宗选择在私下训斥他,就说明不会阻止他进军营了。 “秦将军在世时,曾说还要生个儿子,将来带着他上战场。如今,斯人都已不在,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本王心境难平。小栀,你若愿意,也可以留在这里,就当辅佐盯视这个二愣子了。王府的生活很沉闷,你不想待在那儿本王也不勉强。但若累了,可以随时回去休息。”元霖宗一字一句的说着,目光悠远,似乎又想起了某些事情。 看着元霖宗,秦栀倒是有些意外,在这个时代,他居然能因为愧疚而对她纵容到这种程度,十分不易。 但同时也能得出结论,秦铎代替元霖宗而死,应该死的很惨,否则元霖宗也不至于如此愧疚。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4、下定了决心 从大帐中走出来,夜已经很深了,军营中有照明,但这军帐环绕之间并不是那么明亮。 明亮之处多限于四周,也是为了防止有什么突发情况,照清楚外面的情况。 走出来,秦栀把戴了一天的帽子摘下来,头皮接触到了夜晚略清凉的空气,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 身边,元烁歪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头皮上,想了想,他开口道:“你也没答应父亲,是不是因为这头发不方便啊?” “我会因为这些小事儿而苦恼么?只不过没想好,这军营都是男人,我若也在这儿,不知会不会有人拿来做文章,编排王爷。”秦栀抬手摸了摸头顶,刚冒出来的头发很扎手,就像男人的胡渣似得。 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真是新奇又惊悚,鬼知道摸着自己的头顶时这感觉有多吓人。 “你怕什么?父亲这样说,就说明他早有准备。再说这是边关,谁敢说父亲坏话。不然你就答应了吧,你也在这儿的话,我能心安些。”元烁双手负后,一边小声道。若是练功,如何辛苦他都不怕。但就怕会出今日这种难题,他真的应付不了。而秦栀和他显然形成了强烈的互补,有她在,他不会那么焦虑。 “说了半天,你是为了你自己啊。你就不能争气一些,也免得王爷骂你。”秦栀无言,其实若是比较起来,自然军营中要好,王府实在太过憋闷,除了看书,她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很难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厚厚的书本,密密麻麻的字。说真的,我每次看都会犯困,看不了几行字,我就睡着了。”对于元烁来说,太难了,简直是这世上最难的事。 看着他,秦栀很无言,“即便我真的来军营,你也不能完全的依靠我。或者,你可以向我讨教,我教你。不然到时你也做了将军,却只会一些拳脚,谁也镇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但不是需要时间嘛。一点一点来,你在这儿给我保驾护航,我也能顺利些。”元烁嬉笑着,他是真的很希望她能在身边,这样日后作弊的话,也能方便些,他心里也有底。 “给你保驾护航?你打算给我多少钱?”歪头看着他,秦栀觉得这小子是精神昏迷了,居然让她给他保驾护航。 “要是进了军营是有饷银的,饷银我不要,都给你。”元烁想了想,说道。 挑眉,秦栀不语,依旧那样看着他。 “家里还有一些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也给你了。”看着她的脸,元烁又道。 “哼,这还差不多。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让我给你做保姆,我看起来很像保姆么?走吧,我累了,要去休息了。”重新把帽子戴在头上,秦栀转身离开。 元烁笑容满面,看着秦栀那瘦小的身影,很是开心。 分配给秦栀的住处是一个不太大的军帐,里面有一张十分简单的木床,上面铺着干净但粗糙的被褥。 军帐里燃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小兵提前给这帐里送来了热水,秦栀走进来,反手把军帐的门锁上,然后开始洗漱。 最后洗干净了脚,秦栀坐在床上,一边想着刚刚元霖宗的提议。 她没有直接答应,觉得还是给元霖宗一个后悔的机会比较好,免得到时她若真来到军营,会生出什么其他事端来。 若是过了这一夜元霖宗没有反悔,那她就答应。 辅佐元烁?她没什么信心,但帮他作弊,她是可以完成的。但也不能一辈子都作弊,元烁若真做了将军,许多事情得自己下决断才是,只依靠他人是不行的。 这个道理,貌似他现在并不懂,他只想顺利过关之事,其余不做他想。 但即便如此,也比待在王府要好得多。那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整日困在一小片地方,人都被关傻了。 躺下,外面很静,过一会儿后,就听到一些马蹄声远去的声音,很好听。 静了一会儿,差不多又过去了那些时间,马蹄声再次响起。听着这马蹄声,倒是无端的生出一股安全感来。这应该就是巡逻队出营的声音,一切都很正常,环境也很安全,这里比王府好太多了。 由此,秦栀也下定了决心,就留在这里了。若是真回王府,还被关在那里,她也迟早会心理失衡,没准儿会变态。 这一夜,秦栀睡得倒是格外的安稳,许是心里作用,有千军万马在这里,让她很安心。 翌日,天刚刚亮而已,兵士操练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那震天动地的声音,好像海啸来袭一般。 虽是被吵醒,但秦栀觉得十分不错,更具安全感。 若是这军营附近有平民百姓生活的话,也会觉得很安心的。 整理好自己,秦栀戴上帽子,然后走出军帐。 外面没有人,她转身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走近时,果然就瞧见了许多人的身影。 元霖宗以及他身边的谋士,还有护卫,一大票人都在那儿,正在观看练兵。 那些兵士都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已经都汗湿一片,衣服都湿透了。 走过来,秦栀看着也不由得弯起红唇,这么多人一同操练,单是看着也觉得有意思。 视线一转,她在最边角的一排明显较矮的小个子兵士里发现了一个熟人,跟着操练无比认真。而且他是真的十分魁梧,身边那些成年的士兵即便比他高,但有的却比不上他强壮。 瞧着他,秦栀不由得轻笑,还真是迫不及待。每日操练无比辛苦,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 “小栀也起来了,被吵醒了吧。”元霖宗看过来,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不是被吵醒的,我本来每日也会早起,因为很无聊。”秦栀摇摇头,一边轻声道。 “那么想好了么,回王府,还是留在这里?”元霖宗依旧笑在脸上,问道。 “留在这里也很好,这一晚我睡得很沉,大概是因为千军万马驻扎在这里,让我很安心。”秦栀轻声的说着,元霖宗的面色也不由得几分变化。 “是想念你爹了吧!待在这里吧,累了就回王府歇歇,一切有本王。”元霖宗的声音低了几个度,秦栀其实很容易就听出他的内疚感来。 作为一个拥有权势的亲王,元霖宗其实很不同,他是个有血有肉的古代霸权者。 这般看来,她的运气还是很好的,没有落到更惨的环境之中,也没有遇到更卑鄙无耻的人。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5、六年眨眼间 一个春天接着一个春天的过去,眨眼之间,六年已过,蓝天大地未变,人却变化不少。 朱城以东的青吴山南麓,距离吴国十分近,站在某一处山巅上,能瞧得见吴国的田地。 吴国喜欢种植油菜,每到春天之际,站在那山巅之上,便能瞧得见黄灿灿的油菜花,盛开之时无比美丽,这种美景绝对属于大自然的馈赠,只有肥沃又神奇的土地才能供养出它们来。 距离那山巅不远,一处易守难攻之地,驻扎着将近一万兵士的营地。 这种小营地在边关有许多,几乎翻过几座山就能看见,这种小营地人数不定,经常有调动。 这个小营地是靠近吴国最近的地方,叫做黄沟营。 太阳在天上很是闪耀,这营地之中白色的军帐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显得格外刺眼。 蓦地,一批快马回营。马儿矫健俊美,皮毛泛光。骑在马上的人亦是各个精神抖擞,尤其那奔跑在最前的少年,英挺又强壮,五官周正,眼睛格外大,炯炯有神。 因为骑马快走而兴奋,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隐隐泛红。 快马回营,后面的队伍自动的放慢了速度,然后朝着马厩的方向奔去。 那当先的马反而没有停歇,马蹄翻腾,直朝着营地后方奔驰而去。 穿过军帐,马儿的速度慢下来,马背上的少年翻身跃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跳下了马,马儿似乎也知道该做什么,立即停下来,不断的甩尾巴。 抬手擦掉头上的汗,元烁快步的朝着不远处的练功场走过去,他个子挺拔,玄色的劲装包裹着他结实的身体,随着他走路时,那衣服好像都会被他撑得炸开似得。 “秦栀,我回来了。”他快步的走,一边扬声喊道。声音高昂,犹如洪钟。 练功场上,一排固定靶矗立在山林边缘,后面便是茂密的草丛。 对面十米之外,一个白色的身影修长窈窕,墨色的长发铺在脊背上,和身上白色的衣裙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撑着弓箭,正在练箭。 只不过,从她的背影就看得出,她的弓箭撑得颇为费力,手臂在抖,已经坚持不住了。 元烁快步的走到她身后,抬起双臂,绕过她的身体分别扣住她的两只手,施力,那弓箭被彻底撑开。 下一刻,两只手同时松开,箭飞了出去,带着强劲的力量,准准的射在了靶子中心。 放开双手,元烁大笑出声,“我看你就放弃算了,练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你就不伤心?” 放下弓箭,秦栀转过身,六年过去,她早已不是那瘦巴巴竹竿似得模样。 长发也长了出来,乌黑茂密。唇红齿白,细眉如黛,那双眼睛尤为明亮,迎着阳光好似蓝天白云都在她的眼睛里。 弯起红唇,两颊酒窝浅浅,让她看起来更为甜美,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想亲近。 “你以为我是你么?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睡觉,我可不是你,我有一颗上进心,即便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我也执着追求。”把弓箭放回架子上,她快速的甩了甩双臂,累死她了,双臂发酸,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细白的十指发红,惨遭蹂躏的模样。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已经在原地睡太久了,也不想起来,这样挺好。我不懂的你懂,你不擅长的我行,咱俩多互补。”元烁丝毫不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一直如此,十分契合。 无情绪的呵呵了两声,秦栀抬手挡在额头前,遮住炽烈的阳光,“抓住的那个探子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要是不想留着他,就赶紧杀了。我看不得他们一点点腐烂掉,影响心情。”朝着山林的方向走,那里有树荫,能凉爽一些。 元烁跟在她身后,听她说完,他点点头,“有我在呢,你放心吧。不过,我还是得对你表示一下敬意,这么快就撬开了他的嘴。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你做谢礼,不然你受我一拜吧,大嫂?” “你是不是想公开自己的床帏秘事?虽然这营地人不多,但各个都是光棍,应该很爱听这些事儿。”走到树荫处,秦栀倏地转过身,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眼睛很清澈,毫无攻击力,可是那笑在元烁看来却很瘆人。 “这些事儿你能不能忘了?你说咱们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干嘛盯着我房里的事儿?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说着,元烁抬手抱住自己的胸,警惕的盯着她。 双臂环胸,秦栀依旧保持着那笑,“是你的小妾怀疑你我有私情,故意在我面前提起的,谁会打听你那些事儿。”六年过去了,元烁也长大了,所以这个世界正常公子哥该有的他都有,譬如通房丫头和小妾,不是正室,但也足够给他用了。 “她说什么了?胆子还真是不小,敢在我不在的时候乱嚼舌头。太安逸了,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一听,元烁不禁瞪眼,他最忌讳的就是下人搬弄是非,做那些里挑外撅的事情。 “算了吧你,一年才回去两次,三四个女人等着你一个,已经够辛苦的了。随便她们吧,只要不给你戴绿帽子,都不算大事儿。”秦栀很明白她们是什么心理,在王府中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她也很清楚,十分难熬。 “不咒我难受是不是?不过,你是不是真有什么想法儿?我哥可六年没回来了,其实想一想,你也挺不容易的。要是你真有什么想法儿,待父亲回来了,你就和他说说,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不看别的,就看你这么多年在边关做的贡献,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别人不容你,还有我呢。”元烁又说起这个,其实这么多年来,他说过几次了。 “王爷也三年没回来了,也不知在做什么。我的事情呢,搁置,不提。元少尉今日可有什么收获?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回去看书了。”用得着她的地方,就是审讯各种犯人。 六年来,她一直跟在元烁的身边,如同他所说,她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且,她现在在边关还算颇有名气,许多严刑拷打之下都审讯不出的犯人,她都能用其他的方式审讯出来,多个将军身边的军师也对她颇为推崇。 她似乎又做回了她的本行,但又有很大的不同。暂时来说,她还是觉得很不错的,总比在王府发霉要好得多。 “又去看书?下午我没什么事儿了,咱俩骑马去?”元烁挑高了浓密的眉毛,提议道。 “算了吧,上次从王府搬过来的书还有一半没看呢,我去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了,你就继续折腾自己吧。”微微摇头,她抬手挡在额头上,然后走出树林。 阳光炽烈,让她的身体瞬时暖了起来。 修长的身体,配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六年来,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优雅稳重,不管做什么都稳操胜券的样子,不急不躁。 那些上了年纪阅历过人的军师谋士也一样,似乎觉得她看不透。 但殊不知,这个此时刚刚成年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略微苍老的灵魂,即便她想躁动幼稚,也根本提不起力气来,她是个老人。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6、做回老本行 这个营地,有一顶属于秦栀的军帐,就在营地的后方,距离练武场不远。 回到军帐,阳光也抛却脑后,军帐前后左右的四个窗子都开着,轻风相送,很是凉爽,比外面要好得多。 军帐的地面用砂石铺上,压的格外平坦。 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但是上头却有一个天青色的睡袋,手工缝制,有一定的厚度,这是白桃和素雯亲手缝的。各个营地奔波,她都随身带在身边,即便炎热的夏日,她也得睡在睡袋里才行,不然总是会觉得冷。 床头的一侧,有一个架子,架子上都是书,因为太多,那架子好像都要塌了似得。 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身体随意的倚靠着床头,姿态漫不经心,却是很好看,与众不同。 随手把之前没看完的书拿过来,翻开,金制的书签卡在那里。 书签是特别定制的,栀子花的样式,这是去年这个身体生日的时候,元烁送给她的。 她彻底变成了这个秦栀,用着这个身体,用着她的身份,连生日过得也是这个身体的,属于她自己的过往,都远去了,彻底不存在,就像她做的一场梦。 拿下书签,她开始看书,在这边关六年,她所见识的并不多,关于这个世界,她都是在书本上了解的。各方面,都不曾落下。 无法走的太远,书本似乎也是她的王牌了,所以她也很享受。 时间静静而过,秦栀也沉浸在书本之中,不似元烁,看着书就会犯困,她反而会一直保持精神高度的集中。 这都是在那个世界积累下来的,有时忙碌时,一个星期会背五六本书,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 长此以往的,她也形成了习惯,看书学习时,是绝对不会犯困疲劳的。 太阳偏西,大地也没那么炽热了,军帐里也一样,凉爽下来,这种温度让人感觉最舒适了。 蓦地,有脚步声传来,秦栀转头看向帐门的方向,下一刻便有人敲门。 “秦姑娘,少尉请您过去。”传话的是元烁手下的兵。 “好。”回答了一声,她拿起书签夹在了看到的页面,然后把书本合上放回原位。 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裙,她举步走出大帐。 天色已经有些微暗了,这营地看起来也肃穆之相,但秦栀却觉得很有安全感,因为人多,武力值也比较高。 朝着主帐的方向走,军帐不是很多,所以也很快的便到了。 大帐门口,守着的是元烁手底下的兵,都很年轻,年龄与元烁差不多。 元烁虽说现在只是少尉,但他身份特殊,实际情况来说,他来到哪个营地,都比将军亲临还要让人紧张。所有人都担心他发现了什么不对,会直接呈报到王爷那儿去。 其实他们想错了,元烁最讨厌的就是在背地里打小报告,他若是看不过去,会直接说。 守在门口的兵士直接给推开了帐门,秦栀走进去,看到的便是坐在那儿猛灌茶水的元烁。 “怎么了?”走过来,秦栀面色淡然,看她如此稳重的模样,元烁心里的焦躁也不由得平缓了些。 “进山的巡逻队遇到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叫住他们准备询问的时候,这伙人就四散奔逃。最后,只抓住了一个,刚刚被捆回来,你去看看?”遇到这种事情,元烁都会找秦栀商量。似乎是被她所感染,他现在也不太喜欢用那种残忍的手法,不想让他们活着,一刀宰了便是。 “走吧。”这种事经常遇到,秦栀也没觉得意外。 起身,元烁与她一同走出大帐,朝着营地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 营地已经亮起了灯火,四周亮堂堂的,连附近的山林都被照亮了。 “能判断出是哪国人么?”往那边走,秦栀一边问道。 “不知道。距离吴国近,未必是吴国人。距离西棠近,也未必是西棠人。这边关总是如此,见识了太多次,已经不能轻易相信直觉了。”元烁说着,颇为头疼。许多次,抓到这种疑似细作的人,但每次的结果都和最初所设想的不一样,由此他也有了许多的经验,直觉未必准。 秦栀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那是一长排的铁笼子。 只不过,秦栀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审讯的,而这里的兵士也知道,此时人也不在这儿,而是在附近的军帐之中。 走到门口,两个人停下,帐门紧闭,外面有兵士严守,都板着脸,一副吓人的模样。 “怎么样了?”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秦栀低声问道。 “不发一言,刚刚短暂给他松绑时,还想要自我了结。”守卫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点点头,秦栀随后走进军帐。 元烁没进去,不过却站在门口,不打算离开。 帐内灯火昏暗,一个壮硕的兵士站在那儿,而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干瘦的男人,他尽管是坐着的,但是却被绳索紧紧地结实的和椅子捆绑在了一起。 走进来,她的视线便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从他的脚开始,一点点的往上,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双脚摆放的位置有些特殊,这是防御的姿态。因为被捆绑,他的身体也有些扭曲,但并不妨碍他身上强烈的抵抗气息。 再看他的脸,大部分的眉毛呈逆生姿态,眼神凶狠而坚定,嘴紧抿着,气息起伏略大。 走过来,秦栀随手拉过来另一把椅子,在他对面一米之外坐下。 在这皆是男人的军营之中,她一个女人在这种环境之中,给人的感觉便是柔弱,不堪一击。 所以,她这般出现时,一般都不会让他人产生什么戒备心。 看着他,秦栀没有说话,只是这般静静地坐着,面色平和,也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半晌后,秦栀缓缓站起身,走近了一步,然后俯身,凑近那个男人,闻了闻。 她忽然的举动,让那男人也一诧,不由得向后闪身,但被捆绑根本躲闪不开。 四目相对,秦栀弯起红唇,两颊酒窝浅浅,让人在瞬间便放下突起的戒备心。 “你身上有红麦的香味儿,吴国北部的人喜欢吃红麦,天长日久,身上都会有这气味儿,你是吴国北部的人。看你身上的衣服,料子一般,靴子却不错,这身打扮还真是奇怪。不过腰带很别致,花纹是彩云。这种花纹,一般都是吴国的妻子专门给丈夫绣制的,看来你有家室,而且妻子很爱你。在我看来,你应该是个很好的丈夫,身为女人,我一向很敬佩恩爱的夫妻,毕竟这世上人太多,能相爱又互相尊重,很难得,是一种难求的缘分。你在外奔波,你得妻子应该很为你担心吧。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在担心你?”又坐回了椅子里,秦栀笑看着他,她笑容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恶意来。 那男人盯着她,眼神有些松动,“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看我像是来对你严刑拷打的么?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罢了,现在这营地里主事的都不在,就把我推出来了。”秦栀依旧笑容满面,说完这话后,又不由得问,“你渴不渴?我倒杯水给你喝吧。”说着,她起身,走到旁边倒了一杯水来。 走回来,将水杯放在他嘴边,“放心喝吧,我要是把你毒死了,就摊上大麻烦了。” 看着她,那男人迟疑了一下,随后低头喝水。 秦栀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看着他喝完,她慢悠悠的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吴国北方的男人都很硬气,长了一身的硬骨头,十分义气。这样的男人,会让女人很有安全感,即便为他而死,也在所不惜。” “我的妻子是个很善良能干的女人,是我对不起她。”男人开口,眼里分明闪过几分愧疚之色。 “也不能这么说,能做夫妻,已是天大的缘分。互相付出,并不似外人所看到的那般,其实本人乐在其中。”秦栀微微摇头,就像在和他闲聊,听那语气,好像两个人认识了许久。 这是她审讯的独特技术,属于心理战,严刑拷打固然爽快,但比不上她这种方式获得的消息更多更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7、察言观形色 天色更晚了,元烁一直都在外等着,他能听到里面聊天的声音。秦栀一如既往,声线柔和,听起来春风化雨,让人感觉格外的舒坦。 正是因为她这种让人毫无戒备的模样,她几乎每次都是无往不利,但凡她想要挖出来的,就没有失败的时候。 终于,听到秦栀告别的声音,元烁舒口气,完事了。她能离开,就证明她是得到了该得到的一切,所以才会结束谈话。 不过片刻,白色修长的身影从军帐里走出来,秦栀抬手摸了摸额头,“好饿。”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走吧,过去用饭。”元烁歪歪头,一边道。 “走吧。”秦栀深吸口气,的确是饿了,肚子空空。要是不吃饱的话,她会睡不着觉。 两个人往回走,元烁转头看着走在身边的人,“你们聊得我都听到了,所以你的判断是怎样的?” “吴国北部人,金字塔的底端,知道的有限。与他一同出现的那几个人,和他差不多,都不是什么主要的人物。他们来大卫,是联系其他奸细的,不过任务没有完成,那些逃走的其他人,定然还会返回来,继续完成任务。在聊天的过程当中,他几次试图说谎来误导我,不过他段位太低,也不擅长说谎话。他并不知道其他人要联系的人在哪里,但根据他们如此冒险从边关穿过,定然是很急。通知各个营地开始布防搜索吧,他们肯定悄悄返回来了,正试图穿过边关。”秦栀说着,神色淡然,亦如她平时的模样。 元烁微微皱眉,“正好无事,我明天也开始到处溜溜,看看这帮家伙到底要干嘛。” “小心些为好,我觉得,他们并非都是这种简单的程度。这么多人一起,也兴许是在为其中某一个打掩护。这个人并不知道更多内情,他只是按照他得到的命令而行事。”秦栀怀疑很多,这么多年,也见识过许多吴国的细作探子等等人,有本事的不少。而且吴国南部很奇特,他们会豢养一些有毒的东西,活的或者植物什么的。那些东西很古怪,虽说数量不是很多,但的确有兵士中过招,大部分都死了。 “嗯,我明白。”元烁点点头,他还是知道谨慎的,毕竟这六年来见识过很多。 回到元烁的大帐,晚饭果然都摆好了。粗糙的瓷碗上面扣着粗瓷的盘子,这是为了保温。在军营就是这样,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讲究。 洗手,然后坐下。元烁快速的把所有瓷碗上面的盘子撤下去,饭菜还算丰盛,荤素皆有。 拿起筷子,秦栀开始吃饭,动作不快不慢,细嚼慢咽。 “明日我去山里转悠,你去不去?”大口吃着,元烁一边问道。 “好。每天练箭也没什么收获,还是骑马兜风比较爽快。”想了想,秦栀点头。 “成,明儿早些起来,吃饱饭,一天可能都在山中度过,随身也不能带着好吃的。”元烁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说道。 “顾好你自己吧,记得提前擦药,不然你就变成山里蚊虫的大餐了。”元烁体质问题,特别受蚊虫的喜爱。因此王妃特意找大夫给他配了药膏,几乎每天都得把暴露在外的皮肤擦上,否则那些蚊虫会把他咬死。 “嗯嗯,我记着呢。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被别人知道,我威严何在啊!”说起这个,元烁有些气不足,他堂堂男子汉,却十分受蚊虫的青睐,还得涂抹药膏预防,太娘娘腔了。 秦栀轻笑,“外表粗犷,但内里是甜的,所以讨蚊虫的喜欢。蚊虫不喜欢没人味儿的人,这说明你有人味儿,是好事。” 看着她,元烁诸多不满,“还总是告诉我不要说谎话,你这会儿谎话张嘴就来。” “你看我哪里像说谎?”看着他,秦栀笑容满面。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她那张脸恬静而灵动,看着她的脸,根本说不出恶语来。 盯着她的脸,元烁逐一查看,最后哼了哼,“不公平,怎么我每次说谎你都能看出来。” “可能是因为你智商太低了。”秦栀轻笑不已,他总是在研究这个,揭穿别人说谎他会笑的很开心,但是揭穿他的话,他就会刨根问底,非得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是不是害怕我学会了,你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他一边不眨眼的盯着她。 将最后一块蒸糕放进嘴里,秦栀放下筷子,然后一边看着他,“我即便说给你听了,你也学不会,你脑容量有限,装不下这些。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做出下意识的动作。下意识不受大脑控制,本人都注意不到。所以,我很容易就会看出说话的人是否真诚。尤其人在说谎时,会很希望对方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语气和表情动作都会有相应的反射。” 听着,元烁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有些迷茫,“你越说我越迷糊了。” “所以说你脑容量有限啊,专心习武吧,我对牛弹琴也没什么意思。”站起身,秦栀打算回去休息了。 “又骂我,每天都得听你训斥一番,我晚上睡觉梦里都是你。”元烁不乐意,总是贬低他。 耸肩,“这种话你可别再说了,免得你的小妾又怀疑你我有私情。” “你总提这个,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元烁又把自己的胸抱住,一副害怕被她玷污的样子。 无语,“我准备做寡妇,还希望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么?” 一听这话,元烁当即就乐了,“看来你对我大哥诸多不满,这就开始诅咒了。” 提起元极,秦栀几不可微的撇起嘴角,她都忘了有这人了,六年来,从未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估摸着他也忘记府里还有一个未婚妻的事儿了。 这样也好,此生不相见,免得对方因别扭而早逝。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8、山水有相逢 翌日,太阳还没升起呢,几个小队便陆续的快马出了营。 其中一个小队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就是秦栀。 她现在唯一还算拿手的就是骑马了,这匹马儿一直跟着她,从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开始。所以和她很熟,性格很温顺,骑着它,秦栀很放心。 顺着山中开辟出来的路前行,元烁一直冲在最前头。秦栀则骑着马在后面,身后还有两个兵士,是专门保护她的。 马儿走的不急不缓,它似乎也不喜欢和那些烈马一起狂奔,大概是拥有独立的思想。 很快的,平坦的路没了,开始进山。 山中树木茂盛,马儿前行也有些困难,不过眼下大家都把速度降了下来,因为当下是要搜索。其他营地也在昨晚就得到了通知,此时也在各处搜索。 树木青翠,眼下正是好时候,温度也适宜,山中空气清新,没一处不是好的。 秦栀很喜欢,如果这一天都能这般平静的话,那就更好了。如同来悠闲散步,还不用自己走路,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大概是自元烁升官开始,她就一直跟着他辗转各个营地,也没有时间四处转悠散心了。 在山中转悠,期间还遇到过其他营地的搜索小队。他们是有收获的,发现了人走过的痕迹。追了一段,但是踪迹又没了。 时近中午,搜索队伍停下,让马儿歇一歇,正好所有人也都吃一些东西,填填肚子。 左侧有个小山坡,元烁从马上跳下来,便走到队伍后面,拽着秦栀往山上走。 “就这么在山中转悠,看来今天就得浪费掉了。”元烁扯了扯身上的披风,虽然天气有些热,但是他在山里走的时候都会披上这个,以免蚊虫的叮咬。 “也未必,你还是做好准备,不要掉以轻心。”走在他旁边,秦栀的步子很慢,元烁也故意放慢脚步配合她。 “有你在,我想偷懒也是不行。其实以前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听了父亲的话,专门在我身边做眼线的。”总是听她训斥自己,元烁已经习惯了。 “你这人啊,有事的时候求我,没事的时候又开始乱怀疑,这么下去,你会更年期提前的。早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兴许儿子都生不出来了。”秦栀抓着路过的树枝,一边说道。 “早更是什么?”她总是会说稀奇古怪的话,元烁每次都问,但基本上都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因为最终她解释了他也听不懂。 “夸你呢。”秦栀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信。”元烁轻嗤一声,才不信她会夸他呢。 弯起唇角,两颊的酒窝也若隐若现。在这山林青翠之地,她如此模样,但凡谁见了,都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很快走上山头,寻了一个干净的地儿坐下,元烁把兵士给他的油纸包打开,里面仅有两个冷馒头而已。 分给秦栀一个,又抽出腰间的水壶,开始吃。 “本来不喜欢吃这东西,但是在野外,也不知怎的,居然还挺香,吃在嘴里是甜的。”元烁吃着,一边说道。 秦栀揪扯着一小块,放进嘴里,其实她最不喜欢吃这种干巴巴的面食。若是面条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有汤有味道,格外的好吃。 “喝水。”把水壶的塞子拿下来,然后递给秦栀,元烁做的很顺手。 接过来,秦栀喝了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不由得舒口气,这玩意儿果然不好吃。 “风景是真不错,就是蚊虫太多了。”抬手挥了挥,这么坐着,元烁都能听到蚊虫嘤嘤婴的声音,吵闹的要死。 “我都想尝尝你的血是不是甜的了,惹得蚊虫这么喜欢。”秦栀看了他一眼,常年风吹日晒的,他肤色偏暗,又有些粗糙,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招蚊虫喜欢。 “尝尝吧。”元烁笑起来,然后把手臂递到她面前,他也想知道。 看着他的手,粗糙的都是茧子,秦栀看了看,然后推开,“太粗了,我咬不动。” 笑不可抑,元烁大口的咬了一块冷馒头,这般吃他也不在意。尽管在王府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但仅仅六年的时间,他就适应了这种粗糙的生活,也毫无怨言。 吃光了一个馒头,元烁又灌了一肚子的水,随后站起身,挥舞着身上的披风,将围绕在周围的蚊虫赶走。 站上一块石头,这样看的更远了,元烁四处观瞧,那双眼睛像探照灯似得,每一处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好不容易吃下半块馒头,秦栀实在吃不下去了,又放回了油纸包里,然后喝了很多的水,算是填饱肚子了。 站起身,打了打裙子上沾着的草屑,然后朝着元烁走过去。 还未走近呢,就瞧见元烁迅速的从石头上跳了下来,“那边有人,赶紧过去。”话落,便快步的跑下了山。 秦栀立即跟上,虽说她体力不行,但暂时来说还跟得上。 快速的跑下山,众人也迅速的集结好,各自上马,然后开始狂奔。 山中不好走,马儿跑的很快,那些树枝也抽打在身上,很疼。 秦栀的马儿跑在后面,她能瞧得见前面那些人的焦急,尤其元烁,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树枝遮挡,几次看不见他的影子。 越过了几座小山,秦栀就勒马停下了,眼前是一条山间小路,前后很长,两边树木茂盛,也不知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但根据方向,顺着这条路往东走的话,就会走到吴国境内去。 而对面的山里,树木晃动,里面已经打成一团了。 两个兵士和秦栀在外面看着,他们俩也有些焦急的模样,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从声音听起来的话,里面的人好像很多。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吧。”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听得见打斗的声音,还有树木剧烈的摇晃,她也有些担心。 “秦小姐、、、”两个兵士是奉命保护她的,不敢轻易离开。 “你们俩进去,其中一个回来告诉我情况怎么样。”秦栀很淡定,那平稳的语气让别人也不由得稳定下来。 “是。”两个人领命,然后迅速的冲进树林里。 骑在马上,秦栀观察四周,愈发觉得这地儿有些诡异。 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让她全身都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小路对面树木掩映处,几道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经过,然后也冲进了打斗之中的树林之中。 秦栀深吸口气,眉头也皱的更紧了,怎么这么多人? 下一刻,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那个人影修长而挺拔,在这满是翠色的地方十分扎眼。 秦栀一眼就看到了,但距离有些远,而且他出现一下就进入了树林,没看到脸。 可是莫名的,秦栀却觉得这个身影很眼熟,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就在下一刻,那些兵士迅速的从树林里退了出来,各个面色复杂。 看着他们,秦栀还未说话,元烁也从树林里出来了,眼窝一大块青,显然是被揍了。 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秦栀快步的朝着元烁走过去。 “我看看。”扯着他转过来,这回秦栀看的更清楚了,眼窝变成了青色的,眼珠都红了。 元烁也满脸的不悦,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那些人是谁?”如果是其他营地的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打成一团,应该是不认识。 元烁低头看着秦栀,停顿了几秒后才朝着树林的方向扭了扭头,“你自己看吧。” 闻言,秦栀转头看过去,树林里的另外一拨人缓缓的走出来了。 都穿着暗色的劲装,块头很大,表情严肃,杀气很浓。 这般看着,秦栀更觉得眼熟了,眼熟的不是这些人的脸,而是他们的打扮和气息。 下一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挺拔颀长,俊美而冷淡。那双眼眸深邃无底,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看见那张脸,秦栀的眉头就皱的更甚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元极。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9、开口即不善 六年未见,元极似乎没什么变化。若说不同之处,倒是有,就是那眼神以及气息,更强烈了。 他身上自带着一股极强的气息,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即便人山人海,也会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气息。 元烁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元极,不由得扭过头去,眼睛上那一拳就是他打的,他心里很是不悦。 “疼不疼?”收回视线,秦栀不再看元极。 元烁摇摇头,“不疼,没事儿。” 两三米之外,元极停下了脚步,他一袭银白色的华袍,玉带在身,与那时一身红衣的模样千差万别。其实若能够摒弃其他单纯看他外形的话,他的确是俊美又温和的模样,那股子谦谦君子翩翩然的气息,自带一股凌驾于平凡人之上的样子,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他开口,声线中低,语气平淡。 “当然是搜人了,一伙吴国人在山里转悠,在找他们。”元烁转过头来,说话时却没有什么好气,显然是生气的。 “你们这般大肆搜捕,冬眠的熊都被你们惊醒了。同时,还打乱了我的计划。迅速将所有人都撤回,除却正常的巡视之外,边关暂时归属我,赶紧回营吧。”元极的情绪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出口的话却满载毋庸置疑。 元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大哥,这是边关,不是天机甲。虽说边关不是我说了算,但大哥也不能越俎代庖啊,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跟各位将军还有父亲解释。” “若真出事,有我承担。你们赶紧撤离,不要影响天机甲布防。”元极看着元烁,他根本不用加重语气或是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很狰狞,只是用那种眼神儿就让人无话可说。 元烁很不乐意,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山林之中一阵响声传出来,众人也随即朝着那边看过去。 片刻后,两个劲装男人押解着一个穿着普通布衫,斜背着布兜子的瘦小男人走了出来。 从那两个男人的穿着就看得出,他们是元极的人。而那个被押解的瘦小男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看着他们过来,众人表情不一,尤其是这边的兵士,他们根本不知世子爷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边关,还说要布防,没有收到上头传达下来的任何指令,元极却说一不二的样子,让他们一时之间都觉得很堂皇。 那瘦小的男人一副惊恐的样子,佝偻着身体,就差钻到土里去了。 元极的人却各个面色不善,都盯着那个男人,杀气浓重。 那两个人松开了瘦小的男人,他害怕的几乎站不住似得,一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一手抓着身侧的布兜子,盯着眼前的人,他脸色煞白,好像要晕倒了。 “这又是什么?大哥,你跑到边关来,就是为了抓这种平民百姓?”元烁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瘦小的男人在他眼里和蚂蚁没什么区别,这算什么? 元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那个惊恐如筛子的男人。 秦栀的视线打从那个瘦小的男人脚底开始往上游走,一寸一寸,最后落在了他身上的布兜子上。 那布兜子很普通,磨损的要坏掉了,他抓着布兜子,手指却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往那布兜子里移动。 见此,秦栀面色微变,猛地抓住元烁的手臂,“后退。”话落,她便扯着他快速往后退。 四周的兵士也在同一时间迅速后退,反而对面元极的人莫名奇妙的看过来,显然没弄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听一个女人的话。 就在这时,那个瘦小的男人的手快速的从布兜子里抽出来,手里抓着一把什么东西,迅速的朝着四周挥洒出去。 密密麻麻的芝麻大小的小虫子飞出来,恍若牛虻一般,朝着四周的人扑过去。 周边的人迅速后退加反击,而那个瘦小的男人却趁机朝着后方的树林跑了过去。 “把他截住。”慌乱之中,一道声音传出来,然后便有两个身影冒着被小虫子包围的危险也跟着冲了过去。 反观最开始撤退的元烁秦栀等人,则退到了最远处,瞧着他们被小虫子包围,一众人面色各异。 “点火。”元烁还是几分气不过,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挥挥手,命令身后的人点火攻击。 兵士动作迅速,这些东西都随身携带,每个人骑的马背上都有一个简易的火把,十分易燃。 迅速的解下火把又点着火,然后呈扇形的朝着被小虫子包围的人们奔过去。 “看来还真没抓错,这人果然不是无辜的。”元烁哼了哼,说道。 “你就少说几句吧,反正他也说了,出了事他负责。”秦栀看了他一眼,那眼窝变成了紫色的,可怜的很。 “他又不主管边关,这里我做主。”元烁气不过。 “即便他不主管边关,这里也不是你做主。快,虫子飞过来了。”秦栀淡淡的训斥了一声,却发现因为烟熏,有虫子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元烁单手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秦栀的头上,另一手抓过身后兵士手上的火把,就冲了出去。 罩着披风,秦栀又后退了几步,兜帽盖在头上,又用披风一角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烟火缭绕,青山绿水的山间烟雾蒙蒙的,好像森林起火似得。 下一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烟雾之中快速的朝这边挪移过来,秦栀亲眼看着元极冲过来,将乱子交给自己的手下。 距离拉近,四目相对,秦栀清楚的看到元极眼睛里的荒漠如雪。 只是眨眼间,他就站在了她旁边的一米开外,恍若局外人似得,观赏远处众人的忙乱。 很快的,烟雾攻击起了效果,那些像打了兴奋剂似得小虫子纷纷落地。兵士快速的点燃地上的青草,连带着把那些小虫子一并烧了。 吴国南部盛产这些东西,所以也遇到过多次。军营之中自有应对之法,特别管用的就是火攻。 元烁快步返回来,身上带着一股烟雾的气味儿。 “你没事吧?虫子应该没有飞过来。”走过来,他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秦栀。 把罩在身上的披风拿下来还给他,秦栀摇摇头,“没有飞过来,放心吧。” 接过披风披在身上,元烁看了一眼一米开外的元极,蓦地笑了一声,“大哥,你怕是不知道她是谁吧。她是秦栀,你的未婚妻。” 闻言,元极看过来,即便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通过他的眼睛能看得出,他刚刚的确不知道她是谁。 秦栀也看着他,视线固定在他的脸上,想通过他的表情来查看一些他情绪变化上的蛛丝马迹。 但,这短短的时间内,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为什么在这儿?”元极开口,开口即是质问。语气亦如往常,但听起来就是不善。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0、对面不相让 “大哥,你这问题问的还真是尖锐,同时也暴露了这六年来,你不曾关心过王府,包括王府里的人。小栀在这儿当然是因为父亲的意思,小栀很聪明,我思考的又不多,小栀是帮助我的,所以才会一直在边关。”元烁的语气极具攻击性,六年的边关生活,使得他也有了些自信。但其实这种自信并不踏实,在看到元极的时候,那自信就崩塌了一角。说话时加重自己的语气,似乎也是在为自己壮胆,支撑那份自信。 秦栀看了元烁一眼,太过于了解,根本不用仔细观察。 “元烁说的没错,是王爷将我安排在边关的。不止是为了帮助元烁,大部分是因为王府的生活很无聊。”秦栀开口,阻断元烁的攻击,他这样很容易挨揍,刚刚都挨了一拳,没记性。 看着他们俩,元极的面上依旧没任何表情,他们俩一唱一和,互相站队的模样,摆明了将他置在敌人的位置。 “父亲还真是越老越糊涂。”元极依旧那个表情,出口的话也几分凌厉。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元烁不乐意听,在元极眼里,谁也不如他。 “王爷自有打算,况且这也是为了元烁和我好,世子爷这般说,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元霖宗因为内疚而对她很纵容,这种事到了元极的嘴里,似乎元霖宗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人情能用来做什么?可以换来权势还是财富?得到的不过是累赘,还会给他人添麻烦。”元极淡淡说完,便举步离开,背影颀长而淡泊。那墨发披在脊背上,在暗下来的天色中,也泛着光泽。 草地被点燃,浓烟滚滚的,元极的身影很快的被浓烟遮挡住,这边士兵也聚集完毕。 “走吧,他们在山中布防,咱们想找的人也肯定找不到了。”秦栀看了一眼气不顺的元烁,说道。 “哼,不然就几年连个音信都没有,突然间出现了就开始训斥我们,还真拿自己当家长了。”元烁不满的嘟囔,却没有什么办法,转身挥挥手叫所有人都上马,撤离。 秦栀什么都没说,在他眼里,连元霖宗的所做都是多余的,他还能看得上谁呢。 众人上马,然后快速的撤离,元烁冲在最前头,用快马奔腾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秦栀则仍旧在后面,面色平静,没有任何的波动。 队伍在天色彻底黑下来时返回了营地,各自下马,元烁与秦栀一同回了大帐。 元烁眼窝还是青紫的,乍一看像个熊猫似得。 秦栀微微摇头,随后走出大帐吩咐外面的兵士去炊事营那边拿两个煮熟的鸡蛋来。 返回大营,那个人还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呢,乍一看,好像头顶都冒烟了似得。 “别气了,他抓到了想要抓的人,很快就会离开的。”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坐下,动手倒茶水,边说道。 “哼,有话就说话,干嘛还要揍我。看我的眼睛,明儿也不会消,到时整个大营的兵都能瞧见,我成什么了?”元烁越说越气,又几分委屈。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行了你,像个怨妇,喝茶吧。”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元烁还是不解气,“他就是故意的,看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废柴,所以心里不高兴,就非得让我丢脸才开心。” 无言,秦栀放下茶杯,一边道:“他还没无聊到这种程度,需要在你这儿找信心。反倒是你,被压迫的时间太长了,变得极为敏感。你应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没必要和他比。他可能在别的领域做的很优秀,但是没有人情味儿,和机器没什么区别。你就不一样了,有血有肉,是个十分正常的人,所以但凡和你来往过的人,都喜欢与你交朋友。” 看着她,元烁几分动容,“你说真的?” “你看我像说假话么?”秦栀歪了歪头,她说的自然是真的。 “信你了。别再让我见到他,非得和他痛快的打一场不可,看看到底谁功夫高。”在树林里见到元极时,他的确很意外,被打了一拳,也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禁笑了一声,秦栀认为他纯粹说大话,再遇见元极,他肯定秒怂。 兵士很快将鸡蛋拿了过来,刚刚煮熟,还有些烫。 拿在手里,秦栀走到元烁身边,“抬起头来。” 看了她手里的鸡蛋一眼,元烁听话的抬起头。 把鸡蛋放在他眼睛周围青紫的地方慢慢滚动,开始有些疼,但滚动了一会儿,就感觉舒服了。 “你招儿还真多,这样明天我能出去见人么?”仰着头,闭着眼,边享受,元烁一边问道。 “你要担心自己的形象,明儿就在大帐里歇着,我可以代你向营地的兵士解释。拉肚子,头疼,牙疼,很多理由。”秦栀看着他,一边笑道。 “不行,除非腿断了,哪能因为这点小病小痛就在大帐里不出去,往后我更没法立威了。”元烁不同意,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出去丢人现眼了。”秦栀一手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高仰起头,一边滚动热乎乎的鸡蛋。 元烁想了想,“丢脸就丢脸吧,我还丢得起。” 轻笑,这家伙越来越成熟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骚动的声音,元烁睁开眼睛,还未说话呢,大帐就被人从外打开了。 片刻过后,银白色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因着他出现,这大帐里似乎都亮了几个度。 看着走进来的人,秦栀和元烁都几分意外,两个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元极忽然冒出来干嘛。 视线在他们俩的身上转了一圈,元极走近,“人抓住了,需要暂时借用一下营地。叫营地的兵士将后方空出来,不许任何人接近。” 站起身,元烁憋着一股气,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哼了哼,“成,我这就去办。不过还希望大哥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儿,看见了你,谁都不开心。”说完,他就走出了大帐,从背影就看得出气呼呼的。 放下手臂,秦栀看了一眼还站在那儿的元极,然后把另外一个鸡蛋拿起来,也准备离开。 哪知走到他近前时,他却忽然开口道:“你与元烁年龄相仿,若是两情相悦,可以向父亲提,我会立即同意成全你们。” 听到这话,秦栀也停下了脚步,微微仰头看向他,灯火的光照在她脸上,那白皙的肤色恍若透明一样。 “世子爷还真是无微不至。谢了,我这个身份也无法向王爷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还是世子爷去提吧,我也肯定配合,毕竟我生来的愿望又不是做寡妇。”话落,秦栀拿着两个鸡蛋便走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秦栀不由得哼了哼,这人还真是鸡贼,让她去说,想让所有人都说她不识好歹是么? 他这伎俩骗骗别人也就算了,骗她?火候不够。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1、秦栀要出马 营地的后方果然被空出来了,然后外围的防守都换成了劲装护卫,那都是元极的人。 他们和军营中的人完全不一样,那种骨子里携带的弑杀,以及残忍,无处不昭示他们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和军营中的人行事是完全不同的。 也因为此,秦栀的住处也被挪到了别处,她很无言,但也从这件事更加看清楚元极是个什么样的人,霸道专制,他想做什么,世界上所有人都得给他让路。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这种人,认真剖析来看的话,其实他有人格障碍。 面对这种人,秦栀认为离他远一些比较好,讲不清楚道理,浪费口舌也是无用。 搬到营地左前方的一个帐篷里,秦栀洗漱了一番,然后便靠坐在床上,开始看书。 距离营地前方较近,巡逻队出营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晰,与她之前在营地后方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书,她也渐渐的沉浸到书中,周遭的一切都远离。 也不知过去多久,杂乱又疯狂的马蹄声忽然响起,秦栀眉头一动,神思从书本中抽出来。 听着那杂乱的的马蹄声,显然是急匆匆的出营,根本顾不上那么许多。 然而,由这声音就听得出,这根本不是营地中的巡逻队,即便再焦急,也不会这么没规矩。 显而易见,这般无视规矩的是谁,就是那占据了他人地盘还恬不知耻的元极的人。 虽然不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这几年来她也听元烁还有元霖宗说过三两句,他们做的事情大部分都很危险,也可以说是生活在黑暗之中,因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 如此想来,倒是也能理解一下他们如此不顾及旁人的做事风格,只不过,理解归理解,他们如此横冲直撞,实在惹人烦。 这一夜,营地都没有消停,巡逻队正常的出营换防声音可以忽视,因为已经习惯了。 但是元极的人这一夜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黑夜,正常人是应该睡觉的,他们不时的出营又回来,还真是应了元极那时说的话,折腾的连冬眠的熊都醒了。 只不过,他折腾的不是冬眠的熊,而是好不容易换下时间休息的军营兵士。 天色亮了,秦栀便从睡袋里爬了出来,洗漱干净,对着不太清晰的小镜子将长发梳理好,便走出了军帐。 外面太阳已经跳出来一角,晨间的阳光很干净,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暖意,让人心里一瞬间就明朗了不少。 只不过,下一瞬就想到了营地后方已经被侵占,好心情瞬间消减一半儿。 不知元极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办完,希望他赶紧滚蛋,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才好。 其实若认真说起来,这还是秦栀第一次觉得某个人很难搞,让她有些避之不及。 用过早膳,秦栀便坐在帐中看书,她不打算出去,在这里最为安静。 只不过,她想安静,不代表别人安静,上午还没过半,元烁就跑来了。 “你今儿怎么待在这里不出去?我还等你过去呢,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依我看,大哥他们今天也不打算离开。你这么聪明,想个法子让他们赶紧走。”元烁愁得嘴上都要起火泡了,简直头疼。 放下书,秦栀叹口气,“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你大哥,我赶不走。只能等他办完该办的事情,自动的就离开了,即便到时你想留他,他都不会理你。” “你这是什么调调?听起来好像彻底放弃了似得,你怕他呀?”这么多年,他还真没看出来她害怕过谁。 “说的是啊,我还真怕。所以,最好这辈子都不再见面,否则有的我头疼。”和元极交流,与元烁完全不是一回事儿。需要绞尽脑汁,说出口之前的每一句话都得深思熟虑一番,免得掉进他的套里。 看着她,元烁忽然想起,“昨晚你们俩说什么了?我大哥不会说一些狠话了吧。他不想娶你,我能看出来。只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他要是真的不打算要你了,你怎么办?” “我会谢他的。不过,得他提才行,我不会主动提这事儿的。”秦栀微微摇头,能解除婚约的话,那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但是,这事儿谁先说谁吃亏,而且估计会背一辈子的骂名。 看着她,元烁高高的扬起黑粗的眉,“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事儿用得着思前想后考虑那么多么?” “搞不懂就不要再说了,说的我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莫名其妙的想睡觉。白天从来不会犯困的,果然是煞星到了,她生物钟都不准了。 “好吧,我不说了。不过昨晚他们可一夜没消停,我早上过去了一趟,我大哥心情不太好。他手底下的人衣服上都是血,看样子那个被抓住的人要活不成了。大概是该问的没问出来,各个脸色都不好看。这活儿要是交到你手里,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出结果。”说起这个,元烁笑的很是开心,没心没肺的。 “那个逃跑的人被抓住了?”没想到还真抓住了。 “抓住了。”元烁点头,随后又道:“不然你去看看吧,审问出结果来,他们就能走了。” “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帮忙的话,会给工钱么?”秦栀哼了哼,她才不去呢。 “这事儿不能这么想,他们一直审问不出来,就得一直待在这儿,多煞风景。他们赶紧走,也免得影响你我心情。”元烁积极道,反正他不喜欢元极在这儿,彻底被欺压,他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威严形象一夜之间彻底没了。 “你别再说了,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做。赶紧走吧,我困了。”说着,她把睡袋扯过来,一副真的打算睡觉的样子。 元烁却不觉得这是个坏主意,秦栀的本事他清楚的知道,所以由她出马的话,会很快解决掉这个麻烦。 因为头疼,秦栀钻进睡袋里,准备睡觉。 在这睡袋里,她格外的安心,即便天气很热,但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大概晌午的时候,大帐外有兵士的声音传来,“秦小姐?” 睁开眼睛,因为白天睡觉,她不止没睡好,而且头开始疼了。 从睡袋里钻出来,她走出大帐,外面是元烁身边的小兵。 看着他,秦栀就知道没好事儿,“怎么了?” “校尉在后营,要秦小姐过去。”小兵是来传话的。 “知道了。”元烁这个家伙,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的话。 叹口气,她顶着太阳离开大帐,然后缓缓的朝着后营走去。 白色的衣裙,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更刺眼了。 墨发如瀑,泛着光泽,更像是上好的缎子。 营地后方已经彻底被元极霸占了,他的人守在那儿,没有允许,估计连一只老鼠都过不去。 只不过,她很顺利的过来了,而且经过时,那些人明显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儿盯着她,他们应该知道她是谁。 走到被占用的大帐前,更多的人守在外头,劲装在身,又满是煞气。 没管他们,秦栀走进大帐,阳光消失在眼前,再看到的就是坐在那儿的元极。 他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尽管神色淡淡的,但无法看出他内心的情绪。 抛去这些看他外表的话,其实秦栀还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可以说很完美了,五官都很好看,组合在一起更无法挑剔。 但,她一向不看外表。 元烁也在,坐在一旁,气呼呼的。瞧见秦栀进来,他立即蹦了起来,“小栀,你去看看那个人,赶紧问出他去见了谁,去了哪儿。我大哥不信你有这本事,给他瞧瞧。” 看向他,秦栀很无言,现在瞧着他很像猪队友。 “世子爷不信的话,可以在旁边看着。”尽管元烁的做法让她很不爽,但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当着元极的面指责元烁,毕竟他们俩是同一阵线。 “对啊,大哥你就在旁边看着。”元烁跟着点头,他最开始也是在旁边看着的。 看着站在那儿的秦栀,元极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幽深的眸子似乎更深邃了些。 “走吧。”他起身,动作从容,还有着掩饰不住的优雅。他没有任何的刻意,但是每一个动作都很迷人。 秦栀收回视线,从他的举动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这是个高手,善于掩饰的高手。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2、出手即成功 走出大帐,刺眼的阳光立即照射过来,秦栀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刚刚睡得那一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果然啊,她白天不能睡觉,生物钟乱了,身体也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元烁几步走到秦栀身边,显而易见他们俩是站在一起的,同一阵线。 “怎么样,我做的好吧。只要你出马,这事儿肯定立即解决。然后,他们就走了,咱们也就清净了。”元烁压低了声音夸奖自己,说完后还看了一眼前面的元极。其实都不用看其他,只是看他的背影,元烁就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扭头看了他一眼,秦栀没有说任何的话,但那眼神儿已代表了一切。 看着她,元烁哽了哽,“你真不愿意啊?我还以为你乱说的。” 不理他,秦栀觉得说什么都无用,这人看脸色真的不行,还需要再练练。 那个人被关在营地后方的大帐里,围满了护卫,不用问,有很重要的人物被关在这里。 见到元极过来,那些护卫也立即站直了,他们不鞠躬作揖,而是尽量让自己站直,看起来精神抖擞。 这是很奇怪的礼节,最起码,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秦栀就没见过。 帐门被打开,元极便走了进去。他背影颀长,真的很惹眼。 看着他走进去,秦栀深吸口气,随后也快步的走了进去。 大帐早已不是原先的模样,桌椅什么的碎了一地,而且充斥着血味儿。 而那个瘦弱的男人,此时此刻被捆绑着,那张脸已经无法看了。 严刑逼供,这么多年秦栀也见过不少,但第一时间就把人弄成这样的,还真是没见过。毕竟她所见过的严刑逼供,大都是因为问不出来而气恼,最后大打出手。 但看眼下的样子,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温和的审问,应该是上手便是一顿重击,这也是一种方法,俗称下马威,但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 元极站在了最远处,很明显他并不喜欢这里,而且自从抓到了这个人,他也没有过来,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在做。 元烁也皱眉,真的很久都没见过这种逼供场面了,即便杀人,也是很痛快的解决掉,不会用这种残忍又拖时间的手法。 因为他们进来,那个被捆绑的男人也立即警惕了起来。这一晚挨了很多次的折磨,他虽然是有些担忧,但很明显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因为满脸血污之中看得到那双眼睛,都是不屈。 “原来,这就是天机甲的做事风格,大涨见识。”元烁的语气不免几分揶揄,在秦栀的影响下,他现在也觉得采用这种手段逼供的都是没有智慧的人才做得出来,粗鲁直接,不会任何其他迂回的方式,这是蠢笨的表现形式,不止一人蠢笨,是一个集体都蠢笨,灭亡之前的信号。 元极淡淡的扫了元烁一眼,他那得意的样子根本掩不住。 “看来,马上就能出结果了。如此,是不是需要一些奖励或是谢礼。”元极俊美而冷淡,他出口的话让人辨不出真假。 一听这话,元烁眼睛都亮了,“那是最好啊。” “又没做什么大事,世子爷无需这么客气。”秦栀扫了元烁一眼,让他闭嘴,听不出火候来。她若是真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者得到了答案元极也不满意,他可以转头就说惩罚她浪费时间。 元烁瞅了瞅秦栀的侧脸,其实还真看不出什么来。也不是他没眼力,而是她看起来真的和正常时一样。 只不过,她肯定是不高兴了,到时肯定会训斥他。 “元烁,把他拎起来。”那人像条待宰的鱼一样,让她看着极为不适。 元烁立即走过去,轻松的将那满身都是血的人拎起来,他力气大,身材极为魁梧,拎着那个人就恍若拎着一个什么物件一样。 一步步走过去,秦栀打从他的脚下开始看。身上大部分都是血,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倒是脚下的鞋子还可以,她也花了更多的时间查看他的鞋子。视线逐一向上,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虽然都是血,但是骨相还看得出来。 抬手,她两手按在他的头上,逐寸的按压摸索。 她这动作让元烁和元极都有些诧异和不解,这又是做什么。 摸索了一阵,秦栀放开手,“你是西棠南部人,是人数很稀少的大越族,据我所知,大越族自成一派,鲜少有甘心做西棠走狗的,看来也并非特例。” 那个人看着她,血污之下的眼睛如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如何确定他是西棠大越族人?”元极蓦地开口,他显然不太理解秦栀为何如此肯定。 “大越族与西棠并非同族,他们骨相奇特,以外观来说,颞骨很窄,视觉效果就是太阳穴凹陷,致使颧骨尤为凸出。若是加以触摸,就会发现他们的枕骨也很特别,多了一块。”秦栀很淡定的说明, 元烁满脸笑,“看吧,即便他们什么都不说,但小栀都会看出他们是哪里人,从哪儿来。” 元极倒是明显意外,她懂得倒是不少。 “据我所知,西棠大月宫就是大越族的人创立的,大越,大月,音相同,后来也不知为何变成了西棠的走狗。看你的鞋子,沾了很多的泥土,结块的样子,应该是走过泥泞之地。近些日子边关并没有下雨,倒是有一处多泥地,就在小子山附近。”秦栀接着道。 那边,元极闻言,便脚下一动准备离开。 “世子爷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秦栀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那个男人。 “小子山很普通,并没有特别之处。倒是后身有三条路,方向各不同。一条可以通向天台镇,一条可以通向与西棠的关口,还有一条是去往南门寺,那么,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呢?”秦栀说着,又走近了一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地身体前倾,直直的贴近他。 元烁拎着那人不由得后退几分,“你干嘛?” “别动。”抬手抓住那男人衣服的一角,把他拽过来,她则歪头贴在了他的脖子附近,呼吸。 元烁看着不由皱眉,这人身上都是血味儿,哪有别的味儿。 元极看着她,显然不太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眸色幽深,他盯着她,似乎想看穿她的套路,可根本没见过这样的。 片刻后,秦栀退开身体,又拽起他衣服的一角,低下头闻了闻,随后道:“你身上有一股寺庙贡香的气味儿,不在寺庙待得很久的话,是不会在身上留存这么久的。看来,你是从南门寺过来的。” 元烁笑了一声,然后就把手里的人扔下了。那男人也低下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证明秦栀全部说对了。 “世子爷可以行动了,南门寺,就在小子山的北麓,十里地,很容易找到的。”转身看向元极,秦栀淡淡道,她姿态上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她很冷淡,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情绪在。 看着她,元极微微的扬起入鬓的眉,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那张脸也即刻生动了起来。 盯着他,秦栀一时之间也很意外,毕竟之前所见,他面上表情从未变过,就像得了面瘫一样,又像是戴了面具。这回,他脸上猛地有了动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分析不出他打了什么主意。 “看来,你不止是会这些而已。既然如此,去一趟南门寺,毕竟我不熟悉路线,带路吧。”话落,他转身便走了出去,背影凉薄,很是无情。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3、残忍是本能 元极忽然提出这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要求,秦栀也十分意外。 南门寺?她其实没去过,但只是记得路线而已。 一听要去南门寺,元烁立即表示要跟着,这地方的路线他很熟,他来带路。 秦栀什么都没说,去就去,她倒是还想看看,元极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为难她。再说,也好奇天机甲到底要做什么,引得元极都出动了,毕竟六年来,他可从未如此出现过。 元极的人很快集结,二三十人,行云流水般的跳上马背。 秦栀和元烁也上马,看了一眼那队伍,元烁比了比手势,就跑去队伍前方了,他要带路。 与元烁不同,秦栀则走到队尾,她习惯这个位置了。 很快的,元极也出现了,和众人一样,他也骑马,而且是一匹毛色纯黑发亮的马儿,矫健帅气,倒是意外的和他很相配。 元极也在队伍前头,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基因的相似性了。元家的男人,都有做领导的潜质。 队伍快速出营,马儿都四蹄飞奔,这个时候秦栀也了然为何昨晚一直喧嚣不停,他们这般飞奔的方式,不吵才怪呢。 秦栀也快速打马跟上,但是自己这匹马已经习惯了慢悠悠的前行,这样猛地狂奔,让它也很不适应,边跑边甩尾巴,发出不乐意的声音。 出营,马儿飞奔的速度就更快了,秦栀快速的打马跟上他们的速度,此时天色也逐渐的暗了下来。 小子山距离南门寺有十里地,但是这营地距离小子山也有一段距离,想要到达南门寺,估摸着得明天。 诚如秦栀所想,即便如此飞奔,但距离在那儿呢,即便给马儿插上翅膀,也不可能立即就到达。 他们就像是铁人,连胯下的马都像是铁马。 秦栀在队伍的最后,紧追之下,仍旧还有些距离。 天色很暗,元烁一直在正确带路,不得不说他对边关的路线很熟悉,即便这种天色,也根本难不住他。 半夜十分,终于越过了小子山。和秦栀所说的一样,小子山附近的地面很泥泞,因为有水从小子山上流下来,但又没有形成固定的河流,土地又很松软,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马儿飞奔而过,都有些困难,稀泥被打扰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泥水飞溅出去。 这一片地域很大,马儿也浪费了一番力气才离开,踏上了干爽的道路。 天色逐渐转亮,终于抵达南门寺附近,一晚的颠簸,秦栀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真的从未这么辛苦过,她体力不支了。 太阳从天边一点一点的出现,南门寺也进入视线当中。 这个南门寺历史很悠久了,是一古刹,寺庙不算庞大,但处处透着一股世外的气息。 快马抵达南门寺正门外,此时晨钟响起,悠远绵长,这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心里舒服。 众人迅速下马,一夜的狂奔,马儿都累的浑身汗湿,但是他们好像没有任何的影响。 “就是这里了,都是和尚,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儿。不过,这是佛门净地,还希望你们不要闹得太大了。”元烁看着元极,说话时又把视线闪开了,他是有压力的。 没有理会他,元极只是一个眼色,他的人随即便冲进了寺庙。寺庙大门原本关闭,他们粗鲁大力的撞开,那门好像都要碎了似得。 看他们如此动作,秦栀也不由得长叹口气,原本以为这军队原始而粗暴,但和他们一比,差远了。 “走吧,进去看看。”元烁也很无言,他说的话都成了废话了,还及不上空气。 “走吧。”两个人慢慢的踏上台阶走上去,元烁还好,但秦栀很明显的没有精神头。熬了一夜,体力也跟不上,她脸色都跟着发白。 “你冷不冷?把这个给你。”说着,元烁把身上的披风摘下来,然后披在她身上。 “从来没熬过夜,有些不适应。”把披风的兜帽盖在头上,她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肿,眨眼之时特别沉重。 “所以说,他们就是瘟神,只要一天待在这儿,谁也过不好。”元烁立即把责任推给元极,都是他的错。 “看起来他们真的很着急,也不知要对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眼下秦栀倒是好奇这一点。 走进寺庙,闻到的便是贡香的气味儿,地上散落着扫帚,显然刚刚有人在打扫,然后被粗鲁的带走了。 两个人朝着有人声的地方走过去,这寺庙很静僻,但如今这份静僻显然被打破了。 绕到了大雄宝殿的后方,一片空地,眼下人都在这里。 二三十个和尚,有的年岁很大,胡子花白。还有几个小和尚,十二三岁左右,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样子。 他们被元极的人团团围住,佛门的出世与这些人的杀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而且,似乎是杀气赢了,面对这股杀气,佛门的出世也无法与之对比。 “哪个西棠的细作,最好自己站出来,或者,旁人可以揭发。不然的话,接下来,你们一个都逃不过。”有个人开口,阴森森。 这边说着,那边就忽然架起了柴火,秦栀站在远处,不眨眼的盯着他们。几个人动作迅速,把柴火有规矩的支架起来,然后扔了几个白色的东西,点火之后,火焰瞬间升腾了起来。 眼皮不禁跟着跳,这帮人绝对是来真的了,要是这些和尚不配合,他们会杀人。 元烁也皱眉,很不习惯他们的行事。 “阿弥陀佛,贫僧等不知施主们要找什么。佛门净地,不容许发生如此血腥之事,还请施主们尽快离去。”那年岁最大的和尚站在最前方,他的袈裟也和别人的不同,这是南门寺的住持。 “知道你们的武僧功夫高,不过,也不过尔尔。不说的话,就由你这个老和尚开始了。”说着,护卫打了个手势,立即两个人跳出来,直奔那老和尚而去。 同时,另外几个和尚跳出来,行动迅速。 不过,元极的人显然反应更快,立即出动攻击。 而要抓那老和尚的两个人完全不受影响,一左一右控制住老和尚,便朝着燃烧旺盛的火堆而去。 没想到会这么直接,不给任何的迂回时间,秦栀也紧紧皱起眉头,这就要杀人了。 旁边交手激烈,这边要把人焚烧,元极站在远处,好似根本看不见。 “大哥,快阻止他们,怎么能一上来就烧人呢?”元烁看不下去,几步走到元极身边,小声道。 元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夜奔波,你不累么?速战速决,才对得起辛苦的自己。” “那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烧死啊,而且你看这老和尚,他是住持,你把他杀了,想引得天下和尚对咱们群起而攻之么?”元烁还是不同意,超乎他想象。 “因为这个叛徒,你知道死了多少人么?设在西棠的两个间地,二十多人尽数覆灭。一群和尚,又算得上什么?”元极语气淡淡,但却能依稀的听出他眼下情绪很不好。 这边还在说话间,那边两个人就已经把那老和尚捆绑在一根棍子上,作势就要把人扔到火堆里去。 “慢着,不许伤害住持。是我,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和尚忽然跑出来,说是自己。 那边打斗也停下了,要把老和尚扔进火堆的两个人也停下了动作,皆看向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急促的喘息,光亮的额头上都是汗,面色通红,极度紧张。 看着他,元极上下扫了一眼,“不是他,继续。” 话落,那边两个人就把老和尚扔到了火堆上。火很旺,眨眼间便点燃了老和尚的袈裟。 老和尚闭上眼睛,嘴里还在念着经文。 “不能这样,快放开住持,放开住持。”小和尚冲过去,却被护卫抓住了后颈,轻松的把他抓在了手里。 “放开住持,你们不能这样。住持无欲无求,慈悲为怀,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不能受这种苦。你们这些恶魔不会有善报,定会进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我要诅咒你受尽人间八苦,爱别离求不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小和尚死死地盯着元极嘶吼着,和着燃烧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4、杀错不放过 诅咒犹回荡在耳边,元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小和尚,薄唇蓦地挑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对于这种无计可施之下的歇斯底里,他只觉好笑,极其特别的可笑。 火焰燃烧,那住持下半身的衣袍已经被彻底点燃了。 元极的人无动于衷,面对这种残忍至极的场面,他们也能淡然处之,显然做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寺庙里躁动的武僧已经都被控制住了,而且大部分被捆绑起来,显然烧完了住持,接下来就是他们。 元烁很着急,这种场景下,他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看了一眼元极,他居然还露出笑意来了,让他更是一股火冲上来。 脚下一动,他直奔火堆而去,“放手。”他出拳极迅速,想要把住持救出来。 然而,另两个护卫猛地跳过来,截住了元烁。 元烁功夫高,力气大,那两个人又没有下狠手,根本控制不住他。又跳过来两个人,四个人八只手,总算勉强的把元烁控制住了。 他奋力挣扎,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看着活人被烧,他实在看不下去。 “我知道是谁,放了住持吧。”蓦地,一直站在远处的秦栀走过来,说道。 闻言,元极微微侧头看向她,“你知道?” “她说知道就肯定知道,赶紧把人放了。”元烁急的大吼,猛地甩开那些控制住他的人,冲到火堆前,一把便将下半身燃烧严重的住持拽了出来。 “快快,水。”元烁被烫了手,跳开后又想过去灭火,但是因为衣服,火苗太旺,他根本灭不了。 那边几个和尚立即冲出包围圈去取水,这次那些护卫倒是没拦着他们。 “说吧,是谁?”元极看着秦栀,对于那边发生什么,他看起来很不关心。 晨间的阳光,伴着不远处血红色的火苗,他的脸不似凡间应有。当然了,他的冷血无情也一样,无辜之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也兴许是因为他所练武功的影响,也兴许这么多年他早已被淬炼的没有感情犹如机器,但这一切在秦栀看来,都很惊悚。人是感情的动物,若是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那和木偶又有什么区别呢? 眨了眨眼睛,她缓缓抬手,然后也扭头看向那群和尚。 纤细白皙的指头指向某一人,“就是他。” 所有人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站在最后面,一个略胖的和尚进入视线之中。 他虽是胖胖的,但是那张脸看起来却并不和善,身材又很壮,没有佛门中人该有的那份出世淡然。 元极一个眼色,所有的护卫都冲了上去,那个和尚也随即动身反击,不过以一敌十,他哪是对手。且护卫眼下的攻势与对付元烁时可大不相同,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他们下狠手,行动之时的风声尤为刺耳。 那边,元烁在和其他的和尚积极参与救治住持,几个年纪略大的和尚用冷水冲刷住持的下半身,将那些因为高温而黏在皮肉上的衣服碎屑冲掉,又用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药粉洒在伤处。元烁在旁边看着也几分于心不忍,在军队这么多年,保卫边关,也自是为了保护平民百姓。尤其老弱病残,更是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这般对待他们,太过残忍。 那个人奋力反抗,但最终被抓住了。 护卫动作迅速,立即把人捆住,然后快速的带走。即便审讯或是杀了,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元极收回视线,然后看向站在旁边的秦栀,她被元烁的披风包裹着,脸色苍白,看起来无比的娇弱。 “你如何判断就是那个人?”他忽然问道,声线中低,即便是疑问,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很好奇。 看向他,秦栀面上没任何情绪,“住持在燃烧,所有人无不是愤怒和害怕两种情绪,唯独他不同。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他应该是想冲出来承认的。但是,又因为什么而压抑住了自己。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和他之前的面部表情有很大的反差,这就证明他心里有鬼。所以,就是他。”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无论是王府还是边关军营,似乎都没有这种人。 “自学成材。”秦栀淡淡的回应,还真是很多人都好奇呢。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元极似乎很无语。 “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年纪小吧。”秦栀微微扬起下颌,其实说这种话她也很尴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和妖怪无异。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老妖怪。 话落,元极反倒没有再说话,她的一句话,的确是扎在了准确的位置上,他无法反驳。 “小栀,咱们走。”元烁气呼呼的过来,因为刚刚救住持,他的手也被火烧到了,右手的手心手背都通红的。 “嗯。”转身随着他离开,两个人也根本不打算知道元极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走出山门,秦栀若有似无的松口气,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通身无力。 “住持还好么?”她一直都在焦急的找人,也根本没看那住持的情况。 “死不了,不过,得休养几个月。那么大年纪了,会痊愈的很慢。”说起这个,元烁气哄哄的。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要是找不到那个人,估摸着他们会把所有的和尚都杀了。宁杀错,不放过。”这就是元极的行事风格。 “我知道天机甲做的事都是无法见光又极其危险的,可我还是接受不了。其实吧,我又不得不说大哥应该过得很艰难,从小就在天机甲,也见惯了这种事。又打小就练武,断情欲。但也不应该这样,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元烁心内很复杂,从小在大家的眼里,元极便是优秀的,他一直在这种压制之中。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有些崩塌,内心无比复杂。 秦栀什么都没说,她懂元烁的心理,两个世界,无法互相理解。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5、途中生意外 骑马离开,速度不似来时那么快,不止人轻松,连马儿都轻松了许多。 尤其是秦栀的坐骑,它太懒了,还是这种速度比较适合它。 “好饿啊,你饿不饿?咱们要赶回营地,最快的速度也得天黑。真是失误,出营的时候忘记带着吃的了。他们是一群铁人,感觉不到饥渴。”马儿跑着,元烁一边嘟囔道。 “我也饿,而且因为没睡觉,很不舒服。”秦栀也一样,状态不好,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都浮肿了。 “那就速度快些,赶紧赶回去。”元烁很饿,别的倒是不碍事,毕竟体力在那里。 两个人不由得打马加快速度,想尽快返回营地。 只不过,他们的速度还是不行,再加上马儿也很累,始终跑不起来。 大约跑了一个时辰,两个人忽然听到后方传来马儿狂奔的声音。疯狂的踩踏着地面,使得大地都在颤抖。 对视一眼,两个人迅速的朝着路两侧靠拢,将中间的路让出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元极的队伍就跟上来了。他们速度不减,依旧各个无比的精神抖擞,连带着胯下的马儿也一样。和他们的马一对比,他们俩的马就像是老弱病残专乘的座驾。 他们丝毫未减速,直接从元烁和秦栀让开的路上飞奔而去。元极这次在队伍中央的位置,他很显眼,一身银白。 马儿飞奔而过时,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的动摇,就好像根本不曾看见路两边停下的人。 而其中一匹马上,有个人被严严实实的套在了麻袋里,横着放在马背上,就像是一袋粮食似得。 那个人显然就是在南门寺抓到的那个,眼下他们带着他离开,看来是要走了。 眼见着他们卷起一阵尘烟消失在视线当中,元烁和秦栀都不禁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抓到了人,他们也离开了。”元烁将马儿拽回路上,一边说道,明显很高兴。 秦栀也几不可微的点头,“两天,像两年那么长。” 元烁轻笑,一边打马,无意间抬头看了看天,却发现天上不知何时飘过来了乌云,已经将头顶大半部分遮盖住了。 “这天儿,看起来要下雨啊。咱俩得快些了,不然可能过不了小子山。”元烁一看不禁着急,快速打马。 “下雨时,小子山的水会涨起来么?”这事儿秦栀倒是不知道。 “小子山上面存不住水,只要下雨,水就会流下来像大坝决堤了似得。其实只流水的话倒是没什么,马儿也能过去。但是水多了,那片地就会变成沼泽,根本过不去。”这才是该避免之处。 “那快走吧,看这乌云,撑不了多久了。”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她可不希望陷进沼泽里去。没有武功,她是最弱的。 两人快速打马,但是也不及风雨来的速度,很快雨就落了下来,打在树上,刷刷拉拉的声音,整个树林就好像开锅了似得。 把兜帽更严实的盖在自己的头上,但是雨点落下来,打在头顶也特别的疼。一时之间,秦栀都误以为这不是雨点,而是冰雹。 元烁也低下头,想躲避上头落下来的雨,一边疯狂打马,想让它跑的更快些。 然而因为这天上落下来的大雨,使得马儿也有些焦躁,奔跑的速度慢下来,不住的发出嘶鸣声。 雨越来越大,能见度也变得极低,马儿不再奔跑,慢下速度来,迎接大雨的冲洗。 它们或许还习惯,但是马背上的人却受不了,两个人迅速跳下马,然后跑进了树林之中。 树叶茂密,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那些打在人身上都发疼的雨点在树冠处得到了缓冲,落下来的是如珠帘一般的水流,打在身上温柔许多。 披风已经湿透,雨水顺着秦栀的脸往下流,她靠着树干,对这天气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 “要我看,就是大哥在南门寺作孽,所以老天爷看不过眼开始惩罚了。不过只下雨算什么惩罚,应该下来几个天雷才是。”元烁站在那儿,任凭雨水淋在身上,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部线条往下滴,倒是尽显男子汉气概。 “你还真是他亲弟弟。”秦栀无言,他这话也不知怎么说出来的。 元烁笑了一声,一边扬起脸,索性用雨水洗洗脸。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只不过这场大雨显然降水量不少,连那小路都泥泞不堪,凹陷之处积聚了诸多的水。 两个人重新上马,也顾不上浑身湿透,赶紧前往小子山附近查看路径。 终于抵达小子山周围,两个人也迅速的勒马停下,前面不远处,泥水凝聚,还有一些明显马蹄深陷的痕迹。 “看来他们也被大雨耽误了,没有从这儿走。看,马蹄印儿,他们从那边绕过去了。”元烁查看了一下,随后便找到了元极他们离开的路径。 “他们从这边走,能很快绕过去么?”秦栀也看过去,走的应该是偏西棠关口那边的路。 “相比较来说,这边路不好走,但是捷径。要是从天台镇那边绕过去,路相对来说不错,可是太远了。回到营地的话,估计得大后天了。”元烁走过很多次,所以记得也清楚。 “你带钱了么?咱俩要是去天台镇,那里倒是能落脚吃饭洗漱,但是没有钱行不通。”秦栀声音几分萎靡,她体力不支。 “没带。”元烁摇头,在军营里也用不到钱,所以现在都没有那个习惯了。 “那就只能也走这条路了。”说着,秦栀调转马头,便顺着之前的马蹄印儿进了山。 山中不好走,而且碰到了树枝,上头积聚的雨水哗啦啦的掉下来,又淋了一场雨。 朝着挨近西棠关口的方向走,估摸着时辰已经过了下午,两个人依旧还在山中。 顺着两座山之间的山坳前行,转过了一条弯儿,便又上了一座小山。 然而,上了山之后,两个人就迅速的勒马,山下一片杂乱,而且还有几匹马躺在那儿,已经死了。 “那好像是大哥队伍中的马。”元烁警惕起来,迅速观望四周。 “是他们的马。看来,他们应该是遇到什么了。”秦栀也不由得皱紧眉头,虽说这六年来也遇到过多次这种突发的事情,但她还是会不安,因为她太弱了。在那个世界她还能领到一把枪壮胆,可是在这儿什么都没有,最简单的弓箭她都不擅长。 “在这儿发生了打斗,又转移了别的地方。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我,注意隐蔽起来。”元烁跳下马,内心也焦急。不管如何说,元极是他大哥,他自是担心。 “去吧,小心。”秦栀点点头,她也不想拖后腿,毕竟眼下不太清楚元极他们到底怎么了。 元烁快速的跃下山,在那明显打斗过的地方转了转,随后便朝着左侧的山头跑了过去,眨眼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山中静谧,树叶上雨水滴落的声音断断续续,秦栀环顾四周,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6、无情即无情 静静地等待着,因为过于安静,秦栀心下不安,最后从马背上跳下来。 站在树木茂盛处,四处查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更没有看到元烁的影子。 等待了片刻,她随后脚下一动,朝着山下走去。 山下,几匹马儿横七竖八的躺在那儿,血流的到处都是。 看着那几匹马的尸体,秦栀心下几分不忍,而且看这马儿的致命处,都是刺穿了脖颈,可见凶手的行动有多干脆利落。 不过,只杀了几匹马,却没有发现人的尸体,看来单论武力的话,应该是势均力敌的。 再说,这是大卫的地盘,虽是危险的边关,但仍旧算是主场。 如此位置,按理说元极他们应该不会被打得落花流水才是,也兴许是结束打斗之后,便离开了。 只不过,元烁过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想了想,她脚下一动,朝着元烁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并不擅长在山中长途跋涉,所以也不可能一直寻找元烁的踪迹,她只是想去那左侧的山头上往下看看。 爬上了山头,往下看,杂草树枝一片乱糟糟,还有多处有血迹,尤其这血味儿和潮湿的雨水气味儿混合在一起,难闻的很。 依旧没看到元烁的影子,他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观察了一会儿,秦栀缓步下山,顺着那打斗过的痕迹前行,她的靴子上也沾染了一些血。 血还没凝固,可见他们离开这儿没多久。 顺着这些痕迹走,很快的下了山,下面又是两座山之间的山坳,诸多的枯枝败叶都汇聚在这里,加上刚刚下过雨,脚踩上去,每一步都会深陷下去。 不过,很明显他们经过了这条山坳,因为有痕迹。 看了看,秦栀继续顺着痕迹前行,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后,山坳也到了尽头。尽头处是另外一座山,不是之前的那种小山头,反而很陡峭的样子。 抓着横生的树枝往山上走,秦栀又不敢出声喊元烁,还得小心脚底下,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费了好一番力气,她终于靠近了山顶,接连深呼吸几次,然后屏住呼吸,抓着树枝几步登上了山顶。 山顶树木不多,她前行了几步,脚下却一软,秦栀立即抓住一旁细细的树枝。低头一看,原来脚下踩得是绵软的砂石。大概是因为下雨,使得它们变得极为柔软,一个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抓紧了细细的树枝,她环顾了一圈,随后小心的往山下走。 走了不过几步,便瞧见了之前有人走过的痕迹,大概是高速滑行下去的,那些砂石都被拖行出一条条深沟来。 看来他们是顺着这条路下去的,那些深深浅浅各不一的痕迹,显然都很着急,因为速度快,才会变成这样。 小心的往下走,蓦地听到哄哄流水的声音,看来山下有河流。因为下雨,河水猛增。 向下走,河水滔滔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看来这边下的雨要更大一些。 越来越近,秦栀也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那些砂石正在缓缓的向着下方游走,朝着下面滔滔的河流跑去。 这是泥石流的前兆,尤其这片山的沙土很软,下面流空了,上面就会塌陷下来。 抓着树枝向后退,秦栀第一反应是尽快离开这里。 后退了几步,却猛地想起元烁来,不由皱眉,“元烁。”高声大喊,但是自己的声音尽数被下面的河水流动声遮盖。 透过稀少的树木缝隙,其实能看得到下面的流水,那高速流动的水都是黄色的。 “元烁!”又大喊了一声,声音传出去,却没有传出去多远。 想了想,她抓着树干,开始朝着河流的下游走,脚底下的砂石不断的朝着下方流动,她也深一脚浅一脚,死死地抓住那些树枝,很快她细嫩的手指就被刮的流血了。 往下游走,边走边喊元烁的名字,大概走出去二三十米,她大喊一声之后,忽然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在回应她。 眼睛一动,她立即转身朝着下方走,砂石却在不断的流动,险些将她卷入其中冲入下方的河流之中。 那河水流动的势头十分猛,原本河道也没有这么宽,但是因为暴雨,使得这下面的整个山坳都变成了河流。 “元烁?”抓住一棵不太粗的树,但随着她抓住后,树身晃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在这儿。”和着滔滔河水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尽管声音被河流声压住,可是她也听到了。 声音从下方传来,秦栀又挪了将近五六米,这才看到下面的情况。这山坳高低起伏严重,又因为大水呼啸而过,致使这一处出现了很大的断裂,就像一处小断崖。 滔滔的大水往下流,看起来就像个黄色的瀑布。 脚下的砂石在迅速的往下流,秦栀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用力的从中间撕开,然后把两头系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条还算长的绳子。 一端捆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端捆在一棵看起来能抵挡一阵儿的树干上,她开始朝着河流那边挪移。 越来越近,河流奔腾之时,河水喷涌,都喷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这时也看到了那处断裂处之下的情况,让她不由得睁大眼睛。 宽约三四米的断裂处,两个人分别吊在了边缘和中间处,他们俩仅用一只手臂固定住自己,各自的另外一只手则抓着一个人。那个人大头朝下,被河水冲刷,时隐时现。 再往下看,还有数个人都吊在半空,河水湍急,他们又在奋力做着什么,也根本没有空间和精力离开那儿。 “元烁。”吊在上头又抓着中间那个人的就是元烁和元极。 元烁在边缘,元极则在中央。那中央有一块卡在那儿的大树,他正是利用那树木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在这儿。”元烁奋力的仰头,上头落下来的河水不断的往他的脸上冲洗,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等着。”看着他那情况,秦栀不由得着急。抓紧了捆住自己手臂的披风,她弯身抓住一根手臂粗因为泥沙流动拔根而起的小树。 “抓住了,我拽你上来。”把那小树朝着元烁的方向递,秦栀其实也没什么信心能把他拽上来,但总得试试。他要是脱手了被冲下去,肯定会受伤。 “先把这个人弄上去。”蓦地,攀在中央断流处的元极开口,声线稳定又充满了震慑,他不是在提议,而是在命令。 即便河水滔滔,但秦栀也听到了元极的声音。看向他,秦栀少见的冷哼了一声,“世子爷自己动手吧,我没那么多的力气。” 她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大半个身体都悬在了奔腾河流的上空,要是牵扯着她的披风断了,她会立即掉进河水里被冲走。 而因为她的奋力,手里的那棵小树也终于递到了元烁的附近,他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到。 “你以为我们都吊在这儿是在做游戏么?这是一个,下面还有两个,都得活着。”元极明显生气了,他的情况比元烁要好一些,不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最起码脸是干净的。从而可以看出,他是在最后一刻才出手的。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元烁抓住了,我坚持不了多久。”拧着眉头,秦栀的表情很不好,她太吃力了。 元烁虽是坚持的很困难,但他们俩说的话他倒是都听到了,一番挣扎后,他抓紧了那个人,然后猛地松开了扳住石头的那只手,快速的抓住了秦栀递过来的小树。 这一股大力,拽的秦栀险些倒下,所幸两只脚都陷进了泥沙里,才固定住了她的身体。 “大哥,松手。”元烁大喊了一声,那边元极也在同时松开手。 元烁借着秦栀往回收的力量,拖着那个人飞速的跃起,踏着不断往河水里面倒灌的泥沙,他终于返回了岸上。 把那个人扔到一边,他反手又把要倒下去的秦栀拽了回来。 因为泥沙,他的力气也不太好用了,两人后退几步后,直接躺在了泥沙里。 “你脑子抽风了,这个时候还带着那个人上来,你险些把我也拽下去。”坐起身体,秦栀立即给了他一拳。 “你比我想的还狠,那是你未婚夫,你还真不听他的?”被打了一拳也无所谓,元烁也坐起身,边说边抹掉脸上的泥沙,他头发里都是。 “我干嘛听他的,掉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快速的起身,泥沙在不断的往下流,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就得被冲下去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7、原本便不羁 “你先上去,不过你把这个人也拽上去,我去把其他人弄上来。你没看到刚刚的情形,他们不要命了似得一定要抓住那几个西棠狗,最后连我大哥都冲下去了。不管怎么说,应该是挺严重的,不帮忙不行。”元烁站起身,一边说道。 仰头瞪视着他,秦栀极其无语,“你还真是嫌自己命大,早知道我就不该找过来,让你们支撑不住,然后顺水飘走。” “这时候就别说这些狠话了。快,赶紧上去,我看这片山要坚持不住了。”随着两个人说话,他们俩也随着地上的砂石在下滑,眨眼间与河流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不再理会他,秦栀站起身,抓着仍旧捆绑在她手臂上的披风,借力往上走。 不远处,那个被元烁带上来的人一大半的身体都被砂石盖住了。她挪过去,然后把他拖出来,开始朝着山上转移。 山体上半部的砂石也在开始往下流动,这般下来,估摸着这片山都得塌了。 只能祈祷河水的势头能缓下来,这样这座山兴许还有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秦栀拖着那个人算是走上了半山,回头往下看,稀疏的树林中,河流断裂处的岸边,一个人单手负后站在那里,正是元极,他已经上来了。 银白色的衣服湿透了,不过这般看着他,看起来却更颀长英武。同样狼狈的环境下,他确实要比别人更好看。 收回视线,秦栀继续拖着那个人往上走,心里却脏话连篇。 终于到了山顶,她拽着那个人,开始下山。这边太不安全了,而且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推着那个人让他自己滚下山,她也抓着树枝借力往山下走,一边用脚踹那个人。 连滚带爬的,终于到了山下,秦栀也一屁股坐下,力气尽失,她要死过去了。 此时的天色也暗了些,看来又到了晚上了。 两天一夜,六年来她从未这般辛苦过,亏得他还尽力的锻炼体能,结果事实证明,她的锻炼都是白费,这么快就不行了。 双手搁置在膝盖上,她多个手指破损,还有泥沙在里面。 只不过,眼下她也没什么力气弄这个了,转眼看向不远处那仍旧在晕着的人,他身上都是泥沙,头发乱七八糟的盖住了脸,也看不清长相。 有头发,显然不是在南门寺抓到的那个和尚。 看来,元极他们还真是抓到了比较重要的人物,怪不得死也不撒手。 那个只说话不动手的人,也为了这几个重要人物甘愿冒险,元极倒是比她想象的要更有决断。 身体向后靠在树干上,因着她的撞击,上头积聚的雨水落下来,她又淋了一场小雨。 看了看搭在她肩上的头发,像海带似得,还真是狼狈。 正在这时,上头有人下来了,噗噗腾腾的声音。 扭头看上去,十几个落汤鸡下来了,还有被拖着的不知死活的两个人,明显这是俘虏。 元烁亦是狼狈不堪,乍一看像个落水的猩猩似得,不过他看起来很高兴,一副做了大事的模样。 “还好么?”跳下来,元烁看向秦栀,这么多年来,这是她最狼狈的一次。 “还活着呢。”秦栀语气淡淡,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别那么说,大家都活着,连那两个人都活着。”听着秦栀那语气,就知道她是不高兴。元烁笑嘻嘻,一边在她身边坐下。身上头发上都是泥沙,脏兮兮的。 秦栀没什么兴趣,把双手举到他面前,一边说道:“我不管那些,我只想知道,咱们俩怎么离开这儿?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然你把我背出去?” “别这样,我也很累。你放心吧,大哥已经派人去联系后援了,相信很快就能过来了。”元烁瘫坐在那儿,他也是力气全无。 “唉。”叹口气,秦栀彻底瘫软,冷眼看着仍旧在忙碌的那些人,各个满身泥沙湿漉漉,还真是铁人。 他们把抓到的那三个人捆绑了起来,然后带到了远处,鬼知道在干什么,但肯定没好事。 刚下过雨,这树林里湿漉漉,再加上天色暗下来,温度也降低了很多,很冷。 不过,这帮人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生火,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来,然后迅速的把不是很潮湿的枯叶堆到坑里,又有技术性的架起树枝,乍一看像个鸟笼似得。 秦栀静静地瞧着,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生火的,这么潮湿,这种天气,火不会愿意燃烧的。 然而,秦栀却想错了,他们将几个白色的东西扔到坑里,然后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火石,两手相撞剐蹭,火花瞬时迸出来。 火花和刚刚扔到下面的白色物体相撞,火瞬时跳起来。 秦栀不由得眼睛一跳,他们还真是有方法。只不过,那白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在南门寺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生火的。 而且,都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那玩意居然没失效,在军营里六年,她没见过。 如此看来,这天机甲还真是与别的组织不同。 火生起来了,秦栀立即撑着地面起身走过去,在火堆旁边坐下,她动手把靴子脱下来,倾倒,里面都是水。 她的脚啊,被水泡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她一脱下靴子,四周的人随即扭身散开,秦栀扫了他们一眼不以为意,这世界的规矩她自然知道,只不过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把双脚放在火堆旁边,又拿了两个树枝分别插在靴筒里面,靠近火堆,希望能尽快干燥。 另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过来,在火堆的对面停下,跳跃的火苗很耀眼,但似乎都比不上他,尽管他现在似乎也挺糟糕的。 秦栀抬眼看了看他,随后收回视线,恍若没瞧见一般。 元极坐下来,他的衣袍也湿透了,而且很脏,都是泥沙。 他的视线穿过跳跃的火苗投过来,随后淡淡道,“你是不知羞耻为何物么?” 眸子一动,秦栀看向他,微微歪头,“命重要还是羞耻重要?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在这种环境之中,即便痛苦也得忍着是么?世子爷看不惯大可以肆意宣扬,让世人都知道,你的未婚妻是有多么的不知廉耻。古人有言,厚德才可以载物。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身在高位,连这些小事都要拿到明面上来批判,还真是老虎生下小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8、陌生与熟悉 “这张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命的确重要,关于此事,你随意。只不过,你所说的老虎,还有小耗子,是谁?”元极若有似无的扬起眉尾,声线低,所以很好听。 “老虎自然是王爷了,王爷是我所见过的最开明的人了。小耗子嘛,可能是元烁。”秦栀收回视线,自己的脚已经好多了,她随后收回来,毕竟她也不想让别人尴尬。 “你们俩明嘲暗讽,干嘛把我牵扯进来?”元烁立即发声,他自然听到他们俩说话了。 “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好欺负。”秦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完全处于瘫痪状态了。 无语,元烁翻了翻白眼儿,然后一边站起身,“你把脚收起来,我要过去烤火,太冷了。” “收起来了。”秦栀也没什么好气,饿的没力气,使得脾气也变得很差。 元烁晃悠着走过来,然后在秦栀旁边坐下,看了她一眼后,他也准备脱靴子。 “喂,不许脱。”秦栀立即睁大眼睛,警告道。 “你都脱了,我怎么不能脱?你忍着点吧,不然我就把脚放你那儿,让你做恶梦。”元烁执意要脱,他的靴子里都是泥沙,难受的很。 “非得恶心我是不是?”单是想象那气味儿,秦栀就觉得自己要气绝了。 “不然你也恶心恶心我?咱俩算扯平了。”元烁笑嘻嘻,一边把作势要把靴子脱掉。 秦栀盯着他,已经开始屏住呼吸了,“你确定要和我比拼这个?输了就滚一边去。” “你来吧,我倒是想看看。”元烁笑看着她,他就不信她能拿出什么恶心的东西来,毕竟他的脚自己最了解了。 “你知道么,我有一年没洗头发了。”秦栀表情一变,眼神恳切,火光照耀下,更为生动。 元烁一愣,“真的?” 对面,元极看着他们俩,深邃的眸子不见底。 “嗯,你知道为什么么?”秦栀眼神几分悠远,像是有什么难言之苦。 “为什么?”元烁看着她,一边发愣,一边问道。 “因为,我想为你下一场雪。”话落,她猛地倾身靠近他,然后狂甩头发。 元烁立即跳开,“你好恶心。” 坐直身体,秦栀拂了拂半干的长发,“滚一边脱鞋去,简直生化武器,我们都得被你熏死。” 元烁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每次都被你得逞,成,怕了你了,这辈子我是斗不过你了。”头屑下雪?亏她想得出来,比他的脚还恶心。 “没有办法,智商的差距在这里,你就别挣扎了。把你的脚放得远一点,我也并非没有人性。你可以把头靠过来,离火近一些,说不定你的智商能有所提高。”秦栀很诚恳的建议,得到的是元烁的一个白眼儿。 她不由得弯起唇角笑,收回视线,无意间与对面的人对视,她嘴边的笑随即敛了回去。 “六年相处,看来的确你们很默契。”元极开口,这句话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来。 “大哥你可别乱说,这若是传进父亲的耳朵里,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元烁立即发声,把自己摘出去,边说边把靴子脱掉,然后把双脚放到最远处。 “你别说,咱们俩也算青梅竹马了。”秦栀微微摇头,一边道。 “又开始陷害我,就像你说的,关键时刻咱俩得友尽才行。”元烁摇头,坚决不承认。 笑了一声,秦栀也无言,“学得倒是挺快。”把她的话原原本本的复制粘贴过去,就成他的了,友尽。 用火烘烤着自己的头发,用手指扒拉几下,泥沙随之掉下来,他立即住手。 “被你恶心死了,头发里的泥沙我都忍不了了。”自动的把泥沙想象成头皮屑,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就把头砍下来,一劳永逸。”秦栀立即给出好建议,惹得元烁翻白眼儿。 对面的人始终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回,自然无比,很明显这六年来他们就是这般度过的。 天色逐渐深沉,秦栀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烤干了,身体舒服了些,她也不由觉得更加困倦。 但实在饥饿,心都在发慌,根本睡不着。 就在这时,那边的护卫蓦地都站了起来,这树林之中的气氛也瞬时转变。 秦栀也不由得直起脊背,看着他们,显然他们的听力要更好,因为她什么都没听到。 下一刻,便听到有人从对面的山上过来了。秦栀看过去,可是什么都没瞧见,反而那些护卫观察了一下,便有几个人跑到了山上去,速度极快。 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下来了。 进入可视范围内,原来都是元极的人。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防水的背包,身体都被树林之中残留的雨水打湿,但背包里的东西安然无恙。 “给世子爷请安,属下速度慢了许多。”一群人抵达,便径直的走到元极面前,他们请安时没有拱手作揖,都站的很直。 “边关地貌特殊,每逢暴雨便会如此,会拖慢你们的速度,无碍。”元极站起身,一边道。 护卫将身上的背包卸下来交到元极的手中,“多谢世子爷。”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拿着那背包就进了山。 其他人将背包卸下来,里面是食物和水,秦栀松口气,总算能吃饭了。 护卫有序的把食物分发过来,秦栀和睡着的元烁都有份儿。食物精心的被打包在油纸当中,水壶亦是十分精致,看起来很是干净卫生。 秦栀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糯糕和鸡肉。 吃进嘴里,味道还不错,看来天机甲的待遇要比军营里好多了。 看着那些人,秦栀倒是稍稍研究了一下,他们应该属于同一种身份,其中一人是小头领,大部分时候都代元极下达任务做决定之类的。但显然这人十分了解元极的行事风格,他的决定就是元极的决定。 吃着,视线一转,猛地瞧见元极从树林里出来了,她缓缓睁大眼睛,视线从上至下的游走了一圈,这人进树林居然是为了换衣服。 银白色的华袍,玉带别致,锦靴干净,就像是来山里散步的富家大爷。 这人还真是超乎想象,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居然去换衣服,看来是有严重的洁癖,这几个时辰一直在忍着,还真是难为他了。 换了干净的衣服,元极似乎也舒服了许多,脸上好似也没那般紧绷了。 扫了秦栀和睡着的元烁一眼,他站在远处没有过来,“派出两个人将那两个累赘送回军营去,其他人立即整队,回西棠。” “是。”护卫立即领命,干脆利落。 秦栀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累赘?说的是她和元烁吧! 、 好马不吃回头草 039、卸磨杀驴型 睡着的元烁被几脚踹醒,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两腮鼓鼓,又用一种冷淡至极的眼神儿盯着他的秦栀,让他瞬时精神了。 “怎么了?”翻身坐起来,元烁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护卫明显增多,看来是后援来了。 “不饿么?”把最后一口吃掉,秦栀淡淡道。 “饿了。你不会都吃了吧?”看着她手里空空的油纸包,元烁一边问道。 “嗯,吃光了。”秦栀点点头,承认。 “你真是我好朋友。”元烁无语,他饿的要抽了。 嘲笑了两声,秦栀把放在他旁边地上很久的油纸包拿起来,“这是你的,吃吧。” 接过来,快速打开,元烁看了一下,不由得皱眉,“鸡肉?尽是一些我不爱吃的。” “看来你是不饿,人饿到极限,连人肉都吃。”秦栀摇了摇头,元烁最不爱吃的就是鸡肉,嫌塞牙,没有一点肥肉。鸡皮吃进嘴里又会犯恶心,所以他最爱吃的就是黑猪肉,但这是边关,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黑猪肉,一个月,他也只能吃两次罢了。 “说的好像你吃过似得。”肚子饿,元烁也没办法,拿起鸡肉开始吃,表情不怎么好。 看着他,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赶紧吃吧,你大哥要把咱们两个累赘送回军营去了。你若能坚持,可以少吃一些,回到营地再吃。” “累赘?是我帮了他们好不好,没有我,他们都得掉下去。”元烁一听不乐意,明明帮了大忙,还说是累赘。 耸耸肩,秦栀也不想再说,元极是个深谙卸磨杀驴的人,用完了,就说别人是累赘。 元烁跳起来,拿着吃的,一边朝着元极走了过去。 “大哥,你要去哪儿,不回营地么?”抓到了三个人,其实元烁也生起了好奇心,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知道些什么秘密。若是一同回军营的话,就能知道了。 “你们回营地吧。”元极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淡,他似乎对谁都这样,似乎不会产生感情。 “那你去哪儿?什么时候会再过来?”接着问,元烁想知道的貌似还很多。 “放心吧,不会再去你们营地了。”尽管元烁没表示自己是什么意思,但元极完全知道他这段时间的心情和想法,他很不欢迎。 一听,元烁嬉笑了下,“要是大哥你再回来路过的话,也可以过来落脚歇着呀。” “不要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元极淡淡的看着他,语气也一样。明明没什么,但是让人听着就不禁几分胆寒。 元烁耸耸肩,“那我们这就走了。不过,我还是要说,我现在不是废物了,再说我今天还帮忙了呢。大哥,你这小瞧人的习惯不太好。有句话叫做众人划桨开大船,人活着就得需要别人的帮助,独自一人,是活不长久的。”很认真,元烁也开始给别人讲道理。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旁边的护卫也不由得看过来,他们的眼神使得元烁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空口废话了?”元极淡淡道。 “小栀说的。”回头看了一眼秦栀,元烁瞬间就把她给卖了。 元极随即看向火堆旁那个正在穿靴子的人,这般一看,很是娇小柔弱。 “每日被这些傻子才会相信的话语影响,你迟早也得变成傻子。”冷淡的说完,元极便转身出发了,一众护卫也迅速跟上,他们眨眼间就消失在对面的树林之中。 留下两个护卫,他们是要护送秦栀和元烁回营地的。 直至他们走远,元烁才反应过来,元极这是在骂人呢,而且是在骂秦栀。 扭过头,正好秦栀也站在那儿盯着他,他们刚刚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果然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认同他人的作为不说,连他人的话都不认同,并且加以恶言和粗鲁的否认。 再次证明,这个人有着非凡的决断和毅力,但同时也有人格障碍,很严重。 “咱们也走吧。”元烁走回来,尽管有些失望,他还想知道那三个人有什么秘密呢。但是转念一想,元极离开了营地,倍感轻松。 “走吧。”起身,秦栀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断了似得,第一次感受到极度的疲乏,灵魂要出窍了的感觉。 那两个护卫将火堆灭掉,然后收拾了一下停留地,便迅速离开了。 秦栀和元烁要去找他们俩的马,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走的无比疲惫。 那两个护卫倒是极其有精神有耐力的样子,一直在配合他们俩的速度,但很明显耐心没有多少了。 走在后面,秦栀打量着那两个人,从他们走路的姿态,以及头部的转动就能看得出,他们一直处于强度的警惕当中。 “你的左腿受过伤吧。”蓦地,秦栀开口道。 走在她前面的护卫转头,看了看她,然后点头,“没错,是受过伤。秦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句秦小姐叫的妙,他们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这种称呼,显而易见是什么意思。 “你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同。”秦栀倒是没介意,反正这么多年都叫她秦小姐,唯独白桃和红烟还是叫她世子妃,听起来很别扭。 “是么?”护卫有些迷惑,他走路很正常,其他人从未看出来过。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观察过很多人,所以这也是习惯所致,并非是要对你图谋不轨。你的防范过于外放,很容易让人看出来,我想对于你们这一行来说,这可能不是好事吧。”秦栀的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平和近人,看起来亦是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也看不出她有任何的目的性。 “秦小姐说的是。”护卫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但整理过后更加僵硬了。 元烁笑了一声,如此看来,元极的手下也不怎么样,被秦栀三言两语便弄得失去了镇定,不如他! 经过秦栀几年的淬炼,他要比大部分人都强,由此,不禁自信上升,腰板都挺直了起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0、不见为最好 找到了那两匹马儿,这么长的时间,它们也没有乱走,一直在附近找吃的。 这么听话的马儿,绝对是军队才能训练出来的。 找到了马儿,随后便调转方向,朝着军营的方向走。 那两个护卫很会辨认方向,也一直是他们俩带路。 秦栀骑在马背上,她已经没力气走路了。元烁倒是一直在步行,因为有那两个人在前头,他不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弱。 秦栀懒得理会他,而且她本来就是女人,柔弱也在常理之中。 由那两个护卫带路,天即将亮的时候,居然隐隐的听见了大营兵士清早操练的声音。 走这捷径,还真是够快的,只不过这路不好走,把马儿累的够呛。 顺着平坦的山坳前行,下过雨,这山坳也积了水,不过可比临近关口那里好多了。 秦栀如今倒是想起来,关口那边尽管没去过,但是紧邻西棠。西棠属于喀斯特地貌,也难怪那里下了暴雨就出现了泥石流,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 太阳跳出来,他们也抵达了大营附近,那两个护卫见将二人安全带回来,便迅速离开了。 瞧着他们俩眨眼间消失的背影,秦栀不由得摇摇头,“还真把咱俩当做累赘了。” “卸磨杀驴,主子什么样儿,奴才就什么样儿。”元烁哼了哼,对此很不满意。他帮了大忙,元极居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生气。 “这话说晚了,当着元极的面儿,你怎么不说?”秦栀揶揄,就会马后炮。 “总抬扛有意思么?”元烁咂了咂嘴,随后道。 给予一声呵呵,秦栀抖着缰绳,要马儿赶紧走,她没力气在这儿和这个人打嘴仗。 顺着山坳,找到了通往营地的大路,马儿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终于能正常走路了。 两匹马,驮着两个全无力气的人,缓缓的回了大营。 他们俩一走就是两三天,营地的人也好奇他们做什么去了,但一瞧俩人的狼狈相,俨然经历了一场浩劫。 “快给我准备热水,对了,还有秦军师。饭菜,一定要热的,我要饿死了。”从马背上跳下来,元烁嘴上说要饿死了,但行动之间还是很利落,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颓废。 秦栀也没吱声,她没有力气和他争辩秦军师这个称呼了。以前他说秦军师的时候她都会冷嘲热讽他一顿,毕竟他也是没怀好意。 下马,秦栀返回那时暂住的大帐,她的东西都在这里。营地后方被元极占据,尽管他们离开了,但是营地里的兵士显然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也没敢动营地后方,他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 坐在椅子上,秦栀整个人瘫在那儿,灵魂出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平时,她的脑子里总是会转着什么,不然总是觉得空荡荡。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愿意琢磨,放空大脑,这身体大概已经死了。 很快的,兵士送来了两桶热水,在这营地是没办法洗澡的,兵士都是跑到附近的河里去洗。秦栀倒是能获得两桶热水,供她洗头发和身体。 兵士退出去,又在外面把木制的围栏拉开,将整个大帐围住,这样一来,但凡路过的人瞧见了,都会远远地避开。这是六年来,营地之中不成文的规定,都了解。 洗漱,秦栀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这一头长发就占了大部分时间,其实想一想,还是短发利落。 洗漱完毕,秦栀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后走出大帐外,将那木制的围栏推开,之后又回了大帐。 果然不过片刻,就有小兵过来了,撤走了围栏,又把饭菜送了进来。 “校尉呢?也是在用饭么?”看着饭菜,秦栀也觉得舒服了不少,有汤有菜,这才是人吃的。 “回秦小姐,校尉已经用过饭了,眼下已经休息了。”小兵回答,他也是很少见到元烁这样,吃完了就跑到床上睡了,很神奇。 点点头,秦栀也开始用饭,她也得休息,不然会死。 想想昨晚,元极说他们要回西棠去,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常年都在外面。天机甲的总部在哪儿,这是个秘密,大概连元霖宗都不知道。 但那总部,并非久居之地,大部分时间都在外。 而这次元极回来,是因为设置在西棠的细作点被发现,内部所有人都死了。 这种地下组织,的确时时刻刻充满了危险,秦栀倒是不由得想起抗战时期来了,原始而疯狂。 休息了两天,才算缓过来,而他们却再也没听到元极他们的消息。看来如他所说,再也不会来了。如此也好,互相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见面是最好的,免得硝烟四起。 边关的生活一如既往,秦栀随着元烁,又转移去了附近的另外一个营地。 他是校尉,属于青吴山大营的校尉,所以代替将军在边关各个营地来回的巡视。其他的校尉也有过这种任务,但不如元烁做的多,做的长久,毕竟他身份特殊。 跟随着他转移大营,初到之时,秦栀都会忙碌一阵儿。对于新环境的观察,还有新接触的那些人,她都会先观察上一遍,提供最精确的信息给元烁,让他也能轻松些。 六年来,两个人配合默契,就是这般走过来的。 夏日来临,边关也热了起来,尤其太阳正烈之时,军帐里更是热的不得了。即便窗户全部打开,也仍旧不通风。 躲在营地附近的山里乘凉,旁边正好有一条小溪,溪水哗啦啦,带着些许凉爽之意,这是唯一可以解暑的方式,因为军队实在太贫穷了,只能这样。 靠着兵士手工做出来的摇椅,秦栀乘凉看书,分外悠闲。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洒下来,在书本上印上斑驳的痕迹,细碎的很好看。 正在这时,一个英挺魁梧的声音快速的从树林外走过来,脚步很急,最后改走为跑。 “小栀。”进了树林,元烁便喊了一声。 “在这儿。”听到了,秦栀便给予回应。 元烁快步跑过来,一边略焦急道:“咱俩得回一趟朱城,父亲回来了。” “王爷?三年没有消息,终于回来了。”元霖宗不知在做些什么,三年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而且也没有消息送回来,曾一度让几个将军很担心。 “不过,母亲派人送来的消息不怎么好,父亲受伤了。”元烁表情不大好,小时候听到元霖宗受伤时,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的父亲很威风,是做了大事才会受伤。但现在,听说这个消息时,他就莫名的心悬了起来。 “受伤了?伤势如何?”收起书本,秦栀站起身,这个消息的确不是很好。 “不知道。咱俩赶紧回去吧,父亲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来大营,而是直接回了朱城,我想伤势不会很乐观。”元霖宗每次回来,王府才是最后一站。 “好,走吧。”元霖宗对于秦栀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他更像个伯乐,知道她的不同寻常后,便鼎力支持,毫不怀疑。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1、身份之重要 离开边关,返回朱城,一路上,元烁都很焦急。扬鞭打马,距离朱城越来越近,他也愈发的心焦。 他的变化其实很大,六年来,他学会了关心亲人,这是小时候的他学不会的。 秦栀仍旧在队伍最后,身后还有两个亲兵,与前方元烁的距离拉开很大,秦栀也能清楚的瞧见那焦急的人。 朱城距离边关并不算太远,一大早出发,临近傍晚时,朱城的影子就进入了视线当中。 城池恢弘,这是别处的小镇都比不上的,边关这里,朱城是最大的城池。 虽经历了几百年,但仍屹立不倒,而且居住人数也在持续上涨。 住在朱城的人数,是繁华帝都的三分之二,绝对算得上大魏第二大的城池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朱城也亮了起来,沿街的商铺亮起灯火,使得整条街都是亮的。 快马进城,马儿速度不减,街道上的行人无不让开,同时也好奇,盯着那远去的队伍瞧。 顺着街巷,终于回到了王府,王府大门前灯火通明,护卫守在门口,负责牵马的小厮瞧见队伍过来,便立即从台阶上小跑下来。 翻身下马,元烁快步的跑进王府,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秦栀是最后抵达的,从马背上下来,也快步的登上台阶。 “秦小姐。”门口的护卫低头问好,秦栀点点头,六年来他们一直都这么称呼她。 进入王府,有灯火照明,并不比白天差。她直奔着天斧居的方向走去,眼下元霖宗应该是在那儿。 绕出很长的回廊,终于抵达天斧居,却是没想到这里都是人。除了元霖宗的护卫之外,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人,他们的衣服是秦栀从未见过的,是外人。 走进天斧居大门,院子里还有许多,视线扫了一圈,居然看见了元极的人。 眉头一动,元极的人在这儿,那么就证明,元极也在这儿。 “秦小姐。”她走进来,认识她的人开始问好,秦栀也笑着点头。 踏着台阶,走进客厅,入眼的是这王府中的男人女人们。 “小栀,你也回来了。”一个三十几岁,样貌艳丽的妇人走过来,面带笑容,很有风韵。 除却她,其他的人看着秦栀,眼神各自复杂。 “四姨娘。”秦栀也弯起红唇,这是元霖宗的妾室,是年纪最小的。而且,嫁给元霖宗这么多年,她没有生育,但是她反倒很得王妃的意,与已经嫁入皇宫的元莯,元烁,还有秦栀都特别好。 在秦栀看来,这是另一种生存法则,尽管王妃嘴上说着开枝散叶诞下子嗣有多重要,但其实,还是拥有女人独有的小心眼儿。 其他的妾室大都两三个子女,在王妃的手底下生活,无不战战兢兢。唯独这四房,潇洒的很。 “这一走又是几个月,看你都晒黑了。对了,世子爷也回来了,快去看看吧,你们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小栀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貌美如花。”四姨娘声音好听,软软糯糯的,就像她给人的感觉,柔弱如水。 “王爷怎么样了?”往主卧的方向走,秦栀一边问道。 “看起来还好,大夫也来了又走,我看王妃也很镇定,应该没有什么事儿。”四姨娘抚摸着她脊背上的长发,一边小声道。 “那就好,元烁这一路狂奔,担心的不行,快要把马儿累死了。”听四姨娘如此说,秦栀却觉得有些大事不好,若真没事儿,元霖宗是不会先回到王府的。 “那小子急的进来后便冲进去了,也没顾上和我们说话。”四姨娘轻笑,也感叹元烁长大了。 说话间,便走到了主卧门前,门是开着的,里面都是人。 秦栀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瞧见了几个从未见过的人,一人年纪与元霖宗不相上下,衣着华丽,显然身份不凡。 他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正在与元霖宗说话。他身后,站着一个姑娘,长发轻挽,插着精致的珠钗。 在这儿只能看得到侧脸,有些圆圆的,下巴不太明显,但从她的站姿看得出,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他们身后还站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除却他们,王妃,元烁,还有元霖宗身边的谋士都在。靠着窗边那里,一身银白的元极站在那儿,挺拔俊美,又疏离淡漠,好似与其他人处在两个世界。 “那是东临城的屠郡王,那个姑娘是先皇敕封的明珠郡主。”四姨娘小声告知,担心秦栀不认识再唐突了人家。 屠郡王?秦栀是知道的,虽然没见过,但从书上有过很彻底的了解。 点点头,随后她举步走进去。 她走进来,屋子里的人也相继看过来,元霖宗身边的谋士她都认识,一一点头,一边走向床边。 “父亲。”走到床边停下,旁边便是那坐着的屠郡王。床上,元霖宗坐在那儿,看起来精神尚可,只不过,脸色有些差。 “小栀,你也回来了。”瞧见秦栀,元霖宗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来。三年未见,她明显有变化,元霖宗上下打量一番,脸上也浮起一丝欣慰来。 “父亲,你身体如何?不知伤势严重么?”在秦栀看来,元霖宗没有外伤,那么唯一可解的就是内伤了。内伤有多种,严重时会要人命。 “无事,是王妃小题大做,一点事儿没有。”元霖宗笑着摇摇头,看他的神态和语气,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儿。 “那就好,元烁一路狂奔,担心的不得了。”秦栀佯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道。 “这二愣子的确比以前强多了,小栀的功劳。”元霖宗显然是满意的。 元烁站在王妃的身边,也一副轻松的表情。 “父亲别这么说,元烁听到会生气的。”秦栀回头看了一眼元烁,他也挑起眉毛扬高下巴,摆出不服气的样子。 “王爷,这是、、、”蓦地,旁边的屠郡王开口道。 “小栀,见过屠郡王,还有明珠郡主。”元霖宗表情不变,介绍道。 转过身,秦栀快速的看了看那两个人,随后微微俯身,“秦栀给屠郡王,明珠郡主请安。” “起身,无需这般客气。”屠郡王抬了抬手,一边打量秦栀,俨然还是不太清楚这是谁。 “这是元极的未婚妻,是本王麾下已故的秦铎大将军的独女。”元霖宗介绍,第一句话时,语气压得很重。 屠郡王接着点头,表情如旧,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明珠郡主变了脸色。 秦栀弯着唇角,再次点点头,然后抬起眼睛看向那明珠郡主。短暂的对视,秦栀就轻易的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些什么,不过对此,她表示无所谓。 转身,她走到王妃身边,请安后,便站在了元烁一旁。 抬起眼睛,无意间看到那明珠郡主在回头看,视线的方向正是站在窗边如同世外的元极。 秦栀收回视线,一切了然,这个屠郡王来到朱城,怕是没那么简单。 若论身世地位,这明珠郡主比她不知高多少,她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 在世界,有身份地位就行了,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忽略不计。尽管这明珠郡主的下巴好像被打了一拳而缩回去似得,但她是郡主,这身份就无与伦比。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2、忘却的事实 那屠郡王与元霖宗聊了许久,然后才离开。他也是今日刚刚抵达,并未是提前知道元霖宗回来,而是路过朱城,原本是带着明珠郡主来见一见王妃。 这种说辞,很官方,真正的目的,其实若认真想想,都能知道。 外人离开后,王妃也把侍女遣了出去,并转告外面的人都回去休息。 卧室的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间里,仅剩十余人。 这时,元极才离开窗边,缓步走过来,他面色很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我会尽快想办法的,父亲这些日子,便在府中休养吧。”他开口,语气亦是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就好像他没有感情,从内而外都是坚硬而冰冷的。 “世子爷说的是,王爷已不宜再走动,在府中静养,相信世子爷能很快找到解药。”元霖宗身边的谋士,年岁最大的关先生,他跟在元霖宗身边几十年,分量不一般。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没有大碍么?”元烁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刚刚得到的信息不是真的。 “中毒。”元霖宗也没有隐瞒,他在吴国中了毒,吴国稀奇古怪的毒很多,尽管他们有预防的药,但总是会有意外。 六年前,那个意外因为秦铎而躲过,这次,却中招了。 闻言,元烁的脸瞬间变白,“那怎么办?军营里不是有几个很会配解药的军医吗,把他们调过来给父亲看看?” “若是军营中的军医能解了这毒,王爷也不会直接返回王府了。眼下世子爷想到了些法子,只不过危险重重,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关先生摇摇头,面色凝重。 “什么法子?大哥,你要去哪儿找解药?我也要去。”元烁很激动,冲到床边看着元霖宗,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元霖宗面带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 “父亲,我没哭。”元烁抓住元霖宗的手,复又松开,两个男人抓着手,太娘娘腔了。 “吴国悬剑山的白庄有求必应,正值白庄开门迎客的时间,我会过去设法见到悬剑山主人。相信,一定能找到解药。”元极不似元烁,无论说话还是思考,他都是一个样子,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波动。说真的,他站在这里,根本就不像这个王府的人,更不像与这里的人有血缘关系,如同陌生人。 “悬剑山有白庄和黑庄,要进白庄,得先闯黑庄。这么多年,似乎鲜少能有人通关黑庄进入白庄。世子爷,要小心行事。”关先生却觉得此事需要慎重,这悬剑山和吴国皇室有着难以言说的关系,元极身份特殊,若是被察觉,怕是会惹上一身麻烦,解药可能还会找不到。 “我也去。”那边元极也不回答关先生的话,元烁趁着空当立即抢话。 元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儿很明显,就是让他闭嘴。 “大哥,在边关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不说谢谢也就算了,我也不在意。但是,这次事关父亲,我一定要跟你去。”元烁心里不服气,帮了一次忙,他自信感高升。 元极依旧没有言语,摆明了不想理会他。 “这事儿明日再议,你小子有这份儿心,本王即便死了也能闭上眼了。”元烁的改变,让元霖宗刮目相看,以前他只顾自己,哪会关心别人。而眼下,关心自己而激动不已,着实让他很欣慰。 “父亲,我肯定能给你找回解药,你不要担心,好好养着身体。待你身体好了,我陪你比划比划,我功夫有了很大的长进。前段时间大哥在边关遇险,还是我出手相助才化险为夷的呢。”元烁说着,尽管有几分大言不惭的味道。 秦栀一直看着他们,在她看来,元极的信心应该也不大。只不过,他一向面不改色,也看不出来。但,根据他说话时的习惯能分析的出,若是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会在说话时加上设法,相信等等词语的。 元霖宗最后没有松口同意元烁跟着去寻解药,但元烁却是打定了主意。其实他心里的想法,秦栀能分析的出,他是担心元霖宗,但同时也很想证明自己,六年的军队生活,他急于得到元霖宗的认同和肯定。 太晚了,元霖宗吩咐王妃和元烁秦栀等人回去休息,而他的谋士和元极则还留在那儿,想必还要进行下一步的商议。 元烁不想走,王妃便拉着他的手,几分强硬的将他带走了。 走出居室,王妃便爱怜的摸了摸元烁又黑了几个度的脸,“别再着急了,你父亲有自己的打算。回去歇息吧,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马上做,趁着这几日,好好养养身体。” “母亲,我好得很,哪用得着养身体?”元烁不是很爱听,他又不是老弱病残。 “你都瘦了,还说自己好。军营里什么样儿我又不是不知道,小栀,他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军营里的饭菜很难吃,为了填饱肚子而吃,谁都受不了。”王妃却满脸心疼之色,所谓心头肉便是如此。 秦栀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随着王妃问话,她也不由得点头,“他一如既往的挑食。” “看,连小栀都这么说,快回去休息。”王妃又摸了摸他的脸,爱怜之色溢于言表。 元烁无法,他若是不听,王妃会一直唠叨。 元烁是王妃的心头肉,他和元极成两个极端,在元极面前,王妃生疏客气,好似元极是个客人。 只有元莯和元烁,才像是她生出来的孩子。 离开天斧居,元烁长长的吸口气,“我这次一定要跟着去,小栀,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大哥和父亲无条件的同意我跟着?”压低了声音,元烁问道。 看着他,秦栀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眼睛,“真的想去?据我所观察,此去必定凶险重重,而且也未必能找到解药。” “为什么这么说?”秦栀这样说,元烁不会怀疑,但他却不解,他明明觉得元极很自信的。 “世子爷恐怕只有五成的把握,而且他身份特殊,一旦被揭穿身份,凶险加倍。”秦栀让他慎重考虑,他元烁不太出名,但元极恐怕大名在外。 看着秦栀,元烁想了想,“那我也要去,你知道,我做校尉已经有三年了。我若是不做出点成绩来,后三年还得是校尉。” 叹口气,秦栀点头,“成,你若真那么想去,我给你出个主意。一会儿,待世子爷和那几位先生离开了,你就过去找王爷,他肯定能答应你。” 眼睛一亮,元烁抬手拍了拍秦栀的肩膀,“好朋友!” 被他拍的不禁晃,秦栀打开他的手,“附耳过来,听仔细了。” 给元烁出完主意,秦栀便离开了,缓步的走回长枢阁,白桃和红烟早就在长枢阁的门口等着她了。 “世子妃,你终于回来了。”白桃小跑过来,六年过去了,她个子没长多少,但俨然已是大姑娘的模样,俏丽又机灵。 素雯却是依旧温柔,娟秀的脸庞带着清浅的笑意,与秦栀倒是有三分相似。 “你们消息还真灵通。”看着她们俩,秦栀也不由得弯起红唇,这整个王府怕是只有她们俩在一直等着她。 “听说二爷回来了,那么世子妃也必定会跟着回来。奴婢和白桃就一直在这儿等着,没想到会等这么久。”素雯声音纤细,很是好听。 “我乏了,想泡澡,在营地根本没法儿洗澡,快给我准备热水。”秦栀动了动肩膀,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 三个人快步的走回长枢阁,这是秦栀六年来的住处,她也习惯成自然,忘却了某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这里也是元极的住处,他每次回来,都住在这里。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3、被害妄想症 长枢阁居室的一楼左侧是书房,右侧则是沐浴的地方。 两道门紧闭,秦栀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浴桶里出来。 水雾迷蒙,因为有两道门,所以这里的温度也一直很高。 洗干净的长发用毛巾包裹起来,修长的身体不着寸缕,尽管有水雾,但却挡不住那白皙的肤色,好似在反光一般。 这身体被她照料的还算好,比之六年前那小鸡仔似得模样好了无数倍,眼下想必也根本看不出六年前后的两具身体是一个人。 穿上改造过的内衣,又裹上水绿色的睡袍,她才缓步走到外间。 外间相对来说温度低一些,桌椅镜子一应俱全。 坐在软榻上,然后对着那不甚清晰的镜子,秦栀扭开眼前那圆形的瓷盒,里面是黄色的凝胶状物体,泛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瓷盒里是素雯和白桃做的面膜,用的是这长枢阁内每年都会盛开的桂花,还有蜂蜜。 这个时代没有面膜,秦栀便想到了这个方法,白桃和素雯常年在长枢阁也无聊,后来还真让她们俩做出来了,效果还不差。 而且这颜色已经较比之前好太多了,以前那是真的黄,秦栀都担心涂抹在脸上之后皮肤会被染色。 用手指一点点的把面膜擦在了脸上,涂满了整张脸。白皙的皮肤做映衬,显得那面膜黄的异常。她也不由得笑,营地里用的镜子清晰度比这个差,有时她涂抹了面膜照镜子也看不出什么来。但现在却看清了自己什么样儿,简直就是戏里唱的黄脸的典韦。 起身,她往外走,一边抬手把头上裹着的毛巾拿下来。 湿发滑落,她也正好推开了门。 迈出去两步,正好大门那儿有个人也进来了,完全是凑巧,两个人都没想到在这儿看见另外一个人。 那波澜不惊的人看过来,视线触及之时,他便忽的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了略高的门槛上,他险些跌倒。 秦栀撩拨湿发的动作卡在那里,看到那突然出现的人她的确是惊讶,但接下来他的举动让她更惊讶,他这是被吓着了? 元极向来纹丝不动,那张脸就像是木头的,是一幅面具。可是刚刚,他明显被吓得险些跌倒,吓着他的,是她的脸。 四目相对,两个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才各自回神儿。 上下看了她一眼,元极的视线最后又落在了她黄色的脸上,“你在做什么?” 眨眼,秦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睡袍还算正常,没有暴露,也不存在他那时说的不知廉耻等等。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出在她的脸上了。 微微扬起下颌,“做面膜。” 元极没听懂,走过来,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她的脸,“确定不是在等着吓我?” 无言,“世子爷有被害妄想症么?我在保养自己的皮肤,谁知道你会忽然进来。” “这是我的住处。”他提醒道,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哦,我忘了,这还真是世子爷的住处。只不过,世子爷六年没回来了,怕是住在这儿的人都不记得了。”走过来,她一边把刚刚裹头发的毛巾裹在肩上,这样能让她自在一些。 只不过,毛巾披在肩上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个无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看来她潜意识里是认定元极属于危险人物,可能危害到自己。 “现在记起来也不晚。”元极声线淡淡,夜晚灯火的照映下,他的脸极其特别的耀眼,尽管眼角眉梢间尽是冷漠,却也遮挡不住他的光彩夺目。 话落,元极便脚下一动,准备上楼。 “等一下。”秦栀皱眉,立即阻止道。 “有何指教?”元极看向她,眉目冷淡,那是绝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的东西都在上面,包括内衣等等物品。给我一刻钟,我把东西都拿下来,世子爷再上去休息不迟。”她不急不缓道。 “快一些,我很乏。”元极倒是没反对,脚下一转,便走到了一旁的茶座上坐了下来。 秦栀返回浴室,快速的把脸洗干净,拢好了睡袍,便走出来了。 元极坐在那儿,身体少见的松懈,靠着椅背,闭着眼睛。 看了他一眼,秦栀快步上楼。 如她所说,她明天要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摆在床脚,睡袋也已经准备好铺在了床上。 床头做了些改造,因为她喜欢看书,床头那儿新装了一个小型的书架,每个空格都塞满了书。 把衣服和睡袋收起来,然后她快速的把中衣穿上,又把之前的睡袍裹在外面。 抱起所有的东西,转身下楼。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她扭头看向茶座,坐在那儿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她。 “世子爷可以去休息了。”她微微歪头示意,随着动作,背后的湿发也跟着拂动。不施粉黛,看似随意,却有着别样的风情。 “父亲答应了元烁跟去悬剑山找解药,主意是你出的吧。”他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元烁的脑子什么样儿他很清楚,想不出来这种主意。 “毕竟世子爷可能会半途失败,元烁可以作为后备,能增加找到解药的几率。而且,又不用世子爷负责安全等等问题,世子爷完全可以不用做坏人,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了。”秦栀给元烁出的主意是,不跟元极同行,以另外一个队伍进入吴国,隐藏身份,比元极要更容易些。 单独行事,却又不会和元极分开,对方的情况会了如指掌。 “悬剑山的黑庄犹如鬼门关,进去容易,出来难。诸多人半途而废打道回府时,都死在了悬剑山中,尸骨无存。你们若出了意外,不要妄想我会相助。”元极看着她,一字一句,更像威胁。 “世子爷还是照顾好自己的安危吧,大名在外,也不是什么好事。”跟他同行,才会危险重重。 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盯着她,眸子深处却几分迷惑。 这般看着她,其实完全无法和六年前的那个人联想到一起。而且,他也想不起来六年前的她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一颗难看至极的秃头。 他不回话,秦栀也不再理会他。抱着东西,她慢步的走向书房,元极在这里,她只能睡在这儿了。 尽管他六年没回来过,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这里的主人。作为一个客人,她还真没什么底气和他抢地盘。 好在正值盛夏,温度适宜,书房又是她喜欢的地方,睡在这里也一样。 卧室就让给他了,祝他做恶梦。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4、三无世子妃 这一夜,秦栀睡得很好,尽管是睡在书房里,但书香浓郁,温度适宜,她反倒一夜好梦。 翌日,在准确的时间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金色的阳光从窗子洒进来,空气中飘着桂树的香气,特别的好闻。 从睡袋里钻出来,秦栀倚靠着窗子,一边往外看,王府的安逸和军营完全不一样。 桂树成荫,不管盛夏之时的阳光有多么热烈,但似乎因为这些桂树,长枢阁里显得格外凉爽。 “世子妃?”书房门外,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是素雯。 “在这儿呢。”想必她们也发现卧室已经被不速之客占领了。 房门推开,素雯托着早饭走进来,“世子爷在楼上呢,奴婢刚刚上去,还吓了一跳。”昨晚秦栀吃完饭去沐浴,便吩咐她和白桃去休息了,元极回来,她们根本就不知道。 其实想想不免后怕,主子没休息,做奴婢的怎么能睡。秦栀一向如此,她们也习惯了。 “难道不是惊喜么?时隔六年才回来,多惊人。”秦栀轻笑,一边调侃道。 “世子妃又笑话奴婢?世子爷在外头,什么样儿的没见过。世子妃如此美丽,也在书房过夜,奴婢就更什么都不是了。”素雯摇摇头,她早就断了这个想法了。那时想着,即便做通房丫头,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以后年迈不会太过凄惨。 说完,素雯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世子妃,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秦栀摇摇头,“事实如此嘛,这世上也没有说实话会犯罪的法律。”事实如此,而且如此说秦栀也才发现,这元极的确是有些奇怪,生理方面的奇怪。想想他那个样子,估摸着是没有能力,心不动身不动,天人合一么? “奴婢日后定慎言,世子妃大人大量不计较,若是被王妃知道了,怕是只会和红烟一个下场。”说起这个来,素雯是惧怕的。红烟和长枢阁小厮的事情也不知怎的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然后王妃就做主将红烟嫁给了那小厮,之后就把他们俩赶了出去。 他们俩离开了朱城,眼下也不知在哪儿,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秦栀没有言语,红烟的事儿她自然清楚。这个女子不安分,自从她跟着元烁去军营之后,她便巴结上了三房的莹小姐。这个莹小姐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莫名的对秦栀意见很多。 之后秦栀有一次回来,因为在营地中习惯了,元烁一大早的来找她,也没管她起床没,就把她从睡袋里拽出来。 然后,红烟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莹小姐,莹小姐跑到王妃那里去说闲话。 王妃因为此事将秦栀训斥了一顿,之后就被元烁知道了。 本就攥着红烟的把柄,元烁岂能任奴才欺负,那点事儿都被抖落出来了,连带着莹小姐也被关了禁闭,三房夫人也被训斥了。 一番折腾,这些人都没讨好,但其实这全程秦栀什么都没做。但有一点王妃怕是也明白了过来,元烁和她站在同一阵线。所以从那之后,王妃再也没有训斥过她。 即便有不满之事,也很迂回委婉的提议。 洗漱完,用过早饭,素雯便退下了。 秦栀靠坐在窗边,吹着风,一边看着外头的桂树。 不知过去多久,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秦栀靠在那儿不动,有窗子做遮挡,倒是看不见她。 听着那说话的声音,嗓音有些尖细,这么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三房的莹小姐。 都是庶出的,只有名字,还没有加上姓氏。何时待这些庶出的少爷成年成家,庶出的小姐出嫁时,才会被冠上姓。 “长枢阁是大哥的住处,每次大哥回来,都会住在这儿。”莹小姐在介绍着,语气几分谄媚。而且她似乎此时也忘了事实,她是不能叫元极大哥的,只能叫世子爷,还得规规矩矩的给请安。 “还真是清幽,住在这里,怕是有何种坏心情都会一扫而空。”另一道声音,几许忧愁,几许钦羡。 秦栀微微歪头往外看,桂树丛中,一身桃粉长裙的莹小姐和一身雪青华裙的明珠郡主正悠闲散步。明珠郡主仰头看着那些桂树,从这个视角来看,她下巴的缺陷倒不是很明显。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郡主身份尊贵,又是客人,想住在这长枢阁,与王妃说一声便是,王妃定然能答应。”莹小姐瞅着明珠郡主,一副渴求之态。 “我只是客人,怎么能住在这里?再说,世子爷的未婚妻也在啊。”明珠郡主收回视线,继续道。 “她?不是我说话难听,她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一只家雀罢了。哪能和郡主相提并论?郡主才是金枝玉叶。”莹小姐微微扬起下颌,明明是个少女,但那刁钻之态却像极了街头泼妇。 明珠郡主想了想,然后点头,随后便笑了。 她们的话一个字儿不漏的进入了耳朵,秦栀始终笑意挂在脸上。 家雀?其实莹小姐形容的倒也准确,虽是难听了些,却是事实。 起身,她缓步走出书房,打算去倒杯水喝。 然而,她刚踏出书房就停下了脚步,大门处,有个人站在那里,显然是打算出去的,但是被什么阻碍了。 元极一身银白,挺拔俊美,站在那儿不动,就像一幅画,完美没有瑕疵。 听到了声音,元极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倒是都有些许意外。 视线由下至上游走,他是想出去,但是看见了莹小姐和明珠郡主在外头,所以就停下了。想必,她们俩刚刚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一个金枝玉叶对他有爱慕之意,还专门跑到住处来宣扬表达,不知他什么心情。 不过若是她在他的位置上,她肯定会权衡一番,然后天平会倾斜。 没有说话,秦栀举步走向茶座,就好似没看到他一般。 坐下,倒茶,里面是桂花茶,已经有些凉了,温度正好。 喝一口,满齿桂花香,长枢阁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了。 抬眼看向门口,元极还站在那里,怕是那两个人还没离开。 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秦栀开口,“世子爷若是这个时候出去的话,会给明珠郡主一个很大的惊喜的。” 闻言,元极缓缓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眸如同夜幕,只不过没有一丝星辰。 “既然根本不在意世子妃的这个身份,你又何不去父亲那里解脱了?他是这世上最开明的人,定会答应你的请求。”元极淡淡道。 “王爷确实很开明,所以世子爷去提议吧,我肯定配合。”她坚持,她是决计不会去背锅的。 “我若不说,你就打算坐定了这有名无实的世子妃?”这种女人,倒是见多了。到手的东西,死也不会放开。 “有何不可呢?”秦栀歪头,笑容依旧。但其实心内早已送给他数句脏话了,谁稀罕这破玩意儿。 “家世,富贵,权势。你占一样,我便对你好上一分。”元极语气冷淡,但同时也是一种宣告,这三样她都没有,所以也别想得到他的优待。 闻言,秦栀也瞬间了然,利益至上。那么想必他现在也做出了决定,她和明珠郡主相比完全如同乞丐,那么接下来他应该会想方设法退掉和她的婚约。很好,只要他开口,她肯定配合。 “真是巧了,这三样我都没有。唯一有的,也就是年轻貌美了。所以,我也不想嫁个老男人,早早的做寡妇,祝世子爷成功。”她笑着点头,祝福他。 看着她,元极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淡漠接近冰点。 下一刻,他转身离开,然后秦栀便听到明珠郡主有些夸张的惊吓问好声。 挑了挑眉,秦栀颌首,绝配!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5、不会做坏人 一个上午,秦栀都待在长枢阁,尽管眼下有人觊觎此地,但她依旧安然。 看书,喝桂花茶,再吃上几块桂花做的点心,这种生活还真是悠然。 和营地相比,完全是两极,无法相提并论,各有好处。 外面什么样儿,她还真不知道,不过昨晚元极已经说过了,元霖宗答应了元烁,看来此次元烁是必定得去吴国了。 根据这小子的心性,急于表现自己又没有一定的信心,所以他一定会把她也带上的。 吴国悬剑山,其实她有些了解,在书上就看到过,各种正面的,非正面的介绍,说的倒是神乎其神。 昨晚元极说,悬剑山的白庄有求必应,但是这有求必应却没那么容易。 悬剑山位于吴国南部,山势险峻。山中有二庄,黑庄在明,白庄在暗。 据说白庄可以弄到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珍奇异宝等物,在白庄那里都是不入流之物。 哪怕想续命,白庄都可以做到。 但想进白庄就得先过黑庄,黑庄难题千千万,想要通关更是难如登天。 悬剑山黑白庄创立百多年,至今进入过白庄得到所求的,也不过寥寥。 黑庄之中到底有什么关卡,这反倒是外人不为所知的,没有人透露过,以至于百多年后,这仍旧是一桩大秘密。 但想必,白庄的本事名副其实,正巧元霖宗所中之毒正是吴国南部的特产,只要能进入白庄,必能找到解药。 难的就是如何通过黑庄了,不知其中具体步骤,到底都有些什么关卡,还真是让人一头雾水。 没到晌午,元烁就出现了,尽管元极在王府,但他依旧故我,往长枢阁跑,也根本不在意元极是不是会不高兴。 “母亲叫我们过去用饭,走吧。”元烁直奔书房,他很了解,白天无事时,秦栀都会闷在这里。 看着他,秦栀的眉头动了动,王妃叫他们去吃饭?叫元烁去吃饭情有可原,把她也叫上、、、估计就不只是吃饭了。 “走吧。”即便如此,但王妃发话,总是不能不理会。 换了一身衣服,秦栀便和元烁离开了长枢阁,前往天斧居。 眼下这里仍旧有很多人,元霖宗的护卫都在,倒是那些谋士不见了影子。 走进天斧居的饭厅,入眼的便是已摆满了饭菜的圆桌,王妃眼下坐于主座,二房,三房,四房的夫人都在。 王妃的贴身丫鬟还有嬷嬷立于一旁,这顿饭俨然让人无法轻松。 元烁倒是没想到其他几房的夫人都在,粗糙的打了声招呼,便坐了下来。 秦栀依次请安问好,那三房夫人亦是起身回应,身份摆在那儿,她们无法如王妃似得一直坐着受用。 坐下,秦栀的视线由所有人的脸上掠过,愈发肯定这顿饭没那么简单。 “正好二夫人和三夫人来请安,便留在这里一同用午膳了。四夫人很惦记王爷,昨晚便留在这里照料,亦是辛苦的很。烁儿和小栀许久没回来,咱们也算吃一顿团圆饭了。”王妃开口,其他人亦是跟着点头。 “我饿了,咱们吃饭吧。”元烁不想听,反正她们也不会反驳,唯唯诺诺,听着也心烦。 “好,吃吧。”王妃不禁笑,即便元烁此时不耐烦,她看着也明显很高兴。 众人动筷,各自都规矩的很,唯独元烁不管那么许多,攻击他喜欢的黑猪肉。 “莫雨,屠郡王和明珠郡主的饭菜不知准备的如何了?忙乱的很,我倒是忘了吩咐厨房了。”蓦地,王妃忽然开口道。 莫雨立即应答,“回王妃,饭菜厨房早已就准备好,侍女已经送过去了。王妃放心,毕竟是贵客,即便王妃没有吩咐,也不会怠慢。” “那就好。屠郡王虽说只是郡王,但东临城可不是个小地方,异常富庶,每年送到帝都的银子是我们朱城的十几倍。明珠郡主又是先皇在世时,唯一亲自敕封的郡主,身份尊贵。”王妃点着头,边说道。 “明珠郡主年纪小,不过也幸好咱们府中不缺与之年纪相仿有话说的。听说,今天是莹小姐在陪着明珠郡主在府中溜达。”莫雨继续道。 “哦?这莹儿倒是也聪明伶俐,知道长辈们都在忧心王爷的身体,她便去待客了。”王妃一笑,那边三房夫人明显脸色变了。 “莹儿不懂事,总是喜欢强出头,还请王妃责罚。”三夫人放下筷子,头也压低了。 元烁吃的腮帮鼓鼓,一边冷哼了一声。 “陪着客人,让客人开心,又怎么能算强出头?倒是莹儿的确大了,得给她盘算盘算嫁娶之事了。对了,这次王爷回来,好像曾说过哪个人立了功,年纪轻轻,并非池中物。”王妃想不起来的样子。 “王妃,是青吴山大营李福副将的次子,李汉文小队长。”莫雨立即提醒道。 “对对,正是这个年轻人。”王妃恍然,一边点头道。 听到这个名字,元烁就笑了,一边吃着,他一边扭头看了秦栀一眼,四目相对,俩人都了然。 “烁儿,小栀,你们都久居营地,想必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他品性如何?”王妃忽然道。 元烁摇头,“这事儿你问小栀,我哪有时间去了解手底下的那帮人。” 其他人看过来,尤其那三夫人,眼神儿有些紧张,明显她不是很满意。 秦栀面色不变,看着王妃,她随后道:“虽是年纪尚小,但不缺忠勇。若有人尽心辅佐,日后必有成就。”当然了,若没人在身边给出主意,那缺脑子的样子,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小队长了。再说,若不是他父亲是副将,这小队长也轮不到他头上。 王妃很满意,“李福副将跟随王爷三十几年,立功无数,相信王爷也不会反对的。恭喜三妹了,莹儿出嫁,我必不会让三妹失了面子。” 三夫人什么都说不出,只得点点头,嘴里说着谢谢王妃。 这事儿,王妃怕是一早就盘算好了,今日说是一块用饭,但怕是就为了此事。 “昨晚小栀也见到了明珠郡主,站在一块我才发现,咱们小栀并不逊色。”王妃又忽然道。 就知道会这样,秦栀放下筷子,一边点头,“明珠郡主身份尊贵,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今日一早,还和莹小姐去了长枢阁,对那里的景色异常满意。正巧世子爷那时也在,明珠郡主好像对长枢阁更满意了。” 元烁歪头看着秦栀,蓦地道:“这么说,大哥对明珠郡主有意思?” “烁儿,不许胡说。”王妃轻声呵斥。 元烁哼了一声,他还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嘛。无不就是瞧不起秦栀没有身份罢了,来了一个更好了,就想把秦栀退了。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情投意合,我自是不会做坏人。”秦栀笑容依旧,说道。 王妃看着她,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很明显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6、一见钟情吗 这一顿饭,吃的众人心思各异。 原本想去看一看元霖宗,但是守在门口的护卫说他已经睡着了,秦栀与元烁便离开了天斧居。 直至他们离开时,那几位夫人都还在,三夫人始终有些不太高兴,但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王妃要做什么,那绝对是思量许久的了,即便她知道三夫人不高兴,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更况且,她做的决定,元霖宗也肯定不会反驳。 走出天斧居,元烁不由得扯了扯衣领,这天儿太热了。 “父亲已经同意了,谢谢昨晚你给我出的主意。不过,你也得跟着去。尽管父亲把许先生调派过来给我,但我若是真的事事都听从他,肯定会被笑话的。”毕竟被秦栀嘲笑习惯了,他也不痛不痒。但若被别人知道他脑子不太行,到时再传到元霖宗的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带我去涉险,你打算给我多少钱?”秦栀早就想到了,不过仍旧问道。 “我还有些钱,一会儿拿来给你?”元烁笑眯眯,说道。 “我怎么记得,你那些钱早就许给我了?一份钱,三番四次的使用,你倒是不笨。”秦栀哼了一声,他还真没什么家底儿,毕竟养尊处优,也不在乎这些。 哽住,元烁摇摇头,“那不然,你去我那儿瞧瞧,有什么你相中的,就搬走?” “我看你那俩侍妾挺好的。”秦栀觉得,他目前唯一的财产,也就是那俩侍妾了。 “你要她们俩做什么,暖床么?”元烁无语,他若是个男人,他肯定送给她。 “毕竟长得还不错,腰条也很好,暖床的话,应该很好。”秦栀想了想,点头道。 “不会是因为我大哥和那个明珠郡主对上眼了,你生气了吧?要我说啊,你也别想那么多,反正你是我们家一份子,就算不嫁给我大哥,也不会亏待你的。”慢行,元烁一边说道。 “你是说,不嫁给你大哥,就可能嫁给你?”转头看向他,她表情不变,淡淡道。 一听这话,元烁顿了顿,“反正你放心,肯定不会把你嫁给偏房。” “看来我就不能有别的选择了,这辈子就得吊死在你们元家人的身上了。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事,这辈子这么倒霉?”秦栀才无言,他想的太多。 “你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骂人了?嫁给我怎样,我肯定不会欺负你就是了。”元烁也不乐意,听她的语气,他们姓元的配不上她似得。 “你这智商,还真欺负不了我。别说这事儿了,反正到时真把我指派给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或者坦然接受,或者誓死反抗。其实我比较赞同后一种方法,能显得你特别有节气。”秦栀边说边点头,表情却几分暗淡。 看着她,元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来说去你就觉得我配不上你呗。” “不是配不配的问题,你太像我弟弟了,这世上哪有和弟弟成亲做夫妻的?”秦栀摇头,反正即便这辈子非得成亲嫁人,元烁也不行。 “明明你比我小,装什么姐姐。”元烁不爱听。 “女性的心理,智力等方面发育较快,与同龄男性相比,基本要年长三四岁左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打小就比你聪明的原因。”科学是没有错的。 无言,元烁也不和她争辩,反正也争辩不过她,总是她赢。 俩人正走着,却瞧见迎面走来一个人,年轻俊朗,英气十足。 走上了同一条路,自是都看见了对面,元烁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白朗!” “元校尉。”那个叫白朗的青年也回应了一声,随后加快脚步。 两个年轻人快步走到一起,看着对方无不露出笑意。白朗长得很干净,即便皮肤被晒得有些黑,但他看起来就是要比元烁干净的多。 这人秦栀自是见过,不过也只是在青吴山大营远远地瞧见了一次而已,但耳闻却是不少。 白朗是萧山大营白大将军的嫡长子,打小就在萧山大营长大。萧山大营在青吴山大营以北,很远,位居险要。而且别看白朗年纪轻轻,他现在已经是副将了,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 白大将军有勇有谋,这白朗耳濡目染,若真论行军打仗,经验可比同龄的元烁强得多。 两个人有交情,年纪相当,自是热情。 秦栀慢步的走过来,那两个人也停止了说话。 看向秦栀,白朗也不知怎的,无故的脸变红,“秦小姐。” “白副将。”秦栀点点头,回应。 元烁瞧着他们俩,最后视线落在白朗的脸上,“我说你,脸红什么?上次也是,见着我之后还问小栀在哪儿,你不会有别的意思吧?” “元烁,你在王府说这种话,是打算致我于死地么?”秦栀看着他,笑容满面的给予警告。 尽管她也不知白朗怎么回事儿,但瞧他刚刚那表现,摆明了对她有些别的想法儿。 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这是从何开始的?毕竟,她只远远地瞧见过白朗一次而已,之后就再无瓜葛。 “元校尉,莫要乱说,只是天气太热了。”白朗出声,几许尴尬不自然。俊朗的脸,依旧很红。 “玩笑玩笑,瞧你们俩。不过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在萧山大营么。”元烁笑笑,却不觉得白朗所说是真,他瞧见谁都不脸红,干嘛偏偏看见秦栀脸红?古怪。 “我近几日回朱城看望母亲,不过今日一早就接到了王爷的命令,要我过来。”白朗说起正事儿来,神情倒是自然多了。 “父亲在天斧居,快过去吧。一会儿不许走,我要和你说说营地的事儿。”元烁点点头,一边侧开身体让路。 “好。”白朗颌首,脚下一动,却又看向秦栀。 秦栀刚要点头,他却迅速的收回视线,然后快步离开了。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秦栀挑了挑眉,还是没有能够充分的分析出他的心理来。 收回视线,无意间对上元烁的眼睛,他正在盯着她,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儿。 “需要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洗洗么?”三八的毛病又来了。 “我就觉得白朗对你有意思,从两年前第一次在朱城见到的时候开始。”元烁似笑非笑,揶揄又几分不高兴。 “朱城?我怎么记得我第一次见他是去年在青吴山大营?你脑子进水了。”秦栀翻了翻眼皮,斥道。 “你居然还有记错的时候,真少见啊!你真忘了,两年前咱俩回朱城,然后去十方街吃鱼丸面的时候,有一个队伍经过,还有个做软轿的老夫人。”元烁忽然兴奋了起来,秦栀真不记得了,她记性超级好,居然也有忘事儿的时候。 他说,秦栀也开始回想,半晌后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个老夫人,是白大将军的夫人。”有这事儿。 “对呀。白朗当时去给白老夫人买甜糕去了,我在和老夫人说话的时候他才赶过来。我说是和你来吃面的,他就往店里看,然后眼睛就直了。当时我还嘲笑他来着,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元烁阴阳怪气,边说边双臂环胸,一副终于捉住了什么的样子。 “恭喜你,现在都学会看图编故事了。有些人呢,天生有心理障碍,看见女人就脸红,结巴不会说话。而且,我也很少见到男人像你这么三八的,而且你知道吗,你要是三八成了习惯,往后你会变成娘娘腔的。”抬手拍拍他的手臂,秦栀说完便离开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次也肯定没猜错。你要是输了,就把之前我给你的那些钱都还给我。”元烁追上去,一边不服气的喊道。 秦栀懒得理会他,只是朝后竖起了中指。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7、的确很聪明 夜幕降临,元烁那里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他们这个队伍已经准备好了,整顿两日之后,后天便出发。 而白朗为什么会被传到王府来,也有了答案。元霖宗是召白朗随行,毕竟他作战的经验要更多一些,而且与元烁年纪相当,不会引起他太大的反感。 当然了,此次必须要带着许先生,有一个年岁大的坐镇,元霖宗也能放心些。 除却他们这四个人之外,还有五个精挑细选的护卫,皆是从元霖宗身边挑选出来的,武艺高超不凡。 秦栀相信元霖宗挑选出来的,能够足够保护他们的安全。再说,有元极在,他才是最危险的。 有元极做挡箭牌,其实秦栀是不担心的。 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闯过这黑庄,毕竟不了解,难免让她无时无刻不再琢磨。 坐在客厅的茶座里,手中托着茶盏,但是她固定那个姿势已经许久了。 琢磨着,眼睛盯着一处也一动不动,就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似得。 白桃和素雯站在不远处,她们俩已经做完了手头的事情,离开时秦栀是这个模样,回来时她还是这样。 两人小声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不打扰她。 过了许久,一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白桃和素雯看过去,一个激灵,随后便俯身跪在了地上。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两个人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元极的脸。 没有停留的从她们的头顶走过,元极更像是没看到她们,也没听到她们的请安。 银白的身影修长而苍凉,他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原本是打算上楼的。 走到楼梯下方,他蓦地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茶座的方向,那个人依旧保持着他进来时的姿势,俨然根本就没看见他进来。 静静地看着她,她一动不动,手托着一盏茶,像一尊雕像。 脚下一动,他朝着茶座走过去,最后在她面前一米之处停下。垂眸看着她,元极感到几分神奇,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可以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一切都不理会。 “想什么呢?”蓦地,他开口,成功的将那沉思的人惊醒了。 眸子一动,秦栀看向站在眼前的人,眨眼,眼睛很酸。 “世子爷回来了,不好意思,想事情入了神,没看到你回来。”放下茶盏,她甩了甩纤细的手,手好酸,看来她又发呆了很久。 “在担心此行会不顺利?现在担心,未免太迟了些。”走到距离秦栀最远的那个椅子上坐下,元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已经冷了的桂花茶,淡淡道。 看着他,其实无需细心观察,通过他的动作就能看得出,他是个习惯独自一人的人。不喜与任何人接近,无论是心理生理都很排斥,这应该是天长日久的环境因素所导致的。 “我没有担心,只是在思考。世子爷见多识广,对于黑庄想必也了解颇多。不知,世子爷能否大方的说一说,这黑庄到底都有些什么?”她表情依旧,唇角载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任何的攻击力。灯火下,她的脸无比恬静,楚楚动人。 “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喝了一口冷茶,他淡淡道。 “世子爷为何充满了敌意?如果没记错,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一致的。尽管不同路,但总归还是同一个队伍,互相获取重要的信息,找到解药才是。世子爷见多识广,知道的也比我这种整日在营地中的人多。我虚心讨教,世子爷不打算说一说么?还是说,我没有家世,富贵和权势,连与世子爷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秦栀微微睁大眼睛,那个模样很是好看。 “果然是舌灿如花,竟让我无法反驳。”她把一切都说的冠冕堂皇,他若反驳,就好似他心存不轨。 “我真心实意,世子爷为何又总想着反驳?既然世子爷不愿意分享,那么我不问便是。”秦栀摇摇头,随后站起身,聊不下去,和元极这种人。他对她充满了敌意。 她很明显就是故意抬扛,将他置于无话可说,怎么说都没理的位置。古往今来,这种擅长于颠倒黑白,以一张嘴祸乱天下的也不在少数。但,大都是佞臣,如她这一个小女子,从未见过。 “黑庄谜题数不胜数,而且,没有重复过的。侥幸从悬剑山出来的人,他们所说之言完全不同,好似,他们去往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元极淡淡道。 站在那儿,秦栀看着他,此时倒是不会怀疑他在说谎。 又回到椅子上坐下,秦栀看着他,神情也几分严肃,“那么,他们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解题。”元极回答,两个人倒是都转变了态度,好像刚刚明嘲暗讽,升起硝烟的不是他们一样。 微微歪头,秦栀不眨眼的看着他,想继续听他说。 “谜题的方式有多种,文武皆俱,失败的人当即就会离开。但离开的路很凶险,是个迷宫,很难走出去。”元极淡淡的说着,声线没有什么温度。对于喜欢听故事的人来说,他真的讲的很没吸引力。 不过,秦栀却觉得很好,因为没有感情,可以更利于她分析。 想了想,她忽然起身,然后快步的走回书房。 看着她,元极坐在那儿不动。门口处,素雯和白桃一动不动的站着,眼下,她们自是不敢去休息,尽管元极好像根本没看到她们一样。 很快的,秦栀从书房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折叠起来的极厚的牛皮卷纸。 “这是吴国的地形图,根据我之前看过的一些吴国书籍,介绍的风土人情等等,这地图上有偏差,很多处错误。但是悬剑山,我不太清楚,这地图上描绘的也不是很详细,世子爷看看,如果可以,请您指点一下。”走过来,将地图铺在桌子上,此时秦栀倒是真的很真诚的讨教。 看着那铺开的地图,吴国的地形出现在眼前。各个城池,山脉,河流等等,都在上面。 但,的确,其实有很多处是错误的。 “这些山脉,还有这几条看似不大的河流,都是错误的。根据吴国本土的《开山志》,还有《风水杂谈》,《风情观》等书籍的介绍,这几条河流早就干涸了。还有这几座山,当年吴国曾发生过地震,在地震当中,这几座山彻底塌陷,不复存在。而且你看,恰巧的是这有两条河流还有这几座山都距离悬剑山不远。可,吴国南部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些不起眼的杂草都有毒性,尽管我认为这些地方可能会成为漏洞,但不了解,还是不能轻易的涉入。不知世子爷可有什么信息,能够说给我听听。”坐在椅子上,秦栀看向元极,完全公式化。 视线从地图上移开,元极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居然看过这么多无聊的书。”而且,不只是看,还能从其中分析出地势来,的确很聪明。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8、各自为营吧 “相比较来说,看书是我认为最有意思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才是真的无聊。”秦栀却不这么认为,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大部分都是从书上获取的。所以,书是个好东西。 “既然如此,那你在那些有意思的书本里,还发现了些什么?”元极看着她,淡淡问道。很稀奇的,他看起来的确是有些疑惑和好奇。 “很多啊,若真的说起来,这一个夜晚可不够用,世子爷确定要听我说?”她并不想和他交流正事以外的任何事情,浪费时间。 尽管她是这么说,但元极又岂能看不出她的意思来。无非就是不想过多的与他说话,若不是她想从他这里获取必要的信息,她怕是根本不会留在这儿。 “黑庄难闯,但也并非是没办法,集众人之力吧。因为不了解,所以也无法做什么准备,唯一的准备就是安全为上。你们若提前失败离开黑庄,返回的途中要小心了,那地形我也不熟悉,而且是个随时可变的迷宫,并非一成不变。”元极语气淡淡,听不出他话中的真假来。 秦栀看着他,半晌后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各听天命吧。”收起地图,秦栀便转身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关上门,秦栀又将那地图在地上展开,开始独自研究。 在元极那里是得不到什么了,而且看起来他也不打算给他们任何的帮助,并且很相信他们会早早的就失败。 这人,的确是很自大,眼下,秦栀觉得自己只能靠自己了。 研究到半夜,秦栀才睡下。翌日,她按时醒来,还没用完早饭,元烁便找来了。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元烁进来大声说话,秦栀便听到了。 身体微微向后,视线穿过门口,元烁正站在门口处,和对面的人说话。 停下咀嚼,秦栀听着外面的动静,眼下在说话的是元极。 “你最好保证自己不会死在悬剑山,那般凶险,没人会去给你收尸。”作为兄长,说这种话,听起来真的很无情无义。若是寻常人家的兄弟,听到这种话心得瞬时凉半截。 “大哥,这个时候你说这种话,是确定我会无功而返?还是说,你盼着我死?”元烁很不高兴,他本来满心勃勃,结果可好,元极当即就泼了他一头冷水。 “怎么想随便你,不要牵连了别人,你想怎样,我都不会管你。”元极依旧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他对亲人的生死,似乎根本不在意。 “大哥,你还真是冷心冷血。你放心吧,即便真的性命不保,我也不会向你求助的。对了,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明珠郡主过来了,想必是来找你谈情说爱的,大哥赶快过去吧。”话落,元烁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了两步,之后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还是想说一句,明珠郡主的身份的确比小栀要尊贵,可是我觉得,身份地位根本无法和情义相比。还有,那个明珠郡主长得太丑了,下巴就好像被谁砍掉了。大哥样貌俊美,可也没准到时你们俩生的孩子相貌堪忧。咱们元家人都长得不错,若从此后都没下巴的话,不知道祖宗会不会被气的从陵墓里爬出来。”元烁嘲笑了一番,然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和秦栀常年在一起,他还是很会损人的。 走进书房,就瞧见秦栀歪头看着自己笑,元烁扬了扬下颌,“怎么样,把他说的无话可说了吧?” “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人家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操心生孩子的事儿了。”秦栀轻笑,不过这家伙说的话的确很噎人。 “我还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的女人,一大清早的就跑到男人家门前晃悠。”元烁几分嫌弃,亏得还是个郡主呢,一点郡主应有的端庄都没有,也不知是怎么教育的,兴许家风就是如此。 “世子爷高洁俊美,这世上再无人出其右,明珠郡主会上心,也在情理之中。”秦栀摇了摇头,倒是能理解明珠郡主的芳心暗许,估摸着自从见到元极开始,她满脑子都是他。 “你这话我不爱听,我长得就不行是么?”元烁冷哼一声,她看元极不顺眼居然还夸他。 “事实如此,你非要我说谎么?”起身,秦栀走到软榻上坐下,那边白桃和素雯快速的将早餐撤了下去。 “哼,反正我也看不出你是否说谎,所以说谎又如何,起码能让我心情好些。”元烁也坐在旁边,身体向后倚靠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看来,回来的这两天,你那两个妾室没哄好你呀。”她们很擅长哄男人,说的都是男人爱听的,是受过嬷嬷专门的教导。 “别说这个,咱们谈谈明日出发的事儿,我看你也没做什么准备,你到底怎么想的?”元烁掠过这个话题,因为不管他说什么,只要说到他那两个小妾,她就会嘲笑他。 “路上需要的东西,许先生都会准备好,根本不用你我操心。你只要能保证自己不会掉链子就好了,毕竟有可能会丢了性命。”秦栀看着他,这些事儿才是他该操心的。 “这两天,大哥都住在这儿,你们就没交流交流么?”元烁微微皱眉,他也认为元极应该能知道些什么,毕竟天机甲与众不同,知道的要比别人多的多。 “他都能对你说,死了不会给你收尸,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些什么?不要管他们了,各走各路,只能到时小心行事。”秦栀看着他,无法与元极进行互相依靠,各干各的。 说到这个,元烁不由得哼了哼,“没见过他这么无情无义的。”居然对他说那么狠的话。 “你一会儿去找许先生还有白朗,通知他们,明日最好早些出发,不要与元极同路。”秦栀淡淡说到。 “为什么?”元烁不解。 “一,元极不会想和我们同路,更不会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行走路线。二,找解药这件事是秘密的,只有一部分人知道。明早,元极离开,那个屠郡王和明珠郡主一定会纠缠的。三,我们早早上路,更能让元极清楚,我们并没有依靠他的意思,也能让他早早放心。”其实总体来说,就是不要和元极纠缠惹麻烦,毕竟到时得倾注所有的精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元极斗智斗勇。 元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你也好好休息,不要被那个锯掉下巴的明珠郡主影响心情。”站起身,元烁安慰道。 失笑,“你这话还是少说,王妃很看好明珠郡主,被她听到了,你小心挨打。” 元烁翻了翻眼睛,虽说是他母亲,但对于某些事情的做法他很不喜欢。 好马不吃回头草 049、太老咬不动 清早,太阳还没升起来,一行队伍便在王府后门集结了。 秦栀与元烁一同走向后门,元烁一袭靛色的劲装,意气风发。 他很兴奋,跃跃欲试,很明显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来,即便有危险,但他也不惧怕。 但,这不是秦栀的正常醒来时间,所以她有些不太精神。 “精神着点儿,一会儿骑马飞奔,你这种精神状态,会跌下马背的。”元烁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让她精神点儿。 拂开他的手,秦栀耸了耸肩膀,“是没精神,不然你掐我一把吧。”走到后门处,秦栀想了想,说道。 元烁一脚迈出后门,然后扭头看她,“你确定要我掐你?不会掐完了之后就翻脸吧。” 秦栀也走出来,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好的队伍,所有人都已准备好了。 许先生,他可是秦栀的老熟人,他很有智慧,而且性格沉稳,是个良师益友。 队伍最前,一个劲装少年牵着马站在那儿,即便天色还没有大亮,但是依旧挡不住他那股英姿煞爽的气息。 “掐一把吧,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也精神着点儿。你呢,劲儿也大着点儿,别像挠痒痒似得,我肯定不生气。”秦栀深吸口气,然后鼓起两腮,小青蛙一样。 元烁轻笑,一边抬起手,瞧着她的脸,最后笑出了声音来,“我动手了。”话落,他用两指捏住她的一侧脸颊,用力。 疼,秦栀紧紧皱起眉头。 元烁用力的掐了一把,然后松开手,她的脸都红了。 那边,白朗瞧着,随后快步的跑了过来,“元校尉,秦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呢?” 元烁略有深意的瞧着白朗,“她起的太早了,精神不太好,我帮她精神精神。” 白朗看向秦栀,她正在揉自己的脸,很痛苦的样子。 “秦小姐,你还好吧?”白朗看着她,问道。 “没事儿,咱们出发吧。”秦栀闭着眼睛,摇摇头,疼死了,半张脸都麻木了。 “别担心了,她主张的,能承受的住。咱们赶紧启程吧,趁着天色尚早。”元烁拍拍白朗的肩膀,然后率先走向马儿。 白朗看着秦栀,她放下手,那半张脸果然红了。 “我没事,白副将,咱们启程吧。”看向白朗,秦栀笑笑,随后走向马儿。 点点头,白朗一直看着她上了马,他才快步的返回自己的马儿旁边。 人都到齐了,众人随即出发,马儿踢踢踏踏,在清晨的街道上无限回响。 秦栀落在了队尾,许先生驾马和她同行,两个人倒是速度一致。 “听说这一次,世子爷不会给予我们任何的帮助。秦小姐,你有几成的把握?”这些事儿,自是元烁告诉他的。 “准确来说,没什么把握。见机行事吧,只能靠自己了。”秦栀看着许先生,一边轻声道。 “世子爷足智多谋,到时,我们不要强出头,还是要观察他如何行事,才能确保二爷万无一失。”许先生此次忧心很多,他担心找解药会不顺利,也担心元烁的安危。 “好。”秦栀点点头,许先生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找到解药很重要,但是元烁的确也很重要。他不是偏房的庶子,身份在那儿,即便这些随行的人都死了,他也不能死。 太阳升起,队伍也终于出了城,队伍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马儿跑过,尘烟飞扬。 通往边关的这条路,秦栀和元烁走过无数次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怎么走都心里有底。 速度一直很快,他们走的是捷径,直接穿过边关的密林,然后进入吴国。 常年在这一片晃悠,他们对于捷径熟悉的很,循着最近的路线,成功的潜入了吴国境内。 吴国边关亦是有巡逻队伍,所以,不能在山中停留太长的时间。 进入吴国境内后,趁着黑夜,快速的穿过了密林,进入了边关最近的村子。之后顺着村子通往外界的道路,前行。 进入吴国境内,众人也不由得小心谨慎起来,不过也幸好眼下只是在吴国北部。南部实在凶险,从未去过的人,无不担忧。 进入吴国境内的第三天,南下的队伍途经一个小镇,众人也进入小镇,准备停歇一下,补充补给,再吃一顿好的。 小镇的节奏很慢,街上来往的镇民穿着普通,满身闲适。 由此比较,就能很容易的找出外来人,和本镇的镇民很不一样。 但也幸而大家在长相上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也穿着吴国人喜欢穿的宽松的衣袍,乍一看就是本国人。 在小镇的主街上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发现了一个小饭馆,众人翻身下马,饭馆里的小伙计也跑出来牵马。 天气很热,秦栀也被热出了一头汗。和许先生走进饭馆,这炽烈的阳光才褪去,两个人不同程度的松口气,整个队伍里最弱的就是他们俩。 “南下,这天气怕是会越来越热。”许先生叹口气,吴国的盛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极其特别的难熬。 “潮湿,闷热,经常不断的下雨。这种梅雨季,的确很难熬。许先生随身带了药的话,别忘记吃。”常年跟随元霖宗四处奔走,又没有功夫护体,他倒是落了一身的毛病。 “这个年纪,只能靠药撑着了。”许先生轻笑,也是笑自己,年岁大了,就是有这种麻烦。 说笑间,众人在饭馆靠窗的大桌旁坐下,出门在外,大家倒是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全部坐在一起。 元烁和白朗靠坐在最外面,两个人习惯性的警惕,坐在靠外的位置,便于对突发情况做出反应。 秦栀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她神色淡淡。 蓦地,一行十分眼熟的队伍进入视线当中,秦栀眸子一动,很是诧异,这就追上来了? 一行骏马踢踢踏踏顺着小镇的街道前行,很明显,他们也在找落脚吃饭的地方。而这个饭馆,似乎是这小镇之中唯一的一个休息之地了。 他们很快的抵达了饭馆前,随后勒马,一行人翻身下马,动作轻巧而好看,虽没有提前商量,但行云流水,动作一致。 那一行人之中,某一个极其惹眼,他的存在感相当强,即便人山人海,也能够一眼看到他。并非是因为外形出色,而是自带着那股气场,让人忽视不得。 秦栀等人的马就被拴在外面,想必他们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很快的,他们进来了,这桌的人也随即转头看过去。一瞧是元极的队伍,众人面色各异,谁也没想到他们的速度还挺快,而且居然和他们走的同一条路线。 看着他们,元烁哼了哼收回视线,当做不认识。 倒是白朗身体一动,但下一刻想起了元烁之前的交代,他也随即转回了身体。 他们在靠近门口的那三张桌子上坐下,二十多人,看起来声势浩大。 而且,他们也没有变装,只需用眼一看就知不是吴国人,但他们看起来并不在意。 就在这时,这一桌点的饭菜送了上来,菜码实惠,这么多人,显然也足够了。 “这个给你,你爱吃。”元烁抬手把面前的手撕鸡丝拿起来,然后送到秦栀面前。 “谢了。”秦栀把放在她面前的焖肉递给元烁,她吃不了这种油腻的东西。 两个人十分默契,这很显然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相互了解,才能达到这种默契程度。 夹起鸡丝,放进嘴里,秦栀嚼了嚼,随后不禁皱起眉头,“这鸡丝有些老,很柴。” “我尝尝。”元烁一听,便伸长了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 嚼了嚼,他果然也变了脸色,“小二,过来,你们这鸡丝做的太老了,再吃几口,本少爷的牙要掉了。这只鸡是不是已经半截身子入黄土了,居然拿这种鸡来卖。” “是啊,咱们牙齿不行,吃不动老的,把这菜退了吧。”秦栀忽然想起了什么,故意大声道。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0、是心有灵犀 独坐一桌,元极气场不凡,长眼的都看得出,他是主子。 清茶一壶,简简单单,他好像是来度假的,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相隔不过三四米之外的另一桌吵吵嚷嚷,说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 那个女人,如此恣意的声音,刻意加重语气的字眼儿,是什么意思,元极当即便听出来了。 缓缓转眼看向他们,所有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好像一家人。 “你吃这个吧,这个还可以,不柴。”元烁把尝过的炸鱼递给秦栀,一边说道。 秦栀接过,极其自然的相信了他,开始吃。 元极淡淡的收回视线,他的表情始终如一,看不出喜怒来。 “秦小姐,这个也挺好吃的,你尝尝。”白朗把自己面前的蒸菜挪到秦栀面前,一边说道。 “谢谢。”秦栀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接受。 元烁的眼睛又开始在白朗的身上转悠,笑的几分神秘。忽然的,他想起什么来,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继而冷笑一声。 众人快速的用完饭,又买了一些干粮备用,随后便起身陆续的走出饭馆。 路过天机甲的护卫们,众人也保持高度的一致,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们。 只有许先生几不可微的朝着元极点了点头,元极却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走到门口,秦栀稍稍扭头看向元极,正巧他也看过来,无意中的四目相对,两个人倒是都有些意外。 分析元极,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这短短的一瞥,秦栀却能看出他有些疑惑和不解。但那疑惑和不解具体是针对哪方面,却是未知。 收回视线,秦栀也走出了饭馆,一行人上马,然后很快的顺着古旧的街道离开了小镇。 正常南下,遇到盘查,他们也不遮掩,直言是要去悬剑山,很顺利的被放行。 吴国南方,天气变化莫测,阴雨很多,一天下来,会下几十场。太阳有时出现,有时被阴云覆盖,倒是显出几分神秘来。 距离悬剑山越来越近,众人也愈发的谨慎起来,吴国南部有很多有毒的东西,小小的飞虫,看似柔弱的小花,都不容小觑,可能会有致命的危险。 尽管随身带着许多防备用药,但也难保不会有失策之时。 他们奇怪的是,自从那个小镇一别,就再也没见到元极,他们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想必他们是有另外一条路线,而且很隐秘,毕竟他们那么不低调,走官道的话,的确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来。 靠近悬剑山,路上遇到的队伍也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有单独而行,也有成群结队,还有一些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的,带着护卫,浩浩荡荡。 悬剑山是吴国南部的名山,山势险峻,具体的山势其实外人并不清楚。尤其百多年前,悬剑山被黑庄白庄占据之后,就更鲜少有人能靠近了。 悬剑山通往山上的路很容易找,修建的很不错的山道,一层一层的石阶,通向深山高处。高处,已经有人在往山上走了。因为下雨,那高处有一些白雾在飘荡,好似仙境。 众人下马,留下一人管理马匹,其他的人则开始上山。 这里一切都显得很平和,根本不像传说中,是个凶险之地。 往山上走,白朗和两个护卫走在最前,其他的护卫则走在最后,这种方阵,很明显是保护中间的元烁,还有秦栀和许先生。 “风景绝佳,但是暗藏凶险。”许先生背着手,边走边叹道。 “是啊,这种地方,应该鸟叫虫鸣才是。但是,这四周静的可怕,好像没有活物。”秦栀也如此认为,在这个地方,还是得走正常路,坚决不能想着走旁门左道,很容易没命。 一路往山上走,这条路很长,而且越走越高,秦栀都不禁觉得有些疲乏。 这条路的前后,有许多人在往山上走,很明显他们都是准备闯黑庄。 其实有不少人,并非是为了求什么,有很多在看热闹。也有是抱着一夜富贵的目的的,只要成功闯了黑庄,就能进入白庄,白庄有求必应,就算是要金山银山,白庄也会给。 往山上走,浪费了大半天的功夫,终于瞧见了黑庄头庄的影子。这头庄,就是报名闯关之地,建在山巅,恢弘无比。 清一色黑色的建筑,没有太阳,阴云就在头顶,这头庄看起来就像某个地狱建筑,张开嘴等着人跳进去做盘中餐。 头庄大门很高很高,有黑衣侍从站在那儿迎接前来的闯关者。 他们不过问前来闯关者的身份,不管是衣衫褴褛,亦或是光鲜亮丽,他们都一视同仁。 很顺利的进入头庄,眼前这一切,让诸多人都大开眼界。 黑色的拱桥回廊,黑色的房屋,还有身穿黑色衣服的小厮和丫鬟。 有许多人走在拱桥和回廊上在四处观赏,虽算不上少见多怪,但他们的确一副被惊到的样子。 一个小厮在前带路,将他们带到住处。 众人前行,如此诡异之地,不免谨慎。 倒是秦栀看起来很轻松,环视着这里的建筑,面带笑容。 这头庄很大,而且建筑大同小异,除却那迂回精致的拱桥回廊之外,都是供人休息的居室。 这里没有花草,只有流水。但流水通透,里面没有任何活物。 终于,兜兜转转,到了他们的住处。这里住满了人,已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 一样的黑色建筑,房屋排列,分给了七个房间给他们。前面就是迂回的拱桥,下面是通透的流水。 众人来到这儿,开始打量,却发现左侧,隔着一道拱桥的隔壁,居然站着几个眼熟的护卫。 看着他们,元烁不由得哼了一声,“速度还真快,比咱们先到了。”没错,隔壁正是元极的人,他们站在那儿,正在值守。 “世子爷定然是有其他的路线,早早的上来,也能早早的打探好这里的地形。”许先生朝着边缘走过去,有栏杆,栏杆外就是流水。有一条小桥能通向流水上空的拱桥,这样就能通到对面。 倚靠着栏杆,秦栀往水下看,水真的很清澈,下面是黑亮的小石子,每个大小均匀,平铺在水底。 水里没有任何的生物,但又不是死水,因为它们在流动。 元烁也走过来,瞧了一眼四周,没有外人,随后道:“我要夜探这里,看看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自从进来后,你就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么?这里的小厮和丫鬟,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个相同黑色香囊,那里面的东西不知是什么。而且,我们要换衣服,都换成黑色的,身上最好不要有颜色鲜艳的东西。”秦栀轻声说着,仅仅隔了一道拱桥,对面的人只要想听,就能听到。 那边,元极的护卫看过来,面上明显几分诧异。他们的身上无任何颜色鲜亮之物,就连袜子都换成了黑色的。这是元极的吩咐,自来到这里后,元极便下了这个命令。 而眼下,秦栀所言与元极相同,若没有事先商量过,那么这种巧合应该也算心有灵犀了吧。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1、轻易解谜题 夜幕降临,这整个头庄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阴森诡异之中。 哪座府邸,在黑夜之时都会掌灯,府邸越大,就尽量的让府里的灯火明亮些。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通常都是越亮越好。 但这头庄,却只是零星的在每一座建筑上头挂了一个幽蓝色的灯笼,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前来送晚饭的小厮临走时交代,要他们晚上不要出去,更不要在这头庄里乱走。 因为下午时秦栀所说的话,元烁有些焦躁不安。小厮这一番话,更让他心情不爽到了极点,这地方的确超乎他想象的诡异。 护卫分散成几人已经回了两侧的房间,许先生和白朗一间房,元烁与秦栀各单独一间。 洗漱了一下,秦栀走到床边,稍稍打量了一下,然后才坐下。 这房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不管是桌椅还是床褥。这夜晚里,只有一盏小油灯在亮着,整个房间昏暗的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近视。 在这个地方,她不敢睡觉,尽管身体疲乏,但精神却仍旧处在紧绷之中。这个地方,真的很诡异,而且充满了危机。 头庄尚且如此,不知真进了黑庄开始闯关,会是什么样子。 同时,她也有一件事相当好奇,这悬剑山设立黑庄白庄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若真有人闯过了黑庄,白庄必是有求必应。但这,似乎也是一种损失呀。 如同今日,就有那么多的人来闯黑庄,各色人等都有,且进来就进来了,没有付出任何东西。 在那个世界,即便是想参加比赛,还得交报名费呢。可是,这儿不止不需要交费用,还有饭菜房屋供应,长此以往下去,得亏多少钱? 若不在意钱,那么就是在其他方面有盈利,这个其他方面,又是什么呢? 这是个谜,秦栀目前为止,觉得猜不透。 蓦地,奇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秦栀立即皱紧了眉头。 那声音开始时很小,逐渐的好像拉近了距离,仔细听,听起来更像是哪种动物在痛苦的挣扎。 很安静,这声音就显得特别刺耳,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窜出来,秦栀深吸口气,这个夜晚不会平静。 诚如秦栀所预想的那般,她坐在床边刚刚有些犯迷糊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惊叫声。 她一个激灵站起身,随后快步的走到门口,稍稍听了一下,左右两侧的房门都打开了,她才推开房门。 所有人都出来了,而且这短短的时间内,惊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住在头庄里的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之后看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 “快看。”白朗手持长剑,环顾一圈,便一眼就看到了让人发出惊叫的源头,头庄正对面是一座黑色的险峰,少有树木,白天看时就是一面断崖。 眼下,那断崖上有一些人形在扭动着,每一个都极其特别的扭曲,好像把身体之中的骨头都抽了出来。 他们周身泛着光,幽蓝幽蓝的,因为头庄的光线不明,就显得他们格外的亮。 “这是鬼。”元烁从来没见过鬼,但是从小到大也听过不少,原来鬼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些扭曲的人形发出刺耳的声音,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头庄里的惊叫声越来越多,然后就听到了奔跑的声音,诸多人在往外跑,看来是要下山。 左侧,房间里的人也全都出来了,站于一处,盯着那诡异的画面,尽管距离头庄有些距离,可是这般看着又觉得很近,好像马上就要飘过来了。 许先生皱紧了眉头,经历过诸多凶险,可是这种事情第一次见。 “大哥,怎么办?”元烁本还不想理会元极,但眼下,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元极。 隔着一道拱桥,元极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很镇定,这般诡异的情况并没有让他慌乱。 “若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元极淡淡的看了一眼这边,随后道。 秦栀看过去,他的护卫都蓄势待发,手中剑皆出鞘。 即便他看起来很淡定,但很显然并非如此。 “小栀,怎么办?”元烁不禁气恼,随后看向秦栀,这种情况是他没想到的。真刀真枪,他不会惧怕。可神神鬼鬼,他不知怎么应对。 “别慌。”秦栀依旧淡定,看着头庄对面那断崖上依旧在扭曲且开始发出嚎叫声的‘鬼影’,她下一刻扭头看向头庄后面。 头庄后面亦是一座高出山庄的山峰,这头庄其实是被夹在两座险峰之间的。 视线顺着后面的山峰往回走,最后落在了头庄中位于边缘处的一座建筑,整个头庄里,那座建筑是最高的,虽然比不过两边的险峰。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整个头庄里的人都醒了,眼下已有不少人都跑了出去,大喊着有鬼。 还有一些人没走,但吵吵嚷嚷的,这边都听得到。 “二爷无需慌张,这世上没有鬼,在半夜之时来这么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吓唬我们。”许先生还算镇定,即便没见过这种事,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对,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白朗站在秦栀另一侧,嘴上这么说,却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剑。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离开,没人会拦着,毫发无损。明日开始,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元极的声音飘过来,冷淡至极,听起来似乎是好意劝告,但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蔑视。 元烁很不乐意,还未出发的时候他就这样,现在到了这里还这样。 “镇定下来,根本没有鬼。古书上有记载,筑墙凿牖,日出加画筴,髤上而观,望见龙蛇车马,万物之状具备。秘密都在那座建筑里,髤上观物,就是为了吓唬这些准备闯黑庄的人。回去睡吧,养足精神。”秦栀缓缓开口,声线平稳,无端的让人静下心来。 众人看向她,因着她的话,皆没有刚刚那般焦躁不安了。 元烁眨眨眼,随后就笑了,“那咱们去看看?” “不要乱走,这里很危险,你安分些,免得总被人看不起。”秦栀淡淡训斥,这话又显然是给旁人听的。 那边,元极看着秦栀,所有人之中她最柔弱,但很明显,她又最镇定,知道的最多。 “秦小姐,你知道的真多。”白朗反手把剑还鞘,一边瞅着秦栀,说道。 秦栀看向他,笑笑,“看了那么多的书,总是有一两个能用上的。” “既然无事,咱们就都回去休息吧。走了一部分人,也少一些麻烦,大家养足了精神,明日不可懈怠。”许先生点点头,随后召集大家回房。 秦栀转身走向房间,期间扭头看了一眼左侧,元极也正要回房。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元极也在下一刻转头看了过来。 对视,他的眼神儿几分奇怪,即便隔着这么远,秦栀也依旧感受得到。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2、共同的选择 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夜总算过去了,清晨时分,那些在昨夜里仿佛人间蒸发一样的侍从们出现了。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还有很多人逃出了头庄,可是这些侍从就好像没听见,根本没见到他们的影子。 他们送来了早饭,而且,比昨晚的晚餐要丰盛的多。 坐在桌前,四个人都没动筷。 元烁看了看许先生,又看了看秦栀和白朗,随后道:“不如,我们先试试有没有毒?”他们都不动筷,看来是觉得这饭菜有猫腻。 “不会有毒的。”许先生摇摇头,随后拿起筷子。 白朗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秦栀,“饭菜这么好,我却莫名觉得像是在吃断头饭。” “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这么吓人?怎么会是断头饭。吃吧吃吧,吃完赶紧去闯黑庄。”元烁轻嗤一声,白朗说的话让他觉得瘆的慌。 几人动筷吃饭,饭菜做的很好吃,堪比王府的厨子。 吃完这一顿饭,四个人便开始准备,来时带的东西十分充足,因为吴国南部经常下雨,所以都随身带着厚重的披风,能够遮雨。 披风都是黑色的,批量生产,大家都一样。 将披风披在身上,然后盖上兜帽,所有人集结,乍一看好像什么巫师队伍。 就在他们队伍集结好时,这头庄里的小厮就来了。时机正好的,隔壁元极的队伍也集结完毕,而且他们的衣饰居然和这边一样,都披着披风。 不过,他们煞气很重,不像巫师,倒是像杀手。 正好离得近,那小厮便直言,请两个队伍跟着他一起走。 那小厮可没有别的府邸小厮身上的奴气,反而像个领导者。 两个队伍,因为一个小厮的带领,暂时的混成了一队。 元烁还对昨晚的事儿心怀不满,所以瞧见了元极之后,他就跑到了队伍前面,决定距离元极远一点儿。 白朗奉命保护元烁,他去了前面,他也立即跟上。但同时交代其他护卫,要守在秦栀和许先生左右。 其实他不吩咐,眼下这个队形也不会让秦栀和许先生受到伤害,元极的人都在周边,将元极护在中心,而元极就走在他们俩身后。 朝着头庄的后方走,路上,开始遇到别的队伍。 似乎因为昨晚的事情,许多队伍都合流成了一队,暂时联盟。 不过,只有鲜少的一些人穿了深色的衣服,大多数仍旧没改变风格,昨天怎么穿,今天还怎么穿。 “世子爷,今日之行,想必凶险会接连而来。不管世子爷如何胸有成竹,还是小心为上。”元极身份尊贵,他是将来的镇疆王,决不能出现意外。 元极一袭黑色,往时见他向来都是一身银白,如今一身黑色,如此扎眼。 因着许先生在说话,秦栀也不由得让开到一旁,将中间的位置让出来。 下一刻,元极果然走近了,他很高,整个人被裹在黑色的大氅之中,距离近了,无端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先生还是担忧一下自己吧,年岁大了,这种玩命的事儿,应当少参与才是。”元极声线淡淡,可极其的有攻击力。 许先生一向好脾气,即便被如此攻击,他依旧淡笑。 “许先生,一会儿我们便走在最后,离前头的队伍远点儿。距离危险人物太近,我们的确是在玩命。”秦栀很不喜欢听元极的讽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不如他。 “有些小聪明,就以为能万事顺利么?”元极蓦地转过头来,居高临下。 看向他,这么近,而且以这个视角,元极真的很好看。棱角分明,组合完美,没有一丝瑕疵。似乎,他的脸是雕琢出来的,无法亵渎,更不能随意的碰。 “是不是我昨晚应该惊恐的哭叫在世子爷看来才是正常的?”那不是小聪明,而是科学。小孔成像,初中物理。 “髤上观物,的确是古书中的记载,你能看这么无聊又难懂的古书,又研究的很透彻,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元极少见的没有开口讽刺她。 “其实这个不难懂,我也能做出来。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可以给世子爷展示一下。”他没讽刺,但是她开始讽刺了。 许先生不由得笑,似乎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交谈很有意思。 “妄自尊大,傲睨自若,接下来若遇到难题,希望你不会哭。”元极垂眸看着她,也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平淡。 “我年纪小,即便哭了,大家也会谅解的。”秦栀弯着红唇,兜帽下,她的脸精致又娇艳。若说平时她很恬静,但此时此刻,也不知怎的,很是夺目。 元极看了她一眼,这次什么都没说出来。 走向后方,出现在眼前的是与断壁成一体的阁楼。阁楼整体黑色,连那台阶都是黑色的大理石,黑的在反光。 所有人都陆续的进入这阁楼,每个队伍中的人都新奇又紧张,这个地方很诡异,但马上开始了,仍旧不免心下焦虑。 合流成一个队伍的众人缓缓的进入阁楼,走在最前的元烁和白朗各自护着对方的后背,打量四周。 这里与想象的不同,所有的摆设都很普通,就是颜色有些让人受不了,黑的压抑。 前面的人都停下了,正在排队做着什么。后面的人也自动的停下脚步等待,从这里,一切似乎就都开始了。 “去看一下,前面在做什么。”许先生还是担心,所以吩咐身边的护卫先去打探。 护卫领命,下一刻便离开了队伍。 很快的,护卫回来了,他面色很平静,想来他也没看到什么古怪的事物,否则也不会面色不变。 “在选择杯子,四个杯子,四条路,选择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护卫压低了声音,说他看到的。 闻言,秦栀无意识的咬住唇角,选择? 四个选择,四条路,每条路里面是什么呢? 队伍一直在缓缓的向前移动,很快的,轮到了他们,秦栀向前走了几步,也瞧见了前方的选择。 一张黑色的桌子,上面是四个大小不一的黑色杯子。倒扣着,里面有东西。 桌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老人,老人黑发黑须,看起来很健朗。 他身后,依次排列着四道门,黑色的,门板上雕琢着精致的浮雕。 “客人,请选择。”老人抬手示意,这四个杯子,任意选择。 白朗和元烁站在那儿,互相看了看,然后元烁抬手就要去抓那个最大的杯子。 “住手。” “元烁停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秦栀回头看向身后,元极已不知何时站在那儿,而且那句住手就是他说的。 元烁扭头看向他们俩,随后耸肩,“你们选?” 秦栀走过去,视线在那四个杯子上掠过,最后看向那个老年人。 他笑呵呵的,看起来很是和善。 “老人家,我想知道,走哪条路的人最多?”秦栀弯起眉眼,开口问道。 那老人倒是不遮掩,抬手指了指最左侧的那条路,“走那条路的人最多。” “那不知,走那条路,是幸运还是不幸?”秦栀接着问道。 老人停顿了片刻,随后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秦栀点点头,“那我选你身后这条路。” “好,拿着这个。”老人将第三个杯子拿起来,那里面居然是一颗小蜡烛,圆圆的。 接过那个小蜡烛,秦栀回头看向元烁,“走吧。” 老人微微侧开身体,让他们一行人进入这道门。而后面,元极没有选择,直接跟着他们走了同一条路。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3、一切不简单 进入那道神奇的门,进入眼前的便是一道修建的极其华丽的通道。很宽,大概四米左右,高度也接近三米左右,走在这里完全不会感觉到憋闷和压抑。石壁两侧上挂着无数的壁灯,从这儿往前看,数不清,照的这通道也格外的明亮。 走在这里,众人行走缓慢,观察着这四周,无不担心这里会出现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 相反的,秦栀很自若,自进来后,她只是稍稍查看了一下而已,之后便一直匀速的前行。 最前是护卫在开道,元烁和白朗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元烁停下脚步,一边扭头看向后面。 秦栀走过来,他也顺势走到她身边,一边问道:“你确定选这条路是对的?那走其他路会怎样呢?” “我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也不知道走其他的路会怎样。只是那个老人站的位置很巧妙,将这扇门挡在了他身后,那张桌子四周其实有很多可以站的位置。且每个人都有计划中或是计划外的动作,他计划中的动作就是,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刻意的向其他三扇门各看了一眼,笑容加深。计划外的动作是,我问了他问题,他的脚后退了一步,很明显是要做遮挡。而且,你要知道,如果是正确的路,那么凶险是必定的。”秦栀边走边说,一切都是她在短短时间内观察到的,她并非胡乱做决定。 “只要选择了正确的路我就放心了,就怕选择是错误的。咱们都走同一条路,要是选错了,就没希望了。”元烁松口气,危险他不怕,就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正因为世子爷也选了这条路,你才要更放心才是,正确率又上升了许多。”尽管不赞同元极的做事风格,但不可否认他是有头脑的。而且,刚刚短短的一路上,秦栀发现了许多隐藏之事。 这四条路,都有元极的人进入,即便他选择了这条路,但其他三条路,他也没打算放过。 缓慢的前行,很快的,就听到了前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没过多久,后面也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看来选这条路的人也不少。 合流成一个队伍的两伙人,在听见人声的时候,缓缓的再次分成了两个队伍,一前一后。 很快的,就和前面的人碰上了,他们走的很谨慎,而且不时的在商量方向,以此判断此时身处何处。 从言谈上来看,他们不是一伙人,不过眼下却汇聚在了一起。 视线从那些人身上掠过,这些人大部分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只有三五个穿着淡色的服装,跟在别人的后头,一副迷茫又紧张的模样。显而易见,他们不是经过透彻的分析进来的,而是胡乱蒙的。 元极的人在前,秦栀和元烁等人则在后面。他们如同行走的高山,遮挡住了秦栀的视线。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提高警惕,以防出现突然事件。”秦栀开口,低声提醒道。 元烁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一边回头提醒后面的人,提高警惕。 八个人靠拢在一起,尽量让所有人都走在中间。 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秦栀回头看了看,在那群明显紧张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这个人穿着黑色的华袍,腰间挂着一柄玉扇,身姿修长挺拔。 他长得很风流,眼角眉梢都是风流的那种。再看他此时的神态,明显就是来观光的,姿态闲散,却又笑意莫测。 那个人应当是独自一人,与身边的人都不是同队。 收回视线,秦栀看着前头,元极的人仍旧像一堵墙似得,使得她根本瞧不见什么。 通道两侧的壁灯开始逐渐减少,使得光线也逐渐的暗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吵吵嚷嚷的,忽然变暗的光线,让他们也变得不太平静了。 蓦地,一些奇妙的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众人缓缓的停下脚步,各自息声屏息,那声音也显得更重了。 那是哪种细小生物飞行的声音,很多,聚在一起,因着一起飞行,所以翅膀和翅膀之间相互碰撞,发出的那种让人汗毛倒竖的声响。 后面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前面的人就发出了痛叫声,整个通道里的人随即跳了起来,瞬间如同炸锅了一样。 “趴下。”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后面元烁等人立即原地趴下。 秦栀的动作慢了一拍,往地上趴的同时抬头看向前头。元极的人多数趴下,所以她也在此时瞧见了元极的身影。他依旧站的无比挺拔,且,随手抓住了一个从前头往回退的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飞虫聚集在一起,将通道的上半部分都遮挡住了。它们来势汹汹,且看到了衣着颜色鲜亮的便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元极扯着那个人挡在自己面前,他穿着黑衣,但是头上却没有遮挡。那密密麻麻的飞虫飞过来,瞬时将他的头包围住。 元极身体后退,最后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依旧用那个人做盾牌。 后面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那些小飞虫从他们上空飞过去,眨眼间就不见了影子。 恍若遭遇了一场海啸,所有人趴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前头那几个遭到小飞虫攻击的人也没了动静,每个脸上身上都黑乎乎的一层小飞虫附着在上面,它们也好像死了一样。 “还真是凶险。不过,这位兄台倒是镇定,着实让我刮目相看。”蓦地,最后头传来一道悠扬又轻松的声音,秦栀坐起身一边扭头看过去,说话的正是那个满身风流的人。 而他,是在和元极说话,因为此时此刻,只有他是站着的。 元极看过来,面色如旧,“过奖。” “兄台别客气,看看我们,再看看兄台,这对比就出结果了,我们实在太过逊色。由此,我决定还是跟着兄台较为好。”说着,那个男人走了过来,加入到了元极的队伍当中。 而稀奇的是,元极没有反对,点了点头,然后召集自己的人快速集结,便越过那些还坐在地上发蒙的人朝着前头走了去。 视线穿过那些如同一堵墙似得护卫们,秦栀瞧见了元极与那个男人并肩而行,两个人还在说着什么。 “这算什么?不和自己的兄弟并肩战斗,反倒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混到一起。”元烁小声冷嗤,很生气。 秦栀看了元烁一眼,却不觉得事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元极和那个男人是认识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4、缘字第一关 所有人都顺着那唯一的通道向前行,光线不足,再加上刚刚突发的飞虫浩劫,所有人都显得十分紧张,一点点的动静,就能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所走的路一直都是弯的,但弯的并不明显,不过可以根据这弯路的弧度来看,他们一直都在向西北的方向前行。 西北,悬剑山的深处,这里有什么不为人知,因为这百多年过去了,没人再进入过悬剑山深处。 这百多年经历过地震,河流改道,变化太多。 大约过去一个时辰,一些声音从通道前头传过来,是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很多,吵吵嚷嚷的。 无不往前头张望,前面灯火比通道里要亮许多,还能瞧见有人在走动。 逐渐走近,这些紧张的人也都放松了不少,因为瞧见了别人,而且看起来这里的氛围很轻松。 走进这忽然出现的地方,原是一间极大的房间,几十张桌椅呈众星拱月的方位摆在房间里。而那最上头,则是一个高高的台子,外面围着坠地的白色纱幔,只能隐隐约约的瞧见里面有人,却看不清什么模样。 眼下,已经有很多人聚在了这里,他们是从另外一条通道进入这里的。原来,四条通道之中,有两条能够通到这里,而另外两条通到哪里则是未知了。 秦栀与许先生走在一起,两个人观察着这里,不只是这些人,还有这房间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画。 穹顶上灯火很亮,使得四周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字画也格外的清晰。 字画都是精品,字豪迈,画清奇,有的甚至看起来应当是古物。 而但凡进来这里的人,也大多数都被墙上的字画吸引了视线,有的在静静地看,有的则边看边讨论。 在靠近南侧墙壁前的一张桌边坐下,旁边就是元极和那个看起来很风流的男人。护卫则全部站着,以一个能够将元极遮挡在中间的方位。 “小栀,接下来怎么办?”元烁看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什么,在这里的都是来闯关的人,除了那两条供人进来的通道之外,再无其他路线。就算想走,都走不了。 “等着吧。”秦栀微微摇头,她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腹中皆是疑惑,一时之间也得不出答案来。 “这些字画倒是有些意思。”许先生笑着说道。 其他人也看过去,不明白这些的,自是看不出什么来。 没有人再进入这里,想来这一波所有闯关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大概过去了两刻钟,那看台上的纱幔缓缓的被从内拉开。同时,身穿白色素衣的小厮们鱼贯的从里面走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清茶水果点心等食物。 前来闯关的人也陆续的坐下来,这房间里所有的桌子都被占满了。 小厮们将食物送到每一桌,每个桌子上人数不一,但他们发放的杯子却是与人数相等。 那小厮将所有的东西放下后,又开始动手倒茶,然后放到每个人面前,服务周到。 做完后,便站在了一侧,等候差遣的模样。 看台上的纱幔也终于全部撤开了,那上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而正中央则是矮桌矮榻,此时此刻,一个红衣女子倚靠在矮榻上。 黑发如瀑,无任何饰物,不染胭脂,素面精致。更为奇特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灰白的,让她看起来很奇怪。 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房间里的人不大不小的发出惊呼声,接下来便是窃窃私语,一时间整个房间都熙熙攘攘的。 元烁和白朗也不由得皱眉,“异瞳?祸乱之兆。” 白朗点头,从小就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但凡有异瞳的孩子生下来,都会被溺死。因为即便自家人不动手,待得被别人发现了,也逃不过一死,这是不祥之兆。 秦栀扫了一眼元烁和白朗,再看看其他人,面色都差不多,一个眼睛颜色和他们不同的人把他们吓着了。 “人类眼睛的颜色,是由虹膜的颜色决定的。而虹膜的颜色,又是由染色体的基因决定的。没有什么祸乱之兆,因为无知而惧怕罢了。他人如此也就算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秦栀压低了声音说着,同时又心生一股无力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全部看向她,包括隔壁桌的人,她尽管声音不大,但距离近的,总是能听到。 深吸口气,秦栀坐姿端正,知道他们都在看自己,不过她一直沉稳冷静。 “小栀,你说这些他们听不懂,以后有机会你再给他们讲讲。”元烁挥挥手要其他人都别看了,秦栀总说这种别人听不懂的话,他习惯了不代表别人会习惯。 白朗点点头,“秦小姐懂得真多。” 秦栀看了他一眼,不禁弯了弯唇角,尽管这一路来她和白朗都没怎么沟通过。但根据她的观察来看,他的确是对她有其他的意思。 “大魏多高人,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居然懂得这么多。”隔壁桌,一道载满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就是和元极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元烁看过去,不由得冷哼一声,他现在心里还是有气。不和亲兄弟携手并肩,居然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元极淡淡的看过来一眼,“你又怎知不是在胡说八道。” “不能因为咱们听不懂就说人家是在胡说八道啊。”那男人笑着摇头,风流潇洒。 “哼,物以类聚。”元烁冷哼一声,随后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 就在这时,上头的中年男人开口了,“诸位千里迢迢来到黑庄,今日能走到这里,必是聪慧过人,胆识非凡。这是黑庄第一关,名为缘。而这位,便是苏姑娘。苏姑娘瞳有异色,身有异能,能看穿人心,且信奉佛家缘分。闯这关其实很简单,接下来,由苏姑娘为各位介绍如何过关。” 中年男人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便落在了那个苏姑娘的身上。她还是那个姿势倚靠在那里,看起来慵懒而又渗着一丝诡秘的气息。 她的视线打从所有人的身上一一掠过,随后才缓缓开口,“缘,简单一个字,却能引出命运中无数的纠缠。小女子信这个字,也正因为这个字,小女子才会在今日与大家同处这一个屋檐下。过这关很简单,因为小女子有看穿人心之能,所以,我会在这张纸上写下一个数字,一至九之间。在这一张纸上,我会写下另外一个字,取自这房间内墙壁上的山水画中题字中的某一个。若哪个有缘人能够猜出我写下的这两个字,当即便可离开此处。若猜错,那么不好意思,只能证明你与白庄无缘。当然了,大家要实事求是,若做坏,小女子是会看出来的。” 她话音落下,房间里又是一阵嘈杂之声,这算什么闯关方式?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秦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苏姑娘,她此时已经抬笔开始写字了。 而站在每个桌子后方的小厮也拿出纸笔来,分发给众人。 “这算什么?她能看穿人心,我们又不能,怎么能和她写的一样?”元烁无语至极,这是什么闯关? “莫慌,容老夫想想。”许先生也很意外,这完全不合他们之前的设想。 每个桌子上的人都拿起了笔,却又迟迟不敢下手,而上头的苏姑娘已经写完了。 那中年男人把两张纸倒扣着挂在了他身后的屏风上,纸很厚,根本看不出都写了什么。 “笔给我,我写。”秦栀把笔从元烁的手里拿过来,又把那两张纸铺开,动笔。 隔壁桌,元极和那个男人都看了过来,显然他们很诧异同时又好奇,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又写了什么。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5、蹊跷的答案 秦栀很快的在两张纸上分别写下两个字,那后面的小厮快速的将那两张纸收起来,然后便走向了看台。 纸被交到了那中年男人的手里,他看了一下,随后便看向了苏姑娘。 苏姑娘点了点头,中年男人便将那两张纸也倒扣着贴在了身后的屏风上,处于苏姑娘写的那两张纸的下方。 有了第一人,其他桌的闯关者不免几分心急,纷纷往这边看,随后又开始商量,该如何写。 其他桌闹哄哄,唯独这边两桌很安静。 元烁和白朗盯着秦栀,许先生静默不语,其他人板着脸,生人勿进。 隔壁桌,元极面无表情,倒是他旁边的男人笑意莫测,下一刻,他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在下想讨教一二。”他走过来,元烁立即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和杀意。不过,他好像看不见元烁的不满,笑容满面,风流倜傥。 扭头看向他,秦栀缓缓眨眼,“公子想向我讨教,就不怕担心我在胡说八道么?若是有失误,怕是我会被当成罪魁祸首,公子或许大人大量不计较,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如此。” “在下萧四禾,江湖之中无名小卒,来此本是误打误撞,能过关自然好。过不了关,也只能说缘分未到。这两个字该如何写,还请姑娘指教。”萧四禾的姿态讨巧而又不谄媚,风流不下流,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萧四禾?这个名字进了耳朵,秦栀就将眼前的人和书上曾看到过的某个人物对在了一起,原来这就是萧四禾。 他的来历是未知,在大魏绿林中的确是有些名声,不过,并不是什么太好的名声。 “很简单,告诉萧公子也无妨。”秦栀扯了扯唇角,然后示意萧四禾附耳过来。 萧四禾立即倾身靠近,秦栀也侧过身贴近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告诉了他那两个字是什么。 得到了答案,萧四禾立即拱手,连说了几声多谢,然后便快步回到了元极身边。 他小声的说给了元极听,元极面色不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秦栀,然后点头,显然是认可了。 秦栀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眼下足以证明,那个萧四禾是元极的人。 大概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吧,一个绿林中的下三滥代表人物,居然是元极的手下。 萧四禾,绿林之中花花公子的代表,传言中面如冠玉,帅的天上有地下无。据说他勾搭过很多女人,不管是闺中小姐,还是已婚妇女,或是风尘女子,都和他有过不可言说的露水情缘。 秦栀在那本《绿林杂谈》里看到的萧四禾,每件事都是关于这些风流事,关于他本人,譬如武功修为,师从何处,来自哪里,以什么为生等等,都没有。 在书里,萧四禾就是一把万能钥匙,哪把锁他都能开,开的溜。 很快的,旁边桌也将两张纸给了小厮,小厮送到了看台上,和之前一样,也被贴在了屏风上。 其他桌的闯关者也陆续的把纸递交了上去,有的被放在了苏姑娘面前的矮桌上,有的被贴在了屏风上。大概一刻钟之后,所有闯关者上交纸张完毕,被贴在屏风上的仅有四份,这也让下面的人无比焦躁。贴在屏风上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诸位请安静,胜出者已经明了,就是这四位。其他客人的答案都与苏姑娘不同,缘分到此,别无他法,希望各位也别气馁。黑庄迎客,大门不关,接下来诸位仍可继续闯关,只不过需要退出黑庄,有缘,咱们自会再见。”中年男人开口,也摆明了与苏姑娘纸上一致的只有贴在屏风上的那四份纸,其他的都不是。 那些没被贴在屏风上的人们开始吵吵嚷嚷,苏姑娘写的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那四份纸上写的是什么他们也没看见,这会儿就说他们写的是错误的,岂会让他们服气。 中年男人依旧淡定,面带笑容的转身,将贴在屏风上的纸一个一个的翻了过来。 先是苏姑娘的两张纸,一张纸上写着数字柒,另一张上写着水。 下面,就是秦栀写的那两张纸,一一翻开来,和苏姑娘是一样的。 接下来是元极那桌,答案是从秦栀这儿得去的,也一样。 下面还有两排,打开,一模一样,柒和水。 下面吵嚷的声音渐渐消失,那苏姑娘也动手把她面前的纸张拿起来,面对着众人,那些纸上面写什么的都有,乱七八糟。 “诸位都看清楚了?这几张纸的主人,他们在写这些字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关注他们。你们直至现在脑子里仍旧乱糟糟,但他们从最开始,便是清楚的。他们看清楚了墙壁上的字画,也明白了其中隐藏的深意,所以才会正确的写下与我一样的字。”苏姑娘说完,便缓缓站起了身。她身形窈窕,再加上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极为神秘。 “四位,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随着她话音落下,她身后那巨大的木画就缓缓朝着左侧划开,一条灯火通明的通道进入了视线当中。 起身,秦栀示意元烁这就走,那些没对上苏姑娘答案的人,看起来要造反了。 元烁等人立即跟着秦栀站起来,然后快速的穿过其他桌,朝着看台上走去。 后面,元极等人也跟随,他们看起来很低调,不过想必仅限于他们自我感觉,因为他们那样子实在很吓人。 “姑娘,这个送给你。这后面的路有多处无光之地,这蜡烛想必你用的上。”走上看台时,那苏姑娘忽然将一个小小的圆形蜡烛送给了秦栀。 这个蜡烛在那时选择路线时,那个老人也给了秦栀一个,和苏姑娘给她的是一模一样的。 接过,秦栀的视线快速的在苏姑娘的身上转了一圈,随后点点头,“多谢。” 苏姑娘侧开身,给他们让了路,秦栀当先,快速的进入了通道当中。 通道和之前走过的一样,宽敞而明亮,在走出去一段路后,便听到了后面通道被关闭的声音,想必这四队人都进来了。 秦栀放慢了脚步,并且示意其他人靠边走,将路让出来,让后面的人先走。 后面,元极等人也靠边,之后的两个队伍缓缓追了上来。 那两伙人不约而同的暂时混合成了一个队伍,在经过时,无不用审视的眼神打量元极以及秦栀这两个队伍。 而秦栀也在观察他们,他们人数并不多,穿着吴国的服饰,都是纯黑的,看不出是哪里人。 他们经过,很快的走到了前头,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继续往前走,速度不快,秦栀手中握着那小小的蜡烛,眼睛却一眨不眨,尽管在走,但她明显神思已经飞远了。 蓦地,一个身影从后面挤了上来,身形颀长,透着潇洒不羁。 “姑娘,此路不知尽头在何处,时间如此多,不如姑娘说说,为何刚刚那两张纸上要写柒和水?”萧四禾挤开许先生,好奇问道。 回神儿,秦栀看向他,眸子有片刻的涣散,“很容易啊,墙壁上的字画。每幅字都是一个字谜,答案从一到九,唯独没有七。而那些山水画的题字也是字谜,十幅画十个字谜,是五行金木火土,但少了水。所以,答案就是七和水。” 她话音落下,周遭却陷入了寂静,纷纷转头看向她,各自迷惑。 半晌后,萧四禾深吸口气,问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没有七和水,反而它们是答案?”没有的东西反倒是答案,这是为什么?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6、让你出风头 灯火明亮的通道中,一时陷入了寂静。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秦栀。 她握着手里圆形的蜡烛,纤细的手指细腻而白皙。她盯着脚下,手指也逐渐收紧,最后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停下,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全部盯着她,不解她忽然间怎么了。 “从选择路线开始,到刚刚墙壁上的字画,每一项都是考验,考验的是智商。这般说的话,我想我知道他们要什么了。”抬头,秦栀盯着前头的路,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栀,你说什么呢?别吓唬我啊。”元烁几分不安,他很少看到她这个模样。 “他们要的是什么?”萧四禾兴致盎然,很想知道。 “走吧,看看下一关是什么。若和我的分析没有出入,我会告诉大家的。”秦栀摇摇头,抬手摸了摸额头,她继续向前走。 元烁和白朗跟上,两个人一左一右,不时的看一眼秦栀,虽是没说话,但明显很想知道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萧四禾放缓了脚步,等到元极走了过来,他笑笑,随后道:“小栀?没猜错的话,她是你那小媳妇儿吧。” “你那么聪明,接下来就靠你了。”元极面色淡然,直视前方,淡淡道。 “不成,属下只是轻功较好,脑子不行。倒是世子爷的小媳妇儿聪慧异常,世所难见,我打算接下来就仰仗世子妃了。”萧四禾笑的有些过分。 元极的眸子深不见底,也看不清他在想着些什么,“若情况有变,你便开始行动吧。” 萧四禾摇了摇头,“如果能正常的通过这些关卡走出黑庄,也就无需派我上场了。世子爷的小媳妇儿说不准真能成为几十年来成功的闯关者,我们也都能跟着借光,也省着浪费体力再冒险了。” “就怕事情不会顺利。”元极的视线穿过前面的人,落在了那个比之其他人都要娇小的人身上。她兴许是想到了什么,情绪有变。 在这通道中前行,光线一直都特别好,之前那两个队伍已不见了踪影,他们的速度特别快。 走了很久,这通道里没有再出现小飞虫攻击的事情,光线也一直稳定。通道的方向仍旧是向西北,而且微微有些坡度。 终于,前方再次迎来了一个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甚至亮的刺眼。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并不如刚刚那关时那般吵嚷。 朝前走,元极却忽然从后面赶超了上来,路过秦栀时,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最好低调些,不要过分表现。” 秦栀看着他,他说完话就收回视线先行朝着前方走了过去。萧四禾满脸笑的走过,意味深长的样子。 没有言语,秦栀看起来也并没有反对,朝前走,她也放慢了速度。 元烁反倒很不满,连连冷哼了两声,他终于忍不住,“自己解答不出来,还不容许别人出头,有本事刚刚也别用我们的答案啊。” “世子爷是为了秦小姐好,太过出类拔萃,也是有危险的。”许先生反倒为元极说话,这些过关形式太奇怪了。 “未必,我看他就是嫉妒,别人比他聪明,让他下不来台了。”元烁翻了翻眼皮,恶意猜测元极。 “到了,别再说了。”近在眼前,秦栀开口,阻止元烁再说些有的没得。 通道里已经很亮了,可眼前这个偌大的空间比外面要亮更多,因为上头都是灯笼。 灯笼挂满了穹顶,每一个都亮的过分,刺眼睛的那一种。初步计算,上头大概有四十多个灯笼。 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因为灯笼的照耀,反着强烈的光。 之前消失在前方的那两个队伍此时就在这里,他们仰头在看着头顶的灯笼,眼睛被刺的要睁不开了似得。 环视了一圈,秦栀找到了守在这关的人,是一个壮硕无比的男人,虬髯浓密,眼睛像俩铜铃似得。 他站在对面的石壁前,和之前那一关一样,这里没有通入下一关的通道,通道是隐藏起来的。 左侧,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茶点水果应有尽有,还有两排的椅子,供人休息的。 秦栀观察完毕,便径直的走向桌子,拉起一把椅子坐下,将一盘子水果扯过来,边吃边观察着这里,这里的布置比之前那间还要奇怪。 所有人都在观察,那个虬髯大汉也不言语,不知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到底要做什么?那人也不说话,这些人也不知在看什么。”元烁晃悠了一圈过来,坐在秦栀旁边,也开始吃东西。走了这么久,他也觉得累了,肚子空空。 “你去问问兴许就知道了。”秦栀两腮鼓鼓,边吃边说道。 “可以么?”元烁以为,时间到了,那个人会说的。 “去吧。”秦栀点点头,得主动。 “好。”元烁起身,把点心扔进嘴里,一边朝着那个虬髯大汉快步走了过去。 元烁的沟通是没问题的,而且,他问了,那个虬髯大汉居然也压低了声音回应了他。神神秘秘,好像什么特务接头似得。 很快的,元烁就回来了,仰着下巴,略显高傲得意,“知道了。他说这里有很多门,可以随机选择一个方向,他会给开门。但是也可以找一个引路的灵物,就藏在这上头的灯笼里。不过,只有一次机会,找错了,就得退出黑庄。” 秦栀点点头,怪不得这么多灯笼,原来某一个之中藏着能带路的灵物。 “你觉得是哪个?我看每个都很亮,这里头好像没藏东西。”元烁仰头看了一会儿,每个灯笼都如此华丽又明亮,没有东西。 “先看看他们再说。你把人都叫过来,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不急。”这一关,不能出头,得先等着别人出手,她要观察。 她这么说,元烁也没有反对,叫白朗把其他人唤过来,先吃东西填肚子要紧。 一行八个人坐在长桌四周开始填肚子,边看着那些人在这空间里转悠着,他们根本没什么心情吃东西,都在焦急的找出口。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边的一队人忽然发声,“我知道是哪个灯笼了,就是这个。”说着,那个人抬手,指着自己头顶的那个灯笼。 虬髯大汉也随之抬头,下一刻收回视线,“你确定?如果是错的,你们就得从这扇门离开。”说着,左侧的石壁忽然划出来一道门,黑暗无光,选择错误,就得从这儿离开。 那些人静默了片刻,然后围在一起低声的商量着,看样子也不是很确定。 “他们找的对么?”元烁紧盯着,也很紧张,要是他们找对了,这些人就只能靠蒙了,蒙对的可能性很低。 秦栀喝着茶,一边摇头,“他们找的不对,我知道是哪个了。” 她声音并不大,但是周边的人明显听到了,萧四禾和元极都看了过来,二人面色各异。 秦栀放下茶杯,视线也落在了元极的身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我告诉你哪个是对的,让你出风头。”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7、难治愈的病 元极看着她,有片刻的静默,萧四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元烁也冷笑着,到头来还不是得靠秦栀。 “过来。”元极开口,简单两个字,命令。 这种时候还要命令,秦栀不由得叹口气,下一刻起身,然后走过去。 护卫自动的在外围挡住,看起来这里面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走到近前,秦栀停下脚步,他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距离这么近,都能看得见他的睫毛,意外的很浓密而且很长,配上他深邃的眼睛,如此迷人。 若是单纯欣赏的话,他的脸真的是好看,没有任何的缺点。秦栀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长得好看的她也见过很多。但像元极这么完美的,真的第一次见。 他并非很阳刚那种,但又不阴柔,高洁淡漠,让人看之一眼,就没办法再忘记。 “刚刚那边的人说知道哪个灯笼里有东西时,那个人也随之抬头看了看。他看的时候,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左侧上方的那个灯笼,然后脸上露出一丝嘲笑。那就说明,他下意识看的那个是对的,那伙人选择的是错误的。”压低了声音,秦栀说道。 垂眸看着她,元极的眸子幽深不见底,看起来他好像是在看她的脸,但又好像穿透了她的脸在看什么。 她话音落下,元极也看向那边,灯笼太多了,那个虬髯大汉左侧上方就有数个。 “那个。”伸手一指,元极看着她纤细的食指,然后顺着看出去,他也正确的知道了是哪个灯笼。 “确定么?”元极收回视线看向她,问她最后一次,也算给她最后一个可以更改的机会。 “确定。”秦栀看着他,眸子闪闪,随后点点头。 “好。”元极微微颌首,然后用眼神儿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没有说什么,秦栀转身又走回了桌边坐下。 元烁看着她,大眼睛闪烁,“是不是特别来气?你要是真的气不过,我这就替你去教训他。” “你能打得过他?”秦栀边吃东西边问道,两腮鼓鼓,如同松鼠。 “打不过也打。”元烁歪了歪头,一副只要她说他就能冲上去的样子。 “谢谢了朋友,先闯关再说吧。”再说,让元极代为出头的确是好事,她不宜再出头。 那边,萧四禾已代元极朝着那个虬髯大汉走了过去,他没有大声说,反而是压低了声音交流。 只见那虬髯大汉看了看萧四禾,铜铃般的眼睛露出几丝复杂之意,随后点头,“自行取下,若真有灵物,便归你们了。” 萧四禾拱拱手,风流潇洒,然后便走了回来。 这边元烁和白朗也坐不住了,两个人跑到元极那边,凑热闹。 听了萧四禾的回报,元极点点头,“取下来吧。” “我动手?”萧四禾明显不太想伸手。 “我来。”白朗自告奋勇。 元极没有反对,元烁拍了拍他肩膀,满脸骄傲之色,自己人如此勇敢,和元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元烁看来,元极就是变相的胆小怕事,借用自己的身份,欺压别人去涉险。 这边准备动手摘灯笼了,其他人也不再商量,都看了过来。 秦栀和许先生等人也不由得走近了些,都想瞧瞧那灯笼里的灵物到底是什么。 白朗做好准备,确定好了是哪一个后,脚下一踮,身体跃起,直奔着那个灯笼而去。 众人视线一致,全部固定在白朗的手上。 他手抓到了灯笼的底部,只是刚刚碰上,那个灯笼就忽然脱落,然后擦着他的手滑下来,比他先一步的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视线落在地上,瞧着那粉碎的灯笼,静默无言。 下一刻,一个金黄色细长的东西从碎片里爬了出来,动作迅速。 原来,这是一条金黄色的小蛇,看起来好像刚刚破蛋没多久似得。 这就是灵物,能带路的居然就是它? 众人还未等说话呢,就听得后方一阵砰砰砰的声音。 所有人一致的扭头看向后方,只见椅子倒地,果子点心盘子等散落一地。再往上看,就瞧见秦栀站在桌子上,眼睛也睁得老大。 元极眸子动了动,瞧着她,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惊慌,很怂。 “没事儿没事儿,她害怕没毛的东西。我抓着,你别怕了啊。”元烁开口,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弯腰把那小蛇捏在手里,一边安慰她。 秦栀深吸口气,盯着在元烁手里扭扭曲曲在反抗的小蛇,她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她胆子很大的,但是就怕这种没长毛身体又滑溜溜的动物,太吓人了。 她不说话,又眼睛不眨的盯着那小蛇,惹得萧四禾不禁笑出了声音,“小蛇而已,又是无毒的,被咬了也没事儿。” 秦栀摇摇头,不是咬不咬的问题,这是一种心理问题,尽管她多次试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是都没用。 “你再走远点儿。”元极看向元烁,淡淡道。 元烁瞅了瞅他,随后又走远了些,“一会儿你走在最后面,我走最前,咱俩距离远点儿,成不成?” “嗯。”秦栀点点头,这样成,反正她不想看见那个滑溜溜又扭曲的东西,太瘆人了。 眼见他们拿到灵物,那边两队人商量了一番,随后走过来,试图商量想要跟着他们一同走。 萧四禾迎过去,和他们讨价还价,他似乎很乐意干这事儿。 那边,元烁站的远远地,秦栀也被白朗扶着,从桌子上下来了。 “秦小姐,你还好吧?”看着秦栀有些苍白的脸,白朗不禁问道。 看向他,秦栀摇摇头,“不太好。我的动作是不是从来没这么迅速过?”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跳上桌子的,反正看到那蛇的第一时间,她就冲到了这个唯一看起来安全的地带。 她这么说,白朗反倒笑了,“看到害怕的东西会躲避,很正常。你别怕,那蛇被二爷死死地抓着呢,不会乱跑的。” 深吸口气,秦栀仍旧摇头,她身上的汗毛还是竖起来的,心理建设无用,他人安慰也无用,这毛病这辈子也别想治愈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8、壁咚的时机 元极没有反对另外那两队人跟着,他们连声道谢,直说接下来互帮互助什么的。 秦栀躲在了最远处,看着元烁得意洋洋的捏着那条小蛇,白朗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那两伙人也紧跟着,生怕把他们落下。 元烁弯身,将那小蛇放开了,它立即精神抖擞,弯弯扭扭的爬行,似乎也迟疑了一下,然后便朝着右侧爬了过去。 众人立即跟随,那小黄蛇径直的爬到了墙壁前,神奇的是,墙壁缓缓地划开了一道门,光线明亮,这是正确的通道。 不少人发出雀跃的声音,元烁和白朗对视一眼,然后跟着已经爬进去的小蛇,进入了通道之中。 后面的人随即跟上,脚步匆匆,迫不及待。 秦栀走在最后,前面就是元极的队伍,他们不似那两个跟蹭的队伍那般焦急。 走在最后,但秦栀透过前方人群走动的空隙蓦一时还是能看见那最前头摇摇摆摆,在灯火下金黄的像是在发光的小蛇。它弯弯扭扭,摇头摆尾,看起来十分得意的样子。 可是,秦栀几乎都能听到它的鳞片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她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肩膀,汗毛尽数竖立起来。 这通道依旧那般宽敞而明亮,地上的石砖比之之前走过的通道要更光洁,而且,是由一块一块的石砖组成的。 这样的装饰,有些过于复杂和浪费了,只是一个通道而已,并不合理。 秦栀的专注力也渐渐的回到了正常,终于摆脱了前头的小黄蛇。 这些地砖,秦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一步一步走,脚下的地砖无端的形成了一些模糊的图像。可是,这图像实在模糊,她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 “元烁。”轻轻地叫了一声,话出口之后她才想起来,元烁在最前头。 然而,元烁没听到,却是有人听到了。一个身影从前面转了过来,“秦姑娘有事?” 看着萧四禾,秦栀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脸上转,笑的刻意,故意牵扯起脸上所有风骚的肌肉,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风流。 他这应该也算职业病了,看见女人就笑的控制不住。 “嗯,有事,这条通道和之前走过的不一样,我觉得,可能会有诈。你去前面告诉元烁一声,要他小心些。”秦栀不想去前面,距离那个小黄蛇太近,她大脑都会罢工的。 “是么?”闻言,萧四禾低头往地上看,这才发现,这地面和之前走过的不一样。 “我没有开玩笑,说的是真的。尽快通知元烁,他太兴奋了,很容易放松警惕。”秦栀十分了解元烁,只有他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放松,也最容易中招。 “成,你别急,我这就叫人去通知他。”萧四禾点点头,然后走到前面去吩咐护卫,下一刻护卫就快步跑向了前头。 通知完,萧四禾又转悠了回来,“秦姑娘,你觉得这通道到底有何名堂?” 看了他一眼,秦栀摇头,“暂时没想起来。有很多较为深奥,需要时间去研究的书籍我没有花时间去钻研,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罢了。现在回忆不起来了,所以我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看着她,萧四禾以一种神奇的眼神儿,“看来,秦姑娘读过很多书啊。” “这是重点么?”秦栀微微睁大眼睛,这人的脑回路真是够清奇的。 萧四禾想了想,恍然大悟,“这还真不是重点啊。” 微微摇头,秦栀盯着脚下,她尽量每一步都踩在两块砖的衔接缝隙部分。 瞧着她奇怪的脚步,萧四禾也模仿,尽管琢磨不明白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但想来是有什么深意。 前方,出现了岔路,小黄蛇身体一扭,就朝着右侧的通道拐了进去,显然这才是它存在的意义。这通道里有岔路,它能够选择出正确的路线。 众人也不由得一喜,赶紧跟上。 走过岔路口,秦栀往那条路看了一眼,一样的灯火通明,地面也是相同的地砖,若是没有小黄蛇引路,其实根本无法判断出哪一条路是正确的。 拐进这条通道,脚下的地砖形状有变,大小不一,拼凑的奇形怪状的。 秦栀想每一脚都踩在两块砖的接缝处,但是因为地砖形状不一,使得她根本无法准确的每一次都踩准,让她不由得心下几分焦躁。 事情似乎就是这样的,越是感觉不安,坏事就会更快的到来。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一块前面所有人都踩过的砖,在他们走过时都无比牢靠,可是在秦栀一只脚踏上去的时候,这石头就忽然间软绵如棉絮。 她瞬时大惊,还未有反应或是发出声音,那块石砖就塌陷了下去,她的身体也随之掉落下去。 一直走在她旁边的萧四禾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伸手去抓,却慢了一拍。 “秦小姐!”他大喊一声,前面的人随之转过头来,看到地上那忽然出现的地洞,无不诧异。 元极穿过护卫走过来,俯身看向那黑黝黝的地洞,一个人挂在半途,她抓住了什么东西,支撑住了自己。 “秦栀,把另一只手给我。”单膝跪在地面上,元极一只手进入地洞之中,一边沉声喊话。 下面,秦栀勉强的抓住一块凸出的石头,她感觉自己的指甲都要爆开了。 抬头往上看,是元极的手以及他的脸。 即便是这个角度,他看起来也仍旧像画出来的。 可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命交给他。她若是抓住了他的手,他但凡放开,她就会掉下去。 “元烁。”她深吸口气,大声喊元烁。 元极有片刻的凝滞,下一刻,他半个身体直接探进了地洞中。握住了她抓住石头的那只手腕,随之一个用力便将她拽了上来。 身体从地洞中脱离,但惯性不减,元极倒是也会缓冲,拉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将她按在了石壁上,他也瞬时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撑在了石壁上。 贴着石壁,秦栀看着抵在她面前的人,深吸几口气,缓解自己的慌乱,“把你手拿来,这个时候壁咚我,不太合适。”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元极收回手,随后转身离开。 闭了闭眼睛,秦栀抬起自己的右手,指腹都破开了。 “小栀,你没事吧?”元烁早就跑到了前头,听到后头有动静,这才跑回来。 “等你来救我,我就变成一具尸体了。”秦栀摇了摇头,不忘看一眼他周身,害怕那个小黄蛇跟着他回来。 “不然你跟我去前头吧,那小蛇不会咬人的。”元烁拿起她的手看了看,不由皱眉。 “算了吧,我看见了它,浑身都不舒服。你留下两个人给我,快去前头吧。”秦栀站直身体,一边甩了甩手,发觉这事儿并不简单。 “好。”元烁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好马不吃回头草 059、落入白庄中 调出来两个护卫给秦栀,一左一右,护着她缓缓往前走。 因为忽然出现的意外,使得前方的人也不再兴奋,反而都变得极为谨慎。 前方再次出现岔路,而且不止多出一条岔路来,而是四五条,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每一条里面都是一样的。若没有小黄蛇的带领,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跟随着小黄蛇,众人拐进了那条正确的通道,无不观察地面上的石砖,毕竟刚刚出现陷阱的就是地砖。 秦栀在最后慢行,边走边看着地面,不知何时,拿出了那两个小蜡烛。 这蜡烛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这个时代的蜡烛都不是这样的,它们扁扁的圆圆的。 转着它们俩,秦栀蓦地将它们放到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倒是真的有一股特别的气味儿,香香的。 这是什么香?再闻了闻,但是一时之间她也没有分辨出来。 就在她还钻研时,也不知怎的,前方忽然发出惊呼声。 抬头看去,只见石壁两侧上的壁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灭掉,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通道里瞬间变成黑暗之地,伸手不见五指,还能听得到前头众人紧喊着小心小心的声音,一时之间这通道里杂乱无比。 左右两侧的护卫各将一只脚放置在秦栀的脚前和脚后,这是防止刚刚的事情再次发生,若是地砖再次塌陷的话,他们俩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得到。 空出两只手,用作防御,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忽然发生什么。 然而,他们俩防的了下面,却没防得住上头,秦栀只觉得从上头落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瞬间缠在了她的腰上,下一刻她不受控制的被吊起来。身体两侧擦着什么坚硬的东西而过,潮湿的空气也随之钻进鼻子里。 身体被一股大力甩出去,她立即蜷起自己,身体随后被砸在了坚硬的石面上,咕噜噜的,朝着缓坡滚了下去。 滚了很久,她从一个高处掉落,屁股撞到了另一块石头,这才停下来。 “好疼。”伸展开身体,她撑着坚硬的地面坐起身,环顾四周,黑乎乎。 闭了闭眼,倚靠着身后坚硬的石壁,这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两个小蜡烛呢。 再次把它们放到鼻子地下闻了闻,她也在瞬时恍然,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了。 什么多处黑暗需要照明,既然如此,为什么只给她一个人? 悬剑山设立黑庄和白庄的目的,她想了一路,如今算是明白了。 看向她滚过来的路,她试探了一下,但明显是高坡。扶着那石壁站起身,手向上探,滑溜溜的,越往上越滑,两侧的石壁亦是滑溜溜,她爬不上去。 伸手向另一侧摸,有空处,她试探着抬腿,没有阻挡,这是一条通道。 向前走,一手扶着石壁,感受这石壁的光滑,很明显是用心修葺的。 走了大概有几十米,遇到了一个明显的弯道,小心的拐过去,意外的竟发现这边前路尽头竟然有些光亮。 眨了眨眼睛,秦栀继续向前走,尽管知道这有着光亮的尽头不会有好事情,可此时也没有办法,她只能过去了。 顺着那光亮走,可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发现那光亮还是很远。 摇了摇头,如果她的分析推断是正确的,不管这条路有多远,都不会有危险。 如此,她心里倒是也安定了,继续向前走。 大概将近两刻钟,那光亮才更放大了些,看来近了。 叹口气,她扶着石壁,一步步前行,光亮越来越近,同时也看清了。 那是一道拱形门,缀着珠帘,光就是从珠帘后透出来的。 走近,她抬手撩起珠帘,入眼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桌椅精致,色彩搭配的尤其好,让人不禁心头一松。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房间的高桌上,一个衣着飒爽的女人正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踩着下面的椅子,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盘子,另一手在拿着瓜子,吃瓜子。 秦栀出现,她没丝毫的意外,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手把瓜子皮扔出去,“又来新人了。过来吧,那边坐。”声线微低,几分潇洒,十分符合她此时的形象。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是她正对面的位置,紧靠墙壁的位置有几把椅子,此时此刻,有个人正坐在那儿。 从那道门走出来,秦栀缓步的走过去,同时也看清了坐在那儿的那个人,是个长得极为白净精致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衫,映衬的他皮肤更为白皙,长发束在发顶,同长衫颜色的发冠,十分精美。 他看着新来的秦栀,脸上一副懵懵的表情,精致的大眼睛满是不知所措,看起来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秦栀也看着他,视线过多的在他脸上停留,继而判断出,这人的表情是真的,并非刻意。 “能进来这里,显然你也不是寻常人。两种选择,留在这里为我们效力,或者是被扔进悬剑山自生自灭。”那女人不停的吃着瓜子,搭在椅子上的那条腿还在抖,边说道,语气随意。 “我能通关黑庄,最后还是会落到白庄,你们又何必这么焦急?再说,你们这般强迫,又怎么能让我服气?”秦栀缓缓开口,她知道这白庄究竟是做什么的了,所以对于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也并不意外。只是,他们的方法让她有些诧异,如此迫不及待,若是判断错误,岂不是浪费精力和时间。 “你想要什么?”那女人高高的挑起眉毛,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点凶。 “我之所以会来闯黑庄,目的就是想要一剂解药。南部特产的黑蜂毒,我要解药。”秦栀明确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很淡然。 “好啊,解药可以给你。只不过,就看你能不能拿着它离开这儿了。”那个女人笑了一声,然后放下装着瓜子儿的盘子,随后手一转,就从腰间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来,直接扔给了秦栀。 伸手接住,秦栀几分诧异,看了看那瓷瓶,又抬头看向那个女人,她还在笑。 “白庄还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你随身都带着我想要的东西。”她捏着瓷瓶,一边叹道。 “白庄要什么有什么,看到这里的东西了,每一个里面装的都是稀世药材,书架上这些卷轴都是绝世孤本。而且,这些只不过九牛一毛,别处更多,要什么有什么。即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在话下。”那女人笑呵呵,随着说话下巴也扬的很高。 秦栀微微点头,“看来白庄还真是名不虚传。”将那个瓷瓶收起来,她相信这个是可以解毒的,那个女人没有说谎。 “你们二位好好想想,尽管你们无比聪慧,但凭你们,是离不开的悬剑山的。”那女人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手,便走了出去。她丝毫不担心他们两个会做出什么来,放心的从房门走出去,而且门都没关。 顺着房门看出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澄碧无尽头的水,那水无敌的清透,有木船在上面,可是看起来那船好像是悬空飘着的。 水面宽阔,两侧是高高的险峰,根本攀爬不上去的那种险峰。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0、知晓其秘密 收回视线,秦栀站起身,环顾了一圈,然后走向她刚刚进来时的那道门。 哪知掀开珠帘,看到的却是墙,严丝合缝,好像她根本不是从这儿进来的。 微微皱眉,她转身,随后一步步的朝着刚刚那女子坐的地方走过去。 那桌子上摆着许多吃的东西,瓜果点心,干果瓜子,还有一壶茶,数个倒扣着的茶杯。 拿起果子,秦栀倒是很放心的吃,视线在高台上的那些看起来很名贵的罐子上查看,下一刻便伸手揭开了一个罐子的盖子。 随着盖子打开,好闻的药材味儿飘进鼻子里,秦栀凑近看了看,还真是稀奇的药材。 挨个罐子看了看,秦栀随后转向那些书架上的卷轴。 拿起一个,解开上面的丝带,然后举起来刷的展开。 远山为背景,画的是山水,水流婉转,清澈透底,很好看。 瞧这幅画,看起来还真有些古旧,应该有些年头了。 再看署名,秦栀微微眯起眼睛,这个人她知道啊,在书上看到过,是吴国一个很有名的画家,不过已经去世二百多年了。 “这是假的,不是钟大嵩的真迹。”蓦地,身后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很好听。 回头,那个少年已经走过来了,他坐在那儿时看起来好像年纪不大,但这会儿秦栀却忽然发觉,这哪是个小孩子,分明是个成年人,只不过这精致的五官凑在一起,再加上白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个少年罢了。 他很高,秦栀在看他的时候都得仰起头来。 “假的?刚刚那个女子不是说,这里都是孤本么。”秦栀倒是一时分不出真假来,要鉴定这些古物,她得需要很多时间去研究。 “都是假的,我之前看过了。”少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完还叹了口气。 看了看他,秦栀笑了一声,“看你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你是饿了吧。劝你最好吃点东西,免得低血糖。这里的东西都能吃,没有毒。”他定然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这里。 看了看桌子上那些东西,哪知他摇了摇头,“我不吃不新鲜的食物。” “这水果很新鲜,我刚刚吃了。”手里的果子只剩下个果核了,她时时刻刻都想保证自己的体力,若没有体力,什么都做不了。 “我吃的水果不是这样的。”看着那些水果,他缓缓道。 “那你吃的是什么样子的?”听他这话茬儿,貌似他吃的要更高级? “嗯、、、是月牙形的,也不是这个颜色。”他指着一个红色的花红果,说道。 挑起眉尾,秦栀思虑了下,总算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吃的都是去皮切好的,这样的你没吃过,所以不会吃?” 看向秦栀,他点点头,“嗯。” 无言,看来这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人物,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给他准备好,以至于成了生活白痴。这吃的就摆在眼前,却因为和以前吃的不一样,所以不知道怎么吃。 “你在这里多久了?”既然他身份不一般,那么被扣押在这里,应该会有人来找他的。 “半个月了。”他回答道。 “那请问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东西也不会吃,还能活着也算奇迹了。 “喝水。”他回答,没有撒谎的痕迹。 秦栀眸子动了动,靠喝水能度过半个月,而且还能是眼下这种状态,那么他应该是有功夫的。 “这半个月,你就没想过逃出去么?”她问道。 “当然试过了,不过,根本无法离开。我来时的路被彻底封死,根本打不破。至于你刚刚出来的路,也是在你来之前才开启的。这外面,别看这水清澈,但是里面有攻击性极强的鱼,有剧毒,水路没法走。”看着那颗花红果子,他一边说道。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看着他,秦栀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和身体,他没有说谎。 “看起来,你应该是西棠人。”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说话时的某些字音的语调,这都能证明他是西棠人。 而且,西棠以绛色为尊,他身上的衣服是绛紫,那么就说明,他在西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没错。你虽然穿着吴国的服饰,但你应该是大魏人。”他看着秦栀,一边说道。 “嗯,我是大魏人,我叫秦栀。”打量他,她一边说道。 “我叫公冶峥。”他回答着,视线又回到了那个花红果子上。 复姓公冶?这个姓氏,不止在西棠,连大魏和吴国都很少见。不过,秦栀记得在看过一本西棠的杂谈时倒是瞧见过,在西棠开国时,西棠的太祖曾剿杀过姓公冶的部族,几乎杀尽。 “这半个月来,还有其他如你我这样的人出现过么?”把那个花红果子拿起来,递给他,这玩意儿就是苹果,虽然长得不如那个时代的苹果好,可也很好吃。 接过来,公冶峥却只是看着,不过还能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来过啊,开始时不答应,然后那个女人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就答应了。答应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微微点头,秦栀拿起他手里的那个苹果,直接塞进他嘴里,“吃吧,不会死的。” 把苹果拿出来,公冶峥摇摇头,“这样的,我是不会吃的。” “那我也帮不了你了,要饿死的时候最好爬出去,我不想看见别人苟延残喘的样子,会忍不住想送他一程的。”不再管他,秦栀继续查看这房间里的东西,却猛然间发现窗棂的花样有些特别。 窗棂是镂空的,雕琢的很精细,但是,如果除去周边的花纹单看中央的话,却是个很眼熟的图案。 走近,秦栀抬手摸着那图案,搜索记忆有了答案,这是吴国玄衡阁才有的标识。在大魏清剿过几个吴国玄衡阁的细作据点,每一个都有这种图案的标识出现,那么就意味着,有这个图案出现的地方,就代表着属于吴国玄衡阁。 怪不得那时说这悬剑山的黑庄白庄可能和吴国皇室有关系,原来并非是与皇室,而是玄衡阁。 通过黑庄闯关白庄圆梦的方式来吸引天下人,过滤筛选他们用得到的人,再加以各种方式弄到自己的手中,威逼利诱为己用。 从进入头庄开始,这一切就开始了。之后得到蜡烛,每得到一颗,就代表她的重要性,再加上后来的迫不及待,还未进到第三个重点关卡时,就把她弄到了这里。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1、艰难的选择 “如果要救你的人一直都没有过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饿死在这里么?”转过身,秦栀看向公冶峥,他依旧在看着那花红果发呆,显然是想吃,但又不知怎么下口。 “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救我?”看向秦栀,公冶峥问道。 “因为在来时的路上碰到了。有另外两伙人与我们同行,看起来他们是两伙,但其实都认识。从言行上来看,就是西棠人。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寻常人,训练有素,目的明确,我想他们就是来找你的。若他们够聪明,你会有救的。”秦栀叹口气,就是不知他们有没有那么聪明了。 “这半个月以来,应该有不少人进来找过我,但是始终没有找对路线。”公冶峥摇摇头,他似乎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既然你在这里半个月,那么不知你都有什么收获?说说吧,让我也分析分析,这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既然是玄衡阁,那么应该就没那么好对付了。玄衡阁很神秘,大部分据点都滴水不露。尤其这种地方,久负盛名,想必更是不好闯。 “人不多,那个女人一天得过来三四次,很烦人。这里只有这个小房子,后面是险峰,前面是水,都出不去。”公冶峥说着,视线又飘忽到眼前的花红果上。 “她是来和你做心理战的,想说服你,应当换过各种方式,但都不足以打动你。如此说来,你来悬剑山,应该没有目的,是为了猎奇吧。”秦栀看穿他,不然他不会不为所动,用什么都打动不了他。 停顿了下,公冶峥点头承认,“说的是。” “我想要的东西,她倒是给我了。只不过,她应该是有性别歧视,没有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力气。接下来,我若是一直不同意,估摸着她会直接把我扔到河里面去。”秦栀双臂环胸,一边淡淡道。 “真的?”公冶峥微微睁大眼睛,不知她是从哪儿来的结果。 “嗯。”秦栀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身,缓缓的朝着房门走去。 踏出房门,脚踩着的是木桥,一米宽,边缘是齐腰高的栏杆,栏杆外就是那清澈透底的水。 左右看了一眼,木桥通向房子的左右两侧,这后面是什么样的暂时未知。 倚靠着栏杆,秦栀低头往下瞧,这水其实很深,但是太过清澈,已经可以忽略深度了。 下面的水草和石头都能看的很清楚,还有一些游来游去,身体细长鳍尾也细长的小鱼。它们身姿灵动,游得极快,一个个都像成精了似得。 公冶峥说这种鱼有毒,秦栀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什么来。鱼类有太多种,她也有过专门的研究,不过这种鱼她的确没见过。 抬眼看向远方,水延伸出去很远,两侧险峰耸立,看起来就很危险。她这种没有武功的,想攀爬这样的险峰,如同登天啊。 抬头看天,天空湛蓝,没有一朵云彩,干净的不得了。 转过身,往后看,这座房子的后面还是险峰,不止高而且很平滑,与地面九十度,想要攀爬,更是不可能。 诚如公冶峥所说,这地儿还真是个绝境,走外面的路不行,就只能再看看里面了。 可以行走的路会眨眼间变成一面墙,就定是有机关,那么不知在房间里能否找到机关。 走回房间,公冶峥还坐在那儿看着那花红果运气呢。秦栀也不由得摇头,对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真是服气,饿成这样,居然还能忍得住。据她所知,人在饿到极限的时候会饥不择食,什么都能吃进嘴里去,只要能填饱肚子。 “一口一口的咬,你的牙会被崩坏么?咬一口,保证让你看到新世界。”走过来,秦栀拿起那花红果递到他嘴边,她瞧着他都觉得可怜。 深吸口气,公冶峥看着,随后凑近,试探性的张嘴,咬下了一块皮。 无言,“嘴再张大点,你的嘴张得太大,会裂开是么?”就算是生活白痴,也不会白痴到这种程度,简直生活不能自理。 “吃东西,当然要合口的,不止味道,还有食物的大小。若是嘴张得太大,那么就说明,这食物在嘴里也不会得到良好的咀嚼,吃下去,身体也会不舒服。”公冶峥把先前咬下来的那块皮吐出来,边说道。 “这些歪理邪说是谁说给你听的?”简直比王府的家教还要讲究,连吃东西的大小都要控制。 “嬷嬷。”公冶峥回答,一边深呼吸,他闻到了花红果肉的香气,是他以前吃过的。 有嬷嬷,那么显然他所生活的家庭是很讲究的了,大门大户,不比王府差。 如此说来,他的身份在西棠应该相当尊贵了。只不过西棠各大户,却是没有姓公冶的,除非他是在说谎。 但刚刚他说起自己名字时,并没有说谎的迹象。而且因为饥饿,他的精神力也大打折扣,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和她周旋。 “吃吧,嘴张大一些不会裂开,牙齿也不会被崩掉。相信你自己的嘴和牙,能成功咀嚼碎果肉,吃进肚子里,你的肚子也不会难受。”把花红果塞给他,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次可叹这封建的社会有多极端。劳苦人民从出生开始就得为一口饭折腾,什么都吃,只要饿不死。这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却成了生活不能自理。 公冶峥试探着咬了一大口,最开始时咀嚼有些困难,但尝到了滋味,他倒是逐渐适应了。吃完一个,接着又开始吃第二个,他的确是要饿死了。 他在吃,秦栀反而在这房间里走动,各处都查看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 还真是滴水不露,所以那个女人才放心的任他们俩留在这里。 天色很快的黑暗下来,也没人来送饭,唯一可吃的就是桌子上的那些水果和点心。 水果全部被公冶峥消灭了,花红果吃完他就开始盯着那两串葡萄。秦栀再次告诉他,即便把葡萄的皮和籽都吃了也不会死,身体也不会不舒服之后,他把葡萄也尽数吃进了肚子里。 天黑了,一些奇景再次出现,清澈透底的水上,一些发光的东西在急速的游动,是那些有毒的小鱼。 它们简直是不停歇的监控,即便黑夜里,它们也依旧警醒着。走水路,果然是行不通的。 两个人各一把椅子,公冶峥终于填饱了肚子,靠在椅子上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秦栀靠坐在那儿,反倒心思千回百转,发现她不见了,元烁肯定会找她。但据她的分析,元极会阻止元烁。 不过,他也会思考为何会抓她,不过未必会想出正确的答案。 他会审时度势,然后采用最利于他的计划,元烁若不听话,他会不惜把他捆绑起来。 如此一来,她就没救了。 为了她的小命,她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答应白庄的要求,可她心底里是拒绝的,她并不想掺和到这种极其危险的组织里,更会随时丢掉性命。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2、来了个熟人 漫长的,让人无法放松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秦栀这一晚没敢合眼,反倒旁边的公冶峥睡得昏天黑地。数次秦栀都担心他会从椅子上滑下来,但这家伙功夫底子不错,脚下会无意识的摆出防止自己跌倒的姿势,尽管有些奇葩,但不可否认他这种自主防御能力,的确很让人羡慕。 随着天色亮起来,秦栀也站起身,缓缓的舒展筋骨。 将双腿伸展到极限,她几乎一字马的平贴在地板上,不过,腿上力气还算足,她的腿与地板还有一些距离。 双手抓住椅子,缓缓的向前推,她上半身也跟着向前移动。 “你在干什么呢?”蓦地,一道满载疑惑的声音从脑后传来,秦栀身体用力不均,整个人随即趴在了地上。 “在舒展身体,坐了一夜,我要石化了。”撑着地板,秦栀站起身,这么舒展了一下,她觉得身体活过来了。 “舒展身体?女人要行为得体,如你这般夸张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公冶峥一副神奇的样子,昨晚吃了东西,他今天看起来也有力气多了。 “什么叫做行为得体?变成了雕像也得忍着。生来就被这种言论洗脑,自己又不会反思,足以见得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缓缓的摇晃脖颈,她一边说道。 坐在那儿,公冶峥仰头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水色波澜,因为精神气足了,他看起来也生机勃勃的。尽管,蓦一时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懵。 “难不成,女子像你这样才是正常的?”公冶峥笑笑,那张脸很是生动,却又透着一股憨态,浑然天成,并不矛盾。 “也不是说像我这样就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精神。千人一面的话,那不是很吓人么?”秦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今儿那个女人肯定还会来,不知她的耐性会不会到达极限。若是不行,她就只能答应她了。 看着她,公冶峥似乎也在思考她说的话,莫名的,居然还有些道理。 两人各自沉思间,有脚步声接近,两人同时看向房门处,下一刻,昨日的女人再次出现了。 看着她,秦栀的视线从她脚下开始往上游走,一寸一寸。 她靴子上沾了很多的泥巴,裙角也湿哒哒的,不同于昨日,她手里拎着一把剑。 视线在她手中的那把剑上掠过,秦栀眼睛一亮,这是一把兵器榜上都大有名堂的宝剑啊。虽然她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有个人十分喜爱,那就是元烁。 他研究过很多兵器,失传的在世的,还一直都想找来一把做贴身兵器呢。 那个女人走进来,随意的瞥了他们俩一眼,然后便径直的走向对面的桌子,屁股抬起,再次坐在了桌子上。 看了一眼空空的果盘,她笑了一声,显然这是第一次,她回来时果盘里的果子被吃掉了。 坐在那儿,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丝绸制的剑套来,将手里那把剑很慎重小心的装进去。装好,抽紧最上头,剑柄露出来一些。 她把剑套上的两个带子抽出来,然后就背在了身上,剑不离身。 看着她的举动,秦栀几不可微的眯了眯眼睛,这把剑应该是真品。如果是真品的话,那她也开始感兴趣了。 “想好了么?这一晚,想必这位姑娘度日如年。不过,这只是开始。你若始终没想好,那么接下来会比这更难熬。”女人眉眼凌厉,说话时嘴角噙笑,讽刺威胁过多。 “的确是度日如年。但,我始终都在想,如果我答应了你们,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秦栀缓步的在房间转悠,一边问道。 “好处?但凡为我们效力,想要什么都会有。不过,前提是你得忠心。若不忠心,会死的很惨。”女人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但最后一句话却不免咬牙切齿。 秦栀点点头,看起来是明白了,只不过还得再想想。 公冶峥至始至终坐在那里,对她们的对话,他似乎没什么兴趣。 一时之间,这整个屋子陷入了寂静当中,没人再说话。 那个女人百无聊赖,又开始吃瓜子。瓜子皮随手扔到地上,看得出她是个大而化之,且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 一切本寂静,却不料想,墙壁处猛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三个人同时转眼看过去,整面墙的珠帘,中央处的珠帘后,墙壁开启了一个拱形的门,和秦栀来时的通道一模一样。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人来了,秦栀心下一动,倒是几分期待,不知这次会是谁。 这一次闯黑庄的,进入正确通道的也仅仅是四个队伍罢了。 缓缓的走到桌边坐下,旁边桌子上就坐着那个女人,她和秦栀一样,都在看着那扇刚刚打开的门。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三个人始终没有出声,而那扇门之后,却缓缓地有动静传了出来。 那脚步声很轻,不过过于安静,也能够听得到那个人正在接近这里。 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一个人影出现在珠帘后。秦栀微微眯起眼睛,有点眼熟啊。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珠帘,那只手的主人也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俊美高洁,冷漠淡然,居然是元极。 看见是他,秦栀的确是意外了下,实在没想到。 深邃的眸子看不见底,元极的视线淡淡的扫过这屋子里的三个人,随后他便迈步走了出来。 坐在桌子上的女人停止吃瓜子,看着元极,她面上升起了兴趣,“这个新来的,长得不错。” 秦栀收回视线,装作不认识。 “贵庄如此行事,看来所有的传说皆是虚假。”元极走出来,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便朝着公冶峥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将一把椅子提出来,放在距离公冶峥一米开外的地方,随后旋身坐下,姿态优雅,即便身处此地,也没见他有任何的不安。 “有真有假。公子能出现在这儿,说明自是与普通人不同,如此也算缘分了。不知公子所求为何,我白庄有求必应。只不过,公子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就必然得付出些什么才是,还请公子想好再说。”女人兴致盎然,可不是刚刚和秦栀说话时的态度。 “付出?我还真不知付出是何物!”入鬓的眉微扬,元极这个表情看起来极其危险,但又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很容易将人吸过去,无法自拔。 那女人笑出声,看着元极,她的视线止不住的上下游走,观察他每一处。 蓦地,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的转头看向秦栀,“这人你认识吧?”相隔这么短的时间进来两个人,可以证明他们应该是同一批闯关者。 眸子一动,秦栀颌首,“闯黑庄的路只有那么一条,自然见过。” 看向秦栀,元极面色依旧淡然,好像他也不认识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选的人?看起来应该是只寻聪明人,但这位,脑子并不灵光。这一路上,他可是不间断的借了我们的光,才会走到这儿,不然早就被踢出去了。还是说,这选人的,和姑娘你一样看的是脸。觉得他长得不错,就把他也放进来了。”秦栀微微歪头,言辞淡淡,但明显在攻击元极,却又依稀的透出些别的消息。 看着她,元极薄唇微扬,笑的讽刺,“我知道你要什么,很可惜的是,你要的东西也是我想要的。而眼下来看,你要的东西拿不走了,会属于我。” 眼睫动了动,秦栀明白他所意为何,他都计划好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3、情深意重啊 女人的视线在元极和秦栀的身上来回转了一下,随后笑道:“原来公子也是来找黑蜂毒的解药的。很不巧的是,我只随身带了一瓶,但是那瓶已经给了这位姑娘。公子若是想得到,那么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毕竟,以我的立场,是不能做抢夺客人手中物的事情。”但言外之意,她还是支持元极去抢夺的,并且很看好。 秦栀哼了一声,“你这看脸的毛病可不太好,我都说了,他不如我聪明。你们不是要聪明人么,我比他可要聪明多了。” “谁让我就喜欢好看的公子呢。”那女人却没半点思考秦栀所言的意思,盯着元极,她极其满意他的长相,以至于连眼睛都不想移开。 无语,秦栀翻了翻白眼儿,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交出来吧。”元极缓缓的站起身,淡淡的说道。 秦栀看着他,缓缓摇头,“想要拿走,就杀了我。” 薄唇微微弯起,元极叹口气,“你确定?” “确定。”秦栀依旧靠坐那儿,无比镇定。 那个女人犹如看戏一般的瞅着他们俩,反倒公冶峥靠着椅子,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吵闹的声响,房间里的几个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只见两个人影在清透的水面上一前一后的飞过。 前面那个人的身体时高时低,落下时脚踩踏地面借力,引得水里的鱼急速的飞出水面去攻击他。 而后面那个人在踩踏水面时,鱼儿并没有攻击他。 前面那个人速度很快,飞跃之时更像是老天在助他一样,即便有鱼儿在攻击他,但也没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他在水面上来来回回,就像是在戏弄后面追赶他的那个人。 透过半开的窗子,秦栀也瞧见了那两个人,而在前头如履平地的那个水上飞,她看的很清楚,是萧四禾。 观察了一会儿,那个女人发现外面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便随即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转手把背上的剑卸了下来,眉眼也变得凌厉了。 元极依旧很淡然,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秦栀,她也在同一时间和他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下一刻,秦栀站起身,蓦地一步走到那个女人的背后。一手勒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抓住从她脖子另一侧绕过来的手腕,两臂同时用力,身体后移,那个女人也随着她的动作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后仰。 她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速度是有的,但力量却没那么足。那个女人反应过来之后,便反手扣住她的手臂。 与此同时,元极出手,两手轻松的扣住那个女人的头,随后朝着右侧用力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个女人随即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向下滑,秦栀也立时放开手,那个女人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死了。 握紧双手,秦栀心下不免一阵慌张,刚刚元极扭断那个女人的脖子时,她的手臂正好也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脖子断掉的那一瞬间,她都感受到了,这是她第一次发觉,元极想杀个人有多容易。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公冶峥似乎也没有多惊诧,只是站起身,看着他们俩,精致的脸上因着没情绪而看起来懵懵的。 “走吧。”元极看了秦栀一眼,随后走出房间。 跨过地上的尸体,秦栀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剑,路过公冶峥时不由叹口气,“你也可以走了。” “是啊,终于可以离开了。”公冶峥点点头,眼睛转动时,仍旧几分懵懵的,倒是可爱。 走出房间,秦栀转手将那把剑背在了身上,她要把这把剑带出去,送给元烁。 看向水面,萧四禾仍旧在风姿飘然的到处飞,后面那个人继续追,但明显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萧四禾的轻功,估计这世上再难找出比他要强的了,简直有如神助。 “可以了,撤。”元极看着在水面上飞来飞去的萧四禾,蓦地淡淡道。 “得令。”萧四禾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便朝着左侧的险峰飞了过去。 那险峰在秦栀看来根本就攀登不上去,哪想这事儿对于萧四禾极其轻松,他到了险峰边缘,便开启了攀爬模式,就好像上面有一根绳子在吊着他似得,眨眼间就爬到了险峰的半腰。 后面那个人仍旧在追,尽管攀爬的不如萧四禾快,但明显不想放弃。 秦栀看的有些发呆,在武学这方面没人能做到尽善尽美,大多数习武之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而很显然,萧四禾擅长轻功,能做元极的属下,还没大没小的,果然有些本事。 “走。”元极看着萧四禾登上了险峰,他脚下一转,朝着房子左侧走去。 秦栀跟上,公冶峥随后,观察着四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过房子后面,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光滑的石壁,这怎么走? “有密道。”秦栀站在元极身边,她知道会有密道,因为那个女人就是从这边离开和出现的。但是怎么打开呢?那她就不知道了。 元极没有理会她,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走近。 手贴在石壁上,以拇指和中指做尺子,横向反复测量了七八次之后,他在最后定点的地方敲了敲。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下一刻这石壁就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然后出现了两个入口。 看着那两个入口,元极和秦栀都没有说话,显然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该走哪条路。 公冶峥站在后面看着,他更是没有言语,视线在元极的身上徘徊。 脚下一动,元极要走正面对着他的那条路。 “慢着。”秦栀看向他,阻止道。 扭头看过来,元极面无表情,“走哪条?” “那个女人在今早回来的时候鞋子上都是泥,这条路地上有水,她走的应该是这条路。”秦栀指着旁边的那条,说道。 “她在里面做什么了你知道么?如果这里面是供他们休息的地方,我们进去后就会碰到他们。以少敌多,你有多大的胜算?”元极淡淡的质问,条理清晰。 眨眼,秦栀微微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若是走这条路,兴许也会有许多的麻烦。不管怎样,好像走哪条路都不会顺利,世子爷做主吧。” “走这条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元极做了决定,因为他有洁癖,那条路太脏了。 挑了挑眉,秦栀也不反对,“走吧。” 看着她,元极的视线落在了她背着的那把剑上,“你背着它做什么?”逃命之时,还有心情背着这种东西。 “这是一把古剑,我打算把它带回去送给元烁。”秦栀打定了主意要带着,这玩意可遇不可求。 “还真是情深意重。”元极淡淡的轻嗤,她忽然消失,元烁急的好似要拆了黑庄。而眼前这女人,这种境况之下看到了好东西都想着带回去给元烁,如此互相惦念,如果不是情深意重,那真的没法解释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4、心狠手又辣 眨了眨眼睛,秦栀不由笑了一声,两颊的酒窝都笑了出来。 “我们六年来互相扶持,当然情深意重了。”这还需要问么?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是会产生感情。 “所以,只要你提了,我定然会答应。”转过身不再看她,元极迈步走进了那密道。 “还是那个答案,你去提,我也肯定会答应。”跟上,秦栀一边说道,她还是这个论调。 元极没有再回答她,走入通道,黑乎乎的,随着深入,外面仅有的那点光线也逐渐消失。 秦栀跟在他身后,她后面是公冶峥。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随着向前走,他的视线也不断的固定在元极的身上。 “元烁他们在哪里?”跟在元极身后,秦栀忽然问道。 “意识到这黑庄白庄是个骗局之后,就脱离了那条蛇的带领,此时应该已经进入悬剑山了。”元极淡淡回应她。 “说是骗局,但还是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那个女人给我的解药,应该是真的。”这本就是吴国南部,有毒的东西太多了,应对各种毒物的解药,他们应该是常备。那个女人随手拿出来,也并不是什么有悬念的事情,应该就是她随身携带的。兴许不止能解黑蜂毒,还能解其他的毒。 “是真的就好。”元极说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但秦栀却能在他这简单的一句里分析出些什么来,即便这解药不是真的,那么他也没办法了,元霖宗若因此命不保,他也没有太多的反应,生死有命,他该做的都做了。 果然是冷心冷情,不过如元极这种人的确是很值得研究的。因为所练的功夫,因为从年幼时便开始经历常人无法经历的,所以才会造就今日的他。 这条通道很干燥,而且漆黑无光,走了很久,依稀的感觉到有风从对面吹过来,看来这条通道并不长。 也更因为此,元极的速度慢下来,秦栀也不由得几分谨慎。 若是通道到头,不知尽头会有些什么。 走着走着,秦栀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光线太暗了,她看不清公冶峥的脸,不过能感觉到他就在她身后。 “你一直都没有说话,在想什么呢?”自从元极出现后,公冶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就好像隐形了似得。 “我在想,这条路的尽头会是哪里。”公冶峥开口,声音刻意压得很轻,充满了少年感。 “在这个地方,别想顺风顺水。看你也是有武功的,做好准备。别逃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他得去找他自己的人,他们也肯定还在找他。 “多谢了,若不是借了你的光,怕是我也无法离开那儿。”公冶峥笑着说道,很轻松的语气。 “是啊,我也很意外,原本以为我得答应那个女人的要求呢,否则就没命了。”秦栀的确很意外,元极的出现,超乎她的预想。 “她很肤浅,死也应当。”公冶峥回答,从他的语气中就听得出这段日子他被烦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说死了应该。 秦栀挑了挑眉毛,从他的言辞中能判断的出,这也是个不在乎他人生死的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他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虽公冶峥看起来是个富贵公子,被娇惯而生活技能负分的傻瓜,但实际上,他和元极又像是同一种人。 很快的,通道有了光亮,前面,尽头也即将要到了。 元极的速度再次慢下来很多,毕竟这前面有什么都是未知。 秦栀也不由得将心提起来,若是真比较起来,还是这通道里安全些,悬剑山,太凶险了。 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和他们所想的都不一样,这出口处在一处险峰的半腰处,风不停的往里灌,站在边缘往下看,密林丛丛,根本看不清密林下面都是些什么。 秦栀看了一眼便退回去了,尽管她没有恐高的毛病,可这么往下看还是觉得很吓人。 元极站在那儿,迎风而立,看起来恍若仙人。只不过这个仙人杀人如吃饭般轻松,想来是无法飞升上天了。 一直在后面的公冶峥绕过秦栀,也走到了边缘,微微垂眸看下去,他的视线又投向了远处。 稍稍观察,他几不可微的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此时,元极猛地出手,一掌就将公冶峥推了下去。 秦栀一惊,继而迅速后退,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不眨眼的盯着元极。 他依旧淡然,就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从外面吹进来的风使得他衣角飘扬,即便一身黑衣,也挡不住他高洁出尘的气息。 缓缓转过头,元极看向她,她明显在慌张,一副他接下来就会把她也推下去的模样。 “这个人是谁你知道么?”元极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问道。 “他叫公冶峥,是西棠人,身份地位都不低。只不过,我从未听说过西棠有姓公冶的权贵。”依旧紧紧贴着石壁,秦栀一边回答道。 她的不信任出自于在王府见到屠郡王和明珠郡主的那一刻起,元极利益至上,她相信他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且杀人对于他来说无比轻松,这个地方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把她杀了,神不知鬼不觉。 即便到时回了王府,他也完全可以推脱,这世上也没人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闯黑庄时同行的另外两队人也是从西棠来的,他们明显是同伙,但却装作不认识。你忽然消失不见,他们随后便慌了。没过多久,便走了别的路,不见了踪影。那些人,应该就是找这个公冶峥的。”一路上,元极自是也观察到了。 “嗯。”点点头,秦栀也是这样认为的。 “西棠人,无论他们闯黑庄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带着他们同走。”这就是元极的原则,而且很明显,早在公冶峥跟着他们的时候起,他就在想法子要准备甩掉他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眨眼,“看来,我得庆幸我是大魏人了。” “你在担心我会将你扔下去?目前来说,还用不上这个极端的法子。”元极边说,边用眼神儿示意她过来。 目前为止用不上?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到了无法选择的地步,他还是会用这个法子?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5、极其的好笑 朝她伸出手,元极看起来有些耐性用尽,“过来,尽快下去,离开这里。” 下去? 秦栀看着他的手,却不太敢挪过去。 她如此模样,元极自是也明白了,她还在害怕,害怕他会对她下毒手。 面色冷淡,他一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秦栀的手臂。 秦栀自是想挣脱,但怎么能挣脱他的力量,被他轻松的扯到了洞口边缘。 一眼往下看,秦栀闭了闭眼睛,既然无法挣脱,她也就只能想其他的法子以保证自己不会被他甩掉了。 身子一转,她直接伸出另外一条手臂圈住了元极的腰,死死的抱住他。 她忽然之举,元极也一诧,垂眸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抱着他,看来真的怕死。 “放手。”尽管知道她是因为怕死,但元极并不乐意。 “不放。”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放手,只要放了手,命可能都没了。 元极深吸口气,下一刻脚往前踏了一步,两个人随即便顺着密道的出口掉了下去。 自然坠落,这种感觉并不好,这么多年来,秦栀还从未体会过。而且,高空坠跌的话,会死的很难看的。 抱紧了元极的腰,她的脸紧紧贴在他胸口,她说什么都不能撒手,也不能被他甩掉。 自然坠落,降到了一定的高度,元极忽然提气,两个人坠落的速度也瞬时变慢。 与此同时,两个人也的脚也碰触到了树冠,元极踩踏了几下,下一刻抬手抓住经过他们身边的树枝,下坠的速度再次减慢许多。 几个迂回,俩人平稳落地。 脚踏实地,秦栀才敢呼吸,憋得她肺子都要炸开了。 环顾了一圈,元极微微皱起眉峰,没有看到公冶峥的影子,很显然他掉下来也没有受伤,而且消失不见了。 收回视线,他再次垂眸看向那还在抱着他的人,过近的距离,他都能闻得到她身上很奇异的香味儿。 “放手。”他再次说道,声线冷淡。杀过那么多人,却从未察觉过,原来人的身体可以这么柔软,好像能够轻易的被搓成一团。 回神儿,秦栀缓缓放开他的腰,抬起头,看向四周,她心里安定了不少,总算是安全落地了。 观察了四周,她转而低头看向地面,地上杂草很多,大部分都能抵达膝盖的高度。 看到这些杂草,秦栀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吴国南部的这些东西都不能小看,没准儿哪个就是带有剧毒的。 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元极薄唇动了动,深邃的眸子几不可微的眯起,蓦地道:“有蛇。” 一听,秦栀随即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转到了元极的身后,两手抓紧了他后背的衣服,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就知她会是这个反应,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怂,元极薄唇微扬,“看错了。” 深吸口气,秦栀仍旧不放开他的衣服,“不许吓唬我,我若害怕到极点,说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幼稚,居然拿这个吓唬她。 元极脚下一转,“这种地方,有蛇出没也并不是稀奇的事情。难不成,在你看来,但凡有蛇出没,都是我弄来吓唬你的么?” 放开他的衣服,秦栀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脚下,杂草太多了,这种地方的确是蛇虫们喜欢的。 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毒草毒虫,还有她最害怕的蛇,秦栀走的不免战战兢兢。 她紧紧地跟在元极的身后,距离他近一些,若是突然有蛇出现的话,也能让他做盾牌。 太阳在朝西走,所以这密林之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不过,这对元极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边走边辨别方向。 秦栀跟在他身后,她的目力并不是很好,若是辨别方向的话,她得停下来好好观察一番才行。所以眼下,走的是哪个方向她不知道,希望元极走的路是正确的。这悬剑山太大了,若是在其中迷失方向,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密林之中,很快的变成了黑色,两个人也顺着两座险峰的夹缝走了出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旷之地,草很高,几乎到达腰部。而且,因为黑暗,所以草丛中有萤火虫在飞舞。它们一亮一亮的,这个光线下极为清晰,好像一个一个会移动的小灯笼。 停下脚步,两个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都不再前行。 草太高了,光线又很暗,走进去的话,谁知道会有没有危险。 “今晚先等等吧,天亮时再走。”元极自是也小心谨慎,不敢在这种黑夜之中冒险。 “嗯。”点点头,秦栀后退了一步,距离前方的蒿草远一些。 “你不会也害怕流萤吧。”转眼看向她,她在后退,一副远避一切危险的样子。 “我怎么会害怕这种东西?只不过,这样的环境,再加上眼下的境地,以及身边的人,处处都透着危险,想必谁也没心情去欣赏它们吧。”背后倚靠到了一棵树,秦栀缓缓地低下身体,最后坐在了地上。 她说的话诸多含义,元极面色淡然,也撩起袍子席地而坐。 “这种地方,的确是杀人胜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淡淡开口,一字一句道。 眨了眨眼睛,秦栀轻咳了一声,“被关在那里的时候,我有发现。” “什么发现?”元极也不再提那个话题,看着她,俊美而冷淡。 “这黑庄白庄,应属于吴国玄衡阁。我在那房间的窗子上发现了玄衡阁据点都拥有的标致,所以这什么黑庄白庄,都是在为玄衡阁做事。吴国玄衡阁,西棠大月宫,还有大魏的天机甲。我想,世子爷应该对玄衡阁很熟悉才是。”她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这么多年来,三国这三个秘密机构一直都在明争暗斗。 “玄衡阁。若说没有关系,其实才更不可信。不过,你的眼睛倒是好用。”那种情况下,还能找到玄衡阁的标识。 “那个女人威胁了我一番就走了,剩下那么多的时间,自然是要到处查看。那个女人扬言白庄要什么有什么,但其实就是吹嘘。那房间里摆放的所谓的真品孤本,都是假的,什么有求必应,都是胡说。”秦栀叹口气,但所幸的是,毒出自吴国南部,解药应该是真的。 看着她,元极的视线缓缓的朝上,光线昏暗,但是他却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不回应,秦栀也看向他,“世子爷,你在看什么呢?”他这个样子,让秦栀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有蛇。”他淡淡道。 又是这个?秦栀无语,骗过她一次,还想再来。 叹口气,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黑暗之中,一个小小的三角形蛇头就在她眼前二十公分之外。似乎因为她发现了它,它头扭动,然后吐出蛇信,发出呲呲的声音。 眼睛在瞬间睁大,秦栀的屁股底下恍若安了弹簧,她一个冲劲儿跳起来,连滚带爬的冲到元极面前。抓住他的手臂,用力的扯拽着他,自己则爬到了他的身后躲起来。 被她扯得晃动,元极薄唇微弯,任她躲到自己身后。她这个蠢蠢的样子,真是极其特别的好笑。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6、不公平谈判 “快,快把它弄走。”躲在元极身后,秦栀尽全力的想让自己平静,可是根本平静不下来。一想到那小蛇就在她头顶,慢一步可能就会落在她头上,她就浑身颤抖。 “这么一个小东西,很容易就会把它捏死,你又害怕些什么。”元极说着,却一边缓缓的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石子儿。 “和大小没有关系,和杀伤力也没有关系。阴冷,又滑溜溜的,我看着不舒服。快,你赶紧把它弄走,越远越好。”她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慢悠悠的,举止优雅,捏着那石子儿,他盯着那还吊在树枝上的小蛇。下一刻,手指一动,石子儿就被弹了出去。 准确无误,而且那石子儿带着千钧力道,如同刀子似得,瞬间将那小蛇的头切掉了。 头和身体,啪嗒两声落在地上,滑溜溜的身体还在扭动,不过确实已经死了。 “死了。”元极淡淡告知。 微微探头,尽管光线不明,可秦栀此时却目光如炬,一眼就看见了那还在扭动的蛇的身体。 “弄走弄走,快快快。”缩回脑袋,秦栀连声说道,已经没了平日的镇定。 元极不动如山,那个躲在自己身后的人,他不去看都能知道她是什么模样。 “我已亲自动手宰了那条蛇,如今你又吩咐我去把它弄走,在你看来,我是什么身份?”元极淡淡问道。 “知道你无利不起早,想要什么赶紧说,我答应你就是。”和那个可怕的东西相比,他提出任何条件她都能答应,不算什么了。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之前提议之事,由你开口。”元极语气依旧淡淡,也算不上趁人之危,他似乎只是随意一说,任她答应或不答应。 就知是这个,秦栀点头,“成,我说。不过,得等到王爷身体恢复了之后再说,这个时候与他说这事儿,无疑是雪上加霜,对他的恢复没好处。知道你冷心冷情,但我做不到那么冷血。” 眸子微动,下一刻元极颌首,“可以。”随着话音落下,他站起身,秦栀则同时松开他的衣服,然后全身呈后退的姿势,死死的盯着前方,那条小蛇的身体居然还在扭动。 元极扯了一截树枝,挑起那小蛇扭动的身体,手臂一甩,便将它扔出去老远。 随后树枝一转,看起来轻松的插在了地上,却是将那蛇头戳穿了。 转手把树枝也扔了出去,那令秦栀毛骨悚然的小蛇终于不见了踪影,她也无端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场突发事故让她根本无法彻底放松下来,依旧躲在那里,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 元极重新席地而坐,蓦地扭头看向还在他身后的人,“你今晚就打算躲在这儿了?”她那个样子,像是受惊的兔子。明明往时狡猾的跟狐狸似得,但一条蛇就能让她现出原型来。 “我都答应你如此趁人之危的要求了,用你做一晚挡箭牌不算过分吧。”秦栀皱着眉头,面色不太好,她鲜少这样,遇到什么情况她都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现在实在没心思。 入鬓的眉微扬,元极淡然自若,“与你的婚约,完全是父亲愧疚之下的一厢情愿,纵观镇疆王府已故的十一位镇疆王,没有任何一位的嫡妻原配身份低微。她们或许都不出色,也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兴许有的貌若无盐,但是,她们却都大有来历。本家在大魏举足轻重,没有无名小卒。所以,并非是你有任何不足,只是你没有个更好的来历而已。”夜很静,萤火虫在旁边飞舞,和着元极冷淡的话语,似乎温度都降下来了一些。 坐在元极身后,秦栀警惕着盯着四周,即便身体乏力,但她也根本放松不下来。 “世子爷无需解释,你不喜欢这个婚约,同样我也不喜欢。关于这一点来说,咱们应该算是意见一致。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我也从未因此而自卑过。人各有命,老天给人关了一扇门,但总会留一扇窗的。这件事,我会提,我说到做到,也不会让世子爷陷入不仁不义之地。”秦栀边紧紧盯着四周,边说道。即便让她去说,即便她在心里咒骂元极鸡贼,但她不会做那种让元极颜面尽失的事情。元极没面子,元霖宗的心情也不会有多好,别人尚且不说,元霖宗对她真的很不错。 元极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缓缓回头看向身后那个人,她还在警惕着,眼睛也睁得老大。 她是真的被吓着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这脑子和嘴也仍旧很好用,逻辑清晰,说出口的话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夜太寂静,不时的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叫声,还有一些虫子,以及青蛙。 秦栀也很害怕青蛙,它和蛇没什么区别,都滑溜溜,凉冰冰,又软软的,十分吓人。 没有毛的东西,都长得格外奇怪,手感奇特,冷血瘆人。 一整晚,秦栀都处于警惕紧张之中,神经紧绷,连眼珠子都要脱框了似得。 天色终于亮了,能看得清周遭的事物,秦栀终于从元极的身后走出来了。他倒是睡了一觉,此时此刻还在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舒服似得。 认真的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那些恶心人的东西,秦栀才往前踏步。 旁边的空旷之地很大,蒿草又多又高,因着天亮了,萤火虫都不见了,反倒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上面飞舞。 秦栀觉得最好不要走这儿,谁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危险,毕竟看不见。 蓦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秦栀立即竖起了耳朵,听着这动静,她莫名的有些不安。 那应该是树冠摇晃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似乎距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后知后觉,她恍然这是什么,是有人在树冠上踏风而行。 刚想叫元极,哪知一只手就从她背后绕过来,准确的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随后拖着她迅速后退,躲在了一棵大树下。 元极屏息,这对于他来说很容易。但是秦栀并不会,所以他索性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口鼻,免得她的呼吸声会惊扰了过来的人。 背后就是元极的身体,硬邦邦的,犹如大理石。 他的手劲力十足,捂住她口鼻,让她根本无法呼吸。 闭上眼睛,她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逐渐缺氧,她无法平静,心跳也开始越来越快。 那一片蒿草横生的空地对面,一道影子犹如飞鸟一般轻轻松松的踏着树冠飞行,那是萧四禾。 他走过后,四五个影子在紧跟着,但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踩踏的树冠剧烈摇晃。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动作很快,眨眼间便远去了。 这边,元极终于松开了秦栀,她软软的滑倒在地,大口呼吸,好像获救的溺水之人。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7、紧跟着逃命 终于缓过来,秦栀撑着地面站起身,背上背着的剑此时沉重无比,压得她好像后背都要碎了似得。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面色依旧淡然的元极,他那个模样,好像即便她刚刚被憋死了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什么话都没说,秦栀单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呼吸间都是他手上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味儿,很独特。 似乎是看秦栀缓过来了,元极什么话都没说便转身朝着右侧的密林深处走了进去。 秦栀跟上,尽管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但眼下也根本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 元极似乎十分清楚走哪条路线,他几乎走的没有迟疑。 秦栀分析,刚刚萧四禾的出现,是给了他什么提示,所以他眼下才会走的这般焦急。 稀奇是,这悬剑山明明危机四伏,但元极走的路线却一直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而且地势很好,连险峻之地都很少见。 太阳偏西时,隐隐的听见了流水的声音,随着往山上走,流水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登上了山巅,扶着大树,秦栀翘脚往山下看,一条很宽的河流就在山下,水流很顺,而且还有一条船停在岸边。 元极观察了一下,随后便往山下走,秦栀继续跟上,步履匆匆。 很快下了山,河水蔓延出来很多,都浸湿了靴子。 不过眼下已管不得那么多,秦栀跟着元极踩水走上了船身放置下来的踏板,终于登上了那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十分坚固的小船。 船上,七八个元极的护卫,他们训练有素,在元极上来之后便收了踏板,那边调整高帆,船很快的驶离岸边。 站在船板上,秦栀眼见着她走下来的那座山越来越远,她缓缓的环顾四周,山势重叠,险峰上一些大石看起来岌岌可危,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似得。 眉头微动,秦栀猛地恍然,“这是迟江。悬剑山中多个河流因为地震而改道,最终汇流成了这迟江。一路向东走的话,就能走出悬剑山。山外沿途有多个城池,如此就能逃出生天。只不过,如此重要的通道,应该不会一路顺利。而且,我们就此离开了,元烁他们怎么办?世子爷,虽然我知道你身负重任,所以想保全自己,但还请你顾念兄弟之情,不要放弃他。” 船头,元极缓步的走回来,而刚刚向他小声禀报的护卫则快步离开了。 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元烁自不会死在这里,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这把剑,会顺利交到他手里的。” 他摆明了不想和她多说,话落便转身回了船舱。 秦栀深吸口气,她知道这人是独断专行惯了,更没有和别人讲述他计划的习惯。只是,她仍旧心里没底,元烁,许先生,还有白朗,那么多人都还在这里,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船一直顺风顺水,直至天色暗下来,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秦栀也不得不进入船舱,里面燃着暗淡的灯火,元极坐在唯一的一张木榻上,正埋首于他腿上的一沓密信上。 他身边还摆了一些已经看过的,虽是一摞,但摆放角度各不均。 稍稍观察了下,秦栀便走到了正对着他的椅子上坐下,这里仅有两把椅子,她把背上的剑卸下来放在另外的椅子上。 她刚坐下,就有护卫走了进来,手上居然托着一碟点心,然后便放在了她身边的桌子上。 “谢谢。”秦栀微微点头,然后拿起点心开始吃,她真的要饿死了。 船在前行,这船舱里也不是很稳,秦栀双脚蹬着船板,一边吃东西,不时的观察一下元极,他始终那个姿势,整个人好像被钉在了那木榻上似得。 填饱了肚子,秦栀起身离开船舱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返回后便倚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休息。 眼下元极好像已经根本忘记她的存在了,而且她也暂时确定了他不会危害到她的生命安全,同时他也说了元烁不会死,既然如此,她也能短暂的安心了。 虽然船不稳,但秦栀学着公冶峥的样子,两只脚用另外一种角度蹬着船板,她果然坐的很稳。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让她时而汗毛倒竖,时而充满迷惑,整个脑子都被搅得糊涂了。 待得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亮了,她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大部分身体都已经滑出去了。只需要这船再晃动一下,她就掉下去了。 撑着椅子扶手坐好身体,秦栀环顾了一圈,元极已经不见了。 转身,她伸手推开了那很窄的窗子,进入视线当中的依旧是山,不过却不再险峻,反而十分平缓。 不过一夜,已经要走出悬剑山了,水路果然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到了这里,秦栀却担心,没那么容易出去。 但,事情并不似秦栀所想的那样,江边出现了浅滩,可是那浅滩上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衣着统一,看起来好像已死去多时了。 船顺利的通过,顺水漂流,就好像是来郊游的。 怪不得元极敢肆无忌惮的走这条路,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 同时,她也不得不心生几分佩服来,如元极这种做事滴水不露,尽管他身边总是危机四伏,不过同时也很安全,因为他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做出充足的计划。 但前提是,得有十足的把握一直跟着他,若是被甩掉了,也就没命了。 迟江出现了分支,这船顺着其中一条支流往下走,两侧绿树成荫,不少枝条垂坠在水面上,随着船驶过,它们也拂动起来,引得水波荡漾。 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秦栀还在分析着当下情势,船却缓缓的靠岸了。 迅速拿起旁边的箭背在身上,秦栀快步的走出船舱,外面,船靠在了右侧的岸边。岸上是荒草,远处则是田地。 踏板放下去,护卫迅速下船,元极也在,秦栀赶紧跟上。 众人上岸,穿过田地,朝着不远处的城池行进。那城池看起来很古旧,不过,城墙宽广,这是一座面积并不小的城。 根据这个路线,以及这个城池的广阔程度来判断,这应该是吴国南部的大阳城。 护卫随着前行迅速的换装,他们皆随身带着行囊,里面是各种可以供他们伪装的衣服。 各自换上了普通的衣服,也很轻松的遮住了他们身上的杀气,这么一看,就好像各不相干的各行各业。 随后,他们各自分散,眨眼间就远去了。 “把这个换上。”前方,只剩元极。他蓦地手朝后甩过来一个包裹,直接扔给了秦栀。 勉强接住,秦栀看了看那包袱,很明显这是要让她变装,好能不引起怀疑成功的混进城里。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又是一男一女,秦栀第一时间便觉得这里面应该是一套女装。 只不过,当她打开包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太年轻,哪里是什么女装,居然是一套粗布的下人服。 不止粗糙,而且还都是灰尘,看起来脏的不得了。 闭了闭眼,秦栀随后看向前头那个人,他已不知何时把那身黑衣服脱了,里面居然穿着白色的长衫,从这后面看他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很明显了,他要扮作书生,而她则是要扮作他的小厮。 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皮往上翻了翻,她看起来很像小厮么?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8、那么可笑么 “等我一下。”拿着那套都是灰尘的小厮服,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扬声道。她声音依旧平稳,听起来在情绪上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很配合。 元极连头都没回,只是停下了脚步,“快一些。” 转身跑到田边的蒿草丛之中,确定没有任何恐怖可疑的东西后,秦栀开始迅速的换装。 这衣服灰扑扑不说,而且还很长,显然这是给他的护卫准备的。只不过今日有她在,这衣服就分给她了。 把身上原本裙子的下半部分撕扯下来一块,用力的缠住胸部,这样能够遮挡一下她的身体。其余剩下的布料缠裹在了那把剑上,这把剑很不同,得小心伪装好才是。 套上打了补丁的布鞋,将过长的裤腿挽起来,又把那粗布衣服套在身上,系上同款的粗布腰带,垂眸看着自己,秦栀都觉得不可思议,还真是人靠衣装,她这模样还真像个小厮。 将长发散开,重新拢在一起束在发顶,清清爽爽,男人打扮。 把包裹好的长剑背在背上,秦栀快速的从蒿草丛中出来,朝着元极走过去。 “可以走了。”尽管胸前有些憋闷,不过她气息还算稳。 转头,元极看过来,视线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游走了两遍,什么都没说,举步便走。 什么都没说,那么就是满意了。秦栀挑了挑眉头,跟上他,走在后头,做足了小厮的模样。 走出了田地,然后便上了通往大阳城的官道。来往的人并不少,出城进城,可见这大阳城住民不少。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秦栀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元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个书生。 到达城门附近,官兵正在检查来往进出城的人。 轮到了他们两个人,秦栀一直在低着头,反倒元极很淡然,而且还拿出了一个身份谍和一个奴才文书来。 身份谍是他自己,那奴才文书是属于秦栀的,证明她是他的奴才,合法渠道买卖来的。 官兵检查了一下,确认身份谍没有问题之后,便放行了他们俩。 跟着进了城,熙熙攘攘的人声传进耳朵,秦栀也不由得松口气,成功混进来了。 不过想想元极做的就是这种间谍的工作,各种东西都齐备也是正常的,一般人估摸着也辨别不出问题来。 顺着城中的街道前行,元极轻车熟路的,好像来过很多次似得。 街上的人很多,商铺皆大门敞开,大部分生意都不错。 拐进了另外一条街,行人依旧不少,元极走着,最后进了一家药房。 秦栀跟着走进来,药材的味道灌满了呼吸之间,这是天机甲在大阳城设置的据点么? 元极直接走到柜台,看着正在给其他客人打包药材的小大夫淡淡道:“五钱童参配七钱知母磨成粉,五味子煮酒后浸泡,焙成膏药,以红布包裹,现在就要。” 小大夫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连连点头,“客人先去后屋等着,喝些药茶,半个时辰后就好。” 元极颌首,随后脚下一转朝着后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栀跟上,愈发肯定元极刚刚说的是暗号。童参配知母?这是什么药方? 掀开那落地的帘子,后屋果然是个茶座,只不过元极没有停留,直接顺着最后方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这里果然是天机甲在大阳城设置的据点,用最寻常的药房来对外,的确能够很好的做掩护。 上了二楼,依旧很普通,各个房间的门都开着,里面堆积着诸多的药材,看起来就是仓库而已。 正当中的房间虽没有药材,不过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看着就是个可供休息的房间而已。 元极走进去,便坐在了临窗的椅子上。 秦栀观察着房间,然后缓缓的走到了窗边,这才发现临窗下的墙壁和地板有一条一掌宽的缝隙,透过这条缝隙能够清楚的看到楼下的柜台之外,下面说话的声音也全部听得到。 若是将这些桌椅什么的推过来,可以轻松的将这条缝隙遮挡住,挪开后就是个可以观察下面的窗口,若楼下有情况,这上面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 将背上的剑卸下来,秦栀一边观察下面,来来往往多是看病买药的,这生意还很红火。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秦栀看过去,这人是刚刚在楼下给人诊脉看病的大夫。 “主子。”走到元极面前,中年男人微微低头,不卑不亢。 “准备衣服,再安排个可靠的人过来。”元极开口,声线平淡。 “是。”中年男人领命后快步退出房间。 转过脸来,看向秦栀,元极的眼睛好看而深邃。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映衬的他的眼睛更幽深黑暗,看不清楚似得。 “把解药拿出来,尽快送回朱城。”他言辞简单而利落,尽量不多说浪费口舌。 缓缓眨眼,随后秦栀将那瓶解药拿出来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显而易见,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离开吴国了。 他们在悬剑山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玄衡阁现在估计正在搜索他们,尤其会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离开吴国的人身上。 此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需得躲过一阵风头之后,才能离开。 将解药拿起来,元极便起身离开了房间,他背影颀长瘦削,却不似进城时那般看起来弱不禁风,反而凉薄淡漠,写满了生人勿近。 很快的,有个少年给秦栀送来了衣服,这回是女装,布料一般,但颜色素净。关上房门,秦栀迅速的将衣服换上,眨眼间从一个低声下气小奴才变回了闺秀模样。 没有元极的允许,她不敢乱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半个身体歪着,盯着楼下的动静。 天色逐渐暗下来,楼下买药的人倒是少了许多,那些小大夫在忙碌着补充药柜里的药材,那个中年男人也在查账,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若是没有长时间的观察或是确切的证据的话,很难相信这其实是个间谍据点。 天机甲果然是个间谍机构,所有的人都极其的擅长伪装,做的滴水不露。 蓦地,又有人来买药,他径直的走向柜台,然后说出他要买的药材。 “马斗令,罗苋子,猴枣各七钱;银杏,玉蝴蝶六钱六;乌梅炽实要陈年的,各六粒做药引。”那个人说出自己要的方子,在查账的中年男人随后便走了过来。 在上面听着,秦栀不由得笑了一声。 “有那么可笑么?”不知何时,元极已坐在了一米开外的那个椅子上,静静地盯着秦栀浅笑的脸,淡淡道。 看过来,秦栀挑了挑眉尾,懒散的姿势倒是不变,“的确很可笑,他说的那些药材都是止咳平喘的,听起来很正常。但炽实,不止没有止咳平喘的功效,和这些药材放在一起还会让它们的药性大打折扣。虽然我不是很懂医理,但我读过不下七本医书,这种简单的药理药性我还是清楚的。这暗号太逊了,但凡有一个有心之人懂得药性,这一番对暗号就算露馅了。依我看,你们还不如用最简单的来,专门用那种珍稀昂贵的草药做暗号,最起码不会有纰漏。” 看着她,元极没有言语,她说过她曾看过很多书,很多无聊的她都看过。 但是,这种无聊超过了他的想象,同时超强的记忆力也超过了他的想象。世上药材万万种,治病的方子也一样数不胜数,她居然能在一个外行人根本听不懂的方子里挑出不对劲儿来,她的脑子不止能用聪明来形容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69、第一次坐牢 在这药房里度过了一夜,没有睡袋,秦栀睡得并不安稳。 睁开眼,太阳顺着窗棂照射进来,秦栀叹口气,这种日子也不知得熬多久。 这木榻睡得她腰酸背痛,可条件就是如此,也没有办法。 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听到楼下药房开门的声音。 缓步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秦栀半个身体歪斜着,一边垂眸往下看,药房中的小大夫们正在忙着洒扫,看不出一点不对劲儿来。 伪装者,大概就是如此吧。 就在她还观看楼下的时候,元极出现了,一袭银白色的华袍,让他看起来高洁不可攀。恍若画中人,只可看,不可近触。 看了他一眼,秦栀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观看楼下。 元极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脊背挺直,坚不可摧。 很快的,有药房中的小大夫送来了早餐。两个小大夫,端着两个托盘,分别放在了秦栀和元极旁边的桌上。 看向托盘里的早饭,倒是出乎秦栀意外的丰富,尽管每一样只有一小碟,可都很新鲜。 “谢谢,没想到你们这里的早饭这么丰富。”秦栀看向那个送饭的小大夫,年纪不大,不过看起来十分机灵。 “掌柜的说,只有吃得好,身体才会好。身体好了,这精神也会好,精神好才不会出错。”小大夫把小碟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回话干脆利落。 秦栀点头,“说的有道理。” 小大夫笑起来,笑声爽朗。 拿起筷子用饭,秦栀边吃边听着楼下的动静,别看这是一大早,但已经有人来买药了。 那边,元极却一直没有动筷,处理着和早饭一同送上来的信件,他好像已经忘记吃早饭这回事儿了。 愉快的用完早饭,刚刚那个小大夫也掐着时间似得上来了。 瞧见他,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时间计算的还真准,我刚放下筷子,你就来了。” “小的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小姐谬赞了。”小大夫边收拾边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他,秦栀一边笑问道。 “小的叫大力。”大力痛快的回答。 “大力?这个名字好,大力出奇迹。”秦栀莞尔,他们天机甲的间谍取名字原来这么简单,她以为名字也得和对暗号一样弄得很麻烦呢。 “小姐这话说的真好,大力出奇迹。”大力一听也乐了,还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的名字,真新奇。 秦栀轻笑,两颊的酒窝都冒出来了,无比灿烂。 大力痛快的收拾完便离开了,秦栀转眼,哪知居然和元极的眼睛对上了。也不知何时,他开始盯着她,眼神和面色一样,冷淡的很。 “来人。”盯着秦栀,元极淡声道。 很快的,有一个护卫模样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秦栀看过去,还真不知这药房里藏了他们,以为只有楼下那些小大夫之类的人。 “主子。”护卫径直的走到元极面前一米外站定。 “把她关到后院的牢房里去。”元极盯着秦栀,所指之人显而易见。 闻言,秦栀睁大眼睛,“为什么?”神经病,做事一点先兆都没有,毫无理由。 “因为你吵到我了。”元极的理由极其简单且不可理喻。 秦栀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吵到他?她一共才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刚刚和送饭的大力闲聊了几句而已。 那护卫走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看秦栀不配合,他直接动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来。 秦栀根本无力还手,被扯着离开房间,顺着走廊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条通往后院的楼梯。 “放手,我自己走。”甩开那护卫的手,秦栀不免几分气急败坏,就算她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脾气,可是面对元极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她真的没办法让自己不说脏话。 下了楼梯,就是后院,后院里堆积着很多的杂物。 不过两边倒是有不少锁起来的房子,护卫带路直接带她走到靠近后门的那个房间,打开门,入眼的是满地的干草。 而且,这屋子里面四圈包括房顶都用手指粗的铁丝围上了,这还真是个牢房。 “秦小姐请进吧。”护卫抬手示意,态度强硬,她不想进去也不行。 深吸口气,秦栀翻了翻眼皮,随后迈步走进去。房门在她身后被关上,然后还听到了落锁的声音,真把她关起来了。 这个让人无语至极的家伙,秦栀想不出再恶劣的词语来形容他了。独断专行惯了,连别人说几句话他看不惯而把人关到牢房里去。 行为没有逻辑的人她见得多了,但像元极这么极端的,还是第一次见。 环顾了一圈这个牢房,凭她的力气,还真走不出去。走到墙边,踢了踢地上的干草,秦栀随后坐下,来到这个世界六年多了,她还是第一次坐牢。 以前总见别人被关在牢房里,如今自己体会一番,还真是郁闷。胸口一股气堵着,恨不得去把元极一掌劈成两半儿。 这种情绪不是好预兆,秦栀立即深呼吸,给自己调节,不能被气的失去了理智,她需要理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也朝着西边滑了过去,秦栀靠坐在那里几乎睡过去了,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开锁的声音传进耳朵,秦栀睁开眼,控制不住的哼了一声,还残余一些良心,没有把她忘了。 “秦小姐,可以出来了。”还是那个把她送进来的护卫,像个木头桩子。这才是典型的护卫,一切以主子的命令为准,不会讲任何的情理。 起身,秦栀缓步的走出来,夕阳无限好,只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情欣赏。 解决了一下内急,随后便顺着来时的台阶返回了前楼,药材的味道灌满了胸腔,时间久了,倒是觉得这味道也很好闻。 那个护卫没跟着她上来,秦栀缓步的朝着那个房间走去,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很耳熟,是萧四禾。 她走到门口,萧四禾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看向那站在门口的人,随后他便笑了,风流倜傥。 “世子妃?您也在这儿呢。”一身红色的华服,他十分配这个颜色,让他整个人都靓丽光鲜了起来。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天气热,他不时的扇动几下,姿态潇洒。 迈步走进来,秦栀面色不改,“萧公子真是厉害,在悬剑山时看你被多人追赶,没想到如今仍旧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小意思。属下为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安全,即便牺牲性命那也是在所不惜啊。听元二爷说,世子妃最擅长观察人,任何人在世子妃面前都是透明的,什么秘密都藏不住,是真的么?”萧四禾笑呵呵的问道。 走进来,秦栀在距离元极和萧四禾最远的椅子上坐下,“萧公子真想知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萧公子在,那我就说一说萧公子吧。只不过,我一般时候看见了什么就说什么,不会用优美的辞藻来修饰。所以,话可能会有些难听,希望萧公子不要介意和不快。” 萧四禾点点头,这点风度他还是有的。 元极的视线缓缓的离开手上的信件,看向他们两个人,他倒是很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一般的女人见到萧四禾,眼睛都会被猪油蒙住,这并非用理智能控制住的,是天性。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0、老就一个字 看着萧四禾,秦栀的视线由下而上,又由上而下,她就好像在品评什么似得。 被她盯着,萧四禾几分不自在,倒不是没有被女人看过,只不过,没有女人是用这种眼神儿看他的。 她的眼神儿,很奇怪,不是那种寻常女人或暧昧或含羞或娇怯的眼神儿,反正让他很不舒服。 元极静静地看着秦栀,他等着她能说出什么来。 半晌后,秦栀弯起唇角,“萧公子别紧张,我也只能够看一些片面的而已,并没有能耐挖出别人的大秘密。我可以先说一些极其表面的东西,萧公子外形英俊潇洒,无论举止亦或是言行,皆风度翩然又独具特色,让人过目难忘。萧公子也深知自己的魅力,所以在面对异性时,会无意识的放大自己的优点,将自己迷人的一面尽情展示。” 她这么说,萧四禾明显出现了笑容,“过奖过奖。” 秦栀也笑,酒窝浅浅,“再说说萧公子的衣着,颜色很配你,夺人眼球。萧公子的腰带是手工绣制的,看这绣工,应该出自大魏湘岭,那里的女子擅长刺绣,只不过她们只为心爱之人绣制腰带,且从不外卖,即便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那玉佩也价值不菲,大魏权贵之间流行的白纹玉,但这块明显是半个,应该还有一块与之配对的另一半。玉佩最下方的流苏材质一般,但胜在手艺不错,锁扣的地方编织的极为精细。萧公子手中的扇子扇骨为白玉,扇面的画十分别致,就是有些筋骨过柔,显然是出自女人之手。再看萧公子的发冠,那一颗红色的宝珠与整体极为不和谐,应是后来钉上去的,做这个的人审美一般。萧公子全身上下起码有五六个女人相送的定情信物,由此可以判断,萧公子是个极为风流之人。当然了,这风流二字是我能够想出来的最客气的词语了。不客气的来说,萧公子在个人问题上很滥,滥到了极点。我个人十分不认同这种随便的情感态度,会伤害她人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爱恨情仇外,滥交还会很容易传染上一些罕见的病,严重的难以治愈不说,且还会一个传一个,害人害己。在此,我想奉劝萧公子慎重,管住下半身为宜。” 随着秦栀话音落下,房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萧四禾看着她,张口结舌,本想说些什么,但发现好像说什么都像是挣扎。 元极看了脸色难看的萧四禾一眼,薄唇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在下、、、”萧四禾深吸口气,刚想说话,就被秦栀截住了。 “这只是我对于萧公子的一些个人建议,萧公子可以不必理会。不过,萧公子的确聪慧过人,且轻功高超,至今为止,我从未见过能及得过萧公子的人。黑庄一行,萧公子的所为我尽数看在眼中,萧公子心细如发,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人中龙凤。尽管不知萧公子是因为什么而要给世子爷做事,但我还是想说,有些过于屈才了。”秦栀语气公事,听起来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 萧四禾眨眨眼,然后点头,“这一点我是承认的。”只不过,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刚刚把他一通贬低,说的话还很难听。这转眼就夸奖他,怎么看也像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又无法发作。 这嘴,的确是厉害,让他想表达不满都不行。 然而那边,元极的面色却冷淡了下来,“在你看来,我又是怎样的人?” 闻言,秦栀将视线转过去,对上元极的眼睛,她压在心底里的那股火就上来了。无缘无故的把她关在牢房里,喜怒无常,神经病。 “我无法看透世子爷,世子爷全身上下都毫无破绽,完美无缺。如果一定要我说出什么来的话,那我也只有一个字了,老。”不同于评价萧四禾先说坏的再说好的,反而颠倒过来,就是要气他。 元极冷了脸色,握着信纸的手收紧,那无辜的信纸都被捏皱了。 萧四禾不客气的笑出声,刚刚秦栀带给他的不快瞬间消失,如此来看,秦栀对他的确还算客气的了。 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带着冰霜,“还想回牢房里去?” 咬唇,秦栀站起身,“不用叫人了,我认识路,自己过去。”话落,她举步往外走,步伐潇洒。 眼见着她走出去,萧四禾笑的更大声了,“第一次瞧见这种事儿,你这小媳妇儿,有意思。”他还真没见过谁敢这么对待元极的,太勇敢了。 “你也想坐牢么?”元极的视线扫过来,恍若带着刀。 萧四禾收了收脸上过于放肆的笑,“要是和世子爷的小媳妇儿关在一起,我倒是很乐意啊。我可以和她讨教讨教,她是怎么看出世子爷老的?”元极一点都不老,不过的确比他的小媳妇儿年长很多,如此一看,对于她来说,他的确是老。 “滚。”最后送给他一个字,元极低头继续处理手里的信件,每封都是加急,但眼下却看的几分心烦,太多了。 萧四禾笑容满面的起身,真听话的滚了。不过,他滚的极为畅快,背影都透着愉悦。 秦栀真的回了牢房,不过很快小大夫大力就给她送来了油灯还有晚饭。 盘膝坐在干草堆上,秦栀看起来倒是悠闲自在,尽管再次下狱,但气着了元极,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大力不明白秦栀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小声的劝慰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坐在那儿吃饭,饭菜依旧丰富,她吃的很开心。 门口,不知何时有个人站在那儿,瞧了秦栀好一会儿,他终于笑出声走了进来。 “世子妃,你还真是不同于寻常人的勇敢。果然啊,能做世子爷的女人,的确不一般。”萧四禾走过来,撩起袍子旋身坐下,他倒是不在乎地上脏。 “萧公子说错了,说错了很多。第一,我不是世子妃。第二,我也没资格做世子爷的女人。能做世子妃的,得有强大的背景才行,如我这般,估计连做个洗脚丫头都不配。萧公子若不想被我语言攻击,往后这世子妃三个字还是少说的好。”看了萧四禾一眼,秦栀继续吃饭,语气冷淡,态度冷淡。 萧四禾笑容满面,听她说完,他点点头,“这话倒是对。听说屠郡王有意和镇疆王联姻,我还去过屠郡王的封地东临城,有幸一睹明珠郡主的风采。作为男人来讲,明珠郡主的身份与她的长相呈两极。不过,要是娶了她能得到几辈子都得不到的,哪怕她再缺几截下巴,哪怕她只剩个脑门儿,我想这求娶之人都得踏破门槛。”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1、她的不一样 看向萧四禾,秦栀点了点头,“萧公子高见,我也是这样想的。再说,明珠郡主只是有个小小的瑕疵而已,和她的身价相比,她那也算不上瑕疵了,应该是特色,别人无法拥有的。” “秦小姐说好听的话时,真是好听的要命。”萧四禾叹气,实在佩服。 “萧公子过奖了,我说是事实。尤其是站在你们男人的角度来说的,也算给你们一个建议,在说他人缺点时,可以用更好听一点的方式。”他这种人应该是看不上那种样貌不好的女人,所以才会说出只剩个脑门儿的话来。 “秦小姐的攻击力还真是强,一句话,就把我们所有男人全部骂了一遍。好吧,那咱们就不说这个话题了。想必秦小姐很想知道元二爷他们的情况,正好我今日来就是向世子爷报备此事的,不知秦小姐想不想听?”萧四禾转开话题,转开的很自然。 说到这个,秦栀果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他们现在在哪儿?”他们在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吴国,但不知在哪个地方藏身。 “秦小姐别担心,元二爷他们一行人在庆阳城,很安全。眼下来看,咱们起码得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陆续的离开吴国。不行的话,就迂回绕道西棠,从西棠回大魏,这样更稳妥。”萧四禾说出暂时的计划,但这计划也并非死的,根据情况而随时改变。 秦栀点点头,“等待的时间久一些也没关系,反正解药已经送回去了,不会延误王爷的病情。只不过,我可能会难熬些,这些日子,就得在这里度过了。” 萧四禾忍不住笑,“秦小姐不要太悲观,只要你不再说世子爷老,他不会再把你关在这儿了。” 没有言语,秦栀却根本不信,那个人只要心情不爽,旁人就别想好过。 蓦地,一些声音从后墙外的方向传进来,秦栀和萧四禾也随即停止了谈话。 动静不算大,但应该人不少,从后面的巷子里跑过,动作很迅速。 两个噤声的人对视,同一时间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大阳城在搜人了,悬剑山那边的动静已经惊动蔓延至附近的城池了,接下来,估计这大阳城就会被戒严,想要进出城的话,会遭到更为严格的搜查。 “从明天开始,就会不间断的有人进入药房搜查,秦小姐得做好准备,随时藏身,以免被发现。”萧四禾不再笑嘻嘻,反而严肃道。 “这里有藏身的地方?”虽然房间很多,但明显并不适合藏身。 “有。不过,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今晚我便会离开,躲到别处去,咱们各自分散,也更容易保全各方。”萧四禾说道。 “祝你顺利。”放下筷子,秦栀微微颌首,祝福。 看着她,萧四禾摇摇头,“听你的祝福,我怎么反而觉得有点冷呢?”好像他随时都要去送死一样。 “真心实意,萧公子不领情就算了。”秦栀举起双臂抻了抻,坐牢坐的她都要石化了。 萧四禾的视线落在了她露出来的手臂上,随后他就看见了那个卡在她手腕上的镯子,“红琉璃玉镯,价值连城。据我所知,这是镇疆王府的女主人才可以佩戴的。看来,秦小姐就是世子妃啊,如假包换。” 面色冷淡的看着他,秦栀缓缓开口,“萧公子想知道滥交会得什么病么?生殖疱疹,尖锐湿疣,梅毒,艾滋。不止痛苦,而且在这个世界根本治不好。人会从下半身腐烂发臭,会死的很难看。” 尽管不知她说的都是些什么病,但萧四禾还是止不住的晃动了两下肩膀,“在下谨遵秦小姐的劝告,时辰已晚,秦小姐就休息吧,在下也告辞了。希望今晚秦小姐可以做个好梦。” “谢谢。”秦栀点点头,一副不送客的模样。 萧四禾离开,这里仅剩她一个人,伴着一盏昏黄的小油灯,还真是寂静。 躺下,即便是干草,她也觉得不错。 翌日,秦栀被赦免可以离开了这个牢房,回到前楼,却不见元极的影子。 她不甚在意,反正见面也不愉快,为了各自的身心健康,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楼下药房的生意依旧很不错,来往人很多,倒是没看见再有天机甲的间谍过来。 时近晌午时,楼下有了动静,秦栀在楼上第一时间便看到了。 进来的是一伙官兵,拿出了官府的文书,他们奉命在全城搜查刺客,所有商铺,私人家,都要盘查。 官兵们拿着的文书是正规的,作为大阳城的居民,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掌柜的自然要配合,笑脸相迎。 这就来了,秦栀心下咯噔一声,她得躲起来才是,可是躲在哪儿? 起身走出房间,刚踏出走廊,手臂就被人抓住了,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她便如一个物件似得,被扯着消失在了走廊。 很快的,搜查的官兵上来了,他们并不粗鲁,但是极为细心,搜查每一个房间,边边角角均不放过。 掌柜的站在走廊里,极为平静的看着官兵们搜查,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慌张和不安。 秦栀不知道眼下躲在了哪里,但是,却能清楚的听到那些官兵在四处翻找的声音。 这里很窄,很黑,后背抵着墙壁,很硬很硬。 但,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她是被强硬的拽进来的,时间紧迫,也根本没功夫调整位置。 她后背是墙壁,但面前是元极,两个人面对面的挤在一起,他的身体和后背的墙壁没什么区别,除了是有温度之外。 低着头,她能看到他的胸前的衣服,质地上乘,丝滑如水。 他的呼吸不断的吹拂着她的脑门,温热,又痒痒的。 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呼吸,这里就显得格外的静。 垂眸,元极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他那时就知她无比的柔软。但今日,似乎又有所不同,不止柔软,盈盈曼妙,香娇玉嫩。 呼吸交错,和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2、变相占便宜(一更) 官兵就在搜查这附近,秦栀能够清楚的听到他们翻找以及互相小声报备的声音。 他们搜查的很仔细,连柜子都不放过,翻翻找找,看起来深谙此道。 呼吸都放得很清浅,她不会屏息,她也清楚,所以十分不想因为自己而暴露了两人藏身的位置。 外面的翻找结束了,能听到他们离开的声音,秦栀无端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听到了另外的声音,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墙壁上。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升腾而起,她缓缓抬起头,也根本没注意元极在盯着她。 她看向左侧的墙壁,尽管这里黑漆漆的,可是很近,她依稀的能看到一个细小的身影。它就趴在光滑的墙壁上,四只脚稳如磐石,尾巴翘起来,还在仰着头。 看到它的瞬间,秦栀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深呼吸,喉咙也不受控制的滑出尖叫的前音来。 与此同时,元极当机立断的抬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扭住她的右手按在了墙壁上,把她的尖叫强硬的扼杀在摇篮里。 眼睛瞪得老大,却一直歪着盯着那在墙壁上爬行的壁虎,实在太可怕了,尤其是在这种狭窄又黑暗潮湿的环境里。它只要再动几下腿脚,就能爬到她的脸上来。 凉冰冰,滑腻腻,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是一只守宫,两根手指就能捏死它。不许叫,否则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让你永远都不能说话。”两张脸距离不过毫厘,他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喷在她脸上。 对元极的恐吓,秦栀是胆怯的,因为他绝对有可能会杀了她。 但此时此刻,她根本不在意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壁虎身上。它还在爬,而且在朝着他们俩的方向爬过来。 元极此时紧紧地贴着她,可是他的后背依旧贴在后面的墙壁上。那只壁虎要是爬过来,就能爬上他的身体,顺着他的肩膀就能爬到她面前。 单单是这般设想了一下路线,就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那壁虎好像根本不知这里有两个人一样,咻咻咻的朝着他们爬过来,秦栀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呼吸急促,已经无法控制。 就在那壁虎爬到了元极的身后时,秦栀猛地闭上眼睛,低头缩起身体,直接朝着元极的怀中躲去。 若是躲不过,她就只能用元极做盾牌了,希望他能抵挡一阵子。 拿开了手,她也在同时躲在了他怀中,头撞在他胸口,撞得他不禁身体晃动。 这个时候,倒是真见着了她的力气,因为害怕而猛然发力,连他都没来得及做防御。 反手,将那个小壁虎扫走,如同扫走一片落叶那么简单。 小壁虎飞进了这狭窄密室的尽头,因为黑暗,也不见了影子。 “可以出去了。”垂眸看着躲在他怀里的人,元极淡淡道。 抬起头,秦栀看向元极,他也在同时伸出手,右侧的墙壁因为他的巧施力而瞬时弹开。 秦栀推开元极,脚下安了风火轮似得瞬间跑出去,她要远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官兵已经撤离了,药房也恢复了往常,只不过这上面被翻得乱七八糟,能看得出当时搜查的那些人有多细心。 出来后,秦栀也没心思观察藏身的这是什么地方,回到之前休息的房间,先倒了一杯水灌进肚子里,猛跳的心脏才算缓缓恢复了平静。 颀长的身影走过来,拿起茶壶,也倒了一杯。 看向那脸色依旧苍白的人,他的薄唇缓缓弯起,“若是把昨晚的勇气拿出来三分,你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她现在的样子和昨晚是两极,若不是先前有过一些了解,还会以为她精神不正常。 “我也想,但就是害怕。”秦栀坐下,一边抬手抚了抚额头,一层冷汗。 “下回,再碰见这种东西,你就一脚踏上去。把它踩死,也就不会再怕了。”元极淡淡道,而且觉得这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方式。 盯着他,秦栀缓缓摇头,“我不敢。”她恨不得立即逃开,哪敢去用脚把它踩死? 不再言语,元极放下杯子,无意间看到自己胸前的衣服上粘着一根发丝。 抬手捏起来,他直接送到了秦栀的面前,扔在了她的脸上,“小时候没头发,现在却四处掉发,还不如直接剃个光头更干净些。” 捡起那根发丝扔掉,秦栀仰头看着他,“世子爷以为我想那个模样么?还不是拜元烁所赐,把我的头开了瓢,才会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即便如此,你们感情依旧深厚。”这就是元极不能理解的,有那么大的仇怨,还会友好相处,实在匪夷所思。 “小时候不懂事,又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世子爷的小心眼儿超乎我的想象。”他会因为儿时发生的不快而一直记恨,这也是没谁了,用心胸狭隘来形容他都不足够。 “这是爱憎分明,并非小心眼儿。”元极转身走回远处的宽椅上坐下,不过片刻,那个不知躲藏到何处的护卫也回来了,将元极要处理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坐在那儿,秦栀依旧没什么力气,被那只壁虎给吓得,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 身体歪斜着,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手撑着头,她看起来好像失了魂儿似得。 若是下次再有官兵来调查,不知是不是还得躲在那里。她不敢再进去了,会被那只壁虎吓死的。 元极在处理手头上的东西,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忙,好像每时每刻都有密信送过来。天机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带领的。 缓缓的趴在桌子上,秦栀闭上眼睛,睡着了。 昨晚在牢房过了一夜,她很疲乏,又被壁虎吓了一通,失去了精神,即便这么不舒服的趴着,居然也睡过去了。 终于将手头上的密信处理完,元极很快的将所有的信件分类折叠放在一起,然后将护卫叫过来,让他把密信拿走。 护卫离开,元极站起身,舒展身体,却发现对面茶座那儿,秦栀像个小狗似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她,元极缓缓的眯起眸子,他试图将眼前这个已成年的女子和六年前的那个秃头进行对比,但却发现,根本不成功。就好像是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 趴在桌子上睡了很久,睡得她浑身酸痛,醒过来时,已经几近傍晚了。 元极不在,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 只剩她一个人,她直接坐在地上,展开双腿成一字马,开始舒展身体。 还得在这大阳城等上许久,希望日子不会太难过。而且,希望那些官兵不要再来了,她不要再去那个有壁虎的地方躲着了。 即便去坐牢,也比躲在那里要强得多。 因为那只壁虎,她连对元极的讨厌都忽略了,而且在关键时刻,元极都变成了可以倚靠的对象。说来说去,她也算是很没骨气了,不过她并不因此鄙视自己。 天色暗下来,这一天终于过去了,秦栀用过了晚饭便休息了,元极不在,她还挺自在的。 不过,稀奇的是,直至第二天,秦栀也没见着元极,连那个护卫,也一并不见了影子。 她在二楼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元极的影子,不知这人去了哪里。 楼下药房的生意依旧红火,她躲在二楼,闲的无聊,只能看医书。 接连七天,元极都没有出现,秦栀再次肯定,他可能是出城了。 即便眼下大阳城戒严,但对于元极来说,他若想走的话,估摸着也拦不住他。 这大阳城里,不知有多少个天机甲的间谍存在,同时一样的,在大魏的城池里,应该也暗藏着很多吴国和西棠的间谍。 希望他不会引来什么灾难,逃路对于他们来说很容易,但她就不行了。若她到时变成了累赘,元极肯定第一时间把她甩掉。 第十天的夜晚,秦栀刚刚用完晚饭,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看向门口,下一刻,一袭月白的元极走了进来。消失了十天,他看起来好像被谁拿去冰冻了,因为脸色很差。 他之后,进来的居然是萧四禾,一身黑色的劲装,和他以往风流倜傥的形象十分不符。 看见秦栀,萧四禾笑着点点头打招呼,这么一笑,风流本型就露出来了。 秦栀也点点头,看着他们,十分确定他们是刚刚从城外回来的。 随着萧四禾身后,还有一个人,很年轻,穿着一身布衣,面色几分凝重。 进来后,元极便坐在了那宽椅上,尽管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那股子气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让人不禁跟着紧张起来,他不高兴。 萧四禾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姿态潇洒又随意。 那个年轻人则站在屋子当中,他脊背挺得直,看起来不卑不亢的。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元极开口,语气冷淡,听起来就凉飕飕的。 那个年轻人深吸口气,随后开口道:“那天一早,老四就派他的侄子去通镇,说是去采买冻粉。他侄子离开后不过两个时辰,玄衡阁的狗就来了。” 那个年轻人说着,语气激动起来,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的样子。 秦栀坐在那儿听着,下一刻,她缓缓的起身,然后走到了萧四禾身边坐下。此时她也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脸,通红的,眼睛含泪。 元极面无表情,即便那个年轻人说什么,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感触。 “属下那日起早去进货,所以没有吃饭。正好想着吃对面小摊上的馄饨,没有在店里。也因此,属下躲过一劫,快速的躲了起来,这才没有被抓走。眼看着他们都被抓走,属下觉得这事儿不对,就躲在小摊大娘那儿等了两天,期间,玄衡阁的人又来了几次。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四的侄子没有回来。他为什么没回来?他是提前知道了什么,还是有人给他传了消息?属下很确定当时逃出生天的只有属下一人,除了属下不会再有其他人给他传消息。所以,属下认为,老四就是内奸。”他一字一句,听起来格外的让人动容。 秦栀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应该是某个据点被玄衡阁端了。而原因,应该就是有个内奸,否则玄衡阁也不会发现。 “但是,这个内奸,也有可能是你。老四等人被抓走了,他的侄子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的话,死无对证。”元极淡淡开口,他可不是个很容易被带跑偏的人。 “世子爷,属下句句属实,绝无虚假,还请世子爷明鉴。”年轻人刷的跪下,请求元极的信任。 萧四禾单手摸着下巴,看着那个年轻人,他亦不会轻易相信。 元极的视线缓缓扫过萧四禾和秦栀,随后,他几不可微的挑眉,“你先去休息吧,关于你所言真假,我自会定夺。” “是。”年轻人站起身,随后走出房间。外面一直站在那儿的护卫立即跟上去,摆明了是看着他的。 房间里仅剩三人,萧四禾靠坐在椅子上,面色几分复杂。 “所有人都被抓了,生死不明。这小子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而且,我和老四认识多年,我不信他会是内奸。”萧四禾说出自己的意见,他选择信任那个老四。 秦栀看着他们俩,心下不禁感慨,做间谍果然是危险的。一着不慎,就会全折进去。 “你特意坐过来,想必是有话要说。说说吧,你的见解。”看着秦栀,元极倒是想知道她的看法。 动了动眉尾,秦栀叹口气,“世子爷说的是真的?想让我说说。”若是让她说的话,不知他会不会更生气。 “说吧。”动手倒了一杯茶,元极淡淡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看到的。我看到什么便说什么,不会添油加醋。”站起身,秦栀站到了刚刚那个年轻人站着的位置上。 看着元极,烛火不算明亮,他也因此而显得不再那么气势逼人。 “世子爷,可能你一直不知道,我很喜欢你。不管是初次相见,还是此时此刻,你在我眼里,都是在发光的。”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情之深意之切,前所未见。 元极和萧四禾同时愣了,盯着秦栀,不知这忽然是哪一出。 萧四禾倒是很快回神儿,看了看秦栀,又看了看明显还在愣着的元极,他不厚道的笑出声,“这忽然间的表心意,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他也在这儿,看起来好像有点多余。但是他又真的很想看后续发展,太有意思了。 萧四禾说话,元极轻咳了一声,回神儿。 看了一眼别处,躲避秦栀的视线,“你、、、” “世子爷,你能看出我在说谎么?”截住他的话,秦栀面色依旧平静。 眨了眨眼睛,元极深吸口气,“自然。” 萧四禾笑不可抑,自然?自然个大头。他敢打赌,刚刚元极一定是想拒绝,他肯定当真了。 “人在说谎的时候,是有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的。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他一定极其特别的想要让你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而他在说谎,他也会想让你相信,但是他会绞尽脑汁的让你相信,而不是恳切。人在焦急的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反而会省略很多细节,直接说主题,而且还会反复的强调这个主题,根本不会去说什么想吃馄饨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在时间的安排上也会有颠倒,不会从头至尾的说,反而会说最让他受打击的事情。刚刚这个人,他言语很有逻辑,叙述的时间上安排的也格外细致,从头至尾,没有过颠倒。说话时,他的手一直在动,眼睛不断的乱转,多次向右。其实如果人在回忆的话,眼睛大部分时间都会向上和向左,那代表在回想这件事。他言辞恳切,在知道你并不相信的时候,他更过激的跪下,恳求你相信。若他说的是真话,在你不相信的时候,他生气其实才是正常的反应。由以上来判断,我认为他在说谎。”秦栀干脆利落,面色镇定从容,说这些的时候,她格外的有自信。 萧四禾和元极都看着她,尽管不知她这些理论是从何而来,但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那请秦小姐再说说,他还有什么破绽?”萧四禾很感兴趣,她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他的声调不自然的拔高又落低,之后又拔高,这说明他的心理也没什么底。他看起来心理素质不错,不过面对世子爷,他还是有些胆怯的。所以我相信,如果他说谎被拆穿,应该会死的很惨。但即便知道如此还要做,想必,他背后有可以挖掘的东西。世子爷若是觉得这个人没用了,倒是可以送给我,我想研究研究。”最后说完,秦栀走回椅子上坐下。 萧四禾歪头看着她,下一刻不由得鼓掌,“秦小姐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元二爷这般赞赏你,我今儿算是讨教了。” “客气。”秦栀点点头,语气淡淡。 “你都听到了,去办吧。”元极看着萧四禾,吩咐道。 “得,我去。”萧四禾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举步走出房间。 只剩他们两个人,房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秦栀喝了一口水,刚刚说的她口干。 “这些东西,你和谁学得?据我所知,父亲身边的谋士,也没人懂得这些。”察言观色倒是会,但这么深,却是少见。 “天生自带的。”秦栀无法解释,这是唯一能说出口的解释了。 元极自是不信,看着她,半晌后他起身,“休息吧。” 看着他离开,秦栀缓缓地弯起唇角,笑容几分恶劣。 她刚刚就是故意的,尽管她没有因为元极要退婚而记恨,但他眼高于顶的样子实在让她不顺眼。 利益为上,这是个人选择,但藐视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这就是本质问题了。 人人平等,只不过有些人没有那么好命,没有生在富贵家庭,但这不是原罪。 他刚刚明显被吓着了,而且还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的在深情告白呢。 正巧不怕他又喜欢看热闹的萧四禾在这儿,天时地利人和,让他丢了一把脸。 翌日,秦栀没有见到萧四禾,也没有见到那个疑似内奸的年轻人,看来她想要研究那个人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元极的同意。 靠坐在窗边,听着楼下药房的动静,她一边看着手里的医书,她已经看完了好几本了。 再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估摸着她也能成半个大夫了。 “准备一下,下午出城。”蓦地,元极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秦栀抬头看过去,他换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华服,整个人看起来bulingbuling的,暴发户即视感。 看着他,秦栀无意识的皱起眉头,“这一身还真不配你,辣眼睛。” “伪装。这一次,你只身一人出城,能做到么?”元极也不是很喜欢,但没办法。 闻言,秦栀点点头,“可以。”出城而已,她能做到。 “城外一里,有人会在那里等着,汇合之后跟着他们走就可以了。”元极继续告知,徐徐淡漠。 “好。不过,世子爷最好给我一些钱,我身无分文,兜里比脸都干净。”有钱的话,即便出了什么差池,她也能心里有点底。 “临走时去楼下取。”元极似乎也很无语,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耸了耸肩,其实不跟元极同行,她还是很轻松的,有他在,才危险呢。 想要出城,那么势必就得伪装一番才行。秦栀可不想打扮成暴发户,拜托药房的大力花钱从隔壁酒馆的厨房大嫂那儿买来了一身穿旧了的衣服。 这种衣服才是伪装必备,旧旧的,不起眼。 悠闲自在的换上了衣服,对照着那不大的镜子,秦栀摆弄着腰带。这腰带也磨损严重,果然是一件穿了很久的旧衣服了。但所幸洗的干净,旧旧的也没关系。 看向那把剑,她势必也得把它带走。但是,这玩意儿显然没那么容易带走,得想个法子伪装起来才行。 想了想,她把大力叫了上来,“你去帮我买一个竹筐,要长条形的,这么长的。然后,还有鸡蛋,摆满筐。” 看着她比划,大力也比划着边点头,“是,小的这就去。” 用竹筐和鸡蛋做掩护,成功率会大大增加。即便那些搜查的人再无情,估摸着也不会忍心把一个弱妇人的鸡蛋打碎。 将头发梳成已婚妇人的发髻,她的手艺不怎么样,不过照镜子瞧着也算凑合,反正寻常人家的妇人又没那么讲究。 将手腕上的红琉璃玉镯挪到最上面,陷进肉里不能再挪动了为止。这手镯自从六年前戴在手上就没摘下来过,而当时是根据她那时的手腕尺寸做的,现在明显不合适。而且,想要把它摘下来,估计没那么容易。 一切整理妥当,她也很满意,只要不跟着元极,她就能顺利出城。 大力把竹筐和鸡蛋都买回来了,这家伙够实在,满满一筐的鸡蛋。 看着那一筐的鸡蛋,她费力的把它抬起来,没想到那么重,她居然没拿起来。 睁大眼睛,对面的大力也看着她笑,“太重了吧。” “是很重,我拿不动。”无言,秦栀摇摇头,随后席地而坐,开始把鸡蛋往外拿。 轻手轻脚的将它们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地上,最后居然堆积成了一座鸡蛋小山。 “帮我去牢房里拿些干草来。”要把剑藏在这下面,用干草最合适。 大力快步的跑出去,很快又回来了,抱了满怀的干草。 秦栀将长剑放在最下面,然后上面细致的铺上干草,仔仔细细的将那把长剑盖住。 提起竹筐四周观察了一番,看不见长剑的影子,她不由得点点头,开始往竹筐里放鸡蛋。 严密的摆放,看不出一丝端倪来,秦栀也很满意。 摆放的差不多,她站起身,试探着拎起来,虽然少放了很多鸡蛋,可还是很重。 “还是太多了吧。”大力看着,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她是个弱女子,提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没关系,提出城的话,还是可以的。”放下,秦栀甩了甩手,为了安全出城,这也不算什么。 大力点点头,不管如何,一切都是为了安全离开,费些力气也可以忽略不计。 地上还散落着很多的鸡蛋,“把这些拿下去吧,中午添个炒蛋。”足够这整个药房的人吃了。 大力直接用衣服做篮子,把鸡蛋收起来,转过身准备走,却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主子。”不知何时,元极站在那儿,正在看着他们。 走进来,他还穿着那一身暴发户的华袍,闪瞎眼。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抿唇,说真的,这身衣服太不适合他了,他就没那暴发户的气质。 这一身衣服套在身上,不伦不类,像唱戏的。 视线从秦栀的全身掠过,又看了看那一筐鸡蛋,元极眉尾微动,“这个打扮,倒是很容易混过去。” 看着他,秦栀打量了一番,随后摇头,“我只身一人行动,世子爷别打我的主意。”很难保他不会把她的计划夺走为己用,所以还是先说明白的好。各自顾各自的,谁能逃出生天,看造化。 薄唇缓缓扬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他轻轻摇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成全你的话,反倒好像是我不给你情面。我们一同出城,应当能很顺利。” 无语,秦栀看着他忍不住呵呵了两声,“我拒绝。” “拒绝无效。”他直接否决,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这个倒霉玩意儿,有他跟着,她突然觉得今儿出城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时近下午,秦栀准备出发,元极一直没出现,她觉得得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先走。 哪知,她刚提着竹筐从房间里走出来,便瞧见元极从隔壁出来了。 他果然换了一身布衣,嘴上还粘着胡子,瞧着他,秦栀就笑了,“世子爷这身打扮,还真是出人意料。”说真的,即便穿着这身衣服,他也不像。气质独特,披着麻袋也不像乞丐。 “有问题么?”走过来,元极极其特别的挺拔,那肩背挺直,就像被什么东西撑起来的似得。 看着他,秦栀点点头,“长年累月做辛苦工作的人,大都驼背,你这肩背太挺拔了。皮肤粗糙,手指也会变形,世子爷真的很不像。” 闻言,元极试探着弯下肩背,但是很别扭。 秦栀摇摇头,他就不是那习惯于驼背的人,即便弯下了腰,看起来也很别扭。 瞧她那嘲笑的样子,元极冷了脸色,“出发。”说完,他绕过秦栀,朝着通往后院的楼梯走去。 秦栀提起竹筐跟上,这竹筐太重了,她不禁被坠的身体摇晃。 走下楼梯,顺着后院的小路走出后门,他们今日要从后门离开。 “我说世子爷,既然你要和我扮作夫妻,那么这个竹筐就得你拿着。”走出后门,秦栀瞧着一身轻松的元极,蓦地想起此事来。占她便宜,居然还什么都不做。他们俩这个模样到了城门口,非得被怀疑不可。 闻言,元极回头看向她,又扫了一眼那沉重的竹筐,他拒绝,“你何时见我做过这种苦力?” “麻烦你尊重一下咱们俩现在的身份行不行?你去街上瞧瞧,有哪对夫妻走在一起时,是由妻子拿着重物,丈夫做甩手掌柜的?”这人脑回路简直有问题,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知道的吗? “总的来说,就是你拿不动。”元极走过来,然后拿过她手里的竹筐,一边总结道。 “你若非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反正,这个东西由你拿着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边走边甩手,这短短几步路,就累的她手都红了。 可是再看他,拿着的时候轻轻松松,对于他来说,这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 但即便如此,他也颇有怨念,殊不知明明是他在占便宜。 拎着那竹筐,两人一前一后,直至走上了大街,他们俩才并肩同行。 “世子爷,麻烦你弯腰驼背一些,你这鹤立鸡群的样子,实在太扎眼了。”纵观来来往往的普通人,哪个也没有元极这样紧绷绷的,太引人注意了。 看了她一眼,元极有些不耐,不过倒是依言塌下了肩膀,很别扭,他也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两个人慢行,随着要出城的人们走向城门。远远地就瞧见了官兵在搜查进城和出城的人,果然搜查的很严格。 大部分人随身带着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一些看起来很可疑的人还被搜身。 秦栀靠近元极,然后抓住了他的手,大部分身体都偏向他。 垂眸看过来,元极的脚步迟疑了下,“你做什么?” “这世上,但凡关系亲密的人,即便他们不说话,也能够从肢体动作上看出来。他们会无意识的靠近,身体会无意识的偏向对方,这是不受控制的,本人其实都注意不到。信赖,依恋,再加上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他们的表现都会不同于普通关系的人群。既然我们扮作夫妻,那么就得有夫妻的样子。据我所看到的,寻常人家的普通夫妻,反倒要比大门大户的夫妻更为亲近。所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不会引起怀疑。”反倒权贵之家的夫妻,讲究的是相敬如宾,像对待客人一样有距离,根本不正常。 元极没有言语,任她拉着他的手半个身体贴在他身上,缓步的朝着城门走去。 要出城的人也不少,大都是普通人,都带着不少的东西。官兵全部都拦截下来,搜查随身携带的物品,没有遗漏。 排着队,等待着,秦栀一直倚靠着元极,一副柔弱的模样。 终于轮到了他们,秦栀也站直了身体,看着元极放下竹筐,她不禁咳嗽了两声,“官爷,烦请几位动作轻一些。这些鸡蛋,是小妇人和夫君要带回娘家孝敬母亲的。” 搜查的官兵看了看她,视线多停留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开始检查。 鸡蛋很多,放置的层层叠叠,想要都翻出来也不容易。 官兵检查倒是不算粗鲁,大概是因为这些鸡蛋实在脆弱,也大概是因为秦栀的请求。 翻找了一下,官兵站起身,“拿着走吧。” “多谢官爷。”屈膝福身,秦栀满脸感激之色,眸子含水,恍若秋波。 元极拿起竹筐,塌肩驼背,然后拉着秦栀的手,走出了城门。 顺利出城,秦栀也不由得松口气,总算出来了。 不过,就是不知之前元极出城是用的什么法子。大概也是什么法子都用了,这次才会想着扮暴发户。 可他又实在不像暴发户,估摸着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正好瞧见她的主意不错,就蹭过来了。 拎着那一竹筐的鸡蛋,两个人顺着官道朝北方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大都步行,只有少数骑马或是乘车。 “这玩意要拎到什么时候?”元极有些不耐烦,走在路上拎着这么一筐东西,他何时做过这种事。 “再往前走走,要是能遇上什么村民之类的,可以把鸡蛋送给他们。决不能扔在路边,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被吃了,才是最安全的解决法子。 看了她一眼,元极似乎很无言,不过还是拎着,毕竟她说的也对。 太阳即将落山,他们也走出了很远,大阳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影子。 官道左侧的田地里,一个老人正在给黍米田除草。 秦栀一眼看到,随后扯了扯元极的衣袖,然后朝着那个田里的老人扬了扬下巴。 元极随即放下竹筐,终于可以扔掉这筐东西了。 蹲在路边,秦栀费力的把长剑拿出来,又将鸡蛋全部摆放回去,随后拎起竹筐,走下官道,朝着那田里的老人走了过去。 站在官道上,元极看着她,双手负后,静静等待。 很快的,秦栀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即将成熟的黍米穗儿,一身轻松。 “还未成熟,摘下来岂不浪费?”看着那黍米,长得倒是很好,穗饱满,今年的收成会不错。 “我若是什么都不讨要的话,那个伯伯肯定会觉得奇怪的。我要了一些他的东西,他收下那么多鸡蛋心里才不会不舒服。”这是人之常情,莫名其妙得来一些东西又不用往外付出,谁都会觉得蹊跷的。 把剑背在身上,两人便离开了,没有了那一筐鸡蛋做累赘,走的也更快了些。 天色暗下来,也终于瞧见了等在前头的人,一行人服饰各异,做各种不同的打扮,如此才能顺利的出城。 看见了他们,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自从进了大阳城之后,他们就没了影子,好像蒸发了似得。 如今都在,没有损失,她也不禁觉得安慰。 生死之事尽管见过很多,但其实她还是不希望看见他们有损失。 “主子。”见元极安然无恙的出了城,众人也不由得放心。元极此时才到,比之前约定好的时间要晚了很多,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也不由得吊起了心。 “出发吧。”元极亦是全部扫了一遍,人一个都不少,很好。 众人出发,而且,没有选择官道,反而进山。 秦栀跟在后面,他们速度太快了,她紧赶慢赶,但始终是差一段距离。 天色彻底暗下来,众人也到了山的深处。 没想到的是,这山中居然还有一队人在等候,且还有数十匹马。 看见了马,秦栀终于长出一口气,太好了,终于无需再用她这两条腿了。 没有言语,各自做什么都很清楚,上马,秦栀也分到了一匹。 摸着马儿的鬃毛,她一边瞧着前头的那些人,他们开始各自调整方向,显然是不准备走同一条路。 她调转马头,跟元极同一个方向。显而易见的,她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元极了。 就是不知他要走哪条路,是回大魏,还是要去别的地方。如果他要去别的地方,希望他能良心发现,派人把她送回大魏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3、暂缓退婚事(二更) 分成了七八个队伍,每个队伍四五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分散开。 杂乱的马蹄声很快的就消失于远处,只剩下自己这一队,马儿走的很快,尽管是山路,但这山和悬剑山不同,没有那么多杂乱的蒿草小树,它也走的极为顺畅。 骑着马,秦栀是很稳的,骑马她还是有自信的,不过她仍旧处在队伍的最后。 秦栀并不知要去往哪里,但是根据方向,一直向北的话,到了边关附近就能返回大魏。 不过,情况是瞬息万变的,若是情况不妙,那么队伍肯定会转道西棠,再从西棠返回。 那样一来,就会很麻烦,而且在西棠也不安全。 她暗暗祈祷可以顺利,因为她并不想跟着元极去西棠冒险。 乘着夜色,马儿在山中走了很久后,又转上了一条土路。 虽是土路,但也还算平坦,马儿的速度变快,前行之路畅通无阻。 许是真的因为数个队伍分方向而行的原因,连续三天下来,队伍北上都没有遇到麻烦。 倒是路过某座城的时候瞧见官兵大举的搜查,他们也因此早早的就出了城,之后没敢再进入任何一座城。 时而官道时而土路,有时觉得情况不对,便直接进山。 对于秦栀来说,这样的行路她能够受得了,只要不用双腿走路,骑几天的马都成。 终于,队伍接近了边关,这一片的地形秦栀就熟悉了。她在边关这么多年,两国接壤部分的地形她熟记于心。 如此看来,元极也是打算从这儿直接回大魏的,希望能顺利。 然而,万事总是想得好,意外总是会忽然的降临。 黑夜,队伍顺着吴国的平顶山朝着大魏前行,其实路线不算远,若计算的话,大概只有五六里的路程。 但,难的是山路不好走,连马儿走都有些困难。 人不发出声音,但马总是会有声音出来,不禁再次放慢了速度。 密林杂乱,树枝不断的抽打在身上,秦栀尽力的匍匐下身体,但还是躲不过。 也不知怎的,前头的护卫忽然勒马停下了。 秦栀一直注意力集中,听见了前面停下,她也赶紧勒马。 马儿全部停下,这山林之中也安静下来,一些沙沙沙的声响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睁大眼睛,秦栀觉得可能大事不好,一条腿悄悄地越过了马背,准备随时跳下去。 那沙沙声有片刻的停滞,漆黑的山林静悄悄,只有马儿的呼吸格外的刺耳。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之后,那些沙沙声再起,而且距离这里很近很近,好像已经将这里包围住了。 前方的护卫一直没有动作,蓦然间,他们猛地一跃而起,如同商量好的,朝着不同的方向交叉而过。 秦栀听见动静,迅速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她自己的战斗力自己清楚,而且十分确信此时此刻不会有人管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坐在地上,她听着动静,刀剑拼刺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不远处,只要她冒头,估摸着那些刀剑就得砍在她脑袋上。 匍匐前行,她绕过躁动不安的马儿朝着对面的大树爬过去。大树粗壮,她转身倚靠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尽力的把自己变成隐形的。 太黑了,她根本看不见那些打杀的人,但是通过声音就听得出十分激烈。她背后倚靠着的大树都在摇晃,枝叶刷刷的往下掉,恍若下雨似得。 躁动的马儿也开始乱转,发出嘶鸣声,秦栀缓缓的转过身体,爬向大树的另一面,以免被不安的马儿踩到自己。 躲在后面,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头顶的大树不时的有枝叶被砍下来,砸在她身上。她再次匍匐身体,打算爬的更远一些。 刚爬出去不过两三米,就猛地感觉到有什么在朝着她背后而来。她迅速的趴在地上,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顺着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那两道影子在半空中交锋,没有兵器,掌风交错,听起来却极其的震耳。 秦栀趴在那儿,计算着该朝着哪个方向爬更为有利时,便听到前头砰的一声,一个人砸在了地上的声音。 想了想,她悄悄探起头,想观察一下前头。但刚抬起头,便瞧见一道影子到了她前头,下一刻肩膀被抓住,然后如同坐云霄飞车似得,眨眼间离开了原地。 不用看他,只需闻一闻他身上的气味儿,秦栀就知道他是谁。 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她闭上眼睛,暗叹元极还算有良心,逃命的时候不忘把她也带上。 不过估计是因为大魏就近在眼前,他也不好把她扔下,若是她的尸体于某一天被发现,估摸着他也就有嘴说不清了。 元极带着她速度很快的撤离,也不管其余的护卫会怎样,遇到这种情况,力保元极全身而退,这是天机甲所有人都十分清楚了解的。 似乎也没用多久,便进入了大魏的地界,元极随即放慢速度,在跃下一个山头之后,他松开了秦栀,自己也停了下来。 转身靠在树干上,元极调整自己的呼吸,旁边秦栀坐在地上,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 “那些人怎么办?”甩了甩头,她扭头看向元极,天色昏暗,不过依稀的能看见他的影子。 “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元极回答,虽语气平淡,但听得出他还有些喘。 深吸口气,她站起身,“此时应该已经在大魏的境内了,这附近很多营地,咱们赶紧走,说不定能碰上巡逻小队。” 没有言语,元极举步,如此黑夜,他也能视物。 秦栀跟上,此时此刻,她的心镇定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而且她和边关营地的兵将都很熟悉,大都认识她。 有认识的人,不管什么事儿都好办多了。 在山林之中穿梭,很快的,就听见前头有马儿奔跑的声音。 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前方是哪个营地的巡逻队?” “什么人?”一听到秦栀的声音,那边的巡逻小队便立即抽刀,然后便骑马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同时,亮起数个火把来,瞬间照亮了这漆黑的山林。 “是我,秦栀。”自报家门,秦栀还是很有自信的。 “秦小姐。”听到秦栀这俩字儿,奔跑过来的巡逻队便迅速勒马,然后一个个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秦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世子爷。”小队长跑过来,看清了是秦栀,他满脸疑惑。视线一转,一眼看到了元极,小队长吓得随即单膝跪在了地上。 后面的巡逻兵士跟上来,一个跟着一个的跪在地上,谁也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居然见到了元极。 “起来吧。”元极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抬起左臂,他的衣袖上都是血。 秦栀转眼看向他,借着火把的光亮也看见了,不由皱眉,“你受伤了!”而且流了这么多的血,可这一路上,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无碍。”元极面无表情,看起来他就是没有感觉,好像流血的不是他。 “世子爷,秦小姐,营地就在前方三里,咱们回营吧。”小队长也看到了元极的手臂,也是不禁跟着心惊。这若是在他们负责的地盘上元极出了事儿,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反对,元极举步绕过他们,然后跳上一匹马。 众人随即跟上,马匹是有数的,秦栀和元极占了两匹马,便剩下了两个巡逻兵士,跟着在后面跑。 马儿的速度很快,天色微亮时,便真的到了营地。 元极出现,还受了伤,营地的守将急匆匆的从大帐里跑出来,连外袍都没来得及套上。 “不知世子爷到来,末将有失远迎。”想伸手扶着元极下马,那守将又不太敢,便又收回了手。 “把军医叫来。”元极还是那个样子,看了那守将一眼,淡淡道。 “是,是。”守将随即叫人去找军医过来。转头又瞧见了秦栀,他拱了拱手,秦栀他是认识的。 只不过当下他很是迷惑,为何秦栀和元极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好像是从哪个危险之地逃出来的。 进入主帐,元极便坐在了主座上,受伤的左臂搁置在椅子扶手上,那银白色的衣袖已经彻底变成红色的了。肩膀以下的地方被划开很长一道,血都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秦栀在旁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喝一口吧。”看他这个样子,失血应该不少。但是,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是真的能坚持,还是真的没感觉? 元极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坐在那儿看着他,秦栀还是弄不懂他,看他的脸,那是好端端的,没有任何的端倪。而且,从这个角度看,他还真是挺迷人的。 军医很快就来了,也是忽然被从被窝里捞出来的,衣衫都没来得及穿整齐。 给元极请了安,军医背着药箱赶紧过来。 看元极流了这么多血,军医和站在大帐中央的守将都有些紧张。 “世子爷,请宽衣。”军医稍稍查看了一下,随后说道。 元极单手解开腰带,便将外袍脱了下来。然后是中衣,中衣的衣袖也一样,都是血。 坐在一边,秦栀看的清楚,随着他中衣褪下来,他的手臂也进入视线当中,肩膀下的皮肉绽开,很血腥。 秦栀也不禁皱起眉头,看着军医擦拭他手臂上的血,她一边挪开视线看向他裸露的他处,倒是没看出来他穿衣服挺瘦,这脱了衣服还真有点腱子肉。 而且,这个线条很不错,美。 “世子爷,伤口过深过长,老朽得动针缝合。但眼下这医帐没有麻沸散了,不知世子爷能不能扛得住?若是不行的话,就只能派人去大营取麻沸散来,但拖得时间太长的话,对这伤口愈合大有影响。”军医擦干净了血,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道。 “缝合吧。”元极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说缝合,就好像说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军医顿了顿,随后点头,“那老朽便开始了。”说完,便开始准备。 秦栀看着那军医拿出来的工具,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用麻药就那么硬生生的缝合?得疼死。 准备完毕,军医再次过来开始动手缝合。元极目视前方,根本不惧。 军医手中的针穿过了皮肉,秦栀随即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了。 但稀奇的是,元极没有任何的反应,他面色依旧,连眨眼都一直是匀速的,好像没感觉。 一针一线的穿过皮肉,军医都开始冒汗了,元极却始终那个模样。 秦栀转过视线来看着他的脸,此时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不是能忍耐,而应该是没有感觉。 但,这就奇怪了,都是血肉之躯,他为何会没有感觉? 不禁想起元烁曾和她说过,元极打小习的很特别的武艺,会对身体造成一些影响。 断情是其中一项,还有其他的,只不过他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现在想来,痛觉不灵敏,应该也是吧。 军医终于缝合完毕,随后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那边守将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快速的送过来。 包扎完,元极便站起了身,将衣服穿上,左臂一直在自如的动,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军医快速的退下去,说是去煎药。 这边守将不禁追问,元极到底是在哪里受的伤,对方是何人。 不过,元极却没有回答,只是让守将派人进山到吴国边界去,接其他陆续回来的人。 没得到答案,守将也没有再追问,然后便退了下去。 大帐里只剩下两个人,秦栀依旧坐在那儿盯着他,“世子爷,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看向她,元极静默了片刻,“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当然知道疼。” “但是并没有那么剧烈是么?”秦栀继续问道。 “嗯。”元极回应,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虽说不知道疼听起来是挺好的,但其实也很危险。因为不疼,所以受伤时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等到失血过多,你有感觉的时候,估摸着就已经晚了。”人的身体里一共就那么多血,忽然之间流失太多,命就没了。 “以为你会羡慕的。”她这种说法,倒是元极第一次听到。痛感不灵敏,估计很多人都会觉得是求不来的好事,但殊不知,这反而会让人更容易送命。 “不羡慕。不过眼下,我倒是明白了世子爷为何这般惜命。同时,也希望世子爷以后能保护好自己,你这样真的挺危险的。”站起身,秦栀叹口气,随后便举步走出了大帐。她要去睡觉,累死了。 向守将要了一顶军帐,秦栀进去后把自己彻底洗漱了一番,随后便睡了。 用被子裹着自己,这一觉她睡得舒坦,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从裹紧的被子里钻出来,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这一觉睡得眼皮都肿了。 穿上昨天早上从军营通粮官那里讨要来的新的衣服,是一套劲装,最小号的,穿在身上还是很合适的。 把长发简单的捆绑起来,虽说打扮是男人,可她这个模样,想必哪个也不会眼瞎的觉得她是男人。 洗漱了一番,随后走出军帐,阳光明媚,照在脸上无比温柔。 回到这里,无需再胆战心惊,她心甚安。 朝着炊事营的方向走,蓦地瞧见一队军马出营的身影。马儿跑的极快,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瞧着刚刚那伙兵士身上穿的衣服,他们可不是巡逻队的,不知出营去做什么了。 在炊事营吃饱喝足,已经时近晌午了,她转悠着往回走,走到主帐附近时,就听见了兵马回营的声音。 停下脚步,她双臂环胸,往大营外的方向看,队伍缓缓进入视线之中,她也瞧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得弯起眼睛,元烁回来了。 马儿飞快的进了营地,一马当先的是元烁,他后面就是白朗。 元烁衣服有些脏,不过依旧精神抖擞,元气满满。 瞧见了秦栀,他勒马,之后从马背上跃下来,一气呵成。 “小栀。”跑过来,元烁笑的无比灿烂,看到她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顺利回来了就好,比我想的要快很多。”本以为还得等些日子呢。 “我能有什么不顺利的?这么多年的功夫又不是白学的。听说大哥受伤了,你没事吧?我看看。”说着,元烁抓着秦栀的肩膀让她转圈,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通,确定她没受伤,他随即把她扯过来虚空抱住,又拍了拍她后背,“没伤着就成。” 被他拍的不禁咳嗽,秦栀推开他,“没受伤也得被你拍得内伤。” 元烁笑眯眯,他知道解药已经送回朱城了,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身轻松。 “元二爷和秦小姐的叙旧,还真是与众不同。”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萧四禾。 他摇着玉扇,扇开热空气,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俩。如今这么一瞧,他们俩倒是很般配。 元烁哼了一声,显然对萧四禾有意见。 “秦小姐,你没受什么委屈吧?在黑庄时,你忽然消失不见了,吓死我们了。”白朗面色不是很好,即便眼下看着秦栀完好无损,他还是心有余悸。 看着白朗,少年几许忧愁,反倒几分纯真。 “我没事,只要不让我拼力气,我都有信心化险为夷。”但若是拼力气的话,那她就没什么信心了。 “是啊,元二爷这一点也没说错,秦小姐真的很聪明。”萧四禾很赞同,元烁没有吹嘘。 “萧四禾,我们和你很熟么?我大哥就在这儿,你去找他吧。”元烁这一路上也知道了萧四禾的身份,他是元极的人。 但元极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嚣张的,元烁很看不惯,比主子还会摆谱。 “世子爷就在那儿,无需我这个属下去请安,是不是啊世子爷?”萧四禾看向主帐的方向,果然元极就站在那儿,长身而立,淡漠高洁。 众人看过去,白朗和许先生等人立即过去给他请安。反倒元烁几分不快,然后便拽着秦栀离开了。 回到秦栀暂住的大帐,元烁直接坐在床上,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没死,估摸着他会很失望。” “你说世子爷?为何如此说,你又不是他的敌人。”给他倒了一杯水,秦栀坐在床尾,这大帐里只有这一处能歇着的地方。 “在黑庄的时候直接把我们赶出去了,分了两个人给我,然后就不知所踪了。那悬剑山太危险了,我们还碰到了黑庄的人,大打出手,我们险些都死在那儿。后来出了山,又让我们待在吴国庆阳城的一个酒馆里打杂,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我着急想知道你的情况,那些人一个个跟哑巴似得,我当时还以为你、、、。哼,还是离开庆阳城那个萧四禾出现,才告诉我你没事,气死我了。”他认为元极就是觉得他们麻烦,不让他们和他同行,就是担心给他自己带来危险。 “行了,你就别发牢骚了。我被关在白庄的时候,找到了一件宝物,你应该会喜欢。”弯身从床底下将那把剑拿出来,然后递给了元烁。 接过来,掂了掂,他不由得笑了,“挺重的。”说着,他打开外面包裹着的破布,看到了剑鞘,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剑。” 拆掉剑套,长剑进入视线当中,他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拔剑出鞘,寒光闪闪,他笑开了花,“好东西。” “就知道你会喜欢,为了把它带回来,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瞧他那样子,像个白痴似得。 “好朋友。”朝着秦栀竖起大拇指,真是好朋友。 元极和元烁眼下都在这营地,致使这里的守将也十分不安,一是元极有伤在身,二是他们一看就是从吴国那边回来的,也不知到底做什么去了。 要是他们真在吴国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准儿两国就得打起来。吴国人太坏了,防不胜防。 守将担忧,但不代表元极和元烁会觉得不自在,营地的主帐变成了元极的地盘,他的人也陆续的在营地汇合,将主帐包围,鸠占鹊巢一样。 元烁就是看不上元极的这种做派,他的事重要,可边关的营地哪一个都不是吃闲饭的,都很紧张很忙碌的。 因为他们而耽误了营地其他人的正常秩序,可他们一点自觉都没有,还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呢。 拿着那把宝剑,元烁和秦栀往主帐的方向走,不少人瞧见了元烁手里在闪光的宝剑,目光无不多停留在那把宝剑上几分。 元烁不禁得意,终于有一把能拿得出手的兵器了,他也不用总惦记家里兵器库里的那些了。 到了主帐,那守在外头的护卫倒是没拦着他们,元烁左右看了一眼不禁哼了哼,随后和秦栀进入了帐内。 大帐的数个窗子都是打开的,前后通风,比外面要凉爽。 元极坐在正对着大帐正门的的主座上,手边摆了一堆的密信,即便元烁和秦栀进来了,他也没时间抬头看他们俩。 左侧的椅子上,萧四禾翘腿坐在那儿,一手摇着玉扇,一边喝着茶。 瞧着进来的两个人,他立即笑起来,风流灿烂,“二爷,秦小姐,二位这是有事?不过得暂等一会儿,世子爷正忙着呢。” 元烁扬起下巴,斜了一眼萧四禾,然后坐在了对面。 秦栀在元烁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头也不抬的元极,他左臂自如,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来。 “我就是想知道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这解药也送回去很久了,不知他的毒解了没有。”元烁和秦栀都想知道,但显而易见,元极肯定知道王府的情况,问他最清楚。 萧四禾摇摇头,“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没有坏消息传来,那么就应该很顺利。” “废话。”元烁轻嗤,他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么?但,总得听到确切的消息他才放心。 “你就别急了,在这儿坐着等一会儿你的屁股又不会长出钉子来。时近初秋,咱们该回大营了,下半年去哪几个营地巡视,得赶紧定下来。”秦栀开口,声线平稳,倒是很容易的让元烁也平静了下来。 转头看向她,元烁笑了一声,“不如咱俩去萧山大营吧。这一路上白朗和我说了许多萧山大营的事儿,他们总是和西棠的兵马碰上,比这边刺激多了。” “萧山大营不比这边,但凡能被调到萧山大营的,无不都有七八年以上的作战经验,你还太嫩了。”秦栀一字一句,倒也不是贬低他,而是担心他真的去了,会被打击。 “你这话说的,我也有六年的作战经验了好吧,怎么总是瞧不起我呢。白朗当初也没什么作战经验,就是跟着他爹一直在那儿。若这么说的话,我比当初的他经验多多了。”元烁还是想去萧山大营,那里才是战士的天下。 “我这还没夸你胖呢,你就开始喘上了。别的不说,咱们俩意念猜拳,你若赢了,我就无条件的陪你去萧山大营。”这小兔崽子,那股子轴劲儿上来了,她说什么都不听了。 元烁哼了哼,“来就来,怕你不成。”说着,他转过身体面对秦栀,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秦栀也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不言不语,连呼吸都暂停了。 萧四禾坐在对面已成了吃瓜群众,意念猜拳?他还真没听过。 主座上,元极的视线也缓缓离开了手中的密信,看向那两个人,他漆黑的眸子深邃且幽深,那深处没有光。 两个人依旧在对视,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元烁猛地一拍桌子,“剪子!” “布。”秦栀随即回应,说出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元烁大笑两声,“第一局你输了。” 秦栀弯起唇角,挑了挑眉头示意继续。 双臂环胸,元烁紧盯着秦栀的脸,好像要看穿她的脑子。 “石头。”他大喝一声,气势十足。 “布。”秦栀笑。 “平手了,最后一局。”元烁深吸口气,满脸严肃。 秦栀依旧不眨眼又面色平和的看着他,两个人好像在用意念打架似得。 “剪刀。”元烁眼睛一瞪,喝道。 “石头。”秦栀眉眼弯弯道。 输了,元烁塌下肩膀,“你赢了,听你的吧。我去找白朗,告诉他一声不能去了。”尽管输了不太高兴,不过元烁倒是也说到做到,拿起宝剑,便举步走出了大帐。 对面,萧四禾看的目瞪口呆,还有这种玩法儿? 看着秦栀浅笑的脸,他缓缓摇头,然后看向元极,“这二爷的脑子这么不好使么?”可以用傻来形容了。 “你才知道么。”元极也若有似无的叹口气,低头继续处理手上的东西。 秦栀耸了耸肩,这把戏六年前她就和元烁玩儿,三局两胜,每次她都会让他一局让他赢,其他两局他都会输。 而且,每次意念猜拳时都是他先出招,但这么多年来他也没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不过,他也不是傻,只是太诚实了而已。 但,秦栀不认为自己是使坏欺负他,反而是为了他好。他不听劝的时候,就用这种法子让他打消念头,总比不自量力去丢人的好。 站起身,秦栀准备离开,却不想元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去告诉元烁,父亲身体中的毒已经解了。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回朱城。” 回头,便对上了元极深邃的眼眸,像两颗黑色的宝石,很美。 “好。”停顿了下,秦栀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得知元霖宗身体里的毒解了,元烁很高兴,走这一趟找到了解药,而且还是秦栀找到的,他更是骄傲不已,就好像是他找到的一样。 以此可以证明,他不是个没用的人,也绝不比元极差。 翌日,太阳初升,队伍便已经整顿好了。 秦栀上马,自动的走到队伍的最后头,这是属于她的位置,而且没人和她争抢。 元烁跑到了前头去,倒也不是为了和元极争什么,不管怎么说他大小也是个校尉,决不能在后头。 队伍离开营地,顺着平滑的山路,速度也开始加快。 秦栀一直在后面,两个王府的护卫跟着她,三个人组成了另外一个拖后腿小队。 往朱城的方向走,大家似乎也归心似箭似得,速度极快。 时近半夜,队伍也进了朱城,已是万家沉睡之时,这队伍进城,马蹄踢踢踏踏,在寂静的长街上回响,显得格外的清晰。 朝着王府的方向走,提前知道他们今晚回来,王府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待得秦栀和那两个护卫抵达王府大门前时,前头的人已经进入王府了。 从马背上跳下来,秦栀甩了甩头,仰头看向那气势恢弘的镇疆王府的硕大匾额,她若有似无的叹口气,既然已经答应了元极,要她去说解除婚约的事儿,那么她就会做到。 这事儿还是不要拖拉的好,速战速决,今天回来了,她就今天去说。 进入王府,她没有去天斧居,反而先返回了长枢阁。她要换一身衣服,洗漱干净了再去见元霖宗。 主动提解除婚约这事儿,她的形象还是要好一些才行,否则元霖宗估计会迁怒于元极。 尽管她并不在意这事儿,但还是好聚好散的好,不要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她并不想那样。 回到长枢阁,便看到白桃和素雯趴在大厅的桌子上睡着呢。两个人显然是知道她今天会回来,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晚。 “我回来了。”走进大厅,秦栀便动手解开了腰带,这男装虽是舒服,但回到这里就不能随便穿了。若是被王妃看到了,又得被说教一番。 两个人听到声音,一前一后的坐起身,扭头看到秦栀,便匆匆站起身,“世子妃,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紧赶慢赶的,还算快的呢。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我要去见王爷。”脱下身上的衣服,她一边说道。 素雯立即跑到楼上去取衣服,这边白桃协助秦栀将那身男装一件一件的脱下来。 “世子妃这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可担心死奴婢了。往时都在军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但去吴国,单是想想就危险无比。”白桃说着,一边叹气,这事儿怎么能让秦栀跟着去呢?冒险的事儿不应让女人掺和的。 “还好,有惊无险。”解开长发,尽管她很想洗一洗,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待得都解决了,再梳洗不迟。不过估计那时候,她也不能再享受长枢阁的大浴室了,这地儿也不能再住了。 “对了,世子妃,有件事儿奴婢得跟你说。你们走了之后,那个屠郡王没几日也走了。但是,那个明珠郡主可住了很久呢,半个月前才离开。那半个月来,她陪着王妃去青云山进香,又早晚的陪着王妃用饭说笑,比贵妃娘娘没出嫁的时候还要孝顺,好像她是王妃的亲生女儿似得。”白桃小声的说,显然是心里有气。 “那很好啊,王妃开心,世子爷也满意,皆大欢喜。”秦栀点点头,如果要她单纯的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的话,明珠郡主和元极的确很相配,身份地位没有悬殊,这才是门当户对。 “世子妃,你说什么呢?”白桃不太乐意听,凭什么呀?秦栀这么多年一直在军营里辅佐元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说不要就不要了,没有道理。 “闭嘴吧你。”拍拍她的脸,秦栀朝着已经下楼的素雯走过来,她快速的展开衣服,她也转身配合,快速的穿上。 衣服穿好,素雯又将她的长发挽起来,恬静优雅。 “你们俩休息吧,我去去就回。”整理了一下裙角,秦栀转身离开。 夜里的王府寂静而明亮,大多数下人都休息了,只有护卫还在照常值守。 走出长枢阁,她缓步朝着天斧居的方向走去,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倒是也愈发平静了。 反正早晚有这一天,晚一日不如早一日,大家也都解脱了。 她也算做一回好人,红娘,月老。成全了元极和明珠郡主,让他们早日成双对。 到了天斧居,这里人是最多的,今日回来的人都在这里,而元极和元烁还有徐先生白朗萧四禾等人不在,显然是进去见元霖宗了。 深吸口气,秦栀迈步走进天斧居,大厅灯火明亮,王妃坐在主座上,面色并不是很好。 “给王妃请安。”走进大厅,秦栀走向王妃,屈膝请安。 “嗯。”王妃点了点头,她面色有些苍白,情绪也不是很好。 看了看王妃的脸,秦栀没有说什么,看来,元霖宗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转身,她缓步的走向居室,没想到元烁和白朗先从里面出来了。 “怎么样了?”压低了声音,她问道。 元烁叹口气,“父亲身体损伤极大,需要静养。御医的建议是,到一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红枫别院是皇室避暑之地,去那儿修养是最好的。皇上也同意了,已经派人过来了,将父亲送到别院去。” 秦栀也没想到会这样,看来,人中毒之后不管解毒与否,身体都会遭受重创。 元烁和白朗绕过秦栀朝着王妃走过去,元烁抓住王妃的手低声安慰她,母子情深。 站在那儿,秦栀想了想,挪了一步准备进去。 但她也只是挪了一步,之后元极便出来了。 萧四禾从两人身边绕过去,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不免几分贱兮兮的。 垂眸看着她,元极面色淡漠。 缓缓眨眼,秦栀弯了弯唇角,“既然王爷要准备去皇家别院修养,归期也不定,那么今日是最好的时机。我说到做到,世子爷静待便可。” “父亲已经睡了,他身体虚弱,精神不佳。这事儿,可以暂缓。”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来。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栀是意外的,毕竟他看起来很急。 “回去休息吧。”最后说了一句,元极便绕过她离开了。临走时,他没有去看王妃,更没有与她说话,诚如往时对他的印象,他对谁都无比冷淡,没有感情。 看着他离开,秦栀轻轻地叹口气,暂缓?她并不觉得暂缓是什么好建议。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她不想拖拉。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4、终了这孽缘 秦栀再次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书房里,元极在,那主卧势必是他的,她也不争抢。 去浴室洗漱,这是她所用过的最舒适的浴室了,若到时真离开了长枢阁,估计也不会再有这么舒适的洗浴环境了。 舒服的泡了个澡,秦栀穿好了衣服,散着潮湿的长发从浴室走出来。她把自己包裹的严实,毕竟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情,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元极的地盘,她现在清楚的记在脑子里了。 不过,这次并没有碰到元极,路过楼梯时往上看了看,灯火昏暗,好像没人。 他没回来?已经后半夜了,这人没回来,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摇摇头,她缓步走回书房,关上房门,书香气带着窗外桂树的味道灌满胸腔,整个人都舒服了。 单手擦拭着长发,秦栀一边站到椅子上,从书架的高处拿下来一本书,终于又可以过上闲来看书的日子了,她很满足。 看着手中拿下来的书,这是《水治》,讲得是几百年前至现在天下的水道。有古老的从未干涸和改道的河流,还有早已经踪迹全无的河流,更有经过人工改道的河流,不止大魏,还有吴国和西棠,均有记录。 秦栀倒是很喜欢看这种书,让她能够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古往今来,都在其中。 不过,此时此刻拿着那本书,秦栀却不是很想看。视线从书架上所有的书本上掠过,最后她把手中的《水治》放回原位,又踮脚拿了另外一本。 这是《武学通史》,讲得是天下的武学,各种路数,各路起源等等。 以前她倒是看过一些,但她不会,所以看起来也有些吃力。 想起元极的不知疼痛,她眼下倒是很有兴趣,想研究研究,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人的身体无非都是血肉铸成,为何习了武功,就会有变化呢?这武功,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不会,所以她如今就更想知道了。 钻进睡袋里,将长发撩到一侧,然后借着琉灯的光亮开始看书。 时间静静而过,很快的,天色转亮,太阳也从天边跳了出来。 将近晌午,秦栀才醒来。一直守在外面的白桃和素雯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两人敲门,下一刻便打开门进来了。 “世子妃,睡得还好么?”在这书房里睡觉,素雯觉得肯定睡不好,那软榻虽是舒适,可也不是床啊。 “还好。”从睡袋里钻出来,秦栀慢悠悠的穿上衣服,那边白桃已经将软榻收拾妥当了。 穿好衣服,秦栀漱了漱口,然后坐在椅子上,任素雯站在她身后给她挽发。 “世子妃,世子爷是不是受伤了?今日一早,那御医就过来了,上了楼,半个时辰之后才下来。”白桃整理着书架,一边说道。 “嗯,小伤。”秦栀微微颌首,其实元极那根本不算小伤。只不过,他那个模样,任谁看都是小伤。 “幸好世子妃你没事儿,又不会武功,真受伤了,会很危险的。”白桃不免几分偏心,但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路无比凶险,没受伤已是天大的幸运。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任务了,我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秦栀亦是如此认为,这么凶险的事儿不适合她。 “那以后世子妃你就待在王府不要再走了,军营也很危险啊,王府最安全。”白桃心里觉得不平衡,以后秦栀可能就不是世子妃了,辅佐元烁那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公平。 “再说吧。”若真解除了婚约,估摸着王妃肯定会给她找下一家,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很差。毕竟,王妃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她曾是元极的未婚妻,再给她找下一家,其实也不容易,最起码王妃得权衡很久。总是不能让外人嚼舌根,委屈了她。 唉,这古人真是难做,没有自由,什么都不能做主。 “我要用饭,一会儿去看看王爷。”元霖宗是什么状态,秦栀始终没瞧见呢。 如果真的状态不是很好的话,她就暂时不提解除婚约之事。根据元霖宗的脾气,在他面前提起解除婚约这四个字,他会很生气的。 用过饭,秦栀便离开了长枢阁。路遇下人无数,仍旧都很客气的模样。只有少数面色复杂,前些日子明珠郡主在这儿住了那么久,和王妃亲近无比,那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家都猜测的出来。 别看都只是下人,可眼力都很不一般,如此一来,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抵达天斧居,王妃不在,秦栀顺利的进入居室,没想到白朗居然在这里。 “父亲。”看到坐在床上的元霖宗,秦栀也不免惊讶,他真的瘦了很多,整个人没什么气色,脸色发黄,恍若生病许久。 “小栀。”看到秦栀,元霖宗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然后招招手让她过来。 走过去,秦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认真的观察他的脸,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父亲,您觉得身体如何?”好像被扒了一层皮似得,单是看着就知他有多不舒服。 “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年岁大了,这身体也没那么容易恢复,无碍,你就别担心了。这次能找到解药,元极说都是你的功劳,辛苦你了。”元霖宗看着她,颇为欣慰的模样。 元极倒是没抢功,秦栀弯起唇角,“若没有世子爷,我拿到了解药也没用。父亲,听说你要去皇家别院修养,路途遥远,你要顾着自己,不要再忙碌了。养好了身体,再忙碌不迟。” “嗯。我去红枫别院,手头上的事情,就交给元极了。这段日子,你和元极好好相处,待我回来了,你们便成婚圆房吧。”元霖宗依靠着软垫,一边沉声道。 没想到元霖宗忽然说这茬儿,秦栀顿了顿,随后道:“元烁很想去萧山大营瞧瞧,想必是因为白副将。其实我也很好奇萧山大营是何等风采,很想去看看呢。”看向站在一旁的白朗,秦栀快速的跳过那个话题。 白朗看着秦栀,脸颊不自觉的染笑,面色也有些发红,“元校尉的确很想去萧山大营。” “去见识见识也好,让他瞧瞧我边关的虎师是何模样。”闻言,元霖宗倒是赞同,元烁还是历练太少,须得让他长长见识。 白朗点头,笑的爽朗又好看,牙齿洁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极其特别的干净。 “父亲,帝都派来的队伍,何时能到达朱城?”这皇帝还是很会来事的,按照辈分,元霖宗是那皇帝的叔叔,虽是隔了百多年的血缘,但始终都是姓元。 而且,几年前,元莯又入宫为妃,更是亲上加亲了。 “估摸着两三日后也就到了,他们来了,便启程。不用担心,红枫别院比这朱城舒服几十倍,又有御医,没事的。”元霖宗也同样认为红枫别院更适合修养,不似这朱城,距离边关太近,总是不断的有事,使得他想休息都安不下心。 点点头,秦栀看他这状态,解除婚约几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现在还真不适合说这个。 又聊了一会儿,秦栀瞧着元霖宗有些疲乏,便起身离开了。 白朗也同时退下,和秦栀一前一后离开了天斧居。 阳光洒在脸上,秦栀不由得眯起眼睛,初秋的天气还真是舒服。 旁边,白朗边走边看着她,眼睛都忘记了眨。 “白副将,你什么时候回萧山大营?”知道白朗在看她,那眼神儿让人不由得感觉有几分尴尬。 回神儿,白朗收回视线,一边回答道:“我再陪家母两日,便回大营了。” 点点头,“若是接下来顺利的话,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尽管她不是很同意元烁去萧山大营受打击,不过刚刚为了逃开元霖宗的提议,她只能拿这个做搪塞,而元霖宗也同意了。 有了元霖宗的同意,元烁定然能去萧山大营,那么她也要跟着去。 “自然好,萧山大营和青吴山大营差别很大,你应该去看看。”白朗笑的灿烂,好像天上的太阳都比不过他。 看着他,秦栀也不经意的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弯起红唇,酒窝浅浅,“那,咱们就萧山大营再见吧。” “好。”连连点头,白朗笑意更深,看着秦栀,他眼睛都在发光。 阳光无限好,两日过去了,王府也收到了消息,从帝都而来的队伍已经进入了朱城的地界。明日上午,就能进入朱城。 王府也正在洒扫,虽只是帝都的禁军队伍到来,但随行的还有皇上身边的总管公公,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如此一来,如同皇上亲临,别的不说,礼仪上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王妃尽管有些心力交瘁,不过仍旧有序的指示着王府里的下人,面面俱到。 其实如此来看,王妃的确是个十分合格的女主人,再言她本来便出自权势之家,对于种种规矩都相当了解,也不会出现失了礼仪之事。 总的来说,这大家族的女主人,的确是重要的一环,不可马虎。 而王妃相中了明珠郡主,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躲在长枢阁看书,这是秦栀做的最容易的事情。而且,每次有大事时,王妃都会派来杨嬷嬷给她讲规矩。但这次,杨嬷嬷没有出现,这背后的含义不言自明,她这个世子爷的未婚妻,也做不了多久了。 虽元霖宗现在还没有同意,但王妃敢这么做,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其实秦栀想想,若这事儿由王妃来做最后的了断,也不是不可。 倚靠在软榻上,秦栀看着手里的书,她已经看完一半了。边看边研究,她倒是了解了不少武学上的事情。 但,想要习武,都得从儿时开始,四五岁时是最好的年纪,再大一些,就学不了了。 每一门都有自己独有的法子,然后修炼出一股奇特的劲力。勤学苦练,这股劲力会逐渐浓厚,会让人产生独特的爆发力,杀伤力极强。 这种秘法,书中倒是没写,秦栀也想象不出来该怎样修炼。 有的很难,都已经失传了。 一个身影没有声息的走进书房,沉浸在书中的人也没有发觉。 直至他走到软榻边缘,她眼角瞥见了一抹银白,将她吓了一跳。 扭头看向如同鬼一般出现的人,她深吸口气,“世子爷,麻烦你走路时发出些声音行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坐直身体,她很不解元极为什么忽然出现。回来的这三天,他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没有遇见过,虽处在同一个房子里,可根本没碰见过。 “打算习武?”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元极转身,朝着书架走了过去。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秦栀叹口气,“看着玩儿的。” “你应该是在研究,我为什么不知疼痛。那本书里找不到答案,看了也白看。”元极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一边淡淡道。 眨眨眼,她的目的被戳穿了。 “世子爷几岁开始习武?”放下书,秦栀看着他,直接问道。 转过身,元极淡淡的瞧着她那很有求知欲的脸,“三岁。” “三岁?真的有些残忍。”秦栀微微摇头,不知有多辛苦。所以,他现在的性情会变成这样,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三岁不学,以后也就没机会学了,这是最好的年纪。”拿着那本书,元极缓步走过来,面色冷淡,但却好像真的在给她解释。 看着他,秦栀朝着软榻的另一侧挪,挪到了边上,元极也坐在了软榻的另一侧。 瞧他这样子,摆明了是要在这儿看书。 占据了主卧不说,眼下连书房都要占领了,接下来,恐怕她真的得搬出去了。 “看来世子爷今日是无事,居然也跑到这儿来看无聊的书。”他手里拿着《论箴》,那是佛门的书,讲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故事。从他之前的论调来看,就属于无聊书籍类别。 “如今我要做什么,也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么?”翻开书,元极一边看过来,问道。 动了动眉头,秦栀耸耸肩,然后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不再理会他。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看书,尽管坐在同一张软榻上,却各不相干。 素雯端着清茶送进来,动作很轻的把两杯茶分别放在两个人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退下。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让人觉得新奇,又很别扭。 好半晌,元极忽然将手中的书合上了。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随后看向秦栀,“故事太长了,无聊的词句不断重复,很浪费时间。第一篇故事中的李书生,最后结局如何?” 被问话,秦栀不由暗暗的撇嘴,随后抬起头看向他,“李书生管不住下半身,被淫欲冲昏了头脑,淫人妻女。最终,他的妻女也被人淫。这就是淫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人淫,是佛家所说的现世报。第二篇故事,猎户胡大山,一辈子打猎,他却把所有猎物的眼睛都挖出来。之后他历经九世轮回,投胎过各种动物,都没有眼睛,是瞎子。每一世都凄惨而死,被野兽分食。这便是佛家所说的轮回报应,一世作孽,九世偿还。后面还有七篇故事,世子爷还要听么?”如果他想听,她都能讲出来,因为她都记得。 元极看着她,片刻后扬起眉尾,“这书房里的书,你都看过了?” “这边是看完的,那边是没看过的。”但凡她看过的,都摆放在一侧,更为方便。 看向书架,这里的书可不只是几百本,几千本都有了。 她居然已经看完了三分之二,而且居然还都记着。 “奴婢给二爷请安。”蓦地,白桃和素雯的声音从外传来。 秦栀看向大厅的方向,便瞧见一身暗色劲装的元烁单手托着一个包裹从大厅朝着书房走了过来。 步伐很大,元烁很快的便走进了书房,没想到元极在这里,他眼神儿几分奇怪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大哥。” 元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什么都不用说,只用那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人感觉到无穷的压力。 走到秦栀身边,元烁又看了一眼元极,随后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她,“白朗给你的。他今儿回萧山大营了,临走时亲自跑过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接到手里,沉甸甸的,里面的东西又四四方方,拿在手里就知是什么了,书。 “王爷已经同意你去萧山大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又见面了。”打开包裹,秦栀一边说道。 元极抬手,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一边笑,“你还不同意我去,这回父亲也同意了,看你有什么话说。” “成,我没话说。”秦栀把他的手臂拍下去,沉甸甸的,压死人。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摞书,看起来被翻看过,但是被保护的很好,干干净净的。 “这白朗还真知道你的喜好,不送胭脂,不送首饰,专门送书。这叫什么?这叫投其所好。”元烁不乏故意之嫌,说的很大声。 秦栀深吸口气,然后扭头瞪了他一眼,看不清情况,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元烁扬起下巴,他就是故意的。 对面,元极始终淡淡的看着他们,漆黑深邃的眸子凉薄如冰,那里面的温度是零下。 “都是好书,而且是王府里没有的。”翻看那几本书,秦栀倒是很满意,白朗也很心细,找的都是偏门的书籍,市面上都很少见,买不到。 元烁连连点头,“好朋友。”他这次的好朋友,和往常的语气可不太一样。 秦栀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却没有理会他。她和元极的婚约还没解除呢,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受损害的是她。 “元烁,看起来你现在极其特别的悠闲。这长枢阁明明是禁地,反倒你现在彻底无视,想来就来。是否需要我在长枢阁大门前立一个牌子,专门用来警告你。”元极淡淡开口,听起来却凉飕飕的。 “大哥,这六年来你不在府中,我只要回来,就天天都来长枢阁。父亲母亲都知道,也都没说不允许。反倒你回来了,又给我加规矩,又诸多的不满。我现在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大哥。”元烁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中央,故意摆出一副大而化之的姿势来。 “这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今日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准再随意的进出长枢阁。”站起身,元极给予最后的警告,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显然他并不喜欢元烁的吵吵闹闹,刚刚明明这里清净无比,但眼下已不是清静之地。 瞧着元极离开,元烁拉长了声音哼了一声,身体歪过去,直接躺在了软榻上。 “你就不能忍一忍么?回了家,可是你的主场了,一直在挑衅。我告诉你,昨晚我去见了王爷,王爷说了,他离开之后,这王府就由世子爷做主了。你最好收敛一些,免得吃苦头。”秦栀淡声的警告,他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看不过眼的事儿,肯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大哥当家做主?他不走了?”一听,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所以说,你老实一些。待得王爷走了,你再陪王妃几日,然后咱们就离开。”去萧山大营,她还是很期待的。大魏边关有名的虎师,战斗力极强。 “成。不过,父亲去红枫别院,母亲估计会很惦念。昨儿我过去,她说想让四姨娘跟着过去伺候父亲,这样她也能放心些。”元烁躺在那儿,长腿无处安放,耷拉在软榻外。 闻言,秦栀微微点头,“四夫人跟着去倒是也好,王妃会很放心的。”四房夫人没有子女,这是王妃最放心的。 元烁倒是没往那边想,只是觉得秦栀也这样说,那看来由四夫人跟着去是很好的决定。 “对了,我这两日听说,那个明珠郡主在府里住了半个多月。我看啊,她是真的要嫁过来了。你怎么办啊?”元烁歪头看着她,一边说道。 “很简单啊,我去和王妃说,嫁给你。”秦栀表情真挚。 元烁反倒愣了,“真的?” “假的。”笑了一声,秦栀把书放下,一边摇头。 “这么说吧,我觉得白朗很好。要是你之后退婚了,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然的话,我去和母妃说。”元烁觉得白朗比元极好太多了,对秦栀又特别的有心。 “你现在是打算做红娘么?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明儿帝都的队伍就来了,我还没见过公公呢,你见过么?”这阉人,都是在书本上看到过,可真实的,秦栀没见过,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模样的。 “见过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刺耳。”元烁自然见过,他小时候跟着元霖宗去过帝都。 听他的描述,秦栀想象不出来,元烁的语言是匮乏的,想从他那儿了解一件事的话,没那么容易。 翌日,一大清早,整个王府便都出动了。 所有的下人,所有的护卫,以及各房的主子,都汇聚到了前府。王府的大门敞开,等着迎接来自帝都的队伍。 因为有总管公公,他必然是携带圣旨而来。圣旨来,如同皇上亲临,这种规格的迎接也是必须的。 穿着合乎她身份的拖地长裙,长发也精心的挽了起来。 她就站在元极的身后,距离不过半米,她都能清楚的看到他漆黑顺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光。 站在最前方的是元霖宗,他身体仍旧很虚弱,王妃站在一边扶着她,两人伉俪情深。 所有人的站位均是根据身份来的,身份没达到那个高度,不能往前多迈一步。 终于,禁军的队伍抵达了王府大门外,他们身着铠甲,看起来威风凛凛。 禁军没有在王府大门前停下,反而走过去了。随着他们走过,一辆四马的华丽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府大门前。那马车的车轮很高,明黄色的外漆,明黄色配着朱红色的帘子坠饰,车顶镶嵌着红色的宝珠,但凡谁见了都知这是从帝都来的。 即便再也权势,也不能用这种配色。 下一刻,一身绀青宫装的总管公公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没有直接进来,反倒吩咐另外两个小太监将下车凳摆放好,随后倾身把马车的车门打开了。 能让总管公公亲自去开门的,估摸着世上总共也没几个。 这一刻,元霖宗也明白了,脚下挪动,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后面,众人随之跟上,多数人还在迷惑,但元霖宗往前走,后面的人也不敢还站在原地。 还未走到大门前,那马车中的人也走了出来,一身雪青色的华袍,同色的锦靴,清瘦笔直,文雅翩然。 阳光打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尤为温和,却又自带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气势。 “皇上。”元霖宗当先单膝跪地,后面的人亦随之跪下来,大概都没想到,皇上会来。 秦栀跟着跪在地上,低下头,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只是没想到这皇上看起来这么年轻。 他的年岁与元极差不多,但处在那个位置,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本以为会很比他本身的年龄要显得更成熟呢。 元卫从马车上走下来,踏着台阶,走进了王府大门。 距离近了,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又很瘦,加上那温和文雅的模样,居然有些弱不禁风似得。 “王爷快起身,身体不适,无需行此大礼。”元卫将元霖宗扶起来,看着他的模样,他面上掩不住的难过。 站起身,元霖宗忍不住咳嗽,他的身体损伤的确极大,眼下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扛不住了。 “不知皇上会来,臣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谁也没想到元卫会来,他想必也是秘密出行。 “朕临时做的决定,实在担心王爷的身体,朕若不亲眼来看看,终是放心不下。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王爷身体要紧。”单手扶着元霖宗,元卫边说道。他的声音很好听,非常具有特色。 看到了元极,元卫便笑了,“帝都一别便是三年,想要见你,还真是不容易。” “皇上言重了,本想初秋之时前往帝都,但有事耽搁了。”元极走过去,面对元卫,他并不似其他人那般小心翼翼或卑躬屈膝,往时是什么模样,当下还是什么模样。 元卫点点头,“眼下时机正好,你也在,朕也来了。”一些大事,想必连元霖宗都不了解。 天机甲,归元极掌管。他也直接向元卫报备,中间没有任何人的插手。这应该是大魏最为独立且神秘的组织了,不进入天机甲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皇上,进去再说吧。”元霖宗咳了一声,然后抬手示意。 元卫点点头,一行人便绕过了那还跪了满地的人离开了。 直至他们走了,这边跪着的大票人才一一起身。秦栀忍不住晃了晃腿,跪的她膝盖疼。 元卫被请到了天斧居,其他的人也各自回去了。 秦栀缓慢的走回长枢阁,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白桃和素雯不时的对视一眼,她们俩也没想到会见到皇上。朱城地处偏远,尽管这是王府,但大部分的主子也是没见过天颜的。 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皇上,怎么想都觉得太过神奇,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皇上那么年轻。”白桃终于开口说话,尽管这皇上是前些年才登基的,可如今亲眼见着还是觉得奇妙不已。 “是啊,年少有为。”素雯点点头,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这句话真的没说错。 回到长枢阁,秦栀脱下那沉重的长裙,换上简单的衣服,又回到了书房。 还是坐在这个地方最舒服了,不管外面什么情况,这里最为宁静。 看着书,她又不由得想到了皇帝元卫。 他来这里,怕不只是看一看元霖宗那么简单。 不过,秦栀却猛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元卫是皇帝,都说天子一言九鼎,想必他说出口的话,元霖宗都不会反对的。 “世子妃,这衣服是重新包好,还是就挂在这儿?”素雯将刚刚秦栀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了木制的衣架上拿过来,不知是不是还要穿着它去见皇上。 “包起来吧,往后也穿不上了。”那是世子妃才能穿的衣服,以后也和她无缘了。 “是。”素雯点点头,将衣服拿了出去。衣服很长,又很厚重,寻常人想穿都穿不着。 元卫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王妃很快的布置了更上档次的餐点等物,皇上亲临,一些东西必然得改变,否则就是大不敬。 王妃做这些事情滴水不露,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她是个极为合格的女主人。 不过,这些事情和秦栀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待在长枢阁,颇为自在。 而且这一晚,元极也没有回来,安睡一晚,翌日,元霖宗也要启程离开朱城前往红枫别院了。 由一部分禁军和王府护卫护送元霖宗,四夫人跟随照料。 一大早的,队伍便准备好了,元霖宗乘坐的是昨天元卫坐的那辆车,如今近距离看着,更是无比的豪华。 王府的车辆秦栀自然是见过的,不过和这宫中的马车是没法儿比的。 元霖宗被四夫人扶着上了马车,他很虚弱,不过,腰背却依旧无比挺拔。 队伍启程,众人站在大门前相送,王妃不免几分难过,但当家女主人的风采犹在。 二夫人和三夫人则眼泪婆娑的,看起来极为不舍,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队伍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元卫与元极便转身回了王府。 秦栀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一动,也准备回去。 “小栀。”就在这时,王妃忽然叫了秦栀一声。 “在。”立即收回脚,秦栀绕过元烁,走向王妃。 元烁看着,面上表情不太好,他差不多猜出王妃要做什么了。 “跟我回天斧居。”抓住秦栀的手,王妃面带笑容,拉着她往回走。 王妃从不会和她这么亲热,她如今这般举动,秦栀也当即就知她有什么话要说了。 跟着她往回走,秦栀笑笑,元霖宗离开了,这事儿也要上日程了。 “天气愈发凉爽了,这次你和元烁回军营,记得多带一些厚重的衣服,别再着凉了。”往天斧居的方向走,王妃一边说道。 后面跟着莫雨等丫鬟,还有两个嬷嬷,一行人年纪不一,却是有些莫名的相像。 “多谢王妃惦记,小栀都记着。”秦栀点点头,忽然间的热情,还真是让她浑身不舒服。她知道王妃目的是什么,其实她直来直去的说就行了,根本无需绕弯子。 “昨日元烁跑到我这儿来,说你们这次打算去萧山大营。萧山大营好啊,白大将军素有战神之称,驻守边关,从未有过失职。白大将军的嫡长子亦是年纪轻轻便做了副将,比元烁有出息。这一次你们吴国之行,也与白朗一路同行,小栀觉得这白朗如何?”轻声的说着,就像在闲话家常。 “白副将的确年轻有为,十分正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都顺着她之前设想的来,秦栀倒是有些想笑。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出错过,十分懂事,我都看在眼里。那明珠郡主在咱们府中住了半个多月,想必你回来之后便知道了。屠郡王有意与咱们联姻,这是好事,无论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王爷他对你父母心中有愧,一心觉得将你安置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才安心。但,他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也不符合祖制。而且,你在王府这许多年,已经与我们的女儿无异,你的终身大事必然不会委屈了你。”王妃轻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极其特别的温柔。 秦栀点点头,“对于王妃和王爷的恩情,小栀此生不会忘。” 王妃微笑,停下来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是万分的满意,“小栀,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了你。必会给你找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夫家,也不会委屈你做小。你和元极终是有缘无分,这也是天意了。” “多谢王妃,其实小栀也觉得配不上世子爷。”秦栀酒窝浅浅,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委屈和不满。 “好,正好皇上就在这里,我会找机会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之事。有皇上的话,王爷也不会说什么的。”王妃摸了摸秦栀的脸,她果然也是想到了这个法子。 眨眼,秦栀长舒口气,“王妃,由我去说吧。我亲自去请求皇上,到时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埋怨王妃。” “好。”王妃点点头,不由得又摸了摸她的头,如此懂事,她着实很满意。若是秦栀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她定然不会阻拦和元极的婚事。但奈何,她没有,这也怨不得她了。 转身离开,秦栀边走边笑,这一天终于来了,还真是无比的轻松。 路遇一行端着空托盘走过来的下人,秦栀拦住了他们,“皇上和世子爷在哪儿?” “回秦小姐,皇上与世子爷在水榭。”下人老实告知。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点点头,秦栀举步朝着水榭的方向走去。 勇气,她自然有,面对这个世界的天子,她也不会胆怯。 而且,正好的是,元极也在。 她一定要当着元极的面说出解除婚约之事,让他知道,她言而有信。同时也让他放心,她不会在背后说他坏话的。 初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她就和他订了亲,虽说是一段孽缘,不过也算一种缘分了。 大家好聚好散,即便缘分断了,但也要有风度。 穿过偌大的花园,一望无际的碧湖出现在视线当中,碧湖之上修建了一座极为清幽的水榭,闲来无事时,王府中的主子们特别喜欢待在这里吹风。 通往水榭的入口处,有禁军守在这里,还有那个总管公公。 “小女秦栀,想求见皇上,烦请公公通报一声。”停下,秦栀远远地看着水榭,那里只有两个人,元卫和元极。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5、再无瓜葛了 总管公公上下打量了秦栀一番,似乎知道她是谁了。 白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姑娘等等,杂家这便过去通传。” “多谢公公。”秦栀点了点头,然后便见那公公转身顺着木制的廊桥走向了水榭。 看着那个公公,他走路时很有特色,看起来并非故意,但他的确是夹着腿走路的。 下盘虚浮,没有力气,和正常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他说话时的声音也很特别,倒不是尖细,但听着的确是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总管公公进入水榭停留了片刻,随后便回来了。 秦栀看着他白白的带着笑意的脸,也不由得弯起唇角。 “姑娘请吧。”他示意秦栀可以进去了。 点点头,秦栀举步走进廊桥,下面就是水,很清澈,还能看见颜色鲜艳的观赏鲤鱼在游来游去。 这碧湖上可以泛舟,只不过王妃不喜欢,所以其他人也就不敢在这上面游玩了,其实倒是浪费了这碧湖。 廊桥弯弯的,秦栀缓步的前行,最后终于抵达了水榭。 水榭当中,元卫和元极就坐在水榭中的茶座上,桌子上摆放着瓜果点心还有香茶。两人一左一右,显然正在谈论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走到近前,秦栀停下,视线从元极那冷淡又俊美的脸上移开,然后看向了元卫。 他看起来很温和,薄唇载着几许笑意,虽然他的五官比不上元极,不过依旧很夺目。 提着裙角,秦栀跪在了地上,“小女秦栀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你是元极的未婚妻,大将秦铎唯一的血脉。起身吧,这里没有外人,有事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元卫知道她是谁,当初元霖宗一定要元极和秦栀定亲,说了诸多的理由,但总的来讲,就是秦铎代他而死,他心里愧疚。 虽这秦栀的身份根本够不上嫁给元极,但也不好拂了元霖宗,所以最后同意了。 跪在那儿,秦栀却没有起身,看向元卫,她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小女有事请皇上成全,小女跪在这里说,也更能说得出口。”这样能更显出她的诚意来。 元极看着她,随着她说完这两句话,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手一动,他淡淡开口,“我与皇上正在商谈重要之事,没有时间听你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退下吧。” “无碍,说吧,给你时间。”元卫反倒有些兴趣,笑着打断元极,一边说道。 “多谢皇上。”秦栀不知元极为什么忽然要阻拦她,大概是觉得她若在元卫面前提出解除婚约,会让他没有面子吧。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她会让他很有面子的。 “皇上,当初我与世子爷的婚事是由王爷一力促成的,我知道王爷是怜惜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的父亲又是因为救王爷才发生的意外,王爷重情重义,我其实很感激王爷。这么多年来,王爷和王妃对我的培养和宽容,比得过生身父母,我很感激。世子爷品行端正,高洁无暇,世间难得,我从未见过如世子爷这般优秀的男人。但也正因此,我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并配不上世子爷。美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能配得上世子爷的应该是那万中无一,而我连千篇一律也算不上。所以,今日皇上在,我想请皇上做主,解除了我和世子爷这并不般配的婚约,请皇上成全。”双手贴在地上,秦栀匍匐跪下,如此大礼,可见她的真诚。 随着她话音落下,元极的下颌有些微的紧绷,他冷淡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凝结成霜。 元卫倒是没想到秦栀要说的是这事儿,他稍显惊讶,随后转眼看向旁边的元极,却笑了。 “这婚约,当初的确是王爷的一厢情愿,这事儿朕知道。按照祖制,你的身份也的确无法嫁给元极成为镇疆王妃。当下,既然你和元极都有意,那朕就做这个主,解除你们的婚约。”元卫看着秦栀,稍显细长的凤眸载着笑意,“不过,你也妄自菲薄了。在朕看来,你算得上千篇一律,同时也是万中无一。”样貌很好,性格特别,世间少见。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谢安,秦栀的声音也异常响亮。 “这种谢法还真是第一次听见。”元卫边笑边摇头,她的确很有意思,这世上还真没人冲着他喊万岁万万岁的。 站起身,秦栀酒窝浅浅,饶是娇美动人,“小女先退下了,耽误了皇上和世子爷的时间,望皇上和世子爷不怪罪。”话落,她后退了几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扫了一眼元极,他正看着她,那眼神儿,很瘆人。 想来,他是不太满意她的说辞吧,但,她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正巧的是,明显元卫也是觉得这婚事不好,若不是碍于元霖宗,怕是也根本不想让元极和她订婚。 正好的,眼下她主动说出来,元卫顺水推舟,这事儿就成了。 她今日的举动,可是成全了好多人,如此想想,她还真是个好人呢。 返回了长枢阁,她立即命令白桃和素雯收拾东西。 “为什么?”白桃不解,这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世子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收拾东西?”素雯和白桃面面相觑,不懂秦栀这忽然间要做什么。 “不要再叫世子妃了,就在刚刚一刻钟之前,皇上已经解除了我和世子爷的婚约。皇上金口玉言,你们不要再叫世子妃了,会被治罪的。”想必现在消息也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用不上一个时辰,整个王府都会知道。 素雯和白桃一时都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的,就把婚约解除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白桃看了看素雯,又看了看秦栀,满脸的茫然。 “收拾东西,咱们俩得离开长枢阁。至于素雯,你本来便是长枢阁的侍女,是王妃挑选出来给世子爷准备的,你自然得留在这里。快动手吧,赶在王妃派人过来撵人之前,离开这儿。”秦栀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她要把没看的一些书收拾整理起来拿走,反正元极也不看,他嫌无聊。 白桃和素雯站在那儿许久,最后白桃塌下肩膀,“这就被扫地出门了,六年了,谁想到还会有这一天。”真是不知让她说些什么好。但其实,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只是个小丫鬟而已。 素雯也满面愁容,随着白桃,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的,不过就是秦栀的衣物首饰,还有其他的一些日常用品罢了。 待得收拾完,已经接近傍晚了。 也就在这时,王妃身边的丫鬟莫雨过来了,看着白桃和素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也很满意。其实相较于来说,秦栀真的很聪明,即便真的做世子妃,按照她的品行和聪慧,是不会有差错的。 但,造化弄人,没有办法。 “秦小姐,摇光居已经收拾妥当了,秦小姐和白桃素雯这便过去吧。”莫雨传的是王妃的命令,她将素雯给秦栀了。 “好。”抱着一摞书走出来,秦栀点点头。摇光居,是之前元莯未出嫁时住的地方,就在天斧居的附近。没想到,王妃居然会把摇光居给她。 素雯也没想到会被分给秦栀,愣了一下,然后便快速的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白桃先拎着一部分东西离开了,她还得再过来一趟搬运,收拾完毕才发现,东西也不少。 秦栀抱着那一摞书,缓步的走在后面,瞧着白桃那大力能搬山的样子不由得笑。经过时间的淬炼,她这小丫头也成了女汉子了。 “这就被赶出来了?我刚知道皇上答应了你和大哥的婚约解除了,还没走到长枢阁呢,你就被撵出来了。”元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快步的走过来,瞧着秦栀那样子,他满脸的气愤。 “是啊,很惨吧。不过,我能住到摇光居了。元莯还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很相中那儿,冬暖夏凉的,现在终于轮到我了。”秦栀笑眯眯,看起来她心情的确很不错。 “哼,这你就满足了?真是搞不懂你,要是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说着,他把秦栀手里的书接了过来。 “你不是一直在促成我和白朗嘛,正好王妃也有此意。如果此生我一定得嫁人成亲的话,那我选择白朗。”秦栀垂眸看着地面,这是她最后的挣扎了,在这个时代,命运就是这么无奈。 “你别愁,既然你也想好了,那我一定支持你。我去和母妃说,让她去和白大将军提,准成。”元烁想了想,也决定支持她。反正,别人配不上秦栀,但白朗还算不错,起码他对秦栀有心,又没那么多糟烂的破事儿,很好。 “谢了。不过哪有刚解除婚约就又和别人定亲的,被外人之后,肯定会说你们王府做事不地道。别操心了,咱们也回来待了一阵子了,明后日就启程去萧山大营吧。”往摇光居走,秦栀一边叹道。这长枢阁,再次成为闲人免进之地了。元极可以如愿,往后再也无人打搅他。 摇光居,典型的嫡长女才可以住的闺房,那不是偏房小姐们的住处可以比的。 很大,院中还有一个水池,水池中央一尊假山,水流会从假山的上头喷出来,阳光好时,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彩虹。 这里的确洒扫一新,而且将之前的丫鬟都调出去了,如今这里只有白桃和素雯两个侍女,都跟了秦栀六年多,也算王妃的一些心意吧。 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假山上的喷水,水汽和着凉意吹过来,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比长枢阁要好得多吧。到时你再来找我,也不用走那么远了。” “是啊,再来找你也不会有人训斥我了。他那长枢阁,要不是你住在这儿,谁稀罕去啊。”元烁依旧在为秦栀抱不平。 “行了,往后就不要再说那些讨人嫌的话了。去见识见识大魏的虎师,别总是骄傲自满,你还太嫩了。”大魏的虎师,秦栀也是想见识见识的。 “成,我这就去准备,咱们即日启程。不过皇上在这里,我是不是应该去跟皇上说一声?”这规矩什么的,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常年在军营,只记得军营里的事儿了。 “自然,过去说一声吧,免得被人说你没规矩。”总是被人喊二愣子,他现在也不生气了。 “我这就去。”点点头,元烁随后快步离开,脚步匆匆。 夜幕降临,摇光居的灯火也全部亮了起来。 因着的灯火,这居室里的一切好像都在闪着光,所有的一切都被擦拭的焕然一新。 白桃和素雯把那张大床收拾了一下,将秦栀用惯了的睡袋放在床上,随后这俩人才退下去。 在浴室里泡了个澡,秦栀回到卧室,擦拭着长发,一边看着那床,看着还真是挺好,比这几天睡得那软榻强多了。 床头那里,秦栀拿过来的书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了,白桃和素雯果然是最了解她的。将她们俩带在身边,不管做什么,都会十分有效率。 坐在床边,秦栀环顾了一圈,虽然有些陌生,不过,比长枢阁要舒服。 这一夜,很快的过去了,秦栀也睡得很好。 翌日,当她走出摇光居的时候,许多见到她的下人都几分刻意的在给她请安问好。 往时她是世子爷未婚妻的时候,这些下人都没这么客气,现在反倒客气的不得了。 显而易见,这应当是王妃吩咐的,真是面面俱到,挑不出毛病来。 本想去找元烁,但还没来得及去找他呢,他就找过来了。 “正好你来了,我想着明天可能就得走了,所以今天想去外面吃鱼丸面,走吧。”每次回来,她都会去吃一碗鱼丸面,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面。 “还说呢,我昨儿去找皇上,说准备去萧山大营。哪知道,皇上也要去。明儿启程,咱们俩和皇上一同走。”元烁本想昨晚就来告诉秦栀的,但太晚了。 “皇上要去?倒是也在情理之中,反正都来了朱城,去巡视一下大营,也合理。”虽是意外,但一想,也就通了。 “但他要过去,咱们也就没什么可玩的了。算了,走吧,去吃面,我也想吃了。”元烁摇摇头,随后和秦栀并肩朝着王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离开了王府,只有他们两个人,如同往时一样,闲庭信步的在街上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十分悠闲。 “小时候总是偷溜出来在城里转悠,现在没人管了,却不免觉得小时候太荒唐。这外面永远一样,又不会自己长了两条腿跑了。待得长大再出来,也是一样的。”想起小时候,元烁就不禁想笑,太幼稚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小时候有多荒唐了?混世魔王,但凡你出现的地方,都人人自危,闹得鸡飞狗跳。”那时整个王府的下人都怕他,瘟疫一样。 “儿时不懂事,你还拿出来寒碜我做什么?再说,别人怕我,你不就不怕么。还能和我过几招,实在厉害。不过,我还是想说,你真赶不上小时候,体力越来越差。”元烁说起这个也是觉得神奇,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她太懒了,只看书,不锻炼身体。 “关于习武的这些书籍我看过了,书上说,习武最好的年纪是三四岁,我即便那时勤学苦练,也是白费。”就算她学,几年下来也还是三脚猫。 “都是借口。”元烁哼了哼,也算找到她的弱点了。 无言,秦栀也不再说话,其实总的来说,也的确是借口。她不喜欢舞刀弄枪的,更喜欢看书。最多就是做一做瑜伽,舒展身体。 两个人顺着喧闹的长街慢行,终于走到了那一家鱼丸面馆。 这是一家老字号了,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年岁很大了。 丈夫负责在柜台前收钱,跑腿儿做小二的是他的儿子,而做面的,就是他的妻子了。 做这面,是他妻子的独门手艺,有秘方,连他和儿子都不会。 面馆不大,只有六张桌子,元烁和秦栀走进来,那跑腿的小年轻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俩。 “元将军,秦小姐,你们回来啦。”他一直称呼元烁为将军,从几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未改过。 元烁也懒得和他解释,喊他将军,他就答应。 坐在靠门边的桌子旁,元烁将两块碎银子扔给他,“老样子,快一些,我们饿了。” “好咧。”收了钱,小年轻便快步走进了厨房。 “闻着这面馆的味道,我这口水就流出来了。说真的,我一向喜欢吃肉,但总是跟着你来吃,我口味儿都变了。”依靠着椅子,元烁一边叹道。 “你只是馋,别找借口了。”秦栀揭穿,虽然是喜欢吃肉,但也很挑剔。喜欢吃做的精致味道可口的,正巧这鱼丸面鲜香的不得了,只要不是不喜欢吃鱼的,都会喜欢这鱼丸面。 元烁笑呵呵,被揭穿他也依旧开心。 等着面,元烁一边瞧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他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秦栀则是背对着的。 蓦地,他瞧见一行人出现在大街上,元烁睁大了眼睛,“大哥?” 他声音倒是不大,不过,显然在外面经过的人听到了。 元极和元卫同时转头看过来,二人当真是鹤立鸡群,随着他们走过,来往的行人都在看他们。 缓缓回头,秦栀也看见了他们,站起身,尽管这是在外面,但身份地位是不变的。 元卫穿着一身雪青色的长衫,看起来很普通,倒像个文人。 笑看着秦栀和元烁,随后元卫脚下一转,便走进了这面馆。 元极在原地停顿了下,之后也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行便衣的禁军,虽是穿着普通的劲装,但看起来仍旧和寻常人不一样。 元烁也站起身,看着元极和元卫,倒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坐吧,出门在外,无需那么多的礼数。”元卫挥挥手,随后也在元烁的旁边坐下。 环顾着这面馆,他的确是饶有兴趣,很明显是从未来过这种小地方吃饭。 秦栀在对面坐下,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元卫和元烁,然后缓缓扭头看向旁边,元极就站在那儿。 他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两人对视片刻后,他淡淡开口,“挪里面去。” 无语,秦栀起身挪到了里侧,然后他便坐在了那儿。 就在这时,鱼丸面好了。跑腿的小年轻端着托盘送过来,分别看了一眼新进来的那两个人,又瞧了一眼站在四周的那些护卫,他不由得几分忐忑。 把那两碗面放在桌子上,他看了看元烁,又看了看秦栀,“元将军,秦小姐,是不是再来两碗面?” “再来两碗。”元烁立即点头,他们俩在这儿吃面,总不能让他们俩在这儿看着不是。 小年轻随即跑回厨房,这边元烁把其中一碗面放在了元卫跟前,小声道:“皇上您尝尝。这是小栀最爱吃的面,每次回来都要来吃,很鲜。” 元卫点点头,接过元烁递过来的筷子,然后开始品尝。 对面,秦栀看向旁边的元极,若不是他还在喘气儿,真怀疑他就是个雕塑。 “世子爷也尝尝吧,很好吃。”说着,她拿出一双筷子来递给他。 看向她,元极的眸子漆黑且无温,“我不吃这种东西。” 收回筷子,秦栀将那碗面拽到自己面前,挑起极其劲道的面条,开始吃。 鱼丸都是手打的,洁白晶莹,咬在嘴里,不止有鱼肉的鲜香,而且还特别的弹牙。 元卫品尝了面条和鱼丸,也不由得点头,“的确不错,不比御厨的手艺差。”很好吃。 元烁不由得笑,就说他们的口味不会差,若是不好吃,他们怎么可能三番四次的来吃呢。 很快的,另外两碗面也送过来了,元烁端过一碗来,迫不及待的开始吃。 另外一碗就放在那里,本应该吃它的人,却根本动也不动。 秦栀吃的倒是很快,一碗面很快吃掉了一半。 夹起仅剩的一个鱼丸放在嘴里,若是这鱼丸能够单独购买的话,她肯定会买很多回去。不过手打鱼丸很费力,每天都是限量的,只有那么多。 蓦地,一只手把另外一碗面推到了她面前,咀嚼的动作一顿,秦栀顺着那只手看向坐在旁边的人,是他推过来的。 “世子爷不尝尝么?很好吃。”这是秦栀在这个世界觉得最好吃的面了。 “我不吃鱼。”看着她,他淡声解释,并非他不吃街边饭馆的东西,只是他不吃鱼。 眨眨眼,秦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一碗面,秦栀和元烁各分一半,元烁还算大方,将所有的鱼丸都给了秦栀,两人吃了个饱。 元卫用饭慢条斯理,在元烁和秦栀将所有的面吃光之后,他才缓缓的放下筷子,碗里的面还剩下三分之一。 “这朱城不比帝都差,看来往后,朕真的应该大江南北四处走走。”总是在帝都那一隅,他都要成了坐井观天的蛙了。 “朱城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皇上想不想去看看?”要说玩乐之地,元烁最清楚啊。 “走吧。”元卫兴致很高,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一行人离开面馆,然后顺着长街慢行,街上人来人往,街边两侧的商铺都大门敞开,生意兴隆的样子,这让元卫很满意。 元烁介绍着朱城有意思的玩乐之地,与元卫走在前面,兴致高昂的说着。 秦栀与元极在后,一直都没有言语。昨日解除了婚约,尽管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关系,但如今走在一起,却不免几分尴尬。 走到了朱城有名的鹊湖,湖面宽广,而且还有几艘小船在上面,船上站着一些富家公子,显然是趁着阳光正好来游湖的。 站在湖边,元烁介绍着鹊湖的来历,是因为每到春天的时候,就有很多的喜鹊在这里飞来飞去,所以得名鹊湖。还有一些传说,说是情侣之类的来这里许愿之类的,就能白头偕老。 传说虽多,但这里的确是游湖赏景的好地方。鹊湖很大,岸边种植着许多花草。坐船游湖,看湖鱼,吹清风,赏花谈笑,是城中许多人的乐子。 听完元烁的介绍,元卫也连连点头,颇有兴趣的模样。 恰巧一艘小船返回了岸边,上面的客人下了船。元烁立即将那船夫叫住,随后邀请元卫也坐船游玩一圈。 元卫与元烁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后面的禁军立即跟上,一艘小船,他们很快就占满了。 秦栀和元极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显而易见的,即便他们俩想去游湖,这船也坐不下了。 “大哥,小栀,你们俩可以等等,我看那艘船要回来了。”元烁站在船头,一边大声道。 “你们去游吧,慢慢游玩,我在这儿等着。”游过这鹊湖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被元烁拉着,很无聊。 小船很快走了,元烁和元卫站在船头上,能清楚的看到元烁在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这果然是他的地盘,还真像个主人。 四个护卫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好像几座山。 秦栀站在树下,躲避着阳光,旁边半米之外就是元极。 他双手负后,迎风而立,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极为的夺目,同时又无比的孤傲,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看着那小船越来越远,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看了一眼地面,都是青草,她随后席地而坐,静静等着。 “千篇一律的美丽皮囊,万中无一的有趣灵魂。你又怎知我需要的是哪一种?”蓦地,元极冷淡的声音飘过来,打破了保持许久的安静。 缓缓的眨眼,秦栀转头看向元极,他站在那儿,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世子爷需要的是一根木头,同时这根木头还要有强大的身世背景,万贯家财。我昨日是在为世子爷开脱,难道你没听出来么?”那两句话完全是为了美化他,他哪有那么有趣,只想着利益的人,根本不会考虑那些。 “为我开脱?你明明是在夸赞自己,明里暗里说我有眼无珠。”元极向前走了一步,随后撩起袍子坐下,语气依旧。 看着他,面色清冷,那股子高洁孤傲,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咄咄逼人。 “世子爷说这种话,让我不得不误解,你是在夸我么?我说那句话,并不是在暗示什么,而是真的在美化你。至于我是不是拥有美丽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这就是题外话了,我并不想和世子爷讨论这个话题。”即便她拥有这两样,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解除了这个婚约,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说话时完全不顾忌,哪像往时,还能客客气气的。 “解除了婚约,我和世子爷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我是借住在王府的无家可归可怜女,与元烁交好,得王爷和王妃的关照,我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并且,王妃已经为我选好了下一个定亲的对象,我也没意见。总的来说,从此以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和世子爷都不会有交集。所以,我好像也不需要再谨慎行事了。”秦栀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广阔的湖面,清风吹来,带着湖水特有的气味儿。 眸子一滞,元极转头看向她,“你又要和谁定亲?” 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秦栀笑笑,“肯定不如世子爷优秀,是白朗。” 瞧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元极蓦地觉得很刺眼,没有他优秀?那她为何还如此高兴呢? 转过脸,秦栀继续看着鹊湖,恬静的脸上笑意浅淡,看起来她心情的确很好。 元极看着她,许久后,他鼻息间发出了淡淡的一声冷哼。 日头偏西了,那载着元卫和元烁的小船回来了,愈发近了,也瞧得见元卫脸上的笑意,这一番游湖,他很满意。 下船,顺着台阶走回来,元卫笑意不减,元烁也很高兴,一直走在他旁边介绍着朱城其他的景色。 元卫明显很有兴趣,显然接下来,还得接着逛。 起身,秦栀与元极走向元卫,他称赞着朱城,听起来好像比帝都都要好。 帝都秦栀没去过,却在书上看到了许多,帝都是真的很繁华。在帝都的大街上,扔出去一个石头,打倒十个人,其中得有九个出自权贵之家。 因为没去过,秦栀倒是几分好奇。这封建社会,天子脚下的城市,不知是什么模样的。 但帝都太远了,她又长年跟着元烁在军营,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去瞧一瞧。 果然的,这一天下来,秦栀和元烁还有元极,陪着元卫将整个朱城最好的地点都逛了一圈。直至夜幕降临,才回到王府。 王府早已备好了晚餐,秦栀返回了摇光居,白桃迅速的离开去厨房取晚饭,素雯则忙碌着开始为秦栀准备明日离开时带着的东西。 睡袋是必须要带着的,没了这个,秦栀睡觉都睡不好。 而且这次是去萧山大营,那里的条件应该是不错,但此次皇上也去,估计那整个大营上下都只顾着忙碌那位皇上了,谁也不会顾及秦栀这个女孩子的舒适,所以还是得自己备好才行。 “今天许多见了奴婢的人都在问秦小姐和世子爷解除婚约的事儿,奴婢听得出来,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事儿不公平,可是又没办法,杨嬷嬷还在私下里为秦小姐抱不平。”即便不公平,也没办法。 “你们真的很闲,居然还敢私下讨论这个,就不怕被王妃听到了,会罚你们?”秦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书,一边回应道。 “虽说害怕王妃,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秦小姐在府里六年了,从未做过错事,许多人都说若将来是秦小姐做了当家主母,大家的日子肯定会很好过的。”若换了明珠郡主,那就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果然啊,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谈论这事儿的时候,想到的居然也是这方面,好笑。 “往后你们不许说这些事儿了,已经过去了,总说这些事情,王妃面子上过不去,小心到时找茬儿修理你们。”秦栀警告,王妃可不是个手软的人。 素雯回头看向秦栀,然后点点头,“秦小姐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我明日离开,你和白桃都安分些,不要总是出去。现在身份不比往日,低调行事,总是有好处的。估摸着用不了多久,王妃就得宣布再给我定亲之事,到了那个时候再活泼也不迟。”秦栀放下手里的书,盯着明亮的琉灯,轻声说道。 看着秦栀,素雯缓缓的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然后抓住了她的手,“秦小姐,有王爷在,王妃不会给你安排太差的夫君。这都是命,这个世道,本来就对女子不公。其实,只要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已经是极大的福分了。你不要再乱想了,你这么特别,无论将来是谁娶你,都是他的造化。” 看着素雯,秦栀弯起唇角,“我知道。”只不过,仍旧是有些不甘罢了。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父母双亡的秦栀,为的是什么呢?就是像木偶一样的过一辈子么? 有时,她真的很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她不在这里,回到那个自由的世界当中,继续做她自己。 闭上眼睛,她头向后靠着椅背,满腹无奈,却又无处诉说。 翌日,照常的到来。 带上需要的东西,秦栀与元烁汇合,来到王府大门外,队伍已经整顿好了,只等元卫了。 禁军盔甲在身,煞气极重,他们和边关的战士不同,带着来自帝都的威严。 元卫和元极终于出现了,元卫一身暗色的劲装,他身上的那股子文雅之气倒是被盖住了一些。 元极一如往常,高洁而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修长挺拔,毫无缺点,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秦栀照常在队尾,两个护卫陪着她,和往时一样。 前头的队伍出发,后面的也开始跟上,在城中马队是不能奔跑的,所以速度并不快。 浪费了许多时间才出城,队伍开始加快速度,马儿奔跑,尘烟飞扬。 马儿多了,就会出现这种情况,秦栀早就有准备,从怀里拿出素雯手工缝制的口罩。黑色的口罩,还绣着一朵小小的金色的桂花。 将口罩戴上,遮挡了一部分的尘烟,秦栀自如前行,不再为尘烟所困。 快马加鞭,队伍极快的前行,这次是前往萧山大营,所走的路线和之前并不一样。 接近晌午,队伍下了官道,开始进山。 山中开辟了道路,大军行走,也很方便。 和前头的队伍拉开了一些距离,秦栀不紧不慢,反正总是会抵达的。 天色暗下来,队伍也燃起了火把,跟在秦栀身后的两个护卫亦随身带着火把。点燃,这漆黑的山林也亮了起来。 走着,接近半夜时,火光耀眼的营地也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这是大营,比青吴山大营还要大一些,驻扎了十几万的兵马,绝非寻常营地可比。 占地广阔,几乎所有的帐篷都是亮着的,使得这一片的天空似乎都跟着亮了起来。 这里接近西棠,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自天黑之后,山中的奇险山峰便多了起来。 大营驻扎之地亦是如此,两面的险峰高的好像耸立入云。 不过,这种地方的风景也是绝佳,此时黑夜看不清什么,待得天明之时,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远远地,便听到了前方营地之中兵马大声给皇上请安的声音,那么多的声音汇聚于一处,震天动地。 秦栀勒马停下,随后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这一天下来,她的屁股都要碎了。 转头环顾着这奇特的险山,多处明亮之地,显然山上有无数的哨岗。 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皇上驾临,自然得做好保护的工作。而且,即便元卫是秘密出行,但想必消息也会外传出去。西棠和吴国距离这里太近了,他们若真想做什么,肯定会在这时候动手的,千载难逢。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6、看我不顺眼 萧山大营不是寻常大营可比,进入大营后,秦栀的马就被这里的小兵牵走了。 跟随着前方的队伍,朝着主帐的方向走,这地面因着长年累月马儿的奔跑,光滑的如同修理过一般。 边走,秦栀边环顾着,这营地占地广阔,就算是骑着马,也得跑上很久。 蓦地,一个身影从前头跑了过来,他看起来是寻找了很久,一直找到了这后头。 “秦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是白朗。 弯起唇角,“白副将。” 几步跑过来,白朗看着秦栀,“见到了元校尉,却没见着秦小姐,以为你没来呢。” “他们跑的太快了,我根本跟不上,所以一直都在后面。”趁着灯火的光亮看着他,秦栀也不由得笑起来,他的笑真是有感染力。 “你的住处安排好了,时间太晚了,父亲和皇上想必也有话要说。我送你过去吧,明日也闲不下来。”颠簸了一天,她一个女子,定然疲累不堪。 “好吧,多谢你了。”从护卫手里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却被白朗转手拿过去了。 笑看着他,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然后随着他,朝着远处的营帐走了过去。 “听说,秦小姐和世子爷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是皇上发的话。”往那边走,渐渐远离人群,白朗忽然问道。 “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几天前的事儿,你们就都知道了。”秦栀不由觉得几分神奇,即便这消息长了小翅膀,也不能飞的这么快。 “皇上要过来,先前就有人过来通知了。这个消息是一并带过来的,所以我就知道了。”白朗低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皇上一言九鼎,这婚约由皇上解除,想必谁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白副将觉得呢?是否觉得我很可怜?”秦栀低声的问道,这外人应该会这样觉得,她很可怜。 白朗摇摇头,“怎么会?只能说是,无缘吧。”无缘的好。 轻笑,秦栀颌首,别看这白朗年纪轻轻,倒是很会说话。 “秦小姐,你会因为这件事伤心么?”走着,白朗不由得看向秦栀,很想从她的脸上观察到一些什么。 摇头,“我为什么要伤心?于大家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之法。而且,是由皇上出面解决的,大家的心里就更舒坦了。”最舒坦的是王妃了。 “不伤心就好。”白朗边走边看着她,一边低声道。 看向他,秦栀笑笑,哪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这世上大概也没什么事情能让她伤心的。 白朗将秦栀送到了给她收拾准备好的大帐,这大帐灯火明亮,地面被洒扫的很干净,一张床摆放在那儿,上面铺着干净的被褥。 桌椅齐备,虽不是多么好,但胜在干净。 “秦小姐,你就在这儿歇着吧。这前后左右的大帐里住的都是我手底下的兵,有事叫他们就行。”白朗将包裹放在床上,一边说道。 “好。谢谢白副将,你快去忙吧。”秦栀点点头,对于这里的环境还是很满意的。尽管她最开始以为大家都忙活着元卫,也顾及不上她了。但倒是想错了,白朗反倒第一时间就过来照顾她了。 她不知正常人该如何谈恋爱,但诚如她那时所说,若这辈子一定要成亲嫁人,白朗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她能一眼看透他,而他也是个干净透彻的人。 最后看了她一会儿,白朗便转身离开了。 将大帐的门从里面卡上,秦栀便走到了床边坐下,环顾一圈,这里的确洒扫的很干净,比之前住过的营地收拾的还要好。 洗漱了一下,她便将睡袋铺上,睡觉。 这一天在马背上折腾的,别的地方还好,就是这屁股很疼。 这一夜,秦栀睡得不错,这大营没有因为皇上的到来而吵吵嚷嚷,且一大早的练兵也不在营地进行,也不似其他营地每天一早就吵得不得了。 起床,洗漱干净,秦栀走出大帐,清早的萧山大营,真是风景绝佳。 险峰立于对面,树木不多,陡峭的山石悬悬欲坠,视觉效果那是极佳。 站在这外头,兵马操练的声音倒是依稀的传进了耳朵。 转过身,秦栀看向营地后方,视线向上,越过那些大帐,瞧见的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兵马操练就在那山后,不在营地,却又听得到他们的声音,这种安排也是特别。 见秦栀起来了,远处的小兵立即离开,不过片刻又回来,将早饭送了过来。 “多谢了。不知眼下,皇上在何处?”这一大清早的,估计元卫不会闲着,说不定去看练兵了。 “皇上和世子爷,白大将军等人在山后。白副将临走时交代说,秦小姐用完了早饭,可以在营地走走。小的会一直候在这儿,秦小姐慢慢来便可,不用着急。”小兵一口气说完,显然是白朗交代他的。 “多谢了。”点点头,秦栀转身走回了大帐。 早餐不算很丰盛,但胜在味道不错,秦栀吃饱了,便离开了大帐,准备转一转这营地。 那个小兵果然跟着她,一路向她介绍,说的极为细致。 向着营地的西侧走,距离那险峰也越来越近,山石突兀,奇形怪状,山脚下还堆积着许多的碎石,都是从上头落下来的。 而且,这里还是练箭的地方,那十几米长的架子上挂着各种大小型号不同的弓,箭挂在一侧。而靠在山边的地方,则摆放着诸多的靶子。 “秦小姐看,这便是营地中大家平时练箭的地方。”小兵给介绍,面上也一派自豪之色。萧山大营,可以说是边关营地中最好的了,无论哪种装备,都极好。 踩着青草,秦栀缓步的走过去,视线在那些弓上一一掠过,然后她拿起了一把看起来就很重的弓。 入手,果然是很重,可不是她平时练箭时用的那一种。 拿起来,她深吸口气,“真重。” “秦小姐也学过射箭么?”那小兵拿起一把箭来,边说边递给了秦栀一支。 接过来,秦栀边弯起唇角,“学过是学过,不过臂力不足,准头不行。” “这的确需要力量,小的最开始学时,这两臂疼了半个多月。不过疼过了,力量也就足了,再拿弓箭时,就不会颤抖了。”小兵说着自己的经验,没人指导,他是硬生生坚挺过来的。 秦栀不由得摇头,这力量锻炼得循序渐进,所以也浪费时间。她却觉得,有那时间不如用在看书上,所以总是半途而废。 将箭放好,秦栀摆起姿势,然后缓缓的拉弓。 弓很紧,且十分沉重,随着用劲儿,她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拉不开。 蓦地,有两只手分别托住了她的手腕,转头看过来,堪比阳光灿烂的一张脸就在眼前,是白朗。 他站在她对面,两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腕,“手臂放松,不要太紧张,下盘定住不要晃动,然后提气。”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弯起眉眼,“太重了,我拉不开。” “我帮你。”他身体一转,转到了她身后,一条手臂越过她帮她抓住了弓身,另一手则抓住了她抓着弓弦的手,施力,弓被大幅度的拉开,秦栀也笑了起来。 “好像还真是我自己的力气似得。”明明不是她拉开的,但却莫名的颇有成就感。 站在她身后,距离如此近,她的笑声尽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也不由得跟着笑。 “我数三个数,然后就松开。”白朗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抓着她的手微微调整方向,对准了远处的靶子。 距离并不近,秦栀微微眯起眼睛,一边听着白朗数数。 随着三落下,两个人随即松开了手指,那箭随即射了出去,带着轻微的呼啸之声,准准的插在山下的靶子上。 “好箭法。”后面传来称赞声,白朗松开手退后了一步,看向身后,“多谢皇上。” 拿着那把沉重的大弓,秦栀回身看过去,十几米开外,元卫和元极,白大将军以及元烁,还有一行禁军和营中将士都在那里。 他们显然是刚刚看完练兵,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心情不错的样子。 “白朗,你真应该多教教小栀,她呀,对弓箭倒是感兴趣,就是技术不怎样。正好趁着眼下时机正好,你教教她,免得总是丢人现眼。”元烁双臂环胸,边说边笑,很是畅快。 白朗低头,笑的略微腼腆。 身材魁梧的白大将军面色几分复杂,因着元烁说这话,他稍稍转眼看了一下元极,谁都知道,他和秦栀刚刚解除婚约。 元卫看着远处的秦栀和白朗,笑意不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秦栀抬手把手里的大弓递给了那个小兵,然后转身,刚迈了一步,她就一眼看到草地上蹦起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身影。 她眼睛瞬间睁大,一下子蹦起老高,急速的窜到了白朗身后,“蟾蜍蟾蜍。” 白朗一手护着她,一边看向那还在草地上蹦跶的蟾蜍,“没事没事,我把它弄走。” 远处,元烁又笑了起来,秦栀这毛病他十分清楚,一个蛤蟆的确能把她吓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元卫和其他人自是不解,瞧着秦栀躲在白朗身后一个劲儿的后退,白朗也被她拽的不断向后挪,那俩人像跳舞似得。 “没事儿,她害怕没毛的东西。什么蛇啊,蛤蟆呀,鱼啊,她都怕。”元烁代为解释,边说边在那儿乐。 元卫点头,了然了,“快,过去给弄走。”话音落,后面的禁军站出来,快步的跑过去,将那还在蹦跶的蟾蜍一脚踢飞。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已经走了。”白朗转过身,安抚着受惊的秦栀,可她还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吓得小脸儿煞白。 看着他们俩,那边一些人倒是笑了起来。 元极独站一处,面色清冷,看着那边的两个人,他眸子如冰。 下一刻,他转身,“皇上,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退下了。”话落,他便离开了,背影凉薄,孤高无双。 接连深呼吸,秦栀才算平静了些,放开一直抓着他衣袖的手,那衣料都被她抓的皱起来了。关键时刻,她还是挺有力气的。 “没事了,你别怕。这深山之地,总是会有一些这种东西,不过它们也怕人,不会咬你的。”白朗想着词句安抚,但没什么用。 “我知道它们不咬人,就是害怕罢了。”抬手拍了拍脸,她这是心理上的恐惧,改不了了。 “别怕,有我在,这些日子,我叫手底下的人都瞧着点儿,把这些东西都清走。”白朗觉得,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用麻烦了,我不往这边走就是了。唉,这心还在扑腾扑腾的跳,我早晚得被吓出心脏病来。”摇摇头,她绕过白朗走开,离这儿远点儿为上策。 瞧着秦栀走回来,元烁笑的很过分,“这有人保护,就没觉得开心么?作为朋友啊,还是挺为你高兴的。” “高兴?你高兴没看出来,倒是瞧出来你在幸灾乐祸了。我到时要是有胆子抓一个蟾蜍,就直接扔到你脸上。”她倒是真的想有这个胆子,但也只限于想想罢了。 元烁笑的开心不已,秦栀这个牛吹得,他是一点儿都不信。 “一大早的就起来去看练兵,心情如何啊?”那边,白大将军正在和元卫说着什么,他们朝着大帐的方向走,步子不快不慢。 “的确是很不一样,场面壮大,而且练兵的方式也很特别。不过,你低估了我的自信,我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更有精神了。”元烁扬起下巴,这次他真没被打击。 “不错,长大了。”秦栀弯起唇角,这抗打击能力越来越强了。 “少跟我这么说话,这么多人呢。不过,要说这萧山大营距离西棠近也是有风险,这皇上要过来的事儿泄露了出去,就这几天内,抓了一大票的人。有一些好像是西棠大月宫的奸细,已经交到大哥的手里了。”压低了声音,元烁说道。 “这个情况,我昨晚来时就观察到了。这附近的山上都是哨岗,若是按照往时,根本没必要。你呀,别总是东张西望的,跟在皇上身边多注意些。别的不说,最起码得表现好才成。这人呢,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如用行动表示。”秦栀低声说着,元烁也连连点头。 “我明白,你放心吧。你无非就是担心我会乱说话,再惹得皇上不高兴。这点道理我是懂得,不管怎样,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是整个镇疆王府。 笑看着他,秦栀倒是真的见证了他的成长。纵观这六年来他的变化,秦栀觉得自己都能写出一本性格与成长的书来了。 白大将军带着元卫去看马厩,在这营地里,马厩也是个极为重要的地方,被层层保护着。 秦栀没什么兴趣,而且马厩就在山边,她很担心会再看见什么蟾蜍蛇之类的东西,就没有跟着。 想回大帐,结果还未走出多远,就被元极的护卫拦住了。 “秦小姐,世子爷有请。”护卫极像元极,奴随主,冷冰冰的。 “世子爷找我?不知有何贵干。”她和元极,貌似应该不会有交集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请秦小姐过去。”护卫不多说,只是重复了一遍。 无言,秦栀脚下一动,只能随着护卫走了。 绕过几顶大帐,终于到了元极所在的帐篷,护卫在外面守着,摆明了闲人免进。 护卫打开了帐门,请她进去。站在门口想了想,随后她举步进入,真是不知这厮想搞什么名堂。 走进大帐,入眼的便是坐在对面书案后的元极。除了这书案和大椅之外,就是右侧摆着一张宽大的床,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元极正坐在书案后忙碌他面前的一堆信。这两日他陪着元卫,根本没时间处理,就堆积了这么大一堆。 站在大帐中央,秦栀看着元极,说真的,他一向面无表情,心思藏得极深,想要在短时间内看穿他,很难。 “世子爷,不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做?”明知道她进来了也好像没看到一样,真不知在搞什么。 片刻后,书案后的人才缓缓抬头,俊美的脸庞清冷逼人,其实不用刻意观察,就知道他心情不太好。 不过,他何时心情好过呢?整天都好像谁欠了他几百吊。 “看你闲来无事,还有心情去练箭,光天化日之下与人拉拉扯扯,所以派给你一件事。”元极淡淡开口,听起来凉飕飕。 “要我做事可以,但你这要我做事的前缀,好像很莫名其妙。我去练箭,和人拉拉扯扯,与世子爷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即便我现在就出去脱光了衣服跳舞,怕是世子爷也管不着才对。”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阴阳怪气。 “人人都知你是从镇疆王府出来的,你不知检点,被笑话的就是王府,就是我。今日是最后一次,若是再被我看到你和他人不清不楚,我就把你关到牢里去。”元极蓦地厉声,反倒吓了秦栀一跳。 深吸口气,秦栀看了一眼别处,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世子爷要我做什么?” “白将军抓了几个人,我手底下的人没时间去挨个审讯。你去一趟,看看都是些什么来头。”最后瞪了她一眼,元极低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东西。 无言,看来她可能真的表现的挺闲的,以至于让元极这么看不过眼。 “知道了。”转身,秦栀快步离开,再看一会儿元极的冷脸,她都要被冻僵了。 那些人被关在了营地的大牢里,这是真的大牢,顺着山边挖,一直挖到了险峰下。 一个护卫随着她一同来的,走过来这一路,护卫走在前面,小心的看着草地上,有没有蛤蟆蛇之类的东西忽然跳出来。 这地牢里阴沉沉的,一股子霉味,一个个铁笼子,里面关着很多人。 “就是这些人。”一排铁笼子,每个笼子里关着一个,每个都被五花大绑的。 站在外面,秦栀看着其中一个笼子里的人,“我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和他们交流,把他带出来,这里面空气太不好了,时间久了会中毒。”转身,她快步走出地牢,这里气味儿太难闻了。 等在外面,抬头往上头看,险峰上的石头就悬在她头顶上,这若是掉下来的,她就得被砸成馅饼。 人被护卫带了出来,依旧被捆成粽子的样子,护卫松手,他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看着地上的人,秦栀缓缓蹲下身体,视线从他全身游走了一圈,随后她伸出双手,罩在了他的头上。 手指挪动,那个人摆头想挣脱,但被绳子捆绑的结实,他也根本挣扎不了几下。 在他的头上摸了一会儿,秦栀松开了手,随后俯下身体,凑近了闻味道。 护卫站在那儿瞧着,脸上倒是诸多诧异之色,还是第一次见着有这样审讯的。 “你去把其他人也带上来吧,我一并审问。”直起身,秦栀看了一眼护卫,随后道。 “是。”护卫快速的返回地牢,和地牢里其他的守卫,将剩下的七八个人用一条绳子捆起来,带出了地牢。 从地牢出来后,入眼的便是正在和那捆绑如粽子似得囚犯谈笑风生的秦栀,她说的是某地的风俗,显然她说的是真的,不然那个囚犯也不能跟着回话,且脏兮兮的脸上表情多变。 “你们那地儿娶媳妇儿的风俗倒是蛮有意思的,可以说是独一份,其他地方的风俗都不行,大同小异,你们那儿是最特别的。”秦栀蹲在地上,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虽说是有意思,但被折腾的新人,连洞房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囚犯感叹着,似乎也想家了。 “那你妻子应该还在家乡,一个女人常年在家等着不知归期的丈夫,的确很辛苦。”从他的话里就能判断出他已经成亲了,还是在家乡成的亲。 说到此,那个囚犯低下头,面上表情难辨。 转过视线,秦栀看向旁边那几个被带上来的囚犯,表现各不相同。 视线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掠过,她随后笑了起来,“这里面,有两个不是你的同伙。” 那个囚犯抬头看向秦栀,又扭头瞧了瞧那边的人,他没有说话。 没有错过他的视线,秦栀站起身,“把这个人带走,他是头领。”指向其中一个,找到了一个身份比其他人高的人。 她说有两个人不是同伙,完全是诈和,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 和最开始与她聊天的那个囚犯差不多,其他人也不由得看向同一个人,显然他们都怀疑秦栀说的话是真是假了。条件反射的,他们看向了头领,毕竟他才是最清楚的。 而就是这一眼,露出了破绽来。 护卫痛快的把那个人拎起来,其他的囚犯也不由得慌张起来,显然秦栀的判断是正确的。 地牢的守卫动手,将地上其他囚犯抓起来,重新带回了地牢。 这边,秦栀转身,准备离开。带着这个小头领到别处,她再审问,在这荒郊野外审讯,她总是觉得不自在。 然而,她刚转过身,却瞧见远处一个修长挺拔的人站在那儿,正在看着她。 这个人,不是说很忙没时间么,这会儿站在这儿又是什么意思?监督她么? 不过,这大帐林立,远处又险峰绿树,他长身而立的站在那儿,真的很好看。他一动不动,倒是真的像一幅画。 看着他,秦栀倒是真的想观察观察他,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她还没观察出什么来呢,却猛地发现元极的视线有了短暂的摇动,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来不及捕捉他的残影,他就到了眼前。 与此同时,秦栀听着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缓缓抬头,一块如同特大号铁锅一样的石头从上头落了下来。 腰间一紧,她被一股大力带着快速退开,护卫拎着那囚犯也跳到远处,在他们跳开的同时,那硕大的石头砸了下来,砸的地面都颤抖了几下。 看着那无端砸下来的大石,秦栀不禁愣神,然后抬头看上去,险峰嶙峋,原来大石所在的地方断裂了,在这儿能清楚的看到痕迹。 “怎么突然间掉下来了?”扭头看向旁边,却发现元极就站在她旁边,他的手抓在她腰间,抓的她都疼了。 低头看了她一眼,元极随后松开手,“人为的,我刚刚看到了。张昀,将其他人调来,上去抓人。” “是。”护卫拎着那个囚犯快速离开。 秦栀看着那落下来的大石,又看了看上头,“这大石是冲着刚刚那个人来的。我确定了他就是这伙人的头领,然后这大石就落下来了,这么说刚刚一直有人在上头。可是这上面有哨岗啊,会不会哨岗都中招了?”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元极面色不佳,转身,朝着凸出的险峰后侧走去。 秦栀随即跟上,刚刚那块大石头要是砸下来,她和那个囚犯都得被砸成肉饼。 险峰后侧的夹缝,被开凿出了石阶,坡度极陡,每一个石阶一脚宽,走的时候若是不多加注意,就会掉下去。 往时哨岗换防,都是从这里上下的,走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危险了。 不过,这对秦栀来说有些困难,抓着两侧的石头,她一步步的往上走,反倒元极很快的上去了,她走到一半时,他已经不见人影了。 费了半天的力气,秦栀才爬到上头,这险峰太高了,累的她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让她瞬间忘却了疲累,这上面是一处平台,前面有翘起来的山石做遮挡,后面则是杂草树木丛生,一直缓坡的向下延伸出去。 站在这上面,能看出去很远,是个很好的哨岗之地。 不过,此时此刻,却有三具尸体姿势各异的躺在地上,都是哨兵。 元极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三具尸体,面色清冷。 “刚死没多久,体温微凉。不过,好像有点不对。”试探了一下尸体的温度,秦栀环顾了一圈,随后道。 看向她,元极眸光深邃,“有什么不对。” “我记得,营地哨岗好像每次都是四个人,这怎么只有三具尸体?”哨岗换防之类的,秦栀很清楚,每个营地都是这样的,四个人。 “那就证明,那个人兴许是逃过一劫去追赶刺客了,或许他就是刺客。”元极淡淡的说着,且他倾向于后者。在上来看到这场景时,他就第一时间认定了是后者。 看向不远处的杂草树丛,“这里没有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再看这几个人躺着的方向,死的时候应该正在放哨,每个人站位不同,分工明确。他们根本没有反抗,说明动手的是他们的熟人,出其不意。根据站位,动手的是站在这里的人。”秦栀观察着,一边挪到了空位,更加肯定是同一时间放哨的人动的手。 “萧山大营的兵马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出了奸细,此事并不光彩。皇上在这儿,这事儿更是不能让他知道。”元极转身朝着树丛的方向走,一边说道。 “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许对外说。 随着元极往下坡走,杂草和树枝丛生,一些植物也长得很特别,是别处见不到的。 往下走,秦栀一边往周边看,杂草树枝什么的都长得很正常,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即便那些哨兵每天都在这里,而且经常换防,但是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从未到这周边晃悠过。 “这儿没有行走的痕迹,说不定他是跳过去的,毕竟你们的武功都那么奇怪。还有就是,他情急之下不惜暴露了自己,想必那个小头领很重要。”秦栀边走边分析着,哪想到一脚踩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她顺势跳起来,但旁边就是一个陡坡,她整个人朝着陡坡歪了过去。 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人头也没回,手却更快的伸了过来,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脚稳当的踩到地上,秦栀便迅速的跳到元极面前,抓着他的衣襟,“蛇蛇蛇,我好像踩到它了。” 任她站在自己面前跳脚,元极面色清冷的回头看过去,地上一株手指头粗细的绿色植物趴在那儿,外表光滑无枝叶,且因着被踩了一脚,黏糊糊的汁液流出来,都流到了地上。 转回头,元极垂眸看着被吓得小脸苍白一直跳脚,恨不得跳到他头上躲着的人,“不是蛇,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而已。” “真的?”秦栀不信,那脚感,就是蛇。 抬手扣住她后颈,元极微微偏身,押着她让她自己看清楚,踩到的到底是什么。 看过去,果然是一株植物,秦栀随即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再来几次,你真的会被吓死。”看到死人都不怕,误踩了像蛇一样的植物反倒被吓成这个样子。 “这边的地貌特别,有很多和别处不同的东西,包括植物和动物。我应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说着,也算是给自己心理建设,不过并不太管用。而且,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元极一直掐着她后颈她都没感觉。 瞧着她那样子,元极却缓缓的弯起了薄唇,放开她的后颈,随后绕过她继续朝着下面走。 就在这时,护卫也陆续的上来了,两人快速的殓了地上的尸体,其他人则追上元极,开始一个一个跳下陡坡,开始搜索。 秦栀站在那儿,不再继续往下走,刚刚虽然虚惊一场,但也着实吓着她了。 站得高望的远,此时山下尽入眼中。 护卫在搜索,树木很高,遮挡了他们的身影。不过随着走过,那些树木在动,能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所在地。 不过,秦栀却发现了一处有些不同,因为很远,护卫刚刚跳下去,根本不可能走到那里去。 “世子爷,你的三点钟方向有问题。”元极站在前头两米开外,秦栀小声道。 元极一诧,随后回过头来看向她,“你说什么?” 眨眨眼,秦栀直接抬手指示,“那儿。他们刚跳下去,走不到那么远。” 循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瞧见一些树冠在隐隐的晃动,“东南有情况。”他淡淡说了一句,下面的护卫便随即改变方向,朝着东南追了过去。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双手负后,元极转过身来,看向秦栀,她的用词很奇怪。 “指示方向,我自己发明的,不止简便,而且可以迷惑敌人,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眨眨眼,秦栀淡定的解释,任何人都看不出她说谎。 “不止敌人听不懂,自己人也听不懂。”元极语气清冷,但听着却好像有那么一抹嘲笑在里头。 和他说话,说不过两句她必定得翻白眼儿,否则这火气发泄不出去。 “世子爷听不懂,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元烁和他手底下的兵,都知道。无论朝着哪个方向站,自己正前方就是十二点,这是三点,这是六点,这是九点。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去分辨方向,这样是最快的。”原地转了一圈,秦栀一边解释,这个是最好用的。 看着她说完,元极淡淡的收回视线,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秦栀无声的哼了哼,这便是典型的自以为是。不吸收新的知识,固步自封,这样迟早会被历史的洪流淘汰掉的。 护卫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那边的林子里就打了起来。能看到树木剧烈的摇晃,一些小树断开,发出可怜的声音。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不过也没惊动元卫,白朗很快的带人上来了,安排了一组新的换防,且增加了人数。 从上头快步的跳下来,白朗的表情略严肃,“秦小姐,你没事吧?” 看向他,秦栀摇摇头,“我没事。世子爷的护卫已经将那人抓住了,你看,回来了。” “想不到我大营还会出这种奸细。”这让白朗有些难以接受,大军十几万,可几乎每个人他都能叫上名字来。 “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白副将最好彻查一番大营中的人,不惜从祖宗十八代开始查起,免得再发生这种事。”元极头也没回,冷声警告。 白朗随即低头,“世子爷教训的是。” 很快的,护卫擒着那连身上的兵装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奸细回来了。他两个手臂都被卸了,脱臼状态,又被拧着,看起来很诡异。 白朗眉头紧皱,这个兵他是认识的,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是奸细。 “好了,你现在苦着脸也没用。皇上在这儿呢,这事儿不能让皇上知道。赶紧把人秘密的扣押起来,审讯什么的,待得皇上走了之后再说。”瞧着白朗的表情,他很痛心。他是个满腔热血的人,对谁都很真诚,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如今这种情况,让他很难接受。 看向秦栀,白朗点点头,“你说得对。” 弯起红唇,秦栀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不是元极,见惯了背叛之事。或许多见识几次,被背叛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会觉得伤心了。 一只手掐上了她的后颈,秦栀一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被人掐着带离了原地。 “干嘛抓着我?元极,放开我。”反手抓他的手臂,可是根本扭不动他,她还是被强迫着向前走。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元极脚下不停,语气凉飕飕,眼神儿也一样。 “取名字不就是被叫的,你的名字又没镶金边儿,有什么不能叫的。”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做事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她想防着都不成。 “直呼名讳,没大没小,不把你关到牢里去,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元极冷嗤,不知规矩。 “早就看我不顺眼,关吧关吧。”秦栀也懒得和他理论了,和这种喜怒无常的人,根本理论不出任何道理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7、菩萨的土性 下了险峰,秦栀本以为元极这厮会直接把她扔到地牢里去。 然而,他却没那么做,秦栀暗想他是不是忘了这事儿了。 瞧着他走在前面,她想了想,脚下改变路线,想着回自己的大帐去。 然而,她也刚走出去一步而已,前头就飘来了他的声音,“过来。” 暗暗地骂了一句脏话,秦栀朝着他走过去,还未说话呢,再次被他扣住了后颈,这次直接押着她走。 “元极,你太过分了。我又没犯罪,又不是犯人,大庭广众,你这么押着我,好像我犯了什么错误似得。”想掰开他的手,但力气根本就不及,抓着他手臂的时候,就像抓在了什么钢筋上一样。 元极根本不理会她,带着她快速的穿过偌大的营地,最后进入了大帐。 “这是牢房?”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元极拎着几把椅子,迅速的圈在一起,“过来。” 无言,走过去,被他拎到里面,秦栀更是无语的想笑,这算什么? “待在这里,不许出来。”眸子含刀一般,秦栀都怀疑她要被削成碎片了。 转身回到书案后,他埋首处理面前的东西,好像秦栀根本不存在似得。 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秦栀闭上眼睛脑袋向后,面对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人,她说什么都是无用。所以,她现在也不说了,就在这儿‘坐牢’吧。 这是第三回了,看来,若接下来的日子元极不离开,没准她能争取来个七进七出。 护卫进进出出,进来时无不看一眼那被‘关押’起来的秦栀,他们都觉得新奇,显而易见,她绝对是头一个受过这种待遇的。 “给我一本书,我很无聊。”把四个椅子都轮换着坐了一遍,秦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元极没有理会她,下一刻却是随手拿了一本书案上的书扔了过来。 秦栀随即伸手接住,一看,居然是一本兵书。 兵书也成,有书看,把她关在这儿也无所谓。 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秦栀开始看书,大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时间静静而过,他们两个人始终没有打扰对方,处于同一片地域,却又好像处在两片天空之下。 也不知过去多久,沉浸书中的秦栀猛地听见外头说话的声音,仔细听来,是元烁。 “给我让开,我的路也敢拦,脑袋长到屁股上去了吧?”元烁骂人的声音停下,然后大帐的门就被他打开了。 看过去,秦栀歪着头,弯着唇角,还是这朋友有良心。 “小栀,你真在这儿。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把小栀扣在这里?”走过去,元烁拿开那些椅子,然后一把将她拽了出来。 “世子爷只是觉得无聊,这大帐里只有他一个喘气儿的,他不太舒服。”把书放在了椅子上,秦栀一边说道。 元烁哼了哼,抓着她的手,快步的走出大帐。 从始至终,元极都没有说话,看着他们俩走出大帐,他若有似无的长出口气,随后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有时认为可以掌控一切,但后来发现,并非所有东西都能受他的掌控。 缓步的走回大帐,元烁还不忘冷哼连连,“要我说,他就是故意的。这忽然间的和你解除了婚约,突然发觉你也不归他管了。这心里就不舒坦了,非得弄出点事情来,好让他心里好受。” “你说的完全没有任何根据,所以我第一个就否决。他的心理,不好分析,得从多方面着手才行。不过,我也没时间研究他。今儿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儿,还得你帮我才行。”坐在椅子上,秦栀看着他,一边轻声道。 “什么事儿?”元烁扬起下颌,哪怕秦栀说上刀山下火海,他摆明了也不会眨眼睛。 弯起唇角,她缓缓抬起手,“这个镯子。戴在手上的时间太久了,都没有感觉了。今儿我无意间看见它才想起来,我既然已经和世子爷解除了婚约,这东西就不能戴着了。我试探了一下,根本拿不下来,你试试。”说着,她把手递过去,要他帮忙。 元烁抬起双手,一手抓住她手臂,一手捏住那镯子,微微施力,秦栀也随即皱起了眉头,好疼。 “不成,我要是再用力,你的骨头都得碎了。这样吧,弄点油来,估计能成。”元烁也不敢随意用劲儿,怕把她的手弄坏了。 “也好。”点点头,秦栀摸着自己的手,已经红了。 元烁起身快步离开,找油的话,去炊事营就成了。 一刻钟之后,大帐的门再次从外打开,元烁走进来,手上什么都没拿。 还未开口问,却见他身后跟进来一个人,是白朗,他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水囊。 “正好碰到了白朗,他说他那儿有獾子油,比炊事营那儿用的油好。”元烁走过来坐下,一边挽起衣袖,准备开动。 “谢谢白副将。”秦栀弯起唇角,一边将手放在桌面上,做好了准备。 白朗将水囊的盖子打开,然后缓缓的倾倒,乳白色的如同奶油一样的獾子油滑了出来。 一手接着,差不多倒满了手心,白朗放下水囊,看向秦栀的手却顿住了,不知该如何下手。 元烁还等着呢,却见白朗盯着秦栀的手脸也红了,不由得笑起来,“愣着干什么,赶紧涂抹上去啊。” 白朗回神儿,随后点点头,“秦小姐,得罪了。” “无事。”这古人的男女大防在元烁那儿没见着,反倒在白朗这儿见着了。一直在军营,大家都不拘小节,有时使得她都忘了这一茬儿。 抓住秦栀的手,将那獾子油涂抹到了秦栀的手背上,然后徐徐涂开,最后她的手和手腕以及那镯子上都布满了滑溜溜的油。 “应该可以了。”白朗拿开手,一边道。 “可能会疼,忍着点儿啊。”元烁抓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抓住镯子,开始用力。 虽有獾子油的润滑,但是镯子到了大拇指根部的地方就被卡住了。 秦栀皱紧了眉头,元烁也不由得咬牙左右用劲儿滑动,但是镯子太窄了,怎么也不动弹。 白朗站在一边看着,也不由跟着着急,不时的看一眼秦栀的脸色,就更着急了。 “我来。”他终是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抓住秦栀的手臂。 元烁松开手,让给了白朗,“这镯子你戴了太久了,那时候你瘦的像根竹竿似得,这镯子是按照那时候的尺寸做的。早知道啊,前几年你就该摘下来,也不至于现在摘不下来了。” “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常年戴着这玩意儿,我都没感觉了。疼,轻点儿。”大拇指好像要骨折了似得,秦栀终是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白朗随即松了手劲儿,看向秦栀,他也几分不忍,“把这镯子弄碎不知行不行?” 元烁看向秦栀,随后耸肩,“反正这玩意儿以后的世子妃也用不上,这尺寸正常人就套不进去。打碎吧,我做主了。” “什么就你做主了?这是王妃送给我的,即便打碎,也得在她面前打碎。算了吧,待回了王府,我去找王妃。”若是在外面随随便便就弄碎了,被王妃知道了,说不定得惹出什么言语来。 “你就是想的太多,总是自己遭罪。反正你以后也和我大哥没什么关系了,打碎了又如何?”元烁想不到那么深那么远,只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秦小姐说得对,既然已经解除了婚约,就不能再让人挑出毛病来。”白朗点点头,认为秦栀说得对。 看向白朗,元烁笑的意味深长,“这还没怎么样呢,她说什么都对,这往后,不知得成啥样了。” “闭嘴吧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废话连篇。 元烁不以为忤,脸上还挂着那笑。 白朗脸色不自然的红,看了一眼秦栀,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这晚饭的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了。白副将,你再待一会儿?”站起身,元烁取笑着白朗,兴致盎然。 白朗随即站起身,“不了,晚饭的时间我要巡岗。秦小姐,你休息吧,明天见。” “好。”点点头,秦栀看着白朗,他在她眼里,真的很透明。和元极呈两极,因为元极她真的看不透。 元烁和白朗离开了,秦栀站起身,走到水盆边洗干净自己的手。 看着那固守在手腕上脱离不下来的镯子,她最终只能叹口气,即便她始终觉得自己本就和元极没什么关系,那个婚约也如儿戏一般。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这个镯子就是个证明,还是个脱下来会让她疼痛的证明。 又一夜过去,今天元卫准备去营地附近跑马,顺便看看这边界之地。 白大将军陪同,元烁和白朗也跟着,秦栀自然是不想跟随,却没想到元极也没去。 目送着队伍离开,秦栀转身就走,想回到自己的大帐里去歇着。也尽量的不在元极的视线范围内出现,免得他又莫名其妙的把她‘关起来’。 然而,她还没走出多远呢,张昀就把她拦住了,“秦小姐,昨日单独扣押起来的那个犯人,劳烦你去看看。” 扯了扯唇角,“世子爷的命令?” “嗯。”想了想,张昀点头,他没重复元极的话,因为秦栀若是听了,肯定会生气的。 “走吧。”叹口气,秦栀转身,跟着张昀前往那个犯人被关押的地方。 这次倒是很人性,没有把人关在脏兮兮的地方,是一个较为整洁的大帐。 只不过那个人仍旧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还有护卫换岗一直守在这里。 走过去,秦栀上下的看了他一通,随后席地而坐。 “西棠人,其实我接触的不多,真的碰见了,一时之间我也认不出来。我看你,应该在大魏生活了很久了吧,身上没有一点西棠的气息。但,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像,你的长相,还是很具西棠特色的,额头很宽,鼻子很高,整体来看,这倒是一种很有福气的长相。不过,这人的福气老天给一些,之后的就需要自己的拼搏了。没有积攒够的话,下半生就得走下坡路了。你现在的处境,正好印证了这种说法。”看着他,秦栀恍若闲话家常似得,轻声的说着。 那个人依靠着椅子腿儿,手脚被束在一起,看着秦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毕竟他不是聋子,秦栀的话都进入了他的耳朵里。 “我听说,西棠大月宫有一种死士,要去执行任务之前,都会立下生死状。任务成功了就回去,升官发财。任务失败了,就一死解脱,不过自己的家人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不知,你是不是那一种死士?我却觉得有些过于残忍。即便家人真的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但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拥有金山银山又怎么样呢?我看你的鞋子很不一样,这是你的家人给你做的么?”说着,秦栀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鞋上,针脚很密,做的很好。 那人也看向了自己的鞋,眼睛里,流出了遏制不住的悲伤。 “你无须说出太多的东西,毕竟我想,根据你的身份地位,恐怕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想知道,除你们之外,还有几队人马在行动?”秦栀看着他,声音依旧很轻,如同青山绿水间的涓涓细流。 看向秦栀,他脸上几分复杂之色,“能让我死的痛快些么?” “可以。”秦栀点头,这个要求,她还是能满足的。 “还有五队人马,只不过,我不认识他们。”他说道。 盯着他的脸,秦栀点点头,随后站起身,“给他个痛快的吧。” 张昀有些迟疑,不过瞧着秦栀笃定的脸色,他想了想,随后走过去,痛快的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秦小姐,他说的确定属实么?”张昀并不是很相信,这些人说的有可能是假的,或者说得多,或者说的少,故意迷惑他们。 “假的。五队?最多三队。已经有一队全军覆没,昨天还抓了一个潜伏在军中的奸细,应该还有一队,我想人数不会很多,三人上下。今日皇上去跑马,兴许会混在那个队伍当中,赶紧跟过去吧,盯住可疑之人,在不惊动皇上的情况下,把他们拿下。”看穿一个人的谎言,对于秦栀来说,并不算有难度的事情。 张昀颌首,看秦栀不再交代,他快步的离开了。 转头看向那已经死了的人,秦栀叹口气,对自己的国家还是很忠诚的,到最后都在努力。 不过,可惜的是,他碰到了她,最后的结局是失败。 离开帐篷,秦栀朝着主帐的方向走,没走几步便瞧见了一队护卫出营了。 速度还是很快的,这就出营了。不过想想,元极也是担心元卫在这儿的这段时间会出现什么意外。即便不伤着他,可也不能出现什么岔子来。 收回视线,秦栀却无意间看到元极的身影,他身后随行了两个护卫,看起来是要去做什么。 蓦地,元极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秦栀叹口气,随后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世子爷要去做什么?” “昨日抓到的那个奸细,死了。”他停下脚步,看着走过来的人,淡淡道。 “死了?你给弄死的?”秦栀一时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死了是什么意思。 “他早就服了毒药,昨晚七窍流血,死了。”不是他弄死的。 “提前就服了毒药?那么就说明,他是早知道会被抓住。那,他当时在林子里干嘛呢?其实,我昨天倒是有些疑惑,只不过被你吓得,忘记了思考这事儿了。若是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他若是想跑,能跑的更远些,不会那么近。这样说来,他在林子里干嘛呢?等着被抓呢?”秦栀略一思考,这事儿有蹊跷。 “所以,我打算这就过去查看一番。”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正是察觉到有异,所以才不放心的想去看看。 “嗯,的确该去看看。”秦栀点头,认为很有必要。 “走吧。”最后看了她一眼,他淡淡道,这句话倒很像是邀请。 秦栀弯了弯唇角,随即跟上,她的确很想看看那个奸细在树林里做了什么。 顺着昨日的路线重新登上了险峰,上头哨岗仍在,而且又多了两个人,十分谨慎。 绕过哨岗,护卫开路,元极和秦栀走在后面,缓慢的朝着山下走。 这缓坡蔓延出去很长,怪石嶙峋间,还生长着许多草木,有的奇形怪状,别处少见。 走在元极身后,秦栀比之以往要小心的多,毕竟她很担心这树丛之中会忽然冒出来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 很顺利的,秦栀跟着元极走下了缓坡,树木茂盛,多数长得奇形怪状的,地上的土也很松软,走过之后,地上的杂草都被踩得陷进了沙土之中。 往昨天抓住那个奸细的方向走,那两个护卫跑得很快,只能依稀的看到他们的影子。 “昨天抓到那个奸细的时候,就应该让我先审讯他,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元极这厮把她‘关’了起来,什么事儿都没做成。 “看来你很喜欢审讯,往后这种任务就交给你做,也免得你无所事事。”元极看了她一眼,一边淡淡道。 “我怎么就无所事事了?非得我忙碌的脚打后脑勺你才觉得正常。要我做审讯工作,世子爷的态度应该更好一些才对,毕竟我又不是专职做这个的。你要我做,属于是请我帮忙,用命令的语气,谁会开心呢?再说,我也不归你直隶管辖,你的确是没什么立场来指挥我做事。”这人是颐指气使惯了,他看不上眼的,怎么都不会顺眼。 停下脚步,元极看向她,“听你之言,似乎很想做我的属下?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看着他清冷逼人的脸,很难想象他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 “我对做你的属下没什么兴趣,要我帮忙可以,不管如何,咱们同出自镇疆王府,算是同处一座桥。不过,要我帮忙时最好客气些,否则我可能会因此而懒惰也说不准。”双臂环胸,秦栀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不做声的看着她,元极下一刻缓缓的移开视线,然后落在了她脚下的位置。 他视线转开,秦栀就觉得不太好,放下双臂,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边,是一株拥有宽大叶子的植物。一片翘起来的叶子上,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绿色小青蛙正趴在上面。似乎因为忽然有陌生人出现,它歪着头正往上瞧。 极为快速的窜起来,秦栀迅速的跳到元极身后,两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快弄走快弄走。” 站在那儿,元极不动如山,薄唇微微弯起愉悦的弧度,“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她的惧怕,不是根据体型来的,无论大小,她都害怕。 “它就是只有一个绿豆大,也很吓人的好不好。快把它弄走,越远越好,不过别弄死了。”拿他做盾牌,秦栀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你眼下指挥我做事,用词似乎也并不客气,同样是在命令我。直呼我的名讳,又命令我做事,没大没小到你这种程度,我该如何惩治你?”元极一动不动,任她躲在自己身后,一边看着那叶子上的小青蛙,淡淡道。 “算我刚才说的是错的,你也别在这个时候挑毛病了,赶紧把它弄走啊。”这个家伙,总是这样,趁人之危做的溜。 “明明我们才是外来人,根本没理由把它弄走,你这要求,实属蛮不讲理。走吧,他们发现什么了。”话落,元极脚下一转,继续朝着那边走。 秦栀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快速的跟上,边走边回头瞧,担心那小青蛙会跳过来。 她像做贼似得,始终藏在他身后,还抓着他的衣服,和刚刚那不卑不亢的模样相差甚远,而且十分可笑。 不过,秦栀顾不上那些了,这萧山大营和青吴山大营根本不一样,这山里太多这种动物了,而且避之不及。 走到了昨日抓住那个奸细的地方,两个护卫在一棵粗大的大树下,发现了情况。 大树下,有被挖开的痕迹,挖的很深,看样子是有什么东西被取走了。 “主子,昨天那个奸细应该是在这儿埋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属下们没发现。昨晚,有人取走了。”护卫压低了声音,不免几分气急败坏,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发现。 秦栀的头从元极身后探出来,看向那地上的大坑,是被匆匆刨开的,沙土还没有完全的干燥。 “那个取东西的人能走到这里来,那么他有极大的可能也是军中兵士,否则这片山中有巡岗的,外人轻易进不来。”她微微皱眉,一边分析道。 低头,瞧着那在他身侧探头探脑的人,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说得对。” “就是不知他藏得是什么,不然的话,暗地里在大营中搜一搜,没准儿能找到。”不由得可惜,昨天错过了,及时审问的话,今天也就不会这么迷惑了。 “也兴许早就送出去了,不惜豁出去一条命来将东西藏在这儿,必然是重要之物。”元极倒是依旧淡然,这种事情经常见,他倒是不会轻易的被影响情绪。 “说的也是。”秦栀点头,身在天机甲,整日做这些地下工作,他的确是见多识广,同时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强。 “检查一下足迹,任何一个都不要放过。”元极下令,那两个护卫随即开始搜查附近的地面。 这林子里的土都很松软,人走过,必定会留下痕迹。如同他们走过的,地面上几组足印交错,见证他们从此走过。 “据我所知,西棠大月宫的人行事一向以任务为主,这任务失败了,就必须得死,即便活着回去了也是难逃一死。如此严苛,他们的人也必然极为谨慎,毕竟命只有一条。我想,倒是可以来一次假意的搜查,说不定能把这个人诈出来。”看着地面,秦栀忽然道。 垂眸看着仍旧在自己身边探头探脑的人,“你有什么法子?” “首先,把这里的土挖回去,多挖一些。”秦栀眸子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 元极看着她,片刻后微微颌首,“接着说。”他很想听听,她都想出了什么主意来。 尽量压低了声音,秦栀将自己的计划尽数告知于他,她觉得这个法子会很有用。 听她说完,元极缓缓的弯起了薄唇,“可以一试。” 秦栀挑了挑眉,只要消息不外泄,这计划准能成。只要是来过这里的,必然会如惊弓之鸟。 护卫在远处搜查了一圈,的确找到了一些鞋印,可见真的有人从别处绕到这里来了。 “不管从哪个地方绕过来,都不会是外人,因为外人进不来这一片林子。有九成的可能是大营里的人,我的计划只要实施,定能把他找出来。”秦栀环顾着四周,一边说道。因为元卫的到来,萧山大营附近十几里都封山了,无数的巡逻队在山中行走,外人进不来。 看着她那仍是探头探脑的样子,元极蓦地伸手抓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拽了出来,“挺好的一颗脑子,怎么尽是怕那些不足为虑的东西?” 被他拎着,秦栀也不由睁大了眼睛,“怕就是怕,和脑子有什么关系?这是心理的问题,我倒是想了多种办法让自己不要害怕,但是不管用。”说着,她又退回了元极身后,关键时刻,她认定了他当盾牌,绝不撒手。 她又钻回去,元极显然也没有办法,任她躲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的,像个小偷。 命令护卫将这附近的土挖出来,两个人把外袍脱下来,装的满满的。 顺着原路返回,秦栀始终都走在元极的身后,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不忘四处环顾,很担心会突然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们刚刚走过,所以那些小动物都跑开了。 返回大营,两个护卫便把土倒在了兵马来回都能经过看到的地方,然后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来扔到一边。来往的兵士有瞧见的,却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没过多久,这两个护卫再次出现,却是牵着两条马驹大小的狗。 那两条狗到了土堆的附近,便低头在那土堆上嗅,显然是在闻味道。 远处,一些兵士聚集起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个护卫的手松了一些,那两条狗便朝着别处挪了挪。蓦地,这两条狗忽然兴奋起来,直奔着旁边的两双靴子而去,疯狂的撕咬。那凶狠的模样,不比豺狼差,边撕咬边发出恶狠狠的声音,如果那被撕咬的是人,怕是肉都得被拽下来。 就在这时,营中的一个副将从大帐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两条兴奋撕扯靴子的狗,随后扬声道:“这些土,是从白头峰的后山挖回来的。这两双靴子,是这两位兄弟的。昨日,世子爷在白头峰的后头抓到了一个奸细,并且之后在山中的地面上撒了草果的粉末,只要在昨晚去过后山的人,靴子上都不会干净。现在,这两位兄弟就要带着这两条狗,开始搜查全营,趁着皇上回来之前,将昨晚去过后山的人找出来。都看到这两条狗闻到这草果粉末之后的样子了,哪怕把靴子刷了,它们也闻得出来。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等着,谁也不许再出来,听到没有?” “是。”众兵士领命,然后便四下的散开,返回自己所在的帐篷。 大帐中,秦栀和元极站在窗口处,清楚的瞧见了外面的情况。 “要他们俩搜索的速度慢一点儿,其他人也可以开始了。”秦栀弯着唇角,信心满满。 “这招无中生有,确实会有成效。”元极看了她一眼,一边淡淡道。 “无中生有的确是一计,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真难听,特别像骂人。”秦栀微微皱起眉头,或许因为她本来就对他有成见,先入为主的思绪占了上风,所以使得她听他说话总觉得别扭。 “恶意中伤我,你可知是什么罪过?”元极垂眸盯着她,那清冷的眼神儿的确很具威慑力。 “这还没卸磨呢,你就准备杀驴了?”再说,她怎么就算恶意中伤了?没忍住实话实说罢了。 “那就等卸磨的时候再杀你。”元极放下话,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秦栀忍不住翻白眼儿,他才是会顺坡下驴,而且毫无人性。 两个护卫带着两条狗开始挨个军帐搜查,两条狗兴奋异常,不时的发出要攻击时的声音,极其的吓人。 这两条还真不是普通的狗,军队中豢养的,真厮杀起来,能和豺狼打个平手。 这大营中的兵士都了解,随着那两条狗进帐,待在军帐里的兵士也不由得躲避,真被它们咬一口,肉得被撕扯下来一大块。 整个营地陷入搜查之中,看似平静,实则有一行人却在外,行踪诡秘,难捉其影。 秦栀在大帐中静静地等待着,这外面很安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因为所有的兵士都回了大帐,这外面连跑马的声音都没有。 这种平静,其实最难熬,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而且,营地很大,想要全部搜遍,即便天黑元卫回来了,也未必能搜查完。 但,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人越来越坐不住。 太阳偏了西,秦栀也吃完了午饭,午饭很潦草,显然炊事营那边也在等着搜查呢,连饭都没心思做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秦栀坐在窗边盯着外面,开始倒计时。 在她开始从十倒数的时候,外面有动静了。 笑,酒窝清浅,抓到了。 外面,一行从未在营地之中出现过的护卫抓着一个穿着小队长兵服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拎着一双靴子。 走出大帐,秦栀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那个人,“在哪儿抓住的?” “他所住的军帐后头,正挖坑准备把这双靴子埋起来呢。”元极走过来,一边淡淡道。 “可以审问了,昨晚去山后取东西的,肯定就是他。”秦栀叹口气,心理战,寻常人都斗不过自己的心,差的就是坐不住。但凡他能扛过自己心里的焦急,他就成功了。 “世子爷,小的不知你在说什么。小的是受人所托,他给小的一两银子,小的都是贪财才会帮忙,小的冤枉啊。”那个被抓住的人大声喊冤。 “那你说说,是谁给你的银子?”秦栀似乎很感兴趣,问道。 “是朱家田,他给我一两银子,要我帮他把靴子埋起来。”他张嘴就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没有迟疑。 秦栀笑笑,“好啊,把那个朱家田带过来。” 元极眼神一动,那边一个护卫便迅速离开了。 很快的,护卫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小兵,长了一张三角脸,看着就不像好人。 “世子爷,就是他给我一两银子,要我帮他把靴子埋起来,这靴子真不是我的。” “胡说,我才没有。世子爷,他冤枉人,我没有。”那个朱家田一听,立即反驳,因为焦急,说话时还有些结巴。 秦栀双臂环胸,边笑边摇头,“你若想把这事儿推给别人,真不应该随意的就说一个人,起码应该深思熟虑一番,找一个比自己官阶大的,才更容易脱身。他明明就是个小兵,而你的衣服证明你是个小队长。作为一个小队长,一个小兵给你一两银子让你去做事,你怎么可能会听话?再说,即便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用这一两银子雇佣你。别再挣扎了,这双靴子就是你的,你就是西棠的奸细。” 闻言,那朱家田狂点头,证明不是自己,自己是冤枉的。 那奸细见没糊弄过去,面色一变,猛地发力,瞬时挣脱开了两侧护卫的控制。 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有动作,秦栀立即后退,迅速的躲到了元极的后面,这个地方最安全。 众护卫同时攻击,那个奸细连三个回合都没扛住,就再次被擒住了。两条胳膊被卸了,擒住他的两个护卫同时抬腿,分别一脚踹在了他两个小腿上。骨头折断的声音清脆无比,刺的人耳朵都不由得发疼。 秦栀也不禁眨了眨眼睛,尽管见多了,可是如今听见了,还是觉得瘆人。 “捆好了,扣押起来。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把嘴都闭上,此事不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元极一直动也未动,见他们擒住了人,便淡淡吩咐道。 护卫随即带着那奸细离开了,叫朱家田的小兵也快速离开,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着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元极放下一直负在身后的双手,然后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一直躲在他后头的人。 “关键时刻,躲的倒是真快。”她的眼力和反应速度,在没有武功的人里面,算是最快的了。 “我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是负数,发生危险之事,我当然得躲起来才行。不止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避免给别人添麻烦。反正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总是能找到机会贬低我。”所以,这也怪不得她先入为主,对他有成见了。 “没有贬低你,对于你来说,这种眼力和反应的确是必要的。不过,你也得知道一个道理,即便是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你总是口不择言,小心惹怒了泥菩萨。那个时候,你的眼力和反应都用不上。”元极垂眸看着她,语气很冷淡,但听起来却又与往时不同。 盯着他的脸,秦栀却莫名的弯起了眉眼,娇美如花,“世子爷,你听过一句话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元极脸色微冷,下一刻抬手直奔她脑袋。 秦栀迅速低头躲过,同时跳到了一边儿,“这眼力和反应还不错吧?” 瞧她那忍不住得意的样子,元极用食指指了指她,随后便转身回了大帐。 他这是什么意思秦栀没看明白,不过,他显然是无话可说了。和她比口才,他差了点儿。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8、他的心难懂 大营之中暗地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不过元卫却不知道。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不能被他知道,这是所有人达成的共识。 在外跑马一天,元卫心情很不错,边关之地,与帝都大不相同。 坐在高位这么多年,看似了解自己江山的每寸每分,但走出来才知道,他了解的极为片面。 夜晚,炊事营做了十分多样的晚餐,尽管并不精致,但元卫倒是吃了不少。总是吃精致的饭食,偶尔的吃一些较为粗糙的,反倒很对他胃口。 那一直跟着元卫的总管公公这一天累的不行,本就是阉人,身体虚浮,折腾一天,那脸都白的不正常了。 用过了饭,众人汇聚在主帐中,元卫坐在主座上喝茶,不时的与白将军说一说今日之事,他兴致颇高。 白将军和其他几个副将坐在那儿与元卫说话,他兴致高,其他人自是不敢扫了他的兴。 主帐远处,秦栀和元烁坐在桌边,她不时的吃一口桌子上的点心,这是总管公公携带的,一直用冰盒储藏,这么长时间,点心还是新鲜的。 而且这点心是宫中之物,做的的确要比寻常人家的更精致,甜味适度,很好吃。 一般人品尝不到宫中的食物,秦栀这也算第一次,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在宫中都能找到,封建社会,其实这也不奇怪。 跑了一天,元烁也不免几分疲累,坐在那儿听着他们说话,渐渐地几分瞌睡。 蓦地,那边也不知说起什么,众人都在笑,元烁随即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打盹呢。 “说什么呢?”看了一眼那边,都很开心的样子,除了元极依旧面色清冷,看起来格格不入。 “在说成王府的马,吃好喝好照顾好,但是跑起来就没劲儿,也不知怎的还拉肚,边跑边拉屎。”秦栀捏着点心放进嘴里,一边说道。 元烁无言,“皇上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居然没有困乏之意,反倒我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说明你开始迈向老年了呗。”秦栀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面前的茶推过去,喝茶醒脑。 撇起嘴角,元烁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精神些,让皇上高兴了,他也能尽快离开。你瞧那公公,都要站不住了,却依旧像一棵青松似得,这是一种精神。要是在皇上面前失仪,我想下场会很惨。”这也就是在军营,讲究的是不拘小节,所以元卫也自动的摒弃了那些规矩。但看那总管公公的表现就知道,宫中的规矩有多严厉。 “那规矩是对那些阉人的,我们军中将士,出生入死,谁守那严苛的规矩。”元烁不甚在意,觉得秦栀就是想得太多。 “正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所以才诞生了一句话,叫做功高盖主。奉劝你一句,这种想法永远不要有。在这封建时代,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有些事情君能做得,臣却做不得。若是逾规越矩,必会引得君上猜忌。你看看白将军,永远都无比谨慎,尽管威名盖天下,可走的越高,他就越小心翼翼,这样才能长久。”秦栀压低了声音,边看着那边,边说道。所谓的不拘小节,都是说给底下的人听得,糊弄劳苦大众为之拼命。 元烁看着她,一边摇头,“你就是活的太紧张了,是不是被退婚了之后,你一直在猜想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的退婚?我告诉你,真不是你犯什么错误了,就是因为他们看人低,不管你多出类拔萃,他们也一样。所以说,这人的命天注定,我就不信我真的混吃等死,皇上还能把我宰了。” 挑着眉毛看向他,秦栀还在吃着点心,“皇上会不会把你宰了我不知道,但王爷肯定会扒掉你一层皮。” 闻言,元烁微微点头,“这个我信。” 轻笑,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元霖宗。 “元烁啊,朕刚刚说的,你可听到了?”蓦地,元卫的声音传过来,元烁随即站起身。 那边的人都看过来,元烁也有点愣神,刚刚元卫说什么了? 低头,他看向秦栀,刚刚只顾着和她说话了,元卫说什么他哪儿听见了。 缓缓抬手,遮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秦栀压低了声音,“禁军统领汪大川的长女。” 元烁一听,随后就笑了,“这汪小姐我是见过,不过已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儿了,只记得那时和她打了一架,她可壮了,巾帼不让须眉。” 秦栀不由得撇嘴,这个二愣子,哪有这么夸姑娘的。 元卫也不禁笑,那些副将也一并跟着笑起来,笑的元烁有些忐忑,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汪小姐现在可不是儿时的模样了,亭亭玉立,十分美丽。前些日子,这汪大川本想求朕给他这女儿婚配,哪知朕还没选定哪家公子呢,这汪大川就又跑来,十分为难的与朕说,他这个女儿有意中人了。朕颇为好奇,她常年在闺中,从哪儿认识的意中人。汪大川迂回告知朕,他这个女儿在八年前就芳心暗许,看上了一个曾和她打过一架的臭小子。”元卫满目笑意,大帐内的火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极为夺目。 元烁愣了片刻,随后抬手指着自己,“我吗?” 秦栀歪头看着他,也忍不住笑,这个傻子。 “就是你。”元卫笑,其他人也跟着笑,反倒笑的元烁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这、、、这我也做不了主。父亲、、、父亲也不在,大哥,你决定吧。”说完,他就坐下了,一副自己也没想到的样子。 元卫轻笑着看向元极,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烦请皇上做主。”这婚事,是可以的,根据身份地位来说,是般配的。 秦栀单手撑着头,满脸笑意的看着元烁,“你知道猴屁股是什么样子的么?” 看向秦栀,元烁挺胸抬头,“别想着骂我啊。” “你的脸现在和猴屁股一模一样,红的不得了。这黑灯瞎火的你出去站着,都能瞧得见。”看见元烁脸红,真是不容易,这家伙脸皮厚如城墙。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怎么样,还有人在惦记我,想做我媳妇儿呢。而且,这一惦记就是八年,本少爷我也不差。”说着,他更得意了,要是有条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 秦栀盯着他呵呵了两声,然后抬手握拳,如同拿着刀子捅自己的样子,朝着肚子连捅三刀,一边仰起头吐血。 元烁抬手虚空的扇了她两巴掌,让她清醒些,看见他好就这种反应,是不是朋友啊! 笑声再次传来,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那边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俩,被逗笑了。 元卫看着秦栀,眸子染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端正了身体,秦栀暗暗摇头,刚刚还说要元烁正经些,这眨眼间的自己就忘了。 也多亏眼下是在军营,否则她这种无视君主的行为,非得被定罪不可。 “若有闲暇之时,元烁与秦栀可以去帝都走一走,顺便见一见这汪小姐。若二人有意,朕也可以过一回做月老的瘾。”元卫这话听起来好像将范围放的很宽,但实则这事儿就是已经定下了。 元烁点点头,“谢皇上。” 秦栀倒是几分诧异,他邀请元烁很正常,但干嘛连着她一同邀请了?她也不是什么拥有特别身份的人,不够格才对。 视线一转,蓦地与元极对上了,他的眼睛在这灯火之下显得格外的漆黑,忽然对上了,让人不由得几分心惊。 而且,他的眼睛里分明有内容。 只是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元极便转开了视线,秦栀垂眸,心有疑惑。 谈了很晚,直至总管公公提醒元卫该休息了,众人才退下。 走出主帐,秦栀直起腰身,坐了一晚,累死她了。 元烁走在她身边,还在想着帝都那汪小姐的事儿呢,过去太久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汪小姐的模样了。 “还没琢磨明白呢?”看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笑。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干嘛一直想着我?我和她当初认识的过程并不愉快,更况且还打了一架呢。”这是元烁想不明白的,哪有人会一直惦记和自己打过架的人。 秦栀摇摇头,“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这个东西,用最先进的科学理论都解释不了,你就更想不明白了。行了,别浪费脑细胞了,这事儿也就算成了。到了这时间允许时,成亲生子,万事大吉。” “瞧把你乐的,好像你要娶媳妇儿了似得。我就是想不明白了罢了,不过,希望皇上说的是真话,那个汪小姐小时候,我真不记得她长得多好看。要是特别漂亮,我怎么可能和她打架?”元烁对元卫之言有怀疑。 “皇上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他能说出美丽二字,想来不会太差。”女大十八变,小时候胖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家里伙食好罢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没底了。”元烁哼了哼,满脑子的想法,各种可能。 “别只想着人家长成什么样,你得想想自己和八年前的差别大不大。若是现在长得还不如小时候,小心到时见面,人家再失望。”秦栀不免是打击,元烁一听,雀跃的心也不由得低落下来了几分。 “你总打击我,亏得你落难时我一直支持你,没良心。”被秦栀说的心里七上八下,元烁停下脚步,忍不住虚空的朝着她的头挥拳。 秦栀轻笑,“所谓春心动荡大概就是你这模样吧。好吧,那我就说几句好话,算是给你支招了。如果你真有意的话,这往后啊,行为得检点些。你那两个侍妾是王妃给你的,也就算了,从此后不能再纳妾了。那汪小姐的情况显然和别人是不同的,因为她对你有情,而且是八年的情,这很难得。她父亲又是帝都的禁军统领,身份地位也不差,你不能做出失了风格之事。再说王爷的名声一向特别好,不为其他,也得为王爷着想。再来就是这相处之道了,虽说你们八年前曾见过,也太过久远了,但再次见面,根据你们之前的情况,我觉得你可以极尽所能的展示优点。尽管在人际相处中来说,先展示缺点再展示优点,最后还会留在你身边的,才方能长久。不过八年前你已经展示了缺点,无需再展示了。我来看的话,元校尉样貌不错,身姿魁梧,有一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特别魅力。那个汪小姐能八年之间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再次相见,也肯定会相当满意。朋友,祝你成功。”手成拳,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前景可观。 看着她,元烁不由得笑起来,“这才像话,作为朋友,你就得这样鼓励才行。” “你们俩说完了么?”蓦地,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一米开外传来,元烁和秦栀一诧,随即看过去,也不知何时,元极站在那儿,护卫在后,一直在盯着他们。 “大哥你有话说?”元烁看了看秦栀,随后问道。 “皇上今日提起此事,说明他早已有了定夺,今日只不过天时地利,他顺便提起告知你罢了。禁军统领汪大川为人略古板,不过忠心耿耿,也正是因为此,皇上才答应了汪大川的请求。此次皇上回帝都,你随行保护,顺便去见一见汪小姐。”元极淡淡的说着,但很明显他也是满意这婚事的。 元烁不免几分雀跃,看了看元极,又看了看秦栀,蓦地道:“刚刚皇上不是说要小栀也去帝都嘛,正好一路去瞧瞧?” 说起这个,秦栀倒是仍旧疑惑,不知元卫是何意。这些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目的,她并不相信元卫只是热情邀请。 “皇宫是哪个人都能去的么?你回去准备一下,你跟我来。”话落,元极便脚下一转走了,背影凉薄,恍若罩着一层寒霜。 元烁愣了愣,“是要你过去,还是要我过去?”他有点没听明白。 叹口气,“要你回去,要我过去。” “为什么?”元烁不解,他们俩都解除婚约了,这阳关道独木桥的,深更半夜有什么可说的。 “鬼知道。”耸了耸肩,秦栀转身跟了过去。 已经时至半夜了,营地里很安静,火光虽然很亮,但却四下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寂静,让行走的人也不自觉的放轻了步伐,免得惊扰了这安宁。 走到元极所在的大帐,护卫仍旧守在外面,独树一帜。即便眼睛瞎了,也知道这是元极所在的地方,闲人免进。 走进来,烛火耀眼,元极就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的整理书案上的那些密信。 “世子爷叫我做什么?”看着他,秦栀真是觉得难以猜透他,想要分析明白他的心理,她得花上很多时间。不过显然她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以及合适的时机,除非把他绑架了,然后捆住,夜以继日的盯着他,没准儿能分析出些什么来。 “今日抓到了三个人,虽他们矢口否认,但,他们似乎并非同一阵营。你去看看,到底都是些什么来路。”收拾完书案上的东西,元极起身,将那些密信分为两部分,分别装进了两个很大的密封袋中。 “不是一个阵营?也有可能,皇上来到边关,这消息定然早早的就泄露出去了。尤其这里距离西棠和吴国都很近,他们肯定会蠢蠢欲动的。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昨晚在白头峰山后那两个西棠奸细到底传递了什么?可审讯出来的?”自元卫回来后,这事儿就谁也没提过,好像没发生似得。 看着她,元极一边从书案后走出来,到了她近前,他停下脚步,“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得?”不过是晌午过后抓住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用过晚饭之后,护卫来报,人已经死了。服毒,但毒药是何时吃进肚子里的,未知。兴许,早在带狗搜索全营的时候,他就把毒药吞了。”元极认为,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这么说来,那个被传递的东西,可能重要的超出我们想象了。”搭上了两条人命,重要程度再次加成。 几不可微的颌首,“跟我去看看今日抓到的那三个人。” 随着他走出大营,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其中一个护卫,那个护卫便转身离开了,速度极快。 朝着关押那三个人的大帐走去,护卫跟在后面,那三个人都被单独的关押在帐篷里,以免他们再串供什么的。 走着,秦栀忽然问道:“世子爷,你去过皇宫么?” 闻言,元极的脚步略有停顿,“你想进宫?” 看向他,秦栀摇头,“倒不是说想进宫,只不过,刚刚世子爷说不是谁都能进宫的,这句话让我有些疑惑,难不成依照我这不足轻重的身份,连得到皇上邀请的资格都没有?” 缓缓停下脚步,元极转身,垂眸看着她,那眸子载满清冷和淡漠,“你是真听不出好话和坏话,这颗聪明的脑子白长了。” 略有疑惑,仰头盯着他,“那就请世子爷说说,为何你说的是好话,我却听不出来?” “能得到皇上的邀请,的确是无上的荣光,一般人得不到这份殊荣。但是,这仅对于男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皇上邀请进入皇宫,你认为代表的是什么?”他的声音不高,更像是在跟她说什么秘密,由此也十分好听,钻进耳朵里,使得身体都不由痒痒的。 缓慢的眨眼,秦栀随即恍然,“原来如此。” “除非,你也有此意,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元极又道,语气也轻了几分。 弯起唇角,秦栀想了想,“这主意也不错。” 哪想,元极听到这话却眸色一变,“脑袋不想要了?不要打这个主意,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揪下来。”狠声警告,随后他转身就走,颇为吓人。 秦栀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人真是让人搞不明白,想法逻辑异于常人,前后作为相差甚大,总的来说,这个男人是个谜。 进入扣押其中一个奸细的大帐,灯火昏暗,那个奸细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而且嘴里还塞了东西。发生了两次人抓到手里却死了的事情,护卫也担心了,想尽了办法。 元极站在最远处,显然他并不想靠近那奸细,其实若仔细观察的话,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即便是今晚在主帐里的时候,他也坐到了最远的位置。 其实从心理层面分析的话,他这属于不信任,不信任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所以他要拉开距离,而且还会让自己处于能最好观察的地点,让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秦栀将视线从元极的身上收回,其实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相信自己能够分析出元极的行为逻辑。 看向那个被捆绑的可怜的奸细,秦栀不由得摇摇头,做这一行真的很凶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命丢了。 蹲下身体,秦栀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蓦地她抬手,一手摸在那奸细的后颈,另一手掐在了他脖子上,手指轻动,在摸着什么。 元极看着她的动作,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尽管知道她的路子异于常人,可看着仍旧觉得不妥。 手顺着他后颈往上游走,摸到了他的后脑,前面的手则按在了他的额头上,手指纤细,但每一下按压都看得出她很用力。 “西棠大越族的人,只不过,血统应该并不纯,颞骨丰满。只不过这枕骨仍旧是多了一块,除非下手摸,不然辨别不出来。”放开手,秦栀微微皱眉,这是她见到的第二个西棠大越族的人了。那第一个,的确是书上所写的大越族人,所有的特征都具备。但是这个人,如果是大越族和外族人混血的话,那么就证明她所看的书上有很多是错误的。 书上说,大越族的人不与外人通婚,而且他们痛恨西棠朝廷。当初打下天下,大越族又为西棠建立了最初的大越宫,后来不知为何,大越族险些被灭族,他们尽数撤出了大越宫。之后大越宫改名为大月宫,归属了西棠朝廷。 可现在来看,事实并非如此,大越族在那之后,仍旧为西棠效命,而且还会与外族通婚。 那个奸细盯着她,那双眼睛也透着不可置信在其中,他混入这萧山大营多年,没人怀疑过他的来历,毕竟他在外形上,没有丝毫大越族的特点。 “如此倒是可以确定,他是西棠的奸细。”元极微微颌首,身份确定了就好,之前死不承认,现下也是无话可说了。 “身份确认了,其实其他的也无需再问了。你们的同伙都被抓住了,而埋在白头峰山后的东西,也被找了出来。我会请求世子爷给你们一个痛快的,不过天机甲做事的风格,想必你们也清楚,我尽人事听天命吧。”看着他,秦栀叹口气,面上皆是无奈。 听说了这些,那个奸细明显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来,毕竟他以为,起码会有几个任务会成功的。可如今来看,一个都没成功。 “对了,那个负责去白头山后取东西的人,你们的同伙,已经死了。你若想看他的尸体,我倒是可以帮忙将他拖过来,就在你隔壁。东西就是从他手里拿到的,他没来得及带走,就被抓住了。情急之下,他也不知吃了一个什么东西,两个时辰之后,他就死了。”秦栀继续淡淡的叙述,她说谎,那是完全看不出来,和真的没有任何差别。 抬手,秦栀将他嘴里塞着的东西拿出来,“想见一见他的尸体么?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那奸细低下头,情绪低落。 “我也没想要你说什么,只不过听说你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来瞧瞧罢了。既然已确定了你的身份,死也不过早晚的问题,你也无需焦急。其实我很好奇你们这些奸细之间的关系,平时你们是如何联络的?”秦栀状似聊天,问道。 他低垂着头,不言不语,好像根本没听到秦栀的话。 “依我看,那个人要做的任务比你要艰巨,因为他随身带着毒药。而你没有,说明只是很低下的一环,甚至连备用的都算不上。不知你是否成婚了?大越族的人并不多,我想,能让你出来埋伏在敌营,想必应该是已经成婚生子了。任务是重要,但是繁衍更重要,不知你有几个孩子?”秦栀歪头看着他,语气一如既往,很温和,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别说了。”那奸细低垂着头,情绪已经有了变化。 “昨日被我们抓到的你的同伙,他也已经成婚生子了,孩子很像他。也因此,他觉得死而无憾。不知,你的孩子长得像谁?是像你妻子多一些,还是像你多一些?”秦栀接着问,丝毫没受到影响。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的狗皇帝,杀了你们大魏的每一个人。”他忽然大吼,整个身体向前扑,但因为身上捆绑了绳子,他一扑之下险些撞到了秦栀。她向后躲了一下,他整个人扑在了地上,还在发出嘶吼扭动。 站起身,秦栀又后退了两步,看着精神崩溃的奸细,她缓缓转身走向元极,“我差不多能知道他们传递的是什么了,走吧,我再去看看那另外两个。” 元极与她走出大帐,里面的奸细还在嚎叫,听起来极为痛苦。 也很深,天空漆黑,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护卫守在大帐外,元极陪着秦栀再次进入了大帐,静悄悄的,秦栀那柔软而温和的说话声也显得极为清晰。 护卫站在外面都听得到,这种审讯形式,和天机甲完全不一样,没有人会有这种耐心,说着看似没有任何营养的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显出了鱼肚白,秦栀和元极才从最后一个军帐里出来。 秦栀垂眸盯着地面,一边分析着,脑海中,逐渐的形成了一条线。 “最开始抓到的那几个奸细,和前日在白头峰后山找到的,昨日死去的,以及今日的这三个,看起来似乎都来自西棠大月宫,但其实,却有点不对劲儿。他们的身份兴许并非我之前所判断的,毒药之说,也是我随口胡诌。可从刚刚第三个人的表现来看,他反倒不像是西棠的奸细。我说毒药时,他神情轻蔑,眼里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所以,我认为他来自吴国。吴国南部盛产各种稀奇的毒药,在他们看来犹如家常便饭一般。皇上来到边关,无论对于西棠亦或是吴国,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认为他们联手了。”看向元极,这是秦栀的判断。了解内情的人和不了解内情的人,反应完全是不同的。身上没有毒药的人,兴许是不了解内情,但拿了毒药的人,必然是知晓计划,从而宁愿死,也害怕会被撬出只言片语来。 垂眸看着她,元极那漆黑的眼眸似乎有点点星光,在这晨起的时刻,显得尤为清明。 “所以,你认为该如何着手应对?”他问道,清冷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感兴趣。 想了想,秦栀继续道:“在这萧山大营之中,无论吴国和西棠想做什么都做不成,唯一的机会就是皇上离开时了。西棠,除了攻击力之外,并没有让我觉得难缠之物,反倒是吴国,他们有神奇的毒物,可能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太危险了。如果皇上要回帝都的话,我觉得,做两手准备为好。”如果元卫在路上出事,这整个边关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薄唇微扬,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很好。” “什么很好?你是在让我提建议,还是在考试呢?”这个人,明明在说正事儿,忽然间来一句很好是什么意思? “天亮了,你回去休息吧。皇上暂定五天后离开,这几日,得把那‘第二手准备’准备好。”元极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秦栀若有似无的摇摇头,元极心海底针啊! 元卫在边关,每日都要出营,骑马查看各处,他心情很是不错。 而这几天,元极则很少出现,秦栀也没有去找他,想必他是在做准备呢。 元烁已经确定了要去帝都,这几日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跃跃欲试。帝都还是他十岁的时候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是否繁华依旧。 第五天,是元卫要出发的日子,总管公公穿上了代表自己身份的衣袍,脸白白的,光鲜亮丽。当然了,他如果能尽力改了走路夹着腿的毛病,兴许看起来也能和正常人无异了。 禁军上马,盔甲着身,威武不凡。骏马各个毛色鲜亮,矫健异常,单单是看着就知都是好马。 萧山大营中的所有兵将都聚集在了营地前方的空地上,队伍出发,众将单膝跪地,跪拜那队伍之中唯一的一辆马车。显而易见,那辆唯一的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很快的,队伍出营了,后面由白朗带领着一支队伍亦出营跟上保护,不过这保护也只限于抵达朱城,到了朱城,营地的队伍就得撤回来。 秦栀站在那儿,周边皆是刚硬的盔甲兵将,唯独她是其中的特别,娇艳而脆弱,恍似不堪一击。 瞧着队伍消失在视线之中,秦栀扭头看向旁边,隔着几个人,元极站在那儿,俊美而清冷。 蓦地,他也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却好像有诸多言语在其中。 转身回了大帐,秦栀换上了一身男装,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然后便出了大帐。 绕到了营地的左翼,此时,一批队伍就在这里,附近军帐里的兵士也被清走了,这处就显得静悄悄的。 骏马齐备,护卫也皆准备完毕,秦栀到来时,元极也从别处走了过来,人员到齐,各自上马,期间没有一句言语,随后便出发了。 这队伍一共二十几人,出发时走的也是营地左翼的小路,没有惊动任何人。 之前秦栀说要有两手准备,但元极准备了四手,刚刚离开的禁军队伍是第一手,他们则是第二手了。 第三手还没出发,第四手则要等着前三个队伍都出发之后,才能启程。 如此严密的准备,不只是为了让元卫安全回到帝都,同时也是为了引出西棠和吴国的联手刺杀,他们很狡猾,不能轻视。 骑在马背上,这是秦栀第一次走在队伍的前头,速度不快,因为第一个队伍的速度不会很快,他们显然不能超过去。 由此,秦栀也能在队伍的前头慢行,也不会拖沓了大家。 此次行动,她能跟着,完全是因为元极的命令,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是护卫来通知她的。 她对自己不担心,倒是有些担心元烁,他要跟在元卫身边,一同前往帝都。 她不跟着,总是担心他会出错,毕竟心没有那么细,二愣子的名字也并非平白无故冠到他头上的,有时他的确考虑的不周全。 “骑马时最好集中精神,小心从马背上掉下去。”蓦地,好听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秦栀也回了神儿。 看向他,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我只不过在担心元烁罢了,怕他跟在皇上身边,没人提醒会做错事。”在别人身边做错事尚且能得到原谅,可跟在皇上身边出了岔子,可就麻烦了。元卫看起来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但皇上的心,哪是那么容易猜测的。 “你的任务就是守着他,给他指点么?”元极目视前方,淡淡道。 “总得有个过程啊,谁也不是一夜间就能长大的。他性子急,藏不住事儿,有什么说什么,很少会思考之后再说。也正因为此,他有时得罪人做错事也不自知,很容易闯祸。要说让他打仗,他绝对没问题,只是容易在这方面出问题。”秦栀说着,不禁更加担忧起来。 她希望元烁能够成长,缓慢的来也没事儿,这么多年来,她和元烁之间的友情,不是旁人能够相比的。 看着她,元极面色几分复杂,“既然如此,你何不想个法子,一辈子看着他。” 他这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秦栀不由得皱眉,扭头看向他,“世子爷,你是真不知友情为何物么?并非这世上所有男女的感情都是男盗女娼。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定然是会有感情的。但感情也分很多种,亲情,友情,都是情。这六年来,我为他保驾护航,同时他也多处保护我照顾我,不论何时,都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不会因为我没有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我想这些,你怕是不理解吧?”他那个模样,好像根本就不懂。 也对,他是个断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我知道了。”四目相对许久,元极最后撂下四个字,然后便不再看她。 秦栀莫可奈何,他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脑回路和任何她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根本搞不懂。 队伍走出了山间小路,上了山间的大路,因为兵马来回走动,所以这条路也被踩踏的很光滑。 上了大路后,队伍的速度加快了些,但也不敢太过快,要和前面的队伍拉开一定的距离。 第一个队伍中,禁军是真的,总管公公是真的,但马车里的元卫是假的。 如此逼真,为的就是迷惑,元卫也同意了。 夜幕降临,队伍也从山中出来了,上了官道,马儿开始加速奔跑。 早就看不见前一个队伍的影子了,不过这后面的人也不焦急,他们并非是为追赶前面那个队伍,而是另有任务。 秦栀希望此行能顺利,能够抓住吴国和西棠联手的奸细刺客,无数这样的人盘踞在大魏的各个角落之中,没准儿在街上随便擦肩而过的一个普通人,可能就是邻国的奸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79、并肩的涉险 天色微晓时,队伍已走过了朱城,官道不见尽头,在这晨起之时,像是一条长蛇。 这个队伍是整夜没有休息,一直在匀速的前行,不过前头的队伍定然是会休息的。在官道途中设有驿站,皇上自是不能日夜奔波,路过驿站必定会休息下来。 天边逐渐出现了亮色,蔓延整个东方的山头,最初是一条浅线,随后逐渐加宽,这天地间也随即被染成了金色的。 就在这时,前方的官道出现了一行队伍,马蹄声震动天地,人数很多。 虽然目力不及,不过秦栀却也差不多知道前头的队伍是谁了,应该是白朗护送第一队之后返回来了。 队伍的速度降下来,对面的队伍也越来越近。 果然是白朗,他一马当先,英姿勃发,晨起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无比的夺目。 他的少年感比元烁要强,而且充满了干净和透明,没人会不喜欢他。 两个队伍相遇,白朗也放慢了速度,最后两队碰到了一起,都停了下来。 “世子爷,秦小姐。禁军保护皇上在十亭驿站休息,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启程了。”白朗并不知第一队那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元卫,这件事只有少数的一些人知道。不过他回了大营,估计就能瞧见元卫了,那时候想必就明白了。 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表明他知道了。 “这里距离十亭驿站有多远?”秦栀没往这边走过,朱城到十亭驿站的距离她是知道的,可他们过来时就没进朱城,只是远远地瞧见了朱城的影子。 看着秦栀,白朗蓦地笑起来,“不远,七里。” 点点头,“白副将快回去吧,一天一夜没休息,谁都受不了。” “嗯。世子爷,秦小姐,一路小心,末将这便返回萧山大营了。”白朗拱手,气度潇洒。他这潇洒是真潇洒,不同于萧四禾,潇洒的过于引人眼球,哪个雌性都逃不过他的风姿。 “走吧。”元极淡淡的回应,冷淡孤傲到极点,相信也没人会愿意面对着他这张脸这种态度还会有话和他说。 白朗驾马,距离秦栀近了几步,他看着她,脸色有些异常,“秦小姐,路上小心些,到时有机会,欢迎你再去萧山大营。” 看着他,秦栀弯起红唇,“好。你也快回去吧,想必白大将军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呢。” “嗯。”白朗点点头,随后一马当先的离开,后面大队伍随行。秦栀等人让道路边,大队伍从旁边快速而过,扬起无数尘烟。 秦栀从怀里拿出口罩来,再次戴在脸上,挡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这样就好多了,免得吃灰。 大队伍终于过去了,尘烟却经久不散,驱动胯下的马儿,开始顺着官道前行。 “七里,其实我们也不用速度太快,不然就和他们碰上了。”马儿速度不算很快,秦栀也还一直在队伍前头。说着,她转脸看向元极,蓦地发现这人不知何时正在盯着她,以一种十分瘆人的眼神儿。 眨眨眼,秦栀看着他的脸,还是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儿盯着她。 “世子爷有何高见?”询问,她可不想在这条路上和他闹别扭,喜怒无常的,万一把她坑了,可没人保护她。 “很高兴么?”他收回视线,冷淡的问道。 “高兴?还成吧,直至现在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心里自然是轻松些。”秦栀琢磨着他的问题,一边回答。 “见了白副将,才将那东西戴在脸上,这准备倒是也充足。”元极的声线一如既往,只不过听起来怎么都有点不对劲儿。 秦栀扭头看向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世子爷,你总是这般恶意揣度人,肯定没朋友吧。我这是口罩,专门用来隔绝灰尘的。而且,这口罩是素雯缝制的,你大概不知道素雯是谁吧,她是王妃早在六七年前就给你准备好的侍妾。只不过,这次王妃直接把她给了我,世子爷若是想要回去的话,可没那么容易了。” “你自己留着吧,我没什么兴趣。”元极又看了看她脸上的口罩,神色倒是好了一些。 听他那无情无义的话语,秦栀不由得摇头,所以说这王妃有时就是做的太多了,她很表面,将一切该做的都做了,滴水不露。 可是,她却忘了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是个怪胎,对什么都兴奋不起来,估计只有无尽的利益,才能让他兴奋。 七里地,上午时分就经过了十亭驿站。此时,前头的禁军队伍早已离开了,这队伍也没停,迅速的经过。 晌午过半,在官道上隐隐的瞧见了前头禁军的队伍,众人同时放慢了速度,远远地瞧着。 其实这么看的话,想必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队伍非同一般,不说其他,单单是瞧着那禁军,就让人不由得却步。 禁军的盔甲与边关战士的不一样,黑甲森冷,任何瞧见他们的人都不敢靠近。 一座城出现在了官道以西的地方,有岔路能直接拐进城中,还有不少的行人或是车马等从城中走出来。 这队伍缓缓地靠近岔路,却见两个车队从城中的官道岔路上走出来。两个车队明显是一家,前头的车队马车高大,上面精心的钉制了左右两排架子,一共三层。 每一层上面都摆放着花盆,花盆里有的是盛开的很好的花,有的则只有绿叶,但形状却都修的特别好。 前一个车队的马车上都是花草,显然这都不是普通的物种,花盆也精致,是可以买卖的。 后面的车队数辆马车上却不是花草,而是半人多高的树。 树苍翠,在阳光下异常的鲜艳,它们的底座是什么样看不清,也不知是否栽种在花盆里。只不过上半身则被多根绳子缠绕捆绑,和马车上两侧的架子固定在一起,免得马车行走时颠簸再把它们晃倒了。 两个车队共有十余辆马车,每辆马车的车辕上都坐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一人驾车,一人照顾着车上的东西,担心它们会掉落。 看着那两个车队,秦栀不由的挑起了眉头,“在朱城倒是也有养花的世家,不过,向来也只是为城中的达官贵人们侍弄花草。像这样大举运往他处的,很少见。” “在帝都,有几家世代培植花草,一些特别的花草,只为皇宫培植,其他人,纵使有多大的官职,都不能私下培养。除非,皇上赏赐。”元极开口,距离帝都越近,这些看起来荒唐的规矩就越多,反而朱城是格外开明的,没有那么多的死规矩。 这种事秦栀倒是第一次听说,看了他一眼,“世子爷去过几次帝都?” “数不清了。”元极看了看她,尽管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兴许是因为有阳光,他的脸看起来倒是不再清冷。 “书上说,帝都是大魏最繁华的城池,居住的百姓多达五六万人,这还不算那些达官贵人们。车水马龙,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衣饰整齐簇新,街上石砖光可鉴人,此生若不去见识见识这帝都,似乎很遗憾。”秦栀轻声的说着,这都是书中写的。不过她看的时候认为,夸大成分居多。 “你看的那些无聊的书,有多少真真假假是你可以判断出来了?”元极看向她,一边问道。并非他之前说那些书无聊是贬低,如今可见,根本就是瞎说。不知是哪个想凭借阿谀奉承上位的蠢人写出这种尽是谄媚的书,反倒糊弄了秦栀这样的书呆子。 “我当然觉得并不写实,在这个时代,即便再繁华,也不能到达那种程度。不过,还是好奇的,毕竟所有关于帝都的书籍,里里外外都透着一句话,繁华。”所以,这繁华秦栀认为是一定的,肯定要比其他城池繁华。所谓天子脚下,怎能比其他城池要落后。 “繁华是真,但你所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帝都也和其他城池一样,有乞丐,有破街。破落的地方,房子坍塌,臭味熏天,满街的秽物,让人不想踏进去一步。”元极淡淡的说,更像是在给她讲课一样。 听着,秦栀也不由得几分诧异,原来帝都也有这种地方。这天子和朝廷都爱面子,却不想,也容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有这种地方。 “听说了这些,还想去见识么?”元极看着她那若有所思的小脸儿,问道。 想了想,秦栀点点头,“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自然想去看看。不止帝都,还有其他的地方。在书中看到过许多风景名胜之地,看书中的描述,不去看看的话,简直白来这世上一回。” 元极看着她,倒是没有再说什么,眸子深邃不见底,让人看之一眼,便不由得想要陷进去更深。 这队伍一直与前面那两个载着花草的车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个车队的速度不敢太快,这后面的队伍也同样。 因为遥遥的,始终能瞧得见禁军的影子,自是不能靠的太近。 瞧着前头车队上的那些树,秦栀盯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地驱使马儿快步向前走了去。 元极看着她,视线不曾移开。 马儿很快与那车队的最后一辆车并驾齐驱,秦栀看着那车上的树,翠绿翠绿的。树干有手臂那么粗,被绳子缠绕着,很结实的捆绑着。 树叶半个巴掌大小,形状与寻常的树不一样。秦栀倒是看过许多关于花草树木的书籍,不过这种树,她没见过。 “小哥,劳烦问一下,你们这车上载的,是什么树木?我怎么从未见过。”车辕上坐着两个小厮,一个驾车,另一个则从秦栀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看着她。 听她问,那小厮便笑了,“小公子没见过也正常,这是我们百盛坊培植出来的观赏树,叫绿美人。整个大魏,只有我们百盛坊才有,别处是见不到的。” “绿美人?这名字不错,而且这么一看,这树倒真像个美人。”这树枝肯定是修剪过的,否则不会这么有规则。 “那前面那些花呢,有的开放,有的则连个花苞都没有,可是同一个品种?”不止这树,前头的花秦栀也不认识。想来自己还是见识太少,诸多没见过之物。 “不是一个品种,那花开的正艳的是酒茶,在近处能闻到一股酒香味儿。还有铃兰,鹿角莲,春葵,别处都见不着。”那小厮说着,一副特别自豪的模样。 秦栀缓缓点头,“真是大开眼界。百盛坊,有时间定要去瞧瞧才是。” “小公子若想去百盛坊,进了束城由着主街走,走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瞧见。”那小厮十分热情的告知,秦栀颌首,“多谢。” 让马儿停下脚步,等着后面的队伍走过来,她才重新驾马前行。 “看出什么来了?”元极才不信她是因为喜欢花草才跑到前面去的。 “这些花树我都没见过,但是那个小厮却说那前面的花里有铃兰和春葵。铃兰我见过啊,王府的花园里就有,春葵是在书上见过的,也不长那个样子。听他侃侃而谈,好像十分懂花草,我现在反倒怀疑,他是胡说八道。”秦栀一时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见识短浅了,毕竟花草的种类多的数不胜数,就像昆虫一样,是这世上种类最多的群体,至今还有许多昆虫种类未被发掘,人们根本不认识它们。 “结论呢?”看向她,元极问道,花草他不懂,只不过但凡可疑之人,他都不会放过就是了。 “再观察观察,跟着他们吧。”秦栀想了想,只能先观察一下了。她的分析和判断,有时需要时间,并非一蹴而成。 两个队伍都是匀速,期间相差着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许是因为他们的队伍一直跟在后头,载着花树的队伍上,那些小厮不时的回头看一看,可能是觉得有些奇怪。 观察着他们,秦栀没错过一分一毫,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太阳缓缓的朝着西边坠下去,前头的队伍也在寻找落脚之地。官道两旁就是树林,倒是很好的落脚地。 看着他们慢下速度要进山休息,秦栀微微歪头,“咱们也停下。” “好。”元极微微颌首。因为官道有弯曲的地方,所以禁军的队伍已经看不到了。不过根据时间和路程来推算,禁军必定是已经赶到了驿站。在这儿停下,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载着花树的队伍在林中选定了位置,随后便小心的把驾车的马儿解了下来,所有的车都用石头等东西垫着车辕下,让车身保持平衡,这样车上的那些花树什么的不会掉落下来。 在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歇下来,护卫的行动很利落,将马儿放到一处吃草,马背上都背着一些食料,是专门给马儿吃的。 收拾了一些干柴,堆积起两堆,然后点燃了火,火苗跳跃,在这暗下来的天色中,这两堆火让人瞬间升起了安全感。 那两个车队也一样,在距离花树很远的地方燃起了篝火,有的小厮在做饭,有的小厮则在给那些花树浇水,看起来各司其职,很正常。 元极吩咐了护卫一些什么,护卫便转身离开了。随后,他转头,便看见远处靠着大树的秦栀。因为她距离火堆很远,又穿着暗色的男装,她好像都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缓步的朝着她走过去,一步一步,他不疾不徐。走到了她身边,他也看着远处的那些人,隔着树木,倒是也不遮挡视线。 “看出什么来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反倒吓了秦栀一跳。 扭头看向他,她轻嘘口气,“越看越觉得有问题。首先,他们浇水浇的不对,我在书上看到过,给春葵浇水要点水式,就是不能一次浇很多,像下雨一样的洒水,春葵会死的。可他们刚刚浇水,一次性的都是同一种浇法,除非那里面根本就没有春葵。还有铃兰,在王府的时候我见过府中的花匠是如何照顾铃兰的,这个季节,朱城虽不算太冷,可他们都会把铃兰搬回室内,它受不得一点冷空气。可是你看他们,告诉我那些花中有铃兰,按理说夜晚时候他们应该给铃兰保暖才是。所以,我认为,那人今日告诉我的都是骗人的,那些花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些品种,有问题。” 听着她说,元极缓缓的看向她,居高临下,能清楚的瞧见她细嫩的皮肤。 “看来,记得那些无聊的东西,也并非无用。”他淡淡道。 抬眼和他对视,秦栀扯了扯唇角,“不然呢,你真以为我是没事儿闲的?古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是没错的。” “这都是骗书呆子的。”薄唇微扬,元极自是不信这种鬼话。想要黄金屋,得靠双手和智慧,看书能看出黄金屋来,纯粹做梦。 “你这人真是让人扫兴,夸奖别人一句那么难么?”这种人没朋友。 “你是个脑子较为聪明的书呆子。”想了想,元极说道,算是夸奖了。 无言,秦栀懒得理会他,这算夸奖么?还不如不说。 扭头继续盯着那群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们都很正常,各司其职,各做其事,可若细究的话,还是能看出毛病来。 “你看他们,给那些花树浇完了水就不管了,做饭的做饭,拾柴的拾柴,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这些花树,可眼下看来,这些花树好像根本不珍贵。人工培植出来的这些东西,应该很娇贵的,不能出半点差池。若有几片叶子枯黄,就会影响整体。要么他们是拿这些花树做遮掩,要么就是这些花树并不容易死,他们清清楚楚,却在嘴上说着珍贵。总而言之,有问题。我建议盯紧了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儿,要做什么。”秦栀双臂环胸,一边轻声的说道。 “你看他们像哪里人。”元极淡淡道。 “行为做派,衣饰样貌,没有特别之处,不能判断。除非能抓住一个,让我摸上一摸,兴许能发现些什么。”秦栀摇头,这个她不敢断言。 “除了西棠大越族人,其他国家的人,如何能摸得出来?”身在天机甲这么多年,如何识人,一向是调查为主。如秦栀那般判断的,确实从未没有过。 “吴国人和大魏人的身体构造一样,没有特别之处。但是,因为饮食的不同,还有生活上的一些差别,会使得他们身上的气味儿,以及个别骨骼有差异,通过这些就能判断出来了。”秦栀解释,这是最寻常的区别之法了。 看着她,元极的唇角始终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这很难,一朝一夕是很难钻研出这种方法的。” “你又想问我是跟谁学的?”秦栀微微歪头,这个问题他问过多次了。 “父亲身边,并没有这种人。”这一点元极很清楚,虽说元霖宗身边有很多的谋士,精通涉猎的也很广,但这个没人会。 “自学成才,世子爷就别问了。”这个无法解释,直至现在,她也没弄清楚。 看着那群人,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不过没有大声说话,交流时声音很低,在这边听不清楚。 秦栀觉得这些人有问题,那么接下来就得看好了。 护卫已经将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天机甲的食物,一向简单。 油纸包着糯糕和肉,再喝些水,这顿饭也就吃完了。 将睡袋从马背上拿下来,然后走到一棵大树的树下,展开睡袋,她一点点钻进去,上半身靠在树干上,即便是坐着睡觉,还是套着睡袋更舒坦。 睡袋扯到脖子的地方,这上头有可以抽拉的带子,素雯心灵手巧,秦栀想要的她都能做出来。 将带子抽紧,睡袋在脖子的地方收紧,只露出一颗头来,舒服。 她行为如此怪异,自她开始往睡袋里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瞧着她。 做好了一切,秦栀也发现他们正在瞧着自己,眨眨眼,她挑起眉毛,“怎么了?” “把自己装在麻袋里睡觉?”元极就在她旁边一米开外的地方,他的地点最高,背后一棵特别粗的大树,他能观测到所有人,后背还有依仗。 “这是睡袋,不是麻袋。个人习惯,在这里能睡得比较好。”其实若从心理方面来分析的话,她这属于没有安全感。把自己裹在这里面,如同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能让她的心理更舒坦些。 元极看着她,显然不理解她这是什么习惯,第一次见到有喜欢把自己装在麻袋里睡觉的人。 护卫收回视线,各司其职,有休息的,有放哨的,有条不紊。 秦栀困乏无比,昨晚便一夜没休息,她现在眼皮很沉重,若是今晚再不休息,明日她这眼皮估计都会肿胀的睁不开。 闭上眼睛,依靠着树干,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到天亮,直至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腿,她才睁开眼睛。 “出发了。”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然后便走开了。 坐直身体,靠坐着睡了一夜,她全身都麻痹了一样。 解开睡袋的抽绳,然后从里面钻出来,把睡袋卷起来,随身带着这东西真是太聪明的做法了。 把睡袋重新放回马背上的袋子里,秦栀看向远处的那两个车队,他们也正准备上路呢。 边盯着他们,秦栀边舒展身体,一条腿搭在旁边一个小树的树杈上,她一边侧身弯下腰,最后头贴在了腿上,筋骨舒展开,舒服多了。 那些人正在套马,马儿经过一夜的休息,看起来也缓过劲儿来了,打着响鼻,颇为精神。 压完这条腿,秦栀又开始压另外一条腿,眼睛却始终盯着远处的那伙人。 从昨晚开始,她便有一些在其他人看来怪异的行为,这一大早的更是如此。护卫们不时的看她一眼,显而易见从未见到过她这样的女子。 压完了腿,她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然后举到头顶上,腰背处发出骨骼的脆响,她也不由自主的呼了口气,舒服。 “杂耍表演完,可以走了吧。”元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秦栀回头看过去,他已经上马了。 回到自己的马儿身边,秦栀翻身上马,“这不是杂耍,舒展身体。睡了一夜,血液的流动速度变慢,精神也不佳。这样能促进血液循环,让头脑清醒。” 看着她,元极面色倒是没有往时那么冷淡了。她不管做什么,都能说出一堆的理由来,让人反驳不得。 那边,载着花树的队伍已经出发了。缓缓地离开了树林,上了官道,继续前行。 后面,这队伍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今再看他们,的确是觉得处处古怪。 很快的,便路过了驿站,不过此时驿站中已没了禁军的队伍,显然他们也早早的就启程了。 官道绵延无尽头,两侧的地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两侧不再以树林和田地为主,反而官道开始盘踞在了高大的山峰一侧,另一侧则是一路陡坡,树木茂盛,最底下是一条很深很湍急的河流,因为在这上头都能听得到下方水流的声音。 骑马走在官道上,低头往这下面看,多多少少都会让人有些心里不安。 其实往帝都走的官道有很多条,不过大都绕远,这条路是近路,能省去很多的时间。 前面的队伍不紧不慢的,或许因为马车的颠簸,车上的那些花草有些歪斜。那些马车上的小厮离开车辕上了马车,整理车上的花树。 他们埋着头,做的很细致的样子,却让秦栀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昨晚对这些花树不理不睬的,现在却这般仔细,前后矛盾。 右侧的险峰越来越高,官道却一如平常的宽阔平坦。其实这官道修的很良心,完全就是在半山修凿出来的。 官道开始出现了弧度,右侧险峰上的树也越来越大。它们的树冠朝着官道的方向垂着,有的低垂的太厉害,都能打到路过之人的头顶。 前方的车队开始拐弯,也就在这时,那些在马车上整理花树的小厮们站了起来。 看着他们秦栀不由得皱眉,还未看清楚他们脸上忽然出现的怪笑代表着什么,就见几个小厮猛地将马车上的花盆扔下来几个。 花盆落地,瞬间破碎,花朵散落,花盆里的却不是泥土。 落地的瞬间看到的是一团,随后它们就飞起来了,是吴国特有的带毒小飞虫,在边关经常碰到。 秦栀自是认识,随即勒马后退,“这种小飞虫有毒,虽不致命,但是被咬的话会极其痛苦。用火攻,它们怕火。”因为边关总是碰到,所以向来兵士巡山都随身带着火把,极其管用。 在那些小厮扔花盆的同时,后面的护卫便驾马冲上了前。听到了秦栀的话,他们迅速的脱下身上的衣服,拿出火折子点燃,然后用手抡起来,形成了一面火墙。 那些小飞虫像是有意识似得,在飞起来的同时便朝着这边飞了过来。一只两只尚且还好,一大群汇聚一起,如同一片幕布,遮盖了天空。 即便有火墙,它们也根本不惧,飞蛾扑火一般的往前冲,碰到了火苗瞬时没命,空气中散发出一种烧焦的气味儿,很难闻。 秦栀退到了后头,元极也缓慢的退了回来。 看向他,秦栀眸子一动,“他们为何突然攻击我们?兴许,是有什么大事要做。” “没错。”因为一直在后跟着,使得他们也不得不想出别的法子来。这种类似于自曝其短的行动,只能说明他们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在前头了,他们要攻击的目标是皇上。这些小飞虫是吴国的特产,马车上的那些花树,可能也来自吴国。这些东西不容小觑,我在书中看到过很多极其凶险之物,难以想象。”不知吴国南部人是怎么培植出来的,总之闻所未闻。 前头,护卫的火墙攻击很有效,不过有几个护卫胯下的马儿被小飞虫攻击了,它们立即发出嘶鸣声,高高的翘起上半身,护卫也不得不从上面跳了下来。 浪费了一番力气,才把那些小飞虫尽数烧死,只是那几匹被小飞虫攻击的马儿就倒霉了些,不管不顾的朝前头奔去,显然极其痛苦。 “走。”元极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种突发之事,对于天机甲来说,太过常见了。 “小心为上。天机甲常年和吴国还有西棠打交道,我想他们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秦栀落在最后,边走边说道。 “吴国南部的确有很多闻所未闻的毒物,那些活物尚且好说,处死便可。但,麻烦的是那些死物,死物也能动,如同有生命一般,很难对付。”元极目视前方,一边淡淡的说着,玄衡阁所用之物,天机甲自然经常见识。 “死物?你是说植物吧。”秦栀眨眨眼,元极这么一说,她反倒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但来不及仔细回想,马儿跑过了前面的拐弯,前方百米之外无比杂乱又惊险的场面进入视线当中,让秦栀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禁军的队伍不知怎的被逼退了回来,汇聚于官道上。右侧险峰之上,垂吊下来的大树上蔓延出来许多红色的树藤,那些树藤已经爬到了官道上,像是有生命一般,捆缚住所有它们碰见的东西。 最先跑过来的那几匹被小飞虫攻击的马儿也没逃过,都被那红色的树藤卷住了,横在官道上,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那载着花树的车队早已散碎在路边,马儿被树藤捆住没了性命,唯独那些花树还好好地,而且绿美人更茂盛了,那些花也开的极为鲜艳夺目。 官道上乱作一团,左侧陡坡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是瀑布流水的声响。 秦栀从马背上跳下来,后退了几步,视线顺着那些红色的树藤往险峰上瞧,它们都是从那些大树的根部爬出来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刺激了,才会忽然跑出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吴国南部的食人树,我在书上看到过。本以为是夸大之言,没想到真有这东西。”吴国南部的特产,具体如何培植的不清楚,但树藤含有剧毒,被它缠住非死不可。 元极翻身跳下马,观测了一下前方的情况,便命令候在前面的护卫动手。 护卫轻功高超,不沾地面,直奔着那些刺客而去。 那些红色的树藤不攻击那些刺客,他们也在树藤缠住禁军的时候下手。 看着那些护卫开始加入战局,元极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金制圆筒,拧了几下,然后朝着天空抽出下部分,一道紫烟直奔天空而去。 紫烟飞起来很高,越过了山头,在半空中经久不散。 这是向后面的队伍传递信号,秦栀由此也不由得放松了紧绷的心脏,第三个队伍一直在后面,距离不算太远。 不过短短一刻,前面官道上已成了修罗地一般,那些红色的树藤几乎铺满了地面,但凡被它卷住的人和畜都倒在地面上,不过片刻就死了。 禁军和那些人厮杀,同时还在躲避着树藤,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差,只不过从未与这种诡异的树藤斗争过,所以显得手忙脚乱。 护卫则身经百战,树藤攻击时,他们挥剑快速的斩断树藤。树藤断裂处流出黑红色的汁液,那就是它的毒素。 就在这时,秦栀猛然觉得脚踝发痒,低头一看,一根红色的树藤正准备缠她的脚。 跳起脚来,秦栀迅速的朝着官道的另一侧躲避,同时喊道:“元极小心,那些树藤过来了。” 看向对面的险峰,那些树木的根部窜出了诸多的树藤,已经将这片官道附近都笼罩住了。 元极从马背上抽出一把长剑来,迅速的斩断爬过来的树藤,同时脚下一踮,身体跃起,直奔险峰上的大树。 从树冠之间落下,他手中长剑一转,直接从根部斩断了那树藤,树藤眨眼间就不再爬动了。 秦栀根本没时间去看元极,官道上诸多树藤在朝着她这边爬,似乎感知到有活物,它们目的性十分明确。 这种东西秦栀也搞不懂原理,到底如何培植出来的是个谜,但是真的很危险,被缠住它毒液渗出,就别想活命了。 不断的跳脚躲避,想往来时的路跑,可根本来不及了。 她退到了官道的边缘,下方便是陡坡,树木倾斜着生长,下面轰隆隆的,震耳欲聋。即便她现在大喊,估计也根本没人能听到。而且,她也不知道喊谁,元烁不在这儿,没人能护她。 树藤密密麻麻的朝着她爬过来,她左右环顾想找个能落脚的地方跳出去,可是根本没有落脚地。 眼见着那树藤要爬上自己的脚面,秦栀情急之下一脚向后,整个身体便瞬时落了下去。 树藤随之也爬了下去,好像目标不死,它们就不会罢休一样。 斜坡树木茂盛,秦栀落下来后便抓住了一棵树的树干,树干不是很粗,再吊着她,向下倾斜成无比危险的弧度。 吊在那儿,秦栀连连深呼吸,这种情况下她并不惊慌,接连环顾左右寻找可落脚之地。 不过,所见之地都是树,且一律朝下生长,哪有可落脚的地方。 抬头,红色的树藤已经奔着她过来了。 秦栀立即松手,身体下坠,她立即不断的抓,总算又抓住了一棵树,暂时再次稳住了身体。 只不过这一次,她要是再想松手之后就抓不住任何事物了,因为下面就是水。 偌大的瀑布不在她下方,在左侧,但是她下方也是瀑布的一部分,水流不断。水流下不过十几米的地方,就是一些凸起的岩石,若是掉下去,非得摔成肉馅儿不可,肯定比绞肉机绞的还要碎。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秦栀心知是那红色的树藤又追来了,这些个东西,不死不休。 快速的观察左右想要找个地方,但是都有些距离,她吊在这儿像个钟摆似得,根本不成。 而且,她手上开始脱力了,要抓不住了。 树藤爬了过来,差一只手的距离就要触到了她的头,一个影子比它更快的接近秦栀,扣住她的上半身,带着她迅速的离开原地,朝着右侧荡了过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0、惊心动魄过 瀑布宽百米,高百米,湍急的水流从瀑布上方泻下来,砸进下方的大水潭中,轰隆隆作响,震耳欲聋。 半圆形的地势为瀑布形成了有利的条件,水流朝着一个方向流泻出去,而瀑布的两侧则是层叠的崖壁。左侧的崖壁曾梯田型,中央,则有一条人工凿出来的栈道,一直通向瀑布的边缘。那里有水流的遮挡,便看不到这栈道通向哪里了。 元极便是带着秦栀从瀑布旁边荡到了这栈道上来,极其危险,眼见着要撞到了崖壁上了,他身形一转,恍若被丝线吊着一样,两个人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稳下身体。 他放松开环抱着她身体的手臂,秦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眼下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如今想想好像用了很长的时间,果然,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会始终盘踞在脑子里,逐渐的放大。 精神上的过于紧张,让她都感觉不到屁股的疼痛了,这屁股下面就是石头,硬得很。 旁边的瀑布轰隆隆的,那声音落在耳朵里,和轰炸机差不了多少,秦栀觉得自己的耳膜可能都要鼓开了。 终于缓了过来,她深吸口气,紧张感逐渐消除了。 面前,单手执剑的元极蹲下,和她距离不过半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看着他,秦栀听到的都是轰隆隆,只是看到他的薄唇在动,知道他可能是在说话,可是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扬高了嗓门,她可没那么好的耳力,有这瀑布在轰轰的响,她哪儿听得到他说话。 她这么喊,好似有了效果,因为元极微微弯起薄唇,竟然在笑。 倒是几分不明所以来,这人忽然笑什么?而且,总是冷着脸,这忽然笑起来虽是好看,却也让人觉得几分不安。 下一刻,他蓦地倾身,上半身探过来,脸则贴在了她的脸侧。微微歪头,贴近了她的耳朵,“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上头彻底解决了,我再接你上去。” 这次,他的声音很清楚了,没有空余的钻进她的耳朵里。而且,因为太近了,她好像都能感觉到他喉咙在动似得。说话时的气息撞在她耳朵上,痒痒的,让她不由得缩起了肩膀,然后朝向一侧躲开了。 元极也在同时直起了上半身,看着她,恍似在询问她有没有听明白。 点点头,秦栀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便瞧着元极起身,跃出栈道,借着那些凸起的石头以及上头的树枝等东西跃上了官道,然后就不见了影子。 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靠在了干净的崖壁上,瞧着不远处的那瀑布,视线逐渐向下。那凸起的乱石,以及很深的大水潭,无论哪一样,她但凡掉下去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次,倒是多亏了元极,他若不及时的下来,她可能就遭了。 事到临头的时候没觉得害怕,还能争分夺秒的观察四周想法子。但这会儿没有危险了,不由得开始后怕,尽管知道是人类正常的反应,可还是无法阻止心脏加剧的跳动。 给自己做了一连串的心理建设,她才感觉好了许多,手脚都有了力气。 左右瞧着这条栈道,本就是这崖壁上的石头,经过人工的凿刻,形成了一条路。 这栈道一直通向瀑布的边缘,看起来还能往里走,就是不知这后头是什么了。 不过,瞧这栈道的样子,倒不像是经常有人来。 反手扶着后面的崖壁站起身,随后往下面看,很高,而且下面乱石和水流交错,掉下去很危险。 这高度,其实她倒是不怕,除了没有毛的冷血动物,别的东西倒是还好。 脚下一转,顺着栈道往那头走,脚下的石头有些潮湿,她一手攀着旁边的崖壁,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滑倒。 走了一段,她停下脚步往上头瞧瞧,看不见官道上的情况,也不见元极下来,想来上头还在缠斗呢。 其实想起刚刚在上面的情况,她倒是仍旧有诸多的疑惑,有些事情来的很蹊跷,得好好查看一番才是。 继续朝着那栈道的尽头走,距离瀑布的流水越来越近,水流落下来时喷溅出了不少的水雾,打在身上脸上,不过一会儿这脸上就潮乎乎的,好像洗脸了似得。 又走近几步,脚下更为湿滑,秦栀紧紧地扣住旁边的崖壁,走的更小心些了。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上头落下来,她随即看过去,只见元极从天而降,那把剑也不在手中。 说真的,她无数次的看到元烁练武时的模样,重击有力,看着就知力量不浅。 可元极,和元烁是不一样的,他看似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轻飘飘的,竟然还很优美。 这武学之道极为玄妙,她是弄不明白,但当下却也不得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犹如神祗一般的落在自己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微微倾身,靠近她,问道。 上半身不由得向后躲避,秦栀看着他,一边大声道:“这条栈道能通到瀑布那儿,我想瞧瞧那尽头有什么。” 闻言,元极回头看了一眼,回过身,他再次倾身,秦栀则整个人贴在了崖壁上,“你不用离我这么近说话,大声一些,我能听到。” 看着她,元极缓缓地直起身体,居高临下,“没什么可看的,这地儿风水不佳,没人会在这里建墓。” “谁要找墓了,我就是好奇罢了。”他这人的脑回路真的和常人大不一样,她又不是盗墓的,找什么墓。 “走吧。”元极转身,还真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往前头走。 秦栀跟在后面,却蓦地发现他刚刚说话也没像她似得扯脖子喊,不过她却听得清楚,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走到了这栈道的尽头,前面再迈一步就能被瀑布的流水淋到,脚下都是水,栈道被冲刷的格外干净。 不住的有水雾迎面扑来,想张嘴说话,嘴里先喷进了一汪水。 元极转身看向她,随后一手扯住她的手臂,带着她跃离原地,直奔着那瀑布扎了过去。 秦栀迅速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头上一凉,下一刻就呼吸到了干燥的空气。 睁开眼,入眼的光线略昏暗,适应了一下,也瞧清楚了,这是一个山洞,对面几米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龛位,上面是一尊泥塑,张牙舞爪,生的很是丑陋。 “这是山神,附近村民的供奉。”元极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人,被水淋得脸上都是水,不过一直在睁大了眼睛瞧。 闻言,秦栀恍然,“居然修在这么险峻复杂的地方,也算巧夺天工了。是我想的复杂了,原来是供奉山神的地方。” “看明白了,可以出去了么?”元极站在她身边,语气依旧淡淡,恍似在满足什么小孩子的愿望。 “走吧。”秦栀也不由得笑笑,是她想的太多了。 转身,再次抓住她的手臂,一头扎向那挡在洞口如同幕布一般的水帘。秦栀再次闭上眼睛,兜头一凉,然后便出来了。 还未来得及看,只觉得身体被他拽着一直在向上,脚下踢打到了树枝,下一刻便踩到了实地。 落地,她身体晃了晃,睁开眼,回到官道上了。 眼下,她站在那官道的拐弯处,距离刚刚的战场是最远的位置了。那一截官道上都是人,满身盔甲的兵士正在收拾战场。 而被抓住的俘虏,则都被五花大绑起来,押着跪在官道边缘。 地上的树藤已经差不多被聚拢到了一起,根本全部被斩断,它们已经死了,但那模样仍旧很是慑人。它们身上都是毒液,兵士也不敢直接用手接触,用工具收拾整理它们,很快就聚拢成了一座小山似得。 看着那些树藤,秦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书上看到的时候,她只觉得是吹嘘夸大,植物就是植物,以前倒是知道有些植物以活物为生,但那些活物仅限于昆虫之类的小东西。能吃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可是,眼下她看到的,却和她所认知的相悖论,吴国南部的人,真的能培植出这种东西来。若是这东西能够大面积的培植,天下无敌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疑惑,按理说,那些人应该早早的就将这些树藤埋伏在这儿了,可这是官道,来往车辆行人必定数不胜数,又是如何保证那时没有发作让它们潜心埋伏在这儿的呢?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玄机,只不过她现在弄不懂。 看着那些在忙碌的兵士,他们把树藤堆积起来,然后开始放火。 这树藤很潮湿,并不愿意燃烧,兵士开始往上面洒油,这倒是很快,那些树藤眨眼间燃烧起来,火苗窜起来老高。 这些兵士是在后面的第三队,有一半是萧山大营的兵士,还有一半是元极调来的。尽管他们穿着萧山大营兵士一样的衣服,可他们行事明显不一样,能很容易分辨的出来。 视线从那些燃烧的树藤上移开,秦栀瞧见了仍旧摆在山边的那些花树。 绿美人,还有那些花,被热火的烘烤,它们看起来也蔫了。不似那时秦栀所看到的,鲜艳欲滴,简直像用什么玉石雕刻出来的。 看着它们,秦栀脚下一动,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穿过那些兵士,秦栀走到了那燃烧的火堆旁,火太热,被烘烤的她也不由得觉得热。 刚刚在瀑布被兜头浇了一身水,在这儿烤一会儿估摸着就能干了。 看着那些打蔫儿的花树,秦栀此时觉得,问题就出在它们的身上。 弯身动手,抓住那棵绿美人的树干,用力往外拽,树根结结实实的埋在花盆里,她根本拽不动。 “你做什么呢?”蓦地,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手上动作一顿,秦栀回头,元极就站在她身后,正在‘欣赏’她拔树呢。 “我觉得这些花树有问题,所以想拔出来看看。”说着,手上继续用劲儿,但下面硕大的花盆都被她拽起来,还是没把树拔出来。 瞧她那样子,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走近一步,边说道:“你就不怕这花盆里头又飞出来一群毒虫来。”随着他说话,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手抓在了她两只手的中间,微微施力,那绿美人就被他拽出来了。 “旁边就是火,有虫子也不怕。而且,你看,这里面也没有小飞虫。”提着树,两个人同时看着那树根,只有一层浮土,而下面居然是黏糊糊的泥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 秦栀皱着眉头屏住呼吸,一边瞧着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这是什么?” “吴国人就喜欢弄这些东西,八成有毒,别碰。”元极站在一边看着,天机甲常年与吴国玄衡阁打交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经常见到。 “我想,这些东西,应该是为了引出那些食人树。”把绿美人转手扔到了火堆里,秦栀一边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元极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火堆燃烧,他让开一些后,火堆的热度不受阻碍的烘烤着秦栀。她衣服和头发还有水,在瀑布被淋到的。 “这些食人树定然是早就埋在这里了,只等禁军经过。但是,没有引子,它们却不会‘活动’,而这些应该就是引子了。这些花树肯定不是大魏的品种,我从未见过。禁军在这里被前头忽然出现的刺客逼退回来,正好后面的两个车队抵达这里,引子一到,食人树立即活了。这后头的是吴国奸细,前面逼退禁军的,可能是西棠的奸细。正好抓了那些人,问问就知道了。”被火烘烤着,秦栀也不由得眯起眼睛,半边脸都热了。 调整了一下方向,让火烘烤到其他的地方,正好把身上湿的地方烤干了。 “你觉得能问出什么来?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之前都吃了毒药。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就都没命了。”那些人还都跪在官道一侧,护卫看守着他们。 “你们检查过了,确定都提前服了毒药么?”秦栀看过去,却发现护卫正在抽刀。 “嗯。”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回答她,倒是鲜少的有耐心。 “他们抱着必死的心,其实也未必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她话还没说完呢,那边护卫就动手了。 手起剑落,数十颗人头落地,血飚出去两三米,一个个无头的尸体纷纷倒在了地上,血顺着缓坡往下流,估计能把下面的瀑布染红了。 看着,秦栀也有几分受惊,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杀人如此简单容易。可是这么残暴,就在眼前血粼粼赤裸裸,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看着她那表情,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受不了就别看了。” 收回视线,秦栀摸了摸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都干了。 “我还是去远处等着吧。”话落,她绕过他,走向远处。 顺着官道走到了最远,第三队兵士骑得马都在这后面呢,有几个兵士在照看着。 她来时骑得那匹马已经死在了食人树下,眼下已经被收殓起来了。 站在路边,看着那些马儿,秦栀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杀人时。砍头如砍菜一样,不亲眼看见,真的难以体会那种感受。 人是如此的脆弱,说死就死了。吴国和西棠的奸细被大魏抓住了,就是这种下场。若大魏人被他们抓住了,恐怕也是逃不过,说不准死之前还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如此看来,在身上备着毒药倒是有先见之明,的确能省去许多皮肉之苦。 官道上火光冲天,那些树藤被烧了,之后便开始烧那些死于食人树下的马匹和刺客的尸体。己方死去的人则都被收殓到一起,准备带走。 烧人的气味儿真的很难闻,伴随着下面轰隆隆的瀑布流水声,让人不由得脑仁都疼。 太阳已经坠下西山了,官道上的火光就更显眼了,照的这一片天空都是红的。 “可以走了。”蓦地,身后传来元极的声音,虽清冷却又很好听。 看向他,元极扯过来一匹马,翻身跃上,行云流水。 秦栀也走过去,牵了一匹马,这马儿高大无比,跑起来定然很快。 踩着马镫上马,那边护卫也已经集结完毕,调转马头,按原路返回。 夜色正浓,马儿奔跑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天亮时能抵达束城就不错了。 不过,秦栀却想多了,半夜时分,队伍抵达了驿站,直接拐进驿站,今晚在这儿休息。 官道沿途都有驿站,秦栀却从未来这里住过,此时驿站灯火通明,这里的小兵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 护卫亮出了身份,小兵立即上前牵马,又说想吃些什么,报了一通驿站里可以做出来的菜色。 从马背上跳下来,秦栀环顾了一圈,这驿站还真挺不错的。大魏的官家之地,都很良心。 “上去吧,挑个房间休息,饭菜,一会儿会有人送过去。明日一早便启程,早些起来。”元极的声音传来,让秦栀也回了神儿。 “咱们去哪儿?回萧山大营么?”看向他,灯火下,他看起来反倒异常的挺拔。 “你想回萧山大营?”听到萧山大营四个字,元极便看了过来,那眼神儿,有点瘆人。 “元烁不在那儿,我回去做什么?只不过问一问罢了。”莫名其妙的瞪眼,天知道他又怎么了。 “回朱城。”元极冷淡的送给她三个字,便举步朝着楼梯走去。 楼梯在外,顺着楼梯能上到二楼,二楼都是房间,以供休息。 元烁要护送元卫回帝都,顺便去见那个汪小姐。思及此,秦栀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些,这家伙也要娶媳妇儿了。 不过,按照年岁来算的话,起码得等着元极成亲之后才能轮到元烁吧。 但也未必,元莯不就先嫁人了,这个也并非按年龄来分。 元烁娶妻,会让他成长一些吧,倒也是好事。 顺着台阶缓步的往二楼走,这楼梯很是结实,做工良心。 上了二楼,站在走廊上,清楚的看到元极去了右侧,挑选了一个房间。 秦栀脚下一转,去往左侧,选了一间距离元极最远的。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因为昨天‘皇上’下榻于此,这房间里更是洒扫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被褥干净,秦栀坐在床边,一边缓缓的晃动脖颈,缓解疲劳。 回朱城?其实若是回朱城的话,倒不着急。正好路过束城,进城去瞧瞧那个百盛坊也好。 这一夜,秦栀将自己缠裹在被子里,用被子做成一个睡袋,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外面有动静,她也醒了。 用过早饭,离开房间,护卫整顿马匹,这就准备启程了。 往楼梯那儿走,正好元极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晨起的阳光罩在他身上,他好像也披上了一层金光似得,无比的夺目。 四目相对,元极的面色一如既往,清冷逼人,高洁孤傲,步履从容,哪是寻常人可比的。 “今日回朱城,应该会路过束城,我想去看看。”看着他走过来,秦栀一边说道。 看着她,直至走到了近前,元极才微微颌首,“好。” 先一步下楼,他一步一步的,极具自己的风格。若摒弃对他的偏见,其实真的很赏心悦目。 下楼,上马,队伍离开了驿站,顺着官道疾驰前行。 不过晌午之时,队伍就抵达了束城,顺着官道拐进了束城,城门大开,行人不少。 进了城,众人便下了马,在城中骑马太过显眼。 “昨天那个人说,百盛坊就在这条主街上,我认为这个事情他没有撒谎。走吧,咱们走一会儿就能瞧见了。”秦栀牵着马,边走边说道。 “你认为百盛坊也可能是吴国奸细的聚集之地?”元极的马被护卫牵着,他慢行,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来逛街的。 “难说,先去看看吧。”秦栀微微摇头,不能随意断言。 果然的,在长街上慢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果然瞧见了一个偌大的店铺前都是花草。 各种花草都栽种在形状不同的花盆里,无论是修剪的形状还是长势,都十分的好。 瞧着,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百盛坊,门面很大。” 队伍缓缓停下,秦栀看了元极一眼,然后两个人便一同的朝着百盛坊走了过去。 这百盛坊里倒是没有客人,反而小厮们都在忙碌着,他们穿的衣服和昨日那些奸细所穿的是一样的。 不过,这不能证明眼下这里的小厮也是奸细,更大的可能是,那些人冒充百盛坊,模仿的面面俱到。 两人走进来,那边有小厮瞧见了,便快步的跑了过来。 “两位公子来挑选哪个品种的花景,这些是城中黄老爷家和李府尹那儿预定的,这是玉莲,这是小盆梅,咱们百盛坊培植出来的,别处买不到。”小厮介绍着,但那两种花的确很特别。 秦栀看着那些花,一边点头,“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绿美人?” 小厮一愣,然后摇头,“绿美人?恕小的见识少,没听过哪个花景叫这个名字。不过我家有美人蕉,就在后头呢,您去瞧瞧?” 秦栀看向元极,他也在垂眸看着她,四目相对,各有语言。 两个人往里走,这店铺里有三排花架,每个花架上都摆满了花。 有一些很常见,但有一些是百盛坊自己培植出来的,很特别,这也算得上独家品种了。 一株金色的兰花摆在架子上,叶子纤长,花朵也是相似的形状。那金色的花瓣只有三瓣,很是特别。 “花瓣有些少了,若是再多几瓣,就更好看了。”秦栀瞧着,不由说道,这也是辛苦培植出来的,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元极看了一眼,视线在那株兰花上上下打量了几圈,似乎将每一寸都放进了眼睛里。 往后走,后门和前门差不多一样的敞开着,后院里是比较大株的花树,那个小厮所说的美人蕉就在这里,叶片极大,上头开出一朵巴掌大的花,倒是也很好看。 看了一圈,并没有昨日瞧见的那些花树,秦栀又分别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小厮,没有任何的问题。 “走吧,有些饿了,该去吃饭了。”确定了这里没问题,秦栀长舒口气,说道。 “嗯。”元极颌首,确定这里没问题,也就不需要再待在这儿了。而且,大概是因为这里的花草太多,气味儿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走出了百盛坊,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做花草生意也挺好的,整天摆弄这些玩意,陶冶情操。”回头看了一眼,秦栀蓦地觉得这个营生真是不错。 看了她一眼,元极却是没有说什么,一副肆意畅想的模样,思想是自由的。 在城中用过了午饭,太阳开始偏西了,队伍离开了束城。 上了官道,马儿奔跑的速度就快了起来,秦栀骑得这匹马也是个惯于奔跑的好手,即便她想让它速度慢一些,哪怕落在后面也无碍。但是这匹马好似有自己的想法,不甘落后,一直奔跑在前头。 坐在这种马的马背上才累,必须得时刻控制自己的下半身,若是实实在在的坐在它后背上,屁股都会颠散花了。 太阳逐渐向西,距离朱城却还有些距离,计算的话,到了朱城,估计得半夜时分吧。 不过,此时的心里是轻松的,毕竟隐患尽数除去,也和做了一件大事无异。 和元烁在边关这么久,除了给他出主意之外,就是审讯被抓住的犯人了。 这次,倒是真真切切的算得上做了一件大事。 太阳落下了山边,天地也在太阳落下去的时候黑暗了下来。 星子出现在夜空之上,没有明月争辉,它们也显得异常的明亮。 马儿奔跑,马蹄声贯耳,寂静的夜晚,它们打破了官道的宁静。 不知何时,秦栀听着这马蹄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多了。 勒住马缰,让它的速度稍稍慢下来些,她同时回头往后看,但是光线不明,她目力不及,也瞧不见什么。不过,仍旧是听到了,有马蹄声从后面传来,而且速度不慢,越来越近了。 “如此快的速度赶路,你忽然慢下来,很容易发生危险。下次记得转到路边再停下,听到没有。”元极略冷厉的声音传来,在她忽然慢下来时,后面紧跟着的护卫便迅速扯开马头避到了一旁,然后其他的马儿也连续的降下速度来,这才免于发生碰撞。 回神儿,秦栀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只是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所以才停下来的。” “早就听到了,不下二十匹马。”元极他们的耳力和寻常人自是不一样,比秦栀听到的时间要早得多。 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尤其自己这方停下了,听着另外一队马蹄声时,格外的让人不安。 “走。”元极微微听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众人随即驾马上路,再次奔跑起来。 再次奔跑时的速度并不慢,但是后面那队人马好像要更快一些。马蹄声逐渐越来越大,可见距离也在拉近。 秦栀倒是想回头看看后面的人是什么来路,不过马儿奔跑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没办法转头向后看。 蓦地,一些奇异的声音响起,盖过了马蹄声。那是一种类似于尖啸的声音,却很细小,同时又很多的样子。 而且,好像正在掩盖过头顶,马上就能将他们罩住了一般。 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她的身体就脱离了马背,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另外一匹马上。 看向拽着她的人,是元极,马儿速度依旧,他并不打算停下。而后面的护卫则以最快的速度调转马头,冲着那些追上来的刺客而去。 事发突然,秦栀也没时间细想前后,侧坐在元极身前,明白他是打算带着她先走。 他的性命的确很重要,除非在危急时刻,否则他是一定要先撤离的。 微微偏头向后看,太黑了,看不清楚,但是打斗的声音却听得仔细。而且,那种什么东西飞来的声音又近了。 “六点钟方向。”秦栀猛地缩回头,一边喊道。 元极同时带着她向一侧弯下身体,几乎与马背平行,一抹亮色擦着马背上空飞过,旋转着带着风声,是什么暗器。 那暗器飞过去,元极迅速的直起身体,惯性什么的好像对他无用。 而秦栀则慢了一步,却就在这慢了一步时,再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奔着自己来了。 这短短一瞬,秦栀抓紧了元极的衣服,想借由他的力量直起身体躲开那飞来的暗器,却不料想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臂。 一惊,她的身体也随之向下,不过也只是一瞬,元极偏下身体,离开她手臂的手反而绕到了她的后脑。修长的手罩住了她的后脑,连带着那坠在下方的长发都被他的手罩住了。也就在同时,那暗器擦着他的手背飞了过去,若他不罩住她的后脑和头发,那么此时被削掉的就是她束在脑后的长发了。 罩着她的头将她拽起来,马儿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在加速奔跑,很快的和后面拉开了距离。 不由几分惊魂未定,这种暗器攻击,秦栀还从未碰到过。 “他们怎么办?会不会挡不住?”抓紧了他的衣袖,秦栀尽量的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大声问道。 “他们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元极的声音灌进耳朵,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却无端的让人跟着稳下了心神。 这种情况必然常见,元极掌管天机甲,必然是玄衡阁和大月宫的眼中钉肉中刺,突如其来的刺杀应当属于家常便饭了。 马儿飞速的奔跑,在官道上驰骋,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而前方,朱城的影子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高高的城墙上亮着火,让人不由得安下心来。 在边关各个营地六年,秦栀都没有遇到过这般惊心动魄的事件,由此可见,天机甲的日常有多危险,一不小心就没了性命。 接近朱城,元极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东西,朝着天空拧开,犹如烟火似得一道金光窜上天空,在城楼上值守的兵士看的清清楚楚。 待得马儿走到了城门近处,城门也随之开启,马儿顺利进城了。 夜晚的朱城格外的安静,尤其这个时辰,更是安静的连狗都不叫了。 兵士很清楚从城外进来的是谁,快速的让路请安,元极则根本没停,驾马朝着王府奔去。 秦栀还是有些担心那些护卫,也不知情形如何,做元极的护卫,当真得做好拼命的准备。 不过,看元极倒是镇定,丝毫不乱,不知他是真的信任,还是说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到了王府,守门的护卫立即给开了大门,两个人从马背上下来,然后踏着台阶走进王府。 被马儿颠簸的,秦栀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不过瞧着前头的元极,真不知是身体构造不同的关系,还是他习惯了,看起来没一点不适。 “都休息了,明早看到我们忽然出现,估计都得吓一跳。”白桃和素雯这个时间早就睡了,她们俩可是有着良好的作息习惯,这整个王府,大概只有她们俩在睡眠这方面是没任何问题的。 “看到你不至于会吓到。”前面的人回应了她一句,大部分看到他都会吓一跳,毕竟他很久才回来一次。而这段时间反倒经常的回来,这府里的人又不了解他,多数都战战兢兢。 他如此有自知之明,使得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看来他也并非自大到忽略周遭一切,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对了,我想元烁也应该陪着皇上回帝都了,咱们这一路也没碰到他们,大概走的是其他的路线。这是六年来我第一次没跟在他身边,若是他有什么消息传回来的话,麻烦世子爷告诉我一声。不跟着他,我总是有点不太放心。”而且还是跟在元烁身边较为安全,起码不会突然出现一拨杀手,差点丢掉小命。 前方的人慢下了脚步,待得后面的人走了上来,元极看向她,“你总是不能一辈子跟着他,他若娶妻生子,还需要你在旁边教导么?” “不能在旁边教导,不代表我不能关心呀。最不希望他出错的就是我,虽说人是得遇到点挫折才能进步,但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他好胜心太强了,若真的遇到了挫折,我不在他身边帮助他,估计他调整不过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并非所有人都是元极,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 看着她,元极没有再言语,转身继续走。 视线划过他的身体,无意间瞧见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王府灯火明亮,能让她清楚的看到他手背上的血迹。 “你手流血了。”他痛感低,估计没感觉到。 “无事,流这一点血,还不至于要命。”元极看也未看,尽管痛感低,不过他知道自己手背受伤了。 耸耸肩,既然他不在意,那么她也没必要再追问了。 走到了长枢阁的大门前,秦栀盯着那大门,越来越近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蓦地停下脚步,她摇摇头,“我都忘了我不住在这儿了,习惯成自然,一直往这边走也没察觉出问题来。不好意思,以后不会再犯这个毛病了。”元极就像某种动物,领地意识极强,元烁随便闯进来都不高兴,更何况她现在不住这儿了。幸亏没踏进去,否则非得被他训斥一番不可。 转过身,秦栀离开,她现在住在摇光居,可得记清楚了。 已经走进长枢阁的人缓缓停下了脚步,不用回头看,他都听得到秦栀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的确是不住在这儿了,一时之间他也忘记了。 看着灯火通明的长枢阁,却蓦然觉得几分空落,好似没有一个活物在这里,只有他自己。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1、错过无机会 太阳照常从东方跳出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止它,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夜晚时微凉的空气尽数被它驱散。 一大早的,白桃和素雯发现秦栀回来了,俩人果然吓了一跳。 不过瞧着秦栀躲在睡袋里一动不动,显然很疲累,也不忍打扰,悄无声息的将她要用的东西准备好,然后便退了出去。 日上三竿,秦栀才从睡袋里爬出来,这一觉睡得,她觉得自己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好像自从元极回来,她这作息时间就开始紊乱,这样下去,估摸着她会内分泌失调。 “秦小姐,你终于睡醒了。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都没听到动静。”在外面听到屋里有动静,白桃和素雯便将清水和早饭一并端了进来。 “回来时已经后半夜了,你们都睡了。”而且,她还特意去看了看,她们俩睡得那个熟,当真是卖了都不知道。 “秦小姐,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上已经回帝都了么?”素雯拿着手巾候在一边,一边细声问道。 “嗯,已经回去了。”接过她手里的手巾把脸擦干净,这会儿好像舒服了些。 “二爷也回来了么?”不过这一早上也没听到旁边天斧居有什么声音,不像是元烁也回来了的样子。 “没有,他有事。”秦栀笑笑,她一向不多言,那些无关紧要的,能不说就不说。 坐下用早饭,其实按时间来算这会儿应该能算得上是午饭了。 “王妃在天斧居么?”即将吃完了,秦栀也想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回到王府,自是得去给王妃请安。而且,她还得把自己打扮整理的干干净净才行。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这么回事儿。除非哪一日她能有自己的宅子,想做什么都自己说了算。 “王妃在天斧居,王爷不在,二爷也不在,王妃也没什么事,每日就是念念经什么的。”白桃摇头,王妃每日所做之事其实只有那么多。 “准备好衣服,我一会儿过去请安。”秦栀点点头,其实说真的,去见王妃让她不禁觉得有点头疼。在别处她还没那么收敛伪装自己,只有在王妃那儿她得把自己伪装成只听摆弄的木偶。 用过午饭,换上干净的衣裙,长发被四只手精心的挽起来,在镜子前看了看没有错处,这才离开摇光居。 摇光居距离天斧居很近,拐了个弯儿便到了。天斧居的丫鬟和嬷嬷瞧见了秦栀,很勤快的请安,和以前大不相同。 看来,解除了和元极的婚约,她反倒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搞得所有人都对她异常的客气。 笑意适度,面对这王府的人,她永远都保持着一张脸。 进入天斧居,王妃也刚刚念完经,被莫雨搀扶着从禅房走出来,大概是跪的久了,她走路也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秦栀走过去,扶住她另外一边手臂,“王妃心诚便好,跪在那里久了,膝盖会受不了的。”尤其她这种平时根本不运动的人,经常的跪着,下半身血液不流通,很容易受伤。 “心诚则灵啊。”王妃坐在了椅子上,那边莫雨便蹲了下来,开始给王妃按摩腿。 秦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王妃,轻声道:“不知王爷近况如何?身体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皇家别院的气候,环境,自是都要比王府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王妃喝着茶,一边叹道。 点头,不知那红枫别院到底是什么模样,她还真好奇了。 “听说,元烁去了帝都。”问起元烁,王妃的表情就变了,笑容满面,有着独属于母亲的慈爱。 “嗯。保护皇上回宫,还要去见一见禁军统领汪大川的女儿。”随着秦栀说,王妃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很是骄傲的模样。 “一眨眼间,元烁也长大了,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了。”不由几分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秦栀点点头,随后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手,她也想起了这正事儿来。 “王妃,有件事还得烦请你做主。这个镯子,是当时王妃送给我的。那时我太过瘦弱,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当时的模样了,这镯子就拿不下来了。在营地的时候,元烁帮我想了多种法子也没把它弄下来,所以我想问问王妃,这该怎么办。”说着,她挽起了衣袖,那镯子也露了出来。 镯子的确是小了很多,箍在手腕上,怎么瞧着都不合适。 看着她手上的镯子,王妃似乎也才记起来这事儿。 “这红琉璃玉镯是珍稀之物,在镇疆王府,只有王妃才能佩戴。尽管这是送给你的东西,我也不好收回,但又的确不合规矩。莫雨,想个法子给摘下来,再将那个金丝玉的镯子拿来,送给小栀。”王妃思虑了一下,随后道。 莫雨点点头,然后走到秦栀身边,她也站起身,将手递给莫雨,还真不信她们能给弄下来。 莫雨试探着往外拔,可是到了大拇指的地方就卡住了,根本不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转头看过去,一袭银白的元极正踏着台阶走了进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这世上,大概没有谁能与他争光辉,甚至连太阳都不如他耀眼。 走进来,他先给王妃请了安,王妃的神色很官方,就像面对秦栀时是一样的。根本不似见到元烁时,那慈爱之光简直要溢出来了似得。 莫雨也给元极请安,诚如他昨晚所说,看见他出现,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元极没有理会,他好像也根本不太在意下人是否给他请安。 看向秦栀,大概都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请安。不过细想一下倒是也理解了,毕竟回来的晚,俩人都睡过头了。 “这是在做什么?”元极自然也瞧见了她还抬起来的手,手腕上那个镯子卡在了手腕以下。 “给王妃请安。然后就是这个镯子,想还给王妃,但是拔不出来了。”秦栀回答,不疾不徐。 看着她,视线从她的脸缓缓地滑到了她的手上,“没必要那么费力气,既然已经无用了,即便完好无损,也没人能用得上。”说着,他走过来,然后抓住了她的手。 盯着他,秦栀倒是不知他要做什么,忽然间的,好像和她很亲近似得。最好不要这样,她可不想被王妃误会。 然而,元极也根本没顾虑那些,将她的手握住,同时看了她的脸一眼,随后另一手捏住了那镯子,微微施力,便听得咔嚓一声,那镯子便断了。 松手,两半镯子落下来,他摊手接住,价值连城的红琉璃玉镯,就成了废品。 “扔了吧。”转手扔给莫雨,元极满面淡漠,莫雨接着那镯子,瞧了瞧王妃,然后便退下,真的扔了。 戴在手上六年的东西消失不见,一时之间,这只手好像轻松了许多。 将衣袖放下来,秦栀看向元极,“多谢世子爷。” 什么都没说,元极向王妃道别,然后便离开了。他这请安来得快,走的也快,例行公事,尽管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是却略显冷冰冰,毫无人情味儿。 很明显他习惯与此,而王妃也习惯了,明明是母子,却及不上陌生人。 安静的在王府休息了几天,秦栀才算将睡眠规律调整过来,这摇光居虽然不大,但胜在安静,比长枢阁要安静的多。可见的人只有白桃和素雯,坐在窗边看书,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秋天的朱城早晚还是很凉的,需要多套一层衣服,不然还真会被冻得风寒了。 在回来的第六天,秦栀本是窝在摇光居看书的,却不想有人忽然来了。 来人就在摇光居外,没多踏进来一步,白桃出去见了,随后匆匆的跑回来。 “秦小姐,白朗白副将来了,就在外面,说是要见你。”白桃眼睛睁得特别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元烁以外的军中年轻的将士,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放下手里的书,秦栀眨了眨眼睛,“白朗?他不是在萧山大营么。”怎么忽然回来了?还是大营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白桃摇摇头,她不知道。 起身,秦栀走出房间,绕过院子里的小型假山喷泉,走至院外,果然看见了白朗。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秦栀出现,立即笑起来。牙齿洁白,衬得脸上的笑也格外的干净,那双眼睛也特别的清澈,像两汪泉水。 “白副将,你怎么来了?”看他脸上的笑,倒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儿的样子。 “我是陪家母来的,她来拜访王妃。”白朗说着,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脸色也有些红。 “我是说,你怎么没在萧山大营?”他应该在大营才对的。 “哦,我是回来看望母亲的,她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白朗恍然,然后立即解释,有些着急的样子。 秦栀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理解,白朗的确是很孝顺的孩子。 “听说你在王府,我过来看看你。对了,这个送给你。”说着,他一直藏在后面的手拿出来,手上拎着的是一个风筝,蝴蝶形状,很大。 看着那风筝,秦栀眨了眨眼睛,“很好看。” “我做的。”白朗立即加上一句,这是他亲手做的,不是买的。 “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这上面的颜色也是你画的?染色很均匀,色彩搭配的也很好。”拿着看,秦栀倒是很诧异,没想到白朗还有这一手。 白朗掩不住笑,“昨晚做的,这几天风很顺,你可以放纸鸢。” “谢谢。对了,正好花园里的秋菊都开了,我们去看看吧。”他不走,她又不能把他请到自己的住处,最好的去处就是人多的地方了,在王府里,花园的人最多,就算没人赏花,也有很多花匠在。 “好。”白朗连连点头,很高兴。 将风筝交给白桃拿着,白桃和素雯对视,不由得都笑,眼下这是什么意思,想必很清楚了。 王府的花园特别大,成片的秋菊摆放在一起,金黄的颜色,格外的耀眼夺目。 赏秋菊的地方建有一座不大的亭子,周遭没有树木,被金黄的秋菊团团围住,美不胜收。 走进亭子,秦栀和白朗站在栏杆边缘看着外面的秋菊,并肩而立,倒是十分和谐。 “正是秋菊开放的时候,真是好看。”白朗也不由得点头,一直都在军营,这种人工种植出来的美景,很久没看到过了。 “的确是壮观,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山野中的景色。”因为人工种植,所以看起来有板有眼,很拘束。 “那倒是,那些景色人是做不出来的。”白朗点头,的确如此。 不由得对视,然后都笑了,有时不谋而合也挺有意思的。 “母亲这次来拜访王妃,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知你想不想听?”看着秦栀,白朗忽然问道。 看着他的脸,秦栀差不多能猜出来是什么了,转眼看向别处,她笑笑,“说说吧,反正无事,说来听听。” 白朗有几分忐忑,看着她的脸色,一边轻声道:“母亲是来提亲的。” “提亲?不会是我吧。”早知是这样,她轻呼口气,随后笑问道。 白朗的脸在瞬间变红,避开秦栀的视线,他点点头,“嗯,是你。” “白大将军没有意见么?我又不是王府的大小姐,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看着白朗红透的脸,秦栀轻声问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外公家也没权没势,只经营了一个书斋,家境清贫。但是,当年我祖父祖母也没看不起我母亲啊。”白朗急急地解释,他们家并非势利眼,只看家世的。 秦栀轻笑,“你别着急,我只是问问而已。这事儿,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得听王妃的。”不过,显而易见王妃肯定会答应。即便白夫人不来提亲,她也会主动去提的。 “嗯,我知道。不过,我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你为好。你若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白朗看着她的脸,一边迟疑道。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别想的太多。”秦栀拦住了他的话,相比较来说,白朗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若是她能自己选择的话,她会选择不结婚,单身是最好。 白朗随后就笑了,突然的抓住了秦栀的手,反而把她吓了一跳。 看着他,秦栀的确是震惊的,他突然的动作,是她始料未及的。 抓着她的手,白朗的脸都红透了,不过却没放开,“秦小姐,谢谢你。可能我会有很多方面的不足,不过只要你提出来,我都会改的。” 手被他抓的有点疼,秦栀却笑起来,“你很好,暂时来看,没有什么缺点。放心吧,你若有缺点,我会提醒你的。” “嗯。”白朗点点头,虽是笑的开心,但脸仍旧很红。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花园经过,在中途停了一下,随后朝着长枢阁走了过去。 萧四禾风流倜傥,一身红衣,手执玉扇,但凡是雌性,都会被他夺去视线。 走进长枢阁的主楼,萧四禾脚步轻松的上楼,二楼没人,他直接朝着三楼走去。 这三楼是禁地,不过他却置之不理,顺利的走了上去。 三楼本是个阁楼,面积也不大,偌大的书案占了很大的面积,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脚踩无声。 走进来,萧四禾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元极,他就笑出了声来,“刚刚过来时瞧见你之前那小媳妇儿和白副将在一起呢,俩人牵着手,说的热乎。这婚约好像也没解除多久,这小媳妇儿这么快就找下家了。不过,我瞧着倒是般配。” 窗边,元极缓步的走回书案后坐下,淡淡的看着萧四禾,“有事说。” 瞧着他那脸色,萧四禾笑意更甚,“世子爷今日心情不畅快啊,肯定不是在下惹怒了世子爷。根据在下的猜测,应该是你那前未婚妻。” “没事就滚吧。”元极看也未看他,冷声道。 萧四禾不甚在意,倚着书案,他一边笑,“我跟你说,帝都走一回,淘到了个好玩意儿,给你瞧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绒包来,只有巴掌大小,然后放在了元极面前。 看了一眼,元极倒是给面子的打开了,层层包裹之下,里面是一颗成色极好的猫眼石。 “不错吧?这帝都好玩意儿就是多,往后再有往帝都跑的任务都指派给我。”萧四禾展开扇子扇风,一边说道。 元极看了看,然后就放回去了,很明显他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我喝口水,然后再向你汇报帝都的近况。”刷的收起扇子,萧四禾走向书案的对面,那里是一个茶座,眼下正在煮着茶。 窗外,花园的方向,一个风筝飞了起来,蝴蝶的大尾巴随着风飘荡,很是好看。 坐在亭子里瞧着白桃和素雯放风筝,秦栀也不由得笑,没想到这俩人还真把风筝放飞了。 风筝很大,俩人跑了好几个来回才放飞起来,眼下白桃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好像做成了一件大事似得。 她已经很久没放过风筝了,而且在这个地方,她也不能不顾形象的放风筝。若是被下人瞧见了,转眼就得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去。 风筝飞的高,素雯和白桃都不禁的笑,这还是俩人第一次这么不顾形象的笑,笑声传出去很远。 手托腮,秦栀瞧着,始终弯着眉眼。 白朗已经离开了,尽管他没有说太多,但也充分表达了他的心意。 这对于秦栀来说有些陌生,不过,随遇而安了,这是她能所料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叹口气,她另外一只手搭在石桌上,指头不住的在桌子上画着圈圈,其实充分体现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只不过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蓦地,白桃猛地哎呀了一声,然后那飘在半空的风筝就徐徐的掉落了下来。 看过去,发现白桃捧着自己的手,素雯抽出帕子快速的包裹住她的手,两个人都很惊慌的模样。 “怎么了?”起身,秦栀快步的走出亭子。 “也不知怎么了,风筝的线忽然震了一下,奴婢的手就流血了。”被手帕包裹着手,白桃脸色有些苍白,主要是吓到了。 “我看看。”秦栀小心的拿开手帕,虎口的位置崩开了很长一条,还在往外渗血。 “秦小姐你快看,这风筝骨架断了。”素雯把落地的风筝捡起来,却发现那主梁骨架断开了。 看着,秦栀也不由得皱眉,这风筝做的很结实,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断了。 抬头,秦栀往半空看,不过天很蓝,什么都没有,别说小鸟了,连个飞虫都没有。 收回视线,落在地上,石砖铺就的小路边角,一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走过去,秦栀弯身捡起来,猫眼石? 尽管她不太懂鉴赏这些东西,但怎么看,这玩意应该也很值钱吧。 谁这么无聊,居然用这么值钱的东西做恶作剧。 长枢阁。 将那一杯热茶喝光,萧四禾放下杯子,又展开玉扇轻摇,随后转身走了回来。 “帝都的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皇上安全的回宫,那几个贼窝闹腾的厉害。一个晚上,五六个人出城。这次,他们折了大批人手,短时间内能消停一阵儿了。只不过,世子爷可能就要麻烦了,神庆最为记仇,说不得得派出多少人来对付你。你近段时间的行踪太容易查到了,闭着眼睛都能寻到你的踪迹,知道你在哪儿。要我说,为了这朱城能安宁,你最好尽快撤。”倚靠在书案上,萧四禾一边摇着扇子说道。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我便离开朱城。你尽快处理好那几个贼窝,放在眼皮子底下,十分碍眼。”元极的声线没有任何的起伏,俊美的脸庞上好像被罩了一层寒霜,清冷逼人。 “再逗弄几天,反正近来无事,玩玩嘛。诶?我的猫眼石呢?”说着话,萧四禾本想拿回自己的猫眼石,可是一看,那桌子上只有绒布还在,猫眼石没了踪影。 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我的使命是给你看守猫眼石的么?” 萧四禾收起扇子,“你的意思是说,它自己长腿跑了?” “或许。”元极不再理会他,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东西。 萧四禾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好,这里只有他们俩,他自己没动,那么就肯定是元极动的。这会儿倒好,不承认也就算了,居然还能顺着他乱说。 “世子爷,你知道我买那猫眼石花了多少银子么?不还给我,我可就随便拿你长枢阁的宝贝了。”萧四禾双臂环胸,这别的东西倒是可以分享,但这颗猫眼石太贵了,他可舍不得。 “你去花园转转,兴许能找得到。”元极淡淡告知,极其特别的没有人情味儿。 “花园?世子爷,你居然把我的猫眼石扔到花园里去了?这女人善妒我知道,没想到这男人也一样。瞧见我买来的猫眼石成色好,居然给扔了。咱们丑话得说在前头,这若是找不着,我必须得拿走几样等价的宝贝,我赚钱也很不容易的。”萧四禾连连摇头,暗叹自己识人不清。 懒得理会他,元极更像是没听到一样。萧四禾匆匆转身下楼,去寻找自己的猫眼石。 花园里,白桃捧着自己的手,素雯拿着已经被损坏的风筝,和前头捏着猫眼石的秦栀缓缓的往外走。 一个红色的身影进入视线当中,秦栀微微挑起眉头,萧四禾居然来了。 他神出鬼没的,这忽然出现,说不定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通传给元极。 萧四禾也瞧见了秦栀,脸上一秒挂笑,然后便走了过来。 步履潇洒,风流倜傥,他是真的应了那句话,魅力不可挡。 “秦小姐,真是巧啊,你也在逛园子。”看着秦栀,萧四禾不由得上下打量她。他的眼神儿不轻佻,反而会让人不禁的脸红。 “萧公子不去长枢阁,反而来花园,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出现在这儿,那么就绝不是逛花园,有目的。 “有个贵重的东西掉了,我顺着来时路找找。”萧四禾说着往地上看了看,也没瞧见那猫眼石的影子。 深吸口气,秦栀摊开自己的手,“萧公子是找这个么?” 看向她的手,萧四禾随即挑高了眉尾,“正是这颗猫眼石,没想到被秦小姐拾到了,多谢。”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秦栀随即握紧手,“如果这颗猫眼石是萧公子的,那么我想,把它还给你之前,咱们要先算算另外一笔账了。” 萧四禾一愣,这又是什么路数? “白桃,素雯,过来。”看着萧四禾,秦栀面色平静,但正因为此,却让别人无法平静。 身后,白桃和素雯过来,一个亮出自己被手帕包裹着仍旧渗出血迹的手,另一个展开被打断骨架的风筝。 瞧着这阵势,萧四禾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分别打量了两圈,他谨慎开口道:“秦小姐,这是何意?” “刚刚,我的丫鬟正在放飞这风筝,这颗猫眼石从天而降,打断了风筝的骨架不说,风筝线还割开了白桃的手,直至现在还流血不止。我不知萧公子是何意,兴许是不喜欢风筝。这风筝是友人所赠,实属无价。白桃虽是丫鬟,但跟在我身边从来没做过力气活,皮肉细嫩,这割伤也不知何时能痊愈。萧公子,请问您说该怎么办?”秦栀握着那颗猫眼石,一边说道。 这还真是出乎萧四禾的意料,瞧着白桃的手,和那坏了的风筝,他想了想,随后道:“可能在下接下来的解释可能会被认为是胡说八道,但秦小姐的慧眼是寻常人所不能比,我想秦小姐一定能断出真假来。这猫眼石啊,是在下的,不过却不是在下扔出来的。秦小姐您想想,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拿它当暗器?根本舍不得啊。实际上,做这一切的是世子爷,并非是在下。在下只不过喝一口茶的功夫,这猫眼石就不见了。是被世子爷当成了暗器,顺手就扔出来了。” 看着他,秦栀倒并非看不出他所说真假。只不过,这更没理由,元极为什么要打断那风筝呢? “萧公子所言真假我并没有兴趣,只是我丫鬟的手伤了,风筝也断了,造成这一切的又是萧公子的猫眼石,所以这事儿我只能找这猫眼石的主人。”她总不能去找元极吧。猫眼石也不是他的,除了萧四禾又没人瞧见他做这些,死无对证。 萧四禾有苦说不出,连连深呼吸,随后他解下随身携带的钱袋,倒出两锭银子来,“在下只随身携带了这些银两,秦小姐觉得可行?” 看了看,秦栀便抬手将那两锭银子拿了过来,顺手把猫眼石还给了他,“希望日后萧公子不要再随身携带这些能当做暗器的东西出入王府,有些人视钱财如粪土,根本不把这价值连城的东西当做宝贝。”话落,她便带着白桃和素雯离开了。 萧四禾连连摇头,今日是出门没看黄历。不过转念一想,这小丫头没做世子妃是好事,她这脾性和元极差不了多少。若真做了夫妻,这手底下人的日子得多难过。 看向自己手里的猫眼石,虽说舍出了些银子,不过这猫眼石是找回来了。 转着,萧四禾的脸色却变了,这猫眼石被撞掉了一块,原本的圆润和色彩都大打折扣。 一串脏话滚到了喉咙,萧四禾脸都要绿掉了,真真是出门的黄历不对,他的猫眼石啊! 回到摇光居,素雯找来常备的药给白桃包扎手,诚如秦栀所说,白桃的手很细嫩,根本看不出是丫鬟的手来。 在秦栀身边伺候,也没有什么累活,就如在王妃身边的莫雨等丫鬟,粗活根本轮不到她们。 忍着疼,白桃瞧着那药粉洒在手上,她不由得皱起脸,“秦小姐,刚刚那个萧公子所说,是真的么?”如果那个猫眼石是世子爷打过来的,白桃心底不由得几分纠结,被世子爷看不顺眼,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不准,真是她们在花园放风筝,惹得世子爷不高兴了。 “听他乱说,咱们都没瞧见是世子爷动的手,口说无凭,咱们不能信。”素雯立即开口,阻止白桃有这种想法。这个时候,即便真的是世子爷动的手,她们也得咬死了说不信。 看着她们俩,秦栀没有言语,萧四禾还不至于说谎,只不过,她还是想不通元极为什么这么做。 兴许,就是看她不顺眼罢了,所以瞧着她的丫鬟在放风筝都不高兴。 白桃噘了噘嘴,不管是谁动的手,倒霉的都是她。可自己不过就是个奴婢,哪有伸冤的地儿? 白夫人和白朗来了王府,按照秦栀的估算,用不过晚上,王妃就得派人过来告诉她订婚的事儿。 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夜幕降临时,就等着天斧居那边的人过来了。 不过,直至三更天了,也没人过来,摇光居静静地,素雯和白桃都过去睡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估算错误,居然没人过来?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这订婚之事,出了岔子么? 夜里的长枢阁格外的安静,没有下人,只有护卫。他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几不可闻。 蓦地,刻意压轻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传来,在二楼没停,直奔三楼。 一直在楼下值守的张昀拿着两张红色的帖子,几步走至书案前,“主子,这是王妃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王爷不在府中,需要世子爷最后敲定。”说着,张昀将那两张帖子放在了书案上。 基本上这种由王妃通传来的事情,就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只需要这王府的主人按了印鉴,就通过了。 放下手中的毛笔,元极看向那两张帖子,明亮的烛火之中,那两张帖子的红色封皮显得极为刺眼。 缓慢的拿过来,一同展开,两张帖子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上头的名字不一样罢了。 一张是他和明珠郡主,另一张则是秦栀和白朗。 双喜临门之事,而且并没有因为秦栀的身份而有怠慢,两张帖子的质地是一样的。 一张娶妻,一张嫁女,都以镇疆王府的名义,没有丝毫的抬高谁或是贬低谁。 看着那两张帖子,元极面色淡漠,“下去吧。” 张昀退后两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这两张帖子上的内容根本无需细看,因为没有任何的问题,元极只需要盖上印鉴便可以了。 但,他没立即盖上印鉴,张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听命退下。 书房之中安静的只有烛火燃烧时的声音,偌大的书案后,元极靠坐在椅子上,视线却一直固定在那两张帖子上。 深邃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光亮,幽深的好像连烛火都照不到,他一动不动,面上也没任何的情绪波动,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打更的声音反复的几次从窗外传进来,不过都没有打扰到他。 时间静静而过,漆黑的天空被天边跳起来的太阳照亮,新的一天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张昀再次出现,端着刚刚厨房送过来的早膳。放轻脚步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书案后元极坐在那儿,居然保持着和昨夜一样的姿势。看起来,这一晚他都没有动过。 将早膳放在茶座上,然后一一摆放好,张昀缓步的走向书案,“主子,可以用早膳了。红枣桂花粥,还有清淡的小菜,您先吃些垫垫肚子。” 因着张昀说话,元极好似也回过了神,抬手,将那两张帖子扣上,然后随手便扔到了书案旁的纸篓里。 转手,他从堆积在书案左侧的密信里抽出一封来,扔给张昀,“叫萧四禾去一趟东临城,把这个给屠郡王。顺便交代一下这位富贵的屠郡王,手伸的太长,总有人会帮他剁掉。天机甲素来先斩后奏,别再被抓到第二次。” 张昀接过密信,倒是有片刻的不解,这怎么忽然间的,就把这事儿又提起来了? 这密信放在那一堆里,很明显就是暂时置之不理的意思,熟悉元极规矩的人都知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尽管疑惑诸多,不过张昀却极痛快的领命,随后便退下去了。 将书案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元极起身,随后快步的走下楼。 昨晚,没等到王妃派人过来,今天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仍旧没有人来。 也不知,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根据王妃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这般拖拉。 素雯这六年来一直跟在秦栀身边,倒是多多少少受她的影响,说话做事考虑良多。 根据昨天的情况,今儿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人过来,怕是真可能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背着秦栀,素雯走出了摇光居。 半个时辰后,她才回来,瞧着白桃在休息,她走进卧室,“秦小姐,奴婢刚刚听杨嬷嬷说了些事情,不知你想不想听?” 视线从书上移开,秦栀微微颌首,“什么事,说吧。” 素雯想了想,随后道:“刚刚杨嬷嬷和奴婢说,今日一早世子爷去见王妃了。说是关于秦小姐的婚事,现在谁都不能做主。” 缓缓挑起眉尾,“为什么?”这又是什么话,听起来很奇怪。 “世子爷的意思是,当初解除秦小姐和世子爷婚约的人是皇上,这会儿又要给秦小姐定亲,就不能不经过皇上,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即便日后秦小姐要嫁给乡野村夫,也得过问皇上的意思,这才合规矩。”素雯压低了声音,将从杨嬷嬷那儿听来的话一一复述。 闻言,秦栀不由得咬唇,这元极是什么意思? 那时告诉她不能答应皇上的邀请去帝都,这会儿又说她的婚事得经过皇上,这厮不会准备把她卖给皇上吧? 毕竟利益至上,这种事儿他真能干得出来。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2、心也不会疼? 终于,元烁有消息传回来了,尽管他还身在帝都,不过写了急信送了回来。 长枢阁那边有人过来传信,告诉秦栀若想拿到元烁的信,就自己去长枢阁取。 显而易见,能说出这种话的肯定是元极,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秦栀都能想得到他的语气是什么样的。 无言以对,再说去长枢阁,她真的不想迈进去。而且,若是被王妃知道她再次进出长枢阁,肯定有话说。 思来想去,秦栀还是离开了摇光居,前往长枢阁。 长枢阁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过走进来,秦栀真是全身都不自在。 这个地方她太熟了,可更因为如此,才更不自在。 挪腾到了主楼,没有下人看守,只有冷冰冰的护卫在。 从她搬出去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冷库,怕是即便盛夏时节,这里也不会热。 走进去,秦栀环顾了一圈,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连摆设都没变。 只不过,没有人在这儿,怎么看都没有人味儿。 人不在一楼,秦栀踏着楼梯往上走,这个时间,元极这厮不会在卧室里呢吧? 到了二楼,秦栀环顾了一圈,卧室里没人,旁边的几个侧室也没人,这人,不会在三楼吧? 这三楼,秦栀倒是上去过一次,那时门紧闭,她看了一下,里面就像个书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禁地,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除了这长枢阁的主子,谁也不能上去。 眼下这会儿二楼也没人,那么想必就是在三楼了。 再次踏着楼梯朝着三楼走,即将接近时便瞧见房门是打开的,果然在这儿。 视线穿过房门,瞧见的便是这三楼别具一格的房间格式,就是个阁楼,房顶三角形,但在房顶上有多重的打造和布置,甚至上面还安放着一些花瓶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摇摇欲坠似得,不过其实很结实,只要不碰,它们是不会掉下来的。 走进房间,秦栀便一眼看到坐在书案后的人,这么多天没见着他,这忽然间的第一眼,倒是真的很惊艳。 元极长得好,是真的好,毫无缺点。这般第一眼看到他,他所处的地方,好像较之别处异常的明亮。 而且,他这个时候垂着视线正在处理手上的东西,看起来格外的文雅高洁,让人不忍触碰似得。 深吸口气,秦栀缓步的走过去,“打扰世子爷了,元烁的信在哪儿?” 书案后的人头也不抬,“他没有送信回来,是派人传了口信。” 秦栀挑了挑眉,明明他派人过去说是来取信的,这怎么转眼变成了口信了。 看着他,秦栀想了想,然后叹口气,“那不知,到底是什么口信?” “我很忙,你等一会儿吧。”元极依旧没看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忙。 无言,秦栀摇摇头,真是不知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思。 转身,走向茶座,那里正在煮着茶。 坐下,她看着那颜色很浓的茶汤,秦栀动手,倒了一杯出来。 这不是那种寻常的清茶,而是精心调配出来的,所以越煮越香。 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比素雯煮的还要香,尽管她不是特别喜欢喝这种茶,但这个煮的真的挺不错的。 打量着这禁地,上次也没来得及仔细观看,如今瞧着,这里倒真的很安静。若是寻常无事待在这里看书的话,不用受任何人的打扰。 茶座的另外一个椅子上,放置着一本书,秦栀探身拿过来,是一本风水杂谈。 这种书她倒是喜欢看,了解各地风土人情,很有意思的。 翻看着,一边喝着茶,时间悄悄而过,她都没什么感觉。 翻书的时候,蓦地发现自己前面站了个人,她一惊,随即抬起头,元极这厮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前面,无声无息,像鬼一样。 看着他,秦栀好半会儿才缓过来,“忙完了?” “嗯。”元极回应了一声,却一直在看着她。 放下书,她站起身,元极却在同时抬起手,盖在了她头顶。 他举动太过忽然,秦栀的头碰到了他的手,随后立即抬头看上去,他的手背紧贴着一个修凿起来的格挡,上面摆的是一个花瓶。 转了转眼睛,秦栀也瞬间了然了他在做什么。若是他不拦一下,她就撞到上头了。都是实木的东西,撞一下特别疼。 “谢谢。”向旁边挪了两步,秦栀说道。 放下手,元极还是那个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做。 转身,他坐在了她刚刚坐过的位置,“元烁已经与汪小姐已经见面了,进展良好,要你放心。” 他说完,便喝茶了,秦栀看着他,缓了一会儿,“只有这些?” 放下茶杯,元极看向她,“自然说了许多的废话,但归根结底就是这些,你知道那些废话有什么用?反而浪费时间。” 深吸口气,秦栀压下马上要冒出来的脏话,“我很想知道元烁真实的近况,而不是世子爷的概括。可能世子爷的概括能力的确很强,不过,我并不需要。那个传话的人呢?我想见见他。” “已经走了。”元极淡淡告知。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问你了。那个汪小姐见到元烁,有没有更满意了?元烁呢,他的想法如何?那个汪小姐和他所想象的,有没有差距太大?”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秦栀开始询问。 元烁想了想,随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些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了。既然要成为夫妻,还是两情相悦比较好。相敬如宾听起来是一句好话,其实在我看来就是貌合神离。夫妻,要一辈子在一起,纠缠几十年,有感情当然是最好的。若没有感情,甚至相看两生厌,这辈子得多纠结。尤其元烁,是个心思藏不住的人,若是讨厌谁,他肯定连掩饰都不会。所以,在婚前培养出感情,很重要。”秦栀是根据元烁的性格来分析的,让他如元极一样,他是不行的。 看着她,元极似乎在思考她的话,“看来,成一个婚,的确很麻烦。” “所以,世子爷应该现在就去东临城,去和明珠郡主培养感情,有助于婚后生活。”秦栀立即接上,算是良心劝告。 元极的眼睛在瞬间变冷,那里面好似藏了一把刀子,“屠郡王圈地自用,擅权跋扈。碍于他祖上有功,我已经给了第一次警告。他若再不收敛,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关了。” 听着这话,秦栀细想了一下,“你是准备对自己的岳父动真格的了?” 盯着她,元极的眼神儿再次变冷,“需不需要我帮你修理一下舌头。” 挑了挑眉,秦栀摇头,“好吧,我听明白了。是说,世子爷不打算娶明珠郡主了,因为屠郡王有了污点,所以配不上世子爷了。”利益至上的人,这样行事很正常,的确符合他向来的行事逻辑。 “随你怎么猜测,只是以后关于屠郡王和明珠郡主这几个字,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他极其特别的没有人情味儿,言语之冷淡,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秦栀也算见识到了元极的无情,明明那时还打算娶人家的女儿呢,这转眼间,就把人家当成什么传染病一样,连提都不能提。 如此来看,她倒是几分同情那个明珠郡主了,一见钟情,芳心暗许,然后付诸流水。一切,都像一场戏一样。 而且这场戏干脆利落,中间没有任何的狗血,真够刺激的。 缓缓点头,秦栀表示了解,不过却猛地想到,“这权贵之家圈地自用,又远离帝都,皇上也瞧不见,这种事情似乎是常有的吧。”或许,皇上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所以,我说他有罪便是有罪。我若说他没罪,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一笑而过。”元极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淡淡道。 他没有刻意的用哪种语气说,就像平时说话那样,所以也并不存在吹嘘或者什么,只是实话实说。 “这么说来,他们怕是得罪了世子爷吧。”也不会前些日子还想娶人家女儿呢,这接下来就判定人家有罪了。 “只是在不恰当的时机,做了碍眼的事情罢了。”屠郡王是迫不及待的提亲事了,这边婚约解除的消息传过去了,他就坐不住了。 闻言,秦栀不由得暗暗撇嘴,若是这么来说,她应该是做了更多碍眼的事情吧。没被元极当场报复,看来他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 只不过,瞧着他垂下的眼帘,以及手上的动作来看,他心里的想法,和嘴上说的,似乎并不一致。 “世子爷,你不会是恐婚吧?其实,这也算是很普遍的一个现象,是心理上的问题,只需要多加疏导,会过去的。”如他这种人,居然还会恐婚么? “恐婚是什么?”看着她,元极问道,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知道似得。 “对于婚姻的恐惧和排斥,世子爷对自己想必是十分满意和自信,从未觉得自己有低于别人之处,由此,对于幸福的安全感就会降低,甚至根本不期盼。如世子爷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婚姻付出太多的感情,这么一想的话,世子爷也不用恐婚了。反正也无需付出太多,只要做到自己的分内,便是一个好丈夫。”这恐婚啊,人之常情,她也恐惧,但能够自我调节。 “这与你刚刚想教导元烁时说的话,可完全不一样。”元极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她这前后所言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世子爷和元烁自是不同,我想,没人能闯进世子爷的心中,扰乱你的大脑,干预你的判断。”各不相同,自然不用同一个法子了。 “在你看来,我是石头做的么?因为身体不知疼痛,所以心也不会疼,是么?”元极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她,他的语气好像一如既往。 那么一瞬间,秦栀有片刻的愣怔,尽管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是他出口的话再加上他没表情的脸,让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对不起。”想了想,她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来,看来,她再次分析错了元极的内心。 薄唇微扬,元极将喝茶的杯子再次填满,“原谅你了。” 几分无语,秦栀点点头,“多谢世子爷宽宏大量了。” 唇边那若有似无的笑仍旧还在,他再次抬眼看向她,虽是情绪波动不大,但的确比之平时好很多,最起码不会让人觉得冷冰冰。 本想问问他,关于素雯听来的那些事,她的婚事,居然越弄越大。她很想看看,元极到底是什么想法。 只不过,她现在的想法倒是不似那时,诚如他所说,他又不是石头做的,总不会整日在计较着利益得失。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快步的走了进来,回头看过去,是守在下面的张昀,他手里拿着一只旧旧的毛笔,看起来很特别。 “主子,西棠急送过来的。”张昀将那支毛笔交给了元极,语气也很是慎重。 拿着那支毛笔,元极的面色微变,在手指中转了转,他随后动手打开。 秦栀本觉得自己应该避开才是,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抬起屁股呢,他就动手把那毛笔拆开了。 毛笔破旧,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前端能够拧开,而且笔管里藏着东西。 将一个小纸条从笔管里抽出来,毛笔便被弃之别处,秦栀打量着那根毛笔,这大概是他们天机甲的专用。平时元极看的都是密信,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有别的装信物件。 小纸条展开,一共不过一根手指长,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根据他的面色,其实判断不出那纸条上都是些什么内容,只不过秦栀觉得,必定是很严重。 张昀站在那儿,显然是在等着元极的吩咐。 “三年的努力,不能白费,让他动手吧。”将纸条握在手里,元极淡淡道。 张昀第一次没有毫无迟疑的接令,“主子,那个据点有八个人呢。” “是得还是失,的确需要认真抉择。潜伏了三年,数次险些丢掉性命,和这些相比,我更在意他之后的收获。送他一个据点,他之后行事也会更为顺利。”元极已做出了决定。 张昀微微点头,“那,将老胡撤出来吧,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多,严刑拷打之下即便受不住,也说不出什么来。” “去做吧。”元极同意了。 张昀退后几步,随后快步的离开了。 看着一处,元极的面上没任何的情绪波动,不过,他的内心未必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而旁边,秦栀也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一个打入西棠大月宫内部的天机甲间谍,眼下需要贡献出一个天机甲在西棠的据点来争取得到信任,想必这个人在大月宫的位置很重要。 但,如果牺牲掉一个据点,那么就代表得牺牲掉诸多的自己人,这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所以,那个人要元极做最终的确认,可行与否。 而元极、、、 经过了短暂的分析,利益得失也迅速有了判断。如果可以比喻的话,那个人和那个据点就是他的两根手指,不过为了一方生存以及后续的发展,他可以眼睛也不眨的砍掉另外一根手指。 这也是利益至上的一种表现形式,谁更有用,他就偏向哪方。 心里刚刚升腾起的那些情绪瞬时荡然无存,这才是元极嘛,符合她心中对他的一贯认知。 “想什么呢?”元极不知何时转头看着她,瞧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他不由问道。 回神儿,秦栀随即摇摇头,“没想什么。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站起身,她打算离开。 “我后日离开朱城,你随我一同走吧。”元极忽然道,而且,是用一种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命令语气。 看着他,秦栀当然第一时间就想拒绝了,不过,她也的确不能拒绝的太过直白。 “我与世子爷按理说,往后应当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若与你同进同出,怕是并非好事。不说别人,在王妃那儿就过不去。而且,王妃已打算为我另寻夫家,我与世子爷作为前未婚夫妻,的确应该拉开距离,于你于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才是前未婚夫妻该有的礼仪。 “看来,你对于母亲为你寻的夫家,很满意。不过,你想的太多了,眼下,母亲也无法做主你的婚事。所以,停止你脑子里的那些空想。”他眸子变冷,淡淡告知。 “那不知,现在谁能做主我的婚事呢?”秦栀无言以对,这事儿是真的。 “我。”他简单一个字,告诉她谁才能做的了主。 本以为他会说皇上,谁想到他居然说是他自己。 秦栀愣了片刻,随后就笑了出来,“这么说来,这往后我得尽心的巴结世子爷才行,否则说不准世子爷一个不高兴,就把我嫁给某个街上的乞丐了。” “知道就好。”站起身,元极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书案走去。 无言以对,秦栀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了。希望世子爷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推到什么火坑里去。我手无缚鸡之力,掉进火坑爬都爬不出来。” 书案后的人没有理会她,更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 秦栀转身离开了,书案后的人才缓缓抬起头来,身体不知疼痛,心就不会疼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会疼。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如果真的跟随元极,那么她必然会知道更多关于天机甲的事情。而那个时候,她岂不是就成了天机甲的一员?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天机甲太危险了,凭她这战斗力为负值的体格,会死的很容易的。 不过,元极这厮到底在玩什么?她反而不太清楚了。兴许,她是真的比较有用处吧,他用的很顺手? 但这婚事之说,她就不懂了。明明跟王妃说只有皇上能做主,这会儿又说他能做主,是为了吓唬她,还是他真的有别的打算。 一时之间,她也分析不出元极的想法来,毕竟他本来就是个难懂的人。 打算随着元极一同离开,临行前自是要去王妃那里告辞。 她也如实的说了元极的打算,王妃反倒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秦栀,如果能帮得上元极的话,就帮他。 这种话听来,似乎有多重意思,像是她在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又好像是迫于儿子的压力不得不这么说。 若说王妃和元烁,她是能看懂的,母慈子孝,没有其他。 但元极和王妃的关系,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即日启程。白桃和素雯较为担心,毕竟秦栀和元极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好。不像她和元烁,无论怎样俩人都不会生气。 但世子爷、、、单是想想,都觉得和他同处实在令人坐立难安。 元极准备离开,他和别人不一样,并非在太阳出来时离开,反而天还没亮呢,就出发了。 护卫没几人,那时回了王府的那些护卫,也不知在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不足十人的队伍顺着空寂的街道前行,马蹄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在街道上回响。 接近城门时,清楚的听到守城的兵士在开城门的声音,队伍抵达,顺利出城。 马儿加速奔跑起来,秦栀也落到了后面。以前向来是在后面,而且每次都很安心。不过这次,她的心却吊了起来,她可没忘了上次回朱城时,后面忽然追上来的杀手。 不过,这也不代表在前面就安全,刺客可以从后面追来,也可以在前面拦截。总而言之,跟着元极,哪儿都不安全。 她不知道元极这是要去哪里,但是走这条官道,很明显是朝着边关靠拢的。 也不知他是不是要离开大魏,她无权过问,只能跟着了。 诚如秦栀所判断,元极的确是打算离开大魏。 顺利出关,然后放弃了正常的大路,改走山中小路。 这是正常的,大魏这边能够放人出关,不代表可以顺利的通过吴国的关口。更况且,元极应当是玄衡阁的大目标,说不定有多少人在调查他的踪迹呢。 山中小路并不好走,因为不断的有巡逻队经过。但,元极他们好像经常这般出入吴国,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得心应手的。 上次来吴国,秦栀与元烁他们走的是大路,正常的通关进入。回来时走的小路,凶险不断。 不过,这次倒是极其的顺利,进入吴国后,队伍走走停停,不过都不在较大的城池停留,反而都是一些小城小镇的。 这一路来,秦栀倒是也见识了不少,上次太过匆忙,这次时间充裕,她充分的感受到了吴国的风土人情。 越往南,所见到的要更有地域特色了,这南部有许多的夷人,自成一系。所以那些有毒的活物死物,其实大部分都出自这些夷人之手。他们很神秘,并不容易深入了解。 土道还算平整,马儿不快不慢的跑在路上,后面余起一阵尘烟。 尽管现在是秋季,不过这吴国南部并感受不到,这里的气候四季如一,变化不太大。 其实也正是因为此,那些毒物才更好培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么个道理。 秦栀始终都在队伍的最后,骑马慢行,边走边看着这四周的山水。路边是田地,很多的农作物已经收回去了,眼下田里什么都没有。 无意间瞧见了队伍前头的元极,昨晚在那小城里的客栈落脚,之后他就没了影子,今早才又出现。 这是常事,自从进入吴国,他就经常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有时在一个小镇停下几天的话,那么他几天都不会出现,看起来真的很忙。 而且,这一路来,他也没要她做什么,也不多说话,真不知他到底要她跟着做什么。 蓦地,土道的前头传来了唢呐的声音,这条路七扭八扭的,前面有个拐弯,更看不到有什么,倒是声音先传了过来。 秦栀驾马,追上了前头的队伍,其他护卫也迅速的靠拢起来,那唢呐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近了。 “听着这曲调,并不是喜事。”唢呐的声音很具张力,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而且,是喜还是丧,也很容易听得出来。 护卫看了看秦栀,随后再次让队伍向着路边靠拢,路遇丧事的队伍,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牵着马,秦栀被围到了中央,她前头就是元极,这个站队还是很有门道的。 很快的,吹唢呐的人就从前头的拐弯处拐了过来,两人一列,出现四列后,后面还单着一个。 每个人吹唢呐的人都扎着红布的腰带,余出来很长一块,一直拖到脚踝。 吴国南部夷人诸多,各自的风俗也不尽相同,这么看,其实并看不出什么来。 吹唢呐的队伍走出来后,后面紧跟着一匹红色的大马,只是这大马有些特殊,是用红纸扎的,不是真马。 由四个人抬着,同样四个人扎着一样的红腰带,极其诡异。 抬着红马的走出来,后面出现的是另一匹红马,用红纸扎的极为逼真,但是没有眼睛。 这种事情,护卫们走南闯北却从未见过,看这架势,怎么也是喜气洋洋,却说不出的诡异来。 不由得,护卫们抬手压在了身边的兵器上。 “这是冥婚。”秦栀蓦地开口,道出这个队伍是做什么的。 前方,元极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你也知道?” “吴国南部小族众多,规矩也各不相同。不过,这边倒是都有这个风俗,有未成年未婚配的子女去世,孤家寡人不好上路,都会寻一个年纪差不多早亡的异性定冥礼,成冥婚。看,棺材过来了。”说着,秦栀一直瞅着前头,两匹红马的后头,是一辆双红马的马车。这回的红马是真的,马车上放着两副棺材,用红色的绳子连环捆绑在一起。 元极看过去,果然是两副棺材。 马车的后面,跟着一行下人,每个手上都捧着常人成亲时会用到的东西,却披麻戴孝的,腰上也扎着红色的腰带,垂在脚面上,脸上木然没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来。 看这队伍的架势,这也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很讲究。 吹唢呐的路过了他们,那唢呐的声音极其刺耳。 元极收回了视线,“人死如灯灭,多此一举。” 秦栀看向他,却不苟同他的说法,“朝闻道夕死可矣,人们对信仰的追求是无休止的,死亡也阻挡不了。”所谓风俗,其实就是信仰。 “任何一种事情你都能给出让人无法反驳却又很惹人厌烦的道理来,有时我真想把你的嘴缝上。”元极淡淡的收回视线,很显然是莫可奈何。 秦栀却不由得笑,“想反驳却又心痒痒的不得了,争辩不过就想下手,原来世子爷是这样的人。” “不,只是对你罢了。”元极更正,若他人是这样他懒得理会,只是她这个样子,想让他掐死她。 秦栀耸耸肩,知道的多也是一种错误了。 载着棺材的马车从旁边经过,秦栀看过去,这棺材倒是有些不同,和她所知道的都不一样。 棺材的材料是很好的,刷着血红色的漆,而且上面还有花纹。 那马儿载着棺材很快的经过了,秦栀收回视线,想着那棺材上的花纹样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什么,是飞蛾。 为什么在棺材上雕刻上飞蛾的样式呢?这她还真不知道,从未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等着冥婚的队伍过去,这边才继续出发,很快的,那唢呐刺耳的声音便远去了。 顺着这土道,队伍经过了几个村镇,在傍晚时,进入了一个较大的镇子。 趁着夜色进镇,街上行人倒是不多,看见生人,他们不免都多看几眼。 观察着入眼的一切,秦栀倒是真不知这是哪里了。吴国南部山太多了,小村小镇的也数不胜数,无论是书上还是地图上,都没有精确的说明过。 进入这镇子,走了好一阵才瞧见了一个客栈,护卫下马,进入客栈询问了一下,然后便出来告诉大家有客房。 从马背上下来,今儿一路慢行,秦栀倒是不累。把马背上自己的东西拿着,随后缓缓地走进客栈。 客栈不大,也没有多豪华,普普通通。开店的是一对儿夫妻,没有小二,显然生意也并不忙。 那老板娘引着众人上楼,介绍着二楼的房间,没有其他的客人,他们随便住。 秦栀走在后头,边走边看着这房间的门窗,虽是普普通通,但是几乎每个窗子和门上都雕刻着一些飞蛾的形状。 老板娘热情的介绍完,然后便下楼了,说是给准备热水和饭菜。 护卫打开了几间客房的门,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便要元极去休息。 元极转身正要走进房间,却见秦栀站在走廊里正盯着房门瞧,他几不可微的扬起眉尾,“发现什么问题了?” 回神儿,秦栀走过来,随后绕过他,走进了房间。 看着她,元极随后也迈步进入房间,“相中这间房了?” 秦栀摇摇头,一边观察着房间,窗户上雕凿出来的菱花也呈飞蛾的造型。 “世子爷,你可知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镇子距离南部的哪座大城最近么?”这些小村小镇的秦栀不认识,若是说出哪个大城的名字,那么她倒是能分析出自己在哪儿。不过这一路都没进入过大城,她现在很茫然。 “小叶城。你问这个做什么?”元极挑了一个较为的干净的椅子坐下,一边看着她。 小叶城?秦栀回想了一下,倒是差不多知道自己此时在哪儿了。小叶城是吴国南部一座相较来说算是很大的城池了,周遭附近山地很多,小村小镇多如星辰。 “我想,咱们从今天上午碰见那个冥婚的队伍开始,一直到这儿,都没走出这一个族群。”也就是说,这附近是一个少数种族区域,今日所碰见的人,都是这个族群。 若说是族群,从长相,穿着,还有生活习惯各方面其实外人并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吴国的族群分布是按照姓氏来分的,同一片区域的人,不转移不迁徙,而且同姓,他们便自成一族,这般延续已有几百年了。 “怎么说?”元极看着她,一边问道。 “因为这个。”说着,秦栀抬手,指着窗户上的飞蛾。 元极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她,显然想听她继续说。 “飞蛾,今日看到的那个冥婚队伍,那两副棺材上就有飞蛾的样式。我从未听说过有哪里的人要在棺材上雕刻飞蛾花纹的,很奇怪。进入这个镇子,还有这个客栈,我就看到了多处。这房间的门和窗子,也都有,一样的飞蛾,随处可见。如果说是蝴蝶,那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蝴蝶很美,做装饰也在情理之中。可这飞蛾,我想,就是一种代表了。”说着,秦栀走到窗边,看着那雕刻出来的飞蛾,单不说这窗子质量如何,飞蛾的确雕刻的很逼真,而且手艺纯熟。 “飞蛾,代表的是什么?”视线跟随着她,元极接着问道。 “飞蛾,舍生勇士。飞蛾扑火,明知是死,却义无反顾,这是一种精神的象征。这个族群,大概是以飞蛾精神为族训吧。”这是秦栀的分析和猜测,同时也觉得很有意思,各自为群,却又能相安无事。 “整天琢磨这些东西,你不累么?”深邃的眸子似乎倒映了不甚明亮的烛火,所以有些光亮在其中。 转身看向他,秦栀微微歪头,“其实走了这么多天,我一直不知道世子爷要做什么。走了这么远,又避开大路,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与你同行,我其实心里并不平静,最起码你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也能让我稍稍安心些。” “我的确在找人,同时也是在逃跑。”元极这次倒是回答她了,可还不如不回答。 秦栀听得有些糊涂,“你在逃跑?”他找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怎么会需要逃跑呢? “西棠大月宫在帝都的据点被清剿,神庆损失严重。他是个极其易怒且暴躁无常的人,他派了大批的杀手要取我性命。前些时间我在大魏不掩行踪,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我。所以,我才会来吴国,若要起战,也不能在大魏。而且,他若追我,也必定得跟进吴国来。”元极神色平静的说着,看起来,他好像根本并不焦急于被追杀。 听着,秦栀倒是明白了些,“西棠大月宫的首领叫神庆!西棠皇室就姓神,这个神庆是西棠皇室中人。” “西棠大月宫,吴国玄衡阁,大魏天机甲。这三国之中最为神秘的帝王爪牙,历代主人皆不出皇室,却又是个谜。调查出大月宫的主人是神庆,也花费了许多时间。不过,他能查出天机甲的主人是我,这也让人很意外。至于玄衡阁,上一任的主人死于一年前,新任主人,还未调查出是谁。”看着她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元极反倒给予了解释。护卫站在门外,恍若门神,能够确保这里面两个人的对话不会被外人听到。 缓缓眨眼,秦栀这是第一次听说,这是书本上不会有的,纵然翻看多少书,也找不到。 “那,眼下这个神庆怒急想杀你,你就没给予相应的应对么?”他进入吴国虽说也算是一种应对,很有可能引起这三个神秘组织之间的大肆争端,不过,按照他的心性,应该给予那个神庆更重的反击才符合他的特性。 元极站起身,一身银白,在这烛火光线下,他看起来倒是少了很多的攻击性。再看向他的脸,莫名的,他好像有那么几分温和,以及掩盖不住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站在女性的角度,秦栀觉得从这个视角看,他很性感。 “这是不可外传之密,今日你知道了,已是不合规矩。若是有外人知道了,就肯定是你泄的密,到时拿你是问。”他低声威胁,却不复以往慑人的姿态,反而像是在开玩笑。 秦栀弯了弯唇角,兴许,这个利益至上的人也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3、蠢得有意思 夜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裹在睡袋里的秦栀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一些说话声。 她睡得迷糊,倒是没听清外面怎么回事儿,不过她也不担心,若是真的要撤离的话,元极会过来叫她的。 然而,没人来叫她,她也很快的又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这段日子,每晚都能正常的在城镇之中休息,对于秦栀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若是荒郊野外的,她肯定无法好好休息。 起床,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洗漱。 昨晚睡觉前,她将身上穿的衣服简单的洗了一下,现在还是潮湿的,她卷好,然后放在包袱中。 换上另外一套浅色的长裙,布料不算上乘,普普通通,这样不会太引人注目。 出门在外,还是普通一些的好。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个考虑根本不现实,因为身边有一个明显怎样都不会显得普通的人存在。即便身披麻袋,也不像乞丐。 收拾好,秦栀走出房间,准备到楼下用早饭。 走出了房间,便看到元极的护卫都在外头,他们分别站在元极的房间以及她的房间四周,而且他们看起来似乎很警惕的样子。 视线转向走廊的尽头,秦栀恍然,因为那里有两间空房,而此时那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站着两个人。穿着普通的劲装,但根据那身形,显然都有功夫在身。 原来,半夜时外面的声音是因为有人又住进了客栈。视线从那两个人的身上分别扫过,练家子,且眼神透着凶狠,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就在这时,元极的房门被打开了,他迈步走出来,俊美而清冷。 他换了一身华袍,依旧是银白的颜色,不过上头的花纹却不一样。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不过这个颜色也十分配他,纤尘不染,高洁无双。 看过去,秦栀忍不住上下的打量了他一下,他若是一幅画就好了,每天看上一眼,赏心悦目。 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那边的人,他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不似护卫那般警惕。 走过去,秦栀刚想说话,却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了,她随即扭头看过去,那房间里走出一个身着绛色长衫的人。 视线从他的脚一点点向上,在看到他脸的时候,秦栀不由得睁大眼睛,公冶峥? 还是那张精致的脸庞,墨发束在发顶,露出无缺点的脸庞。他很高,也很清瘦,乍一看好像年纪不大,但显然他已是个成年人了。 看到了在走廊中站着的另外一伙人,公冶峥就笑了,“秦栀。” 真是公冶峥。 秦栀很是意外,同时疑窦诸多,瞧着公冶峥那笑起来几分憨态的模样,她弯了弯唇角,“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真是没想到。”说着话,公冶峥一边走过来。他长得很精致,不过一笑起来时却莫名的有些白痴美,这就让秦栀不由得想起他是个生活技能为负值的人。 看着他走近,秦栀便扭头看向元极,她可记得,在悬剑山的时候,就是他把公冶峥从半山的洞口推下去的。 瞧着这人忽然出现,元极的面色却始终如一,看起来他没有丝毫的意外。 护卫全部将手按在了兵器上,而公冶峥的那两个护卫也紧跟着,目露凶光。 “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我们相遇的地点都是吴国,这种几率,真是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世上兴许真有缘分一说。”只不过,这个缘分也可能是人为的。 “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并没有跟着你。”公冶峥笑的很白痴,却不代表他真是个白痴,脑子好使的很。当然了,仅限于某些方面来说。 “我没有想太多,看到你完好无损,我倒是几许欣慰。不过,终究是各走阳关道和独木桥,有缘再会吧。”这个公冶峥的身份是个谜,在没有确定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走的过近。这种看似偶然的相遇,实在蹊跷。这不是西棠,而是吴国南部的某个小镇。在南部,这种小镇太多了,怎么会这般凑巧就在同一个小镇的同一个客栈遇见了? 公冶峥点点头,“肯定有缘,希望再相遇的时候,你不要这么惊讶。” 秦栀微微扬起下颌,她不是个会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人,不过她刚刚看见他的确很惊讶,但惊讶是在心里的。 这个家伙,能看出她在惊讶,这双眼睛并非是摆设。 没有再说什么,秦栀转身,扯了扯元极的衣袖,然后一同转身下楼。 护卫依旧将手按在兵器上,尽管元极没有任何的指示,可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样子,显然不友好。 走下楼,那老板娘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这里的特色菜,看起来倒是不错。 在桌边坐下,秦栀看向对面的元极,“看见公冶峥,你就没有被吓一跳么?”他是真平静,秦栀认为他心里也没丝毫的意外。 “我为什么要跳?”看向她,元极的眸子深邃而漆黑,面无表情,他说这话时更像是在揶揄她。 秦栀无语的撇了撇嘴,“世子爷,你真的有毒。”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你在诋毁我?”显然,他不懂说他有毒是什么意思。 “没有,在夸你。夸你特别有影响力,与你说话聊天,我总是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特别想飙脏话。 “我的话有什么问题么?一个人罢了,我看到他为什么要跳?”元极反倒琢磨不明白她所言何意了,他很正常的回答,没有隐瞒,但她看似并不满意这个回答。难不成,他也要浪费口舌的说上一长串才行么? “难道你忘了在悬剑山的时候你把公冶峥从那么高的山上推下去的事情了?他这会儿忽然出现,就算不会害怕,惊讶也是会有的吧。难不成,你是做了太多的坏事,已经忘记这茬儿了?”作恶太多,已经都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了。 “如果我没听错,你现在是在诋毁我吧?胆大包天,需不需要我去借个牢房,让你住进去几天清醒清醒。”元极颇为压势,面对他此时的视线,相信谁也不会毫无压力。 秦栀抬手拿起筷子,低头吃饭,不接他的话茬。不过,他是真的有毒。 很快的,公冶峥和他的两个人也从楼上下来了。公冶峥看起来很自在,坐在距离不远的桌旁,看着面前的早餐,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怎么动手。 秦栀不时的看他一眼,那两个护卫低声跟公冶峥说了些什么,他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的举止很优雅,不疾不徐,看得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总的来说,他还是拥有秦栀对他的第一印象,不过,也正因为此,他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些,就更难发掘了。 “那么好看么?饭要吃进鼻子里去了。”元极放下了筷子,对面的人却没吃下多少东西,反而一直在盯着公冶峥。 回神儿,秦栀把筷子上的食物放进嘴里,“我在观察罢了。如果世子爷没那么多规矩的话,我倒是也想观察观察你。”因为元极是个谜,她倒是很想剖开来瞧瞧。 看着她,元极缓缓的眯起眼眸,“我岂能是你随意观察的。” 就知是这种极度自恋的回答,秦栀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用过了早饭,启程出发。走出客栈时,秦栀回头看了一眼,公冶峥也在看着她。瞧她回头,他挥挥手,像是在告别。 秦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上马,队伍缓缓地离开了小镇。 还是那样的土道,马儿在奔跑,扬起一阵尘烟。 秦栀不时的回头,想看看公冶峥他们有没有再跟来。不过,时至晌午时,始终没有瞧见公冶峥他们的影子。 队伍路过了多个城镇,不过却都没有停下。其实秦栀倒是想进城瞧瞧,看看是否还在那以飞蛾为象征的族群范围内。 不过看起来,元极并不在意这些,他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 天色暗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今晚,是要宿在野外了。 不过,倒是也奇怪,这么多天以来,从未宿过野外,今天这又是为什么。 队伍在土道上前行,随着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山林里一个破庙进入了视线当中。 本来就打算宿在野外,正好有个破庙,护卫勒马,然后跳下马背,准备进去看看。 秦栀也从马背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漆黑的连星辰都没有,这种天色不由得让人觉得几分压抑。 深吸口气,秦栀走到道路边缘,瞧着那破庙,也不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破庙。 吴国南部的信仰很杂,这破庙里指不定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大魏那些山神,亦或是佛像之类的。 还等着护卫的回报呢,却不想他们迅速的从破庙里退出来,“主子,里面有个尸体。” “尸体?”秦栀挑眉,破庙里的尸体。 “尸体很奇怪。”护卫觉得不对,所以很显然不太建议进去。 秦栀看了看元极,他随即转身上马,“走吧。” 众人上马,离开这里打算再寻个别处落脚。 绕过一个拐弯,昏暗的天色中,前头的土道上,却有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横在那儿。 众人勒马,护卫也围拢起来,天地无色,这忽然出现在前面的东西,透着十足的诡异。 秦栀微微眯起眼睛,她目力不是很好,所以仔细瞧了一会儿,她深吸口气,“一只猪?” “不是猪,是尸体。”元极告知,那不是猪。 “又是尸体?不过这尸体真够大的。”不然,她也不可能会误认为成是一只猪。 “主子,属下刚刚在破庙里看到的尸体和这个一模一样。白色的衣服,肿胀的好像马上要爆开了似得。属下觉得有蹊跷,这便将这尸体挪开吧。”护卫很谨慎,这忽然出现两具尸体,好像都是刻意在拦路似得。 “肿胀?那是巨人观。尸体内的腐败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而疯狂滋长繁殖,它们会制造出数目惊人的腐败气体,尸体也会被这些气体越充越大,这个时候你们最好不要乱碰,真的会爆炸。”秦栀随即了然,这种尸体还是不要碰的好。 “这你也知道。”元极看着她,瞧见这种尸体都能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偏偏瞧见小小的青蛙吓得魂不附体。 “尸体会形成各种形态,像吴国南部这么湿热的天气,会形成巨人观,很合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绕过去吧,不要碰,若是爆炸了,喷你们一身尸水,会恶心的一个月吃不下饭。”秦栀拿出口罩戴上,做好措施。 护卫也被她说的有些恶心,驾马,缓缓前行,准备绕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秦栀的视线也不由得飘向那具横在土道上的尸体。这尸体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而且衣服很宽松,即便这尸体被撑开那么大,衣服仍旧合身。 视线从那尸体偌大的肚子上移开,最后落在了脸上。 是一个男人,白发,有些年纪了。 不过,这张脸,未免有些太完好了。 秦栀缓缓勒马,摘下口罩,一边低头看着就在马儿旁边的尸体,马儿有些不安,很躁动。 “这尸体,有点不对劲儿。”秦栀皱眉,真的有点奇怪。 “怎么不对劲儿了。”元极没有看那具尸体,显然他不会没事儿闲的去看那些恶心的东西。 “若是巨人观,尸体的脸不会这样。因为被腐败气体充盈,他的脸也会走形,眼球凸出,嘴唇外翻,严重的话眼珠子都会掉出来的。可是你看这个尸体,除了这脑袋之外,其他的部分都肿胀起来。这张脸,像是刚刚死去的样子,身体却不是。”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尸体,也或许,这不是巨人观。 “别研究了,走。”元极瞧着她,那样子恨不得跳下去仔细研究似得。 秦栀点点头,刚准备驱马前行,却猛地发现那尸体动了一下。 睁大眼睛,秦栀驱马向前走了两步,那尸体又动了,而且这次是大幅度的动,除了脑袋,躯干和四肢都在动。 这么大的动静,护卫自然瞧见了,迅速的拔出兵器,驱马远离,将秦栀和元极隔在后面。 那尸体在剧烈的颤抖,就好像被电击了似得,抖动的过于厉害,甚至发出了一些响声。 秦栀皱紧了眉头,她知道有些动物死了之后神经没死,所以会动。但是人,还从未见过。 “这个你可以给出解释么?”元极看了一眼,觉得恶心便撇过了头,看向秦栀。 她转眼看向他,随后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尸体外面的衣服就发出了撕裂的声音,众护卫自然第一时间后退,以为是秦栀所说的要爆炸。若是尸水喷出来,指不定多恶心。 然而,随着他们后退,更恶心的事情发生了。那尸体外面的衣服从内被撕裂,眨眼间形成了无数的破布条,一些白白的东西从衣服里面飞出来,密密麻麻,都长着翅膀,是飞蛾。 无数的飞蛾好似长了眼睛,飞起来后便朝着这边的众人扑了过来。 “撤。”这么恶心的东西,不管危险与否,都不想接近。 众人随即调转马头,打马疾奔。 马儿的速度是极快的,可是那些飞蛾的速度也不慢,紧跟在后面,翅膀呼扇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这种事情秦栀从未见过,尸体之中繁殖出飞蛾来?匪夷所思。 “主子,那些东西还在跟着,得解决了才是。”护卫并不想这般狼狈逃窜,这些东西和以前见过的那些吴国毒物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尽快解决了。”元极被恶心的不轻,以至于他现在全身都不舒服。 护卫勒马,随后迅速的脱下外套,拿出火折子点燃衣服。 漆黑的夜空迅速亮了起来,飞蛾见了光,更是如疯了一般。 护卫将几件燃烧的衣服扔到路边,大部分的飞蛾疯狂的扑过去,发出了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本以为会就此解决这些飞蛾,却不料想,还有一部分的飞蛾没有去扑火,反而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飞蛾扑火,它们向来见亮就扑,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不扑火的飞蛾存在。 护卫亮出兵器,刀剑锋利,小小飞蛾瞬间被断成两半。 秦栀早就躲到了远处,迎着那火光,她能清楚的瞧见那些飞蛾生扑活人的疯狂架势。这些东西,就是人为豢养的,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吴国毒物一样。 几只飞蛾飞到了近前,秦栀快速的后退躲避,一旁,一把剑迅速翻飞,没有发出声音,却将那几只飞蛾轻松截断。 无数的飞蛾,被火烧了一大半,余下的皆被护卫消灭,路边的衣服燃尽,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走。”元极调转马头,迅速的离开此地,这个尸体,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队伍很快的消失,黑夜静谧,伸手不见五指。 山高林密,一队人马在山脚下的土道上快速的经过,马蹄声久久回响,最后消失于无。 山中,一行人徒步翻过山巅,站在山巅上,能够远远地瞧见一座城池的灯火。 这便是元极没有停在城镇过夜的原因,他要开始金蝉脱壳了。 出现了一行人,不管是人数还是外形,都和他们一样。其中,还有一个女人,那身形和秦栀神似。 翻过了山巅,想要进入远处那座城的话,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伪装,分批进城。”站在山巅上,元极看着,随后淡淡道。 护卫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拿下来解开,里面是伪装需要的东西。 各自换衣服,他们的动作极快。秦栀也分到了一个包裹,坐在地上,她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套粗布的裙子,就是这段时间在吴国看到的那些普通女人穿的衣服。 看着那件衣服,她的手缓缓的放在了右小腿上,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开始往山上走之后,这小腿就有些疼。 护卫很快的伪装完毕,各自打扮的极为普通,发式也有改变,看起来真的和这几日瞧见的那些吴国百姓很像。 他们都是伪装的高手,在换了衣服之后,身体也随之有些改变,不再脊背挺直煞气满满,反而各自的弯腰驼背起来。 很快的,他们迅速下山,如风一样,眨眼间消失了影子。 元极也从别处走了回来,换上了一身长衫,像个书生。 “怎么还没换衣服?”回来,便瞧见了秦栀还坐在那里,元极不由问道。 看向他,虽然天色昏暗,但是距离近,也能瞧得清楚。 “我的腿有些疼。”没有隐瞒,秦栀回答道。 “腿疼?”元极少见的显出几分诧异来,毕竟这一路她都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刚刚上山的时候就有点疼。我现在摸着,好像肿起来了。”隔着薄薄的裤子,她能摸得出来。 元极看着她,下一刻撩袍蹲下,“把裤子挽起来看看。” 秦栀点点头,随后动手将裤子一点点的折起来,细白匀称的小腿露出来,外侧果然肿起来了,红红的。 “看起来,好像被蚊虫咬了,不过这蚊虫得多大的毒性,能出现这么大的一个包。”秦栀也糊涂,难不成真是这山里的蚊虫叮咬的?可是现在坐在这儿,也没觉得有蚊虫啊。 看着她的腿,元极几不可微的蹙眉,“那些飞蛾碰到你了?” 闻言,秦栀回想了下,然后摇头,“我不清楚。天太黑了,我没瞧见。” “眼下也判断不出这是什么造成的,先进城,进城后,据点中有人懂玄黄之术。能坚持么?”元极迅速的做出判断,在这里耗着,只会耽误时间。 “嗯,可以。”将裤子整理好,秦栀拿起包裹,然后朝着旁边的树林走去。 腿还是有些疼,不过可以保持正常的走路。 换上了那身粗布裙,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秦栀才走出来。 “你我分别单独进城,这是你的身份牒,守城的兵士未必会查,不过还是有备无患。”元极将一个粗布缝制旧旧的布包给她,和她这身衣服很相配。 “好。”秦栀接过,这些她都可以得心应手,只是这腿,让她有些不安。 元极观察了一下她的脸,随后便举步下山。 即将走到那座城的时候,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两个人拉开了距离,变成了两个陌生人。 距离那座城越来越近,太阳跳出来,秦栀也瞧清楚了,这是吴国的齐城。这座城秦栀有所了解,是吴国南部一座不算太大的城,不过这座城驻兵很多,据说是因为地势。只不过,秦栀此时观察这里,她不觉得是是因为地势,再加上元极要金蝉脱壳潜入这座城,可能这座城有其他的秘密。 元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他顺利进城了,他现在的伪装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更像了。 到了城门,进城的人不多,不过出城的人却是不少。 守城的兵士也较之其他城池多了几倍,对于出城和进城的人,他们检查的极为严格。 秦栀也被检查了身份牒,身份牒是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兵士多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便放行了。 顺利进城,秦栀若有似无的松了口气,然后按照元极之前交代的,开始寻找城中的据点。 慢行,边环视这城中的一切,明显和其他的城不一样。 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但是有很多人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百姓。 他们的眼神儿,行为举止,太过于异常。 秦栀不敢轻易判断这些都是什么人,或许是天机甲的间谍,也或许是玄衡阁和大月宫的间谍,也或许,是另外一股她不了解的势力。 小腿的疼痛和肿胀感越来越强,她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绕过几条街,终于找到了那个据点,这是一个茶楼。 走进去,她直奔柜台,满室的茶叶味儿,很好闻。 “我要买茶。”说着,秦栀直接将那个装着身份牒的布包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后的小二拿起那布包,便放在了柜台内侧,“客官去里间坐着等等,小的忙完手头上的活儿马上就来。” “好。”秦栀颌首,随后走向那小二所指的里间。 打开门,入眼的是一个茶室,桌子上还在煮着茶,很香。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茶座旁,看着走进来的秦栀,他立即躬了躬身,“小姐楼上请,老朽略懂玄黄之术,这便为小姐检查腿伤。” 顺着他的指引从后门走出去,然后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些煮茶的雅间,有客人会在这里喝茶聊天什么的,诸多个隔间,建造的雅致。 随着那中年男人走到了二楼尽头的雅间,这里堆积了很多的桌椅,像是个空余不用的雅间变成仓库了。 中年男人在墙壁上轻叩了几下,随后里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他动手推墙,墙身一部分被轻易的推了进去,这里面有密室。 走进密室,秦栀的步子就显得有些困难了。密室不大,有床有桌。 直奔床,转身坐下,她轻嘘口气,“好像肿的更厉害了。” 中年男人搬过来两把椅子,自己坐着一个,另外一个推到床边,让秦栀将腿放上去。 把腿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弯身把裤腿卷起来,果然,那个包红肿的更厉害了,像个馒头一样黏在那里,只不过是个红馒头。 观察了一下那肿胀的地方,中年男人碰触了几下,随后拿出一根银针来,“小姐请忍忍。” “好。”看着那银针,秦栀皱起眉头。 用银针扎进那肿胀的地方,这种轻微的疼痛秦栀还忍受的了。 拔出银针,中年男人举到眼睛近前,看了看,随后又嗅了嗅,“这应该是南部的毒虫特有的毒,还好不算多,又是隔着一层裤子,没有太严重。老朽知道怎么处理医治,小姐别担心。” “好。”看着他,秦栀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不由得放下了心。 中年男人很快便离开了,秦栀看着自己的腿,然后动手把靴子脱了下来。 细白的脚,纤细圆润的腿,因着这密室里的灯火,她的皮肤都白的在泛光。不过,也因此,那红色的肿胀处就更为显眼了。 叹口气,自己这腿应该是那些飞蛾造成的,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仍旧没能避免。想来,有毒的应该是它们翅膀上的粉末。那些粉末有毒,不知那些护卫有没有被粘到。 将裤子挽到膝盖处,秦栀用手按压着膝盖以下的皮肉,还好,没有疼痛感,说明这毒并没有扩散的太严重。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再次从外打开,秦栀抬眼看过去,却发现进来的不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居然是换了一身衣服的元极。 他又换上了他偏爱的银白色华袍,烛火照着,恍若流水一般。 手上拎着一个药箱,进来后便将密室的门关上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眨眼,“世子爷打算给我医治?” “老朱有事。”四个字回应,语气冷淡,面色清冷,好像懒得说废话似得。 走过来,元极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腿上。由她的脚往上,一直滑到膝盖,最后又往下,才看向那肿胀处。 把药箱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元极抬手抓住秦栀的脚踝,然后撩袍坐下,将她的腿置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举动让秦栀有几分不适,“你要怎么做?”她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他这样让她感觉很被动,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需要把这里面的脓血挤出来,会很疼,需不需要把你捆上?”看向她,元极的语气没任何的波动,冷清的没有丝毫人情味儿。 深吸口气,秦栀摇头,“不用。” “忍着。”最后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在鼓励似得,可这鼓励太可笑了。 抬手将那药箱打开,里面插着好几把细长的刀。刀刃锋利,泛着寒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拳头大的瓷瓶,以及一卷干净的纱布。 看了一眼秦栀的腿,元极随后挑了一把较薄的刀,秦栀看着,不由得咽口水。 一手压着她的脚踝,另一手拿着刀,元极再次看向她,“确定不需要把你捆住?” “没有这么打气鼓励的,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不会很疼,一眨眼的事儿。或者,你下刀子很准很快,让我不要担心害怕。”他这人,断情冷血,根本无法体会别人的心情。 “我下刀子的确很准很快,不过,你还是会感觉到疼。但,疼也好过这里肿着。”元极想了想,随后道,依旧没什么人情味儿。 深吸口气,秦栀点头,“那就动手吧。我刚刚还想到,那个巨人观,他身体里都是飞蛾,所以才肿起来。瞧着我自己的腿,我都开始害怕了,担心会有飞蛾从里面钻出来。若是我真变成那样,你最好一把火把我烧了,我可不想变成飞蛾的载体。” 捏着刀子,元极看着她,“若真有飞蛾从这里钻出来,我肯定给你一个痛快的。” “多谢你了。”知道他杀人不眨眼,秦栀心情更坏了。 手里的刀子逼近她的腿,元极蓦地道:“这会儿,你还会不会说飞蛾是舍生勇士的象征了?”他可记得,她那时就是这么判断分析的。 本来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刀子,哪知他忽然说这话,秦栀看向他,“这次我错了,下次再有这种的事,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做出判断。会、、、哎呀。”话还没说完呢,腿上就一痛,她条件反射的缩腿,却不想元极另外一只手死死地压着她的脚踝,她动弹不得。 刀子将那红肿的地方横向割开,划开了皮肉,却只是流出一点点淡红色的血来。 放下刀子,元极从药箱里拿出纱布,扯下来一段折叠起来,随后放在被划开的地方按压。 他的手极其特别的有劲儿,而且随着他按压,疼的秦栀的脸瞬间变白了。 忍不住的绷直那条腿,因着疼痛,让她不禁的想缩回去。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抓着她脚踝的手一动,转而抓住了她整只脚,彻底固定住。 秦栀咬紧了牙齿,额上也沁出了冷汗,元极的按压很有效,一些粘糊糊的红黄色液体被压了出来,粘在了纱布上。 “这是什么?”若说脓血,也不该是这样的。 “毒。”元极告知,手上却不停。 知道她疼,不过他丝毫没有放轻自己的手劲儿。 逐步的按压,肿胀减小了许多,元极换了一块纱布,继续按压。 “你确定在把这些东西都弄出来之后不会把我的脚压骨折么?”他的手死死地扣着她的脚,腿上疼,脚上也疼。 “骨折了就再接上。”元极回答,让人无言以对,极品。 冷汗顺着额头掉进了眼睛里,秦栀抬手擦了擦,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索性直接躺在了床上。 被控制住的那条腿都麻木了,她如待宰的羔羊,来到这世界六年多了,这是第一回。她还真得‘感谢’元极,没有他,她真不会有这经历。 元极的动作很快,不时的看一眼已经躺平的秦栀,随着最后几下按压,他扔掉了纱布。 观察着她腿上的伤口,元极微微颌首,“好了。” “你看着办吧,我并不想看我的腿。我真怕里面出来个飞蛾卵什么的,我会自己动手把这条腿砍掉的。”盯着床顶,她眼皮发沉。 薄唇微扬,元极拿过那个瓷瓶,拔出瓶塞,然后缓缓的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在她的伤口上。 倒出来的是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将伤口全部覆盖住,又拿来剩余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上。 “好了,再换两次药,就没事了。”做完,元极看向躺在那儿的那个人,淡淡道。 撑着床坐起身,秦栀看着自己的腿,不由得弯起唇角,“包扎的还不错。”比她想象中的好。而且,眼下这伤口处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 “得我服侍,是不是该跪下谢恩?”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元极好像很认真。 “你这是服侍么?我这条腿险些废了。”收回自己的腿,秦栀看了一眼他的大腿,那袍子的布料被压出了褶皱,影响了整体的整洁。 “过河拆桥。”元极站起身,弹了弹褶皱的袍子,“休息吧,四个时辰之后记得自己换药。”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密室的门被关上,秦栀再次躺下,闭上眼睛,白花花的飞蛾再次从她脑子里闪过,惊得她再次睁开眼睛。 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舒服多了。 一觉睡得香,密室里也没有窗子,更看不到外面的太阳,鬼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从被子里钻出来,她下床穿上靴子,然后一步步的走向密室的门。 腿还是有些不舒服,走路时不免有些跛脚,抬手推那门,可是门却没动。 睁大眼睛,元极和那个中年男人明明很顺利的出入呀。 抬手,试探着在墙面上敲了几下,不过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这门也有机关,但机关在哪儿呢? 上下的打量了一圈,还是没看出这门的机关在哪儿。 两只手抬起,贴在墙上,她刚刚要施力,门就朝着她自己的方向过来了,根本来不及后退,身体就朝后倒了下去。 一只手在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更快的抓住了她的衣领,一股大力便将她拽了回来。 头撞在他身上,秦栀闭了闭眼睛,随后站直身体,“世子爷,你抓着我的衣领,是要和我打架么?”瞧着还抓在她衣领上的手,这么多年,从没人这么抓过她。而且,抓着衣领,真的是一种很容易激怒别人的举动,她现在就十分不爽。 放开手,元极黑眸闪烁,“顺手。”他并非故意要抓她衣领。 “我饿了,而且也不知过去多久了,想出去问问。你们把我放在这儿,也得告诉我怎么出入吧?这门,我推了半天没推开,机关在哪儿?”往床那儿走,秦栀一边嘟囔道。 薄唇弯起,元极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身影,“这么聪明,你就没发现这个门是往里面开的么?你往外推,当然推不开。” 站在床边,秦栀愣怔了下,随后缓缓转身看向那门,她不由得咬了咬唇,“这受了伤,我的脑子也不好使了。” 元极的眸子似乎映着烛火的光,好似星辰,“很蠢。”不过,蠢得有意思。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4、比狗还护食 对于某件事过度关注,或者身体的不适让人极度紧张,对于周遭事物的关注就会降低减少,甚至盲目。 这便是她为什么没注意到那密室的门是朝里面开的,反而往外推,让元极大肆嘲笑了一番。 总的来说,她也是个普通人,血肉筑成,也知疼痛,对于未知也会感到慌乱。 到了换药的时辰,元极是掐着时间过来的,因为知道她可能是睡觉了。 坐在床边,秦栀自己动手解开腿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揭开,里面覆盖在伤口上的是黑色的药膏。 “一股难闻的气味儿,这是什么药?我怎么闻不出来。”她略懂药性,虽不精通,但她还从未见过那种药膏是这种气味儿的。 “这是拔出来的毒,药膏本身自然不是这个气味儿。”元极将药箱里那个拳头大小的瓷瓶拿出来递给她,一边说道。 秦栀接过来,放在床边,然后她动手用纱布把腿上残存的那些药膏擦下去。 不过,这药膏好像粘在上面了似得,有点难擦。她不敢用力,还有点疼。 看着,元极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将椅子拽到身边,随后撩袍坐下。 “给我。”将纱布从她手里夺过来,然后抓住她的脚踝拖到自己的大腿上,不容置疑的架势,好像她要说拒绝他就能把她的腿掰折似得。 折叠着纱布,元极随即按压在她的伤处,力气很大,一抹之下,大部分的药膏被抹掉了。 “疼疼疼。”立即喊叫,秦栀抬手就在元极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 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人都愣了,看着对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收回手,秦栀看着他,一时情急,就直接动手了。 收回视线,元极将她伤口边缘其剩余的药膏擦拭掉,然后将纱布扔到一边。 秦栀盯着他,瞧他的样子,好像没有在意她打他的事情,她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扔掉了纱布,元极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口,没有肿胀,只是有些发红罢了。 猛地,他迅速抬手,食指准确的敲在了秦栀的脑门儿上,发出砰地一声。 被打,秦栀连躲都没来得及,睁大了眼睛,盯着打完她就拿过装药瓷瓶的人,好像他什么都没做过。 抬手,缓缓地抚着自己被打的脑门儿,虽然不疼,但的确是吓了她一跳,他出手太突然了。 倒出瓷瓶里的药膏,这药膏是绿色的,泛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味儿。 看着那药膏,秦栀也明白了,这东西还真是拔毒用的。 “此药不能用太多,再敷一次,就不能再敷了。”缠上纱布,元极一边说道。 抚着脑门儿,秦栀看着他,“其他的人都进城了么?” “嗯。”回应了一个单音,他一边给纱布打结。 “我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疼了,条件发射而已。不过,你打我却是蓄意的,作为一个男人,如此心胸狭隘,你就不觉得脸红么?”秦栀放下手,脑门儿红了一块,他这个人太斤斤计较了。 “你打我,我还手,这有什么不对么?”将她的腿放回床上,元极看向她,面色清冷,对着他这张脸,根本讲不出什么道理来。 深吸口气,秦栀点头,“对,这是正常的反应。” “那么,你说我心胸狭隘,是不是在恶意诋毁甚至挑衅我?”元极接着问道。 “你这人,这些东西倒是分的挺清楚的。既然你真的要这么理论的话,那咱们就好好说说。我打你,疼痛不过三四级,因为我的力气根本不如你。但是你打我,疼痛达到了十级以上,再看看我的脑门儿,估摸着已经红了吧。再看看你的手,是什么模样的,有任何印记么?如此力量悬殊,你还要跟我来这种一报还一报的事情,不觉得很过分么?如果按照力量来分一报还一报的话,我应该再打你两次,才能抵得过你打的这一下。”秦栀一字一句,丝毫不让。 “疼痛还有级别?”她说的话,有很多让他觉得很稀奇的。 “对啊,我忘了你对疼痛并不敏感。所以,我刚刚打你那一下,你应该根本没感觉才对。我应该再打你三次,才够本。”想起这事儿,秦栀不由得一股气从心底冒出来,一点都不疼,居然还报复。 “你若是个男人,我定会把你安排进大月宫,用你这张嘴,把神庆活活气死。”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是个女人也能做间谍啊,你这是性别歧视。”虽然女人较之男人要更感性,但是并非所有女人都一样。那个世界,有诸多优秀的女性间谍,男人都比不上。 “并非歧视你,天机甲也有很多女间。只不过,你不行。”元极最后看了她一眼,便举步离开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歧视她,但觉得她不行。因为没有武功么?其实,没有武功也算一种另外的优势,只不过他没意识到罢了。 穿上靴子,秦栀站起身,走到门前,这次扣住了一角,往里侧施力,门果然打开了。 想想这事儿不禁觉得好笑,他们出入过多次,她居然都没观察到这门是向里开的,还蠢得去推。 走廊里十分安静,烛火映照,光线幽幽。也没有客人,看来真的很晚了。 这一觉睡得,她的生物钟彻底颠倒了,昼伏夜出,她要变成吸血鬼了。 走到了台阶处,秦栀先瞧了瞧下面,没有外人,她这才走下楼。 楼下,两个小二正在整理茶叶,茶香四溢,很是好闻。 “小姐,您醒了?饿不饿,饭菜还在锅里热着呢。”那个中年男人正在拨算盘,看起来是在算今日的账目。 “嗯,饿了。”点点头,秦栀径直的走到靠窗的桌边坐下,顺着窗子看向外面。 街边商铺都亮着灯,夜晚也不黑暗,这齐城还是很繁华的。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秦栀缓缓地眯起眼睛,凭借她的经验,某些人看起来很不正常。 他们穿的很普通,但脸上的神情却不普通,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这个齐城,应该有大秘密,元极来这里,怕是就因为这些秘密。只不过,也同样很危险,希望她不会倒霉的再碰上危险。 对面是一个粮店,有个小二正在洒扫门口,年纪不大,身材很壮。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这个小二,长得有那么几分像白朗,干干净净的。 中年男人亲自把饭菜送了过来,饭菜精致,而且并非是吴国的特色菜品,是大魏的风味。 说了声谢谢,秦栀拿起筷子,却又转头看向了对面。 那个小二做事灵活,手脚麻利,不时的直起身体用手擦汗,那时他的脸就正对着这边,秦栀能清楚的看清他的脸,和白朗有七八分的相似,唯一没有的就是白朗身上那股沙场上才有的果断血性。 蓦地,一个身影坐在了对面,元极淡淡的看着她,“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不吃。” 看了他一眼,秦栀又转头看向外面,“你看对面那个做事的小二,长得像不像白朗?虽说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但是两个人能这么相似,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闻言,元极的眸色就变冷了,扫了一眼对街的人,他抬手将秦栀手上的筷子夺了过来。 收回视线,秦栀盯着元极,他夺走了她的筷子,在吃饭。 “你做什么?”压低了声音,秦栀微微探身,问道。 “用饭。”看也没看她,元极冷淡的回答。 唇角动了动,秦栀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起身自己去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出来。 坐在原位,秦栀看了一眼元极,随后夹菜。 哪知她筷子还没碰到菜呢,另一双筷子就过来了,轻松的打开了她的筷子,让她夹了个空。 “你到底想干什么?”皱眉,说他喜怒无常,可是这会儿也太神经病了,莫名其妙。 “我的食物,岂能由他人分享?”元极看向她,那漆黑的眸子恍若罩了一层寒霜。 秦栀不明所以,这忽然间的,他是怎么了?她可没惹到他。 “好,我不吃,都归你了。”放下筷子,她不吃了还不行么。 “皆属于我。”元极瞥了她一眼,冷声宣布。 秦栀无语,“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比狗还护食。 忍受着饥饿,秦栀扭头看向窗外,对街那商铺已经关门了,那个小二也早已没了影子。 手托腮,看着街上仍旧来往的行人,这个时辰了,这些人还不回家,怎么瞧着也是不对劲儿。 “这齐城,到底有什么秘密?”蓦地,秦栀问道。 元极用饭的动作一顿,“这里的事情,用不上你。你就待在这里,可以回去时,会提前告诉你的。”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明日想在街上走走,不知世子爷允许不?”就算元极不告诉她,但只要在这城里走走,她定会看出些什么来。 “叫老朱跟着你,随便。”元极允许了。 看了一眼还在柜台后忙碌的老朱,秦栀点点头,“多谢世子爷开恩了。” 放下筷子,元极的饭也只吃了一半而已,菜基本上就没动过,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饿。 “你可以在这城里四处走走,但不要过于引人注意,明日也换一身装扮。”元极告诫,显然秦栀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齐城有秘密。 点头,“多谢。不过,既然你不吃了,这些食物可能也会浪费,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吃了?我要饿抽了,再不吃东西,我就低血糖了。”尽管他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但是秦栀希望他能有点人性。 “吃吧。”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他吃剩下的,他不信她会吃,最起码他从不吃别人碰过的食物。 长舒口气,秦栀拿起筷子,将元极面前的那碗饭拿过来,开吃。饿死了,她的胃都在抽筋。而且,她非常恨元极刚刚吃掉了一部分食物,这些根本不够她吃的。 看着她,元极的表情缓缓地浮上几分复杂,随后他抬手,将面前的盘子一个一个的推到她面前。 瞄了他一眼,秦栀不由得哼了一声,“谢谢世子爷割爱。”刚刚像狼狗似得护食,这会儿又往她面前推,就说他是神经,搞不懂。 “只是看你一副要把盘子都吃掉的样子,觉得你很可怜罢了。”元极看向窗外,一边淡淡道。 没搭理他,秦栀继续吃饭,管他怎么说呢,即便真让她去分析观察元极,也得吃饱了之后再说。 将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光,尽管知道晚上吃这么多可能会不舒服,不过她真的很饿。 元极一直在看她吃饭,眼睛都不眨的那种看,秦栀当然知道他在看自己,大概他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吧。不过喜欢看就看呗,又不会掉一块肉。 最后一口饭进嘴,秦栀放下筷子,看向对面的元极,她一边拿起水杯一口喝光,“晚安。”起身,抚着肚子走上楼,腿还有些瘸,不过从走路姿势就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一夜好眠,尽管白天睡了很久,但也没挡住秦栀晚上安睡。翌日醒来,她自己动手换了药,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疼了,这药真的挺好用的。 下楼,用早饭,始终都没瞧见元极的影子。 吃完了早饭,老朱也过来了,他长得很和气,看着就知是那种脾气特别好的人。 “小姐,咱们可以去街上走走了。”老朱完成了手边的工作,闲下来了。 “走吧,今天要麻烦老朱了。”秦栀站起身,她也没改变装扮,还是那一身的布裙,和老朱身上那粗布的衣服倒是莫名的和谐。 走出茶楼,老朱带着她在街上慢行,街上人很多,街边的商铺门大开,看起来生意兴隆的样子。 “老朱,这齐城总是有这么多穿着便衣的军中人在来往么?”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秦栀忽然问道。 老朱反倒愣了,看了看秦栀,随后又笑了。“老朽就说,主子从来不会带累赘在他身边。昨日老朽还在想,不知小姐到底有什么本领。是老朽眼拙了,原来小姐如此秀外慧中眼力超群。” 秦栀不由得笑,“老朱说错了两点,一,我不是他的属下;二,我也没有老朱你所说的秀外慧中眼力超群。只是有些行人真的看起来很奇怪,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百姓。他们走路的姿势,以及看人的方式,都表明应该是军中人。我在军营中待了六年,十分了解他们。” 老朱点头,“这齐城的确有很多伪装的军中人,他们扮成这样,利于行事。所以在这城中,一定不要露出马脚来。” 转了两条街,老朱带着秦栀走进一家甜茶店,这是吴国最特色的茶点,多种多样,而且这家做的是整个齐城最好的。 走进来,老朱便要了两种最特色的甜茶,然后与秦栀走到窗边的那桌坐下。 打量这甜茶店,秦栀的视线从上至下,一一而过,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蓦地,秦栀一眼瞧见了柜台下方的一些雕刻很特别。微微眯起眼睛,视线顺着那些纹路走,发现那是一个马蜂的形状。 马蜂,飞蛾,小飞虫,这些寻常可见的东西,在吴国南部极其不简单,这一点秦栀清楚的认识到,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 马蜂?看来,这家店的主人,是以豢养马蜂为特色的族群,就是不知身份地位如何。 根据前些日子的观察,即便在某一个族群中,到处都能看到他们主要豢养的毒物雕刻形象,但未必每个人都会操控豢养它们,应该只有一部分人才会。 而那些人,他们在族群内的身份应该很高。 很快的,甜茶上来了,秦栀特意观察了一下送甜茶的小二,普普通通,没任何的问题。 再看那柜台后的老板,一直在忙着数钱,也不像是会豢养毒物的人。 由此可见,这家店的人,都很普通,只不过属于一个豢养马蜂的族群而已。 蓦地,又有几人走进来,秦栀看过去,却不由得挑起眉尾,公冶峥。 进来三个人,一身绛色的公冶峥,高高瘦瘦,那眼睛瞧着一切都很新奇的模样,好像很天真。 他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但很明显不是那时瞧见的那二人。 走进来后,公冶峥环顾了一圈,便瞧见了秦栀。他随即笑起来,转身大步的走了过来。 “没想到,咱们又相遇了,这次,你不会还以为我是在跟着你吧。”看了一眼老朱,他不甚在意,拖拽出另外一把椅子坐下。 打量着他,秦栀弯着唇角,“这次没有意外,你会出现在这儿,很合理。老朱,帮忙给这位公冶公子要一碗甜茶。” 老朱依旧满面和善,不过对于公冶峥的忽然出现,他明显是警惕的。 看着老朱起身离开,秦栀单手遮挡在脸侧,“在这齐城,你还如此招摇,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么?” 公冶峥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几分憨态,“若说你身边的那个人来调查铁矿,我倒是没觉得意外。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纵观这整个齐城,每个人都满手鲜血,你就不怕么?” 铁矿?秦栀恍然,原来这齐城有铁矿。怪不得这么多的便衣军中人士,元极涉险来到此处。还有这个不知来历的公冶峥,都是奔着这铁矿来的。 “不说其他,最起码我眼睛很好用。你呢,顺利进入齐城,这路上就没有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么?”公冶峥来自西棠,那么,他很有可能是西棠大月宫的人。 公冶峥摇摇头,随后将右臂的衣袖拽起来,他手臂上缠着满满的纱布,一直缠到臂弯。 “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尸体,我从未见过,所以便好奇的碰了一下。哪知道,把那尸体碰坏了,从里面飞出无数只飞蛾,向我扑过来。我抬起这条手臂遮挡,虽是隔着衣服,却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公冶峥说着,又将衣袖放了下来。 他也碰到了飞蛾?秦栀蓦地恍然,那天在路上遇到的尸体并非是冲着元极来的,应该是给公冶峥准备的。 “真够惨的,不过这已经很幸运了。我见过不少被吴国的毒物攻击的人,没有来得及治疗,死的很惨,那过程很痛苦。”他和她一样都被飞蛾攻击了,不过她比他要幸运些。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应该感谢老天,让自己运气这么好。”公冶峥笑起来,那副样子,格外的痴傻。 秦栀也不由得弯起红唇,“收获如何,找到铁矿了么?” “没有,这齐城人太多了,不好找。”公冶峥摇摇头,看起来他倒是很真诚。 “在城里能找到什么,你不是应该去城郊转转才是么?”这齐城的地形她不了解,还需要找一份地图来瞧瞧才行。 “城郊人太多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公冶峥摇摇头,他试过了。 就在这时,老朱端着甜茶过来了,放在了公冶峥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甜茶,公冶峥愣了愣,“刚刚他们说齐城的甜茶很好吃,可是,这怎么吃?”褐色的汤,下面还有像豆腐一样的东西,这是茶么? 拿过勺子放在碗里,“舀着吃,清甜爽口。” 接过勺子,公冶峥看了她一眼,然后吃了一口。 品了品,他点点头,“还不错,不比家中的厨子做的甜汤差。” 秦栀弯着唇角,甜汤?在西棠,只有在官府挂名的大厨做出来的才叫甜汤,民间的厨子做出来的只能叫粗汤。而能让在官府挂名的大厨做自家的家厨,这人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老朱观察着公冶峥,蓦地说道。 “好,走吧,我也累了。”遇见了公冶峥,她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也无需再四处走了。 “你住在哪儿?有时间,我可以过去找你。”公冶峥放下勺子,一边道。 “找我?你确信自己不会被当成敌人么?有缘再见吧。”起身,秦栀和老朱便走了。 街上人还是很多,秦栀无心观察他们,路过的商铺都瞧瞧,若仔细的观察,大部分的店铺窗户上都能瞧见一些端倪来,以证明这里的主人属于哪一个族群。 “小姐,咱们从这条街转进去,有人在跟着咱们。”老朱忽然说道。 秦栀看着前方,随后笑笑,“应当是公冶峥的人。” “那位公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老朱带着秦栀拐进一条街,一边问道。 “西棠人,具体是什么身份,还不知道。老朱可知道西棠有姓公冶的权贵人家么?”公冶峥的来历,始终是个谜。 “老朽多年来一直待在吴国,关于西棠,并不了解。小姐可以去问问主子,关于西棠,他更了解。”老朱不知,这个姓氏应该很少。如果是权贵人家,元极肯定会知道。 秦栀没有再说,元极?不知他是否知道,毕竟从见到公冶峥,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从未表达过什么。 即便他不知道的话,这么长的时间内,他也应该会去调查的吧。 就是不知,调查出来没有。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老朱便带着秦栀拐进了一个后门,顺着后门直接进入一个普通的人家。 这人家里有人,他们正在忙着做饭,对于突然进来的老朱和秦栀,他们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 显而易见,这应该也是天机甲的人。 从这户人家出来,又是另外一条巷子,走出巷子,就回到了茶楼所在的那条街。 两个人顺利的回到茶楼,后面跟踪的人也消失不见了,老朱果然是老油条,做这一切得心应手。 “老朱,你找一张齐城的地图给我,闲来无事,我研究研究。”上楼之前,秦栀说道。 老朱点点头,痛快的在柜台下翻出了一张地图来。 拿着地图回到密室,秦栀坐在床上,将地图展开,齐城尽入眼底。 齐城不算小,但与大城相比也不算什么。不过,这周边的山倒是很多,田地也很丰富。 看着那些山,山势并不算起伏连绵的太过厉害。公冶峥说城郊有很多双眼睛,想必这些山上也都是禁地,不许外人进入。 蓦地,密室的门被打开,秦栀扭头看过去,一身银白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收回视线,秦栀继续研究地图,她双腿盘膝的坐在床上,姿势不免几分随意。兴许她自己也没注意到,以前还能伪装一下,现在,她连伪装都忘记了。 走过来,元极的视线在秦栀的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定在了那地图上。 “齐城的地图,你要找什么。”在床边坐下,元极又看向她的脸,问道。 “铁矿。”秦栀观察着地图,一边说道。 “听谁说的?老朱的舌头,还没那么长。”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他的人他自然了解。 “不是老朱,他什么都没说。是公冶峥,我今天碰见他了。”秦栀回答,视线依旧不离地图。 抬手,元极将地图收走,“不用找了,铁矿在哪儿,我知道。你想去么,我带你过去。” 看向他,秦栀微微睁大眼睛,“能去么?” “能,只不过会被乱箭射死罢了。”把地图卷起来扔到地上,他一本正经道。 无语,秦栀叹口气,“接下来呢?既然已经找到了在哪儿,你准备怎么做?不知道天机甲是不是有火硝,炸了了事。”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这么疯狂。”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打算客气的进入那铁矿观光,然后再学习先进的冶炼技术?”摊手,他的目的难道不是损毁么? “即便毁了,也并非易事。初步估计,山中驻扎了将近两万大军,想要去损毁,也并不容易。而且,那山里有药师,十分危险。”元极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能确保每个字都钻进了秦栀的耳朵里。 看着他,秦栀缓缓的眯起眼睛,“药师?”这个职业称呼,是她第一次听到,也是元极第一次说。 “能够豢养培植那些毒物的人,他们是药师。”元极解释道。 “药师。原来,他们也是有名字的,叫药师啊。很神秘,我看过那么多关于吴国南部的书,都没有涉及到他们的。”这就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古老而神秘的职业,充满了危险,怕是谁也不敢惹他们吧。 “玄衡阁内部的组成十分复杂,我怀疑,这些药师,也是其中之一。与那时悬剑山的黑白庄,都是玄衡阁的走狗。”元极忽然说起了这个,可见关于药师的真正身份和背景,他还没有调查的太清楚。 “这么说来,吴国的玄衡阁其实要比西棠的大月宫更复杂一些。西棠的大月宫,我认为有两部分组成,一是西棠皇室本身,二就是那大越族了。他们的关系,纠缠难说。但这吴国,南北差异很大,且南部夷人众多,如何分化也是个迷。如果要是能分辨的清楚他们内部的人员等级层次,对于天机甲行事,估计会更有利。”不过,目前这三个组织对她来说都是个谜,不说玄衡阁和大月宫,就连天机甲的内部,她都不清楚。 看着她在那儿分析,元极缓缓地眯起眼睛,“你认为西棠的大越族仍旧在为大月宫效力么。” “嗯,见过了两次大越族的人,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高。而且,根据我所了解的大越族,我认为他们不会直接听命于西棠皇室,兴许在大月宫内部,有个大越族的人身份很高,可能并不比那个神庆差。”这是秦栀的分析,目前来说,最为合理。 “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你的脑子倒是转的很快。”而且,丝毫不会被眼前的所局限,会大胆的设想。 “根据现有的情况做最合理且不失理智的推测,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来说,是最擅长的事情了。”体力和脑力,这两样若连其一都不占着,她应该也不会在这儿了。 薄唇微扬,元极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子看起来有几分复杂。 秦栀看不懂他此时的眼神,他过于多变和伪装,很难让人看透。 收回视线,秦栀轻叹口气,“今日公冶峥与我说了铁矿之事,我就想知道那铁矿在哪儿。既然世子爷知道,那不妨告诉我,在哪个位置。”说着,她一手撑着床沿,俯身去拿那被元极之前扔在了地上的地图。 视线随着她,“公冶峥如何会与你说铁矿之事?”这种事情随便说出口,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怀揣着什么心思。 费力的把地图拿上来,秦栀一边展开,“被我诈出来的呗,想要套话,多容易。” “套我的话也很容易么?”她对于这些事情,好像格外的有信心。不过,元极却不那么认为,若对她没有什么目的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被她轻易的套出话来。 闻言,秦栀看向他,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凭脑力取胜,为何她觉得他言辞之间似乎都在影射她没走正途。 “想要套话,前提是我对这个人有目的。公冶峥符合这个条件,但世子爷嘛,我对你没什么目的,所以也没想过要套你什么话。”她淡淡道,却不乏几分咄咄逼人。 眸子的温度急速降了下来,“目的?你最好将你所有的目的都扼杀在初萌之中,否则、、、” “否则就把我嫁给街边的乞丐。”元极话还没说完,秦栀便开口道,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以为是惯了,不被他所掌控,他的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元极冷冷的盯着她,“没有如料想中顺利的与白朗定亲,心里很不舒坦是么?” 他忽然说起这个,秦栀笑了一声,随后问道:“其实我还想问问世子爷呢,这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很久了。世子爷明明对王妃说,我的终身大事往后只能请皇上做主,但为何后来又与我说,能做主只能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世子爷分析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我还算有点价值,准备在将来能用得上时,把我送给皇上么?”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这一路上,也一直在想是否应该问问他。 “你的脑子不是很聪明么,这个时候,居然如此蠢不可及。”话落,元极站起身,明显是生气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挑眉,“如果世子爷不是这样打算的,那很感谢。作为一个大活人,我还真不想被当成货物一样买卖。至于这婚事,如果世子爷能高抬贵手就更好了,我、、、” “做梦。”没等她说完,元极便冷冷的撇下两个字离开了,从他那凉薄的背影就看得出,他心情极为不爽。 秦栀看着他离开,不由得摇头,她还想如果这元极能高抬贵手给她个她可以不结婚的承诺,但看来,她还是没办法逃过,在这个时代,她本身为女人,就处于劣势,想要翻身,并不容易啊。 但,他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毕竟她的话还没说完。 难不成,他觉得她是想一心嫁给白朗么? 不结婚是最好的。 低头看向地图,才想起元极还没告诉她铁矿的位置在哪儿呢。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山势,还是找不出铁矿应该在哪儿。周边封山,不许外人进去,更是难上加难。 翌日,她腿上的纱布揭开,擦掉那些药膏,那被刀子割开的伤口已经没那么明显了,已经要愈合了。 这药膏还真是管用,老朱的确有两把刷子,在吴国待了多年,他好似也要成为半个吴国人了。 走出密室,下楼,楼下有买茶叶的,买的是粗茶,不值多少钱。 走到靠窗的桌边坐下,秦栀看着窗外,视线最后便落在了对街的粮店。 粮店的生意倒是还好,不时的有人提着袋子等东西进去,又装满了走出来离开。 手托腮,秦栀盯着,却蓦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有几个人走进了那店里,却一直没有出来,而且瞧那几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去买粮的。 随后,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视线当中,她穿着白色的拖地长裙,没有腰带和其他饰物。及腰的长发也松散着铺在后背上,让她看起来与周遭的人更是格格不入。 她走到粮店与茶楼的中央,在那街上停了下来。 秦栀看着她,不由缓缓地直起身体,让一部分窗棂遮住自己的身体,眼睛却瞟着外头。 那中年女人在街中心停留了一下,随后脚下一转,便朝着那粮店走了过去。 看着她,秦栀的心不由得乱了一拍,一丝不太好的预感笼罩在了头顶上。 盯着那个女人走进粮店,她的身影就看不见了,秦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抓在了面前的杯子上,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最是瘆人。 大概过去了一刻钟,那穿着白色长裙的中年女子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衣饰各异的男人,根据走路时的位置,很明显在簇拥着那个女人。 他们缓步的走出来,从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没做任何事情。 站在街上,那个女人说了两句什么,她身后的一个男人便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蓦地,那个女人朝着茶楼看了过来,秦栀随即坐直身体,避开她的视线。能感觉得到她在往这边瞧,那种眼神儿,十分古怪。 片刻后,威胁感消失,秦栀才缓缓的看向窗外。 那个女人与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离开了,瞧着他们的背影,那女子步伐从容,走路时肩背挺直,和周边而过的吴国女人大不相同。 再看她身后的男人,不敢超过她,步子刻意调整,小心谨慎。 很快的,他们消失在了视线当中。秦栀再次看向对街的粮店,大门敞开,却没有人再出入,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想了想,她想叫老朱,和她走过去瞧瞧。 却瞧见有人拎着布袋子进了粮店,显然是要买粮。 盯着那个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就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满脸恐惧,却是一副不敢叫出声的样子,显然里面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5、特别一句话 眼角一闪,有个人出现在了对面。秦栀扭头看过去,元极缓缓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元极,我觉得对面可能出事儿了,咱们去看看?”看见他,秦栀悬起来的心无端的落了下来,一边急急道。 又直呼他的名字,而且她也没觉得不应该似得,元极盯了她片刻,随后看向对面。 那粮店的大门依旧敞开着,但是没有店里的小二在来回忙碌,青天白日如此安静,很不寻常。 “出什么事儿了?”收回视线,元极的面色依旧清冷,好像什么都不足以让她震惊。 “刚刚一些人进去了,根本不像普通人,之后那店里的人就再没出入过。”说着,秦栀一边站起身,她想去看看。心中有了些猜测,不去看一眼,得不到认证。 盯着她,片刻后元极站起身,“走吧。” 两人一同走出茶楼,元极先左右扫了两眼,随后与秦栀缓步的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秦栀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里面的东西未必是她想看见的,但也一定要进去瞧瞧。 两人进了粮店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安静,各种粮食都摆在店里,但是却没有人。 店铺左侧,还有一个屋子,门是打开的,但是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朝着那屋子走过去,越来越近,秦栀微微歪头,入眼的便是一双脚。 眯起眼睛,看着那双脚,她差不多也知道了,这人死了。 走至门口,两个人也同时瞧见了屋子里横竖躺着的三具尸体。死人见得多了,但是这般诡异的却是少见。 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天机甲见过多种死于非命的人,可这三具尸体的死相,却是从未见过。 三具尸体,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蓝色的,那脸蓝的好像被染料涂上了一般。而且,嘴大张,眼睛也瞪着,显然死的时候极其惊恐。 蓦地,他身边的秦栀忽然跳到他身后,两只手紧抓着他的手臂,“蛇蛇蛇。” 手臂顺势抬起向后,揽住了那个躲在他身后极其不安的人,元极的视线从那三个尸体上掠过,最后在他们的中央果然看见了一条蛇。 这条蛇并不大,很细,奇特的是它通身幽蓝,颜色诡异。而且,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躲在元极身后,秦栀一边微微探头往那边看,这种颜色的蛇她从未见过。 “不用怕,已经死了。”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足以见得她有多不安。 “死了也很可怕好不好?你看看它那颜色,我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蛇。还有那三具尸体的颜色,和蛇一样,是被咬死的。”这蛇的毒,闻所未闻,估摸着被咬了都无药可解。 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脸都白了,一条死蛇,把她吓得不轻。 她是真害怕这些东西,无关大小,无关死活,就是害怕。 任她抓着自己,元极面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吴国的毒物种类繁多,这大概也是其中一种。” “太可怕了,居然养这种东西。那些飞蛾马蜂小飞虫的不是挺好嘛。”秦栀是死活都不会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在这儿比较有安全感。 “你说的那几样,也没见得比这东西讨人喜欢。”都差不多,一样的让人恶心不适。 “刚刚是一个女人带着几个男人进来的,那个女人明显身份更高,穿着的衣裙样式也和吴国的寻常服饰大不相同。那几个男人明显比她的地位要低一些,所以我认为,这条蛇,应该是那个女人豢养的。”秦栀观察着这店铺,没有在其他店铺里看见的那些毒物的雕刻样式,显然他们并不属于南部的夷人。而他们被杀,兴许他们的身份都很可疑。 元极微微垂眸,“走吧,不宜久留。” “嗯。”秦栀点点头,抓着他的手臂,一同快步离开。若是没有那条蛇,她兴许还能进去瞧瞧。只不过,她现在可不想进去,一条死蛇躺在那儿,怎么瞧着都吓人。 两人从粮店出来,稍稍观察了一下,便不疾不徐的走回了茶楼。秦栀始终抓着元极的手臂,她这恐惧由心而生,以至于连自己的手脚都控制不住了。 回了茶楼,她才松了一口气,也才瞧见自己居然抓着他呢。松开手,她耸耸肩,“多谢世子爷没把我甩开。”应该是比较熟了,所以他也比以前多了些人性。 偏头看向她,元极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了一圈,看的秦栀不由得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真害怕了?”她的脸现在还是苍白的。 点点头,“我现在还觉得汗毛都是竖起来的。”搓了搓手臂,但是没什么效果。 看着她,元极蓦地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死蛇而已,不要再想了。” 这忽然之间的,他出口安慰,着实让秦栀诧异不已,他还会安慰人呢。 “说说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走回窗边坐下,元极说道。 走过去,秦栀想了想,“那几个男人就不用说了,和平时在街上瞧见的那些便衣军中人士没什么区别。就是那个女人,她的衣服特点鲜明,在人群中,一眼就瞧得出来。她是专门来杀人的,对面那店里的人,不是我们的人,那就肯定是第三方。他们身份泄露了,所以遭到了杀身之祸。只不过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抓起来审讯不是会得到更多的信息么?”他们的行事,好像和他人格格不入。 “这齐城中,各方奸细数不胜数,若把每个人都抓起来审讯,将所有人手投入进去怕是也不够。而且,潜在这齐城,目的大都差不多,也无需浪费时间和人力去审问。”元极却了解这些人的做法,找到了就杀,奸细连绵不绝,那就不停止的杀。 看着他依旧无比清冷的脸,秦栀缓缓地点点头,“我觉得,今天那个女人就是药师。关于药师,你还知道些什么?不知,世子爷能不能分享一番?” “之前调查过,只不过,去调查的天字卫都没活着回来复命。之后,便停止了对这些药师的调查,太危险了。”这些人,极其神秘,且无比危险。 秦栀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天机甲是如此成熟的间谍机构,但却拿这些药师没辙,可见其凶险。 “那个女人就是药师,不知能否抓到她,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想看看她有些什么能耐和秘密。”手托腮,秦栀一边轻声道。 “手无缚鸡之力,这些事情就不要想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从今日起连这大门也不许走出去,免得再碰见公冶峥。”元极冷声警告。 收起托腮的手,“再遇见公冶峥也未必是坏事,我能套出他有什么发现。” “无需你去套他的话,他是什么人,你清楚么?”他眸色更冷了,那模样像是在刑讯逼供似得。 “不清楚,正因为不清楚,才更想搞清楚啊。他家里应该很有权势,富贵也肯定有,诶,说起来他倒是很符合世子爷娶妻的要求。”家世,富贵,权势,再加上一点神秘,听起来很有吸引力。 如果冷冷的视线可以化为刀子,秦栀怕是已经被割的千疮百孔了。盯着他的脸,秦栀弯了弯唇角,居然还生气了?这话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没拥有这些,根本配不上他。 “那些东西都可以放在后面,现在需要加上一个条件,首要条件。”他冷冷的盯着她,一边淡淡道。 眨眨眼,“什么条件?”除了这些利益上的东西,秦栀不觉得他还会有别的要求,感情于他来说,纯粹是奢侈,他对于感情这方面,应该是无能。 “是个哑巴就完美了。”看着她,元极冷声告知。 无语,秦栀看向窗外,知道他在影射她。 说了他不爱听的话,瞬间就变脸,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谁会比他变脸更快了。 时近晌午,终于有官兵出现了。他们直接进入对面的粮店,然后把那里面三具尸体用厚重的牛皮布一层一层的缠裹上,抬走了。 显而易见,他们不想让外面的人看到尸体的模样,而且对于处理这种事,得心应手。 围观的行人也窃窃私语,秦栀坐在窗边看着,也不时的能听到一些那些人私语的声音,这种事,三天两头就会发生,莫名其妙的死了,却不知原因。 果然,在这齐城行事,的确得小心,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不知何时,就会被盯上。之后的结果,就是死了。 看向柜台后的老朱,他能在这齐城这么多年毫无破绽,不得不说是个极其优秀的间谍,让她也不由得对老朱刮目相看。 夜里,沿街的一些商铺也接连的开始打烊了,茶楼里两个小二忙着洒扫,秦栀则站在柜台后面帮忙补充数目不够的茶叶。 这种活她没做过,不过瞧着那两个小二做过几次,她也就学会了。 茶叶过手,手上也沾染了味道,秦栀不时的闻一闻,真的是很香。 吴国南部有各种的煮茶方式,花样繁多,不过秦栀喝不惯。因为他们很喜欢在煮出来的茶汤里放盐,据说是为了提高涩味,可是不习惯的人喝起来,真是犹如毒汤药。 她还是喜欢清茶,只喝茶叶本身的味道,不加任何的外味。 正在忙碌着,一个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脚步无声若不是眼角的余光瞄见他身上的一抹白,还真发现不了他。 看了他一眼,秦栀收回视线,没有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和他交流。 不过根据秦栀的猜测,今天对门发生了这种事,想必他心里也诸多思量吧,估计会加快进程,待在这儿真的很危险。 元极下了楼,便缓步的走到了门口,负手而立,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又转身走了回来。 走至柜台前,他看着秦栀在那儿整理茶叶,面色清冷无温,“做的倒是得心应手。”没有差错。 看了他一眼,秦栀点点头,“这就是眼睛的作用,又不是摆设,他们在做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到些什么?”入鬓的眉扬起,他那个样子格外的夺目。 手上的动作一顿,秦栀看着他,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 想了想,她抓了一些正在整理的茶叶递到他面前,“这种茶,我认为微煮一下比较好喝,什么都不要放。放了盐,简直像泔水,特别难喝。”这个发现应该很大吧。 看向她手里的茶叶,元极缓缓抬手捏了一些,观察了一下,“你喜欢淡茶。” “没错。”秦栀点点头,将这些茶叶放好,开始整理下一种。 “煮茶喝的太多了,吃其他的东西,的确会没有味道。”元极将那些茶叶扔在柜台上,一边道。 “口味会变得越来越重,对身体来说,并不是很好。”秦栀点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 “吴国南部湿热,他们喜欢吃这种口味。”也算是地域特色。 “不,我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毒物太多,他们吃这种口味复杂的东西,会让那些毒物不容易接近自己。”秦栀却是有另外的想法。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有些可能。” 笑,能让他认同别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是个极为自信的人,对于他人所说之言,向来不会轻易相信。 这会儿,她说完,他便认同了,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笑什么?”她笑的酒窝都出来了,他自然看得见。 “笑世子爷毫不犹豫的附和我的说法,我记得以前,世子爷可没这么好说话。我看到你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在脑子里过好几遍,生怕惹怒了世子爷。”其实这么看着他,倒是觉得这人有些可取之处。 “我怎么不记得你如此胆小怕事,倒是数次直面诋毁我,胆子大得很。”她说过的话,他记得可清楚了。 撇了撇嘴角,秦栀看着手里的茶叶,“我并没有诋毁你啊,我不会太用浮夸的辞藻去奉承人,实话实说而已。” “哪句话是实话实说呢?”元极追问,不禁有些咄咄逼人。 秦栀挑了挑眉尾,“老。”这绝对是肺腑之言。 捏起柜台上的茶叶,元极准确的打在了秦栀的脑门儿上。 她抬手捂住,一边瞪视他,在他的手里,茶叶都能变成暗器,疼死了。 元极依旧冷脸看着她,显而易见,他对这个‘老’字有多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布衣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厮和老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显然这是自己人。 那个男人快步的走到元极身边,“主子。” 看向他,元极的面色有些变化。 那个男人微微俯身,附耳在元极身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元极几不可微的蹙起了眉峰。 说完,那个男人便又站到了一边,似乎在等着元极的决定。 片刻后,元极看向秦栀,她也一直在盯着他。他忽然看过来,秦栀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尽管他什么都不说,但是从他的眼睛她看得出来,他要说的怕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待在这里,跟着老朱,若事情有变,会及时通知老朱,你随着他撤。”元极一字一句交代,不同于以往的慎重。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好。” 旁边,老朱走过来,“主子,是要开始了么?” “保护好她。”元极什么都没说,只是交代了这一句。 老朱连连点头,怎么做事他自然知道。 交代完,元极便示意那个男人可以走了。 秦栀不知道元极非要带着她来吴国是什么意思,至今为止,她也没做过什么。这会儿,要发生大事了,她能做的居然是只在这里等着。 “注意安全。”她轻声的说了一句,那已经转过身的人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她。 深邃的眸子罩着一层复杂之色,他微微颌首,没有说什么,便与那个男人一同离开了。 看着外面昏暗的街道,秦栀几不可微的叹口气,“老朱,元极他们要做什么?”应该事关铁矿。 “铁矿。”果然,就是铁矿。 秦栀点点头,她认为元极应该是想毁了铁矿。但是那山中不下两万兵马,两万是个什么数字?即便这齐城所有的天机甲间谍加起来怕是也会如飞蛾扑火一般吧。 所有在齐城的间谍应该是准备了很久,而元极也特意在这个时候潜到了齐城来,准备一举拿下。 不过,有这么重大的事情要做,又是准备了许久,秦栀还是不明白元极为什么要把她也带上? 难不成,真是看她潜质不错,想要培养她进入天机甲不成? 怕是元极没有那个耐心,他又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这一晚,秦栀了无睡意,翌日清早,街上寻常,而元极却始终没有回来。 站在柜台后头帮忙,秦栀穿着布料普通的长裙,和老朱差不多。 有老顾客来买茶叶,瞧见了秦栀不由问老朱这是谁。老朱说是自己老家的侄女儿,过来投奔他的。 秦栀虽是都听到了,却也没有心思去回应,总觉得大事不好。 这一天,元极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其他的间谍来通知老朱该做什么,秦栀看得出,老朱和她一样有些不安。 夜幕降临,茶楼关门了,秦栀回到密室里,不禁想着元极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事情的进展到底如何,真是让她心里难安。 裹在被子里,她睡睡醒醒,始终没有睡踏实。 天还未亮,秦栀就被砰砰的声音惊醒,从被子里钻出来,快速的穿上鞋,打开密室的门,站在外面的是老朱。 “小姐,官兵进城了,眼下正在搜城,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老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都背在身上。 “走。”事情来了,秦栀的心反倒定下来了。 老朱将身上的包袱分给了秦栀一个,两个人顺着茶楼的后门走了出去。 天还没亮,不过天边已经有一条亮线出现了。这个时辰,本来应该是最宁静的时候,但是却能听得到一些轰隆轰隆的声音,虽然很远,听起来却又好像很近似得。 “那两个小二呢?”只有她和老朱,秦栀不由关心起那两个小二。 “他们已经走了,咱们分开行动。”老朱在前带路,小心翼翼,腿脚麻利。 走出巷子,两个人又拐进了另外一条巷子,巷子无人,那远处的声音在这上空却又好像无限被放大似得。 “小姐,咱们先在青姨这里等等。明早城门开了,咱们就想办法混出城去。”老朱带着秦栀进了一个普通的住家,熟门熟路的打开门,这是前两日他们俩躲避公冶峥的人跟踪时穿行而过的那户人家。 主人是夫妇俩,老朱所说的青姨就是女主人,四五十的年纪,面容和善。 夫妇俩都没睡,房间里也没点灯,有些黑乎乎的。 青姨要两个人坐下休息,她便去厨房做饭了,即便情况不太好,但青姨夫妇俩看起来并不慌张。 天色逐渐亮了,官兵也开始在巷子里经过,小院的墙不高,能清楚的瞧见那些戴着铁帽子的官兵迅速的跑过。 青姨做好了早饭,秦栀和老朱都吃了些,秦栀很想知道元极那边怎么样了,但是老朱他们应该也不会知道。 时辰差不多了,老朱准备启程。 两个人背上包袱,都穿着布衣,其实模样都很普通。尤其秦栀不会武功,身上没有那股杀气,若是遇到检查的,她这种显然是会第一时间被排除的。 青姨吩咐两个人一定要小心,若是不行就回来。 两个人离开,背着包袱,老朱尽量的驼着背,他这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间谍。 走出巷子,上了长街,虽然店铺都开门了,路上也有行人,但他们看起来明显有些慌乱。 街道尽头,有一队兵士出现,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亮出来的,身着盔甲,杀气腾腾。 兵士出现,街上的行人都自动的避开站在街边,窃窃私语,在讨论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栀观察了一下那些普通的行人,也和老朱低声的说起了话,眼睛却在观察着那些兵士。 他们并没有进入街边的商铺搜查,只是快速的经过。 看着他们走过,秦栀和老朱对视一眼,便继续朝着城门的方向走。 本以为会顺利的走到城门,这个时候想要出城并不简单,但两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何种盘问,他们有何种的对答,都提前商量好了。 计划不如变化,还未走到城门呢,又一大队兵马出现,他们看见了街上的行人便上前抓人,也不管这些人是否无辜。 行人慌忙逃跑,未见得他们会是间谍,只不过这些兵士这样行事,谁都会慌张。 但他们越是慌张的逃窜,兵士就紧追不放,认准了似得。 瞧见这架势,老朱和秦栀立即后退,后面已经有兵士瞧见了他们俩,边追边喊话。 “小姐,回青姨家的路线你还记得么?若是记得,就先返回去。老朽去把这些兵引开。”老朱快步拽着秦栀走,边说道。 “好,那你小心些。”秦栀点点头,眼下看来已经出不了城了。 老朱随即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秦栀则拐进了巷子里,准备返回青姨家。 兵士三两人一组追击,秦栀在巷子中疾奔,没有回头也听得到有人追进来了。 加快脚步,她顺着这巷子拐出去,想了想,脚下一转又朝着城门的方向拐了过去。 她自己的速度自己当然了解,她没有信心会甩开那些兵士,若是他们看到她进了青姨家,他们俩也会被牵连。 既然如此,她不如索性往城门的方向走,若是有机会的话,就潜出城去。没有机会,就只能先绕着圈子再说了。 巷子纵横交错,秦栀之前看到过齐城的地图,她倒是没有迷路。 拐出一条巷子,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破街,大多数房子都破败不堪,而且无人居住。 看了一圈,秦栀快步的跑进一间破屋里,灰尘蛛网遍布,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倒是门口有一些干草,估计是之前有乞丐什么的在这儿住过。 一脚把那些干草踢开,让干草遍布她所踩过的地方,然后顺着干草走到墙角处,身子一矮,就钻进了那墙下的破洞中。 破洞不大,但她本来也不胖,轻松的钻了过去。 这破洞对面是另外一间破屋,这屋一股子消散不掉的臭脚丫子味儿,臭味来源就是那墙角处的破柜子。上面一堆乞丐脱下来的破衣烂袜,而柜子大敞四开,显然之前有衣服装在里头,被乞丐瓜分了。 她踢开地上的干草,踩着走到了柜子后,柜子不算太高,但她若躲在后头正好。 将口罩戴上,秦栀顺手把那些破衣烂袜拽下来盖在自己的身上,她蜷成一团,忍受着难闻的气味儿,一动不动。 很快的,就听到隔壁有搜查的声音,破屋里的东西被撞得咣咣响,房子上头的梁木都塌了一根,引得瓦片四落,这边的屋子都遭受了牵连。 那屋没有收获,搜查的人又转到了这屋,进来就被那股子臭脚丫子味儿熏得骂了句脏话。 秦栀听得清清楚楚,屏住了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官兵进来检查了一下,然后便离开了,这味儿,他们也十分嫌弃。直至走出去了,还在骂那些脏兮兮的乞丐。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将头上那些破衣烂袜扔掉,秦栀站起身摘下口罩,踩着干草走到窗边,顺着破烂的窗子往外看,人都走了。 她还得再等一会儿,等那些官兵检查完这里,她再溜出去。 只不过,溜出去也未必安全,能否出城是个谜,实在不行就只能想法子返回青姨那里去了。 等了大概一刻钟,秦栀背好了包袱,打算离开这儿。 然而,她还没走出去呢,便顺着破窗子瞧见一个人从外面溜了进来,小心翼翼,脚下无声。 眯起眼睛,秦栀十分意外,没想到在这儿会碰到公冶峥。 瞧他这样子,显然也是在躲避官兵的追查,不得已跑到这里来了。这儿距离城门最近,他应该也是想出城。 抬手敲了一下破窗子,外面公冶峥随即便听到了,看了一下,他快步走过来,跟着破烂的窗子看到了秦栀的脸,他随即就笑了起来。 “又碰到了,真是意外。这次,我没跟着你哦。”隔着破窗子,公冶峥小声的说,边咧嘴笑。 “你想出城?”看着他,秦栀言简意赅,现在也没时间说那些有的没的。 “对。不过,城门那儿都是官兵,出不去。”公冶峥摇摇头,暂时只能躲着了。 “你的跟班儿呢?”只有他一个人,怕不是他们西棠也动手了? “他们杀气太浓,不能跟着我。”公冶峥说着,不过他说的也在理,他和那些护卫很不一样,最起码身上就没有那股子杀气。 盯着破窗外他的脸,情况如此凶险,但他看起来好像并不着急,“这条破街无数间破屋,你怎么这么巧的跑到这里来了?” “不会还是怀疑我在跟踪你吧?上次一别之后,我的确派人跟着你来着,想知道你住在哪儿,有事时想去找你,不过跟丢了。这次,我是瞧着那些官兵搜查完了这边,所以才进来的。”公冶峥很是真诚,那双眼睛一片透彻,看不出说谎来。随着说话,他还在笑,一张脸像个白痴似得,让人无端的就卸下了防备。 “那些官兵还在么?”秦栀扯了扯唇角,随后问道。 “这个时间差不多应该已经离开这条街了,不过,城门那儿兵马太多,不能靠近。”公冶峥摇了摇头,现在想混出城并不容易。 “那只能再等等了。”想了想,没办法只能回青姨那儿。只不过,这个公冶峥也不是个能轻易甩掉的家伙,不能被他知道青姨的身份。 “那就再等等,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着急了,城门守不了多久。”公冶峥看起来却不发愁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 看着他,秦栀分析了一下他说的话,随后歪头,“进来躲着吧。” 公冶峥笑的白牙闪闪,随后从破烂的房门处走进来,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些脚印,便脚下一跃,直接跳到了秦栀身边的干草上,没留下任何的脚印。 虽说他是个生活上的白痴,但显然该有的细心还是有的。 “这屋子的气味儿真够难闻的,不过倒是也安全。”说着,他忽然俯身凑近了秦栀,眉头一皱,“你身上的气味儿也很难闻。” “没办法,为了活命,即便是大粪坑也得跳下去。”秦栀倒是不甚在意,这个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着你了,能保命。”想了想,公冶峥决定道。 斜睨他,秦栀却摇头,“咱们还是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好,你西棠,我大魏,凑在一起成什么了?没准儿,我可能会被认为是你们西棠的奸细。” “西棠大魏又有什么分别,在这吴国,都是外来人。再说,你跟着的那个人呢?他怎么不见了。”公冶峥问的是元极。 看着他的眼睛,秦栀笑笑,“我也把他甩了,独自上路,比较安全。”在这齐城重逢两次,他每次都会问道元极。不管他表情多么无辜无害,秦栀都不可能会没有想法。 公冶峥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更得跟着你了,你很有自信。” 无言,秦栀也不再和他理论,看他这么轻松自在,想来是有什么法子。若是能跟着他出城的话,也不乏是一件好事。 这齐城待不下去了,她倒是可以去其他的城里等着,她相信几乎每座城里都有天机甲的据点,她可以去找,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两人在破屋里等了一会儿,然后便决定离开这儿,再距离城门近一些,以便于到时撤离。 公冶峥先走出破院去查看,确定无人,秦栀才出去。 两个人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尽量的在墙边走,墙破的地方就矮下身体,因为城墙就在不远处。城墙太高了,在那上面有人的话,会很容易瞧见他们。 公冶峥很听秦栀的安排,好像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一直笑的很白痴。 接近城门,远远地,能瞧得见守城的官兵,果然很多人。 躲在墙边,秦栀往那边儿看,视线掠过那些盔甲在身的兵士,蓦地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女人的身影。 兵士太多了,她看的并不清楚,不过那奇特的衣裙和造型,如此扎眼,和那日见到的中年女子是一样的。 眯起眼睛,秦栀仔细的观察,在官兵来回走动的空当,瞧着那女人的脸,不是那日见到的那个,这个女人明显年龄要更大一些。 “人很多吧,尽管城门是开着的,但是出不去。”公冶峥说着,他有武功,但也不敢冒险。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么?”秦栀伸手一指,说道。 公冶峥看过去,随后点头,“嗯,看到了。” “这里都是兵士,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你不觉得诡异么?”看向他,秦栀问道。 “这吴国有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了,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公冶峥看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想,她的身份肯定很不一般。”秦栀盯着,一边说道。 公冶峥点点头,“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对,不然把她抓住,你可以钻研钻研。” 秦栀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聪明,她说了什么,他就能猜出她的意思来。 两个人还在等着,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却忽然从天上落了下来,秦栀随即蹲在地上,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 爆炸的巨响接连而来,好像天炸了一般,两人躲着的墙边都在簌簌的往下掉泥土,脚下是真的在颤动,犹如地震一般。 公冶峥也蹲在了秦栀身边,随着最后一声巨响落下,两个人缓缓地对视。 灰尘四起,破街上不少的房子都支撑不住,此时还听得到破屋坍塌的声音。 看着他的脸,秦栀轻咳了两声,“这声音不对劲儿是么?”从他的脸上就看得出,对这爆炸的巨响存在疑惑。 公冶峥眨了眨眼睛,“多了四声。” 秦栀微微点头,刚刚一共响了八次,虽然好像都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但其实应该是齐城附近的山上。 如此说来的话,那么爆炸的就应该是铁矿了。 “这么快就找到铁矿了,速战速决,很不错。”前几天碰到他还没找到呢,今天居然就行动了。而且凑巧的,他和元极都是在同一时间动的手,看来这齐城的铁矿要彻底被毁了。 “没想到你们也会在今天动手,无意中,咱们居然联手了。”公冶峥的确很意外,那精致的脸笑的格外憨痴,可见很高兴。 两方联手,成功的可能再次提升。 微微探身往城门的方向看,公冶峥立即伸手扯了扯秦栀的衣袖,“快看,他们乱套了,咱们趁机出城。” 回头看过去,果然,大批的兵马都离开了城门的方向,齐城左侧的山上浓烟滚滚,好像天要塌了似得。 “那个女人还在,咱们要想出去,除非避开她,或者、、、”这个女人或许没有功夫,但她所擅长的,是有武功的人都避不开的。 “明白了。”她一说,公冶峥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小心些,那个女人不容小觑。”秦栀看向他,一边说道。 眼下城门那里只剩下二十几个官兵了,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和其他兵士一样都在看着滚滚浓烟的方向。 公冶峥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示意秦栀等着,便身影一闪离开了原地。 片刻后,城门口的官兵似乎看见了什么,握紧了兵器,朝着城内某个地方追了过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秦栀清楚的瞧见一抹残影迅速的接近了那个白裙子的女人,那个女人也注意到了。 她后退两步,同时两手抬起,似乎是要伸进自己的衣袖里拿什么,不过速度却不及,她被那个残影一击掀翻。 秦栀在同时起身朝着城门快速的奔过去,很快的与公冶峥汇合。 城门口无人看守,倒是城墙上有不少的兵士,公冶峥将那个女人背在身上,“用她做盾牌,你在我前面,咱们走。” “嗯。”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秦栀回头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方向,大半个齐城都被覆盖住了。 两个人快速的出城,虽城墙上的兵士都被远山吸引了视线,但两个人出城也太过显眼,很快就被发现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6、难解的白痴 两个人的速度不算快,若是只有公冶峥一个人,估计他会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但是有秦栀在,速度提不上去。 城墙上,有兵士发现了这逃窜出城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想,便直接拉弓射箭,开始攻击他们。 公冶峥十分有先见之明,将那个女人背在身上,箭飞来,直接被他背上的人挡了去,都能听到那箭入肉的声音,极其特别的刺耳。 秦栀跑在公冶峥前面,跑了这许久,她的气息已经有些调整不上来了,步子也随之慢了下来。 不过,公冶峥倒是依旧轻松自在,甚至瞧见流箭从身边飞过去,他还在笑,怕是觉得挺有意思。 眼看着秦栀慢下来,他也要撞到她,他忽然道:“我抱着你走?” “你说什么?”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又要抱着她,莫不是疯了。 公冶峥笑了一声,单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犹如物件似得被他扯过去,秦栀根本无力挣脱。身体转过去后,他单手将她拦腰抱起,脚下生风,比刚刚快了不止两三倍。 双脚离地,秦栀便和他背上的尸体打了个照面。这尸体上背了好几支箭,像个刺猬似得。 她年纪很大,闭着眼睛,头歪的角度很瘆人。 很明显,她的颈子被拗断了,所以才会这样。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个死人,还是第一次,不过秦栀觉得这个死人大有研究。 “他们的箭飞不过来了,我把这个死人扔了。”公冶峥的速度慢下来,一边将秦栀放下,一边说道。 “等等,不能扔。咱俩进山,我想研究一下这个人。而且,我相信有她在的话,在山里行走,不会引来那些毒物。”秦栀抓了抓身上的包袱,一边说道。 公冶峥看着她,随后点点头,“听你的。”他倒是十分好说话。 “走。”回头看了一眼齐城,眼下这大半个齐城都被浓烟覆盖住了,好像整座城都着火了似得,十分吓人。 两人随即拐进山里,放弃官道,在半山的时候,公冶峥将背上的尸体扔了下来。 他们俩逃出了城,城墙上的兵士都看见了,除了放几支箭外,根本没人出来追出来。 公冶峥往齐城那边瞧了瞧,身上是止不住的轻松,他就像个精力旺盛的少年,怎样都不觉得累。 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秦栀,哪知一看之下把他吓了一跳。立即的扭过身去背对着她,“你干嘛呢?怎么把人衣服都脱了。”就算是一具尸体,她也是个女人啊,年龄还挺大的,他看见了人家的赤身裸体,多无礼。 “自然是在研究了。你知道她是谁么?”秦栀不甚在意,蹲在那女子身边,观察着她的身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势必要弄清楚。 “她是谁?”依旧背对着,公冶峥问道。 “她是药师。”不放过任何一处,尽管这个药师年纪很大,不过有很多地方都有些问题。 “药师?看来,这药师也并非多危险,就是不知之前那么多有去无回的人都去了哪儿。”这个问题,让公冶峥诸多疑惑。 听他这话头,显然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过吴国的药师。同时能得出证明,这个公冶峥的地位并不低。而且,他很可能是西棠大月宫的人,处于高位。 “因为今天只有她一个人,那时我见过一次和她一样打扮的人,身边簇拥着很多的高手,如果像你今天一样的去攻击她,根本碰不着。如果给她充足的准备时间,你会死的很惨的。”今日实属侥幸,因为铁矿出事儿了,连带着她好像都慌了神。 公冶峥点点头,随后又道:“你上次看到的也是女人么?” “嗯。”确认了自己所怀疑的,秦栀开始检查那个女人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东西。 她不太敢乱碰,但不检查一下又很对不起这个机会。 “这么说,这药师,都是女人了?”公冶峥提出设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栀看向他,尽管只是个背影,不过也看得出他很聪明,这个大胆的设想很符合她刚刚的想法。 “我觉得是。而且,这个女人没成过亲,是个处子。眼下,药师的条件兴许就是,女人,处子,肯定还有别的。”秦栀翻找着那女人所穿过的裙子,还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儿,并不好闻。 除了衣服,她随身携带着两个东西。一个是布袋,另一个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竹制扁形小盒子。 那两个东西摆在那儿,秦栀看了看,用手指碰了碰那个小盒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不过动的幅度不大。 那个布袋,她碰了几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她拿起来观察了一番,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这布袋是缝死的,里面装着不少粉末状的东西,不知是什么。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蒿草的气味儿。不过这也不能算是蒿草,只是类似于蒿草罢了。 将那个布袋收起来,秦栀把衣服又盖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看向仍旧背对着她的公冶峥,“转过来吧。有没有火,把她烧了吧。” 转过身,公冶峥先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确定不是裸尸,他才放下心。 “有火。”公冶峥拿出火折子来,递给了秦栀。 接过来,秦栀最后看了一眼那女人,便点燃了她的衣服。 火不大,但只要整个衣服都着火了,这尸体也会燃烧起来的。 看向公冶峥,随后两个人便迅速的离开了原地。 翻山而过,虽已看不见齐城,但是那边的天空灰蒙蒙的,好像天从那边开始塌了一般。 “不知你打算往哪儿走?”从山上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土道,南北伸展。 “自然是往北走了,这南方太过危险,再加上齐城的铁矿出了这事儿,接下来想离开吴国,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秦栀倒是想找个附近的城池,然后寻一寻天机甲的据点,可是有公冶峥在,她是万万不能去的。 “那咱们顺路,走吧。”公冶峥一笑,决定道。 “好啊,那么这一路我就只能仰仗你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多有劳烦了。”他若是能去附近城池找大月宫的据点,她倒是想跟着看看。 “咱们这是互帮互助,往北走呢,自然是得小心些,而且最好不要进城里夜宿,进了城想出来怕是不容易。只不过,这一直在外晃悠,饭食就成了问题,我现在就觉得又渴又饿了。”看着秦栀,很显然这方面他打算仰仗她了。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原来你抱着这个目的呢。成,从现在开始,你就做枪吧,我指哪儿,你打哪儿,如何?”既然是互帮互助,那就先这么着吧。 “一些小事我还是能做的,不过上到山下油锅这之类的,我就做不来了。”他笑的痴痴的,可是一点儿都不傻,脑子转的快着呢。 秦栀微微摇头,“没人要你上到山下油锅,只希望你能有人性和良心就好,不要遇到突发情况,就把我当成了盾牌。” “那咱们就说定了,结伴而行。”他看起来心情极好,即便生活技能是负值,但很乐观的样子。 顺着土道往北走,只靠两条腿,速度自然不快。 天色即将暗下来,两个人才决定在山中找个地方歇脚。 公冶峥有火折子,但是他什么都不会,秦栀也看出来了,根本别想指望他。 自己动手捡了些干柴,堆积在一起,拿过火折子点火。 火光跳起来,这片林子也亮了,公冶峥坐在那儿,一直盯着秦栀看,显然在等她服侍自己呢。 把身上的包袱拿下来,这里面有什么她也不知道,是老朱给她的。 眼下,也不知老朱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齐城。 现在那儿太危险了,官兵连平民百姓都抓,外人决计不能留在那儿。 还有元极,他们做完了事,也不知有没有顺利撤离。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套普通的男装,还有一些钱,以及被油纸包起来的食物。 看到食物,她的心也放了下来,这黑灯瞎火的,不用去找吃的了。身边跟着一个废物,她对找食物真的没什么信心。 把吃的拿出来,打开,分给了公冶峥一半。 他看了看食物,然后又看向秦栀,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吃。 看了他一眼,秦栀开始吃,他也学她,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复制粘贴似得。 瞧他那样子,秦栀忍不住弯起唇角,“好吃么?” “还可以,吃了不会死。”想了想,公冶峥评价道。 无语,秦栀放下食物,一边轻笑,“像你这么复杂的个体,我真的没见过。”很有意思,很值得研究。 想了想,公冶峥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不错的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倒是很会往好的地方想,心态很乐观。 公冶峥笑的很开心,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填饱了肚子,秦栀又在火堆上填了些木柴,然后才决定休息。 虽说这吴国南部的山中毒物甚多,不过眼下,她心里倒是有了些笃定,因为她拿走了那个药师的布袋子,莫名觉得有这个东西在,山中的东西应该不会接近。 她不懂这方面,只是凭直觉,希望这个直觉会准。 “在悬剑山时,你被推了下去,不知有没有受伤?”忽然的,秦栀问起了这个事情。 “那么点高度,哪会受伤。不过,你那同伙倒是真没人性,和你比差远了。”说起元极,公冶峥也没任何生气或是不忿,更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看着他,火光照耀,秦栀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以及眼神。 他没有故作姿态,怎么想便怎么说。不过,他若真的是在伪装,那只能证明他是个高手,秦栀也甘拜下风。 “没受伤便好。”秦栀没有多说,她不确定公冶峥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还是少说话的好。所谓,说多错多。 一晚过去了,尽管是在山林之中,周围草木茂盛,不过也没发生什么。 甚至,连鸟叫都很少,一直寂静到天亮。 包袱里还有些食物,若是秦栀自己的话,能坚持三天吧。 但多出来一个公冶峥,这些食物,也吃不上几回了。 俩人依旧沿着土道向北走,倒是路过了不少的村镇。但俩人都没有进去,避开而行,如果在路上远远地瞧见了有人经过,他们俩便会躲到山里去。 终于,那些食物坚持了两天,然后就没存粮了。 公冶峥摆明了是靠她了,笑的憨痴,一副别想指望他的样子。 时近下午,秦栀是真的走不动了,和公冶峥走进林子里,躲着毒辣的太阳。 本想找水的,不过秦栀已经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觉得嗓子都在冒火。 公冶峥在她身边坐下,瞧他那状态很是不错,他很能坚持。不过也正是因为能坚持,所以在悬剑山的白庄,才依靠喝水挨过了很久。 视线一转,秦栀瞧见了对面有一棵核桃树。这个时节,核桃快成熟了,挂在枝头上,一个个看起来像野梨子似得。 “那就有吃的,你去摘下来吧。”秦栀示意,让他去摘。 公冶峥看过去,然后点头,“好。”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做的。 起身,他走到树下,抬头看了看,然后便一跃而起,一条粗大的树枝被他轻松的折断,他又落在了地上,十分稳当。 “这上面的,是梨子么?”拿着树枝走回来,公冶峥一边问道。 几不可微的挑眉,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连核桃也不认识。 “对,吃吧。”看着他,秦栀一边点头。 在她对面坐下,将那树枝放在两人中间,公冶峥摘下来一个,左右瞧了瞧,“和之前见过的倒是有些相似,但又不太像。”说着,他拿着就要往嘴里放。 秦栀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还真是白痴到了一定的境界,这一口要是咬下去,你的牙都会被崩掉的。” 看着手里的东西,公冶峥愣了好一会儿,“那这是什么?” “这是核桃。”摘下来一个,然后用力的剥掉外面的皮,露出里面的核桃。 看着,公冶峥也不禁学着,剥开了外皮,核桃露出来,他就笑了,“真有意思,核桃原来长这样。”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摇头,若说他真是伪装,那么即便她判断失误她也认了,他技高一筹,她真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秦栀教公冶峥把核桃砸开,他手劲儿大,核桃轻易的被他弄碎了。 她便挑拣着里面的核桃仁吃,野生的核桃里面没多少核桃仁,不过倒是也勉强的填了肚子。 看她吃,公冶峥也吃,品尝了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味道不错啊。” 两个人吃光了一整条树枝上的核桃,才感觉腹中没那么饥饿了。 “你看我的手,怎么了?”吃完了,公冶峥拿着袍角擦手,才发觉这些黑黑的痕迹擦不掉了。 秦栀抿唇,“别担心,过些日子就会洗掉的。”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这东西洗不掉,才让我动手。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坏?”公冶峥有些不太乐意,又拿着衣服蹭了蹭,还是没擦掉。 “我又没你那么大的力气,再说,咱俩这也算是分工合作,公平公正。我负责找能吃的东西,你负责动手,多公平。”秦栀可是很讲理的。 公冶峥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吧,你说的有理。不过,只是我的手变成这个样子,却是不公平。”说着,他抓住秦栀的手,拿起核桃皮就往她手指头上擦。 秦栀立即挣扎,但他力气大的很,怎么也挣不脱。 “公冶峥,斤斤计较很容易没朋友的,放开我。不然,我就拿核桃皮擦你的脸。”站起身,她直接用脚踹他,他也在同时松开了手。 笑嘻嘻,他很得意,“这样才公平。” 无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倒是没怎么样。 站起身,他瞅着秦栀的脸,“生气了?” “生气了。”瞪了他一眼,斤斤计较的小屁孩儿,下次得让他吃点亏,不然蹬鼻子上脸,没完。 公冶峥依旧笑的憨痴,用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衣袖,“别气了,你若生气,我接下来可能就得饿肚子了。” 他这种道歉的方式让人哭笑不得,秦栀甩掉他的手,无言以对。 继续赶路,别的不说,得先找到填饱肚子的法子才行,胃填不饱,哪有力气前行。 两人赶路,秦栀也不搭理他,公冶峥这时倒是很有眼力,看出她还是在生气。 “太阳快落山了,可还是很热,你热不热?”没话找话,公冶峥问道。 秦栀斜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没得到回答,公冶峥也不气馁,想了想,他忽然从衣服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抬手扬到了两人的上方,一些花瓣和着绿色的树叶从两人头上洒了下来,好像在下雨。 歪头看着秦栀,他笑嘻嘻,“哪儿来的花仙子?真好看。” 花瓣树叶落在了头上,秦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瞧他那样子,真是不想搭理他都难。 “服了你了!别再吵我了,我没生气。只是在想接下来咱俩用什么填肚子,不能进村镇,不过你看前面的山上,隐约的是不是能看到寺庙?”指着远山,太远了,她目力不及。 公冶峥看过去,然后点头,“是寺庙。不过,没准儿是一个废弃的寺庙,在吴国,很少见到寺庙。”因为吴国南部的夷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不信这个。 “若是废弃的寺庙,颜色不会那么新鲜,连我都看到了。再者,寺庙比一般的村镇要好得多,因为里面会有很多的外来人。”当地人才不会兴建什么寺庙呢,只能是外人。 看向她,公冶峥想了想,然后点头,“有道理。那咱们就走吧,估计用不上半夜,咱们就能爬上去了。”那寺庙在半山,爬上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秦栀,有些难度。 “走吧。”秦栀点点头,佛教在大魏是极其兴盛的,在西棠,除却大越族,其他的西棠人还是很信仰的,大部分的寺庙香火都不错。 吴国夷人众多,他们不信这个,所以,整个吴国的寺庙也不超过十个数。 如今在这里得见寺庙,秦栀心里还是诸多感慨的,这也算是运气了。 天色暗下来,两个人还在路上,其实这个时候最好行路,因为在路上基本不会碰见人。 时近半夜,两个人已经开始爬山了,这山有路,两个人走的能更顺畅些。 终于,瞧见了寺庙的影子,山门前亮着烛火,相较于在大魏的寺庙,这座庙显得很清冷。 走到山门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公冶峥抬手,叩门。 夜里太静了,叩门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响亮。 叩门叩了三次,公冶峥就停手了,等待着。 果然的,片刻后,有人开门了。 开门的是个小沙弥,睡眼惺忪的,夜里睡得正好被忽然吵醒,谁都会是这个状态。 “小师傅,我们是来投宿的。辛苦行路,随身携带的食物都没了,这附近又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正巧看到贵寺,不知能不能收留我们。”秦栀开口说话,她来交流的确是更好一些,平易近人,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小沙弥借着昏暗的光线分别看了看秦栀和公冶峥,随后像模像样的念了一句佛号,便转身让两人进来了。 成功进入寺庙,两人都不由得松口气,今晚不用在夜宿山林了。 小沙弥清醒了些,带着两个人往空着的禅房走,边走边小声说道:“不知两位施主饿不饿?咱们寺里没有太多的储粮,而且所有斋饭都是按照人数做的,夜里已经没有斋饭了,只能等到明早了。” 秦栀点点头,“好,只要有水就行。对了,这个给小师傅,算是我们为寺里捐香火了。”说着,她把包袱里的钱拿了出来,这钱不能进村镇花,在庙里花倒是可以的。 小沙弥接过,然后就笑了,“小僧还是第一次见到施主这么大方的人。咱们寺里香火并不旺盛,平时来的香客也不多,小僧代师父先谢过施主了。” “不用客气。”秦栀轻笑,这小沙弥应该是吴国人,能在这寺里做和尚,估计应该是个孤儿。 小沙弥将两个人带到了空余的禅房,虽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很干净。 分别进了禅房,秦栀把包袱放下来,环顾了一圈,随后走到这禅房里唯一的地榻上。 吴国南部空气湿热,睡在这地榻上是最好的。只不过,但凡有些钱的人家还是喜欢睡床。 这禅房里是地榻,倒是从另一个层面看得出这寺里没什么钱,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简单的。 蓦地,敲墙的声音响起,秦栀看向发出声音的墙,随后公冶峥的声音就从隔壁传了过来,“虽然有些饿,不过忍着些吧,明早就能吃到东西了。对了,我想问问你,我在哪儿睡觉啊?” 说了一大串,重点是最后的问题。 秦栀叹口气,“靠着北墙高出地面一截的那就是睡觉的地方,你面对着房门坐下时,位于你右侧的地榻边缘有一个孔,四只手指能伸进去,用力拉开,被子在下面放着呢。两床被子,一个铺在地榻上做褥子,另一个盖在身上。还有一个圆柱形的是枕头,枕着睡觉用的。我说的这么明白,你听懂了么?” 隔壁一时没有什么声音,片刻后,敲墙的声音又来了,“我按照你说的做完了,可以睡觉了。” 摇摇头,秦栀相信他肯定是每一个步骤都按照她所说的做的,不会有丝毫的偏差。 铺好了被褥,秦栀脱下身上的衣服,穿了几天,脏的不行。幸好包袱里还有一套衣服,可以换穿。 也不知元极怎么样了,本来和老朱定好她要回青姨那儿的,结果她没过去,怕是老朱得找她。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公冶峥忽然出现,她不能回青姨那儿。 饥饿,却也没挡住秦栀睡着,裹在被子里,翌日直至听到晨钟响起,她才醒过来。 好好睡了一觉,饥饿感也消了许多,换上干净的衣服,秦栀拿着房间里的木盆走出禅房,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水井打了一盆水,洗漱。 开门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秦栀就知道是谁。 瘦高的身影晃悠着走过来,看着秦栀洗漱完毕,公冶峥不由得眯起眼睛,“我怎么办?” 不搭理他,秦栀弯身把木盆里的水倒掉,然后又重新打了一盆,“大少爷,洗漱吧。” 笑眯眯,迎着晨起的太阳,他看起来格外的憨痴,若不是长得好看穿的华丽,真的很像村里的二傻子。 别的不会做,洗脸他还是会做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他这不着急慢悠悠的劲儿,倒是很会随遇而安。 洗干净了脸,公冶峥长舒了一口气,“水有些凉,不过洗完之后很舒服。”仰脸迎着太阳,他一边说道,瞧那样子好像要即兴赋诗一首似得。 “走吧,去看看斋饭有没有做好。这寺里人不多,没人会给咱们送饭。”脚下一转,秦栀朝着有人影的地方走过去,刚刚出来时,瞧见那边有和尚在洒扫。 公冶峥跟着她,一边走一边瞧着这寺庙,无论是在西棠还是大魏,都没有这么小规模的寺庙,可见是没钱。 走着,便瞧见了昨晚那个小沙弥,他快步的跑过来,告诉秦栀和公冶峥,斋饭还没做好呢,再稍等片刻。 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大雄宝殿上柱香。 点点头,秦栀便和公冶峥朝着大雄宝殿走了过去,这么小的大雄宝殿,还是第一次见到。 佛像倒是很高大,俯视众生,但两边的侧殿却很狭小,除了一顶大钟之外,只有纵横摆放有规矩的蒲团,以及画着色彩鲜明壁画的墙壁。 秦栀在看那佛像,公冶峥的视线却被壁画吸引了过去。 他扯了扯秦栀的衣袖,示意她过去看壁画。 两个人走过去,面对着这一帧一帧的壁画,使得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变小了似得。 墙很高,壁画呈瘦高的形态,倒是和公冶峥的体型很像。 看到壁画上的内容,秦栀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上面的内容很值得深究。画工算不上精湛,但是意义明确,一些奇形怪状的毒物在攻击某个大和尚。 缓步的朝着右侧移动,逐个的分析每一帧壁画,其实这讲的是一个故事。 一个从别处而来的大和尚初次来到这里,便遭到了毒物的攻击。那些毒物各种形态,极其危险。 大和尚被毒物攻击,受了严重的伤,命不久矣。 弥留之际,他燃香念佛,只愿在圆寂后,能够去往极乐。 然而,在燃香念佛之后,他却活了过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以解毒以及驱散毒物的方法。 “阿弥陀佛。”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看壁画看入神的两个人转身看过去,一个白须垂胸的老和尚就站在门口,他身边是那个小沙弥。 走过来,秦栀微微低头,“打扰住持了。”尽管他身上的袈裟很旧,但也很明显,他是住持,同时也很有可能就是壁画上的那个大和尚。 “阿弥陀佛。斋饭已备好,两位施主可以去用饭了。寺小人少,斋饭朴素,怠慢了。”住持单手捏着佛珠,另外那只手却始终垂着。不过他面容和善,再看他的胡须,显然是有些年纪了。 秦栀和公冶峥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前去用斋饭,两个人始终没有交流那壁画。 斋饭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在饭堂也见到了这寺庙里所有的和尚,一共六个和尚,除了那小沙弥之外,剩余的几个和尚都有些多多少少的残疾。 两个人吃了很多,尽管从公冶峥的表情上就看得出他不喜欢吃这种没什么滋味儿的饭菜,但还是吃了许多。 填饱了肚子,离开饭堂,两个人无话,倒是很有默契的在这寺中慢行,观察着这小小庙宇中的每一处。 庙宇的面积很小,很快的便走了一圈,两个人回到了昨晚暂住的禅房,一前一后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你若是走,我就跟着。当然了,留在这儿也不错,起码不用发愁填饱肚子的事儿。”公冶峥笑看着她,一边问道。 “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找来?”秦栀不信会放任公冶峥一个人一路返回西棠去,他的人肯定会来找他的。 “很快吧。到时他们找来了,你和我一起走?想不想去西棠,知道你好奇我家在哪儿,什么样子,这个机会很难得。”看着她,公冶峥深深知道她心里的疑惑。 微微仰头看着他,秦栀笑笑,“的确是个好机会。只不过,我更想回大魏,最起码在那儿很安全。”秦栀拒绝,她可不去西棠。 “那好吧,那这样,我顺路把你送回大魏,怎么样?”公冶峥提议道。 笑笑,秦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了,不用。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我给的那些钱也够咱俩吃喝了。你的人来了,你就走吧,我等着我们大魏的人过来。” “你确定你身边那个男人会来找你么?其实我还想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公冶峥又问起了元极。 看着他的眼睛,阳光照耀,他的眼睛灿若星辰,如此明亮,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恶意来。 “你的问题还真多,不过,我并不想回答。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没回答他,秦栀转身回了禅房。 又睡了一觉,不免睡得几分浑浑噩噩,但这两天的确是太累了,神经紧绷,今日在大雄宝殿瞧见了那些壁画,她紧绷的神经便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过去了一天,也没人找来,秦栀和公冶峥在这庙里晃悠着,便又晃悠到了大雄宝殿。 洒扫的干净,供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供果,秦栀拜了拜佛,然后便拿起一个供果,开吃。 公冶峥站在一边看着她,他都不用说话,只是那眼神儿就瞧得出来,他是想吃。 秦栀品尝着味道不错的供果,一边笑的酒窝浅浅,“想吃?这是佛祖给我的,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你。要是想吃的话,你也问问佛祖,他要是答应了,你就可以吃了。” 公冶峥看了看她,然后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开始拜佛,最后直起身体,睁开眼睛看向佛像,“他也没回答我呀。” “这就说明你不虔诚,以前你也没拜过佛吧。跪下,郑重的磕三个头,佛祖就听到了。”吃得香,秦栀依靠着供桌,一边说道。 公冶峥看着她,半信半疑,不过为了吃水果,他还是跪下了。 跪在蒲团上,他仰脸瞅着佛像,“佛祖,我想吃果子。”话落,他就开始磕头。 看他磕完头,秦栀笑出声,“你这头磕的不对。” “那怎么磕?”公冶峥问道,倒是很有求知欲。 “你的两只手得翻过来,手心朝上,这叫做托佛脚,以示虔诚。”秦栀纠正道。 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次按照秦栀所想,又重新磕了头。 笑不可抑,秦栀动手拿了一个供果来,递给他,“佛祖答应了,吃吧。” “你又听到了?”公冶峥接过供果,一边仰头看佛像。 “当然了,我佛学十级,自然听得懂。”秦栀不乏吹嘘,不过她吹牛,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公冶峥半信半疑,拿着供果看了看,然后伸手扯住秦栀的衣袖,用她的袖子擦供果。 秦栀不乐意,“不会用你自己的衣服擦么?” “我这身衣服穿了数日,很脏。我看你换衣服了,应该是洗过了。不然的话,你帮我把衣服洗洗?”擦干净了供果,他学着秦栀吃,一边说道。 “你长得很美么?有何自信提出让我给你洗衣服这种要求的?”脸大无敌。 公冶峥笑的开心,看起来像是故意的。 第三天,这寺庙里终于来了外人。 秦栀和公冶峥刚用完斋饭,就有一伙人冲进了寺庙,到并非凶神恶煞,只不过这几天都没人进来,忽然间的进来一伙人,把寺里的和尚都吓了一跳。 从饭堂里出来,看见忽然出现的那一伙人,秦栀便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公冶峥,“再见了。”他的人动作还真快。 公冶峥瞧着她,“确定不跟我一起走?我可以把你安全的送回大魏去,保证。” 秦栀摇摇头,“走吧,再见。” 想了想,公冶峥点点头,随后便走向了正在等着他的人。 从一个护卫身上讨要了些什么,他又转身走了回来,“这个给你吧,还不知待多少日子,没有钱的话,你兴许会被赶出去。”他是拿来一个钱袋。 接过来,秦栀点点头,“多谢了。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还你。” “说定了。”一听这个,公冶峥就乐了。 秦栀笑笑,然后挥挥手。 公冶峥和自己的人离开了,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但不代表从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身上看不出来,他们明显很着急。在离开时,一直在和公冶峥小声的说着什么。 站在山门,秦栀清楚的看到他们下了山,她才返回了寺里。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元极他们也应该离开齐城了。 公冶峥的人和元极他们是同时行动的,即便遭到了齐城兵马的反击,也不应该只是元极他们受到围攻,公冶峥的人也一样会遭到攻击。 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夜幕降临,秦栀也裹进了被子里,刚有些迷迷糊糊,却猛地听见房门被敲响,她随即睁开了眼睛。 “秦小姐,你在么?”下一刻,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秦栀无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我在。”从被子里钻出来,她披上衣服,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进入视线的是一群人,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秦小姐,主子受伤了,先让主子进去。”敲门的是老朱,他看到秦栀平安无事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急急道。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7、车门焊死了 侧身让开,先前便是两个人扶着元极走了进来。 元极一袭黑色的劲装,好像和黑夜成为一体了似得。 他进来时,看了一眼秦栀,她也在看着他,很是没想到他会伤的这么严重,连路都走不了了。 护卫直接扶着他坐在了地榻上,其余的人也陆续的走了进来,小小的禅房也瞬时显得拥挤无比。 走到地榻旁,秦栀看着元极,老朱正在给他脱衣服。 “你怎么会受伤?”别的不说,这么多人跟着他,就不可能让他涉险。而且看其他人也没怎样,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 转眼看过来,他的眸子幽深无底,面色有细微的苍白,不过看起来倒是还好。 “大意了。”他回答,听声音还好。 老朱解开了元极的衣服,一边叹道:“主子不放心老朽,回城去找小姐了。不过,小姐不在青姨那儿,主子担心小姐可能会被城里的人抓住,涉险在城中找了两天。齐城所有的百姓都被控制住了,满城都是官兵和玄衡阁的走狗,主子也因此不小心被流箭伤着了。” 闻言,秦栀也不知怎的,心下几分不是滋味儿。 “我本来想回青姨那儿的,但没想到碰到了公冶峥。有他在,我不能回去,会暴露青姨的。”秦栀说着,一边看向他露出来的伤处,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臂弯上一指的地方被横向豁开了很长的一道伤口,而且很深,随着衣服被脱下来,拽动了伤口,血又流出来了。 也怪不得他会需要被扶着,失血过多,他的确实会头晕无力的。 “疼不疼?”看了一眼,秦栀也不由得皱眉,一边问道。 “不疼。”元极看了她一眼,沉声回答。 老朱检查了一下,然后便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包。药包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取出针线,缝合,老朱的手艺并不专业,缝的也奇丑无比。 看着针线一下一下的穿过皮肉,秦栀都觉得疼,但元极好像并没有感觉,脸色丝毫没变。 “你也没想到西棠的人会和你同一时间动手吧,不知那铁矿被炸成了什么样子?”说话,秦栀想转移元极的注意力,同时也转移其他人的。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缝合伤口,即便他没感觉,想必也会紧张的。 “山都不复存在了,你觉得会被炸成什么样子?”看着她,元极一边淡淡道,就像他平时说话那样。只不过,若认真分辨的话,此时他的确是有些无力。 “那时我在城中,和公冶峥在一起。听到了八声巨响,他看起来很迷惑,我就想,咱们是和西棠碰在一起了。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是天意。”说着,也让秦栀不由得想到了在齐城的那一天,真的很惊险。她没有武功,齐城的情况又那么紧张,若是被抓住了,想必难以活命。 “你没受伤吧?”看着她的脸,元极忽然问道。 眨眨眼,她摇头,“没受伤。公冶峥带我出城的,尽管不是同一阵营,但他也得依靠我,所以也没遇上什么事儿。只不过后来没吃的了,又不敢进村镇,幸好碰到了这寺庙,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边说着话,她不时的看一眼老朱,他快完成了。 “此次带你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忽然说道,而且始终都在看着她。 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种话,挑起眉尾,秦栀随后摇头,“我没觉得是错误的决定,我长了很多见识,同时也有收获。不过,现在太晚了,也不适合说这个,明天告诉你,如何?” “很聪明,一路留下了记号。”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个寺庙来。 “我还很担心你们看不到呢。”毕竟她之前还猜测,元极不会顾着她,因为根本没那么多时间。 “没事就好。”元极收回视线,正好老朱也剪掉了线。 转头看了看那些护卫,各个都如同青松似得,极其特别的挺直。 “这旁边还有几间空余的禅房,你们去休息吧。这寺庙有些特别,吴国那些毒物进不来。如果有人进来的话,相信你们也会很快听到的。”站起身,秦栀一边说道。 众人依旧不动,显然在等元极发话。 “都去休息吧。”老朱在缠纱布,元极裸着半边身体,灯火幽幽中,他透着一股别样的诱惑力。 元极发话了,众护卫才陆续的离开。他们占据了旁边空余的禅房,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老朱拿出干净的袍子放在地榻上,一边道:“主子,你需要休息。先把这颗药吃了,明日老朽再煎药。” 元极接过那粒药送进嘴里,倒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老朱收拾起元极带血的外衣,便退下了,这房间里眨眼间仅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看着他,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虽是受伤了,不过人没事儿,就已经很好了,她也莫名的觉得安心了许多。 “你先把衣服换了吧,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漱一下。”他换衣服,她总不至于要在这儿看着吧。 拿着木盆走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免得他春光乍泄,尽管这个时候外面也没人。 摸着黑,秦栀费力的打了一盆水上来,端着木盆,缓缓的回了房间。 端着水,她才忽然想到,她现在这模样怎么越来越像保姆了。 公冶峥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方面的趋向了,这会儿更是真成了保姆。 进屋,元极已经换完了衣服,白色的中衣,显得他的脸也有些苍白,一副病娇样。 将水盆放在桌子上,拿起手巾浸在水中,拧干后拿了过来,“擦擦吧。” 看着她,元极用没受伤的手接过,简单的擦了擦,又还给了她。 “饿不饿?喝水么?”看着他,秦栀问道。 “喝水。”他的回答也很简单利落。 点点头,秦栀又去倒水,水里什么都没有,纯粹的白开水。 元极喝了一些,然后便挪动着身体躺下了,这是整个房间唯一可以躺着的地方。 秦栀站在旁边看着他,随后蹲下,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太晚了,休息吧。” “你呢?”躺在那儿,元极似乎才想到这个事儿。 秦栀想了想,“有椅子。”算这人还有些人性,知道问问她睡在哪儿。 元极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休息了。 看起来,他是真的很疲累,秦栀也没有说什么,走到椅子上坐下,单手撑头,准备休息。 很快的,秦栀就听到了元极呼吸均匀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他这样十分警惕的人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实在匪夷所思。 他能回城去找她,实在让她没想到,而且刚刚忽然又说,带她来吴国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么,不知他之前,带着她来吴国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让她猜不透。 不过,明天他应该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她在这里发现的,应该会给天机甲探查吴国带来无比大的进展。 不知何时,秦栀也睡着了,半睡半醒,这个姿势太累了。 终于熬到了天亮,灭了蜡烛,房间也亮了,但元极还没醒。 秦栀脚步很轻的走出禅房,寺里的僧人已经在开始洒扫了。 不过片刻,隔壁禅房的门也开了,出来的是老朱。 两个早起的人对视,不由得都笑了。 “老朱,你那时在齐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他为了引开官兵,肯定在城里绕了大圈子。 “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是耗费了一番功夫。只不过,老朽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当时要出城的时候,老朽应该先出来探查,不应该带着小姐一起的。”老朱说起这个,也颇为后悔,同时他也没想到元极会为了找秦栀,在齐城耗费了两天的时间。那两天,齐城如同一个大瓮,极其特别的危险。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老朱你也无需自责。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尽管你们没在身边,我也会自己想法子的。”秦栀摇摇头,这一切也是她没料想到的。遇见公冶峥,是个大意外。 老朱叹口气,不管怎么说,秦栀没事就好。 “要煎药么?我看他还在睡,估计一会儿的晨钟都吵不醒他。”睡得太沉了。 “老朽这就去准备,这寺里的饭堂在哪儿?”老朱摇摇头,还是先去准备的好。 秦栀给指了方向,老朱便离开了,他明显没有休息好。 看着他离开,秦栀摇摇头,伸展着身体,边慢步在寺庙当中,就当晨练了。 在寺里转了好几圈,太阳升起老高,晨钟也响过了,秦栀直接走到饭堂,准备吃饭了。 老朱还在煎药,寸步不离炉子前,这寺里的僧人对于昨晚忽然出现这么多人住进寺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各个都很镇定的样子。 直至吃饭时,秦栀才知道原因,这些人在昨晚来的时候,就捐了一大笔的香火,是她那时给的几倍之多。 斋饭多做出来很多,眼下摆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秦栀看着都不禁咋舌。 摇摇头,她静默的用完斋饭,其他的护卫也陆续出现了。 路过秦栀,无不过来打一声招呼,或是低头问好,态度之恭敬,前所未见。 他们这样,也不由得让秦栀有些心里毛毛的,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深信此理。 将斋饭装好一些,放在托盘里,秦栀便离开了饭堂。 一步步返回暂住的禅房,还在想着元极这厮也不知醒没醒来,却忽然听到禅房里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 “秦栀。”又传来一声,这次比较清晰,的确是在喊她。 不禁觉得稀奇,原来元极这厮知道她的名字,连名带姓的,一字不差。 “在这儿。”秦栀应了一声,随后撞开了房门,端着饭菜走了进去。 地榻上,元极坐起了身,大部分被子盖在他下半身,他正在盯着走进来的人。 “你去哪儿了?”他开口问道,听起来更像是逼问。 “去了饭堂吃饭,顺便再帮你把饭菜拿回来,世子爷觉得我这个解释合理么?”听他的语气,好像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是有问题似得。 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走过来,他顺势将被子扔到一边,然后盘膝坐下。 把托盘放下,秦栀看着他,“世子爷用饭吧。斋饭可能不会很合你的胃口,不过还是吃一些比较好。” 看着那些让人没有食欲的饭菜,元极显然是不太想吃。 秦栀看着他,随后拿起筷子,递给他,“吃一些吧,老朱的药快煎好了。” “没力气。”看了一眼递过来的筷子,元极淡淡道。 扯了扯唇角,秦栀收回筷子,拿起勺子,舀起饭菜送到他面前,难不成他是想这样?被人服侍惯了,现在他连吃饭都懒得自己动了。 看了她一眼,元极倒是真配合,秦栀心下不由得骂脏话。 动作很慢的喂他,尽管这斋饭难吃,但元极看起来好像吃的还不错。 “你若是能下床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这寺庙。这寺庙里有些东西,对天机甲有很大的帮助。”一勺一勺的喂给他,秦栀一边说道。她现在越来越像个保姆了,得心应手的。 始终都在看着她,随着她说话,元极终是眨了下眼睛,“有什么东西?” “能抵御吴国南部那些毒物的东西。”秦栀说着,一边看着元极的反应。 他果然眸色微变,“真的?” “嗯。这寺里的大雄宝殿,墙上有很多壁画,讲的就是当时这寺里的住持被毒物攻击之后如何发现对抗毒物的事情。他所发现的是,燃烧过的香灰。只不过,檀香各有不同,不知他燃的是什么檀香。所以,我们需要单独见一见住持。”秦栀说着,这些事情是在大雄宝殿发现的,很重要。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公冶峥也发现了么?” “他应该发现了吧,我们俩是一同看到那壁画的。虽然之后没有过交流,但凭他那么聪明,肯定发现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探查一下他的身份。”将最后一勺饭送进他嘴里,秦栀也才发现,这么多的饭菜他都吃了。好吃不好吃另说,他食量好像没那么大,这会儿都吃了,是真的饿了?还是因为她喂他不好拒绝,就强撑着都吃了? “说说。”元极微微挺直了脊背,他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舒服。 “如果是你手底下的一个小卒发现了这个壁画,你会怎么做?肯定会进行调查,直至确定了真实性才会采用。那样的话,会花费很多的时间。但如果是你自己发现了,那肯定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确定了即采用。这就是身份的差别,而且公冶峥说他的人曾调查过吴国的药师,死了很多人。如果他是个小卒,西棠会延迟用这个法子,如果他不是个小卒,我想很快的,你们就能调查出来他们开始在吴国肆无忌惮地的行动了。”将托盘拿起来,她一边说道。 “公冶,关于这个姓氏,天机甲在西棠调查了很久。但,没有结果。”看着她,元极说道。 “天机甲都没有调查出来,看来,他们家还真是挺神秘的。他离开时说,可以带着我去他家,他知道我好奇他的身世。”看来,她错过了一次机会。 “看来,你和他相处的不错。”元极语气冷淡,眼神儿也冷淡,眸子里面是零下。 他这语气,即便是聋子也听得出不对劲儿来,秦栀起身往桌子前走,她一边叹道:“他很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该隐瞒的隐瞒,该展示的展示。这几天下来,我也没看出太多来。不过我觉得,他认识你,他知道你是谁。”倒了一杯水,秦栀又走回来,递给他。 打量了她一番,元极才缓缓的接过水杯,“认识我。” “嗯,我觉得,他肯定认识你。”这是秦栀的分析和判断,公冶峥知道元极是谁,但是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最大的动作也不过是,他状似无意的问起元极,她没回答,他也没觉得可惜遗憾。 元极喝了些水,却没有再说什么,秦栀观察了一下他,怕是他正在猜测公冶峥的身份。 秦栀将托盘送回饭堂,正好老朱也煎好了药,两个人一同走回来,看到元极正站在禅房门口。迎着阳光,他高洁清冷,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主子,可以吃药了。”老朱将药碗送到元极面前,黑乎乎的药汤,泛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元极看了一眼,便接了过来,仰头一口气喝光。 秦栀看着,不禁舌头发酸,这汤药是什么味道她太了解了。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开始喝这玩意儿,难喝到爆炸。 “走吧。”喝完了汤药,元极将碗递给老朱,视线却定在了秦栀的身上。 “嗯。”点头,便转身带着他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 “能在吴国建一座寺庙,其实很不容易。在大魏,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寺庙,你也没见过吧。”看了一眼走在她身边的人,秦栀说道。 “寺庙,我对这种地方并无任何的好感。”元极冷淡开口,明明一身银白如此纤尘不染,却淡漠的好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似得。 “我倒是忘了,在边关那次,你险些烧死了一个住持。”而且,他还被诅咒了。 提起此事,元极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出家之人,不诵经念佛,尽搞诅咒之事。所以,今日会去见这个和尚,也完全是因为出于我信你的说法。”元极直视前方,倒是和秦栀想象的很不一样,他居然这么在意这个诅咒。明明那时他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好像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 谁想到,这人原来是介意的。 “一会儿还得去见住持,你别绷着这张脸啊,咱们是去请教的,请教别人时,最起码态度要好。”秦栀警告着,让他注意自己的态度。 “他的消息若有用,我可以付钱。只要有钱,我相信,没人会在乎我的态度好或是不好。”元极看过来,告诉她另外一个道理,并非所有事情都需要态度。 无语,秦栀随即抬手,“钱拿来吧,我去谈。你还是在外面晒日光吧,看见你谁也不会有好心情。” “我怎么会随身带着那些东西。”元极看了一眼她的手,他身上没钱。 “身上没有钱还这种态度,若是你身边无人,只有自己,准得饿死。”无言,秦栀收回手,然后快步的走向大雄宝殿。 元极慢一步走进来,缓步走至她身边,随后也看向了那墙壁。 如秦栀所言,那墙壁上绘着色彩鲜明的壁画,每一帧都讲述了一个故事。 “重点在这里,因为中毒特别痛苦,大和尚想尽快让自己脱离苦海,所以打算自焚。你看,他受伤的是左臂,他便用燃着的香先焚烧自己的左臂。衣服被轻易点燃,香灰落在了他中毒的地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香灰,他的左臂能动了,大和尚看到了希望,迅速的灭掉了衣服上的火。然后,用香灰涂抹了自己中毒的左臂,便将毒物驱尽了,只不过,留下了些后遗症。最后一帧,大和尚为感谢佛祖的救命之恩,便在他当时起死回生时的地点,建起了一座寺庙,为了保护寺中僧人不受那些毒物的侵扰,寺庙的四周地基下都以香灰填积,自寺庙建成直至今日,没有任何毒物敢进入这寺庙之中。”秦栀说完,便看向了元极,她认为极其有可信度。 元极的视线从壁画上收回,缓缓的垂眸看向身边的人,“希望你的分析是正确的。” “去见住持吧。”歪了歪头,秦栀便转身先离开了大雄宝殿。 来到住持居住的禅院,虽说是住持所住之地,但也很小。 檀香的气味儿飘荡在院子里,让人闻着也无端的心神安宁。 两个人走到禅房门口,秦栀深吸口气,然后看向他,“一会儿你不准说话,谈捐香火的时候你再说。数目随便你定,不过我认为你拿再多的钱都不过分。”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我应该是同一个阵营。让我掏钱,你就不会心疼么?”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往外拿钱,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的钱,又不是我的,我有什么心疼的。”抬手敲门,不再搭理他,守财奴。 片刻后,禅房里传来了住持的声音,“施主请进。” 推开门,秦栀边看了元极一眼,让他记住她之前说的,别绷着这张脸说一些难听的话。 走进禅房,便看到坐在蒲团上诵经的住持,他还是穿着那一身朴素的袈裟。 因着秦栀和元极忽然造访,住持放下了手中的佛珠,随后转过了身。 “住持,突然来打扰,还望住持理解。大雄宝殿的壁画,讲述了住持多年前的经历。住持应该来自大魏,很凑巧,我们也是大魏人。在这吴国南部,遇到了很多毒物的攻击。我想请求住持,能否将这驱除毒物的法子告诉我们,我们定会重谢。正好我身边的这位也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虽然外表看起来不是很讨人喜欢,不过他有很多钱。来时他也明确表示,想捐香火,为佛祖重塑金身。”秦栀说着,顺带着介绍了一下元极,不过用词显然不太合他的意。斜睨了一眼她,警告她慎重用词。 秦栀恍若没看到,看着住持,等待他回答。 “阿弥陀佛,施主能找到本寺,又看到了那壁画,皆是缘分。施主想知道如何驱散那些毒物,其实很简单。诸佛净土中,有一香积世界,无恶无魔。妙香的制作其实很粗糙,尤其是本寺香火甚少,自是也请不起昂贵的檀香。这粗劣的妙香中,有香樟。吴国南部,并无香樟,所以,皆是它的功劳。”住持拿起一炷香来递给秦栀,一边解释道。 “香樟,原来如此。”拿着那香,的确是有些粗糙。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的确是在王府时王妃燃的香不一样。那是很昂贵的檀香,如这种没有多少钱的小庙,定然买不起那么昂贵的檀香。 拿着香,秦栀看向元极,示意他现在可以说话了。 元极淡淡的瞪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我看贵寺较之大魏的寺庙要狭小许多,不知住持有没有扩建的打算?我身边这位可以尽数提供扩建的费用,住持不用客气。”他不说,那就只能由她来说了,他自找的,希望他别肉疼。 住持一听,立即便笑了,垂胸的白髯都跟着笑容在颤动,“多谢施主。对了,这妙香不止能驱散毒物,还能解毒,随身携带,有益无害。” “多谢住持告知,打扰了。”拿着那一炷香,秦栀站起身,元极也随着站起来,从面上就看得出他很不爽。 “阿弥陀佛。”住持念了声佛号,那声音比最开始时要高兴的多。 两个人从禅房退出来,元极便抬手在她的后颈上拍了一巴掌,“你到底和谁一个阵营?”与那老和尚联手把他坑了,居然高兴的不得了。 被他拍的踉跄了下,秦栀拿着手里的香在他面前晃了晃,“这笔买卖你赚大了。我若不是凑巧的来到这里,凑巧的看到了壁画,怎么能解决你们天机甲多年间遇到的大难题。花一点钱,能挽回那么多条命,用脚趾头也算得出来有多划算。而且,我相信住持肯定没说谎,这妙香,和这个的气味儿有些相似。”一手拿着香,另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来,展示给元极看。 视线落在那个布袋上,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离开齐城时,在一个药师的身上找到的。这个东西,我认为是药师为了避免自己被毒物攻击而随身携带的,所以我就拿着了。”秦栀微微歪头,今日听那住持说这妙香里有香樟,她才忽然想起,这个布袋里东西的气味儿和妙香很相似。 “你出城时碰见了药师?”不止没躲,居然还把人家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抢来了,这胆子有多大? “别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我可没知难而上。当时公冶峥在我身边,我指挥,他动手。”秦栀看着那个布袋,她现在想把它拆开来看看。 “他凭什么听你的指挥呢?”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明很聪明,为何又总是犯糊涂。 “管他呢,反正他听话了,有收获。”把妙香放到他手里,秦栀打算拆开布袋。 布袋缝的很紧密,秦栀耗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它拆开,里面是灰色的粉末,这时候闻着气味儿,和妙香有些相似。 “你闻闻。”在手心里放了些粉末,秦栀递给元极。 元极看了她一眼,然后抓住她的手腕,拽到自己面前。低头,他闻了闻,随后又闻了闻手里的妙香,“果然有些相似。” “如此来看,吴国南部的这些药师,都是随身携带香樟来避免毒物会攻击自己。吴国南部没有香樟,这也就说明为什么只有这边毒物泛滥。而北边,以及咱们大魏和西棠,这些毒物不能大肆繁殖和生长,和香樟有关系。”看着他,秦栀一边笑道。不过却忽然想起了公冶峥,他只是看了那壁画,也没有去见住持,不知他是否猜出了其中玄机。 如果他真的很快就明白了,那他就不只是聪明那么简单了,那颗脑子,非同一般。 “你还发现了什么?”元极转身朝着一棵不算茂盛的银杏树下走过去,这下面能够遮挡一些阳光。 秦栀跟上,一边说道:“当时城门口的状况有些复杂,因为铁矿爆炸,所有人都显得很慌乱。公冶峥也是趁着那时动手,然后掰断了那个药师的脖子。我们逃出城,连带着把那个药师的尸体也带上了。逃到山里的时候,没有追兵,我就开始检查那个药师。也仍旧是个女人,年龄比我在城里茶楼时看到的那个年纪要大一些。虽然她这么大的年纪了,可仍旧是处子之身。所以我想,成为药师的条件,应该就是女人,处子,眼下还加上了这个,香樟树的粉末。她们控制毒物所用的器具并不一定是相同的,但都随身携带。” 看着她,元极倚靠着树干,深邃的眸子固定在她的脸上,“经历了如此危险之事,你真没害怕么?”看她现在眼波流转的模样,好像很享受发现这些秘密的过程,根本没有害怕的样子。 没想到他会忽然间问这个,秦栀仰头看着他,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被官兵追的时候的确有些害怕,毕竟我又跑不过他们。不过,之后就不觉得害怕了,虽是冒险,却又收获颇丰。” 风吹过,发丝掠过她的脸,尽管一身男人的装扮,却仍旧挡不住她的娇媚。 垂眸看着她,元极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起了波澜,犹如风吹过湖面,引起的阵阵涟漪。 “你没发生什么意外,很好。”片刻后,他转开视线,淡淡道。 秦栀眸子轻动,她不知元极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出于什么,不过,作为跟随他涉过险的自己来说,听到他说这种话,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最起码证明,他这个人也并非完全没有良心,尽管可能只有那么一丝丝,但他能把这仅有的一丝丝用在她身上,证明她这一番折腾冒险也不算白白浪费了。 “你身体如何?不知什么时候能启程?”看向别处,天空湛蓝,香气萦绕,这里真是清净。 “后日就动身。”元极的视线又落在了她的脸上,一边淡淡回答道。 “我想元烁也应该回来了,世子爷应当把我送回王府才是。”她很想知道元烁和那个汪小姐的进展如何了,很好奇。作为朋友,她很想八卦。 “你是觉得,离开了你,他连正常生活都不会。还是你离不开他?”忽然的,他声音一变,明显生气了。 秦栀看向他,不由觉得几分莫名其妙,“这六年来我都和他在一起,虽然他戏称我是他的军师,但我想,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吧。世子爷见过哪个军师,不跟在将军身边的?”他这变脸真是比变天要快,猝不及防。 “那这位秦军师打算陪到什么时候呢?有一天他上阵打仗,你也要跟着?”看得出元极很不赞同。 “再说。”秦栀摇摇头,总是能独当一面的。 “靠你这个女人,他这辈子能成什么大事?”元极不乏嘲讽。 “又开始搞性别歧视这一套。元极,你和我有什么不同?除了你身上某个零件我没有之外,其他的东西,你有的我都有。”秦栀也不由得绷起脸,这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闻言,元极有片刻的诧异,随后他的视线缓缓地向下,路过她的胸口,然后一直到下半身。 他这个视线,让她极其特别的不舒服。 轻咳一声,她扬起下颌,“不好意思,突然开车了。不过车门焊死了,你别想下车了。”说完,她就转身走了,虽是姿势如常,但看起来的确是慌忙逃离。 薄唇微扬,看着她快速走开的影子,元极几分忍俊不禁。 还是有些自知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异,也明白自己是个女人。 夜幕降临,很多护卫都离开了寺庙,眨眼间的,好像天地都安宁下来了似得。 老朱奉元极的命令去见了住持,具体给了多少钱不知道,不过老朱回来时拿了许多的妙香回来,储存装好。 护卫走了,旁边有禅房空了出来,秦栀也不用和元极待在同一片屋檐下了。 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秦栀看向正在换药的元极,“我去隔壁了,世子爷有事的话,也别叫我,我打算好好睡一觉。” 老朱看了她一眼,不由的笑,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客气话呢,哪想到一点都不客气。 “放心,有事没事,都肯定叫你,让你睡不安宁。”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无语,秦栀撇了撇嘴角,“我会把耳朵堵住的,听不到。” “那我就只能亲自动身去找你了。”她有法子,他也有。 “你有那去隔壁叫我的时间,想做什么自己都能做了。”专门和她过不去,这是什么心理她搞不清,兴许是因为他很无聊。 “你不是号称和我没差别么,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裸着半身,他盯着她说出这句话,颇有一股无赖的气质。 “我并不想表现,你把这个机会赏赐给别人吧。晚安,祝你噩梦。”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这厮现在在故意和她为难,目的可疑。 看着她离开,元极微微弯起唇角。 “秦小姐真是与众不同,属下这多年来,还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姑娘。对了,主子,这秦小姐是当年与你定下婚约的那位小姐吧。她父亲是大将军,死在了一场针对王爷的阴谋里。”老朱一边小心的擦药,一边说道。关于元极订婚的事儿,当年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在当年来说,很荒唐。 “有趣的灵魂。”元极轻声的说着,这个形容很贴切。 老朱笑了笑,“这世上身世匹配的男女有很多,若是想找,也很容易就能找得到。这唯独难的,也就是心灵上的契合了,有时穷极一生,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不知主子知不知道大魏湘岭有名的文人季离,这人特立独行,风头正胜时,他喜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给她赎身后,季离明媒正娶,二人琴瑟和鸣,根本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季离也因此遭受到了很多的打击。好景不长,这季夫人得了怪病,很快便暴毙身亡了。夫人死后,季离在墓前守了几天几夜,写下了许多的诗句,然后便引刀自杀了。他留下的诗句中有那么一句说的极为好,伴侣离巢孑然一身,万世茫茫已如深渊。世人碌碌一生,怕是没人会体会到此种壮烈。” 元极注视着前方,听着老朱所言,他面上的表情也微变,穷极一生?倒是与某个诅咒不谋而合。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8、蛇一样的人 睡了一个好觉,隔壁那人并没有打扰她,还算有人性。 从被子里出来,秦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下床。 慢悠悠的舒展身体,舒服了,她才缓缓的离开了禅房。 天上有乌云,太阳也被遮住了,不过温度很凉爽。 昨夜离开的护卫,有已经回来的,他们站在院子里,似乎正在享受难得的清闲。 看到秦栀,他们各自向她问好,态度恭敬。 秦栀微微点头,对于他们这忽然转变的态度,她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过,很明显,他们也应该是授命于元极吧,就算他没说什么,但总应该会表现出些什么,所以才让护卫变了态度。 吃早饭的时辰到了,秦栀自顾自的前往饭堂,那个小沙弥瞧见了秦栀,不由得快步跑过来,“施主,你今日可晚了。那位仪表堂堂的施主已经用完早饭了,而且还说今日的斋饭做得好。” 看着他,秦栀确定他说的仪表堂堂的施主应该就是元极了。只不过,他会夸奖这里的斋饭做得好?不太可能吧,他可不是那么客气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手感不错。 小沙弥随即笑的弯起了眼睛,摇摇头,“师兄们说,那位施主捐了很多香火,我们寺里能扩建了,还能给佛祖重塑金身。” “好事。”点点头,秦栀一边坐下,元极做了一件好事,这么多和尚都在感谢他。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应该能抵消在边关那寺庙里所受的诅咒了吧。 “对啊,师兄说,我们都能换新的僧衣芒鞋了。”小沙弥更高兴的是这件事,他身上的僧衣打了许多补丁,显然很久没换过新的了。 秦栀轻笑,如果她有钱的话,肯定也会做好事的。瞧瞧这孩子高兴的小脸儿,她看着都跟着开心。 斋饭端上来,秦栀动筷,今日的斋饭果然好吃了些,比昨天的好吃。 想想昨天,元极将所有的斋饭都吃了,看来还真是为难他了。 不过想他昨日的样子,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还说她蠢,他那个样子也挺蠢的。 用过了斋饭,天上居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寺里的大树被细雨淋得沙沙作响,更像是在唱歌。 缓步的往回走,雨水落在了脸上,凉丝丝,又痒痒的。 护卫都站在外头淋雨,即便下雨,他们也很喜欢站在外面清闲。几个人小声的不时说着什么,看神色都挺轻松的。 如此高危的工作,能够活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还能在这儿淋雨赏景,即便不懂风雅,也能附庸其中。 看着他们淋雨,秦栀不由得摇摇头,他们对此时的安宁很满意,也很享受。人生短暂,他们更是不稳定,这会儿如此悠闲,说不准何时便没命了。 走回房间,却猛地听到隔壁在叫她,连名带姓,好像在命令她。 深吸口气,她转头看了看那些还在淋雨的护卫,他们都在享清闲,有事完全可以去叫他们。 转身走过去,直接推开门,入眼的却是在煮茶的元极。 他坐在桌边,单手调茶,看起来也很悠闲。 “叫我做什么?你的手下都在外面,你有事完全可以叫他们去做。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不要总是命令我。”在他旁边坐下,秦栀一边看向桌子,如此环境,他居然还能找到煮茶的工具,真是厉害。 抬眼看向她,幽深的眸子几许无奈,“叫你喝茶。不喝的话,就算了。” 几不可微的挑眉,“叫我喝茶?真的假的,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喝到世子爷煮的茶。”单手托腮,秦栀一边看着他的动作,只是茶叶,什么都添加,原滋原味。 “想喝的话就闭嘴,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的头揪下来。”她那语调,用脚趾头都听得出不对劲儿来。 “废了一只手,还想揪下我的头?”连煮茶那只手都用不上,简直妄想嘛。 “我就用这一只手,别说揪下你的头,把你拆了都轻而易举。”动手倒茶,茶汤色泽鲜亮,泛着淡淡的茶香。 秦栀看着他的手,不由得笑,“好吧,我信。世子爷是男人,男人都有麒麟臂,甘拜下风。” 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元极示意她可以尝尝了,她爱喝清茶,这会儿煮的便是清茶。掌控好了火候,茶汤就不会涩口。 秦栀点点头,然后拿起茶杯,先闻了闻,随后观察了一下色泽,小心的入口,果然煮的很好。 “麒麟臂是什么?”茶还在嘴里呢,元极忽然问道。 秦栀险些呛着,看向他,她想了想,“形容手臂粗壮有力。” 眉头动了动,元极盯着她的脸研究了一会儿,“真的?”他怎么怀疑她是在骂人呢。 “当然了。根据字面上的意思,这三个字儿也不像骂人的吧。”秦栀面色坦然,看不出异样来。 不眨眼的盯着她,片刻后,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还是不对。” “那你就自己猜吧,我喝茶。这茶煮的不错,我就喜欢喝这样的。添加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像泔水。”秦栀喝着,一边说道。 这个时代,人们吃的喝的不免有些贫乏,尤其是甜点一类的。所以,这些人就会自己发明创造一些,可是很难符合她的口味儿。 譬如说王府很盛行的团茶,王妃的最爱,茶叶揉碎了,然后再放里许多甜的东西,煮出来的茶汤一股水果和着茶叶的味道,再加里一些蜂蜜,甜滋滋的。 那味道很奇怪,喝完之后舌头会麻痹半天,六年了,她仍旧不习惯。 “你这一句话,将所有权势富贵之家都比喻成了猪。”猪才吃泔水。 看着他慢悠悠的喝茶,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你若不说,他人也不会知道。所以,但凡此事传出去,就是世子爷你泄露的口风。” “学会歪理邪说了,胆子越来越大。”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一向让自己滴水不露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着他,秦栀认为就是如此。 看向她,元极蓦地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拍了她一巴掌,“胆大包天。” 反应不及,没有躲过,秦栀暗暗的咬牙,蓦地抬腿朝他踢了过去。 元极反应迅速,长腿微偏,就躲过了她的袭击。同时看向她,薄唇微弯,眸子也含笑。 不由不忿,但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在这个时候如果生气的话,会显得自己很没风度。 继续喝茶,元极这茶煮的倒是真不错,很合她的口味。 “听说,你捐的钱足够这寺里翻新扩建,还能给佛祖重塑金身。世子爷这么大方,实在让我意外。不过做了好事,所有人都感谢你,心情是不是很好?”秦栀没想到他会拿出那么多钱来。 “报酬。而且,也免得被你抓住把柄。”元极又将她面前的茶杯填满,动作慢悠悠,却又十分好看。 “寺里的僧人很感谢你,我想也肯定会为你诵经祈福的。那时的诅咒,你也不用介意了。”秦栀记得那个和尚诅咒元极尝尽人间八苦,这在佛经里来说,是很强烈的诅咒了。 说起这个,元极面色微变。看向她,他的眸色几许浮沉,“你还记得。” “别的不敢说,记忆力是非常不错的。那个和尚诅咒你尝尽人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苦,虽然听起来简单,好似人人都会经历,但程度又各不相同。 “记忆力的确很好。只不过,还有两句,你可曾记得?”元极身体向后依靠着椅背,一边淡淡问道。 闻言,秦栀微微挑眉,“还有两句?”还有两句什么? 元极微微垂眸,“不记得就算了,也并非是什么好话。” “你真的担心了?放心吧,我去找住持,让他给你诵经祈福。肯定会抵消那些饱含怨念的诅咒,再说人各不同,你又怎么能知道,凭你如此尊贵的身份,那些诅咒能拿你如何。”今天这也算是一个大发现了,元极居然很在意这些。 在封建社会当中,人们的确很喜欢卜问天地,敬畏神灵。诚如始皇帝,为了长生不老,简直进入魔障一般。由此可以判断出,掌握越多的人,对这方面就越在意,因为他们害怕失去。而什么都没有的人,反而无所谓,因为本来也不曾拥有。 元极看来也一样,内心有符合平常人的一面。 元极没有言语,纵使他刀枪不入,为今看来,这诅咒也已经开始缓慢渗透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淋雨的护卫们也不得不回到禅房避雨了。打开颤颤悠悠的窗子,秦栀不由得伸手托着那窗户,“还真是残破不堪,幸好你捐钱了,不然这窗子掉了,我可赔不起。” 起身走到她身边,元极看了看那窗子,“松手吧,不会掉下来的。” 秦栀看了看他,“你确定?” 元极挑眉,眼角眉梢间都是自信。 缓缓放手,那窗子发出了吱嘎的声响,秦栀不由得几分担心,这破窗子可能真要坚持不住了。 放下了手,窗子倒是没有再发出响声,她弯了弯唇角,希望它能坚挺住。 然而,她翘起的唇角还没落下来呢,就眼见那窗子和窗棂脱开,直朝着她砸了下来。 元极的手臂更快的拦截住,那窗子砸在他手臂上,然后就落到了外面,掉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得,这回彻底罢工了。”探头看了一眼,今晚元极睡觉要开天窗了。 “的确需要翻新了。”这寺庙确实太差了。 扭头看向他,他也正好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不由得都笑了,两个人居然做了这么蠢的事儿。 阴雨绵绵,直至下午,这雨还未停歇,寺庙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好像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倚靠着已没了窗子的窗边,秦栀看着寺里的经书,经书很破旧,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了。 不过,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并不耽误观看。 桌旁,新的茶正在小火煮着,满室茶香。元极则坐在旁边,边煮茶边处理刚刚送来的密信。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又各不相干。 经书也分若干种,不论哪一种,她都能看的下去。 最后一封信处理完,元极动手撤火倒茶,随后抬眼看向她,却发现她还沉浸在那本经书里,已经看完一大半了。 如此无聊的东西,她居然也能看的这么入迷,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西棠的人正在撤离,公冶峥已经回西棠了。只不过,在进入西棠之后,他就不见了。”看着她,元极一边开口道。 他忽然说话,秦栀回神儿,看向他,她有片刻的诧异,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个。 “所以说,他的身份肯定有个大秘密。其实想想,如果我能冒险一试,跟着他去西棠的话,没准儿就能知道他到底是谁了。”如今想想,怕是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你若真跟他走了,信不信会死无葬身之地?”元极面色清冷的看着她,要她好好想想,她这个想法有多疯狂。 “也未必。公冶峥这个人,实在难说是个怎样的人,不过他还未必会有那么卑鄙无耻。”算不上说到做到,但也不会如此卑鄙的要计划这种杀人方式。 “短短时日,你倒是对他诸多信任。”元极动手将她面前的茶杯拿过来,将里面的茶水又倒回了茶壶里。 瞧着他的动作,秦栀不由得微微撇嘴,这是生气了?喜怒无常,她只不过说真话而已。看来往后,她还是得斟酌字句,免得这厮忽然间变脸。 “不是信任,是根据分析他的日常行为而得出的结论。就像世子爷,虽然无比冷漠,但内心也有火热之处,没将我置之不理就说明,咱们这些时日的相处,还是很有成效的。”秦栀微微摇头,她是个理性的人,从不会无缘无故的信任某个人。 看着她,元极一边拿起茶壶,再次给她面前的杯子填满,“茶水还是热的时候比较好喝。” 无语,他明明就是因为听她说了这一句心情又好了,变化多端。 拿起杯子,秦栀喝了一口,不由得眉头抽了抽,“煮过了,苦。” 元极拿起杯子喝一口,随后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的确苦,苦的我伤口都开始疼了。” “你觉得疼了?”他疼痛不敏感,连缝合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会儿居然疼了。 “嗯。”身体向后倚靠着椅子,他那条手臂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我把老朱叫来?”站起身,秦栀觉得还是要老朱看看比较好,伤的较为严重,也不知会不会感染。这个时代也没破伤风抗生素之类的药物,有时一点小伤的确可能会要人命。 “你来拆开,我自己看看。”元极说着,一边动手解开了腰带。 看着他的动作,秦栀不由得挑眉,这忽然间的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让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极解开腰带,便动手脱下受伤那一侧的衣服,不过他那条手臂不能大幅度的动,所以看起来有些困难。 “你别动了,我帮你。”走过来,秦栀动手帮他把衣服脱下来,又解开中衣,他身体的温度扑面而来,和着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儿。 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着她,用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眼神儿。 中衣敞开大半,也瞧见了他的手臂,缠了好几层的纱布,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尽量轻一点,你忍忍。如果真的发炎感染了,得赶紧离开这儿去处理,会要命的。”秦栀担心的是这个情况,这个时代,这一点点伤真的会要命。 “嗯。”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 解开纱布,一圈一圈的,秦栀不敢太过用力,动作放的特别轻。 终于,最后一圈解下来,也看到了他的伤处。伤口还是缝合的,线都在上面,微微有些红肿。 秦栀吹了吹,这样子她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抬头看向他,“我也看不出,叫老朱过来吧。不然的话,就再煎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喝。在这个时代,发炎感染的严重会致命,有的可能因为溃烂,而整条手臂都保不住。”所以,秦栀很害怕生病或是受伤,医疗方面不达标,一点点小病小伤兴许就会送命。 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娇美明艳,“什么叫做这个时代?”她有时说话,很莫名其妙,听起来就好像是,她不属于这里。 闻言,秦栀眨眨眼,“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你等着,我去找老朱。”说着,她站起身,欲离开。 元极抬手抓住了她的手,“不用。” 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温热而细腻,他的手较之她的很大,轻松一抓,她的手就尽数被罩住了。 “那怎么办?”看着他,不知他还有什么法子。 “去找严华,他那里有药。”元极放开她的手,一边说道。 “好。”点点头,秦栀快步离开。 很快的,她拿着药回来了,元极依旧衣衫敞开的坐在那里,如果不看他的伤处,还真以为他被怎么着了呢。 “严华说这药药劲强烈,可吃可外敷,都是他们平时用的。你确定你要用?”元极不经常受伤,用药劲这么大的药,恐怕会受不了。 “你不是说我这条手臂可能会保不住么,与此相比,用这药也算不了什么。”元极微微摇头,让她上药。 “你还真害怕了?”没看出来,这厮还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我若不听你的,你会讲一车的道理给我听。与其这么麻烦,我便信你了。”元极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因为深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轻笑,秦栀拖过一把椅子来坐下,“看来,想要杀你也很简单,只要我多唠叨几遍就行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还想杀我,脑袋不想要了。” “把你能的,把我头揪下来吧。”轻轻地撒药,白色的药粉有些刺鼻的味道,看来这药效的确挺强劲的。 缓缓抬手,最后落在她头上拍了拍,“胆大包天。” 知道他在拍她的头,秦栀的动作顿了顿,并非她是胡思乱想,而是按照常理来说,他不会对她做这种动作。 这种动作,从心理层面来说,两个人应该关系亲近,没有猜忌,甚至有一些感情,亲情友情都可以算在其中。只有满足这些条件,做这个动作才能不突兀。 当然了,也可能是故意为之,只不过对元极这种人来说,他也没必要故意做这种动作。如此来看,更多的可能是无意识的,只是想就做了。 上好了药,秦栀将纱布重新包扎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疼么?” “像有很多蚂蚁在啃咬。”低头看着她,元极一边说道。 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也幸亏他痛觉低,不然的话,指不定多难受呢。 帮他把衣服穿上,秦栀看了看他的腰带,“自己能扣上么?” “这只废手,也指望不上。”元极站起身,表示自己完不成。 两手抓住他的腰带,秦栀深吸口气,“我第一次给男人扣腰带,这事儿还是挺亲密的,希望世子爷不要外传。凭借咱俩这前未婚夫妻的关系,传出去于你我来说都不太好。”有些事情,还是讲明白的比较好。如果说做朋友,她不排斥,但越过界,肯定不行。 面色逐渐化为清冷,元极猛地打开她的手,然后自己两手痛快的将腰带扣上了。 瞧他这动作和架势,秦栀反倒愣了,还说自己是废手,这会儿挺管用的。 “如此就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你了。”他冷着脸,显然心情极为不好。 秦栀耸耸肩,“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许多年来,都在说我高攀了世子爷,我也不是很在乎。只不过世子爷的脸面可能就要丢尽了,这吃回头草,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吧。对于男人来说,可以和戴绿帽子的程度相媲美。” 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元极最后瞪了她一眼,“滚吧。” 不甚在意,秦栀拿起经书,然后又把杯子倒满茶水,一手一个,转身离开了。 半夜时分,雨终于停了,翌日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太阳也顺利的从天边跳了出来。 山被染色一般,因为雨水的浸润,更为鲜亮。 今日要离开了,护卫已经在一大早的时候分批下山了。 秦栀也穿戴好,男人的打扮,长发利落的捆绑在脑后,完整的露出整张脸。 胸口也特意被捆缚过,一马平川,她的样子倒像是个少年,有些娘娘腔的少年。 护卫已经下山了,这最后一队,便只剩下秦栀元极还有老朱了。 老朱和秦栀都穿的极为朴素,反倒衬托的元极格外富贵,尽管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料子及不上他平时所穿,但贵在对比。 老朱背着偌大的包袱,像是要去往远方似得,秦栀也背着包袱,唯独元极一身轻。 “主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下山吧。”老朱计算着时辰,这个时候下山正好,和前头的护卫错开了时间。 “走吧。”淡淡的扫了一眼秦栀,元极清冷逼人,直觉能探查出,他心情好像不是特别好。 元极在前,三个人朝着山门的方向走。 山门处,那个小沙弥正在洒扫落叶,看着三人出现,他拎着扫把停下动作,“施主要下山了么?” 元极扫了一眼不予理会,秦栀点点头,“是啊,我们要走了。好好扫地吧,再见。”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秦栀一边笑道。 小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看着他们下了山。 “这寺里的僧人多是无家可归之人,那小和尚亦是个孤儿,是住持在山中捡到的。”老朱和秦栀同行,一边说道。在这吴国南方建一座寺庙,极其的不容易。 “这世上总是有些不负责任的人,为了一时爽快,做了孽事又不敢承担责任。不知老朱你有没有看到那小和尚后脑勺上的疤痕,那是老鼠咬的,应当就是被扔到山中的时候,山中的老鼠趁机啃咬的。他很幸运,被野生老鼠咬了也染上什么病,现在活蹦乱跳的,脑子灵光。”秦栀双臂环胸,不负责任的人见多了,这种人总得来说就是无法控制自己骚动犯贱的爱无能。 老朱也叹口气,这个世道,这种事情见多了。 元极走在前,他们俩说话他自然听得到。秦栀对这世上一些事情的见解与常人大相径庭,尽管能看得出她有时会刻意收敛自己,但还是掩饰不住。 下了山,山边拴了三匹马,这是护卫准备好的。 三人各自上马,然后上了土道向北进发。 速度不快不慢,于夜幕降临时,进入了一个镇子。 这个时机,元极还有胆子进镇子停留,秦栀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老朱去找药房买药,而元极则带着秦栀找了一家客栈。 别看镇子不大,但客栈很多,这对面也是一家客栈,大小规模差不了多少。 走进客栈,秦栀先观察了一下这客栈内部,柜台,桌子,楼梯等物。果然瞧见了一些像是蚂蚁之类的雕刻,他们还没脱离南部那些夷人聚集区。 交了钱,小二立即在前引路,带着两个人往楼上走。 与元极同行,秦栀一边压低了声音,“看到了么,那些毒物的雕刻。” “嗯。”元极微微颌首,他自然看见了。 “不知对面的客栈里有些什么,我倒是很想过去看看。”说着,秦栀一边回头,透过一楼那开的很高的窗户,能看得到对面客栈的二楼,外观上看不出什么来,想要查看,还得进里面去。 边回头边往楼上走,哪知一脚绊到,她整个人扭着朝楼下倒了下去。 一只手更快的拦截住她,然后轻松的收回,顺势将她也带了回来,“走路时能不能看着脚下,不要东张西望。” 轻嘘口气,秦栀点点头,“谢了,过于专注,忘记看脚下了。” “还算有良心,这个时候知道说谢谢。这事儿被传出去,不知会不会有人骂我吃回头草?”收回手,元极看了一眼他手臂刚刚拦截碰过的地方,明明是她胸前,为何硬邦邦的。 状似无意的拍了拍胸口,“你这是做好事,怎么可能会有人骂你。不过,你是在为昨天我说的话生气么?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说的是错的,按照你我之前的关系,在解除婚约之后再闹出什么绯闻来,的确不是好事。” 小二给安排了三个房间,交代有需要可以叫他,之后就离开了。 站在房间门口,元极背对着她,“听你的意思,似乎引以为耻。” 秦栀想了想,“引以为耻算不上,不过的确是干干净净比较好。这六年来,除了有人说我配不上你之外,再也没其他的坏话了。我想,还是继续保持的好,我并不想无缘无故惹上一身闲言碎语。”于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她不行,和他相比,她是弱势。 元极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进了房间,然后顺手甩上了房门。 房门发出砰地一声,秦栀耸耸肩,尽管她并不想恶意猜测,不过元极的行为的确会让她误会。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就算她和元极之前也没什么关系,但还是保持干净为最好。 老朱回来后,就借了厨房煎药,煎了一个时辰,汤药才好。趁热送到楼上,敲开了房门,却发现元极站在窗口,好像被固定住了似得。 “主子,可以吃药了。”老朱将汤药送到元极身边,一边轻声道。 元极接过,一口喝掉,如此味道,他却好似全无感觉。 “主子,对面的客栈属下已经探查过了,与这客栈并不是同一家。”老朱顺着窗子看着对面的客栈,灯火幽暗,看样子生意并不如这里。 元极淡淡的收回视线,“你这药真苦。” 老朱一诧,“苦么?”往时,元极从不会评价汤药的味道,毕竟都知道难吃,说了也无法缓解。 “人间八苦,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字字如针,你这苦死人的汤药都遮不住。”元极淡淡的说完,便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了。盯着一处,他似乎陷入了某件事当中。 老朱不解,却又依稀的明白些什么,世事难说,总有意外。 晚饭在房间里用完,秦栀认真的洗漱了下,才回到床上。 不知还需要几天才能离开吴国,按照眼下这个速度,起码得十天以上。 元烁肯定已经回来了,真是好奇他和汪小姐的进展,如果顺利的话,婚事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了。 想想不禁觉得好笑,还记得他小时候肆无忌惮的样子呢,这眨眼间的,就要结婚了。 不知何时,秦栀迷迷糊糊睡着了,而也就在她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一些吵嚷的声音,惊得她瞬时睁开了眼睛。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伴随着人吵嚷的声音,还有悉悉索索的奇怪声响。 从被子里钻出来,秦栀快速的穿上衣服,然后靠近窗边。 声音的确是从外面传来的,秦栀小心的打开窗子,看到的,是空寂的街上站着的一行人。 一个白裙子的女人特别显眼,她身后站在几个男人。而在她前面,则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背影,极其高大,异于常人。 根据这站位,很明显这个高大的男人地位高于药师,不知是什么人物。 视线移向对面的客栈,二楼人影乱窜,昏暗的灯火中,很明显一些人正在打斗。 只不过,打斗也没持续多久,然后其中一方倒下,还有的撞到了窗户上,整个身体都在扭动,极其诡异。 有药师在,想必对面二楼没发生什么好事,说不准是什么毒物在乱窜。 不知对面住了些什么人,居然引来了药师。 不是天机甲,那么就有可能是西棠的人。 蓦地,她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秦栀心头一震,随后缓缓垂下眼睛看向空寂的街道。 那个身形高大异于常人的男人转过头,正在盯着她。 四目相对,秦栀缓了呼吸,这双眼睛说不上有多凶狠,但是,却让人感觉极其特别的不舒服。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头顶,和她忽然见到没有毛的冷血动物时一样,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炸起来了。 抬手,她平静的关上窗子,隔绝了那道视线。转过身,秦栀缓缓地滑下去,最后坐在了地板上。 深吸口气,她闭上眼睛,用后脑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身后的木墙,轻微的疼痛,让她感觉清醒了些。 从未有一个人能够给她这种冷血动物一样的感觉,太恐怖了,以至于她都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模样。现在她的脑海里,回想起那个人,那颗头都变成了蛇头。 她止不住的回想,同时也想尽快抛却这些想法,但越是如此就越控制不住。 更加用力的撞击着脑后的木墙,希望自己尽快清醒,那是个人,不是蛇。 蓦地,一股温热的气息笼罩住了她,向后撞击的脑袋也撞到了一个略软的物体。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元极清冷而又熟悉的脸,他单手撑在她脑袋旁边,手垫在了她脑后,正在看着她。 “害怕了。”她脸色发白,眼神闪烁,明显在害怕。 “外面的情况你看到了么?”深吸口气,她小声道。 “嗯。”他自然看到了,而且也看到了那个人在盯着秦栀这屋的窗户,所以他才会过来。 “那个男人是谁,你知道么?”比药师的身份地位要高。 “暂时不知。”元极微微摇头,有待查证。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像蛇一样,阴鸷。”说着,她不由得搓了搓双臂,她现在还很不舒服。 “不用怕,他不会来咬你的。”元极收回垫在她脑后的手,一边安慰道。 听他的话,秦栀不由笑了一声,“还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对面可能是西棠的人,暴露了踪迹。看来接下来,不能再进城了,很危险。”元极蹲在她面前,始终盯着她发白的脸。 “碰上了毒物不用怕,我们都随身带了香灰。只不过,别再碰到这种大队人马,双拳难敌四脚,很容易吃亏。”秦栀也赞同,进城过夜不是个好主意。 “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休息吧,明日一早离开。”元极听得到外面的动静,街上的人都撤了,只不过对面客栈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看着他站起身,秦栀叹口气,“我再坐一会儿,腿有点没力气。” 垂眸看着她,蓦地元极弯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抓住他的衣服,秦栀仰脸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很温柔。 走到床边,元极俯身将她放下,“休息吧,我就在隔壁,听得到你这边的声音。” 坐在那儿,秦栀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收回视线。点点头,“谢谢。”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脚步很轻,就好像他从来没进来过一样。 盯着被关上的房门,秦栀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不想想的太复杂,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要再想这个问题。 将自己卷进被子里,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却不想,闭上眼睛,看到的又是一个人身蛇头的怪物。 惊了她一身的冷汗,瞬时睁开眼睛,不敢再闭上。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很大的可能是吴国玄衡阁的人。 希望不要再碰上,怕是她连理智分析的能力都会被吓没了。 从未如此害怕过一个活人,惊惧由心内而生,也或许是她的潜意识在警告她,这个人有多危险。 好马不吃回头草 089、他说,很美 终于挨过了这一晚,翌日,秦栀早早的打开窗户看向对面的客栈,客栈里的小二正在里里外外的忙活着,透过窗户就能看得到他在洒扫房间,好像这一晚都没歇下来过。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之色,每个人都因为新的一天来临,而紧张的忙碌着,为了生计,不得停歇。 昨晚那群人已经不见了,虽然不知是否还在这个镇子里,但还是得赶紧离开才是,不然她这心里难以安宁。 收拾完毕,恢复了男装的打扮,秦栀走出房间。正好老朱端着煎好的汤药走上来,他提前起了一个时辰,正好将药煎好了。 “秦小姐,楼下早饭已经好了,快下去用饭吧。”老朱笑着告知,今日需早些启程上路。 秦栀看了一眼他手里那颜色浓浓的汤药,不由得叹口气,“这玩意儿空腹喝不好吧,还是先吃些东西再喝不迟。”一大早上就喝这一碗东西,估摸着得胃痉挛。 老朱微诧,看了看手里的汤药,刚想说话,元极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清晨之始,便瞧见这如此俊美之人,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真是可以闲下来好好欣赏欣赏,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深邃的眸子,漂亮的如同黑宝石,元极淡淡的看了汇聚在他门口的两个人,“下去用饭吧。” “主子,这药、、、、”老朱端着药碗,一边问道。 “用过饭再喝不迟。”元极扫了一眼秦栀,随后道。 老朱点点头,走在后头,三人前后鱼贯的下楼。 早饭已经准备好,清粥小菜,颜色寡淡,不过能填肚子已然不错了。若是在野外,早上也吃不到什么。 看了一眼那放在元极身边的汤药,秦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是不是看着那汤药摆在身边,连食欲都没有了。”若是她的话,她真的会食不下咽。 “的确是没有食欲,品尝不出味道来。不如,你替我尝尝,这汤药是什么味道的?”元极放下筷子,他一共也没吃几口东西。 动作一顿,秦栀看向他,这厮明显在套路她。 “是药三分毒,我又没有受伤,若真喝了这药,没准儿会中毒。”秦栀摇摇头,她才不中套呢。那玩意儿是什么味儿的她记忆犹新,真是苦的肝肠寸断。 “明知是药三分毒,你就不想替我分担?想看着我被毒死么?”元极将那碗汤药拿起来,里面的药汤更像魔鬼在朝着他招手。 “知道你不想喝,但也无需这么大的怨念,看着。”说着,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当着他的面放进嘴里。 薄唇微弯,连那幽深的眸子都染上了笑意,他显然是满意了。 拿着碗,元极一饮而尽,苦的他眉头都不由得皱了起来。 看着他喝完,秦栀迅速的将嘴里的药吐了出来,又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太苦了。” 元极始终看着她,眸中的笑意不曾退散。 吃完了早饭,三个人牵了自己的马,很快离开了镇子。 没有走官道,顺着土道北行,倒是没遇上什么人。 那镇子越来越远,直至最后看不见了,秦栀的心才算放下来。 “元极,昨晚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能调查出来他是谁?”追上元极的马,秦栀问道。她从未如此想知道一个人的身份,连公冶峥那么神秘,她都没有如此迫切。 看过来,元极过多的注意了一下她的脸,“还在害怕?”她这次的害怕,可和往日不同。 “不是害怕,只是想知道他是谁。凭我这么多年阅人的经验来说,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尤其是凭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迎面碰上,必死无疑。知道对方是谁,我也能心里有底。”秦栀看着他,一边说道。 “不用担心,若调查出来了,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元极不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不过一个人罢了,又不是三头六臂,没有神通。 “好。”秦栀点点头,希望天机甲能尽快调查出来。 马儿的速度并不快,土道上尘烟飞扬,路过诸多村镇,还能瞧见那些农民在田里劳作。 这些平民百姓即便是夷人,但他们也根本不会豢养操控毒物的把戏,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接连四天,三人再未进过城,宿在夜晚,吃的野味,都是老朱的功劳。 在第四天的傍晚,三人在官道上前行,遥遥的看见了一座城。 元极稍稍观察了下,随后便调转马头,直接朝着进入那座城的大道拐了进去。 秦栀和老朱跟随,都没有问原因,显而易见的,这一路来,元极都是随着前队留下的记号在走。 而如今,前队进城了,元极也选择进城。 城门没关,亮着的火把也光线不明,三人顺利的进了城。 这是吴国北部有名的城池,冠城。距离吴国帝都很近,这也算是天子脚下,繁华自是不必说,人也很多。 即便这个时辰,街上也人来人往的,好生热闹。 三人牵着马,在城中慢悠悠的前行,像是在观光,欣赏这城池的繁华。 老朱走到元极身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行人,随后小声道:“主子,进城之后再无标记,咱们若直奔据点,恐有风险。” “我知道他在哪儿。”元极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便脚下一转,拐上了另外一条街。 夜幕之下,沿街的商铺亮着灯火,一些茶肆酒馆不少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十分热闹。 然而,元极路过这些店铺都没有停下,反而朝着下九流之地而去。 花街柳巷,这个时候正是热闹之时,不过三教九流都聚集在这里,烟熏火燎。不少人醉醺醺的从身边走过,秦栀不由得避开,虽是在书本上对这世界的娱乐之地有些了解,可真来了,还是觉得不太适应。 三个人走到了这条花街门脸最大的一家花楼前停下,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姑娘们,随后示意老朱过去。 来到这种地方,老朱就明白了,放下缰绳,他快步的走过去,任凭那些姑娘东拉西扯着他,他都沉着应对。 秦栀看着,老朱很容易找到了在门口的老鸨子,他掏了钱,又说了些什么,那老鸨子眼睛都在发光。 下一刻,一个龟奴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牵了三个人的马,一边招呼着秦栀和元极进去。 秦栀走到元极身边,抬头看了一眼这花楼的大招牌,以及那些红粉的长灯笼,不由得摇摇头,“萧公子看来真喜欢这种花柳之地。” 闻言,元极歪头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弯,“这么聪明。” “很明显你不会喜欢这种地方,毕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这些事情。其他人,也没这胆子,唯一如此胆大包天又喜爱此地的,就是萧公子了。对了,听说这种地方有服务特别好的泡澡沐浴等服务,还有专门学过按摩的姑娘伺候。只不过,泡澡沐浴大都在一个池子里,像下饺子似得。我觉得得奉劝你一句,不要和这里的人泡在一个池子里,当然了,也要避开萧公子。有些病,会交叉感染的,而且很难治愈。”走进花楼,更是乌烟瘴气,秦栀尽量的避开那些来往的人。 元极微微皱眉,一边低头看了看她,“这种事情你也知道?”虽说是好话,可怎么听着让他觉得很是别扭。 “不信拉倒,那你就和萧四禾去泡澡,看看到时会不会难受。听说,有些病严重起来,是会烂的。”歪头看着他,她一边咬紧了字眼儿。 元极顿了顿,显然被她说的恶心了,抬手绕过她的颈子,然后捂住她的嘴,强制禁言。 老鸨子在前带路,老朱不断的和她说话,老鸨子笑的前仰后合的。 元极和秦栀在后,她被他勒着颈项捂着嘴,像是被绑架了似得。 不过在这种地方,没人会管这种事儿。 上了二楼,倒是不如楼下吵嚷,但各个雅间里都笙歌阵阵,嬉笑不止,看起来甚为欢畅。 老鸨子带着三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雅间前,掩嘴告知,人就在这儿。 老朱拱手称谢,又给了一些钱,老鸨子扭着腰就离开了。 看向元极和秦栀二人,他们俩的造型让他也不由几分诧异,而后又忍俊不禁,“主子,萧公子就在这儿。” 元极抬腿便把门踹开了,里面正倒酒的姑娘吓了一跳,酒瞬时洒出去,坐在榻上的萧四禾随即躲开,免遭酒水之淋。 勒着秦栀走进来,元极便松开了手,面色清冷的走至那软榻前,坐在了距离萧四禾最远的地方。 萧四禾拿过姑娘手里的酒壶,一边贴心告知她可以下去不用伺候了。 姑娘明显有些不安,分别看了看忽然闯进来的几个人,便福福身退下了。 老朱关上房门,随后就站在门口,虽是面容和善,但更像个门神。 萧四禾看向秦栀,不由得笑起来,红袍华贵,潇洒风流,“秦小姐这一身倒是英姿飒爽,就是不知缘何被世子爷生擒着进来?可是,秦小姐又犯了什么错误。” 瞧他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秦栀懒得理会。走过去,拖来一把软椅坐下,看着榻上那小几上的糕点水果,她顿觉口渴,“这犯了错误也得让人吃东西,把水果给我。” 萧四禾放下酒壶,随后起身将那整个小几都搬了下来,然后放在了秦栀的面前,“秦小姐请,都是你的了。” “谢了。”秦栀颌首,总是和女人相处,还是这萧四禾比较懂事儿。 元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俩,恍若在瞧着两个白痴,那眼神儿颇为瘆人。 不过,秦栀和萧四禾都不以为意,一个人吃,一个人倒酒喝。 “萧四禾,可追踪到那个可疑之人的身份?”元极懒得看他们表演吃吃喝喝,冷脸问道。 萧四禾喝了一口酒,随后点头,“查到了些蛛丝马迹,这个人,怕是身份比窦江怀要高得多。以前,可是从未见过此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玄衡阁新上任的那位。” 元极眸色幽深,盯着在那儿吃东西的秦栀,随后道:“不出皇室。那人的特征你已记下,与吴国皇室中人对照,定能知晓他真实身份。” 萧四禾点点头,“听主子吩咐。” 又倒了一杯酒,萧四禾笑的眉眼风流,“主子来一杯?” “交叉感染,是会烂的,你独饮吧。”元极冷声拒绝,他才不喝。 秦栀听着,不由得笑,学的倒是快。 萧四禾反倒有些蒙了,这又是说的什么,什么东西会烂? “那在下便独饮了,希望主子不要介意。不知主子想吃喝些什么,别看这是烟花之地,但厨房里的手艺,不比大酒楼里的差。”萧四禾看起来是真的极其特别的放松,这种温柔乡,是他的最爱。 “辟出个清静之地,我要休息。”元极显然是不打算吃这里的东西,当下只不过是没办法,必须得停留在此处。若是有法子,他才不会住在这儿。 萧四禾笑着点头,他这种极喜欢此地的人对元极这种避如蛇蝎的态度觉得非常有意思,男人哪个不爱风流?唯独眼前这人是怪胎。 所以说,习武时一定要选择好,选择错误,影响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吃光了水果,秦栀又拿起糕点,查看了一下,这糕点做的果然很精致。普通的糕点铺,这种糕点也会卖的很贵的。 看来这花楼的确是非同凡响,连免费送上来的糕点都品质这么好,由此可见,萧四禾必是也花了不少钱。 想他这种风流公子,流连花丛,选择的地点条件必然很好。 在这儿停留歇息,想必要比在客栈里好得多。 “秦小姐很饿?”萧四禾瞧着秦栀吃的头也不抬,一副被饿了很久的样子。 “许多天没见到这种正常的食物了,这几天尽吃些没有味道的东西,幸亏都是熟的,不然我还真担心会有寄生虫。”秦栀边说边摇头,她的肠胃还没有那么强悍。 “寄生虫又是什么?”萧四禾饶有兴味儿,她说话,很是有意思。 秦栀抬眼看向他,随后又看向面色清冷的元极,“你想听,他未必想听。”那么恶心,估计元极真的会生气。 萧四禾更有兴趣了,看了一眼元极,他随后身子往秦栀那边挪了挪,“没事儿,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秦栀眉眼含笑,一边吃,一边说道:“野外的动物啊,多有寄生虫。有的寄生虫寄生在动物皮毛里,这剥了皮也就无事了。但有些寄生虫却是在体内,生活在动物的血肉里,以此为生。寄生虫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有的因为高温就会死,但有的高温也奈何不了它们,所以吃这些野味的时候一定要慎重。烹制时,必须得高温至熟透,否则这寄生虫吃进肚子里,就会在人的身体里安家落户,繁殖后代。有的寄生虫专门喜欢往脑子里钻,有时太过拥挤,就会从眼睛或者耳朵里面爬出来。” 随着她说,萧四禾连杯子里的酒都喝不下去了,“秦小姐见多识广,在下佩服。咱们,还是说说别的吧。”放下酒杯,他浑身都开始不舒服了。 秦栀笑的酒窝浅浅,看向元极,他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她这一番话,成功的将这两个人都恶心到了。 “主子,别看这花楼是下九流之地,但这里却有诸多门道。在下住了两天,可是见到不止一拨玄衡阁的人。他们来来去去,也不知都见了谁。”萧四禾和元极说起了正事儿,他也并非是真的寻欢作乐。 “西棠人撤离吴国,途径北部,玄衡阁的人马也尽数调到了北部来。意料之中,只不过我们想要撤离,却是要耗费一些时间了。”元极早有准备,他看起来并不在意。 “不过,我还是好奇这些人都聚在一起闲嘀咕些什么呢。可是在下太过引人注目,但凡走动,都引得众人无不侧目,实在不宜去做此事。”萧四禾摇摇头,对自己的模样,他相当有自信。 秦栀忍不住嗤笑,“萧公子这事儿跟他说不是也白说嘛,你引人注目,可你瞧瞧他,比你更引人注目。你还不如就直说,让老朱去偷窥。你看,从你一说起这事儿开始,老朱就已经准备好了。” 萧四禾看向老朱,随后就笑了,“老朱的确是行,低调行事,最适合这事儿。不过,秦小姐眼下也行,俊俏又稚嫩的小公子,谁也不会怀疑的。” “别打我的主意,请看世子爷的眼神儿。”秦栀要他自己看,先不说她同意与否,元极就不会同意。 这人现在还算有人性,这种时候不会让她去涉险。 萧四禾看过去,果然瞧见元极面色不佳,随即笑道:“玩笑玩笑。主子重情重义,秦小姐之前可是主子的未婚妻,怎的舍得送去险境。” “萧四禾,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么?”元极冷声呵斥,萧四禾尽管一向口无遮拦,但元极鲜少训斥他。 萧四禾笑呵呵的点头,即便被训了,他也明显毫不在意。 站在门口的老朱亦是满面笑意,当下,他明显也放松了许多。 “主子,属下这便去转转。”老朱很清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瞧着老朱出去,萧四禾整个人靠在了软榻上,就好像身上没有骨头似得。 反观元极正襟危坐,只占了一小片地方,生怕被这里其他的东西传染上什么似得。 瞧着他们俩,秦栀忍不住笑,元极是真被她之前所说的话恶心到了。 “对了,有件事主子还是得知道才行,尽管属下知道主子可能也不是很在意。东临城这些日子不太平静,听说屠郡王准备去帝都了。还要带着明珠郡主,听说有意想见一见姚相。我觉得这事儿有意思了,这屠郡王要是真做了姚相的岳丈,咱这大魏双俊他可都沾过边了。大魏双俊二选其一,最后舍世子而取姚相,估摸着天下人都得知道,主子不如姚相了。这么多年,大魏双俊不分胜负,这回,要分出来了。”说起这个,萧四禾岂止是开心,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秦栀听着,自然知道萧四禾所说的姚相是谁。 身世显赫,家中往上倒几代,那都是大魏的中流砥柱,曾出过三相,他便是其中之一。 少年时便与元卫同进同出,聪慧绝伦。元卫是太子时,他便居高位,待得元卫登基,他便成了相。 上位后改了诸多政策,初始时反对声很多,不过,后来那些带头反对的老臣,也不知怎的都犯了错误。最后,也就没人敢反对他了。 不过,他改的政策都很好,利国利民,至少在民间这个年轻的相,声誉极好,很得民心。 具体为人如何,不知,据说他是个很孤僻的人,性情难以琢磨,但元卫很信任他。 他和元极被合称为大魏双俊,其实比的不是才华和手段,毕竟鲜少有人知道元极做的是什么,这说的是二人的地位和长相。 “姚相若真有喜事,我自是要送上大礼。”元极反倒弯起了薄唇。 “主子打算送什么?”萧四禾十分好奇,元极可是个抠门的人,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送他一车长下巴的女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萧四禾,说道。 萧四禾一愣,“主子这就不厚道了,要得罪屠郡王,也得主子这个身份才行。在下一介草民,可不敢得罪屠郡王。” 秦栀缓缓摇头,“一位世子爷,一位风流公子,你们俩把明珠郡主说成什么了?她没有下巴,那是基因缺陷,她也不想。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这没有下巴会遗传,看屠郡王就知道了。为了保证自己的后代不会都没有下巴,还是与其他妾室多生一些较为稳妥。”说着说着,她反倒觉得元极这个送礼提议也是很不错的。 萧四禾看着秦栀,有些目瞪口呆,“秦小姐,在下与主子只是说说而已。这姚相,不见得会与屠郡王结亲。纵观姚府,从未与风头极盛的权贵结过亲,出其不意,每次都是小门小户的大家闺秀。” 秦栀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看过关于这姚家的历史,介绍那些夫人时,没有介绍过家世,只不过几乎每个夫人都被封为了诰命夫人。 没想到,这些夫人,都出自小门小户,和她所认知的这个世界规矩相差太大,简直是翻覆。 看王妃就知道了,她所看重的,第一位就是家世;其次,才是人品,样貌之类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然后是软糯的女声,“公子,姑娘们来了。” 姑娘、、、们? 秦栀和元极同时看向萧四禾,没想到这人口味这么重,居然弄来几个姑娘陪着他。 萧四禾似乎也没想到这会儿姑娘们会来,险些被嘴里的酒呛着,“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先是老鸨子笑容满面的脸,然后,两个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穿着一模一样的纱裙,挽着一模一样的发式,脸居然也长得一模一样,这是双胞胎。 秦栀也不由得大开眼界,古人还是很会玩乐的。而且,这双胞胎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走路时如杨柳摇摆,赏心悦目。 身为女人,秦栀都觉得真是不错,难得难得。 两个姑娘进来,环顾了一圈,便一人一边的朝着萧四禾和元极奔过去了。 萧四禾立即站起身,把朝着元极奔过去的女子拉回来,两个抱满怀,“伺候本公子就行了,这位公子身体不适。这位小公子呢,毛没长齐,无福消受。” 秦栀不由得撇嘴,说起这些下流的话来,萧四禾是一点都不违和。这若是换成了元极,真是想象不出。 “老鸨子,给这两位公子安排个清净人少的所在,本公子高兴,赏你了。”说着,两锭大银子飞出去,那老鸨子一把接住,笑的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似得。 “拂儿,柳儿好生伺候着,若是让公子不高兴,小心你们俩的皮。”老鸨子边说边招手叫着外头的龟奴进来,供财神一般。 “拂柳?这名字雅。”萧四禾连声赞叹,虽是风流,但却不下流。 秦栀站起身,视线从那对双胞胎的脸上掠过,虽是长了一样的脸,不过倒是也能轻易的分出来。而且,笑脸背后,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悲伤和认命。 与元极一前一后的离开房间,老鸨子吩咐着龟奴给带路,笑容满面又小心翼翼,极尽谄媚。 元极依旧冷漠,即便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凑上去讨嫌。 这花楼后面是各种极雅致的小院儿,东边还有一处灯火通明水汽缥缈之地,那边是供客人们泡澡放松的地方。 这边的花草树木齐齐生长,小院儿小楼各不相同,这里面住着的是卖艺不卖身的雅伎,平时总是被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接到家里去的那种,档次要更高一些。 龟奴带着元极与秦栀进了一个玲珑别致的小楼,显而易见是给有特殊要求的客人准备的。 两个人走进去,秦栀还是较为满意的,其实这花楼比客栈条件好得多。若是随身带着足够的钱,住在这里也是个极好的选择。而且杂七杂八的人特别多,安全上也提高了几个系数。 龟奴介绍了一番便退下了,秦栀在一楼转了一圈,这大厅是圆形的,很有情趣。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都挺好奇的。这萧公子如此与众不同,他在天机甲,到底是负责什么的?”他这人行事与元极身边的护卫格格不入,天差地别。 元极坐在了椅子上,不过看得出他对这个地方也不是很满意。 看向秦栀,他的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他掌管天字卫,查探消息。” 闻言,秦栀倒是真的没想到,萧四禾居然掌管着天字卫。 那时元极就曾说过,天字卫调查吴国的那帮药师,损失惨重。所以,那时她就知道天字卫是专门负责调查消息的。 除此之外,应当还有其他的部门,只不过她也不好询问。 “那你身边的那些护卫呢?”他们应该不是天字卫。 “他们是甲字卫,负责的,便是保护我。”元极看着她,倒是没有隐瞒。 眨了眨眼睛,秦栀弯起眼睛,“不会还有一个叫机字卫吧?” “没有机字卫,是鹰机。”元极薄唇微扬,似乎在嘲笑她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职责呢?”负责的又是什么。 “杀人。”云淡风轻的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飘出来。 秦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的确是分工明确,而且各有首领。若是都归元极一人掌管,估计他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天字卫人手不足,所以萧四禾经常会亲自涉险打探消息,他调教出来的人,和他没什么两样。不过,这倒是一层很好的保护色,即便闹得再荒唐,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元极看着门外的夜色,一边淡淡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不阻止萧四禾那荒唐的行径,只要他有收获,闹翻天了他也可以当做看不见。 “这么说来,老朱,包括之前我所见过的那些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吧。一本正经的样子,倒真是随你。”走过来坐下,秦栀一边说道。 “没错。”转头看向她,元极也承认。 “我还是觉得萧四禾那种方式比较好,彻底放飞自我,不会让人生疑。”相比较起来,她认为萧四禾做的要更好。让他掌管天字卫,很聪明的做法。 “很合你的意?”他问道,语气不是那么太好。 秦栀看着他,随后摇摇头,“我只是说在行事方面他那种方式比较有利,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他开放的个人作风,很容易得病。不过,世子爷知人善用,值得佩服。”最后夸赞一句,果然脸色见好。 很傲娇嘛,听不得批评,喜欢夸奖。 弯了弯唇角,秦栀环顾了一圈,随后道:“这小楼虽不大,但足以容下我们三个人了。不知,世子爷能否在这楼下等等,我想沐浴。”这里服务很是到位,要龟奴把热水送到楼上去应该不是难事儿。 看向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你确定用这里的水沐浴不会被染上病?” “呃,他们还不至于那么节省,要循环用水吧。我很想沐浴,已经忍了很久了。”秦栀站起身,她没别的太多要求,这是唯一。 元极看着她,随后道:“所以,你是要我在楼下给你守着?”她刚刚说的话,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想看我洗澡么?”他的问题很奇怪,是正常人绝对想不到问不出的。 元极有片刻的停顿,深邃的眼眸颤动了下,随后收回视线,“上去等着吧,我叫人给你送水来。” 话落,他便起身出去了。秦栀瞧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扯了扯唇角,搞不懂他。 楼上,是一个偌大的房间,但装饰的极为好,有一张圆床,还有一张特别大的软榻。不管是床还是软榻上都铺着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子叠成了好看的形状,简直像婚房。 靠着北墙有一扇很大的木制屏风,走过去,果然瞧见了澡盆。这澡盆够大,两个人泡在里头都不嫌挤。 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情趣房了,还真是她见识短浅了,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今说起来倒像是讽刺了。 有些东西,在书本里还真的看不到,需要走出来瞧瞧。 欣赏了一圈,秦栀缓步的走到那看起来十分舒服的软榻上坐下,柔软的要命,躺在上头肯定很舒服。就是这颜色太扎眼了,换个颜色,这还真是个适宜休息的小屋。 很快的,龟奴就来送水了,三四个龟奴一起,来回两三趟,就将那浴盆填满了。 关上了窗子,但是这二楼没有门,秦栀走到门口,顺着楼梯往下看了看,并没有瞧见元极的影子。 不知他是不是在下面,他若在下面,能够确保不会有人误闯进来。可这儿又没有门,她在这上头洗澡,要元极在下面待着,怎么想也是有些别扭。 “元极,你在么?”想了想,她问了一句。 静默了片刻后,楼下的人给了回应,“在。”声音很低,听起来心情不太好似得。 “那,麻烦你了。”想了想,秦栀小声道。 楼下的人再没回应,秦栀走到屏风后,开始脱衣服。 这一路都穿着这身衣服,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没换过,如今脱下来闻着味道都不对了。 即便在军营也是一切从简,但她还真是鲜少这么脏过。 剩下中衣,秦栀想了想洗完后该怎么办,却瞧见挨着墙那儿有个柜子。 走过去,将柜子打开,入眼的几件衣服让她不由得挑起了眉毛。虽说这样式就是个浴袍,可是这颜色和质地,真是让人无法接受,和一张纸一样。 拿出来两件湘妃色的,嗅了嗅,没什么特殊的气味儿,是干净的。两件一起穿的话,就没那么透明了。 出门在外,只能如此了。 把那两件衣服挂在屏风上,秦栀走到浴盆旁边,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脱掉。 泡在热水里,那一瞬间,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岂是一般的爽快。 奔波了这么多天,这是最爽的时刻了,果然还是萧四禾会享受,跟着他的话,绝对不会吃苦。 但元极就缺少苦中作乐的精神了,即便真的可以享受,估摸着他也会始终冷眼旁观,不会参与其中。 这便是性格上的问题了,但他的确是知人善用,而且很会计较利益得失。因为萧四禾能带给他很大的利益,所以任凭他怎么胡闹,他也都纵容。 在水里泡了许久,洗干净自己的长发,秦栀才从里面出来。 擦干身体,裹上那两层湘妃色的睡袍,把里面的那件裹得有些变形了,才堪堪遮住她的胸前,这玩意就是情趣内衣。 里面裹好,外面又系上,这样看着不是很奇怪。 将脏了的衣服鞋袜放进浴盆,秦栀蹲在旁边一阵搓洗,居然洗的水都变成了灰色的。 不禁咋舌,她居然也有把衣服穿的这么脏的一天。 拧干衣服挂在屏风上,任凭它们滴水,地上是地毯,估计明早也就差不多能干了。 拿着手巾擦着潮湿的长发,秦栀光着脚一步步走到门口,“我洗完了,你可以不用守着了。” “送来了饭菜,你可以吃了。”元极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他是个合格的守门者。 秦栀忍不住笑,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估计没人会信。 “好,我这就下去。不过我事先说一声,我眼下穿的可能不是很得体,不过没办法,没有别的衣服了。一会儿你看见了,别觉得奇怪。”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胸前裹得很严密,没问题。就是这小腿和脚都在外头,但这里又没拖鞋,她只能这样了。 楼下没声音,但他肯定听到了。 朝着楼下走,她一边将潮湿的长发拢到一侧,还有些滴水。 一步步下了楼,脚踩到地面有些凉。 看向餐桌的方向,果然饭菜都摆在了上面,只不过,元极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他没吃。 看向他,他也正在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从她的脸开始往下,落到脚下时,又开始往上。循环了数次,他才将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更是浓黑如墨。 他这种眼神儿,让她实在觉得很别扭,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得,可是他又真的不是下流。 “很奇怪么?”看着他,秦栀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盯着她的脸,元极缓缓的摇头,薄唇微动,然后他说,“很美。”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0、因为色心? 看着他,秦栀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说她很美? 原来,他也是有审美观的,只不过,有些特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出大错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让人兽心大起吧。 “世子爷的审美,很奇特。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衣服。”其实若认真说起来的话,很俗。 不过,通常男人都喜欢很俗气的东西,能够直观的刺激他们的大脑。 闻言,元极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这回似乎看的是衣服。可之前,他看的是什么? “衣服不怎么样,像一块破布。”元极评价,而且语气也是颇为嫌弃。 秦栀有些无语,那他刚刚看什么呢?难不成真长了透视眼,隔着衣服看她身体不成? 变态! “去用饭吧。”收回视线,元极不再看她。 他移开了视线,她倒是舒服了些,缓步走向餐桌,看了看饭菜,真的很丰盛。 这花楼里做的食物还是很不错的,真的不比酒楼的大厨差。 坐下,秦栀拿起筷子,随后又看了一眼元极,“你真的不吃?” “你吃吧。”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他拒绝。 “虽然这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但不见得厨房不干净。你来吃一些吧,空腹时间久了,你会低血糖的。”夹菜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做得很好吃。 “低血糖是什么?”听她说过很多次。 “血糖过低,人会无力,眼前发黑,严重会晕厥过去。”秦栀解释着,一边吃着,地面有些凉,她翘起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接触地面的那只脚则以脚尖贴着地面。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词汇?”就算是她博览群书,但那些书上也未必会有这些词。 转了转眼睛,秦栀轻松道:“一些古书上。” 元极没有回答她,视线已经落到了桌子下面,能够清楚的瞧见她露出来的两条腿。 有湘妃色的陪衬,她的腿白的简直在反光,圆润好看,必定也十分柔软。 没听到他回答,秦栀看向他,却发现他在盯着桌子下面。随即反应过来,这厮在看她的腿。 重重的咬了一口嘴里的食物,真没看出来,这个人还会做这种事儿。 她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内容不是很健康,但是有一个场面她记得很清楚。 一个猥琐男在偷看女神的大腿,女神察觉了,然后就刷的劈开了双腿。 虽然不赞成这种做法,但是真的很酷。 深吸口气,她很想效仿,可是不能那么做。 放下翘起来的腿,她把衣服扯了扯,尽量的盖住自己。这个法子很被动,同时也让她觉得自己很怂,但又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 填饱了肚子,秦栀放下筷子,“楼上有足够休息的地方,可以用屏风挡住。但,可能老朱就不能睡得舒坦了。” “不用担心他,他会自己想法子的。”元极淡淡回应,听他那语气,好像刚刚没做过亏心事一样。 站起身,秦栀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布置一下。”说完,她便离开上楼了。 到了楼上,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别人的视线让她觉得这么不自在。 那天在小镇上看到的那个男人让她害怕,可元极,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将那扇偌大的屏风拖过来,晾着的内衣扯下来放到别处,又把床上的被子拿到软榻上,她今儿就睡这儿了。 窗子打开一半,外面的空气涌进来,这样能更好一些。两个人同处一室,空间过于密闭,会让她很不舒服。 躺在软榻上,柔软无比,真是舒服。 把被子一侧压在身上,然后她带着被子滚了一圈,就成功的将自己卷入其中,如同个大蚕蛹。 只露出一颗头来,秦栀扭了扭脖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真好。 比在客栈里舒坦太多了,往后出门在外,她也要多带一些钱,然后找这种地方休息,多花几倍的钱也值得。 闭上眼睛,她准备睡觉,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轻轻地脚步声传来,人已经走到了二楼门口了。 走路无声,他上楼时都听不到动静。 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她躺在软榻上能清楚的看到门口,头顶那儿则是屏风,隔开了大床。 元极走了进来,而且手中拎着一个包袱,应该是衣服。 他脚步很轻,步子不疾不徐,一步步的路过软榻,走进了屏风遮挡处。 秦栀稍稍放心,刚想闭上眼睛,却猛地发现那个人又从屏风后退了出来。 抬眼看过去,元极站在屏风边缘,正在盯着她。 秦栀不由得缩了缩身体,不过整个人缠在被子里,她这么一动,特别像蠕动的虫子。 “怎么了?”他这眼神儿,绝不简单。 “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何意?”她太奇怪了,元极还真没见过谁睡觉是这样的。缠在里面不会闷热不透气么? “我习惯睡在睡袋里,但这次带着的睡袋都丢了,我就只能把这被子当成睡袋了。这样,我会睡得舒服些。”这个解释,应该合理吧。 “你不会闷么?”她的一些习惯,简直闻所未闻。 “不会啊,感觉很安全。”潜意识里缺少安全感,这样安全。 元极又盯了她一会儿,随后便举步走过屏风。 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秦栀卷在被子里,即便和元极只有一个屏风相隔,但无需睁眼就瞧见,已经很好了。 能听到元极脱衣服的声音,慢悠悠的,都能想象得到他是怎样脱衣服的。 片刻后,元极也休息了,能依稀的听到他很轻的呼吸声。 如此安静,都能听得到前楼那边的笙歌,莫一时有人笑的很大声,尽管有些吵,不过倒是让人觉得很安稳。 秦栀很快就睡着了,用被子裹着自己,的确睡得更好。 天色转亮,花楼也陷入了安宁之中,这地方黑白颠倒,才是正常。 冥冥之中,秦栀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逐渐清醒了起来。 猛地睁开眼睛,一个人果然站在面前,她身体迅速的向后,即便被缠着,但她的动作也不慢。 却也正是因为退的过快,她的头一下子撞在了软榻后方的靠背上。靠背不如身下柔软,撞得这下又分外结实,发出砰地一声。 那个人影更快的过来,抓住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将她整个人拽过来,另一手抚上她被撞的后脑,“一大早的,你要做什么?” 枕在他的大腿上,秦栀头发散乱,连脸都被遮住了。后脑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了,好疼。 “还不是因为你,一大早的站在这儿像个鬼似得盯着我,你要干嘛?”秦栀挣扎着将两只手从被子里挣出来,想摸自己的后脑,摸到的却是元极罩在她后脑上的手。 “我要出去,告诉你一声。你今日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元极瞧着她那虫子似得样子,薄唇却缓缓弯了起来。 “出去就出去呗,这是青楼,你不在这儿我又不可能出去玩儿。放开我,好疼。”抓开他的手,秦栀挣扎着坐起身,卷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她起身时一并掉落了下去。 长发凌乱,包裹着她的脸,不如巴掌大。 两手罩在自己脑后,轻轻地揉着,还是疼。一大早上就吃苦头,大概是昨晚没做好梦。 抬眼看向元极,隔着落在眼前的发丝,却发现这厮的眼神儿不太对。 缓缓垂眸,看向自己,这才想起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且,经过一晚,这衣服已经算不上衣服了,还真像个破布似得挂在她身上。 迅速的抓起被子把自己圈住,挡住她已经露出一大半的胸部,脸红了大片,“元极,非礼勿视,我告你性骚扰啊。” 元极缓缓地收回视线,看向她的脸,“你的新衣服在床上放着呢,一会儿记得穿上,穿好了。”话落,他便站起了身。 秦栀深吸口气,“知道了。”不穿好,难不成她还会裸着么?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便举步离开了。 看着他身影消失,秦栀不由几分烦躁,俯下身体,两手罩着后脑,好疼好疼! 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让她觉得很烦,难不成,这是流年不利么? 元极这厮,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缓了大半天,秦栀才从软榻上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算不上衣服了。 双臂抱着自己,她绕过屏风,果然看到床上放着一摞折叠好的衣服。 床上没有丝毫被压过的痕迹,这元极好像根本没睡觉似得。 不过他晚上若真没睡觉,想想还真是够恐怖的,他没睡觉在干嘛?不会在偷窥她吧? 希望他没那么变态。 把那几件新衣服拎起来,是一套男装,很好,很方便。 慢悠悠的把衣服换上,拢起自己凌乱的长发,舒服了许多。 算元极还有良心,知道给她准备衣服。 这白天的青楼是真的安静,昨晚热闹无比的前楼整个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秦栀在这小楼门前晃了晃,然后就又回来了。看来这白天是不会有人来给她送饭了,不过这里有糕点和水果,足够她凑合一天了。 也不知元极做什么去了,老朱也随着他出去了,大概萧四禾也不在。 萧四禾昨晚应该没休息好,一对儿双胞胎,真是够呛。 没人打扰,秦栀在小楼里又睡了一觉,直至下午时分,听到了前楼有动静,她才醒过来。 这个时辰,花楼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坐在软榻上,不久后就听到了楼下有说话的声音,秦栀眨了眨眼睛,“元极,是你回来了么?” “是。”下一刻,果然听到了元极的回应,是他回来了。 从软榻上下来,秦栀举步走下楼,果然瞧见了三个人,一个都不少。 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扫过,秦栀不由得挑起眉尾,“看着都不太高兴,可是遇到了什么?” 萧四禾姿势潇洒的靠坐在椅子上,瞧着秦栀,一边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城门守卫严密,这几天想要出城,不容易了。” “城门封锁?昨日进城时,还未有此事,看来也是忽然之间。那么就说明,从昨晚到现在,城中有事发生。”走到餐桌边坐下,秦栀拿起水果,咬了一口。 “说的是啊,的确是出事儿了。一个据点的人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我看,凶多吉少。”萧四禾微微摇头,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说的却是事实。 “消失了?”秦栀一诧,怎么会消失的呢? “空空如也,什么消息都没留下。”萧四禾单手托着下巴,一边叹道。 “那,你们没有仔细的查看一下那据点么?即便可能是因为太过紧急没有留下什么消息,但后一拨进去的人,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走过,必有痕迹。 “时间紧急,没有停留太久。入夜,再去打探一番。”萧四禾长叹口气,一副并不甘心的样子。 “你照旧在这儿花天酒地,今晚我去。”元极扫了萧四禾一番,他这几天住在这花楼里,闹得很大,若是忽然不见了,必会引起注意。 萧四禾随即笑了,“多谢主子,还是主子考虑周到。” 懒得理会他,元极盯着一处,看起来所有的神思都陷入其中了。 外面,龟奴来请安,老朱便转身走了出去。 秦栀吃着水果,一边观察着元极和萧四禾的脸,虽俩人状态不同,但显然心思都不在这儿了。 一个据点的人忽然之间消失?那应当就是暴露了,否则不会没留下任何的消息。 只不过,这暴露的也太神秘了些,玄衡阁还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行事,连抓人都悄无声息。 夜幕降临,花楼热闹再起,前楼笙歌阵阵,还能看得到那些龟奴不断的在前楼和这后院之间来来回回,忙的不可开交。 天色暗下来时,萧四禾就走了,他还是那个风流公子,没有女人陪会死。 不过,诚如元极所说,他这样才正常,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元极要在入夜时再去那个据点查看一番,老朱本想跟随,不过他昨晚便没有正常的出入这花楼,元极要他去跟着萧四禾闹腾去,免得引起他人怀疑。 而元极和秦栀,昨晚就住在这里,在那老鸨子和龟奴的眼里,他们俩关系明显不正常。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将计就计,勒令龟奴晚上不准来打扰。 “你要独自一人前去么?老朱和萧公子都在前面,我自己留在这儿也没有意思。不如,你带着我?别的不说,我的眼睛还是很好用的。”看元极要走,秦栀忽然说道。 “很危险,你没有武功,若遇到什么突发之事,我便只能把你这个累赘甩了。”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说这话时他可真的没什么情绪,好像是真的。 “我若被抓,肯定第一时间把你抖落出来。”尽说些难听的话。 薄唇微弯,“走吧。” 闻言,秦栀立即站起身,随着他一同顺着后墙离开了花楼。今天一早,他们三人也是从这儿离开的,这一片皆是下九流的地方,白天时极为清净。 不过这晚上倒是热闹了起来,一些赌场都开门了,里面吵嚷的声音翻天了一样。会一直持续到清晨,然后进入新一天的安宁,待得晚上,再次开门。 这种地方大同小异,在朱城也是如此,秦栀虽没刻意了解过,但元烁知道一些。 走出了这片区域,环境就正常多了,没有那吵吵嚷嚷的声音,沿街的商铺亮着灯火,来往的行人大都闲适,享受这夜晚的清闲。 本以为元极会直接去那据点,却不想,他走着走着便直接进了一家酒楼,秦栀跟在后面进去,这酒楼真大。 他难得的随身带钱,扔给小二后,小二自动的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雅间。 “入夜便出发,还以为你着急呢,原来是要先用饭。”花楼里的东西他一律不吃不碰,怕被传染上疾病似得。 “血肉铸成,我若不用饭,会饿死的。”元极坐在对面,一边单手打开窗子,能看出去很远。 听他这般说,秦栀不由得笑,“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些情况呢,也未必就一定会成真,这是有概率的。而且,人体很神奇,大部分很健康的人,抵抗力也比较强,而且胃酸呢是很强的,能够腐蚀很多东西。所以一些不健康的东西进了肚子里,也都被胃酸腐化了。花楼里的东西干净不干净,没有亲眼见到,但外表看起来是干净的,就当做干净的吃,没必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好话和坏话都被你说了,我该说些什么呢?”看着她,元极的眸子深邃而泛着若有似无的柔和,听她长篇大论的,他似乎也没觉得烦躁。 眨眨眼,“随你吧,觉得哪个有道理,就信哪个好了。”他是钻进胡同里了,不知道这世上有居中一说。 “废话连篇。”几不可微的摇头,元极随后看向窗外,视线投向远处,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过片刻,雅间的门被敲响,小二送菜来了。 这大酒楼做的菜还是相当不错的,典型的吴国风味儿。 随着饭菜送来的还有一壶特色甜茶,秦栀打开盖子看了看,那种褐色的汤水,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还不如酸梅汤呢。 只不过,在这里连喝一碗冰镇酸梅汤都得挑时节,使得她不禁更回想某些会让人发胖的饮料来。 有时做梦她都能梦到那些碳酸饮料,喝进嘴里滋啦啦的在冒泡,爽。 现在看来,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喝到了,此生别想了。 “想什么呢?吃吧。”瞧着她好像心都飞走了,元极不由说道。 回神儿,秦栀摇摇头,“我在想朱城的鱼丸面。”至今为止,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也就是那鱼丸面了。 看着她,元极抬手,缓缓地将桌子上的一盘金黄色的丸子状菜推到她面前,“这就是鱼丸,特色手打鱼丸。” 看向桌子,秦栀又不禁看向元极,“你不是不吃鱼吗?”弃如敝履一般。 “你不是喜欢吃么?”元极微微皱眉,他应该没有记错。 闻言,秦栀想了想,随后就笑了,“没想到世子爷还有这份儿心,多谢了。”他真是会做一些让人出其不意的事情。 拿起筷子,秦栀夹了一颗用热油快炸过的鱼丸,吹了吹放进嘴里,很有弹性啊。 看着她,元极微微歪头,“好吃么?” 点头,“不错,很好吃。这吴国的菜其实我吃不太习惯,这是这些日子吃的最好吃的了。”又放进嘴里一个,真的挺不错的。 元极没有再说什么,执筷吃饭,他的确是饿了。 闷头吃,期间秦栀倒了一杯白水,那甜茶她动也未动。 “不喜欢喝么?这是甜的。”元极是不喜欢的,但没想到她也不喜欢。 “气味儿怪怪的,不喜欢。要是真喝甜的呢,我比较喜欢纯水果的。这种和茶煮在一起的,也和泔水差不多。”秦栀摇摇头,她偏好较为单纯。 听着她说完,元极看了一眼那壶甜茶,然后拿起来放到了一边。 瞧他那动作,秦栀不由笑了一声,其实依稀的,她倒是猜出来一些元极的心理。 他应该是想讨好她,原因嘛,就是色心了。 他的态度和最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尽管他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不过他眼下看起来倒是有些人情味儿。 但,他的付出可能会付诸东流,因为她真没什么兴趣和他产生除了正常关系之外的瓜葛。 吃完了饭,夜色更暗了,时辰差不多,元极与秦栀离开了酒楼。 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两个人顺着长街走了一段路,随后便拐进了另外一条街。 这条街不如之前的繁华,沿街两侧的商铺很多都关门了,灯笼灭了,显得更暗了。 “那据点在哪儿呢?”在这条街上走了很久,还没停下,两侧的商铺都关门了,街上又没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前面。”元极看了她一眼,淡淡告知。 “既然快要接近了,还是慢一些为好,仔细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没准儿真会有人守株待兔。”这是个笨法子,但有时笨法子十分有效。 薄唇微弯,“怕了?” 秦栀微微摇头,“不是怕,只是有些不安。”若有元烁在,她就不会这么不安了。因为她心里清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元烁都能护着她。 “不用怕,没什么危险。”元极安慰了一句,不过没什么作用。 很快的,那个据点进入了视线当中,元极放缓了两步,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便带着秦栀快速的掠过街道,奔着那据点过去了。 这据点是卖胭脂的,门就是关着的,没有上锁。 元极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随后推开了门,一股胭脂的香味儿迎面扑了过来。 “没想到还有卖胭脂的,是真货么?这玩意儿若是造假,脸会烂的。”闻着这气味儿,秦栀倒是分辨不出来好坏来,只是有点呛。 “你可以去看看。”元极哪会分辨真假,他不懂。 “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贵的应该就是好的。”秦栀想了想,如是道。 她这论调很无理,元极看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很黑,秦栀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元极应该是能看到,他走到柜台后,正在检查。 秦栀趴在柜台上,睁大了眼睛盯着元极身后那柜子上摆着的密密麻麻的胭脂水粉,光线太暗看不清,不过那些瓶瓶罐罐看起来倒是挺上档次的。 抬头看了她一眼,元极不禁弯起薄唇,“想看就进来看,眼珠子要冒出来了。” 闻言,秦栀点点头,随后一弯身,从柜台下面的小门儿钻了进去。 绕过元极,秦栀走到柜子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些瓶瓶罐罐,她拿起来一个然后拧开盖子,随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哪知道居然那么香,闻了一下,秦栀就觉得鼻子好痒,“阿嚏!” 站在她身后的人回头看向她,“好闻么?” “呛死了。看来质量真的不怎么样,在王府时,王妃送过我一些,气味儿都很淡的。所以,那些应该很贵。”她倒是没去过胭脂铺,也没打听过价格,不过如今通过气味儿,就能分辨出来了。 “这上头的应该是贵的,便宜的才会摆在下面。”元极转身走到她身边,抬手从高处拿下来一个瓷罐,递给她。 看了他一眼,秦栀随后接过来,打开盖子,这次没有冲动的先拿到近前闻,反而屏息凑近看了看,之后才小心的闻了一下。 “怎么样?”看着她,元极倒是想听听她的评价。 “气味儿很淡,看看,粉质也很细腻,和王妃送给我的那些很像。”捏了一些出来,秦栀断定,这是上等货。 “想要的话就拿走吧。”不过,他倒是从未看她涂抹过这些东西,只是那时在脸上抹了一些黄呼呼的浆糊,像唱戏的。 “我现在穿着一身男装,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太不严谨了。”摇摇头,她把盖子盖上,然后抬手翘脚准备放回原位。 哪想到,她翘起脚高度也不够。 扭头,正好旁边的人也在看她,尽管光线不明,可明显他正在看热闹。 “尴尬了,放回去吧。”交给他,还是得他来。 接过来,元极轻松的放回原位,这便是身高的差距。 在女子当中,她的个子不算矮,但此时劣势明显。 元极继续在柜台内寻找蛛丝马迹,秦栀也试图帮忙,但太黑了。 就在这时,外面街上有一些动静传来。元极随即停住所有动作,稍稍听了一下,然后便带着秦栀离开柜台,顺着后屋的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大部分房间都是存货,元极轻车熟路的带着她掠过那些房间,在最边缘的仓库墙边找到了密室,然后便带着她进去了。 这密室并没有那么严密,墙的下方还有缝隙,而且很窄,最多能容下六七个人。 躲在这里面,更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秦栀后背倚靠着墙壁,不禁又想起了某一次躲在这种地方时的遭遇,“元极,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小动物?”虫子老鼠什么的她不怕,但上次出现了一只壁虎,太吓人了。 “没有,放心吧。有人进来了,屏息。”元极声音压得很低,随着他告知完毕,便抬手准确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秦栀没有挣扎,任他捂住自己口鼻,其实还是他捂住比较好,如果凭自己屏息,她不觉得自己能忍住。 很快的,就听到了外面有动静,而且,不是人走路的声音,悉悉索索,像是有很多的东西在地面上爬。 思及此,秦栀的眼睛瞬时睁大,上来的不是人,是药师操控豢养的毒物。 抬手抓住了元极的衣袖,示意他仔细的听听,外面到底是什么。 “是可以在地上爬的,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元极偏头贴在她耳边,小声道。 秦栀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希望不是蛇,如果是蚂蚁爬虫什么的,她都能忍受。不然,她真无法待在这里了。 很快的,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来了,隔着墙,听得分外清楚。 闭紧了眼睛,因为不呼吸,她感觉胸肺要炸开了。 下一刻,一些东西从墙底下的缝隙钻了进来,秦栀抓紧了元极的衣袖,因为看不见,她就更有些慌。听着那声音,真的很像蛇,而且还很多的样子。 脚面上有东西爬过,她身体一动,忍不住想跳起来。 就在这时,元极另外一条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爬到她脚面上的那个东西也被甩掉了。 秦栀抬手双手圈住他的肩膀,他的手还捂着她的口鼻,两个人姿势奇怪,不过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些了。 爬进来的东西在这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就出去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远离,它们下楼了。 元极缓缓地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秦栀立即大口呼吸,短暂缺氧,头晕眼花。 低下头,顶着元极的肩头,她一身冷汗。 “那些东西虽然下去了,但是楼下有人,他们在翻找什么。翻找了下面,还会来上面翻找,我们暂时不能出去。一会儿若有人上来,你还需要屏息。能坚持住么?”元极说着,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在害怕,并非忽然出现的人,而是那些蛇。 刚刚进来的真的是蛇,都不大,像是刚刚爬出蛋壳的,细长灵活。 “我能坚持。不过,你得告诉我,刚刚进来的,是不是蛇?”都爬上了她的鞋子上,她觉得是蛇。 “不是。虫子,长得很大,从未见过。”元极将她放下,一边说道。 闻言,秦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抬手撑住对面的墙壁,她舒服多了,“不是蛇就好。他们恐怕也在找什么,而在这据点里的人,也未必是被他们抓走了。我觉得,可能是死了。这城中有药师,没准儿就是刚刚那些虫子把这里的人解决了。” “很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了,遇到这种状况,所有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毁了。我们也不用找了,待他们离开,咱们也走。”元极声音很沉,听起来很具安全感。 “现在出不了城,暂时只能躲在花楼里了,那里最安全。”看来,吴国的人是意识到有不少人都在这城里,他们要大开杀戒了。 “有人上来了,屏息。”元极蓦地提醒道。 深吸一口气,然后秦栀抓住他的手,重新按在了自己的脸上。还是他捂着比较好,否则她真的忍不住。 元极捂着她的口鼻,不过片刻,果然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很确信这次是人,和刚刚的完全不一样。 人不少,大概七八个,他们的确在翻找什么,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很快的,有人到了这附近,他们拿着照明的东西,能从墙下面的缝隙看得到外面的亮光。 两个人皆屏息,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他们折腾了有一会儿,之后才离开。 元极确认了那些人彻底下楼了,他才放开手,秦栀缓缓蹲下,憋死她了。 看来,她平时还真得练一练,若是下次得屏息更久,说不定真得会被憋死。 元极垂眸看着她,半晌后瞧她缓了过来,他才抬手打开了密室的门。 秦栀扶着墙走出去,这仓库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坐在了麻袋上,秦栀缓着气息,“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我不会再跟你来了。真的有可能会给你拖后腿。” “知道就好。”双手负后,元极站在她面前,淡淡道。 长舒口气,秦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在花楼里潜伏着比较适合我,这次也别急了,什么时候能安全出城,再离开。耗费时间不是大问题,安全才重要。我怀疑现在城里有很多药师,豢养的毒物各不相同。” “今日之事正好确认了,我们随身携带的香灰是有效果的。”离开那个寺庙之后,大部分人都随身带了香灰,香囊似得,也不难看。 “嗯。不然的话,那些虫子发现我们就得攻击。”它们经过特殊的训练,可不是他们俩不动就能躲过的。 “走吧,他们已经撤了。”元极确认了那些人远离了这条街,说道。 “嗯。”站起身,她点点头,好多了。只要没有蛇,缺氧两次也不算什么,很快就缓过来了。 两个人下楼,尽管光线不明,可是秦栀也瞧得见这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那柜子上的胭脂水粉多数都被翻开了,这帮人大概是想查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胭脂的气味儿更重了,刺得秦栀鼻子发痒。 打开大门,两个人离开胭脂铺,街上黑漆漆的,无人,那些人都已经走了。 长舒口气,还是这外面空气好。 两个人在街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便顺着花楼的后墙跳了回来。 老朱不在,那小楼一楼燃着烛火,二楼则黑漆漆的,想必龟奴没敢上去。 倒了一杯水,秦栀喝下去,随后道:“依我看,这两日你也别出去了,就在这儿待着吧。想打探消息,要萧公子去,他比较安全。”虽是样貌人中龙凤,可是他的气质很安全。 看向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也好。” “老朱也别出去,他在齐城也是个熟脸,难保此次不会有齐城的人在这里转悠。”安全为上,像今天这样他们三个都出去,有些危险。 看着她,元极的眸子似乎倒映了灯火,看起来在发亮。 放下杯子,秦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被虫子爬过好过被蛇爬过。如果今儿真的是蛇从她的脚面上爬过去,这双靴子她绝对不会要了。 “我去休息了,好累。”看了他一眼,秦栀举步往楼梯那儿走。 路过他时,他忽然开口,“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儿?”停下,秦栀看着他,想从他脸上分析出他要做什么。 除了那眼睛有些变化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垂眸看着她,元极却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眼睛,秦栀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他是个能够轻易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的人,只是这么短暂的看着他,真是难以分析和推测。 只不过,秦栀倒是可以粗略的推断出,他要说的事情应该是重要的,似乎他还在斟酌字句。 “你想说什么?”他不说话,秦栀不由得问道。 “没有什么,上去休息吧。”元极微微摇头,最终,他想说的,还是没说出口。 眨眨眼,秦栀点头,随后便转身上楼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1、和平的相处 躲在这花楼之中,倒是比客栈轻松的多。 应当也有人打算搜查这花楼,只不过白天不开门,晚上又都是三教九流之辈汇聚,乌烟瘴气,想要搜查也不是那么容易。 住在小楼里,很安宁,龟奴除了来送东西外,其余的时间都不会来打扰。 看来,萧四禾给了足够的钱,只不过这钱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从元极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了。 白天黑夜都不出小楼,即便真的能坐得住,两天下来,也真的是无聊至极。 秦栀找老朱去找了一副围棋来,这个世界,只有这种玩意儿能算作比较拿得出手的不太下流的消遣玩具。 当然了,她最爱的是看书,可这个地方怕是没书,即便真有书,应当都是少儿不宜的内容,恐怕也没法儿看吧。 老朱将围棋送了过来,秦栀捧着回到楼上,元极靠坐在床边,看起来好像在睡觉似得。 没有理会他,她径直的回到自己的软榻上,将棋盘摆开,自己和自己下棋。 她并不是很擅长,倒是看过几本棋书,所以还是明白一些的。 黑子白子不间断的落下,脑子里不由得回想之前看过的棋书,这玩意儿的确很深奥。 “落子无悔,你这落下之后怎么还四处挪动?”蓦地,元极的声音想起,似乎觉得她下棋下的很无语。 抬眼看向他,秦栀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下棋,我在研究呢。”又不是在比赛,她只是钻研。 撩袍,元极在她对面坐下,将棋盘上的棋子各自收起来,随后道:“下一盘。” “好啊。不过,我棋艺不精,所以可能会有些慢。”落子之前,她得好好思考一阵儿。 元极不甚在意,先落下一子。 秦栀也落下一子,最初时,她还是能轻松应对的。 随着互相落子,棋盘上的棋子也越来越多了。 秦栀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每次落子之前,她都要思考一阵儿。 元极倒是不急,一直等着她,修长的两指捏着黑色的棋子,衬托的他手指格外白。 摸了摸眉毛,秦栀翻身跪坐在那儿,盯着棋盘,所有的心思都陷了进去。 瞧着她,元极不由得弯起薄唇,“你可以试着放在这儿。”指点了一个位置,的确是险要之地。 看过去,秦栀微微点头,“说得对。”然后,她就把棋子落在了那儿。 看着她落子,元极便落下了另外一子,然后她的棋子就被吃了。 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掉,秦栀不由得睁大眼睛看向他,“设套等我呢,怎么这么坏?”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兵不厌诈。” “信了你的邪。”秦栀叹口气,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她还有这么蠢的时候。 元极看着她,又给她指点了一个位置,不过这回秦栀却没轻易落子,观察了一下他所指点的那些地方,然后落在了别处。 几不可微的摇头,“我刚刚告诉你的,的确是个好位置。”说着,元极又落下一子,堵住了她多半去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上次你就把我忽悠了,这次怎么可能听你的。我再想想,你别催我。”跪在那儿,秦栀几乎要趴在棋盘上了。 “急功近利是不行的,可以迂回。甚至可以不惜牺牲掉一些棋子,来达到你的目的。”元极说着,一边动手给她指点。 随着他所指点的那些位置看过去,倒真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儿,得迂回,即便会牺牲掉一些棋子,不过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要重新来一局么?”看着她,元极问道。 抬眼,秦栀观察了一下他的脸,随后点头,“重来。” 各自收起棋子,开始新的一盘,这次从最开始,秦栀就下得特别慢,每走一步,都要思考很久。 元极倒是也没有不耐烦,一直在等着她,一盘棋下到最后,天色都暗了下来。 “太费脑子了,若是在这棋盘前坐一天,我的头发都得掉光了。”最后以自己走投无路终结,秦栀身子一软便靠在了软榻的靠背上,耗费了全身的力气,脑细胞死了一大半。 对面的人看着她,这一个下午,他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今看来好似也不累。 “如此看来,你的耐性也没有很多。倒是看书时,可以始终一动不动,那时候不费脑子么?”她看书绝不是看看而已,还会研究,各种东拉西扯的东西都能拼凑到一起。元极认为,这更费脑子。 “两回事儿,这是比赛,我会不由自主的绷紧神经。就像那时候考试,一个学期下来,我的头发消失了一半。”盯着房顶,她又不禁回想起那段艰难岁月,简直可歌可泣,能写一本书。 介绍她考试成功学的期间,也能让大家充分的了解对身体的伤害,顿顿吃人参都解救不了,极其没人道。 “你说什么呢?”看着她,元极蓦地问道。 回神儿,秦栀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她长叹口气,“梦话,别在意。”无意识的又把那些不该说的说出来了,其实这么看来,她好像对元极的防御没有那么强了。 她总是在元烁面前说漏嘴,他听习惯了,后来也不问为什么了。 元极动作悠然的收起棋盘上的棋子,“过来,告诉你一个没那么伤脑子的下棋方式。” “嗯?真的?”这倒是意外了,他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元极执起黑子,先落在了棋盘上,“最初几子先观察,观察对手。”说着,他看向她,这个对手俨然就是她。 秦栀也抬眼看向他,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两圈,“我的对手很难缠,不易对付。” 薄唇微弯,他的脸看起来竟添了几分温柔,“我的对手不怎么样,看似聪明,实则无比懒惰。” 秦栀撇了撇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恶意中伤对手,有失风度。” “从哪儿得来的骗自己的词,战场之上无友谊。”元极十分不认同,她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秦栀不置可否,“可以看得出,世子爷善于掠夺。”这是本性。 “注意了,这个时候开始,就要定下你要走的路,所谓盘一个大局。”棋盘上有数子,元极忽然道。 秦栀立即集中了精神,盯着棋盘,然后看着元极的手指,他正在给她指他初步计划的大局。 而且,他不只是制定了一个,而是数个,这么看来,这棋盘都成了他的地盘了。 “都成你家的了,你这么一规划,我觉得我无路可走了。”眼睛随着他的手指头动,秦栀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厉害。 “我的路线已经暂时计划好了,你的呢?”元极拿开手,随后道。 看着棋盘,秦栀想着他刚刚计划的路,随后抬手,开始规划。 看着她的手指,元极弯着薄唇,“设想不必中规中矩,再大胆一些也是可以的。在心中有数,之后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而进行更改。” 点点头,秦栀开始制定第二条路线,果然如元极所说,她这次大胆了很多。尽管凭据她的段位,可能这条路走不通。 规划了大致的路线,然后两个人开始对弈,因为事先有了计划,所以秦栀的落子也比刚刚快了许多。 花楼已经进入了每晚最热闹的时刻,声音不断的从窗子飘进来,不过两个人好像都没听到。 “你下在这儿胜算比较大。”看她又卡住了,元极指点。 秦栀看过去,“确定不是个坑?”他上回就把她坑了,已经没信任了。 “自然不是。”元极微微摇头,不信算了。 观察了一下别处,最后,秦栀将棋子落在了元极刚刚指点的地方。 落在这儿,虽是别处她的子被吃了,但是这里更开阔了。 棋盘上的子越来越多,秦栀也不由得笑,这回她的胜算的确很大,元极的下棋方式,是正确的,也比较对她的路子。 看她在那儿笑,元极抬手迅速的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就得意了?” 忽然被打,秦栀抬手捂住自己的脑门儿,“我看到胜利在向我招手,得意也不行么?你要求太高了。” “得意吧,这盘你赢了。”元极放下棋子,他的确输了。 秦栀立即笑的酒窝都露了出来,观察着棋盘上自己的落子,这一次的确下得很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说的真没错。想我看了那么多的棋书,但真的下棋,忽然感觉那些棋书用不上似得。”说着,她一边展开双腿成一字马,坐了一下午,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这句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总的来说,她最好用的部分是嘴,说的话都是别人想不到说不出的。 挑了挑眉,秦栀一边抬起双手,在头顶握在一起,然后努力拉高。 看着她,从一开始元极就注意到了,“这样很舒服么?”以前也见识过,把身体弄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嗯,很舒服。我也是不自觉的就这样了,这若是被王妃看到了,我就惨了。希望世子爷不要外传。”保持着那个姿势,腰背被强力拉伸,很舒服。 “还能做出什么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元极倒是很好奇。 “你想学?”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好奇心。 “只是想看看,会丑到什么程度。”元极微微摇头,他真没见过有人会像她这样。 无言,“这对身体益处多多,只是美观有什么用。”说着,她收起一条腿,然后侧着身体,朝着那条依旧伸直的腿倾斜了过去。 看着她,元极始终面无表情,直至看着她身体贴到了自己的腿上,他才缓缓的扬起入鬓的眉,“不疼么?” “不疼。”贴在自己的腿上,秦栀看着他,听他这句话,她就能估算出他有多僵硬。 坚持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换另外一边儿。 看着她在那儿折腾,元极缓缓的摇头,她这些姿势看起来真的很奇怪。不过,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顺眼了些,莫名的有些优美。 蓦地,上楼的声音传来,元极随后看向房门,很快的,便瞧见老朱出现在了楼梯口。 “主子。”老朱上来,也没往这房间里看,只是停下脚步,低下头。 元极看向秦栀,她也收回了那些姿势,学着他正襟危坐,看起来还是那个一向规规矩矩不出差错的秦小姐。 “进来吧。”元极淡淡的说了一声,随后老朱才从外面走进来。 “主子,又来了几个疑似玄衡阁的人,需不需要去探查一下?”老朱这两日和萧四禾一直都在花楼里,可以说是熟脸了,若想去探查,需要耗费一番功夫。 闻言,秦栀看向元极,不知他什么想法。她觉得,去探查一下是好的,看看这帮人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你想去?”看向她,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得出她的想法。 “主要是在这儿待得无聊了,想去前面看看热闹。”笙歌阵阵,热闹无比。 “走吧。”元极同意了,他明显也很想去探查一番。这两日仍旧是所有人不得出城,不知玄衡阁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三人离开小楼,不紧不慢的朝着热闹的花楼走了过去。 果然正是热闹时,楼里人来人往,那些龟奴忙的不可开交。 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其实从她们的穿着上能看得出她们的等级,最高级的还是那些卖艺不卖身的雅伎。而譬如那日萧四禾招来的那对双胞胎,应该比雅伎稍逊一筹,但也属上等。 三个人先进入萧四禾所在的雅间,他正喝酒呢,雅间独设的台子上,一个姑娘正在抚琴。 元极扫了一眼那个姑娘,他明显不是很高兴,萧四禾荒唐的作风他虽是不会干预,但不代表他会认同。尤其,秦栀说过,会得病。 “下去吧,再送一壶酒来。”萧四禾挥挥手,那边弹琴的姑娘也停下了。抱着琴,她福福身,然后便退了下去。 那姑娘离开,房门也被关上了,秦栀几不可微的摇摇头,“看萧公子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上呢。”他真是享受这种生活,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所以即便她能分析人的心理,可是也无法苟同他。 “秦小姐可不敢这么说,世子爷在这儿呢,很容易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在下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萧四禾立即摇摇头,然后给元极让位置。 元极并不理会他,选了个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那伙人在哪儿呢?”拿了些水果,秦栀边吃边问道。 “在楼上。”萧四禾扬了扬有型的下颌,示意就在头顶。 抬头看了一眼,秦栀随后分别看了看老朱和元极,“老朱这两日成熟脸了,世子爷呢,又太过扎眼。我上去看看吧,瞧瞧都有谁。” “秦小姐勇气可嘉。”萧四禾拱拱手,显然他是同意的,他脸太熟了,不适合到处走动。 秦栀摇摇头,随后便准备动身上楼去。 “等一下。”蓦地,元极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交代?”在这里秦栀是不担心的,即便有药师,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放出毒物来,人太多了。 “我同你一起去,走吧。”元极起身,决定道。 “那你最好在我离开之后再出去,你太扎眼了,我拒绝和你同路。”秦栀摇头,为了保险起见,各走各的比较好。 元极的眸色在瞬间冷下来,萧四禾却笑了,看了看元极的脸色,他笑的更大声,“世子爷别恼,秦小姐这也是夸赞,是不是秦小姐?” “当然。长得特别好看,和特别丑的,都属于扎眼行列。”秦栀点点头,人的第一是视觉,所以长相普通气质普通是最安全的。 元极的脸色依旧,秦栀耸耸肩,随后转身先离开了房间。 萧四禾刷的展开扇子摇了摇,“主子,你说这秦小姐是夸你呢,还是损你呢?” 元极缓缓地看过来,“你我相比,谁更胜一筹?” 萧四禾扇子一收,“自然主子更胜一筹。” “所以,你是丑的扎眼。”做出判断,元极站起身,也缓步离开了雅间。 萧四禾脸颊抽搐,“看出来了,他辩驳不过秦小姐,便拿我撒气。” 老朱笑着摇头,“萧公子风流倜傥,主子高洁孤傲,不可相提并论。”两种类型。 “还是老朱说话好听。”这么一说,萧四禾就觉得舒畅多了。 三楼,也同样吵闹不休,有的雅间房门大开,里面有姑娘们正在跳舞。婀娜多姿,舞态轻盈,都是经过训练的。 有的房门紧闭,阵阵嬉闹声不绝于耳,显然里面的人挺快活的。 秦栀缓缓的朝着那房间走,她倒是不敢就站在门口偷窥,所以眼下觉得,得找个旁边的房间进去。 很幸运的,走到目标房间的隔壁,这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声音,虽是亮着灯,但暂时不确定是否有人。 停下脚步,本想听一听,却不想一只手更快的顺着她的脸颊旁穿了过来,直接贴在了那门上。 扭头看过去,是元极,他速度还挺快。 “这里面有人么?”她听不出来,但他耳力好,应该能听出来。 “有人,已经睡着了。”垂眸看着她,元极微微点头,随后便动手推开了房门。 随时都可能有人上来,秦栀看着房门被推开,她便快速的进去了。 这三楼的房间要比下面更讲究,下面该有的都有,而且这里还有床。 自然而然的,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床了,因为有人在上面躺着。 只不过,场景比想象的更恶劣一些,床上三个人横七竖八的,都没穿衣服。 满地的酒壶,酒气刺鼻,单是闻这气味儿,都能被熏醉了。 秦栀的视线从床上挪到地面,随后又回到床上,虽是知道来这种地方找乐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没想到画面这么刺眼。 “好看么?”元极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冷飕飕的。 秦栀眨眨眼,随后看向他,“不好看。” “不好看还盯着看?”他的眸子清冷逼人,像一把刀。 想了想,秦栀叹口气,“我晕针,忘记移开眼睛了。” 话落,她转身走到墙边,打算听听隔壁的声音。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晕针? 视线落在了碍眼的床上,元极屏息走过去,将床幔扯下来,眼不见为净。 “我听不到,你能听到么?”看着元极走过来,秦栀直起身体,耳朵贴在了墙上,她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元极在她对面停下,垂眸看着她,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半晌后他微微颌首,“能听到。” “在说什么?”看着他,他们从小习武的,不仅会改变体质,连一些最基本的也会改变。 “在说杀人之事。”元极淡淡总结。 将耳朵重新贴到墙面上,想听元极如实的复述,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会挑拣最简洁的言辞来概括,但是基本上等于没说。 只不过,就是这般,也听不到什么。眨着眼睛,她更用力的贴在墙壁上,还是不行。 而且,这屋子里床上那个睡得像猪似得男人开始打呼噜,惊扰了房间的安宁,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四目相对,清楚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嫌弃,显然都受不了这种人。 “虽说睡觉打呼是一种病,但是真的很烦人。”她睡眠质量本就不太好,若是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呼噜声,没准儿她会杀人。 “说的没错,幸好你不打呼。”否则,清早醒来,她就会发现自己不在房间了。 “同勉。”他也不打呼,算是良心室友了。 薄唇微扬,元极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几许光亮在其中。 “这样不行,我觉得还是得进去看看。”秦栀想了想,然后垂眸看了看自己,“你觉得我扮成这里的龟奴怎么样?” “你见过如此细皮嫩肉的龟奴么?”看着她,元极显然不同意。 “谁说龟奴不能细皮嫩肉了?正因为细皮嫩肉,没准儿还能客串个小倌儿赚赚外快呢。正好这里有水果和点心,我进去,查看一下情况。”秦栀觉得十分可行,这本就是个下九流之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她又不会武功,很合理。 她的论调让元极无言以对,“很危险。若是你真的露出了马脚,会被当场杀了。我也来不及去救你,而且、、、” “而且你也不会去救我。”秦栀立即代替他说了,他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么。 元极顿了顿,“去吧。”脸色变冷,显然是不高兴了。 秦栀微微撇嘴,转身将那小几上新鲜的水果以及糕点重新摆放了一下,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秦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为了行走方便,这衣服料子普通,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将随身携带的香囊摘下来,如果那屋有药师的话,带着这个东西会露馅的。 端起托盘,秦栀看了一眼一直在盯着她的元极,随后她便离开了房间。 没有直接去隔壁,反而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才走向那房间。做这种事,她的心态很平和,只要没有那些没有毛的冷血动物,怎样她都不会慌。 元极站在隔壁房间,很容易能听得到隔壁的动静,秦栀进去了,表现的很好。她说话时的那个语调,和这花楼里的龟奴一模一样,油滑谄媚,一看就是打小混迹底层。 薄唇微扬,如果按照天分来说,她很适合天机甲。若是给她个机会,她能成为优秀的间。 半晌后,听到秦栀离开的声音,很完美,她没有被怀疑。 秦栀顺着走廊走到了楼梯,然后又转了回来,她做的可以说是很完美了,不慌不乱。 走进来,秦栀轻轻的关上房门,若有似无的舒了一口气。 将托盘放在小几上,收回香囊,她一步步的走到墙边,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可是,看出了些什么。”她这个脸色,不太对。 “一共九个人,有四个是玄衡阁的人。根据座位,我能知道谁是头目。”双臂环胸,秦栀一边说道。 “然后呢?”元极看着她,她显然还有话。 举起自己的右手,秦栀看着,一边说道:“她摸我的手。” 眸子在瞬间变冷,元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做什么了?”他并没有听到,因为某些肢体接触,他听不到。 眨眨眼,秦栀挣脱自己的手,“还能做什么,就是摸我的手罢了。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她明显是个女人啊。左拥右抱,不像做戏,但我穿着男装,她又对我下手,这个人,大概是个双。” “女人。”玄衡阁中的女人不在少数,但若说是头目的话,除了药师,就再也没见过了。 “绝对是女人,我不会认错。”关于自己的眼力,秦栀还是很自信的。 “什么是双?”她说的话,有一些元极并不懂。愈发的,他认为她藏有很多秘密。 “双就是,对男女两性皆会产生情爱和性欲的人,是性取向的一种,较为常见。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在女人身上发生,一般来说都会隐藏起来,不会无所顾忌的表现出来。所以,这个女人的身份,不只是一个小头目那么简单。因为只有身在高位,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所以,她现在很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地位和萧四禾在天机甲的地位差不多。 看着她,元极没有言语,只是那眼神儿很奇怪。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看他不言语,秦栀问道。 “你知道的,还真多。”即便真的是看书,但书上也应该不会有这些东西吧。 “别管这些,反正我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大头。要是有勇气,今儿就把她拿下。”秦栀扬起下颌,虽说很冒险,但可以一试。 入鬓的眉扬起,元极缓缓抬手罩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么疯狂。” 打开他的手,秦栀双臂环胸,转身靠着墙壁,她盯着一处,“是有点疯狂,毕竟咱们现在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知道就好。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玄衡阁的旧主在前年被鹰机暗杀,之后内部更换,许多元老都被撤了。新的势力,尚未查清。”元极看着她,算是给她解释如今玄衡阁到底是什么样的。 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只不过,这杀对方的主子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这人一死,内部重新洗牌,之前所了解的瞬间瓦解,还得重新调查,反而找麻烦。”这个不明智。 “可趁乱时,总是能做很多其他时间做不到的事情。”元极微微摇头,事情都有两面性。 看着他,秦栀最后点头,“好吧,还是你说得对。” 又听了一会儿,两人发觉那床上的人开始要醒了。 “走。”元极抓住她的手腕,随后快步的走到门口。 “你先走,我等等。”走出房门,秦栀甩开他的手,示意他先走。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便转身离开了。 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秦栀才缓步顺着走廊走过去。两侧的雅间依旧热闹的不得了,一间雅间的房门开着,里面的客人正在和姑娘们赌骰子。输了的脱衣服,有个姑娘已经只剩下肚兜和内裤了。 不由得摇头,这些人真是会玩儿,在玩乐这上面,古人和今人,其实都达到了同一个高度和层面。 就在这时,秦栀猛地听到身后有房门打开的声音,她后退两步,佯装是从面前这雅间退出来的,然后才回头看过去。 那间房的人出来了,四个人,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另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穿着男装,姿态风流,但明显是个女人。 四个人走过来,秦栀站在门边给让路,路过她时,那个女人停下脚步。 她比秦栀高一些,看着她时也不由得低头,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她抬手在她脸上轻佻的摸了一把,“这楼子合爷的心意,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倌儿,都长得秀色可餐。” 秦栀低着头,一副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 调戏了一番,那女子和那三个男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尽管她是个女人,可是那走路的姿势可完全不像,并非刻意伪装,而是天生如此。 确信他们下了楼,秦栀才缓缓的往下走,她刚刚又看了看那个女人,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 回到雅间,那三个人都在,萧四禾在喝酒,老朱站在那儿,元极则还坐在距离萧四禾最远的地方。 走到软榻旁的垫子上坐下,秦栀示意要吃水果,萧四禾还没动呢,元极便动手直接将整个盘子拿过来递给了她。 接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秦栀边吃边盯着一处,整个人形成了一股奇怪的气场。 另外三个人看着她,老朱是迷惑的,他不懂她在干什么。萧四禾拿着扇子在距离她半米之外晃了晃,但她好像没看见。 元极冷冷的扫了萧四禾一眼,让他老实些。 半晌后,秦栀猛地放下果盘,随后看向萧四禾,“麻烦萧公子去要几张纸和碳条呗。” 萧四禾不解,“秦小姐要做什么?” “画画。”她想起来了,不过单用嘴说,他们未必会信。 萧四禾看了一眼元极,见他没有反对,他站起身,随后走出了雅间。 片刻后,萧四禾回来了,还真拿回来几张纸和一把碳条,“有钱好办事,这个月的饷银,主子得多发一些才是。” 元极没有理会他,更好像没听到。 老朱把软榻上的小几搬下来放到秦栀面前,然后接过萧四禾手里的纸张和碳条放在了小几上。 拿起碳条,秦栀想了想,随后下笔。 三个人同时看着她的手,她斜捏着碳条,画画也和别人不一样。 很快的,秦栀在纸上画出了一双眼睛,细长的,瞳仁很大,但很多的部分都隐藏在上下眼皮之中,所以看起来十分的阴鸷和阴冷。 放下碳条,秦栀拿起那张纸,眼下看着上面的眼睛,她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将那张纸递给萧四禾,她拿起碳条,又重新开始继续画。 “这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我叫你调查的那个人。”元极告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只不过,没想到秦栀对这个人的眼睛会害怕到这种程度,如今作画,也只是画出了那双眼睛,样貌却完全不记得了。 “对,和主子你送来的那幅画很像。只不过,明显秦小姐画得更好。”萧四禾笑起来,对这种作画方式,感到十分新奇。 老朱也连连点头,很像。若是能画出全脸的话,估计会和真人站在面前是一样的。 秦栀伏案作画,这次画的是整张脸,线条较于男人要柔和,较于女人要英气。 很快的,秦栀画完了,放下碳条,将这张画拿起来面对着他们,“你们看,这个人的眼睛是不是和那双眼睛,有些相似。” 三个人的视线在那两张画上来回的移动,随后萧四禾点头,“像。只不过,眼神儿不一样。” “对,眼神儿是不一样的,但眼睛很像。这个人,就是我刚刚在楼上看到的那个女人,我想了想,他们有些像,所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这种概率是很大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地位明显很高,这个女人也一样,不可能是巧合。”这是秦栀的判断,并且她确信概率很高。 “有意思了。看来,这吴国我是不能走了。”萧四禾将两张画放到一起比对,充分的记住长相,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调查。 “这个女人,我认为她无所顾忌。今日在这里虽穿着男装,但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场合。根据这种人的特性,我认为她平时未必会穿男装,她并不以自己的性别为耻。她的喜好是双面,男人和女人她都喜欢,这一点我认为萧公子应该多注意一下,毕竟你如此仪表不凡。不过,也可以舍身犯险,打入敌人内部。”秦栀友好建议道。 “秦小姐,你和主子解除婚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们太般配了。”损人不利己的时候,简直一毛一样。 秦栀顿了顿,随后看向元极,他也在看着她。 “萧公子,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揭你的短,你会不会尴尬?和世子爷作为前未婚夫妻,虽说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但好歹也算和平分手。你这样随口就提,等于故意挑拨我和世子爷这段时间建立的友谊。挑拨离间这种事,由你来做,特别没风度。”尤其元极现在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萧四禾这么做,会让他们俩更尴尬。 萧四禾展开扇子扇了扇,“在下失言,失言。” “没事儿,我这人最大方了。在萧公子的扇子上提几个字,我就不生气了。”说着,秦栀起身将萧四禾手里的扇子夺了过来。 萧四禾想伸手夺回来,元极却猛地出手挡住了。 坐下,展开扇子放在小几上,秦栀痛快的在正反两面都写了几个字,然后递还给他,“我的书法很不错的,希望萧公子喜欢。” 满脸痛心的把自己的扇子接过来,看着那上面的字,他连连点头,“性盛致灾,割以永治。秦小姐的字,写的真好。” 秦栀扬了扬下颌,这几个字她早就想送给他了。 老朱轻笑,真是一针见血。 “当做箴言,每日念一遍,会有收获。”元极站起身,他也认为这八个字很适合萧四禾。即便他再身强体壮,总是这样胡闹,早晚会遭殃。 萧四禾长叹连连,他的扇子啊!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2、教你刮胡子 封锁了几天的城门,终于开了,城里人怨声载道,不过却也不敢怨声太大,被穿官服的人听到,可没什么好事儿。 城门打开,元极也准备出城了,萧四禾则改变了之前的路线,要继续留在吴国,开始调查秦栀发现的那个女人。 这其中必定有大秘密,萧四禾已做好了决定,不把那一男一女调查个清楚,就不回大魏了。 他这说法让人忍俊不禁,即便到时真的什么都调查不出来,他也会找个理由回大魏,谁能拦得住他? 老朱先去城里转了一圈,去过多个据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这几天,明显出现许多生人出入,一看就是刻意打探消息的。 而且,近几日来,城中有多个小商铺无缘无故的关门了。这种关门可不是好事,凶多吉少。 得知这些情况,元极决定尽快出城离开,而且交代下去,要城中所有据点的人在近段时间都不要活动,低调行事。 虽说这很被动,但也是最安全的法子,吴国玄衡阁内部的情势,比想象中的要更复杂。 而且这次破坏了齐城的铁矿,玄衡阁必定会大肆报复,身处吴国的间谍的确很危险。 “既然决定出城,那就傍晚时候走吧。那时候天色也暗下来了,城门也即将关闭,出入城的检查会比白天更松懈一些。”秦栀觉得既然要走就尽快动身,越是拖延越是麻烦。 看向她,元极面色清冷,“好,今日出城。” 做了决定,元极便离开了,老朱也不在,秦栀将衣服收拾了一下,做好了准备。 想想那日的那个女人,也不知近几日她还在不在城中。若是在城中,萧四禾接下来的调查应该能顺利些。 她也希望萧四禾能尽快调查出来,因为她也很好奇。 吴国皇室她是有了解的,人丁兴旺,不是一般的兴旺。 据说子嗣最多的就是吴国之前的先帝了,媳妇儿有名有封位的多达四十五名。还有那些私下乱搞没负责任的,更是数不胜数。 别看这吴国先帝私生活这么乱,但是繁殖能力却很强,几乎每个女人都诞下了子嗣,初步估计,子女将近二百多,有很多连正统的名字都没有,怕是连他自己都不认得。 吴国皇室如此多的子嗣,竞争必也是很激烈,如果说玄衡阁新的主人出自皇室的话,想要调查也没那么容易,因为人太多了。 随着天色暗下来,秦栀不由得几分焦急,因为元极他们还没回来。 在小楼里等着,听着前楼那逐渐热闹的声音,她心下更有几分不安。 蓦地,一个人影出现在小楼外,秦栀看过去,不禁长舒口气,“担心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背上包袱,秦栀快步的迎过去,元极也正好走了进来。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没出什么事儿,走吧。” “老朱呢?”他身后没有人,只有他自己。 “他暂时留在这里帮助萧四禾,我们走。”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转身走出小楼。 两个人没走大门,而是顺着妓院的后墙跳了出去,天刚刚暗下来,街上人还很多。因为这两日可以出城的,所以街上的行人看起来也比往时轻松的多,说话聊天时笑的也很大声。 “你我分别出城,你先走,不要着急害怕,我出城之后便去找你。”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元极说道。 “好。”点点头,这样的确较为安全。 背着包袱,秦栀看起来倒是很平常普通,因为她没有武功,无论从衣着还是走路姿势上,都看不出什么来。 就是细皮嫩肉的,瞧着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与元极分开,秦栀先出城。 城门口还有很多的守兵,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这时候还有不少行人出入城门。 秦栀走到城门口,例行的接受检查。身上的包袱被解开,一个小兵又在她腰间袖口摸了摸,然后便给她放行了。 秦栀说着谢谢,随后便顺利的出城了。 城外不比城内,没有灯火,黑暗又十分寂静。远山的轮廓能看得出,可是映着此时的天色,更像是一头巨兽趴在那里。 这种天色,如果自己一个人独自上路的话,还真是心里没底。 慢下脚步,秦栀等着元极跟上来,可是她都走到岔路了,元极还是没跟上来。 往来时路看,天色太暗了,根本看不到什么,远山静静地趴着,官道上什么都没有,让人不由得几分瘆的慌。 在路边席地而坐,那个模样身形小小的,若是有人从官道上经过,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也瞧不见她。 看着那城池,城墙上火把的光亮就像天上的星星,很遥远的样子。 远山的影子已经看不到太多了,城门应该也快关闭了,元极还没出现,不知是不是忽然出了什么事儿。 希望不会这么倒霉,否则她也不知接下来是回城还是继续往北走。她身上可没带几个钱,而且也未必能那么幸运再碰见个寺庙。 双臂搭在膝盖上,秦栀歪头躺在自己的手臂上,她这个样子,乍一看好像无家可归似得。 也不知过去多久,在秦栀估算城门可能已经关闭的时候,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她可视的范围内,已经到了近前。 “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抬起头,瞧着那走近的人,没事就好。 “走吧。”走近,瞧她那模样,元极不由得薄唇微弯,可怜兮兮的。 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秦栀舒口气,跟着他顺着官道往北走。 官道宽阔而寂静,山中偶尔的有鸟叫,剩下的便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走了一段路,元极停下了脚步,秦栀也跟着停下,同时看向他,“怎么了?” “马就在前头呢,不用再走路了。”元极说了一声,随后便步子一转下了官道。 秦栀随着他走下官道,进入树林,果然,进了树林就听到马儿挪步子的声音。 “有马就好说了,要是靠十一路,腿都得被磨没了。”秦栀点点头,看来之前已经有人先撤出城了,就是不知是怎么计划的。 “十一路是什么?”走到马儿旁边,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元极一边问道。 “十一路就是这两条腿。”他能靠十一路,但是她不行。 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她,元极扫了一眼她的腿,“想象力真丰富。” 不置可否,牵着马从树林里走出来,上马,马儿痛快的奔跑起来,夜风吹袭,不是一般的爽快。 秦栀骑马向来求稳,所以速度也不快。元极倒是少见的与她保持同速,没有撇下她而去。 知道他在配合她,秦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其实他这样倒是挺讨人喜欢的。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能这样,她肯定会对他生出好感来。 马儿在官道上奔跑,夜色越来越黑,偶尔的在官道下方远处能依稀的瞧见一些亮光,那是小村子,人口不多。在这黑夜里,它们看起来很是宁静。 官道逐渐的进入两山之间,两侧山林茂盛,马儿奔跑时的回响也格外的大。 蓦地,元极忽然勒住了马。 他紧急刹车,秦栀也随即拽住缰绳停了下来。马儿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挪到元极附近,“怎么了?” “前面有打斗。”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抓紧了缰绳,“你在后面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小心些。”她什么都没听到,按理说打斗也是有声音的,但是此时她很怀疑前面打斗的严重性。 “嗯。”应了一声,元极便骑马先行,马儿跑的很快,眨眼间就超出了秦栀可视的范围,只能听到马蹄奔跑的声音。 拽了拽缰绳,马儿缓慢的朝前走,距离近了,她也依稀的听到了一些什么。那像是风乱吹的声音,更像是海浪掀起时的声音,让人觉得有些沉闷,喘不过气来。 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催动着马儿又向前了一些,那劲风的声音就更清楚了些,而且,似乎在朝着自己这边吹了过来。 皱紧眉头,秦栀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她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浪扑面而来,她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张纸,被轻松的掀起,她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 砸在地上,秦栀有一瞬间是蒙的,来到这里几年,除了最初醒来时脑袋开瓢,之后她再也没受过什么重伤,也没吃过大亏。 疼痛顺着屁股和后背涌上来,她躺在官道上,忍不住痛呼出声。 “好疼啊。”坐起身,反手揉着自己的屁股,幸亏这马儿不是特别高,否则她非得被摔成肉馅不可。 又听到一股风声接近,秦栀索性整个人躺在地上,她清楚的感觉到一股风从她上头飘过,她脸上的汗毛都因此而颤动。 这大概便是高手对决吧,和之前所见过的都不一样,也不知元极怎么样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天机甲都将被改写,遭遇重新洗牌。 原地躺了一会儿,后背和屁股都好多了,刚刚骑得马儿也跑到了远处,显然它也在躲避。 动物是最灵敏的,秦栀起身,奔到了马儿身边,躲在它这儿最安全。 风声不断,连这官道两侧的树木都在晃动,而且很多树枝树叶都掉落了下来,刷刷刷的听起来就像是在下雨似得。 秦栀抚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听着动静,终于,那风声停止了,树木也不再摇晃,天地间都陷入了安宁。 抓紧了马儿的缰绳,秦栀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没有人说话,也没人走动,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想了想,秦栀牵着马儿往前走,“元极?” “过来吧。”下一刻,得到了元极的回应,秦栀心头一松,随后快步的走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依稀的看到有几个人站在那儿,而她抬脚一踏,踢到了一具尸体。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秦栀跳脚走过去,地上多具尸体,但是空气干净,没有血味儿。 “玄衡阁的杀手。”元极回应,随后脚下一转朝她走了过来。 点点头,秦栀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他,但是天色太暗了,根本看不出什么,“你没受伤吧?”也没闻到血味儿,应该没有受伤。 “一点小伤,无事。收拾一下,然后启程。”元极淡淡发令,其他的人开始收拾官道上的那些尸体。 看向那些人,有个人的身形和元极很像,秦栀恍然,走在他们前头的那些人应该是故意的,有伪装成元极的替身。 而这个安排是对的,这路上真有人在埋伏攻击。 元极和秦栀上马,两个人先离开了,黑夜无垠,刚刚发生战争的地方也被甩到了后头。 跑着跑着,秦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马蹄声越来越远,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耳鸣了。 勒马,奔跑着的马儿缓缓停下,秦栀稳住身体,随后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里面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她真的耳鸣了。 捏住自己的鼻子,尽力的憋气,想试试能不能冲开,但是无济于事。 前方,元极调转马头回来了,看着她在那儿又是捂耳朵又是捏鼻子的,“你做什么呢?” 不过,他没得到秦栀的回答,她好像没听到他说话。 抬手,元极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呢?” 手被抓住,秦栀看向他,“我耳鸣。”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扣住她的手腕,两指搭在她脉门,半晌后他微微调高音调,“你刚刚被误伤了,只不过,这内伤程度如何我暂时判断不出。天亮时就能抵达下个镇子里的据点,那里有大夫,要他给你看看。” 依稀的能听到他说话,秦栀点点头,她估计就是因为刚刚他们打斗,自己被波及。她没有武功,但所幸离得远,不然怕不只是耳鸣这么简单。 重新启程,两人加快速度,果然在天边隐现亮色的时候,一个小镇的影子出现在前方。 秦栀的耳鸣还在持续,虽鸣叫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但实在不舒服。 除了耳鸣,她没有别的不适,看来这内伤也并不严重。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为什么刚刚在他们交手的地方没有闻到血味儿。伤不见血,因为都是高手,即便受伤,也是内伤。 不知元极有没有受伤,他痛感低,若是受伤了感觉不到,但等感觉到的时候,就晚了。 天亮了,两个人也进了小镇,清晨的小镇只有零星的人早起做事,大多数还在沉睡之中。 元极轻车熟路的带着秦栀进入了镇子中的一条街,踏着破旧的青石砖地面,最后在一家门脸极小又十分朴素的医馆前停了下来。 看着元极下马,秦栀也从马背上跳下来,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松开又捂上,还是不行,嗡嗡嗡的响。 元极看了她一眼,面色清冷逼人,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没有说什么,元极只是敲响了医馆的大门,很快的,一个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的小伙子打开了大门。 看到元极,他并不认识,“大夫还没起来呢,看病抓药的话等一会儿。” 元极垂眸盯着他,随后抬手,轻轻松松的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便大步的走了进去。 秦栀微微摇头,看来这小孩儿是不认识元极。 进了医馆,很快的,老板就出来了。着急忙慌的从楼上跑下来,一眼见到元极,把他吓了一跳。 “主子。”老板年逾中年,但是那行动之间却是无比灵巧,而且举手投足并不似老朱那么稳重,看起来和萧四禾很像。 “路上遇刺,受了些内伤,调些药,我要尽快启程。”元极言简意赅,多一个字儿都没有。 把衣服穿好,中年男人点点头,“主子楼上请。不过这内伤程度不同,药量也要适度增减,容属下为主子瞧瞧再下药。”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转身看着秦栀,然后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跟上来。 虽然有些耳鸣,但是他们说话她也依稀的能听到些,点点头,又摇摇手,示意自己还没有废。 顺着后屋的楼梯上了二楼,秦栀的耳朵里还是嗡嗡嗡的,就好像里面安了两个小喇叭。 这医馆小,上面的房间也没多少,除了仓库之外,也就只有一个房间是住人的。那个中年男人,显然就住在这里,因为床上的被子还呈原始状态,证明有人刚从里面爬出来。 看了一眼,秦栀便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又放开,不过没什么用,还是那样。 元极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小几。 “主子,请伸手,属下给你诊脉。”中年男人收拾好了自己,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别看年逾中年,可那风采却是同龄人比不上的。 元极看向秦栀,“先给她看看。” 中年男人一愣,随后走到秦栀面前。 他还没说话,秦栀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伸出手给他,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样了。别的不说,这条命她很珍惜的,若是真有伤有病,痛苦的还是她。 中年男人扣住她的手,然后放在桌子上,他认真诊脉,片刻后他放开手,“这位小姐受了些内伤,但好在不是很严重,吃几服药就能痊愈了。” 秦栀听不到他说什么,只不过根据他的口型倒是能分辨出来。 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 中年男人给元极诊脉,下一刻眉头却皱了起来,“主子,能否让属下看看伤处。” 元极单手解开了腰带,微微扯开衣服,他胸口露出一半,一个乌黑的手印印在上面。 秦栀一直在盯着他,随着他解开衣服她就瞧见了,睁大眼睛,下一刻却觉得鼻子一热,鲜红的血顺着她的鼻子流出来,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元极更快的抬手捏住她下颌让她仰头,另一手扯住她衣服一角盖在鼻子上接流出来的血。 那中年男人也慌了,立即起身去拿纱布。 元极站到秦栀面前,一手捏着她眉心山根,另一手接血,连衣衫敞开都顾不得了。 仰着头,秦栀不断的眨眼,以她这个视角,能清楚的瞧见他敞开的胸口,正对着她的脸。热气扑面,那黑色的手印也尤为清晰,就好像做了什么纹刺似得,深入皮肉。 用嘴呼吸,盯着他胸口,秦栀蓦地长舒口气,“没事儿,鼻子流血,我反而不耳鸣了。” 元极微微皱眉,“鼻子流血未必是好事,说明你内伤可能比想象的要严重。” “是么?可我没觉得怎样。就是从马背上掉下来时摔到了屁股,现在屁股有点疼。”秦栀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流血之后舒服多了。 元极面色依旧,看着她鼻子不流血了,才松开了手。 正好这时,那中年男人也上来了,拿着纱布和洗好的手巾递给秦栀,“小姐,赶紧擦擦。” 接过来,秦栀擦了擦,手巾上的血颜色发暗。 “看来,小姐的内伤也并不轻,属下这就去煎药,主子和小姐先吃一副。”中年男人说着,脸上也一副慎重的样子。 元极看了他一眼,从他脸色就看得出,他不是很高兴。 那个中年男人快速退下去,秦栀连连摇头,“果然是萧四禾调教出来的,一点也不靠谱。”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大夫也是个半吊子。 “总比没有强,休息一下,入夜离开。”元极坐下,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伤,然后将衣服拉上。 “你没事吧?这种伤,看着就疼。”看着他,他好像真的没感觉似得。 “还好,只是胸口有些憋闷。”这便是痛觉低的好处,不觉得难受。 秦栀抬手抚着自己的鼻子,刚刚流过血,眼下觉得这鼻子内部有些酸酸的。 深吸口气,却蓦地觉得这一用力呼吸,胸肺有些使不上力气似得。果然,这还真是内伤,原来内伤是这种感觉。 “在咱们前面有几队人?我看他们扮成了你的样子,看来,现在玄衡阁也都知道你的特征了。”他们对于调查对方的主子乐此不疲,秦栀也相信,史上这三个组织中的掌管人,多半死于非命。 “知道也不奇怪,想取我的性命,还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元极倒是不甚在意,靠坐在那儿,明显在刻意的放松自己。 楼下那给开门的小伙子上来送茶,他没想到能见着元极,眼下明显无比紧张。 放下两杯茶,又放下一叠点心,然后小心的告知,说是饭菜和药马上就能送上来了,要元极稍等片刻。 秦栀不禁笑,“你把这房间收拾一下,赶了一夜的路我们都很累,接下来得好好休息。” 小伙子连连点头,然后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房间。 喝茶,秦栀瞧着床上的被子都被撤了下来,她心里舒服了些。 床铺被收拾一新,秦栀随后看向元极,“一会儿你就去睡觉吧,看你这伤,短时间不会痊愈。” 元极看着她,随后开口,“现在感觉如何了?” “还好,能忍住。”秦栀点点头,她认为自己伤得不重。 很快的,那中年男人和小伙子再次上来,两人一人端着两碗药,一人端着简单的饭菜,麻利的送了上来。 两碗药放在桌子上,中年男人分别看了看元极和秦栀,“先喝药再用饭,主子放心,这药药效很快,吃了后休息一天,就能痊愈一半。” 看着他,秦栀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这人说话和萧四禾一样,得站在十里之外听,可靠度不高。 不过,眼下也没别的法子,这药只能喝了。 拿起药碗,秦栀吹了吹,药材的气味儿飘进鼻子里,她顿觉得舌头都麻了。 元极要比她干脆利落,拿起药碗然后便一饮而尽,这玩意儿还是痛快一些喝比较好,否则咽不下去。 看了元极一眼,秦栀随后喝了一口,药汤进了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这药,只能喝一副,之后再服的话,药量得减半。这药治内伤极好,只不过适合男人,女子喝的太多的话,可能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副作用。”中年男人看着秦栀,一边小心斟酌字句道。 药含在嘴里,秦栀盯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她倒是要听听,这副作用到底是什么。 元极也盯着他,这治内伤的药能有什么副作用。 中年男人笑笑,看着秦栀,“喝多了的话,可能会长胡子。” “噗!”含在嘴里的药一口喷出来,秦栀将药碗放回桌子上,“长胡子?” 中年男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元极,“可能,可能而已。” 秦栀极其无语,“算了,那我就不喝了,总是能好的,再说我也没伤的有多严重。” “不行,喝了。”哪知元极冷声反对,拿起药碗递到她面前,态度强硬。 “不喝,喝了会长胡子的。你看看我的脸,要是在我的脸上长出胡渣来,会是什么样子你想过么?再说,我伤的也不重,几天就缓过来了。”长胡子?这件事很恐怖,和蛇有的一拼,她不要。 “身体有胡子重要么?内伤拖延不医,会牵累出多种病症,到时哪怕一点冷空气,你都会呼吸困难。内伤对身体的损害要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你根本不懂。再说,长胡子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大不了,我调过来几个人,教你怎么刮胡子。”他冷声说着,虽是劝慰,但也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听他一番话,秦栀都呆了,“教我刮胡子?”说完这话她忍不住笑,这是安慰人么? “别废话,喝。”站起身,元极走过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另一手拿着药碗送到她嘴边。 颌骨被捏着,她根本无法拒绝,药进了嘴里,自动的滑进喉咙。 两手抓着他的手腕,可是根本没什么作用,一碗苦涩的汤药,全部进了她的肚子里。 药碗空了,元极也放开了手,“这碗药若是没作用,傍晚时再喝一副。” 瞪了他一眼,秦栀抚着自己的喉咙,她很担心待得晚上,她就长出胡子来了。 这药苦的毫无人性,肯定加了几倍的药量,真是作孽。 “用饭。”那小伙子把饭菜送了上来,元极拿起筷子放到她面前,简单利落。 接过筷子,秦栀深吸口气,胸肺还是疼,这药也不知何时起作用。但转念一想,药起作用了,胡子也兴许就被催出来了。 填饱了肚子,这医馆也开门了,生意不怎么样,没人来看病。街上人不太多,但很有人气,阳光充足,顺着窗子照射进来,让一夜没休息的人也不由得感觉几分困倦。 “去休息吧,入夜后启程。”坐在椅子上,元极淡淡道。 看向他,秦栀摇头,“你打算坐在这儿休息?不太好,还是你去床上休息吧。”往时,他可没这么客气。他越客气,她就越觉得不自在。 “去不去?”他眸色微冷,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人了。 眨眨眼,秦栀随后起身,“好。我睡到晌午,然后把床让给你,这样公平。” 元极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她走到床边,脱下靴子,上床,然后又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像个蚕蛹。 薄唇微弯,亲眼目睹她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也算大开眼界了。 平躺下来,胸肺的确不太舒服,好像就是得含胸驼背才会爽快,这便是内伤。外表无印痕,内里却受损严重。 但一想到自己会长胡子,这心情就瞬间不好了,长叹口气,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很快的,秦栀便睡着了,胸肺不舒服,她又裹在被子里,睡得很是不安。 最后,她侧着身体蜷起来,才睡熟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反正在梦里她用手一模自己的下巴,一大把胡子,就彻底把她惊醒了。 睁开眼睛,眼前从迷蒙到清晰,光线几分幽暗,看来,太阳已经落山了。 视线缓缓向下,落在了床上,一个人就在眼前躺着,姿势严谨的平躺,看起来好像被夹板定住了一样。 手从被子里挣出来,秦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边,不知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错觉,她觉得自己下巴上好像真的长了很扎手的东西。 砰的坐起身,挣脱掉裹在身上的被子,秦栀睁大眼睛,双手仔细的摸着自己的下巴,手感真的有点硬。 “怎么了?”躺在床边的人睁开眼睛,元极看着她,淡淡道。 “我好像长胡子了。”单手盖住自己的嘴巴,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长胡子的样子。但是,她又不太敢去照镜子,想想如花,估摸着自己也就那个样子吧。 元极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微微施力扯下来。秦栀不由得向后缩了缩,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表情分析出自己是不是长胡子了。 微微倾身,元极靠近几分,视线在她的嘴边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然后他看向她的眼睛,“没事儿,刮胡子其实很简单的。” 一听这话,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知道你手底下有没有会做脱毛的,我不想每天早上对着镜子刮胡子。” 元极薄唇缓缓弯起,“蠢死了。什么都没有,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闻言,秦栀立即明白这厮刚刚在骗她,抬腿踹了他一脚,“吓死我了,我刚刚做梦一抓一把胡子,愣是把自己吓醒了。我告诉你,你再说谎话骗我,我就把你拆了埋花盆里当肥料。” 看了一眼自己被踢的地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随着她放完话,他蓦地抬手抓住她的小腿,向后施力,她整个人便直接被放倒在了床上。 挺拔的身体翻覆而起,轻松的悬在她身上,一手扣住她的两只手,一气呵成,居高临下。 “胆大包天,不止动手居然还敢威胁我。”她刚刚可不是一般的嚣张,是往时嚣张的几倍。 “那也是你吓唬我在先。而且,你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元极,根据你我之前的关系,同睡一张床,可是和苟且私通没什么区别。你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你知道我会怎样么?根据《大魏律》,我会被剃光头发,然后裸身游街。”看着悬在她身上的人,秦栀一字一句,当下情形她自然知道。从他压上来的时候开始她的心就沉了下去,这厮果然是对她有目的,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两个人力量的悬殊,若是他来强的,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看着近前眼前的这张脸,十分平静镇定,恬静娇美,即便不施粉黛,也仍旧十分夺目。 但,就是这么个娇弱的人,眼下却字字如针。 翻身下来,元极起身离开床,冷漠道:“收拾一下,准备启程。” 若有似无的松口气,秦栀坐起身,抬手摸了摸额头,一层冷汗。 看着那个离开房间的身影,她若有似无的摇摇头,对于她来说,在这个世上,平顺是最重要的。 这个世界有着很多的不公,都是针对女人的,她没有那个能翻覆的力量,所以也只能蛰伏在这层不公之下了,苟且偷生。 夜里好赶路,用过了晚饭,秦栀与元极便离开了小镇。 骑马而行,元极始终在前面,速度很快。 秦栀跑马一向平稳,与元极拉开了很长的距离。从今天她说完那番话之后,元极就再也没搭理过她,那张脸冷漠如零下,任是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极其不好。 这样很好,这样的距离,才适合他们俩。 半夜之时,前方出现了另一队人马,与元极短暂的汇合之后,便一同上路了。 有两匹马停下等着秦栀过来,随后跟在她后面,摆明了是保护她。 很快的,前头的队伍就不见了影子,他们的速度超级快。即便眼下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仍旧如此拼命。 秦栀不甚在意,始终匀速前行,马儿的压力也没那么大,较为安全。 取近路,距离大魏边关也越来越近。不过,正是因为此,危险才越大,因为眼下吴国边界,眼睛多的如同蝗虫,即便披上隐身衣也躲不过。 如果在这个时候想要安全的话,最好绕一下路,取西棠路线。 而显然元极也做了这个选择,取西棠绕行,而且他一直都在前头,秦栀几天下来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只不过,路线是他定的,护送秦栀的两个护卫是听从元极的,而且和他一直都有联系。 接近西棠,山势起伏巨大,马儿行路也十分不方便,它们看起来都很不耐烦的样子。 入夜,队伍也进入了一条危险性十分高的路,和之前走过的路千差万别,因为这条路是在山崖半当中。 怪石嶙峋,有的地方很容易一脚踩空,十几米的山下就是水,水深未知,但通过那流动的声音来听,肯定很深。 马儿根本走不了这种路,在还没进山的时候,便弃了马,徒步上路。 绕过这段险路,再向西,就能进入大魏的地界。 虽是这路线有些绕远,不过秦栀认为是正确的,即便玄衡阁真的有人在跟着,那么将他们引入西棠,可以分化削弱他们的力量。 脚下的石头起起伏伏,秦栀走的倒是很平稳,从一堆乱石之上下来,却发现就在前面不远处,一行人停在那里,悄无声息。 说真的,若不是心里有准备的话,肯定会被吓一跳,太像鬼了。 这一片乱石较为平坦,二十几个人汇聚在此,各自面对四方,八风不动。 秦栀走近,还未看清这些人具体站的方位,她手臂一紧,就被人拽到了包围圈之中。 把她拽进去之后,那只手就松开了,秦栀站稳脚跟,然后看了一眼她站在她身边的人,是元极。 这厮看来是不生气了,经过了几天,终于正常了,同时她也希望他能把自己的色心扼杀在摇篮里,这样对双方都好。 黑漆漆的险山之上,一些黑影陆续的出现,如同鬼魅,挡住了他们的前路和后路。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3、谁也拦不住 尽管夜色深浓,但好像有什么在指引似得,秦栀清楚的感觉到一些人就在上头,怪石嶙峋中,一个一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 形成包围圈的甲字卫明显都紧绷了起来,人数悬殊巨大,想要突围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此时,对面的险山之上,火光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瞬间照亮了这无边黑夜。 也正是因为这些火光,秦栀也看清了包围住他们的人,虽是站在高处,但皆个子矮小。若说几个人个子矮也就算了,但所有人都个子矮,这就不是巧合了。 “元极,你的六点钟方向。”秦栀和元极站的方向呈相反,秦栀所说的他的六点钟方向,眼下是她的十二点钟,就在头顶的一块巨石上。 元极本是在看对面忽然冒出来的那些人,听到秦栀的话,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上头,几个矮小身影的中间,簇拥着一个红裙在身的女人。说是女人,但是她那站姿却一点都不像女人,尽管穿着扎眼的红裙子,但长发却是如同男人一样束在脑后的,因着站在高处,她看起来就更邪恶逼人。 眼下,那个女人对于对面忽然出现的人也明显几分意外,火光跳跃,更多的人马汇聚在对面的险山上,三方汇聚,人数最少的是天机甲。 “你应该看看你的六点钟方向。”元极收回视线,淡淡道。 闻言,秦栀转身,看向对面的险山,亮着的无数火把之间,有不下百人,其中有一个人站得靠前一些,随着秦栀看过来,他立即摇了摇手,是公冶峥。 看见了他,秦栀眉头微动,随后也抬起手来,朝他挥了挥。 “你在做什么?”元极垂眸盯着她,显然对她回应公冶峥很不乐意。 秦栀不由得瞪大眼睛斜了他一眼,“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人数不足,若是和他们两方混战,你觉得胜算是多少?我估算了一下,咱们的人全搭上不说,你也逃不出去。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和一方联手,我自然选择公冶峥。”这是当下最保险的做法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你确信只剩下我们和他们之后,不会再发生被围劫之事?”元极可不觉得和其中一方联手是好事。三方混战,才能找到可乘之机。 “那你说怎么办?”秦栀又回头看向围堵住己方的这些人,各个身材矮小,也是让她很迷惑。 “你会凫水么?”他低头盯着她,问道。 眨眨眼,秦栀点头,“会。” “一会儿,你便跳下去。虽说很高,你从这儿跳下去可能会有些不适,但比在这里要安全的多。”元极低声告知,这是当下对于她来说最安全的方法了。 秦栀转头看了一圈,随后点点头,“好,我跳下去。但是,你怎么办?”元极的性命,可是相当重要。 “你认为,这两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元极淡声道。 “能在这个地方专门来堵你,可想而知。”秦栀认为,都是在各自阵营身份极高的。 “别看这些人长得矮小,但极其难对付。他们是玄衡阁最难缠的杀手,曾成功刺杀了天机甲上一代的掌管人。”从看见这些人开始,元极就知道他们是谁了。而那个女人明显是他们的头领,由此更可见她真正的身份。 听见这话,秦栀的心底也不由得咯噔一声,“那你小心些。” 元极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藏着诸多的话语,“你自己也小心些。” 点点头,秦栀随后向后退,也就在这时,对面的西棠人架起了弓箭,而这边上头那玄衡阁的女人也举起一个金制的圆形小盒子,就托在手中,金光闪闪的。 随着她微微晃动手,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响起,缓缓的笼罩到了众人的上头。 这是吴国的毒物,原来这个女人也懂得操控这些东西。 随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蔓延过来,对面也开始放箭,甲字卫随即分为两拨散开,而秦栀也迅速的退到了险山边缘。 怪石嶙峋,下面虽然是水,水面也很宽,但黑乎乎的谁也不知道这下面是什么样子的。若是下面也怪石嶙峋,她跳下去,非得撞得骨折不可。 不过,当下情形也由不得她思考太多,对面的箭已经飞了过来,冠盖头顶,如同下雨一般。 秦栀踩着乱石往下走,一些乱箭就已经落在了她刚刚停留的地方。但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那飞过来的乱箭并不是为了射杀人的,反而是上头带着东西。落地的瞬间,那东西散开,白色的粉末状物体散落出来,是香灰。 无数的香灰飘散出来,那些飞过来的毒物也随即散开,它们果然怕这种东西。 而也就在这时,玄衡阁那些个子矮小的杀手纷纷从上面跃了下来,身体轻盈,杀气浓重。 最后看了一眼,秦栀便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脚下,踩着乱石往下,幸而有踩踏借力之地,她距离水面也越来越近。 没有下水,她将身体稳在一块石头上,随后抬头看向上面,乱箭齐飞,身影跳跃,香灰的粉末不断的从上空落下来。 她不知上头是什么情况,但和那晚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声响,却有奇异的声响不断的回响,不断的有碎石从头顶上掉落下来。 就在这时,三道影子缠斗在一起,跃到了上空。 看着他们,秦栀不由得皱眉,是元极和公冶峥,还有那个女人。 三方较量,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查看不出谁的胜算大。 就在这时,元极忽然撤了出去,离开秦栀的视线所在,他又回了上头的险山。 而公冶峥和那个女人变成了两方交手,而公冶峥在后退,看起来好像根本不是对手。 蓦地,公冶峥落在了对面的乱石上,那个女人随即追过去,公冶峥跃起来,躲过那女人凶猛的一击。 乱石掉落下来,砸在水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秦栀的视线随着那大石落下来,接下来却听到又一声更大的撞击声,抬头看去,只见公冶峥和那个女人一前一后的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水花四溅,都喷到了躲在岸边的秦栀。她所在的地方光线幽暗,不仔细找的话根本看不到她。 随着喷溅起来的水花落下去,秦栀仔细盯着水面,那个女人冒了上来。 许是因为落水了,她的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和狰狞,抬头看了一眼上头,她随即跃离水面,带起水花一片。 她离开了,秦栀又看向水面,可是根本没有公冶峥的影子,他好像掉进水里就消失了似得。 微微皱眉,秦栀随后起身,跃入水中,悄无声息。 水很凉,不过却很清澈,睁开眼睛,虽是黑乎乎的,但是根据刚刚公冶峥落水的位置,秦栀快速的朝着那边游了过去。 身体向下沉,果然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一个人形漂在那里,正在往水底落。 快速的游过去,秦栀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随即带着他往上浮。 破水而出,她拽着公冶峥,朝着岸边划过去。 乱石重叠,她抓着公冶峥让他靠着那些石头,尽管下半身还泡在水里,但头露出来就安全了。 抬手在他脸上拍了两巴掌,他脸色很苍白,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随着她拍了两巴掌,他立即咳嗽了一声。 吐出两口水来,公冶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着上头火把的亮光,他瞧着那近在眼前的小脸儿,“我不会凫水。” “看出来了,掉下去就没动静了。幸好我会游泳,这是所有运动中我最擅长的了。”抓着他的手,示意他上去,她可没那么多的力气撑着他了。 公冶峥笑起来,和着脸上流下来的水,憨痴又可爱。 “那我真是太幸运了,你在这儿藏着,是专门为了救我的。”看着她,他把手从水里拿出来,缺少了支撑,他整个人便开始往水底下滑,吓得立即抱住秦栀的肩膀稳定住自己。 “上去,别在水里泡着了,快看看上头是什么情况。”拿开他的手,秦栀给他指了一条路线,让他跳上去。 公冶峥抬头往对面看,对面光线很暗,不过却能看得到正在打斗,而且一拨人想汇聚于一起,在不断后退。 撑着身后的石头,公冶峥跳了上去,秦栀被他淋了一脸水,抬手抹了一把,放下手就看到了他朝她伸过来的手,“上来。” 抓住他的手,她也没用任何的力气,就被他拽了上去。 两个人坐在乱石上,水顺着衣服往下流。 往对面的险山上看,太暗了,秦栀根本瞧不出什么来,而且也没找到元极的影子。 “在那儿呢。”公冶峥给指点方向,秦栀随着他的指示看过去,险山之上最高的地方,的确有两个人在交手。 “他占了大便宜,柴廷南被我打中一掌,攻击力大不如前。”公冶峥看着边说道,显然他看得清楚。 “你认识那个女人。”柴,是吴国皇姓,果然是皇室中人。 “我认识她,他不认识我。”公冶峥笑笑,虽是脸上无他,但显然话中有话。 看了他一眼,秦栀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夜风这么一吹,还真有点冷。 公冶峥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来,拧干了水然后递给她,“擦擦吧,刚刚多谢了。” 接过,秦栀擦了擦自己的脸,随后展开那帕子想擦擦头发,却看到帕子上绣着十分精美的图案。 “柴廷南的功夫不比她哥差,这兄妹俩,是我见过的骨骼最清奇的人,天生就是练武的料子。”看着对面山巅之上交手的元极和柴廷南,公冶峥一边说道。 她哥?秦栀恍然,应该就是那个男人了。 “你在吴国待了多久?”她问道。 公冶峥看向她,随后笑起来,“真聪明。待了十年。” “那在大魏呢?”她继续问道。 公冶峥笑的更大声了,“在大魏的时间不长,三年。” 秦栀点点头,这才合理。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天机甲的主人,镇疆王府的世子,元极。”公冶峥不眨眼的看着她,一边说道。 “我也知道你是谁,大越族人,西棠大月宫的主人之一。”也看着他,秦栀淡淡道。 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公冶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歪头,“怎么看出来的?”他可一点都不像大越族人,从外形上谁也看不出来。 拿起那帕子,秦栀晃了晃,“百密一疏,你这帕子上绣的是什么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大越族的族徽寻常人是没有的,足以证明你的身份。再加上今日这一切,你是谁一目了然。” 公冶峥边笑边点头,“你真聪明,我还想能隐瞒多久呢。” “你复姓公冶,想必是母姓。大越族的历史很长很长,我记得,在几百年前,大越族最神秘的祭司就是姓公冶。只不过,后来大越族再也没有祭司存在过。”她看了那么多关于大越族的书,公冶这个姓氏也只是提到过一次,寥寥数语便再也没有了。 公冶峥看着她,眼睛都在发亮,“没错,你说得对。” 秦栀看着他,三国之中每个间谍组织的内部组成都各有章法,西棠大月宫的规矩应当就是这样,皇室与大越族各有一人做最高领导,这样能平衡大越族人。 “你是元极的未婚妻。”公冶峥问道。 摇头,“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我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了。” 公冶峥点头,“好事。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走吧。你这么聪明,我还想瞧瞧,你能猜出些什么来。譬如,我几岁潜伏在吴国,做过些什么。又几岁潜伏在大魏,几次遇险。我还很好奇,你的记性到底有多好,咱们可以比试比试,我可是过目不忘。” 秦栀笑笑,随后看向对面,高处,已经不见了元极和柴廷南的影子。 下方,三拨人马各成一堆,形成三角互攻方位。 “咱们上去吧。”站起身,秦栀盯着对面,一边说道。 公冶峥点点头,然后揽着秦栀顺着乱石跳上去,最后站在了平坦处。 后面,一些弓箭手还在,但大部分的人都在对面。 脚下,散布着很多的箭矢。 对面,柴廷南站在己方杀手的最后面,单手捂着胸口,显然重伤。 大月宫和天机甲两方夹击,但是又互相戒备,而且眼下,天机甲的人数是最少的。 “撤。”低沉的女声响起,下一刻,那些身材矮小的杀手也在同时后退,眨眼间便跳离,跑的比兔子还快。 满地尸体,却没有血味儿。随着玄衡阁的人撤走,对面仅剩下的两队人立即转变攻击方向,杀气横生。 秦栀也在这时看到了元极的身影,他站在最远的地方,看起来还好,没受伤的样子。 瞧见了他,根据秦栀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时候一定是在分析形势利弊呢。 其实他那时说得对了,即便攻退了玄衡阁,也得对付大月宫,没有友谊。 俯身,她拧了拧裙子上的水。公冶峥看了她一眼,随后轻笑,“眼下这情况,不知该如何收场。” “很容易啊,你跟我走。”随着说话,秦栀站起身,蓦地一手圈住他的腰,另一手抓着箭矢,以锋利的尖端抵着他的后腰,挟持了他。 “放下兵器,不然我就杀了他。从此刺入,肾脏必破,他必死无疑。”抱着公冶峥的腰后退两步,确定自己后面没有人,她随即喊话。 这边山上的弓箭手立即瞄准了秦栀,她较于身前的人要矮一些,很容易就躲在了公冶峥的身后。 被她挟持着,公冶峥起初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顺着她的力气往后退,后腰的箭紧紧抵着,很疼,她一点没收力。若是她狠下心来,没准儿还真能被她得手刺穿。 对面,险山上的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怕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 “叫你的人都退回来。你不要侥幸,虽然我没有武功,可能打不过你,你也没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但是你最好看看我们现在踩在哪儿,只要我用力一跺脚,咱们俩就得掉下去。你不会凫水,但我会,我能把你拖到水底去。淹死很痛苦的,不管你武功有多强,在水里都施展不出来。”秦栀再次往边缘挪,脚底下踩着的石头在晃动。 “刚刚救了我,这会儿又打算淹死我?如此,还不如刚刚不救我,不是省了力气。”公冶峥看了一眼她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别看纤细,但是很有力量,寻常不会武功的女子,可没她这么大的力气。 “刚刚救你和现在挟持你并不矛盾,把你的人撤回来,让我们顺利离开就行。鉴于你我之前的交情,我不会伤害你的。”秦栀认为当下如果和大月宫交手,有害无利。天机甲在人数上就不占优势,而且这又是西棠的地盘。如果回大魏,势必不能走原路,因为柴廷南未必会走远,说不定就在边界等着呢。所以想要回去,还是得走西棠这条路,但得取得一些先机。 “不如你跟我走,我会让元极安全的回到大魏。”公冶峥提议道。 “他是否安全回大魏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我自己。我现在必须得依靠他才能回大魏,所以算是暂时同盟。我不会跟你走的,赶紧把你的人叫回来,不然,咱俩就跳下去。”说着,她一只脚用力,不坚固的石头立即掉落了下去,她仅剩一只脚悬在那儿。 公冶峥身体晃动,险险欲坠,下头就是幽深的水,鲜少的让他生出了些恐惧来。 “好,你别乱动。”公冶峥答应了,随后抬手示意山上的弓箭手撤退,又给对面的人发了信号。 对面,大月宫的人马收起阵势,随后如同夜起的蝙蝠一般,快速的跃过来,眨眼间,那边只剩下天机甲的人了。 秦栀回头看了一眼,光线幽暗中,元极正在看着她。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还是那般清冷逼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叫你的人撤远点儿,我马上放了你,说话算话。”她小心的转着身体,背对着下方的水潭,两只脚都以脚尖踩在石头上,她现在只要用力后坠,两个人就得掉下去。 后腰被箭矢刺着,公冶峥觉得应该流血了,别看她一直说话平稳好似很讲道理的模样,但是手上一点没松懈。 “撤。”他发话,随后他的人缓缓地后退,仅剩一些火把还插在山缝间。 眼看着他的人消失在险山深处,秦栀若有似无的松口气,但手上依旧没放松。 “什么时候放开我?”公冶峥被她挟持着,一动不动,一边问道。 “等你的人撤的足够远的时候。”抱紧了他的腰,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腰带。他有武功,他若是想和她拼力气,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她可以做到很难缠,让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把她甩开。在他意图挣脱的时候,她有信心带着他从这儿跳下去。 公冶峥笑笑,随后摇头,“若是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拿你做要挟,希望你不要生气。” “情势逼人,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但就是很难保,我可能会挣扎的比较厉害,伤到你希望你也不会生气。”听他说这话,秦栀也不由得弯起了唇角。别的不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这么特别,元极为何要与你解除婚约呢?难不成,他是个瞎子。”公冶峥笑道,这事儿可是未解,他始终都没有调查出来。 “或许他的眼睛还真是个摆设。”说完,秦栀猛地挪开抵着他后腰的箭矢,回头看向对面的人,然后拿着箭矢朝着河流的下游方向扔了过去。 箭矢脱手,她随即松开公冶峥的腰,转身便跳了下去。 所在的地方很高,秦栀跳下去后,溅起很大的水花。 公冶峥向前一步远离那险险欲坠的边缘,随后转身往下面看,却根本不见秦栀的影子,她好像沉进水里去了。 再看对面,元极和那些人已经撤了,消失在火把能照的到的地方,最后消失在乱石嶙峋间。 公冶峥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下方幽深的水潭,除却水流声之外,根本不见秦栀的身影,她好像跳下去后,就没有再浮上来过。 水很凉,但是很清澈,而且有水流推着,秦栀游得并不费力。 在水里时,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憋气的能力有多强,憋的受不了时冒头换气,然后再次沉入水中。 她估算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候,她彻底把头露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仰头往上看,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刚刚发生战争的地方已经被彻底抛到了后面,这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蓦地,前头不远处忽然传来噗通的落水声,惊扰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沉进水里,嘴和鼻子都进了水以下,只有眼睛还在外。 极轻的破水声朝着她越来越近,秦栀下一刻整个人都进了水里。 几乎只是两个呼吸的功夫,一只手抓住了她肩膀,将她轻松的从水里提了出来。 眨了眨眼睛,看向那近在眼前的人,即便黑乎乎的,但轮廓还是看得到的,“我还担心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呢。”她跳下水之前将手中的箭矢朝着水流下游扔过去,便是示意对面的人她接下来要离开的方向。她对元极的信心只有百分之五十,所以直至刚刚都很担心他是不是跟她走的同一个方向。 “叫你跳下水遁走,你竟然遁到公冶峥身边去了,胆子太大了。”元极声音很低,但是很低的呵斥。 “学你啊,下棋之前要盘个大局,我这不是也在盘大局嘛。再说,效果显著,成功脱困。”秦栀自在的浮在水里,取得了一些先机,就能快些离开这儿。即便公冶峥带人在后面追,也未必来得及。 “你以为我在夸你么?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还敢挟持他。”元极一直以为秦栀已经遁水躲远了。她以前就是这样的,危险来临时,眼力极为好,会躲在十分安全的地方。哪想他刚刚击退那女人,还未来得及选退路,却瞧见她居然在对面和公冶峥在一起。起初他以为她是被公冶峥挟持了,可情势转眼就变了,挟持人变成了她,胆子太大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吴国的人撤了,接下来就是咱们和西棠。我不挟持他,难保他不会挟持我。”这些计算在瞬间就得出答案,所以她先下手了。当然了,这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公冶峥并非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否则她也没有机会。 “关键时刻,不止胆子大,脑子也挺清楚的。走,别在水里泡着了。”手一转,他揽住她,朝着岸边游了一段,随后便单手抓住岸边的石头借力,跃到了上头。 跃上乱石,秦栀被他挟着,腰间疼痛不已,直到双脚落地,他松开了手臂,她才不禁吁口气,他这手臂和铁条没什么区别。 水顺着衣服往下流,地面眨眼间一圈水迹。 “还能坚持么?”垂眸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元极问道。 抹掉脸上的水,秦栀点点头,“能坚持,先走吧。离开西棠的地界,咱们再休息不迟。”根据眼下所处的位置,距离大魏很近了,只要不停歇,没有阻拦的话,天亮时就能进入大魏。 点点头,元极抓住她的手臂,“很好,这段路不好走,我带着你走。待到了安全之地,将你与公冶峥的秘密如实交代。不说实话,便将你当做奸细处置。” 忽然间的就变脸,明明刚刚态度还挺好的。秦栀无言以对,不过也容不得她说什么了,元极再次挟起她,随后脚下如风,在乱石间跃起落下,凉风扑面,秦栀也不得不抱住他的腰,将脸面对着他的胸口。全身湿透,凉风吹袭,怎是一个凉爽了得。 恍若坐云霄飞车,秦栀觉得自己都要吐了,但元极速度依旧。 地势太过坎坷,元极也走的极为不顺,秦栀被颠簸的只剩下一口气,在水里游一夜都不会是这个状态。 天色转亮,众人越过一条河,终于进入了大魏的地界。 甲字卫缓下了速度,跃上山巅之后,地势平坦,终于都停了下来。 元极松手,秦栀便身体往下滑。双臂从圈着他的腰,缓缓的变成了圈着他的腿。坐到了地上,她还抱着他的腿,要吐了。 低头看着那个人,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席地而坐,把她的双手拿开。那两条手臂像面条似得,随着他拎起来还在晃悠。 “把挟持公冶峥时的那个劲头拿出来,也不至于像一滩烂泥。”放开她的手臂,秦栀身子一软直接躺在了地上。 透过不算繁茂的枝叶看着逐渐亮起来的蓝天,秦栀长舒口气,“我现在是没力气了,就算把我抓起来,也没力气反抗。” 看着她,脸色苍白,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得。 “下次再有这种事,就把你所有的聪明劲儿都用上,赶紧逃走。手无缚鸡之力,若真被抓住,没人能救得了你。”今日之事,太危险了。现在想起来,元极也认为自己当时判断失误。 “还有下回?世子爷,回了大魏,我就回王府。元烁也回来了,我自然要和他继续在军营之中过活。”听他这意思,好像她成了他属下似得。 元极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拍了拍,“这些事情,我说了算。” 斜着眼睛瞪视他,秦栀不由得咬牙,“信了你的邪。” 撑着地面坐起身,缓了一会儿好多了,秦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干了。 “公冶峥认识昨晚那个女人,她叫柴廷南,这姓氏是吴国皇室的。她和那时咱们见过的那个男人,是兄妹俩。昨晚你也看到了,她还会驱使那些毒物,又能调遣玄衡阁的顶尖杀手,所以她现在可能坐玄衡阁的第二把交椅。我看公冶峥那样子,昨晚他分明是冲着柴廷南去的。”秦栀拽着自己的衣服,被风吹干了,皱皱巴巴的。 “短短时间,你倒是问出了不少信息。”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他知道你是谁,不过我也知道他是谁了。昨晚虽是凶险,但收获也很大。”秦栀单手托着下颌,看着前方稀疏的树木,她一边说道。 “昨晚西棠的人也皆是大月宫内的高手,而且,是一般不出任务的高手。自神庆掌管大月宫后,这些人从未出现过,可见他根本无权调派他们。而昨晚由公冶峥调遣,他在大月宫的地位,显而易见。”元极也并非不知道,关于对手,可能会不知道更换过的主子是谁,但内部大致的人员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交手多年。 “你说得对,他是大越族人,最起码,他母亲肯定是大越族人。几百年前,公冶这个姓氏在大越族是个神秘的存在,他们是祭司。之后,关于大越族的书上就再也没出现过,我想,应该是和神氏达成了某种协议。他在大月宫的位置与神庆相比较如何我不知道,但他定然是主人之一。”看向元极,秦栀一字一句道。 “不害怕么?”虽是她刚刚还一副再也不想与他有牵扯的模样,但现在说起这些事情来,她眼睛都在亮。 “还成,害怕也只是一瞬间。之后,就只顾着盘一个大局,设法安全离开,也就忘记那些了。”看着他,秦栀弯起唇角,这还是他教她的。想要做什么之前,先盘大局。 深邃的眸子似乎因为刚刚晨起的阳光而亮了几个度,他看着她,片刻后道:“你和公冶峥达成了什么共识?” “共识?共识就是,我这次挟持他,他不生气。下次他若挟持了我,我也不能生气。”这算是共识么?只能说明公冶峥这个人很特别。 “如此来看,你与他倒是交情不浅。”互相挟持不许生气? “你这话说的让我很不爽,我若与公冶峥交情不浅,昨晚我也没必要盘个大局尽力让咱们脱身。世子爷,你是真有颠倒黑白的本领,本来应该与我说一声谢谢,可现在反倒弄得好像我很没有理的样子,我还得据理力争。摊上你这样疑心病重的领导,你手底下的人真可怜。”他这人特别像狮子,不管是不是他自己的,只要他能看到的,都得撒泡尿做个自己的标记。 “你若做奸细,潜伏在我身边,我可能真的察觉不出。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元极收回视线,侧脸冷漠如冰。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觉得没理的话就沉默,我会从你的沉默中读出你的心虚来,没必要硬撑,显得你特没风度。”说完,秦栀不由得哼了一声,收回视线不看他,自以为是。 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过来。” 看向他,秦栀转了转眼睛,随后朝着他那边挪了挪,“想说什么?” 缓缓地转头看向她,元极抬手,在秦栀警惕的视线中,他拍了拍她的头,“你想知道天机甲的大牢是什么样的么?这次,我便带你回天机甲,让你住几天。再敢胆大妄为的诋毁我,你就在里面住着,别出来了。” 秦栀深吸口气,“元极,你耍我呢?我不是你属下,你少吓唬我。”神经病。 “那你就看看,我是不是吓唬你。”收回手,元极身体向后,然后靠在了树干上。 盯着他,秦栀随后微微歪头,“你受伤了?”他感觉不到疼,但是从他的神态倒是能看出些什么来。 扫了她一眼,元极没搭理她。 “我看公冶峥也伤的不轻,掉进水里的时候,连扑腾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后来我挟持他时,他都没挣扎。那个柴廷南,据公冶峥说是个练武的奇才,想必很厉害。你之前的内伤还没好利索呢,这回伤哪儿了?”所以她躲起来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不敢想象她这种体质若是被打中了,会成什么模样。 没有说话,元极抬起手,示意让她自己看。 秦栀看了看他,随后抓住他的一根手指,拽过来一些,这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变成红色的了。挑起衣袖,露出一部分手腕来,皮肉发红,看起来好像被烫伤了似得。 “疼么?”这一路他可一声都没出。 “不疼。”收回自己的手,元极看着汇聚在不远处的甲字卫,“休息好了,就立即启程,回翎山。” 甲字卫立即整队,虽是损失了几个人,不过他们战斗力依旧。 翎山?翎山在大魏湘岭附近,距离帝都不算很远,可是距离朱城很远啊。 睁大眼睛,看着元极站起身,她也撑着地面站起来,“元极,你真要把我带着?” “不然你自己走回朱城?”居高临下,元极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清冷逼人,却又透着一股邪恶。 “你别太过分。”秦栀不禁咬牙,不怀疑他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在,也兴许是在怀疑她可能做了公冶峥的内奸。 元极微微倾身,看着她,“根据《大魏律》,与人私通刑罚严重。但你可知,在大魏,还有另外一种律法凌驾于《大魏律》之上?” “什么?”看着他,秦栀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 “权利。而且这权利,就在我手里。”元极说完,便转身下山。 秦栀看着他的背影,随后明白了他所言何意,他是想说,只要他想,她说什么都不顶用,而且谁也拦不住。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4、求我就行了 去往翎山,一路向西北方向,行官道,不止速度快,而且十分安静,再也没发生被人围追堵截之事。 翎山在哪儿秦栀是知道的,距离朱城很远,不过从他们西棠回大魏的边关地点去往翎山是很近的。所以那时元极说让她自己走回朱城,她就想立即脱鞋塞进他嘴里。 眼下她和被挟持没什么区别,可是又没办法,他说了,他就是权利,凌驾于《大魏律》之上。 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她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法,其实他说的还真是事实,他有权有势,的确可以凌驾一切之上。 她这种无权无势的,还真是无力与他抵抗。这个时候,就只能迂回了。 已进入湘岭境内,山势重叠,田地也诸多。能看得到很多服饰特别的人在收拾粮食,他们便是大魏最独特的湘岭人。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民族,只不过他们没有自己特别的语言或者文字,只是有自己的服饰,和饮食上的不同。 他们的衣服很好看,颜色鲜艳,自己手工绣制,大部分是不外卖的。 骑马路过,秦栀也不由得看向那些湘岭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着的湘岭人,和在书上所形容的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其实,还是用眼直观的看到更鲜活。 官道愈发拔高,两侧的荒草地也越来越低矮,这官道就好像是被刻意垫起来的。 往前看,翎山出现在远处。翎山并不是太险峻,而且周边尽数荒废,一条官道直通翎山,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在外看不清楚。 越来越近,官道也高出下面的荒地将近十余米,往下看,荒草丛生中,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动。 秦栀看到的瞬间,第一反应就是蛇,她立即抓紧了缰绳,她可得小心些,掉下去可惨了。 再仔细的看看,但还是不确定到底都是什么,往远处看,这周边几里地都是这种荒草地,看来这都是陷阱。 还有这高出四周修建平坦的官道,怕是也大有名堂。 荒草地消失在身后,队伍进山,两侧树木茂盛,但看起来又有些不对劲儿。 道路一直是呈上坡的,两侧的山林也因着这条道路而显得有些险峻。 回首往来时路看,根据周边的山势,秦栀估摸着已经到了半山了。 拐了个弯儿,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让秦栀也不由得睁大眼睛,这原来就是天机甲的总部啊。 从外部看,这里还是翎山,但内部,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粉墙黛瓦,雕梁画栋,依山而建,由下至上,此地好似画中,人间根本不存在。 抬头往上看,最高处一座建筑矗立在山尖,悬悬而立,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倒。这到底是怎么修建的?秦栀觉得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队伍顺着侧边的道路走,这条路将近三米宽,边缘修凿起小腿高的围栏,围栏外也十分平整,乍一看恍若一片特别大的广场,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特意隔离出来,指不定上面有什么机关陷阱。 收回视线,秦栀转眼看向另一侧,悬山式的房屋建筑,气势非凡。 这么大的一座山,中间都被掏空了,如此大手笔,让人想不到。 抬头逐寸往上看,上头的那些建筑更好像要掉下来了似得,在这下面都不禁觉得恐惧。高空坠物,极其危险。 前头,甲字卫勒马,随后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秦栀也随后跳下来,看了看脚下的地面,硬的特殊,倒是很像那个世界的水泥地。只不过,这个时代哪有水泥,也不知这是什么材料的。 左侧高门敞开,元极当先进入,里面四通八达,横向的通道,还有可以通往上头的楼梯,环顾一圈,秦栀也不由得惊叹,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关于天机甲,是没有任何的书介绍的,总部在哪儿,是何模样,更是个秘密。 如今来到此,秦栀也觉得自己是大开眼界了。如此秘密之地,没想到她也能有幸见识到。 只不过,倒是有一点很怪,没有人。 自进山后,她就没见过人走动,按理说,这是天机甲的总部,大部分人应该都在这里才是。 “看够了么?上来。”蓦地,元极的声音响起,清冷而无温,回荡在四通八达的通道之中,听起来更是几分瘆人。 看向他,他已经走到了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不容置疑。 点点头,秦栀跟上去,踩着楼梯,分外结实。 跟上去,元极举步在前,她跟在后头,楼梯转弯,这明显就是二楼了,可是楼梯两侧居然是堵死的,从楼梯通不到二楼,只能顺着楼梯一直往上。 “元极,这天机甲的人都在哪儿呢?从进山一直到现在,我一个人都没看到。”环顾着旁边的石壁,隔着同等距离镶嵌着一个壁灯,给这楼梯照明。眼下,她瞧着这些壁灯有些奇怪,虽是想研究,但又不敢乱碰。 “看不到很正常,各司其职。”元极走在前面,一边淡淡道。 秦栀点头,随着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迂回反复,走到这儿,秦栀觉得应该已经快到山顶了。 果不其然,又迂回的上了两层楼梯,到头了。 元极在前,推开了楼梯尽头的石壁,这是一个石门。 随着他走进去,豁然开朗,连秦栀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转身环顾,好大啊这里。 走出两步,转身看过去,依墙而立的是修成书架样式的石壁,大小不一,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书本,密信,卷轴。这石门算是个分断,往两头看,均不见尽头。 脚下是极厚的地毯,脚踩无声,而且十分厚重,踩在上面不会塌陷。 元极径直的朝着右侧走去,秦栀边环顾着那些石壁书架上的东西,边跟着他,叹为观止。 走出二十几米,终见尽头,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极大的几块石板,如同桌子似得摆在当中,形状奇怪。 秦栀的视线自是被吸引过去,瞧着元极绕过这如同寻常人家房间大小的石板,她则走到了旁边,开始观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随即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大魏以及周边列国的地形图,立体模型式,真是大开眼界。”这就是沙盘地图,但是很显然比沙盘地图要高端的多,山川河流城池所用石材各不相同,清晰的展示出大魏以及别国的地形。有些地方则用白土,秦栀看了一下,这应该就是代表不明地形,内里情况较为复杂,没有摸清楚,所以用白土堆积。 “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密,禁止外人窥视。蓄意偷窥,罪同窃国。”一扇大窗敞开,前面便是巨大的书案,元极缓步的走到书案后,顺着大窗看了一眼外面,随后便坐下了。他语气冷淡,一边宣布道。 闻言,秦栀顿了顿,无语至极,“是你带我进来的,又没做到提前告知,我是不知者不罪。” “既然如此,为了保证天机甲的秘密不会被泄露,只能将你关押在此了。”元极看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宣布道。 看着他,秦栀也算明白他的意图了,无非就是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存活罢了。 兴许是怀疑她可能与公冶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兴许是他色心犹在,反正这个别扭的人此时是不打算放过她的。 摇摇头,她围着那偌大的地图转了一圈,每个国家的地形都打凿了出来,浑然天成。还有一些处于三个大国夹角之中苟且存活的小国家,面面俱到。 不由得佩服这天机甲,不愧是大魏最为锋利和神秘的爪牙,足以和百万雄师一较高下,同时又缺一不可。 看了元极一眼,秦栀便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到的便是进入天机甲总部的那条路了,他们刚刚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 走在其中觉得迂回,但是在这儿却能看到诸多门道,那些山上都有哨岗,房屋建设与山中树木颜色相近,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身体微微探出,她便瞧见了刚一进来时的那一大块广场似得地方,看着是广场,可是在这儿却瞧出那根本不是广场。一个大圆形,一道‘S’型将其分割,却又不明显。 这怕是个巨大的机关,不知从何处开启,下面也指不定是一些什么东西。 这悬山而建的天机甲有诸多门道,经过百多年屹立不倒,可不是寻常人能猜测出来的。 盯着那下面的大广场看,秦栀猛地感觉自己有点晕,双腿也无缘无故的发软。扶着窗棂,她依稀的感觉到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眼下这身体好像不听她使唤了似得。 一双手忽然出现,抓着她离开窗边,同时关上了窗户。 眼睛离开了了窗外,秦栀顿觉得脑子清明了些,抬眼看向站在她对面的人,元极也正垂眸看着她。 “不要站在这儿向外眺望,你会七窍流血而死。想看风景,可以去那个窗户。”元极淡淡的说着,同时看了一眼书案后面的大窗,那里可以看风景。 深吸口气,秦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虽然我不知这是什么原理,但的确很厉害。怕是任何一个想远眺天机甲,意图了解地势的人都是这个下场吧。”真的很厉害。 “因为你没有武功,所以还坚持了些许。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远眺翎山,等于找死。”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她脑子的确转的很快,建设如此,的确是为了防止外人窥视。 “感谢我自己没有武功。”身子向后靠在了窗台上,她仍旧有些腿发软。 垂眸看着她,元极蓦地道:“去休息吧。” 挑眉,“我去哪儿休息?”虽是分得清方向,但她可不敢乱走,谁知道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顺着来时路下去,自有人带你去。”元极说完便转身又回了书案后,看起来他真的很忙。 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举步朝着来时的那道石门走过去。 没有关严,她轻松的就拽开了,走出去踏上楼梯,视线向下,就瞧见两层楼梯下有个人站在那儿。 “秦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休息了。”从未见过的甲字卫,但是却知道她是谁。 走下来,秦栀看了看他,“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甲字卫微微低头,“主子回来之前就已有消息先送了回来,所以先准备好了房间和各种用品。”说着,他一边带着秦栀又下了一层楼,本是个墙壁,但是他一推,一扇石门就开了。 走进去,是一条只能容两人错身的走廊,上下左右都是石壁,只有壁灯照亮。 甲字卫在前带路,这条走廊好像很长很长没有尽头。 秦栀跟着,边走边环顾四周,可是却愈发的糊涂,都是石壁,根本没有缝隙,就像刚刚在楼梯时,明明瞧着石壁没有任何的缝隙,浑然一体的,可他们一推就开了。 瞧着,秦栀不由得抬手,想触摸一下这石壁。 “秦小姐,这走廊的石墙不能随意乱摸,有些地方安装了机关,很危险。”甲字卫停下脚步,同时转身看向她,一边说道。 收回手,秦栀点点头,“知道了。” 甲字卫抬手,在他面前的石壁上一推,一扇门出现,太阳的光亮从门内照射进来,这是个房间。 秦栀走进去,环顾了一圈,这房间很大,一扇窗子大开,窗口还有树枝在摇晃着。 靠左侧墙壁的是一张大床,素色的被褥,一丝褶皱都没有。旁边还有一个一人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而右侧则是一扇木制的大屏风,后面是浴桶,旁边是衣柜,一应俱全。 靠窗的地方放置着软榻,旁边小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果然是刚刚收拾好。 走到窗边,秦栀坐在软榻上,想了想,然后转头往窗外看,绿树就在窗边,她只要伸手就能碰得到。 细想了一下刚刚走的路线,但她现在都不知道眼下这个房间处于哪个方向。元极说不能看外面,可现在窗子大开,也不知能不能往外看。 细想了一番,她转身趴在了窗台上,拨开那树枝往远处看,瞧见的却是茂盛的树木,还有一些野花穿插其中,风景倒是绝好。只不过,再也看不出去多远了,就只是这一小片而已。 看来,这里的景色看了不会出问题,可是这间房处于哪个位置呢?她真的迷糊了。 这天机甲还真是机关重重,有的地方可以触摸,是门。但有的地方又不能摸,是机关。 不知情况的人进入其中,很容易中招。 片刻后,房门传来沉闷的敲击声,“秦小姐,属下来送饭。” “进来吧。”虽是石门厚重,但是声音倒清晰的传了进来。 下一刻,石门被推开,刚刚那个甲字卫出现,他端着硕大的托盘,上面摆了七八个盘子茶壶茶杯,还有一个大海碗。 他单手托着,自如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每人双手各拎着一桶热水,是来送水的。 三个人,六大桶水,一次性足以填满那大浴桶。 “秦小姐,不知厨子做的菜是否合你的胃口,已尽量做的很清淡。这一壶是清茶,看看是否合口味。”说着,他一边将托盘放下,将上面的菜一盘一盘的放在小几上。小几过小,盘子最后一个搭着一个摞在了一起。 看着那些菜,秦栀缓缓地挑起眉毛,这么多鱼? 有清蒸的,有鱼丸,有鱼汤,鱼饼。仅有两道青菜,不知味道如何,但摆盘特漂亮。 “做这么多鱼,是因为咱们这儿鱼特别多么?”莫不是,有个鱼池什么的? 甲字卫愣了愣,随后道:“秦小姐不是喜欢吃鱼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鱼了?”她笑起来,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甲字卫反倒有些慌了,“那不知,秦小姐喜欢吃什么?” “这么说吧,肉类之中,我的确比较喜欢吃鱼,因为肉质鲜嫩。但,也不至于做这一桌子的鱼给我吃,我又不是属猫的。我对饭菜之类的没有太多的讲究和偏好,只要清淡一些,不辣不咸就可以了。你们不用费心思的为我服务,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被特殊对待,秦栀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儿,让她一时间充满了危机感。 甲字卫点点头,“好,属下明白了。” 几个人退了下去,秦栀深吸口气,瞧着桌子上那些饭菜,她不由得摇摇头,她喜欢吃鱼?她好像从来没说过,但元极是这么认为的。 莫不是,这些都是他吩咐下去的? 虽是心里不安,不过,她仍旧拿起筷子吃饭。别说,做的还挺好,肉质鲜嫩,十分好吃。 吃饱喝足,秦栀转到屏风后,水温正好,脱衣沐浴。 泡了许久,天色都暗下来了,秦栀才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体,打开衣柜,里面挂了满满当当的衣服。 颜色素净,倒都是她喜欢的。 弯起唇角,秦栀叹口气,如果这也是元极吩咐的,那关于颜色的喜好,他真的蒙对了。她就喜欢这些颜色较为素净的,穿在身上没那么扎眼,能让他人降低对她的警惕。 找了一身穿上,料子上乘,比她以前穿的要好得多。 穿好了衣服,收拾完毕,甲字卫再次来了。他们将用过的东西收拾出去,又送来了新鲜的水果糕点,明明都是武功高超的护卫,如今却好像小厮似得忙里忙外。 坐在软榻上看着他们,秦栀觉得若自己身处他们这个位置,肯定会心里不平。 他们离开,秦栀起身走到门口,拽开门,外面是明亮的走廊。 将小几拖过来,放在门口挡住门,随后她走出房间,朝着走廊一侧走,她倒是想看看,尽头在哪儿。 走着,却发现这走廊有些弧度,并不是直的。 走了一会儿,秦栀停下脚步,根据刚刚走过的距离来说,此时这走廊应该已经通入山中了。 退回去,又路过她暂住的房间,她没有停下,继续走,很快的,走到了那时从楼梯进入这里的石门。 虽说没缝隙,眼下看着只是一面石墙,不过她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就是这儿。 看了看,她伸手按在上面,然后一推,门果然开了。 这门,能从两面推。外面,是楼梯,她探出一条腿,然后上下的看看,这的确是她今天走过的楼梯。 看了一会儿,秦栀退回来,然后顺着走廊返回房间。 书架上有书,还有笔墨。拿着毛笔,在纸上开始描绘她刚刚走过的路线。 根据她的估算,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和元极所在的地方中间应该还隔着一层。而根据她今日从下面往上走时的距离,她所在的应该是第四层。 今日刚进入天机甲时,在外面所看到的悬山建筑,一层一层的,其实未必是真,应该是障眼用的。 想了想,她拿着纸笔,再次走出房间,顺着走廊,想再次找找这尽头在哪儿。 只要不碰这两侧的石墙,应该就不会有事。 缓缓地走,在走廊有弯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标记一下,然后再继续走。 两刻钟的时间,这走廊还没到头,但是再看她手里的纸,可是拐了七个弯儿了。 继续向前走,又拐了一个弯儿,这次见到尽头了。 走过去,秦栀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随后抬手按在那石墙上。用力一推,石门开了。 不禁笑,她向前一步往外看,这外头居然是楼梯。 这楼梯、、、秦栀低头往下看,怎么有点像她走过的那道。 “你在做什么?”蓦地,一道清冷瘆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栀随即抬头看上去,只见元极正站在上头看着她。 他居高临下,站在那个角度往下看她,那一瞬间,秦栀忽然觉得他特像她上学时的教导主任。总是藏在窗边偷看,用一种捉贼的眼神儿。 和他对视了半晌,秦栀嗖的退回去,将石门关上,她转身往回走。 然后,她还没走出去几步呢,就感觉一阵冷风从后面飘了过来,下一刻一只手就落在了她的肩头,轻松的将她转了过来。 长发未挽,长发划了一个肆意的弧度,却更显得她如同个物件似得,毫无反抗之力。 垂眸看着眼前长发凌乱的小人儿,元极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拿的什么?”他问,语气冷淡。 眨眨眼,秦栀缓缓地将两只手背到身后,“流鼻涕,擦鼻涕来着。” 这种说法完全是糊弄鬼,元极眉尾动了动,下一刻手从她肩膀滑下去,扣住她手肘,便将她的手拽了过来。 “别动,这是我的。就算我没权没势,我也有人权和个人隐私权,不准拿。”秦栀挣扎躲避,但根本没什么用,元极轻而易举的就抢了过去。 秦栀随即上去抢,他单手举高,一边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脚的人。 长得高了不起?秦栀举高了双手圈住他肩膀,尽力跳的更高,去抢自己的纸。 元极薄唇微弯,向后退了一步,她继续跟上去,单手环住他颈项,借助他的高度,她跳的更高了,只差分毫就碰到那张纸了。 蓦地,元极另外一只手圈过来,轻松的揽住了她的腰,身体一转,带着她靠近石墙,将她轻松的压在了墙上。 后背贴墙,他在前挤压,秦栀发出欲断气的声音,那只高高举起来的手也放了下来。 元极一直举高的那只手动了动,纸张被展开,上面画的东西进入视线当中。 看了一圈,元极扬起入鬓的眉,“你在琢磨天机甲内部的路线?” 被挤压着,秦栀双脚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么看着还真是好看。 “一直糊里糊涂的,我没安全感。”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发现这厮刮胡子了,下巴干净多了。 “这条路都要画到这张纸的尽头了,你觉得你现在走到哪儿了?”按照她这个画法儿,这张纸不够大。 “我估算错误,这条路的弯道比我想的弧度要更大一些,所以,这条路是个圆。我若从刚刚那道门出去,再走到对面推开石门,就能回到我住的地方。”秦栀看着他,一边说。同时也发现,她的手臂还在他脖子上。 缓缓的撤开,她转开视线看向别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 “很聪明,的确是这样。只不过,你蓄意调查这些,意图不轨,看来接下来,得把你锁起来才安全。”将那张纸扔掉,元极手撑着墙,一边低头看向她,语气凉飕飕。 “元极,你别欺人太甚。是你把我带来的,这里一切我都不了解,我还不能了解调查一下么?又要把我关在大牢里,又要把我锁起来,你干脆杀了我算了,也免得你总是疑神疑鬼,浪费精力。”说着,她双手抵在他肩膀用力一推,他向后退了一步,她随即落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薄唇微弯,“好啊,可以成全你。” 睁大眼睛,秦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扣住了她的手,拽着她离开了走廊。 顺着楼梯往上走,秦栀被他拽着,根本无力挣脱。长发散乱,她像极了被活捉。 走到了楼梯尽头,元极直接抬手在楼梯栏杆上某处一拍,头顶的石壁应声而响,出现一个四方形天窗。 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一个用力就把她拎了起来。单手圈住她的腰,脚下一踮跃起,两个人顺着那天窗跃了出去。 冷风扑面,秦栀条件反射的抱住元极的腰,黑夜漫漫,星辰就在头顶,好似触手可及。 脚落地,秦栀环顾四周,黑乎乎的,但根据这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明显是高处,而且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儿?”扭头看了一圈,秦栀抓紧了他腰侧的衣服,一边问道。 “处死毫无用处之人的刑场。”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少吓唬我,这应该是翎山最高的那个地方,不过我记得还有个房子来着。”左右看,可是根本看不见,太黑了。 “说得对。想去看看么?不过通往开阳阁只有一条路,每次只容一人通行。多一人,桥断,下面便是险溅,掉下去必死无疑。”元极带着她转身,示意她桥所在的方向。 看过去,适应了黑夜,倒真的瞧见高处有一个房子的轮廓,是白天见到的那个。 “开阳?《天星风水》有云:开阳为律,趋避凶煞。这里果然是行刑的地方。”秦栀叹口气,元极没骗她。 “善观天时,可晓人祸。长了一颗较为聪明的脑子,的确会长命。”元极薄唇微弯,她什么都明白,一点就通。 秦栀暗暗哼了一声,放开他的腰,她站直身体,知道所处何地,她心里平静了很多。 “你打算接下来就把我关在那个房间里?那些书我翻了翻,很多我之前都看过了,没什么意思。不过我看你办事的地方倒是有很多书,不知我能不能看?”往旁边走了一步,秦栀摸索着坐下。屁股底下虽然是石头,但是较为平整。 “有秘密,你也敢看?”元极在旁边坐下,淡淡道。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再知道多一点,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主要是待在这里,她心里很没底。而且,她分析了一下,还是和元极和平共处利大于弊。因为当下她身边无人,没人帮她。 “好,随你。只不过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把嘴闭严,不然、、、”元极说到最后,就消了音,让她自己想。 秦栀撇了撇嘴,“不然就把我的舌头割下来。” 薄唇弯起,元极没有出声,迎着夜风,万物寂静。 仰头看着夜空,星辰闪烁,无比清晰。果然是站得高,望的也远,在这儿连星辰都如此明亮。 蓦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像小孩儿哭。 秦栀直起脊背,竖起耳朵,果然,那声音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虽然像小孩儿哭,可是听起来很诡异。 元极转头看向她,如此黑夜,他也瞧得见她紧张起来的模样。 “人鱼。”元极淡淡告知。 “人鱼?”秦栀一愣,随即恍然,他说的人鱼就是娃娃鱼。因为叫声像小孩儿哭,所以这些古人就管它们叫人鱼。 只不过,这东西长得奇丑,滑溜溜的,还有腿会爬。 思及此,她随即站起身,看向娃娃鱼的叫声传来之处,好像就在前头不远处。 “这下面是险溅,潮湿无光,它们在下面安家了。”元极仰头看着她,一边说道。 “安家?一家子都在。”一听这话,她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弯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走吧,带我下去,说不准一会儿那些东西就爬上来了。而且,如你所说的那种环境,还有很多小动物都喜欢。”青蛙蟾蜍,壁虎小蛇,完了,到它们家了。 元极动也不动,任她扯着自己,“夜黑风高,正好问你几件事,如实回答。” “你要问什么?”秦栀蹲下,抓着他的衣袖,这厮就是故意的。知道这地儿有这些没毛的冷血动物,就偏偏把她带到这儿来,然后刑讯逼供。 “你与公冶峥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从吴国开始,到西棠那晚,如实交代。”元极问道,声线冷漠。 闻言,秦栀不由得叹口气,“互相利用,又因为好奇互相试探。我一直都想知道,他那样子是装的,还是本来就如此。他这个人是个矛盾体,很特别。就像世子爷你,也很矛盾,凭我阅人无数,也不能很快看透分析出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很想一再探究,算是个挑战。我和他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元极薄唇微扬,“那么,凭你阅人无数的经验,我与公冶峥,谁更有难度?” 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秦栀微微歪头想了想,然后道:“你。” 元极转眼看向别处,片刻后转过来又看向面前的人,“喜欢挑战是么?” “你不会想让我分析你吧?说真的,我现在没什么信心。我曾试过了,但失误过多次。不过呢,对于我来说,这种挑战也的确有意思。初到王府的时候,对于王府里的人,从陌生到熟悉,也没用多长时间。之后的日子,很无聊,他们想要做什么,我只要看一看就能猜出个七八来。我那时就想,若是一辈子都看着这些人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做那些无聊之极的事情,我非得英年早逝不可。”秦栀说着,似乎又回想起那段时光。初到陌生之地的新鲜感,很快就被磨光了。 “军营之中的生活比王府的确要多彩。”所以,她后来就跟着元烁去了军营,一待便是六年,仍旧乐此不疲。 “还是得多谢王爷和元烁那个二愣子。王爷对我有愧疚,本来想把他儿子送给我,减轻愧疚感。哪知这个主意奇臭无比,让多人痛苦。所以说,还是世子爷更胜一筹,不管你内心如何想法,能让我见识见识天机甲,我就很满足了。”不乏刻意吹捧之态,人在屋檐下,也是不得不低头。 “居然敢说父亲的主意奇臭无比?让你痛苦了?哪儿痛苦,说明白了,我倒是想听听。”元极音调微变,她的吹捧他显然根本没往心里去,关注点在别的地方。 他忽然又开始追问,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正好那后面的娃娃鱼再次发出嚎哭似得叫声,她缩起肩膀,然后抓着元极的衣袖,“这事儿下去说,咱们有的是时间谈。” 闻言,元极立即稳坐如山,任她扯着他,他丝毫未动。 “元极,你明知道我害怕那些东西。快快,咱们赶紧走。”这厮就是故意的。 擒住她的双手,元极一个用力将她拖过来,她身体翻转,被放倒在了他的腿上。 双臂举在头顶,她就像要待宰的猪一样。 “元极,你不要太过分。”蹬腿,他另外一只手准确的打在她膝盖上,让她瞬间老实了下来。 “说吧,你如何痛苦?和谁订婚又不会痛苦?”元极居高临下,单手扣着她的双手,他当真刑讯逼供一般。 “神经病吧你,我不想订婚,和谁都不想。你要是能大发慈悲,就去皇上那儿给我求个圣旨,让我孤独终老一辈子,我千恩万谢。”秦栀蓦地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了,作为前未婚夫妻,不管她现在到底想嫁给谁,都会被他拿来做比较。他本人又有色心在,不管她随便说出个什么人来,他都会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这便是过于自大的结果,受不得一点刺激。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蓦地松开她的双手,在她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这事儿无需求皇上,你求我就行了。”话落,他单手把她拎起来,扔到一边儿。 捂着脑门儿,秦栀暗暗说了几句脏话。抬眼看向他,却发现这厮已经转身要走了。 立即站起身,她快步跟上去,他却又忽然停了下来,盯着黑乎乎的前方,“这人鱼爬上来了。” 闻言,秦栀随即跳到他身后,一边探头往前头看。虽是看不到,但是却依稀的感觉到前头地上有东西在爬似得,悉悉索索的。 元极单手扯开她,“一边去。” 秦栀不言语,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这时候是死也不松手。 元极甩手,欲把她甩开,她死死抓着,怎么也不放。 向前走,他一边作势甩开她。秦栀紧紧跟着,手上像涂了强力胶。 走到那回到下面的洞口边缘,元极扫了她一眼,“放手,自己跳下去。” 秦栀抓着他的衣袖,一边朝他说娃娃鱼所在的地方瞧,没有叫声,想必是没爬过来。 听到元极的冷斥,她不退反近,站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顺便抓紧了他的腰带,绝不撒手。这若是把她从这小洞口扔下去,她非得骨折不可。 垂眸看着腰间的双手,元极沉默了片刻,随后薄唇缓缓弯起,刚刚的不快瞬时烟消云散,好像从未存在过。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5、晴天和狗子 一直死死的抱着他不放,秦栀才免于被他甩掉的命运。不过,即便她手臂抱得紧,从那洞口落下来时,她也险些掉下来。 脚落地,她这心里才踏实下来,没缺胳膊没少腿儿,今儿算是躲过一劫了。 尽管元极这厮对她有色心,但他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了解了。 杀人不眨眼,没有利益即变脸,她对他的信任只有五成。 站直身体,秦栀放开双臂,然后拨了拨自己散乱的长发,她这个模样定然很怂。 “真想知道天机甲内部的地形?”元极转过身,垂眸瞧着她那被乱发包裹起来的小脸儿,一边淡淡道。 盯着他的脸,秦栀转了转眼睛,“我若知道了这地形,接下来不会被关到大牢里去吧?”这个人,也不知他现在心情好还是不好。 “不想知道就算了,机会只有一次。”单手拂开她,元极便推开石门,不再搭理她。 秦栀想了想,随后也走了进去,这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抬头看着穹顶上的琉灯,秦栀也不由得几分羡慕,天机甲的一切设备都特别好,连王府都比不上。 “地图在这儿,自己看吧。”元极朝着书案的方向走,路过一排从上至下多达几百个卷轴的地方,淡淡的指示了下。 秦栀走过去,仰头从上至下的看了看这些卷轴,这么多,她一晚不睡也看不完啊。 “具体是哪一个?”看向元极,他已经回到了书案后。这里空间大,如今他坐在书案后,他们俩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似得,她也不由得扬高了声音。 “自己找。”元极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扬。 皱眉,让她自己找?这么多。 瞧他根本不打算理她的样子,秦栀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找了。 抽出一个卷轴来,解开绳子展开,里面不是地图,而是人物。 画中人的脸长得方方正正,阔额厚唇,身着劲装,手中还拿着一把极细的长剑。 旁边没有任何的标示,没有介绍人物相关,鬼知道这是谁。 “元极,这是谁?”看了几圈,秦栀还是好奇,能放在这里,肯定不是一般人。 书案后,元极看过来,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直呼他名字。 “天机甲上一代的掌管人。”他音调平淡,但却如实告知。 秦栀恍然,然后点点头,“他就是死在玄衡阁那些杀手的手中。”在这里做事的,真的危险之极,也不知何时就会没了性命。 “他最终的确是死在他们手中,但也有前因,才会有此后果。多次受伤,但因为感知不到疼痛,所以医治不及时。以至于最后旧伤堆积,正巧误入玄衡阁的陷阱之中,就此丢了性命。”元极说着,身体也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这么说,他的武功和你是一样的。” “他是我师父。”元极淡淡道。 秦栀颌首,随后将手里的画卷了起来。 放回原位,她又拿起另外一个卷轴,展开,依旧是人物画,和之前那幅上面的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是谁?很年轻,样貌英俊。”这上面是个白衣公子,长发随意的捆绑,看起来应该是个性格很随性的人。 “这是襄王,也是天机甲上上一代的掌管人。”元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秦栀转头看向他,随后又看了看画上的人,“你们元家人,都长得很好看。那,现在这襄王人呢?” “二十年前就死了。”元极薄唇微弯,一边道。 “也死了?”这倒是让秦栀有些意外,如此看来,天机甲历来的掌管人,都死的很早啊。 “襄王与上一代掌管人,也就是我师父,他们是师兄弟。襄王意外身死,我师父便接管了天机甲。不过十余年,他也身亡了。”元极将她手里的画拿过来,一边说道。 看着他,秦栀嘴唇动了动,“那你要小心些。”太危险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担心我会死?”垂眸看着她,元极一边动手将那幅画卷起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听他如此语气冷淡的说,秦栀却莫名觉得他也很可怜,即便拥有无上的权利,可是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和生命相比。 将那幅画放回原位,元极又拿起另外一幅,展开,这上面仍旧是人物像。 “这也是元家人。”一看上面的人,即便年岁有些大了,可是那相貌也是上乘,很帅。 “如何看出?”元极看了她一眼,问道。 “长得好看啊。你们元家的基因真是优质,就没有歪瓜裂枣。”只要看相貌就知道了,元家出品。 元极缓缓看向她,“那在你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仰脸看着他,秦栀点头,“当然是好事了,长得好看都不是好事,那什么是好事?这样貌长得好,不仅自己开心,他人看着也赏心悦目呀。而且,对于外貌协会来说,颜即正义,只要长得好看,不管做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这便是长得好看之人的特权。 薄唇微弯,元极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那在你看来,如今元家,谁长得最好?” “你。”想也没想,秦栀回答,干脆利落。 转眼看向别处,但看他的侧脸,仍旧是能看出他在笑。 秦栀几不可微的撇嘴,问了她老半天,估计就是想得到这个答案。 骚包,明明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还非得问出答案来。 看着他手里那幅画,秦栀蓦地发现画中人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上还刻了字。 “童儿?这是什么意思?”在这玉佩上刻字秦栀倒是也了解,不过大都具有非凡的寓意。可这童儿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元极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那玉佩上的字儿,随后淡淡道:“这是庆亲王的乳名,当年他深得敬帝喜爱,所以特意打造了一枚玉佩刻上了庆亲王的乳名,这是他所有的儿女都未有过的待遇。” 秦栀恍然,再次看向那玉佩,原来如此。但,这也的确是盛宠了,她看过那么多关于大魏历史的书,介绍过各个帝王以及帝王的儿女们,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呢。 “既然皇室的子弟可以有乳名,那不知你有没有?”她从未听元霖宗或是王妃说过元极的小名,永远都是很生疏的样子。 元极卷起画,闻言,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摇头,“没有。” 点点头,秦栀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另外一幅画来,展开。 “你呢?可有乳名?”将那幅画放回原位,元极忽然问道。 眨眨眼,秦栀叹口气,“当然有啊!” “说来听听。”他身体一转,依靠着书架,然后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 秦栀想了想,眼里倒是少见的几分忧伤,“我出生的时候,接连几天都大雨倾盆。我母亲觉得很不吉利,所以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叫晴天。长大了一些呢,我淘气不听话,母亲很生气,就管我叫狗子。所以后来,她开心的时候就叫我晴天,不开心的时候就叫我狗子。”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学校门前喊她狗子,结果被同学听到了。然后,小学那几年下来,所有同学都喊她狗子。这段记忆,深植脑海,想想就来气。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也没人叫她晴天或是狗子了,想想不禁心下几分难过。 元极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缓缓染上一片亮色,“狗子。” 秦栀嘴角一僵,蓦地瞪向他,“元极,我和你说这事儿不是为了让你嘲笑我的。”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名字很好。” 瞪了他一眼,秦栀看向手里的画,这是个老年人,之前看过的都较为年轻,最大的不过中年。这还是第一个年纪如此大的,在天机甲,能活到这种年纪,也是不容易。 “这是谁?”看这样貌,不像元家人。 “也是天机甲的掌管人之一,已去世多年了,我没见过。”元极看了一眼,随后道。 “这么说,他是善终的?”能活到这么大年纪,应该不会是死于敌手吧。 “不,死在何处无人知晓。当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至今为止,仍旧是个谜。”元极微微摇头,语气清冷。 “如此说来,身在天机甲,没人得善终。”秦栀将画卷起来,似乎她也不用再翻看这一堆画卷了,应该都是天机甲历来掌管人的画像。 “没错。”元极眸色暗下来,她说的是事实,的确如此。 抬手拿上一层的画轴,这上面的材质和下面不太一样,加以触摸,很容易就能分辨的出来。 解开绳子,然后展开,出现在画中的却是一个身材魁梧,样貌飞扬跋扈的男人。看这画工,比不上下一层的那些画。 而且,看这人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大魏服饰,是西棠的服饰。 “这又是谁?”若是西棠人的话,应该不是寻常人。 “神庆。”元极淡淡告知。 “他就是神庆,原来长这个样子。画工不怎么样,不传神,否则我倒是能分析分析这人。”画的有些粗糙,不过倒是能认得出这人长什么模样,身高几何。 “暴躁,没耐心,阴狠毒辣。在我看来,他及不上公冶峥五分。”元极却是了解这个对手,也算打了很久的交道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公冶峥的确是个谜。看着像个白痴,但可不是白痴。” “只不过,若如你所说,公冶峥是大越族人的首领,在大月宫占据一席之地。那么,这不是偶然,以前应该也有。可是,这么多年来,天机甲从未有过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关于这方面,让他暂时有些迷惑。 “也或许,之前大越族人根本就没有这能够掌权的机会呢。但这回,这神庆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大越族就出头了。我之前看过的书上有记录,大越族与西棠神氏闹翻过。我不认为这是瞎说,定然有矛盾。矛盾之后自然被解决了,但是隔阂犹在。虽大越族还身在大月宫,不过地位权利却大不如前。”秦栀盯着那画上的神庆,如果他真是这样一个暴躁易怒的人,那他绝对斗不过公冶峥。 “很合理。”看她分析,元极依靠着书架,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这么说来,这神庆倒是也不值一虑。反倒是公冶峥,他太难分析了。不过,也不是没机会,我可以做实验。”说着,她忽然笑起来,酒窝浅浅。 瞧着她那小样儿,元极也不由得弯起薄唇,“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了?” “怎么说话呢?这可不是馊主意。”说着,秦栀将手里的画卷起来,放回原位。 瞧着她,元极表情依旧,等着想看她到底有什么招儿,要这么大的架势。 看向他,秦栀酒窝犹在,凌乱的长发下,她那模样娇美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蓦地转身,秦栀低头在自己怀里翻找着什么。元极看着她,视线在她背上的长发游移,随后抬手捏住了一缕。 她发质不错,只不过今日刚刚洗完,又没梳理,在山上被风吹了一阵儿,现在有些凌乱和毛躁。 她也不知在翻找什么,他扯她头发,她都没感觉。 找出来了,秦栀转身,元极也在同时放手,神态自若,恍若什么都没做过。 看向他,秦栀抬起手来,手指一松,一块红色的玉佩从她手里掉落了下来。不过,有一条黄色的丝线做牵引,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看着那玉佩,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这是什么?” “玉佩。”这玉质上乘,可不是寻常之地能买得到的。在这个时代,玉的质地和身份地位都是有关联的,没有那个身份和地位,拥有这种玉,是会惹祸上身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玉佩。从哪儿得来的?自己买的,还是他人送的?”元极虽还是那个表情看着她,但那语气自然的变成了刑讯逼供式。 无语,撇了撇嘴角,秦栀拿着那玉佩甩了甩,“这不是我自己买的,也不是别人送的。是我,偷得。” 微微皱眉,“你居然还会偷东西。” “凑巧,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顺手罢了。这玉佩,是公冶峥的。我当时挟持他的时候,在他腰间摸到的。这玉佩,我之前就见过,他一直都戴在身上,无论换哪件衣服,都在。所以,这东西对他必然很重要。挟持他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这事儿,就顺手摘下来了。”秦栀笑的眉眼弯弯,蓦地,亮出另外一只手,一条手帕落了下来。 元极看过去,随后伸手夺过来,“这也是从公冶峥身上偷来的?” “我又不是小偷,专门偷东西。这是公冶峥给我的,看上面的刺绣,是大越族的族徽。你看那族徽,和这玉佩是不是很像。”秦栀自然也是因为此,才认为这玉佩很重要。 元极拿着那手帕看了看,随后猛地撇掉,“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去所有疑似西棠的据点转一转,这玉佩露出来,不用说什么做什么,转一圈就行。瞧瞧那些人,会不会主动找上来。”这就能试探出,公冶峥在大月宫的地位到底如何了。 “你就不怕露馅?”元极认为并不能鲁莽,她这样很容易出事儿。 “不怕。这世界,消息的传递没有那么快。而且,依我对公冶峥的了解,他可能会觉得玉佩被我顺走这事儿挺好玩儿的。可以去试试,只要在各个西棠的据点转一转,就能知道公冶峥在大月宫到底是什么地位了。”秦栀捡起地上的手帕,和玉佩放在一起,又放回了自己怀里。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既然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那么接下来,这事儿也就交给你去做了。有收获必然好,没有收获,那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了,扔的远远地。”元极反手抓住了一个画轴,随着话音落下,他拿着那画轴敲在了她的头上。 后退一步,秦栀闪躲,“成,若是没收获我就扔了。不过,这是什么?” “天机甲内部的地形图,去那边坐着研究吧。”元极将画轴交给她,一边给她指方向。这偌大的书房,右侧是他办事的地方,而最左侧,则可以休息。 秦栀拂了拂长发,随后拿着画轴朝着他所指示的地方走过去。 地方太大了,她踩着极厚的地毯,走了几十米才瞧见那置于靠墙的软榻茶座。 煮茶的工具,以及各种茶叶,有序的一一摆放,使得这里的空气都泛着一股茶香。 秦栀看了一下,随后走到软榻上坐下,这软榻很大,而且柔软舒适,坐在上面很舒服。 身体向后,她依靠着软榻,一边将那画轴展开。 没骗她,果然是地图,只不过,这很明显只是天机甲内部。关于外部,这上面却没有。 这内部的表示,一共有六层,除了这最上面一层是元极的私人领地没有标示之外,下面每一层都大有门道。 关于机关,这上面标示明确,一重压着一重,果然很危险。 但是,房间也很多,只不过,需要按在正确的地方,那才是门。 很复杂啊,每一层的机关都不一样,但又互相有牵连。只要有一处的机关被启动,其他的地方都会呈蓄势待发之势。 看着她自己所住的那一层,秦栀一寸一寸研究着,庆幸她自己没冲动出手,否则就惨了。 时间静静而过,她靠着软榻,也有些犯困。 本还想支撑着,在脑子里回想着她刚刚看到的地形图,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没有东西裹着自己,她总是睡得不太踏实,其实潜意识里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只不过,这些没有安全感和梦纠缠在一起,让她想睁开眼睛也睁不开。 梦在来来回回的,她也不知过去多久,一些温暖的东西圈住了她。 心底的那些动荡,逐渐的消散,她也寻到了一个舒坦的姿势,深睡过去。 天色逐渐转亮,秦栀动了动双臂,却没有感到禁锢感,她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往时裹在被子里,每天醒来时,双臂的禁锢感都会让她觉得分外安全。 但是眼下,什么都没有,她也回想起来,她昨晚没睡在床上。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银白色的布料,质地如水,单是看着就知道有多舒服。 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这种料子的,极为舒服。 诶?这衣服的颜色,貌似是元极的最爱,同时在这天机甲也只有他才会穿。 脑袋一动,她抬头看过去,一双眼睛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晴天,睡得好么?” 秦栀眨眨眼,这才恍然他说的是她的小名。自从来到这里,再也没人这么叫过她。 看她不言语,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薄唇,“狗子,你该起来了。” 深吸口气,秦栀撑着坐起身,“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随时随地嘲笑揶揄我的。”看了一眼她刚刚躺过的地方,居然是他的腿。 “占据了我的腿,难道你不该说一声谢谢么?你此举实为以下犯上,应该将你关进大牢反省反省。”说着,元极站起身,单手抖了抖袍子,被她压出了褶皱,弹不开了。 “我怎么记得昨晚是我先在这儿睡的,你什么时候来的?虽然我没睡袋睡不好觉,但也不至于强迫他人。”他这说辞,她才不信呢。而且,昨晚她睡着了,谁知道这厮有没有趁机对她做些什么。 思及此,秦栀不禁觉得不太舒服,希望他没那么变态。 元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反面无情。” 秦栀翻了翻眼睛,抬手拨弄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然后转头将那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地图拿起来卷好,“我先回去了,这地图我就拿下去了。等我看完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话落,她走出去一步,手里的地图就被夺走了。 抬头看向他,秦栀微微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这些东西,不许拿走。想要看,就到这儿来看。回去之后,不准私下画地图,只能记在你的脑子里。”元极清冷逼人,每个字儿都极具震慑。 看着他,秦栀缓了口气,随后点头,“好,成,我记着了。” 转身,她快步离开,这个人,她是真研究不明白了。 顺着楼梯,她成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昨晚认真看过了这一层,所以这回她倒是没那么小心了,知道那些机关都遍布在哪里,能轻易避过。 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这些人手脚真是麻利。 换了衣服,又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来,这镜子清晰,虽是不大,但比之前用过的都好。 尽管不能因此而判定为刻意,但秦栀觉得,她所在的这个房间准备的东西,都是经过元极授意的。 他对她,是不是不仅仅是色心而已? 就在这时,石门被敲响,秦栀站起身,“进来。” 石门打开,是甲字卫来送饭了。看着他一人托着那偌大的托盘,秦栀不由得惊叹他这力量。 这回,送来的饭菜很正常,粥煮的特别好,放在水红色的琉璃碗中,那粥格外的透亮。 拿起粥碗,微微举高,秦栀上下左右转圈的研究了一番,“这碗真好看。琉璃的烧制十分不易,工序繁琐,对手艺有极严格的要求。我在王府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琉璃器皿,天机甲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好的东西用来装粥,估摸着皇宫也就这么奢吧。 甲字卫看着她,随后道:“秦小姐喜欢?” “这么精致,从未见过,很喜欢。”用来装粥,的确促进食欲,弄得她现在都想尝尝这粥是不是甜的? 甲字卫点点头,然后便撤了下去。 用饭,这餐具精致,也让人食欲大增。 吃饱喝足,她本想把昨晚记下的路线画下来,可是一想元极的威胁,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画。 这厮记仇,若是被他发现了,没准儿真把她关大牢里去了。 很快的,甲字卫来收餐盘了,没想到这回来的不是一个人,是四五个人。 拿着书,秦栀站在床前看着他们,视线缓缓地落在他们手中的大托盘上,这是、、、 “秦小姐,这是天机甲中珍藏的琉璃制品,请您慢慢赏玩。”甲字卫说完,身后的几人走过来,陆续的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床上。随着他们离开,这床也被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形态各种颜色的琉璃制品,因着窗外的阳光而闪着光。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纵使她脑子转的再快,也不明白这忽然间的,是怎么了。 “秦小姐不是喜欢这些东西么?主子吩咐可以将库房里的琉璃制品都找出来给秦小姐赏玩。”甲字卫端着餐盘,一边解释道。 闻言,秦栀深吸口气,缓缓地将双手负到身后,“我听明白了,从昨天开始,你们就想打探我喜欢什么。今儿我忽然说那琉璃碗好看,所以你就去禀报给元极了。我知道了,元极在讨好我,是么?” 甲字卫愣了一下,想了想,随后道:“主子的心思属下不敢随意猜测,不过,只要秦小姐开心满意,主子也会满意的吧。”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秦栀似笑非笑,随后点点头,“好,你去忙吧。这么多的琉璃制品,够我赏玩好一阵了。” 甲字卫轻轻地缓口气,如释重负般的快步离开了。 走到床边,秦栀从上至下的看了一圈,还真都是好东西。琉璃的烧制很难,而且色彩斑斓,十分精美。 王府也有几个琉璃瓶子,装水的时候是一个颜色,不装水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颜色,极其珍贵,那是先皇赏赐的。 若说价值连城的话,那么她床上的这些东西,秦栀估算真的可以买下一座城。 还有一个琉璃的镯子,秦栀拿起来,金黄与赤红分为两侧,但连接处又浑然天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得。 戴在手上,很合适,秦栀不由得又想起王妃给她的那个红琉璃玉镯。那个名字是叫琉璃,但其实是珍贵的玉。 那个镯子戴在她手上六年多,说真的,如今她瞧着这镯子都有些心理障碍了。 拿下来,她随手扔到一边,然后拿起别的赏玩。 真是精致啊,如此手艺,不比那个世界先进的工艺差。而且在这个时代完全是纯手工制作,想想都了不起。 看着这些东西,不由得琢磨起元极的意图,她认为,他就是在讨好她。 想了想,她不由得弯起唇角,笑的几分邪恶。 晌午时分,甲字卫按时来送饭,秦栀又喜欢上了那银质镶裹的玉箸,觉得做工精细,镂空优美。 果不其然,甲字卫来收餐盘的时候,就给她送来了一大把玉箸,每双雕刻都不相同,玉箸的玉质也各不一样,堪称艺术品。 瞧着这架势,她猜的没错了。 元极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当面时奇奇怪怪,这私下里又费尽心机,他真别扭。 只不过,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些危险,这厮若一直付出得不到回报,也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与其这样,她认为还是尽快说清楚较好。让他彻底断了这个想法,与他生出不寻常的关系,实为不明智。 尽管,他确实很优秀,外形完美,杀伤力极大。相较于这个世界大部分的男人来说,他还算可以。只不过,不适合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危险,本人危险,周遭的环境也危险。 综合起来说,那些缺点彻底掩盖住了优点,使得那些优点变成了一些尘沙,风吹而没,消失于无。 认真的分析了一番,秦栀决定,不能再拖。 起身,她举步离开房间,去往楼上找元极。 熟悉路径,她一步一步,也没人出来阻拦她。 走到楼梯尽头,她抬手推开石门,顺利的走了进去。 本以为只有元极一人,却不想有一个老头也在这儿,他穿着干净的长衫,花白的长发和胡须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长得慈眉善目。 看向那老头,秦栀的视线由下至上缓缓看过去,这个老头、、、不一般。 瞧见秦栀,那老头便笑了,更是和蔼可亲,就像邻居家的老爷爷。 弯起红唇,秦栀微微点头,然后绕过他,朝着书案后的元极走了过去。 他坐在那儿,面色清冷的看着走过来的人,深邃的眸子浮起丝丝亮色,“无聊了?” 秦栀绕过书案,走到他旁边停下,然后转身倚着书案边缘,“那位是谁?” “鹰机首领,寇先生。”元极看着她,一边低声道。 闻言,秦栀转过身看向那寇先生,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鹰机是天机甲中负责刺杀的,至今为止,秦栀还从未见过呢。 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见到了鹰机的首领。 这刺杀,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拥有高超的武功不说,杀人也分多种方式方法。 有时需要面对面,有时也需要阴谋诡计,很难。 “女娃儿是世子爷的未婚妻,秦将军的独生女儿,老夫没说错吧。”寇先生开口,笑呵呵的,还带着点儿与众不同的口音。 秦栀笑了笑,“寇先生,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不知先生能否给解惑?”说着,她从书案后绕过来,走到他近前。 这寇先生和她差不多高,单从外表来看,他真的很普通。 “世子妃尽管说嘛,老夫知无不言。”寇先生靠着那石板沙盘,很是好说话的模样。 秦栀已经不在意他说的那句世子妃了,她之前看过书,描写过关于玄衡阁和大月宫的杀手,描述的那是玄之又玄。 “我在书上曾看到过,说是所有的杀手都经过特殊的训练,他们不止武功高超,还拥有很多常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情。譬如,在嘴里藏刀片。”这事儿她觉得太玄了,四圈都十分锋利的刀片,含在嘴里,还能正常的说话吃饭。用到的时候,用舌头一勾,那刀片就飞出来了,自己却毫发无伤。 寇先生一听,笑的更开心了,下一刻,他舌头一动,一片如瓜子大小的刀片被他吐了出来。他抬手捏住,就在两指间,极其锋利,泛着寒光。 秦栀盯着那刀片,鲜少的发出一声唏嘘来,“寇先生,佩服。” 寇先生抬手在嘴边一抹,那刀片又不见了。手在秦栀面前一转,四个指缝中露出四根尖刺来,泛着幽蓝的颜色,显然上头涂抹了剧毒。 秦栀看着,不由得有些呆,她自认为眼力非凡,多数时候看变魔术,她都能看穿原理,就是因为眼力强。 可是这次,她真的没看清,太快了。 寇先生手一收,那些东西又都不见了,他平展开双手,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秦栀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寇先生,这回我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世子爷说得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话错误很多,还是眼见为实。”想象力是不够的。 哪知,寇先生却摇摇头,“世子妃此言差矣,老夫空有一身蛮力,却错误连连。”说着,他叹了口气,明显失落。 秦栀动了动眉头,然后看向元极,他也在盯着她,面色虽是清冷,但薄唇却保持着些许的弧度。 “先生为何这么说?”看来,这老头今日是向元极承认错误的。只不过,看元极的脸色,并非不高兴,心情应该还可以的。 “唉,一言难尽。”寇先生依靠着石板,一副年老体衰要站不住的样子。 瞧着他,秦栀不由得抽了抽唇角,这老头演戏的功夫倒是一流,不了解的还真能被他给忽悠了。 “这人无完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此生都不会犯错。”秦栀说着,一边看着寇先生。 一听此话,寇先生脸上立即绽开笑,那胡子都在抖。 “当然了,正因为我们是人,不是动物,所以人会反思。犯了错误,负起相应的责任,就行了。”秦栀话锋一转,寇先生的胡须抖了抖,又靠回了石板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元极转脸看向别处,掩住他大弧度弯起的唇角。 “唉,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近来发生的事情总是记不住,反倒以前的事情总是在眼前飘来飘去。想当年,老夫只身杀进西棠大邱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寇先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回忆往事。 “这是寇先生此生最得意之事,那不知,你当时是完成了任务,还是以身殉职了?”元极声线冷漠至冰点,寇先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秦栀看着他,几不可微的摇头,这人说话就是如此,总是像把刀似得。 “西棠大邱山?那是个险要之地,据说当年西棠在那儿秘密屯兵,将近十万。”秦栀说道。 寇先生点点头,“的确十分危险,老夫当年险些丧命。” “寇先生此生的经历,足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了。我年纪小,经历的事件寥寥无几,却也觉得惊心动魄了。先生经验十足,不管是成功亦或是失败,都是经验,足以让我们引以为戒。”秦栀说着,那寇先生听着脸色变好,胡子也翘起来了。 “世子妃说的是啊,就如此次,大月宫的杀手倾巢出动,他们往时从不会如此。咱们二十鹰机一人未归,皆是老夫判断错误。大月宫这群杀手也不知怎么的,和几年前行事完全不同,是老夫的错。”寇先生长叹着,也说出此次事件。 大月宫的杀手?秦栀转眼看向元极,他也在看着她。 他们这次回来,便得出了结论来,眼下大月宫那些杀手,是归公冶峥调遣的。 看来,公冶峥的行事果然是不同的,连与大月宫杀手斗了这么多年的寇先生都着了道。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6、我们一伙的 寇先生长吁短叹,秦栀也算明白了,他的确是来请罪的。只不过仗着年龄大,又不想丢了面子。 而元极呢,可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即便属下做事完美,他也会只给予实际的奖励,想要他夸人,没那么容易。 所以,估摸着在她来之前,这俩人正僵持着呢。 “寇先生,那不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开口,秦栀打破僵局。 捋了捋胡须,寇先生想了想,“老夫打算亲自走一趟西棠,看看大月宫这些杀手,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 秦栀挑了挑眉毛,随后看向元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寇先生,那模样很是慑人。 他这表情,的确说明他很不满意,秦栀轻咳了一声,“那寇先生可知西棠大月宫在哪儿?” “自然知道。”寇先生捻着胡子,神情莫测。 原来,天机甲知道大月宫在哪儿。 秦栀扭头看向元极,不知他意下如何。 “寇先生无需只身涉险,不过,此次先生的确是失误,今年的饷银以及赏赐,就都扣下了。我即日前往帝都,先生同行,找机会将功补过吧。”元极语气冷淡,丝毫不讲情面。 寇先生明显不太高兴,但是又没办法,胡子一噘一噘,充分的显示了他内心的不满。 秦栀不由得笑,不过却猛地回神儿,“要去帝都?” 元极看向她,“没错。” “什么时候离开?”他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露,这忽然间的就决定要走了。 “后日。”元极继续回答。 “那,我能回朱城了?”去帝都,她就没必要也跟着了吧。再说,他曾说过,她最好不去帝都。 “元烁还在帝都,没有回朱城。”元极面色不变,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 “他还没回去呢?看来,和汪小姐相处的很好。”这倒是出乎秦栀的意外,这短短时间内,就难舍难分了。 “你去帝都,正好去见见他,顺便给他出主意保驾护航。不过话说回来,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么?”元极说着,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秦栀扯了扯唇角,“我只是关心他而已,也没什么能耐给他出主意。不过,我会利用我所擅长的帮他避免踩踏误区。当然了,我已经失职很久了,因为某个仗势欺人的人。” 元极微微眯起眸子,如同两把刀。 秦栀转眼看向别处,反正她就是在说他,即便不乐意,也没办法。 寇先生叹口气,还处于不满之中,但又无计可施。 “准备一下吧,即日启程。”看着她,元极音调清冷淡漠。 寇先生口里喊了一声得嘞,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略佝偻的背影满是不满,气哄哄的。 看着他离开,秦栀扭头看向元极,“那我也去准备了,希望这次世子爷不会言而无信。”帝都,她真想去看看。 也转身离开,秦栀心下不免惦念元烁,这家伙至今为止还在帝都呢,难不成真是深陷温柔乡了? 若是被元霖宗知道,非得给他一顿揍不可。 不过想想也是有意思,她还真想当面看看,元烁这二愣子是怎么和人家姑娘相处的。 在王府时,他和那两个侍妾可真是帝王与女仆,他一点点不高兴,那两个侍妾就吓得不行,生怕被王妃知道了而被撵出去。 这回,汪小姐可不是侍妾,秦栀真好奇。 下楼,却瞧见寇先生站在楼梯里比比划划,嘴里还嘟嘟囔囔。 往下看,秦栀不由得笑,这老头估摸着是心里还不平衡呢,这模样像个小孩儿。 “寇先生,你在做什么呢?”走下来,秦栀笑问道。 听到声音,寇先生回过身,一边收起手,“无事无事,老夫只是心疼,心疼这一年的饷银,还有年尾的赏赐。” 看着他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饷银是多少,年尾的赏赐又是多少?”至于让他痛苦到这种地步。 “唉,饷银足足有六百两白银。今年的赏赐就更了不得了,帝都的一座宅子,位于长青街,那地界的宅子,没一千两买不下来。”说着,寇先生胡子抖得,好像要哭了似得。 秦栀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在天机甲做事,居然能得到这么多。 饷银之高难以想象,这赏赐也十分大手笔,是帝都的宅子。 跟元烁在边关六年,她也只是从他手里宰了一点银子存起来罢了,总数目没超过二百两。二百两如果省吃俭用的话,倒是可以用一辈子。 只不过,若是买房子的话,在朱城只能买个小院子罢了。而且之后的生活,得朴素的和乞丐差不多才行。 果然啊,还是有危险才有收获,天机甲的工作危险性极高,可是工资也高,想必如果是以身殉职了的话,家人也会得到一大笔赔偿。 “我也不知用什么来安慰先生,节哀顺变吧。”秦栀叹口气,如果是她的话,一下子失去这么多钱,她也会如丧考妣的。 寇先生连连摇头,痛心无比。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笑,“先生别再唉声叹气了,此次前往帝都,兴许会有收获。将功补过,失去的那些兴许就回来了。” “世子妃此言差矣,这世子爷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嘛。唉,今夜老夫要失眠了。”说着,寇先生抚着自己的心口,边转身下楼,瞧他那步子,好像随时要跌倒似得。 说真的,秦栀今日也觉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鹰机的首领是这样的。 不过,这样才符合常理,若都是冷冰冰的冷面杀手,只需一眼就露馅了。 回到房间,瞧着那满床的琉璃制品和散落在软榻上的银质玉箸,秦栀才忽然想起来她去找元极的目的没达成,都忘了这事儿了。 不过,去帝都,能见到元烁,她还是满意的。 想想这小子陷入爱情,她就不禁想笑,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元烁那二愣子被爱情冲昏头脑是什么模样的,总之很好笑。 这两日,秦栀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将床头书架的那几本书看了个遍,终于熬过了两天。 清早,甲字卫来送早饭,顺便通知秦栀,用过早饭后便要启程了。她可以自己收拾一下行囊,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带着。 秦栀看了一眼如今那些都在地上摆着的琉璃制品和玉箸,“这些值钱的东西我也能带着?”她若是把这些东西找个地下市场卖了,她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无忧无愁。 甲字卫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只要秦小姐想,自然可以,不过可能会很累。”因为太多了。 秦栀很无语,“替我谢谢世子爷。”真大方。是听说过有泡妞喜欢撒钱的,这是一种内心没自信,而用钱来找自信的行为。但,元极会不自信?他可自信的很。 用完早饭,秦栀收拾了几件衣服,将来时穿着的那身男装也装起来,没准儿会用到。 这个世界对于女人就是不公平,想要行事方便,还得扮成男人才行。 收拾好东西,秦栀离开房间,在楼梯上等着,果然不过片刻,就听到上面有人下来了。 依靠着楼梯,她后仰着往上瞧,便瞥见了元极银白色的衣角在楼梯上闪过。 很快的,他下来了,元极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没拿着那些死物?” “太重了,我拿不动。”秦栀动了动眉头,他倒是一点异常都没有,好像根本没做过那些事儿一样。到底是如何做到这般坦然的?她盯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叹为观止。 走下楼,这是来到这里几天内,第一次下来。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她又只研究明白了她暂住的那一层,其他的地方没研究明白,自是不敢乱走动。 而且,元极这厮喜怒无常,谁知会不会忽然不高兴,正好瞧见了她碍眼,就把她扔进大牢里去。 这天机甲的大牢可不怎么样,有娃娃鱼,她会被吓死的。 队伍已经备好了,甲字卫二十几人,还有寇先生。 寇先生早就坐在了马背上,一副疾病染身有气无力的模样,若不是因为了解,知道他在演戏,还真以为他不行了呢。 元极看也未看寇先生,更像是没瞧见他。 上马,众人出发,马儿踢踏,顺着平坦的大路缓缓离开了翎山。 坐在马背上,秦栀不时的看一眼左右两侧的山林。不过,却不敢多看,因为元极说过,眺望翎山,等于找死。 “看什么呢?”蓦地,冷淡的声音从前头传来。秦栀回神儿,转眼看过去,元极就距离她不远,而且他也没回头,那束起的墨发黑亮无比,看着就知手感能有多好。 “在想,我瞧着这周边的山时间久了,会不会七窍流血。”秦栀看着他的长发,一边说道。 “真好奇的话,那就试试。翎山风水好,做墓的话,庇荫后世子孙。”元极说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秦栀无言,“这事儿,等我真有子孙再说吧。”庇荫后世?亏他想得出来。不过翎山风水好是真的,这地儿真不错。埋在这儿,不用担心被盗墓。 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这四周都是人,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队伍出了翎山,便加了速度,马儿飞奔,很快的,翎山就被抛到了后头。 看着官道两侧的田地,还能看得到那些湘岭人在田中劳作,他们似乎很习惯这里经常有人马出入,所以也不觉得好奇。 前往帝都,路程并不远,只不过,这原本只需三天的路程,却硬生生用了六天。 在这几天里,在几个城中停歇了一阵儿,进入据点,秦栀无所事事。 不过,却不代表她瞧不见元极都做了什么。 某天半夜,她在楼上被拗断脖子的声音惊醒,原来元极在杀人。 尽管不知杀的是什么人,而且也肯定是损害了他的利益。不过,的确很吓人,本来睡得好好地,凉风袭来,她卷在被子里都觉得凉飕飕。 还是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不然迟早得被吓出精神病来。 终于,第六天的傍晚,帝都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夕阳西下,就好像悬在那座古老城池的边缘,繁华厚重,写满了历史,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城池。 太阳彻底落了山,队伍也上了护城桥。 这么宽的护城桥,秦栀还真从未见过,在这个时代,桥能修成这个样子,真是奇迹。 而且,这桥在宵禁之后是能断开的,水深不可测,看水流奇异,这下面有古怪。 马儿速度平稳的在护城桥上走过,居然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可见这桥到底有多长。 城门高且深,守城的兵士盔甲护身,和其他城池的兵士可不一样。 这是只有帝都才有的禁军,守护帝都,他们和那些能征战沙场的雄师有很大的区别。 这个队伍入城很简单,没有经过严密的搜查,而且守城的兵士让开,站在两侧规规矩矩。 秦栀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不由得弯起唇角,这帝都果真不同,连兵士都不一样。 穿过城门,整齐又充满了岁月感的青石砖长街进入视线当中,城门内几十米没有闲散人等停留,两侧也没有商铺,干干净净。 此时天色虽是暗下来,但街上人也不少,在这条主街上所见到的行人,和书中看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穿的都很整齐干净。 两侧店铺也亮起了灯火,门脸极为光鲜亮丽。 秦栀饶有兴味,只在书中见识过的帝都,如今就在眼前。这是这个时代中权利的中心,天子脚下,不同凡响。 队伍在长街上走过,之后又转入了另外一条长街。经过的这两条街没任何的差别,主城区大概就是如此。 不知元极所说的破街在哪儿,但听他所言,和这里的繁华定然形成强烈的对比。 队伍拐了几道长街,最后进入了一片居住区。一座府邸挨着一座,围墙很高,根本看不到里面。 但有光从里面泄出来,可见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终于,队伍在一间高门大院前停下,早已有人打开大门在门口等候。见队伍过来,几个人迅速的从楼梯上跳下来,给元极牵马。 秦栀抬头看向那大门上面,却稀奇的发现这府邸没有门匾,让人无法知道这里的主子是谁。 从马背上下来,她拿上包袱,却有人更快一步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袱,秦栀看过去,是等候在这里的护卫。 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丫鬟小厮什么的,只有护卫。 点点头,秦栀随着众人走上台阶,最后迈入大门槛,进入这无名府邸。 元极在最前,甲字卫紧紧跟随,反倒秦栀和寇先生走在最后,俩人像是来观光的。 寇先生明显心情犹是不佳,连那呼吸看起来都无精打采似得。 “不知先生对这帝都可是熟悉?”蓦地,秦栀小声问道。 “世子妃想知道什么?”一听秦栀的问题,寇先生就知她是有什么目的。 “先生明鉴,我的确是有好奇之处。我想知道,在这帝都中,西棠奸细的据点有多少?”她手里拿着公冶峥的玉佩,自然是试试为好,否则不甘心。 一听西棠这俩字儿,寇先生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彻底清洗过一次,不过这大月宫就像杂草,割了一茬,很快就长出另一茬来。这事儿啊,问世子爷。” 他说了一大串,最终归结为问元极,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并不想和元极再有过近的距离。 这一路上,她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确让她感觉很舒服,同时她也认定这才是他们俩应该有的正常关系。 而且,眼下到了帝都,元烁也在这儿,也到了该分道扬镳之时。不过,分道扬镳之前,她还是想试试公冶峥的这枚玉佩到底有多大的功效。 走进大厅,灯火通明,可即便如此,这里的气氛也让秦栀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主座的椅子是暗红色的,包括这地板还有其他的一些摆件,反正这种颜色让她觉得很奇怪,好像都改变了这里的磁场。 元极旋身坐在了主座上,他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儿,便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压势来,让人觉得大事不好。 秦栀看了看他,随后转身跟着寇先生走进了隔间,和元极同处一片区域下,真的会影响内分泌。 这隔间就在大厅左侧,没有门,而是一扇珠帘。珠帘过半,能够瞧得见外面的人,除了元极坐在那儿,其他人都站的笔直,一看就不是平凡的架势。 坐在桌边,秦栀抬手摸了摸茶壶,是热的,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倒了两杯茶,本想给寇先生一杯,哪知抬头看过去,却发现这老头已经躺在了软榻上,眯着眼睛胡子翘着,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不由得摇头,她拿着杯子喝茶,一边看着外头,想着寻机会出去问问元烁住在哪儿。如果他能大发慈悲的话,就派个人把她送过去。 只不过,瞧着他们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办。 就在这时,一个人快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秦栀转眼看过去,眼睛却亮了起来。 进来的人身形健硕结实,别看那样貌有些少年感,但一般的少年可没有那身形。 “大哥。”元烁快步跑进来,靛色的劲装闯入这里,倒是增添了一抹亮色。 元极眉目冷淡的看着他,说真的,一般人都受不了他这种视线,会无端的对自己产生怀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元烁也一样,对上元极的视线,他就不由得心里打鼓。 “大哥,小栀在哪儿?”站在那儿,元烁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随后问道。 元极不语,上下的打量了他几遍,他蓦地道:“与汪小姐相处的如何?” 元烁眨眨眼,然后点头,“还成,而且汪统领想早日定下婚期。不过父亲眼下在养病,他也知道这事儿得找大哥你商量。眼下正好你来了,哪天你去见见汪统领?” “很好。她在那屋,去吧。”元极依旧那清冷逼人的模样,好像怎样他都不会满意似得。 元烁点点头,随后脚下一转,朝着隔间走了过来。 秦栀也在同时撩起了珠帘,四目相对,俩人都笑了。 元烁加快脚步跑过来,瞧着秦栀,他抬起手,秦栀也抬手,两人对掌拍了一下,随后他便进了隔间。 即便很久不见,也默契依旧。 进了隔间,元烁一眼瞧见了寇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扬了扬下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谁啊?” “天机甲中的前辈。坐吧,喝茶。”将水杯放在他面前,秦栀一边瞧着他,这心情明显很好,眼角眉梢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看着秦栀,元烁笑的眼睛都成了两条缝,“我给你写的信都看到了吧,我表现的还不错吧?你就是低估我,男女相处,我有经验。” “你给我写信了?”闻言,秦栀高高的挑起眉尾,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是啊,写了好几封呢。每次都送回朱城了,你没见着?”元烁瞪大眼睛,他写了啊。 转头看向外面,秦栀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叹口气,她收回视线,“见没见着无所谓,反正现在咱俩见面了,说说吧,这汪小姐可是你心中所想的?” 元烁微微扬起下颌,四十五度角回忆,随后道:“初次见面,我倒是没觉得她长得多好看。怎么说呢,她个子没有你高,肤色也没你白,也不像你似得笑起来有酒窝。不过,相处了一阵儿,我倒是觉得越看越顺眼了。” “二爷,你是找媳妇儿,不是选美。”听他这话茬,把她当标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元烁眼睛一瞪,“所以说啊,我后来觉得不能和你作比较,我就在心里拿她和明珠郡主做了一番对比,哎,我这心里就敞亮了。” 无语,“关明珠郡主什么事儿?” “她也在帝都啊,我那时见着她了。一瞧她那张脸,我忽然觉得蓓蓓美若天仙。”说着,元烁就笑起来了,甜蜜的很。 秦栀不由得笑,“叫的真甜。这恋爱的酸臭味儿让人受不了,还是单身狗的清香更适合我。”别的不说,瞧他智商变低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假话。 元烁笑眯眯,“诶,明天带你去见见蓓蓓。她会耍鞭子,耍的可好了。” “好啊,一定得见见。不过,明天我有别的事儿,你若有时间,和我在帝都转转?”天子脚下,她很想瞧瞧。 元烁点点头,“成,这有什么难度。” 就在此时,外面猛地响起砰地一声。两个人停止谈话,随即转头看过去,只见甲字卫都站在大厅里,而地板上扔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里的东西正在动,显然是个人。 对视一眼,两个人站起身走到门口,隔着珠帘,瞧着甲字卫动手将那麻袋打开,把里面的人揪了出来。 身体高壮,衣服豪华,脚上的锦靴还镶着碧绿的翠玉,瞧这架势,显然身份不低。 “三叔。”瞧见了那人,元烁认出来了,脸色微变。 “谁?”秦栀看向他,问道。 “霖王。”元烁也看向她,他很不解,这到底怎么了。 闻言,秦栀回想了一下,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开国太祖与第一代镇疆王并不是亲兄弟,不过,并肩打天下,有着深厚的感情。 之后大魏建国,镇疆王驻守边关,一直到现在。 而这个霖王的祖上,与第一代镇疆王反倒是亲兄弟。当年开国打天下,没有过什么功绩,但毕竟是姓元,所以就封了王爵。 这么多年以来,这霖王在天子脚下存活,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却也没有任何突出的业绩。也就是因为这姓氏,才会依旧过得衣食无忧。 那霖王坐起身,扭头看了一圈,便瞧见了坐在主座上的元极,他明显吓了一跳。 别看这霖王年逾中年,可是样貌周正,元家人果然都长得很好。 “世子,世子这是何意?”霖王本是坐在了地板上,随着看见了元极,他无意识的挪动着身体,变成了跪在那儿。 “霖王别来无恙啊。”元极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后淡淡道。 “还好还好,吃得好睡得好。”霖王连连点头,那音调都不对了。 “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日中,能够吃好睡好,也算皇恩浩荡了。来人,送霖王上路吧。”放下茶盏,元极语气冷淡,却是夹着刀子。 元烁一听,眼睛随即瞪大,脚下一动,就打算过去。 秦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去。” “他疯了,那是霖王。而且这也不是朱城,也不是他天机甲,这是帝都,上头还有皇上呢。杀一个王爷,他会闯大祸的。”元烁瞪大了眼睛,他觉得元极疯了。 “他有胆子做,就有胆子承担,你若去掺一脚,就不怕被打死?”这个霖王,定然是做了什么。 那边,甲字卫已经过去了,尽管手里什么都没拿,可是他们的攻击力并不是看兵器的。 “元极,你敢?我是你三叔。”霖王跪着往后挪,一边声嘶力竭道。 “三叔?元氏子弟宁死不卖国,因为这大魏江山,是祖上流了很多血才打下来的。如今,元氏子弟竟有人为了利益卖国。你要明白,死在我手里,绝对要比死在皇上手里痛快的多。动手。”手拍在小几上,发出砰地一声,惊得这边元烁不禁抖了一下。 他是真的无情无义,在他心中,血缘牵连还不如白开水。更甚者,他应该是不会产生感情这种东西,碍了他的路,想必是亲爹亲娘也不会放过。 随着元极话音落下,甲字卫也围了上去,挡住了秦栀和元烁的视线。 不过,却听得到霖王的声音,他起初还在叫唤咒骂,不过下一刻喉咙就被扼住了,那种将死之人欲断气的声音,就像溺水了似得,单是听着就汗毛倒竖。 元烁往那边看,一边皱紧眉头,“怪不得他之前命令我去见见三叔,我还以为他是顾念亲情呢。原来,是利用我。” 秦栀看向他,“他还给你发号施令了?” 元烁点头,“命令我好好和蓓蓓相处,命令我不准随意进宫,命令我不准和帝都的任何权贵私下见面。然后,过了没几天,他就又派人过来,告诉我去见见霖王,要去他府上,带上礼物,顺便把来送消息的那个人也带过去,扮成我的小厮。我当时就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为了这个。”说着,他很是气愤不平,拿他当傻子嘛。 秦栀看着他,一边叹气,这多明显啊,霖王有问题。 转眼看向大厅,霖王已经没动静了,甲字卫散开,一具尸体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两个甲字卫动手,将那具尸体又重新塞进了麻袋里,那脑袋歪斜着,好像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了。 秦栀瞥见了那张脸,眼睛瞪大,舌头外伸,脸都是紫色的,像鬼似得。 瞧见时,秦栀便猛地收回了视线,太瘆人了。 元烁很生气,他觉得元极利用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剧烈。 “行了,喘这么厉害能怎样?你住哪儿,咱们走吧。”秦栀深吸口气,随后转身走到桌边将自己的包袱拿起来。 “咱们王府在帝都有宅子,我一直住那儿,走吧。”说着,元烁接过她的包袱,然后俩人走出隔间。 外面,甲字卫已经把麻袋抬走了,暗红色的大厅,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气氛。 “大哥,我和小栀回去了。”元烁不甚乐意,绷着脸,语气也不怎么好。 元极缓缓抬眼看过来,“谁准你带走她?” “她又不是你下属,我怎么就不能带她走了?大哥,麻烦你弄清楚,我和小栀才是一伙的。六年来,我们始终并肩协力,这事儿就算去父亲那儿说,也是这个道理啊。”本来心气儿就不顺,元烁也有点炸了,声调拔得老高。 看着他,元极缓缓站起身,他要比元烁高一些,随着他走过来,元烁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元极居高临下,明明只比元烁高一点,可是也不知怎的,却觉得他好像站在最高处似得。 元烁哽了哽,“是,大哥说的是。不过,小栀难得来帝都,我们定好了明天我要带着她在城里转转。而且,她还想见见蓓蓓,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他抓着秦栀的衣袖,便快步转身离开了。 秦栀始终没有说话,被元烁拉着走出大厅,她不由得摇头,明明挺占理个事儿,被元烁一弄,却忽然没理了。 走出大厅,俩人穿过甲字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元烁将包袱甩在肩上,一边问道:“大哥怎么回事儿,真把你当成他属下了?” “鬼知道,神经病。”秦栀哼了一声,随着元烁走出了大门。 大厅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了离开那俩人的窃窃私语。明显在骂人,甲字卫不由得将视线投向元极。作为被骂的那个人,他脸色不是很好。 盯着消失在大门口的那两个人,元极面色如冰,周身两米开外,温度都处于零下。 镇疆王在帝都的宅子位于南郊,这附近便是一片皇家园林,所以这里是禁区,普通百姓是不能靠近的。 出入有马车,元烁在这里的生活岂止是潇洒快活。 跟着元烁坐马车来到南郊,即便是黑夜,但这里也灯火通明。不止这宅子,还有不远处的皇家园林,灯火之中无暗处,任何宵小皆藏不住。 从马车上下来,秦栀环视了一圈,不禁弯起眉眼,“这宅子不错,清幽朴素。” “虽是不大,但也足够咱俩住了。走,进去。”说着,元烁当先一步踏上台阶,候在门口的小厮跪在地上,几乎五体投地。 随着他走进府邸,这个时节花已不在,但树仍绿,配着夜晚的灯火,极其幽静。 元烁边走边吩咐小厮去准备晚膳,一边带着秦栀绕过大厅,去挑选房间。 “这里房间不少,小时候父亲带我来帝都时,就住在这里。这里有个地儿特别好,前头就是荷花池,这个季节虽然没荷花了,不过仍是不错。走,你就住那儿吧。”元烁带着她绕过迂回的长廊,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荷花池。 荷花不再,但荷叶仍绿,沿着河岸修筑了一圈的鹅卵石小路。鹅卵石是白的,灯火照耀下,那一圈白色好像用什么涂料染上的一般。 荷池的后方,就有一座清幽独立的小楼,眼下灯火通明,还有几个侍女站在门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元烁带着她绕过荷池,朝着小楼走进去。 “确实不错,比你哥那个阴森森的府邸好太多了。估摸着那里死了很多人,进去之后,磁场都乱了。”秦栀边说边摇头,还是这个地方比较适合她。 “你说他这就把霖王给宰了,皇上肯定很快就知道。也不知,皇上会不会生气。”提及此,元烁不由得担心,反正他是对元极无可奈何了。 “他敢做,必然敢承担,用得着你担心?你去那霖王府上,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走进客厅,洒扫的分外干净,很舒适。 “我又不是你,眼睛那么好使。我没看出来,反正我觉得三叔人挺好的,还留我吃饭呢。”元烁摇摇头,他没看出来。 “你这脑子,留你吃饭就是好人?算了吧,你就别跟着掺和了,我要吃饭,然后睡觉。这一路,精神高度紧张,没睡过一个好觉。”自从知道元极这一路不断的在晚上杀人,她就再也没睡好觉。 元烁连连摇头,“成,你休息吧。明儿我带你去城里转转,这帝都,比朱城大多了,有意思的地儿也多。” “好,晚安。”秦栀点点头,然后坐在了椅子上,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嚷着疲乏,好累。 别看这小楼小,但是一应俱全。元烁离开后,侍女便开始准备热汤沐浴,晚饭也很快送了上来,丰盛精致,每样只有一些,但也足够她吃了。 这便是天子脚下,明儿就去见识见识这帝都。 一夜好眠,待得太阳从天边跳出来,秦栀也睁开了眼睛。 瞧着那床帐,不由得长叹口气,真是满足啊。 这种日子,的确最适合她,睡到自然醒,不愁吃和穿。 起床,洗漱一番,秦栀换上了那身男装。 腰带系好,秦栀拿出公冶峥的那枚玉佩,然后挂在了腰带上。 弯起唇角,她走下楼,早膳已经备好了。 几个侍女站在餐桌边给秦栀布菜,做的滴水不露。 瞧着她们,秦栀也算见识到了,这帝都果然是不同凡响,连侍女都和朱城的不一样。 这边早饭吃完,元烁便跑来了,他换了一身石青色的劲装,墨发束起,整个人意气风发。 “走吧,今儿天色格外好,正适合溜达。”他边说,边晃着手里的钱袋,里面装满了银子。 瞧他那架势,秦栀不由得笑,“好啊,看你准备好是要大出血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这帝都有许多美食,我定要尝尝,吃到你破产。” “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肚子了,走。”元烁头一歪,墨发甩动,帅气了得。 二人离开府邸,坐着马车前往帝都繁华之地,临近长街时,下了马车,只有二人。恍似又回到了之前,两个人回了朱城就是闲逛吃好吃的,无忧无虑。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7、祝晚年安康 街上人来人往,当真是擦肩接踵。 秦栀和元烁在街上慢行,两人不时的进入街边的商铺瞧新鲜,或是买些特色的小吃,边走边吃。 太阳升起老高,两个人才逛了两条街罢了,这帝都是真的大。 街上那些不时来往的马车,也没逃过秦栀的眼睛。诚如书中所说,这帝都之中权贵比比皆是,在街上一块石头扔出去,就能打到数个权贵。 在这个地方,任何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似乎都不是新鲜,因为在这个地方,总是能轻易找到比之身份更高的。 天子脚下,就是如此。 “这才是理想中的生活,逛吃逛吃,真是舒坦。”喝掉最后一口梅子汁,一个小竹桶,没有巴掌大,冰镇梅子汁,居然要一钱银子一份,秦栀也算见识到这帝都的物价了。 虽是不如想象中好喝,但是看在这么贵的份儿上,她也尽数喝光了。 “时间有的是,这次带你好好逛逛。这帝都人最多的地方是四方街和大禅寺,今儿是别想过去了,明儿咱俩就奔这俩地儿。”元烁说着,一边在街边寻找吃饭的地方。 “成,反正我不熟,你做主吧。”秦栀点点头,她倒是没意见,这帝都的确挺好的。 两人又在街上走了一阵儿,随后瞧见了一家酒楼,元烁定准了就去那儿,说是这酒楼的冰糖排骨做的一绝,一定要秦栀尝尝。 没有反对,两个人便进了酒楼。 小二热情眼力好,上下瞄了元烁一通,然后便朝着楼上引。 秦栀和元烁相视而笑,一前一后跟着小二上了楼。 在帝都能打出名号的酒楼自然与众不同,雅间设置的极为好,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尽管不知真伪,但环境气氛是真不错。 元烁点菜,秦栀便慢慢踱步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她虽是看不出真伪来,不过画的的确是不错。 这些古人,只要不是目不识丁,大部分都喜欢附庸风雅。 如这种写意山水的字画,更是十分受追捧,家中都得挂上几幅才算有格调。 元烁点完了菜,小二便迅速的离开,并交代要两人稍等片刻,菜做的很快,用不上一刻钟。 “你先看着,我去方便方便。”元烁正了正腰带,一边起身道。 “去吧,清空了肚子一会儿才吃得多。”秦栀看也没看他,点点头道。 元烁笑着离开,秦栀依旧在看那墙上挂着的字画。鉴定这玩意儿的真伪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得研究过真迹才行。知道真迹的特点,才能分辨出赝品来。 关于这个世界的名家手笔,秦栀真是没研究过,眼下瞧着这墙上的字画,题字印鉴什么的都有,封裱染蜡做的都不错,应该是真迹。 如果是真迹应该值不少钱,值钱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的挂在这儿,也不怕丢了。 是这帝都的食客素质高,还是这酒楼有钱不在乎这些,值得分析研究。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秦栀转头看过去,门也在同时被从外推开,进来了一个个子不高,胖胖的中年男人。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从他的脚一直游移至他的头顶,他这身装束很普通,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公子,不知可买白茶酥?雪灵山的白茶,今秋的新麦,今日刚出炉。”说着,那中年男人抬起手,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外头刻着白茶酥几个字。 看着他,秦栀缓缓的弯起唇角,眼睛却被凌厉盖住,“谁给你的胆子敢过来找我?我若有事,自会去找你们。” 倒是没想到秦栀这看着和气的小公子忽然变脸,那中年男人一愣,“是小的失误,见公子进了店,以为是主子有特别的吩咐。” “这次饶过你,再有下次如此鲁莽,别怪本公子上禀。帝都的据点刚刚经历了一次重大损失,你们的招子最好放亮,否则,下次死的就是你们。”秦栀双手负后,她腰间的玉佩更是扎眼了。 “是,是,公子说的是。”中年男人提着那食盒,一边低下头,连声称是。 “我今日有事,你赶紧回去吧,下次再看见我,不要露出马脚来。若是有事,我自会去找你们。对了,天机甲鹰机的首领,那个老头也在帝都,你们都小心着点儿。此次天机甲二十余鹰机葬身西棠,这老头恨着,就想找机会报仇呢。”秦栀眉目冷厉,倒不是很刻意,不过瞧着也是让人心里打鼓。 闻言,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来,“那个姓寇的老头,的确是难缠。公子也切记小心,这大魏的帝都,很危险,处处都是眼睛。前些日子,咱们的一个据点就被查了,不过不是天机甲干的。这地方,要对付咱们的人太多了。” “知道了,回去吧。对了,把这食盒留下,许久没吃过了,倒是真想尝尝这味道。”秦栀走过来,步子放的慢,虽她没有武功,但却不代表她不会装成有武功的样子。 中年男人双手将食盒奉上,低头时又在她的腰间多看了几眼,秦栀也任他瞧,这回距离近了,应该看得更清楚了才是。 接过食盒,那中年男人也后退几步离开了,瞧他到了走廊就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老板呢。 看向手里的食盒,秦栀缓缓的摇头,白茶酥?这糕点她没听过,但是却听过白茶。 白茶是西棠特产,产于最北部的雪灵山,很贵。 在西棠,这一两茶叶就能卖到百两白银,近几年越来越贵。 居然能用如此昂贵的白茶做糕点,为了对个暗号,还真是煞费心机。 走回桌边,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果然是一碟白色的四方形糕点,随着盖子打开,一股清淡的茶香迎面飘来,很好闻。 刚刚去过的店铺,卖糕点的,秦栀回想一下,就知道是哪个了。她和元烁进去时,可没瞧见这道点心,反而都是大魏的风味糕点,一点没有西棠的影子。 各国的隐藏风格还真是多元化,不过对暗号的方法都一样不怎么上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被看穿。 就在这时,元烁从外面回来了,解决了内急,他看起来舒坦多了。 “这是什么?”走进来,瞧着桌上的食盒,不由问道。 “免费赠送品尝的。不过,这免费送的东西我还真不敢吃,怕吃了腹泻。”说着,她盖上盖子,她当时只是一说,还真没想吃。 元烁点头,“但凡赠送,大都是存放不住了,不能吃。” 各坐桌边两侧,打开窗户,两个人欣赏着街上的来来往往,一边闲谈。 很快的,点好的菜送了上来,一道特色的冰糖猪排骨,做的相当出色。别的不说,那颜色就超级好,看得人不禁口水直流。 秦栀也算尝鲜,虽说这种菜品朱城的厨子也能做出来,但味道肯定是不尽相同。 元烁笑眯眯的要秦栀多吃些,一会儿吃完了午饭要带她去帝都最有名的春鸭湖去瞧瞧,那湖虽是不大,但四周风景极好,来帝都不去那儿瞧瞧,不算来帝都走一回。 两人吃饱喝足,随后便离开了酒楼,秦栀回首这条街,记在脑子里,那个西棠据点糕点铺,就在这条街上。 一路慢走,当做消食,元烁又说起了汪蓓蓓,言语之间能看得出,他对汪蓓蓓是很满意的。 而秦栀也听出了些许,这个汪蓓蓓是个性子直爽又眼里不容沙子的女子,虽是和元烁有些像,但的确比他要更强势一些。 听着他说,秦栀得出了结论,“由此看来,你很喜欢被奴役,若是真给你安排个性子温良的,你定然不会喜欢。皇上这桩姻缘做的不错,到时你得请皇上吃一顿猪舌头才行。”在朱城,媒婆做成了一桩媒,男方是要给媒婆送猪舌头的。而且要做的极其讲究,一条猪舌头,得做出六道菜来,是朱城十分有特色的风俗。 元烁听着,倒是不太乐意秦栀这种说法,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喜欢被奴役。 不过,他又不能跟秦栀据理力争,因为他争不过她。 两个人走了两条长街,才算瞧见了春鸭湖。别的不说,那春鸭湖周边的海棠树红彤彤的,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天上阳光普照,这春鸭湖周边海棠果红艳艳,别管那湖水十分清澈,湖面是否宽广,单单这么多的海棠树就让人不由惊叹。 海棠果挂在树上,无人采摘,没人动它们的话,直至明年春天它们仍旧还挂在上头。 而恰巧的,帝都有规矩,这里的海棠果不能采摘,由此来这里的人也只能是瞧瞧,无人敢动上头的果子。 “好看不?”元烁说着,一边带着秦栀往海棠树最茂盛的地方走。不少人都在这林子里来来往往,从穿着来看,就知并非普通百姓。 “的确很美。”秦栀点点头,这眼中尽数红彤彤,当真是个特别的体验。 “虽是这些海棠果不能摘,不过那边有卖海棠蜜饯的,那是官家的买卖,价钱也很公道。你等着,我去买一些来你尝尝。”说着,元烁掂着手中的钱袋,便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小店走去。 那店就建在海棠树丛中,清幽茅舍,别具一格。那不像个店铺,更像一道风景。 秦栀站在那儿瞧着元烁走过去,一边抬手摸了摸身边的海棠树。瞧这树干粗壮的样子,这树的年龄估计与她不相上下。 蓦地,秦栀忽然觉得这后颈一阵凉风飘过,她睁大眸子,还能瞧见元烁的背影,一只手更快的堵住了她的口鼻,随即身体被箍住抬起,眨眼间离开了原地。 身体被牵制,同时一道绳子快速的从她身体上绕过,她的两只手就被扭到身后,上半身和双手都被捆绑了起来。 那只手还牢牢地捂在她口鼻上,那只手泛着一股经常触摸金属物质才有的气味儿,且老茧布满了整只手,这是个练家子。 海棠林中行人很多,秦栀随着被身后的人掳走后退,能清楚的瞧见那些人投过来的视线。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他们却只是表现出几分惊讶来,之后再无其他,那些人甚至连议论都没有。 上半身被捆绑了个结实,身体随后翻覆过去,秦栀瞧见了绑架她的人,同时也明白了那些行人为什么一点惊奇的表现都没有,因为这些人穿着统一制式的劲装,各个带着兵器,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随着她身体被转过去,那只手也撤开了,不过之后嘴就被一条丝绢封住了,在她脑后打结,勒的紧紧的,她舌头都动弹不得。 如同一个物件似得,左右两人拎着她,快速的撤出海棠林,行动迅速。 她试图发出声音,可是根本无能为力,这舌头都不是她的了似得。 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得到此种待遇,希望元烁能尽快返回,也希望这些路人能热情些,告诉元烁她被抓走了,否则,这帝都这么大,不知元烁能否找到她。 很快的,她就被拎出了海棠林,还没等她左右张望,一个麻袋从头顶落下来,彻底遮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她的待遇是被扔进了马车,双手负在后头,她根本做不到支撑,被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车板上,疼的她汗都流出来了。 马车行驶,然后便跑了起来,速度不慢。 根据这个速度,能在帝都中如此跑马的,想来不是一般人。 可秦栀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昨儿她倒是见过有个人被麻袋罩着脑袋,那就是霖王,他很快就没命了。 眼下,这绑架她的不会是元极吧?这个念头冒出来就被秦栀否定了,他还没那么无聊,而且刚刚抓她的那些人也不是甲字卫,从未见过。 瞧着衣着打扮,应该是某个权贵的打手,功夫还都不错的样子。 鬼知道她第一天在帝都中出没这是得罪了谁,难不成是刚刚那个西棠的奸细?他发现了她的不对,所以就出手了么? 一时之间,她难以分析出这绑架她的是谁,马车一直在飞奔,她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最后没办法用双脚固定住一角,稳住自己的身体。车板太硬,撞得她好疼。 马车简直是在飞奔,听着动静,马蹄子和车轱辘都要飞了似得。 片刻后,马车猛然刹车,车门被粗鲁的打开,又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砸在秦栀的腿上,她不得不咻的收回腿,顺势踹了那人一脚。 只不过,那人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来,不知也是被封住了嘴,还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马车再次飞奔,颠簸的秦栀都要吐了,中午吃的太多,这会儿要反出来。 终于,马车颠簸了将近两刻钟,才缓缓停下。 之后,就有人再次打开了车门,先那个中途被扔上来一直没动静的人拽了下去,然后就是她。 四只手,一点都不留情,揪着她的肩膀,揪的生疼。 秦栀用喉咙发出抗议声,不过没什么用,抓着她的人好像根本没听到。 被架着,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她就被扔进去了。 在地上滚了一圈,捆缚在后面的双臂被压得要断了似得。趴在那儿,秦栀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撑着坐起身,好疼。 “公子?”蓦地,另一道小心不确定的声音传来,秦栀一顿,这声音有点耳熟。 “嗯嗯。”秦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喉咙发出这些声音,不过确定这道声音就是晌午时拿着白茶酥去找她的那个男人。 “是小的。”说着,他一边往这边挪,秦栀能清楚的听到他下半身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随后,她头上的麻袋被扯了下去,秦栀眼前一亮。 入眼的,是一张苍白还在流冷汗的胖脸,果然是今天晌午去找她的那个西棠间谍。 他又动手把勒住秦栀嘴的丝绢解下来,秦栀转头活动着舌头缓解着不适,她的脸都麻木了。 捆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她终于得到了自由,同时也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下半身都是血,那裤子都成黑色的了。 “你是怎么被抓住的?”看着他,秦栀反倒不解了,晌午距离现在,也不过刚过去一个半时辰罢了。 “小的出了酒楼,还没走出去几步呢,就被抓了。小的反抗了下,然后这两条腿、、、”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能看得出他毅力很强,腿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自如的说话。 “小的当时还在想,是不是公子、、、。没想到,公子也被抓住了。都是小的的错,兴许小的很早就被盯上了,这会儿还连累了公子。”他说着,脸上那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秦栀看着他,蓦地想起自己腰间的玉佩,低头一看,玉佩不见了。 “如果你早就被盯上了,那么这会儿,糕点铺里的其他人兴许也都被抓了。只不过,这伙人不是天机甲。”看这地儿,秦栀还是不知这抓她的到底是谁。 “不是天机甲,应该是这帝都的禁军。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城中转悠,也不知何时被盯上了。”他说着,叹气连连。 禁军?元烁那岳父就是禁军统领啊,思及此,秦栀悬着的心倒是落下来了。 “你疼不疼?流了这么多血,你还能保持着清醒,很难得。”他刚刚挪过来的地方都是血,看着就瘆人。 “这都不重要,只是咱们此时被抓,接下来免不了要受严刑拷打。公子,你可得做好了准备。这些大魏狗,但凡钓着了大鱼,都不会轻易算了。”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可见他是疼的厉害。 秦栀环顾了一下这房间,门窗都很好,地板也很干净,唯独就是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俩。 而眼下,那些人把她扔到这里来,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让她和这个胖子交流。那么此时,应该有人正在偷听。 弯了弯唇角,秦栀再次看向那胖子,“希望你们的后备计划有用,若是都被抓了,就很容易全军覆没。” 那胖子愣了愣,“公子不用担心,此次所有人都是单独行动,并不知其他兄弟的据点,没有任何的联系。即便把我这个据点的所有人都抓了,也问不出其他的据点来,公子放心。但,公子可能就要受苦了,他们在我这儿问不出来,就会针对公子了。” “他们在我这儿也只会浪费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身体向后,秦栀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大咧咧,倒真是没有女人相。 那胖子以为秦栀是故意这么说,只是叹气,“不管怎样,公子小心才是。” 躺在那儿,秦栀又和那胖子闲聊了几句,而天色也逐渐暗下来,这房间里更是黑的模模糊糊。 蓦地,房门被从外踹开,秦栀和那胖子都一诧。 坐起身,她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心里明确自己不能挣扎反抗,否则下场会和那胖子一样,直接被打断腿。 那两个人一人一边,一人抓住秦栀,一人抓住胖子,然后强硬的带出房间。 也不知这是哪儿,没有点灯,黑乎乎的。 带着秦栀的人走了右边,而另外一人则带着那胖子去了别处。秦栀眼见着胖子消失在视线当中,这才转过头来。 被带着,前头出现了灯火,琉灯明亮,到处都是劲装的护卫。 很快的,那护卫带着秦栀进了一间房,地毯厚重,被琉灯照着泛着血红的颜色。 那护卫推搡着她,直接将她按在了摆在房间正当中的一把椅子上,同时甩出一条绳子来,打算把她捆起来。 “慢着,我要见你们主子。”秦栀被推着强硬的按在那儿,险些跌倒。 那护卫顿了顿,却没有搭理她,甩开绳子,继续。 “你没听到么?我要见你们主子。我是镇疆王府元烁元二爷的军师,也是世子爷元极的前未婚妻,我叫秦栀。”瞪视着那个绳子都举起来打算往她脖子上套的护卫,如果这是禁军,提到元烁会比较管用。不过,她还是把元极也带上了,尽管这关系并不怎么光彩,前未婚妻?听起来像笑话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看不出来我是女人么?”瞧他固定住的样子,秦栀皱眉冷喝一声,那护卫也放下了绳子。 最后又看了看她,那护卫转身快步离开。 深吸口气,秦栀连连摇头,还想着套西棠的奸细呢,结果一天而已,就把自己套进来了。 没有天机甲的人在身边,还真是难办事儿。 许久,那个护卫也没回来,反倒有另一个护卫进来,还送来了饭菜。 秦栀没心思吃,只是倒了一杯水喝,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一边打量这房间。说真的,无论是刚刚走过这宅子时的所见,还是眼下这个房间,都不像是武将的风格。反倒,四处透着闲雅之气,想来这主人也应该是温文尔雅,并非舞刀弄枪的。 她没见过汪大川,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幼时便习武,孔武有力,刚正不阿。 而那时皇上元卫也是这么说的,想来和她所分析的八九不离十。 那么,眼下这宅子的主人就不是汪大川,那会是谁? 将近一个时辰,门口终于有了动静。房门被打开,秦栀也转头看过去,一抹月白的长衫先进入视线当中。 视线向上,这月白的主人进入眼中,秦栀不由觉得眼前一亮,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只听过温文尔雅,但真正配得上这四个字的却是万中无一。而如今,秦栀算是见识到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是如此了。 他很清瘦,月白的长衫让他看起来更是温雅无双,即便没什么表情,也不阻碍那股子由内而外的儒雅之气。 那双眼睛是琥珀色的,这个颜色很少见。 打量了一圈,秦栀觉得他最好看的地方是脖子,她从未见过谁的脖子长得这么优美,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那人只身进来,之后房门就被关上了,他缓步的走至秦栀面前一米开外,然后便停下了脚步。 他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他。这是无声的第一次交流,更是一次试探。 这对视也不过片刻,随后,他便旋身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几。 收回视线,秦栀也不由得猜测,猜测这个人究竟是谁。 瞧他的打扮,和他走路时的状态,他应该不会武功。 “听说你自称镇疆王府元二爷的军师,又是元世子元极的前未婚妻。既然有如此双重身份,那为何,西棠的奸细会涉险前去见你?”蓦地,那个男人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只不过,这温柔怕是假象。 秦栀目视前方,“因为他以为我是大月宫的人,前来帝都向他下达任务。” “他缘何会认为你是西棠大月宫的人?”他又问,声调依旧。 “因为我身上有一块玉佩,此玉佩出自西棠大月宫。”她回答,说的都是实话。 “是这块玉佩么?”说着,他抬手,那块玉佩果然在他手里。 看过去,秦栀点点头,“就是这块。”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此玉佩上雕有西棠大越族的族徽。”他看着那玉佩,说道。 “没错。”就是如此。 “那么,你是大越族人?”他看过来,琥珀色的眼睛在灯火中特别好看。 “这块玉佩是我偷来的,不是我的。”她解释,但也觉得好像越解释越乱。 “偷来的?这么说,你是小偷。”他收起玉佩,又说道。 深吸口气,“这玉佩是我当时挟持了大月宫一个重要人物时顺手摘下来的,此事元极亲眼得见,你可以去问他,他现在就在帝都。我戴着这块玉佩,是想钓出帝都中西棠的奸细,今日刚刚钓出来一个,然后就被你们抓来了。我当时和元烁在一起,他找不到我,必定很焦急。这位公子若是找不到元极,去将元烁找来也可以,他能证明我的身份。”她压抑着心中的火气,一边解释。 “如此说来,你可能是潜伏在镇疆王府的西棠细作。”他得出结论,当然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若真是西棠的奸细,就不会来到帝都之后还大摇大摆的戴着这块玉佩满街走了。还有刚刚,我和那个西棠奸细都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我一直在套他的话,相信在偷听的人也听得清楚。公子完全可以将我所说的人都找出来,一一对质,就能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不可否认这个人所说的可能性也是成立的,只不过这个对象是她,让她觉得很憋闷。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什么都得不来,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去审问其他那几个奸细。 “姑娘放心,你的身份自然会查明。你所言属实,我自会立即送你离开。不过,若皆是胡说八道,姑娘怕是要做好准备了。在这里,对待细作,一视同仁,从无优待。”他看着她,那温和的面庞竟然现出几分笑意来,让人不由觉得如沐春风。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不太受控制的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由再次感叹,这脖子真好看。 “那还请公子尽快查明,元烁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秦栀从他的外表穿着上真看不出什么来,他身上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这身长衫料子倒是不错,但也算不上特别上乘。 真是分析不出他的身份来,不过此人言语之间温和有礼,却并非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男女细作一律同等对待,笑言之间隐藏威慑,怕也是心狠手辣。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墨发简单捆绑,透着无限的随性。 房门再次被关上,秦栀长舒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心中不免皆是挫败。 只不过是离开了天机甲的羽翼笼罩,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便她心气再平和,再做心理建设,也仍旧是觉得气恼不已。 时间静静而过,再也没人过来,外面响起了刷刷的声响,这是下雨了。 还真是会配合她的心情,刷拉刷拉的,听着不免觉得扰人。 时近半夜,雨势也逐渐变大,秦栀靠在椅子上,开始打盹。 雨不停,敲打着窗棂,吵得秦栀也时睡时醒。这一晚都没有人再过来,她坐在那儿也几乎要石化了似得。 终于,天色逐渐转亮,秦栀反手推开窗子,瞧见的便是如同珠帘似得雨。 站起身,缓解着身体的僵硬,不过这么一动弹,就觉得更不舒服了。昨天被捆绑,摔的她疼的要命,卷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手腕上几圈都是红的。所幸当时还隔着一层布料,否则非得破皮不可。 缓缓晃动着身体,听着外面的雨声,也不知元极知不知道她被抓起来了。 不过,这厮喜怒无常,没准儿并不想理会她呢? 那就只能依靠元烁了,果然啊,想来想去,只有元烁才是她好朋友,值得信任,其他人都不行。 蓦地,房门被从外敲响,下一刻,从外推开,先进来的是劲装的护卫,手中托着托盘,上面摆放的是盖着精美盖子的餐盘数个。 护卫进来后,一抹月白也走了进来,外面下雨,他虽身上未湿,不过长衫的下摆却淋了雨水。 看着他,秦栀一边收回伸展开的双臂,不知他今日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护卫将托盘放在小几上,然后便退下了,房门关上,仅剩他们二人。 四目相对,秦栀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随后便弯起了唇角,“公子想必已经确认过了,眼下对我的身份还存疑么?” 他走近一些,随后停下,垂眸看着她,他随后道:“元世子的确给出了一个答案,只不过,却让我有些不太明白。姑娘说自己姓秦,不过,元世子说,自己认识的那个姑娘叫狗子。不知,姑娘是叫这名字么?”他问,脸上倒是浮起一些笑意来,兴许是真没见过哪个姑娘叫这名字。 闻言,秦栀只觉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抬手,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后点点头,咬牙道:“是我。”该死的元极! 他几不可微的颌首,“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确是误会了姑娘。不过,元世子有言,狗子姑娘擅自离开,目的可疑,需关押起来。待他有时间,亲自来提人。” 咽下哽在胸口的那口气,秦栀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飙上来的脏话,“我姓秦,叫秦栀。希望公子能正常称呼我,我并不是很喜欢听到狗子这两个字儿。” 他笑的清浅又温和,走到靠窗的椅子上旋身坐下,“我姓姚,姚清和。” 看向他,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即便知道他是谁了。 “姚相!”原来,这个人就是姚相。 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和她所想的差距甚大。不过。能和元极并称大魏双俊,这个样貌倒是合格的。 “正是。秦姑娘请坐,用早膳吧。元世子交代他有时间便会过来,还望秦姑娘再等等。眼下这外面大雨倾盆,就只能委屈秦姑娘在房中了。若是无聊,秦姑娘尽可以吩咐守在门口的下人,想要什么,他们会尽力找来。”姚清和说着,他的语气和态度与昨晚差不多,看不出差别来。 走到桌边坐下,秦栀看着姚清和,“那不知,元极他到底有没有明确的说过他什么时候会过来?他若没时间的话,可以叫元烁过来。”那厮就是故意的。 姚清和微微摇头,“相较于冲动的元二爷,本相自是信任元世子。” 深吸口气,她彻底没招儿了,“那就劳烦姚相派人给我送一些书过来吧,多谢。”她已没什么心情吃饭,听着外面的雨声,她觉得更烦躁了。 “好。”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见她不再说什么,姚清和起身,是要离开。 “等等,姚相,如果你能见到元极,请代我转告一句话。就说,我祝他晚年安康。”蓦地,秦栀又留了一句。 姚清和显然是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秦栀那尽力掩饰的气呼呼的小脸儿,他微微颌首,“好。” 看着他离开,秦栀抬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巴掌,不过拍完之后疼的还是她。 抱着自己的手,她连连摇头,被气的失去理智了。不能这样,坚决不能,稳住。 很快的,护卫就送来了一摞书,各种题材。还有笔墨纸砚,给摆放在新搬进来的书案上,一应俱全。 依她看,元极的话模棱两可,姚清和对她依旧是存疑的。正好借着下雨的由头,把她关在这里,门口又派护卫看守,也算是监视她了。 看书,秦栀烦躁的心才算安定下来些。 外面雨声依旧,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晌午护卫照旧来送饭,秦栀吃了一些。饭菜倒是不错,并没有因为现在对她存疑而糊弄她。 天色逐渐暗下来,雨也越来越大了,听着那雨声,这房子好像都要被敲碎了似得。 终于,房门再次被打开,秦栀抬眼看过去,一身月白的姚清和在门口收起伞,随后举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人,只有他自己,看来,元极今天是不打算过来提人了。 深吸口气,她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姚相。” “秦姑娘着急了?今日本相见到了元世子,将秦姑娘的话转告。元世子说,要本相再关押秦姑娘几日,他何时有空闲了,再过来。”姚清和走过来,一边轻声道。 垂下眼睛,她咬了咬唇,成,算他狠。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8、不爱听的话 大雨倾盆一般,敲打着房子,尤其无人说话,那雨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姚清和一步步的走至书案前,看了一眼书案上那些分散摆开的书,他温雅无双的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他没有刻意的做任何表情,只是笑着,就恍若春风化雨一般。 “这些书都看过了?”说着,他单手拖过来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 他和元极很不同,元极是自带着天生的优越,高洁又冷漠,像是一幅画,只能远观。 而他,则是温文尔雅到极致,举手投足都让人不禁觉得赏心悦目。看着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更是让人不得不生出仰望之情,怕是自己读一辈子的书,也不会有他这个气质。 他和元极并称大魏双俊,还真是让人服气,他们的确称得起。 “姚相煞费苦心给我准备的书,我又怎么能不看呢?”说着,秦栀也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他一眼,她将面前的书一本一本的摞在一起,纤长的手指在四周拍了拍,将他们摆正。 姚清和看着她,那双眸子当真如琥珀一般明亮好看。 不怯懦的和他对视,秦栀拿起摆在最上面的第一本书,“这是这些书送来时的摆放位置,第一本是《大魏功治》,讲的是开国功勋,大魏这片土地,浸染了他们的鲜血,才成就了今日的国富民强。第二本是《丰功》,史上但凡有过功绩的,皆有无限荣耀,子孙受益,百世不衰。第三本是《窃辈》,这本书就有意思了,虽是民间野史,但上头无不是大魏历史上莫名其妙暴毙身亡的权贵。据这野史中说,他们皆犯了窃国之罪,死的很惨。这第四本较为血腥,是为《白刑》。抽肠,剥皮,针刑,炮烙。诸多不能对外提及的残忍刑罚,皆在其中。姚相的提醒,我都明白了,若犯窃国之罪,会死的很惨,谁也救不了。”这些书,都是有寓意的,在她最初翻看时,瞧见那些书名,她就知道姚清和是什么意思了。 他果然心思深沉,而且对她仍旧充满了怀疑,就算元极很肯定的说她没问题,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相信。 看着她,姚清和面不改色,仍旧笑意犹在,“你看书的速度倒是很快,这一天下来,所有的书都看完了。” “姚相说错了,这些书,我以前都看过。我还看过民间人士写的一本书,叫做《花手》,讲的是朝廷中对待犯人的秘密处罚方式,有一种叫做连衣。听起来很美好,但其实很残忍。一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族内无人幸免。这时,要手艺纯熟的施刑人操刀,活生生的将所有人的皮剥下来,不准有一处断裂。之后,将这些人皮缝制连接在一起,就会组成一条特别大的被子。而这个时候,所有受刑的人还没有咽气。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做成被子,然后被挂起来展览。”秦栀说着,如此残忍,她面不改色,好像真的在谈什么有趣的事情。 姚清和看着她,“这好像是华帝年间民间一个叫风华十八的书生写得,此人家道中落,记恨朝廷,《花手》一书中,影射开国太祖,最后没得善终。” “不是没得善终,是死的很惨。被人发现尸体时,两只手没了踪影,没人找到。”秦栀微微歪头看着他,这种事儿书中都有记录,而且当时民间还盛传,说这事儿是朝廷干的。 “这种书你也看过?”姚清和是真的很意外,这不只是无聊,而且当年禁了一部分,现在也几乎找不到了。 “姚相很意外么?我没什么别的嗜好,看书算其中一项。”秦栀双臂环胸,坐在那儿姿势闲散。 “那不知,秦姑娘喜欢哪方面的书?”姚清和问道。 “只要是书,我都能看得下去,没有特别的偏好。”秦栀摇摇头,说道。 “那不知,秦姑娘可看过《士论》?”姚清和似乎很感兴趣。 “一位姓甘的老汉摇身一变走上仕途,治水平匪,之后平步青云,拥有了一切。待权势与富贵都有时,他蓦然想起家乡的结发妻子,虽是目不识丁,但是个极其贤惠的女人,只是样貌奇丑。甘老汉便衣低调回到家乡,却发现家乡中人都不认识他,本是他的结发妻子,与另一男子相携到老,儿女满堂。甘老汉戚戚然,回到帝都便郁郁而终。待得咽气时,却发现这一切都是梦,他依旧是那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汉,那个奇丑的妇女仍旧是他的结发妻子。黄粱一梦,都是假的。这本书当时被判定为嘲讽开国太祖老年登基,抛弃家乡的结发妻子,而被封禁。但,真正有心之人,却能在其中找到很多仕途之中常有的荒唐事儿。不过,我认为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在做梦罢了,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个芝麻小官,郁郁不得志,无法平步青云,家中还有母老虎。他在书中写了他所幻想的一切,之后才发现,梦就是梦,无法成真,所以写了一个特糟烂的结局。”秦栀侃侃而谈,这就是她看完那本书的结论,一个不得志的屌丝在做梦而已。 姚清和轻咳了一声,这是他没想到的言论,“这是我最喜欢的书,曾看过三遍。” “是么?看来,姚相的品味,很值得商榷。”古人是真没什么多余的消遣,不好声色的话,看书的确是最好的消遣了。 姚清和微微直起身体,“听秦姑娘一言,实为羞愧难当。” “姚相别这么客气,身居高位说这种话,会让听得人觉得毛骨悚然。”秦栀笑,酒窝浅浅,但她这句话还真不是好话。 “由此看来,秦姑娘今日拜托我传给元世子的那句话,也会让听得元世子毛骨悚然。我此时算明白,为何他脸色如此不好。”姚清和几不可微的摇头,嘴上言论,居然败给了她。 “反正我也没看见,倒是难为姚相了。这些书一会儿姚相带回去吧,不知姚相有没有什么稀奇的藏书,那种我没看过的,麻烦给我送来。”将那些书推过去,秦栀一边道。 几不可微的点头,姚清和站起身,将那些书拿过来。他的手很长,而且右手的几根手指上有几处清晰的茧子,长时间握笔写字而形成。 秦栀的视线从他的手上收回,下颌微扬,毕竟今日一场交涉,她微微占了上风。 “狗子姑娘好好休息吧。”姚清和拿着书,最后留了一句话,便转身悠然离开了。 所有的动作卡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秦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该死的元极,占了的那点上风瞬间化成飞灰。 连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在清晨时分停下了,窗子半开着,带着雨水气味儿的冷空气钻进来,让躺在两张椅子上睡觉的人也不得安生。 她依旧被关在这里,没有床没有被子,囚徒不过如此。 天色转亮,久违的太阳也从天边跳了出来。秦栀扭着身子趴在椅背上,盯着阳光一点点的出现在视线当中,新的一天,不知她能不能从这儿离开。 还在思虑间,秦栀猛地听见说话声,眸子一动,她听着动静,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不过,到了近处,说话声便停了。下一刻,房门被打开,她随后转眼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视线当中。 看到了他,秦栀也不知怎的心就落了下去,尽管心情并不是有多好,但却无意识的放心了似得。 进来的人一身银白的华袍,即便今日阳光普照,但他依旧好似昨日的雷雨天似得,冷漠的让人无法靠近,连俊美的五官都拯救不了那份冷漠。 元极的身上微湿,随着他走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冷气。 后面,随着进来的是姚清和,他依旧温雅,与今日这阳光十分适合,春风一般,分外和谐。 走到近处,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最后确认了全身没缺少什么,才淡淡开口,“待够了么?” “你说呢?我头上要长蘑菇了。”说着,秦栀站起身,许久未动,她腰间的骨骼都在响。 “你的同伙呢?既然是你的同伙,为何没来救你。”他微微皱眉,一边冷冷问道。 闻言,秦栀愣了愣,随后便明白他所说的是谁了,元烁。 “我就不信他没去找你,发现我不见了,他比任何人都急。”她对元烁的了解,不是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离间就能改变的。 “出事了,他也只会来找我罢了。你的同伙,并不如意。”元极淡淡的语气不免讽刺,他可没忘了那晚两个人骄傲的并肩携手离开的样子,不可一世。 “所以,我永远也到达不了世子爷的这个高度。无论做事还是交朋友,都要权衡利弊一番。做事总是绞尽脑汁,会谢顶的。”秦栀转脸看向别处,她已经尽力让自己很客气了。 元极顿了顿,下一刻抬手抓住她肩膀强硬的将她转了一圈。秦栀还未有任何动作,他的手从颈项一侧环绕过来,捂住了她的嘴,“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说着,他捂着她的嘴,一边将她往外拖。 秦栀双手抓着他的手腕,但仍旧不是他对手,跟着他往外走,路过姚清和,他正看着他们俩,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 走出房门,外面站了不少人。有姚清和的护卫,还有数个甲字卫。 见这二人架势,他们不由得散开,给他们让路。 被元极挟裹着走出房间,然后便顺着长廊往外走。 秦栀抓着他的手腕,想要挣脱,因为她有话要说。 不过他的手臂恍若铁条,根本扳不开,随后她只能脚下一转,强硬的停在原地,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垂眸看着她,元极停下脚步,“有话要说?” 仰脸盯着他,秦栀眨了眨眼睛,示意就是如此。 他漆黑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儿,随后微微放松了自己的手,秦栀顺势给拽了下来。 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秦栀挪开一步看向后面,甲字卫之后,姚清和果然在那里。 “姚相,请把那块玉佩还给我。”那块玉佩还在他手里呢。 闻言,姚清和好似也才想起此事似得,“倒是忘记这事儿了。”说着,他举步悠悠的走过来,迎着阳光,他很刺眼。 抬手,他将那块玉佩递给她,秦栀快速的收了回来,“多谢。” 姚清和清浅而笑,不知是不是承了她这句谢。 “姚相,今日之事多谢。谢礼很快就会送达,希望姚相满意。”元极头也未回,冷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抬手再次押住了秦栀的后颈,带着她快步离开。 “多谢世子爷。”走出去几米外,姚清和的声音才传过来,载着笑意,似乎很满意似得。 秦栀想回头,但是元极的手始终在她后颈上,根本无法回头。 很快的,一行人顺着一道偏门离开了这偌大的府邸。这府邸很大,但是人很少,这里应当是相府。 巷子里,停着一辆高大但朴素的马车,另还有几匹马。 秦栀被元极押着上了马车,这才算解脱了他的禁锢。 抬手揉了揉后颈,但是全身都没舒坦的地方,秦栀也放弃了,直接靠在了车壁上。 元极坐在主座,即便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依旧压势极强,胆小之人见了他这个模样,怕是会不由自主的匍匐跪地。 马车前行,速度不快,车轮轧轧,压过青石砖的道路,格外响亮。 “元烁呢?”看向他,秦栀不由问道。 闻言,元极的面色又冷了几分,“他在别院。” 点点头,秦栀一边抬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仍旧有些疼。 虽是面色不佳,不过看见她的动作,元极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受伤了?” “不算伤,被绳子捆着,有些疼罢了。”和之前相比,这哪里算伤。 没有再说什么,他反而是直接动手,扣住她的手臂,然后拽了过去。 秦栀被动的挪了挪位置,看着他把衣袖推上去,手腕上缠绕着几圈红痕。 静默片刻,他抬眼看向她,“很疼么?” “还好,只是不太舒服。”也看着他,虽是冷漠,不过对上他的眼睛,她无端的几分动容。 “再有下次,我不会管你,任你自生自灭。”说着,他将她衣袖拽下来,然后松开了手。 “多谢世子爷了,没有你,怕是元烁得大费周章才能找到我,把我救出来。不过,也算开了眼界,见识到了大魏双俊中的另外一位。”靠着车壁,她揉着手腕,一边说道。 “见到了姚相,有何感想?”元极盯着她,问道。 闻言,秦栀看向他,一边和脑子里的姚清和做对比,然后开口,“在我看来,还是世子爷比较俊美。不过,姚相的脖子长得很好看,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的脖子美的过分。” 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你还是闭嘴吧。” 秦栀挑了挑眉尾,不再说话。不过,心里却是觉得十分好笑,居然因为这个生气了? 马车匀速的前行,这个时辰,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了。街边的商铺都开了门,能听到洒水的声音。 秦栀依靠着车壁,视线从元极的锦靴和袍角上掠过,都是湿的。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他这个样子,显然整晚都没休息,毕竟雨是今早才停的。 眸子微动,元极随后淡淡开口,“杀人。” 听到这答案,秦栀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既然你那么忙,何必非要亲自过来带我离开?完全可以要元烁过来,领了你的命令,我就不信姚相会不放人。” “你被关在相府,最起码我知道你身在何处。若是与元烁在一处,指不定又跑到哪里胡闹去了。”元极自是有理由,即便她是被关着,但他知道她在哪儿。 这种理由秦栀也是服气的,“我和元烁才没有胡闹。我们只是在帝都闲逛而已,我凑巧戴了那块玉佩在身上,之后就有人主动找上门了。谁又想到姚相居然也盯着呢,这事儿不是归你们天机甲管么?”也不知姚清和这样做算不算越俎代庖。 “这是帝都,谁又规定帝都是天机甲的地盘了?没摸清情况就擅自行动,你应该庆幸抓你的人是姚相。若是被西棠的奸细识破你的伎俩,多长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元极冷声的训斥着,听起来对她有诸多的不满。 “放心吧,他们可没有那么聪明。而且根据我的分析和判断,潜伏在帝都的西棠奸细应该都不是公冶峥的直属下人。兴许,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也不是大越族。不过,他们很怕公冶峥,我只是稍稍表现出一丝不满来,就把那胖子吓得够呛。”秦栀说着,眉头却又拧了起来,“姚相坏了我的事儿,不然那天肯定还会有收获。而且,元极,我有名有姓,你干嘛要告诉别人我叫狗子?”想起这事儿,秦栀就气不打一处来。 元极缓缓地弯起薄唇,“你这不是也承认自己叫狗子了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姚相非得说只承认那个叫狗子的姑娘,不认姓秦的。”瞪了他一眼,秦栀忽然觉得全身都疼,这才是怒急攻心,继而散布全身。 “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你。与你内在的张狂气质,能产生强烈的共鸣。”元极看着她那要炸毛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一边轻声道。 暗暗咬住下嘴唇,秦栀已无话可说。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跟他说这小名的事儿。 马车很快的驶到了南郊,这里异常安静,即便此时太阳悬在天上,这里也好像还在沉睡中似得。 在别院门前停下,元极和秦栀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迎着阳光,秦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出狱了似得,心里一片光明。 “小栀,你还好吧?”蓦地,元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下一刻,他便快步的跑了下来。 “我没事。”看见他,秦栀不由得笑,这小子胡子拉碴的,这两天都没收拾自己,显然是也没去见汪蓓蓓。 “没事就好,你忽然不见了,吓死我了。你以前跟我说过,有什么外星人,把人抓走无声无息,还能清洗四周人的记忆。我当时就想,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幸好问了一圈,有人看见你被抓走了,急的我赶紧就去找大哥了。”元烁看着秦栀,一边和她往宅子里走。 “亏你想得出来。”外星人这事儿,多少年前她跟他说的了,还记得呢。 “那时候,我什么可能性都想出来了。我还想去找汪统领,还想进宫去找我姐呢。被大哥拦住了,他派人在城里找,一个下午,几乎要把帝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之后,我们就真的急了,大哥本来都打算去调禁军搜城了,然后相府的人就来了。我一听,气的我够呛,什么人啊都,胡乱抓人,自作聪明。”元烁边说,边一副要去干架的姿态。 听他说,秦栀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距离他们几米开外,元极的步子不疾不徐,他看起来依旧是那般六亲不认的冷漠姿态。 元烁会着急找她,在她意料之中。 而元极、、、她没设想过。 走进大厅,元烁拉着秦栀要她坐下,一边倒满一杯水递给她,“饿不饿?我叫厨房做饭。” “好,这两天也没怎么吃东西。”点点头,在那个地方关着,她是真吃不下去。 元烁随即离开大厅,而元极也缓步走了进来,于主座上坐下。 随后跟进来的甲字卫快速的翻找出煮茶的工具,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点火,动作麻利。 看着他们,秦栀不太明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也不像是要煮茶。 很快的,那边飘过来一股奇异的气味儿来,像酒,但是又有什么药材的气味儿,很难闻。 “过来。”元极发话,显然是在命令她。 微微皱眉,秦栀起身,一步步走过去。 甲字卫也在这时熄了火,随后退到了一边。 看着那小铜锅里的液体,黑褐色的,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元极动手将旁边一把椅子扯过来放在他对面,一边看向她,“坐下。” 走过去坐下,她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元极缓缓的挽起两个衣袖的袖口,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他虽是看着瘦,但是这么一瞧,那可不是瘦。 而且,血管很清晰,印在皮肤下,居然还挺好看的。 动手,元极将那小铜锅拿下来,里面的液体还在冒着热气。 看了她一眼,元极蓦地抓住她的一只手,将衣袖推上去,露出手腕来。许是因为她太白了,所以那几圈红印也显得特别的扎眼。 看着他,秦栀条件反射的身体向后退,但后面就是椅背,她也退无可退。而且手还在他控制之中,挣扎不得。 “别动。”低斥了一声,他另一手沾了些小铜锅里的东西,然后涂抹到她的手腕上,随后揉动。 “疼疼疼。”秦栀挣扎,那液体很烫,他的劲儿又很大,很疼。 看了她一眼,元极随后放松了手上的劲儿,“想快些好转的话,就不要乱动。” “这是什么?”随着他轻揉,她也皱紧了眉头,还是不太舒服。 “药酒。”元极淡淡回答。 “我闻着这气味儿,怎么那么像我受内伤时喝的那种药?不会又长胡子吧?”特别像,很难闻。 似乎很无言,元极看向她,视线在她的脸上过多停留了一阵儿,“你是不是傻?” 哽了哽,秦栀叹口气,“你才傻。” 没有再理会她,元极又沾了些热烫的药酒涂抹在她手腕上,轻揉了一阵儿,换了另外一只手。 “你们在做什么?”元烁从外面回来,进了大厅便瞧见那俩人架势独特,不由问道。 看向他,秦栀抬起已经被揉搓的彻底变成红色的手腕,“世子爷在给我擦药。” “这些人,真是粗鲁又无礼。我见过那个姚相,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谁知道暗地里不干人事儿。”站在一边儿,元烁一边盯着元极给秦栀擦药,一边骂道。 他的确是不高兴,秦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了,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这么多年的武功,算是白练了,让他觉得特别没面子。 “你这些日子在帝都,见过的人倒是不少。”如果元极能够让他放开了交朋友,没准儿这些人就都混熟了。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是见着了明珠郡主嘛,那时她就和姚相在一起。别的不说,就明珠郡主那下巴,人山人海我也能一眼就看见。不过倒是也神奇了,她那时不是说要嫁给大哥嘛,这怎么转眼间就和姚相凑一块去了?响当当的大魏双俊,都被她沾了个边儿,捡了大便宜。”说起这个,元烁就扬起下巴笑,不是他不厚道,就是觉得这事儿好笑。 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倒是能传为一段佳话,主要那明珠郡主长得太抱歉。 不过,民间普通百姓倒是都觉得有意思,毕竟这三个人皆位高权重。但在元烁眼里,就是一桩笑话。 元极淡淡的扫了元烁一眼,瞧他那脸色,明显是不太高兴。 不过元烁只顾着扬下巴乐去了,根本没瞧见元极的眼色。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这小子总是得罪人不自知。 “诶,这回你也见着姚相了,你觉得他和大哥比如何?大魏双俊,名声响当当,人人都好奇到底谁胜谁负,你说说。”元烁是好奇的,在他看来,这俩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而且,他也不觉得他们俩长得特别出色,反而自己也不差啊,怎么也能排的上大魏三俊了。 奈何世人没眼光,根本没把他算里头。 秦栀看了一眼元极,不由得弯起唇角,“各有风采,不可相提并论。姚相心机深沉,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那却只是表象。如果只论外形,世子爷更胜一筹。姚相嘛,他的脖子很好看。”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脖子,她这辈子怕是也忘不了了。 话音落下,她手腕就一痛,轻呼一声,她看向元极,“很疼的,轻点儿。” 元极不冷不热的看着她,“再口不择言,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元烁反倒很不解,“小栀在夸你啊大哥,怎么就口不择言了?难不成,得说你比不过姚相你才开心?”他是弄不明白元极所想,莫名其妙。 “你的舌头也不想要了?”元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威慑力十足。 元烁咽了咽口水,“那你轻点儿,小栀没武功,很容易受伤的。” 元极冷冷的看着他,元烁想了想,最后闭紧了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了。 最后揉了两下,元极松开手,“可以了。” 看着自己的双腕,被他一顿揉搓,眼下通红的,连之前的红痕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倒是没那么疼了,这药酒好像很管用。 “谢谢。”放下衣袖,秦栀说了一句,不过元极没搭理她。 站起身,秦栀看向元烁,他脸色几分奇怪的盯着她。 知道他什么意思,秦栀懒得理会,本想这就回去休息,不过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转身,她看向元极,“有件事我很好奇,离开相府的时候,世子爷说会给姚相谢礼。我想知道,这谢礼指的是什么?”听起来,并不是一般寻常的东西,其中大有文章。 若是因为她,而让元极付出些什么的话,她觉得她还是提前知道的好,免得到时他忽然拿这个威胁她。 用丝绢擦拭着自己的手,元极缓缓抬眼看向她,那边元烁也睁大了眼睛,想听听到底是什么。 “姚相想要关于屠郡王的贪赃罪证,他自是不容易调查,但这种事之于天机甲来说,小事一桩。”他看着她,解答了她的疑惑。 缓缓眨眼,秦栀了然,原来是这样。 “什么意思?是说,姚相准备要对屠郡王出手了?不太好做吧,屠郡王祖上有功的。”元烁皱起眉头,觉得这事儿有难度。 秦栀摇摇头,“不是。姚相只是想拿到屠郡王贪赃的罪证,然后要挟他不准再提嫁女之事。这做法,倒是似曾相识。”说着,她看向元极,她怎么记得他当时也是说屠郡王圈地自用目无法纪之类的。 元烁恍然,“弄了半天,姚相也不想娶这明珠郡主啊。真有意思,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如今弄成了谁也不待见了。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屠郡王这老头手脚不老实,和他搭上关系,难保以后不会被连累。” 秦栀看着他,一边笑,“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被夸,元烁自是高兴,扬起下颌,他脑子转的也没那么慢,这不挺快的么? “我去休息了,这两天脑子要炸了。”说完,秦栀又看了一眼元极,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返回住处,秦栀才彻底放松下来。 侍女协助她换了衣服,正好饭菜也被送了上来。 填饱了肚子,她也没心思做别的,关上窗子,然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觉。 这一睡便是夜幕降临时,睁着眼睛盯着床顶,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白天睡觉,黑白颠倒,她的眼皮格外沉重,估计是浮肿了。 下床,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不远处的荷池,她终于清醒了些。 散乱着长发,她转身下楼,随着她走下来,一直候在楼下的侍女听到动静,也陆续的走到楼梯下。 “我没什么事儿,你们无需一直候在这儿。元烁呢?”这个时辰,元烁也不知在做什么。 “回秦小姐,二爷他在前厅呢。刚刚还派人过来说,秦小姐若是醒了,就去前厅。今晚就不用府里的厨子做菜了,想吃什么,去买来吃。”侍女轻声的说着,那声音语调很是好听。 点点头,秦栀缓步走出小楼,却没有去前厅,反而是走到荷池边,站在鹅卵石的小路上,盯着那荷池一动不动。 盯着荷池,秦栀的大脑处于放空状态,眼皮沉重。作息被打乱,她又得好一阵儿才能缓过来。 蹲下,她拿起一块白色的鹅卵石,长得真圆润。 在手里掂了掂,她随后一个用劲儿扔到了荷池里,发出噗通的一声。 笑了一声,她又拿起来一块,微微歪头瞄准某处,随后又扔了出去。 不过,这块鹅卵石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却不知何处飞来另一块小石子,轻松的将鹅卵石打飞。 秦栀眼睁睁的瞧着那鹅卵石被打飞到别处,然后啪叽一声落在了一片硕大的荷叶上。 荷叶很结实,鹅卵石也老老实实的待在上面,就好像它们以前就那么和谐似得。 视线顺着刚刚另外一个小石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另一侧岸边,一个人长身而立。微暗的灯火中,他的确是一抹亮眼的风景。 依旧蹲在那儿,秦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拂了拂落在眼前的发丝,“世子爷,你怎么在这儿?” 尽管隔着一些距离,但元极也能清楚的听到她说什么。 “元烁几日没去见汪小姐,她找上门了。二人在前厅独处,我在那儿合适么?”他清冷的声音飘过来,甚至还有着那么一抹若有似无的嫌弃。 “汪小姐来了?诶,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为什么还在这别院,不是应该在你那个死人无数的宅子里么?”她以为,他会回去的。 “这别院里有标明我不能在这里么?”元极的声调明显带着冷意。 秦栀歪头想了想,“那倒是,我都忘了这是王府的别院了。” 那边,元极缓步的朝这边走过来,最后,于她身边停下。 她歪头看着他,不知忽然走过来干嘛。他站在刚刚那个位置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脸肿的像个包子,你做什么了?”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白天睡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 撩起袍子,元极也蹲下,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还疼么?” 缓了一会儿,秦栀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抬手,将衣袖挽上去一些,“已经不红了,摸着也不疼,那药酒很管用,谢了。” 看了看她的手腕,元极随后又看向她的脸,“看你蹲在这儿好像迷路了似得,是在想接下来的打算么?” 抬手,托腮,秦栀转眼看着荷池,“虽是被姚相破坏了,不过,他手不够长。那天那个胖子和我说,此次所有的据点都不互相联系,那么联系他们的就应该另有中间人,专门负责此项。既然如此,接下来可以继续,当然了,希望这次世子爷能提前和姚相说一声,不要破坏我的行事,他简直像个扫把星。”脖子好看的扫把星。 闻言,元极缓缓地弯起薄唇,她这种说法,很得他心。 好马不吃回头草 099、谣言很易生 看着他脸上浅淡的笑意,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不过这忽然一笑,还真是很动人。 元极很少笑,秦栀甚至都怀疑他面部神经可能已经做不到‘笑’这个动作了。 所以,如今一笑,还真是让人惊奇不已。 抬手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秦栀舒口气,“我认为,潜伏在帝都的这些据点,起到的不过是传递消息的作用罢了。更深层次的任务,他们做不到。而且,经过上一次西棠据点尽数被灭的教训,这些人会更谨慎。中间的联络人,还有潜伏在其他地方的奸细,应该要比我们想象的隐藏的更深。例如,可以探听到朝廷或者军事中大秘密的地点,这才是奸细的首选之地。如果我是西棠的奸细,我不止会隐藏身份探听消息,还会发展下线,利用人的弱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那日你杀了霖王,我忽然也明白了,他们的确是这么做的,不管是西棠还是吴国,都如此。” “由此来看,你倒是很适合去做细作。”她头头是道,又不疾不徐,即便危险临头,也是临危不惧面不改色,的确很适合。 “世子爷打算发展我做间谍?那不知酬劳是多少?我听寇先生说,在天机甲做事,饷银可是很多。而且,年尾的赏赐亦是十分可观,会送宅子。”这事儿秦栀记得清楚,怕是在哪个部门工作,都不如在天机甲赚的钱多,而且都是光明正大得来,不会有人去查这些否是来历不明的收入。 闻言,元极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你想拥有自己的宅子?” “如果有,当然好。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做出多么不合规矩的举动,想必也没人会挑毛病。”所以,秦栀很喜欢跟着元烁去军营,在那里较为自在。 “不是因为贪财,而是因为自由。”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其实很简单。 秦栀叹口气,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为的就是自由。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想要自由,可没那么简单。 “对了,你刚刚说汪小姐来了,我应该去见见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好奇的很。”想起这事儿来,秦栀打算去前厅见见,随后站起身。 哪知蹲的时间太久,她这站起来后不止双腿发麻,而且眼前一黑。 她朝着旁边倒,另一人更快的站在她倒过来的方向,她一头砸在了他身上。 一腿后退了一步,元极单臂揽住她的身体,一边抬头看向夜空,薄唇却是弯了起来,“头重脚轻么?” 低头闭着眼睛,秦栀的脑门儿抵着他的胸口,“没事儿,蹲的时间太久了,猛然站起来,大脑缺氧,一会儿就好了。” 垂眸看向靠着他的人,元极抬起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什么事情到了你嘴里,都变成极为合理的了。” “我说的自然是真的,对于我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我是不会乱说的。”缓了一会儿,她终于觉得好些了。睁开眼睛,眼前不再发黑,心跳也减慢恢复了正常。 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的脸,他低头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深处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意外的渗着温柔之色。 对上他的眼睛,秦栀不由得愣怔了下,他似乎并非只有色心而已。 垂眸看着她,元极的手臂还圈在她腰间,瞧着她散乱的长发下包裹着的浮肿的小脸儿,“你这个模样还是不要去了,汪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你现在太丑了,去了只是丢人现眼。” 听到他说话,秦栀也回过了神儿,哽了哽,她叹口气,“你是不懂什么叫做自然美么?” “什么是自然美?”这乱糟糟的模样就是自然美? “自然美就是,我本来就很美。”后退一步,离他远一些,秦栀拂了拂自己的长发。不过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现在这个模样的确不适合见外人,太糟糕了,有损她形象。 “别的不说,你这份自信就很让人羡慕。晚膳送来了,去用膳吧。”双手负后,元极看了一眼小楼的方向,侍女正端着托盘走进去。 回头看了一眼,秦栀点点头,“晚安。”话落,她转身朝着小楼走回去。步子几分凌乱,可见她的疲乏还没缓过来。 休息了一晚,待得翌日醒来,秦栀才觉得浑身通透。幸亏是年轻,这身体很快就缓过来了。 同时她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明明心理年龄三十多,身体却这么年轻,实在汗颜。 收拾好用完早膳,秦栀便离开了小楼去往前厅,元烁也刚过来,换了一身帅气十足的劲装,胡子也刮了,看起来意气风发。 “小栀,正好你来了,我昨天和蓓蓓说好了,今天带着你去见见她。走吧,她应该已经等着了。”元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遮掩不住。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栀不由得点点头,“我以前真没发现,你原来还挺帅的。” “那是。所以我觉得,大魏双俊应该把我也加上,改为大魏三俊。”元烁自信爆棚。 轻笑,秦栀一边摇头,“那么大魏三俊之一的元二爷就去见未婚妻吧,我今儿有事。不过,你大哥呢?”没了他的影子。 “他很早就走了,不过留了两个人在这儿。哪儿去了,刚刚下人说就在这儿的。”元烁环顾了一圈,蓦地瞧见大门口那儿有两个人。微微眯起眼睛瞧了瞧,“在那儿呢,不过怎么换衣服了?” 看过去,秦栀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那两个甲字卫,还真换衣服了,普普通通的,看起来好像就是做寻常苦力的样子。 看了一下,秦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是专门留给她的。 昨天她说还想去试试,但是担心会再发生之前被误抓的事情,所以特意留下来两个人给她。 “正好他们都准备好了,我就去做事了。不知你今日和汪小姐要去做什么?如果也在街上闲逛的话,碰见我,希望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听明白了么?”她整理了一下衣裙,今日她穿着女装,娇贵小姐的样子。不过,腰间仍旧是挂着一块红色的玉佩,被外面轻薄的罩衫遮住一些,若隐若现。 元烁用一种不解的眼神儿看着她,随后小声道:“是不是我大哥要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是个女子,没有武功,可能相对他手底下那些人要更容易些。不过,太危险了,纵观他所做的事情,哪件不是要命的。”就拿他随便的宰了霖王来说,好像根本没有考虑,想杀就杀了。这两天他也没去理会帝都的人都怎么说,这会儿也不知传成什么样儿了。 “想象力太丰富了,不是他要我去做,而是我自己好奇。行了,你去顾着你的蓓蓓吧,我走了。”话落,秦栀转身离开,从她的步态看的出,她心情不错。 走到大门前,那两个甲字卫也立即跟上了她,两个人穿着普通,这若是到了大街上,三个人再拉开些距离,根本不会被认为是一伙人。 “不知元极走的时候是如何吩咐的你们,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些,到了街上,不要和我走的太近。不管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许插手。除非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我被绑架,你们才要出面。听到了么?”边走,秦栀边说道。 “是。”后面的两个甲字卫应答,尽管领了元极的命令,但秦栀的命令他们俩也不得不听。 兜兜转转,太阳都升起了老高,秦栀才转到了繁华的街上。 她并不是很熟悉帝都的路线,一路经过那两个甲字卫的指点,这次秦栀来到的是这帝都最有名的四方街。 人真的很多,此时才不过上午时分,这里便擦肩接踵的都是人。 沿街的两侧商铺门窗大开,不时的能听到店家的吆喝声。还有很多推着车子游走卖货的,有买家时他们便停下车子来,堵住了街道,使得来往的人不得不偏身而过,更显拥挤。 四方街有许多别处没有的新鲜货,不过,假货也很多,这个时候就需要眼力了。 秦栀并非是来购物的,不过却也不时的停下观赏一下街边贩卖的小玩意儿。 这个时节,即便太阳再大,温度也仍旧是凉爽的。街边还有卖纸鸢的,色彩鲜艳,大小各异,做工极其精美。 被纸鸢吸引了视线,看见这颜色鲜艳的纸鸢,秦栀不由得又想起了白朗来。 那时他送了她一个风筝,他亲手做的,做的特别好。 不过,还没放飞一刻钟呢,就被毁了,如今还放在王府的摇光居中。 眼下看来她和白朗的婚事是要吹了,因为元极这厮不同意。而他不同意,王妃也没办法。 虽她并不想结婚,但想起白朗,她还是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了。不会让人感觉到压力,而且,他的心思很好猜,根本不用绞尽脑汁。 还是与简单的人在一起更轻松,这是她近来得到的答案,真理。 “小姐想买纸鸢?最近天气好,正适合放纸鸢。”卖纸鸢的小贩瞧着秦栀站在那儿好一会儿,虽他没瞧见她身后跟着丫鬟老妈子之类的下人,但瞧她衣着,显然是从哪个有钱人的府里出来的,不由问道。 “那个。”抬手指向挂在后面的一个蝴蝶样式的纸鸢,当时白朗送给她的就和这个差不多。 小贩随即将那纸鸢摘下来,送到秦栀面前,“小姐真有眼光,这纸鸢极好放飞,您瞧这线就比其他的长,它飞的比其他的纸鸢都要高。” 听着他说,秦栀不由的弯起唇角,“这个纸鸢我买了。不过,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小姐您说?”小贩连连点头,常年风吹日晒的,他干瘦的脸也黑乎乎的。 “我想知道,那栋特别高的建筑,是做什么的,主人是谁?”秦栀抬手,指向四方街深处的一座最高的建筑。自走进这四方街,秦栀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拥有尖顶飞檐的建筑,看起来很特别。不管这四方街如何拥挤,只要抬眼就能看得到它。 小贩看过去,随后就笑了,“小姐不是帝都人么?那是这四方街的宝灵塔啊。这四方街在以前是个刑场,后来改建,刑场就挪别处去了。不过,改建了之后这里也不安生,都说闹鬼。之后,朝廷就在这儿修了一座宝灵塔镇压,再也没发生过闹鬼之事。小姐是瞧着那塔崭新的样子觉得奇怪吧,前些日子入秋,刚刚刷了新漆,所以看起来特别扎眼。小姐若是想去近处瞧瞧,这会儿怕是不行,里面也翻新了,所以这外头都是大顺府的官兵在守着呢。” 不愧是在这四方街做买卖的,这附近的事儿知道的清清楚楚。 秦栀点点头,“多谢了。”话落,她拿出钱袋付了钱,便拎着风筝走了。 穿过人群,秦栀缓慢的往那边走,不时的进入两侧的店铺闲逛,朝着那宝灵塔也越来越近。 透过来往的人群,她果然瞧见了那宝灵塔四周守着的官兵,方圆十几米内不得近人。所以但凡从这儿走过的,都要绕远走开。 这宝灵塔修在这儿,在秦栀看来必然有特殊含义,对百姓来说这宝灵塔取镇压之意,但其实恐怕这是个观测点。 这么高,可以看出去很远,而且四周没有遮挡之地,视野特别好。 最初建这塔时,它的功能必然是如此。 站在不远处,秦栀瞧着那塔,从高高的顶端,一直缓缓向下看,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些官兵的身上。 这些官兵是大顺府的,并非禁军。大顺府是帝都直隶的部门,在别个城池,这种部门是区别于军队之外的最高管辖机构了。 但在帝都,大顺府的权势相对来说就小的多,譬如主管帝都的换成了禁军,而大顺府也就只能管管杂事了。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蓦地,身后有人说话,秦栀回神儿,转头看过去,一个少年模样的小厮站在她身后。 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秦栀随后看向他身后的小茶馆,“不知阁下主人是?” “姑娘进去便知。”小厮侧身,示意秦栀进去。 单手拎着风筝,秦栀另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外面的罩衫,那挂在腰间的玉佩再次露出来。 她很清楚的瞧见那小厮的视线落在了她的玉佩上,她也弯起唇角,然后便举步走进了茶馆。 茶馆人不多,喜欢喝茶又能来茶馆喝茶的,必是有闲兜里又有钱的,其次还要能坐得住。 顺着那小厮的指引,秦栀上了二楼,二楼皆是半开的雅座,但是只有一桌客人。就在窗边,而且窗子开着,能清楚的瞧见外面的宝灵塔。 而眼下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年逾半百的男人,很瘦,显得脸上的骨骼格外的明显。 秦栀进来,而那人也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个人的视线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腰间。 拿着风筝走过来,秦栀在对面坐下。那个小厮站在一旁,动手给她添茶。 “姑娘远道而来,不知,可带来了什么新奇的物件?”相对而坐,那男人看着她,一边轻声道。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坐在那儿的姿态,他看起来就像个饱读诗书的老先生。 放下手中的风筝,秦栀看着他,视线过多的停留在他下巴的胡子上,随后移开,“新奇之物没有,毕竟跋山涉水。不过,这大魏的天气倒是真的热,每天都汗涔涔的。”说着,她拿出一个丝绢来,然后展开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 那男人的视线自是落在了那丝绢上,大越族的族徽就在上面,可比她腰间那若隐若现的玉佩明确的多。 “姑娘,可否借丝绢一看?”看着她,男人随后道。 秦栀极为大方的将丝绢给了他,他双手拿起,然后平展开铺在桌面上。 他手很快的将丝绢四角对折,又折了两侧,那丝绢就变成了巴掌大小。 随后,他将丝绢倒扣,之前那上面本有的刺绣因为折叠而扣在一起,这会儿看着,竟然组成了两个细小的字。虽是有些扭曲,但不可否认那就是两个字,公冶。 这个秘密,秦栀可没发现。 这上面,除了绣了大越族的族徽外,几个边角倒是有几处像是装饰的刺绣,但仅仅绣了几针罢了。 却没想到,经过一番折叠之后,那几处刺绣与族徽中央的勾勒形成了两个字。 看清了,那男人随即站起身,朝着秦栀行了个大礼。 秦栀弯了弯唇角,“请坐,身在此地,谨慎些为好。” 闻言,那男人才在对面又坐下,并且将丝绢恭恭敬敬的送还给秦栀。 微微垂下眼睛,秦栀将丝绢收起来,看来今日走了这么长的路没有白走,是有收获的。 四方街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即便时近晌午,到了用饭之时,但这街上的人依旧不少。 大顺府的官兵守在宝灵塔周围,到了晌午换岗,引得四周不少人观看。 在这其中,有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一直都守在这里,甲字卫亲眼见到秦栀进了茶馆,这么久了,还未出来。 虽是焦急,但顺着茶馆的窗户依稀的能瞧见秦栀的影子,两个人只得守在这外面,不敢乱闯,恐会坏了事儿。 直至太阳偏西,秦栀才从茶馆里出来,那个小厮将她送出来,还帮她拿着那艳丽的风筝。 收回了风筝,秦栀便缓步的离开了,顺着依旧热闹的四方街,她仍旧恍若闲逛似得,闲庭信步,停停走走,期间还买了一些街边老婆婆卖的油浸辣子鸡块。 用油纸包着,边走边吃。 她就这么闲闲的离开了四方街,朝着主街的方向走去。 虽不是很熟悉路线,不过她长了嘴,一路问了几个人,便成功的抵达了主街。 这条街,再往北一些就是禁区了,普通百姓不能靠近,因为那儿就距离皇宫不远了。 秦栀朝着禁区走,不过还有很长,只靠两条腿,预计太阳落山时,她才能走到目的地。 就在这时,一个队伍从对面而来,前后四匹马,中间护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越来越近。 秦栀避到了街边,不过脚下却不停。 哪想,那队伍与她擦肩而过时,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的窗子被推开,半张温隽的脸从窗子露出来,琥珀色的眸子恍若两颗宝石,载着笑意,“狗子姑娘。” 听到的瞬间,秦栀脚下便顿了顿,嘴里还在嚼着那辣的她舌头要麻痹的鸡肉,她缓缓地扭头看了马车里的人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转过来,继续向前走。 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和姚清和说话,前头就是她要去的地方,而很明显,住在这附近的人对他这个队伍应该异常熟悉。 和他说话,就等于自曝秘密,她拒绝。 而且,这厮居然还叫她狗子,该死的元极,都怨他。 她往前走,却不料想那队伍也在往后退,秦栀看过去,不由得睁大眼睛,她还第一回看见马儿和马车可以倒着走的。 那几匹马好像极其熟悉这种操作,倒着走和正常走居然一样的面不改色,神奇至极。 停在那儿,秦栀眼见着这队伍再次和她并行,然后停下,好像他们刚刚都不曾挪动过似得。 “秦姑娘。”这回,姚清和很正常的称呼她,恍似方才叫狗子姑娘的那个人也不是他,面不改色的。 长叹口气,秦栀看了一眼前头,她若再往前走,这厮估摸着还得倒退跟着她。这种操作太引人注目,她非暴露不可。 脚下一转,她走到马车旁,仰头,与姚清和隔着一个窗子四目相对。 “姚相要回府?”她问,并没有什么诚意,只是随意搭话。今日的一切都准备的很好,甲字卫一直没有打扰她,进行的都很顺利。 可是,这颗扫把星又出现了,她应该去请教请教,这姚清和的八字是不是和她犯冲。 “不,皇上今晚在南郊青园设宴为元世子接风,莯妃娘娘与元二爷都在,这事儿秦姑娘不知道么?眼下太阳落山,晚宴也要开始了,秦姑娘一同过去吧。”姚清和伸出一根手指,将车窗又推了推。那根手指细长又好看,惹得秦栀也不由得转眼观赏了一番。 “我还有事,就不去参与了,姚相慢走。”说着,她后退一步,打算离开。 却不想,后面,那两个一直都没有给她捣乱的甲字卫走了过来。 “秦小姐,太阳已落山。主子今早吩咐,太阳落山时,要将秦小姐送回南郊,今晚有宴席。”他们声音很低,不过姚清和也听得到。 他不由得笑,“看,本相所言并非虚假吧。正好顺路,秦小姐上车吧。” 叹口气,她也没什么办法,把风筝递给甲字卫。转身,朝着车辕的方向走过去。 驾车的护卫速度更快的将上车凳搬下来,秦栀踩着凳子上了车。 马车内部很宽敞,而且那矮榻坐着很舒服。 姚清和坐于主座,旁边车角处还有一个小几,上面没摆放什么茶点之类的,反而有一个金制的盒子,不知装的是什么。 “那日秦小姐说,要本相找一些你从未看过的书。秦小姐到底都看过些什么书,本相自然不知道,所以,很费力的翻找了一些孤本,世上仅存无几。本想今日能见到元世子,好托他交给秦小姐。不过眼下正好遇见了秦小姐,便亲自交予,还请秦小姐瞧瞧,这些书你是否看过。”说着,姚清和将那小几上的金制小盒子拿了过来。 秦栀看着,一边轻轻地吸着气,这辣子鸡块太辣了,当时路过时闻着特别香。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么辣的东西她吃不了。 姚清和打开了那金制的盒子,先拿出一摞颜色不同的公牍,之后,又拿出一摞来,是书。 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些书,秦栀放下手里的油纸包,又用身上的罩衫擦了擦手,然后才接过来。 瞧见了她的举动,姚清和不由得笑,“秦姑娘果然是爱书之人。” “看你这些书的颜色就知道有些历史了,我若给弄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这是常识,尤其是他人珍爱之物,更得爱惜才是。可能自己不感兴趣,觉得不值一提,但却不知对于他人来说,那是无上至宝。 看着这些书,秦栀一本一本的拿起来看,之后,她抽出几本来还给了姚清和,“这几本王府都有藏,我已经看过了。倒是这几本从未看过,我会尽快看完还给姚相的。” 收回那几本书,姚清和的神情变得更耐人寻味了,“没想到这种古书秦小姐都看过。”很乏味,而且不易懂,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研究。 “时间太多,看书的话,时间会过的很快。”而且,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各种书。 他这种书说法,倒是让姚清和觉得很有意思。寻常姑娘,无不是绣花捕蝶来度过充裕的时间,看这种古书的,少之又少。 将书收起来,放在旁边,然后她又拿起油纸包,打算把里面的鸡肉吃光。花自己的钱买来的,不吃浪费。 放进嘴里一块,嚼了两下,她就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好辣。 瞧她那样子,姚清和不由笑,春风化雨一般。 “很辛辣吧。”说着,他转手在小几下方拿出一个精致的水壶来,然后递给她。 看了一眼那水壶,秦栀接过,一边点头,“超级辣,我的舌头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 “在四方街买的。”他看着她变红的脸,一边说道。 “嗯。那种地方姚相也有了解?”看起来,他也不像是有时间去那种地方的人。 “天子脚下,没有秘密之处。”言外之意,他都了解。 秦栀倒是觉得他这个说法是夸大,即便他真的知道每一处,但也是表象。 马车一直在前行,而且已经到了南郊。 天色也暗了下来,终于,马车缓缓地停下来,到了这南郊的皇家园林了。 这里距离她现在暂住的那个别院很近,不过,这园林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却是不清楚。 拿着书下车,青园的灯火照过来,恍若白昼。 秦栀将手里的书交给甲字卫要他好好保管,不许弄脏弄破了。 甲字卫脱下外衣,将那些书包裹起来,然后抱在怀中,秦栀也不由得点点头,这样才放心。 “秦小姐,请吧。”姚清和也下了车,看了一眼抱着书的甲字卫,他满面清浅的笑意,很是好看。 点点头,随后与姚清和并肩朝着青园走去。 还未走上台阶,那候在上面的仆人就跪了一地,五体投地的那种跪拜,让人极其的不舒服。 秦栀扫了一眼,然后便与姚清和走进了大门,入眼的便是有序又形状奇特的花草。这个时节,依旧艳丽,正是适合这个时节开放生长的花草。 小路整洁而又优美,这铺成小路的石头都大有来历,秦栀也算见识到了皇家的气派。 往深处走,路遇的下人无不五体投地式的跪拜,这显然跪拜的是姚清和,毕竟也没人认识她是谁。 同时,这也认证了姚清和在朝廷当中的地位。 边走,秦栀边轻轻地吸气,下车之前她把最后一块鸡肉吃进了嘴里,好辣。 她真不适合吃这种味重的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 就在这时,前头又有几个人出现了,见到了姚清和,那几个人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便跪在了地上。 不过,那当先一人却没有跪下,反而只是弯了膝盖,而且他怀里还抱着一只和他衣服颜色很相近的大蜥蜴。 秦栀一眼看到,便条件反射的挪到了姚清和的身后,那玩意是变色龙。瞧着那人抱着很小心的样子,显然在这皇家园林里是个很尊贵的存在。 “给姚相请安。”那人抱着大蜥蜴,一边给姚清和请安。 姚清和微微点头,下一刻却转头看向了躲在她身后的人,“怎么了?” 看着他,秦栀眨眨眼,然后摇头,“没事。” “这是康总管,主管这青园。”姚清和介绍,一边侧身,秦栀立即随着他动,坚决不和那大蜥蜴打照面。 她这举动已经很明显了,是害怕。 姚清和不由得笑,随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秦栀赶紧跟上,一手抓住他的衣袖,在路过那个康总管时,她整个人都挤到了他另一侧,然后加快了脚步。 走出去很远,秦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康总管也抱着大蜥蜴走远了,她才放下心来。 松开姚清和的衣袖,她继续轻轻吸气,缓解着口腔里的灼热。这回长记性了,再也不吃这些东西了,馋死也不吃。 “很害怕么?”转眼看着她,姚清和一边问道。 看了看他,秦栀微微点头,“只是有些害怕,倒不是特别怕。” “如果这也算不上特别怕,那如何才是特别怕?”在他看来,她就是特别害怕。 “好,我是特别怕。那种没有毛的,冷冰冰的,滑溜溜的,很吓人。”她这个毛病被他人知道,也不知会不会变成攻击她的利器。 希望不会发生那种事,她会吓死的。 走着,前方一片通明,一片处在园林之中的空地,很多人在其中。 诸多的侍女来回走动,手中捧着各种新奇的吃食,此种景象,倒是恍如书中所述的仙境盛会。 随着姚清和出现,那边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和一个姑娘站在一起说话的元烁转眼看过来,第一时间便瞧见了秦栀。 他拉了拉那姑娘的衣袖,然后就带着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栀,给你介绍蓓蓓认识。”他很开心,满脸都是笑。 看见他们俩,秦栀也不由得弯起被辣的格外红的唇,看着那汪蓓蓓,很漂亮的姑娘。 而且,这么一瞧她和元烁走在一起,还真是很搭。 走过来,汪蓓蓓先给姚清和请了安,然后才看向秦栀,“秦姑娘,神往已久,今日终于得见,三生有幸。” “汪小姐秀外慧中,明艳动人,元烁的形容还不足本人的十分之一。这往后,希望汪小姐多多教这位元二爷一些形容词,他语言太匮乏了。”秦栀边说边摇头,若是听元烁形容某个人,真实性大打折扣。 元烁不是很乐意听,哼了一声,却忽然双臂环胸,“小栀,你脸怎么这么红?嘴唇也红,你做什么了?” 闻言,秦栀愣了愣。哪知汪蓓蓓伸手捅了元烁一下,期间还看了一眼姚清和。 被捅,元烁好似也反应过来了,看向姚清和,他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复杂。 元烁的声音不大不小,后面不少人都听见了,然后开始都打量起秦栀来。 深吸口气,秦栀刚欲解释,哪知姚清和从旁边经过的侍女手中拿过来一盏茶来递给她,同时笑道:“秦姑娘刚刚被一条土龙吓到了,喝杯茶压压惊。” 看了他一眼,秦栀接过,却没喝。 汪蓓蓓的眼睛转来转去,瞧着姚清和离开,她又扯了扯元烁的衣袖,“姚相可是大魏双俊之一,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你那是什么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秦姑娘怎么着了呢。” “你别瞎说,我会生气的。”元烁微微瞪大眼睛,说完又看向秦栀,脸上仍旧满是疑惑,“小栀,你和姚相、、、” “别乱说。乱说话,你就不怕给我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脸红,是因为刚刚吃了些辣子鸡块被辣的。”说着,她揭开茶杯的盖子喝了一口,但茶是热的,进了嘴里更是疼痛不已。 “就是,不能乱说话。你看看那些人,都在往这边瞧呢。而且,屠郡王和明珠郡主也在。”汪蓓蓓往后头瞧,很容易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明珠郡主。 “哼,怕他们作甚。小栀,走,见我姐去。你很久没见她了吧,刚刚她还说要见你呢。”说着,元烁一歪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汪蓓蓓和秦栀同行,不时的看她一眼,显然她是好奇的。 秦栀不由得笑,她的小姑娘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穿过人群,秦栀平静的与那些看着她的人对视,这些应该都是皇亲国戚之类的,只不过她并不认识。 朝着对面的围廊走,刚踏上围廊,对面就出现了一行人,在前的元烁停下脚步,汪蓓蓓也端正了自己,然后福身。 看着他,秦栀也微微低下头,虽是已经习惯了与他碰面不见礼,但这儿四处都是眼睛,她不得不把这个再次存入脑子里。 一身银白的元极步履从容又极有压迫力的走过来,他的视线是冷漠的,让被他看得人也不由得感觉坠入零下。 他路过元烁,然后走到秦栀和汪蓓蓓的面前停下。 汪蓓蓓侧身让路,却发现他没动。她微微抬头看向元极,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游走,最后定在了秦栀的身上。 这种情况,有些微妙,汪蓓蓓缓缓的挪动脚步,朝着元烁靠拢过去。 秦栀能感觉到元极在看她,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像扫描似得,让她很不舒服。 蓦地,元极抬手扣住她后颈,强硬的将她身体转了一圈,便押着她快速离开了围廊。 秦栀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不过却没人理会。 眼见着这一切发生,汪蓓蓓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身边的元烁,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你说,这是不是劫持啊?” 元烁哼了哼,“虽然他是我大哥,但我还是觉得他没有任何的君子风度可言。和他相比,姚相反而很顺眼。”所以,大魏双俊什么的都是笑话。 好马不吃回头草 100、人鬼情未了 园林之中多奇树,这个时节,仍旧绿的艳丽。 琉灯的光照着,这些树的叶子好像都在闪着光似得。 被押着,从小路上走下来,秦栀被动的走,边走边暗骂后面的人,但是无济于事。 甲字卫在他们俩走下小路时就停下了,几个人转过身去,摆明了是守在这里,不许其他人接近。 又走了几步,元极松开了手,秦栀踉跄了下,随后转过身来,看着他那皆是冷漠的脸,“不知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幸亏这一路没人看到,不然都得以为她犯了什么大错误,是他的犯人呢。 看着她的脸,元极又逼近了一步,“你不是去街上钓鱼了么?为何,与姚相同来?还有你这个嘴,怎么回事儿?”说着,他伸手,用两指捏住她的脸颊。小嘴儿红彤彤,瞎子都看得出来。 秦栀抓住他的手,解救了自己的脸,“你怎么也听元烁胡说八道,多明显,我这是被辣的好不好。” “你何时吃过辛辣之物?”她的饮食习惯他还是了解的,她从来不吃那些味重的东西。即便菜里有那些辛辣之物的配菜,也会挑拣到一边儿。她这个样子,怎会不让人往别处想。 “当时闻见气味儿很香啊,所以忍不住就买了一些。哪知道那么辣,可是花我自己的钱买的,又舍不得扔,就全都吃了。你要是不信,我吐出来给你看看?”秦栀无语,同时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给他解释这个?莫名其妙。 盯着她,确信她没有撒谎,元极的面色才稍好些,“放在肚子里攒着吧。之后,在我面前再吃一次。”他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吃的那些辛辣的东西。 “神经病,我干嘛要听你的。”甩开他的手,秦栀绕过他准备离开。 他抬手,轻松的将她揽了回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是你说的。我没看见,自是不信。再吃一次,便信了你。” 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手臂,秦栀挣扎,“你信不信关我何事?元极,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了。”拉拉扯扯,极其讨厌。 “看谁敢过来,那他的腿是不想要了。”单臂揽着她,元极又往深处走了几步。 秦栀双脚离地,根本无法挣脱,后背靠在他身上,坚硬的如同大理石似得。 走了几步,元极放开她,双脚落地,她身体一转,迅速的离开他的圈禁。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如实回答,只要不再动手动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他动手,她完全没有胜算。 垂眸看着她,元极蓦地问道:“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还不止一个收获,本来想去认证第二个的,谁想到半路遇到了姚相。这人还真是个扫把星,不然我今天肯定能去吴国的那个据点走一趟。”秦栀身体向后,倚靠在树干上,说起今日之事,她不免遗憾重重。 听她如此说,元极的面色倒是稍好了些,“派给你的那两个人不是一直都在么,缘何你又与姚相同进同出?” “怎么又问这个?我刚刚不是说碰上了嘛,他说要来这儿,正好那两个甲字卫也说奉你的命令,也要把我送到这儿来。坐了他的马车,还省的我走路了呢。”秦栀几分不耐烦,他这种逼问态度让她很别扭,很不满,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并非如此。 向前一步,他猛地抬起手臂,撑在了她头顶的树干上,“只是要让你清楚的认识到,只要在大魏,你没有任何机会活动心思。把招子放亮,不然,有你好受的。” 紧贴着树干,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秦栀的呼吸不由得顿了顿。 他长得好,又用这种眼神儿看着她,说真的,一时之间让她也不由的有些忐忑。和着他味道的呼吸有序的飘过来,秦栀微微撇开头,想要挣脱他的笼罩。 “本来我要和你说这事儿的,但是,后来就忘了。既然如此,那么今日就说说吧。”早说早了,这么模模糊糊意味不明,不是办法。 “闭嘴。”看着她的脸,元极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他并不想听。 看向他,秦栀深吸口气,她非说不可。 手落下来,在她刚要张嘴说话时,他捂住了她的嘴,“我今日不想听,待我想听时,你再说不迟。”话落,他放开手,同时转过了身。 看着他,秦栀也把想说的话又咽了进去。希望他能尽快的想听,有些事情,说明白比较好。 “走吧,晚宴要开始了。”说完,元极手向后,抓住了她的手。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秦栀想挣脱,不过他手劲儿极大,根本挣不开。 扯着她,两个人缓步的走出树林。 看向他,秦栀的视线又落在了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他这样,所有人都得误会了。 只不过,这样对她貌似不太好,刚刚元烁那一嗓子,引得大部分人都注意到她和姚清和了。 这会儿,他们俩又这个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妖女呢。 低着头,尽量的让自己隐藏起来,不过她这也只是鸵鸟举动而已,除非她会隐身。 顺着小路,很快的接近了围廊,正好一行人从围廊里走出来。 瞧见了元极和秦栀,那一行人也停了下来,一个满身华贵的女子走过来两步,“小栀。” 听到声音,秦栀抬头看过去,灯火明亮之中,那个女子雍容华贵,不过却早已没了她记忆当中的爽直痛快,是元莯。 “莯妃娘娘。”秦栀也不由得笑,用力的甩开元极的手,随后她也快步走了过去。 走至元莯跟前,秦栀拎着裙子要行礼,不过元莯却把她扶了起来,“别客气了,又没有外人。知道你来了,我还想着何时能见到你呢。和几年前还真是天差地别,若是在街上碰见,我肯定认不出。” “莯妃娘娘也变化颇大,王妃很想念你。”看着元莯的脸,她比以前要瘦一些,那时身上的少女感也消失不见了,和她记忆中的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了似得。 “我也很想念母亲,待得有时间的话,就回朱城看看她。”说起母亲,元莯的面上倒是升起一丝难过来。她只身在这帝都,几年来都未见到过自己的亲人,她的孤单没人能懂。 “因为你想家,元烁可是在帝都耽搁许久了。如今元极与小栀都在,还是缓解不了你的思家之情?”好听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一身雪青华服的元卫走了过来。 他笑容满面,走到元莯身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虽不亲昵,但看起来也格外的平易近人。 “给皇上请安。”福身,秦栀倒是不太确定这样行礼行不行。只不过,她又不想五体投地式的跪拜。 “平身,四下无外人,无需拘谨。正好小栀也来了,莯妃很惦念王府,惦念王妃。无事时,就进宫陪陪她,说一说朱城,也免得她思乡苦闷。”元卫的态度很好,看起来就像是在和亲朋好友聊天似得。 “多谢皇上为我着想,不过,小栀还得盯着元烁这二愣子呢。这段时间在帝都,你不在他身边,我看他都要长出翅膀来了。得好好看着,否则非得闯大祸。”元莯的语气并不是特别好,听起来她好像是不满意元烁。但其实,她不满意的很多,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聊天就聊呗,干嘛把我扯进来。我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做,不信问蓓蓓?”元烁从围廊里走出来,他躲得远远地,还能把他也牵扯上,实在没天理。 元莯淡淡的扫了一眼元烁,她摆明了就是不满意。 “走吧,时辰到了。”元卫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元烁,笑着解围。 众人随即转身,跟在元卫的后面,朝着人群走过去。 秦栀被一只手扯住了后衣领,然后就被拽到了后面。 元莯回头看了一眼,瞧着元极,她面色几分复杂。 被他硬生生的拽过来,秦栀扭头看向他,一边把他的手拽下去。 “世子爷与秦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直走在最后的姚清和不由问道。 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栀没吱声。 元极扣住她的手,淡淡道:“她胆子小,见着了样貌丑陋的人都会被吓着。” 闻言,秦栀不由得叹口气,他这话也不知在影射谁,但多半是姚清和。不过,他这说法可站不住脚,姚清和长得又不丑,和他并称大魏双俊。 若是说姚清和长的丑陋,那不也等同于说自己长得丑? “看秦姑娘的步态,似乎很希望世子爷及早避开。”言外之意,丑陋的那个人是元极。 秦栀低头,不由得想笑,这俩人倒是都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而且都不肯承认自己落后于对方,都够骄傲的。 “是么?”元极淡淡的转眼看向她,摆明了要她给个答案。 秦栀也看了看他,随后摇头,“我是外貌协会,只要长得好看,我都欣赏。” 然而,她这回答却不怎么得元极的心,他手上微微用劲儿,秦栀不由得咬唇,很疼。 给了她最后冷冷一眼,元极不再搭理她,已经走入了人群。 皇上驾到,众人跪下,齐声的给元卫请安。 元卫看起来心情不错,挥挥手要众人落座。 被元极扯着,走到了临近元卫的左侧下首处的桌前坐下。 元烁也在,此时倒是以家族来分座位,汪蓓蓓则坐到了远处。 坐下,秦栀的视线投向对面,姚清和举止轻雅,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让人眼前一亮。 他就坐在对面,不过临近他下首的就是屠郡王和明珠郡主。 秦栀看了看姚清和,又将视线转向了明珠郡主,她正瞧着姚清和呢。 她现在倒是和上次见也有些区别,那时她见着元极,应当是很满意的,所以满脸皆是羞赧之色。 而如今,她倒是比那时谨慎了许多,即便在看姚清和,也只是看一会儿就挪开视线,然后再看。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视线下转,她又开始看向其他人,根据这座位,倒是能分析出他们的身份地位来。 元卫讲话,秦栀收回了视线,他身边只坐了元莯一个人。今日说是给元极接风,但元极怕是也经常来帝都,这又不是很特别的事情,为何这次要接风呢? 这一点,秦栀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视线在元卫的身上停留了一阵儿,她又看向了别处。 这下面的人都在看着元卫,不敢发出一声来,这种情况倒是不算稀奇,毕竟这是规矩。 只不过,多数人的面色有些奇怪,若认真琢磨的话,可以定义为忐忑和不安。 下一刻,秦栀便听到了元卫说起了霖王。 她眉头一动,坐在她旁边的元烁也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他们俩是目击者,那霖王就是被元极宰了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耳朵却仔细的听着元卫说话。 “染疾暴毙,这事非同小可。太医院院令傅大人亲自前往霖王府,发现霖王可能死于某种疫症,眼下,霖王府上下百人均被隔离。若是半月之后再无人发病,此事也就罢了。不过,这些日子,为了防止再发生这种令人痛心之事,太医院也连夜做了一批预防的药物,明日开始,分派给各府各院,防患于未然。”元卫说着,也几分痛心疾首的神态。 元烁缓缓地放松了手里的茶杯,吓死他了。 秦栀看着他,不由得弯起唇角,她早就说过,元极敢那么做,就必定有办法让元卫不追究他。 他一如既往的狂妄,是有自信的,并非只是狂妄而已。 元卫讲完了话,这宴席也就开始了。众人先执杯,敬元卫,随后才动筷。 抿了一口杯中酒,然后脸就皱了起来,这个世界的酒,她真是享受不了,太难喝了。 “不好喝?”身边人动手将一盘摆放的像是花开一般的虾仁放在她面前,一边淡淡道。 “不好喝,又涩又辣。”刚闻着的时候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可进嘴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夹起虾仁放进嘴里,秦栀一边抬眼看向对面,那些人放下酒杯,却没有吃东西,反而在说话。 转头看向这一侧,元烁也没吃,元极也没吃,这么多人,好像只有她在吃东西。 鲜嫩的虾仁随即没了味道,她缓缓的放下筷子,这宴席似乎是不能吃东西的。 宫中的规矩她知道的不多,没有刻意的了解过,如今看来只能从众,否则就真丢人现眼了。 “怎么不吃了,这菜也不好吃么?”元极看向她,一边低声问道。 “所有人都不吃,只有我一个人吃,看起来不是很奇怪么?”歪头看向他,秦栀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闻言,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其他人,“管他们作甚?吃你的。”说着,他又将一壶清茶放到她面前,顺手又把那酒杯撤走了。 看着他的动作,他这很明显是在照顾她。 只不过,想来他也是从未做过这事儿,看起来很不符合他的气质。 拿起筷子,秦栀缓缓的吃着,一边瞧着这在场的所有人。 蓦地,秦栀瞥见在进入青园时看见的那个抱着变色龙的康总管从对面的人群后方绕过去,径直的走向元卫。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元卫点了点头,然后那康总管就快步的小跑了下去。 嘴上不停,她眼睛也没停,蓦地和对面的姚清和对视,他一笑,似乎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秦栀稍稍观察了他一下,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和桌上的食物做斗争。 就在这时,元卫说话了,众人随即停止说话,都看了过去。 元卫说的是,南胡进贡了一批奇异动物,还有训练这些动物的奇人。那些动物被送到帝都之后便养在了青园,而他一直忙碌也没有时间来观看。 正巧今日聚在青园,便欣赏一下这些奇异的动物。 秦栀听着,也明白了,就是动物表演呗,如同那个世界的马戏团。什么训练动物的奇人,就是驯兽师。 南胡是大魏南方的一个小国,人数不多,但国土面积很大。而且山多,多的不计其数,再加上那儿的气候等多重因素,倒是有许多大魏没有的动物。 在座的人连连称是,很捧场的样子,尽管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看着这些人也是累,人人都戴了一张面具,时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就在这时,宴席尽头的空地上,徐徐的走过来一行人。他们各个身着艳丽的服饰,头发都盘在头顶,看起来十分利落。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蒙着布的鸟笼,也不知那里面的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均被他们吸引了过去,这用动物表演在南胡是普遍,算是他们的特色了。 而且,有不少从南胡走出来的杂耍班子之类的在大魏或是吴国、西棠游走卖艺,多是用动物表演。 不过,肯定不如眼前这个精彩,毕竟能作为国家之间相赠礼物,定然有绝技。 众人看着,连元卫都很期待的模样。 那几人站成个扇形,姿态优美的提起手中的笼子,动作整齐划一的转了一圈后,便动手揭下了罩着笼子的布。 笼子里,五彩艳丽的大鹦鹉进入视线当中,那鹦鹉长得有鹰那么大,随着布被揭开,它们也立即在笼子里扭动起来,“给皇上请安,给皇上请安。”它们会说话。 元卫不由得拍手,其他人也立即跟上,一时之间,宴席上掌声鼓动。 秦栀跟着鼓掌,一边看向对面宴席上的人,大部分都笑容满面的,只有少见的几个人,拍着手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那几个人是谁?”秦栀微微歪头,靠拢向元烁,小声问道。 元烁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秦栀,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想了想,“好像是成王的儿子,那个年纪大的叫什么安都世子,坐他下首的那几个,都是他兄弟。” 闻言,秦栀缓缓点头,这成王她知道,先皇在世时,他也不知做了什么事儿,被足足禁足了五年不得出府。先皇去世,这个禁令才解禁,只不过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倒是一直都在府中鲜少出来。 他的长子,也就是这安都世子,外形很让人失望,和其他元氏子弟相比,差的多。 他那几个兄弟也不怎么样,只有那么一个还算人模人样的,但瞧他那不断闪烁的眼睛,还有坐立难安的姿态,有胆无勇。 这个晚宴,怕是真的是鸿门宴。 思及此,秦栀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再次看向在场的这些人,她瞧见的似乎也更多了。 场上的鹦鹉表演如火如荼,这些鸟儿极其有灵性,随着训练它们的人吹哨子,它们自动的做着各种鸟类根本做不出的动作来,引得不少人发笑。 一个甲字卫从后面走过来,倾身附耳在元极身边说了些什么,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秦栀自是发现了,扭头看了一眼离开的甲字卫,她微微向他靠近,“要是有什么危险的事儿要发生,你提前告诉我,我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她可不想被误伤。 放下酒杯,元极缓缓转头看过来,漆黑的眸子好似载着日月的光辉,极其夺目,“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暂时没看出什么来,只不过,今晚这场宴席怕不只是接风那么简单。我的第六感很准的,我很信自己的直觉。”虽她无心打探元极到底有什么打算,可还是觉得提前有个准备为好。 看着她,元极缓慢的抬起手臂,绕过她身后,最后搭在了她的椅背上。 “某些人不安于室,藏了许多的秘密。这个时候,他们的秘密都一点点的见了天日。”他声音压得低,不过秦栀却听得清楚,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微微点头,秦栀想了想,“那个安都世子,是不是有问题?” 看着她,元极薄唇微弯,“你不是说,元氏子弟的样貌都很出色么?如今,见到了成王府的人,你的结论出现了纰漏。” 闻言,秦栀哽了哽,“是,这的确超出了我的预料。不过,也并非找不出因由来。如果成王府之前几代人还有样貌清奇之辈,却在某一代忽然出现了问题。那么,应该能找出原因,兴许是某个人被绿了。”说着说着,就破案了。 元极微微偏头看着她,那个模样极其撩人,“什么叫做被绿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儿。 “绿帽子你知道吧,就是这个意思。”秦栀解答,她不信他不知道这个。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你知道的倒是很多。”连绿帽子都知道。 “民间有句话叫做,若想生活过得去,头上都得戴点绿。这就说明,这种事情常有发生,概率很高。想要正常生活下去的人,就会自动的将此事遗忘,毕竟若追究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打乱。若成王府祖上哪位也有幸戴了一顶这帽子,倒是也佩服他,是个汉子。”秦栀说着,歪头看了一眼对面,安都世子等人正在跟着众人拍手,只不过面上表情各异。 收回视线时,秦栀无意的和明珠郡主的眼睛对在了一起,她正在盯着她和元极,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眼神儿。 转过头,秦栀不再看他们,却发现元极正眯着眸子盯着她。 “怎么了?”她又那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 “你是在给我做提前预知么?”他缓缓抬手,搭在了她头顶,一边淡淡问道。 看着他,秦栀有片刻的迷惑,随后恍然,却不由发笑,这人真是自恋到极点,没救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众人发出不大不小的惊呼声,秦栀随即扭头看过去,只见刚刚场上还在飞的鹦鹉不见了,反而有一个赤膊的男人走出来,身上盘绕着一条金黄色的大蛇。一圈一圈的把他缠绕住,他一只手托着那大蛇的尾巴,一只手托着它的头。 刚刚明明还是可爱的鸟儿,这眨眼间的就变成了一条大蛇,秦栀整个人带着椅子挪动了一下,全身紧绷,无意识的朝着元极靠拢。 原本搭在她头上的手落下来,搭在了她的肩上,元极看了一眼那边的蛇,不由得弯起薄唇,“这个颜色倒是少见。” “不管是什么颜色都很吓人好不好。”瞧着那人把盘在身上的大蛇一圈一圈拿下来,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抓紧元极的衣服,一边往后挪。 元极若有似无的笑,一边瞧着她往自己身后挪,他收回手臂,算是放她一条生路,她整个人几乎都躲在了他身后。 那金黄色的大蛇足足有两米多长,被那驯兽师解下来后,放在地上,它高高的昂起头。 并非只有秦栀一人害怕,场上有不少人都无意识的向后躲,一边紧紧地盯着。 不过,最害怕的还是要属秦栀,因为她连看都不敢看。低着头,抓着元极的衣服,只盼着这场表演快点过去。 那驯兽师从后腰抽出一根极长的笛子来,放到嘴边开始吹。这种笛子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不过,随着笛音响起,那金黄色的大蛇更高高的昂起身体,还随着扭动。 众人看着,倒是无不称奇,训练这种动物,看起来并不简单。 那金黄色的大蛇扭动着像是跳舞,虽是初始见它时觉得吓人,但现在瞧着倒是几分可爱。原本有几个害怕的人,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来。 “这笛子倒是不错。”看着,元极一边淡声道。 “你还想训蛇不成?”在他身后躲着,秦栀自是听得到他说话。 “训蛇没有意义,倒是可以放在身边用来对付某些不听话的人。”这个某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抓着他衣服,秦栀收紧手用力的撞了他一下,“我若被吓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么执着?”她的说法,进入他耳朵,好像就变成了人鬼情未了了。 秦栀很无言,偷偷抬头往那边瞧,却发现随着那人吹笛子,那条黄金大蛇居然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爬了过来。 边向前爬行,它边扭着身体,就像人一样边走边跳舞。如果它身形再前凸后翘些的话,估摸着会很妖娆多姿。 秦栀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脸色也变了,低头用头顶抵着元极的后背,“不要让它过来。” 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扣住了她一直抓在他腰间的手,握住,“别怕。” 他的手很热,很彻底的握住了她的手,无端的给人带来一些安全感。 和刚刚他扯着她时完全不一样,秦栀看向两人的手,心底升腾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来。 那蛇弯弯扭扭的,爬到了元卫前两米处停下来。它高高的昂起身体,在笛声的带领下,它竟然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来。 元卫不由得笑,元莯也觉得有意思,想训练成这样,真是不容易。 笛声停,那驯兽师将笛子重新放回腰后,然后走过来将那蛇抱起,像是抱着爱人一般。 就在前头,秦栀自然知道,偷看了一眼,她继续躲在元极身后,全身的汗毛都在颤动似得。 抓紧了元极的手,她手心都在冒汗,实在害怕。 对面,明珠郡主站起身,要那个驯兽师过去。 驯兽师抱着蛇走过去,明珠郡主歪头看了看,然后抬手放在那蛇的身上。抚摩了几下,明珠郡主直称赞那蛇乖巧不吓人,若是连它都怕,那胆子得多小,和废人无异。 秦栀清楚的听到明珠郡主的话,偷瞧了一眼,然后接着躲在元极身后,“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是在骂我,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她,居然敢上手摸。”这也是胆量,不过她没有。 “她为什么要骂你?”元极面色无温的看着对面,一边淡淡道。 “可能之前她喜欢你吧,但是我和你又有婚约,让她觉得我有些碍事。”秦栀如此说,但心里却不觉如此,可能和刚刚她与姚清和的误会有关。元烁那一嗓子,长耳朵的都听得到,这明珠郡主怕是也误会了。 “我和你之间的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之前,现在,以后,谁也管不着。”元极淡淡的说着,却充满了毋庸置疑。 闻言,秦栀细想了下,虽是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佩服他的狂妄。连元卫都觉得她配不上他,他现在居然还敢这么说。也不知当初是谁嫌弃她的身份不够高贵,匹配不上他的尊贵,这会儿这么说,他就不觉得打脸么? 驯兽师终于抱着那妖娆的黄金大蛇退下了,之后又上来几个人,这次随着他们一同上阵的是数只孩子大小的白毛猴子。 它们毛色新奇,蹦蹦跳跳,上场后就来了几个后空翻,比人要灵活的多。 众人无不发笑,那几只猴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蹦跳的更欢快了。 秦栀终于从元极的身后挪了出来,不过却仍旧坐得很靠后,这会儿是猴子,一会儿指不定是什么。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充满了猎奇心理,看见那种东西,无不感觉新奇。 秦栀不时的看向安都世子那几个人,随着夜越来越深,他们也明显的愈发坐立不安了。 转了转眼睛,秦栀拿起一根玉箸,然后抬腿踹了踹元烁的椅子。 一直在看猴子表演的元烁转过身来,看着秦栀,他古怪的笑了一声,“终于想起我还在这儿?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刚刚那蛇一出现,元烁就想着秦栀害怕赶紧看向她,哪知他一瞧,她和元极居然凑在一块了,他还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居然这么好,是他之前判断失误了。 “这不是想起你了嘛。这个给你,你有没有信心能扔到安都世子那一桌的桌下,而又不被他们发现。”将那根玉箸给他,秦栀一边低声问道。 从桌子底下接过,元烁轻蔑的笑了一声,“小意思,看着。”话落,他在手里转了一下那根筷子,然后便顺着桌下射了出去。 很准确的,那根筷子落在了安都世子那一桌的桌下,还打到了他的脚。 他整个人一抖,然后迅速的收回自己的腿,同时看向桌下。 秦栀看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做贼心虚,就是如此。 “准不准?”元烁歪头看着她,一边扬起下颌道。 “准,好功夫。”秦栀称赞,元烁更为得意。 “不过,你吓唬他们干什么?”做完了,元烁才想起问这事儿来。 “你就没发现他们一直坐立难安么?只有心里有鬼的人,在看如此精彩的马戏时,还这般焦头烂额。”秦栀说着,一边眼睛又转了转,“还有屠郡王,他和安都世子不断的在传递眼色,有鬼。” “有什么鬼?”元烁好奇,不由问道。 秦栀看了一眼元极,“除了他们俩,这里还有几个人都知道。而今日这场宴席,怕也是为屠郡王和安都世子准备的。” 元烁听得糊里糊涂,这晚宴,明明是为元极接风的啊。 元极转眼看过来,薄唇微弯,“这么聪明,不如一会儿带你去看戏?” 眨眨眼,秦栀点头,“好。”元极也要去看的戏,想必很好看。 动物表演接近尾声,今日所有参演的动物都再次返到台上来。 趴在地上的,能在天上飞的,都汇聚在一处,十分听话。 一个女子拿着一个红色的埙放在嘴边吹奏,声如天籁,那些动物也闻声摇头,如痴如醉的样子。 元卫心情很是不错,吩咐身边的公公给打赏,下面众人也不由得拍掌,这样的表演的确很少见。 那场上有蛇,秦栀又挪到了元极的身后,不过这次她却没有低头,反而在盯着那吹埙的女子。 埙这种东西,在最初时就是用来猎捕动物的。而如今,这女子吹奏它时,所有的动物都跟着摆动,的确是令人称奇。 不眨眼的盯着她,秦栀也入了迷,似乎都忘了还有蛇就在不远处扭动着。 “元极,你能不能让我认识一下那个女子。”她抓着他的衣服,一边小声道。 闻言,元极看过去,随后又看向躲在身后的人,“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操控动物的。吴国的药师,豢养活物,她们手中也有很独特的东西用来操控它们。我想,应该有共通之处。”她很想知道。 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好。”这种事,又有何难。 “谢了。”抓紧他的衣服,秦栀笑笑。她这也属于猎奇心理,但这其中又真的有难以解释的奥妙,古人的智慧,超乎想象。 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秦栀跟着元极站起身,没有向元卫告别,反而是盯着安都世子等人快速的向皇上告别后就跟了上去。 安都世子几兄弟很着急的离开了青园,秦栀跟着元极也出了青园,很快的,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两人走过去,元极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单手环上她的腰,轻松的带着她跃上了车辕,进入马车。 被扔到马车里,她才回神儿,看向那个坐在主座上的人,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其实她自己也有感觉,相较于之前,她现在对他的信任多了许多。 信任,是一种稳定依赖的信念,同时又是一种向他人暴露自己弱点的行为,是一场博弈。 好马不吃回头草 101、饱暖思XX 夜深浓,这个时辰,万家沉寂,都已进入了沉睡之中。 一辆马车速度很快的在街上走过,车轮轧轧,声音在长街上回响,格外刺耳。 这辆马车走出去很远,后面一辆马车才出现。这马车走的倒是不快,而且车轮滚动的声音也很轻,看起来车里的人好像并不焦急似得。 马车里,秦栀倚靠着车壁,对面的车窗是半开,所以能瞧得见路过的风景。 这个时辰,大多数的商铺都关门了,但大部分的灯笼还亮着,挂在门口,使得这条街道都亮起来。 回想今日之事,秦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那些权贵看似拥有一切,是人上人。但是,他们并不满足,甚至冒险做出窃国之事。 而他们所做之事,无论隐藏的多严密,都被天机甲发现了。 此次元极来到帝都,又没有隐藏自己,显然是有目的的。 马车转了几条街,最后缓缓停下了。秦栀回神儿,随后看向元极,他也正在看着她,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了。 转了转眼睛,秦栀抬手拂开垂在额头上的碎发,“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没有。”元极收回视线,随后起身,先走出了马车。 撇了撇嘴,秦栀也起身走出去,不管他在看什么,反正多半是心存不轨了。 走出马车,秦栀站在车辕上环视了一圈,这是一条后巷,而左侧就是高高的围墙,属于某个府邸。 从车上蹦下来,秦栀站稳,随后走向元极。 多个甲字卫从别处汇集而来,他们没有跟着马车走,反而是从别的路线绕过来的,但速度也很快。 人聚齐,甲字卫便走向了这府邸的后门。后门紧锁,里外都锁了。 秦栀与元极走过去,瞧着那几个甲字卫从身上拿出几根极细的铁丝来,显然这是要撬锁。 瞧着,秦栀不由得走近了一些,想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撬锁的。 其实撬锁她也会,在还实习的初期,跟一个溜门撬锁的惯偷学的。 盯着甲字卫,他们的动作也很熟练,铁丝的顶端弯了一点弧度,顺着锁眼探进去,运用巧劲儿转动。 没几下,锁就开了。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看的她都想试试了。 “把你这铁丝给我一个。”她开口小声道。 撬锁的甲字卫一愣,回头看了元极一眼,然后将一根铁丝递给了她。 接过来,秦栀看了看,随后弯起来直接圈在了手腕上。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看着她的动作,元极问道。 转头看向他,“闲来无事我也溜门撬锁玩玩,你记得锁门哦。” 薄唇缓缓弯起,“不知多加几道锁,是否能拦得住你?” “难说。这撬锁,我以前就学过,其实挺容易的。”而且这个时代又没有复杂的密码锁,纯粹靠技术。 “你还学过撬锁?”元极是意外的,秦铎的为人他了解过,刚正耿直,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而他的夫人,则温婉纯良。那时秦栀与他说过,她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她狗子,其实和他所了解的秦夫人,有很大的出入。这会儿她又说之前学过撬锁,更让他觉得疑惑,到底是她在说谎,还是他所了解的秦夫人并非全面。 第一道锁撬开了,甲字卫开始撬第二道锁。 其实这围墙的高度对于他们来说并非难事,不过帝都之中的宅子都会在内侧做一些防范。所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而又快速的进去,撬锁是最方便的。 撬第二道锁也并非难事,甲字卫又拿出另外一套工具来,顺着两道门之间的缝隙插进去,转了几转,就听得里面的锁发出断裂的声音,这次更利落。 门推开,甲字卫先行进入,探查了一下,随后向外面传了信号,外面的人也陆续的顺着后门进入了宅子。 走进来,秦栀先环顾了一圈,这府邸内侧的墙壁下果然有东西。若是想潜入这府邸,跳进围墙之后不能马上落地,起码需要跳出去五米开外落地才不会惊动那些机关。 虽看似简单,但也的确是一种很好用的防盗手段。 府邸很安静,甲字卫前行,很快的便四散开去,不见了身影。 秦栀缓步的退回元极身边,与他同行。她倒是也想如那些甲字卫似得飞奔出去,但奈何没有那身手。 “我们现在去哪儿?”环顾着四周,她一边问道。 “不好奇成王现在是什么模样么?”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据说身体十分不好,连出府都很困难,所以一直在府中静养。”这是她在书中看到的,那本书是先皇驾崩那年帝都一个不知名的写手写的,记录的是帝都每年发生的大小事件,事无巨细。 “去看看。”元极面上冷漠,同时又显出几分嘲讽来。 映着府邸中不甚明亮的光线,秦栀自是观察到了他不同寻常的脸色,看起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其他的甲字卫去了何处,秦栀反倒随着元极朝着这府邸的深处走去。 这个时辰,这王府之中有护卫还有小厮在值班守夜,不过这夜深人静的,一个个都打瞌睡了。 元极带着她轻车熟路的避开了那些人,最后接近了府邸深处的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楼。 小楼四周树木林立,这座小楼好像就被这些树木环绕起来了似得,别具一格。 站在林子里,秦栀瞧着那小楼,“这是成王住的地方?” “看看这成王颐养天年的地方,是不是很别致?”元极站在她身边,双手负后,一边淡淡道。 闻言,秦栀随即环顾四周,按理说,这些树太多了。 “这栋小楼,是有什么秘密么。”元极能够专程跑到这儿来,想必是如此。 “是有秘密。”元极的视线最后定在那小楼上,漆黑的眸子意味深长。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她倒是真的很好奇。 低头看了她一眼,元极薄唇微扬,随后脚下一动,朝着那小楼靠近。 小楼外围没有人看守,反倒里面还有侍女在候着,这个时辰,她们站在那儿,一个一个的都在打盹。 隔着窗子看见了,秦栀也不由得摇头,虽说她们是侍女,这是她们应该做的。可这个时辰正常人都得睡觉,既然主子也休息,那为何还要让下人候着?这些权贵,从出生之始便身居高位,以为自己便是人上人,不将下人当人看。 绕到了小楼的后侧,元极随后看向她,“抓紧了。”话落,他抬手揽住她的腰,随后便顺着廊柱快速的攀了上去。 秦栀不得不抱住他的腰,尽力的仰头往上看,不过每次感觉自己要撞到那些飞檐走角,但元极都轻松的躲过了。 几个翻覆,元极便带着她快速的翻上了小楼的房顶,脚落在瓦片上,秦栀抱紧了他的腰,这些瓦片感觉好像并不结实。 往前头走了一些,元极确定了一下位置,随后便停了下来。 带着她蹲下,元极低头看了一眼一直抱着自己的人,他不由得弯起薄唇,“不用怕,掉不下去。” 坐在瓦片上,秦栀缓缓地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我倒是不怕会掉下去,只是觉得这些瓦片不结实。我若是给踩碎了,下面的人会听到的。” 元极蹲在她身侧,动手捏住了一片瓦,“很结实,你这个重量踩不碎。” 看着他的动作,秦栀深吸口气,“希望如此。” 元极动作很巧妙的揭开那层层叠叠堆放有序的瓦片,随着最后一层的瓦片被抽开,很巧的,房顶主体的梁木不在这下面,以这个视角能很清楚的看到房中事物。 秦栀先探头往下看,这是一间卧室,布置的很俗气,诸多花枝招展的物品摆放在房间各处,灯火通明,一些金制的东西都在闪光。 微微偏头,便瞧见了置于房间右侧的一张大床,此时一个老头侧躺在上面,光着上半身,肥肥的肚腩松垮垮的,下半身只套着一条很薄的中裤。 他躺在床上,正在吸着什么,两个侍女一个坐在床边给他端着琉璃壶,供他吸那里面的东西;另一个则坐在床尾,一下一下的给他敲腿。 瞧他这年岁,他应该就是成王了。瞧他那一吸一呼的动作,秦栀微微皱眉,不由得将脸贴近房顶的开口,她轻轻地嗅了嗅这房间里飘出来的气味儿,随即便知道那成王吸的是什么了。 “这成王看来是真的有病了,应该是某种绝症,他现在应该很疼。他吸的东西是缓解疼痛的,这气味儿和军营中用的神仙醉很像。军中将士有时受了重伤,需要接骨断骨时,就会吃这神仙醉,药效相当强大。”秦栀直起身体,一边小声道。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你可以去做大夫了。” “经验而已,见到过,就不会忘了。”秦栀扬了扬下颌,随后打算继续偷窥。 哪知她刚要低头,元极的手就从下方托了上来,准确的托住了她的下巴,阻止她往房间里看,“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被迫仰起头,秦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边看向他,“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看?”他一直都没往下看,又怎么知道她现在不能看? 元极盯着她,“确定要看?” 他越这样,秦栀就越觉得奇怪,抓着他的手拿开,她低头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果然把她吓了一跳。 只见刚刚还吸麻醉药的那成王已经半坐起了身,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肥肥的肚腩因为坐着显得更大了。 刚刚那个给他托着琉璃壶的侍女半趴在他身上,他的一只手顺着人家的衣服伸进去,正在做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勾当。 皱起眉头,秦栀面露嫌弃,抬起头,她看向元极,他也正在盯着她。 “你耳朵真好用,不用看就知道这里头在做什么。”真恶心,秦栀不由得几分后悔,刚刚听他的就好了,免得被恶心到,今晚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薄唇微弯,“这是常态,你今日所说的绿帽子言论,与此颇多相似。饱暖思淫欲,不止权贵,连寻常百姓亦是如此。尽管不知为何这些人如此沉迷于此,但的确会让他们变得更蠢更笨,这也是好事。”元极低声的说着,很显然是他的见解。 秦栀听着,也不由得感到几分惊奇,他断情至如此地步了么?连成年人该有的这些感觉都不了解。还不知其他人为何沉迷于此,他真是个奇葩。 他练得那种武功,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模样,难不成,让他该有的基本功能都丧失了? 思虑着,秦栀的视线不由得缓缓下滑,最后落在了他的下半身。 她不是有意为之,而且眼睛随着思路转,想到了那儿,眼睛就转下去了。 元极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往哪儿看呢?” 被打,秦栀随即收回视线,抬手罩住额头,她一边垂下眼睛,“抱歉。” 她一句抱歉,等于变相承认了她刚刚在看不该看的位置。 元极转脸看了一眼别处,薄唇微扬,“无事,隔着衣服,你又看不到什么。” 闻言,秦栀放下手,“你还打算脱衣服?” 转过脸看向她,元极抬手又作势打她,这回秦栀极快的抓住他的手,免于被打。 “想得美。”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一边冷斥。 挑了挑眉,秦栀憋不住笑,他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放开他的手,秦栀再次俯身往下看,这屋子里还飘着那股神仙醉的气味儿。 床上,那个成王已经睡着了,手还放在人家侍女的衣服里,一副恋母的样子,不摸着人家就睡不着。 捶腿的侍女已经起身了,开始收拾床的边缘,动作很轻。 另一个侍女缓缓的把成王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去,又扶着他躺好,盖上被子,之后便小步子的退了出去。 亲眼看到她们关了房门,秦栀才抬起头,“只剩下那老头一个人了,咱们下去?”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随后动手开始拆瓦片。 瓦片层叠有规律,他的拆除也很有技巧,很快的,能容一个人出入的洞口就出现了。 看向秦栀,元极微微歪头,她不由得睁大眼睛,“要我跳下去?” 瞧她那蠢样子,元极弯起唇角,下一刻站起身,顺手将她也拽了起来。 揽住她,随后脚下一挪,便顺着那个洞口跳了下去。 本很窄,却不想两个人轻松的就跳了下去。脚落地,秦栀无声的吁了口气,随后扭头看向床的方向,那成王睡得都开始打呼噜了。 “要找什么?”千辛万苦的在上头一直等着成王睡着,怎么也不能是为了跳下来看那老头睡觉吧,这房间里有什么秘密。 “这成王府的书房已经被搜过一遍了,但是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后,又搜寻了别处,干干净净。至今为止,只有这里没被搜查过。”元极说着,边打量着房间,他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闻言,秦栀也随后转身开始搜索,这房间不是一般的俗气,各种花花闪闪的东西没有规律没有美感的摆放,看起来就像是什么暴发户一样。 再看那成王肥硕的样子,他的儿子倒是很像他。 由此,秦栀倒是觉得自己的设想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这成王府上头某一代,肯定是被绿了。不然元氏这么好的基因,怎么出了这么一家丑八怪。 在房间里走动,秦栀倒是不敢随意的乱动那些东西,只是边走边观察,除了摆放凌乱之外,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过来。”蓦地,元极忽然叫她。 秦栀转身看过去,只见他将墙上的画摘了下来。 走过去,看着元极的面前,挂在墙上的光屁股女人画像被摘了下来,这墙后露出的是一个锁孔。 瞧着,秦栀不由得弯起了红唇,“专门给我准备的?”说着,她把手腕上的铁丝解了下来,打算撬锁。 卷起那幅画,元极一边看向她,“确定能打开?如同这种布置,内部必然有机关,可有信心?” “反正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会撬锁,我会。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喽。”说着,她把铁丝的尖端弯起来,手法娴熟。 瞧她那熟练的手法,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倒是真想看看她的本事。 靠墙的还有一个桌子,秦栀把桌子上的东西拿走,然后踩着椅子直接坐在了桌子上。 凑近了,她研究了一下那个锁,随后动手将铁丝缓缓地插进了锁眼里。 插进去,她一边轻轻地转,一边听着里头的动静,再加上手上的感觉,没几下,只听得墙壁里面发出咔嚓的一声,以锁为中心的一掌宽之外的墙壁,就弹了出来。 秦栀身体向后,倒是担心元极所说的机关,不过,墙壁弹出来后就没了动静。 看向他,秦栀弯起唇角,“这回是你判断失误,没有机关。” 元极看着她,随后抬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没有说话,直接将那弹出来的墙壁向外一拉,这是一个抽屉。 秦栀也随即探头看过去,那里面,放着几本手工钉制起来的书。 元极拿出来,扫了一眼好奇的她,然后打开了其中一本。 随着书页被翻开,两个人看过去,同时变了脸色。 四目相对,两个人有片刻的无言,转了转眼睛,秦栀扭头看向别处,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书翻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些手工绘制出来的春宫图。 那小人儿纠缠在一起,屁股鲜明,姿势经典。 元极动手将那书合上,“怎么会将这种东西藏在这里?”这很说不通。 看向他,秦栀蓦地脑子里一闪,“我看看。”说着,她动手把书从元极手里夺了过来。 皱眉,元极手更快的把书又抢了回来,“这种书不是你应该看的,不许看。” 睁大眼睛看着他,秦栀深吸口气,“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能看的?”这人满脑子的封建残留,无可救药。 元极动作一顿,再次转眼看向她,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你再说一遍。” 哽了哽,“我以前看过这种书,没什么神秘的。既然藏在这里头,就肯定不简单,我研究研究。”说着,她又把书拿过来,然后翻开。 盯着她,元极瞧着她那神色,竟然一点害羞之意都没有,不合常理。 翻了几页,秦栀把书大部分卷起来,独留一页出来,然后她高举起来,迎着灯火眯眼观瞧。 “元极,你看,这里面夹着东西呢。”她有所发现,眼睛也亮了,一边道。 元极的视线转到那书页上,不去看那些纠缠的小人儿,果然瞧见里面有些字迹的模样,中间有夹层。 几不可微的点头,元极随后看向她,“这都能发现。”这双眼睛果然好使。 秦栀笑笑,将书合起来,“以前见过一种画,被吹嘘的价值连城,说是画中的美女到了夜晚头发就变长了,白天时呢头发又变短了。其实那就是两幅画,用特殊的纸张和手法贴在一起,夜晚和白天的光线不同,看起来就会觉得画中人的头发变长了。这些东西会藏在这里,必然很重要,所以应该有古怪。” 元极动手将那几本书都拿了起来,随后点头,“很聪明。” 无声的笑,秦栀从桌子上跳下来,和元极动手将一切回归原位。 看向大床,成王仍旧睡得像头猪似得,不断的发出鼾声来,根本不知道这房间里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将一切摆好,元极示意秦栀可以离开了。 两人又回到了进来时落地的地方,秦栀抬头往上看了看,这房间里灯火明亮,如果不注意观瞧,倒是看不到房顶上的破洞。 单手揽住她,元极脚下一踮,便带着她跃离了原地。 如同进来时那般,没发出任何的声息,顺利的穿过那洞口,又回到了房顶上。 踩在瓦片上,秦栀蹲下身体,她仍旧很担心会把瓦片踩碎。 元极动手,一块一块的将那些瓦片又重新摆放了回去,位置不差分毫,几层瓦片互相搭叠,严丝合缝。 将瓦片摆好,秦栀也松了口气,元极看向她,薄唇微弯,“走吧。” 点点头,秦栀站起身,这次不用他说,她自动的抱住了他的腰。 垂眸看着她,元极要搭在她后背的手反而向上,落在了她铺在后背的长发上。 抚了抚,他若有似无的舒口气,“或许他们沉迷于此也是有道理的。” 听到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话,秦栀有些疑惑不解。抬头看向他,他也正低头看着她。 转了转眼睛,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饱暖思淫欲那句话,他说的是这个。 唇角扬起了一个笑,却更似冷笑,“所以,你现在是在占我便宜么?”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又怎知我不是发自内心?”她这句占便宜,很伤人。 秦栀哽了哽,“世子爷的内心,无人敢猜测。”即便长了火眼金睛也看不透。 眸色微变,元极的手下滑落在她腰间,然后收紧。 秦栀不由得发出一声细小的痛呼,顺着他的力道贴近他,一边后仰身体,“好疼。” “只有疼了才长记性。”冷斥了一声,元极随后带着她快步的从小楼上跳下去。 秦栀闭上眼睛,抓紧了他后腰的衣服,一边低头抵在他胸口,这般直落而下,让她实在难以适应。 双脚落地,她轻呼口气,随后放开元极的腰。 转头又看了一眼小楼,依旧静谧的没有任何声音,好像所有人都沉睡了似得。 与元极离开小楼的范围,然后朝着王府的后门方向转移。 很快的,他们俩抵达了后门,而之前离开的甲字卫也陆续回来了。 时间有着准确的估算,没有一人拖沓。 顺着后门离开府邸,甲字卫又将后门重新锁上了,之后散开,如同来时那般。 秦栀和元极坐上了马车,缓缓离开这条幽长的巷子,返回南郊。 别院灯火通明,甲字卫以及别院里的小厮侍女大部分都在,不过元烁已经去休息了。 走进大厅坐下,侍女很快的将宵夜送了上来,动作利落。 在青园的晚宴上,秦栀也没吃多少东西,她拿起勺子开始喝汤,一边瞧着甲字卫向元极汇报。 他们声音压得低,她在这儿也听不清楚,只见元极微微颌首,然后甲字卫便退了下去。 拿出那几本手工钉制的书,元极先检查了一下外观,随后将上面的线一点一点的拆了下去。 拆除了线,这就变成了一摞纸。 拿起一张,元极举起来,迎着琉灯的光亮,他似乎在看里面夹层中的东西。 “看出什么来了?”那夹层做的极为细致,并不容易拆开,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 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有些方面登峰造极,在那个科技先进的世界都未必及得上。 片刻后,元极才放下那张纸,看过来,他面色清冷无温,“这些画,画得很丑。”他淡淡道,这就是他看了半天的结论。 嘴里的东西险些呛着自己,秦栀抬手掩住嘴,抻着脖子把食物咽下去,随后看向他,“天下大同,都一个样子,有什么丑不丑的。”他这论调很奇怪,虽她没做过,但不代表不清楚。人类之所以繁衍生生不息,就是因为男女之间会做这种事情。不过这属于私密之事,外人不能看,最好也别评头论足,毕竟大家的生命都是因为父母做了这种事才得来的。 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儿盯着她,“你又知道了?” “很正常的生理知识,我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在我们的婚约还没解除的时候,我每次回王府,嬷嬷都会给我上课。她有一套很特别的理论,就是专门讲解这些事情的。床帏之事,被她说的毫无感情,只是为了繁衍子嗣。不管喜欢与否,都得做。而且,还要尽心尽力的为自己的丈夫挑选妾室,尽最大的力量繁殖后代,生的越多越好。且不说她这套理论是不是正确的,但这种事情被她说的如同动物本能一样,实在是让人恶心。还不如这春宫图中的你情我愿来的美好,最起码发乎于情,不是为了某个目的。”放下勺子,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说着。人是感情动物,但和动物也是有区别的。 元极看着她,静默无声。漆黑的眸子好似很想看穿她,但又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深吸口气,秦栀站起身走过去,拿起一张纸来对着灯火看,倒是依稀的能看得清里面的字迹。 “这里面的东西,似乎是一封信。”得想个法子把它拆开,可又不能乱动手。 “就是信,还有名单。”元极微微颌首,她说的是对的。 “名单?”挑眉,这个秦栀倒是不了解了。 “与安都世子成立派系的名单,最初,他们只是收敛钱财罢了。后来,萧四禾发现有吴国和西棠的奸细在与他们来往。西棠设在帝都的多数据点在几个月前被一举剿清,吴国的奸细据点却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天机甲内部,有叛徒。”元极面色微冷,显然让他最难容忍的便是叛徒了。 “那你确定这份名单上会有叛徒的名字么?”秦栀问道。 微微摇头,“不会有。” “如果当时剿清西棠奸细据点的事情只有天字卫知道的话,那么问题就应该是出在他们那里。”那时的行动,秦栀并不了解。 “天字卫与鹰机是暗中行动,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禁军做的。不过,根据吴国据点的奸细撤离的时间来判断的话,问题就出在天机甲内部。不是天字卫,便是鹰机。”这两个部门之中,有叛徒。 秦栀缓缓点头,“我今天在四方街遇到了一个西棠大月宫的人,他是大越族,目前在帝都所有的大月宫奸细之中,他身份很高。不过,他近来什么都没做,反而找到了一个吴国的据点,而且察觉出他们近来有些不太规矩。我本来是想过去看看的,哪知还没走到那儿呢,就碰见了姚相。”说起这事儿来,这便是秦栀今日的收获。她从那个叫苗丁的西棠奸细口中得知,一个隐藏的很深的吴国据点近来不断的有玄衡阁的人出入,他盯了很久了。尽管西棠与吴国在这帝都都是外来人,小心谨慎,但又是敌人,一直在暗中相斗。 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元极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上,“戴着那玉佩果然有用。” “当然了。由此,更能确定,公冶峥在大月宫的身份,非同小可。他像个白痴一样,但瞧着那些人的态度,他绝对是个狠角色。”只不过,这又让秦栀有些难以想象,如此一个外形憨痴的人,心狠手辣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如此看来,大越族与西棠皇室的斗争,也很激烈。”分帮分派。 点头,“应该如此。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就是这么回事儿。说说这些信吧,这些信呢,可以用几种法子来实验分离,当然了,做实验这种事情很可能失败,那么这里面的信也就毁了。你手底下应该有这种能人,让他们来看看吧,确定一下到底用哪种法子做分离。据我所知,这种东西,可以用松油,或是高温烘烤,还有一种水分离法。这几种的操作性都有很大的难度,非专业人士还是不能随意动手。”秦栀放下那张纸,她不敢乱动。 元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因着灯火而闪着光辉,“说的很有道理。夜深了,你去休息吧。待得这些东西都被取出来后,再给你看。”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分享的想法,秦栀弯了弯唇角,随后转身欲走。 “对了,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元烁与汪小姐的订婚礼即日举行,皇上也允了。接下来,元烁很有可能会留在帝都。”元极忽然说道。 闻言,秦栀又转过身看向他,“留在帝都?怕是,为了莯妃娘娘吧。”不管是元霖宗之前的意思,还是元烁自己的意愿,都是要在边关的军队扎根。元霖宗手底下的那些大将们也默认了此事,都有意无意的扶持元烁。可是在帝都的话,秦栀不确定他能做些什么,边关与帝都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说他一定要留在帝都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因为元莯。 “没错。朝廷与后宫不分家,各种派系争斗明里暗里。元莯入宫数年,至今未诞下一儿半女,总是有风言风语。正好,元烁与汪小姐订婚,再留在帝都,暂且入侍卫队磨练。待得时机成熟,再将他调回朱城。”元极面色冷淡,说起这些事情来,尽管听着毫无感情,但其实能感觉到他对自家人的维护。 元莯是他的妹妹,尽管没任何的亲情可言,但也不容许他人欺凌。而元烁又是个十足的二愣子,在这帝都若知道元莯受委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他的身份和地位,却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了的。如今又要与禁军统领汪大川的女儿订婚,不得不说是如虎添翼了。 而元极所说的时机成熟,大概就是想等元莯诞下元卫的子嗣吧。这个世界,不管承认与否,女人靠的还真就是这肚子,可笑又可悲。 点点头,“那明日,我得记着恭喜他才是。”在这个世界,权贵之家总是要先订婚才能结婚,这是常规的规矩。缺少这一道,那可是很丢人的。 “他会高兴的。”元极看着她,一边说道。 “自然,他和汪小姐互相有情,订婚又不是强迫,当然会高兴。”这还用说么?秦栀都想得到元烁高兴又期待的样子了。 “你在影射我么?”她这话,值得研究。元极站起身,靠近她,居高临下道。 仰脸看着他,秦栀弯了弯唇角,“我可没影射世子爷,我只是根据我的经验做出推论罢了。这个世界,最无理的就是强行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的操作,毫无人道。不过,幸好世子爷是只手遮天的人物,轻松的就解决了这事儿。我想,皇上应该很快就会为世子爷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有权有势,有财富有地位,兴许还能如世子爷的愿,是个哑巴。祝你成功。”话落,她转身离开,背影潇洒。 看着她欢快的离开,元极缓缓地抬手,冲着她消失的地方指了指,低低的说了一句,“欠揍。” 返回暂住的地方,侍女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秦栀拍醒她们,要她们赶紧去休息,随后便上了楼。 想想元烁要订婚了,秦栀不由得笑。如果说结婚的话,其实他年龄真的太小了。只不过,这个年龄结婚是这个世界的大趋势,都这样,不结婚的话反而是异类。 希望他能享受婚姻吧,尽管在那个世界,大家都说婚姻是坟墓。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她是不太了解,所以也无法给元烁做出更好的指导,期望他们俩能磨合的更好。 想起元极,秦栀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他居然还知道她是在影射他,脑子还算好使。 没错,她就是在影射他,她现在承认。 好马不吃回头草 102、学以致用吧 翌日,还没等秦栀去找元烁恭喜他呢,小楼里反倒先来了外人。 从楼梯上走下来,秦栀的视线也落到了那个站在大厅当中的人,身着颜色复杂的长裙,偏具她家乡的特色。乌云入鬓,眉目虽算不上多出色,但却有一种常人及不上的气质。 这就是昨晚在青园表演吹埙使得鸟兽跟着跳舞的那个女子,秦栀昨晚跟元极说她想见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走下楼来,那个女子也站直了身体,看着秦栀,她明显放松了不少。最初时,她以为是某个满腹淫欲的权贵,所以一直很紧张。 弯起红唇,秦栀走到她面前,“我得先说一声抱歉,因为我想见见你,所以一大早的,你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摇摇头,用大魏的礼仪给秦栀行了礼,“带我过来的人说,此事已经与康总管交涉过了,从此后,我就不能回去了。如果是跟着小姐的话,我倒是轻松了许多。” 闻言,秦栀微微皱眉,“你不能回青园了?”这事儿,怕是元极做的。这人还真是没法儿说他,她只是说想见一见这姑娘,又没说要把人家强硬的要来。 “不知小姐将我要过来,有什么吩咐?”瞧她有些诧异的样子,女子也诧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确是有事情想向你请教,只不过并没有将你讨要来的意思。我想问的是,你昨晚吹埙控制鸟兽的事情,我觉得很神奇,特别想知道是如何做到的。”请她坐下,秦栀一边将一盏茶放到她面前,这事儿她真好奇。 闻言,那女子长舒了一口气,还笑了起来,“原来小姐是想知道这事儿,并非是我不外传,此法乃家传。幼时,我就吃一种父亲特殊调配的药,亲近鸟兽,会使它们不害怕。之后,再学习赤埙,控制它们。” 听着,秦栀也不由几分着迷,古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想象。从小吃药?那应该是一种秘药,她难以想象,什么样的药会让人和动物变得亲近。 “真是神奇。那我想知道,如果是他人豢养的动物、昆虫之类的,你能否用赤埙控制它们呢?”最主要的是这个。 她看着秦栀,随后笑起来,“姑娘说的是吴国那些夷人豢养的毒物吧?其实我们之前也遇到过,那时我还随着父亲行走各地卖艺赚钱呢。在吴国南部,遇到过一次,带毒的野蜂。然后,父亲很轻松的就将它们引走了,还把那个药师气的够呛。” “原来,你们真的也能操控那些毒物,太棒了。”秦栀眼睛一亮,这可以堪称绝技了。 “小姐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我可以效力。只不过,无法外传。自父亲去世后,我也不知是如何调配那种药的,所以,等我死了,我们家这门手艺也要失传了。”她说着,不由也几分可惜。 秦栀点点头,“好,既然你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那就先待在我身边吧。”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让秦栀觉得有些诧异,她并非自愿的来到这里,但是却能如此痛快的就顺从了,正常人不会这样。 太阳即将升上半空,秦栀带着乔姬离开了小楼。根据秦栀的观察,乔姬能很快适应任意的生活状况,而且看她的手有很多的茧子,年久所成,显然她之前做过很多苦活累活。 看她的步态,双腿较为有力,尽管没有武功不是练家子,但也比寻常人有力量的多。 随遇而安,这种态度是好的,不过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秘密。 走到前厅,没想到汪蓓蓓在这里,和元烁两个人在前厅中正在说话。 “恭喜二位,即将举行订婚礼。不知,我是不是得送上礼物什么的?先提前说好,我没那么多钱哦。”看着他们俩,汪蓓蓓是满脸喜色,可见她很期待。 “就知道你抠门。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坑了我多少钱。有事没事的和我打赌,我就没赢过。”元烁也几分义愤填膺,想起那些年,他真是被坑惨了。只不过,就算现在秦栀再和他打赌,他还是没什么信心赢。 “别愁,往后再和小栀打赌,咱们俩一起上。二对一,总是能赢的。”汪蓓蓓拍拍元烁的肩膀,一副无论何时都站在他那边的模样。 瞧着他们俩,秦栀摇摇头,至于这么给旁人喂狗粮么? “诶,这不是昨晚在青园让动物跳舞的那个姑娘嘛,怎么在这儿?”元极注意到了乔姬,盯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乔姬。我们一见如故,现在是好朋友。”秦栀介绍了一下,同时看向一直站在她后面的乔姬。从她的神态站位以及刚刚一路走来的表现来看,秦栀倒是依稀明白了一些什么。 “和她做朋友可得小心些,兜里也不要放钱,被她看到了,她肯定会想法子把它们骗到自己兜里去。”元烁一副真诚告知的模样。 汪蓓蓓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哪有你这样拆朋友台的。” 抓住汪蓓蓓的手,元烁冲着她一笑,“成,咱俩暗地里说。” 看着他们俩,秦栀受不了的晃了晃肩膀,“就不打扰二位了。”话落,她和乔姬转身离开大厅。 离开前厅,却不想碰到了元极迎面走来,乔姬后退了几步,无意识的远离。 看着他,阳光普照,尽管温度有些低,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高洁俊美。说真的,一大早瞧见他,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继而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要去哪儿?”走过来,元极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深吸口气,秦栀摇摇头,“一大早的就吃狗粮,吃的我胃疼。”那大厅现在谁也别过去,无数的狗粮往脸上拍,反胃。 看着她,元极的面上升腾起若有似无的疑惑,“你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便是了。为何要吃狗粮?” 闻言,秦栀缓缓地睁大了眼睛,哽了哽,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可能是我闲的蛋疼吧。”她说的和他理解的完全是两回事儿。 元极皱眉,“又开始胡说八道。”她有那东西么? 叹口气,眼下他们俩无法交流。 “我打算去街上转转,正好乔姬也不知道帝都是什么样子的。”秦栀歪了歪头,随后脚下一转,便准备和乔姬离开。 元极的视线在那乔姬身上掠过,“小心些,我会派人跟着你的。” “谢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栀点点头,随后便与乔姬缓步离开了别院。 缓缓离开了南郊,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擦肩接踵的,秦栀视线不时的落在乔姬的身上。 其实从她的神态上能看得出,她很忌讳与他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尤其是男人。她会大幅度的避开,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会立即动手拍一拍自己的衣服,尽管衣服上什么都没蹭到。 如果真让乔姬跟在她身边,秦栀觉得有必要先行试探一番。给人出考题,她最擅长了。 直至日头偏西,秦栀才和乔姬回了别院,没有武功,又没坐马车,全靠两条腿,秦栀走的腿酸不已。 径直的走回小楼,秦栀告诉乔姬可以休息,或者无事在别院里转转也成,她便上了楼。 换下衣服,秦栀直接靠在软榻上开始看书,这些书都是姚清和借给她的,她打算尽快看完好还给他。 不知过去多久,太阳已经沉到了西山,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秦栀的视线缓缓离开书本,看向门口,不过片刻,一个人单手托着一盘水果,出现在视线当中。 瞧见了他,秦栀不由得笑起来,“元二爷如今还做下人才做的事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看来,这婚姻真能改变人的脾性。” 托着水果进来,元烁径直的走向她,见果盘放在她旁边的小几上,随后他也旋身坐下,大而化之。 “我还想问你呢,早上干嘛忽然走了?我可不是那见色忘义的人,你那么做,反倒坐实了我是那种人似得。大哥瞧见了我和蓓蓓,冷着脸没给好脸色,破坏我一天的心情。”他拿起一串葡萄,张嘴就吃了好几颗,脸上愤愤的。 “我可没说你见色忘义,只不过你们俩在那儿秀恩爱让我看着,麻烦你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难不成,你觉得我不会尴尬么?至于世子爷,你不用在意,他就是嫉妒你。拥有了一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但他的前段婚约很失败,所以他心里不舒服罢了。”秦栀微微摇头,一边分析道。 看向秦栀,元烁半信半疑,“你说真的?大哥还不至于嫉妒我吧。” “不要小瞧了人类的嫉妒心,有些人,可能会因为你头发长得比他好,他就心生嫉妒不满。”秦栀放下手里的书,一边淡淡道。 看着她,元烁终是点点头,“信你了。大哥说这个月十六就给我和蓓蓓举行订婚礼,元氏子弟的订婚礼,都在祖祠,过了一夜,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没结过婚,其实元烁是很期待的。 “提前恭喜了。”拱拱手,秦栀轻笑。不过,元氏子弟结婚,的确是都得去祖祠举行订婚礼的,算是直接告诉祖宗自己结婚了。 当年她和元极的订婚礼是在王府举行的,很仓促,她知道都是因为元霖宗一意孤行,但其实若真按大魏的规矩来说,她和元极那也不算订婚,毕竟连祖宗都不知道。 “诶,对了,那个乔姬怎么跟着你啊?”这事儿元烁很不解。 “你来时可看到她了?”说起乔姬,秦栀弯起红唇,酒窝浅浅。 “看到了,她在楼下呢。”元烁点点头,自是瞧见了。 微微颌首,秦栀暂时来说还是满意的。 乔姬今日看到听到之事,在正常人眼中看来,都应是大秘密了。秦栀就是想看看她的嘴严实与否,能将今日所看到的事情吞进肚子里咽下去,还是会挣扎计较出结果来,当做把柄出卖她。 “只是我觉得她吹埙控制动物这事儿挺有意思的,想学学。”秦栀说道,她最初的目的的确如此。 元烁恍然,随后又笑,“你什么都想学,那是人家的看家本领,被你学去了,这不是呛行嘛。” “我何时看见什么都想学了?和你认识这么久,你泡妞的本领我就没学会。”秦栀反击,元烁随即挥手让她少说。 “我本来形象挺好的,你别乱说啊。让蓓蓓听到了,我成什么人了?”他可不是那纨绔子弟,整日想着取乐。 秦栀轻笑不已,瞧他那紧张的样子,也是有意思。目前来看,元烁应当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她很看好。 “听说,订婚之后,你会留在帝都一段时间,你怎么想的?”看着他,秦栀了解他,他若是一直被困在帝都这种地方,会把他身上原有的那些锋芒都切割掉,帝都不适合他。 “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不过,大哥说的有道理,我在这儿起码能给我姐撑撑腰。”这个元烁是同意的,他愿意。 抬手拍拍他肩膀,“成,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了。” “别总一副老人的口气,我听着都瘆的慌。十六的订婚礼,你可一定得出席,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得见证才行。”元烁一副她是很重要的人的模样,反倒让秦栀忍俊不禁。 “你放心吧,谁也拦不住我去参见元二爷的订婚礼。我会亲眼见证每时每刻,然后回朱城后,将实况一一转播给王妃,让她高兴放心。”秦栀连连点头,作为朋友,她自然要亲眼见证他今生经历的第一件大事。 “对,得告诉母亲,她肯定很惦记,但又不能过来。本来父亲也应该在这儿的,但他身体还不行。我打算,订婚礼之后,去红枫别院看看他。”元烁说着,其实他心里是惦念元霖宗的。 看着他,秦栀点点头,这是应该的,的确是该去看看元霖宗。几个月了,也不知他情况如何了,身体是否有好转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元烁才离开,秦栀下楼,乔姬果然在楼下。 看到秦栀,她站起身,“秦小姐。” “不用叫我秦小姐,叫我小栀就行了。晚膳快好了,你记得吃。无事就去歇着,不用一直待在这儿。”尽管她随遇而安,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到了陌生之地,她这种感觉秦栀很了解。 乔姬点点头,看着秦栀走出去,她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赤埙。 走出小楼,秦栀缓步的朝着前厅的方向走,路遇数个甲字卫,他们今天一直都在,显然元极也没离开过。 不过,他应该是很忙,否则怎么会一直不见踪影。 “秦小姐,主子有请。”蓦地,一个甲字卫从别处快步走过来。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好。” 随着甲字卫前往这别院的书房,这地儿一般人都不会过来,元烁住在这儿这么久,他也从未用过这里的书房。 顺着清幽的小路前往书房,小路两侧种植了许多一人高的美人蕉,深秋时节,花朵几近落败,不过枝叶依旧挺直。 走到书房,窗子是开着的,还能透过窗子瞧见里面正在煮茶。 甲字卫打开房门,秦栀走进去,入眼的便是一张偌大的书案,眼下有一个穿着布衣的老头正站在书案前,不知在忙活什么。 秦栀看了看,随后转身走向窗边,眼下元极正在那里煮茶。 “那是谁?”走到旁边坐下,秦栀一边问道。 “天字卫中的向先生,他擅长各种古老的秘法。”没看她,元极忙碌着手上的茶,一边回答道。 了然,秦栀一边睁大眼睛往那边看,想知道那位向先生是怎么做的。 “你最好别看,那是向先生的独门秘技,外人不能看。”元极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一边淡淡道。 秦栀收回视线,一边看向摆在她面前的茶,清茶,很淡,是她喜欢的口味。 “多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秦栀点点头,这个味儿正好。 “今日带着那个乔姬转了一圈,可发现什么了?”看向她,元极的眸子好似因为这房间的灯火而显得更加明亮了。 “她只要没向你或者他人告状的话,那就证明,她是个嘴严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我今天甩掉了后面跟着的甲字卫,又去见了苗丁,她全程都看到了。想必,她现在严重怀疑我是潜伏在你这儿的奸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什么都没说,也没想着要来你这里告状而邀功,暂时来看,不错。”秦栀微微点头,很满意。 “昨晚便有人去调查过她了,身世干净,没有存疑之处。吹埙之事学的如何了?”如果这个人有疑点,也不会将她弄过来。 “学不成,那是人家家传,而且得从小就开始学习吃药。她不懂的如何配药,她父亲也去世了,所以在她这儿,算是最后一代了。”秦栀耸耸肩,对于这一点,她颇为可惜。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随后看了一眼还在那边忙碌的向先生,他忽然低声道:“关于今早你说的狗粮,我思考了一下,并非字面意思。或许,你是在说元烁和汪小姐。” 他忽然提起这个,秦栀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他,她轻咳了一声,“这个你也研究,不觉得累么?”早上的事情了,他居然研究了一天? “你之所言一直较为难懂,诸多含义,骂人居多。为了确保你不是在骂我,研究一下很有必要。”他淡淡道,很有道理的模样。 秦栀用一种无法苟同的眼神儿盯着他,最后点头,“看来,你是真的很无聊。” “那就说说吧,我分析的到底对不对?”看向她,元极很想知道。 忍不住笑,酒窝浅浅,秦栀放下茶杯,一边点头,“你说得对,我说的就是元烁和汪小姐。不过,并不是说骂他们是狗,这个不是骂人的。他们是一对儿情侣,而我是独身,所以我自称单身狗。他们在秀恩爱,对于我来说就等于在给我喂狗粮。明白了么,世子爷?”他真是很有钻研精神,什么都想知道。 看着她,元极缓缓的点头,“倒是符合你的名字,狗子。” 笑容僵在脸上,秦栀翻了个白眼儿,“你能不能以后不要提这两个字儿?” 元极弯了弯唇角,几许得意。 就在这时,那边向先生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将一张分离出来的信件拿了过来。 秦栀立即看过去,那信纸上面一层的松油,油光光的。 元极接过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顺手拿过旁边的一个丝绢擦了擦手指。 秦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同看着信纸上的内容,这上头说的是定下见面的日期以及地点。很谨慎,见面的地点定在大禅寺的附近。大禅寺那儿和四方街一样,人很多,来来往往不计其数。 这信没有落款,不过却点了四个红点儿,看起来是具有特殊的意义。 元极看完了内容便抬起了头,转眼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她还在盯着信纸出神。 她眼睛都不眨,整个人好像被迷住了似得。 抬手,元极缓缓地掐住她的两侧颌骨,然后晃了晃,“看出什么来了?” 被掐,秦栀回神儿,低头看向他,一边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当然看出来了,写这封信的人,是个左利手,俗称左撇子。” 闻言,元极再次看向桌子上的信纸,也发现这些字迹有些奇怪。 “这个左利手应该是从小养成,看这字迹就看得出,如此流利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想必平时日常生活中,他都是左手。”秦栀站直身体,一边说道。 几不可微的颌首,“一会儿再看看其他的信件,是否出自同一人。” 很快的,向先生将大部分的信件都分离了出来,这些信件,可以确认都出自同一人。 不过,接下来,向先生分离出来的东西却让他们俩很意外,因为是账目。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账目,秦栀也不由得发出唏嘘,“这么多钱,若是能分给我一笔两笔的,我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这种钱你若敢拿,手是别想要了。”元极面色很难看,看着上面的这些来往账目,他的声音好像都带着刀子。 撇嘴,秦栀转到对面坐下,边喝茶边看着元极。之前看那些来往信件他都没什么表态,如今看见账本了,反倒气急,可见钱这东西是他的极限,他果然最爱的还是利益。 检查完所有的账目,元极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了一起,随后抬起头来,那眸子里的杀意虽然随着他抬头而消失了,不过她也看到了。 动了不能动的蛋糕,就得做好死的准备了。 就在这时,甲字卫快速的从书房外走进来,走至元极身边,他俯身附耳低声的说了些什么,元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坐在对面,秦栀清楚的看到了他脸色的变化,不由得挑起眉尾,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甲字卫很快退下,元极盯着一处应该是在思考分析着什么。秦栀也不打扰他,只是不眨眼的盯着他的脸。 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站起身。 “怎么了?”看他有动作,秦栀不由问道。 “安都世子今日出了城,一直都有人守在成王府四周,却没看到他出府。还是守城门的禁军发现了端倪,很快的就上报到了汪大川那里。汪大川将此事汇报给姚相,姚相已在傍晚时派人出城追人了,不过眼下还没消息。”元极面色不佳,守在成王府外的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人出府了,他们居然一个都没发现。 “那现在怎么办?”也站起身,秦栀瞧着他这架势,是准备亲自出城抓人了。 “出城,势必抓到他。他如此焦急的出城,怕是有大事要做。禁军说他出城时坐的马车不是常日坐的,车很大,里面应该有东西。”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要走。 “那你注意安全。”秦栀也跟着往外走,一边说道。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秦栀险些撞到他身上,抬头看着他,不解他又想起什么了。 “你要跟去看看么?”他问道。 转了转眼睛,“抓人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好,走吧。” 薄唇微弯,元极转身离开书房,秦栀在后面跟随。 走至别院大门外,队伍已经准备好了。秦栀跟着元极上了马车,队伍很快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说真的,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去抓人的,姚相派了人,还有禁军,这会儿还有天机甲,这么大拨人马若是抓不住人,丢脸可丢大了。 很快的,这队伍就出了城门,秦栀能听得到声音。 而且,因为城内有队伍要出城,所以在日落之后升起来的护城桥也放了下来。 能听得到流水声,这水很深。 下了护城桥,队伍的速度变得更快了,秦栀倚靠着车壁,不时的看一眼元极,他这样子还真像一尊杀神,够瘆人的。 所幸是没惹着他,不然,只是想想他可能动用的手段,就觉得头疼。 队伍速度极快的在官道上前行,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队伍的速度才慢下来。 秦栀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马车也在这时缓缓停下了。 马车还未停稳,元极便起身走出了马车,秦栀立即跟上。 黑乎乎的,但是官道上停放了诸多马匹,前方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有灯笼,使得那马车也发着亮光。 “世子爷,你也来了。”温和的声音传来,是姚清和。 “怎么样了?”甲字卫迅速的集结,听候发令。 “进山了,知道有人在追他,就跑到山上去了。”姚清和走过来,这时后面也亮起了火把,使得这一片都亮了起来。 元极看向对面的密林,“搜。” 后面,甲字卫迅速进山。 “能确定安都世子是带着什么跑出城的么?”秦栀往山上看,只不过这夜晚之时她目力不行,看不清。 “应该是钱。”姚清和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 点点头,“大概是知道账本什么的不见了,所以知道事情要败露了,着急忙慌的开始准备毁尸灭迹。”只不过,法子笨了点儿。 “也兴许是转移。”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举步,他也要进山。 秦栀颌首,他这个说法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被人跟上了,他可能也不会进山。 看着元极进了山,秦栀想了想,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姚清和,“姚相准备一直站在这儿等着?世子爷都要进第一线了,你在这儿躲着,不太合适吧?” “秦姑娘维护世子爷,也不用专门来奚落本相。进山嘛,本相还是可以做到的。”姚清和摇头,被激,眼下他若不进山好像不合理了。 “请。”秦栀抬手示意,姚清和看着她,也做了个请的姿势。 忍不住撇嘴,秦栀先一步的走进山里,姚清和跟在后头。 山里很黑,进山之后火把又不能带着,否则会引起山火。 由此,就显得更为漆黑了,秦栀走的很慢,姚清和也一样。 他们俩半斤八两,因为都不会武功,如今在这个场面里,倒像是两个废人。 “他们速度太快了,已经听不见声音了。”走了一会儿,秦栀停下脚步,听了听动静随后道。明明刚刚都在前头,忽然间极都不见了。 “所以,我们在山下等着更为方便。若是一会儿他们下来,反而找不到我们,更浪费时间。”姚清和也停下,他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树,说道。 回身,秦栀看向身后的人,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能听到他略微重的呼吸声,“姚相的体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看到姚相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最弱的。” “秦姑娘所言是不是夸大了?就算我没有功夫,但身为男人,力气定然比你大。”姚清和扶着树,一边笑道,他的声音很好听,春风一般。 冷笑了一声,秦栀甩了甩手臂,“我和男人拼力气?又不是脑子坏了。我们可以拼别的,譬如,反应能力。”话落,她一只脚就踢了过去,果然姚清和没来得及躲,被踢个正着。 他吸了一口气,秦栀也耸耸肩,“不好意思,高估了姚相的反应能力。” “秦姑娘,你可知故意伤害本相,是什么罪么?”姚清和动了动被踢的腿,还好,没断。想不到她一个小小女子,力气这么大。 “姚相干嘛这么认真,玩笑玩笑。”秦栀转身继续朝上走,此时更听不到前头的动静了,这些人都长了夜视眼,想想就不公平。 往上走了一段,是一个平坡。秦栀停下脚步,听着四周的动静,倒是依稀的听见了有人走动时碰到树的声响,不过有些距离。 姚清和慢一步的走上来,扶着树,他缓缓摇头,“还是下山吧,他们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可能已经翻过了这座山,太快了。 “再多长出两条腿来,恐怕也比不上他们。”秦栀叹口气,决定放弃。本还想亲眼见证一下抓人呢,还想瞧瞧那安都世子到底都带着什么逃离帝都,但得等着他们把人抓回来再说了。 姚清和转身往山下走,哪想到他还没走下去两步呢,就忽然跌倒了。 他发出了一些声音,不过之后就没了,反而周遭的矮树被他撞得发出响声。 秦栀回头,人就不见了,听见动静立即快走两步,但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姚相?”喊了一声,她快步的往下走,同时用手不断的抓住了两侧的树枝,以减缓惯性。 “在这儿。”秦栀走下去两步,然后听到了姚清和略压抑谨慎的声音。 “你等着,我马上下去。”听见动静,秦栀立即转了方向。 然而,她还没走上两步呢,秦栀就听到姚清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能来不及了。”然后,就听得一阵草木趴倒的声响,下一刻,只听得噗通一声,落水了。 秦栀不由一惊,上来时根本没发现这山上有水啊。 快步走到姚清和最后说话的地点,昏暗之中,果然瞧见了有一处塌陷。蹲下,她拨开那些乱草往下看,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反光,还有个人在里面扑腾的声音。 “姚相,你没事儿吧?”喊了一声,秦栀一边挪动身体,准备下去。 “水、、、很深。”姚清和的声音断续的飘出来,都听得见他在吞咽水的声音。 “等着,我下来了。”这就是个水潭,也没多宽,这种地方他都游不出来,显然是不会水。 调整好方向,秦栀随即跳下去,只有两米的高度,落了水,冰凉袭上全身,也让她瞬间精神了许多。 知道姚清和在哪儿扑腾,她随即游过去,顺利的抓住了姚清和。 他也恍若抓到救命稻草似得,立即紧紧地抓住了她。 秦栀朝着岸边游,其实也没游几下,就触到了岸边。 “姚相,岸边就在这儿,你可以爬上去了。”他可比公冶峥难缠的多,两条手臂抓住她不说,好像还不确定似得,一直在乱抓。这若是在某个水面宽广的地方,她也非得被他拖得沉进水里不可。 闻言,姚清和一只手迅速抓向岸边,同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多谢。” 将他另外一只手也放到了岸上,秦栀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你对水有阴影啊?”看他不是一般的害怕。 “儿时险些被淹死,之后就特别怕。”姚清和说着,一边爬上了岸。 秦栀点点头,“那就合理了,否则这么小一个水潭,怎么把你吓成这样。不过姚相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堂堂相爷,掉进一个连洗澡都不够的小水潭里吓成这样,想想也是够怂的。 “多谢秦姑娘了。”坐在岸上,姚清和一边笑道,只不过眼下极其狼狈,已看不出往日风姿。 忍不住笑,秦栀摇摇头,“心理阴影这种事呢,我也不知该如何医治,大部分靠自我暗示,但管用的并不多。就像我特别害怕没有毛的冷血动物一样,其实看不见的时候也还好,也不会刻意的去想,即便在这种环境里很可能会碰见它们,只不过没看到,也就不会害怕。但如果看见了,大脑就会瞬间罢工,如何自我暗示都没有用。抱歉,帮不到你了。”说着,她一边从水潭里爬出来。这个时节,水很冷,出了水更觉得凉。 “你懂得很多。”她一番话,可不是即时就能组织出来的。 “看书所得。还要多谢姚相的书,我看了一部分,很有意思。”说着,秦栀一边站起身,水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流。 就在这时,水潭上头的地方有人喊姚相。姚清和应答了一声,随后他也站起了身。 “走吧,估计人抓到了。”姚清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道。 “嗯。”秦栀答应着,手上不停,拧着身上的衣服,都是水,沉甸甸的。 有人下来了,姚清和走过去,绕过了水潭。另一拨人也从上面跳了下来,干脆利落。 “你怎么回事儿?”元极的质问声传过来,秦栀抬头,便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 “没事儿,一场意外而已。”放开裙子,她站直身体,一边抬手抹掉脸上的水。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个落水狗似得,元极皱着眉头,随后抬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转手披在了她身上。 倒是没想过他还有这么贴心的举动,秦栀抓着衣服裹紧自己,一边仰脸看向他,“多谢。” 看着她,满头满脸的水,却笑的像朵花似得,酒窝浅浅,娇美可人。 那一时,元极也不知怎么了,深吸口气,他蓦地抬手,捧住她的脸,随即低下头,毫不迟疑的吻上她的唇。 好马不吃回头草 103、死皮赖脸的 软馥清甜,在吻上那两片唇瓣的瞬间,元极就彻底的被这感觉所俘虏,心甘情愿的缴械投降。 捧住她的脸,他歪头,更深入的吻着她的唇,无师自通一般,探入她的唇舌之间。 这感觉,比之想象的更打入身心,那一时刻,周遭的一切都远去了。 睫毛颤动,在元极吻上来的时候,秦栀的大脑便死机了。 直至感觉着他湿滑的舌头钻进了自己嘴里,她才回神儿,同时也确定了这一切并非是错觉,而是真的,他在吻她。 抬手,抵在他胸膛,想要把他推开。但奈何,他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推不动。 被迫仰起头,他一只手还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却滑到了她后背,用力的揽向自己怀中,迫使她不由得踮起脚,她根本使不上力气,一丝丝都使不上。 挣扎不过,秦栀便也不再挣扎了,任他吻着自己,她的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不过,倒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根据见识过的诸多案例的经验,女性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若挣脱不了,为了避免自己受伤,最好的法子就是假意顺从。不然逼急了,对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凶残的事情来。 搂紧了她,元极的呼吸声变得很急促,纠缠着她的唇舌,好一阵儿,他才缓缓松开她。 抵着她的额头,他浓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烘烤着她的脸,让她也不由得闭上眼睛。 过快的心跳缓缓平息下来,秦栀睁开眼睛,他本捧着她脸的手转到了她的后颈。微微扣住,他又抬头在她额上吻了下,他的呼吸仍旧十分急促,安静的夜里,秦栀都能听得到他过快的心跳声。 在她后颈抚了抚,元极才放开她,将罩在她身上的外袍提上来,他轻声道:“走吧。” 看向他,秦栀面无表情,唯独唇瓣略红肿,几分娇艳。 “等等。”她开口,声线平静。 看着她,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漆黑的眸子比这黑夜更幽深。 即便黑夜,但秦栀眼下看他却看得清楚。她微微扬起下颌,随后猛地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收回手,她最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绕过他离开了。 后面还有甲字卫,想必他们也都看到听到了,只不过眼下秦栀也管不上那么许多,这一巴掌若是不赏给他,她实在难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不过,甩完那一巴掌,她也清醒了许多。其实若按元极的反应来说的话,他若想躲,她也打不着他。 大概自知自己做了不合礼数之事,心甘情愿的受了那一巴掌。 顺着茂密的树丛,秦栀返回了水潭上头,随后往山下走。山下亮了多个火把,好像将官道都照亮了似得。 走下山,便瞧见了数个人被押着跪在官道上,旁边,还有数个大箱子。禁军凶神恶煞的,单是看着他们的脸,就足够吓人的。 秦栀看了一眼,便径直的走向了马车,她连看安都世子这伙人的兴趣都没了。 满身都是水,而且很冷,进了马车,她才觉得稍好些。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也不知哪一处破了,现在摸着还有些疼。 这个该死的东西,像狗一样,而且他妈的居然还知道伸舌头!也不知跟谁学的,还是说天生就会,无师自通? 深吸口气,可呼吸之间仍旧都是他的味道,灌满了鼻腔,好似怎么也消除不掉了。 他的味道很好闻,薄唇也不似看到的那般冷硬无温。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她居然在想这些,不由得骂了一句自己,脑子进水了。 不过片刻,就听到了元极和姚清和说话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冷,就像刚刚那潭水似得,能冷到人的骨头里去。 下令将抓到的人手筋挑了,然后捆绑起来,带回帝都。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抓到人就可以了,如此惩罚,实在过分。 姚清和亦是如此认为,反倒元极冷冷的声音再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没剁掉他们的手,已算仁慈。” 接下来,便听到安都世子等人求饶的声音,杂乱带着哭腔,都能想象得到他们瑟瑟发抖的样子。 知他是心情不佳,因为她给他那一巴掌,秦栀依靠着车壁,心下倒是不免的升腾起几分忐忑来。 鬼知道这厮会不会忽然变脸,再冲进来把她的手剁掉。 手上湿乎乎的,也不知是水还是冷汗,秦栀裹紧了身上的袍子,之后才发现这衣服是元极的。 怪不得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这衣服是他的。 很快的,就听到人马整队的声音,车辕一动,秦栀也随即低头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下一刻,有人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冷气,路过她,在主座上坐下。 秦栀缓缓地将脸转向车门的方向,她现在拒绝和他说话,对视也拒绝。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帝都返回,马车里气压很低,但同时又流淌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流。 两个人都不说话,反倒使得后面安都世子等人惨叫的声音特别清晰,大概是手筋被挑断了,眼下受不住疼痛了。 元极是真的心狠手辣,那安都世子即便真的做了不可告人之事,可毕竟是皇亲国戚,如何惩罚还得由元卫定夺。 但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因着自己心情不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肆无忌惮到一定的程度了。 车轮轧轧,伴着惨叫连连,队伍很快的回了帝都。 上了护城桥,又穿过幽长的城门,进了城。 马车又前行了一段路,随后缓缓停下了。元极站起身,举步往车门的方向走。 路过秦栀时,他停下,然后转头看向她。 秦栀也在同时转过身,脸转向另一侧,她知道他在看她,可能还有话说,不过她并不想听。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元极最后看了她一眼,便举步下了马车。 诸多人顺着空寂的主街离开,而这辆马车则返回了南郊。 马车里只剩下自己一人,秦栀若有似无的松口气,依靠着车壁,她抬手再次摸了摸嘴唇,还是疼。 很快的,马车回了别院,秦栀从马车上下来,也不管那驾车的甲字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看着她,她快步的迈上台阶。 顺着幽静的小路返回小楼,没想到这个时辰乔姬还在楼下没睡,瞧着浑身湿漉漉的秦栀回来,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小栀,你这是怎么了?”走上前去,她抬手摸了摸她潮湿又冰凉的头发,眉头也皱了起来。 “掉进水里了,没事儿。”把裹在外面的元极的外袍拿下来递给她,秦栀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真是狼狈。 “快,上楼把衣服换了,你这样会风寒的。”乔姬拉着她的手,更是冰冰凉。这个时节,夜晚的温度都很低,掉进水里可想而知。 两人上了楼,乔姬寻到衣柜打开,将干净的衣服找出来,然后快步的回到秦栀身边。 “快脱下来,风寒了可不是好事儿。以前跟着我爹四处卖艺的时候,就见过有人因为小小的风寒而没了性命。”说着,她帮着秦栀把衣服脱下来,动作利落。 “没事,我还好。”风寒倒不至于,她身体素质这几年锻炼的很不错。 抬头看向她的脸,乔姬摇摇头,“你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的,很苍白。不过,你的嘴怎么了?”看起来,像是肿了。 闻言,秦栀也看向她,然后缓缓的抿起了嘴唇。 自己咬了咬,她随后摇头,“没事儿,就是有些破了。” 乔姬叹口气,然后快速的帮她把干净的衣服穿上,随后又找来毛巾擦拭她的湿发。 坐在那儿,任她动作,“这些事情你怎么做的这么好?”她好像专门练过似得。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不过十三岁。我那时年龄小,又不能独当一面,就给当时的班头夫人做丫鬟。我做了四年的丫鬟,才开始登台表演,自然熟练了。”乔姬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干脆利落。 闻言,秦栀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她手上那么多的茧子,看来那四年她过得极其艰苦,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手上的茧子仍旧没褪掉。 擦干净了头发,秦栀也转身上了床,乔姬将窗子关好,这才离开。 房间里的灯火只剩下一盏,光线幽幽,将自己卷在被子里,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元极的吻再次铺天盖地而来,如同下雨似得,让她根本躲不开。而且,唇舌被他纠缠的很疼,同时又让她脑子陷入迷糊之中,再次罢工。 这一晚,秦栀都没有睡好,即便自己被紧紧地卷在被子里,可仍旧在半睡半醒间重复在水潭边所发生的事。似乎是因为她想忘记,而大脑故意和她作对,一遍又一遍的让她回忆,加深印象。 终于天亮了,太阳的身影也在东方的山边若隐若现,秦栀也睁开了眼睛。 这是第一次,卷在被子里的身体都是汗,她整个人都觉得湿乎乎的,就好像昨晚刚刚从水潭里出来一样。 不禁觉得几分疲乏,秦栀从被子里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看来,昨晚掉进了水里,真的让她有些风寒了。 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秦栀随后下楼,侍女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乔姬也站在那儿,而且换了一身衣服。 “小栀,你感觉如何?”看着她走下来,脸色不是太好,还有点无精打采的。 “不是那么好,好像真的风寒了。”走下来,秦栀开口,说话声也闷闷的。 乔姬走过去,抬手罩在她头上试了试,“有些热,你得赶紧吃药才行。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去煮药。以前我爹有个方子,每次我风寒了他就煮给我喝,很简单的,一会儿就能煮好。” “好,多谢。”秦栀看着她,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 乔姬随后转身离开,步履从容。 没胃口吃早膳,秦栀缓步的走出小楼,往前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瞧见甲字卫的身影,显然元极还没回来。 深吸口气,她缓步的朝着前厅的方向走过去,太阳跳出来了,不过这个时节,早上的阳光也没什么温度。 还没转到前厅,便瞧见元烁从他暂住的地方快步走了过来,一眼看到秦栀,他随即笑起来,恍如阳光般灿烂。 “小栀,听说你昨晚跟着大哥出去抓人了,怎么样,抓着了么?”他是早上起来听下人说的,然后便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了,可是却没瞧见甲字卫的影子,显然都不在。 “抓到了,不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秦栀看着他,一边眯起眼睛,他身上的灿烂能刺伤眼睛。 “我昨晚早早就睡下了,不然我也跟着去见识见识。在帝都这段日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我都觉得自己要发霉了。”他走过来,边说边看着秦栀,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儿。 认真的看了看,他微微皱眉,“你生病了?” “生病倒不至于,就是有些风寒,不严重。”微微摇头,脑子也觉得有点沉。 元烁却不认同,“你别动,我看看。”说着,他一手抓着秦栀的肩膀,另一手盖在了她额头上。 任他试探,她倒不觉得自己热,就是有些沉重。 “你发烧了,有点热。我这就叫人去找大夫过来,赶紧吃药。”放下手,元烁一边转身,却不想回头之后便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在盯着他们俩。 “大哥?”看到那人,元烁情绪自动的down下来几分。别的不说,元极就是有这种能力,让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瞬间立即集中精神。 闻言,秦栀也看过去,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一袭银白色的华袍,使得他周身的温度都和那身衣服差不多,处于零下。 他面色清冷逼人,也不知在这儿看了多久了。 举步走过来,元烁自动的让道一边儿,然后瞧着他走到秦栀面前。 看着他们俩,元烁觉得有几分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因为这气氛都变得诡异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随后抬手,想试探一下她是否发烧了。 然而,在他抬起手来时,秦栀便一矮身,顺着他的手臂底下就钻了过去,然后快步离开。 瞧着元极停在半空的手,元烁不厚道的笑出声,看向元极难看的脸,他笑的更大声了。 收回手,元极转眼看向他,面色冷漠,“再随便动手动脚,我便帮你把它们剁下来。” 元烁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他转身离开,他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无语,他摊手,他怎么就随便动手动脚了?他明明是在试探小栀是不是发烧了。再说,这六年多来,这种事已经发生过无数回了,他这一副后来者居上的姿态,真让人看不顺眼。 返回小楼前的荷池,秦栀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吹了吹风,倒是觉得这头的沉重减小了许多。 想想刚刚元极的样子,秦栀不由得撇嘴,她现在不想看见他,更不想和他说话。 看见他,她就不禁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尽管她可以给自己心理暗示就是被狗啃了,可他终究不是狗。 “小栀,你别在这儿吹风。把药喝了,然后去楼上再睡一会儿。”乔姬的声音传来,秦栀转头看过去,只见她端着一个碗快步的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煮好了?”往时煮药,没有一个时辰,是煮不出来的。 “嗯,快喝了吧。”将碗递给她,乔姬一边道。 接过那碗,秦栀看了看里面的药汤,褐色的,却没什么怪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糊香味儿。 “挺好闻,这里面都是什么?”话落,她把碗送到嘴边,喝进去一口,还是甜的,微辣,姜的味道。 “苦蓿根晒干炒制,能保存很久。每年春天我都会收集一些,然后随身携带。很好用的,这么多年,我但凡身体有些不适就煮水喝,睡一觉就好了。”看着她喝完,乔姬把碗接过来,然后要她回去休息。 药汤进了肚子,暖暖的,先不说有用与否,这玩意儿当饮料喝也不错,比那些苦药汤好喝多了。 回到楼上,钻进被子里,秦栀闭上眼睛躺着,或许真的是身体不适,很快的她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侍女叫醒的,说是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了,正在楼下等着呢。 这倒是个意外,秦栀起身,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楼下,果然有个白胡子的太医在等着,穿着干净又规矩的白色长袍,身后一个小学徒背着药箱。 想不到她还能有幸让太医给自己瞧病,元烁是没这本事能请来太医,多半是元极叫来的。 坐下,按照那太医的吩咐亮出自己的手臂,太医检查了一下,又试探了一下她的体温,随后摇头,“小姐的确是风寒了,不过,已经没事了。若是不放心,可以吃一副药。” “不用了,多谢太医走这一趟。”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乔姬,她的药果然很好使。 太医连连摇头,随后便与小学徒离开了。瞧他那样子很明显,他并非愿意来这儿,但又不得不来,与被胁迫的无异。 秦栀叹口气,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下午了。这一觉睡得真是长,不过这一觉睡得真是好,身体轻松多了。 “小栀,你吃饭么?”乔姬走过来,询问道。 “嗯,吃饭。吃过了饭,咱俩出去走走。有些事儿是早就想办的,正巧昨晚发生了一些事儿,也该办了。”她昨日去见了苗丁,心中便有了计划。 乔姬几分担心的看了看她,随后离开了前厅。 用过饭,秦栀便和乔姬离开了别院,路遇了诸多甲字卫,不过倒是没人阻拦她,只不过,大部分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儿看着她,让人不明所以。 秦栀懒得理会他们,与乔姬离开别院,便朝着主街而去。 找苗丁,很容易找到,因为他那时告诉了秦栀去哪儿能找到他。 而乔姬跟着秦栀,一路上较为谨慎,不时的回头环顾,一副很担心有人跟着的样子。 她的举动,秦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弯起唇角,相比较昨天,她今天对乔姬更满意了。 在主街上的一家茶楼里找到了苗丁,秦栀与他单独见面,乔姬与苗丁身边的小厮都候在了外面,没人知道他们俩在说些什么。 不过,乔姬明显还是担心的,站在门口不时的往楼梯口的方向看,生怕甲字卫忽然的跑上来,将秦栀捉个现行。 直至夜幕降临,主街快要宵禁时,两个人才返回南郊。 走在路上,乔姬看着秦栀轻松的身影,她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小栀,不知我该不该说这些话。你是个姑娘,这个世界对女子本来就诸多不公平。你还是要为自己着想,不然很容易吃亏的。” 听着她的话,秦栀不由得看向她,“那你不如说说,你曾经经历过什么,让你对男人避如蛇蝎?” 闻言,乔姬愣了愣,“这你也看出来了?在给班主夫人做丫鬟的时候,有一天雨下的特别大,电闪雷鸣,好像天空都要被炸开了似得。那晚,班主闯进了我的房间、、、,我怎么喊叫都没有用,声嘶力竭,但都被雷雨声盖住了。” 看着她,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后来,我可以登台表演时,班主把赤埙还给我了。我就用赤埙,迷惑了一条班子里刚刚收来的黑蟒,将班主缠住活活憋死了。不过,没人能证明这事儿是我做的,以为是意外,那黑蟒也被放生了。”乔姬说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秦栀倒是没想到赤埙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够指挥动物为己所用。 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都过去了。” 乔姬笑笑,随后点头,即便已经过去了,但她对男人有着来自心底的厌烦和恐慌,离得远远地才好。 返回别院,灯火通明,秦栀本想直接回小楼,但路过前厅时,她蓦地停下脚步,想了想,她长舒口气,“你先回去吧。” 话落,她脚下一转,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乔姬看着她,还是不太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朝着书房走,大部分的甲字卫都在这儿,瞧见秦栀过来,他们各自反应不同,看着她径直的走进书房,各自猜测着要发生什么。 打开书房的大门,看到的便是坐在书案后的元极。他也抬头看向她,对于她忽然到来,他显然几分意外。 动手将书案上的东西放好,他看着她走进来,眸子也缓缓染上了几分光辉。 走到书案前,秦栀看着他,随后道:“我有事要告诉你,我今天见了苗丁,已经让他放出了消息,安都世子被抓了。连带着所有和他有过书信往来的人,眼下都在被监视当中。他看起来很淡定,显然西棠与安都世子并没有往来。不过他倒是笑称,吴国据点那些人要乱套了。他找到了几处吴国的据点,还盯过几个身份较高的人,名字他也知道,但是不是真名并不清楚。吴国这几个据点不知你们是否知道,但如果有用的话,我就写下来供你参考。”说着,她俯身拿过元极刚刚放下的毛笔,然后又扯过旁边一张没用过的信纸,俯身将今日所得尽数写在上面。 看着她,她从进来到说完那一串的话,直到现在低头写字,都是一个表情。 如同他们俩最初相处时,她也这样十分平静,不露分毫,像个假人似得。 很快的,秦栀写完了那些地名和人名,别的她没有,记性好是真的。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记下她想记住的,还是没问题的。 放下笔,她自己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放到了元极面前。 “就是这些,那几个人的名字真假未知,或许可以在其中专门的找一找有没有左利手,就能找到和安都世子来回通信的人了。”该说的说完了,秦栀转身,欲离开。 “等等。”书案后的人开口,声线清冷无温。 停在那儿,秦栀盯着打开的房门,外面同样明亮。只不过,这种天色还是让她不由得想起昨晚来,感觉到元极从书案后走过来,她无意识的绷紧了身体。 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尽管他什么都没做,可是对于秦栀来说,却好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压将自己笼罩了起来。 屏住呼吸,秦栀缓缓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深邃无底,让看着的人无端的觉得心底发慌。 “躲了我一天,有结果了么?”他开口问道,听起来,似乎还压抑着一些什么。 眨眼,秦栀微微扬起下颌,无意识给自己壮胆的动作,也彰显了她内心的不安。 “这就是我的结果,做我该做和感兴趣的事。不属于和不适合我的,我想也不会想。”看着他,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个时候,不是你想或不想就能解决得了的。”元极却不这么认为,她的想法太幼稚了。他决定开始,那么结束也应该由他来说,她说了可不算。 深吸口气,“随你。让开,我要回去了。”面无表情,也让她的小脸儿看起来诸多固执。 看着她,元极蓦地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亲的很重,使得她身体都不由晃动了下。 扭头瞪向他,他却依然以那种视线盯着她,让人忍不住想逃走。 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但能看得出她一股火憋在心头。 “还想再打我一巴掌么?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人敢打我,你是第一个。”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又道:“回去休息吧,虽是风寒好了些,但还是多注意一些为好。” 拂开他的手,秦栀绕过他快步离开,她从未想过,元极也能这般死皮赖脸的,真想把鞋塞进他嘴里。 返回小楼,她越想越气,真应该再给他一巴掌。不过,依据他的反应速度,今日即便想再给他一巴掌,也肯定打不准。 可是,想起他那模样,她就觉得一股火儿拱了上来,脸都开始发热了。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入眼的一切却是让她意外,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靠窗的软榻上,横向的摆放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将整个软榻都罩住了。 环视了一圈,秦栀几分存疑的走过去,拿起一件衣服,料子厚重,正是这种天气应该穿的。 其中几件颜色和质地极为好,看那样式就知道,这是专门在某些比较重大的场合才能穿的衣服。 想了想,她就明白了,过几日便是元烁的订婚礼,她若出席,的确得穿的好一些。别的不说,她虽是姓秦,但显然都知道她现在生活在镇疆王府。她的脸面,也就是镇疆王府的脸面。 分别看了看那些衣服,秦栀不由得撇了撇嘴,元极在讨好她,她看得出来。 抬手抹了抹脸,却好像根本也抹不掉他的气息,呼吸之间仍旧能闻到属于他的气味儿,很好闻,尽管她并不想承认。 帝都之中,开始流传一些奇怪的传言,说是成王府出了天大的事情,那安都世子可能已经死了。 谣言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南飞到北,就被添加了无数根羽毛,变得愈发夸张。 百姓无不议论,先是霖王暴毙,接着成王府又出事儿,这些听起来是巧合,但又不能不说其中没有关联。 百姓们都在猜测,有些说的玄乎其玄,听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似得。 而眼下南郊的别院,也在忙碌着,元烁的订婚礼,元极一手操办。尽管也不用他亲自做什么,但他是元烁的兄长,他必须得管。 诸多宫中内务局的人来来往往,元烁也整天的待在别院里,不知做些什么,却又忙的脚打后脑勺。 两天下来,他就好像陀螺似得,都晕了。 “这内务局的嬷嬷与你说过的规矩,你记住了么?”瞧着他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晕菜的模样,秦栀不由得皱眉,问道。 睁大了眼睛盯着穹顶,元烁想了想,“记得七七八八吧。” 叹口气,就知如此,秦栀喝口茶,随后道:“我也帮不上你,虽然有过一次订婚的经验,但不是在这帝都的祖祠,一切从简。不过,即便如此,我那时已经觉得很麻烦了,你自求多福吧。实在不行,把容易忘掉的一些记在手臂上,忘了就掀开衣袖看看,总比到时糊里糊涂的好。你若是表现的巨差,当心你哥把你脑袋揪下来。”元烁丢脸的话,就等于丢了元极的脸,都能想象得出他什么模样。 “你这法子倒是可能,我到时就记在胳膊上,免得忘了。我好累啊,那时整天练武,也没觉得有这么累。”元烁的脑袋靠在椅背上来回的扭动,他头疼的不得了。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笑,“真是难为你了,眼下看着你,我都觉得可怜。” “多谢,你真是我好朋友。”觉得他可怜居然还笑得出来。 秦栀轻笑,随后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别摆出那副被抽筋剥皮了的样子了。你好好表现,到时我回朱城,好好替你宣扬一番,也让府里的人都知道,瘟神一样的元二爷如今已是男子汉了。” “你总是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不过说真的,你真打算回朱城?我得在帝都一段时日,你也留在这儿吧。帝都这破地儿闹心事儿多得很,你留在这儿,我心里能有点底。”元烁坐直身体,看向她,很认真道。这么多年秦栀一直在他身边给他出主意,这猛然间的不在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二爷,你订婚了,就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了。你还记得么,哪怕在边关的时候,我和你同进同出,都惹得你那两个侍妾不乐意。这是帝都,人言可畏,若是我和你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那可就难听了。我们倒是可以不在乎,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是汪统领和汪小姐可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也等于给他们蒙羞。能避免自然要避免,不能随心所欲。”秦栀很认真的给他剖析其中利害。他的两个侍妾毫无身份地位,即便不乐意也只能憋着。但汪大川和汪蓓蓓可不一样,不能同等对待。 听着她说完,元烁也明白了,点点头,“你说的有理。” “元二爷以后有什么烦恼可以去找汪小姐商议,而且我相信,世子爷定然会留下几个人在你身边辅佐你的。他自是不能看着你横冲直撞的,不过在某些事情上,还真需要你的那股愣劲儿。”元烁拥有别人少有的正义感,但又很莽撞,其实这两样并不矛盾。 看着她,元烁微微眯起眼睛研究了一会儿,“你应该是在夸我。” 无语,秦栀长叹口气,“没错,我就是在夸你,二爷。” 元烁笑眯眯,惹得秦栀也不由得笑,瞧他这模样,真是很难想象他居然要结婚了? 其实,他真应该再等等,像元极这个年龄的时候再结婚,正合适。 “大哥。”蓦地,元烁站起身,脸上的笑也收敛了起来,站的笔直。 秦栀眨眨眼,她没有扭头去看,反而将半个身体都转向了里侧,拒绝看外面。 这几日,她也没见过元极几次,不过见着了她就避开了。 原因有很多,与他无话可说,而且又担心这厮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和嘴。他摆出一副无赖相,她毫无办法。 大厅外,没人说话,只是片刻后,元烁就坐下了,身体摊开来,又恢复了放松的姿态。 他看向秦栀,粗粗的眉毛挑起老高,“我说,你和我大哥近来可有点不对劲儿啊。虽说我眼睛不是那么太管用,但这也不是俩窟窿眼儿。近几天来,你们俩就特别奇怪。尤其是你,见着我大哥像老鼠见了猫,连看都不敢看。我大哥反倒盯着你,眼神儿奇奇怪怪的。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是说,我大哥反悔了,真想让你做我大嫂?” 看向他,秦栀眼神儿不善,“你最好别胡说八道,不然我就去和汪小姐说你以前的那些糗事。” “又不是小孩儿,你老拿这个威胁我干什么?我这是作为朋友关心你嘛,说说,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元烁嘴上那么说,可脸上却一副八卦相。 秦栀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别走啊,起码你说一下,因为什么。”元烁快速的起身拦住她,非要知道。 看着他,秦栀缓缓地冷了脸,“你若真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过,你能替我讨回公道么?” 他这么一说,元烁的脸色就变了,“还真出事儿了?说,我替你讨公道。” 瞧他那样子,秦栀最后忍不住笑了,“逗你的,能出什么事儿。只不过,我和他于某件事上意见不统一,但又互不相让,所以闹僵了而已。你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我先回去了。”话落,她绕过他,离开了大厅。 元烁回头盯着她,难辨她所说真假。 好马不吃回头草 104、诅咒应验了 元烁订婚礼的日子如期而至,一大早的,太阳还没出来,秦栀便起床了。 配合着侍女穿上繁复又华丽的长裙,料子厚重,即便没有太阳,可此时看着这裙子也在泛光似得。 清早外面的温度已经变得很低了,将一件茶白的披风披在身上,侍女又整理了一下她的长发,然后才缓缓下楼。 这是继六年前与元极订婚之后,再一次如此隆重打扮,盛装在身,淡扫胭脂。长发被挽起,插着几根钗子,压得她觉得脖子都开始发酸了。 走下楼,乔姬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她不再穿那花花绿绿的服装,眼下看着她,反而很像大魏人了。 这几日,秦栀每天都要出去,而乔姬每次都跟着她。她去见苗丁,还在吴国的那几个据点转悠了几次,乔姬都亲眼所见,而且嘴巴严严实实,不曾向他人透露过一个字儿。 “走吧,咱们也去见识见识皇家订婚礼是什么模样的。”上次她和元极的订婚礼,其实一点都不正规。 乔姬抬手将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撩到身后,一边点头,“走吧。” 温度的确很低,披着披风,都觉得脸上的汗毛因为冷空气而颤立了起来。 抬手,将披风的帽子扣在头上,秦栀与乔姬朝着前厅的方向走。 眼下,那里不少甲字卫汇聚,他们今日客串的是镇疆王府的护卫,都换了一身劲装,腰带以及靴子边缘绣着红边,看起来倒是充满了喜气。 还有一拨内务局的人也在,公公和嬷嬷,立于前厅外,等着即刻出发呢。 走到大厅附近,秦栀便停下了脚步,往大厅里面看了一眼,能瞧得见一身红衣的元烁。 订婚礼的红色喜服与成亲时的还不一样,穿戴的层数,以及上面的刺绣,还有腰带的制式都有差别。 而且,根据本人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诸多讲究在里面。 站在外面等着,果然不过片刻,元烁就出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穿戴不寻常的嬷嬷,这好像是后宫中的嬷嬷,身份地位不一般。 能动用宫中的嬷嬷过来,元卫倒是给足了面子。 走出大厅,元烁一眼瞧见了秦栀,随即咧嘴一笑,无比灿烂。 秦栀看着他,一只手顺着披风里出来,然后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无声的说了一句,“帅!” 元烁扬起下颌,满脸笑意的朝大门口的方向走,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公公嬷嬷以及甲字卫。 待得他们都走了,秦栀才从台阶上下去,转眼朝着通往书房方向的小路看,一个银白的身影果然出现了。 她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她,四目相对,秦栀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只不过,今日是注定得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她和他今日同属于镇疆王府的一员,又是主角元烁的亲人,不站在一起才有鬼。 缓步走到大门口,元烁以及身后的队伍已经出发了。除了元烁和甲字卫骑马外,其他的公公以及嬷嬷则步行,但速度不慢,很快的便走出了这条街。 另一队队伍过来,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马车华丽,宝顶泛光,流苏垂动,连拉车的马儿都油光发亮的。 甲字卫将上车凳放下来,秦栀走过去,却没上车。 挺拔的身影从后面走过来,走到她身边时停下。秦栀微微垂眸,知道他在看她。即便不去瞅他,也感觉得到他的视线。 本想等着他先上车呢,可是这人站在她身边就不动了。秦栀微微皱眉,随后缓缓扭头看向他,他正在盯着她,以一种隐隐含笑的眼神儿。 瞧着她整个人都裹在披风里,乍一看像个蘑菇似得,尽管看着他时脸色不怎么样,不过他可以当做看不见。 抬手,他圈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推上了上车凳,“上去吧。” 扭了一下身体,把他的手臂甩掉,秦栀快步的上了马车。她可不想站在这儿和他表演,之后引得那些甲字卫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看着她,她没有做演员的兴趣。 走进马车,在靠边的位置坐下,下一刻,元极便走了进来。 从身边经过,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儿不由得扑面而来,秦栀屏住呼吸,眼下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儿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功效,不闻为最好。 在主座上坐下,马车也在同时前行,秦栀挺直脊背倚靠着车壁,另一手抬起把头上的兜帽再往下拽了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她这才舒心些。 她的举动元极自然看得见,虽知她是故意为之,但也不免觉得好笑。以前倒是没发现她有这么多可笑之处,遇到什么事情都镇定自若,还特别能说道理,谁也辩驳不过她。 可眼下瞧瞧她那小样儿,显然是别无他法,这是她最后的法子了。 马车匀速的前行,出了南郊的禁区,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虽元烁的订婚礼并不是那般隆重,天下皆知,但看热闹的人依旧不少。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这个时辰百姓就都跑出来看热闹,果然是家中无大事。 “这几日离府多次,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蓦地,元极开口,声线虽清冷,不过听着却没那么凉薄无温了。 听到他说话,秦栀遮在兜帽里的眼睛便睁开了。她认为做事就要有头有尾,而且她也的确觉得挺好玩儿的,所以这些日子才会不断的出府去见苗丁。只不过,她再也没像那天似得去向他报告,免得再被他轻薄。 想了想,她随后道:“我拿香樟之事做文章,苗丁现在也盯紧了吴国那几个据点,想让他们狗咬狗,也没那么难。”她做的事很明显,就是要西棠和吴国不和。 虽是同为奸细,都在他国的土地上,各自谨慎各自为营,但他们一旦起矛盾,得利的就是大魏。 “看不见我,会让你更舒坦些是么?”兜帽把她的脸遮住大半,她说话时,元极只能看得到她的嘴在动,红红的,知其滋味。 顿了顿,秦栀又把兜帽往下拽了拽,这回彻底把她的脸遮住了,“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这样很有必要。” 无言,却又觉得好笑,元极看着她,薄唇缓缓弯起。 队伍朝着祖祠行进,很快的,外面喧嚣的声音不见了,又到了禁区,那么就说明队伍抵达了祖祠。 汉白玉的长阶绵延至半山,皇家祖祠就在此处。朝中有盛事,无不来祖祠祭奠,尤其皇帝大婚,更是要在祖祠举行。大魏之于祖宗,那是异于别族的敬畏。 马车再不能前行,随后便缓缓停下了,秦栀也在同时将兜帽摘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的形象保持在最好。 整理完毕,她蓦地转眼看向元极,他也正在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就像扫描的机器似得,好似把她从里到外都看了个通透。 收回视线,秦栀不再看他,元极也在同时起身,然后步履从容的走出马车。 秦栀随后,出得马车站直身体,抬眼看到的便是半山之上那宏伟的祖祠,肃穆且宏大,哪是寻常人家的宗祠可比较的。 半山之上,还有一口大钟,在这山下看着都特别大,可想到了近前是什么模样。 皇家祖祠果然不同凡响,秦栀也不由得赞叹这个时代的鬼斧神工,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顺着下车凳走下来,乔姬也站到了她身后。尽管一路跟着马车走过来,不过她看起来依旧轻松自在。 山下都是禁卫军,有序的队列,还有诸多来观礼恭贺的朝臣,有的是冲着元极来的,但大部分都是冲着汪大川的面子。 元极出现,自是引得诸多人往这边看,有不少蠢蠢欲动,想过来套近乎的。可是,又很明显,他们畏惧于元极的冷漠。 元极掌管天机甲,其实知道的人不多,他到底在做什么,风言风语倒是不少,但大都猜测应该与天机甲有关。具体担当哪个职位,猜到的却是少。 天机甲内部构成是个秘密,除却元卫,鲜少有人窥得真相。 眼下,元烁就在那长阶下,一身红衣,意气风发。 就在这时,另一个队伍出现了,汪大川身着盔甲,器宇不凡。 他身后也是一辆马车,装点喜色,显然另一位主角就在其中。 大魏对于订婚礼极其重视,普通百姓尚可敷衍,但皇家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马车缓缓地到了眼前,然后便停下了。有嬷嬷将车凳摆好,下一刻,里面的人就走了出来。 一身红裙,头戴金冠,倒是与秦栀那时所穿的差不多。 汪蓓蓓动作利落的从马车上下来,然后随着嬷嬷的指引,便朝着元烁走了过去。 两个人站到一处时,半山上蓦地响起了撞钟的声音,幽长绵延,在山中回响很久才缓缓归于平静。但第一声钟平息后,第二声就响起来了,震荡着所有人的耳朵。 元烁和汪蓓蓓开始往半山的祖祠走,后面随行了二十几个公公和嬷嬷,之后便是甲字卫以及汪府的护卫。 之后,元极与汪大川也开始顺着台阶往上走,而其他的人,则都站在这下面。 秦栀歪头看着,却也了然,元极是元烁的兄长,汪大川是汪蓓蓓的父亲,两家的长辈也要随着上去做见证。 观礼的诸多人都在小声的议论,能听得到他们说话时的嗡嗡声,秦栀看着元烁的身影,不由得弯起唇角,今天他看起来还真像个成年男人了。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秦栀的视线落下几分,便落在了元极的身上。 他如此的挺拔,和他走在一起,汪大川那原本不屈的身姿都显得几分佝偻了。 墨发在初起的阳光下泛着光,他真的是从头到脚都漂亮。 这会儿远远地瞧着,还真是人模人样。估计谁也想不到,他耍起流氓来,更像是练过一样,让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姚相。”蓦地,旁边传来他人小声打招呼的声音,秦栀收回视线,随后转头看过去,一身月白的姚清和出现在视线当中,就在她不远处。 姚清和与那跟他寒暄的朝臣说了一句,随后便缓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姚相。”看他温文尔雅春风化雨的模样,秦栀倒是不由得想起那晚他掉进水潭里的样子,和他现在还真是天差地别。那么一个小水潭,他死活爬不出去,想想也是好笑。 “秦姑娘。”垂眸看着她,姚清和面露笑意,可与春风争光辉。 “姚相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观礼,我代元烁先谢过姚相了。”他显然刚刚赶到,毕竟秦栀下车时看了一圈,可没看见他的身影。 “为何是代元二爷,而不是元世子?”姚清和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是何道理。 秦栀看着他,蓦地抬手将兜帽拿起来盖在头上,这样远处的人也就看不清她的脸了。 “姚相这话可有与我变友为敌的意思,试问我应该不曾做过搅了姚相兴致的事情。”秦栀的面色依旧平静,但很明显,她不是很高兴。 姚清和摇摇头,“秦姑娘恕罪,本相只不过是好奇而已。好奇帝都城外那一晚,元世子脸上的巴掌印儿从何而来。”说着,他面上也升起一股好奇来,却又像是故意为之。 闻言,秦栀顿了顿,“天黑看不清,可能是他撞到了哪里吧。”这厮,别看没武功,眼睛倒是挺好使。 姚清和轻笑,和风细雨一般,让人看不出恶意来。琥珀色的眸子都沾染上了笑意,显得他整个人极为开心似得。 “原来,元世子的眼神儿这么不好,倒是初次知道。就是不知秦姑娘的手可还好?”他说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姚相是不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掉进水潭里的狼狈模样。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洗澡的时候不会害怕么?”惧水到一定程度,不知到底是何模样。 这次,反而姚清和停顿了下,“此事不提也罢。” 秦栀扯着唇角笑笑,“姚相所言在理。”互相揪着把柄,那就不要想着嘲笑对方,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半山的撞钟声有序的响起,却一直连绵不绝,直至元烁等人的身影进入了祖祠,那撞钟声也正好停止。 撞钟的次数有着明文规定,根据身份地位而在数目上有着不同的区分。若是皇上大婚的话,这撞钟声会一直持续到大礼完毕。 听着钟声停了,秦栀也转眼朝着半山的祖祠看,除了那些候在外面的人,已经看不见元烁和汪蓓蓓的影子,连元极和汪大川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缘分一词尤为玄妙,我记得已坐化的了尘方丈曾说过,缘乃命运纠缠,纠缠的过了,便为缘分;纠缠的浅了,即为有缘无分。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千万条命运纠缠的线延伸出去,却长短不一。或好或坏取决于心,或长或短取决于意。但到了最后的时刻,就会发现,这些命运的线无论长短好坏其实都是缘分。”姚清和看着位于半山的皇家祖祠,一边轻声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更像是大师在讲经一样,听的人不禁心境归于平和。 秦栀缓缓地转头看向他,随后弯起红唇,“姚相很有得道高僧的意境。” “对错难分,但起码直至现在仍旧觉得了尘方丈说的有理。”姚清和垂眸看着她,一边笑道。 秦栀想了想,“有理。如此,不管当下面临的情况或好或坏,都不会让人进入极端。这便是多读书,读好书的益处。” “那几本书可看完了?”说起读书来,他们俩的确是能够说到一处。 “还剩下一本,姚相的书果然深奥难解,很费脑子。”也不知他是否有意为难,都是古书,晦涩难懂。若不是之前闲来无事看过这样难懂的古书,她脑细胞都得死一大片。 “本相还真是从未见过有女子能够读懂这种古书的。姚家女子也皆饱读诗书,但她们向来不会碰此类书籍。”所以,秦栀真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 “我纯粹是因为时间太多,而且,对这个世界太过陌生,这是唯一了解的途径了。”这倒是真话,她发自肺腑。 看着她,姚清和始终面带笑意,听她说完,他微微颌首,“秦姑娘也可算作奇女子了。” “别给我戴那么高的帽子,会把脖子压断的。”说着,她抬手伸进兜帽里,摸索着将头上的钗子拽下来两根,压得她脖子疼。 瞧她那动作,姚清和不由得笑,“并非本相夸大,秦姑娘的确与众不同。”姑娘都以头上戴钗为美,她却无所顾忌。 “我就暂时信了姚相美言。”将钗子放进衣服里,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天气温度微低,她这般一直戴着兜帽也不算奇怪。 “听说秦姑娘一直与元二爷在边关军营,几年来同进同出,从未分开过。今日元二爷订婚,看得出秦姑娘也发自内心的高兴。”并非作假。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秦栀又岂会听不出来,“看来,不过短短几日,这帝都就有关于我和元烁的风言风语了。”谣言的速度果然是最快的,就像长了翅膀。 “也并非人们闲来无事胡言乱语,只不过让人难以想象罢了。”秦栀如此女子,元烁似乎并没有非分之想,这让人有些费解。他即便再小孩儿心性,但眼下看来,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 看着他,秦栀缓缓摇头,“谣言止于智者,并非所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男盗女娼。”尽管元烁可能在情窦初开时对她有过一些非分之想,不过很快就被她用智商碾压成了碎末儿,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姚清和的眸子载着好似要流淌出来的笑意,“秦姑娘亦有得道高僧的气魄,出口便是箴言。” 秦栀挑了挑眉头,这回她当真的听。 不过片刻,半山再次响起钟声。也不知怎的,明明是那同一口大钟,这次的撞钟声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听起来好像显得很欢快似得。 一直在小声说话的众人随即看向半山的祖祠,一行人从上面走了下来,是甲字卫以及汪大川府上的护卫。后面,是元极与汪大川。 两个人缓步同走,不疾不徐,而且边往山下走时,还在说着什么。 汪大川在笑,元极的面色也是很平和的,想来一切十分顺利。 下面,观礼的众人也缓缓地朝着石阶而去,连姚清和都走了过去,只有秦栀还站在原处。 待得元极和汪大川从上面下来,众人开始向他们俩连道恭喜,汪大川笑容满面的一一拱手回应,真是嫁女的姿态。 元极也少见的面露若有似无的笑意,那些人向他说恭喜,他也都应承了下来。 秦栀往半山看,元烁和汪蓓蓓今天要在这儿度过,那时她和元极也是在王府的祠堂里度过了一晚。一根红绸将两个人连在一起,寓意着后半生都要连在一起了。 不过,尽管当时元极很给面子的在祠堂里度过了一晚,但那根红绸并没有连在一起太久,他很快就解开了,他并不想和她有下半生的牵连。 其实秦栀理解他当时的选择,如果换做她的话,她也不会想和一个竹竿一样的小女孩儿做夫妻。 只不过,他错就错在不该反复,忘了自己当年所坚持的,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过了好一会儿,元极才从那些恭喜的人群中走出来,甲字卫跟随在他身后,这一行人显得格外的不同。 看着那走近的人,秦栀缓缓的撇开视线,却瞧见姚清和正看过来。温隽的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让他看起来春风化雨一般,但又几分深不可测。 秦栀微微弯起唇角,然后点了点头,便侧过了身,给元极让路。 然而,他走到她面前,却停下了脚步。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面上几分复杂,片刻后才开口,“走吧,元烁明日清早便能回去了。” 抬眼看向他,秦栀点点头,却没有应答。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随后便缓缓地离开了祖祠。 能听到其他朝臣也离开的声音,特意来观礼,这也算帝都中少有的盛事了。 坐在马车里,秦栀再次用兜帽遮着自己的脸,闭着眼睛靠着车壁,她好像要陷入睡梦之中了。 而元极也没有说话,尽管隔着一层兜帽,但秦栀也有所感觉,他在看着她。 应该是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儿,兴许也有一些复杂。 不过,秦栀并不想去猜测他的眼神儿,他这个人猜不透看不透。 人,还是应该和单纯的人在一起比较轻松,最起码不用整天费尽心思的去猜测对方的心思,太累了。 马车匀速的前行,穿过主街,然后回了南郊。 到了别院前,马车停下,秦栀也在同时睁开眼睛。 抬手将头上的兜帽拂下去,她看也没看元极,便起身走出了马车。 与乔姬踩着台阶进入别院,然后便快步的返回了居住的小楼。 在楼上换下繁复的衣裙,将头上的钗子都解了下来,她才长舒一口气。 元烁的订婚礼也结束了,她该回朱城了。但事实是,这不是她说想走就可以的,这事儿,暂时来说是元极说了算。 此事也不该如何说,单是想想和元极说话,她就头疼。 不出小楼,她便又坐在了窗边的软榻上开始看书,这是最能找到宁静的法子了,看书忘千愁。 这书一看便是一天,晌午的饭也只吃了几口,乔姬也是赞叹第一次遇见秦栀这样的人,看书也能看的走火入魔。 秦栀不置可否,兴许她这还真是走火入魔了。 夜幕降临,侍女上楼来燃了琉灯,房间里也亮了起来。 借着灯火的光亮看书,秦栀仍旧沉浸其中。手里的这本很快就要看完了,若是到时她不能离开帝都,那就去姚清和那儿再借几本。听他言辞之中的意思,他家中藏书数不胜数。 就在她将手中书翻页时,侍女再次上了楼来,“秦小姐,世子爷要您过去。” 闻言,秦栀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她缓缓的扬起下颌,“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侍女摇头,“来人不曾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放下书,她思虑了片刻,随后起身,将披风裹在身上,缓步的下了楼。 楼下,乔姬正在擦拭她的赤埙,瞧着秦栀下来,她看着她,不由道:“小栀,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看向她,秦栀摇摇头,“我没事儿。”说着,她举步往外走。脸色不好?即便真的脸色不好,也是被元极给吓得。 朝着书房的方向走,秦栀的脚步不快不慢,不知元极到底要找她做什么。不过,他再敢对她无礼,别怪她翻脸。 书房近在眼前,灯火明亮,一扇窗子开着,似乎并不在意夜晚这外面的冷空气。灯光从里面泄出来,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兴许是因为那里面的人,他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走到门前,守在外的甲字卫打开了房门,秦栀顿了顿,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里,元极坐在书案后,随着她走进来,他也将最后一封密信处理完了,正装进信封里。 抬眼看向她,他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灯火明亮,他整个人好似也被镀上了一层光晕,格外的耀眼夺目。 四目相对,秦栀想看透他,但是根本无能为力,看不穿他想要做什么。 将书案上的信封各自归置好,元极随后站起身,然后绕过书案,朝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看着他接近,秦栀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也在这时停下了。 垂眸看着她,娇美可人,但睁大的眼睛里多是戒备,已忘了掩饰。 漆黑的眸子有片刻的闪烁,他随后转身走向窗边的竹榻,一边淡淡道:“过来坐。” 看着他坐下了,秦栀才缓步的走过去,在竹榻的另一头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几。 动手,元极倒了一杯茶,然后放到她面前。 秦栀没有动,更没有看他,还是不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她,片刻后元极缓缓开口,“这几日,我思考许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直至今日,看着元烁订婚,我才发觉,我兴许应该就六年前的事,与你重新探讨一番。” 听着他说的话,秦栀缓缓摇头,“六年前你我皆属无奈,世子爷没必要作任何的解释。”关于这一点,秦栀认为自己可以理解。换位思考的话,她可能也不会比他做的要好。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皱起眉头,“如此急不可耐的与我撇清关系,你当下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你也知六年前属于无奈之举,就更应该能明白,当年之事完全属儿戏。但,更重要的是当下,我的意思想必你也很明白了。不管六年前,还是以后,你都是我的。” 秦栀盯着一处,没有言语,却暗暗地咬住了牙根。 看她不语,元极缓缓站起身,然后走到她面前,“或许,之前诸多事情惹得你不顺心,但我当时也不知有今日。若早料到,我必不会那般做。” 话落,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微微施力将她拽了起来。 看着她平静的小脸儿,他就知道她心中并不认同他所说。 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手上用劲儿,将她拽入自己怀中,双臂环住她,用力的抱住。 微微低头,嗅着她身上的独特的香气,再次收紧了双臂。 任他抱着自己,秦栀微微仰头,缓缓地眨着眼睛。 “元极,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开口,别人就得答应不可?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没有哪个人是专门为了等待某个人而生,更不可能环绕某个人而死。你若强求,我没办法,拒绝不得。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更不想与你在下半辈子有任何的纠葛。我希望你我的缘分就此而止,若做朋友,我可以试试,若说其他,我没兴趣。”随着她平静的开口,她就感觉到他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而被他扣在怀中,她也觉得很疼。不过,这也没阻止她平静的将这段话说完。 抱着她的人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开,然后便放开了她。 垂眸看向她,元极面色微僵,她真的很平静,那双眼睛毫无波澜。可就是如此,才显得特别无情。 原来,始终都是他在动,而她则留守原地,未动分毫。 “你很好,我所见过的男人之中,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但是,我没有信心与你发展一段关系。你利益至上,其实这本没有错,但我并不认同。你当时可以因为一个明珠郡主而想解除我与你之间的婚约,尽管我与你的婚约很荒唐,但那代表着王爷的一片真心,他对我父亲赤胆忠心的肯定。你不在意这些,显然也并不在意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你现在对我表达心意,但很难确保又会有一个明珠郡主出现,你的心不会再次摇摆。而我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与任何人比较。不管你现在是否生气,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你若现在想对我做什么,我不会反抗,但你也需做好我一辈子不会再与你说一句话的准备。”话落,她看着他,能感受得到他在压抑着什么,翻江倒海,若是压抑不住,必定很可怕。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错过今日,兴许也就没机会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栀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呼吸。 很久之后,他都没有再说什么,秦栀重新将身上的披风整理了下,“谢谢。”说完,她举步绕过他,然后便离开了。 书房灯火明亮,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元极缓缓的坐在竹榻上,手扣在身边的小几上,逐渐的收紧。 咔嚓一声,小几一角应力而断,他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毕露。 爱别离,求不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这诅咒,真的应验了。 他不知刻骨之痛是什么感觉,但现在,好像真的有一把剑顺着他的心口插了进去,让他觉得呼吸都很困难。原来,这世上最伤人的并非刀刃,语言也能锉骨割皮,杀人不见血。 缓步的往回走,秦栀数次停下脚步,确定元极没有忽然派人跟上来,她才如释重负。 心中有个小角落,的确不是很舒服,但她一向知道自己做什么,这样才是正确的。 在这个时代,她没有豪赌的筹码,也赌不起,一步一个脚印儿,才能平稳而过。这世界,就是一条洪流,而她只不过是一片叶子,连扁舟都算不上,别的不求,只求顺流而下。 一步步的返回小楼,侍女还候在那儿,不过秦栀没有过多的关注她们。 走到客厅的主座上坐下,秦栀双手交握在一起,不眨眼的盯着前方,整个人好像已经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当中。 几个侍女看着秦栀,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但又不敢随意的上前打扰。 片刻后,乔姬从房间走了出来,瞧着秦栀在发呆,她缓步的走过来。 都走到了她身边,可是她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像灵魂出窍了似得。 轻叹口气,乔姬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她用力握在一起而发白的手,然后缓缓蹲下,“小栀,你怎么了?” 乔姬说话,秦栀才回神儿,低头看向她,摇了摇头,“在想一些事情罢了,我没事儿。” 看着她的脸色,乔姬抬手拍了拍她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要为自己着想。这世上,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全心全意毫无私心关爱自己的人了。” 听着她的话,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你说的有道理。” “既然觉得我说的有理,那就不要再在这儿发呆了。天色晚了,上楼休息吧。这个时辰,想必元二爷正与未婚妻待在一起,你也没有任何担忧之事,善待自己才是正事儿。” “好。”乔姬所言很有道理,善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起身,秦栀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边缓步的上了楼。 灯火幽幽,她走回软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拿起那本还未看完的书。 看了两行,她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元极怕是这辈子第一次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心意所想,但很倒霉,第一次就被拒绝了。 他不是个懂情的人,恐怕研究不明白情是什么,更不懂经营。他现在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而行动,但之后该如何进行,他想必根本没有规划。 利益至上,再有吸引人的利益出现在眼前,他的心肯定会再次动摇。 由此,她也认为自己所做没错。只不过他失了面子,也不知还能不能继续保持理智。 他今晚就控制的很好,希望接下来他依旧能这般控制,人区别于动物的便是会思考,会控制自己,若他真的兽性大发,她也没办法。 那时,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 越是思考,心里越是烦乱,这书也看不下去了。 把书放下,秦栀离开软榻,回到床边,便迅速的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缠紧了,周身遭到密不透风的束缚,她深吸几口气,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随后闭上眼睛,睡觉。 闭上眼睛之后,眼前出现的还是元极脸色极差的样子,那幽深的眸子好像蒙上了一层受伤之色,让她心底也不由几分动荡不安。 近水楼台先得月 105、有仇必报啊 天亮了,只不过今日的天空有诸多云彩,遮挡住了太阳,使得温度也有些低。 早饭还没用完呢,就听到有人从楼下快步上来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下自己的脚步,所以踩得那楼梯咣咣响,好像要踩碎了似得。 不用看,秦栀就知道是谁,敢这么肆无忌惮走路的人,除了元烁没别人。 抬眼看过去,不过下一刻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靛色结实的身影,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满脸都是笑。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汪蓓蓓的未婚夫,早上好。” 元烁笑着走进来,一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是蓓蓓叫我拿来的,是她家做的点心,挺好吃的,你尝尝。”说着,他在桌子旁边坐下,脸上的笑掩藏不住。 放下筷子,旁边侍女便立即将食盒打开了,然后将里面的四碟点心拿了出来,一一摆在秦栀面前。 用水果和花酱做的,泛着清甜的香气,颜色也特别好。 秦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尝尝,随后点头,“不错,挺好吃的。” “蓓蓓说这是喜事儿,大家都得沾沾喜气。我一大早离开祖祠就一刻没耽误的回来了,生怕这些糕点再不新鲜了。还是你承我的情,不像有些人,看我都用眼皮,一个正眼没给我。”说着,他一边愤愤。 看着他,秦栀又咬了一口糕点,“你去见过世子爷了。” “嗯,我回来就去书房见他了。也不知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昨天他也挺高兴的,我还从来没见他像昨天那样笑过呢。我就想着,我和蓓蓓订婚他挺满意的,谁想到今天一回来就给我冷脸,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抱怨着,本来心情挺好的,结果回来后,他这好心情就立即散了大半。 听着,秦栀一边无声的吃着东西,元极怕是并非针对元烁,因为昨晚的事,他今日可能心情不佳,而元烁去的不是时候。 “他看起来真的心情极差?”微微挑眉,秦栀状似无意的问道。 元烁点头,满脸的嫌弃之色,“我发现他就没心情好的时候,大概天机甲真的糟烂事儿太多了。其实这么想想,也不能怨他。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弯了弯唇角,秦栀微微点头,“还是二爷心胸宽广,所谓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二爷的肚子里能撑十条船。” “那是。小爷我可是将帅之才,岂能因为别人不懂事儿就为难自己。”元烁宽慰自己,倒是很有效果,很快就又乐了起来,刚刚的事儿也忘到脑子后头去了。 看着他,秦栀真是觉得像他这样才好,没心没肺的,也不和自己为难,一辈子过得欢快。 吃完了一块点心,秦栀喝水,顺便叫侍女把东西撤下去。 然后起身,和元烁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将那些书摞在一起,都看完了,找个机会还给姚清和。 “昨晚过得如何?”收拾好了,秦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一边看向四仰八叉的元烁,瞧他这精神头,看来一夜没睡对他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还成,先前在那儿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后头有宫里的嬷嬷在盯着,我和蓓蓓也不敢说话。后半夜她们就撤出去了,我们俩闲聊,感觉也没过多久,天就亮了。”元烁说着,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秦栀点点头,他们俩是情投意合,所以在一起也有话说。那时她和元极在祠堂里过了一夜,她睡着了,还是趴在地上睡的,因为之前折腾的两天一夜没睡觉,她实在困乏的受不了了。 说笑间,退下去的侍女上楼了,站在门口,她福了福身,随后道:“秦小姐,世子爷派人过来了,说是有事转告。” 闻言,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还未说话,旁边的元烁却开口了,“让他上来吧。”他和秦栀正说在兴头上呢,哪有时间下去理会他。再说,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样子,即便他主子是元极,也不能坏了规矩。 侍女点点头,然后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秦栀看了一眼元烁,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元极传来了什么话,要是很无理的话,难免元烁会炸毛。她并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撕破脸皮是最糟糕的一步。 很快的,传话的甲字卫便上来了,站在门口,他看了看元烁,随后微微低头,道:“秦小姐,主子有话,要秦小姐准备一下,整装完毕后,便送秦小姐回朱城。” 甲字卫的声音还算响亮,秦栀也听得清楚,眨眨眼,随后她长舒口气,“我知道了,代我谢谢世子爷。” 甲字卫点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元烁乐了,“你那时说,待我订婚礼结束了就回朱城,别说,还挺准的。你回去别忘了告诉母亲,我有时间就肯定会回去看她的。你别忘了跟她说说蓓蓓,想必她肯定很惦记又好奇蓓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放心吧,我绝对比你会夸人。”秦栀笑笑,随后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她,元烁一边笑,“诶,你这次回去,说不准母亲就会把你和白朗的事儿定了。这么说来,咱俩能差不多同时成亲。也是好事儿,不过希望你生下的女儿别像你似得,单纯一点,咱两家也定个娃娃亲什么的。”倚靠在那儿,他开始畅想,愈发觉得有意思。 秦栀很无语,拿着一个较大的丝绢走过来,她瞧着他那懒洋洋的样子,不由得摇头,“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得生女儿,你一定得生儿子呢?再说,这天下又不是没有男人,我的孩子干嘛非得和你家定娃娃亲,你家的基因很优秀么?” “骂人不是?我们家怎么样,你在我家待了六年,你说我家怎么样?”这话元烁不爱听,他元家自然优秀。 秦栀翻了个白眼儿,一边动手将姚清和的书都包了起来,“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旁人无权多加干涉,父母亦然。你呀,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刚刚订婚就想生孩子的事儿了,你娶汪小姐,到底是因为喜欢她人啊,还是因为她能生孩子啊?” 看着她,元烁随后摇头,“你这问题是个坑,我不能回答。不过,我们已经订婚了,圆房的话也是没问题的,说不定哪天就真有消息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儿发生,那叫双喜临门。 斜睨他一眼,“你就不怕汪统领打死你。”虽说这也不算不合规矩,但现在少有这种事情发生,毕竟大魏繁荣昌明,人们对道德规矩的约束和要求也越来越高。 元烁不甚在意,“那是你没瞧见汪统领对我有多满意。”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因为昨天汪大川表现出的满意和高兴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拿他没办法,不过他自我感觉良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在军营里升官做了校尉后,对自己越来越肯定了。 “你有时间帮我把这些书还给姚相。记住了,这都是古书,很珍贵的,你别弄坏弄脏了。人家借给我,自当原样返还。顺便代我说一声谢谢,以后有机会,再向他讨教藏书。”把书包好了递给元烁,这事儿只能让他去做了。 接过来,元烁点点头,“虽然搞不懂你们这些书虫的想法,不过放心吧,我肯定完好无损的还给他,你这包,我动也不会动。” 笑笑,秦栀自当信任他,不过,元极能让她回朱城,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其实随身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那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这段时间置办的,其实这无不是元极的命令,否则谁会没事儿闲的张罗着给她做新衣服? 侍女将那些衣服都收拾了起来,秦栀本不想要,可是转念一想,她若不要,这些衣服可能也就被扔了,毕竟也没有其他人会穿。 乔姬也在,看着她,秦栀不由道:“我要回朱城了,可能之后的生活就是待在府里,笼中鸟一样。这样吧,你还是回青园吧,不管怎么样,那里是你熟悉的地方。”其实想想,她倒是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当时只是好奇她吹埙控制动物,没想到元极就把她如同物件一样的要了过来。乔姬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想必也不会喜欢被当成物件一样吧。 乔姬缓缓摇头,“被胡王送给了大魏皇帝,在那青园,也只是与那些不会言语的动物待在一起。我是女子,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会让我做班主。这辈子,怕是也就待在青园里,待得皇上有时间过去,我就登台表演。一辈子被困在那里,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倒不如跟着你离开这儿,最起码,我能自由些。” “你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真的想跟着我走的话,那我就带着你,我想世子爷也不会阻拦的。”看着她的眼睛,秦栀倒是能明白她。她对男人有发自内心的厌弃和嫌恶,反而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倒是很轻松。 “嗯,我跟着你。”乔姬点点头,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其实也没多少,总共三个包袱,还有一个是乔姬的。 天色暗下来,秦栀本想要人去元极那边走一趟,告诉他已经收拾好了。 却不想,有人忽然在这个时候来了别院。 站在小楼门口,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一行人,秦栀深吸口气,是元莯。 她身后随行着一众的宫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哪儿都极其惹眼。 给元莯请安,侍女直接匍匐跪地,身份的差别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都起来吧。小栀,听说你要回朱城了,我特意过来找你的,将一些东西带回去给母亲。走,咱们进去说。”元莯走过来,拉着秦栀的手,一同走进了小楼。 缓步的往楼上走,身后只跟了一个宫女,她手上托着一个精致的箱子,看样子很沉重。 上了二楼,元莯自己动手把那箱子拿了过来,便叫宫女下去了。 秦栀上前接过,感受了一下重量,不由得笑,“都是些宝贝吧,还挺重的。” 元莯点点头,一边与她走到了软榻上坐下。 箱子放在软榻上,元莯抬手打开,里面是精美的玉质首饰。 “母亲喜欢玉,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奇玉,根本买不到。反正我也用不上这么多,便挑了一些,请示了皇上,将它们送给母亲吧。”元莯说着,拿起一枚如同鸡蛋黄似得玉佩,这颜色和质地,真的很少见。 秦栀点点头,“好,放心吧,我会把它们带回去送到王妃的手里。” 元莯看着她笑了笑,随后将箱子盖上。 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那里没人,她动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严实的信件。 “这是皇上的亲笔信,你回朱城时,势必会路过舟山。皇上秘密派出的钦差李大人目前就在舟山,他在处理一些事情,但进展并不顺利。之前多次加急送去的信件,都好像石沉大海了似得。此次皇上又派出了几队人马,但身上什么都没有,是个幌子。你路过舟山时,若是见到有人在等着,你便把这信交给他。若是没有人的话,你就毁了这信。皇上怀疑之前的那些加急密信都被调包了,所以这次,这信放在你身上,怕是谁也料想不到。”元莯声音压得很低,可见此事事关重大。 这就是个烫手山芋,秦栀迟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是,信就被塞到了她手里。 拿着那封信,秦栀看向元莯,想了想,她开口,“娘娘,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怕是做不好。事关重大,我又从未接手做过,怕是不能担此重任。”钦差?这个时代是有钦差,可是,纵观她在书中所看到的,所有钦差都是秘密接任,然后死的悄无声息,最后连朝廷也不能给出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来。 他们要做的事情都和地方势力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黑暗之事做斗争,即便最后成功了,他们的名字也都在暗中,有的甚至从未提过一笔。 “小栀,你就别推辞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这么多年来,你辅佐元烁,从未出过错,他也顺风顺水的做了校尉,如今又和汪统领的女儿订了婚。这一切,都有你的功劳。此事,皇上也是信任你的,他说,还不曾见到哪个姑娘像你这般机灵。切记我交待给你的,如果见不到人,就毁了此信。”元莯拍拍她的手,让秦栀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想了想,她将信收起来,“好,我尽力。”真烫手啊,纠缠到朝堂之中的势力纠葛,比天机甲还要难缠。 毕竟天机甲是间谍机构,是对外;而这,一个误差出现,就会酿成大祸。 元莯待了一会儿便走了,她明面上是送东西要秦栀带回去给王妃,但实际上是为了送这封密信来。 其实她和元卫想的都很对,这世上怕是谁也想不到,皇上会让她传递一封信。 看着元莯送来的那个箱子,秦栀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安。 翌日,天空阴沉,本是太阳应该升起的时辰了,天上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元烁冒着雨过来了,还带着一些东西,说是汪蓓蓓送给她的。 “代我谢过汪小姐,下次有机会见面的话,再细聊。”将兜帽盖在头上,秦栀便走出了小楼。小雨打在头上,哗啦哗啦的。 后面,乔姬背着包袱,元烁也上手帮着拎了两个,最起码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 “听说我姐昨晚过来了,这里面怕是她要你带回去的东西吧,这么沉。”拎着那个用布包裹起来的箱子,元烁一边说道。 “猜对了,她要我将一些玉饰带回去给王妃。”秦栀点点头,那封信在她身上,她藏在了胸口附近,这里最安全。 “她就是想念母亲,可母亲又不能随意的来帝都。”说起这个,元烁也不禁觉得元莯有些可怜,整日待在宫里,几年如一日。 说着,已经走到了别院的大门前。甲字卫倒是都在,但,不见元极的身影。 秦栀也没有故意去找他,这样最好,断就要断的干净。 走出别院,街上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前后四匹马,但马上的人不是甲字卫,而是之前跟随元烁来帝都的四个王府护卫。 他们穿的很普通,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其实这样是最好的,甲字卫太扎眼,这样一行人普普通通的,反而安全。 走过去,乔姬先上了马车,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拿进去安置好。 秦栀看向元烁,他也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禁都笑了。 “一路顺风,说不准我没几天就能回去了,到时咱俩再去营地,天高地广的,比这儿好。”元烁也不喜欢帝都,但眼下也没办法。 “好,那我就在朱城等着你了。”点点头,秦栀将兜帽整理了一下,这深秋的雨真凉啊。帝都快要步入初冬了,但这个时候朱城是暖和的。 “上车吧。不过还真是奇怪,大哥怎么没出来?他明明在这里。”回头看了看,也没瞧见元极的影子,元烁很疑惑。 秦栀弯了弯唇角,“我走了,快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话落,她转身踩着上车凳,随后进了马车。 随着秦栀进入马车,驾车的护卫也跳上了车辕,一共五个护卫,向元烁点头告了别,然后便启程,缓缓地离开了。 元烁站在那儿看了许久,直至马车的影子消失在长街尽头,他才转身快步的跑上了台阶。 “对了,大哥在干什么呢?”一只脚跨进大门,元烁忽然停下,看向站在那儿的甲字卫,问道。 甲字卫微微低头,“回二爷,主子一夜未睡,眼下在休息。” 闻言,元烁不由得摇了摇头,整天夜里不睡觉,也不知到底在做些什么。希望他不是在杀人,这帝都的权贵虽说多如牛毛,但像他那般杀,多少也不够。 雨不只是帝都在下,一路向东南,阴雨绵绵,接连三天下来都没有晴天。 不过,虽是下雨,但温度却比帝都要暖和一些,坐在马车里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车轮轧轧,乔姬倚靠在一侧已经睡着了,她说在南胡,代步工具都是骡子,因为南胡的马长得不怎么样,短粗胖,还及不上驴子灵活。 但驴子的耐力又不行,所以最好的就是骡子。 看着乔姬,其实秦栀是佩服她的,自她父亲去世之后,她就成了孤儿。寄人篱下,又惨遭凌辱,但一直努力的活着。其实,这才是对生命负责任,无论怎样都要活着。 外面雨声不停,在外的护卫都披着蓑衣,但那东西只能暂时防雨,时间久了还是会被渗透进去。 想着,秦栀便出声吩咐外面的护卫,一会儿若是瞧见了驿站便停下避雨。又不急着回朱城,在路上耽搁几天并没所谓。 走走停停,这原本六天就能抵达舟山附近,可是足足用了十天才远远地瞧见了舟山的影子。 舟山附近四城相连,山势虽不高,却连绵出去很远,远处看,就像一艘大船似得,舟山也因此而得名。 太阳久违的从天上跳出来,映照着远处的舟山,许是因为雨水的原因,那舟山都在反光。 其实这里距离西棠不远,只要朝着正东走,就能抵达边界,对面就是西棠。 不过,越往边界地势越不好走,除了正常的关口之外,大魏境内的山中多有‘吃人’之地,据说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窗子开着,秦栀往西棠的方向瞧,虽是除了山也看不见什么了,但心中不免诸多猜测。 那吃人之地应该是地窟,地表松软,脚踩上去就塌陷,里面深浅不定,往上爬也爬不上来,说它们‘吃人’,也在情理之中。 队伍顺着官道,缓缓地进入了山间。两侧的山虽然不算高,但也挡住了望远的视线。 秦栀收回视线,身体向后倚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也打算小憩一会儿。 马车在转弯,秦栀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因着惯性而向一侧歪。随着马车转过了弯道,她身体又回到了原位。 而乔姬则毫无感觉,她睡得很深,只不过在马车上睡觉,无论睡得多沉,都不解乏。 猛地,马车忽然紧急的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使得秦栀和乔姬都趴倒了车板上,两人撞在了一起。 皱起眉头,秦栀坐起身,顺便把还有些迷糊的乔姬拽起来,一边开口道:“怎么了?” 外面,能听得到前后的几匹马都汇聚到了马车近前,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否则他们不会这样。 乔姬也谨慎起来,看了一眼秦栀,她随后道:“你在这马车里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点点头,然后看着乔姬走出马车,顺着打开的车门,她依稀的瞧见前方的官道上有很多人。 挪到车窗边,秦栀将车窗推开更大,微微调整方向往前方看,她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只见前方朝着官道一方突出的山上,站满了人。虽是身穿的衣服都不同,可很明显的,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眉宇之间凝聚着杀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看着那些人,有一部分在看这边的马车,还有一部分在盯着对面,杀气腾腾的。还有不少的弓箭手在最高处,占尽了优势。 想了想,秦栀随后挪到了对面的车窗处,推开窗子再次往前看,这回瞧见了前头官道上的一些情况。 官道上有一行人马,穿的倒是普普通通,只不过人很多。眼下,他们各个手执兵器,看起来是要发生一场恶斗了。 而眼下,他们七个人纯粹是误打误撞碰上的。 蓦地,乔姬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在和前方的人交涉。说自己几个人只是路过,若是不能行方便的话,那么多有打扰,这就离开。 乔姬很擅长这种事情,她本来就在马戏班子长大,就像个江湖人,所以也不会让人怀疑她所说作假。 然而,她得到的却不是善意的回答,一支箭直奔着站在官道上的乔姬而来。 所幸护卫眼尖手快,从马背上翻飞下去,将那支箭打飞了出去。 秦栀起身从马车里走出去,站在车辕上,看着前方的那些人,足足有二三百人。 山上的人很多,高处的弓箭手一部分将箭调整方向对着这头,显然是打算照杀不误。 再看官道上的那伙,除了前后骑马的,还有一辆马车。马车被拥护在中央,显然里面是个重要的人物。 刚刚险些被箭射到的乔姬走了回来,她站在车辕下方,一边小声道:“这些人是不打算让我们离开了,不知都是些什么来历,但显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但凡凑巧碰见的,都别想活着。”她倒是不怕,只是有些焦急,该如何逃脱出去。 “乔姬,你看山上那些人,虽说穿的是大魏的衣服,但大都个子很矮,其特征很像吴国人。而前头这马车,别的不说,那后窗和咱们的就不一样。因为西棠的气候原因,他们的后窗也是活的,能够打开通风。而依据大魏的气候根本用不着,也没这习惯。如果这不是障眼法的话,这官道上的人是西棠人。”秦栀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乔姬闻言,随后深吸口气,“怎么办?”如果秦栀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这是吴国和西棠的矛盾,尽管这是在大魏的地盘上,可是和他们可没关系。 秦栀微微摇头,想叫乔姬上马车来,却猛地瞧见前头山上的那伙人陆续的跳了下来。唯独弓箭手还留在上面,各个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显而易见,反正都是杀,不管是前头官道上的,还是误闯过来的,都别想活着。 秦栀快速的扫了一下挡在前面的护卫,一共才五个人,就算功夫高超,也根本抵挡不了那么多人。 而她和乔姬都没有武功,更是两个累赘。 眼见着前头摆开阵势就要打起来了,那被拥护在中央的马车也在缓缓的后退当中,秦栀想了想,随后便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小栀,你要作什么?”拉住她的手腕,乔姬瞧着她,心底有些不安。 看向她,秦栀叹口气,“阻止我们命丧在此,死在这里,实在冤枉。” 话落,她缓缓地走向前面,站在了护卫的身后。 护卫也很紧张,感觉到秦栀走过来,他们靠拢的更近,“秦小姐,一会儿你迅速退回马车里。要乔姑娘驾车带你离开,属下刚刚问过了,乔姑娘会驾车。” “你们的命也不是用馒头换来的,一样很珍贵,不能死在这儿。我有法子,你们先别急,见机行事。”看着那已经退到了前头不远处的马车,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抬手将公冶峥的玉佩从衣服里拿了出来。 “前面不知是哪位,我手中这个物件没有主人,不知阁下想不想看看?”她声音清越,很清楚的传到了前方。 那守在山上的弓箭手似乎并不想让这边的几人插嘴,一支箭再次凌空而来。 抵挡零星的箭矢,护卫还是驾轻就熟的,轻易的扫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前头那马车的后窗被推开了一半,半张瘦削的脸露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秦栀手中的那块玉佩。 窗子推开的更大了,那个人也露出了脸来,年纪不大,但是脸型特别。不用上手去摸,瞧他那脸骨的形态就看得出,他是大越族人。 看着秦栀手里的玉佩,他就笑了起来,“原来这玉佩,在姑娘的手里。” 听他言语,秦栀也随即明白,想像糊弄苗丁那样是不行的,这人知道内情。但,想必他身份不低,毕竟时至今日,连苗丁都不知这玉佩在她手中的真正原委。 她随即握住玉佩,“今日遇上你们火拼纯粹巧合,我们人少势微,想要在你们之间侥幸生存怕是不易。这玉佩我可以还给你,不过,你要确保我们万无一失。不然的话,我就当即摔了这玉佩,玉石俱焚。”此玉佩的重要性,也能在当下得出结论来,是否她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姑娘别急,咱们有话好好说。若要我保你几人的性命,这不算难事,但,这交易也并非这么谈的。不如你走近几步,咱们再细说说?”他的声音传过来,载着笑意,听起来就像个狡猾的市侩之徒。 “秦小姐,你不能过去。”护卫立即阻拦,这事儿不成。 “先不用急,咱们可以先利用他们保住性命,之后,边走边看。”秦栀看了一眼山上,那些弓箭手已经将方向都朝这边调转过来了,大部分是马车,还有他们。 一支箭两支箭的,护卫们尚可抵挡,但那么多箭齐发,非得被射成蜂窝不可。 他们没动,不代表那马车不动,缓缓地后退着,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也就在这时,山上的箭如同下雨似得飞了过来,密密麻麻的。 护卫立即想上前抵挡,却不如前头的人速度更快,一拨人飞也似的后退回来,跃至半空,手中的兵器如同开花了似得飞舞,那些射过来的箭矢立即被撞飞出去,一时之间,半空都见不到阳光了。 而这一切,根本没有阻止那马车的后退,终于退到了前头,马车停下,脸处在后车窗的那个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好像根本不在意前头已经开战了。 “保你们性命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只不过,就事论事。做了事,就得有报酬不是。”那张脸好像卡在了后车窗似得,他说着,市侩至极。 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秦栀盯着他,“好说,事一完,我就将这玉佩还给你。” 看着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玉佩,那男人一笑,也不再说话了,就是盯着他们笑呵呵的。 乔姬走到秦栀身后,盯着那马车里的人,她很不信任。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种笑见多了,都包藏祸心。 前方官道上,已经打斗成一团了,血肉横飞,青天白日的,这里却血腥味儿浓重,让人不由得感觉浑身发冷。 护卫其实也知道,如果真掺和进这种打斗里,他们就是以卵击石。 那伙抵挡箭矢的人靠拢了马车,挪动着,将马车围了起来。 前头,已有人跳上了山,开始攻击山上的弓箭手。 由此一来,箭雨的攻势倒是小了些。 而那马车里的男人,也寻空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很夸张的不断抬头往天上看,生怕有箭射到自己身上,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马车后头。 相对而站,不过一米,中间隔着执剑警惕的护卫。 他穿着一身华服,一看就是巨有钱,虽是长得不太好看,但他的打扮已经可以让人忽略这个缺点了。 那脚上踏着的锦靴,鞋尖上还缝着两颗珍珠,花哨的很。 “姑娘,咱们可以再商谈商谈。俗话说得好,以和为贵嘛。这位兄弟的剑也放下吧,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吃人,对不对。”说着,他抬手用食指搭在护卫的手背上,要他把剑放下。 秦栀缓缓的将手背到身后,随后开口道:“我和这位公子好好谈谈,你让开吧。” 护卫迟疑了下,随后微微侧开身体,却也没挪太远。 秦栀随后走上前,与他距离更近了,“今日一切都是巧合,我们几人性命如蝼蚁,但也想苟且偷生。威胁公子实属不该,待得前头那些路障解除,我立即将玉佩还给公子。也希望公子能给公冶峥带一句话,很抱歉。” 他笑看着秦栀,随后摇摇头,但就在摇头时,猛地出手一把扣住她的喉咙,神速的将她带到自己的身前。 他仅用三指,准确的掐着她的喉咙,三根手指已深陷进脖子,只要他再用些力气,她的喉骨就碎了。 护卫立即拔剑相向,而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随即调转方向逼近,刀剑相对,却优劣明显。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摔了这玉佩。”乔姬蓦地高举起手,一边厉声道,玉佩眼下就在她手里。秦栀刚刚说话时,一边将玉佩换到了她手里。 扣住秦栀的男人看了一眼,随后就笑了起来,“手还挺快,我居然都没看到。不过这事儿,还得从头说。我们公子虽说发话不要伤害你,但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的了呢?他要我把人和玉佩一并带回去,我可是寻了姑娘很久了。在帝都,苗丁那个蠢货将你当做了特使,我盯了你们几天,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姑娘撺掇我们与玄衡阁相争,还真是成功了。我这一路跟着你,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都没把玄衡阁这些狗甩掉,说起来还真是姑娘的功劳。你要这些人活着?很简单,你跟我走,玉佩也带上,我保证不伤害这些人一分一毫。前头那些挡路鬼也一并消灭掉,让他们顺风顺水的回朱城去。如何?”他边笑边说,手却始终扣在秦栀的喉咙上不动分毫。 护卫无比紧张,乔姬握着玉佩的手也攥的发白,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解决。 半晌,秦栀缓缓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握了两下,表示同意。 那男人一看就乐了,松了手上的劲儿,秦栀也大口的呼吸了上来,她的脸已经被憋成紫红色的了。 “这不就成了,多简单。你跟着我走,只要听话,就不会有人身危险。而你的这几个人,也都能活命,我又完成了任务,一举三得,皆受益无穷。”他手可没松开,但嘴上却像刚刚闲话家常似得。 “乔姬,你过来。”被他扣着,秦栀缓过了劲儿来,倒是没想到,在帝都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人盯上了。 一路来不断下雨,走走停停,多数都在驿站里躲雨,哪会注意到一直有另一个队伍在他们前后晃荡着。 乔姬缓步走过来,握着玉佩的手却背到了身后,她并不想就这般认命,兴许还有法子。 秦栀动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把那封密信拿了出来,“你附耳过来。” 乔姬咬唇,随后听话的倾身过去。 那男人垂眸看着她们俩,笑意犹在。她们俩说的话他都听得到,不过他没什么兴趣,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儿。 “记住我的话。把玉佩给他吧。”说完,秦栀深吸口气,她倒是信公冶峥不会伤她这个命令,但是身后这男人极没准儿了。她在帝都设计大月宫和玄衡阁相争的事情已经惹怒他了,这会儿若不顺从,大家都别想好过。 乔姬拿着那封密信,看着秦栀,随后缓缓的把玉佩从身后拿了出来。 那男人立即动手将玉佩拿走,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他点头,“成交。你们可以走了,保证不伤你们。”随着他说话,后面官道上的打斗已接近了尾声。玄衡阁的人的确是有备而来,但不想,这头准备的更充分,在帝都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自然听到了动静,扣着秦栀,他一边回头往后看,乔姬见势快速的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塞进了秦栀的衣服里,手法极快。 秦栀自是看到了,盯着乔姬,什么都没说,却知道她塞进自己衣服里的东西必然大有用处。 “成了,咱们可以走了。”见情况已稳定,他拖着秦栀,往后退。 几个护卫自是不想放弃,执剑欲上前。 “你们几个不要轻举妄动,如今我已在他手中,你们动手也只是枉送了性命。到时不止救不了我,连自己也搭上了。你们带着乔姬按照原定的路线往朱城走,就走这条路。我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是去西棠做客罢了。”边随着那男人往后退,秦栀一边嘱咐道。 这就是舟山,前头就应该有人在等着,元卫的密信得顺利送到。 “真够镇定的,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怪不得公子非要把你带到西棠去。”说着,已走到了马车前,他放下扣在她喉咙的手,然后便圈住她的腰,带着她翻上马车。 进了马车,他便松开了她,秦栀抬手抚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坐起身。转眼环顾,这马车内部却别有蹊跷。 车板与手指粗细的铁网层层缚在一起,这就是个笼子,车门一关,谁也出不去。 刚刚那种箭雨,即便都射在这马车上,也根本破坏不了内部。 还真是为她准备的,她信了。同时也小瞧了公冶峥的报复心,上次她劫持了他,转眼间,他就计划了劫持她,有仇必报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106、你给我做妾 坐在马车里,只有后窗开了一点,不过却能够保证这里的通风十分良好。 秦栀靠坐在一侧,饿了就吃车角小几上的点心和水果,渴了就喝水,倒是自在镇定。 那个男人,他一直坐在那里,以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他翘着腿,秦栀也能清楚的看到他鞋尖上镶嵌的那两颗珍珠,真耀眼。 他这身行头,其实真的很具暴发户的气质,但秦栀认为,他是刻意为之。他市侩的嘴脸,和华丽的行头,为的就是遮掩他本身的心机深沉。 如果公冶峥手底下的都是这种人,那她倒是理解了为何公冶峥现在是大月宫真正意义上的主子,那个生性暴躁的神庆,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直在观察她,秦栀很清楚,对于公冶峥处心积虑的想要劫持她,又不能伤她这件事,他充满了好奇。 马车开始转道进山,车子内部也开始颠簸起来。 秦栀调整了个姿势,稳住自己的身体。这马车内部很舒适,即便这么颠簸,坐在这里面也不觉难受。 那个男人看着她,似乎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口道:“这玉佩,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听他开口说话,秦栀几不可微的弯起唇角,随后看向他,“前不久在西棠边关偶遇公冶峥,我劫持了他,顺手摸来的。” 闻言,男人笑了一声,显然是不太相信,“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挟持了公子?”他不信凭她能够劫持的了公冶峥。 微微歪头,秦栀想了想,“也兴许他心甘情愿被我劫持吧。毕竟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的想法。” 她这么说,他就无话可说了,还真有这个可能,是公冶峥乐意的。 弯起唇角,秦栀身体向后,尽量让自己舒服的依靠着车壁,“不知公子大名?” “阿澈。”他回答,脸上还是那样的笑。 秦栀点点头,“澈,清也。这名字,与公子倒是不配。”这人可称不上清澈二字,隐藏之深,一时难以琢磨明白。 “姑娘或许有些误会,虽说公子不想伤你,但不代表他人也是这个想法。你引得大魏帝都我大月宫的金间与玄衡阁的狗相争,这笔账,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在你头上的。姑娘最好慎言,否则,难保阿澈我做出什么失规矩的事情。”阿澈虽还是笑着,可是眼底阴冷,足以见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秦栀微微颌首,“多谢公子警告。” 靠着车壁,秦栀猜测着这个叫阿澈的男人的身份,应该深得公冶峥的信任,将计划挟持她的这件事儿交给了他来做。他在帝都,观察了她多日,明明看到她在忽悠苗丁,却没有出面阻止,心思深沉忍得住气。虽他是奉了公冶峥的命令,但又因为自己心中的不满而随时可能对她出手,说明他并不是特别的害怕公冶峥。 那么,此人在大月宫的身份,应该比同萧四禾在天机甲的身份了,很多大事,他都能够自主作出判断,无需向公冶峥汇报。 队伍在山中走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就又拐上了一条较为平坦的路,不再那么颠簸了。 不过,很快的,马车里便失去了光亮,但车却一直向前,不曾停下。 显而易见,眼下走的是某个地下的通道了。 这山中多有‘吃人’之地,居然还能在这种地方挖出地下通道来,不佩服他们都不行。 闭上眼睛,秦栀听着外面的动静,推测着时间和马车行驶的长度,以及眼下所处的位置。 虽然看不见,但不代表不会在脑中估计测量。 她被挟持,但她临走时交代乔姬一定要完成元卫交代的事情,她信任乔姬会听她的话。 只不过,待她做完了事,估摸着自己也得被带到西棠境内了。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马车缓缓地停下了。 秦栀睁开眼睛,马车里仍旧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这时,阿澈忽然开口,“秦姑娘,咱们得弃车了,请吧。” 随后,便听到他站起身的声音,秦栀随着站起来,和他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马车。 扑面而来的就是潮湿的气息,带着一股泥土的气味儿,这就是地下。 能听到有人在卸车,大概是要把马儿牵出来。 “秦姑娘可会骑马?”阿澈就站在她身边,一边问道。这种光线,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儿。 “会。”秦栀点点头,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瞧瞧这四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太黑了,根本看不见。这里除了她,这些人和这些马都不在意这种光线,足以见得,她在黑暗中的目力连马都及不上。 “好,这匹马给秦姑娘,一会儿,咱们一同出去。”说着,阿澈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缰绳塞进了她手里。 抓着缰绳,秦栀一边走过去几步,另一手摸到了马儿的皮毛。 摸了摸,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好。只不过,我看不清,希望这马儿能带好路。”若是从马背上跌下来,这种情况下,不死也得伤。 “秦姑娘上马吧,放心,前后左右都有人,不会让你落单的。”他这话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告诉她不要想着逃跑,根本没机会。 秦栀不再言语,摸索着,翻上马背,随后她抬手试探着往头上摸,没有摸到顶,显然这地道不止长,还挖的挺高的。 队伍整顿好,随后便出发了,秦栀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前后左右的确都有人。不时的给马儿调整方向,都是他们在做。 走着,一些沙土从头上掉下来,秦栀闪躲了下,然后摸索着抓到了那些沙土,捏在手里很松懈的样子。 这里果然是那片地窟密集的地方,这种地势,这条地道也撑不了多久。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离开这儿用不了多久,这地道就得塌了,一切痕迹都被掩埋起来,旁人也寻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马儿匀速前行的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光亮出现在前头,地道也开始缓缓朝上行。 盯着那些光亮,秦栀重新掌控了马儿,稍稍环顾了一圈,阿澈就在她后面。 走出了地道,眼前的路就在山中,能看得出是匆匆忙忙的开辟出来的。 顺着山路走,开辟出来的路也愈发的杂乱,最后也称不上是路了。 “过了前面的山,再涉水而行,明早便能抵达西棠。不知秦小姐是否开心,马上就能见到公子了。”阿澈的声音在后响起,带着那么一股若有似无的嘲讽。 秦栀笑笑,“我与他约定好,我挟持他他不生气,到时他挟持了我,我也不生气。既然已经是约定好的事情,我现在还真挺开心的。” 阿澈在后盯着她,那双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无比沉郁。 诚如阿澈所说,天色暗下来后,队伍也穿过了那座高大的山。 宽阔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河面十余米宽,对面是险险的石崖,怪石嶙峋,典型的西棠特色地形。 一艘船停在岸边,左右两侧都是凸出的怪石,只有这一处较为平坦,但地上都是沙子。若是来一场大雨,这地儿的沙子都留不住。 下马,秦栀随着阿澈一同踩着踏板走上了大船。站在船上,她回头往来时路看,观察这里的山势。 只要是看过的,她都能记住,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 不过,她还没观察多久呢,一块黑布就罩在了她的眼睛上,在脑后系紧,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抬起手,阿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秦姑娘若是配合,我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不过,秦姑娘若是不听话的话,那可难说了。这船里有一个笼子,我不介意将秦姑娘送进笼子里去,这样我更放心,而且也无需派人一直看着你,我们反倒更省事了。” 闻言,秦栀便放下了手,“好。”她不挣扎便是。 眼睛被黑布蒙上,手臂被阿澈抓住,然后带着她进了船舱。 刚被按着坐下,就感觉到船开动了,秦栀靠坐在那儿,手一边摸索着,最后找到了一侧的扶手,抓住,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如此顺从,阿澈却并不是那么满意,太镇定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她若是一直挣扎吵闹喊叫,对付这样的轻而易举。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的人,更难对付。 被蒙着眼睛,秦栀坐在那儿,感受着大船的前行。知道有人在盯着她,不是那个阿澈,因为那视线给人的感觉不同。 今晚的风和水都不错,船也行驶的格外顺利,偶尔的有转弯或者轻微的晃动,但都不碍事。 秦栀靠在那儿,脑子里千般计算,但却愈发困乏,也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睡得不深,船偶尔晃动她都知道,就这样一直前行着,浓重的黑夜也逐渐过去。 大概天亮了,有人走了进来,秦栀也随即清醒了过来。 “秦姑娘,咱们可以走了。只不过,还得委屈你一会儿,这黑布不能摘。”阿澈的声音响起,话中带笑,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就是这般和善呢。 没有说话,秦栀站起身,然后手臂就被抓住了。 随着他往外走,清楚的闻到阳光的味道,睁开眼睛,隔着黑布也能感受到一些光亮。 走下踏板,踩着不太平坦的道路,在向上走。 大约走了四五百步,阿澈便停下了,秦栀也闻到了马儿身上才有的气味儿。 扯着她,迅速的翻上了车辕,然后进入了马车之中。 眼睛上的黑布随即被解开,秦栀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也看清了目前所在,仍旧是一辆马车,车窗紧闭,根本看不见外面。 阿澈坐在那儿,一副略有疲累的模样,瞧着秦栀依旧镇静的脸色,他不是很高兴。 观察了一圈,秦栀便靠在了车壁上,马车前行,眼下已经到了西棠的地界了。 “公子才智卓绝,又生性温良,看来秦姑娘深知这一点,至今为止,一点都不慌乱。”随着马车快速前行,阿澈也开口道。 看向他,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公冶峥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我鲜少见到他这样生来拥有一切却又能平等对待所有的人。生于权贵之家,那么便自带一种傲视众生的感觉,这个社会又是个大染缸,鲜少有人出淤泥而不染。不过,他也有缺点,就是生活的太细致了,以至于在某些方面是个残废。若是没有人跟着照顾他,把他扔到这种荒山野岭里,他会被活活饿死。”这是他的罩门。 阿澈听着,笑意犹在,“看来,公子之于秦姑娘也是很特别的存在嘛。如此,倒是好说了。” 秦栀没有言语,这个阿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他在估测,她能否被发展为大月宫的内应。当然了,做不了大月宫的内应,也可以做公冶峥的监视器,来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很快的,马车便上了平坦的大道,车速更快了,前后马蹄声很多,粗略估计,大概有二百多匹马。 大概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马车缓缓地停下了,阿澈起身,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道:“秦姑娘,可以下车了。” 随着他走出马车,入眼的一切让秦栀也不由得睁大了眼前,这是、、、桃花林。 眼前无山无水,放眼望去,但凡眼睛能看到的都是开的繁茂的桃花,那颜色无比鲜艳,让人看着都不禁觉得目眩神迷。 不过,空气中却没有桃花的香味儿,就是普通的空气,这倒是让人难以琢磨明白因由为何。 收回视线,看到的便是站在前方几米开外的人,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儿,穿着一身绛色的华袍,好像在与身后的桃花争光辉一般。 看着站在车辕上的秦栀,他脸上露出笑意,精致的脸庞因着这一笑,看起来无比憨痴。 瞧见了公冶峥,秦栀便从马车上下来了,也不管阿澈和其他的人,她径直的走过去。 公冶峥也上前两步,看着她走近还未说话呢,她反倒开口了,“我肚子疼,想方便一下,很急。” 垂眸看着她,公冶峥随后笑出声,“没想你见到我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好,走吧。”什么都不用说了,两人约定依然作数,她没有生气。 抓着她的手腕,然后转身朝着桃树林走了进去。 任他扯着自己,秦栀另一手捂着肚子,微微弯腰,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随着他们俩进了桃花林,在这外面就看不见了。阿澈站在原地思虑了下,随后也举步朝着桃花林走了进去。 这桃花林就像能吃人似得,随着人走进去,立即消失了身影。 在桃花林里前行,公冶峥抓着她,不时的看她一眼,“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这一路还好吧,阿澈应该不会为难你。” “还成,除了不给吃饭不让去茅房之外,都挺好的。”秦栀回答,一边盯着公冶峥前行的脚步,他走的不是直线。有时能在两棵树之间走过,他却偏偏不走,反而绕路,这桃花林有猫腻。 “感觉你还是在骂我,不过上次你挟持我,还将我后腰扎的流血了呢。”他像告状似得,让人无语回应。 “我没骂你,只是肚子真的很疼,能不能快点。”跟着他走,秦栀的腰也越来越弯。 “虽然我带着你可能更快,不过这里不行,你得自己走。”他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公冶峥一边说道,不过脚步却是加快了。 他这话显而易见,穿过这个桃树林的话,不止需要知道怎么走,还必须得自己用双脚走路,凌空飞跃的话,可能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很快的,便走出了桃花林,随着最后一步迈出来,眼前便出现了整齐华美的房屋建筑。就好像前一刻它们都在迷雾之中,而踏出最后一步,便走出了迷雾,它们也露出了真面目。 秦栀快速的扫了一眼,身边公冶峥便把她挟了起来,脚不沾地的快速自华美的房屋之间穿过。 一处丁香环绕之地,他停下脚步,然后把秦栀放了下来,“快去吧,能不能走?不然我可以送你进去。” “算了,多谢。”秦栀摇头,随后快步的朝着丁香林之间的小路走了进去,厕所在这儿,修建的还挺漂亮。 这里的茅房都修的很是精美,而且没有异味,方便完之后,还可以直接用水冲走,这下水系统做的不错。 解决完了生理上的事情,秦栀也终于缓了过来,一步步的从丁香树丛里走出来,公冶峥果然还站在那儿等着他。 说真的,活了那么多年,还真没有哪个男人等着她上厕所的。秦栀也少见得几分尴尬,“多谢了。你这地儿不错啊,不过我还是好奇,桃花开的那么艳,为何一点桃花的香气都闻不到?”走过来,她一边问道。 垂眸看着她,他清瘦的身形却极是特别,“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挑了挑眉,秦栀随后点头,“那就算了,我也没打听人家秘密的嗜好。我饿了,想吃饭。” 公冶峥笑出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而化之不拘小节,刚刚从茅房出来,就说要吃饭?” “谁让你的人不给我饭吃来着,我当时挟持你,只不过让你流了一点血,又没把你吃饭的东西破坏掉,说来说去,你这挟持带有严重的虐待意味。”秦栀深吸口气,她真饿了,尤其清空了肚子,就更觉得饿了。 “算了,辩不过你,走吧,带你去吃饭。”公冶峥摇摇头,最后觉得不和她争了,争不过。 带着她在精美的房间之中穿行,看着那些房屋,秦栀不由得发出叹息之声,“这房子修的真好,透着一股平和与世无争,住在这里,准能长命百岁。”特别像高人的隐居之地。 “这便是大月宫。”公冶峥歪头看着她,一边告知。 闻言,秦栀反而诸多诧异,看向他,她不太相信,“真的?” 点头,“真的。” “没想到,大月宫是这样的,和我想象的有很大的差距。”不只是差距,这是她根本没想到的。 “你还想过这事儿?走吧,这是我住的地方。”说着,他带着她上了一座桥,下面流水潺潺,水底的石头五光十色,但是没有鱼。 下了小桥,便是一座精美又清幽的房屋,层叠式的朝着后方延伸出去,像一个又一个的帽子叠在一起似得,很特别。 随着公冶峥进了房间,地板别致,这房间泛着树木的清香。 房间里竹制的摆设特别多,秦栀直接坐在了高出地板半尺高的木榻上,旁边是竹制的矮腿桌子,上面有煮好的甜茶。 秦栀没客气,自己动手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看她那样子,公冶峥面带笑意,在她对面坐下了。 “你还真是说话算话,当时说好了不会生气,当真没有生气。”看她很自在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公冶峥身子向前,单手撑着头,一边盯着她看,像小学生似得。 秦栀随手拿起小几边角的扇子扇了扇自己,“你来我往,我一次,你一次,说好了不生气,自然不生气。只不过,也仅仅这次罢了。我若能离开,希望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毕竟我也不能总是和你做交易。” “你还打算离开?”微微睁大眼睛,他好像很意外似得。 秦栀看着他顿了顿,下一刻抬手拿着扇子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你还不打算放了我?早知道你这样,我上次就应该手再重一些,直接在你腰上穿个窟窿。” 被打,公冶峥闭了闭眼睛,随后又笑,“既然你已有言你来我往,你打我这一下该怎么算?”说着,他伸手,以极快的速度在秦栀脸上也拍了一下。不轻不重,更像是抚摩。 摇着扇子的动作停在那里,秦栀看着他,最后也只能作罢。若是她再上手,这厮肯定还会还手,有仇必报,是他的本质。 看她忍气吞声,公冶峥笑的很开心,占了便宜的小孩儿一样。 很快的,饭菜就送上来了。 送饭的侍女身着桃花一样颜色的衣裙,头发盘成两个包包头,分别在脑袋两侧,倒是可爱。 饭菜摆在小几上,秦栀便拿起了玉箸开吃,她真的很饿,眼下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侍女退下去,公冶峥继续单手撑着头在对面盯着她,似乎觉得她吃饭挺有意思的。 期间扫了他一眼,秦栀不以为意,他脑袋里面构造别致,阴狠与憨痴浑然天成,只是这么看着他,其实很难猜测出他在想什么。 终于填饱了肚子,秦栀打了个超长的嗝儿,她也没刻意遮掩,倒是也觉得自己这会儿应当粗鄙不堪。 在王府的时候,别说打嗝儿,就是呼吸都得调匀了。王妃极其讲究这些,尤其对女人,更是严苛的很。天长日久的,她也养成了习惯,到哪儿都端着。 不过,这会儿她也不乏故意为之,虽说她骨子里是自由散漫的,可也没这么不讲究。 哪想到,公冶峥瞧着她就乐了,乐不可支的那一种,好像瞧见了什么特好玩儿的事儿。 看向她,秦栀觉得自己应该拿筷子剔牙,把嘴别成奇丑的形状,他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瞧她那眼神儿,公冶峥微微歪头,“不知有没有人说过,你极其特别的表里不一。”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发现了。”说着,她朝着木榻的里侧挪了挪,然后躺下。后腰处发出清脆的骨骼舒展开之后的响声,她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看着她,公冶峥坐直身体,“你累了,去休息吧。待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说不迟。”说着,他指了一个方向,示意她可以去那边休息。 看了看他,秦栀起身,对他说一声谢了,便朝着他所指示的房间走了过去。 房间很清雅,而且没有任何耀眼奇特的饰物,除了该有的家具之外,就是床头摆着几本书。 走到床边,秦栀打量了一圈儿,随后脱下靴子外衣,便真的休息了。 其实知道她身处大月宫时,她心底便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可是她太累了,这一路来不曾停歇的思考计算,这种时候,她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 而以她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成,她需要休息。 用薄被将自己缠裹起来,没用多久,秦栀便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不可谓昏天黑地,连续精神都处于紧张和高压状态,冷不丁松懈下来之后,她想警醒点,这身体都不听她的了。 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幽幽灯火,天黑了,这房间燃了灯火,可是她都不知道。 从被子里出来,秦栀站在床边认真的舒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多处发出响声来,可见有多疲乏。 将全身都舒展开了,她这才觉得活过来了,看到门边那儿有水盆,走过去洗了洗脸和手,随后才走出房间。 外面,灯火要更亮一些,公冶峥半靠在木榻上正在看书。之前吃饭的小几已经被撤下去了,他躺在上面,还裸着双脚,看起来无比的舒适。 瞧她出来了,公冶峥一笑,活活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模样,“你睡觉真奇怪,干嘛要把自己缠起来?瞧你那样子,我还想是不是帮你从被子里解救出来。” 走过来,秦栀看了一眼外面,灯火不甚明亮,却听得好像在刮风似得,呼呼地,但又距离这里很远。 “我的习惯而已,那样会睡得更舒服些。”在木榻上坐下,秦栀伸手将置于不远处小几上的果盘拿了过来。水果被切割成适合入口的大小,还有一根银质的叉子,真是精致啊。 公冶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也难怪他在生活常识方面是个白痴。这水果被切成这样,鬼知道它原本长什么模样。 吃了一口,特别甜,这果子也是极好的。 “饿不饿?饿了的话,叫人把晚膳送来。”拿着书,公冶峥一边看着她,说道。 摇头,“前一顿饭吃的太多了,现在还有些消化不良,吃些水果就行了。”说着,她一边转身看向他,这人手里拿着一本鉴赏奇珍异宝的书,这种书她倒是也看过,只不过,只看书钻研是不行的,还得多多的摸那些真品赝品,这样才能积攒经验。时间久了,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只要上手一摸,就能区分的出来。 “你很喜欢那些奇珍异宝么?我看你这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他的爱好,她还真不太了解。 “我喜欢那种世上难寻的,独一无二的。”公冶峥想了想,随后道。 秦栀笑了一声,“世上难寻独一无二的都有主儿了,你去哪儿搜寻?若是得不到,你会怎么办?” “得不到的话,我就毁了它,这样往后我也就不会惦记了。”想了想,他回答道,虽然在笑着,但很显然是他的真实想法。 秦栀继续吃着水果,一边点头,“极端的个人主义心态,大多是从小养成的行为方式,看来你儿时的生活并不是无忧无虑,可能充满了腥风血雨。但又如何养成这种生活白痴的样子,这很矛盾,我很费解。” 看着她,公冶峥的面色有那么片刻的平静,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被动,连风都吹不动。 “我记得曾告诉过你,我在吴国待了很久,在大魏也待了很久。其实,当时不止我一人,还有很多同龄人。只不过,最后活着回来的,就只有我一个。”看着她,公冶峥轻声的说着,还是以往那个状态。 这倒是秦栀没想到的,看着他,她随后点点头,“极端恶劣的条件下挣扎生存,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见过的例子都要好得多,最起码你很像个正常人。”因为环境因素而心理变态,心里扭曲,成反社会型人格,很吓人的。 但公冶峥,他阴暗处也有,只不过,他并不想表现出来。也兴许是习惯了以这层面目示人,天长日久的,他也不想改变面貌了。 “你这些结论又是从何而来?所见过的例子又都在哪儿?虽说你很聪明,可你有时特别像在吹牛。”公冶峥对她是有疑惑的,她的背景,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面对她这个人的时候,那些所了解的背景反而像是假的了。 “天赋异禀,天资聪颖,随你怎么想吧。”放下果盘,秦栀俯身从他身边拽过来一本书,她是极其特别的安逸。 公冶峥不由笑,更像是在嘲笑她大言不惭。 翻看了下书本,秦栀头也不抬,“你打算让我在这儿住几天?” 闻言,公冶峥微微歪头想看她的脸,“谁说我要让你离开了?” “你不打算放我走?你这行为可就与强盗无二了,也和我们之前说好的相悖。我喜欢言而有信,更何况,我上次可没出尔反尔。”看向他,秦栀面色平静,就像平时在讨论问题一样。两个人意见不统一,那就商量着来。 但其实,秦栀的心里是没底的,尤其刚刚分析了一下他的行为方式,她就更没底了。 可,当下首要的便是镇定,就像她以前与他相处时的样子。若有变化,他的心态也肯定会产生变化,那很危险。 “虽说你没出尔反尔,你可偷了我的玉佩。又拿着我的玉佩,做了很多危及我大月宫的事情,这笔账我总得讨回来吧。”公冶峥盘膝坐在木榻上,那双脚很白,灯火下在泛着光似得。男人之中,像他保养这么好的,也是少见。 “好吧,那你想如何?”放下书,她也学着他盘膝而坐,问道。 “不然,你给我做妾,当做抵债?”蓦地,公冶峥提议道。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秦栀猛地将手里的书朝着他脸扔过去,他出手便接住了,然后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若是能走出你这大月宫,你就让我回去,如何?”她将心中的计划说出口,这也算迂回战术了。 “那得给你个时间限制,总不能任你一直闯。这样吧,十天。十天之后你若是找不到出去的法子,你就给我做妾怎么样?”公冶峥笑的憨痴,嘴里却说着成年人的事儿。 秦栀很无语,“做你的妾有什么好处么?我这人呢,别的要求没有,只求双方忠诚。我若做你的妾,显而易见你还得娶妻,可能还有别的妾。这么多女人伺候你一个,你的肾受得了么?而且,滥交很容易得病的知不知道。再说,我并不想做你的妾,你以为自己人见人爱,是行走的春药么?” 自己一句话,惹得秦栀一顿噼里啪啦,公冶峥愣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我又没有别的妾,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得病?而且,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干嘛板着脸辱骂我?”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秦栀吁口气,“我没有辱骂你,就当我是给你上了一节生理知识课吧。回到正题,你说的十天有些短,我没有信心,不然这样,十五天。十五天之后,我若是走不出你这大月宫,咱们再商议。” “便宜都被你给占了,我好像又要吃亏了。成,十五天,十五天之后你若是走不出去的话,咱俩再讨论这个‘生理知识课’。”公冶峥想了想,然后就同意了,他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好像很笃定秦栀出不去。 协议达成,秦栀也若有似无的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她可以先保证自己十五天的安然无恙。 “看书。”把书又扔给她,公冶峥身子一歪就又躺下了,瞧着他就知他十分舒服。 秦栀倚靠在另一头,也开始看书,但是心思却根本集中不了,满脑子都是今日走过的桃花林。那里定然有机关迷阵,但,她并没有深入的研究过,只是懂一些皮毛罢了。 后半夜,秦栀就在木榻上睡着了,待得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身上盖着一件绛色的长袍,显然是公冶峥的衣服。而看向昨晚他所在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了。 这一觉睡得累,梦里她都在桃花林里走,但怎么都走不出去。她也是在梦里忽然发现,花的海洋有多可怕。 不过,既然公冶峥答应了让她自己试探着走出大月宫,那么接下来她走出去也不会有人拦着她。思及此,她起身穿上靴子,便走出了房间。 房子错落,清幽别致,真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色。 她没急着去桃花林那儿,反而在这房屋之间慢行,观察着每一处,偶尔的会遇到包包头的侍女。 这里,好像除了侍女,也没别人了。 走着走着,秦栀就走到了昨天早上公冶峥带她解决内急的那个地方,丁香树丛繁茂,厕所就在里面。 正好走到这儿,她也就走进去了,解决完了,她缓步走出来,边走边整理着衣裙。 蓦地,一只脚出现在跟前,秦栀也在同时停下了脚步,她若不收回脚,就得被这只忽然出现的腿绊倒。 放下手,她缓缓抬起头,这只脚的主人是个包包头侍女。虽是留着这种萝莉的发型,但这个侍女长得却很艳丽,看起来,起码得有二十五六岁了。 秦栀打量她,她也在看着她,都无话,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似得。 “主子很焦急,姑娘暂时无碍便好。切不可急躁,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姑娘。”那侍女盯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只确保让她一个人听到。 她说完,秦栀还未回应呢,她就转身离开了,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眨了眨眼睛,秦栀继续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裙。 主子?只有天机甲的人才会这么称呼元极。她昨日才到这儿,而元极在大魏帝都,他这么快就知道她被挟持了么?这消息长了翅膀,估计也就这个速度吧。 但,这也很可能是个坑,公冶峥做的局,所以,不可尽信。 近水楼台先得月 107、斗智又斗智 这大月宫在秦栀来估测,应该很大。虽说她在能转悠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可是却发现,供她转悠的也仅仅是这一隅而已。 边缘,都是桃花林,林中有机关陷阱,她根本不敢随意踏入。 两天的时间,她将桃花林边缘转了一遍,愈发觉得这地儿玄之又玄。 她可以随意的走,想去哪儿都可以,不过,也仅限这一片地方罢了。 秦栀认为,只要穿过桃花林,就还能到达另外的地方,可能和这里很相似,但应该是大月宫的秘密之地。 全部被桃花林围绕起来,又布了层层机关,不知底细的人走进去,必死无疑。 而且每到夜晚,这些机关似乎就会发生什么变化,秦栀那时听到的呼呼地风声,就是这桃花林里传来的。 可是,白天来到这儿一看,却也看不出端倪来,因为地上没有一丝的桃花瓣,夜晚那些风声好像是假的一样。 这真的很神奇,秦栀其实很想摸摸那桃花,但又不敢碰。 不管怎么看,这些桃花应该都是真的,可是无香气,无凋落,几天下来都保持着原样,怎么看也是不对劲儿。 观察了两天的桃花林,最后秦栀也放弃了,在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除非她能有把握进去。 但,想要进去的话,就还得先再看看关于布阵方面的书籍。她以前粗略的读过,没有深刻的研究,那些东西太玄妙了,军中也只有少数的军师会,而且他们都研究了半辈子了。 不再去桃花林边缘转悠,秦栀开始在各个清雅的房间走动,终于被她找到了一处藏书的地方。 书架很简单,就像这里的一切摆设,都以简洁为主。 上面都是书,秦栀站在那儿开始翻找,想找一找有没有她需要的书。 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瞧见关于布阵的书籍,反倒是找到了好几本关于练功的书。不是语言注解,反而都是画出来的,极其好笑。 看着那上面的小人儿,出招比划,真是蠢。 对照着书,秦栀微微迈开步子,然后一掌推出去。 别说有什么风吹草动了,连放屁的声音都及不上,不禁发出一声轻嗤,即便这是一本绝世武功的秘籍,给她也是白扯,记住了招式,也没任何的用处。 身后传来满载揶揄的轻笑,秦栀转过身去,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口,双臂环胸,正在看着她。 看了看他,秦栀便收回了视线,“公冶公子还真是忙啊,一大早的就不见了影子,这会儿终于出现了。”他起的很早,每次她醒来时,他人已经不见了。几乎都是过了晌午才会出现,而且无论这整个上午秦栀如何在这些建筑之间走动,也根本看不见他。 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他不在这里,应该穿过了桃花林,去了别的地方。 “这么关注我,是因为无聊,还是想我了?”他走过来,笑眯眯的。 “公冶公子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多情么?”翻看着手里的书,瞧着上面小人儿的一招一式,看起来真的很简单。可是,这玩意儿又不简单,需要的是出手瞬间的爆发力。只要力道控制的好,效果会十分惊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找布阵破阵的书。”站在她身边,他笑看着她,表示自己已看穿。 “是啊,你就当我是在临阵磨枪吧。”秦栀也不否认,反正凭他那么聪明,能看得出来也不算稀奇了。 “那不知,你磨得怎么样了?”公冶峥边笑边问。 看向他,秦栀缓缓摇头,“不怎么样,还没找到呢。” “或许,那些书就在这里,你可以慢慢找。”他笑着说,很没诚意。 秦栀盯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是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么?算了,找不到那些书我就不找了,我可以想别的法子。” “智商是什么?不过,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尽管不知她所说深意为何,但根据字面上的意思,就挺有意思的。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秦栀蓦地出拳,直奔他腹部。 公冶峥的手更快,顺利的截住了她的拳头,然后手腕一转,便扣住了她的手,同时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拉,秦栀的身体被迫转了一圈,最后反而用自己的手臂将自己锁住了。 背后就是公冶峥,她被圈住了,想要出去就得转一圈,可是试探了一下,根本不成,没有他力量大。 看着被他捆在身前的人在挣扎,公冶峥笑的很是开心,“不是你所擅长,并非只是看个一招半式就行的。而且,那上面都是死招数,不知变通,只看着那上头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我认输。”她是没天赋,即便把书上所有的招式都记在脑子里,也没用。 “既然认输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得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该怎么做?”他提议道,而且同时松开她的手直接圈住她的腰,真打算把她放倒试验一番。 双脚离地,秦栀忍不住翻白眼儿,“你放开我,我教你。” 闻言,公冶峥还真放开她了。 双脚落地得到自由,秦栀身体转到他身侧,一脚踢在他腿弯,同时抱住他的上半身一个大力直接把他放倒在地。 缚住他双臂,秦栀翻身骑在他后腰上,“摩擦的爽不爽?”求知欲倒是很旺盛,不过她得先下手为强。 趴在地上,公冶峥笑了笑,蓦地腰上施力,轻而易举的将骑坐在他身上的那个人掀了下去。 翻身而起,他控制住她的双手压在她头顶,双腿置于她身体两侧,整个人悬在她身上。 看着她,公冶峥脸上皆是笑,瞧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得。 “你所谓的摩擦,就是这样?”制住她,简直轻而易举。 躺在地板上,秦栀忍不住长出口气,“很没意思吧,放开我。”这厮有仇必报,所以她先下手为强的结果就是这样。 “不,挺有意思的。”公冶峥却摇了摇头,看着她躺在自己身下,无端的,他心底里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气来。 “这样会显得你比较有力量?还是说,你有欺压弱小的嗜好?这两种都是不良信息,你应该及时的阻止它们在你体内沸腾,不然的话,愈演愈烈,你会变态的。”躺在那儿,秦栀不乏上课的姿态,说教这种事她还是很擅长的。 看着她噼里啪啦的教训自己,公冶峥缓缓地松开了她的双手。秦栀若有似无的哼了哼,甩了甩自己的手,然后抵在他肩膀上想要把他推开。 却不想,她刚要推他时,他却又扣住了她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起来,“我想起来了,云雨图上就有咱俩眼下这个姿势,原来你所说的摩擦,是这么回事儿。你怎么这么色,竟然觊觎我的身体。” 深吸口气,秦栀抽出自己的手,用力的把他推下去,“你很美么,我会觊觎你?” 被推翻坐在一边,公冶峥上下的看了自己一眼,“我很好,独一无二。” 无语,若说长得美,可以称作‘颜霸’的,秦栀认为非元极莫属。 站起身,秦栀整理了一下衣裙,随后看向他,“你带我再去桃花林里走走?” 坐在那儿,公冶峥歪头看着她,好像在计算似得,“也不是不行,不然咱俩再研究一下这个‘摩擦’?” 忍了忍,秦栀还是没忍住,“滚你大爷的。”话落,她转身走出去。 往桃花林的方向走,绕过如礼帽层叠的小楼,又瞧见了那个长相艳丽梳着包包头的侍女。虽然距离远,又没有说话,但这几天总是能碰到她。 秦栀观察了一下,这个侍女从未在公冶峥在的时候出现过。现在,说不上来她到底是不是公冶峥设的局,秦栀不敢确认,所以自是不敢与她有任何的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过。 朝着桃花林的方向走,身后,公冶峥很快的就追了上来。 清风吹拂,他的衣袍也随之摆动,清瘦的身体,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似得。 不搭理他,绕了几绕,终于看到了桃花林,那颜色看得人不禁也心头宽阔,真是好看。 这个地方叫大月宫实在不合适,应该叫桃花岛,然后桃花岛上还有一个姓公冶的老邪。 走到近前,秦栀停下脚步,知道公冶峥就在她身后,她计算着,若是自己迈进去的话,被攻击的几率是多大。 公冶峥现在还属看戏阶段,她若走的不对,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想着,她脚下一动,便要走进桃花林。 “确定要进去?”身后,公冶峥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要她想清楚了。 秦栀顿了顿,随后回头看向他,不同于刚刚他满脸笑意的,眼下反而那脸上没什么表情。 精致的脸庞迎着阳光,但是,却好像温暖不了他一样。清瘦的身体立在那儿,衣角飞扬,和他平时憨痴的样子天差地别。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你这个样子倒是真的很像个仙人。” 闻言,公冶峥不由得一愣,“仙人?” “对,别笑。就这样,继续保持,很帅。”他一旦笑了,彻底毁了。 微微皱眉,公冶峥盯了她一会儿,随后蓦地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戳了一下,“我才不信你的呢,看你不真诚的眼神儿,就知道你是在故意害我。”他接着笑,刚刚的仙气儿瞬间消失无踪。 秦栀摇摇头,不打算和他再讨论这个了,他大脑构造比较奇特。 转身,面对桃花林,她还是打算进去。 公冶峥垂眸看着她,随着她抬起脚,他几不可微的皱起眉头,自己脚下也一动,打算跟过去。 就在这时,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人嗖的扭身,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他身后,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他后腰的衣服,一副把他当成了盾牌的模样。 站在那儿,公冶峥是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人,她恨不得就此遁走似得。 再回头往前看,猛地瞥见桃花树下一只硕大的黑色蟾蜍躲在树根下,苟延残喘的。 看着那蟾蜍,公冶峥的眸子不由暗下几分,下一刻回头看向秦栀,“你害怕这东西?” “忽然冒出来,我当然吓一跳了。”秦栀撑着站直身体,一边说道,理由倒是也充分。 公冶峥看着她,脸上虽是还在笑,可却几分意味深长,“这附近从不会有动物往桃花林里走,因为它们知道进来就没有生路了。这倒是奇怪,你在这儿住了几天,居然有这东西跑了进来。你说,是不是追着你来的?” “公冶峥,我长得很招蟾蜍喜欢么?我最讨厌这些没有毛冷冰冰滑溜溜的东西了。赶紧走,这桃花林我不闯了。”转身快步离开,她看起来是真的很讨厌和害怕。 只不过,因着公冶峥刚刚的一句话,她心头也咯噔一声。 这桃花林里有迷阵,动物的感知向来最敏感,所以它们尽量的远离危险地带。 而这蟾蜍、、、她不由抬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吊坠,这是被阿澈挟持要带走时,乔姬塞进她衣服里的。 吊坠很普通,红线缠着一颗指腹大小的红玛瑙,没有任何的符号或是奇特的气味儿,就像是普通的吊坠。 现在她戴在脖子上,难不成这东西真的会招来动物? 还是说,那动物是谁驱使着进来的,唯一的可能也就是乔姬了,她会这个。 只不过,现在不能确定,她也不敢随意的表现出些什么来,公冶峥的眼睛特别好使,很容易会被他看穿。 后面的人追上来,看着秦栀急匆匆离开的脚步,他笑起来,“除了那些没有毛又冷血的东西,你还怕什么?” 斜睨他一眼,“我还怕长得丑的。” “你在说我么?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说,你长得也没有多好看,一般。”说他长得丑,他必然反击。 秦栀忍不住笑,歪头看向他,“成,我长得丑,你长得好看。一般来说,长得好看的只和自己颜值差不多的玩儿,那你现在干嘛还要和我说话?看来,你是没朋友。” “你这道理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贬低我,你是不是特别难受?按理说,你这种性子应该也没有朋友,从不夸赞别人,总是想着如何贬低对方,谁爱和你玩儿?”公冶峥接上,说的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信了你的邪,学我倒是学的挺快的。”停下脚步,秦栀转身倚靠着拱桥的栏杆,一边盯着他看,这厮,眼睛好使脑子转得快,嘴也能接上,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游泳。身后这小河太浅了,否则她就把推下去,让他尝尝厉害。 迎面而站,公冶峥看着她,笑的憨痴又灿烂。蓦地,他上前,双手分别置于秦栀身后两侧的栏杆上,等同于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虽然你长得一般,性子也很差,不过倒是比其他女子要更聪明更有意思。现下无事,我们去研究研究如何‘摩擦’?” 随着他话音落下,秦栀一条腿的膝盖就朝着他两腿间顶了上去。他速度更快,立即跳开了,一边笑,“逗你的,不如咱们比试比试吧,看谁过目不忘的本领更强。你若是赢了,我就带你在桃花林里走一圈。”他提议道。 双臂环胸,秦栀倚靠在那儿,一边歪头看着他,“说准了,你若输了,可不准言而无信。” “走。”公冶峥对此事极其有自信,之前他就很想和她比试比试,他倒是想看看,这世上还有哪颗脑子会比他更好用。 两人再次来到藏书的地方,各给对方选了一本书。公冶峥叫来侍女,点燃了一炷香,时间截止到一炷香燃光。 二人相对而坐,各自盘膝,垂首看书,房间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到。 侍女送来了甜汤和水果点心,随后又退了下去,而从始至终,那两个人都没有抬头分心,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进出过似得。 那根香静静地燃烧着,时间也随着一点点过去,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很快的,那根香也燃到了底部,随着一阵烟气袅袅,最后一点香灰落了下来,公冶峥也在同时扣上了手里的书。 “时间到了,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公冶峥信心满满,从他的脸上就看得出来,笑的傻乎乎的。 秦栀也倒扣书本,“你先来吧。” “好。”说着,公冶峥将手里的书递给她,立即开始。 一边听着,秦栀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公冶峥真的很厉害,一字不差。 截止至看完的那一页,他没有拉下一个字,秦栀也不禁惊叹,若是在那个世界,他可以去参加最强大脑。 虽说每个人的大脑构造都一样,可是这也和先天基因以及后天开发分不开关系,不知这厮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开发出来的,她真好奇。 “怎么样,可有错处?”公冶峥看着她,他十分确信自己没错。 抬头看向他,秦栀微微点头,“没有错,一字不差。” “看你这表情,好像已经确定自己要输了。”公冶峥观察了一下,随后身子一歪直接躺下,单手撑着头,一边将秦栀看的那本书拽过来,“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回忆一下。” 摇摇头,秦栀看着他,一边开口道:“不用,我能记下刚刚看过的是什么。这本书是兵器谱,讲的是各种兵器的用途以及优势。虽说这些兵器杀伤力的确很大,但我认为,书不应该这么写,很容易误导看书之人。从长兵器到短兵器,每个介绍的都是优势以及长处,无不显示这些兵器多么锋利,甚至可以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这是错误的,首先冷兵器并没有这么厉害,再言,也得看使用兵器之人是什么样子。而且,即便孔武有力之人也得视他本人的身体情况而定,可能有所擅长,但也有短板。如果所有的兵器任何人都适用,拿在手里就可以天下无敌,那我倒是也想试试。把这里面所有的兵器都挂在身上,武装到牙齿,到时我是否就天下无敌了呢?答案当然是不,不说将兵器都挂在身上,就是那把赤龙大刀就能把我活活压死。写这本书的人很蠢,他应该在介绍每一种兵器的时候都要标注上准确的重量,这样根据重量级来选兵器,人们也不会盲目。还有各种兵器使用时的具体操作方法,不然像那种细小的暗器,很容易会伤到自己。还得劝告一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要妄想,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她,公冶峥目瞪口呆,随着她说完,他又愣了一会儿才闭上嘴。 眨了眨眼睛,他想了想,“你是在背书么?” “不然呢?”摊手,她就是这样看书的。 公冶峥坐起身,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虽然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我们比的是背书啊,过目不忘。” “我很想知道,你看书看的是什么,就是那些字么?一字不差的把它们背下来,然后不思考,不琢磨,只要把它们记在脑子里就好了?”秦栀微微皱眉,虽她面上一派坦然,但心里正在不住的骂脏话。她就是在投机取巧,她记忆力是很好,但也不似他这种变态的过目不忘,只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就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太变态的技能了,她可没有。所以,只能用别的法子。 “咱们比的就是这个呀。”公冶峥似乎也被她带进了套里,有些挣脱不出来了。 “不不不,看书不是那么看的,你这叫读死书。看书的意义在于,边看边思考,书本上的道理并非都是对的,我们看书之人得学会判断,学会反思。如果这书上表达的都是极其阴暗的道理,我们不反思的话,很容易被带到沟里去的,这很危险。”她继续道,公冶峥看着她,一边微微点头,似乎认同了她的道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咱俩谁赢了?”倒是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耸耸肩,“你若觉得我说的没道理的话,那就你赢了呗。” “你说的有道理。”这一点,公冶峥是承认的。 “既然有道理,那就是我赢了。走吧,咱们去桃花林走走。”说着,秦栀站起身,拍了拍裙子,酒窝浅浅。 仰头看着她,公冶峥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但是又不能说她说的没道理,是有道理的。 站起身,他还是有些没思考明白。不过秦栀已经走出房间了,他也随即跟了上去。 又回到桃花林,不过秦栀远远地避开了那只蟾蜍所在的地方,即便真的是乔姬驱使进来的,她也不想去看,太吓人了。 走到桃花林边缘,秦栀很注意的观察了一下公冶峥的站位,其实他并没有特意选定哪个地方,只是从那边走过来,最后就站在了边缘而已。 站在他身边,秦栀看了看他,“我就这样走进去了?” “你试试吧。”公冶峥也看着她,满眼笑。 观察了一下他的笑,秦栀随后迈步,走进了桃花林。 随着迈步走进来,秦栀就觉得有一阵风从面门吹过,桃树的枝桠伸展出来,满是盛开的桃花就在她前方。 站在那儿,她想了想随后回头,哪想回头之后看到的还是桃花,房屋什么的都不见了,也不见了公冶峥的影子。 微微睁大眼睛,这果然是迷阵,而且真的很神奇。 阵法什么的,秦栀从未亲眼见过,只是在书中看过,描写的相当厉害。她那时以为就是古人夸大,毕竟历史都是这样的。数百人的械斗,也能描写成百兽神仙之类的加入其中,恢弘浩荡,天塌地陷,极其夸张。 可眼下,她却不禁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冲刷。 下一刻,一个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就好像凭空变出来的似得。 看着他,秦栀长舒口气,“你若再不出现,我就只能瞎走了。” “需要用双脚走路,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垂眸看着她,公冶峥一边道。 “真是巧了,我还真是用双脚走路的。”秦栀皮笑肉不笑,他这不废话么。 公冶峥笑不可抑,随后抓住她的手,“跟着我走,能不能记住,就看你的脑子了。”看书的时候那么多讲究,还得思考还得反思,这会儿就用不上那些了,靠的就是记性。 任他扯着自己,秦栀专注的盯着他脚下,不时的看一眼四周的桃花树,脚步谨慎。 在桃花林中走着,秦栀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而公冶峥则像散步似得,很轻松。 走了大约一刻钟,随着迈出最后一步,两个人的眼前出现的是另外一番景色。 是秦栀第一天被带到这里时的地方,眼前辽阔,那大道四通八达而且极是平坦。远处,几辆马车停在那儿,再远处还有马儿在闲散的晃悠着,没有人看管。 环顾了一圈,天是蓝的,风也是正常的,回头看,桃花林依旧艳丽无双,在阳光下显得如此耀眼。 歪头看着她,公冶峥不由得笑,“现在是什么感觉?” 闻言,秦栀也歪头看向他,“你若能就此把我放了,我肯定感激不尽。” “这得靠你自己,你若自己能够走出来,我就让你走。”公冶峥想了想,随后道,显然这是极限了。 “多谢了。”甩开他的手,秦栀向前走了两步,虽说桃花林内部恍若世外桃源,但终究是假的。还是这外面的天空和空气真实,她是属于自由的,只不过她和自由总是分离,目前来说,缘分很浅。 蓦地,秦栀视线一转,瞧见停放马车的地方有个身影低飞。 斜睨了一眼站在他后面不远处的公冶峥,她随后再次看过去,一只鸟停在了车辕上,拳头大小,羽毛是灰白色的,尾巴很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栀觉得那鸟儿在看自己。 “居然还有老鼠,真是稀奇,我觉得这些动物是奔你来的。”身后的公冶峥忽然开口,秦栀也随即看过去。 他正看着左侧的桃花林边缘,果然有一只老鼠在那儿走动,好像投门无路似得。 “你可知,动物有异常的表现,有很大的可能是预示着灾难的来临。譬如地震,动物总是会比人更早的感知到,它们会提前逃窜,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来。”转身走回来,秦栀一边说道。 听着她说,公冶峥缓缓点了点头,“听说过,老鼠会集体出洞搬家,猫狗不宁。” “所以,你最好做一下准备,没准儿是地震要来了呢。你这大月宫如此诡异,老天可能都看不过眼了。”秦栀挑了挑眉,好像是在故意诅咒。 公冶峥摇了摇头,“我不怕,偶尔的突发情况,只能证明是有鬼,不能证明是有天灾。你呢,也别想法子转移我的注意力了,花仙子。”说着,他反手在桃枝上抓了一把,就捏了一手的桃花瓣,然后洒在了她的头上。 接住几片掉落下来的花瓣,秦栀仔细的看了看,“还真是桃花,走在里面的时候,我没闻到任何的花香,所以也不敢碰,还以为是假的呢。” “谁告诉你桃花就一定要有香气的?这个季节桃花盛开本就不符合常理,它不香,更在情理之中了。”公冶峥又抓了一把花瓣洒在她头上,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像这样很有意思。 甩了甩头,“走吧,咱们回去吧。”她还得再看一遍公冶峥怎么走,出来和回去,走的好像不一样。 点头,公冶峥再次抓住她,然后转身走进了桃花林。 和秦栀所想的一样,回去的路,和出去的路是不一样的。 终于又回来了,秦栀向公冶峥请求沐浴,还要换衣服。这人好像并不懂这些,所以她来到这儿几天了,一直穿着自己那一身衣服,她曾在晚上睡觉之前洗了一次,可是太麻烦了。 既然已经做了俘虏,那她自然要尽量得到优待,讨要这些也不算过分。 闻言,公冶峥似乎才想起这事儿来,很痛快的点头同意了。 回到住处,没用多久,就来了两个侍女。 别看这两个侍女身板纤细,可是力气却大得很,很快的将浴桶填满,然后关上了门和窗。 一个侍女站在浴桶边缘往里面撒花瓣,另一个侍女则给秦栀脱衣服。 秦栀本不想麻烦她们,不过,显然这俩侍女是有功夫的,所以她也就忍了。 外衣脱掉,剩下内衣,秦栀本打算自己脱,但是那个侍女却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举动很莫名,而且她还挨着她挺近的,让秦栀也几分不自在。 抓住她的手,那侍女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在她的掌心,用手指划了两个字。 眸子一动,秦栀再次看向她,她的眼睛极具深意。 只是对视一下,秦栀便收回了视线,然后脱下衣服。 泡进浴桶里,秦栀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来,真舒服。 那个侍女站在她身后给她洗头发,另一个则站在她对面,将一些专门洗澡用的精油洒进浴桶里,倒是丝毫不吝啬。 看着那个侍女,秦栀蓦地道:“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月布?我感觉有些不适,可能会需要,麻烦你能帮我找来一些,我好放着备用么?” 那侍女看向她,随后点点头,“好,奴婢这便去给小姐拿来。”说完,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秦栀和身后的侍女,她深吸口气,“我相信你,你才是来找我的。”前几日那个侍女,绝对是假的。 而她为何能判断这个侍女是真的,是因为她在她手上写的那两个字,狗子。 除了元极和姚清和之外,没人再知道这个,所以,她肯定是真的。 “小姐没事就好,主子急坏了,眼下已经到了西棠,就在大月宫附近。可是,这里机关重重,外人想进来,极其不易。奴婢是深埋在大月宫的人,可是如何进出,奴婢也不知道。”身后的女子压低了声音,确定只有秦栀一个人听到。 “元极来了?不知你能不能把消息传出去,告诉他无需兴师动众,我能想法子自己出去。”她倒是没想到,元极会因为她而来到西棠。 他的身份和别人可不一样,若是被大月宫的人知道了,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小姐,你不能轻举妄动。主子很担心你,担心你被公子、、、。不过,还好,那日奴婢看见了小姐,便放心了。”她边给她洗头发,边说道。 “他想的还真多,我能被公冶峥怎么样?他根本不懂那些,脑子里没长那根弦儿。”不禁觉得无语,元极才是狗改不了吃屎,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哪想到担心的不是她的人身安全却是那方面。 不过转念一想,她不禁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识好歹,不管如何,她的确应该和元极说一声谢谢。 “小姐安心待在此处吧,这里很危险,即便公子没有歹心,但不代表别人没有。主子正在想办法,虽是火烧眉毛,但还需要时间。”最难的便是穿过桃花林了,一阵连着一阵,不容易破。 “别人?那个长得很艳丽的侍女,她、、、应该是阿澈的人。”想起那个侍女,秦栀分析道。 “澈公子才智卓绝,这桃花林里的阵法,有一半都是他设计的。”侍女告知,这也让秦栀很意外。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居然会布阵。秦栀所见过的会布阵的,都年过五旬,穷极一生研究这些东西。而那阿澈年纪轻轻,居然有此成就。 “另一部分是公子设计的,他也十分擅长精通。”侍女蹲下身子换水,一边说道。 秦栀笑了笑,原来公冶峥也会。 “除了公冶峥和阿澈之外,你还见过哪些大月宫之中身份比较高的,神庆你见过么?”撩水,使得水声四起,也能够遮掩一些她的说话声。 “奴婢没见过神庆,但是见过苍公子,他应该也是公子手底下很要紧的人物。据说,神庆不在这边,在桃花林的另一头。”侍女站起身,开始洗第二遍。 点点头,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本来她是心里不安的。但是,眼下知道元极就在外面,她心里倒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对元极的信任已超出了她原来的估算。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元极终究还算是有情有义的,她拒绝了他,并且他也尊重了她的想法,打算再不纠缠。 可,知道她被公冶峥带走了,就迅速的过来想法子救她。这个人情,到时也不知该怎样还。 很快的,另外那个侍女就回来了,果真拿回来了很多月布,做工精致。 秦栀和身后的侍女也不再说话,三个人静静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只有水声不时响起,哗啦啦的打破平静。 近水楼台先得月 108、收回之前话 第七天了,秦栀钻研桃花林,似乎也陷入了瓶颈之中。 反正每天天亮用过饭之后,她就在桃花林周围转悠,晌午回去用饭,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再回去休息。 公冶峥有时会出现和她一同晃悠一会儿,但大多数时间都不知所踪。 不过,秦栀也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是从这片房子的后方离开的,隔着一片桃花林,肯定还有一个这种地方,兴许绵延出去很远,一阵套着一阵。 而那个侍女鱼溪说,神庆可能在这桃花林的另一头,她若想去瞧瞧的话,还真是难如登天。 正在桃花林周边晃悠呢,秦栀只觉得前方的桃花边缘一闪,一个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把她吓了一跳。 看着忽然出现的人,秦栀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忽然冒出来的是阿澈。 他还是那暴发户的打扮,靴子却换了,尖头很是夸张,金光闪耀的,很是扎眼。上头仍旧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奢侈到爆炸 似乎阿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秦栀,他停下脚步,双手作揖,一笑,“秦小姐。” 若说不了解,肯定会被他这外表给骗了,以为他就是个狡猾的商贾。那眼睛里闪烁的好像都是利益,但实则不然,他才智卓绝,心机深沉,若说智商,应当与公冶峥不相上下。 但,他可比公冶峥差远了,差的就是那稳劲儿。公冶峥能遮挡住自己所想,就像戴了一张面具。而这个阿澈,沉不住气,若是有让他愤恨不平之事,很容易会在他脸上窥见得到。 “阿澈公子,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瞧你出现的位置,你是从另外一个类似于这样的地方过来的。我近日正在研究如果穿过桃花林,不知阿澈公子可能指教一二?”秦栀面带笑容,好像真的在讨教似得。 阿澈看着她,笑意犹在,眼睛也逐渐被阴冷所盖住,“秦小姐以为,阿澈是什么人?若非公子,秦小姐怎么可能在大月宫活了这么久?劝秦小姐一句,安分些,不然的话,公子下不去手,却有很多人等不及代为动手呢。” 秦栀面色不变,看着他,她随后缓缓点头,“多谢阿澈公子的警告,不过,能让阿澈公子忍了这么久,想必我做的可能也很不错吧。” “秦姑娘用处颇多,至今为止,公子就很爱惜,不能忍也得忍啊,是不是?”阿澈笑容满面,他长得不好看,但是却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样貌。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那我,对公冶峥应该更好一些才行。这样,才能保命。” 她这样说,惹得阿澈不禁冷哼了一声,“秦小姐慢慢看吧,阿澈告辞。” 点点头,“阿澈公子慢走。” 看着他离开,秦栀缓缓的眯起眼睛,她有很多用处?阿澈这句话说的很具价值,她的用处,怕不只是因为公冶峥吧。 尤其,元极现在就在大月宫外面,秦栀认为,阿澈所言,与元极有关。 瞧他那时刻都在计算的样子,就知他正在暗地里做着什么。兴许公冶峥并不知道,但他却敢于偷偷地做,真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又晃悠到了夜晚,秦栀回到了公冶峥的住处,洗漱了一番,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正叫她过去用膳。 这厮来去无踪,没有一点声音,像鬼一样。若不是他发声,估摸着谁也注意不到他出现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果然瞧见公冶峥倚在木榻上,他应当是刚沐浴完,长发简单的捆绑在起来,一身绛色的长袍,料子不如往时穿的那么华丽,单薄舒适,看着就很舒服的样子。 裸着双脚,他很喜欢这样,似乎在解放天性似得。 小几上,饭菜已经摆好了,西棠风味的饭菜,不过做的很特别,很清淡。 在对面坐下,秦栀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你今儿去做什么坏事儿了。” 坐起身,公冶峥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今天研究的如何了?”他避开了她的问题。 “还是没敢进去,担心会出不来。不过我看见阿澈公子了,他穿的还真是耀眼,那一身行头,够普通百姓吃几年的。”秦栀拿起筷子,一边歪头想了想,说道。 “你还羡慕这个呢?”这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她也不像爱财的样子。 “不是羡慕,只是喜欢钱而已。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我又不能把他的行头都扒下来。”吃饭,她看起来就是在说闲话的样子。 “你是君子么?”公冶峥也拿起筷子,一边笑道。 “肯定比你君子。”秦栀斜睨他一眼,然后放下筷子,动手舀汤。 汤很浓,泛着一股让人不禁流口水的香气,盛了一碗放在公冶峥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别的不说,这西棠的厨子做的汤真的很好喝。 看着她,公冶峥也放下筷子,“你就留在这儿吧,别的不说,你在这儿生活肯定不比在镇疆王府差。而且,我每天回来都能看到你,一起吃饭,闲下来时一起看书,或者研究一下如何‘摩擦’,多好。” 喝光小碗里的汤,秦栀抬眼看向他,“你知道我若留在这儿的话,会给多少人带来麻烦么?首先,就会有人怀疑我是你的奸细,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大魏窥探军营的秘密。其二,镇疆王府就得受到牵连。其三,我的父母明明忠心耿耿为国捐躯,这份荣耀就别想要了,他们就会被怀疑成也是叛徒,没准儿我们秦家的祖坟都得被刨了。你说我在这儿除了生活不错之外,还能有什么呢?人活着就是这样,不只是为了自己,身后有一堆的牵连。” 歪头看着她,公冶峥缓缓摇头,“原来你是舍不得这些,还以为,你舍不得元极呢。” “你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我和他现在可没什么关系,婚约也解除了,一身轻松。”他说起元极,秦栀不由得心底咯噔一声,不知这桃花林外的事情他是否知道。 “那就好,元极此人眼光极差,较为肤浅,你若相中了他,我肯定不服气。”公冶峥学着刚刚秦栀的样子,又给她动手盛了一碗汤,一边说道。 肤浅?其实这么说也是没错的,元极以前的确挺肤浅的,只看利益。 “我说的不对?”看她不吱声,公冶峥追问道。 “说的没错,他的确很肤浅。所以,能够解除婚约,与他再无关系,我挺高兴的。同时也很感谢皇上,所以即便为了报皇上这个大恩,我也不能一直都待在你这儿。”喝他盛的汤,秦栀一边说着,很有道理似得。 公冶峥满脸笑,“好,还是那句话,你能走出去,就让你走。” 长叹口气,秦栀点点头,但现在听到他这话她也不觉得轻松了。他不为难她,但不代表别人不为难,那个阿澈正等着呢。 时近半夜,秦栀也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吹熄了几盏灯,房间也灯火幽幽,还及不上外面明亮。 坐在床上,脱下靴子,正要上床,她无意间往窗子那儿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挂在窗棂上,把她吓了一跳。 身体向后,秦栀紧盯着那倒挂在窗棂上方的影子,也发现了端倪,这是一只蝙蝠。 蝙蝠? 微微皱眉,秦栀随后起身离开床,缓步的走向窗边。 距离近了,看的也清楚了,这是一只狐蝠,倒挂在窗子上,眼睛圆溜溜,正在盯着她看。 看着它,秦栀不由得抬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这些日子再也没看到有什么动物穿过桃花林跑进来,她猜测,动物想要进来,绝对是天大的难事。 而蝙蝠,的确是不同的,它们有别的动物都没有的技能,那就是它们独特的超声波信号。 瞧它挂在那儿的样子,精神应该还不错,不似那天的蟾蜍,虽然闯进了桃花林,却奄奄一息苟延残喘,都动弹不了了。 兴许,这蝙蝠真的能带她穿过桃花林也说不定,它的感知比人类要敏感的多。 但,现在不能轻易的相信这蝙蝠是从外面飞进来的,须得小心谨慎。 看着它倒挂在那儿用翅膀拥抱自己的样子,秦栀想了想,随后将脖子上的吊坠摘了下来。 将那红线扯下来,然后抬手接近它,它竟然也不动。 把红线小心的缠在它的脖子上,它有些不适的扭动了下,却也没太过挣扎。 成功的系上了,秦栀也松口气,然后收起剩下的那颗红色玛瑙,就退回了床边。 那蝙蝠又挂在那儿一会儿,随后猛地展开翅膀飞走了,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翌日,秦栀再次去桃花林之中转悠,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凑巧,又碰到了阿澈。 这次,秦栀反倒无比熟悉的样子,与他攀谈了起来。 他言语之间还是阴阳怪气的,不过却也并非爱答不理,交谈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说着,秦栀便问起了阿澈的功夫,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有功夫的样子,无论走路的姿态还是说话时的底气。可现实是,他有功夫,而且深不可测。 阿澈笑了笑,“恕不能如实告知。” 秦栀微微歪头,蓦地猛然出脚,就朝着他两腿之间踹了过去。 阿澈立即躲闪,同时出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一个用力将她转过去,再收回来,他的手再次扣住了她的喉咙。 仰着头,秦栀受制于他,根本无法动弹。 “秦小姐,你仰仗公子撑腰,居然敢对阿澈动手动脚,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掐着她,其实能看得出,他很想直接把她掐死。 身体向后,秦栀的脚也乱动,数次踩到了他的脚,看起来挣扎的很痛苦。 掐了她一会儿,阿澈终于松了手,看着她坐在地上痛苦的咳嗽,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坐在那儿,秦栀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 脖子火辣辣的,好像要碎了似得。 回头,阿澈已经不见了踪影,秦栀摇摇头,随后站起身,顺便将地上一颗硕大的珍珠捡了起来,这是阿澈锦靴上的。 迎着阳光,秦栀看了看这珍珠,除了阿澈,没人有这在靴子上镶珍珠的习惯。这种裸珠,可以说是代表他的身份了。 入夜,秦栀本想快些回房间看看那只蝙蝠会不会来,却不想公冶峥今天的兴致颇高,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摞书,说要和她再来一次比拼。 靠在木榻上,秦栀缓缓地摇头,“没心情和你比拼,到头来还是给你讲课。自己看自己的吧,不过晚上还是不要看太久的书,灯火再多也是发暗,总是这样看书,会近视的。”翻了一本讲西棠地貌的书,秦栀靠坐在对面,开始看。 瞧着她,公冶峥兴致盎然,拿着书,他挪过来,然后在她旁边倚靠着。 伸直两条长腿,一条搭着另外一条,看起来那姿势十分舒服。 秦栀看了他一眼,“跑到我这边来做什么?这么大个地方,还不够你倚着的。” “我喜欢不成么?”歪头看着她,灯火之中,她侧脸白皙,那脸蛋儿还有些鼓鼓的,让人不由得想捏一把。 “成,随你。”身体向后,秦栀蓦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随后就睁大了眼睛。 公冶峥倒是自在,靠在那儿翻开书,像是看别的书那样。 秦栀缓缓的看向他的脸,从他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是他手里的书,那是春宫图啊! 收回视线,秦栀稍稍往外挪了挪,和他拉开一些距离来。 各自看书,相安无事。有侍女脚步无声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端着水果,另一个端着甜汤。 秦栀看了一眼,送水果的是鱼溪。 “这果子有没有整个儿的?我不想吃这样的。”看着她,秦栀问道。 鱼溪点点头,“回小姐,有。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来,您稍等。” “好。”收回视线,她继续看书。 “这样的水果怎么了?也不用你浪费力气一口一口的咬。”公冶峥倒是不明白她了,不是越省力越好么? “总是这么精致,我的牙齿受不了。再养些日子,待得我出去了,也变成生活白痴了。”秦栀看也不看他,淡淡道。 不明白她所说的道理,让人弄不明白。 很快的,鱼溪将完整的水果拿了过来。跪在秦栀旁边,她询问是否需要削皮。 看向她手里的水果刀,秦栀拿过来看了看,随后又放回了她手里,“算了吧,我就这样吃,而且皮的营养更丰富。把这水果刀拿走吧,看着都眼晕。” 鱼溪收紧了手,随后便退了下去。 拿起拳头大小的果子,秦栀咬了一口,这样吃才爽。 身边的人歪头看着她,又盯着她手里的果子,“这样吃真的会更好吃么?” 斜睨他,“真想吃你就拿一个呗,盘子里还有那么多。”这厮精致的生活过得太久,连看着别人吃整个儿的果子都费解。 想了想,他伸手,把她手里的果子夺了过来。 空着手,秦栀看着他,“你干嘛?” 公冶峥观察了一下被她咬了几口的果子,不由笑,“你这牙长得还挺好看的。” 上下的扫了扫他,秦栀又动手把自己的果子夺了回来,“要吃拿盘子里的,我没有和别人分享食物的习惯。” 公冶峥忽的倾身凑到她面前,一边把自己手里的书举到她面前,“你看这个,他们是不是在吃对方的口水?” 咬着果子,秦栀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里面的人扭成了一团,像麻花似得。为了突出接吻,两个人的嘴画的特别长,像两条泥鳅似得。 不由得皱眉,抬眼看向他载满笑的脸,“所以呢?” “所以、、、”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她的嘴上,意思很明显了,他好奇。 深吸口气,秦栀放下手里的书,然后蓦地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嘴也捏的张开了。随后,另一手直接将果子塞进他嘴里,“真好奇就去找能伺候你的人去试试,不过我要告诉你,交换口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有些人有传染病,而口水里带有很多的细菌,很多病都会通过口水传染。除非你能确定和你交换口水的人是身体健康的,不然的话,不要轻易尝试。” 拿下嘴里的果子,公冶峥看了看,“那这也是你吃过的,你有没有病?” “有。所以我是故意的,要传染给你。”秦栀瞪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咬了一口果子,公冶峥随后翻身直接躺在了她腿上,“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待得我也被传染上了,再和你试试这个。” 看着占据自己腿的人,秦栀长长的叹口气,真是拿他没办法,脑子构造奇特。 而且,她隐隐的有些着急,想回房间去看看那蝙蝠来没来。 一直到半夜,公冶峥才说困了要去睡觉,从她腿上挪开,他便潇洒的跳下了木榻去睡觉了。 看着他离开,秦栀摇摇头,然后快速的返回房间。 窗子上,果然有个影子挂在那儿,看起来,它好像已经挂在那儿很久了。 用手巾做阻挡,将那只蝙蝠从窗户上头抱了下来。 它虽然扑扇着翅膀,不过却并没有挣扎的太厉害。 抱着它,秦栀在它的身上翻找了一下,果然翻找出来一个被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纸团来。 观察了一下,随后将纸团打开,里面只有四个字,晴天,静等。 这字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是元极的字。 他要她静待,那么就是不让她轻举妄动自己冒险,一切都是他来做。 不过,别的不说,单是穿过桃花林就格外的凶险。而且,若是有人闯阵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这是大月宫的地盘,这举动无异于虎口拔牙,太危险了。 不管元极做怎样的计划,都极其凶险,秦栀认为,她自己仍旧还需要做努力。若是能够自己出去的话,公冶峥就会放过她。那时,阿澈即便想做什么,她只要离开了大月宫,任他怎样都不怕。 翌日,待得秦栀起来时,公冶峥已经走了。很快的,鱼溪和另外一个侍女来送早膳,而且顺便告诉她,公冶峥走时留下了话,说是今晚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闻言,秦栀不由心动,她可以在下午太阳落山之前试试去穿过桃花林。 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百分之七十还是有的。 使了个由头,吩咐那个侍女去取东西,这房间里只剩下鱼溪和自己。 “昨晚交代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吃着饭,秦栀一边低声问道。 跪在旁边布菜,鱼溪点点头,“昨晚有人看到那个侍女在这附近转悠了很久,看来阿澈公子是打算要行动了,不然不会盯得这么紧。” “他应当是在判断我在公冶峥这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好确定到时出手的轻重。”阿澈的想法,秦栀能猜得到。 “公子对小姐很好,如此一来,想必小姐不会有危险。”鱼溪想了想,说道。 摇头,“错,占得比重越大,我的危险也越大。他觉得我是个祸害,尽早除掉为宜。如果公冶峥不在意,他或许可以多利用些时日。但若在意,足以可以影响公冶峥的判断,他不会让我活着。”深吸口气,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桃花林走一走。即便走不出去,也当做趟路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鱼溪看向她,这情况好像越来越危急了,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担心的都是公冶峥会不会对秦栀如何。但现在,公冶峥不用担心了,但却有其他人在窥视。 “我想办法,总是不能便宜了他。”秦栀转了转眸子,不管说什么,她都得坑阿澈一回不可,否则对不起自己的喉咙。 在房间准备了一上午,吃过了午膳,秦栀便离开了房间。 鱼溪有些担心她,提着扫帚打扫,但一直都在追着秦栀,尽量让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转悠了几圈,终于瞧见阿澈的那个眼线了。秦栀站在那儿多盯了她一会儿,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随后便朝着秦栀走了过来。 看着她,秦栀随后转身,慢悠悠的顺着桃花林走,而那个侍女一直跟在她身后四五米的地方。 终于,走到了上次公冶峥带她出去时的地方,当时他迈步走出去的地方她记得清楚,就在她眼前。停下脚步,身后的那个侍女果然也走了上来。 “小姐,不知今日冒险找奴婢所为何事?”侍女站在她身后,问道。 转过身,秦栀看着她,一边长叹口气,“我打算今日离开,正好公冶峥不在。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也不知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看着秦栀,那侍女微微歪头,“小姐找到了出去的法子?” “自然。所以,我想带你一同出去。看你也有武功,把你带在身边,我能更放心些。”说着,秦栀拉住了她的手。 那侍女明显想反抗,但手臂微微用了些力气,却又放松了下来。 “小姐,这桃花林阵法重重,须得小心。”她劝着,明显不想让她进去。 “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行不行。”话落,她忽然发力,拽着那个侍女便迈进了桃花林。 眼前一闪,桃花盛开,而身后,房舍什么的都不见了。 站在那儿,秦栀看了一眼被自己抓住的侍女,她明显很慌乱,站在那儿看着四周,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弯起唇角,秦栀向前走,手上死死地拉着那个侍女,她并不想跟着秦栀走,可是若走散了,她自己就更没办法了。显然,即便她是阿澈的人,但也不知该如何出入桃花林。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桃花林依旧正常,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的东西,显然秦栀所记的路线是对的。不只是记得公冶峥的脚步,还有四周的桃花,都有特别的印记。 停下脚步,秦栀略重的呼吸着,好像很累。 那侍女也不由得几分放心,看来秦栀敢往这里面走,就证明她是有把握的。 “公冶峥说过,在这里面不能动武,需要脚踏实地的慢行,否则会引得桃花成刃,将人削成肉片。”说着,秦栀抓着她的手,让她距离自己更近一些。 那侍女点点头,“小姐的记性真好。”尽管慌乱,但她还在演戏。 “不止记性好,手也很快的。”话落,她另一手抓住一把桃枝,轻松的抓了满手的花瓣便朝着那侍女的脸上扔了过去。 侍女随即抬手挡住自己的脸,秦栀另一手更快在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砚台来,一击敲在了她头上。 自己用尽了全力,那侍女随即便倒在了地上,被打的地方血流不止,很快她脑袋周边的地面就都是血。 暗暗的说了一声抱歉,秦栀蹲下摆弄了一下她的身体,随后将从阿澈那里弄来的珍珠放在了侍女的手里,形成紧紧抓着的样子。 虽说做的有些粗劣,不过没办法,这也是她的极限了。除了用工具,她也撂不倒这侍女,但她希望此事能够尽快的被神庆得知。 神庆与公冶峥不和,必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看了那侍女一会儿,她的血在她脑袋周边围成了一个圈儿,流的太多了。自己无心害死人,希望能够尽早的被发现吧,或许她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起身,秦栀继续向前走,根据时间来计算的话,再走不下五十步,她就能出去了。 然而,也不知为何,桃花林里蓦然起了风。 停在原地,秦栀环顾着四周,猜测是不是自己迈错了步子。但,她认为应该没有错,看着周边的桃枝,没错啊。 风越来越大,桃树也在摇晃,花瓣被吹得离开了桃枝,但是却不落地,反而在半空飞舞。 看着逼近眼前的桃花瓣,秦栀随即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速度有些过慢,她的手罩在头上时,正好一片花瓣飞过,她立即觉得手背上一热,血流出来了。 桃花瓣在半空飞舞,它们就像一把把小飞刀似得,若是碰到了皮肉,就会皮开肉绽。 蹲在那儿,秦栀缓缓地把自己受伤的手拿下来,整个手背上都是血,都顺着袖口流了进去。 回想着她刚刚走过的地方,她还是觉得没有错,那么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难不成是刚刚那个侍女清醒过来了?醒来乱走,所以触动了这桃花林中的阵法? 眼下,她也不能一直蹲在这里,得想个法子往外走。微微抬头看着四周,风声四起,桃树晃动,花瓣翻飞,让人不敢随意动弹。 蹲在那儿,挪动脚步,秦栀还是根据之前的记忆向前走,也不知行不行。 走了几步,风声不变,情况没有任何的好转。 蹲在原地,秦栀想了又想,正想再次试探着往前走呢,忽然肩膀一紧,然后就被人拽了起来。 自是慌张,不过她能够很自如的在慌张时还保持平静的面色,她第一时间便认为是阿澈或是公冶峥,说辞都想好了,虽然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 站起身,一件衣服就罩在了她头上,花瓣飞射到衣服上,瞬间便划开了一个个小洞。 而那个人则单手抱着她,正在往别的方向退。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没发出一个声音来,秦栀被他抱着,却也从多方面了然,这人不是阿澈也不是公冶峥。 “元极。”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这个感觉,就是元极。 “嗯。”一声回应从头顶传来,冷漠又疏离的样子,但了解他就知道,他并非故意,他就是这样的。 “是因为你闯进来使得这阵法被启动了么?”双脚离地,他又不断的带着她闪身,而且被蒙着头,她现在已不知在桃花林的哪一处。 “难道不是因为你乱闯的结果么?”元极回了她一声,能听得出他有些费力的样子。 “当然不是,我都记住该怎么走了。”秦栀收紧了双臂,免得被他甩出去,一边辩道。 “你的手流血了,因为血,才触动了阵法。”元极回答,下一刻身形一闪,“屏息。” 秦栀立即屏息,脑中却回想着他的话,因为血?那肯定不是因为她的血,应该是那个侍女的。 她流血了,而且流了很多,大概是因为这个才使得阵法有变。 屏住呼吸,秦栀的头抵在元极的胸口,而也不知他在面对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手按在了她的头上,似乎在用力的抱紧她。 随后,两个人的身体便朝着一侧倾斜过去,秦栀觉得自己要躺在地面上了,元极又带着她站了起来。 一声轰隆的巨响,秦栀只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扣在她头上的那只手始终没有移开,而且还在施力,她隔着盖在头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他胸口,都能听得到他过快的心跳声。 终于,风声离去,那轰隆的巨响也没了,元极停下了,耳边只有他急促的心跳声。 缓了好一会儿,那抱着她的人才放松了力道,她的双脚也落了地。 抬手,将罩在头上的衣服拿下去,临近傍晚时的阳光出现在眼前。 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秦栀不由得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元极少见的穿着黑色的劲装,外袍罩在了她头上,而他的衣服上多处破损,显然是被那花瓣割的。 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瞥见了他的脖子,流血了。 “这是哪儿?”本想说些什么的,但最终没说出口。秦栀转眼看了一圈,这不是公冶峥带她出入的那个地方,远处有树丛,虽然很远,不过并非光秃秃的,倒是让她稍稍安心些。 “转过来,看着我。”蓦地,元极开口,那语气还是熟悉的命令语气。 转头看向他,迎着仅剩一点的余晖,他整个人好像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尤其以这个视角看着他,十分具有压迫力。 虽是俊美无双,可眼下也不是欣赏盛世美颜的时候。 “有何指教?”将手上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她看着他,问道。 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数圈,元极好像在确定什么,蓦地,他抬手扣住她的下颌,“你感觉怎么样,还好么?” 顺着他的力道仰起头,秦栀盯着他的眼睛,随后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抓住他的手,救回自己的下颌,“你什么意思?是想问,我有没有被侵犯?被侵犯了又怎样,你会杀了我么?” 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指,元极的脸在瞬间凝成冰霜,“我会杀了那个姓公冶的。” 看他那副把杀人两个字都刻在脸上的样子,秦栀不由得抿唇,“你想得太多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么,不尊重别人的意愿,随便动手动脚。”甩开他的手,她转身往桃花林的方向看,在这外面看仍旧是一片平静,好像在里面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 “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我不动,他人也休想动。”元极冷声的说了一句,随后抓住她的手便走。 被拽着走,秦栀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背影都写满了气愤和怨怼,他的怨气还真是挺重的。不过,依旧还是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忽然进去?”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也比刚刚暗了许多,秦栀快步的跟着他走,桃花林也越来越远。但她心底有些不安,如此安宁并非好事。 “因为今日公冶峥离开了大月宫,昨晚那只蝙蝠带回来你传递的消息,显然你并不听话。而且今日公冶峥不在,想你会在今日行动。”她胆子大的超乎想象,不过幸好,他没等到天黑便决定行动,否则,她得被困死在桃花林里。 “公冶峥不在大月宫?那这桃花林里的阵法生变,神庆那儿也会知道,他兴许会第一时间出动,好事。”她在桃花林里做的事,终究还是会成功的。 “你又做了什么?不要以为神庆好对付,他武功很高。”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得意可不是假的。 “我只是报复一下而已。不过神庆这人没脑子,又正好被公冶峥打压,他肯定会借题发挥。”元极步子太大,秦栀也不由得小跑起来。 “即便没脑子,也十分难缠。”元极停下脚步,随后转身看向大月宫的方向。 秦栀也随着回头看,只见无边无际的桃花林边缘,数十个人前前后后跳出来,然后朝着这边飞跃。这是随着元极一同进入桃花林的鹰机,各个身手不凡。 他们出来没过一分钟,只见黑压压的人从桃花林数个角落飞奔出来,昏暗的天色下,也看得到他们手中兵器泛着寒光,正朝着这边逼近。 后退一步,秦栀抓紧了元极的手,“这么多人,看来早有准备。今日恰巧公冶峥不在,这是阿澈的计谋。他知道你来了,想让你和神庆玉石俱焚。” “也兴许是想借我的手除掉神庆。”元极看了她一眼,即便是故意引他又如何,他都要这么做。 “这是大月宫,神庆的主场,你有把握么?”秦栀却不由担心,元极的身份太过关键,出现在这里,必然会被围攻。 “害怕了?”低头看向她,元极问道。 眨了眨眼睛,秦栀点头,“我害怕了,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你。”还有这么多人的性命,她承担不起。人人平等,生命等价,谁也不该为谁去死。 薄唇微扬,元极垂眸看着她,蓦地道:“收回我之前说的话。” “啊?”秦栀不解,他要收回哪句? 抬手,他扣住她后颈,同时低下头,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 突如其来,秦栀也愣了,还未反应过来呢,他就推了她一把,“赶紧走,林子里的人会带你离开。”话落,他便转身迎着大月宫冲出来的人而去。 天色昏暗,但是也能看得清那些人,如同海潮一般。 秦栀看着元极离开的身影,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真的在昏暗之中发着光。 抬手摸了摸脸,她随后转身朝着林子跑了过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 109、吐血三升啊(一更) 朝着树林的方向跑,黑夜之中,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天地之间好像有剧烈的风声在滚动,但其实秦栀知道,是身后。 大月宫派出那么多的杀手,而元极与鹰机不过几十人,她不敢回头看,可心却越提越高,最好好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似得。 很快的,树林就近在眼前,一个人迎面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她一把抓住秦栀的手,“小栀,快,咱们走。”是乔姬。 随着她跑进树林,几匹马以及数个人正在等候。 根本来不及多看多说,乔姬将秦栀推上马背,她又上了另外一匹马,其他几人分为前后,护送着秦栀快速的离开了树林。 马儿飞奔,温润的空气都变成了冷的。距离那犹如震天动地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远,但秦栀的心里仍旧是无法平静。 乔姬就在她旁边,她骑马也骑得特别好,马儿如飞,她始终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乔姬,我们这是去哪儿?”马跑的特别快,随着张嘴说话,风灌进嘴里,险些呛着她。 “咱们赶往寥城,那里有人接应我们,然后即刻回大魏。”乔姬的声音传来,对于元极的安排,她清楚的知道。 “寥城?那元极呢。”秦栀抓紧了缰绳,缓缓减速。 她减慢了速度,前后的也随即慢了下来。 “世子爷之前有交代,先将你带出西棠。关于他自己,他并没有交代什么。”乔姬看着她,夜色深浓,已瞧不清对方的模样了。 闻言,秦栀倒是知道乔姬说的是真话,毕竟元极又不是一个会将自己所有事告知别人的人。 只不过,她仍旧是有些担心,想想从大月宫冲出来的那些杀手,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几十个鹰机淹没了。人数上的悬殊,即便鹰机各个以一敌十,也仍旧是有巨大的差距。 “秦小姐,我们走吧。主子有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秦小姐安全的护送回大魏。”跟随秦栀的八个人亦都是鹰机,他们的职责就是奉命行事,元极交代了什么,他们就要尽力做到。 深吸口气,秦栀拽了拽马缰,“走吧。不过,别走的这么快,我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元极他们赶上来。” 几人不知该怎么办,随后只得答应,一行人再次出发,但速度却慢下来了很多。 “乔姬,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外面操控动物想进去找我?”与乔姬并驾齐驱,秦栀问道。 “是啊,试过很多种动物,进了桃花林就没了影子。世子爷说不让我用蛇,蛤蟆之类的,你会害怕。我又找了许多长翅膀的,最后只有那蝙蝠成功出入。”那桃花林比想象的要更凶险复杂。 “那,不知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人伤亡?”只靠动物?元极不会这么做的,定然会派人试探。 “嗯,死了不少。”乔姬回答,刻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期间的惨况她是看到了。 垂下眼睛,秦栀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命会这么重要。会因为她,而死很多人。 如此罪孽,她接受不了,更背不动。 无端的,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头上,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即便她一向认为生命平等,可似乎事情却朝着与之相悖的方向发展了过去。 夜色深浓,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路又很不好走,一直都在山中绕圈。 西棠的山太不好走了,而且没有光亮,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也不知走了多久,秦栀只觉得人困马乏的,路终于恢复了平坦。 “小栀,你还好吧?”乔姬驾马与她同行,一边问道。 “我还好。就是,我现在很担心元极他们,也不知情况如何了?”见不到元极的影子,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对方人太多了。 “世子爷敢这么做,想必就有法子脱身。无论如何,这次的目的是救你出来,目的达成,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世子爷吧。”乔姬很冷静,从她的言辞和想法之中也能判断得出,她是利己主义。这也和她儿时的生活与经历分不开关系,与这个世界上诸多人的想法都如出一辙。 “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得知道他们安全回来了,才能放心。”那时再让她逃回大魏,无论如何日夜兼程她都撑得住,不会回头。 顺着土路往前走,经过了不少的田地。西棠气候特殊,庄稼每年都能收获两次。而眼下,这些田地里的幼苗刚刚拔出来,一片低矮黑漆漆。 马儿跑到满身都是汗,众人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时候,那种漆黑压抑,好似连点灯都无法解决。 逐渐的,天边升起亮色,大地也终于不再黑乎乎的了,望着四周的一切,还在山中,不过这片地方却不似别处的山那么凶险,反而很多田地开垦在山上,一块一块的,像大地的补丁。 看着前路,秦栀接连深呼吸,心里仍旧是七上八下的。 “在前面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一下吧,也让马儿们歇歇脚力,吃些草什么的。”秦栀发话,前头的鹰机回过头来。 “秦小姐,距离寥城不远了,不如,咱们到寥城等着主子吧。”他们也知道秦栀是什么意思,想等一等元极他们。 “进城休息也并不安全,还不如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四野开阔,遇到突发情况,逃也比较好逃。”秦栀摇摇头,她走不下去了。 没办法,鹰机只得同意,两个人先奔到前头的树林里找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其他人陆续跟进。 进入山中,在一处矮洼边停下,那里有水,鹰机迅速的将马儿们带过去,让它们喝些水吃些草。 秦栀站在树下,看着那些鹰机,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栀,喝些水。”乔姬拿了水壶过来,拔下塞子然后递给了她。 接过,秦栀喝了一口,随后想起一件事儿来。 动手,将藏在身上的那颗红色的玛瑙拿出来,“这东西还给你,想必,那些动物会义无反顾的冲进桃花林去找我,也是因为这个吧。” “嗯。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戴在身上能够吸引动物,却又让它们不敢靠的太近随意伤害自己。我不知该如何制作,否则定会做出一些来送给你。”拿过那颗玛瑙,这东西还真是有用。 “真的很神奇,谢谢你。对了,那封信怎么样了?”这件事是元卫秘密交待下来的,烫手的山芋,可也不能不做好。 “放心吧,我按照你的吩咐,将信交给了等在舟山路边的人。把信交给他之前,我还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份,是李钦差身边的人。”乔姬点点头,混久了江湖,一般人可骗不了她。 “那就好。多谢,你又跟着跑到了西棠来,想法子救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当时带着她离开帝都,也只是因为她不想待在那儿,秦栀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却不想,她这段时间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说这些做什么,听着怪见外的。不过,世子爷的举动倒是超乎我的想象。咱们离开帝都时,他都没出现。我以为,你的性命之于他是可有可无。谁也没想到,我当时叫那几个护卫返回帝都搬救兵,很快世子爷就来了。那可是六七天的路程,他不到三天就赶来了。我当时就想,他还是挺在乎你的命的,你也肯定会被救出来的。”乔姬说着,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 闻言,秦栀缓缓垂下眼睛,也不知元极那边情况如何了。 在她看来,他是有情有义的,即便说话做事诸多方面她不苟同,但由此次事件证明,他也并非是个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人。她对他的判断,始终是过于片面了。 太阳终于跳出了山边,大地都被罩上了一层金色。马儿们正在喝水吃草,它们的确是累坏了。这时候看着它们,那身上的汗将毛发都冲刷成了一缕一缕的。 蓦地,一直在林子外围观察的鹰机快速的返回了林子里,“秦小姐,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是元极么?”闻言,秦栀举步走过去。 鹰机微微摇头,“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走。”快步的走出林子,秦栀朝着来时路看,这一会儿的时间,那行人马已经出了对面的远山,奔跑在田地之间的土路上。 距离太远了,只能看得到是几十余人,快马狂奔,尘烟飞扬的。 “现在你们能不能看清了?”身边的鹰机目力非凡,他们看的要比她更远些。 盯了一会儿,鹰机蓦地深吸口气,“是主子。” 闻言,秦栀的心猛地沉落了下来。只不过,瞧着那些人,明显数目少了许多。 走出林子边缘,秦栀盯着越来越近的人马,终于瞧见了元极的身影。他在最前,即便身上的衣服与身后的人差不多,但也十分醒目。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了近前,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林边的几个人。 众人缓缓勒马,秦栀的视线转了一圈,在元极身后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萧四禾。身后的鹰机面色不一,有的看起来好像坐不住了,马上要跌下马背了似得。 “怎么停在这儿了?”马背上的人翻身跃下来,看他行动自如,好像没受什么伤似得。 “有些担心,你们人数太少了,想着看见你们回来,我才能放下心。”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除了那时在桃花林里脖子受伤之后流血之外,他暴露在外的皮肉再没有其他的伤处。 “追兵犹在,此处不安全。他们会尽快护送你回朱城,赶紧走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微微皱着眉头,依旧如同他以前那般,说话时像在下命令,而且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深吸口气,秦栀点点头,“那你呢?” “我过些日子再回大魏。”他回答,却也没多说。 “好吧。”视线再在那些鹰机的身上转了一圈,秦栀可以肯定少了许多人。 最后看了元极一眼,秦栀转身,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猛地听到萧四禾一声大喊,“世子爷!” 她回头,只见刚刚好好地站在那儿的人,嘴里正在往外流血。 睁大眼睛,她迅速转过身体,还没等说什么呢,他就朝着他砸了过来。 张开双臂想接住他,但自身的力量却没撑住,抱着他后退了两步,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元极。”温热的血掉落在脖子上,流进了衣服里,他压在她身上,却一动不动,根本没听到她的喊声。 萧四禾和鹰机迅速的跳过来,将元极抬起来,却发现他仍旧睁着眼睛,只不过血犹如不要钱似得还在顺着他的嘴往外流。 萧四禾迅速的倒出几粒药来塞进他嘴里,为了防止他嘴里流血把药冲出来,他当机立断的用手压住他的嘴。 “你这样会呛到他的。”秦栀跪在地上,看着萧四禾的动作却十分不同意,不让涌出来的血流出来,反流之后可能会进入气管,会呛死的。 “秦小姐别担心,这药十分强效,只要在嘴里含一会儿就能止血。”萧四禾不松手,一边解释。 元极依旧睁着眼睛,虽是吐血不止,不过他的眼睛仍旧漆黑坚毅,而且也没阻止萧四禾这么做。 看着他,秦栀半边脖子上都是他的血,皱着眉头看着他,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片刻后,萧四禾松开了手,一些血流出来之后,果然不再往外流了。 抓着衣服,秦栀擦掉他嘴边的血,一边不眨眼的盯着他,“你感觉如何?” 元极也在盯着她,随着她说话,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后坐直了身体。 “想不到,这神庆还真是铁手。当时看你挨了他一掌,但又未后退分毫,以为不过如此呢。哪想到,世子爷这是反应慢。”萧四禾的后背上一条血口,被划开的衣服周边都是血,不过他看起来倒是还好,比元极的内伤要好得多。 “他不是反应慢,是身体不知疼痛,当下不觉得如何,而且精神一直都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自然就压下去了。这会儿精神放松,就压制不住了。”就是这种情况才危险,有时积压到一定程度,猛然爆发,命都会没了。 元极看着她不语,但却看的连眼睛都不眨。 萧四禾在一边儿笑,“秦小姐这是在怨在下?还是在心疼世子爷啊?” 深吸口气,秦栀看了萧四禾一眼,不搭理他。 “你这样还是不要再奔波了,前方就是寥城,想个办法在寥城先安顿下来。最起码,你缓过来一些时再离开西棠也不迟。”他若再颠簸下去,难保不会发生更危险的情况。 萧四禾笑不可抑,好像见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 “好。不过,你呢?”看着她,元极回应,随后自己抬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呼吸之间都是血味儿,难闻的很。 他这话,显然另有深意。秦栀想了想,“我还是想确定你身体无事,让我就这么走的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萧四禾看着他们俩,满眼皆是笑,“一个并不想放人,一个又不放心。这就有结果了呀,咱们同走吧。”答案呼之欲出嘛。 秦栀和元极同时扫了他一眼,虽都没有言语,但眼中的色彩差不多,都是要他闭嘴的。 萧四禾并不在意,笑容依旧,好像都感觉不到背上有伤似得。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看向元极,秦栀说。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也站起身,鹰机搀扶他,随后又回到了马背上。 林子里,休息了片刻的马儿也被拉了出来,众人随即再次上马,然后匆匆的离开此地。 元极就在前头不远处,虽是吐过血,不过他在马背上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稳当,好像无论怎样颠簸,他都能保持的住似得。 秦栀不时的看他一眼,呼吸之间也带着血味儿,脖子上的血她擦拭了一下,可是根本擦不干净。 别的不说,刚刚元极吐血的样子真的把她吓到了。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凭她再长十颗脑袋,也根本抵不上。 听萧四禾所言,元极和神庆交手了,这俩人互相知道对方,却苦于无法见面。而这次,也算是终于找到了机会,试探了一下对方的深浅。 队伍终于靠近了寥城,寥城属于山中城池,一大半的房屋建设都和山融为了一体,树木茂盛,别具一格。 在大魏,除了一些小山村之外,没有哪个城池是这种风格的。 当然了,建在山上的那部分也是没有城墙的,想要进入寥城,其实容易的很。 迂回的绕进了城里,青石砖的街道,上下坡的延伸出去,房屋建筑错落有致,在高处瞧着,更像是变魔术一样。 也正因为有山,所以这城池显得特别大,进入其中,好像瞬间就被隐藏了起来似得。 一队人马分散开来,一部分顺着之前的路线朝着边关而去,其他人又分成了几拨进入城中,很快就看不见对方了,在这城中捉迷藏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萧四禾在前带路,尽管他身上有伤,不过他看起来十分的正常。 因为此时白天,会不时的在街上看见人,一行人走走停停,避开过往的行人,最后终于从一个后门进入了一家榨油作坊。 作坊里的工人都赤膊,身上油光锃亮的,好像抹了油一样。 见一行人进来,他们各自上前,牵马的牵马,引路的引路,有条不紊。 秦栀从马背上下来,便几步走到了元极身边,想看看他情况如何了。 却不想他抬手绕过她的肩,然后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都坠在了她身上,好像只是一瞬间他就不行了似得。 踉跄了下,不过秦栀还是用力的托住了他,单手环在他后腰上,拖着他,顺着工人的指引,进入了看似是邻居,其实也是作坊一部分的隔壁。 普通的民房,院落干净,院子里还挂着几件刚刚洗完的衣服,看起来没有一点的问题。 架着元极走进房间,秦栀累的不行,他整个人都坠在她身上,随着走路踉踉跄跄,几次险些跌倒。 萧四禾就在后头,可是却根本不打算帮她,秦栀费力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拖着元极进了房间。 挪到床边,元极坐在了床上,带着她也控制不住的栽倒,两个人最后都倒在了床上。 元极发出了一声过于压抑的闷哼,秦栀快速的撑起身体,随后站起身,一边帮他调整位置,让他更舒服的躺在上面。 萧四禾站在不远处瞧着他们俩,一边笑,可见是觉得相当有意思。 让他躺好,秦栀也长呼一口气,“萧公子,你一直看着,就没有帮忙的打算么?”她知道萧四禾在看热闹。 “秦小姐力大无穷,又心意满满,在下自是不能抢了秦小姐的风头。”萧四禾理由充分,而且相当在理。 秦栀无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元极,“有没有大夫啊,得先给他瞧瞧伤的如何?” “这种地方还真没有大夫,不过秦小姐别担心,在下,可以先扮作大夫给世子爷瞧瞧。”说着,萧四禾走过来,一边挽起衣袖,打算给元极检查。 微微瞪大眼睛,秦栀上下的看了萧四禾一通,“扮作大夫?萧公子,此事可儿戏不得。元极身体情况本来就特殊,不可马虎,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的。” 萧四禾笑意不改,看着秦栀,眼中诸多深意,“所谓久病成医,受伤的次数多了,也就有经验了。秦小姐别害怕,去外面吩咐他们准备些热水什么的,一会儿给世子爷洗漱。” 秦栀皱着眉头,她第一次觉得萧四禾相当不靠谱,随便就能成大夫了?这不是害人嘛。 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元极,他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 随后,她举步走出房间,暂时只能听从萧四禾的。 房间里,萧四禾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元极那状态,他不由得又笑,“有人在一旁着急又担忧,世子爷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床上,元极缓缓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却又无比的坚毅,可见他并没有达到那即将昏头的程度。 “稍作休息之后你就离开寥城吧。”元极淡淡的吩咐,听声音的话,他也比之前好多了。 “世子爷实在不厚道,同样都受伤,为何你能在这儿舒服的躺着身边还有美女相陪,我却得连夜奔波,连休息都不成?实在不公。”萧四禾连连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瓶药来放在床边。 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偶尔示弱,也并非坏事。” 萧四禾啧啧叹了两声,“那也得人家愿意上当啊!唉,真是世事难料,世子爷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想必早就吐血三升,以博取美人儿关心了。” “我受伤,货真价实。”元极缓缓地深吸口气,但是胸腹疼痛无比,让他不敢用力。 萧四禾双臂环胸,一边轻笑,“看世子爷难得心情这么好,在下也只能赴汤蹈火了。”站起身,后背被扯动,他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还真是疼。 就在这时,秦栀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手臂上还搭着一条手巾。 看着萧四禾站在床边,笑容满面的样子,她不由得皱眉,“到底伤的怎么样?” “内伤,有些严重,需要静养些日子。这些药有内服的,有外敷的,世子爷都清楚用法,只不过还得劳烦秦小姐帮忙。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说着,萧四禾挪动脚步,最后看了一眼又半闭上眼睛的元极,便举步离开了。 看着萧四禾离开,秦栀紧皱的眉头仍旧没能舒展开,将水盆放在椅子上,她站在床边看着元极,“不然还是找个别的大夫过来吧,就冒险些,总比被耽误的好。虽说萧公子见多识广,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不靠谱。” 床上,元极缓缓睁开眼睛,“不能冒险。这些药,是天机甲的常用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看着他,秦栀叹口气,“我帮你擦擦吧,换一身衣服,然后再用药。”看他的样子,真的很糟糕,他从来没这样过。那时受伤流血,大夫给他缝针,他都不眨一下眼睛。而且,她也亲眼见过他受了一次内伤,胸口那么大一个乌黑的手印儿,可也精神的很。 但瞧瞧他现在,有气无力,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 “不用,你去歇着吧。”元极深吸口气,随后不由得皱眉,能看得出他呼吸时都很痛苦。 “算了,你别说话了。都在处理自己的伤呢,谁有时间来管你。”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不过已经很幸运了,还有许多把命都搭上的呢。思及此,一股无形的压力罩在了她头上。 将手巾浸在水中,秦栀随后动手把元极扶着坐起来,看了一眼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她一边将手放在他腰间,“我脱你衣服了。” 看着她,元极不由得屏住呼吸,“动手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0、守着你行么(二更) 他这回应很是别扭,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动手解开他的腰带。 那时吐血,他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随着腰带解下来,她手放在衣襟上,湿乎乎的。 人的身体里一共才多少血,流了这么多,他能没晕过去一路上保持着清醒,真的是让人很意外。 这大概就是意志力吧,他意志力的坚毅程度,是普通人的几倍。 将袍子从他肩膀两侧扒下来,秦栀不由觉得自己这举动特别像流氓,尤其他一声不吭,刚刚还说让她动手,不禁更觉得奇怪。 俯着身体,终于把外面这层袍子扒了下来,沉甸甸的,大部分都是因为上头的血。 拿着扔到床下一角,秦栀又看向他身上仅着的中衣,也是黑色的,但前襟还是一样,被血染透了。 “你先把内服的药吃了,然后外敷的药找出来,我给你上药。”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盯着她,以一种让人不太自在的眼神儿。 元极缓慢的动手,好像没有力气似得,秦栀边解开他的中衣,边看着他的动作,随后不由问道:“你现在感觉很疼么?” “嗯,疼。”元极回答,声音也较为压抑,像是不敢过多用力。 “你对疼痛不敏感,眼下都觉得疼,那肯定是真的疼,而且很严重。行了,你别动了,我来。”说着,她分开他的中衣,肌理分明的胸膛即刻出现在视线之内。 秦栀看过去,稍稍分心的欣赏了一下,然后就落在了他肋下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个大手印,特别大。 看见那手印儿,秦栀随后皱眉,“这是神庆的手?怎么这么大。”将自己的手挪过去对照了一下,她的手得浮肿个五六圈才能及得上这一只手的大小,太大了。 “他有个别称,便是铁手。”元极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胸肌突出,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秦栀不由得点头,“还真是铁手。被打一掌,没有武功的,肯定当即毙命。”也就是元极,功夫高强,不过也撑不过几个回合。再被补上一掌的话,他不知会什么样儿。 把中衣全部脱下来,也沉甸甸的都是血,扔到地上,秦栀的视线在他光裸的上半身环视了一圈,随后动手将水盆里的手巾拧干。 “我还是建议你找个大夫过来看看,萧公子不靠谱,别再耽搁了,后果不堪设想。”俯身站在床边,秦栀擦拭着他的下巴还有脖子上的血,有些干了,不太好擦。呼吸之间都是血味儿,让她不禁心下几分内疚。若不是因为她,不会死这么多人,元极自然也不会受伤。所以,她现在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起码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看着她近在眼前的脸,元极的喉结也不由得上下滑动,“太危险了,我可以坚持到回大魏。” “你就不怕积压到一定程度,也会如你师父那样药石无医?”看了他一眼,秦栀收回视线,尽管几分怏怏的,可是那眼神儿也吓人的很,好像要吃人似得。 “诅咒我么?”她在擦他的胸口,痒痒的。 “我可没诅咒你,你别不识好人心。”擦着胸前已经干涸的血迹,他身上的热气迎面扑来,秦栀也不由得轻嘘口气。 垂眸看着她在自己身上忙活,元极缓缓抬手,将她肩头散落下来的发丝拿走,“好疼啊。” “那我轻一点儿。”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强有力的止痛药,秦栀也不知该如何缓解他的疼痛。 快速的擦完,然后扶着他躺下,秦栀将那几个药瓶拿起来,只是颜色不同,也区分不出都是怎么用的。 “哪个是内服的?”坐在床边,将药瓶举起来给他看。 “白色的。”元极看了看,随后道。 “等着。”将白色的瓶子打开,里面是一粒一粒的药,泛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起身,倒了些水过来,歪着身子坐在床头,秦栀把他的头扶起来些,然后将药放进他嘴里。又把水杯送到他唇边,元极只喝了一些,便皱起眉头不再喝了。 “咽水也疼么?”看他的表情,显然是不好受。秦栀还是觉得得找个大夫来,瞧着萧四禾那模样,比赤脚大夫还不靠谱。 “嗯。”元极回应了一声,然后便靠在了她身上,有气无力的。 叹口气,秦栀也没办法,扶着他的头让他躺下,又问了他哪个是外敷的药。 外敷的药,倒出来就是褐色的水样物,气味儿很刺鼻。秦栀皱了皱眉,然后小心的涂抹在他肋间的手印上。 他的皮肤很热,而且很细腻,但又十分有硬度。涂抹着,秦栀一边看向元极,想通过他表情来观察一下这手印到底有多严重。 他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没精神似得,不过显然她这种轻轻地触摸,并不会让他觉得疼,那就好。 涂抹完,秦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面对他这赤身裸体的样子,她压力还真是有点大。 将药瓶放好,秦栀把被子拿过来盖在他身上,“你睡一会儿吧,我看有人在厨房做饭呢,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起来吃。”看着他,秦栀一边说道。 缓缓地眨眼,元极躺在那儿,无端的几分病娇模样,“你也休息吧。” “我还好,这段时间也没受什么苦,吃得好睡得好。”拧干手巾,秦栀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这都是元极吐出来的,都流到她衣领里面了。 “这么说,我去救你反而是多事了?”她这种话,元极显然不爱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看你受伤的份儿上,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睡吧,我去收拾一下自己。”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他那样子,她又把话咽了下去。 元极的手动了动,随后闭上眼睛,“疼。” 站起身,秦栀看了看他,“我收拾完自己就过来,就在这儿守着你,行么?” 元极微微用力的呼吸了下,面色几分难看,看样子呼吸时也是疼的。 叹口气,秦栀端着水盆走出去。 隔壁,乔姬已经将水和干净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见秦栀进来,她随即上前,“世子爷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我觉得应该找个大夫来给他仔细检查一下,但他不同意。”配合着乔姬脱下身上的衣服,衣领衣襟上都是血,还有她的皮肤上。 “眼下情况的确有些危险,世子爷做这种决定也是正确的。”拧干手巾帮她擦拭,乔姬也是赞同的。 拿过手巾自己擦,秦栀回想起元极的样子,虽然他是很难过,只不过这人估摸着也在趁机,听他说的话就分析的出来。 不过,她也不会拆穿或是驳斥他,单单是看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就足以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咽下去。 擦洗完毕,又换上了一身布裙,秦栀又返回了元极所在的房间。 很安静,走到床边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呼吸很清浅,不过面色不太好,苍白无血色,显然是失血过多。 坐在椅子上,秦栀看着他,随后动手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 即便此时睡着,这手臂也肌肉紧绷纠结着,抓在手里硬邦邦的。 守着他,秦栀看着看着也不禁觉得犯困,倚靠在椅子上,没过多久也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血流成河,许多她看起来很眼熟的脸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看着这一切,就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呼吸不上来,她也愈发觉得憋闷,肺子好像都要爆开了似得。 终于,在她实在撑不住几乎要窒息而晕过去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呼吸,恍若溺水之人刚刚得到救赎。 不断的喘息着,秦栀闭了闭眼睛,眼前的一切终于清楚了,没有死人,也没有血流成河。 视线向下,也看到了那躺在床上在睡觉的人,不知何时,他的手从被子里又拿了出来,正在抓着她的手。 深吸口气,她看着元极的手,指节分明,充满了力量。 缓缓放开他的手,又重新塞回被子里,秦栀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直接趴在了床边。 她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而且极其血腥,让她心里的压力再次增大了几倍。 迷迷糊糊间,一只手落在了她头上,轻轻地摸了摸她。 秦栀闭着眼睛,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又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虽说,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与元极不是一路人,也很不赞同他的诸多做法。那时又做了彻底的了断,但那却并非是结束。 因着此次事件,又不得不纠缠在了一起,而且她对他以及对天机甲的很多人都生出了难以言说的内疚感。 欠人情可以还,但是欠下人命,要怎么还呢? 在她头上的那只手缓缓地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的后颈上,轻轻地捏了两下,像是在给她缓解疲劳。 秦栀眉头动了动,随后睁开眼睛,她趴在那儿时正好脸朝着床头的方向。随着睁开眼睛,她便对上了元极漆黑的眸子,他正在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1、用在你身上(一更) 对视了半晌,秦栀撑起身体,看着他颜色深浓的眼睛,她不由问道:“疼的睡不着么?” 手从她后颈落下来,元极微微的深吸口气,面上却染上几分痛色,“嗯。”只给了一个音,看起来好像是多说一个字都难受。 秦栀叹口气,“所以我说,找个大夫过来才行。就算别的治不了,开一副止痛的方子应该能做到。” “不行,太危险了。”他还是不同意,苍白着脸,随后他动身,似乎是想坐起来。 秦栀立即起身帮忙,将两个枕头放在他背后依靠着,让他能更舒服一些。 瞧他那脸色,苍白的,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下一刻,门打开,乔姬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先用饭吧。小栀你吃完了也去休息吧,一夜没睡,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把另外两把椅子拽到床边,然后将饭菜摆好,乔姬动作灵活。 “我还好,你也去休息吧,你也一样一夜没睡。”将粥碗拿起来,里面的粥煮的很烂,的确适合现在的元极吃。 乔姬看了看元极,他一直在盯着秦栀看,显而易见,她的出现应该是打扰到了他们。 摇摇头,乔姬转身离开,顺便将房门也关上了。 “吃饭吧。”看了他一眼,秦栀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这事儿,她还真没干过。 不过,她也没什么怨言,他身体不适,连动弹一下都难受,喂他吃饭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 看着她,元极动嘴,随后将那勺里的粥吃了下去。 “怎么样,疼么?”看他咽了下去,秦栀问道。 “还好。”他微微用力呼吸,随后慢悠悠的回答。 “肯定会不舒服,但吃些东西还是好的。疼痛的话,转移注意力也算是一种止痛方法,饭菜应该味道不错吧,专心品尝味道,疼痛就能减弱一些。”秦栀又喂了他一勺,一边说道。 “你觉得,整天杀人的人,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会好到哪里去?”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有气无力。 拿着勺子,动作僵在那儿,秦栀想了想,随后点头,“说的也是。” “不然的话,就说一些其他的事情,例如讲故事之类的。我之前看过很多俗文杂谈,有一篇讲得是一个财主,这一生山珍海味吃了无数,各种稀奇的,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他都吃过。到了晚年,有一次他在街上瞧见一个乞丐喝糊粥,其实那糊粥就是用饭馆里的泔水和食客剩下的剩饭搅和到一起的东西,根本称不上粥。那财主瞧那乞丐吃的香,他就特别好奇那糊粥到底是什么味道的。这么想着,他每天吃进嘴里的饭菜就没了味道。天长日久的,他也生病了,躺在床榻上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尝尝那乞丐吃的糊粥。那东西和猪食无异,他家人又怎么可能给他吃那种东西?他想啊想,什么饭菜都吃不下,最后活活饿死了。”讲着故事,秦栀一边有条不紊的给他喂饭,虽然从没做过这种事,但这会儿做的也挺好的。 看着她,元极眸色深邃,“那么,你讲这个故事给我听的意义是什么呢?” “没有特别的意义啊,只不过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我记得很久。这个财主山珍海味吃遍,最后却对乞丐的饭食日思夜想。这就说明,人啊,极具难改的劣根性,永远都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实秦栀要说的,就是这个。 “每个人想要得到之物各不相同,你说的那个财主最后只想吃乞丐的食物,证明他本就是个极其低级的人,空有钱财,却满腹空空,他一辈子的最高追求,也就是‘吃’这一项了。”元极却不认为她说的是对的,而且她的意思他也明白。 想了想,秦栀反倒无话可说了,他说的也是对的,人的追求各不同,又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吃饱了么?”一碗粥喝光,秦栀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元极微微颌首,靠在那里,他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不然你躺下?”准备自己吃饭,却瞧见他脸色不是太好。 “你先把饭吃了再说吧。”看着她,元极不再动了。 点点头,秦栀快速的用饭,不只是饿了,而是因为她瞧着元极不太舒服的样子,猜测着他是不是想去方便。 很快的用完饭,秦栀把餐盘送回厨房,又快步的小跑了回来。 靠在床上,瞧她离开匆匆回来也匆匆的模样,元极暗暗的弯起薄唇,漆黑的眸子也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什么都没说,她就直接拿着干净的衣服过来给他穿上,然后架着他下了床。 低头看她那小模样,小小个人儿,却好像要把他扛起来似得,元极的身体再次歪斜,将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 费力的架着他走出房间,然后朝着厕所的方向移动。有鹰机在小院里出入,不过他们好像没看到秦栀辛苦拖着元极的样子,无不擦肩而过,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分过来。 秦栀气喘吁吁,终于把他送到了厕所那儿,这才放开。 确定他站好了,秦栀走出去几步背过身。 看她那样子,元极若有似无的笑,随后便自己行动,脚步挪动自如,哪是刚刚体力不支要摔倒的模样。 等了好一会儿,听到元极出来的声音,秦栀转身,他靠在门边,好像要摔倒了。 快步跑过去,拿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架住他,另一手绕过他的后腰,加大自己的力量。这便是大力出奇迹,秦栀觉得如果他真的摔倒了,她都有可能把他扛起来。 “以前你受过这么重的伤么?”架着他往回走,速度很慢,就当做遛弯儿了。 “没有。”坠在她身上,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回答。 “看来,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叹了一句,更用力的架住他。 “我做这一切,又不是等着你向我道歉的。”另一手抬起,将她后颈上被自己手臂压住的发丝拿了出来。 “我说是我的事儿,你接受不接受是你的事儿。”绕回了房间前,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这么大一会儿,好像所有人都睡觉去了。 终于架着他回了房间,站在门口,秦栀费力的关上房门,被他压得不禁趔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原地晃悠了几下,她才稳住自己,元极上半身随着她动,下半身却始终稳如磐石。 朝着床走过去,秦栀已是满头汗,眼见着到了床边,她也不由得舒口气。 站在床的边缘,她半边身子用力,想把元极送到床上去。 却不想,他也不知怎的了,忽然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倒在她身上。她没承住他的重量,身体也跟着向后倒了过去,一同砸在了床上。 发出欲窒息的声音,那一瞬间,秦栀觉得自己的肋骨好像都折了似得。 后仰着脖子,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睁开眼,朝着自己的身上看去,那个人还在上面,而且正在低头看着她。 墨色的长发从他肩颈两侧坠下来,将他们俩的脸隔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秦栀缓缓地抿起嘴,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和他的距离一拉近,她就担心旧事重演。 呼吸在纠缠,元极看着身下的人,他没有收力的压在她身上,所感皆是柔软馨香。 漆黑的眸子有片刻的闪烁,下一刻,他抬手落在她额角旁,轻轻地摸了摸她。 “并非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性也不是你那么简单可以总结的。得不到自然会骚动,但真得到了,必会加倍珍惜。”距离不过几公分,他轻声的一字一句,更像是在耳语。 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秦栀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蛊惑了,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很真诚。 轻轻地摸着她的脸,元极缓缓地低头,距离越来越近,秦栀也条件反射的竖起了汗毛。 他的鼻子都贴到了她的鼻子上,秦栀随即皱起了眉头,面上浮起抗拒之色。 也就在同时,元极偏头,直接砸在了她颈侧,好像体力不支而跌倒似得,而他刚刚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微微偏头,秦栀暗暗的骂了一句脏话,严重怀疑他之前是在装虚弱。 用力把他推下去,然后秦栀跳下床,瞧着他那虚弱的样子,她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把他扶正,好好地躺在了床上,然后又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休息吧,我也去隔壁休息一会儿,有事的话叫我。”看着他,秦栀过多的观察了一下他的面色,虽然还是很苍白,但是一想起他刚刚做的事儿,还是严重怀疑他有装假成分。 元极半睁着眼睛看着她,病怏怏的,脸无血色,其实这么看着他,还真不觉得像是演的。 转身离开,秦栀边走边摇头,她对他是无话可说,简直就是戏精。若是在这个时代来个戏精的诞生,他肯定是冠军。 但想一想,他受伤也是货真价实,她也说不出什么来。算了,任他怎样吧。 回到隔壁,乔姬已经休息了。除了原本的一张床外,还搭了一张简易床,乔姬就睡在那简易床上面。 和衣躺在床上,用薄被卷住自己,她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把自己缠紧了,倒是没有再做噩梦,这一觉睡得安然,一直到傍晚时分,秦栀才睁开眼睛。 乔姬不在房间,秦栀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昨天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过她希望不会再发生了,实在惊心动魄。在军营六年,都从没这么惊心动魄过。 蓦地,隔壁一些声音传过来,也让秦栀从神游当中抽离出来。 这房屋普通,所以也并不隔音,隔壁有一些动静的话,这边就会听到。 微微皱眉,随后秦栀快步的穿上靴子离开房间,小跑进隔壁。 走进来,便瞧见一个鹰机拎着一个桶从屋内往外走,路过时秦栀看了一眼,桶里有血。 随即,她几步走到床边,床上,元极坐在那儿,额上沁出了冷汗,手里的帕子上有一些血。 “你又吐血了?”这情况,似乎真的很严重。 抬眼看向她,元极微微摇头,“没事。”瘀滞的血吐出来,这内伤也就好了五成。 “这还叫没事儿?听我的,赶紧去找个大夫来。”站在床边,秦栀把他手里的帕子拿过来重新折叠了一下,随后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他身上仅着一层中衣,现在都被冷汗打湿了。 “担心我死了,你把自己脑袋割了也赔不起是么?”任她在他脸上擦拭,元极微微眯着眼睛,莫名很享受的样子。 “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么?明明看你上午挺好的,谁想到晚上就这样了。”懒得和他争辩这些,擦完了他头上的冷汗,秦栀将手覆在他额头上,想试试他有没有发烧。 不过还好,并没有发烧,秦栀稍稍放下心来,看着他的样子,明明格外挺拔坚毅,可是此时看着却真的很虚弱。 好吧,她收回上午的想法,他应该不是装的,只不过他这脑袋里仍旧在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以至于连自己虚弱的事儿都忘了。 果然啊,色令智昏,这句话说的没错。 “我给你换一件衣服,然后你躺下休息吧。”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果然潮湿的。 “好。”看着她,元极点点头,有气无力。 又翻找出一件干净的中衣来,然后走回床边,小心的给他换上。 瞧着他光裸的上半身,秦栀也不受控制的多看了两眼,真是极具男性气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任她给自己穿衣服,元极不眨眼的盯着她的脸,“好看么?” 手上动作一顿,秦栀抬眼看了一下他的眼睛,随后点头,“好看。”这点,她承认。 缓缓抬手,元极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结实的腹部,“你也可以触摸一下。” 手按在他腹部,一股热气直接烧到了她的脸上,秦栀动了动手指,感受到的皆是细腻与坚硬。 这两种形态混合一起,却丝毫不违和,让人不由得想全部摸一边,看看是否上下一致。 咽了下口水,秦栀盯着他,“你在色诱我么?”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只不过,我希望你闲下来时,能够好好的思考一下。我给你时间,不管你之后的答案如何,你都需要知道,我要你,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你可以拒绝,但同时也得清楚,除了我,你别无选择。”他一字一句,虽是声音很轻,但又是变相的威胁。 看着他,秦栀的手随即顺着他的腹肌往上游走,最后一直摸到他的胸上,“既然你都打算色诱了,我要是不多摸一把的话,好像很吃亏。” 转眼看向一侧,元极的薄唇却扬了起来,“好好想想,益处显而易见。” 秦栀忍不住笑,他这算是在变相的推销自己么?而且推销的居然还是自己的身体,真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连这招都拿出来了。 拿开自己的手,秦栀把衣服给他穿上,“身材的确是很好,不过也不能这么晾着,你若着凉,接下来就等着难受吧。” 看着她给自己穿好衣服,元极缓慢的长舒口气,“疼。” “那就躺着,不要乱动。虽说出卖色相也算是一种招数,但那也是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才能全面展示。”把他扶着躺下,秦栀坐在床边,一边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这么说,你想好了?”元极看着她,想知道她的答案。 想了想,秦栀摇头,“没想好。除了你,我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一辈子单身。”而且这个选择,目前很合她的意。 元极眸色一变,随后皱起眉头,“好疼。” 无语,秦栀盯着他,最后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头,她服气了。 “你好好休息,尽量让自己睡觉。我就在这儿,不走,守着你。”站起身,秦栀打量了一下这房间,随后把屋子里的几把椅子都搬到了床边。 坐在那儿,秦栀不眨眼的盯着他,算是她欠他的,这般被奴役,她也没话说。 元极显然是满意的,看着她,他脸色也好了很多。 没过多久,元极就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睡着了。 秦栀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床上,元极睁开眼睛,听着秦栀走出去,他几不可微的皱眉。 不过片刻,脚步声再次回来了,元极弯起唇角,又闭上了眼睛。 秦栀走回来,拿着炭笔和纸张,走到床边,看了一下床上的人,依旧在睡,很好。 把纸铺在对面的椅子上,秦栀弯下身体,开始在上面画图。 她画的是她所知的大月宫,那内部虽然复杂,但她认为,应该大同小异。 桃花林繁茂,但终究是有尽头的,只是因为阵法,在外面看才觉得是无边无际。 这应当是另外一种障眼法,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能想通了。 炭笔如飞,将她之前所在的地方尽数画下来,将近半个时辰后,完工。 看着那幅画,秦栀点点头,没有错处,完全写实。 抬头看向床上的人,睡得很沉,瞧他呼吸时的样子,无比清浅,好像不敢用力呼吸。 看着他的脸,秦栀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嗤,他已经做了决定,打算再次和她纠缠。 不过现在想想,其实她的心里也不如当初那么排斥了,但,她却不想答应他。 她还需要再想想,且走且看吧,她现在也没有心思思考这些。 想想那些因为她而失去生命的人,一股压力直接让她呼吸不上来。 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秦栀闭上眼睛,如果说怎样能告慰那些死去的人,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为天机甲对抗大月宫和玄衡阁,这是唯一的途径了,尽管无比危险,可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自古以来,血债血偿,虽是在那个世界所接受的教育是一切交给法律,但很显然,在这个世界,法律是不管用的,也很没说服力。 也不知何时睡着了,起初睡得很不安稳,她一直都在半梦半醒之间游走。梦里都是流动的血,她很想醒过来,却根本做不到。 后来,温暖笼罩了她,也为她驱散了噩梦,那些流动的血也随之越来越远了。 逐渐清醒,其实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尽管那声音不高,可她也听到了。 是元极的声音,在吩咐眼下在西棠的人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萧四禾已经离开了寥城,他的消息于今早送回,目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不过,追踪他的人显然不是神庆的手下,那么就是公冶峥的人了。 萧四禾虽说受伤了,但绕圈子的本事依旧还在,他目前在西棠境内正在不断的来来往往,逗那帮子追踪他的人玩儿。 听着他们说话,秦栀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她现在躺在床上,而且一条被子将她从头蒙到脚,严严实实的。 她昨晚明明是在椅子上睡的,何时跑到床上来的?莫不是元极把她弄上来的?没看出来,他现在这么虚弱,还挺有力气。 而且眼下寥城也处于警戒之中,躲藏的众人都不敢随意出入,只有隔壁油坊的人们来回给各个主家送油,才有机会走出去。 而传递消息,眼下依靠的也是他们,街上不止有穿着官皮的人,还有许多便衣,很紧张。 说了一会儿,那人就退下了,蒙在被子里听着没声音了,秦栀才掀开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处在床里侧,被子都在她身上,而那个人则坐在床边,仅着中衣,后背挺直。 “这是大月宫的内部?”蓦地,坐在那儿的人忽然开口问道。 秦栀拂了拂乱糟糟的头发,“嗯,没错。” “你那时住在哪儿?”说着,元极转身,将那张画展开,面对着她。 秦栀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一指,“在这儿,怎么了?” “公冶峥呢?”他继续问。 “也在这儿。”看向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放下手里的画,元极看着她,眼神已经不言自明了。 长叹口气,秦栀弯身趴在床上,“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是他睡觉的地方离我很远。元极,我不想跟你解释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奇怪。”好像她被他捉到出轨了似得。 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元极自动的忽略了她的话,“大月宫内部,的确与之前的设想不同。” “是啊,这只是公冶峥所在的地方,往这边,应该还有很多相似之地,用处也不尽相同。但间隔之间都有桃花林迷阵,只有知道正确的路,才不会启动这些迷阵。而设计这些迷阵的人,是公冶峥,还有他手底下的阿澈。”坐起身,拂开他的手,秦栀一边说道。 这些事儿,也算是大月宫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阿澈?那日将你抓走的,便是他。”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几分慑人。 “嗯,就是他。据鱼溪说,公冶峥手底下还有个苍公子,身份地位应该与阿澈不相上下。不过我倒是奇怪,鱼溪既然是天机甲埋在大月宫的一颗暗棋,为何现在才发现公冶峥的身份高于神庆呢?”看样子,鱼溪潜伏在大月宫,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是知道公冶峥的身份之后,才通知她想方设法转到公冶峥门下,计算起来,她潜伏到那儿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而已。”不过,这步棋却安排的十分有意义。 闻言,秦栀了然,“我认为,这片桃花林迷阵其实面积并不大,只不过因为阵法,所以在外看起来才是一望无际。虽说当时我行动自由,但也不敢穿过桃花林去看别的地方。如今想想,倒是可惜了。”那是个绝好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无法进入大月宫了。 “想法倒是很多,不过都极其危险,你以后想都别想了。”元极卷起那幅画,然后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严禁她再做危险之事。她胆子太大了,明明看起来很惜命,可做的事无不让人意想不到。 被敲打,秦栀不由得皱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蓦地发现一个问题。 上下打量了元极一通,她缓缓地挑起眉毛,“元极,你不疼了?”好好地坐在这儿,说话的气息也比昨日好很多,还能自如的抬手打她。 闻言,元极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便弯下了挺直的腰背,“你不说我倒是真忘了这事儿,转移注意力果然是有效的法子。但经你提醒,忽然发觉好疼。”说着,他身体一歪,就朝着她砸了过来。 秦栀立即躲避,但哪有他速度快,被砸的晃动,同时两手托住他,“元极,你别太过分。” 元极不语,只是靠在她身上,任她推,他也不动。 推了几下,这厮纹丝不动,秦栀歪着身子一边扭头瞅他,下一刻却被他气笑了,“很好玩儿么?这种无赖招数,你到底跟谁学的?” “难不成,我还没有自学成才的本领?”低头看她那样子,元极也不由得弯起唇角,蓦地直起身体,一边抬手绕过她后颈,将她勾到了自己身边。 “成成成,知道你聪明,做戏一流。往时最看不起这些,这会儿自己用的倒是熟练。我拿你没办法,认输还不行么?”从他的手臂底下绕出来,秦栀下床,穿上靴子,这回她可以确认了,自己就是被元极弄到床上来的。他虽是受了内伤,但已好了许多。身体对疼痛不敏感,所以现在应该已经不怎么疼了。 这也是好事吧,只不过按照他这种嘚瑟法儿,难保身体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虽是不好吃,但凑合着吃吧。”倚靠在床上,元极看起来很自如。 看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上的早餐,秦栀叹口气,“其实我还是想问你,这次,因为我到底死了多少人?”真实的数目,乔姬也不清楚。 看着她,元极深吸口气,“这事儿你无需知道,讨债,也是我去讨。以后,我不会再将你交给其他不靠谱的人,有这一次就够了。”此次,错就错在秦栀离开帝都时,护送她的是王府的护卫。 但那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用王府的护卫皆是在情理之中。 垂眸,秦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你越这样说,我就越觉得心里难过。我那时就与你说过,这世上,没有谁是生下来就专门为了谁去死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因为我死了那么多人,我心里压力很大。” “那你现在想如何?”元极前一刻倒是想说出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但这话说出口,她必然翻脸。 “我想、、、加入天机甲,你意下如何?”这事儿,昨晚秦栀就想过了。 哪想,元极连思考都没有,摇头,“太危险了,不行。” “你别拒绝的这么快,再想想吧,虽然我战斗力是没多少,但也并非是个软柿子。我决心已定,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血债血偿,我顺应天理。”反正,她已做好了决定。 “这血债,我去讨。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看着她,元极就已没了之前他所设定的那些要求,活着就行,无论脾性多差,都无所谓。 “突然看你这么宽容,我还真是无所适从。”秦栀笑笑,他变化太大了,也不知在帝都时她拒绝了他,到底给了他多大的打击。 “我的宽容少得可怜,都用在你身上了。”元极收回视线,说这种话,他显然也几分不自在,有一种自己揭穿自己的感觉。但不说的话,他确定他会后悔。 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这种话,的确会让人心下动容。 被拒绝了一次,还能卷土重来,到底是她小看了他。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2、好用的筹码(二更) 隔壁榨油的作坊又开始干活了,那榨油的声响和着工人的吆喝声,做他们的邻居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即便如此,那个受伤的人反倒是睡得挺深的,看他那样子,秦栀严重怀疑他昨晚可能没睡觉。 但如果他昨晚真的没睡觉的话、、、细思极恐,这厮不会对她做了变态的事情吧? 瞄了一眼床上的人,秦栀认真的研究了一下他的脸色,确认这厮不是在装睡。 收回视线,秦栀继续手上的工作,她正在画画。 这次画的是人,是阿澈。 尽管当时乔姬和王府的护卫等人见到了阿澈,但语言的描述总归是匮乏的,人们根据描述来想象一个人长什么模样,想出来的形象定然是千差万别。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画出来。 很快,阿澈的全身像就出来了,满身华丽,靴子上镶着硕大的珍珠,满身暴发户的气质。 但,那双眼睛却渗着诡计多端,单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举着那画像看了一会儿,秦栀不由得想起那天的事儿来。 公冶峥不在,秦栀不认为这只是阿澈的计划,兴许,这个计划,公冶峥也有参与。 借此机会除掉元极,那绝对是他们从来不曾设想过的好事。或许当初抓她的时候,公冶峥抱着的就是赌一赌的心态,赌元极会不会为了救她而冒险前往西棠。 元极出现,他们便按照计划行事,离开大月宫,让元极以为有机可乘。同时引得神庆出击,让他们俩玉石俱焚。 还真是够歹毒的,秦栀也认为,依据公冶峥的脑子,他绝对计划的出来。 阿澈的确是阴毒无比,但他的一举一动,又怎么可能完全都避过公冶峥的眼睛? 但,关于一点公冶峥应该是意外的,就是没想到那天她也会进入桃花林想出去。她和元极半路相遇,也免去了他深入大月宫,就节省了许多的时间。 想想公冶峥那笑起来像个白痴似得样子,秦栀缓缓地摇了摇头,到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他决定计划这件事的时候,也确认了她和他终究会成为敌人。 再次相见,腥风血雨是免不了了。即便他仍旧能够笑嘻嘻的,当做所有事都没发生过,但她不同。因为她而死了那么多人,此事如果要算的话,公冶峥也得摊上一份儿。 将手里的画像放下,秦栀又看向床上的人,睡得真是沉。不过,深度的睡眠的确能够让人恢复体力,这也是好事吧。 瞧着元极安睡的样子,秦栀不由的撇了撇嘴,随后抽出另一张纸,再次开始画画。 不时的看一眼元极,秦栀手上不停,纸上,渐渐地浮出了另一个元极。 用炭笔描着,秦栀也不由得笑,许久没对着人画画了,这怎么画出来的元极特别像哈士奇呢? 落下最后一笔,秦栀俯身观察了一下,随后点头,怎么看都像哈士奇,她画工下降了。 在旁边,写上哈士奇三个字,又画了一个箭头瞄准了元极的脸,成功。 无声的笑,秦栀随后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隔壁油坊的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这儿都能闻到刚出来的油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这个时代,榨油的手艺还是比较原生态的,但这气味儿却是别具一格的香,真好闻。 泡了一壶清茶,秦栀端着茶壶从厨房走出来,慢悠悠的回到了房间。 本以为那个人还在睡,哪想进来便瞧见他坐在床边,手上拿着她刚刚画的画。 “醒了,渴不渴?”倒了一杯桌子上的清水,然后走到床边送到他面前。 元极单手接过,一边将手里的画转过去面对她,“哈士奇是什么?” 看向他手里的画,正是她刚刚画的他。 秦栀耸了耸肩,“夸你长得好看。” 微微歪头看着她,元极并不相信,“定然是骂人之语,有多脏?”没那么脏的话,他也就原谅她了。 无语,“这不是脏话,哈士奇呢,是一种狗。长得很帅,就是有点二。”把画夺回来,这厮对她还是很了解的,她的确是不会夸他。 喝了一口水,元极手上一动,手里的水杯就精准的划过半空又落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秦栀卷画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杯子,又转头看向元极,“只是睡了一觉,你就完全好了?” 没回答她,元极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微微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身体翻转,秦栀被轻易的甩在了床上,而那个人则返身压了上来。 睁大眼睛盯着他,秦栀随后便紧皱起眉头,面有厉色,“元极,你别太过分了。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我这两日才当牛做马。对于你所说之事,我还没想好呢,你不准乱来。”他一这样,秦栀真的有些害怕,论力气,她是无论如何也挣不过他的。 “你骂我是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自己是不是在乱来?胆子太大了,知道我不会惩罚你,便开始公然辱骂我。想把我变成你的同类么?狗子。”捏住她的一侧脸颊,元极一边低声斥责,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力。 脸颊被捏,秦栀也不由得眯起眼睛,虽是不疼,可是却让她很不自在。 “成,我向你道歉。你把手松开,然后下去。你这样属于占便宜,我很不喜欢。还有,你不要这样突然攻击我,我没有任何防备,很慌张。以后,你最好提前问问我的意见。”当然了,她肯定会拒绝。 看她在那儿眼睛盯着一处噼里啪啦的的样子,元极忍不住弯起薄唇,“我若想对你做什么,真的需要提前问你么?” “你想做什么?”他这话听起来就很奇怪,特别像流氓。秦栀反倒觉得,他以前冷冰冰的样子挺好的,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极其难缠。 “你真的想听?”他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游走了一圈,眸子里有片刻的颤动,他想做的,还真的挺多的。以前从未想过之事,这段日子尽数涌入脑海之中,他倒是想尽快的将这些变为现实,应该极其美好。 “臭流氓。”瞪着眼睛,秦栀骂了一句,脸却无端的红了。这厮的眼神儿极其露骨,明明面上一派正经之色。 手上用劲儿,直接将他掀翻过去,秦栀快速的从床上跳下来,坚决和他拉开距离。 元极神态自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做过。坐起身,拢了一下有些散开的中衣,将他露出来的胸膛遮住了些。 看向椅子上的另外一幅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谁。” “阿澈。”倒了一杯茶,秦栀喝了一口,靠在桌子边缘,拒绝再靠近。 盯着那阿澈的画像看了一阵儿,元极淡淡的收回视线,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些。 “还有个苍公子我没见过,不知长什么模样。这俩人,应该是公冶峥的左膀右臂。对了,不知这次神庆伤的如何?有没有让公冶峥如愿以偿。”元极伤的重,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不信神庆会一点都没受伤。 “也足以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了。”元极面色淡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虽然你们俩都没失掉性命,但这种结果,公冶峥应该已经高兴的要捶地了。”两败俱伤,怎么想也是他独坐渔翁之利。 “这些事情不用你思考,实在闲着无事,你可以继续画画。只不过,不许再骂我了,不然有你好看。”站起身,元极一边淡淡道。 看着他,秦栀还想说些什么,但却瞧着元极忽然在动手脱衣服。 她睁大眼睛,眼见着他将中衣脱了下来,就随手扔到了地上。 视线从他的上半身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了他的小腹。 那仅存的中裤也不知怎的滑到了髋骨以下,好像他只要再一动,那裤子就要掉下来了。 这一言不合就脱衣服是什么操作?秦栀看向他的脸,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此时不妥。 “把干净的衣服给我拿来。”元极说着,中气倒是很足。肋下的那大手印儿颜色浅淡了些,显然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秦栀的视线在他裸露在外的身体上转了两圈,然后她抬手遮在自己眼前,“非礼勿视,我在这儿也不太合适,你自己去拿吧。”说完,她转身离开房间。 虽然她意志力还算坚定,但这厮总用身体做勾引,即便是柳下惠,也得心旌动摇。 她深信自己能够坐得住,但难保时间久了不会兽性冲脑,那时候,吃后悔药也没用了。 看着她离开,元极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非礼勿视?她才知道非礼勿视,晚了!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裸的上半身,元极此时也算明白,这还真是一个强有力的筹码,对待她这种脾性特殊的人,有着难以估算的诱惑力。 占据最高地,也似乎就在眼前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3、把你能耐的 在寥城养了三日,元极明显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自如的走动,而且还能痛快麻利的脱衣服,秦栀认为,他身体已恢复了八成。 内伤她不懂,但也兴许是因为元极的体质吧,对疼痛不敏感,没那儿疼了,他也就感觉不到了,所以生龙活虎。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秦栀觉得好坏皆有,好的是当下,感受不到痛苦。坏的是以后,可能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将所有的旧伤引出来,那时就变得无比凶险。 秦栀希望不会有那一天,瞧他那样子,即便真的惹人烦,也应该得到善终才是。 思及此,秦栀不由得想到在天机甲时看到的那些之前的掌管人,皆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如此想想,还真是让人感到几分寒芒在背。 傍晚时分,空气也不再闷热,反而几分凉爽。 坐在院子里,听着隔壁在忙碌的声音,让人不由有一种错觉,好像真的生活在平凡之地似得。 秦栀听着乔姬说她吹埙控制动物的事儿,这东西祖传,所以打小就得练。小时候为了练这东西,她没少吃苦。 而且,很奇怪的是,做她这一行的话,是不能吃狗肉的。 因为狗肉奇特,人吃了之后会让身体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儿,人可能闻不到,但是动物能闻到。 这个时候,如果再吹埙的话,动物会特别烦躁,其中蛇的反应会最为强烈,会直接攻击吹埙人。 听着她说,秦栀也不由得几分赞叹,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里都有自己独特的规矩,透着神秘,也叫人叹为观止。 “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虽说有些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也都是有道理的。”乔姬是这样认为,祖宗经过一代代的琢磨,必然错不了。 秦栀点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让人难以想象。科学的发展是日新月异,但古老的智慧也有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浩瀚宇宙,人其实只是一粒尘沙,想要窥探所有的秘密,估计穷极一生也是不行。 看着乔姬手中的赤埙,十分古朴精致,看起来也有年头了。若只是当做一件观赏品的话,根据年代以及造型成色,估计也能值不少钱。 正聊着呢,那边房间的门打开,一刻钟之前进去的鹰机快步的走了出来。 秦栀看了一眼,瞧着那鹰机消失在去往隔壁的篱笆门,她觉得可能是要离开寥城了。 这地儿还是太过凶险,得赶紧离开才行,只有回了大魏,才能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另一人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换上了干净的月白长衫,布料的质量虽是不如往时,但他不管穿什么都好像在发光似得。 看见元极,乔姬便站起了身,看了一眼秦栀,她缓步的走回房间。 有些话不用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元极对秦栀有意思,而且用情不浅的样子,单是看他的眼睛都觉得喘不过气。 缓缓地走到院子当中,元极垂眸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在,特别像晒太阳的老太太。 旋身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元极动手拿过她旁边的杯子,随后喝了一口里面的清茶。 他的举动秦栀自然看得见,看了一眼他不改色的脸,一切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 靠在椅背上,秦栀看着湛蓝的天空,“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但人不比草木,能思考有感情。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重要的人物,这么多人因为我而死,我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所做之事样样危险,我都知道。不过,相比较那些已死去的人,危险之于我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我要跟着你回天机甲,可以做我最擅长的事情。三国之间,阴谋诡计你来我往,但诸多的信息真真假假,却是让人无法轻易做出判断。自古以来,用间谍做事为己方带来利益便层出不穷,而其中,又各有分工。因间,内间,死间,反间。我方安排紧密,但对方也一样,破一角而瓦解整片冰,我愿意做那破冰的冰锥。” 侧头看着她,元极眸色深暗,“你的内疚,多此一举。多少被天机甲保护的人,从未想过自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同样,你也无需在意。” “你说这话可真够无情的,若是我因你而死,你会无动于衷么?答案是不会,你肯定会有些难过。同样,所有人都是父母生养的,他们死了,我们不难过,也有其他人在难过着。这个世界,一切粗鲁而原始,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私下里却厮杀纷争不断,总是有人要死去。人以国分,这个时候答案便浮出来,既然最终结局都是死,那么也得让对方先死。”抛却了她脑子里横亘的平和之姿,最没用的就是和平二字。自己想和平,但他人并不这么认为。 被当做一局棋中的一枚棋子,秦栀很不乐意。心态的转变,有时可能只是因为一件事,心生杀意,只为讨回血债。 秦栀之前还想了想,这种心态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黑化。但她仔细的分析了一下,不是,这只能证明她是个心态正常的人。 “那你可知,上了这条船,就下不去了。”元极倚靠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她意志坚定的小脸儿,低声问道。 “那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也歪头看着他,秦栀弯起红唇,她是回不去了,所以,也就不盼着活着回去了。 她这种说法,实在让人发笑,但细想又很有道理。 “危险之事不用你做,发挥你的长处和优势,这就足够了。”到底没有拗过她,元极想了想,终是答应了。 秦栀朝他伸出一只手,“多谢老板。日后,老板记得按时给我发饷银和奖金,感激不尽。” 看向她伸过来的手,元极随后握住,以两指摩挲着她的食指,“天机甲的饷银的确很多,不过,大多本人无法亲自拿到手,皆发放给家眷。所以,日后你的饷银,我会保管的。” 一听这话,秦栀便随即皱起了眉头,“抠门也不是你这样的,小器,你这样的人没朋友。”收回自己的手,她双臂环胸,这货自称家眷脸不红气不喘。有他这种家眷,得被他的冷脸冻死。 漆黑的眸子氤氲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元极看着她,她看着天,夕阳渐渐沉落,黑夜再次降临。 夜晚的寥城并不平静,最起码鹰机带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许多人藏在暗处,寥城外亦是如此,俨然这些人都是眼线。 而如果想出城的话,晚上绝对不行,会引得四面八方的眼线都冲击一处。 秦栀好不容易得到了晚上可以去休息的指令,她终于在吃完晚饭之后和乔姬回到了房间。 “我看那些人进进出出的,是不是情况不太好?”乔姬端着水盆进来,一边小声道。 “不会,应该是在挑选较好的时机,咱们好离开寥城。这里距离大月宫很近,所以人也相对会多一些。最好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对咱们不利。”秦栀摇头,当下情况,稍稍分析就能清楚了。 闻言,乔姬也不由得放下心,只要暂时没事就好了,最起码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洗漱好,两人便睡下了,躺在床上,秦栀裹着被子,一边听着隔壁的声音。 隐隐的能听到说话声,但是听不清楚,这若是耳力好的人,肯定能听得清隔壁在说什么。 “乔姬,你打算一直跟着我么?如果真的跟着我的话,接下来可能会有许多危险。”此次一行,乔姬有用处,所以元极便把她带来的。但不代表他会让乔姬深入了解天机甲的内部,他是个很多疑的人。 而乔姬的技艺,的确是非常特别,对于抵抗吴国的毒物,乔姬绝对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前提是,她得同意才行。 “我没觉得不好啊,危险?寄人篱下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这世上,怕是没有比那更危险的事情了吧。其实说真的,我愿意跟着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是女子。这让我心里很舒服,若是要服侍一个男人的话,我会睡觉都被惊醒。”对于乔姬来说,秦栀的性别是第一选项。其他的什么危险,随时丢掉性命,都可以排在后面。 “那么,我倒是要庆幸我是个女人了。”知道她这是心理障碍,这辈子可能都医治不好了。同时也可恨这世上只会欺凌弱小的变态们,只有在欺压比自己弱小的人时,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无比强壮。 “我也庆幸自己从小学习赤埙控物,否则,也说不定会怎样。”嫁人?单是想想,乔姬就浑身发抖。和一个男人相对度日,不如自杀。 两个人说着,便生了困意。而隔壁还在不时的响起说话声,显然这一夜隔壁都不会消停。 太阳还未升起,便响起了敲门声,乔姬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整个人处于戒备状态。 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儿,她随即披上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敲门的是鹰机。 “主子有令,半个时辰后撤离寥城。”鹰机传话利落,并且说完便离开了,一刻都不多停留。 乔姬关上房门,床上,秦栀已经坐起了身。 被子还缠在身上,长发散乱,她像个蚕蛹似得,“我听到了,咱们洗漱一下,然后赶紧离开吧。早日回到大魏,这心里才安稳。”否则,连睡觉都睡不好。 乔姬点点头,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后去打水。 秦栀解开被子,缓缓地穿上衣服,这会儿知道要走了,其实她心里反倒平静了。 不知不觉得,她也将自己归为了大魏人,尽管才不过六年多而已。 其实想想,这都得归功于元烁,他是她的好朋友,六年的时间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而因为他,也让她觉得自己是大魏人,属于大魏。 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让她更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立场,非黑即白,没有灰暗地带。 和乔姬收拾妥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出房间,鹰机也已经装扮完毕。 他们穿着各异,代表的身份也各不相同,只不过他们和甲字卫天字卫都不一样,生活于黑暗之中,又整日做杀人的勾当,身上的气息有些特别。 不过倒是还好,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杀气扑面,就是看起来不太一样。 他们还是格外专业的,扮成什么像什么样子,若是去暗杀,他们这种状态很占优势。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人也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读书人才会穿的白色长衫,墨色的长发捆起一半,杀伤力倒是减弱了许多。 仔细观察了一下,秦栀发现这厮将冒出来的胡渣都刮掉了,还真是敬业,他这样的确看起来很干净。 当然了,如果他眼神儿能孱弱一些的话就更好了,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咄咄逼人。 “你和乔姬一同出城,巷子太多,人也很杂,你们俩独自出城会安全一些。待上了西面的官道,你们可以慢下速度来,其他人会很快追上你们的。”元极走过来,淡淡吩咐道。 听他说完,秦栀点点头,“好。你也小心些,伤还未愈,不宜再与人交手。”吐了两回血,希望他能长记性。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放心吧,不会死的。” 无言,“我是想让你能够安度晚年。”她很不习惯他当着众多人的面和她以那种语气说话,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有别的意思,这让她很不自在。 元极弯起的唇角随即拉平,盯了她一会儿,他蓦地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胆大包天。” 吃痛,秦栀立即抬手捂着脑门儿,稍稍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他们倒是都转过了视线,刻意避开似得。可是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即便看不见,可耳朵听着呢。 “走吧,自己小心些。”元极最后嘱咐了一句,虽是这么说,不过还是能看得出他有些不放心。 点点头,秦栀随后与乔姬离开了这小院儿,两个人顺着巷子前行,倒是路遇不少来往的百姓。 她们俩也穿的很普通,若是不注意看的话,倒是看不出她们俩有特别之处。 乔姬从小便混迹于江湖之中,各种人都见得多了,让她做这种事,她倒是得心应手,而且绝对不慌张。 秦栀亦泰然自若,两个人一同走,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方案。 “这寥城的街道还真是有意思,一路向上,腿脚不好的人还真不能住在这儿。”一路上坡,两侧除了有房屋之外还有很多的树。大多数的树都和房屋生长在一处,房前屋后的都是,绿意盎然,浑然天成。 “南胡要比这里好,花草较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花草。很多都在房顶上种植,特别好看。”乔姬说着,倒是显出几分怀念之意。 “你想回去么?”看了她一眼,其实她这种感觉秦栀是了解的。她很想回到那个世界,但终究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乔姬摇头,“不想回去,也没有亲人,在哪里都一样。” 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两个人继续朝着山上走,几乎走到了半山,才出现了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一直通到西边的官道。 这里人要更多一些,出城入城的,什么穿着的人都有。 两个人更加谨慎,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一边朝着官道走。 迎面走来两个小贩打扮的男人,秦栀看了一眼,随后便低下了头。 擦肩而过,秦栀缓缓回头看向那两个人,他们俩衣服里都藏着刀。衣服虽然宽大,但仍旧遮挡不住。 眼线还真多,的确需要有效的避开他们,在这里交锋,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很快的,两个人走上了官道,官道平坦一望无际,朝着西边走,脚下不停,就像寻常的赶路人。 太阳升上半空,也有队伍从后面跟了上来,回头看,几匹快马,马背上的人穿着各异,都是成功出城的鹰机。 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秦栀不由得皱眉,元极呢? 几匹快马停下,随后跳下来两个人,将两匹马送到秦栀和乔姬面前,很明显是要她们骑马离开。 看着他们,秦栀接过马缰,一边道:“元极呢?” “秦小姐不用太过担心,主子一会儿便会跟上来的。”鹰机回答,说话时却也忍不住笑了。 她的询问极其正常,可是鹰机的回答明显不正常,秦栀哽了哽,随后点头,什么都没说。 和乔姬翻身上马,然后快速的离开原地。 马儿飞奔的速度是极快的,太阳开始偏西的时候,寥城早就已经抛到脑后去了。 前头出现岔路,一条是向着山里的,鹰机当先的拐入了山中,后面所有人也都继续跟上。 山中要更凉爽一些,这西棠的天气一般人受不了,明明已经入了冬季,可西棠仍旧很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边走,秦栀不时的回头看看,说是元极很快能跟上来,但是这都大半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影子。 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想想也不禁为他担心,伤还没痊愈呢。 本还想再询问一下,可不由得想起刚刚鹰机那笑的刻意的样子,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帮人,现在各个都在把她和元极往奇怪的地方想,所以,她还是闭嘴的好。 在山中行路,速度始终不是很快,到了夜幕降临时,众人也不得不弃马前行,因为临近边关,地势恶劣,马儿根本走不了。 没有光亮,秦栀和乔姬牵着手,两个人尽力的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走到半夜,这才歇下,可是却仍旧不见元极的影子。 众人轮番歇着,秦栀与乔姬靠在一处,听着夜里的虫鸣蛙叫,秦栀也了无睡意。即便奔走了一天,身体很疲累,可根本睡不着。 时间静静而过,天终于又亮了,众人吃了些东西,随后再次赶路。 一天一夜,元极毫无消息,秦栀不免几分担心。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认为元极为了保命自己先跑了,但现在,却已没了那种想法,担心这厮是以自己为饵,毕竟他才是大月宫最大的目标。 山势险峻,众人小心的翻过了一座深涧无数的山,已经过了晌午了。 秦栀和乔姬都满头是汗,不过仍旧快速的跟着,因为鹰机的速度很快,这种地势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儿。 从层叠的怪石上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河,河面很宽,而且对面的石崖断层也很严重,即便涉水而过,想要上到对岸也有些难度。 鹰机左右走出去十几米观察了一下,随后返回来,“秦小姐,这段路最好还是下水,咱们向下游走,下游应该有能上岸之地。” “我没问题。乔姬,你会凫水么?”看向身边的乔姬,不知她水性如何。 乔姬点点头,“虽然不是很熟识水性,但还是会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教过我一段时间。” “那好,就走水路吧。”秦栀同意。 意见达成一致,众人随后入水,所站之地不高,一个一个跳下去,毫无阻碍。 进了水,凉爽逼人,秦栀也顿时觉得发酸的腿舒服了许多。这个时候,走水路的确比较好,爬山实在让她有些为难。 在学校时尽力的做到体能合格,到了这个世界才发现,和这里的人相比,她的合格线也太低了些。 涉水而行,一行人倒是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朝着下游走,顺水而行,有时根本不用太多的力气。 累了,便停下来歇歇,泡在水里,无比的舒坦。 太阳朝着西边而去,这个时辰了,还没见元极追上来,秦栀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元极和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对么?”一个鹰机就在旁边不远处,秦栀不由问道。 “回秦小姐,主子临走时有交代,他会尽量在两天之内追上我们。主子具体的计划,属下并不清楚。”鹰机回答,他们是真的不清楚。 秦栀叹口气,随后沉进水里,再次浮上来,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流,那肌肤莹莹洁白,吹弹可破。 顺着水,又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得见一个可以容人上去的断石,此时太阳也落下了山。 鹰机中几个人陆续的跳上了断石,还余下两人在水里,要帮助秦栀和乔姬上去。 出水,秦栀一手攀住凸出的石头,另一手向上,准备去抓鹰机的手。 就在此时,立于高处的鹰机随即喊了一声小心,一支箭便跃过河面,直奔着岸边的秦栀而来。 还在水里的鹰机当机立断,立即将秦栀拽了下来。但速度终究慢了一些,那箭擦着秦栀的后颈下划过,直接撞在了断石上。 重新入水,秦栀便迅速的拉着乔姬往河中心游,一丝血色随着她游过的地方浮起来,最后被水流冲走。 事发突然,但鹰机也并不慌乱,已经上了岸的鹰机重新跳入水中,聚拢成一个队形,同时掩护着后面的人撤离。 顺着水往下游,秦栀不时的拽乔姬一把,鹰机断后,一些箭矢如同下雨似得落入水面,发出咻咻的声音。 下游一段水流极其湍急,秦栀和乔姬拉紧了手,索性顺水而下,很快的就被冲到了十几米外十分宽阔平缓的地域。 钻出水面,秦栀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后颈火辣辣的疼,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往后看,鹰机陆续的都跟了上来,秦栀清点了一下,没有缺少人,她悬着的心也不由得放了下来。 再往后方看,还不是太暗的光线中,很远的怪石山上,几个明显是人的点点在移动。 深吸口气,秦栀最后看了一眼,便再次入水。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众人也终于再次找到了可以上岸之地。一个一个的上了石头,水顺着衣服往下流,哗啦啦的。 乔姬清醒了一会儿,随后便挪到秦栀身边,“小栀,我给你看看后背伤的怎么样?” “已经没知觉了,应该没什么事儿,皮外伤。”秦栀自己动手摸了摸,就在后颈以下,那支箭估计是打算要穿透她的脖子。 但总归是差了那么分毫,她大难不死。 乔姬看着她后衣领破开那么长一道口子,心下也不禁几分后怕,这若是慢了一点,估计就没命了。 掀开她的衣领,然后往里看了看,在水里泡了许久,已经没有血留存在上面了。只不过,伤处被泡的发白,看起来很瘆人。 “伤口有这么长,皮肉外翻,你确定现在没什么感觉么?”乔姬用自己的食指比了一下,一边说道。 “暂时没事,疼了再说吧,眼下是快些离开西棠。你们知道这是哪儿么?距离边界还有多远。”鹰机上了岸也没闲着,正在查看四周。 “秦小姐,如果今晚不停的话,明早就会赶到边界。”鹰机查看了一圈,随后回答道。 “那就吃些东西赶紧走吧,只有回到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才会安心。”秦栀觉得耽搁不得。 若是只有鹰机,他们自是会连夜不停的赶路,这是现在队伍里有两个女性,他们自然不敢贸然的不停歇的走。 如今秦栀做了决定,他们也放松不少,赶紧离开西棠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众人在原地补给了些能量,随后便再次启程。出水时间久了,秦栀也觉得后颈的伤口开始疼了起来。不过众人都在焦急赶路,她也能忍耐。 和元极的内伤相比,这种皮外伤反倒是运气好,不会要了性命。 以前秦栀很害怕在这个世界受伤生病什么的,医疗水平有限,有时一个小小的伤口可能就会破伤风感染,继而没了性命。 连夜奔波,在山中来来回回,又越过了几条宽窄不一的河,随着天色逐渐转亮,边界也近在眼前了。 无不松了一口气,但这段路又的确是危险的。 小心谨慎,众人越过了最后一条湍急的河流,总算是进了大魏的地界。 翻过一座山,鹰机建议可以休息一会儿,哪想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得前头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动静。 众人随即聚拢一处,鹰机亮出隐藏在身上的兵器。 乔姬也焦急的把用油纸包起来的赤埙拿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大家都准备好了。 前头的密林里,缓缓地出现了几个人,两方照面,鹰机迅速卸下了防备,是另一拨鹰机。 看见了他们,对方也松了口气的样子,迅速的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绕到这边来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便搜到了这边来,始终不见你们影子,可吓死我们了。”关键是,元极要发飙了。 “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耽搁了些时间。”鹰机解释,随后看向秦栀。 走过来,她脸色不是很好,隐隐的有些苍白,“元极没事吧?”现在秦栀可以确定,元极应当是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他身份特殊,那些人见了他就跟猫见了鱼一样,定然紧追不舍。 “回秦姑娘,主子没事。就是一路不停,引发旧伤,他身体有些不适。”没有发生面对面的大战,已经很幸运了。 “那就好,他人呢?”点点头,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主子就在附近,还在搜索秦小姐等人。”这太阳都要升起来了,若是还找不到他们,估计就得返回西棠了。 “走吧。”秦栀长舒口气,回到自己的地盘,就舒服多了,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在密林之中穿梭,又顺着两座山之间的夹缝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瞧见前方有人的影子。 秦栀看过去,很快的捕捉到了元极的身影,他站在那儿身体挺拔,看起来应该是没事。 走近,才发现他脸色并不是很好,恍似罩着一层寒霜似得,让人不由得几分不敢近前。 随行的鹰机缓缓停下脚步,然后站在了一处,微微低着头,状态也逐渐转为低迷。 秦栀走了两步,然后转身看向他们,这造型,明显是面壁思过啊。 想了想,她再次转回身看向元极,他正在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固定在她脸上,正在观察她。 走过去,秦栀看了看他身后的人,比在寥城时多了许多,应该是出了寥城后汇集到一起的。 “听说你旧伤复发,没事吧?”他的脸色还好,就是明显不太高兴。 “我没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元极抬手拂了拂她微乱的长发,手无意的擦过她后颈。 轻呼了一声,秦栀随即皱起眉头,好疼。 看她那样子,元极也不禁冷了脸色,走到她身后,他看了看她的后衣领,随后动作很轻的将衣领扯开,一眼便看到了她后颈下的伤处。 “你受伤了。”皮肉外翻,已经肿胀起来了。 “你若不碰,也不觉得疼。”因为他刚刚碰到了,才会这么疼。 深吸口气,元极松开手,“走吧,先去附近的营地歇下。” 点点头,在西棠时她还不是很在意这伤处,但现在安全了,却反而开始有些担心,若是细菌感染,估摸着也就治不了了。 边关之地,别的不多,营地特别多。大大小小,处在山中,有时走着走着就能碰见一个。 元极忽然出现,营地的守将吓了一跳,再一看秦栀也在,更是大感意外。 这守将秦栀也认识,当时和元烁在各个营地之间停留,也在这里待过两三个月。 元极淡淡的告知,空出几个帐篷,派个军医过来,守将便立即转身离开了。 走到主帐,元极拽着秦栀走了进去,鹰机余下两人守在帐外,其他人则也都去休息了。如此奔波,谁都不是铁打的,都熬不住了。 进了主帐,秦栀便将她按在了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发丝撩到肩颈一侧,然后直接动手从后衣领处撕开了她的衣服。 听到布料碎裂的声音,秦栀就猛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抱住自己的前胸,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如此大动作,扯得她伤口剧痛不止。 “你干什么?”哪有上手就撕衣服的。 瞧她那保护着自己的样子,元极也不由得皱眉,“我能干什么?自然是看看你的伤处。转过去,别动。”他冷声呵斥,一边动手把她的头扭过去。 被强制执行,秦栀深吸口气,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了。这若是别人,她也不会反应这么强烈,关键这人是元极,让她很不自在。 看着她后颈下的伤口,因为被水泡的,严重发白肿胀,大概是之前他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有一处渗出了血丝。 “疼不疼?”一手按着她肩膀,另一手轻触了下她伤口的周边,肿的较为厉害。 “疼。”皱着眉头,不疼是假的,她又不是木头人。 就在这时,有人从大帐外走进来,是背着药箱的军医。 这军医秦栀也认识,打个照面,军医也十分意外,“秦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意外。”看见认识的人,秦栀不由得直起身体,她在军营的形象一向良好。 军医快步过来,给元极请了安,这才转到秦栀身后看她的伤处。 看了看,他也不由得摇头,“这伤处虽是不长,但很深,最好缝上。而且,已经肿起来了,老夫得先处理一下,秦小姐忍住了。” 一听,秦栀也不由得深吸口气,“好。”希望能忍住吧。 军医立即打开药箱,拿出工具和烈酒来。看着那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的东西,秦栀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筋。 “别看了,忍着。”元极转到她面前来,强制的扳回她的脸,同时一手擒住她两只手,另一手绕过她脖子,扣住了她的肩膀。 脸被他压在他腹部,感受到的皆是坚硬,秦栀挣扎了下,可根本挣不开,“元极,你放开我。”她英明的形象全部都被他毁了。 “忍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就知道她受不了,尽管她答应的很痛快。 被他扣着,她实在没办法挣脱,而身后的军医也开始动手了。 一阵刺痛从后颈袭来,朝着全身和四肢蔓延,那一瞬间,秦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元极用力的扣住她,并且用双腿夹住了她的两条腿,免得她挣扎乱动。而军医若减慢了速度,她只会受更多的苦。 军医压力也很大,被元极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也加快。 疼痛让她已经失去理智了,身体被元极紧紧扣着,她都想用脏话骂他。 也不知军医在做什么,剧烈的疼痛再次袭上四肢百骸,她别无他法,张嘴便咬住了元极的肚子。 不过,也仅仅是咬了一口而已,随后就滑下来了,嘴里只剩下了他的衣服,他的肉太坚硬了,根本咬不住。 咬紧了他的衣服,她满头都是冷汗,恍若刚刚出水。 终于,同样满头大汗的军医也缝合完成,其实缝合很简单,用时更长的是之前的处理。 用纱布擦掉流出来的新鲜的血,随后将伤处用纱布罩住,军医直起身,“秦姑娘,已经处理完了,让你吃苦头了。只是手边除了神仙醉就没有其他的止痛药了,这药后劲儿太大,不敢给你用,再忍一忍吧。” 秦栀已经听不到那军医在说什么了,脸抵在元极的腹部,感觉呼吸都带着哭腔。 军医背着药箱退下说药半个时辰后就能送来,这大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缓缓地松开她的手和肩膀,元极低头看着她,她还在咬着他的衣服,满头都是汗,极其狼狈。 动手,把自己的衣服从她的嘴里扯出来,他擦去她脸上的冷汗,“过去了,喝了药,很快就不会疼了。你的体质和我不一样,一些普通的止痛药,你吃了就会很有效果。” 眼圈通红,秦栀微微仰头盯着他,“元极,你就是个王八蛋,就是个暴君。当年的纳粹法西斯也不过如此,我真想把我三十七码的鞋拍到你四十二码的脸上,然后把你拆吧拆吧大卸八块,煮熟了去喂狗!” 看她那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元极忍不住弯起唇角,随后猛地俯身低头,在她汗湿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把你能耐的,等你好了再说吧。”中气十足,看来问题不大。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4、他是个奇葩 后颈的疼痛蔓延至整个后背,秦栀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无法放松下来。 后背大开,她抱着前面悬悬欲坠的衣服,吃了元极的心都有。 尽管她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她乱动,也能让军医加快进度。可是不骂他,她的心里真的不开心,疼痛无处发泄。 很快的,元极出去又回来了,拿了干净的衣服回来。是军营中储备的衣服,但都是新的,尽管是男装。 “药一会儿就能送来了,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去空出来的大帐里休息。”元极的命令简洁而干净。 看着他,秦栀没什么好脸色,“放下吧,你出去。” “你自己能换?”瞧她那样子,元极不禁弯起薄唇。还真是从未见过她这种模样,完全不顾形象,倒也极其真实。 “总是能换好的,难不成你还打算待在这里看我脱衣服?”没什么好气,看见他心里就一股无名火,将疼痛都转移到了火气上。 “倒是有这个想法。”元极将衣服放在桌子上,一边道。 无言,秦栀抬腿踹他,元极也没躲,被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秦栀皱着眉头冷哼一声,真的好疼。 “把衣服换上吧。”最后说了一句,元极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秦栀撑着站起身,一点一点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刚脱下一半,就听到大帐门被从外打开。 以为还是元极,她扭头过去准备骂人,却不想进来的是乔姬。 “小栀你别动,我来帮你。”乔姬快步走过来,她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 “元极叫你过来的。”乔姬来了,秦栀便放下了手,任她帮助自己。 “嗯。”乔姬点点头,一边查看她后颈的伤处,虽然被纱布盖住了,可是纱布遮盖之外的地方也都红了,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衣服全部脱下来,乔姬又开始给她穿干净的衣服,动作很慢,生怕碰到她的伤处。 “还很疼么?”看着秦栀不敢动的样子,乔姬不由问道。 “嗯。”从没这么疼过,前几次伤加在一起,也不如这次。其实这伤并不算什么大伤,主要是错过了最适合缝合的时间,又在水里泡了很久。虽然自己没看见,但她估计军医是割掉了一些皮肉,不然不会这么疼。 “虽然都在设想之中,但如今想想还是有些胆战心惊。这位置若是再偏一点儿,你这脖子可能就被穿透了。”乔姬帮她把衣袖穿上,一边叹道。 “那支箭就是冲着我的脖子来的。其实现在想想,那情况也有些不对,鹰机都在岸上,明明他们的目标更大,为何那支箭偏偏朝我射了过来?”忍着疼痛,秦栀一边说道,脑子活动了,疼痛倒是减弱了许多。 乔姬手上动作一顿,“这么说,那些刺客知道你是谁。” “很有可能。”而且,依稀的,她知道是谁想要她的性命。 终于换好了衣服,秦栀头上又是一层汗。挪动着脚步,走出大帐,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这里虽距离西棠很近,但并不闷热,可能也是因为处于山中,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关系,所以很凉爽。 外面,元极还在,看着她走出来,他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还很疼么?” “废话。”她走路都不敢用太大的动作,扯得后背生疼。她第一次知道疼痛会传染,由那一处伤口,传染至整个后背。 走到她面前,元极上下的看了她一通,“我把你运到帐篷里去?”他这问题没什么诚意,而且听起来很不现实。 “你要怎么把我运过去?弄个轿子抬着走吗。”对他很无语,秦栀缓步的挪动,头上都是冷汗。 这个时候想想,他对疼痛不敏感还真是好事儿,太难受了,一股烦躁萦绕在心底里,让她不由得想撕咬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撕咬成碎片。 元极什么都没说,走到她面前,在她抗拒想躲的视线中,他俯身,一手绕过她后腰,轻松的将她扛了起来。 大头朝下,被他扛着走,慢了半拍她才反应过来。 晃动着双腿,她本想喊他快点把自己放下来,可是附近有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大部分的兵士都认识秦栀,使得她忽然想起还得顾着自己的形象,便噤声不语,任他像扛着麻袋似得把自己运走。 帐篷已经空出来了,元极把她运进去,里面前后开着窗子,风不时的穿过帐篷,很是凉爽。 走到床边,元极另一手罩住她的后背,然后将她放下。 被腾空搬运,秦栀也几分晕乎乎,坐在床上,她才缓过神儿来。抬头看向他,她长长的舒口气,“谢了。”想想,这人如今还做这种事儿,实在稀奇。 “趴一会儿吧,喝了药没那么疼了,你可以再活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指很长,覆盖在她的头上,显得她的头都变得很小。 看着他,秦栀本想把他的手拂开,可是想想刚刚自己所做,也有些过分。 疼痛难忍,让她无比焦躁,居然对着他飚了那么多的脏话。 若按以往,他估计能把骂他的人掐死,谁知现在却只是一笑,根本毫不在意。 一个人的转变,似乎只在刹那之间,这让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记得听过一句话,叫做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而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是不是也这样呢? 看她只盯着自己不语,元极随后在她旁边坐下,“怕了么?有时即便再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但总是会发生这种意外。” “没怕,意外而已。有时即便刀光剑影也毫发无伤,但有时可能去趟茅房都可能掉进去被屎淹死,总是担惊受怕,那不如赶紧自我了结算了,免得再发生意外受罪。”秦栀挺直了脊背,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你总是一堆道理。”任何事情到了她嘴里,都能找出一堆的道理来,堵得别人无话可说。 歪头看向他,秦栀蓦地弯起眉眼,“我怎么想的便怎么说,难不成我非得违心的附和你,你才觉得开心么?那你需要一个奴才就够了,你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然后顺便夸你说的好说得对。” 瞧她那明明苍白着却笑的像花儿似得模样,元极忍不住抬手捏住她的脸颊,“不疼了是不是?” 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冷冰冰早已消失不见,那让人喘不过气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流泻出来,彻底将她罩住,那一时,她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抬手把他的手拂开,秦栀挪动着身体,“你让开,我要趴一会儿。”好累。 起身,元极给她让出地方来,她挪腾着趴下,连靴子都没脱。 瞧她像个虫子似得,又十分可怜,元极俯身动手把她的靴子脱掉,反倒惹得秦栀几分不自在。 看着他,她不禁觉得脸有些热,缓缓地,她把脸转到了里侧,不再看他。 元极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听到他说去去就回,但秦栀也没吱声。 后背很疼,虽是有些困倦,但根本睡不着。 很快的,乔姬端着药进来了,秦栀把脸转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折了。 “其实你可以侧躺着,这样哪能舒服。”把她扶起来,乔姬动手又重新归置了一下床铺。 看着她,秦栀一边喝药,药很苦,不过能止痛,她也不在乎了。 几口喝光,秦栀长舒口气,“还是你聪明,我被拐带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元极说让她趴着,她就连思考都没有的就趴下了,看来疼痛让她的脑子都不好用了。幸亏没有上麻药,若是用了那神仙醉,估摸着她的脑子就更不好使了。 乔姬轻笑,“世子爷也是惊人,这大概是表里不一的极致了吧。” 秦栀笑笑,“变脸侠是么?面对左边是这张脸,面对右边又变成了另外一张脸。很吓人吧?” 乔姬想了想,然后点头,“那个欺负我的班主就是这样,面对他妻子唯唯诺诺,转脸面对我就满眼淫邪。”似乎回想起那个班主的样子,乔姬的脸色都变了。 秦栀听着,却不由忍笑,难以想象元极满脸淫邪的样子,他即便在被欲望冲昏脑子的时候,看脸也是一本正经,只不过那眼神儿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思及此,秦栀蓦地一愣,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对元极的评价都变成了正面的,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躺下吧,这样侧躺着,会舒服许多。”整理好床铺,乔姬扶着秦栀躺下。 这样侧躺着,果然舒服多了,最起码能自如的喘气。 “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将秦栀的长发撩到一侧,乔姬一边说道。 “你也去休息吧,我睡一会儿。”看着乔姬眼睛下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她显然也很疲累。 乔姬点点头,然后便拿着碗离开了。 瞧着她离开了帐篷,秦栀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兴许是心里作用,药进了肚子,她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过了没多久,她便睡着了,乔姬临走时将被子裹在了她腰间,下半身被缠紧了,她睡得也很深。 梦里也一直处于皮肉裂开流血的过程之中,她也清楚的感受到丝丝的疼痛。 最后,一个人出现在梦里,有着一双载满心机的眼睛,是阿澈。 睡梦戛然而止,秦栀随后便睁开了眼睛,她那时就已经确定想要杀她的人可能是阿澈。如果前后的想一想,其实就可以认定,绝对是阿澈。 想杀她,估计是早就有了计划的,兴许是在公冶峥给他命令,让他把她带回西棠的时候。 “眼睛都直了,是梦游呢,还是疼的?”蓦地,淡淡的声音传进耳朵,秦栀也随即回神儿。 转着眼睛,她朝着帐篷的北侧看去,那里已摆上了书案,而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坐在那后面。书案上摆了一堆的密信,可见积压很久了,他正在处理。 他一如往时的面无表情,就像刚刚认识他时。其实这个时候才会了解,他并非故意为之,只是习惯了这样。 “饿了。”看着他,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哪知道这一动,整个后背好像裂开了似得,疼的她瞬时松了劲儿,不敢再动弹。 看过来,元极放下手里的东西,因着灯火,他看起来朦胧却又高洁,特像一幅画。 “好,等一下。”说着,他站起身,然后便走出了帐篷。 现在连跑腿儿的活儿都干,秦栀也觉得有些不太相信,也不知他现在做这些会不会觉得委屈。反正,如果让她卑躬屈膝的对待另一个人,她肯定会心里不舒服。 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还真有助于她研究分析,看看人可以为了一个目的付出到什么程度。 很快的,元极便回来了,他倒了一杯水走过来,然后先放在了床头的椅子上。 单手伸进她脖子下,另一手揽住她的腰,轻松的把她扶了起来。 坐起来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裂开了,秦栀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喝水。”把水杯送到她嘴边,让她喝水。 抬眼看了看他,秦栀却不由得笑,“前几天我照顾你,这眨眼间的就颠倒了,大概这就是因果报应吧。”只是没想到这因果报应来的这么快。 “那不知感觉如何?”元极扬起眉尾,那表情瞧着有几分小骄傲似得。 秦栀无语,“就喂我喝了口水,然后就问我感觉如何?我要是说特别好的话,你会相信么?”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还等着我接下来继续照顾你呢?”另一手扶着她的下巴,让她再喝几口。 “不敢,我若一直劳烦世子爷照顾,到时指不定要我怎么还呢。我没权势,没富贵,没家世,还不起。”秦栀轻叹,却明显故意为之,再次把他以前说的话拿了出来。 手上动作一顿,元极看着她,虽是面无表情,不过能看得出他有那么一丝丝的窘迫。 抽了抽嘴角,秦栀低头不再看他,想要堵住他的嘴,让他无话可说也挺容易的。 “你知道如何让人失去记忆么?”将水杯放回椅子上,元极在她旁边坐下,单手弹了弹袍子,那动作很帅。 “把我脑袋揪下来?”秦栀微微撇嘴,差不多知道他的说话方式。 被猜到,元极有片刻的无言以对,秦栀不由得笑。 抬手,在她头上拍了拍,算是他难得的宽容吧。 秦栀看了他一眼,他说他仅有一些宽容,但现在来看,这宽容是有弹性的,而且弹性越来越好,伸展性极强。 很快的,饭菜送进来了。不是鹰机,而是不知何时赶来的甲字卫。 他们行动利落,放吃饭用的桌子搬到床边来,然后将托盘上的饭菜一一摆放好。 “主子,帝都传来消息,泰亲王又有喜事,皇上的意思是,要送上一份大礼。不过,皇上也知道主子不想理会,但无论如何,应当要表示一下。”甲字卫将刚刚传过来的消息禀报,这不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但关键是泰亲王的身份和地位。 他是先皇唯一的同胞兄弟,当年先皇在位时,有一次曾遇险,险些丢了性命。是泰亲王以身抵挡,才让先皇躲过了一劫。 而当时泰亲王却险些丧命,之后先皇便极其的敬重泰亲王,即便他也没什么头脑,有时总做糊涂事,但先皇都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但泰亲王如今还活的好好地,别看已近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而且,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娶妾,亲王府里最多的就是女人。 几乎每次泰亲王娶妾,都大操大办的,包括皇上在内,帝都的皇亲国戚都要送上大礼,而且诸多人会去参加观礼,热闹的不得了。 而各地的人,收到消息也都会送礼。镇疆王府之前都是元霖宗亲自准备礼物,不说泰亲王个人能力如何,单单是当年舍身护驾的功劳,是元家人都记在脑子里的。 看着桌上的饭菜,秦栀一边听着甲字卫说,这泰亲王她自然知道,七老八十的,却是人老心不老。 元极鲜少的叹口气,“挑个贵重些的礼物送到帝都去。” 甲字卫点点头,“是。”随后,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缓缓的抬手拿起勺子,秦栀喝了一口粥,加了许多补血的东西在里面,味道特浓。 又喝一口,秦栀扭头看了一眼元极,他面无表情,威慑力极强。 “还在想泰亲王娶妾的事儿呢?这人也是有意思,这么大年纪了,各方面功能都在衰退,某些部位可能已经萎缩了,却几乎每年都要娶一个。果然啊,男人的爱好是相同的,无论是少年还是古稀老人,都喜欢年轻的姑娘。”吐槽,但这个时代就这样,也不能说不道德或是违法。 然而,她这些话在元极听来却不是那个意思,看着她,他的薄唇也抿成了一道不悦的弧度,“你对年纪大的男人有敌意么?” 被问,秦栀反倒一愣。 扭头看向他,她挑了挑眉,“难不成我说的不对?这是自然的法则,年纪大了,一切功能都会衰退。从里到外,无一幸免。所以,某些功能自然就不行了。当然了,在这方面女人就比较吃亏了,到了一定年纪,就无法受孕,但男人七老八十也是能生出孩子的。但这不代表他们还可以与年轻人一样,应该自视到这一点,太过分了,那就叫做为老不尊。” 看着她,元极的面色越来越差。秦栀盯着他,忽然间也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了。 “哦,我不是在说你。世子爷,还是老当益壮的。”她笑容满面,如是道。 深吸口气,元极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我便饶了你。” 扭头,把自己的脸解救回来,秦栀继续低头吃饭。由此可以判定,不管是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听不得有损他们‘威风’的话,从古至今,都如此。 填饱了肚子,汤药又准时的送了过来,秦栀乖乖的喝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配合且无怨的喝这东西,因为真的很管用,她这会儿觉得后背已经没那么疼了。 “几天的时间,需要你做的事儿就堆积了满桌子,不知有没有可以代劳的?”吃饱喝足,秦栀也觉得舒服多了,不由得想下床走走。 “这若是以往,我肯定会认为你有窥视机密之嫌。”单手抓住她的手臂,帮助她站了起来。 “你现在也可以怀疑,毕竟我在敌营待了那么久,没准儿就被策反了。”顺着他的力道往书案的方向走,秦栀一边道。 “我也可以将你再策反。”这自信,元极是绝对拥有的。 秦栀轻笑,他这属于盲目自信。 走到书案后,元极要她坐下,秦栀摇了摇头,随后倚靠在书案边缘,“我站一会儿,躺了很久,都僵硬了。” 不勉强,元极转身坐下,在书案上抽出几封外皮黄色的密信递给了她。 接过,秦栀先观察了一下封皮,随后解开封口,将里面质地很硬的信纸抽了出来。 上面字句很短,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但是,问题的性质却有些严重。 深埋在吴国都城的一个据点一夜之间失踪了四个人,仅剩一个年纪不大的间谍在都城外被发现。带回安全之地后却发现,他已经疯了,疯言疯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 多个大夫看过,也给吃了天机甲中的秘药,但是没有任何的好转。 当下,必须得知道那失踪的四个人情况如何,是生是死。一旦被活捉,虽说有些人能承受的了严刑拷打,但事事有意外,谁也无法说的准。 若身份十分重要,必然要设法营救,反之,就得想法子灭口了。 虽然有些不人道,听起来又有些残忍,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这个事儿还真适合我,是疯是傻,很容易判断的。”秦栀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己所擅长的,如今还是有用武之地。 “这么自信。”看她笑的酒窝浅浅,元极也不由得微微弯起薄唇,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那当然,我学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即便真失忆了,这些东西也不会忘。”自然自信,别的不说,在学习这方面她是超有天赋的。当然了,如果体能能再好一些的话,就几近完美了。 元极微微歪头看着她,“那不知,秦小姐师从何人啊?” 眨眨眼,秦栀摇头,“自学成才。”说着说着,就又忘记这事儿了。眼前这人不是元烁,任凭她说什么都不深究。 元极自是不信,她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既然这事儿你有自信,那么待你身体好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无论是天机甲内部,还是抓获的敌间,都需要支出大量的人手来应付。既然你擅长,那么这些事儿,以后就交给你去做了。”最主要的是,安全。 看他很认真的样子,秦栀也痛快的点头,“成交。” 她连想也不想的就答应,可见是极其自信,根本没想过她若应付不了会怎样这些问题。 又接连查看了之后的几封黄皮密信,诚如元极所说,这些问题天机甲每天都会遇到很多。 虽然进展各不相同,但大都会向元极报备,作为天机甲的掌管人,他必须要知道每个部门的所有事情。 “我站不住了,要回去躺着了。这些,若是过几日还解决不了的话,我去试试。先瞧瞧我够不够格,也算试用了。”秦栀将手里的信封放下,随后便转身一步步的走回床边。 元极继续解决眼前的密信,各种颜色的封皮,堆积如山。 回到床边,秦栀坐下,这次侧躺换了个方向,面朝里侧。刚刚一直朝着外侧,脖子发疼,这时换个方向是最好的选择。 将被子盖在身上,她闭上眼睛,伤处的确没那么疼了,这汤药里止痛的成分对她还是很有作用的。 但对元极就不管用了,如此想想,他还是蛮可怜的。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动,所以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睡得很累。 半睡半醒间,秦栀觉得自己被推着趴下了。她睁了下眼睛,随后又闭上了,“元极,你别做过分的事情。” “我在给你换药,脑子里想什么呢?”脑后,传来元极冷淡的声音。 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大幅度的往后拉开了。 这衣服本来就是男装,虽然是最小号的,可穿在她身上依旧较为宽松。 元极扯着后衣领,很轻松的就拉开了很大,她大半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闭着眼睛,她趴在那儿,还有些迷糊,但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动作。 纱布被揭开,然后开始开始涂药,凉丝丝的,很舒服。 能感觉到他在吹气,她伤口周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也无意识的有些紧绷。 将涂抹上去的药吹干,元极拿起干净的纱布重新盖在她的伤处,视线转移,便看到了她细嫩的肩背。 白的在反光,无比细腻,元极看着,眸色也随之变深。 秦栀趴在那儿,几乎能想象得出他在干什么。 她倒是想知道,这厮接下来还会做什么,都说他练武断情,可自从这厮偷袭吻她之后,他好像和断情这俩字儿不沾边了。 欲望像洪水,估摸着将他的脑子彻底冲走了。 然而,片刻后,元极动手将她的衣服又拉上了。盖好,又把她搬回了之前的睡姿。 盯着帐篷,秦栀缓缓的咬住嘴唇,她到底还是错估了他,人性果然是难解的。 换过了药,元极便起身离开了,还吹熄了帐篷里的烛火。 长舒口气,秦栀闭上眼睛,可以安心睡觉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秦栀的伤处好了许多,接近天亮时,她换了姿势平躺,只是疼了一下,然后便没感觉了。 虽说军医的手法原始而粗鲁,但的确效果不错。 起床,穿好衣服,秦栀缓步的走出帐篷。 入眼的便是军帐,空气带着一些潮湿的气味儿,却很好闻。 六年来,她几乎每天迎来的清晨都是这样的,无比的熟悉。 缓步慢行,不能舒展身体却能散步,地面有的地方还有青草,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换防的小队出营,马蹄声回响,真是好听。 看来日后,她是不能再陪着元烁在军营了,想想不由担心,这二愣子也不知能不能做好。 朝着主帐的方向走,刚走到大帐附近,便听到前头有人说话。 听声音,是这里的守将田将军,另一人是他手底下的副将。 秦栀本不想偷听别人说话,脚下一转想走,却听得田将军说的是王府。 说的是三房的莹小姐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王妃做主,真的将她许配给了青吴山大营李福副将的次子。那个叫李汉文的小队长,在军营中多年,如今还是个小队长。 没脑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其实以莹小姐那充满小心机的性子嫁给他,不能说配不配吧,反正这辈子是别想出头了。 回想在王府时三房莹小姐的样子,秦栀不由得笑了一声,忽然发觉这莹小姐和元极倒是很像。以身份地位看人,没有权势家世的,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虽然不是同胞而生,但还真像。 转身,秦栀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呢,便瞧见一个人站在面前,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迎着晨起的太阳,秦栀盯着他,却猛地发觉自己的思绪有点乱。元极以前是那样的,但现在,明显改变了些,她不该再把他和莹小姐放在一处比较。 “一大早的便四处走,不疼了?”看她这表情,好似有些对不起谁似得。 “嗯,没那么疼了。本来想去前头转转的,但听到田将军在和别人说话,说的是王府的新鲜事儿,不知你这个做大哥的知不知道?”看他这样子,冷心冷情,谁嫁人了他都不在乎。 “想做我的弟妹,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元极微微皱眉,她说的是什么他自然知道。 “这话说得,那不也是王爷的儿女。莹小姐要嫁人了,也算喜事。虽说她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也算认识许久,应该备一份礼物。”想一想自己兜里的钱,应该也够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根本没必要理会。”元极的不屑从呼吸之间喷洒出来。说真的,被他这样说,心里会相当难受。 歪头看着他,秦栀边笑边摇头,“其实,你这个样子和莹小姐特别像。她那时觉得我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配做世子妃,所以背地里都叫我‘家雀’。” “那你就没想过,她连家雀都算不上,只是个下人而已。”元极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让她脑子清醒些。即便鄙视别人,也得有鄙视他人的能力。自己就是下等人,还要嘲笑别人身份地位低下,简直就是笑话。 闻言,秦栀反倒愣了,抓住他的手解救自己的脸,随即笑出声,“好吧,这回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种话你说出来不违和,而莹小姐说时会显得那么刻薄。信了你的邪,你说得对,我的三观再次被刷新。” 抓住她的手,元极也不由得弯起薄唇,“看似聪明,有时却一根筋。” “不过,这种话你最好别当着王爷的面说。都是自己的儿女,却被分出三六九等来,他心里会不好受。”其实元极说的没错。偏房的子女,只是比下人地位高一些罢了,但在嫡系子女眼中,他们就是下人。 “所以,为了自己的儿女不被分出等级,他当初可以选择只拥有母亲一人。”这种选择,永绝后患。 倒是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秦栀不免几分震惊。连七老八十的泰亲王都想着年年娶新人,这断情将近三十年的老男人却认为可以选择一夫一妻,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个奇葩。 秦栀的伤处好转的还是很快的,两天的时间,她就不觉得疼了。而军医也说再过两天便可以拆线,元极也当即定下她拆线之后便启程。 本以为他会回天机甲,不过他定下的是回朱城,也不知回朱城做什么。难不成,他还真想回去看莹小姐嫁人不成? 第四天,伤处完美拆线,秦栀忍着疼,心情却很好。 甲字卫队伍准备妥当,随后众人上马,在守将田将军的目送下,队伍快速的离开了营地。 和乔姬在队尾,随着队伍顺着山中开辟出来的大路朝着朱城的方向进发。 回了自己的地盘,队伍跑起来也没什么后顾之忧,接近傍晚时,队伍出山上了官道,速度就更快了。 即便后颈有伤,不过秦栀心情倒是不错,回到王府她也能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这几天连洗个脸都麻烦的要命。 时近半夜,队伍终于进了城。本来已经关闭的城门因着元极的回归而再次打开,队伍顺畅无阻的进城,踏着空寂的街道朝着王府而去。 王府一如既往,灯火通明,从马背上下来,秦栀带着第一次来这里的乔姬进了府。 元极住在长枢阁,而秦栀则在摇光居,同行了不过一会儿便要分道扬镳。 在岔路口时,元极停下脚步,然后看向了已经走上另一条路的秦栀。 带着乔姬走,秦栀也缓缓回头看了一眼,灯火之中,他挺拔的身影透着难以言说的孤单。 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与乔姬快步的返回了摇光居。 回到摇光居,白桃和素雯等的昏昏欲睡。终于瞧见秦栀回来了,两个人都跑了出来。 “秦小姐,你没事就好,可吓死奴婢们了。”秦栀被挟持的事情王府已经都知道了,太吓人了。 “我没事。介绍一下,这是乔姬,我的朋友。乔姬,这是白桃,这是素雯,她们俩陪了我六年。”互相介绍一下,秦栀便举步往房间走。 回到这许久未见的房间,秦栀也蓦地觉得全身疲乏,“给我准备一些热水,我想沐浴。”拆开束起的长发,她一边动手把外衣脱下去,这一身男装穿了几天,都要臭了。 白桃动作快,赶紧去准备,乔姬瞧着她那小身板儿觉得太弱了,也前去帮忙。白桃直说不让她沾手,两个人在浴室里一通客气。 在卧室里也听得到,秦栀不由得笑,这俩人够有意思的。 “秦小姐,你受伤了没?”素雯找出干净的衣服来,一边问道。 “受了一些小伤,问题不大。这些日子,王妃的身体可还好?”知道元烁订婚,够她高兴一阵儿了。 “好得很,这些日子正忙着给世子爷另选世子妃呢。”素雯走过来,一边道。 闻言,秦栀手上动作一顿,“还有这事儿?不知看好哪家小姐了。”王妃眼光高,身家一般的还真看不上。 素雯摇摇头,“反正得知屠郡王有意和帝都的姚相联姻之后,就有许多人来府上拜访,连远在北方的人都过来了。” 秦栀微微颌首,“世子爷回来了,明儿王妃就得去过问他的意见。你没事儿就去前面转转,看看这回世子爷能挑选哪个。”那时她就说过,再冒出一个身份地位和明珠郡主差不多的,他很可能会摇摆过去。 回到王府,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回到现实的感觉。那么,眼下身处现实中的人,不知会做何种选择,她很期待。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5、决定先考古 一夜安睡,秦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后背的伤口也不觉得疼了,只要不碰,好像都没什么感觉似得。 太阳就在半空,这个时节的阳光不炽热,已经是冬天了,大魏北方已是落雪时节。虽然对白雪皑皑没什么稀奇的,但仍旧不免想去瞧瞧。 在卧室里伸展身体,各种奇异的动作,惹得乔姬在一旁观看。 白桃和素雯则已经习惯了,秦栀只在房间里这样,出了住处她是绝对不会做这些夸张的举动。 王妃很不喜欢女子这样,这叫做不稳重,和她所认为的女子该有的模样太过相悖。 舒展开了,血液流通,秦栀站起身,觉得甚是舒服。 “秦小姐,用早膳吧。”素雯唤了一声,声线温柔。 看着在客厅里忙活的两个人,乔姬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她心中的好奇,“为何她们还唤你秦小姐?”听着,很生疏。按照大魏的规矩,这家中侍女唤小姐才是对的。加上个姓氏,怎么听着也是不对。 “因为我本来也不是这王府的小姐啊,加个姓才对。”秦栀莞尔,大概这是六年来,第一个对此发出疑问的人。 用了早膳,秦栀便去给王妃请安了。每次回府,必做之事。 王妃看起来,倒是比前段时间看到她时清减了些,不过看见秦栀,她倒是很开心,闲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询问元烁在帝都的事儿,还有汪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她果然最惦记的就是这些。 秦栀也如实相告,言语上做了一些艺术的加工,王妃听得格外认真,和往时闲话大相径庭。 一直说道接近晌午,秦栀才离开,已口干舌燥。单单是订婚礼那天的事情,她就反复说了三遍。 还有元莯,之前秦栀离开帝都时托她转交的东西早就在之前被那五个已回来的王府护卫带回来了,王妃也想念元莯,听着秦栀说起,她眼圈都有些泛红。 她自己三个儿女,其实如今来看,她对元极的感情是最浅的了。 此次元极潜入西棠将她救回来,如此危险,是否受伤,王妃都没过问,这是真的感情淡薄。 人是感情动物,付出的感情来自双方,这样关系才能更近。而如果只有一方面在付出,那么早晚会渐行渐远。 元极小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王府,一年也见不上一次,而之后他每次回来都大有改变,无比淡薄,这也让王妃大感受挫。 再加上她又有了元莯和元烁,感情转移,这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 不过,想想元极也是挺可怜的,他的情感缺失是环境造成的,不怨他。 回到摇光居,院子里站着几个人,让她也不由得停下脚步,“这是、、、” “秦小姐,这是杏林谷的徐大夫,这是回春堂的王大夫,这是济世堂的刘大夫。说是府里的人去传话,叫几位大夫来给秦小姐你检查旧伤的。”白桃嘴皮子利落,噼里啪啦快速的说完这是什么事儿。 秦栀的视线在那几位老大夫的身上掠过,随后点点头,“麻烦几位了。”这事是谁干的显而易见,除了元极没别人。这厮不会特意返回朱城就是为了这个吧,那小营地的军医医术不比大营的军医,但这朱城几家大医馆的坐堂老大夫医术要更好。 进入客厅,秦栀坐下,那三个老大夫也轮番的给秦栀检查。她像个娃娃似得坐在那里,任他们查看伤处,又号脉听音,将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那三个老大夫就背上药箱离开了,连结果都没告诉她。 抬手撑在额头上,秦栀深吸口气,“我去休息了,一会儿要是有汤药送来就先放着,等我醒了再喝。” 白桃和素雯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秦栀所估算之事,大都十分准确。 诚如秦栀所预料,没过一个时辰,就有人来了。 三个侍女,端着三个托盘,每个托盘上一个小盅扣着盖子,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白桃,素雯和乔姬上前接过,然后听那侍女交代,先喝哪个之后喝哪个最后喝哪个,必须按照这个顺序。 白桃连连点头,看着她们离开,她不由得摇头,“王妃现在这么贴心么?” “别又瞎说,被王妃知道了,有你好看的。”素雯制止她乱说,同时也觉得这事儿不是王妃做的。王妃虽然面面俱到,但这种事情,不是她会做的。 白桃撇了撇嘴,反正不公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不能忽然间的就对人家殷勤起来。如果这事儿真的是王妃的意思,那白桃不由觉得后背发凉,准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三个人,端着三个托盘送到了卧室里,秦栀身上缠裹着被子,已经睁开眼睛了。 看着她们三个手中的托盘,她不由得挑起眉尾。 “秦小姐,喝了吧。”三个人在床前站好,一字排开。 秦栀慢腾腾的挪着坐起身,将身上的被子推下去,“你们仨这造型特别像影视剧里的嬷嬷,各个手上捧着一种杀人的工具,毒酒白绫什么的,然后让我自己选择。”看着很瘆人。 白桃笑出声,“反正这事儿还是挺邪的,秦小姐你快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王妃授意的?” 秦栀摇摇头,“王妃怎么会做这种事。不过,这都是什么呀?”不会是三碗药吧?不说能不能治病,是药三分毒,一顿喝三碗,也得把她活活毒死。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随后动手将各自托盘上小盅的盖子揭下来。 超乎想象的,这里面只有一碗汤药,剩下那两碗是补品。 秦栀站起身,挨个看了一下,“这么补,也不知会不会给我补得流鼻血。” “你刚受过伤,补一补也是应该的。”乔姬摇头,同时认为这都是秦栀应得的。 叹口气,按照三个人的指示,先把汤药喝了,然后最后吃光了补品。 汤药味道也还好,并不是那么难喝,喝完之后,她肚子都要爆炸了。 白桃将托盘和小盅等东西撤下去,素雯整理着床铺,一边说道:“秦小姐,刚刚奴婢碰见莫雨了。莫雨她去了长枢阁,将那些小姐的生辰八字等名帖给世子爷送去了。” 靠坐窗边,秦栀刚打算看书,就听到素雯此言,她眸子一顿,“然后呢?” “莫雨说,世子爷收下了,但具体看上哪家小姐,还得让世子爷挑选一番。”素雯整理好了床铺,一边回道。 秦栀微微颌首,“那么多家小姐,得让他挑一阵儿。有好消息的时候,王妃就通知了。” “这家世什么的,估计也再难有盖过明珠郡主的了,想要挑选出来一个,也不是容易的事儿。反正,如果真挑出一个来,身份家世什么的及不上明珠郡主,非得被屠郡王笑话不可。王妃最在意这个,其实想想也挺难的。”素雯摇摇头,事关脸面,谁也不想落了下乘。 秦栀倚靠在那儿,“也未必,屠郡王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了,他也应该清楚,为何这些人都不和他联姻。”当时拒绝了屠郡王,便是拿他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威胁的。他自己心里清楚,连续被元极和姚清和威胁,他想必心里很是忐忑。 素雯听着,一边点头,也认为秦栀说的有些道理。 “行了,去休息吧,我看会儿书。”秦栀重新拿起书,什么事儿都不能阻止她看书。 沉浸在书的海洋之中,她的心也的确很快的平静了下来,一旦心平静下来,脑子也清晰多了。 喝了一肚子的补药,她午饭都没吃,但依旧觉得那些补药就在她喉咙那儿,只要她挪动一下,就会溢出来。 太阳偏西,又有人出现在摇光居,把在客厅里昏昏欲睡的白桃吓了一跳。 “秦小姐,长枢阁来人了。”跑进卧室汇报,她这心底里也不禁几分奇怪。中午的补药,再加上这下午又特意跑过来找人,白桃猜测,中午那补药就是元极吩咐的。 解除了婚约,反而关系变得好了,任是谁都无法理解。 走出卧室,站在客厅的是甲字卫,秦栀自然认识。 “不知世子爷有什么吩咐?”居然专门派甲字卫跑到这里来。他难道不知道这是王府么,若是被王妃看到了,定然会不开心。 “主子要秦小姐过去处理自己该做的事情,一个白天不见秦小姐,主子说你这是尸位素餐。” 甲字卫传话,很明显他也不想传这种话,谁听了这种话都不会高兴。 闻言,秦栀也不由得撇了撇嘴,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尸位素餐,她是那吃白饭的人么? 只不过,这是王府,她也不能往长枢阁跑啊,成什么样子了。 “好,我马上就过去。”点点头,她转身走回房间,还是得先想好说辞,若是王妃问她,她也好回答。 不过,她希望元极能够长长良心,自己先和王妃说清楚,免得让她误会他们俩反而在解除婚约之后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又待了一阵儿,熬到太阳快要下山了,秦栀才准备过去。 白桃和素雯都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在她们俩看来,解除婚约之后最好做陌生人,经常来往的很容易让别人误会。出现这种误会,对元极倒是没什么,可对于秦栀就不一样了,会严重影响名声的。 裹上了一件素色的披风,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样看着很是平凡朴素,应该不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去专门勾引谁的。 这若在外,她肯定不担心这些。可这是王府,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随时都可能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去。 她自己的儿子她教训不了,但是她能教训的了别人啊,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走出卧室,那三个姑娘一个坐着两个站着,都在盯着她。 看了一下她们各自的表情,想说的话溢于言表。 转身离开,白桃和素雯一直送到客厅门口,瞧着秦栀走出了摇光居的大门,她们俩才悄悄地叹了口气,“素雯,你说世子爷是不是后悔了?这会儿,那头在挑选各家的小姐,这头还要找秦小姐过去,齐人之福也不是这么享的。”说起来,白桃是不高兴的。从秦栀初来王府她就陪着,一直到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十分不容易,哪能委屈给人做小。 素雯看向她,一边叹口气,“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有权有势的人想要齐人之福,没权势的人也抗争不得啊。 太阳落山了,虽然天色还很亮,但王府里已经开始掌灯了。下人来来往往,秦栀走过,他们各自请安,又无不瞧着她往哪儿走。 后脑没长眼睛秦栀也感觉得到,按这势头下去,很快就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去。 这都是元极的错,回到王府不收敛,非得搞出点儿事情来才开心。 走进长枢阁,这路格外熟悉,只不过眼下下人去无踪,随处可见的都是甲字卫。 终于走到了主楼,这里更是不见下人的影子,元极一回来,估计是将下人都赶走了。 进楼,然后一步步的往楼上走,最后,在三楼的阁楼里寻到了元极的影子。 偌大的书案上,堆积了很多的密信,以及其他的一些杂物。那些杂物放在最外侧,显然不是很重要,随时都能掉地下去。 解开披风,秦栀走过来,视线在书案上环顾一圈,便看见了一摞黄色封皮的密信就摆在他手边。还没被动过,显然是留给她的。 “我不是尸位素餐,只是这是王府,我任何的举动都能被王妃知道。她很不喜欢女性不守规矩,这种问题在她看来相当严重,可以上升到人格人品甚至家风家教等高度。往后你有事要我做的话,可以让甲字卫把这些东西送到摇光居,我不想被王妃怀疑说教,毕竟我维持自己的好形象十分不容易。”绕过书案,秦栀将那些黄色封皮的密信拿起来,他还认真上了,居然真的要她处理这些东西。关于天机甲这一块的业务,她还不是很了解,除了自己的专业外,了解部门的行事秩序也是很有必要的。 放下手里的笔,他修长的手指沾染了些墨迹,不过他好像自己也没注意到。 转眼看向她,面色淡漠,六亲不认的样子。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会影响你的形象?”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她就是这个意思。 “出现什么风言风语对世子爷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你是世子爷嘛。但我就不一样了,这性别就是原罪,肯定会有人说我在用尽心机的勾引你。”女人对女人的刻薄,秦栀深深了解,十分吓人。 “这种说法我可以接受。”闻言,元极入鬓的眉扬起,他还很喜欢听。 无语,秦栀很想啐他一口,拿起那些密信,然后用搭在另外一条手臂上的披风包裹住,严严实实不会被外人看到。 “那你就做梦吧,我回去了。”勾引他?做白日梦吧。 转身离开,她往楼下走,快走到一楼的时候,听到头上也传来了下楼声。 不管他,她下了楼,继续往外走。 天色微暗,长枢阁也掌了灯,透着一股别样的朦胧。 顺着石头铺就的小路往外走,两侧是高高的桂树,挺拔而又飘着一股特殊的气味儿。秦栀对这里异常的熟悉,虽说六年来回来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但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桂花盛开时,这满院的桂花香。 不用回头,她也感觉得到后面有人走了过来,她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担心会有下人在附近。 “你怎么像做贼一样?”就走在她身后,她东张西望的,那模样特别像贼。 “废话,这府里每个人的眉毛底下都长了俩窟窿眼儿,那俩窟窿眼儿可不是喘气儿的,好使的很。你跟着我出来干嘛?离我远点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就在她身后,距离不过半步,眼瞅着就贴上来了。若是外人一看,虽说什么都没做,可是这距离就不对。 伸手,元极轻易的控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将她转了过来,“我很见不得人么?” 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峰,秦栀打开他的手,“不然你以为呢?”他可算有自知之明了。 呼吸有片刻的停顿,元极看着她,下一刻忽然又捉住她的手,“既然如此,那就让那些长了眼睛的人都看看,你在和见不得人做些什么。”秦栀立即双脚扣住地面,同时大力的甩开他的手。 “元极,你别太过分。今天王妃刚刚送了一堆的各家小姐名帖给你,这会儿你就在这儿和我拉拉扯扯,你就没想过这会对我的名声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么?我父亲好歹也是将军,我也是大家闺秀,有名有姓,你这样弄得我特别像个小三儿。”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她皱起眉头,鲜少的厉声呵斥。 元极也鲜少的面露不解,回想了一下,他双手负后,微微扬起下颌,“一大早母亲的确送过来很多东西,不过我还没有看。这事儿你知道的倒是挺快,一直在关注?” “那你快回去看看吧,瞧瞧哪家小姐的家世比较好,有权势有富贵,还是个哑巴。”秦栀哼了哼,随后绕过他朝着长枢阁的大门方向走。 大门就近在眼前,秦栀走了两步眼看着就走出去了,不想又被逮住了。 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如同个陀螺似得被转过去,面对的又是元极那张冷漠又俊美的脸。 “权势,家世,富贵,我都有。你没有也无所谓,我们订婚吧,正式的订婚,去帝都祖祠。”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也压得很低,却字句真切。 秦栀微微歪头看着他,蓦地笑了一声,“还订婚?自从上一段失败的婚约被解除,我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反倒是世子爷你忽然间又想不开了,不过回到这里我已经想明白了,不吃回头草。”摇摇头,单是在这王府,她再和他搅和到一起,就说不过去。 元极却不为所动,“你不吃,那就只能由我来吃了。”他面色淡漠,却极其郑重。 秦栀皱眉,还未说话,他蓦地抬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在她唇角用力的亲了一下。 他的气息把自己笼罩住,他的唇柔软而温热,好像温度要比她高。 动了动眼睫,她抬起没拿东西的那只手要推他,后面却猛地传来了冷冷的声音,“小栀,你在做什么?” 一愣,秦栀迅速的推开元极,随后回身,十几米开外,灯火映照中,王妃以及她身边的侍女和嬷嬷站在那里,都在看着他们俩。 秦栀眨了眨眼睛,设想成真了。 王妃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栀和元极,片刻后,她微微抬起下颌,“小栀,你过来。” 就知道会这样,秦栀深吸口气,随后脚下一动打算过去听训。而且这次的训斥,肯定不比寻常,她都能想象得到王妃是什么模样。 哪想,她刚迈出去一只脚,手便被元极抓住了。 回头看向他,她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你还嫌我‘罪过’不够多是不是?” “回去休息吧。”元极面无表情,声线冷漠。看着她说完,他便举步绕过她,朝着王妃走了过去。 回身看着他,秦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流年不利,碰上元极就没什么好事儿,她现在开始相信八字不合这个说法了,兴许他们俩八字真不合。 瞧着元极与王妃离开,秦栀觉得自己只能等明天再去‘请罪’了,尽管她还真没什么罪过。 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向来会为难女人的都是女人。 而且刚刚王妃亲眼目睹,却只叫了她的名字,连叫元极的意思都没有。这已经不是他们亲情淡漠的原因了,在王妃看来,就是她的错。 返回摇光居,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秦栀没有心情吃,带着那些密信回了卧室。 开始工作,也免得有些人说她尸位素餐。 看着手里的密信,她忽然想起为何刚刚王妃会那么巧的在长枢阁门口?兴许是她过去的时候有人看到,而去向王妃禀报了。 果然啊,每个人眉毛底下那俩窟窿眼儿都不是喘气儿的。但想必王妃也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的,姜还是老的辣,她和元极解除了婚约之后却一直有来往,她可能就很担心这事儿。离开朱城她的手自然伸不过去,但是回了王府就又到她的地盘了,迅疾的盯上,果然被她发现了。 自己是问心无愧的,但元极那厮,也不知他会怎么说。 翻看着密信,这些问题天机甲每天都会有很多,并非全部来自天机甲总部,而是各地。 有抓到了敌方间谍,正在审讯中,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全部汇报。 有一些,则审讯的较为困难,严刑拷打,也能全部承下,这种人就比较难搞了。 秦栀能想得到天机甲的审讯有多残暴,在军营里就见识过了,简直把人搞得支离破碎,却又不会让他死掉。 审讯的工作,秦栀非常有自信,这种严刑拷打类型的审讯,她是真的觉得效率很低。 先不说是否残忍,但在威逼利诱之下得到的供词,很有可能是假的。 之后还得花费时间去证明这供词的真伪,得白白浪费多少时间在上面。 蓦地,卧室的门被敲响,下一刻,白桃素雯和乔姬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又出现了。 三人鱼贯的走进来,然后将托盘上的小盅挨个的放到秦栀身边的小几上,揭开盖子,还是晌午一样的汤药和补品。 看着,秦栀叹口气,她刚刚倒是忘了问元极这事儿了,她虽是受了些伤,但也用不着这么一日三餐的补,快及得上坐月子了。 “秦小姐,喝吧。”按次序放好,白桃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喝。”点点头,喝了这些东西,她晚饭真的不用吃了。 三个人离开,秦栀看着那三小盅补品运气,她真担心吃多了会半夜流鼻血。 拿起那碗褐色的汤药,还没进嘴呢,就听得外头白桃和素雯忽然噗通跪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便高喊,“给世子爷请安。” 手里的碗抖了抖,秦栀扭头看向门口,下一刻,白色的身影果然从外走了进来。 他面色冷漠,如罩寒霜,周身几米之外待不了人,会被他的低气压活活闷死。 看着他走进来,秦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世子爷,你大半夜的闯进我的住处,你是真的想让我活不下去然后自杀么?”这人真是毫无顾忌,他想做什么,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别担心了,明日你也没必要过去请罪,收起你这小脸儿上的担忧,我要做什么,还容不得他人横加阻拦。”元极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看了一眼小几上的补品,然后把她刚刚放下来的药碗拿起来递给她,“喝。” 接过,秦栀深吸口气,“这么说,你和王妃闹翻了?”这下,她罪过更大了。 “你认为,我需要和谁闹翻么?”他和任何人的关系都构不上‘友好’这两个字吧,更谈何闹翻之说。 他这睥睨一切的姿态,真是让秦栀自愧弗如。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小心翼翼的,尤其在这王府里,更是无比谨慎。 将近七年了,因为这厮,一朝破功。 点点头,她无话可说,把药碗放到嘴边,一口气喝光。 “虽说我受了伤,但也没必要一天三次喝这些东西,我都吃不下饭了。”拿起第二盅,秦栀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里面还有肉,这么品尝,也吃不出是什么肉。 “必须喝,不然我们为何返回朱城?”元极淡淡的看着她,回朱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养身体的。 喝汤的动作一顿,秦栀转眼看向他,“忽然间的被关心,还真是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忽然间的有个人让我绞尽脑汁日思夜想,我也很不适应。”他说,很淡漠,听起来像在说别人。 嘴里的东西险些喷出来,一股热气顺着胸腹冲上来,瞬间笼罩了她的脸。 元极倚靠着,瞧着她那样子,他弯起薄唇,“脸红什么?” “太补了,补得要流鼻血了。”秦栀躲避他的视线,继续吃这补品。 “这是温补,不会流鼻血的。还有,一会儿我回去就把那些什么名帖扔出去,你之前的设想完全不会成真。很失望么?我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元极看着她那红起来就褪不下去的脸,一边淡淡道。 没有言语,秦栀继续低头吃东西。 就在这时,素雯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秦栀抬眼看过去,脸瞬时皱成一团,扭头看向元极,她忿忿道:“三碗就把我撑得要吐了,还来?元极,你信不信我在你脸上戳个窟窿,然后把这些东西都倒进去!”被他非礼她都没觉得这么为难,吃四盅,她真会撑死的。 元极看着她,忍俊不禁,“这是我的。”瞧她那样儿,好像要哭了似得。 眨眨眼,秦栀缓缓地收起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然后继续低头吃自己手里的。 素雯将那小盅放下,揭开盖子,里面是深褐色的汤,飘出来的气味儿倒是也不算难闻。 元极拿起来,用勺子轻轻地搅了两下,随后便单手抓起小盅,一饮而尽。 看他喝的痛快,秦栀放下终于吃空的第二盅,“你那是治内伤的药么?” 元极缓缓摇头,“补药。” 微微皱眉,“你补什么?补血?”若是补血,倒是也在理,他那时受内伤,吐了很多血。 “驻颜。”他解释,很正经的样子。 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他一本正经的脸,秦栀缓缓向后退,一边不眨眼的盯着他,“驻颜?你认真的?”什么鬼? “年老之后身体各个功能都会衰退,某些部位会萎缩。为了防止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发生,我认为提早预防还是很有必要的。”他淡淡的解释,像在做科普的山寨教授。 秦栀缓缓地咬住嘴唇,最后却还是没挡住笑声从喉咙里喷出来,她转脸看向别处,笑不可抑,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了好一阵儿,她终于缓过来了,转脸看向对面的人,又忍不住笑,“你说真的呢?” “不然呢?”他伸手,将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擦掉,顺便又用食指捅了捅她脸颊上的酒窝。 打开他的手,秦栀抬手抚了抚额头,“真服了你了,你赢了,甘拜下风。” 漆黑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的笑意,元极将桌上最后一盅补药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喝掉。 拿起小盅,秦栀又看了他一眼,“这驻颜呢,食补是对的。不过呢,我还是要说一下。我以前就见过许多身高权重之人特别信什么丹药啊之类的东西,你不要信,那些东西吃了会中毒的,反而死得早。”驻颜可以,不要走误区。 “我看起来很蠢么?”元极看着她,淡淡道。 “好心相劝嘛。”还是想笑,这是这么多年,她听过的最好玩儿的事儿了。 “年龄的差距,也并非全都是坏事,你应该多钻研一些正面的东西,较为负面的,也可以更正。”他轻声说着,更像是在让她增加信心。 “有一首诗呢,说的就是这个情况。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说的便是这年纪相差太大的情形,很可笑。不过呢,这说的也太严重了,我们还没达到这个程度,这首诗很适合泰亲王,我建议你在他之后每年娶妾的时候送给他一次。”秦栀边喝边说,从而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还会作诗呢。”元极微微摇头,从没看出她还有这种才华。 “今天我也算重新发现了世子爷的另一面,你也有一个有趣的灵魂。我呢,其实对‘考古’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倒是可以试试,希望你给我时间。”放下小盅,她真的吃不下了。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何为‘考古’?”她说的话,又让人听不懂了。在这个时候,元极觉得自己好像很无知。 “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所以我在‘考古’啊!”歪头看着他,瞧他迷茫的样子,她不禁笑。考古,研究,看看是否具有重要价值。然后,就是开掘了。 被这个古物所吸引,秦栀此时反倒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意外。专横并非是个贬义词,也有较为有趣的一面,看来还是她才疏学浅。 瞧她笑的像朵花,元极此番认为她所说应该不会是骂人之语,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还未说话,她就把他的手打开了。 “元极,我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若再随意的非礼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第三条腿掰下来埋在花盆里?”想起这事儿,秦栀也随即变脸。 元极不置可否,好像听不懂她说什么似得。 瞪了他一眼,秦栀靠坐在那儿,也不再说话。 “别偷懒,把剩下的都喝了。”元极将那小盅拿起来,里面还剩下一半呢,他都看到了。 看了一眼,秦栀塌下肩膀,几分泄气,“太多了,我真的吃不下了。而且晚上吃这么多,会发胖的。”已经堵到嗓子眼儿了。 “我不嫌弃。”他依旧坚持,必须得吃了。 无语,秦栀没办法接过来,一口一口硬撑下去。 最后一口吃完,她把空了的小盅放在小几上,随后看向他,“这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明白了,女人在意自己美不美,是胖是瘦,大部分都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让男人评价的。你不嫌弃,谁care?我自己嫌弃我自己,是对我自身的要求,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看着她,元极缓慢的点头,好像听懂了。 不由得翻了翻眼皮,她这样特别像给人洗脑,不过这些事情必须得让他知道,否则她这考古也进行不了多久了。两个人三观不一致,多说一句都嫌多。 “太晚了,你回去吧。这里距离天斧居很近,你从那儿出来就到这里来了,你是真不怕被误会的更深是不是。”她维持了将近七年的好形象,一朝彻底崩塌,她都听到崩塌的声音了。 “不然,你搬回长枢阁吧。”他站起身,一边说道。 秦栀直视前方,深吸口气,随后猛地拿起小几上小盅的盖子朝着他扔过去。 元极抬手接住,弯了弯薄唇,他又将那盖子放回了小几上。走到她面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休息吧。无用之事无需思考,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有我呢。” 说完,他便离开了,如同来时,听得到外面白桃和素雯跪在地上送别的声音。 片刻后,白桃和素雯走进来,白桃将所有的小盅收拾下去,素雯则擦拭小几。 看向秦栀,素雯想了想,随后道:“秦小姐,我们可能都想错了世子爷。” 闻言,秦栀抬眼,“为何这么说?” 素雯眨了眨眼睛,“以前觉得世子爷我行我素,很冷漠,不近人情。其实,如今想想,他也的确没必要对陌生人施展他的人情。刚刚奴婢瞧着他看秦小姐的眼神儿,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很浓厚,隐忍而又压抑不住似得。奴婢觉得,秦小姐你再考虑考虑吧,有时错过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秦栀不语,她从未想过错过悔终生的事情,只是觉得踏错一步,就得步步错。 今日决定考古,也是因为他说自己在驻颜。虽是好笑,但是这的确证明他将她之前说他老的事儿记住了。改变不了年龄差,他就做别的补救,这的确是常人想不到的。 很有意思,有趣的灵魂,比完美的外表要更吸引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6、想抱你而已 新的一天如常来临,秦栀起床,坐在床边,她计算着是不是该去王妃那里走一趟,‘请罪’。 尽管昨晚元极说没必要,可他说归他说,她的确应该是去一趟。 别的不说,昨晚她已做了一个新的决定,那么便是自己也有问题,去请罪好像也是应该的。 做了决定,她便下床洗漱,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又任白桃将她的长发挽起来。 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秦栀抬手拍了拍脸颊,也不知怎的,好像睡了一夜整个人都有些浮肿似得。 就是喝了太多的补品,导致她昨晚睡觉的时候还觉得肚子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身上的被子都没敢裹得太紧,总觉得随时要吐出来。 如果这也是一份爱的话,秦栀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份爱太撑了,她肚子要炸了。 盯着镜子,秦栀的视线缓缓地被镜子里的另一番事物所吸引,只见卧室门口,那三个人再次齐齐走进来,一人一个托盘。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随后猛地回头看向那三个人,“又来?”一大早的就不能放过她么。 乔姬耸了耸肩,“扔了也是浪费,你赶紧喝了吧,早饭也就省了,我能吃多一份。” “要不要这么直接?”无语,秦栀站起身走过来,看着那三个小盅,她的胃都在抽筋。 “秦小姐,喝吧。”白桃举着托盘凑近她,让她赶紧喝了,她们也好放手。 “我若是被撑死了,你们仨就是侩子手。”拿起小盅,秦栀叹了口气,喝吧。 白桃傻笑,其实她还挺好奇这些补品都是什么味道的呢,闻着很香,应该味道不错。 逼着自己把三个小盅里的东西喝进肚子里,她整个人已处在动一动就会顺着嘴角往外流的状态。 转身回到窗边,去王妃那里请罪的事情,等她把肚子里这些东西消化了再说吧。 只不过,说不准得等到中午才能消化,那个时候中午的那一份就又来了,她再吃,再消化到晚上,然后晚上的那一顿又送来了。 如此算算,这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吃吃吃和消化消化消化之间度过。这种操作有些熟悉,好像,猪就是这么过活的。 叹口气,即便如此也是没办法,那些东西送过来,她又不能不吃。 还想着休息一会儿舒服些了再去天斧居,却不想天斧居来人了。 来的是莫雨,她走进卧室,然后在门口停下,看着秦栀,莫雨的面上也几分不同寻常。 “不知王妃有什么吩咐?”看着莫雨,秦栀开口,这个时候,好像她怎么说都不太对,会让她们觉得她在恃宠而骄。 莫雨看着秦栀,随后道:“王妃嘱咐秦小姐,好生休养。王妃还让奴婢送来了一些补品,已经交给素雯了,秦小姐记得吃。” 这种话,听在秦栀耳朵里却带着那么几分凉意。元极昨晚也不知和王妃说了什么,如今看来,她和元极被划分到了同一个阵营。本来她和王妃的关系算是尚好,这回彻底划了一条鸿沟,过不去了。 “多谢王妃。我一会儿便过去,亲自谢罪。”说着,秦栀挪动了一下身体,胃里的东西在往外返,惹得她不禁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她总是不能这么失礼,毕竟形象一直良好。 然而,她的动作在莫雨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看着她,她不由得睁大眼睛,“不用不用,知道秦小姐受伤了,王妃要秦小姐好好休息,不要挪动。”边说,莫雨边后退,然后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莫雨匆匆离开,秦栀也无言以对,她是误会了。 流年不利就是这么回事儿,她只是打个嗝儿,就被误认为是可能怀孕了,真是无语。 “秦小姐,王妃送来了很多的补品,怎么办啊?”莫雨离开,白桃才敢走过来,头从外面探进来,一边问道。 “放起来吧。”并非她小人之心,王妃以眼下这个心情给她送补品,她还真不敢吃。 白桃点点头,随后便收回了脑袋。 靠在软榻上将近一个时辰,秦栀这肚子才舒服了许多。起身,缓步的离开房间,然后要素雯将她这几年攒的钱拿出来。 钱大部分都是从元烁那儿坑来的,元烁的零花钱多啊,没有固定数量,没有了就去找王妃,王妃每次都会给很多。 哪是那些偏房可以比的,不管是那些夫人还是子女,每月都是定量的,花光了就没有了。除非元霖宗回来时,有时会赏一些,他们算是有额外的收入。 素雯将一个锁起来的小箱子拿过来,开锁打开盖子,里面果然堆了不少的银两,还有数张银票。 “秦小姐,你要钱做什么?是想去吃面了么?”说着,素雯挑出了几个散碎的银子。这银子很久都没用了,每次秦栀和元烁回来然后去吃面,都是元烁付钱,她根本就不用带钱出去。 “莹小姐不是要嫁人了么,总是得送一些贺礼。要送礼呢,总是不能送太便宜的,这些钱买个贵重的礼物,倒是也够了。”秦栀拿起几张银票来看了看,虽说和莹小姐的关系不怎么样,但人家结婚总是不能装作不知道。 素雯想了想,“其实送礼物还不如直接把这钱给她算了,三房亏空的很厉害,前几天王妃还因为给莹小姐办嫁妆的事把三夫人训斥了一顿。” “还有这事儿?整日待在府里,花销倒是很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些钱,你就给送去吧。”该如何说,素雯都清楚的很,无需秦栀交代。 拿上钱,素雯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素雯离开了,白桃将钱箱重新锁起来,小脸儿上几分不高兴,“就不该搭理莹小姐,嚣张跋扈又势利眼。” “不管她如何,也是王府的一员,我是寄人篱下,该表示还是要表示的。”在客厅里慢步转圈走动,有助于消化。 白桃轻哼一声,反正偏房的那些小姐里,属莹小姐最讨厌。 “其实,你就是想得太多。不喜欢的人,不理会她就是了。”乔姬坐在那儿喝茶,她们主仆所言她都听到了,也了然了是怎么回事儿。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可能不知道王爷是怎样一个人。他对我很好,所以为了王爷对我的这份心,我也不能在他的家里生事,做出影响和谐的事情来,这不是恩将仇报嘛。”总的来说,看的就是元霖宗的面子。 乔姬闻言,随后耸了耸肩,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倒是也在理。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秦栀决定出去走走,撑得她实在不舒服。 白桃和乔姬两人跟上,三个人走出摇光居,朝着花园的方向慢走。 这是乔姬来这儿两天来第一次走出来,这府邸的确很大,而且不比帝都那青园的装修差。 这个季节,花园里只有几种花还开着,花匠几乎整天都在辛勤的照料着。 花丛深处,两个侍女小跑着,看那样子,显然是被谁拉着跑的,气喘吁吁的。 瞧见那两个侍女,秦栀就笑了,朝着那边走过去,花丛之间的小路上,一只黄色皮毛的小狗正在撒欢儿的跑。系着项圈绳子,但是拉着它的人根本控制不了它。 “阿宝!”喊了一声,那撒欢儿跑的小狗就听到了。抬头往这边一看,随后便快速的跑了过来。牵着它的侍女险些跌倒,急急忙忙的跟着跑了过来。 蹲下,那小狗也扑到了她身上,显然是认识她的。 将它抱起来,它很大,秦栀好像要抱不动了似得。 “这么久不见居然还认识我,乖乖。”摸着它顺滑的皮毛,秦栀低头亲了亲它,这是四夫人的宠物。刚刚抱来的时候才几十天,小小的一只,现在长这么大了。 “秦小姐。”两个侍女给秦栀请安,一边大喘气儿。 看着她们俩,秦栀不由得笑,“现在已经管不了它了吧。” 侍女点点头,“跑不过它。” 轻笑,秦栀抱着大肥狗,往亭子的方向走。这家伙十分重,她也有些抱不动了。 四夫人没有孩子,所以就养宠物,这狗的日子过的比其他偏房里的小姐少爷还要好。 “乖宝宝,你真的太胖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找不到媳妇儿的。”走进亭子,秦栀坐下,一边把它放在自己腿上。它不老实,前两只腿翘起来,往她脸上爬。 抓住它的两条腿,秦栀瞧它那眯眯眼儿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们发现没,它这样特别像元烁傻笑的时候,眯着眼睛,贱兮兮傻乎乎的。” 白桃和那两个侍女都轻笑,即便瞅着像,她们也不敢这么说啊。 抱着阿宝,秦栀逗弄着它,它也特别有灵性,很会讨人喜欢,一个劲儿的献媚。 歪头卖萌,或是吐舌头,那舌头歪在嘴角一侧,像是吃了什么毒药中毒了似得。 几个人在亭子里逗弄着阿宝,所有人都瞧着它,抢足了风头。 就在这时,几个人从花园的另一端出现,瞧见了亭子里的人,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乔姬最先瞧见,随后示意秦栀看,几个人同时转头,当下几人面色各异,走过来的正是过段日子要成婚的莹小姐。 她还是那个模样,没有太多的变化,身后跟着一个她身边的侍女,还有三夫人身边的侍女。 她们直奔着凉亭而来,莹小姐步子很快,瞧那样子好像生怕秦栀会跑了一样。 抱着阿宝,秦栀坐在那儿淡然的看着莹小姐走进亭子,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她脸上这隐藏不住的得色,瞎子都看得到。 侍女们各自问安,莹小姐直接坐在了秦栀身边,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阿宝,几分嫌弃。狗就是狗,抱在怀里成什么样子。 “多谢你今日的贺礼了,虽说咱们不经常见面,但你还有这份心,我记下了。”莹小姐开口,那刻薄的语调好像怎么也改不掉了似得。 “莹小姐客气了,咱们也算相识多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视线在她的头上手上掠过,即将结婚,她也没添什么新的饰物。看来三房亏空一说,是真的。 莹小姐扬起下颌,眼角眉梢都是笑,“不想秦小姐这几年居然攒了不少的钱,大概是准备给自己做嫁妆的吧。可惜,一时半会儿的,好像秦小姐也用不到了。虽说我的未婚夫只是个小队长,不过母亲说,只要能嫁的出去就是好的。秦小姐也不用着急,王妃总是能想出法子的。再不济,找个普通的小士兵也是可以的。” 白桃不由得咬牙,如此刻薄,也不怕到时生孩子是个怪胎! 秦栀抱着阿宝,听她一番话不由得笑,“不知莹小姐有没有见过李汉文小队长?” 莹小姐用眼角看她,一边点头,“自然见过。半个月前,我和母亲随着王妃去进香,回府的时候王妃特许我去街上买些女儿家需要的东西。没想到,在胭脂铺居然就碰见了。” 秦栀看向她,一边做出啧啧赞叹状,“这还真是应了佛家的缘分一说。莹小姐去胭脂铺倒是也正常,李汉文小队长居然也去那种地方,真是巧啊。不知,李汉文小队长是专程为了给莹小姐买胭脂么?或许,是给别人买,总是不能自己用吧。” 此言一出,莹小姐反倒一愣,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在胭脂铺碰到李汉文。 看她那表情,秦栀轻笑,“我想的比较多,可能有失言之处。或许李汉文小队长就是为了给莹小姐买胭脂才去的那里。也或许是他知道那一日莹小姐出府,一路跟随也不一定,还真是有心了。” 莹小姐微微皱眉,捉摸着这个事儿,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乔姬靠在栏杆上无声的笑,给人添堵这事儿秦栀做的相当溜,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张嘴就来。 蓦地,亭子里的侍女瞧见一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当即迅速的全部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一般。 这么大的动静,秦栀和莹小姐自然也瞧见了,抬眼看过去,石子铺就的小路上,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正缓步而来。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却让人瞧着无端的生出一股低气压来,使得人喘不过气。 俊美的脸庞冷漠不近人情,让人不敢直视。 莹小姐立即站起身,屈膝福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给世子爷请安。”她连叫大哥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一步步的走进亭子,元极的视线在这些闲杂人等身上扫了一圈,面色不是太好。 抱着狗,秦栀坐在那儿盯着走进来的人,瞧这脸色,好像谁欠了他很多钱似得。 看着她,元极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她怀里的那只狗身上,“你抱着这玩意儿做什么,不嫌脏么?” 无语,“你能不能不要出现了就找毛病好不好?这是阿宝,是四夫人的宠物,很干净的。不信你闻闻,它可香了。”又不是流浪狗,怎么会脏。 元极用冷脸拒绝,他才不会去闻一条狗是不是香的。 “这东西身上都是毛,你不怕了。”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瞧她那样子,和狗很投缘。所以说,她的小名取得真好,足以可见和狗是同类。 “嗯,很可爱。”这么多毛,又热乎乎的,她自然不害怕。 抓起她两条腿,让它站起来,秦栀一边朝他扬起下颌,“看它多厉害,能耍杂技。” “把它扔了。”瞧那狗一个劲儿的伸舌头要舔人的架势,元极不是很开心。 秦栀还未说话,阿宝反倒冲着元极汪汪了两声,声音虽不大,可也看得出是在挑衅。 轻笑,秦栀亲亲它,它立即投入她的怀抱之中,极其谄媚,却又无敌可爱。 “狗仗人势。”元极冷冷的看了一眼,一个畜生也敢冲着他龇牙咧嘴,活够了。 秦栀不乐意听,一个人非得跟狗过不去,神经病啊! 俯身,将这大肥狗从自己身上拿开,四脚落地,它立即在亭子里转起了圈儿,尾巴翘起老高来。 与此同时,秦栀才发现莹小姐还用福身的姿势卡在那儿呢,看起来好像要坚持不住了。 看向元极,他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他才缓缓开口,“都下去吧。” 莹小姐终于站直了身体,转身又朝着元极福了福身,“莹儿退下了。”后退几步,随后领着她的侍女离开了。 瞧着莹小姐匆匆离开的身影,秦栀微微摇头,“瞧你把她吓得,刚刚那股劲儿都没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淡淡的收回视线,不用细想也知道肯定没好话。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似乎这辈子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 “无非就是她能嫁人,而我嫁不出去呗。”她生活在这个环境里,被这种概念所影响,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嫁出去个哑巴兴许也是好事。”元极面色微冷。 “这一点你和元烁倒是挺像的,他也最烦别人乱说话。不过呢,其实我能理解她的想法,我又不是王爷的女儿,他却一直对我关爱有加,还让我和元烁在军营锻炼。她是亲生的女儿,却及不上我这个寄人篱下的,她心里不平衡也合常理。”秦栀摇摇头,并非她大度,而是以后都不会有瓜葛了,还理她干嘛。 “秦小姐,不知你能不能把你对别人的理解分出一些来。”对别人倒是统统理解,到他这里,全然不再,难不成他还及不上那些阿猫阿狗。 看向他,秦栀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我理解啊,所以,我之前送给萧公子的那八个字也特别适合现在的世子爷。性盛致灾,割以永治。要不要试试?” 元极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狗子,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牢房里去。” 抿唇,秦栀转开视线不再看他,“那就把我扔到里面去吧,很久没坐牢了,都忘了是什么滋味儿了。我也争取来个七进七出,刷新记录。” 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元极很是无言,反倒惹得秦栀轻笑不已。 “别生气,生气长皱纹的,喝十碗药都补不回来。”安慰,反而却更像火上浇油。 “你过来。”朝她伸出手,元极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秦栀摇头,她才不过去呢。 不过,她拒绝却不见得元极会就这么算了,大部分身体越过桌子,轻松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一个用力便将她拽了过来。 身体翻转,秦栀直接被他按着坐在了他腿上,这个造型很损她威严以及一贯经营的形象,秦栀立即挣扎。 元极用一只手轻松的扣住她两只手,随后低头,一口咬在她肩膀上,疼的秦栀已忘记形象,随即大声痛呼。 白桃和乔姬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地转身看向亭子外的花草,谁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种场景,匪夷所思。 松开口,元极看着她那几近发飙的小脸儿,“我现在的心情,不知聪慧的秦小姐可理解么?” 死死地盯着他,秦栀很想骂他,喷他一脸狗屎。可转眼一看白桃和乔姬俩人那样子,她强硬的把那股火压下去。然后抽出自己的手,对着他的脸竖起一根中指来。 元极随即抓住她的手,虽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按他对她的了解,这肯定是骂人的,而且可能无比脏。 甩开他的手,秦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让自己的形象恢复如常。他不要脸面,她还要呢。秀外慧中,文静知礼,她得保持这些殊荣。 看她那刻意的样子,元极不禁弯起薄唇,诚如素雯那时所说,他的眼睛里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似得。 “把你对待那只畜生的耐性拿出来一半,我们也不会说着说着就争辩起来了。”元极的道理很是深刻,但是听起来又有那么点不对劲儿。 秦栀微微皱眉,“你确定要和一只狗计较这些么?” 元极想了想,随后道:“那我便大方一些,不和它计较了。” 无言以对,秦栀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服了,你赢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这样骨骼清奇的人。 转眼看向她搁置在他肩上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没有因为其他的原因而只是单纯的碰触他。 他弯起薄唇,然后抬手,缓缓地抓住她的手。 瞧他那样子,秦栀顿觉警惕,“我只是碰你一下,希望你不要幻想那些有的没的。” “现在连我的脑子都想控制了?”他捏着她的手指,一寸一寸的,逐渐往上。 “这么说,你的确在意淫我。”他未免有些太荡漾了,她只是碰他一下而已。这一碰,就像什么解锁似得,让他彻底走上‘不归路’了。 “说的这么难听,你真想知道我都在想些什么?”如果她想听,他也不介意告诉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他都设想过一遍,主角就是她。 “算了吧,我不想听。”一股热气往上吹,她抽出自己的手。现在看着他,还真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尽管控制不了别人的脑子,可他这么直接赤裸裸,仍旧是让她十分怀疑,这厮是不是学过撩妹儿,怎么攻击力这么强。 “有时间在这里逗狗,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还说自己不是尸位素餐。”站起身,元极抓住她的手,边说边往亭子外走。 挣出自己的手,严禁和他拉拉扯扯,“我之前就说了,你可以叫甲字卫送到摇光居啊。”同时也严禁在王府之中和他同处长枢阁,她不想进那个地方,以前就住在那里,被赶出来之后这会儿又总往那儿跑,任谁看来都无比奇怪。 “甲字卫是用来给你跑腿儿的么?”元极看了她一眼,理由颇多。 “那你都有闲心来这里逛园子,为什么不能出来的时候直接带上,再给我送去呢?”他这人很别扭,所以她严重怀疑他目的不纯,并非是为了让她干活。 “在你看来,我像是跑腿儿的么?我是在长枢阁看见你在这儿闲逛,还抱着那只畜生乱走,所以才过来的。”面对一只畜生都那么热情,恨不得追在人家屁股后头跑,他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平衡。 “你别总是一口一个畜生似得行不行?它叫阿宝,我可是看着它长大的,像儿子。”说阿宝,秦栀不是很乐意听,阿宝很聪明,像个小孩儿。 她这样说,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这种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知王爷在红枫别院情况如何了?”一直没有元霖宗的消息,也不知他好转了没有。 “身体受损,即便再怎样调养,也是不如以前。”元极对此话题没有任何的情绪转变,能听得出,他的感情的确很淡薄。 秦栀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微微摇头,如此一个不懂感情为何物的人,居然能说出对她绞尽脑汁日思夜想,怎么想着也是几分不可思议。 “有四夫人陪着,王爷倒是也不会烦闷。四夫人是个很特别的女人,想法和行事都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她至今没有儿女,只养了一只阿宝,其实想想也挺可惜的。”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就此过去了,便再也不复返了。 “为了自己的儿女免遭今日三房的羞辱,她的确很聪明。”再这么折腾也是偏房,生一窝也是一窝庶出,没有翻身的可能。 “是啊,连大哥都不敢叫。”明明身体里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地位却天差地别。 “你对这个有意见?”她好像很会为那些下等人找理由,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同情他们么。 “没意见。你别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我只是通过经历分析心里罢了,职业病。”秦栀摇摇头,虽说这世界很多不公平的规矩,但就是如此,她也改变不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他第一次对别人的秘密如此好奇,想深究出来。她太特别了,同时无比神秘。 走着走着,秦栀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路,她微微皱眉,“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往长枢阁走?”很奇怪,说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难道不是你强烈要求去我住处的么?”元极抬手,扣在她肩膀上,打算强制执行了。 “美死你。”秦栀转身要走,却不想被他轻易的拦住。 挣扎,不过没什么用,元极单手控制住,轻松的‘挟持’住她,劫到长枢阁。 双脚离地,秦栀是被他硬生生的挟到长枢阁的。本来还想挣扎,但路上碰到不少的下人,她也随即放弃了挣扎,垂下脸埋在他胸前,佯装被挟持的不是她。 她这样子,让元极也弯起了薄唇,真的很像刚刚她抱着的那条狗。 进入主楼,元极才放开她,双脚落地,秦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麻烦你以后不要这么粗鲁,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好不好。”她的形象,都被他破坏了。 闻言,元极很客气的抬手示意,让她自己上楼。 无言以对,秦栀转身走向楼梯,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上走。 元极走在她后面,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的后背上,视线一点点下滑,他的眸子也变了颜色。 “警告你,不许用眼睛骚扰我。”蓦地,走在前面的秦栀忽然发声,虽然她没回头,但她有感觉。她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女人对于被骚扰是十分敏感的。 元极也在同时移开视线,不过嘴角却依旧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终于到了阁楼,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摞密信,按照颜色分类分别摆放。除此之外,昨日秦栀看到的那些杂物都不见了。 走到书案边缘,秦栀稍稍观察了一下,那书案一角下放着一个纸篓,里面满满当当的,原来都被他扔到那里面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秦栀也不管元极是否乐意。 元极自动的倚靠在书案边缘,将一摞黄色封皮的密信推到她面前,一边道:“你再休息几日吧。” 手上动作一顿,秦栀转着眼睛看向他,“我可不可以不吃那些东西了?你知道么,今早莫雨去摇光居,我刚喝完那些东西。说着话呢,我想打嗝儿,却不想险些吐出来。然后她就误会了,估摸着现在王妃都怀疑我是不是怀孕了。”吃了补品好处没见着,反而引发误会一大堆。 手上拿着密信,元极一边垂眸看着她,反而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我也可以帮你把这个误会变成真的。” 哽了哽,秦栀随即低下头不再搭理他,话题终结者,聊不了三句。 打开密信,秦栀也开始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做着各自的事情。 很快的,秦栀看完了自己手上的密信,有几件得到了进展,但也有没进展的。这些事情是每日都要汇报的,汇报进展。实在难搞的,最后就要元极定夺,该杀还是怎样。 将密信分为两种,各自摞起来,看了一眼元极,他靠着书案一手拿着密信一手拿着笔,像罚站的学生似得。 看他那样子,她不由得抿唇无声的笑,有时特讨厌,有时又真的很好笑。 不管他,秦栀转眼看向脚边的纸篓,她随后伸手拿出来两个名帖。 打开,里面是某个大吏的嫡长女,生辰八字,年岁身高,还附有一张画像。 这画像有些美化,相当于那个世界的美颜功能了,这么看这小姐长得不错。 身高也适中,就是不知体重如何。身高体重都合适的话,秦栀就能估算出她大概的身形。这年代不讲究三围,若是能把这些也清楚的标上的话,那就更好了。 又打开另外一个,一眼看到那画像秦栀不禁轻笑,这姑娘长得好,圆脸圆眼睛,长得真喜庆。 她笑,元极也转移视线看向她,视线落在那名帖上,他几不可微的皱眉,“很有意思么?” “这姑娘长得好,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会选这样的。像福喜娃娃,摆在家里看着也喜庆。”成年后还能长得这么可爱的,还是很少见的。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很好玩儿?” “看来,这些名帖你真的没看。素雯昨晚还和我说,有时错过可能就会悔终生,你确定现在不看,以后不会后悔。”让他再好好想想,因为这些官家小姐真的都挺不错的,可能比不上明珠郡主的高身价,但起码都是大家闺秀。 放下手里的密信和笔,元极微微皱起眉峰盯着她,“需要我把昨晚的话再重复一遍么?” 弯起唇角,秦栀摇头,随后动手把那名帖扣上,又重新扔回了纸篓里。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算了,不说了。”如今来看,反倒元极很干脆,她变得瞻前顾后了。这不是她性格,很不好。 “听你这话,很勉强。”元极微微摇头,怎么听着就让人心里不太舒服似得。 靠在那宽大的椅子上,秦栀模仿着大老爷,一边看着他,“那倒没有,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还是能为此负责的。不管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能承受。” 听这话,他还是觉得不爽,身体移动,随后俯身,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两侧,将她圈在其中。 “你就是想得太多。”而且,总是往坏处想。 “是好坏都要顾念到,到了发生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从而出丑。”她说道。 元极依旧不是很同意她的说法,不过也没有反驳。近距离的看着她,他双眸的颜色变暗,蓦地倾身靠近她。 秦栀迅速的抬手,从未有过如此的速度,在他贴上来的时候,她的手盖在了他的嘴上。 盯着他,秦栀用力的将他推开,“元极,我昨晚就说过了,不要随意的对我动手动脚。”他好像被这个念头冲昏了脑子似得,昨晚的话今天就忘了。 抓住她捂着自己嘴的手,元极看了一眼,随后在她手心上亲了一下,便直起了身体重新靠回书案上,根本不理她的话茬儿。 一股热气笼罩在脸上,秦栀收回手,手心还依稀的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柔软和温度。 “实在不愿意待在这里,那么过两日我们便走。”拿起密信和笔,他继续手上的事儿,一边淡淡道。 闻言,秦栀想了想随后点头,“我觉得不应该再待在这儿了,这两天的密信我都看了,有几个可能真遇到难题了。再拖沓下去,他们得把俘虏的皮扒下来了。效率太低了,浪费时间。” “不参加三房的订婚礼了?”漆黑的眸子载着笑意。 “贺礼也送了,挑不出我毛病来了,我还是别给人家添堵了。今儿她嘲笑了我一番,我也送了她一份礼。这订婚礼还没办呢,莹小姐得心里不舒服很久,凭她的性子,会一直持续到成亲之后。”如此想想,也觉得自己不太厚道,不过是她自找的。 “看出来了,不能惹你,否则日子过不安生。”元极将手里的密信放回信封里,一边抬腿撞了撞她的腿。 “说对了。”酒窝浅浅,这一点秦栀承认,挑拨离间什么的,她能做到毫无痕迹,而且效果加倍。 “当我夸你呢?”本来拿起一封信,他又放下了。抓住她的手,然后微微施力把她拽起来。 站起身,秦栀立即向后退,“元极,我刚刚说过的你又忘了?” 元极却根本不听她说,径直的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然后拥住。 低头埋在她颈侧,他用力的抱住她,“给我立规矩,你也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的声音以及热气就在耳边,秦栀也不由得缩起肩膀,“你别太过分,我会翻脸的。” 拥着她纤细柔软的身体,元极无声的嗤笑,“我只是想抱你而已。” 闻言,秦栀也不再挣扎了,任他拥着自己。他的身体很坚硬,却很温热,其实比想象中的感觉要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7、多巴胺旺盛(一更) 长枢阁的三楼很高,站在窗边,几乎能看得到整个偌大的花园。怪不得她在花园逗狗,元极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实在是个视野极佳的角落。 双臂撑在窗台上,秦栀微微探身向外,低头看了看长枢阁,真的不见下人的影子。 入眼所看见的都是甲字卫,他们和那些桂树几乎融为一体,岿然不动。 “为什么你回来之后就把下人都赶出去了?我很不理解。”看了一会儿,秦栀也没弄明白。甲字卫虽然手脚利落,什么都能做,但又不是下人。府里下人多如牛毛,打扫擦洗什么的,他们才是专业的,比甲字卫做得好。 元极坐在椅子上,将所有的密信分类叠放好,转眼看向那趴在窗边的人,他的视线从她的后背落在了她并非故意翘起来的屁股上,“影响心情。” 这个答案也是了不起,秦栀微微摇头,“你是不是瞧这府里的人都不顺眼。” “答对了。”元极淡淡的回答,靠在椅子上,依旧在看她。 “看着不顺眼,还不得不回来,真是为难你了。”秦栀很无语,知道他有情感障碍,但也不用表现的这么直白。别的不说,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是将他当做亲人的。 “知道就好。”所以这次他回来,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都是为了她,让她好好歇歇。 “那在你心里,王爷和王妃到底是怎样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么?”他的心里,不知家人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但是看他在帝都,要元烁留下给元莯撑腰,其实他也并非没有一点感觉。 “何为重要?何为不重要?”她的话,元极理解不了。 “家人嘛,就是后盾,有时累了或是特别辛苦的时候,想起家人就会有无限的动力。”看着远处的花园,秦栀轻声说着。她上学的时候就觉得很累,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但是看到妈妈那么辛苦还特别心疼她的时候,就觉得动力无限,自己的累也变成了无所谓了。 “辛苦,疲累,处于生死边缘时,谁都没在我身边,亦没有人来救我,我靠的是自己。回到这里,他们反而觉得我很孤僻,难懂,冷血。请问,这样的家人,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当做后盾?我相信自己就行了。”他举步也走到窗边,倚靠在一侧边缘,一边歪头看着她。 也歪头看向他,秦栀缓缓的点了点头,“这就叫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 “你的论调很奇怪,按你这个说法,我应该与甲字卫感情最深才对。”元极微微皱眉,感情之说,从她嘴里出来特别奇怪。如此来说,她和元烁相处最久,也应该喜欢他才是。 “成,我不和你理论了,没有答案,咱们三观有出入。”秦栀摇摇头,决定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有情感障碍,和他讨论这个,没有结果。 看着她,元极薄唇微弯,抬手,捏住她散在肩侧的发丝,轻轻的缠绕在手指上。 “在这儿看花园,真是一眼就看遍了。不过今儿的风不错,想放纸鸢了。”瞧着花园里一处空旷之地,原来天气热的时候那儿摆放着盛开的花。这个时节花落了,花盆就都撤走了。如今空出来了,倒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 “你还有这爱好呢?不过长枢阁没有纸鸢。”元极对纸鸢并没有较好的印象。 “摇光居有。哎,坏了,白朗送的那个纸鸢,被某个不知名的暗搓搓的坏蛋打坏了,可惜了纸鸢。”秦栀忽然想起这事儿来,不由得弯起唇角。这事儿就是元极干的,找不到别人。 “是喜欢纸鸢,还是喜欢送纸鸢的人?”缠绕着她的发丝,元极看着她,他很想知道这件事儿的答案。 歪头看向他,秦栀想了想,“喜欢纸鸢。不过这个送纸鸢的人也挺好的,很单纯,干干净净的。你看元烁也是个少年,但是他就没有白朗的那份干净纯粹,很特别。” 松开缠绕在手指上的发丝,他继而捏住她的耳朵,“如此看来,我还真坏了你的好事。” 感受他手指的温热,秦栀微微歪头,弄得她痒痒的。 “你若是不横加阻拦,没准儿我和白朗的订婚礼都完事儿了。”这倒是事实,绝不是瞎说。 “所以,你有觉得遗憾么?”微微用力,想要把她拽过来。秦栀却抬手把他的手打开,解救出了自己的耳朵。 “你是想听我说遗憾呢,还是不想听?你这问题,问的就充满了敌意。若是想讨好你的人,肯定会说你想听的话。但我嘛,就未必了。只要你能确保听了之后不会生气,那我就说。”歪头看着他,秦栀一字一句道。 “你这不是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么?”面色不是太好,他捏着她的手指,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其实没有什么遗憾不遗憾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白朗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他很单纯,我能很轻松的看穿他,不用费脑子去研究。当然了,最好是不成亲,让我自己说了算。”是根本不能自己做选择,这才是最难的。 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把她往自己这边拽,最后抬起手臂抱住她,“把你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吧,你可以说了算,当然选择只有一个。” 低着头,秦栀也算变相的躲避他的拥抱,又像个鸵鸟,好像只有自己看不见就行了。 两个人在这阁楼窗户边,下面的人其实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如此大张旗鼓,不免让人觉得几分稀奇。甲字卫倒是还好,长枢阁外行走的下人,有的所处的位置比较好,抬头便能瞧见阁楼窗子的那儿的两个人。 这种场面,大概谁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以及不可思议系列,真是恍若见鬼了。 晌午时,补品直接送到了长枢阁,本以为能就此躲过,但她还是太天真了。 看着那三个小盅,秦栀直接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整个人缩在里面,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元极将那三个小盅一个一个的放到正对着她的位置,一字排开,“吃了吧,秦小姐。”看她那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弯起薄唇。 深吸口气,“不如咱们明天就走吧。”她实在不想吃这些东西,这两天她都没吃饭,一直喝这些东西。细想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补,反而更像一种刑罚。 “喝了再说。”元极不为所动,拿起自己那一盅,很淡定的一饮而尽。 看着他喝完,秦栀又忍不住笑,驻颜,他还挺认真。 拿起汤药,秦栀缓慢的喝着,更像是在喝毒药。 “这补药喝多了,真的会发胖。而且,这药材我也不确定都有些什么,有一些东西的激素含量会过高,反而对身体有害处。”喝着,秦栀一边说,言外之意就是她不想再喝了,要吐了。 “这又不是毒药,即便对身体不好,也应该是吃了很多很多之后才会产生的副作用。别找借口了,喝。”元极才不信她的话,她现在就是想逃避。 没看出来他反应还挺快,秦栀轻笑,“没忽悠过去,这话你说的是对的,抛开剂量谈毒性,不科学。” 靠在书案上,元极将另一盅补品拿起来送到她面前,他会一直看着她把全部的都吃掉。 就在这时,甲字卫快速的跑了上来,手中托着一个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物件,瞧那外形就看得出里面是密信。 靠坐在椅子上秦栀瞧着,不由得摇头,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密信往这儿送,休息的时间一减再减,熬心血,想不提前衰老也难。 所以,他应该多吃些补品。 看着甲字卫将新送来的密信一样一样的搬出来,挨个摆放,元极面色淡然。他明显很习惯,即便再来几倍他也不会被吓着。 蓦地,感觉有什么在接近自己,转头,一只勺子就在他嘴边,那个拿着勺子的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虽是笑的很甜,可是怎么瞧着都有目的性,成分不单纯。 “世子爷,你就看我这么端着?”她是真不想吃了,能送出去自然好。 微微歪头,元极薄唇微扬,随后真张嘴吃掉了。 再接再厉,接着喂给他吃,元极也算成全她,将第二盅全部吃掉了。 甲字卫摆放好了密信,抬头看了看他们俩,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觉得待在这儿很多余。 没吱声,便转身退下了,而那两个人好像也根本没瞧见他离开。 “最后一盅自己吃吧,帮不了你了。”眼看着她又拿起最后一盅作势要接着往他嘴里送,元极随即身体向后,拒绝。尽管被她喂食感觉不错,但她的目的他十分清楚。 扯了扯嘴角,秦栀端着最后一盅又坐回了椅子里,看着元极动手开始处理新送来的那些密信,这种工作真是没休息的时间。 反倒如他那时潜入西棠,就像是在度假了,只不过这度假十分具有危险性。 “吃完了,撑死我了。我要回去睡午觉了,这些属于我的,我就拿回去了。”放下小盅,秦栀站起身,将新送来的一叠黄色封皮的密信拿起来,准备回去。 抬头看向她,元极放下手里的笔,然后抓住她的手臂,“楼下就有睡觉的地方,你又何必走回摇光居。” 看他那样子,明显目的不纯,秦栀摇摇头,“摇光居的风水比较好,适合睡觉。”说着,她往外走,元极却一直拉着她,似乎想用自己的力量把她拖住。 抿唇,秦栀最后还是甩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现在的元极,在秦栀看来,特像粘糕。他现在处于多巴胺分泌旺盛的时期,简直是犹如洪水,将他原本清晰的头脑摧残成现在这个模样。 对于秦栀来说,有点吓人,她认为应当循序渐进,但明显元极的状态和她不一样,交谈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因为他根本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返回摇光居,客厅里只有白桃和素雯两个人,乔姬去睡午觉了。 看着秦栀回来,那两个人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盯着她看,好像要看穿似得。 秦栀笑笑,没有说什么便回了卧室,那俩人小声的嘀嘀咕咕,还不时的笑两声,显然是在八卦她和元极的事儿。 对于她们来说,这事儿绝对算得上新鲜的大事了,毕竟昨天白桃还在说元极的不是来着,对元极很不满。 将今日新送来的密信放在小几上,秦栀开始翻看,一封封看下来,她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有几件问题真的很严重。 如今瞧着,她也不由得几分着急,这样下去,人都被他们折磨死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想想元极也真是能坐得住,事情这么多,他也不着急,居然还能坐在这府里盯着她吃补品。 大概是习惯了吧,一直以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整日都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定夺,所以他也就变得不再焦急。 将那几件棘手的单独挑出来,几封信是从不同的地方送过来的,所以地点也不一样。 如果她要过去的话,还得分别跑几个地方,最先去的,应该是最棘手的那个地方。 夜幕降临,新一轮的补品攻击再次来袭,秦栀生无可恋,却也没办法。 喝着药呢,甲字卫过来了,说是传元极的话,明天下午启程离开。 一听这话,秦栀立即觉得眼前亮了,喝这补品都觉得有劲儿多了。 甲字卫站在门口,交代完了这事儿,却明显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喝了一口,秦栀看着他,“还有事?” 甲字卫轻咳了一声,随后道:“主子说,秦小姐无事的话,可以去长枢阁休息。那里房间很多,足够秦小姐用的了。”他说着,明显很不自在,并不想传这个话。 微微撇嘴,秦栀点点头,“那麻烦你回去告诉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还是在摇光居安全些。” 甲字卫的脸色可想而知,这种话他也不想去传。 点点头,甲字卫转身离开,他后背上都写满了不乐意这三个字。 秦栀忍不住笑,其实她觉得现在的元极应该吃些降火的东西,否则,他迟早得把自己烧成红色的。 决定了启程时间,秦栀也暂定了自己的第一站,就是大魏最南端的小舟城。 那里距离吴国和南胡都很近,那时在吴国捡到的那个唯一的幸存间谍,疯疯傻傻的,眼下也被运到了小舟城。除此之外,小舟城还抓了一个吴国的间谍,严刑拷打之下,什么话都不说,他们快要把人折磨死了。 而乔姬得知要启程,也迅速的收拾了起来。她来到王府之后,之前从帝都离开时装点的行礼也回到了手里,里面有很多的旧衣服,有很多年头了,但都是她的念想。 白桃和素雯为秦栀整理衣服,同时又觉得现在这情况有些复杂。秦栀和元极好上了,却是在解除婚约之后,这真是让人觉得太过别扭。 而且,也不知王妃那儿到底怎么样,若是她不看好这事儿,这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很难过。 将所有的密信收起来,秦栀也蓄势待发,待在这王府里太压抑了。 许是得知秦栀和元极要离开了,莫雨在晌午时过来了。带着一些补身体的东西,说是王妃送给秦栀的。 接过来,秦栀也感觉诸多尴尬,从来没想过,她也会有尴尬的一天。 “王妃交代秦小姐保重身体,劳累之事就不要做了,可以交给别人。”莫雨说着,视线不时的落在秦栀的肚子上,显然她们直到现在还误会着呢。 而且,这种事情王妃显然是打算暂不处理,和元极的沟通并不顺畅,以至于她选择了静待,之后再说。 叹口气,秦栀蓦地在原地用力的蹦跳了两下,把莫雨吓了一跳。 “我身体很正常,就是前些日子受了些伤。世子爷担心我的伤,所以弄了许多的补品给我吃,吃的我肠胃难受。我没有怀孕,请王妃放心。”秦栀申明,按照王妃当下这个意思,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怕也是按照庶出对待的。尽管怀孕不是事实,但却莫名的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莫雨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是,奴婢会转告给王妃的。” 将那些补品放到桌子上,秦栀转身回了卧室,这些没必要计较的东西,还真是让人心烦。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辰,秦栀和乔姬离开了摇光居,扭头看了看天斧居的方向,秦栀忽然希望元极赶紧给她发工资,她好买个宅子。 在自己的房子里,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至于这般压抑。 走出王府,队伍已经整顿好了,二十几个甲字卫,这一行队伍也是不少人。 很快的,元极出现了,转头看向他,秦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作为一个总是会受到袭击的人来说,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扎眼了,他应该打扮的较为普通些。 瞧她在队尾,元极脚下一转便朝她走了过来,“确定今日仍旧要待在这里么?”她很喜欢在队尾,一直都这样。但现在,他并不想让她待在这儿,想要看她还得回头。 “速度太快我没安全感,我就在这儿待着吧。还有,在外面的时候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大概元极从未这样过,以至于那些甲字卫都全身不自在,这样一来,弄得她也很不自在。 微微皱眉,“我很见不得人么?” 秦栀扫了一眼前头的甲字卫,然后点头,“嗯。” 元极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秦栀立即打开他的手,施以拳脚赶他走。 几不可微的摇头,元极随后转身走向队伍前方,看他的背影很是孤独。 “说真的,我向来觉得男人很无耻。不过,像世子爷这样无耻到让人不觉得讨厌的,也是头一个。”乔姬牵着马站在一旁,全程观看,她不由叹道。 “你这评价还真客观,的确挺无耻的,但又很可爱,像阿宝。”秦栀摸了摸马儿的头,随后翻身上马。 乔姬轻笑,“你这用词实在让我有些受不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依我看,世子爷就是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恨不得立马就洞房。不过,这也是男人的共性吧,起了心思,下半身就活动了。” 秦栀笑的酒窝都出来了,看向乔姬,她点点头,“一语中的。”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得到了,也就没新鲜感了,然后就继续寻求新鲜的。只要有足够的钱财,这辈子都可以在新鲜之中度过。”所以,在乔姬看来,男人不是好东西。 “所以,才要感情做巩固和桥梁,还要有责任感以及羞耻心。当然了,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男人都没有这些东西。”环境所造就,连女人都觉得是正常的,这才可怕。 所以,乔姬真的很特别,她的观点若是发散出去,得一堆的女人跑出来说她大逆不道。 队伍缓缓的离开了朱城,上了官道,速度便快了起来。 秦栀的目的地是小舟城,而元极也没说不同意,他也没说自己的目的地是哪儿,反正一天下来,大家走的都是同一条路。 夜幕降临,队伍进入了一个小镇,大魏南方的小镇大同小异,树很多,动物也很多。可能是因为接壤南胡,所以这里有很多的动物。进了镇子,就瞧见了一些尾巴特别好看的松鼠,在几棵树上来来回回,看见人了也不怕。 秦栀稀奇的观看,乔姬告诉她想要近距离摸摸看看的话,她可以吹埙把它们引过来。 和乔姬的埙相比,松鼠都变得不再稀奇了,秦栀忽然发觉乔姬就是个宝藏,挖掘不尽。 进入镇子里的一个客栈,甲字卫将马匹整顿好,随后才进入客栈。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掌柜的脸上的高兴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客栈房间有限,眼下还有两拨客人在,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所以掌柜的连声说等等,一边吩咐小二快速的煮茶,招待贵客。 秦栀倒是无所谓,等一会儿便等一会儿,又不是多着急。 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小镇,大魏的南方还是很有特色的,很安静。 小二很快的将还在煮着的茶送到了桌子上,一边手快的摆好了数个茶杯。茶具不太上档次,都是土黄色的陶制杯子,是当地百姓常用的那种。 秦栀收回视线,看着茶壶下面的火苗,一边静静地等着。 元极走了过来,乔姬自动的让到一边去。他在她身边坐下,歪头看着她,随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累了么?” 斜睨了他一眼,秦栀朝着窗边挪了挪,拒绝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过分亲近。 深吸口气,元极继续摸她头,和她较上劲了似得。 “能不能正常些?这样显得你很轻浮。”把他的手打下去,秦栀一边轻嗤道。 “对你轻浮不对么?”他又靠近了些,一边小声道。 秦栀无语,转眼看向柜台另一侧,厨房的入口就在那儿。有一扇帘子挡着,但里面的人走动外面也能瞧得见。 那个小二来回出入,还有个穿的不错的妇人也在。 不时的,他们俩一同出来,小二端茶送水,那妇人则整理着酒缸。 “你看那老板娘和小二,他们俩就不正常。常人之间的空间距离都是有规定的,尽管人们可能从未注意过,但却无形之中都在保持着。比较熟的人之间保持的距离是一尺三到三尺之间,按照老板娘和小二的熟识程度他们应该在这个数值之内。但你看他们却明显超越了这个数值,达到了四寸到一尺三之间,这属于亲密距离,这就说明他们俩有奸情。”秦栀小声的说着,从而告诉他,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保持过近的距离,看起来就特别像偷情的。 元极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看向秦栀,“我们就属于亲密距离。” 垂眸看了看,秦栀伸手把他推开些,“我的重点不是这个。你看他们俩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恶心?所以咱们应该保持正常的距离,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我们俩也很恶心。” 元极置若罔闻,“他们俩如此明目张胆,那老板却是瞧不见,妄为男人。” “因为这个老板正在算咱们在这儿过一夜他能赚多少钱呢,典型的财迷,眼里只有钱。可怜啊,绿的发光。”微微撇嘴,秦栀淡淡道。 就在这时,楼上有几个人下来了,楼下众人随即转眼看上去。 那几个人瞧着楼下这么多人,脚步也有略微的迟疑。一个一个下来后,走到柜台前去结账,另外几个人站在后面,姿势和方位却是看着有些奇怪。 秦栀盯着他们,视线从他们的头一直滑到脚,她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结清了钱,那几个人也转身往外走,一个人在最前,另外四个在后面,两两并行,像是在给前面的人保驾护航。 “喂,站住。”蓦地,秦栀忽然发声,元极同时抬手抓住了面前的杯子。 听到声音,那五个人停下了脚步,没有转头,直视前方,客栈里也瞬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连柜台后的老板都定住了。 忽然的,那最当先的人一步跨出客栈,后面的几人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来,朝着坐在这面的人飞射过来。 甲字卫随即出动,二十多人同时跃起来,将那柜台后的老板吓得直接蹲了下去。 元极抬手将被子扔出去,朝着这边飞来的暗器成功被阻截在半路。 秦栀身体向后躲避,眼看着甲字卫追出去,在大街上将那五个人团团围住。 大街上还有一些来往的百姓,见这架势也立即躲避到远处围观。 被围住的五个人却也不是善茬,即便被这么多人围住,他们仍旧在负隅顽抗。 暗器再次飞射出来,甲字卫自是也躲避,几个黑色的东西带着风朝着窗子这边射过来。 秦栀一眼看到,第一反应也是躲,可是身体的速度却根本及不上眼睛的速度,眼见着那些东西飞到面前。 一只手扣在她肩膀上,拉着她向后避开了分毫,那些锋利的暗器便擦着她的眼前飞了过去,钉在了隔壁的桌子上,发出叮叮的脆响。 眨了眨眼睛,秦栀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吓了一跳。 看着她,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儿,“被吓到了?” 摇摇头,“除了没毛的冷血动物,其他的事情吓不到我。”即便当时害怕,但她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很快就过去了。 薄唇微弯,她的确是胆量可嘉。 外面,街上的战争已接近了尾声,那五个人尽数被擒住,而且从身上搜出不少的东西来。 除了一堆的十字暗器之外,还有一个包装严密的牛皮袋子。 甲字卫将东西都拿回来,然后摆在桌子上,元极扫了一眼,随后看向秦栀,“你看看吧,都是些什么。”毕竟,她是第一个发现那五个人行径不对的。 没想到还有这种待遇,秦栀立即站起身,动手把那个牛皮袋子拆开。 牛皮袋子被缝合上了,显然这里面是重要之物。 一层层拆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封信和一个卷起来的纸。 拿起来,秦栀将那卷起来的纸递给元极,自己则拆开了那封信。 两个人各自拆开,元极微微低头,看着那纸上面的东西,他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秦栀看着手里的信,她蓦地笑了一声,“你可以去抓天机甲的内奸了。不过,和他联系的这个人倒是也有意思,居然叫三水公子。如果我的眼睛和大脑都运转正常的话,这个三水公子想必我认识。”好玩儿了,她要报仇的时机也到了。错过此次,更待何时? 元极将手里的地图递给她,他的面色的确是相当难看。 接过来,秦栀看了看,一边摇头,“如果信我的,你就赶紧去抓人。这三水公子呢,我要亲自解决他。”为了救她死了那么多人,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8、没有魅力么(二更) 那五个人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塞的严严实实。 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小二都吓得够呛,完全不知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瞧着那些甲字卫,他们胆战心惊,还在想着是不是该去报官。 五个人被押解到了楼上,这客栈被彻底征用了。不过,眼下的情况想必这客栈的老板也说不出什么来,若是阻拦,说不准还会发生什么。 秦栀瞧着甲字卫带着那五个人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她随后站起身,“我去会会他们,问问阿澈现在在哪儿呢。他扮成商人的样子四处走动,能骗得过很多人,他太像个暴发户了。” “你确定要自己亲自解决?”太危险了,元极并不是很同意。 “他想杀我,我知道。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新仇加旧恨,我已经等不及了。”低头看着他,秦栀鲜少的铿锵有力。杀人这种事,以前对于她来说有点远。甚至那时在军营,她看到俘虏被折磨都觉得不人道。可现在才发觉,人道在这个世界不管用。 抓住她的手,元极细细的捏着她的手指,“秦小姐如此迫不及待的表示要与我站在同一阵营,还真是莫名的让人心情好。” 挣出自己的手,“你若不提醒,我还真忘了自己现在和你站在同一座桥上。” 绕过他,秦栀举步朝着楼梯走过去,柜台后,那老板和老板娘站在一处,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秦栀,两个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而那个小二则站在厨房门口,则是一副若是发生什么危险事他会立即跑的架势。 秦栀扫了他们一眼,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男盗女娼终是寻求身体的刺激,关键时刻,貌合神离的原配反而并肩一处,这也不知讽刺的是谁。 上了二楼,所有的房间门窗都是打开的,甲字卫将二楼守得极为严密,那五个人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里。 找到了那个怀揣着牛皮袋子的人,秦栀随后走进房间。 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似得被扔在地上,他怒目而视,同时又满脸的如同死灰,任务失败。 视线在他的全身逐一而过,重点在他的靴子上盯了一会儿,随后秦栀弯身将他拽了起来,让他坐着。 把塞在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吐了一口唾沫,随即冷哼道:“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栀反而笑了起来,“谁说要杀你了?你看我的样子,像刽子手么。我只不过是好奇阿澈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手下,太笨了,传递消息而已,如此大张旗鼓,是担心别人发现不了么?” 瞪视着秦栀,被如此贬低,他很是不忿。同时又无比疑惑,疑惑这个小小的女人居然知道他是谁的人。 “阿澈这个人,心机深沉,做事滴水不露,而且从不会让人轻易的看穿他的内心。你这个做奴才的,真是与众不同,同时也让我发现,原来阿澈并没有那么聪明。”秦栀伸手捏住他衣服一角看了看,又用手指用力的抹了抹。 “公子神机妙算,你不会得逞的,也别想从我这儿套出任何话来。”他摆出甘愿赴死的模样,然后便咬紧了牙齿。 “你不用说,我长眼睛了,能看得到。你这靴子边儿上都是白泥,可见你是从小舟城过来的,因为小舟城接壤南胡,整个大魏只有小舟城有白泥。那么,你的上线也在小舟城。你的袍角沾了许多各种颜色的染料水,你的上线,藏在染布坊。”秦栀微微摇头,很轻松的说出他之前在哪个地方待过。 他盯着秦栀,呼吸也变了频率。 “落脚在这个小镇,外面联通官道,虽说可以通向数个城镇,但根据你选择这个时间上路,那么你必然是想在清早时进城,那个时候的盘查有些松散。时间和路程加以推断,原来,你是要去朱城。阿澈在朱城啊,他还真是不闲着。”秦栀轻笑,他身上没有通关文牒,而想要穿过边境线的话,从朱城附近的边关走那是自找倒霉。所以,阿澈必然在大魏,他们才会选择离开小舟城往北走。毕竟如果要过关,从小舟城往东走的话,是捷径。 那人垂下眼睛,选择闭嘴不言。 看他的表情,秦栀再次认定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阿澈就在朱城。 起身,秦栀又观察了那人一会儿,随后便离开了。 又去看了看其他四个人,计划也在她心里生成。 甲字卫将那五个人重新归置到一个房间里,门窗紧闭,发出一阵闷响,随后就没音儿了。 元极上楼来,身后甲字卫将饭菜也送了上来。那小二吓得不敢动弹,甲字卫便自己动手了。 站在窗边,秦栀看着灯火寥寥的小镇。元极走进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寇先生现在在哪儿,你能把他借给我几天么?” “借给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跟我说一说,太过危险的话,你便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元极靠在窗边,淡淡道。 “你是打算我要做什么都参一脚么?你赶紧去做你手头上的事儿,阿澈在朱城,我要回去。”这可以说是她的私人恩怨了。 “需要我调派几个人给你么。”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他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他又不能强迫她听他的,她很固执。 “不用,你不了解阿澈这个人。当时他计划挟持我,那时就在帝都,他观察了我很久。他明明知道我在骗苗丁,但是却可以按兵不动一直看着。为达目的,他可以不计损失。他眼下在朱城,还不知目的为何,但我若出现,他必会闻风而动,我就是最好的饵。”双臂环胸,秦栀说着,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此话不假。 若大肆围堵眼下在朱城的阿澈,肯定抓不到他,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他可不是兔子,是老狐狸。 “拿自己做饵,你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若真聪明,你就及早断了这个念头。”元极面色微变,他很不赞成。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即便我成了饵,阿澈也不会早早动手,他会观察一段时间。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多疑。我要利用的正是这一点,你不用太担心。”秦栀挑起眉尾,她在做什么自己很清楚。 “我和你一同回去吧。”他不放心。 “算了,你若出现,我的计划就泡汤了。我谁也不用,只和乔姬回去。你把寇先生借给我几天就成,我要向他取经。”秦栀的计划已经成型。如果被阿澈发现她身边还有其他较为危险的人物,他肯定会料到大事不好,说不准就提早跑了。 “我忽然发现,把你关在牢里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现在就想把她关到牢里去,免得不听他的话。 “七进七出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反正咱们俩互相纠缠的时间多着呢。”耸耸肩,她的考古计划刚刚进行,她还意犹未尽呢。 薄唇微扬,她这种话他显然很爱听。 抓住她的手,一点点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施力,秦栀本是配合的。不过就在这时,甲字卫来送茶,房门又没有关,他便直接进来了,秦栀也在同时甩开他的手,又退到了原来的位置,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扫了一眼还在摆放茶具的甲字卫,他再次朝秦栀伸出手。 她动作更快的又退离几分,一边隔空打他的手,要他收回去,别总跟她动手动脚的。 如此强烈又直白的拒绝,让元极很不满意。刚刚在楼下她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想也是十分不对劲儿。 他做的事情,从未有过见不得人,更谈何奸情? 可她现在这样子,反倒好像他们之间的事情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真的有那么见不得人?还是说,和她解除了婚约,这一切就变成男盗女娼了? 不顾她的反对,元极直接将她拽了过来,秦栀随即转身要挣脱,他直接用双臂将她困住,“你和我是在偷情么?” “咱们俩虽然不是偷情,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反倒像在逼良为娼。”根本挣不过他,力气太大了,两条手臂像铁条一样。 抱着她,一边微微施力,她双脚随即离地。 “我在和你亲近,你如此态度,让我十分怀疑自己是否没有丝毫魅力。”让她一丝一毫的迷乱都没有,明明看他脱衣服时眼睛都不眨的。 “就算你有魅力,我还非得投怀送抱不可么?放开我,他们都在外面呢。”秦栀反倒被他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男人,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厮骨骼如此清奇。 拥紧她,元极垂眸,盯着她雪白的颈项看了一会儿,随后低头在她颈侧十分结实的亲了一口。 秦栀顿了顿,随后看向门口,凑巧经过的甲字卫缓慢的收回视线,然后走开,他们脸上的不自在和尴尬都要溢出来了。 长叹口气,她的面子啊,彻底付诸东流。 近水楼台先得月 119、自有恶人磨(一更) 距离新年也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时节的朱城有些微凉,不过因为临近春节,城中百姓都在忙碌着新年之事,还是很热闹的。 朱城的长石街是较为热闹的,商铺林立,有很多卖别地特产的商铺,那些东西很受朱城百姓的喜欢,他们很乐意去尝试新鲜。 一家酒楼的二楼,一个雅间被连续包了半个月,那几个人在里面住,有时也会离开,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虽是掌柜的感觉到奇怪,不过他们给了足够的钱,他也就不询问那些了。每天按时的给送饭,而他们也安安分分的待在那雅间里,不发出任何扰人的声音来,也是让人感到无比神奇。 这雅间里,只有三个人,两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头。 三个人的关系未知,总之那老头经常的不见了,神出鬼没,掌柜的一直在楼下大堂也从未瞧见那老头出入过,也不知他是怎么进出的,想想还不禁让人觉得有点后怕。 如此神出鬼没,即便是闯进了睡觉的房间怕是也没感觉,这老头莫不是个偷儿? 任凭这酒楼里的人诸多疑惑,但那三个仍旧在二楼的雅间休息的人却始终都如一,没有事坚决不会离开这雅间。 窗子半开着,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当铺。 当铺的生意一般,里面一共三个人,一个老板和两个打杂的。 没有人去当东西的时候,那两个打杂的就在外头坐着晒太阳,两个都长得尖嘴猴腮的,还很瘦。 那个老板有时也出来走走,每到那个时候,乔姬都要在窗边盯着。 一身男装,为了行走方便,站在窗边,乔姬盯着对面当铺前那两个打杂的小伙计,他们俩正在闲聊,看起来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又开始闲聊上了,真佩服他们俩,有什么可说的。”乔姬摇摇头,每天在这儿盯着他们,她眼睛都要直了。 靠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对面的椅子上,秦栀的姿势是舒服的。整天待在这儿,不能好好睡觉,她也很累。 “但效果是好的不就行了,让某些人觉得咱们是螳螂捕蝉,而他是黄雀在后。”对面那个当铺是大月宫在朱城的一个据点,做的主要是隐藏从边关过来的间谍,这个当铺外表看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是个很重要的中转站。 秦栀盯上了这里,便在这酒楼里驻扎了下来,这是个好地方。 监视人其实并非是主要的目的,而是为了引阿澈上钩。 她在这酒楼里如此怪异的行径,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他们在当铺旁边的绸缎庄偷偷地安置了下来。 这种行径,秦栀和乔姬还有寇先生都知道,不过他们三个保持原样,恍若看不见,一直都在盯着对面的当铺,按时按点的监视。 寇先生一大早就不见了,他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过显而易见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其实秦栀知道,怕是元极给他下了命令,让他在这里保护她。 但这寇先生也极其有意思,他不愿意在这儿待着,但又不能离开朱城,所以他就偷偷摸摸的出入这酒楼,不管离开还是回来都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每次回来都喝的满身酒气,毛脸通红。 秦栀也是佩服他,应该以前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任务,所以这次好不容易得来了这个机会,便不管不顾了,每天狂喝。 拿他没办法,秦栀只希望他别哪天喝大了露宿街头,年纪大了,喝成那个样子很容易出意外。 “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行动?也盯了咱们有十多天了。”乔姬也是佩服的,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动静,真能坐得住。 “这便是阿澈的行事风格,若是急躁行动,反而说明那可能是假的阿澈。不过他也盯得差不多了,想来也应该要动手了。我们得给他个机会,这两天咱俩频繁的在外走走吧。”根据时间来推算的话,阿澈盯得时间也够了。 他擅长从各方面围追堵截,但前提是,他要确定好自己的安全。 乔姬点点头,随后离开窗边,倒了一杯桌子上煮的茶,“喝一杯吧,昨晚没睡好,今天提提神。”放到秦栀面前,杯子里的可不是清茶,而是浓茶,分外提神。 秦栀拿起来喝了一口,苦的她不由得皱眉,“这半个月无人打扰,还真是清净。”半个月前,在去往小舟城的路上,秦栀便在当天晚上又返回了朱城。 元极很明显不放心,他那时说过,希望她活着,别无要求,活着就行。 这种要求看似简单,但其实想想也很不容易,这世道做平民百姓都不敢确定自己会一生平稳,更何况参合进了天机甲这种机构,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明令禁止不许有人来找你,免得暴露了,谁还会过来打扰?不过,也是稀奇世子爷居然很听话。”听起来也是不可思议,明明他应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这说明他对我还是有信心的,尽管我没有武功,你也没有武功。但有些事,是要脑子的,武力值很强没有足够的计划,反而很容易坏事儿。”秦栀摇摇头,却不由得弯起唇角。短短时日,她竟然发现了元极的诸多优点。 其实说起来他倒是很符合她的交友观,先发现缺点,之后再发现优点的话,就会像发掘宝藏,每发掘出来一个都会觉得很惊奇。 “那不知,你现在的想法是如何的?我在王府那几天,从白桃和素雯的嘴里知道了你和世子爷的过往,订过婚,但又解除婚约了。这让人很费解,为什么会这样?如今他又后悔了,想想也挺讽刺的。看他盯着你看时的那个眼神儿,不知他有没有在夜半无人之时悔的揪头发。”乔姬现在反而觉得她对男人的观点是绝对正确的,一个字,贱。 “你也很喜欢八卦嘛,这些事儿居然都知道了。其实呢,解除婚约之事呢,是我提的。当初元极的确是想解除婚约,但后来,他便不想提这事儿了。当时恰好皇上来朱城,我便向皇上提及此事,皇上正有此意,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我当时觉得很轻松,和一个不了解的人成亲,真的很可怕。即便眼下这情况有些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大不敬的意思,可也没办法,我更喜欢这样。提前做了解,提前磨合,若实在不行还可以有退路,这个才适合我。”说着,秦栀一边缓步的走到窗边,喝一口茶,同时看着对面的当铺。 “对,你所说十分有道理,女人并非物品,也应得到该有的尊重,不应该像物件一样。”乔姬点头,秦栀所说很符合她的想法。但奈何这世道并非如此,能够像秦栀这样幸运的,少之又少。 喝着浓茶,她站在这窗口其实也很醒目,虽是一身男装,但认识她的人,岂会因为换了一身装扮就认不出。 秦栀盯着对面的当铺,一边弯起唇角,她能感觉得到有人在盯着她,用一种毒蛇般的眼神儿。 太阳渐渐西落,秦栀和乔姬也离开了酒楼,裹着披风,抵挡太阳落山之后的凉气。 顺着街道缓缓前行,更像在散步一样。 这个时辰,街上的人也不少,大多数是要归家,但步伐很慢,显然生活很惬意。 走着,秦栀蓦地转过身体,并且低下头,尽力的遮住自己的脸。 乔姬隐在披风下的手握紧了赤埙,“怎么了?” “没事儿,正常走,看见个熟人。”街道另一侧,一个年轻人从一个店铺里走出来,是鱼丸面那家店的儿子。她在朱城算不上什么熟脸,可是在鱼丸店可是熟脸,每次回来都去,即便她穿着男装他们一家三口也认得出她来。 乔姬微微松口气,随后压低了声音,“今晚寇先生回来之后,我得让他带我出城一趟,不然我独自一人速度太慢,可能明天都回不来。” “好。不过这老爷子说不准又喝多了,若是出城你看好他了,别再又偷偷跑去喝酒了。”瞄着熟人走远,秦栀才正常走路,天色逐渐暗下来,两个人也走到了一条空寂无人的巷子里。 对视一眼,俩人的脸上都浮起若有似无的笑,随后深入巷子,脚步也加快了。 这条巷子很长,但两个人在里面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人又回了酒楼,看起来好像真的做了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寇先生当晚回来了,果然喝的一身酒气,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就是脸红的不得了,像化了妆一样。 他这几天都这样,秦栀和乔姬也习以为常了,说了几句话感觉他神智尚可,乔姬便说要他带着自己出城。 这种小事儿寇先生当即答应,然后便向秦栀要钱,说自己兜里的花没了,要些钱买酒。 无奈,秦栀将自己的钱袋都给他了,若是现在元极忽然出现,这老头得吓得把肚子里的酒都吐出来。 所以那句古话是对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拿了钱,寇先生十分开心,便当即带着乔姬离开了酒楼。顺着他往时出入的那条路,果然神不知鬼不觉。 翌日下午,乔姬还没有回来,秦栀照常的离开酒楼,走着昨天走过的那条路。 有人在跟着自己,她能感觉得到,蓦一时她停下脚步看着街边摊贩卖的小东西,都能瞧得见后头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踪的技术不是一般的差。 又走进昨日的那条巷子,秦栀的速度加快,顺着弯弯绕绕的巷子前行,随后她进了一个后门没锁的院子,又停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返回酒楼,天色又是黑暗的,上了楼,发现乔姬和寇先生已经回来了。 寇先生已经靠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他胡子翘翘的,头发上还沾着草屑,一副累的够呛的样子。 乔姬倒是精神极好,看见秦栀回来,她不禁笑,“大功告成。” “你最好找来的不是我不喜欢的那种东西,会被吓死的。”秦栀有些担心,乔姬好像很喜欢那些她最害怕的东西。 乔姬笑笑,没告诉她,但瞧她那笑,好像并不能让人安心。 “今天已经有人跟着我了,我想,他们要忍不住行动了。明天,咱们再出去,他们十有八九会跟上去。”秦栀将窗子关好,一边轻声道。 “那寇先生呢?”看向那睡得一动不动的寇先生,乔姬问道。 “他不能出现,只有咱们俩。阿澈这个人十分多疑,所以在最开始时,他很有可能还会重复之前挟持我时的情况,你要沉住气。”幸好她们俩都不会武功,即便假意挣扎,也不会看起来太假。 乔姬点点头,“放心吧,我会配合你的。” 看向寇先生,这老头,睡的胡子一噘一噘的,真是佩服他。 彻底放飞自我了,元极不在这儿,谁也镇不住他了。 新的一天再次来临,对面的当铺一切如常,不过晌午时也不知怎么的,来了官兵盘查。 虽说只是在当铺里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也没做什么,但足以让当铺里那两个小伙计胆战心惊。 瞧着官兵离开,那两个小伙计站在门口哆嗦了好久,对面酒楼里的人瞧得清楚。 轻笑,秦栀将披风穿在身上,“咱们走吧。” 两人离开酒楼,而一大早的寇先生就已经不见了,他也不知两人今日的计划,照常去喝酒了。 走出酒楼,太阳刚刚偏西,两个人散着步在街上慢行,最后又走进了那条巷子里。 慢悠悠的,终于走到了那个后院门没锁的普通民房里,从里面锁上了门,俩人进入房间,门窗紧闭,看起来神神秘秘。 随着太阳逐渐偏西,这边也早早的没了阳光,温度也低下来,周边的人家都升起了火,房子上的烟囱炊烟袅袅。 随着夜色笼罩大地,数个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巷子,在那民居的后门处集结,没发出一丝的声音来。 随着一声令下,数个人翻越过了墙头,落地无声。 如同野兽捕食一般的悄悄接近那昏黄的窗户,稍稍听了一下声音,随即破窗而入。 房间里,两个正在桌边写写画画的人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四个人便将她们俩围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秦栀缓缓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看向坐在一旁做出保护她动作的乔姬,“你别乱动。” “秦小姐说的对,不要乱动。”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下一刻,一个满身华丽的人走了进来,虽烛火暗淡,但他身上的物件却在发光,不是阿澈是谁。 看到他,秦栀缓缓坐直了身体,“真巧啊,又见到阿澈公子了。” “秦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在这儿看见了阿澈,并不惊慌。可以说是你运气不好,朱城这么大,你偏偏落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上次受人所托,阿澈得尽力保证秦小姐安然无恙。但这次,没有人再保护秦小姐了。”阿澈边说边走过来,看了看桌子上的纸张,他随后拿起来。 “阿澈公子,你还真是像鬼一样难缠。”倚靠在粗劣的椅子上,秦栀淡淡的说道。乔姬站在她身边,眼睛瞪得很大,警惕以及慌张都要从她眼睛里流出来了。 将那张纸扔回桌子上,阿澈笑了一声,“这是隐藏在朱城的大月宫据点以及吴国的据点吧。看来这些日子,秦小姐也并非只盯着那一处当铺,你还真是忙碌。” “过奖。”秦栀面无表情,淡淡道。 阿澈笑了一声,蓦地出手一把扣住她的喉咙,秦栀被迫仰起头,连呼吸都被阻截了。 “你专门跑到这里来可不只是为了写这几个字吧?说,这里还藏着什么呢?若是不说也行,我可以选择将你掐死,然后掘地三尺。”阿澈盯着她,那双眼睛里的狠厉以及恶毒就像两把刀,能把人轻易的割成碎片。 秦栀眼睛都红了,不过却一点表示也没有,看了他一会儿,她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之态。 阿澈手上用劲儿,乔姬立即急了,上前抓住阿澈的手一边道:“我说我说,东西在地窖里,就在那儿。”说着,她伸手一指,指的是房间里唯一那张床的床底下。 阿澈看了一眼乔姬,随后松开了手,秦栀身体一抖,整个人恍若溺水之后终于得救一般。 随手指示,他手底下的两个人立即行动,合力将那床搬开,下面果然露出一个用板子挡住的入口。 搬开挡住的板子,地窖进入视线当中,黑乎乎的,但是有一个木梯子垂在那儿。 两个人观察了一番,随即便准备下去,阿澈吩咐他们俩小心行事,他的多疑可是一点不改。 一前一后,两个人下去,又过去一个人跑到边缘望风。 “元极不在,你却在朱城秘密做事,连镇疆王府都不回去,还真是够小心谨慎的。我很期待,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阿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盯着秦栀,一边等着进入地窖的人出来。 秦栀不语,只是用手抚着自己的脖子,眼下碰触还是火辣辣的疼。 静待,哪想连一分钟都不到,那便地窖里忽然发出一阵响动,过大的动静使得这屋子里的地面都在颤动。 在地窖口望风的人随即跳起来,然后拿过那之前挡住地窖的木板顺着入口塞进去似乎想要拉下面的人上来,但他所在的位置也随即塌陷。 这边阿澈立即变了脸色,仅剩的一个手下看了一眼阿澈似乎想要过去救人,但没得到他的命令他自是不敢乱动。 阿澈一把掀开中间的桌子,一手扣住秦栀的喉咙将她提了起来,“这是个陷阱。” 喉咙被扼住,秦栀看着他,强撑着弯起了唇角。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抬起,接近他胸腹时,却猛地成拳击打过去,她指缝间竖起数根铁刺,各个寸许长。 阿澈没做防备,但不代表他反应慢,身体向后退,那铁刺仅仅划破了他一层皮肉。就在低头看的瞬间,他左脸一热,疼痛随即而来,秦栀的另一手也有准备。 左脸都是血,阿澈的面目随即变得凶狠,他手上用劲儿,似乎想就此直接掐死秦栀。 就在这时,好听的埙声忽然响起,乔姬站在墙角,正在吹埙。 塌陷的地窖里再次传来崩塌的声音,阿澈环顾一下,随即命令他那仅剩的属下过去看看。 埙声变得急促起来,外面院子里也传来了响动,窗子房顶都跟着噼里啪啦作响。不同寻常的声音,让阿澈彻底不再淡定。 他生性多疑,一点点不寻常都会让他风声鹤唳起来。 一把甩开秦栀,他迅速的退出这房间,脚下一转打算离开。 哪想就在此时,从这房子的前门和后门处各爬进来两个成年人手臂粗的庞然大物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季节正是它们休息的时间,而忽然被人挖出来,使得它们俩很是焦躁。 看到这东西,阿澈便停下了脚步,如同所有天机甲或是大月宫的人,看到这些会主动攻击人的动物,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吴国玄衡阁的毒物,沾之即死。 他往后退,但是那两个焦躁的生物却快速的紧逼过来,因着那急促婉转的埙声,它们俩好似已到了疯狂的边缘。 房间里,地面已塌陷了一半了,下面还在发出咣咣的响声。阿澈和他仅剩的属下被重新逼退回房间里,两个人做足了战斗的姿态,但是面对这种东西又不能正面攻击。 “下面的木头搭的太多了,我昨晚又下去一次,把几个地方刨松了,效果非常啊。”依靠着墙壁,秦栀一边说着。其实那地窖本就属于违建,又经过她的一番加工,将一些木头有技巧的搭建,如同多米诺骨牌。只要动了一根,其他的都会塌了,速度再快也爬不上来。 谁想到她昨晚刨了那两下会让这地窖变成这样,塌的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乔姬继续吹埙,那调子越来越急促,就在秦栀说话时,阿澈和他的手下撤回了房间,逼着他们退回来的两个生物也露出了真面目。 秦栀一眼看到,她全身的汗毛在同时倒竖。没想到乔姬真的在这个季节从山上带回来两条大蛇,太大了。它们明显心情很不好,上半身高高的昂起,那粗壮的身体,一看便劲力十足。 它们俩争相进入房间,然后便朝着阿澈和他的属下扑了过去。 阿澈反手将他的属下推出去,他则返身朝着墙边的乔姬和秦栀扑了过来。 秦栀挽起衣袖,她手臂上套着一截黑色的铁质筒,她抬起对准了扑过来的阿澈,他也在同时条件反射的后退躲避。 大蛇的尾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灵巧的缠在了他的腿上,阿澈跳跃躲避,却不想大蛇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就缠了两圈。 阿澈被绊倒,另一手却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来,狠狠地刺进了大蛇的身体里。 吃痛,大蛇虽是狂躁,但也聪明的开始放松,阿澈的腿也从蛇的禁锢之中解脱了出来。 见此,秦栀不由得变了脸色,看了一眼也十分焦急的乔姬,她咬紧牙齿,随即冲了过去。 一手固定住阿澈的脑袋,趁着他还没跳起时,也顾不上那狂躁的蛇头就在她脚边摇摆,她另一手成拳,用力的重击在阿澈的颈侧。 能感受得到嵌在手上的铁刺刺进了他的脖子里,炙热的血流出来,沾染到了她的手上。 阿澈拿着匕首的手朝着后头挥过来,秦栀立即松开手,后退躲过他气急的一击。 几步退到墙边,她大口喘气,全身都在抖,倒不是因为杀人,而是那蛇把她吓到了。 颈侧的血不受控制的往外流,阿澈单手捂住,一边还在奋力的想要逃走。 但那两条蛇却是狂躁无比,那条蛇缠死了阿澈的手下,根本顾不上吃,反而过来开始攻击阿澈。 地上都是血,两条大蛇在纠缠攻击,血都粘到了它们的身上。许是因为血,让它们更兴奋,一人一头的终于将阿澈缠住了。 他握紧了匕首还在刺,不过力气却在逐渐的减弱,那两条蛇也越缠越紧,又像在互相争抢似得,效果加倍。 秦栀看的要吐出来了,这些没有毛的冷血生物,捕食的时候也这么恶心。 缓缓地,乔姬的埙声也变得温和了,那两条大蛇随之放松了力道,也不再焦躁不安了。 最后,它们俩彻底的放开了阿澈,然后盘起来,居然休息了。 埙声停下,乔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知道你害怕这东西,但是它们比其他的动物都要聪明,比较容易控制。” “你也真的很厉害,明明这个季节它们都在休息,却被你从土里挖出来了。”紧靠着墙壁,秦栀盯着那两条蛇,两条腿都在抖。 想想她刚刚居然还敢冲上前去,绝对是狗急跳墙。 看着已经没了气息半边身子半边脸都是血的阿澈,乔姬终是笑了一声,“死了,你的计划很成功。他真的很多疑,你只是挽起袖子,他居然就不敢靠前了。”秦栀身上除了从寇先生那儿要来的掌中刺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扣在手臂上的铁质筒子也是掌中刺的一部分,根本不是什么机关暗器。 “不,多亏了你,没有这两条蛇,计划无法成型。”秦栀摇摇头,她只是利用了阿澈的多疑,但拥有杀伤力的武器是乔姬带来的。 “那咱们俩就别客气了,缺一不可。”乔姬笑笑,看秦栀那被蛇吓得煞白的脸,她不由得摇头,“走吧,先出去。等我把它们俩送走,再来收拾这些尸体。” “不用收拾,自会有人找来的。你先把它们俩弄走,不然我不敢靠过去。”刚刚的勇气已消失殆尽,她不敢再靠前了。 乔姬点点头,随后再次吹响手中的赤埙,那两条睡觉的大蛇幽幽转醒,像人似得昂起头扭着身子缓缓地爬出了房间。 看着它们俩消失在眼前,秦栀终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现在对于她来说,杀人都不算什么事儿了,最吓人的还是冷血动物。 看着躺在那儿的阿澈,他身下都是血,从他颈侧流出来的。她那一下扎的准,正好扎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他纯粹是死于多疑,如果刚刚看到那两条蛇就硬拼着往外冲的话,肯定能冲得出去。但他第一时间看到,想必想到的就是玄衡阁的毒物,那毒物杀伤力太大了,让他也不敢冒险。 退回了这房间,生路就被堵死了,在埙声中狂躁的蛇,堪比数十高手。 很快的,乔姬回来了,那两条蛇依旧被她安置在院子里,待得明日再将它们送回山里去。 “咱们走吧。”这房间的地面塌陷了一半,下面的三个没被砸死也被闷死了。都是死人,得早点离开。 “走吧。”起身,秦栀与乔姬将披风裹在身上,然后迅速的离开这小院儿。 这小院儿是秦栀买下来的危房,在元极那儿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然后这几天花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第一次买房,居然是用来杀人的,如此想想也是很不吉利啊。 从后门离开,两个人顺着巷子往外走,终于快走出去,却见光线昏暗的巷子口,有一行人堵在那儿,黑乎乎的,让她们俩也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按照秦栀对阿澈的分析,他如果身边能跟着这么多人的话,他是不会只带着四个人去抓她的。 而且,他在朱城一切都是秘密行事,身边应当也没有多少人。 那么,这忽然出现的一群人是谁? 乔姬后退了两步,同时摸出了赤埙,按照这距离,她若吹埙的话,应该很快的就能把那两条蛇引来。 虽说面对这么多人它们俩可能有些不足,不过也能吓唬吓唬他们了。 就在这时,那一行人朝着她们俩走了过来,不下十人,黑压压的。 缓缓后退,那一行人却步步逼近,眨眼间便不过两米的距离。 虽说还是看不清楚,不过有个人的身形在秦栀看来却分外眼熟,她不眨眼的盯着,随后就笑了,“你不是说不监视我么?眼下怎么会在这儿。” “第一次杀人,有没有害怕?”那个人走过来,熟悉的声音也响起,冷漠却又很好听。 “杀人没有害怕,乔姬弄来的两条蛇反倒把我吓着了。”秦栀站在那儿不动,看着他走过来,光线昏暗,他的身形却如此清晰。 “这阿澈果然多疑又谨慎,今日跟踪了他片刻,就被他发现了。不过,幸亏甲字卫伪装成了玄衡阁的狗。否则,被他察觉,今日他兴许就不会上你当了。”走到她面前,元极垂眸看着她,话落,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微微皱眉,幸亏这人没出现,否则阿澈准跑了。 “昨日。”他急匆匆的返回朱城,就是不放心。而且寇先生这老头期间就给他传过一回消息,之后就没音了,使得他更是不断猜测这边的情况,但又不能随意的派人过来探查,免得扰乱了她的计划。 “幸亏你没出现,不然我这计划真泡汤了。走吧,人也杀了,我也成杀人犯了,该回去休息了。”计划杀人,也真是很累。 抬手,元极搭在她肩头,“所以,我是否应该把你这个杀人犯关在牢里。”说着,他手臂用劲儿,想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秦栀身体一转,便躲了出去,“关吧,尸体都还在呢,罪证确凿。” “叫几个人过去收拾一下吧。”闻言,元极淡淡道。 “不用,就摆在那儿,很快这城里的大月宫间谍就会发现的。我就是要让公冶峥知道,阿澈是我杀的。”此后成敌,界限分明。 元极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抓住她的手,“如此表白,深得我心。” 无语,“谁向你表白了?自作多情也不是你这么个作法儿。” “这个时候你要是哑巴就更好了。”另一手抬起,绕过她的后颈,然后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而她整个人也靠在他身上。 俩人如此架势,黑灯瞎火的在巷子里拉拉扯扯,周边的人自动的退开,连乔姬都看不下去了。 瞧着他们走开,秦栀抓住他的手挣脱出来,“你就不能为人类的和谐共处做出些贡献来么?非得动手动脚的。而且我脖子很疼,别碰我。” “我看看。”闻言,元极又怎能不碰她。抬手捧住她的脸让她仰头,随后他也看到了她的颈项,光线昏暗但他也瞧得清楚,她脖子上有几个紫色的手印儿。 “还以为你毫发未损,果然高估了你。走吧,带你回去上药。”用拇指摩挲了下,感觉她在躲避,就知是疼了。 “鼓励一下我你又不会累死,说的话真难听。”秦栀不乐意听,受这点伤完全属于诱饵的危险估算范围内。 “若是重新订婚,我肯定每日讲一句。”元极抓住她的手,一边往外走。 听他这种话,秦栀边翻白眼儿边笑,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呢,为了他一句好话就订婚?什么脑回路。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0、独特的世界(二更) 元极回到朱城后,便住在了城中的一个客栈里,包下了第三层,不可谓大手笔。 动静有些大,他们这一行人着实吓人,而且隐隐的,客栈老板好像看出元极是谁了,然后更是吓得不行,二楼空出来,连住客都不收了。 回到酒楼,柜台后的掌柜的连连陪笑,不过也没人理会他。 径直的上楼,这酒楼的环境倒是真的不错。进入房间,秦栀脱下身上的披风,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便不禁想到刚刚那条大蛇的头都碰到了她的脚,鸡皮疙瘩瞬时遍布全身。动手,快速的把靴子脱下来扔到一边,身体仍旧不受控制的抖了两抖,太吓人了。 坐在床上,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仍旧刺拉拉的疼,这回阿澈还真是铁了心的没客气。上次是奉了公冶峥的命令,所以他即便挟持她的时候,也是收了力道的。 想想他那凶狠又如毒蛇的样子,她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回她也成了杀人犯了,但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难承受。 或许真的是那些因为她而死的人给了她太大的刺激,以至于心理产生了严重的变化,这种变化未必是好的,她还是得自我调节才是。 胡思乱想着,有人走了进来,抬眼看过去,她心理的纷乱也在同时减少了些。 别的不说,元极这外表还真是能让人稳下心神来,颜霸非他莫属,简直毫无天理。 “仰头,给你上药。”旋身在她身边坐下,他没有刻意做某个动作,却无比的潇洒。 盘膝,她裸着双脚,这样的确挺舒服的。同时不由的想起另外一个喜欢裸脚的人,这样的确挺舒服的。阿澈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到了他的死讯,不知他什么心情。 但,此事早晚都会发生,从她被当做棋子引元极入套的时候,就该想过会有报应。 元极将装药的铁盒拧开,里面是淡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 看了看,秦栀又嗅了嗅那药膏的气味儿,随后才仰起头。 元极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小脸儿,“怕我害你?”她刚刚那无意中仔细检查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情很不好。 眨眨眼,“我习惯所致,你又做什么不乐意?如果我现在把个东西塞进你嘴里,你会毫不犹豫的吃掉么?” 元极以食指沾取药膏,然后涂抹到她的脖子上,“肯定会犹豫,不过你若要求我一定要吃下去,我就闭眼咽下去了。” 嗤笑,“所以,咱俩不是一样嘛。这么多年都是信自己,怎么可能一朝之间像信自己一样的信另外一个人。安全感是心理层面的需求,对自己身体以及心理方面的危险风险预判。尤其常年在刀山火海之间游走的人,更是如此。你就别再找毛病了,自己都做不到,强求我算什么。”任他给自己涂药,秦栀一边说着。她以前还怀疑他会找到机会就杀了她呢,如今已算有极大的进步了。 将药膏尽数的涂到她脖子上的手印儿上,看了一眼她巴拉巴拉不停的小嘴儿,“你若再不闭嘴,有你好看。” 低头,秦栀看向他,一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清楚的很。 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反正是多巴胺超标分泌,他的精神状态值得商榷。 看她那样子,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把她的手拽下来,“我还不至于做如此有失风度之事。” 秦栀缓缓地扬起眉毛,“你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风度?他还真没多少。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胆大包天,若不是你脖子伤了,有你看好。” 撇嘴,打开他的手,秦栀向后挪了挪,然后靠在了叠起的被子上,舒展开身体,多处骨骼发出脆响。 看着她,元极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往下滑,最后落到了她裸着的脚上。 “你想不想把朱城的所有大月宫间谍一网打尽?我能做到,将他们都引到那个民房。”秦栀倚靠在那儿,一边说道。 “确定不会打草惊蛇?他们都在眼皮底下较为好,让他们自以为安全。”元极抬手,缓缓地搭在了她的脚踝上。 他的动作使得秦栀不由得缩了一下,看向他,这厮反倒特别的一本正经,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似得。 “那就算了,本来想着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这叫做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任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脚背上,手心温热。他的抚摩很轻,倒是也没有任何轻浮的意思。 “杀人杀的脑子也出问题了?”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她的精神世界较为特别,所以想法也异于常人。 “没关系,我可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很快就会平静了。既然朱城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得去小舟城了。那个间谍是不是已经被折磨死了?希望那个疯子还在。”秦栀动了动自己的脚,他的手挪开,然后又落在了另外一只脚上。 “马上新年了,往年的新年你都在哪儿?”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脚背,他一边淡淡问道。 “有两次是在营地,其他时候临近新年的前几天,我就和元烁回来了。不过今年,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出现在王府的好,并且这新年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她就像做客的,在哪儿也没归属感,新年不新年的根本无所谓。 “我要回翎山,你与我一同回去吧。”元极看着她,这邀请更像是命令。 “知道你很忙,你去忙你自己的吧。我去小舟城,总是不能该做的不做,有些人又说我尸位素餐,是吧?”挪开自己的脚,被他摸得痒痒的。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元极蓦地倾身,大部分的身体压在她身上,一手捏在她脸上,“你有必要一直揪着一件事不放么?”她也总是提起他以前说过的话,让他无力反驳。 哪知秦栀满眼嫌弃的迅速拍开他的手,“刚刚摸过我的脚,又来摸我的脸,拿开。” 元极高高扬起眉尾极是无语,“我没嫌弃你,你反而嫌弃我。”而且也不是嫌弃他,是嫌弃她自己,她的精神世界很难解,是个谜。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1、真假难辨的(一更) 客栈里的饭菜味道一般,秦栀吃了一些便吃不下了,今日近距离又主动的和大蛇接触,让她只要想起就很不舒服。 这东西心理建设不管用,和它们相比,杀人都成了无所谓的事情了。 她放下了筷子,对面的人同时抬手将餐盘一个一个的放在旁边的托盘里,看起来好像专职做这个的似得。 秦栀看着他,忍不住憋笑,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特像个服务员,还是那种长得漂亮会让人心情极好的服务人员。 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托盘上,元极单手拿着站起身离开房间,秦栀终是笑出声,然后起身一步步的走回床边坐下。 那个服务人员将托盘递给了甲字卫,随后他便回来了,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一口,走到床边递给秦栀,一切做的无比自然。 接过来,秦栀顺便看了一眼他的手,“我看看你的手。” 在她身边坐下,元极扬起入鬓的眉,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来。 将手递给她,就差戳到她脸上让她主动亲吻了。 上半身向后,秦栀随后抓住他的手,然后把杯子放到一侧。看了他一眼,虽是一脸正经,但瞧他那眼神儿明显是期待的。只不过是抓住他的手而已,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满脑子的不正常。 将他的衣袖挽起,结实坚硬的小臂露出来,上面一些较为明显的印痕,就像是和人打架碰撞之后留下的痕迹,有些发青。 抓着他的手臂,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这半个月你干嘛去了?”他是去抓了内奸,但应该还做了别的事儿。 “杀人。”他看着她,很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来。 眨了眨眼睛,秦栀放开他的手,“那不知世子爷能否透露一下,那个有幸被你追杀的人是谁?” “玄衡阁的狗。”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依据秦栀对他的了解,他这话还有后半截,只不过不想说而已。 看着他,秦栀似笑非笑,“话说一半,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另一半是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分析?”盯着他的脸,虽然他一向面无表情,即便对她动手动脚时也能一本正经,但通过一些细微的变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已经在极力的改变他和她相处的方式,不像以前似得,将所有话都憋在心里。他在尽量的配合她,她问他话的时候,他也会尽全力的都告诉她。 而如同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说,那么原因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让他难以启齿,甚至有损了他的男性尊严。 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好像能看穿他的眼睛,元极缓缓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敲,“告诉你也无所谓,有个人活腻了,调戏我。” 闻言,秦栀随即睁大了眼睛,看他较为难看的脸色,可想而知那让他十分不爽。 很想笑,秦栀尽力的憋住,但露出来的酒窝却已经出卖了她,“被调戏的感觉如何啊?”总是他调戏她,这回被调戏的人变成了他,不知作何感想。性骚扰这件事,心里喜欢的话会觉得很有趣。不喜欢的话,会如同吃了苍蝇一样,还会想把对方捏死。 “很有意思么?”瞧她居然在幸灾乐祸,元极微微眯起眸子,很是危险。他不明白她是什么心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调戏她的话,他想把那个登徒子捏死的心都有。可她这反应明显不对,就显得他特别的自作多情。 摇摇头,秦栀抓着他坚硬的手臂,“所以,你把人家给揍了?”调戏他的话,应该是女人。不知是什么样的女人,如此勇敢,而且还能挨的了他的一顿揍。 “做得不对么?”她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元极转过身体面对她,很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做得对,很对。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首先你得知道自己的气场有多强,多少看见你的脸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在看到你这淡漠的表情藐视一切的眼神时被生生吓退,你可能都不了解吧。居然有人能蔑视这一切,还能调戏你,我很好奇,这个人是谁?被你打死了么?”这个敢于调戏他的人,也是个奇葩。 听她这么说,元极的面色才微微好些,不过转念又想到了那让他心情极坏的场景,他的眼睛都快变成两把刀了。 “你认识,是柴廷南。”他淡淡道,语气之中杀意明显。 闻言,秦栀反倒一愣,“你碰见柴廷南了,在哪儿?”他们俩半个月前分手是在去往小舟城的中途,之后他便去小舟城去抓那个内奸了。一别半个月,其实他是从哪儿回来的,秦栀还真不知道。 “内奸逃到了南胡境内,我就是在南胡碰见了柴廷南。纯属意外,谁也没预料到。”元极说着,很明显一副遗憾没将她弄死的语气。 “她功夫很高,在西棠那次,公冶峥和你分别与她交手,都没将她如何。很强悍,这么强悍的女人,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想到会是柴廷南,秦栀也不再笑了。 “你的评价倒是很高,怕了么?”微微歪头看着她,如此夸赞敌人,她也是元极见过的第一个。 “不怕,若真狭路相逢,我把你送出去就行了。”扬眉,秦栀如是道。 无言以对,元极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随后反手扣住她的手拿到自己嘴边,张嘴咬了一口。 吃痛,秦栀立即挣扎,他也同时放开了她,“如此无情无义,我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可能有眼无珠。” “发觉自己有眼无珠也晚了,我很难缠的。”揉着被他咬的地方,还真是长了两排狗牙,真疼。 却不想,听到这话,元极反而弯起唇角,“有多难缠?我现在就想瞧瞧。”说着,他微微倾身靠近她,似乎想试试她的难缠。 抬手捧住他的脸然后往后推,“世子爷,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高冷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有多深入人心,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夜深了,回去休息,我要睡觉了。”他的脸很细腻,温热的,摸着很舒服。 被她推开,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确定今晚不会做恶梦?” “难道你又要承包驱散噩梦的工作么?我不需要,我能自我调节,我心理很强大的。”把他推着站起身,秦栀伸展开双腿,将床边彻底占据住,免得他再坐下。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房门被关上,秦栀笑了笑,她刚刚的话说出来,想必他内心很挫败吧。 其实想想,自己做的也可能不对,应该尽力的放低一些姿态,或是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一些,这样他的心里也能舒服些。 但这东西后知后觉,而且她也不是很清楚谈恋爱具体该怎样谈。她的考古计划是,给她时间尽力的了解他。但她忽略了一点,他又不是木头做的,会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让她去了解。他是活的,所以总是会做出一些超乎她想象的举动,所以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的便是想拒绝。 但拒绝又是不对的,应该配合,但若真配合他的举动,就有些太过分了。 思虑了一番,秦栀不由得抬手抓头发,真是太难了,比她写论文还难。 所以,人为什么要产生感情这种东西呢?自找苦吃! 不想了,睡觉。 脱下衣服,她将自己卷到被子里,放空脑袋,很快的便睡着了。 新的一天来临,秦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感慨的便是自己居然也能有这一天,杀了人,晚上连噩梦都没做。 杀人在她以前看来是一件极其难做的事情,那喘着气心脏在跳血液在流的不是动物,而是人。剥夺了他人活着的权利,是极其罪大恶极的。 事到如今,却没有罪恶感,真是匪夷所思。 新的一天,秦栀也决定前往小舟城。而元极之前就说了,他要回翎山天机甲总部,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相聚一晚,便再次分开。 将昨晚给她擦的药交给她,并嘱咐她按时擦,虽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像是在给人下命令似得。不过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就是这样的,并非故意为之。 “放心吧,我会按时擦的。不过,有件事得告诉你,我觉得你可能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寇先生了。我们昨晚没回去,他想必会寻找一番,之后就会发现你可能是出现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喝酒,我想他是不会乐意见到你的。但由于他又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态,必然会再次找到我。就让他暂时的待在我身边,装作他将功补过算了。”寇先生有很多绝技,秦栀都想学学。她学东西还是很快的,这掌中刺学了三日,便会了。虽然戴在手臂上很不舒服,却是很有用。 说起寇先生,元极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玩忽职守,我应该把之前奖赏给他的宅子都要回来。见了他,你告诉他,鹰机暂时回归我手,让他自我反省。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再回来见我。” 看他那能把人吓死的模样,秦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他和昨晚单独和她在一起时的状态呈两极,有够迷人的。 “成,世子爷放心吧,我必会如实转告。待得小舟城的事了结,我便回翎山。”也不知能不能赶上和他一同过新年。即便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新年没什么意义,但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想一个人过。想必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度过新年的吧。 抬手,元极摸了摸她的头,“速战速决。” “嗯。”没有躲,秦栀轻笑。大概大家都习惯了他总是这样,在他抬起手的时候,其他人就都转开了视线,眼不见为净。 第一次如此顺从,元极也稍有意外,走近一步,他缓缓地低头,最后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她居然都没有躲。 闭了闭眼睛,感觉他的唇移开,秦栀才睁开眼睛,抬头看向他,她弯起眉眼,“我走了。”最后看了他一眼,秦栀转身和乔姬离开。 四个甲字卫负责护送她到小舟城,骑马而行,很快的便出了朱城。 两天的时间,便到了小舟城,这里接壤南胡,地形是呈一个凸出的尖角插进了南胡的境内。 这里的土地颜色都是不一样的,从黑色到灰白。而且植物也与众不同,还有许多跑来跑去的动物,城里的人习以为常,似乎都拿那些动物当做邻居。 抵达处于小舟城的据点,是处在小舟城的一个山庄。 位于小舟城的南郊,再往南一些的话,便是南胡的境内,地点特殊。 走进山庄,秦栀也终于见到了在这据点活动的天机甲间谍,有天字卫,萧四禾的手下。还有专门负责审讯的狱卿,各个五大三粗,长得极为吓人。 这里一共不过十人,秦栀的到来,天字卫和狱卿完全是两个态度。 顺着清幽的小路走进大厅,秦栀解下身上的披风,随后看向那三个狱卿。 他们也并非一直待在这里,而是前段时间才赶过来的。 说真的,他们这个面相做审讯,的确是能起到一些威慑的作用。可是,威慑仅仅是审讯中的一种方式而已,而且大多数时候收效甚微。 “你们无需为难,我的行事风格和你们也不冲突。那个已经疯了的人在哪儿,我要见见他。”知道他们可能一时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兴许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不过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出现的情绪,很快便会消退的。 “世子妃,之前送来的那个疯子确实还在,好吃好喝的。只不过,昨晚半夜又送来了一个疯子,现在吵闹的厉害。属下几人担心他会伤到自己,就把他绑起来了。”大胡子的狱卿回答,语气里诸多烦闷之气。 闻言,秦栀也几分意外,“这是什么潮流么,疯子居然还成群结队的出现了。”这种事儿,一听就有问题,除非是被用了药之类的,否则怎么可能短短时间疯了两个人。天机甲的所有人都受过特殊的训练,即便年纪小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同于一般人。秦栀相信,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让他们的精神彻底崩溃。 “是啊,所以这事儿,属下们都觉得太古怪了。”一个疯子两个疯子,也不知他们是真的遇见了什么。 “走吧,我去看看。”看向身边的乔姬,她点点头,这一路上秦栀已经和她说过了如何配合她。 狱卿随即带路,这偌大的山庄,整个后山都是树,但下面却另有乾坤,牢房就在这里面。 进入隐藏的牢门,潮湿的空气和着一股血味儿钻进鼻子里,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真难闻。 顺着通道往深处走,很快的便瞧见了一个个单独的牢房。不过大多数都是空的,里面没有人。 再往前,牢房没有了,空间却宽广了起来。 不过空间宽广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这里是行刑的地方,绑着人的架子,木头床,粗粗的铁链子,把人捆在上头谁也挣脱不了。 各种各样的刑具,有的上头都是干涸的血迹,地上亦是血迹斑斑,那血味儿就是从这儿散发出去的。来到这里,血味儿更为浓厚了。 踩着地上的血渍,继续朝深处走,这边的牢房要比外面的更干净一些,走过两个空的牢房,便在第三个牢房里看见了一个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破衣烂衫,窝在墙角,双臂抱着双腿,尽力的将自己圈起来。 面前堆着不少的食物,有新鲜的有腐烂的,被抓的乱七八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他在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眼睛发直盯着一处,精神好像已经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了。 示意狱卿打开牢门,秦栀随后弯身走进去。 缓步的走进那个少年,秦栀的视线从他的脚下一直到头顶,“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么?” “回世子妃,没有换过。我们不敢碰他,碰他便开始发疯,还咬人。”狱卿连忙道。 蹲下,秦栀隔着些距离看着那少年,一边提醒狱卿,“我姓秦,不要叫我世子妃。”这些人这么闭塞么?她和元极解除婚约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们还不知道么? 狱卿对视了一眼,明显几分为难,说她是世子妃,就是上头传下来的。他们还奇怪呢,明明元极已经解除婚约了,怎么这会儿忽然冒出个世子妃来。 看着那个少年,他嘴里的确在碎碎念,听不清是什么,但根据发声的频率来判断,应该是在重复一句话。 他脚上的鞋已经破了,露出脚趾来,但脚趾明显有伤。 “乔姬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咬的?”秦栀可以确定他的脚是被什么动物咬的,可是分辨不出。 乔姬随即过来蹲下,看了看,然后试探着动手把鞋子破开的部分弄开些,又观察了一会儿,她叹口气,“是蚂蚁。” 秦栀微微点头,随后凑近了些,将耳朵凑到那少年跟前,仔细的听他在说什么。 没有碰到他,他好像并无知觉,即便秦栀靠的很近,他也依旧是那个模样。 听了一会儿,秦栀便站起了身,“我再去看看昨晚新送来的那个。” 狱卿立即在前带路,走过数个牢房,便看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疯子。 牢房里搬来个木床,那个男人就被捆绑在木床上,随着他们走到牢房门口,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嚎叫声,整个人还在挣扎着。但是绳子捆绑的太紧了,他一动,整个床都在晃。 狱卿打开牢门,秦栀随后走进去。逐渐接近那个被捆绑起来的人,能听得到他除了嚎叫外还发出傻笑的声音。 盯着牢房的顶部,眼睛无神,全身都一阵一阵的紧绷绷。 在木床边停下,秦栀垂眸看着他。 蓦地,她猛地抬手,只有两根手指,径直的朝着他的双眼插了过去。 他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根本没瞧见有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的眼睛插过来,眼皮和眼珠丝毫不动,嘴里的碎碎念也不停。 在距离他眼睛分毫时停下,秦栀收起那两根手指,反而在他脑门儿上重力的击打了下,“马上要新年了,不知你想吃什么菜?山庄里的厨子能做各地的菜式,你想吃什么。”说着话,秦栀一边抓住他被扣在绳子底下的手,抓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捏。 他不回答,好像没听见,依旧盯着牢房顶部碎碎念。 “你隔壁的疯子也在无时无刻的嘀咕着,不过他说话的方式和你可不一样,他说的很清楚,说的是他看到过的记忆最深刻的。他说的是,蚂蚁来了,蚂蚁来了。”依旧抓着他的手,秦栀一边轻声说着。她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极具安抚性。 “这里一定很不舒服吧,你想换个地方么?这山庄里有很多的住处,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分别说了三次话,但每次的话题都不一样。 缓缓地放开他的手,秦栀又摸了摸他的胸口,随着她放下手,她身边的乔姬忽然出手砸在那人的腿上,她手里一根长针,陷进去大半。 突如其来的疼痛,那个人眼睛一瞪,嘴里的碎碎念也停止了刹那。 乔姬握着那根针搅动了两下,然后才抽出来,那人脸色煞白,却依旧又盯着牢房顶部碎碎念。但这次却能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他在说别过来别过来。 秦栀不由得摇头,看向站在后面的狱卿,“他是装的,把他带出去,大刑伺候。” 狱卿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的上前把那个人从木床上卸了下来。 秦栀和乔姬走出牢房,缓步的朝着行刑的地方走,乔姬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你怎么确定他是装的?”她刚刚拿针扎他,他也没叫,好像感觉不到似得。 “这精神问题,分为数种,状况各不相同。刚刚那个小孩儿,明显就是被吓得,他的情况其实很稳定,也很单纯。但是这个人完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每样都想占上,不伦不类。你扎他的时候他疼了,甚至脸色都变了,碎碎念也停了一瞬,却忍住没叫。我说了三次话,他的手都有反应,心跳也异常。所以,他是装的。”秦栀淡淡的说着,然后在行刑的地方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乔姬点点头,“原来如此。”让她判断的话,其实她觉得这俩人差不多,都是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 狱卿将那个人押解到了行刑的地方,将他绑在了木架子上,四肢身体都牢牢地捆缚住,连头都用绳子和后面的木头固定上了。 这种事儿狱卿们做的相当顺手,两个人递工具,一个人动手,那种像剃猪毛似得刀子轻松的把他的衣服剥开了。 挑选着肋条,然后下刀,那人随即便痛叫出声,撕心裂肺,可见这地儿是真疼了。 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撇过头去,这种场面她真的不想看。不过这人明显是怕这个的,否则也不会采取装疯卖傻的方式,所以这招最管用。 狱卿在继续动手,乔姬反而在一直看着,明显在学他们的手法。 看起来,他们做的极为轻巧,更像在做什么精致的艺术事业。但每次动手,那人就惨叫,恨不得马上就死了一样。 终于,熬过了一刻钟,那人终于忍受不了了,“我说、、、我说,是公子缴了平阳的据点。他打晕我、、、是想让我将此事传达给你们,但却是要诬陷给玄衡阁。” 闻听此言,秦栀便随即定住了眼睛,蓦地转身看向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你说的是公冶峥。” “对,对。”他大声的回答,整个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站起身,秦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思虑了半晌,随后再次问道:“公冶峥在哪儿?” “还在平阳。”他如实回答,一副只盼不再刑罚的模样。 秦栀垂眸,细想了一下,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乔姬随着她一同出来,从假山群里走出来,她低声问道:“这个人说的话可信么?” “并不可信,他也可能是玄衡阁的人,故意要栽赃给大月宫。”秦栀摇摇头,她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非黑即白,只有两个答案,但却不能轻易的做选择。 这也可能是公冶峥的阴谋,各种可能都要提前做设想,根据他的行事风格做猜测。 平阳?平阳是吴国的边境城池,处于大魏西棠和吴国的夹角内。上次被柴廷南和公冶峥困住时的地方,就属于平阳境内。 如此计算的话,距离小舟城也很近,公冶峥真的在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2、兴许是陷阱(二更) 那个装疯卖傻的内奸被大刑伺候了很久,但他始终都固定那一个说法,是公冶峥亲手缴了平阳的据点,杀光了里面的人。 并且把他打晕,要他假装是侥幸逃脱的。然后回到天机甲,便将此事栽赃给玄衡阁,公冶峥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保持这个说法,并且身上的肉都被卸下来了许多,仍旧还是这个说法。 秦栀又去看了一下,他已经被折磨的没什么人样了,但只要一问他还是会重复之前的话。 一般时候,狱卿会直接将这消息上报,这个人也就暂时看押起来。除非上头的人回复说,此消息是假的,他们会再次严刑逼供。 而眼下秦栀在这儿,他们也免去了上禀这一道工序,不过仍旧是不明白为什么秦栀还迟迟不下定论。 几天之后,秦栀仍旧不能下定结论认定这个曾装疯卖傻的人说的是真话,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要天字卫潜入平阳,将公冶峥意图陷害玄衡阁这个消息散播出来。 以平阳为中心,朝着吴国境内发散,越离谱越好。 小舟城距离吴国和西棠都不算远,仅仅数天的时间,天字卫便将秦栀的吩咐做的完美无缺。 因为没有事先上报,萧四禾都因为这个消息跑到了小舟城来。 见了面,他第一时间问此事,秦栀耸了耸肩,“有真有假,反正传的最凶的,那绝对是经过加工的。” “我说秦小姐,你这假消息也未免太灵了些,玄衡阁派出了诸多杀手潜入平阳,一大伙人连夜的从平阳城里逃了出去。眼下,都进了山,不知是死是活呢。”萧四禾扇着扇子,因为和那消息一同放出去的是,公冶峥仍旧藏在平阳,所以这事儿居然就这么成了,可是足足的让他看了笑话。 听他这么说,秦栀也几分意外,“逃走的人里面有公冶峥么?” 萧四禾刷的收起扇子,“应当是有,他不过带了十几人,又并非如蜜蜂出窝一般密麻麻。据天字卫远远地观察,那里面有个人就是他。”天字卫的眼睛还是可以信一信的,不只是目力好,而且会牢牢记住目标的身形身高等特征,一般时不会出错。 “若进山的话,于他来说可是不利。”他身边又没多少人,如果再损失上一些,他只身一人的话,会连吃饭都成问题。 “更不利的还在后头呢,追杀他的人是柴廷南。这个疯女人,惹谁也不能惹她,简直像狗皮膏药。”萧四禾又展开扇子扇风,他对柴廷南可没什么好词语,像个男人一样。 “柴廷南带了多少人?”眸子一转,秦栀问道。 萧四禾扬起眉尾,一派风流,“看来,秦小姐和世子爷是想到一起去了。” “此话怎讲?”他一说,秦栀也差不多明白了,元极怕是动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世子爷已经前往平阳了,不过你放心,他不会鲁莽行事的。毕竟还得保护住自己的小命,再来见世子妃不是。”萧四禾油腔滑调的。 不过,秦栀却没顾上那些,站起身,她微微皱着眉头,“你确定元极到了平阳附近不会鲁莽行事么?你最好给他传个消息,告诉他不要轻易进山。太顺利了,从我计划将这个假消息散布出去开始,一切就好像顺利的过了头。”她不认为自己的计划会这般天衣无缝,她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证实一下那个装疯卖傻的人到底是在为哪方卖命。 “秦小姐你想的太多了,柴廷南可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她抓到了公冶峥在平阳,能放过他才怪。”重点已不是消息的真假,而是这三国互相之间对彼此的仇视,有了机会不下手,怕是谁也做不到。 看着他,秦栀反而也说不出什么了,情况的确是这样的,即便知道杀不尽,但找到了时机也要杀。 元极都因此赶到了平阳,可见他的杀心有多急切。 公冶峥,柴廷南,这两个人都在平阳的山中,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犹如上次,他们从吴国潜回,柴廷南与公冶峥有目的但又凑巧的围堵。 “麻烦秦小姐日后再设计这种圈套时,提前告知一声,免得折腾在下在平阳跑了好几圈,这两条腿都细了。”萧四禾站起身,确定了此事源头,他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看着他,秦栀问道。 “自然是与世子爷汇合。”摇着扇子,他颇为风流,一身红衣极为扎眼。只不过,现在秦栀也看不到这些了。 “我也去,正好看一看,这回是不是生死决断。”不知,谁的命会更大一些。 萧四禾歪头看了看她,随后笑道:“世子妃想去何处是自由,在下绝不敢干涉。” “萧公子,我劝你半年内最好禁欲养身,根据你的脸色来判断,显然是肾虚。肾虚不补,到时临阵磨枪都不好使。”淡淡的告知,随后秦栀便举步离开了客厅。 萧四禾很无言,他只是调侃她一句世子妃罢了,用得着这么咒他么? 决定前往平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与萧四禾一同启程了。 他轻功高绝,这世上再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他想尽快的赶到平阳的话,放弃骑马走山路,两天之内就能抵达。 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也并不着急,骑马而行,反倒是秦栀显得有几分焦急了。 “小栀,你看萧公子多镇定,他常年在天机甲,这种事也经历了很多,所以是有经验的。你应该相信一下他们的经验之谈,不要太紧张了。”从离开小舟城开始,乔姬看秦栀就没稳定下心神来。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但其实萧四禾说的也是对的,都想对方死,哪会顾念这是不是他人撒的谎故意挑拨他们的。”秦栀叹口气,即便如此说,可心底里仍旧有一个角落让她很不安。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乔姬微微摇头,她不认为萧四禾的说法有问题,反而很有道理。 “或许吧,我之前还说阿澈很多疑,其实我和他半斤八两。多疑呢,有好处也有坏处,应当有一条分界线,多疑过了,这人的精神也就不稳定了。”摇摇头,她真的也开始朝着阿澈的方向靠拢了,多疑。每件事都放不下心来,想不明白就一直在脑子里琢磨,脑细胞死了一大半。 花了四天的时间,才靠拢向吴国的平阳附近。山多不说,而且多数和西棠接壤,山势也极为的复杂。 有时出现一条溪流,这边是吴国,另一边就是西棠,分界线都显得不清不楚了。 萧四禾负责寻找元极的踪迹,不过,显然元极他们已经进山了,他在外围转悠了好几圈,累的满头汗,也没寻见踪迹。 “既然如此,咱们就只能进山了。”虽说轻功高绝,但就这样地毯式的在山里转悠,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走吧。”秦栀想了想,虽说有些危险性,但是想必此时所有人都深入山中了,这外围应当还是安全的。 一行不过十人,萧四禾,秦栀和乔姬,还有七个天字卫。 在山中前进,十分难行,有的地方就是‘陷阱’,外面是茂盛的草覆盖,但其实下面是空的。若是不小心一脚踩下去,就得掉下去。 天色逐渐暗下来,已经深处山中了,山里的动物在叫唤,蓦一时听着都觉得凄冷。 萧四禾建议大家停下,分别派出天字卫去附近查探一番,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今晚便暂时在这里歇着了。 “你无需因为我和乔姬而刻意的放慢速度,在山里走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萧四禾明显在顾虑她。 “秦小姐别着急,现在山里的情况是未知,也没联系上世子爷,咱们的确得慎重些。如果真的出了事儿,咱们还可以作为后备。”萧四禾选了个地方坐下来,说着,他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秦栀点点头,萧四禾说的也有道理。战斗的经验,他的确很丰富,她也确实应该多多采取他的意见。 “小栀,我们去方便一下吧。”乔姬压低了声音,在秦栀耳边说道。 “走吧。”一天在山中行走,她也不敢多喝水,毕竟在山里时一切都不方便。 两个人小心的走到了没人处,乔姬便深入到一处草丛去方便,秦栀站在外面,一边环顾黑乎乎的四周。 蓦地,前方树丛中,有一个影子忽然从树后出现。秦栀随即眯起眼睛看过去,身体也处于戒备之态。 那个影子似乎也在窥探,然后缓缓的,他整个人都从树后走了出来,清瘦修长的身形,即便光线幽暗,可是根据这身形秦栀也能分辨的出是谁。 她屏住呼吸,与那个人遥遥相望。 “乔姬。”她蓦地喊了一声,在草丛后方便完的乔姬也快速的跑了过来。 不过也就是这短短的一刻,那个在树丛里的人影便一闪不见了,像个鬼魅一般。 “怎么了?”乔姬握紧了赤埙,这山里别的不多,动物特别多。但凡有些智商的动物,都能听得懂赤埙。 秦栀深吸口气,“我的直觉兴许是对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好像在盯着她,公冶峥。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3、重复的利用?(一更) 走到刚刚发现公冶峥的地方,尽管光线昏暗,但是能瞧得见这地上的草被踏过的痕迹。 “有个人刚刚在这儿?”乔姬皱起眉头,一时之间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居然在这儿窥探,距离他们休息的地方也不过几十米。 “嗯。”秦栀又走了走,观察这附近,能够确定的是,公冶峥是从东边过来的。 东边,就是这山的深处了,这片山太复杂了,里面许多山都有其他的名字,其复杂程度不亚于连绵的小村小镇。 “走吧,回去。”公冶峥出现了一下又消失了,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暂时来说,让她摸不着头脑。 公冶峥看似简单,但很复杂,想要琢磨透他的心思,并不容易。 两个人回到休息地,已经有天字卫回来了,他们搜索了方圆一里地之外,均没有发现元极等人留下的痕迹。 “看来,他们真的已经朝深山而去了。我应该追过去,先瞧瞧是什么情况。”萧四禾连声说着,他轻功高绝,最擅长的便是这种远程窥探了,来来回回需要的时间也会很短。 “你去看看吧,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但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我刚刚看到公冶峥了,他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了。他在这儿,就说明他不在深山,也可能是短时间内跑出来的,也兴许是他根本就没有进山。这件事不知元极是否知道,你去通传一声。”眼下,不管是公冶峥的行事做法,还是元极,秦栀都猜不到。 公冶峥是很复杂,但元极也不是吃素的,他若非不是真的见到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冒险进入深山呢? “公冶峥?他居然就在附近。这样我就更不能走了,他若是再把你抓去,世子爷就不战而败了。”萧四禾收起手中的扇子,这事儿大了。 无言,“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再次被公冶峥抓住,而不是我抓住了他?就因为他有武功么。而且你另外一个说法也不对,什么叫做我被抓了元极就不战而败了?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一部分人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元极说过希望她好好活着就行,但她实际上却并不确信这种说法。尤其身在此地,死伤随时而来,元极说过的话就感觉好像更远了似得。 萧四禾看着她,随后慢慢的摇头,“先不管秦小姐你所说的牺牲是否会来,但很明显,你若牺牲了,我这罪过就大了。” “所以,你是在担心你自己。”秦栀坐在地上,从她的脸能看得出她眼下思虑过多,较为沉重。 “秦小姐的话真的较为伤人。好吧,这也是事实。”若是在他手里把秦栀弄丢了,可想而知元极会怎样。 “不管如何,你还是要尽快找到元极,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不管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提前沟通一下比较好。”秦栀深吸口气,同时又觉得兴许元极是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么眼下这情况他应该也会看在眼中吧。 “好,我这便调派几个人去找世子爷。不过,我不能离开。公冶峥就在附近,实在太过危险。”萧四禾决定道。 “你想抓住他?也是个好主意,就看我们能否狡猾过他了。”萧四禾的目的秦栀一眼就能看透。 萧四禾深吸口气,随后转身离开。 一夜过去,有四个天字卫离开了,他们去负责找元极,轻功都很不错,在这复杂的山中速度也不慢。 只不过及不上萧四禾,可能会浪费一些时间。 萧四禾一晚都没有休息,一直在周边附近转悠,他就像一只深夜里的动物,悄无声息的,在山林之中快速的来来去去,让人抓不住影子。 不过即便他在附近转了一晚上,也没再搜索到公冶峥的影子,一时之间不由让人怀疑,昨晚秦栀是不是看错了。 看着他回来,秦栀和他的眼睛对在一起,即便只是转瞬间的,但秦栀也察觉到了萧四禾对她升腾起的一丝怀疑。 昨晚的公冶峥只有她一人看到了,而他转了一夜都没有寻到蛛丝马迹,他在意料之中的对她升起了一些怀疑。 这都在可理解的范围内,秦栀也懒得理会,她曾被公冶峥抓到大月宫半个月,那期间她没有任何的损伤,而为了救她则死了很多人。按照常人的思绪,对她有怀疑其实也是正常的。 天亮了,众人补充了些食物,然后便继续朝着深山进发。不过这并非是唯一的目的,反而走走停停。 秦栀和乔姬也较为谨慎,不时的观察着四周,不过一个上午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的异常情况出现。 只不过,天色却渐渐地不好起来,乌云压在天上,空气也沉闷的不得了,看这样子是要来一场大雨了。 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恶劣的山势,简直就像云中栈道似得,只有狭窄的路径可过,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交叠的树木,也不知有多深。 雨滴开始往下滴落,众人终于绕过了这一片危险的山路,雨势变大,使得能见度也迅速降低。 在一片凹进去的山崖落脚避雨,秦栀也乔姬靠在最里面,萧四禾则吩咐几个天字卫检查一下附近。 那六个人出去了,冒着雨,在这地方也是极具危险性的。 雨越来越大,而且随着下雨这山中开始从下面往上升腾起白雾。这种情景十分古怪,萧四禾皱着眉头站在石崖边缘往下看,他脸上都是雨水。 出去的天字卫没有一个回来的,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秦栀也愈发觉得不对劲儿,尤其是外面那升腾起来即将盖过山崖的雾气,像鬼雾一样。 “秦小姐,在下觉得这附近有问题。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他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他也开始坐不住了。 “等等。我觉得还是不要分开的好,咱们一起去找。”秦栀眉头紧皱,当下分开不是明智之举。 萧四禾转头看着她,随后点头,“走吧。” 冒着雨,三个人走出去,雨打在身上,不过一瞬便淋了个通透。 萧四禾走在前,与秦栀拉开一米左右的距离。乔姬在她身后,距离半米左右。那和雨在一起的白雾在眼前飘荡,那时就得抬手把它们打开,否则实在影响视觉。这脚下都是怪石,因为下雨又有些滑,危险至极。 走出去很远,又进入了山的夹缝之中,却始终没看到天字卫的影子。他们就好像忽然间的蒸发了一样,和这大雨白雾一同蒸发了。 乔姬的脚下有些滑,秦栀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再回头,原本在前面的萧四禾却消失了踪影。 秦栀停下脚步,盯着前面的怪石以及歪歪斜斜的树枝,全然没有萧四禾的影子。白雾飘过,她抬手扇了扇,待它们消失,仍旧不见萧四禾。 她停下,乔姬也向前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萧公子呢?” “不知道,我回过头来他就不见了。”说着,她拉着乔姬往前走,又往下面看了看,能见度很低,根本没有萧四禾的影子。 “太奇怪了,萧公子不见了,那几个天字卫也不见了。小栀,我们得小心点儿。”乔姬摸出赤埙来,一边往上头看,雨水打在她脸上,睁不开眼睛。 抬手擦掉脸上的雨水,秦栀回头看了乔姬一眼,“你跟紧我,这个地方很邪门儿,人也一样。” 闻言,乔姬不由得皱眉,“你的意思是说,萧公子是故意、、、” “难说,他有些怀疑我。”秦栀也不能肯定,但萧四禾现在在怀疑她是肯定的。 “为什么?就因为昨晚你说看到了公冶峥?”乔姬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这些人的心思怎么都这般复杂? “可以理解,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怀疑的。”换位思考,便也不觉得萧四禾奇怪了。 乔姬深吸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只有她们俩了。 “无事。即便我和你走散了,你也记得尽量走到空旷的地方去。”秦栀很镇定,继续向前走,白雾飘荡在眼前,很碍事。而且雨这么大,它们居然还这么浓。 前方一个转角,秦栀一手扶着左侧的石壁,脚向前,一边朝后伸出手。 然而,后面的人没有回应她,秦栀心头咯噔一声,随后回头看,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乔姬的影子。 咬紧了牙齿,秦栀转身靠在了石壁上,看着来时的路,她视线缓缓向下,猜测着乔姬是不是掉到下面去了。可是为何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就好像刚刚跟在她后面的乔姬是个幻觉,是个鬼。 大雨仍旧在持续,不断的顺着她的脸往下滑,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时之间让她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想了想,她转身往回走,想看看乔姬是不是停在哪里了。她没有武功,但是她却并非是个弱女子,她有赤埙,即便被困住的话,只余一口气也能通过赤埙来传递消息。 顺着来时路走,除了雨水和白雾之外,根本不见乔姬的影子。 蓦地,路过一个山缝时,秦栀停下脚步。单手扣着石头,她一边朝着山缝里探身,那下方有个海碗粗的石缝,雨水顺着边缘往下流,但是那下面却好像有什么东西。 太暗了,雨水又太大,秦栀并不能看的太清楚。 弯下身体贴着石缝往下看,好像是个人,那衣服也不知真是那个颜色,还是因为泥土,黑乎乎的。 “喂。”朝着石缝喊了一声,但没得到回应。根据那衣服的颜色,好像是天字卫,因为他们穿的是黑色的劲装。萧四禾穿的红衣,乔姬则是米白色的长裙。 再看看这石缝的大小,怎么也不足以让一个人掉进去吧,即便是她从这儿钻进去的话,也未必能进去。 想了想,她抬脚跨过那石缝,挤进了山缝之中。山缝之间都是石头,走了两步倒是都结实。 秦栀前后看了看,继续向前,哪想她走了不过十步,脚下的石头却是空壳,她一脚踩空,然后便掉了下去。 身体下坠,秦栀迅速的抱住自己,以减少落地之后可能发生的冲撞。 不过,下坠的高度却不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只不过一瞬,她就掉在了地上,屁股砸在石头上,疼的她不由倒抽一口气。 蜷起身体,一手向后扶住自己的屁股,同时撑起身体坐起来。 仰头往上看,雨水顺着她掉落下来的地方往下滴,都落在了她脸上。 目测也只有三米多高,又看了看四周,但没有可以借力的石头,她无法跃上去。 站起身,一手揉着屁股,她一边转身看向刚刚瞧见那个疑似天字卫的方向,这下面是通的。天然的地下通道,有狭窄有宽敞,有高有低。 往那边走,她一边环顾着天然的地下通道,不少地方在往下流水,可见上面有缝隙。 这种山体,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若是来一次地动的话,这山就得塌了。 终于走到刚刚瞧见那个人的地方,上面的确有个开口,光和雨水从上面泻下来,而那地下趴着一个人。 走过去,秦栀先观察了一下衣服,尽管都湿透了,可是这衣服很眼熟。 他是趴着的,一动不动。 蹲下,秦栀先将手放到了他的颈侧,没有脉象,死了。 动手把他翻过来,他胸前都破开了,血肉模糊。 视线从他的脚下一直到青白的脸上,这个人不是刚刚同行的天字卫,这是甲字卫,是元极身边的人。 甲字卫向来跟随元极身边,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也是在一处待命,从不会分开乱行。 他怎么会死在这儿? 环顾一圈,秦栀愈发觉得事情复杂了,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怎么看起来都像巧合又极其诡异。 最后看了一眼那已死的甲字卫,秦栀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两侧,都有通道。 脚下一转,她继续朝着右侧走,这地下通道狭窄处只能侧身挤过去。 走了很长一段,上头倒是出现了不少的空隙,雨水能落下来,可是人爬不上去。即便有轻功能跃上去,可是那空隙太小了,根本不成。 前方的通道极其狭窄,秦栀侧着身体往前,挤了将近十米,才重新变为宽敞。 从石头上跳下来,前方的光线较为昏暗,可是无端的,秦栀汗毛倒竖,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石头上。 下一刻,一个影子带着一阵冷风直扑过来,然后一只手便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着忽然之间出现在眼前的人,秦栀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原来在这儿。 居高临下,精致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和他笑的时候好像两个人。 他掐着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施力,感觉到她呼吸不上时,他才开口,“你杀了阿澈,没有想到,原来你有如此手段。” 秦栀盯着他,蓦地右手成拳,极快的朝着他的脖颈击打过去。 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当她的拳头打上来时他才躲开,但颈侧仍旧被划开了,血瞬时流了出来。 在他躲避的同时,秦栀顶起一条腿,直奔他下半身。 公冶峥随即后退,卡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 秦栀收回手,一边抹了抹潮湿的脖子,“他要杀我,我杀了他,有什么问题么?还是在公冶公子看来,只能他杀我,我不能杀他?”她整理了一下右手的掌中刺,即便她没有武功,但是这东西杀伤力极大。 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公冶峥的面色并不好,他这样看起来极为阴冷,好像失去了七情六欲。 “阿澈自小便跟随我,他不止是我的下属,还犹如手足。”公冶峥看了看手上的血,他好像已经不会笑了。 “想听我说抱歉么?但谁又向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人说抱歉呢?你利用我引元极去西棠,诱他与神庆玉石俱焚时就应该想到,我并非草木,也是有感情的。”向前一步,秦栀并不惧和他单独待在这个地方。即便他有武功,但她也一样有自信。 “元极?原来你如此信任他。那么,你与我所说都是假的了。”说起元极,公冶峥的脸上反而露出几许笑意来,虽是一样的憨痴,但看起来却好像又带着无限的嘲讽。 “至少他没有利用我去达成什么目的,比你光明磊落。”又向前一步,她右手成拳并抬了起来。 看了一眼她的手,公冶峥后退一步,“那你可知,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应该问你,昨晚你在窥探我,为什么又跑了?今日又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看他后退,秦栀继续缓步逼近。 “那你应该问我,昨晚为什么会到那里去。我是被人引过去的,后来看到了你,我觉得可能是个陷阱,所以就走了。”公冶峥后退着,一边回答道。 秦栀扬起下颌,听他所言,她发出一声嗤笑,“你的谎话真不怎么样,作为一个虚伪的人,你谎话应该说的更情真意切一些。” “你刚刚看到有一具尸体么?就是那个人,他昨晚把我引到了有你的地方,后来又到了这里。我想他是谁你应该知道的吧,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儿来呢?”公冶峥反问,同时在一边后退。 听他这话,秦栀反倒笑了,“挑拨离间你也要高明些,你的意思是,元极故意把你引到我在的地方,因为他可能怀疑我是你安插在天机甲的内奸。是你纯真,还是我纯真。” “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不曾伤害过你,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是认同的。即便你杀了阿澈,我现在也不想对你动手。这样吧,你杀了阿澈我不生气,那么之后我杀了你身边在乎的人,你也不要生气,如何?”公冶峥停下后退的步子,提议道。 “我不会再跟你玩儿这种愚蠢的游戏了,我杀了阿澈的同时,就表明会与你成敌。公冶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如就痛快一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么样?”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看起来很认真的要与他成敌。 看着她,公冶峥却摇摇头,“看不见你的时候,我倒是想杀了你为阿澈报仇。但现在看着你,我认为我下不去手。这样吧,你若是下得去手,就杀了我。”说着,他向前一步,并且歪头将脖子亮给了她。 微微眯起眼睛,秦栀反而后退了一步,“公冶峥,你的虚伪从骨子里流出来,全身上下都写着一个字,假。你有足够的自信我杀不了你,但却故意为之,换取我的动容和信任么?这么说吧,除非你现在在我面前自缢,兴许我会相信你。” 公冶峥转头看向她,随后就笑了,“如此一来,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做了。我如今也是被困在这里,难不成,我会自己困着自己么?这样吧,我们继续朝这边走,看看能不能走出去。我刚刚正在这里休息,因为和那个引我过来的人交手,我挨了一掌,无力前行。”话落,他转身朝着前头走,好像真的犹如他所说一般。 秦栀盯着他的背影,缓步的跟上,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这地下的通道果然是天然的,狭窄低矮的地方,需要弯身的往前挤。有的地方还有动物的白骨,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摔死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再遇到上头有空洞的地方,不再有雨水落下来了。但此时应该已经下午了,所以这下面光线并不足。 公冶峥走走停停,他好像在歇息,不过秦栀依旧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在元极身边,有在我身边时那么轻松么?反正你离开后,我倒是觉得住处极为空荡。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像你,与他们说话,无聊之极。”坐在一块石头上,公冶峥说着,一边仰头看着她。他面上带着些许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极为纯真。 在他对面坐下,“但我并不喜欢和你说话,从内而外的假惺惺,让我觉得很倒胃口。” 看她那没表情又冷淡的样子,公冶峥反而忍不住笑,“即便你在骂我,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犯贱。你知道吗,犯贱也是一种心理疾病,痛并快乐着,喜欢被屈辱虐待。”秦栀收回视线,一边淡淡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个人也仅限你而已。秦栀,你真的很特别。”不眨眼的看着她,公冶峥轻声道。 缓缓的眨眼,秦栀没有回应他,所有的事儿都搅在脑子里,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起身,他缓步的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 “你杀了阿澈我可以不计较,他想杀你,你先下手为强。现在,我们正式终结这个话题,你与我回西棠怎么样?我想得到你,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他看着她,精致的脸上带着笑意,他所说之言,尽是他心中所想。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秦栀缓缓抬手捧住他的脸,“如果得不到,你就要毁了是么?” 按住她的手,公冶峥想了想,“毕竟你是活的,我怕是下不去这个手。只不过,我可能会强夺,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有这种想法。得到我想做什么呢?”很平静的问他,在她看来,他只有原始的得到这种想法,得到了具体做什么,他好像并不理解。就像是他喜欢收藏东西那样,只是收藏着,摆在那儿看着。 “看书,比记忆力。听你说话,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我想不到的。再来就是,和你研究一下如何摩擦。”看着她,他说着,好像这些事儿是他目前认为的最好玩儿的。 笑出来,她很少笑的这么大声,传说中杠铃一般的笑声,大概就是如此了。 “你真的很好笑,公冶峥,在你看来,我的价值就是做个能言善辩的木偶是么?”抽出自己的手,秦栀看着他缓缓摇头,阴险与天真并存,他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真是个迷。 略有遗憾的叹口气,“你不愿意,那看来我只能选择后一种方式了。”强夺。 秦栀轻笑,“随你吧。不过,眼下是不是得离开这个地方。”天色逐渐暗下来,这里面都黑漆漆的了。 抓住她的手,公冶峥站起身,“走吧。其实你再考虑考虑,你弄伤了我的脖子,我都没生气。” 看着他走在前面,秦栀缓缓地垂下眼睛,“但你利用了我,又因为我死了很多人,我很生气。” “那我尽力以后不这么做了,行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前方也出现了个岔路。他看也没看的走进了里侧的那条,仍旧在等她的回答。 跟着他走,秦栀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路,这地儿怕是另有乾坤。 这地下通道已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公冶峥走走停停,不时的歇一歇。 秦栀淡淡的看着他,尽力的不再利用她?想必他现在就在利用她。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4、出其不意!(二更) 太过黑暗,秦栀数次险些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最后还是公冶峥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缓缓前行。而她也没再甩开他,她在这地儿就是个瞎子。 “我倒是忘记了,阿澈死了,你身边还有个苍公子。不过很可惜,我没见过他。”慢行,秦栀一边说道。 闻言,公冶峥停下脚步,一边回头看向她,“你打算把我身边的人都杀了么?此举是为了帮助元极呢,还是想独占我?”能听到他的笑声,他好像忘记了因她杀了阿澈后而起的愤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无语,“独占你?我干嘛要独占你,你长得很美么?性格很独特么?万中无一么?这些你都没有,反而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俗称自恋。” 听她噼里啪啦说一堆,公冶峥笑出声,“你这个态度倒是和我母亲有些相似,她见到了我父亲就会吐,吐的翻江倒海,因为很讨厌他。面对那些她抢来的男人嘛,倒是温柔,不过也温柔不过两天。忽然间又觉得倒胃口了,她就把人杀了,再继续找新鲜的。” 听他说这种话,秦栀一时是诧异的,他的母亲应该是大越族的大祭司,很久之前就没有过记载了,身份很神秘。 但没想到,却是这种待遇,被逼迫式的和西棠皇帝同房,就是为了生孩子。 “所以,他们也没有给你建立正确的三观,想要得到的都是用抢的。得不到了,就毁掉。”如此复杂的成长环境,他能正常才怪呢。 “听你的评价,怎么觉得我这么可怜呢?你在可怜我么?”公冶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边抬手,准确的摸在她的脸上。 抓住他的手扔开,“只是觉得想要矫正你这不正确的三观有些困难,你的反社会型人格已经初露端倪,所以你最好没事儿多去看一些美好的事情,免得到时真成了变态。而且,这夫妻呢,不只是只有你父亲和母亲这一种类型,还有许多相亲相爱一生扶持的。他们见到对方不会恶心的想吐,因为他们相爱。还有很多人,喜欢什么东西只是喜欢而已,并不会想费尽心机的得到它们,只是知道它还摆在那儿没有下落不明,他们就会很高兴。”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纯粹浪费口舌。 抓着她的手,公冶峥一边看着她,如此黑暗之地,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却是极其有意思。 “相爱?我还真没见过如你所说的那种夫妻。数年前在吴国时,见过一对夫妻。正巧那年雨水极大,把山都冲塌了。许多人在水和泥之中挣扎,我亲眼看着那个妇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奋力的想把背上的孩子放到浮木上去。哪想这时,那个男人忽然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推开,自己抢到了那根浮木。他妻子和孩子很快就被泥水吞没了,他抱着浮木反而顺流而下。无忧无虑时可以说相爱,但谁又知道呢,灾难来临时,口口声声相爱的人都会做出些什么来。”公冶峥却是根本不信秦栀所说,什么相爱?简直就是个笑话。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自己得救了么?”她问道。 “我当然是送他去和自己的妻子孩子见面了,我很热心吧。”公冶峥笑起来,那语气像邀功似得。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他这样做才正常,符合他的品性。 “走不动了,休息。”扯着她,在边缘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他伸直了双腿,放空自己。 也在石头上坐下来,没人说话,这四周就显得特别的安静。再加上黑漆漆的,如果是自己独自一人,还真会觉得有些幽闭。 “你和柴廷南交手了么?”蓦地,秦栀开口问道。 “担心我受伤么?”他没回答,却笑嘻嘻的反问她。 “她武功很高,是个很特别的女人,野心与能力并存,男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淡淡的说着,就好像在闲话。 “她不正常,你别太高看她。”公冶峥说道,很真诚似得。 “这话说的好像你正常似得。纵观三国这三个间谍组织,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谁正常啊?哪个都不正常,都脑子有病。”秦栀轻嗤,他居然还能嘲笑别人不正常,五十步笑百步。 “你骂别人也就骂了,干嘛骂我?你杀了阿澈我都不生气了,居然还骂我。”公冶峥有些不太乐意,身子一歪,然后靠在了她身上。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很宽宏大量啊?”抬手把他的头推开,但他像不倒翁似得,又倒了下来,再次躺在她肩上。 “你要夸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夸吧。”想了想,他笑道。 “你倒是在时刻准备着。”无言,又推他,但他又回来了,像个鼻涕虫。 公冶峥呵呵笑,倚靠着她,打定了主意要这样。 不再说话,秦栀依靠着后面的石壁,冰冰凉的。公冶峥这厮倒是靠在她身上很舒服的样子,而且听他均匀的呼吸,好像睡着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再睁开眼睛时,一些光从头顶的石缝中泄了进来。 看来,天亮了,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身边的人也醒过来了,往上头看,他一边坐直身体,歪了一夜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脖子要断了。”抬手想揉揉,但是昨天被秦栀弄坏了,又不敢揉。 “活该。”秦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这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但是她很不舒服。 也跟着站起来,公冶峥看向她,随后抬手弄了弄她的头发,“你这样真丑。” “你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看也没看他,她张口便回击。 公冶峥轻笑,像个傻子似得。 “我饿了,还很渴。”秦栀活动一下脖子,后背僵硬无比。 “那就走吧,赶紧出去。”公冶峥看着她,随后抬手示意接着走。 看了他一眼,秦栀什么都没说,举步朝着前方走。 这地下的通道太过神奇,而且岔路很多,有的地方狭窄的得硬生生的挤进去。 终于,发现了一处裂开的边缘,能够让一个人钻出去。 秦栀走过去,透过那裂开的地方往外看,飘动着白雾,也看不见太阳是否出来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下雨了,但上头有水往下流,滴滴答答的。 看着,秦栀便升腾起一个想法来,看了公冶峥一眼,她转身靠在那洞口前,向后仰头,她的头就轻松的从那洞口伸出去了。 流下来的水落在脸上,她调整了一下,然后张开嘴,那流下来的水就进了嘴里了。 站在那儿看着她,公冶峥不客气的笑出声,她这操作实在有意思。 水流进嘴里,咽下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反正是渴的不得了,这样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 喝的差不多了,她把脑袋收回来,抬手擦掉脸上的水,一边深吸口气,“舒服。” 看着她那样子,公冶峥忍不住笑,把她推开,他也学着她,向后把脑袋从那洞口伸出去,张开嘴接水喝。 瞧他那傻样儿,秦栀也不由得摇头,虽说她之前还评价他虚情假意,但是他现在这样子真的特别蠢,好像街上的傻子。 喝了一些,他把头缩回来,一边抬手擦脸,“还是你聪明。” 无语,秦栀转身朝前走,公冶峥很快就追了上来。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怎么就确定是要往这边走呢?”走着,秦栀一边问道。 “赌一赌呗。”公冶峥看了她一眼,回答道,真心似得。 秦栀笑笑,不再说话。 前方光线更充足了些,因为上头的缝隙很多,光从上面流泻下来。看起来,那光束好像都带着尾巴似得。 秦栀仰头看着,随后收回视线,却在同时停下脚步,她迅速的后退几步,然后躲到了公冶峥的身后。 她举动太突然,公冶峥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人,他再次看向前头,前方地上趴着一只壁虎。 “守宫而已,把你吓成这样。”公冶峥摇摇头,上次她见到蟾蜍也是这样。胆子大的时候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怕,可是一只小小的动物就把她吓成这样。 “很可怕。”秦栀站在他身后,说道。 公冶峥看着那壁虎,叹口气,“刚刚你教我接水喝,现在我帮你把他弄走,怎么、、、”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眼睛一闭,直接倒在了地上。 后面,秦栀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随后快速的蹦起来猛甩手。疼死她了,手臂上套着掌中刺的铁筒,寇先生告诉她,这铁不是一般的铁,异于寻常的结实。 像她不会武功,但可以用这铁筒来攻击别人,当然要出其不意才管用。下手时倾尽力量,砸在对方的颈侧,一击即中。 果然很管用,看着晕过去的公冶峥,她觉得自己小臂的骨头都要断了。 蹲下身,秦栀看着他,缓缓地抬手将掌中刺放在他颈侧。 然而,想了一会儿她却挪开了手,反而动手把他的外袍扒了下来。撕扯下三条布,分别把他的手脚还有眼睛蒙上,最后看了他一眼,秦栀拿着他的外衣便转身返回了来时路。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5、想你了呗!(一更) 走到了刚刚接水喝的地方,秦栀将公冶峥的衣服系在腰上,然后便从那洞口钻了出去。 这外面怪石凸起,固定住了脚,然后她伸手便抓住了旁边从上头坠下来的树藤。 她刚刚喝水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外面都是树藤,有的都有她手腕粗,看到的时候她就想到可以从这儿离开。 虽然她体能很差,但是攀岩她学过的,而且这山中怪石层叠,很利于她落脚。 试探了一下那粗壮树藤的坚固程度,秦栀随后便离开了那洞口,抓着树藤往下挪,很是顺利。 白雾已没刚刚那么浓了,她往下挪,一边低头往下看,很快的便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石道上。 稳住身体,单手抓着树藤,然后往来时的方向走,蓦一段石道断开,她就抓着树藤挪过去,很快的便走出很长一段路。 腰上系着公冶峥的衣服,被她扯下了几条,挂在她经过的树藤上,或是扔到了下面,挂在树上。 脚下的石道渐渐地变宽了许多,而树藤也没多少了。 终于,白雾散开了,太阳也出来了。 抬头往天上看,虽然并非万里无云,但是太阳短暂的从云彩里跑了出来,将这大地都照亮了。 秦栀看了看,随后继续向前,太阳也一会儿出来一会儿隐藏。它隐藏起来的时候白雾就飘起来了,它出来的时候白雾就不见了,它们好像都在躲着太阳似得。 终于,瞧见附近的怪石密树觉得有些眼熟了,应该是回到昨天和其他人分散的地方附近了。 走着走着,这四周看起来就更眼熟了,秦栀边走边盯着天上的太阳。它出来时她就走,被云遮住了她便停下。 大概耽搁了将近两个时辰,她才走到了昨天和乔姬分散的地方。 趁着太阳还在头顶,秦栀快步的往前走,一个转弯过去,便看到了几个人站在昨天避雨的那个地方,她悬着的心同时落了下来。 看到秦栀出现,那几个人也同样诧异不已,四个天字卫,还有乔姬。 “小栀。”快步走出来,乔姬上下左右的看了她一圈,然后扯了扯她腰间的衣服,“这是什么?” “太好了,你们没有乱走。不过,人还是不全,萧四禾回来过么?”抓着乔姬的手退回避雨的地方,连带着把其他几个天字卫也叫了过去。 “没看到萧公子。不过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只是回头看了看,然后你就不见了,就像萧公子似得,眨眼间就没了。吓死我了,我想了一会儿,才决定重新返回这里来。他们几个也是今天一早前后才回来的,不知其他人怎么样了。这地方太诡异了,我觉得不能乱走,硬生生把他们拖住,不然他们还焦急的出去找你们。”乔姬的着急不是假的,这地方好像有鬼。 “没事,这地方只是被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而已,因为布阵的人提前知道会下雨,天气不好,所以这阵法得避过太阳才行。大家在一起不要乱走,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走,太阳不见了我们就停下,聚在一处。来,你们几个把这件衣服撕成碎布,咱们边走,你们边把它一条一条的挂在较为危险又醒目的地方。”将腰上公冶峥的衣服递给几个天字卫,秦栀吩咐的条理分明。 虽然不知这是为何,但天字卫却很痛快的就做了。几个人高矮胖瘦都不一致,在人群之中看起来都普普通通的。 “小栀,这件衣服是谁的?”这个颜色的衣服,乔姬没见过。 “公冶峥的衣服。”秦栀看着天上再次被云彩遮挡住的太阳,一边道。 “公冶峥?你和他见面了。”原来,他还在附近。 “嗯。也正是因为见了他,所以我才发觉了一件事。”从天字卫那里把他们随身携带的水壶和食物拿过来,随后坐在地上,又渴又饿。 “怎么了?”在她身边坐下,乔姬反正现在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昨天萧四禾怀疑秦栀,而且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躲开的,还是因为这阵法。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小舟城那个装疯卖傻的人,他所言,每一字一句都是针对我而来。公冶峥了解我的心性,他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那个人,之后也会想出另外一个法子来证明那个人所言真假。而他正好顺坡下驴,开始了在平阳的这出戏。他与柴廷南火拼,此等千载难逢一事被元极得知他又怎会错过,必会悄悄潜来。而想困住元极却没那么容易,而他有了上一次的成功,这回他还想再来一次,便是将我抓住。那晚他故意出现,又只让我一人看到,为的便是引起萧四禾对我的怀疑。以及一直跟着我们,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好在下雨之前布好简单的迷阵。随着下雨,迷阵生成,我们便一个一个的分散开了。”吃着东西,秦栀一边淡淡的说着。 乔姬坐在旁边听着,脸色也有些发白,“如你所说,那么此次一行,就是要杀世子爷。这个地方,必定也是陷阱重重了。” “元极没那么容易被抓到,更别说杀他了。眼下最危险的是,我认为公冶峥和柴廷南暂时联手了。”秦栀一字一句,那边天字卫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看向他们,秦栀反而笑了笑,“别紧张,我又没有被抓住,公冶峥威胁元极的筹码也不存在。而且,我们现在还能自如活动,他们能设套,我们也能。你们手里的东西就有大用,能够拖一拖大月宫的人。” 天字卫看了看手里那些布料,一件衣服,撕扯下大大小小好几十的破布条来。 “太阳出来了咱们就走,往危险的地方走,挂布条这些事儿就交给你们了。尽量让它们看起来是被不经意刮下来的,还要醒目一些。”吃完了手里的食物,秦栀又喝了一口水,太阳也逐渐从云彩里跳出来了。 天字卫将所有的布条分了一下,然后便等着秦栀下令了。 阳光穿透了天地,这山里的白雾也转瞬间便散了,秦栀带头走出这处避雨的地方,转身攀上了怪山高处。 后面,乔姬和天字卫紧紧跟随,走个几十米,便留下一块破布条。秦栀的意思很明确,大家速度一定要快,趁着太阳还没藏进云彩里,在这深山之中绕圈子。 太阳时隐时现,最后在它即将要落山之时,白雾也终于不见了。即便随着太阳落山之后一些乌云罩在了头顶,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但白雾再也没有出现。 由此,秦栀也断定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当已经脱离了那片迷阵的范围内了。 天字卫很强悍,他们在黑夜之中也一样能观察的到四周的一切,较为危险的地方他们便上去将布条挂上,然后带着秦栀走别的路。 他们在山中绕着圈走,其实眼下已不确定具体身在何处。本可以用星辰来定位,可是天上根本没有星子,雨时大时小,他们走动时周边的树木被碰到,上面落下来的雨水哗啦啦的,兜头浇下来,透心凉。 在后半夜时,雨变大了,一行人也不得不停下来,在一处凹进去的石壁内躲避。 天字卫手中的破布条已所剩无几,秦栀很满意,将这些布条挂完之后,她就往山外退。尽管希望能够找到元极,但是这片山太大了,想找个人真是如同大海捞针。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不会再和公冶峥碰上再拿她做饵,她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萧四禾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人轻功高,有他在的话,通传消息其实能更快一些。 就算他怀疑她,但其实他还不至于那么阴险,如果能找她的话,他会来的。 没来,说不准是被什么困住了。 雨很大,所处的地方又十分拢音,所以听着那大雨轰隆轰隆的,很是震耳。 天字卫身上随身携带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众人分了一下,又喝了些水,便算是晚饭了。 明日再想吃东西的话,就得停下来寻找了,虽说山中有诸多东西能吃,但是实在浪费时间。 终于过了这一夜,随着天色转亮,雨势也小了许多。 看了一下天色,阴沉沉的,这乌云也不知何时能飘走。 “往外围退吧,不过坚决得绕开布阵的那一片地方,这种天气,难免再被困住。”想了一会儿,秦栀决定道。 天字卫也同意,因为那迷阵,他们在山里转悠了很久。若不是因为后来太阳出来了,他们还真走不出去。 开始往外围退,不过对于他们眼下来说也并不容易,因为根本不太知道自己所处在哪儿。 这片山太大了,若是漫无目的的走,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因为小雨不停,对于他们行路十分不便,走走停停,天字卫手里的那些布条也终于分散完毕了。 下了一片峡谷,随后又往山上爬,在前的天字卫忽然向后方的人打暗号,示意他们停止一切动作,待在原地不要动。 秦栀和乔姬靠在一棵歪脖子树的后头,屁股卡在石头上,静静地等着。 上头,天字卫悄无声息的爬到合适的地方,能看得到他在偷看着什么,十分专业。 大概过去了一刻钟,那天字卫才从上面下来,“秦小姐,对面的石崖上有咱们之前留下的布条。你说的没错,一伙人正在循着那布条的踪迹在找人呢。”他们每一处都不放过,有深涧的地方,他们还会跳下去找找。 “公冶峥没有按时回去,他们必定会出来找他。尽管我不确定我那一击能让公冶峥昏多久,但足以拖上大半天的时间。在这山中,传递消息是最难的,而且变化万千。他们不会知道公冶峥会从哪条路回去,不过应该知道大致的方向。只有公冶峥才穿那个颜色的衣服,他们看到了布条,就不会放过。咱们绕了那么大一圈,够这帮人折腾的。”秦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和柴廷南联手了,但是他人却不见了。他的手下这时候必会去寻他,和柴廷南短暂的联手,也可能会因为这个而垮台。本就互不信任,一点点变数都会让他们反目。 “如果他们一直在这附近转悠找人的话,咱们还是避开远一些为好。真碰上了交手的话,咱们占不到便宜。”乔姬劝她要小心谨慎,即便绕个大圈子,多走点路,也比和他们当面碰上的强。而且也不确定公冶峥现在在哪儿,若是他还在找秦栀,也得躲他远点儿。 “嗯,走吧,咱们往那边走。”秦栀点点头,决定改变路线。 众人绕路,不可谓跋山涉水,有的山间根本无法穿行,只能走到下面去,迂回的绕过去。 雨下的太大了,水都积聚在这下面,众人如同落汤鸡一般。 秦栀的两只脚更是湿乎乎,每走一步靴子里面都会发出水声来,可见这靴子里是什么情形。 天色暗下来,天字卫所幸又找到了个避风避雨的地方,然后又在附近找了些野果。这个时候不敢吃活物,若是引火,有亮光,很危险。 把靴子脱下来,秦栀摸了摸自己的脚,已经被水泡的不成样子了。 乔姬有生活经验,折了几根木棍,将木棍一端插进靴子里,然后把它倒过来控水,这样明早即便不会彻底干爽,但也不会如今天那样脚进了里面像泡水似得。 “往时我也经常进山,但这是第一次觉得,好像走不出去了似得。”听着外面淅沥刷拉的雨声,乔姬一边叹道。 “总是能走出去的,别太心急了。就是现在没有吃的,所以会让人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那句话说的没错,民以食为天,只要食物充足,这心里就会安稳许多。”秦栀安抚着她,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 “休息吧,白天我看你脸色就不是太好。”乔姬朝着她挪了挪,两个人靠在一起能温暖些。 秦栀头向后,靠着石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得补充体力。 这一夜,天空一点都不平静,雷声闪电你来我往,搅得人不得安宁。 秦栀睡睡醒醒,她是希望自己能够睡着的,这样明日身体也能有力气。 终于,在天亮时,雷声消失了,天上的乌云也散开了些,雨也停了。 不过太阳还是没有出来,它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再次出发,天字卫根据他们的经验,定位着往山外走的方向,但之前绕了很大一圈,已不能够确定要出山的话,会落在哪里。 在怪石之间前行,下面怪石和树木层叠,还有多处流着黄色泥水的河流,因为下大雨,这下面原本的小溪都变成了这模样。 迂回的绕过这片危险之地,天字卫在前,打算去前面看看,这条路还通不通。 不通的话,就得走对面的山,所幸的是距离很窄,很容易就能越过去。 看着那天字卫转过前面,然后就看不见他的影子了。秦栀刚想说话,却猛地瞧见前方转角处,那天字卫一步一步的后退了回来,他是倒退着走的,明显不对劲儿。 其他人也随即发现了,立即警戒起来。 随着那天字卫朝着这边后退,那前头,逼迫着他后退的人也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所有人都不同程度的睁大了眼睛,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冒出来,个子不高,但杀气满满。 随着出现五六个人之后,又一个人走出来,穿着一身男装,却是个英气的女人,柴廷南。 看到她,秦栀便开始后退,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地方碰见她,而这些矮个子,就是玄衡阁中最难缠的杀手,专门杀人的。 乔姬在她身后往后退,视线从前头的人落在了秦栀背在身后的手上,她立即将赤埙从怀里摸出来。秦栀还在给她示意,乔姬想了想,便迅速的绕过后面的几个天字卫,快速的退到了远处。 这片地方一共就这么大,即便再后退,他们也依旧能跟的上来。而柴廷南也很明显十分高兴,可见她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人。 她停下脚步,她前面后面的人就都跟着停下了。 那最前面的天字卫退回自己这边,但却全身紧绷。柴廷南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随后落在了秦栀的身上。 她一笑,倒是一股别样的邪魅之气,“是你。我想起来了,上次追杀元极的时候,你一直在他身边。长得倒是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原来元极喜欢这样的。”她说着,语气也说不上有多讨厌,反而好像很欣赏的样子。 她如何评价自己,秦栀是不在意的。但她说了一通话,便说了元极两次,无端的让她升起一股火气来,直冲大脑。 “你也一如既往,像个男人。我倒是想有你这份不伦不类的架势,但奈何力不从心。”秦栀握紧了垂在两侧的双手,两方人数相差太大,若是交手,胜算不大。她现在唯一的王牌是乔姬,但不知能扳回几成来。 听秦栀如此讽刺,柴廷南倒是不生气,依旧笑的邪肆无比,她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老子可比男人还要男人,今日若有机会,可以给你看看。”她看着秦栀,随着说话,一边缓缓抬手。 就在此时,乔姬的赤埙忽然响起来,如此之地,埙声如天籁,让人不由谨慎起来。 柴廷南也微微皱眉,不过,这却并不会让她后退。 秦栀看着她,也深知她和阿澈不同。阿澈多疑,如果此时此地对面的是阿澈,听到如此埙声,他会立即离开,因为担心有陷阱。 但柴廷南显然神鬼不惧,即便是陷阱,她也有胆闯,因为无比自信。 随着埙声响起,两侧怪山上头也传来一些躁动的声响。 柴廷南自是也听到了,但她选择速战速决,给了一个手势,她前后的人随即跃了起来,直奔这边而来。 秦栀迅速后退,天字卫则迎身而上,即便数目差距很大,但他们也勇于拼杀。 就在这时,两侧山上开始有枭飞出来,然后朝着下方俯冲而来。 这些枭种类不同,大小各异,但都无比的焦躁,俯冲下来时,还发出怪叫,好像受了刺激似得。 柴廷南挥手打开一只朝着她飞来的长耳枭,随后便发现了吹埙之人所在何处,在秦栀后方的一个转角处藏着呢。 她单手一拍身侧的石壁,随即一跃而起,越过下方打斗的众人,直朝着乔姬的方向而去。 秦栀所处的位置距离乔姬不远,她自然明白柴廷南的用意。眼见着她跃过来,她单手撑住了身边的石壁,一脚踏在了一块凸起的怪石上,另一腿高高抬起。她仗着的便是长久以往的伸展身体,柔韧度极佳,这一下高飞腿,成功的踹到了柴廷南的腿上。 她身体在半空旋转一圈落在地上,双手犹如鹰爪,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将她硬生生的拽到了自己面前。 “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再等等,老子一会儿宠幸你。”双手拎着她的衣襟,柴廷南嘴上这么说,那眼睛却阴冷无比,皆是杀气。 被拎着,秦栀的双脚都离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极其男性化的脸,她猛地抬起左手,用力的撞在了她右臂的下侧。用尽力气的往回收手,她手上的掌中刺顺着她手臂下方的软肉竖向豁开,柴廷南随即变了脸色。 抬起自己的右臂,她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和肉都被撕开了,随着她动,血肉中间骨头都露了出来。 脸变得狰狞,她单手揪着秦栀把她扔起来,然后手成掌,将她一掌打了出去。 身体犹如落叶一般向后飞,但所幸一棵歪脖子树挡住了她的去路,撞在上面随后跌落下去,下面正好有一块石头平台,秦栀整个人砸在了上面。 “小栀。”乔姬一直在吹埙,但却目睹了整个过程。眼见着秦栀飞下去,她也忘了吹埙之事,急忙爬到怪石边缘往下看。 “我没事,快吹埙,叫他们撤。”下面,秦栀站起身,已顾不上疼痛,她快速的攀着凸起的怪石往上爬。 乔姬再次吹埙,调子也变得极为急促,上头的枭越来越多,各种种类不计其数,好像整座山的枭都跑到这里来了。 柴廷南垂着右臂,一边不断的打开那些朝她飞过来的枭。后退中的天字卫和她碰到一起,再次打在一起。 那些大大小小的枭围攻着柴廷南带来的那些杀手,几个天字卫又围攻她,不断的有枭和尸体往下落,一片狼藉。 秦栀很快的从下面爬了上来,看着还在与柴廷南缠斗的天字卫,她单手捂着左肋,“撤。” 乔姬的赤埙吹的都有些刺耳了,那些枭发了疯一样,天字卫配合默契,同一时间后退,柴廷南立即被枭围住了。 不宜恋战,天字卫与秦栀快速的撤离,乔姬边走边吹埙,她的脸通红,额上都是冷汗。 终于退出了很远一段距离,但远远地还能瞧见那片山上群枭乱飞,炸锅了似得。 乔姬放下赤埙,整个人往地上滑,所幸后面的天字卫拖住了她,一行人从半山怪石上跳下去,只能这般暂时躲避了。 跳到下面,又奔逃了一段距离,这才缓缓停下来。 秦栀倚靠着石壁,回头看了一眼,天字卫少了一个。但剩下的这三个情况也不太好,有的脸上有血,有的则好像半边身子不能动了似得。 随着停下来,都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极差。 单手捂着自己的左肋,秦栀呼吸时也不敢太用力,很疼。 其实她全身上下都疼,不过和左肋这处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 乔姬好一阵儿才缓过来,把赤埙安全的放好,她看向秦栀,然后朝着她挪过来。 “小栀,你还好吧。”看着她的脸,苍白无血色。 “我没事。这血也不是我的,我那一下,估计柴廷南的右手就此废了。”抬起左手,掌中刺还在她指缝间,每个都极为锋利,她手背上都是血。 “估计她没想到你有这种力量,毕竟你没有武功。”乔姬用衣服擦了擦她手上的血,看着瘆人。 “嗯。不过,出其不意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再碰见她,她什么都不会说,只会想杀了我的。”说着话,她的左手又回到了肋间,好疼。 “你伤哪儿了?我看看。”乔姬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也是不对。 “不用看,我估计是肋骨骨折了,但应该不是太严重。若是真断了,我连动都不能动。”幸好没断,断了的话,肋骨很容易刺进内脏里,那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 “咱们身上也没带着伤药,怎么办?”乔姬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倒是有药,但不是治伤的。 “没事儿。其实在这儿碰到柴廷南,倒是一个好消息,这就说明元极是安全的。兴许,她也是在找公冶峥,以及他手底下的人。如此一来,她必和公冶峥心生嫌隙,于我们来说是绝对的好事。”抚着自己的左肋,她一边说着,疼痛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了些。 “但你也得记着,你废了她的右臂,她必会报复你的。”乔姬让她脑子清楚些,现在最危险的是他们这几个伤兵。 “不是还有乔女侠么?这次若是没有你,我们几个就真的栽在那儿了。”乔姬的赤埙比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我也只会这些了,和我父亲比差远了。他能很轻松的控制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能让它们追随着他。我就不行了,想想真是惭愧。”乔姬摇摇头,她还是不足,否则也不会有一个天字卫死了,而其他几个都伤的极为严重。 “别自谦了,你是我的王牌。”看着她,秦栀长舒口气,多亏了乔姬了。 歇了一会儿,秦栀问了问那三个天字卫的情况,他们各自站起身,只有一人较为严重,走路时得旁人扶着他才行。 “走吧,咱们赶紧出山。即便走不出去,也得去找其他人汇合才行。”换秦栀在前带路,让她分辨方向也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慢一些而已。 迂回绕圈的走,也是想避免柴廷南的人可能会追上来,三个天字卫在尽力支撑。秦栀一直单手抚着自己的左肋,她只要不用太大的力气,疼痛倒是还能忍得住。 天色逐渐的暗下来,秦栀觉得应该找个地方歇歇。而且,这一天大家都只喝了些水,什么都没吃。 保证体力,才能保证战斗的质量。 走出了这片怪石嶙峋之地,前头密林丛丛,黑压压的,看起来还不如怪石之地安全。 站在边缘,秦栀观察了一会儿,刚欲说话,天字卫却忽然发声,“秦小姐,林子里有人。” 闻言,众人随即谨慎起来,缓缓的后退,尽力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来。 那两个还有些残余力量的天字卫冲到前面,尽管勇气可嘉,但他们现在的战斗力还真及不上乔姬。 乔姬早就把赤埙拿出来了,这个时辰山里的动物还是很多的,只要埙声响起,就能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秦栀也清楚的听到了前方密林里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而且人还不少。 后退着,她一边抓住乔姬的手臂,准备随时示意她吹埙。 终于,林子里的人走了出来,确实很多人,单单是那些人的轮廓,就一大片。 就在这时,前面的两个天字卫蓦地站直了身体,“主子!” 闻言,秦栀眸子一闪,主子?能让他们叫主子的,除了元极就没有别人了。 下一刻,一个挺拔的人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两个天字卫也让开了。 仰脸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秦栀也放开了乔姬的手臂,还没说话,他就忽然伸手把她环抱在了自己怀里,“谁让你来的?这般乱跑,活够了是不是?” 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在她耳边斥责,秦栀沉默了片刻,随后无声的笑了起来,“想你了呗。”其实自见到他之前,她都还在心里怀疑他,怀疑公冶峥所说多多少少有些是真的。 但现在,她选择相信元极,就凭他的这番斥责,以及这个如同暖炉一般的拥抱。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6、关他人何事(二更) 怀里的人忽然说出这么一句不可能是她说出来的话,元极倒是有片刻的诧异。 随后,他放开她的身体,一边垂眸垂眸看着她。抬手,捧住她的脸,元极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除了脸色有些不太好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即便很久没见,也不至于这样看我。”抓住他的手,解救自己的脸。 “胆子太大了,这种地方你没必要跑来。想我的话,我回去之后你不就见到了么。”抓着她的手,元极低头靠近她,一边低声道。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过来亲眼看看我不放心。先别再这儿说了,你没看到他们几个都受伤了么。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吧,我们也要吃些东西,又渴又饿,已经弹尽粮绝了。”任他扣着她的手,秦栀一边说道。 元极的视线在那三个幸存的天字卫身上划了一圈,随后示意后面的人寻找落脚地。 这一片虽是密林,不过高处还是不错的,有怪石嶙峋,还有树林掩映,倒是个不错的休息地。 元极身边跟随着二十多甲字卫以及数十鹰机,人多势众。似乎也正因为此,人多并不胆怯,寻到休息地之后便引燃了两堆篝火。 下过雨,这山里格外的潮湿,引燃两堆火也是不容易。不过这火起来了,顿时感觉温暖多了。 坐在火堆旁边,秦栀也不由得长舒口气,在这山中几天不见火光,时时刻刻都湿淋淋的,见到火真是不容易。 旁边,元极走过来坐下,将水壶递给她,“受伤了么?” 看着他,秦栀一边喝水,清澈的眼睛不曾离开他的脸。 放下水壶,她微微的深吸口气,左肋还是很疼。 “我肋骨可能骨折了,但不是太严重。”歪头看着他,她淡淡道。 闻言,元极便皱起了眉,瞧着她平静的脸色,他把她手里的水壶拿过来,“骨折了还叫不严重?我看看。” 秦栀环顾了一圈,随后摇头,“算了,真的不严重,就是有点疼。这都是人,看什么看。” “知道你伤什么样,也好给你吃药。他们都随身带着伤药,吃了你也就不会疼了。”元极看着她,他少见的在讲道理。 闻言,秦栀倒是觉得有理,她的确是疼,还是得吃药。眼下这山中不太平,她一直疼也很难保证自己的活动不会受限。 转过身,面对他,秦栀随后抓住他的手。 元极有一刹那的愣怔,随着她抓着他的手塞进了她的衣服里,他随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四周都是人,她也不好解开衣服。 看着她,手顺着她外衣的缝隙钻进去,挑开几层衣服,才摸到了她的左肋。 皮肤细腻,而且滑不溜手。 随着他手指按到某个地方,秦栀也皱起了眉,“就是那儿,是不是肿了?” 元极微微点头,“你忍着,我查看一下。”说着,他手指微微用力,想试试她的肋骨骨折的是否厉害。 抓着他的衣服,随着他手指按压,秦栀也愈发皱紧眉头。 “还好,不是很严重,先吃药吧。”收了力气,元极又摸了摸她的肋间,除了那一处,别的地方都十分平滑,看来的确只伤了这一处。 点点头,秦栀还是不敢呼吸的太大,这种伤若是在元极身上,估计他都感觉不到吧。 “把你的手拿出来,怎么还在摸我。”他的手还在她衣服里,秦栀动手把他的手抽出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伤处。”元极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夹了一下,恶意猜测他,该罚。 秦栀撇了撇嘴,转过身子继续烤火,元极则起身去甲字卫那里拿药。 口服的伤药,很难吃,秦栀抻着脖子咽下去,也不知药效是真的好还是她的心里作用,很快就觉得肋间似乎没那么疼了。 “说说吧,你遇见谁了,怎么受伤的?”将吃的递给她,元极然后俯身把她的双腿往火边挪了挪,近距离的烤火。 “我这几天在山里可谓奇遇,该碰见的不该碰见的都遇到了。我是和萧四禾一同来的,但在山里分散了,你看到了他了么?”萧四禾也不知去哪儿了。 “没有。”元极摇头,他并没有碰到萧四禾。 “那不知你有遇到公冶峥或是柴廷南么?”接着问,他这几天也不知在山中都做了些什么。 “没碰到他们本人,但是遇见了不少大月宫以及玄衡阁的杀手。”元极的目的自然是公冶峥和柴廷南,一网打尽是最好的。 “你没碰到这俩人,但是我却都碰到了。我这伤,也是因为柴廷南。还因此损失了一个天字卫,剩下的三个人溃不成军。”说起来,其实还是很惨烈的。 “在哪儿遇到的柴廷南?”元极想找她还找不着,反而被秦栀碰上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交手了一下,多亏了乔姬,不然我们都跑不了。她也受伤了,寇先生送给我这掌中刺还是很有用的,估计她的右臂就此废了。”给他看,她手背指缝间还有些血迹。 “还是我低估你了,原来这么厉害。”握住她的手,元极看着她,明明是最弱的,现在看起来反而很强悍。 “才知道?我之前还碰到公冶峥了呢,他被我敲晕了。我把他衣服扒下来了,撕成一条条的散在了山里。大月宫的人已经在山里找他了,我们昨天就碰到了。”转动着腿,感觉靴子已经差不多被烤干了,舒服多了。 “你还真是没少做事。”摸了摸她的头,这头发有些乱,已没了往时的顺滑,可见她在山里折腾了多久。 抬手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全部抓起来然后束在一起,这样就轻松多了,也不用担心它们像稻草一样乱糟糟。 “听你夸奖真是别扭,你还是别夸我了。”不会夸人,听着都不真诚似得。 无言,元极看着她挪动双腿,“不然你把靴子脱了吧。” “你不会说我不知廉耻么?”她可记得他好像这样说过她。 被噎住,元极看了看她,随后动手把她的腿抓过来,然后将靴子脱了下来。 火很好,这靴子也差不多都干了。把靴子摆放好,然后抓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搭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服侍秦小姐满意么?”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笑,“满意,真不错。” “你和萧四禾怎么分散的?”萧四禾的能力元极还是了解的,带着她进山,尤其这山里情况复杂,他是不会放松的。 “因为公冶峥,他配合着这几天的天气,在山里布下了一个简单的迷阵。最初谁也没想到,我们就都分散了。我是和公冶峥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的,他走的路都是特定的。”看着他,秦栀淡淡的说着,虽然和公冶峥在地下那些通道里走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黑暗的,但是她也都看到了。 “自从进山后,甲字卫和鹰机都没有发现公冶峥的影子,原来,他是去抓你了。”元极一想便也明白了公冶峥的目的。幸好这个小人儿比较聪明,逃脱了。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认为公冶峥和柴廷南联手了。这一次,是他们的一个陷阱,目的应当就是引你进山。”看着他,不知他有没有发现。 闻言,元极捏着她腿的动作顿了顿,“很有可能。本来应该在深山中的公冶峥却在外围,柴廷南也不见影子。他们的杀手满山转悠,却没发现他们交手的痕迹。” “怎么办?我觉得,现在撤出去吧。”篝火噼啪,秦栀建议道。 “但眼下大月宫的人因为你的一番行动而分散,难道不是个好机会么。柴廷南也受伤了,趁着这个机会不杀了她,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元极仍旧是想宰了这两个人。 想了想,秦栀点头,“说的也对。”这机会千载难逢。 抬手,元极捏住她的脸,“你先离开吧,派几个人把你送出去。” “嫌我碍事么?”歪头,任他捏着她的脸,秦栀微微皱眉。卸磨杀驴,大概就是他这样了吧。 “你受伤了,不宜在山中奔波。”手落在她肩头,元极微微施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拽。 “你就不担心我在离开的路上可能会再碰到柴廷南?我们之前就是打算出山的,谁想到就迎面碰上了。我伤了她,估计她恨得要死,再看见我可就不会和我磨叽那么久,肯定马上就动手。而且,她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我听着特不开心。”微微垂眸,秦栀小声的说着,述说自己的心里话,她还是有些别扭的。 闻言,元极反而弯起了薄唇,手罩在她后颈,将她揽到自己面前,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容易啊,秦小姐终于学会嫉妒了。”这感觉还真不错。 直起身体,秦栀没什么好眼神儿的盯着他,“这么多人,你能不能不要动嘴。”显得特别轻浮。 “我要和你亲热,关他人何事?”元极扫了一眼,四周的人没有一个是将眼睛放到他们这里的,全部佯装不存在。 看向秦栀那不赞同的眼神儿,他一把把她捞过来,又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甚至发出了声音来。 秦栀推开他,然后弯身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假装刚刚丢人的不是她。 ------题外话------ 亲们有没有熟悉北京的呀,听风想知道中国传媒大学附近的酒店多不多?如果不在网上提前预定,到了那里能不能订到房间?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7、狭路相逢!(一更) 夜深浓,甲字卫和鹰机轮班的出去巡视,让这歇息的人倒是都可以安心的休息。 靴子被烤干了,重新穿上,果然又热又舒服。 身上的衣服虽是几天都没换过,但这几天来也算被洗过数次了,用雨水洗的。如今全部干燥,身体也热了起来。 看着跳跃的火苗,秦栀单手揉着自己的左肋,如今倒是不会隐隐作痛了,只是摸着的时候会有一点疼。 那伤药可能真的比较好用吧,但也没准儿是心理作用,但不管怎样,这是好情况,这样她也能安下心来休息了。 元极就在身边,他是示意她靠在自己身上的,不过秦栀拒绝了。四周都是人,每个人都正常的休息,只有他们俩靠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她这样,元极也没办法,对于她如此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也不是很理解。 “还疼么?”看着她在摸自己的左肋,元极问道。 看向他,秦栀微微摇头,“好多了。” “肿的厉害么?还有外用药,涂上会好的快一些。”她脸色还是那样,发白,即便坐得离火这么近,也没见她脸红。 “不知道,反正没那么疼了,应该不会再肿了。”隔着衣服又摸不出来,但没那么疼就行了。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极蓦地低声道:“我摸摸看?” 斜着眼睛看向他,秦栀哽了哽,“你是想查看我的肋骨,还是单纯的想摸我?” 元极歪头看着她,他真的是一脸正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轻浮之色。 “两不耽误。”他回答,认真思考过一样。 抬手在他眼前虚空的扇了两巴掌,“元极,你别太过分。”他真的是绝了,说着调戏人的话,居然还能保持着面不改色。这时候秦栀真弄不懂他是真的从未有过感情经历,还是经常撩妹儿经验十足。 抓住她的手,元极面色不变,“我如何想的便如实的说出来,怎么会是过分?难不成,我看着你的时候,要说恶心的阵阵作呕你才觉得是正常的?”他并没有想掩饰自己,如何想便如何说,充分的让她知道,在他的心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听他这么一说,莫名的很有道理似得,秦栀顿了顿,然后握紧他的手,“成,你说的有道理,我都接不下去了。这样吧,你过分归过分,但是我也可以充分的表达我的不高兴,你也不要因此而生气,怎么样?”这样公平一些。 元极并不是很开心,不过看她居然还能这样同他商量,这绝对是以前的她做不到的。 捏着她的手,元极看着她,“那就暂时先这样吧,希望秦小姐日后能有所改进。” 看他如此郑重又像命令似得语气,秦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谨听世子爷教诲。” 抬起手臂绕过她的肩颈,微微施力将她带到自己怀里。秦栀挣扎了下,之后就靠在他怀里了。 他怀里果然很温热,虽然很坚硬,也比不上睡袋里舒服,但还可以。秦栀也觉得,这也不算勉强,挺好的。当然了,四周要是没这么多人的话,她能更自如一些。 垂眸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元极将手罩在她头上,轻抚,“真的想我了么?” “嗯。”闭着眼睛,秦栀想也没想的回应他。 薄唇微弯,元极低头在她头上亲了亲,随后道:“臭了。” “那你是狗,狗就喜欢发臭的东西。”秦栀立即反击,尽管那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可依旧是劲力十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元极拍了拍她的头,她是一点亏都不想吃。 闭着眼睛无声的笑,很快的,秦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实在太累了,秦栀几乎没做什么梦,而且身体被包着,就好像平时裹在睡袋里一样。 再次睁开眼睛,天都亮了,入眼的便是歪斜的在行走的人们,还有残余一缕烟的火堆。 整个世界都是倾斜的,不过之后她便反应过来,倾斜的不是世界,而是她自己。 意识到自己晚上睡得不对劲儿,那半边身子也酸了起来,一条手臂还压在她腰侧。 按着元极的腿,秦栀坐直身体,长久一个姿势,随着她一动,骨头都发出了响声。 元极也在同时抬起了手臂,看着她坐起身,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载着些许光亮之色,“肋间还疼么?” 闻言,秦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左肋,“我现在全身都疼,左肋的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所以,靠在一起休息的方式不适合你。”元极认为她是这个意思。 秦栀摇头,“别的不说,很温暖是真的,不然这整晚我会一直处于睡睡醒醒之间。” “吃些东西吧,之后把药吃了。”把食物和药水等东西都摆在她面前,随后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便站起身了。 秦栀看着他,一边缓缓的弯起唇角,便开始吃东西吃药。 所有人都在忙碌,看着他们,秦栀也微微眯起眼睛,看来元极是有计划了。 他不打算离开,那么接下来就会发生数不清的流血事件。但这也是没办法,必须得面对。 “小栀,你左肋舒服些了么?”乔姬收拾好自己,便从远处走了过来。烤了一夜的火,她也舒服多了。 “嗯,舒服多了,药很好用。你记得吃饱,接下来和我在一处,可能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这些人已做好了准备,尤其是鹰机,杀气全开。 乔姬点点头,这点心理准备她还是有的。 秦栀将药吃完,元极也回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儿的人,他薄唇微弯,“吃饱了么?” “嗯,吃饱了。”说着,秦栀撑着屁股底下的石头站起身,缓缓地活动着脖颈,舒服多了。 “走吧,这就出发。”元极看着她仍旧有些发白的脸,还是觉得应该把她送出山去。 “你打算怎么做?是去追截柴廷南,还是去堵公冶峥?我认为咱们人多势众,最好不要分散的太厉害,若是与对方碰上,敌众我寡,会很吃力。这些人可以分成两拨,你若信任我,我带一拨,返回我们之前留下布条的那片地方,围杀大月宫的杀手。”秦栀认为还是这样效率更高,也能避免柴廷南和公冶峥再碰头。 垂眸看着她,元极缓缓地摇头,“这些事别人可以去做,不用你去涉险。” “指挥别人做,又不是我去杀人,叫什么涉险。再说,自从进了山我一直在涉险,但我也活的好好地。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更快一些,而且也免于柴廷南和公冶峥再度相遇联手,他们现在可正值猜忌中。”秦栀耸耸肩,她这个提议他应当好好考虑,现在效率是一切。 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你说的很对,但是,不需要你去做,在我身边。”他转身就能看见她,他也不会太过不安。 “好吧,那我就不说了。”看向乔姬,她也正在看着她,相视一笑,不管元极的决定是什么,他们俩是始终都要在一处的。 甲字卫以及鹰机被分成了两部分,由鹰机其中的一个小队长带队,迅速的离开了。 跟随秦栀的那两个身体还好的天字卫也在其中,布条搁置的地点,他们是最清楚的。 而这方人马,也立即整队,开始朝着昨日秦栀碰见柴廷南的方向进发。 鹰机冲在最前头,甲字卫在后,一行人恍若山中群兽,眨眼间便消失了大半。 秦栀和乔姬走在后面,另有四个甲字卫在她们的身后断后。秦栀边走边环顾四周,虽是天上仍有乌云,但还是能瞧见太阳的轮廓的。 也正因为此,温度也升高了许多,不似前两日那么冷了。 往怪石嶙峋的山上走,在这山中的日子久了,她走的也更顺畅了。 元极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是想确定她暂时的状态是否还好。 在山中穿梭,时近晌午时,便到了昨天秦栀和柴廷南遇见的地方,果然是一片狼藉,石道上以及下方的乱石上到处都是枭的尸体,还有一些人的尸体挂在下面的树上,石头上血迹斑斑,足以见得昨日的惨烈。 鹰机谨慎的在四周寻找柴廷南等人撤离的痕迹,而元极则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几分心有余悸。 担心害怕这些字眼,在十岁之后便不再拥有了,如今在心中再起,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更是几分无所适从,身居此位,他不该拥有这些让他心神动摇的情绪,很不利。 但,这些东西更像是生了根拔不掉了似得,他倒是尽力的想控制,但根本不管用。 后面,秦栀站在狭窄的石道上往下看,一棵歪脖子树长得很高,下面还有一个石头平台,而她昨天正是掉到了这上面。 “昨日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由此,我就更不能让你再单独行动了。”元极走过来,看着她陷入沉思的侧脸,一边沉声道。 “昨日之事,今天再想想,其实也还好。只是因为乔姬引来了很多的枭,大部分的血都是它们的,所以看起来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我昨天被柴廷南拍飞,然后就掉在了这下面。我说今天怎么全身都疼,尤其是后腰,还以为是昨晚靠在你身上睡觉导致的。其实不是,是昨天摔得。”秦栀扭头看向身边的人,有他在,的确是更有安全感了。 “害怕了。”看着她,元极的声音也变轻了许多。 “还好。我说过,我可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调整自己的心态,很快就能缓过来的。”秦栀摇摇头,她并不怕,这世上除了没长毛的冷血动物之外,也没什么是心理建设做不好的了。 看她那平静又自信的模样,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不怕就好。” “他们回来了,大概是寻到了柴廷南撤退的痕迹,开始追吧。她受伤了,又恨不得杀死我,所以我认为她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没准儿,现在正打算找我呢。”柴廷南这个人,虽是阴险复杂,但其实也很好分析,因为她足够特别。 “嗯。”看她如此镇定,是真的不怕。元极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即便是因为她在军营待的时间久,可如此镇定也足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寻常女子,哪有这股勇气。 鹰机果然发现了柴廷南一行人撤退的痕迹,回禀之后,得到元极的命令,便开始追击。 速度极快,后面秦栀与乔姬也不敢落后,尽力的加快脚步跟上。 柴廷南是朝着深山的方向撤退的,而元极说,这片山各有名称,再往深处走,便是葫芦山。 这葫芦山很大很高,若是当下爬到这山上的话,便会瞧见葫芦山。 葫芦山如其名,形状就像个葫芦,有大肚有小肚,中间的隔断以及小肚之前的葫芦嘴儿,都极其形象。 之前,元极便已经深入到了葫芦山的周边,但之后又撤了出来,因为的确很危险。只要进入了葫芦山的地域,就得连眨眼都小心了。 “那么,他们之前设定好的陷阱之地,很有可能就在葫芦山上。这样吧,如果柴廷南真的进了葫芦山,我们不要进去,在外围守着,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里面。”秦栀觉得谨慎为好,毕竟这次是大月宫和玄衡阁联手。就算有猜忌,也难免会在关键时刻再次联手。 “你这一招又是什么呢?”元极不由得弯起薄唇,她的想法很保守,当然了,她的想法他是了解的,就是担心大家都会死。 “这叫守株待兔。尽管有些蠢,不过我也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可能你会觉得我有些过于多疑,但不可否认,我的担心是有可能发生的。”小心无大错,秦栀一向认为如此。 摸了摸她的头,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决不能看着他们近在眼前而不动手。” 两个人说着话,太阳也逐渐的落了山,寻了一天,直至此时仍旧没有追上柴廷南。 本来打算就此歇下,却不想去前面探路的鹰机忽然发出了信号,那是一种什么长哨的响声,尖锐而穿透山林。 所有的鹰机以及甲字卫迅速集结,如同飞一般的朝着发出信号的地方跃去,怪石以及密林都成了踏脚石。幽暗的天色之中,前方那响起信号的地方已打成一团。树木在晃动,发出摇摇欲断的声音。 秦栀和乔姬没有过去,两人站在怪石掩映处,远远地瞧着,皆面色平静。 经历过九死一生,对于这种事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需要我帮忙么?”乔姬看着那边,不由问道。 “不用,柴廷南不在,估计只是一伙杀手小队。”秦栀摇摇头,元极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也没有加入战局,只是在看着。 很快的,林子里的战争便结束了,秦栀松了一口气,随后与乔姬跳下怪石,走了过去。 尽管林子里的光线并不充足,但也足以看到散布在地面上的残肢,空气中都是血味儿,刺鼻的很。 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这一伙杀手仅仅十余人,个子都不高,典型的玄衡阁杀手。 本还想在这里休息,但眼下势必得再走远一些,否则这一晚就得跟这些尸体作伴了。 鹰机越战越勇,他们认为在这儿碰见了这些杀手,他们可能是出来搜寻检查四周的,若是以此推断,柴廷南可能距离这里不远了。 然而,秦栀却不认为如此,“这也可能是柴廷南的一计,故意让你们以为她就在此处,然后往深山而去。” 看向她,元极微微歪头,她比想象中的要更多疑一些。 “我说的不对么?”走近他,秦栀小声道。在他的下属面前,秦栀觉得应该给他面子,公然的质问,会让他威严扫地。 元极抬手捏住她的脸颊,“你心里如何想,便如何说,没必要小心翼翼。我还不至于,连你的真心话都听不进去。” “世子爷心胸宽广。”微微撇嘴,她环顾了一眼四周,随后抬手按在他胸口,似乎是想试试他的心胸到底有多宽广。 元极垂眸看了一眼,随后抬手按住她的手,“这个时候我能不能冲着你嚷叫,秦栀,你不要太过分?” 无言,秦栀抽回手,“你这人如此记仇,很容易没朋友的。所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嘛。” “牙尖嘴利。”元极不与她争,前面鹰机已选好了今晚休息之地,他抓住她的手,离开这布满残肢和血腥的地方。 在一处平整的地方歇下来,燃起火,树林里也亮了起来。 在石头上坐下,秦栀缓解着双腿的疲乏,在崎岖的山中爬了一天,她这两条腿比她想象的要结实许多,没有报废。 一部分鹰机和甲字卫在四周搜索,其他人则整顿,井井有条。 元极站在远处,正在与一个较为年长的鹰机和甲字卫小队长说着什么,他声音压得低,所以在这边也听不到。 “小栀,你觉得世子爷会采用你的意见么?”乔姬喝着水,一边看着元极所在的地方,问道。 闻言,秦栀摇头,“他和柴廷南、公冶峥有极大的相似之处,那就是杀死对方之心空前决断,不死不休。如此三方皆在此地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岂会放过。” “那怎么办?”乔姬是相信秦栀的,在她看来,秦栀的思虑向来全面,跟着她谨慎行事,能避开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没处在上帝的视角,所以也无法窥视到任何人的一举一动。”秦栀活动着双腿,缓解了许多的紧张感,她腿上的肌肉都要抽筋了。 乔姬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蓦地,密林深处一行人快速的返回,速度极快,使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回来的是数个甲字卫,而随着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身形修长,步履风流,不是萧四禾是谁。 看着萧四禾出现了,秦栀若有似无的松了口气,这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萧四禾快速的朝着元极走去,虽是步伐如旧,但看着却不免有几分焦急之态。 乔姬盯着,她微微皱眉,对于萧四禾对秦栀心生怀疑这件事,她始终亘在心头。 萧四禾正在向元极禀报着什么,乔姬看着,随后不由压低了声音,“会不会在说你可疑之事?” 笑,秦栀转头看向乔姬,“萧四禾还没那么无聊,将没有证据之事告诉元极。他定然是有发现,要知道他的轻功可是数一数二的。”探查消息,他的轻功如虎添翼。 很快的,萧四禾便禀报完毕了,元极侧对着这边,只能依稀的看到他的侧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片刻后,那两个人才走过来,篝火的映照下,他们看起来脸色过于平静了。 瞧见秦栀,萧四禾便笑了,却又摇头不止,“在下实在不如秦小姐,居然是秦小姐先找到了世子爷,在下反而在山里转悠了几天,险些迷路。” “萧公子太谦虚了,想必你已差不多将这片山都转遍了吧。”看他故作轻松之色,秦栀其实差不多能猜出些什么来。 萧四禾摇摇头,“哪儿那么容易,就是在周围小转了下。倒是公冶峥那迷阵把我困住了许久,折腾了半天才跑出去。” “依萧公子的聪明才智,应当不会被困住才是。怕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不知能否透露一下。”乔姬开口,兴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心有芥蒂,她听着萧四禾说话就觉得意有所指。 萧四禾看向乔姬,不由笑的更为潇洒迷人,“乔姑娘这话说的对,在下还真的有发现。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在下看见了公冶峥。” 秦栀面不改色,拿着水壶喝水,看了一眼元极,他站在火堆前,盯着跳跃的火苗,似乎正在思虑着什么。 “萧公子的眼力以及功夫不可怀疑,但运气似乎也很好。碰见了公冶峥,居然毫发无伤,我等不会功夫的小女子真是佩服。”乔姬毫不掩饰的哼了一声,越看萧四禾越觉得无比讨厌。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秦栀恍若没听到他们俩说话,看着元极,随后她站起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想什么呢?”拧上水壶的塞子,秦栀一边问道。 “围劫公冶峥。”元极看向她,一边淡淡道。 “什么时候?”萧四禾说是两个时辰之前见到了公冶峥,那么他就在不远处。 “今晚。”元极已打定了主意。 “他身边的人多么?我见到他时,皆是他独自一人,不确定他到底有多少人。小心为上,还要防范柴廷南不会忽然冒出来,来一招黄雀在后。”秦栀一字一句,皆是她心中所想。情况太复杂了,许多无法确定。 “担心了?无需担心这些,萧四禾带回来的消息,还是值得相信的。而且,你身边的人似乎和他有些不对付。”说着,元极扫了那边一眼,萧四禾和乔姬还在你来我往明嘲暗讽。 “萧四禾怀疑我,怎么就不容许乔姬觉得不公为我出头了?而且,就算萧四禾功夫高,但乔姬也未必不是他对手。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赌一赌,是萧四禾跑得快,还是山里的动物跑得快。”秦栀看着,却觉得很有意思,她喜欢这个场面。 闻言,元极不由得弯起唇角,“这事儿还是等到离开这里再说吧。” “你就是担心萧四禾会输,而你会丢脸罢了。外面哪有那么多的动物,在山里乔姬占尽优势。”秦栀撇嘴,虽然她这算是公然的‘挑衅’了,但很明显元极也觉得萧四禾可能敌不过乔姬。 “我要带人过去了,你待在这里其实我也并不放心。在后,会留一部分人给你,但不要落得太远,也不要靠的太近。”元极最后吩咐了几句,随后摸了摸她的头,便挥手召集众人离开。 萧四禾也放弃和乔姬明嘲暗讽,立即跟上,一行人很快的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秦栀和乔姬也与余下的数个甲字卫跟随而行,夜里的山林很黑,怪石凸起,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跟随着甲字卫,起初依稀的还能听到前头那些人的声音,但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秦栀自是有些心急,加快了速度,山中的路格外难走,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萧四禾说两个时辰之前见过公冶峥,但他又不是木头会在那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必然会移动。 所以,眼下想要追击而上,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了。 已过了半夜,天空黑的像是被泼了墨一样。 终于,在接近天明时,前面带路的甲字卫退了回来,向秦栀禀报,前方一条峡沟横贯东西,而眼下元极等人就在峡沟这一侧,对面是公冶峥,他们碰见了。 闻言,秦栀立即命令他们几个尽快攀上最高处,观察四周情况,她则快速的赶过去。 晨光依稀间,她远远地瞧见几十米开外的幽深峡沟两侧,两方人马各占一边,剑拔弩张。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8、挑拨与信任(二更) 天色微明,但这条贯穿了数座山的峡沟却显得无比狰狞,特别像一直怪兽张着嘴似得,静静地等待着上头的食物落进它的嘴里。 峡沟两侧,距离不过十米,狭路相逢,面色各异。 秦栀走近了些,但和他们保持着一些距离,看着对面的公冶峥,他好像还挺高兴的,脸上带着一股傻笑,特别让她想把鞋脱下来塞他嘴里。 而这边,元极则始终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盯着对面的人,和他笑的憨痴的模样比起来,元极则太像个正常人了。 秦栀出现在视线内,那边公冶峥便看到了。 他瞧着秦栀,脸上的笑容加大,随后抬手挥了挥,“小栀,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那一掌打晕我,真是让我猝不及防。不过,由此可见咱们之间还是有情谊的,那种情况下你居然只是扒了我的衣服,还以为你会对我下杀手呢。”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前,他又穿了一件外袍,但显然不是他的,因为颜色不对。 他这话说的,极具深意。秦栀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扯了扯唇角,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乔姬。 乔姬随即便明白秦栀的意思,拿出赤埙来,放在嘴边,调整气息,悦耳的埙声在清晨的山中幽幽的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元极忽然一跃而起,越过峡沟,直奔对面的公冶峥而去。 他的目的很明显,便是直取公冶峥。 身后,萧四禾与鹰机甲字卫也立即跟上,一行人越过峡沟,眨眼间便与对面的大月宫杀手缠斗一团。 山中的道路本就狭窄,所有人汇聚于一侧,看起来就十分危险。不时的有人跃到峡沟的上头,看起来极其危险,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似得。 埙声持续,两侧山的上头开始传来躁动的声响,之前被秦栀派到高处观察情况的甲字卫也都迅速的躲在了石头后或是树后,然后便亲眼目睹一些大大小小的鸟从头顶上飞了过来。本是清早逐渐亮起来的天色,却因为这些东西而再次变黑,黑压压的遮在头顶。 它们无比的狂躁,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疯狂的从山上冲了下来,然后直奔缠斗的人群。 甲字卫开始从对面撤退回来,那些黑压压的鸟从上头往下扑,好像也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人,一通乱扑。 秦栀看着,如此阵势也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找了半天才找到元极和公冶峥的影子,他们两个人已缓缓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在贯穿乱山的峡沟深处。 其实秦栀并不能看得清他们俩,但只是能够知道那是他们俩,因为身形辗转腾挪的太快,简直眼花缭乱。 挪了几步,秦栀看着他们,却觉得元极这样脱离大部分人是不安全的。 “乔姬,得拦住公冶峥和元极,我觉得他在引他往山里去。”秦栀看了一眼乔姬,一边道。 乔姬吹埙不停,声音也逐渐变得急促,而且有些刺耳。 那些鸟儿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而且还发出好像受到生命威胁时的叫声,似乎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一些鸟儿朝着公冶峥和元极而去,不断的往那俩人身上扑。本来缠斗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也被迫分开。 元极跃起,退回峡谷这一侧,那边公冶峥则返身便跃上了后面山岩,但他的速度又怎么可能真的有长翅膀的快,群鸟围攻他,那架势好像他抢夺了它们的蛋似得。 看着公冶峥跃到了怪山上,树木茂密,但根本挡不住那些追他的鸟儿,看起来十分狼狈,看的秦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蓦地,乔姬的埙声忽然断了,她大口的呼吸,已经接近气竭了。 快速的呼吸几下,再接着吹响,但就是这短暂的停歇,对面那些黑压压鸟儿的攻势却停了下来。它们好像忽然之间恢复了理智,朝着上头飞去,欲做散开之状。 而与此同时,大月宫的杀手也得到了机会,迅速的跳上身后的山岩。 鹰机跟上追击,本都是一群专职杀人的杀手,如今却各个头上身上鸟毛无数,看起来极是可笑。 “可以了,你先歇歇。”秦栀拍拍乔姬的手臂,随后快步的朝着元极走了过去。 元极正在看着对面公冶峥以及他的人逃跑的方向,随后给萧四禾示意了一下,正在摘头上鸟毛的萧四禾点点头,脚下一踮便越过峡沟,眨眼间消失在对面的怪石密树间。 “你没受伤吧?”走过来,秦栀上下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把粘在他深山的一根鸟毛摘下来。那些炸锅了一样的鸟儿们不顾一切的乱冲乱上,即便没死身上的羽毛也脱落大半,不是一般的惨。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摇头,“无事。” 看了一眼公冶峥退走的方向,秦栀又收回视线,“我看他有故意引你离开这里的意思,再往深处走就是葫芦山了吧,谨慎些。” “嗯,我知道。”公冶峥的意图,元极又怎么会没看出来。所以,他眼下另有打算。 就在这时,萧四禾从对面的怪石上跃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旁。 “进葫芦山了。”萧四禾拍打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大部分都是鸟的血。 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看着从对面山上返回来的鹰机,他微微扬起下颌,他们也快速的朝着这边聚拢而来。 就在这时萧四禾忽然开口道:“秦小姐,刚刚公冶峥的话让在下很是好奇,你敲晕了他,为何没有趁机杀了他?”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很显然他们都是疑惑的。如此大好时机,她为何没有下手,千载难逢。 秦栀面色不变,看着萧四禾,刚欲说话,元极却忽然发声。 “因为公冶峥要留给我。”他淡淡开口,冷漠而又充满了杀意。 萧四禾看向他,随后耸耸肩,事已至此,他也不问了。 秦栀弯了弯唇角,“葫芦山里有陷阱是必然,所以当下,我有个提议,可以将里面的人都驱散开,让他们形不成合围之势。当然,萧公子可能要辛苦些了,带着乔姬,请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少一些啦,听风有些事情,抱歉抱歉~ 近水楼台先得月 129、各自的计谋(一更) 萧四禾带着乔姬进山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姬面色冰冷,她本就有一股混迹江湖很久之后才会有的气质,不好惹,且故意外放时,就会觉得她的眼睛很具穿透力,能看穿人似得。 萧四禾刚刚见识到了乔姬的本事,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复杂。面对乔姬扫过来的十分不友好的眼神儿,他倒是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都不怎么乐意,但是又没任何反对之意的暂时同盟,很快的消失在对面的山岩之中。 看着他们俩离开,秦栀扭头看向元极,“咱们也走吧,即便听不到乔姬的埙声,但是看山里的动物就能知道他们在哪儿。” “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不过,我却是没想过要他们俩合作。而且,乔姬的埙的确超乎我之前的估算。”元极看着前方,一边抬手抓住她的手,打算当下开始亲自带着她上路。 “乔姬不自信,但是我发现她在萧四禾面前比往时可是要自信的多,所以,这也算是给她创造个机会,让她知道自己并不逊色于旁人。”看向他,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想起刚刚这厮说的话,心里倒是无端的升起一股热气来。他的信任,让她感觉很惭愧。 “你的鼓励方式,就是拿我的手下做对比。”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并不认同她的做法。乔姬刚刚露那一手,的确是让萧四禾的自信憋回去了一些。 “哎呦,世子爷护短!”秦栀挑眉,倒是没想到元极还有这一出呢。 低头看向她,元极蓦地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别乱给我扣帽子。” 被他亲的晃了晃,秦栀看着他哽了哽,虽是不太赞同他这不忌讳给旁人看的做派,不过也没说什么。 众人启程,落后于萧四禾和乔姬,不过却并非会失去他们的踪影,因为萧四禾一路留下了痕迹。 但其实,根本用不上痕迹,只是在林中追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忽然看到四面八方的鸟儿开始朝着一个地方飞,那翅膀快速的呼扇着,不惜折断似得。 其实不只是天上的鸟,地上也有动静,原本藏起来的一些动物跑出来,不过却不如鸟儿那么激动。但仍旧左右观瞧的跟着跑,可遇到了人,它们是会躲开的,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大家并没有听到埙声,或许也是因为距离的问题,使得地上的那些动物并不如天上的鸟儿激动。 速度加快,像是在跟天上的鸟儿比赛似得。山中怪石嶙峋,十分难走,这些人犹如飞起来一般。 秦栀被元极挟着,在他开始‘起飞’的时候她就抱住了他的腰,转脸埋在他胸口。被他带着飞的感觉,可并没有多好。尤其他现在挟的特别紧,好像怕她会掉下去,她的腰和肋骨都开始疼了。 很快的,便靠近了群鸟聚集之地,简直疯了一样,配合着急促的埙声,炸了锅似得。 鹰机呈扇形的朝着群鸟聚拢之地潜过去,悄无声息,犹如鬼魅。 不过片刻,埙声停止,发疯的鸟儿恢复理智,迅疾的散开,那些被群鸟围攻聚拢一处的人还未缓过神来,便遭到了鹰机的袭击。 甲字卫在外围围堵漏网之鱼,配合默契。元极带着秦栀在外面观看,甲字卫果然收拾了几个人,他们是围攻的战术,毕竟不比鹰机杀伤力大。 秦栀看着地上脖子被拗断的几具尸体,她不由得皱眉,“这几个人有公冶峥手下的,但还有柴廷南的手下。不用看其他,看他们的靴子。”在山中行走都穿着认不出身份的黑色劲装,秦栀之前能分辨出是通过他们的身高以及气势的不同。但这会儿都成死狗了,静静地躺在这儿,却能发现他们的靴子是不一样的。 “汇聚一处,看来,他们再次结盟了。”不过元极并不惊慌,他们的联盟如同儿戏,随时达成,随时反目。 “所以,进了葫芦山我就觉得极其危险。可能这里藏了很多的人,这就得靠萧公子和乔姬了。”深处的打斗声已接近尾声,而萧四禾与乔姬定然早就离开了。 “用动物做帮手,我倒是终于体会到为何玄衡阁那般有底气了。”简直到了张狂的地步。 “但奇怪的是,这次柴廷南没有用那些毒物啊!和她碰见的时候,她见到有动物攻击,却没有用相同的法子。”忽然想起这事儿来,秦栀不由得皱眉,此事怪异。 元极看向她,随后微微摇头,“不用担心,所有人的身上都带了樟树灰烬,个别人还自制了一些樟木的首饰戴在身上,即便有毒物,料来也是不敢靠近。” 闻言,秦栀点点头,“那就好。”豢养毒物,可以说是吴国的王牌了,其他两国都没有。 继续在山中奔走,时近晌午时,群鸟再次燥乱高飞,鹰机迅速靠拢,很快的再次剿杀成功。 这次的的确确是大月宫的杀手,但是却不见公冶峥的影子。 太阳西坠时,已经深入到葫芦山的大肚区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山势的增高,以及陡峭的程度。 怪石可不是凹凸不平,而是如同一把把刀似得插在山体上,十分慑人。 上到高处,都不敢轻易的往下看,尤其天色昏暗,看着更是十分惊惧。 元极挟着秦栀,数次就在那峭壁边缘,秦栀的身体都悬着的,让她觉得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了似得。 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秦栀虽是不恐高,却也有些心里发毛,这种高度若是掉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怕是连个渣儿都不剩了。 终是绕过这绝险之地,这是葫芦山大肚的最高处,站在这里,绝对能够体会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意思。 天边的云彩层层叠叠,极具层次感,太阳好像被吞噬在其中,马上就要被咽进肚子里去了。 葫芦大肚的左方,许多的鸟密林中和峭壁之间飞出来,这个时辰是夜行动物的时间,许多的蝙蝠如同幕布一般,将葫芦山的上空彻底遮盖住。 鹰机在峭壁之间跳跃,此时此刻,他们和鸟类的差异便明显了,根本无法对比。 环顾着四周,秦栀单手抓着元极的腰侧,一边转身盯着四处,她心里始终有点不安。 兴许是公冶峥那时逃得太快了,这个人,心思转的极快,谁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太阳终于落下了山去,群鸟炸锅了声音真的是十分刺耳,尤其是其中有蝙蝠,听起来就特别的诡异,好像之前看过的鬼片似得。 赤埙的声音急促而刺耳,似乎是因为山体的形状,那赤埙的声音也在回响,一重叠着一重,听起来就更让人觉得不舒服,明明平时犹如天籁一般。 “元极,这葫芦山的另一面是什么你知道么?”转着看了一圈,天色逐渐黑暗,她目力不行,已经看不清了。 “北江。”元极回答道。 “怪不得我觉得埙声不太对,其实这不只是埙声,还有流水声。这几日大雨倾盆,怕是这北江的水也暴涨了起来。”不然的话,水声不会这么大。 就在这时,埙声忽然停止了,并非徐徐而停,反而是在急促之中突然中断的。 秦栀一诧,元极也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不对是不是?”之前的几次,埙声停止前都有个过度。 “嗯。”点头,秦栀随后抱住他的腰,元极也在同时脚下一踮,朝着刚刚埙声回荡的地方而去。 这葫芦山的大肚很大,元极带着她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抵达刚刚飞鸟聚集之地,正处于葫芦山大肚和小肚中间的隔断部位,山势一路向下,断壁绝高。 还未跃到下方,便听得一片嘈杂之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撞得大树都在晃动。 第一时间,秦栀想到的便是蛇。不过,蛇还不至于让乔姬的埙声停止,那么就是其他的。 “元极,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皇上回帝都,在路上遇到的树藤。”猛然想起这个,秦栀心头一震,那些活着的毒物的确是害怕樟树,但是这些植物怕不怕,就不知道了。 “别怕。”元极沉声说了一声,随后抬手便折下身边的一根树枝,三只手指粗细,被他轻易折断。 将多余的枝杈掰断,这树枝便成了一把兵器,单手挟着秦栀,元极随即朝着下方跃下,如同大蛇一般的树藤就在脚下,手中的树枝扫过,那树藤便立即断了。 天色太暗,但秦栀也看到了那断开的树藤飞到了旁边,真的像活了一样,而且它们明显是不害怕樟树的。 元极目力更强,看的也更清楚,稍稍观望了下,他便挟着秦栀朝着左侧奔去。 树枝堪比锋利的兵刃,迅速的斩断了数根树藤的根部,从根斩断,它们便随即失去了张牙舞爪的能力。 秦栀一时觉得自己十分碍事,如果不挟着她的话,元极的速度会更快。 刚欲说话,却见元极前行的动作一顿,下一刻迅速后退,一些细小的藤蔓如同爬山虎似得植物就缠绕在树上。它们不似那些树藤粗壮,能够轻易的砍断,这种细小之物,想找它的根在哪里都不容易。 元极迅速的后退,秦栀单手抓着他,另一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恰好今日乔姬跟萧四禾离开时把她自己身上多余的东西都交给了她,除了一些常用药之外,还有一个火折子。 火折子时间久了便不能用了,秦栀拿出来扭开,便见还有一些红光。用力一吹,火苗跳起来,秦栀迅速的放下手引燃自己的衣服一角。 “元极,把我衣服撕下来扔过去。”衣角火苗跳起来,秦栀随即喊道。 元极扔了手中的树枝,动手将她冒火的衣服撕下扔向前头弯弯绕绕的藤蔓身上去。它们果真很怕火,而且很易燃,沾了火便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火光跳跃,将幽暗的山林也染亮了一些,秦栀立即环顾四周,不少粗壮的树藤都趴在地上死了,能够看得到鹰机和甲字卫来回跳跃闪躲的身影,地上也有尸体。 不过,没瞧见乔姬的影子,萧四禾的身影也不见。 不知他们到底碰到了什么,希望萧四禾能够负责任,不然乔姬若出事,她难辞其咎。 蓦地,元极挟在她腰间的手臂松了力道,随后便将她放在了地上。 收回视线,秦栀看向元极,他正在盯着他左侧的树林方向,面色极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秦栀也不由得扬起眉尾,柴廷南。 她右臂被层层的缠缚住,整个人却像一头发狂了的狮子一样,正在盯着他们。 身后,是几十个玄衡阁的杀手,兵刃在手,虎视眈眈。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便是如此了。 柴廷南看向秦栀,脸上那股子杀意就更明显了,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拆下来似得。 当下情况很是不妙,秦栀看了一眼鹰机和甲字卫,只有少数十几个人脱离了险境奔着这边过来,而其他人则还被困在当中。 转身向后看,她却面色一变,“元极,我们得撤,公冶峥过来了。”火光映照,一行人正从后面的葫芦山大肚上跃下来,当先之人正是公冶峥。 元极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揽住她转身朝着后方撤,甲字卫和鹰机断后,柴廷南与公冶峥则快速的追了过来。 在这大肚和小肚中间的隔断前行,山势极其陡峭,数次秦栀都觉得两个人要撞到石壁上了。 秦栀和元极点燃的那把火也越烧越大,即便此时已跑出很远了,依旧能够看得到冲天的火光。 忽然的,元极疾奔的步子停住,他单手揽着秦栀,由于惯性他转了一圈才让自己停下来,而秦栀被他甩的也跟着转了一圈。身体在一片虚空之地掠过,秦栀低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却能感觉到冷风和着泥水的气味儿从下面冲上来,滔滔流水之声从下面传上来,下面即是北江。 所处绝境,鹰机甲字卫不过十几人,眨眼间的,柴廷南和公冶峥两伙人便追了上来,冲天的火光在远处做背景,他们就像蝗虫一般,眨眼间笼罩了过来。 相距不过六七米时,那两个队伍都停下了,公冶峥不再笑嘻嘻,他平静的面色与他精致的五官极不相称,却又透着另外一种阴郁。 柴廷南则已经开始笑了,“元极,天意如此,你觉得如何?如果乖乖的跟我回去做我的面首,我便留你全肢。” 元极看着她,俊美而淡漠,柴廷南的调戏在当下,看起来如此猥琐不堪。 “做梦。”他淡淡道。 柴廷南抬起能活动的左手,她身后的杀手便脚下一动,准备上前。 “慢着。”公冶峥忽然开口,面上染了一丝笑意。 柴廷南看向他,极是不满,“姓公冶的,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公冶峥却不理会柴廷南,看着秦栀和元极两个人,他缓缓开口道:“秦栀,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跟我,我保元极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谁也动不了他分毫。” 他虽是在笑,但那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般,足以见得他此次提议说一不二。 闻言,秦栀眉头一动,却不想手被身边的人握紧,扣得她手都在疼。 转头,看向元极,秦栀眨眨眼,“还真是个诱人的提议。” 垂眸看着她,元极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 想了想,她再次扭头看向公冶峥,“你提出如此建议,就不怕这位柴公主与你翻脸么?” 公冶峥笑了一声,虽是看起来憨痴,但却渗着无限的嘲讽。 “我会怕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胎么?”他反问,而且骂谁显而易见。 “公冶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的头扭下来。”柴廷南的脾气可比男人还要暴烈。 公冶峥耸耸肩,他身后的杀手则怒目而视,看起来好像他们眨眼间就会冲上去一样。 看着他们双方这样,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这联盟真是一点都不结实,塑料都比这坚固。 “公冶峥,你要这死丫头,我要元极。不如这样,咱们速战速决,也免得这死丫头一直挑拨离间。老子还要给你个建议,把这死丫头的舌头拔下来,不然你日后有的好受。”柴廷南似乎也意识到秦栀还在找机会挑拨,面色一变,扬声道。 公冶峥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秦栀,我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至于这个怪胎,我帮你挡着。” 秦栀看着他,随后点点头,好似真的打算考虑他的话。 转过脸,秦栀仰头看向身边的元极,她压低了声音,随后问道:“你信我么?” 元极缓缓地弯起薄唇,“你信我么?” 点头,“信。” “好。那,你就跟着我。”话落,元极看向柴廷南和公冶峥,后面山中的大火好像已经跳到了半空,在这儿看起来极为壮观。 “被困在此地,也并非绝境,这身后便有一条退路。”元极说着,一边带着秦栀往后退。不过二三十公分,退了两步,便到了边缘,退无可退。 柴廷南梗着脖子,她似乎并不相信元极会做这种选择。眼下北江的水暴涨,掉下去,活着的几率可不大。 如果是她的话,她即便拼死一搏,也不会做逃兵。 公冶峥的视线从元极的身上转到了秦栀的身上,“你真的打算跟着他跳下去?我告诉你,那下面水流湍急,即便你熟识水性,下去也未必会幸存。” 秦栀没有言语,只是抓紧了元极的手。 就在此时,山中响起莫名的声响,就好像野兽在吃自己的猎物时,咬到了骨头的那种声音。而且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听起来很远,但好像又很近。 柴廷南和公冶峥自然都听到了,两个人不同程度的谨慎起来,同时派出自己的人去查看。 元极看着他们,淡漠的脸上鲜少的浮起较为鲜明的笑意,“不知,二位可听说过天机甲中的血燕散花。只开不收,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此暗器已有六十余年没有出世,今日,便叫二位看个痛快。”说着,他一边抓紧了秦栀的手,随着话音落下,他带着她转身跃下断崖,没有丝毫的迟疑。 后面,十几个鹰机以及甲字卫也迅速的跟着跳了下去,滔滔江水滚动不停,再加上光线黑暗,他们下去后便没了影子,好像被滚滚江水吞噬了一般。 而周围山上,火光照到之处,所有的树木都呈肉眼可见的速度倾倒,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绞碎了一样,如此坚固粗壮,却根本无抵抗之力。 它们存在于四面八方,正在朝着这边收网而来。公冶峥环顾了一圈,随后当机立断,便率领众人快速的跃至断崖边缘,直接跳下了北江。尽管他不擅水性,却比任何人都决断。 暴涨的江水比之想象的要更残暴,人卷在其中,根本连自控的能力都没有。便是水性特别好,在这里也根本施展不出来。 秦栀一只手被紧紧地扣着,数次她都以为和身边的人要被水冲散了,但他一直紧紧抓着她。 沉沉浮浮,她也喝了好几口江水,带着泥沙,滋味儿可想而知。 这水里不止有泥沙,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撞到身上,格外的疼。 激流之处,连呼吸都不行,为了避免吸入泥沙,秦栀直接屏住了呼吸。 头昏脑涨,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身体被激流推到了另一处,这应该是边缘的回旋之处,江水虽然不再嘶吼如野兽,却在转圈圈。 那一直抓着她手的人趁此时机单手抱住她,随着江水转了两圈,然后朝着一侧游去。 秦栀也开始用力,配合着元极往岸边游,终于摸到了一些滑溜溜的水草,她的心也定了下来。 身边的人没说话,只是带着她在边缘寻找了一阵儿,随后抓住了一棵断树。 “我把你扔上去,不管抓到了什么,记得一定要抓紧。”元极的声音有些急促,不过中气却仍旧很足,能够听得出他情况还好。 点点头,她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因为嘴里嗓子里都是沙子。 攀住了断树,元极用尽全力将秦栀从带出来扔了上去。 人在水里,使不出太大的力气来,秦栀被抛起,带着许多的水。大概也因为泥沙,她觉得身体无比的沉重。 奋力的伸手抓,有树枝,但是又脱手了。再抓,果然被她抓住了,她双腿同时用力朝前蹬,身体悬在半空,但已经能够确定自己可以脱离江水了。 抓紧手中的树枝,她尽力朝上攀爬,其实自己抓住的也不过是一株小树而已。她都能感觉到因为她的用力,那小树要从不坚固的泥土里拔出来了。 抬手,又抓住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身体向上,虽是看不见,但这样也能让她减少恐慌感,不会去想还有多高,只知道自己往上爬就行了。 终于,摸到了一片平坦之地,秦栀快速的翻身上去,稳固住自己的身体,同时双手向后摸,边试探边后退,虽不确定这是哪个地方,但是足以确定这是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 自己暂时安全,秦栀便向前爬了些距离,下面是滚滚流水声,她喊了一声元极,但却被江水滚动的声音盖住了。 她确信元极肯定能够上来,只是不知他现在在哪儿,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蓦地,一只手压在了她的手上,一惊,她随后反手握住,用力的将他拽了上来。 黑乎乎的,秦栀却依稀的能看到他的轮廓,悬着的心放下来,然后她便转头开始咳嗽。 嘴里的泥沙被她咳出大半来,但流进了胃里的是别想它们能够出来了,没想到她也有吃沙子的一天。 一只手在她背后轻拍,听着她不咳了,他缓缓开口,“你还真的不怕。”跟着他跳下了北江,浮浮沉沉,又奋力的爬上来,勇敢超乎他想象。 “麻烦你下次再做这种事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赶紧找个安全之地躲起来。”瘫坐一团,她现在才觉得自己好疼,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好像骨头都错位了似得。 “这是最后一计,若非他们步步紧逼,兴许也走不到这一步。”元极抬手摸着她的头,头发里都是泥沙,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在找这个。 “成,知道你心机深沉,就不会让自己落入绝境之中,跟着你肯定有生路。不过,我还是想说,其实这一路来,我觉得很惭愧。”任他在自己的头上肩上摸索,秦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身体很疼。 “为何惭愧?”她的话才是莫名其妙。 “你始终都信我,而我却是在山中碰见你之后才逐渐的全然信任你。萧四禾和其他人应该都怀疑我,唯独你没有。可我在之前,却还是有些相信公冶峥所说的话。惭愧,在这一点上来说,我还真是有些病态。”秦栀叹口气,真的惭愧。 元极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的后背上摸索,逐渐向下,快摸到她后腰时,他的手一顿,“疼么?” “有些疼。”秦栀能感觉到他的手,但全身都疼,他所摸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元极收回手,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你流血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0、沙子好吃么(二更) “流血?很严重么?”秦栀转手回去摸了摸,似乎衣服真的破了。 不过她感觉不到什么,因为手上都是泥沙,身体也都是湿的,不干不净,摸不出什么来。 “你不要摸了,感觉不到疼也是好事。你待在这儿,我上去看看,不要乱动。”元极起身,沉声告知,随后便离开了。 黑乎乎的看不清,但是却听得到他离开的声音,这后面应该还是个高处,有多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元极能够自如的通行。 能够通行便好,最起码这样证明他们俩不会被困在这儿。 搓着手,一些细沙都在手上,随着这么一搓,还在往下掉,感觉酸爽。 头发里也一样,秦栀都不忍去摸,指不定多脏呢。 可以说自从跟着元极,真是大大小小各种情况都遇见了,其实想想还真特别。不然好像,还真是白来这世界一回似得。 感觉手上的泥沙怎么也弄不掉,秦栀索性放弃。 想起刚刚葫芦山上的事情,她心中倒是隐隐的几分后怕,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元极还会有最后一招。 他之前在这山中转了一圈,应当是已经将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准备。而且确定了公冶峥和柴廷南都在这山中,且意图将他置于死地之后,便拿自己做饵了。 有他这大活人做饵,那两个人是坚决不会放弃的,尽管联盟不可靠,但有共同的目的,多不牢靠都能暂时结盟。 也不知那血燕散花是什么大杀器,反正当时听着动静的确很大,都盖过了北江的滔滔流水声。 元极说已有六十多年没出世,看来这暗器的制作应当是遇到了问题。而如今再次被开发制作出来,让她也不由得好奇,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 下面的北江仍旧在浩浩荡荡的向前滚动,不曾停歇,人若是一直被卷在里面,怕是真的就出不来了。 不由得又想起江水里泥沙的味道,秦栀皱了皱眉,她此时此刻才忽然发觉有些想吐,太恶心了。 在这儿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元极才回来。他是从上面跃下来的,听起来高度应该是还可以。 随着他下来,他又拖动了什么,一堆东西从上面稀里哗啦的掉下来,砸在身后。 秦栀回头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总之元极在摆弄,并且很快的便听到有碰撞声,跟随而起的还有一串火星,在这黑乎乎的地方成了难得的光亮。 碰撞了四五次,火苗绽起,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世子爷真是够厉害的,如此绝境,还能生火。”她觉得现在一切都是湿乎乎的,那时她还有衣服可引燃,但现在这身衣服怕是都不会着火,他倒是弄出了火来。 有火光,元极也不再只是个轮廓,他蹲在那儿,将从上面拽下里的树枝等东西有空隙的架起,火苗在下面跳跃,燃烧的很有生命力。 “即便要离开,也得等天亮之后。你过来烤火,我给你查看一下伤处。”说着,元极站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 他这么一动作,秦栀才发现,这厮的衣服怎么好像是干净的。虽然也是湿的,但却没有泥沙,再看他的脸,也一样,干净的。 “你去洗澡了?”真行,居然跑到上面洗澡去了。 “本想把这外衣洗了,回来给你清理伤口。但水潭很大,我顺便就在里面转了转。”元极说着,一边走到她身后。 他一脸正经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就只是在水里走了走。但她又不是没长眼睛,他分明是把自己洗的很干净,连头发都重新捆绑了一下。 无语,即便他注重自己形象,但听起来也真是不可思议,这个时候谁还在乎他是不是干净帅气。 烤着火,她的双手很快就不再皱皱巴巴的,秦栀把靴子脱下来,动作起来才发觉自己的两条腿有多疼。 衣服脏兮兮,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倒是有多处破开,就是在江里被那些一同卷在水中的物体碰撞剐蹭的。 身后,元极用自己洗干净的外衣把她后腰上那处较大的伤口清理了一下,随后又将衣服围在了她腰间,用力的捆绑上。 尽管不知伤成什么样了,可他这‘包扎’的倒是真的挺严密的。 元极转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看了看她的脸,视线在她额头上略停顿了下,“还哪儿疼的比较厉害。” 看着他的视线,秦栀叹口气,“我的脸也被划坏了,严重么?” 元极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只是这儿有几处伤口,不算严重,比你儿时被元烁打破头的情况好上许多倍,不会留疤。” 他忽然拿那个做对比,秦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次的伤怎么不严重,原来的秦栀都因此而送命了,而她也是因为此才来到这个世界,尽管她至今不知这一切都是为何,但仍旧是神奇无比。 “借你吉言吧。不过要说哪儿疼,其实哪儿都疼,没有不疼的地方。算了,我还能说话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说明即便受伤也都是小伤,无事。”缓缓地活动着脖颈,还是疼,但她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瞧她那脏兮兮的小样儿,元极也不由得弯起薄唇,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虽是手感极差,但也无碍。 “其他的鹰机和甲字卫也跟着跳下来了,他们不知怎样了。”人落入这北江,便根本由不得自己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元极却是十分信任。 “还有乔姬和萧四禾,自从下了葫芦山的大肚之后,就没看见他们俩。”说起乔姬,秦栀是较为担心的,因为她没有武功。 “萧四禾不会扔下她不管的。”用他干净潮湿的衣袖蹭着她脸上的泥沙,脸蛋儿就都被他蹭红了。 “但愿如此。”秦栀闭着眼睛任他擦拭,这厮没照顾过人,脸本来不疼,被他这么一蹭,她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掉了。 擦得差不多了,元极才停手,随后要她转一下身体,将后背也烤一烤火。 听凭他的吩咐,秦栀转过身让火烤身后,她好像真的没有感觉,但元极捆绑在她腰间的衣服,后腰处都被血染红了。 元极观察了一下,还好只是染红了衣服,已经不再流了。 “当时,你做了什么打算?”蓦地,元极忽然开口问道。 秦栀一诧,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打算答应公冶峥,他虽然是真话假话都说,但当时,我认为他说的是真话。既然是真话,那我就答应他,让你脱身。”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你可知,他的意思是,让你跟他,日后不可再回大魏。”公冶峥所谓的跟他,可不只是暂时的。 “管他什么意思呢,女人出尔反尔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秦栀却是早就在当下想好了,公冶峥都可以数次和她说谎,她也可以说话不算数啊。 “我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打你一顿解恨。似乎你还没明白自己的立场,你属于我,你认为我会用自己的女人换自由么?”她的脑子里,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秦栀反而笑了,“你过来一些。” 元极依言微微倾身靠近她一些,不知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这张嘴,死得都能说成活的,天花乱坠。 然而,秦栀却是什么都没说,看着他在火光之中俊美又淡漠的脸,她蓦地凑过去,用力的吻在他唇上。 忽然间的袭击,让元极也一时愣住了,缓缓垂眸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人,确定他的感觉以及视力都没有问题,是她主动的。 下一刻,感觉她要撤开,元极抬手罩住她的后脑,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 纠缠她的唇,一如记忆中那般软糯清甜,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另一手罩在她颈上,彻底断绝她后退的路。 任他纠缠着,这感觉却与上一次大相径庭。其实上次他也是这样的,用舌头攻城略地,激动而又有些不受控制。 身体本各处疼痛,但眼下却好似没有感觉了,原来这种‘交流’还有止痛的功效。 不知过去多久,元极才缓缓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他的呼吸不间断的打在她的脸上,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颈侧,顺着衣领滑到了肩膀上。虽是有泥沙,但仍旧不碍她皮肤的细滑程度。 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睫毛都因他急促的呼吸而在颤动。 退开些,看向他的脸,虽表情没太多的变化,可那双眼睛却堪比下面的北江,能把她淹没。 “沙子好吃么?”她开口,问道。 元极缓缓地弯起薄唇,“好吃。” 笑,秦栀转过脸,聪明的人因为‘色’这一个字都变成傻子,无药可医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1、怜惜之情?(一更) 夜越来越深,北江流动的声音震动天地,好像世界都被这江水的声音笼罩住了。 元极从上面弄回来的树枝有限,所以火堆一直都小小的燃烧着,但这点光亮和温度也够了。 秦栀身上的衣服已经都干了,不过不管是湿的还是干了都不舒服,而且她全身上下都很疼。 元极期间又上去了一趟,秦栀仰头看,也发现其实上头也没多高,而且还有许多的粗细不同的树。大概是因为大雨,它们都歪斜着。 这种程度,秦栀也能爬上去,就是不知上头是哪儿。 这片地形她不是很熟,太过复杂,哪怕是她之前看的多种地图,都没有太过详细的描绘过这里。 很快的,元极就回来了,因为他之前在水潭里洗过,所以秦栀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而且看他现在行动自如,看起来是没有事的。 “有看到鹰机和甲字卫的影子么?”他们武功高强,但在大自然面前,再高的武功似乎都如同秋后蚂蚱的蹦跶,胜算寥寥。 “没有。你无须担心,他们自会保住自己的命。”元极在她身边坐下,一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如果他们被冲到下游,那么也根本无法和咱俩汇合。看来,咱俩要独自离开这里了。出山之后,再派人过来找他们。”当下,还是得赶紧离开此地才是。尤其她现在全身很疼,又开始感觉饥饿,不是好事儿。 “别担心了,若这种境况都无法应对,天机甲也容不下他们了。”元极说的极其简单,但又莫名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看向他,秦栀也无言,遇到他这种上司,他的手下居然没想过跳槽,真是奇迹。 “这是什么眼神儿?”垂眸看着她,这眼神儿明显另有他意。不由的倾身低头靠近她,似乎是想利用色相来刑讯逼供。 秦栀抬手推开他,“是看你骨骼清奇,对你表达由衷的敬佩。不要离我这么近,我满身都是泥沙,好难受。”而且身体又很疼,所以真的超级不舒服。 “忍一忍。虽然是挺脏的,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外面清洗,上面的水潭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主要是她受伤了,不能再进水了。而且看她现在的状态,的确是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后腰的伤。 “好。”点点头,秦栀也同意,因为她不太确定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 “过来,抱着你。”揽住她的身体,元极微微用力把她揽入自己怀中。 靠着他,秦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其实还是疼,不过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小火堆还在燃烧着,暖烘烘的,而身边的人在拥着她,更是让她觉得十分舒坦。 虽说她长久以来都在依赖于睡袋,不过如今她发现,元极的身体倒是能和睡袋比上一比的。 伴随着滔滔江水的滚动声,秦栀很快的就睡着了,身体虽是疼,但睡过去之后就逐渐的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秦栀还是被江水滚动的声音吵醒的,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河面极广的黄色江面,那江水就好像一群奔腾的野兽。 而且,很多东西都被江水席卷在了其中,乱石,还有大树。那么粗壮的大树顺着江水往下漂,身不由己。 看着,秦栀才缓缓地发觉自己的身体有多难受,一种说不上来的疼痛,这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不过如今看着这江水里面的东西,她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江水里这种情况,她这样也不奇怪了。被这些东西撞的,她没散花已经很幸运了。 温热的呼吸从上头洒下来,下一刻,元极的唇落在了她的耳边,“醒了。” 缩起肩膀,秦栀随后坐起身,全身都疼,爆炸一样的疼。 “能不能不要随便亲我,我身上都是泥沙,特别脏。”而且他这动手动脚的毛病愈发严重。 “我又不嫌弃。”元极薄唇微弯,说的好像极是有道理。 秦栀也无言,“看来昨日开启了你的猎食新领域,发现泥沙也挺好吃的。正好,为国家省粮食了。”站起身,她腰间捆绑着元极的衣服,随着这么一动,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腰有多疼。 瞧她站起来后就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动,元极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很疼么?” “还好。”深吸口气,她直起腰背,要断了一样。 “走吧,赶紧离开这儿。”她的情况已不容许他们再拖延下去,最初他是打算回到昨日血燕散花开启的地方去看看的,重新出世,效果如何,还有柴廷南与公冶峥,不知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上头就是个高坡,有许多的大树小树,尽管歪歪斜斜,不过也能用得上。 秦栀本想自己爬上去,不过她一走动,不止后腰在疼,连两条腿都难以挪动,她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看来这身衣服之下,伤处多多。 被元极揽着,他借着那些树枝的力量,轻而易举的跃到了上面。他们已经被冲出葫芦山所在的范围内,反而距离出山的方向很近。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虽是避开了后腰的伤处,但是却不时的碰触到她曾骨折的肋间。 两番折磨,真是让她不知该如何调整位置才能不疼。 元极的速度很快,在乱山怪石之间奔走,如履平地。 秦栀自是不想出声从而耽搁两个人的时间,不过却好奇他真的没受任何的伤么?北江里的情况,可不是有武功就行的,江水裹挟着乱石大树,无孔不入,他还拉着她,同时奋力的调整方向朝着岸边靠拢。她不信他毫发无伤,可他现在看起来却是真的没任何问题似得,由此让她不由更担心。 他练的武功,损益相当,但当下秦栀却觉得坏处要更多。 不时的调整方向,因着天上有太阳,对于分辨方向就更容易了。 太阳偏西时,元极和秦栀便出山了,这外围被连日来的大雨冲刷的已变了样子,和那时秦栀刚刚抵达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了。 元极当机立断的便朝着大魏边界线退离,因为那里有营地,虽说条件一般,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个暂时落脚地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的秦栀来说。 夜幕降临时,两人抵达了营地,元极忽然出现,营地的人都吓了一跳。 再看与他一同出现却看起来明显情况不太好的秦栀,营地的兵将更是疑惑不解了。 似乎每次他们俩一同出现都会引出这样的情况来,秦栀也已无力再解释,借着元极的力量进入大帐,他把她放在了椅子上,她整个人便瘫在上面,甚至开始往下滑。 元极又把她拎起来,安放好,“等着,这就叫人准备热水。” 点点头,“先给我吃些东西吧,洗澡可以放在后头。”她现在更觉得饥饿难忍,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大象。 元极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饭菜果然很快的送来了,并不精致,就是军营里寻常的饭菜而已。 秦栀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抖,两双手的手背上多处细小的伤口,经过这一个白天,已经要愈合了。 顾不上那么多,她快速的吃东西,惹得对面的元极最后放下了筷子,都让给了她。 扫了他一眼,秦栀也不由得弯起了唇角,犹记得那时在吴国,他莫名其妙的臭脸,然后宣布饭菜都是他的,她连动都不能动。 再看看现在,简直两个人,秦栀其实真的很想认真的剖析一下他的内心,想看看他是如何有这么大的转变的。 “余下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看你一路留下了记号,但凡活着的,应该都会发现的。”放下筷子,一通吃,她觉得自己的胃都要炸开了,而且还有点恶心。 “明日清早,必会有人回来。”看着她放下筷子,元极才又重新拿起筷子用饭。 “希望如此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乔姬,她没有武功,总是会吃亏一些。”说着,秦栀一边站起身,缓缓地开始脱衣服。 元极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他缓慢的放下了筷子,一边不眨眼的看着她脱下了外面那一层衣服,里面就是中衣。 感觉到那个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秦栀抬眼看向他。虽是一身的狼狈,不过她的小脸儿倒是还干净,额上有伤,却也不碍瞻观。眼睛很亮,特别的亮。 “看着我干嘛?吃你的。”她很正常的脱衣服,什么都没想。可是他这眼神儿,让她也瞬时不自然了起来。 “你后腰有伤,确定自己没问题?”他问,很真诚的样子。 “放心吧,我若是支撑不住,肯定叫你。”说着,她缓步的朝着床的方向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后腰疼的厉害,连带着两条腿。若不是当下她还能走路,真是怀疑自己兴许是骨折了。 元极看着她走过去,随后才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这里原本是守将居住的大帐,条件自然要好一些。秦栀坐在床边,脱下自己的靴子,其实这会儿瞧瞧,她的脚背脚踝多处皮肉泛青,一块一块的,明显是被撞的。 很快的,兵士就将一桶一桶的热水送了进来,又搬来了一个新的浴桶,一扇木制的屏风,各个手脚利落,很快的置办好了。 他们退下去,大帐里仅剩秦栀和元极两个人,四目相对,秦栀微微歪头,什么都没说,意思很明显,让他离开。 “确定自己没问题?”他单手负后站在那里,再次问道。 看着他冷漠却又俊美的脸,其实若只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 “放心吧,吃饱喝足,我也不会低血糖,自己能行。”点点头,即便不行她也得撑着。 “好。有事的话,便喊叫,我就在外面。其实,你也无需羞涩,你属于我,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他看着她,说了最后几句话。 秦栀眨了眨眼睛,很想骂他一句‘羞涩你大爷’!这和羞涩无关,本来这个模样就够狼狈了,她已经很丢面子了。 这厮还想看她更丢人的样子?她肯定不干。 元极转身离开了大帐,门也被从外面扣上了,秦栀站起身把最后几件衣服脱下去,都变了颜色了。 脱下内衣,她低头,这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层层叠叠,怪不得这么疼,她好像被虐待了似得。 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左肋,还是有红肿,这种闭合性骨折,如果不是太严重的话,会愈合的很快。 其实她自己也估算过,这骨折应当不算太严重,毕竟当时吃了些药就不觉得疼了。 只是在北江中顺着激流而下,被水中的乱石以及大树等物体冲撞了,才会又疼了起来。 全身上下真的是没一处好地方,后腰还有伤,什么程度是未知,所以她进入浴桶之后也是站着的,避免后腰的伤口泡水。 集中清洗的是头发,头发是最脏的,待她彻底清洗干净后,她站在浴桶里险些跌倒,累死了。 此次洗澡耗费了她有史以来最长的时间,从水里出来,浴桶里的水都是黄色的了。 即便她再小心,但后腰的伤口仍旧是碰到了水,刺痛不已。 裹上刚刚兵士送来的衣服,还是军中的男式劲装,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穿过这种衣服了,不由摇头,还真是有缘。 简单的套上,她便径直的回到了床上,后腰有伤不能躺着,但是趴着也不行因为肋骨疼。 她盯着床盯了半晌,之后自己都被气笑了,这比上次后颈受伤时的情况还要好笑,倒了什么霉啊这是。 最后只能选择侧躺,身体彻底放松后,她忍不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好疼。 不过片刻,大帐的门就被从外打开了,秦栀背对着外侧,虽是看不见,但是能听得到动静。 “元极,你看看我后腰的伤,刚刚碰到了水,现在很疼。”她说着,声音也软软的,有气无力。 下一刻,那个人就坐在了床边,将被子盖住她下半身,随后才将衣服卷起来一些,露出了后腰的伤口。 跟随而来的还有军医,放下药箱,老军医观察了下,随后看向元极,“世子爷,这、、、” 他的话被元极的眼神儿给截住了,看了一眼侧脸发白的秦栀,元极随后朝着床里侧又挪了挪,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忍着,会有些疼。” “元极,你要是像上次那样把我困住,我就咬死你。”虽是没看到元极和那军医的表情,但秦栀也猜得到。尤其这厮的手爬上来了,她就瞬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后腰的伤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肯定是江水中的乱石刮到的,那种情况下锋利如刀,即便是木头做的也扛不住。 闻言,元极却不禁弯起薄唇,“不是沙子味儿的,我不会拒绝。” 斜睨了他一眼,秦栀无言以对,任凭他弯下身体直接压在她双腿上,一只手扣住她两个手腕,另一手则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如此大张旗鼓,秦栀也跟着深吸口气,然后咬住牙齿。 随后,便感觉到那军医动手了,疼痛如期而至,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老军医的手法还是很利落的,而且他有麻药,只不过效果不太好,且起效会比较慢。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秦栀都感觉到那老军医应该是在开始缝合了,才渐渐发觉没有那么疼了。 发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元极也缓缓松了力道,盯着秦栀的脸,他抬手把她额上的冷汗擦下去,“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再让军医看看你的肋骨。还有,你身上有许多伤,最好擦药。”把她衣服卷起来时元极就看到了,青青紫紫的,好像挨了一顿暴揍。 她本就特别白皙,衣服遮盖之下,更是白的异于常人。 如今这般看着,还真是让人不禁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一定很疼。 “我要咬死你。”闭着眼睛,秦栀狠狠道。 听着,元极不由微微摇头,“如果有力气,就随便你。不过现在应当没有那么疼了,不疼了就好。”看她疼的冷汗直流,他也觉得心里十分不适,甚至产生一股想要代替她疼痛的念头。 缝合完毕,军医擦了药,随后拿出纱布,元极动手,一圈一圈缠在了她的腰上。 犹如木偶似得被摆弄着,秦栀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倒是真的不疼了,这军营里的麻药她最了解了,这个程度完全正常。通常是最早用上,但都是等到挨过了最疼的阶段,它才开始起效。 纱布缠好,她被元极摆弄着平躺了过来,卷起衣服,一直到她肋间,那处骨折的地方也露了出来。 老军医略微查看了下,随后点点头,直说这个没事儿,吃药休养好就行。 躺在那儿,秦栀盯着帐顶,长发还潮乎乎的,但她身上也一层冷汗,刚刚的澡也算是白洗了。 老军医退下,帐内剩下两人,元极坐在床边看着她,随后抬手挪到她嘴边,“咬不咬?” 扫了他一眼,秦栀只觉得无言以对,“我不吃狗肉。” 收回手,他俯身低头在她嘴角轻吻了下,“狗子,你身上的才是狗肉。” 闭上眼不搭理他,躺在这儿真的是难受的很,后腰虽是不疼,但麻药的药效有限,只管后腰那一处,身体其他地方还是疼痛不已。 由此,不禁更是让人想念那个世界,但真的是已成回忆。 很快的,军医煮好的药便送了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大罐的外敷伤药。 趁着用在后腰的麻药还有些作用,秦栀坐起身,接过那碗汤药,她就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 “虽是难喝,不过我也庆幸此次受的不是内伤。不然这么一大碗喝下去,明天我非得长胡子不可。”话落,她把碗放到嘴边,硬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元极几分无言,长胡子那事儿都多久之前的了,那人是萧四禾的手下,只能称得上是个赤脚大夫罢了。能治伤治病,却也是能治表面而已。 快速的喝完最后一口,她咬紧了牙根,避免自己会吐出来。 元极盯着她,拿着空碗不放,似乎也担心她会吐。 好一会儿,秦栀深吸口气,看向他,她笑笑,“放心吧,吐不出来的。” 微微摇头,放下空碗,元极将那罐外伤药拿过来,拧开盖子,里面满满的药膏。 用食指沾取一些涂抹到她的额头上,药膏散发着草药的味道,虽是不太好闻,但秦栀觉得在身上涂抹上这药,肯定能防蚊。 将她额头和手脚上的青紫都涂抹上了药,元极随后看向她的身体,他的手停在半空,欲言又止。 也转眼看向他,秦栀缓缓挑起眉尾,“把你脑子里的想法飞踢出去,不许想。而且,我也不用你帮忙了,自己能行。”说着,她把装药的罐子夺过来,接下来自己动手。 放下手,元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倒是没有任何让人想歪的颜色,“你确定?” “非常确定。”秦栀简直斩钉截铁,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只能从命了。尽量把身上的伤处都涂抹上,明日便不会那么疼了。”说着,他站起身。 秦栀微微点头,有药自然要用,怎么会和自己过不去。 “这大帐不会有任何人进来,你安心休息。”说着,他转身欲走,不过却又忽然留下一句,“我去处理伤口。” 闻言,秦栀一诧,“你还真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死不了。”元极想了想,随后回答她,便转身离开了。 瞧他那背影,秦栀微微皱眉,他这回答有些难解。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坚强,还是真的不严重。但如果不严重还特意在她面前说一声,难不成是想唤起她的怜惜之情? 她现在怜惜自己还怜惜不过来呢,好疼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2、礼尚往来!(二更) 秦栀遇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难题。 她脱掉了身上套着的衣服,然后涂药,一切本是顺利的进行,她的两条腿青紫无数,虽是触目惊心,但她都涂上了。 接下来便是上半身,如此光溜溜的,她一时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不过幸好这大帐里没有外人,灯火昏暗,无论她做出多么奇丑的姿势来,也不会有外人看到。 前面涂完,秦栀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说真的,那北江的水真的特别凶猛,她的胸都被撞的青一块紫一块。 幸好这两坨肉不是假的,若是里面有别的东西,这番一撞,假体非得飞出来不可。 只剩下后背,她把食指上沾了满满的药膏之后才想起来,她好像看不见自己的后背。 看着手指上的药膏呆了一会儿,她随后又把它们放回了药罐里,看不见就不擦了。 而且麻药的效力在消失,后腰的疼痛也加剧了。 侧身躺下,衣服也没穿,抬手将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她觉得自己特别像香蕉。只要外皮被扒掉,里面就是这光溜溜的样子。 她此时最担心的便是乔姬了,希望萧四禾能负责任一直带着她,这都过去两天了,如果她和萧四禾都没事的话,应该也能从山里出来了,毕竟萧四禾的轻功极高。 元极说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回来,希望他说的不是假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受伤了,也不知伤到哪儿了,看他行动一直很自如,她是真的没瞧出他哪儿不适来。 其实她倒是莫名的有些担心,这厮对疼痛不敏感,反而可能会耽误伤情。 体会了一下这感觉,秦栀蓦地发现,原来这就是牵肠挂肚啊。 虽说有种徒增烦恼的意思,不过,暂时来说这种牵肠挂肚还是挺有意思的。人果然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即便大脑在理智的分析,但仍旧是不受控制。 想着,她也陷入了迷迷糊糊之中,后腰很疼,像是有蚂蚁在咬似得。 半睡半醒间,秦栀忽然觉得后背痒痒的,下一刻猛地睁开眼睛,借着这大帐里昏暗的灯火,她清楚的瞧见近在咫尺的大帐边缘映照出自己的影子,而她身后还有一个影子。 她身上的被子被揭下去了一些,那个人正倚靠在她身后,一点一点的给她擦药。 他动作很轻,所以她才会觉得痒痒的,从他这力度就瞧得出他是不想吵醒她。 “你的伤处理完了?到底伤哪儿了,严重不严重?”开口问道,她的声音也软软的。 “你想看?”药已经涂到了接近她后腰伤处的位置,他涂得很是细致,比秦栀自己涂得要好得多。 “听你这问题,估摸着是伤在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我就不看了。”和他说话说得多了,也就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 “大腿内侧,缝了几针,不是很严重。”元极告知,随后收手,一边将药罐放回了床外侧的桌子上。 “你伤的部位还真是挺尴尬的,同情你。”没想到他居然伤到那儿了,但看他走路的时候完全正常,根本察觉不出。 “只同情就完了?”他抬手把被子盖在她身上,随后便在她身后躺了下来。 转了转眼睛,秦栀看着大帐边缘两个人的影子,他完全躺在了她后面,下一刻,一只手臂抬起来,搭在了她的腰间。 无意识的缩了缩身体,秦栀想了想随后小声道:“元极,我不着寸缕身体不适,但你也躺在这儿,貌似不太合适吧。”没穿衣服,就觉得少了好几层的防护,她很不舒服。 身后的人更近了些,秦栀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她后颈上,吹得她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 “你受伤了,我自然不会碰你。”话落,他拍了拍她的腰间,似乎在安慰。哪知忽然的他又开口,“尽管我很想。”好似在给之前的那一句做了个补充。 秦栀也不由顿了顿,“想了也白想,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你还是尽快的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剔除。如果不成功,那你还是趁早去别的地方休息去。偌大个营地,总是不能连你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偏偏要跑到这里来。 “你还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说话时的气息扑在后颈上,距离特别近,也格外的温热。 “猜也猜得到。”想躲避他气息的攻击,但他却好像越来越近。 元极没有回应她,反而下一刻,炙热又柔软的攻击落在了她的后颈上,秦栀随即睁大眼睛。 他的吻很轻,在她的后颈游移了片刻,随后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将她完整的环抱在怀中。虽是中间隔了一层被子,但却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较之寻常有些急促,气息很热,带着他独有的味道,将身上那药膏的气味儿都冲淡了。 “这就是你想做的?”她满身都是药膏,他倒是不嫌弃。 “你真的想听。”他想做的,可多着呢。 “算了吧,我睡了,不许打扰我。”一听他的话,秦栀就立即放弃了,如果真让他说,指不定说出多露骨的话来。她暂时还没那个能力去承受,现在仅仅是他在自己身后躺着,她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脚趾头好像都在抽搐似得。 动物的欲望本能来自于自身的激素水平变化,但人就不一样了,即便不去看不去想,但知道他就在身边,都会让人心绪难平。 没人在说话,反而是各自的呼吸在纠缠着,在这安静的大帐里,反而透着一股别样的旖旎和谐,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似得。 闭上眼睛,听着身后人的呼吸,秦栀的紧张感也逐渐的消退,这人的脑子里的确是不受控制的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不过他暂时显然能够控制的住自己手脚。 这一觉睡得秦栀全身都不舒服,因为她只能侧躺,就像被固定在了床板上一样。 待得从难受之中挣扎出来时,天已经亮了。 那个在她身后呼吸的人已经不见了,腰间的束缚也消失了,缓缓地挪动身体,她终是成功的转了过来,舒服多了。 大帐里只有她一个人,元极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很热闹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新年,这营地里也开始准备了,细算算的话,好像新年就在这两天。 这个新年还真是别具一格,没有元烁在,她又伤的不能动弹,较之以往真是天差地别。 想起之前的新年,有元烁在都还算开心,若是回王府的话,他的闹腾会收敛一些。但在营地里,那就是他的天下了,谁也挡不住。 正琢磨着呢,大帐的门被从外打开了,转眼看过去,换了一身银白华袍的元极从外走了进来。 视线从他的靴子一直到他的头顶,这人是焕然一新,让秦栀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睡得太久了,错过了许多。 元极手上拿着一个包裹,走到床边,他将包裹放下,随后俯身靠近她。 单手把她散乱在脸上的长发撩开,便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负责接应的甲字卫找过来了,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和靴子,你可以不用光着身子了。” 扯了扯被子,秦栀上下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了他的下半身,“你的腿没问题了?”看他走路,完全正常。 “想看看?”他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旋身在床边坐下,一边单手撩起袍子,好像还真打算给她看看。 “你自己知道就成了,我还不打算现在就看你的裸体。”他这随时随地就想脱衣服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治好。 弯起薄唇,元极捏了捏她的脸,随后他的手顺着她的长发滑到了她的脖颈上。 手指游移,似乎手指也有本能,滑到了后颈,然后便顺着被子钻了进去。 “不要太过分。”盯着他,秦栀一边缩起肩膀,一股热气冲到了脸上。尤其是他这个眼神儿,真的好像要吃人似得。 “你袭击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自己很过分。”他停了手,不过却没抽出来,俯身靠近她,一边低声‘逼问’。 看着他悬在自己面前的脸,明明应该是一副流氓做派吧,但瞧着他这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过来。”挑了挑眉毛,秦栀小声道。 上次‘袭击’他之前,她也是这么说。元极动了动唇角,似乎在压抑自己的笑,随后又靠近了几分,两个人的鼻子都碰到了一起。 眨了眨眼睛,秦栀蓦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罩住他的脸用力的把他推开,“这个袭击过分不过分?” 被她推得偏过脸,元极似乎也无言以对,缓缓的转过脸来看着她。 什么都没说,他猛地低头,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秦栀立即挣扎,不过他也只是咬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罩在上面轻揉,他一边摇头,“你的袭击不过分,我来者不拒,但也应礼尚往来。”很合他意。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3、眼不见为净?(一更) 在床上躺了一天,又喝了几碗黑乎乎的汤药,秦栀也终于下了床。 好好地解决了一番肚子里的存货,连后腰都没那么疼了。 穿上甲字卫带来的新衣服,颜色虽还是素净的,但边角却刺绣精美,极其衬这日子,因为新年即将到了。 营地的新年其实很热闹,除了换班值守的兵将之外,其他人都在营地里忙活。 炊事营也会在新年的时候做出一年之中最美味的食物来,酒水也会开放给兵士,虽然不至于喝个痛快,但也足够解馋了。 这外面比平时的新年时期还要热闹,听着外面的动静,秦栀却觉得好像是因为别的事儿,并非是因为新年。 将长发拢起来,秦栀缓步的朝着帐门的方向走,元极一大早就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除了接应的甲字卫外,他今早倒是说山里的鹰机和甲字卫回来一部分了,但乔姬和萧四禾却没有回来。 秦栀担心乔姬,没有消息回来,她始终觉得心里不安似得。 打开帐门,迎面而来的便是明媚的阳光,温度适中,大魏南方的新年还是很舒适的。 门口有甲字卫守着,看着秦栀走出来,其中一人便快步的离开了。另一个跟在她身后,好像害怕她会跌倒,所以时时刻刻盯着她。 朝着声音最嘈杂的地方走过去,军帐环绕,但依稀的,秦栀瞧见了些什么。 黑色的铁架,高度超过了军帐,所以她才会看到。 随着从军帐间走出来,那高高的东西也进入视线当中,秦栀一边仰头一边睁大眼睛,这是变形金刚么? 粗壮的铁架十分坚固,每一条铁架都十分粗壮,巧妙的搭建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特别大的犹如燕子的形状。 这‘燕子’上都是碎木和枝叶泥土,还有一些布条,很脏,像是刚从山里挖出来的似得。 如此庞大,人在它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看着这形状,秦栀忽然想起来,这应该就是元极所说的血燕散花。 原来,这名字是这么回事儿,外形像燕子,但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被它绞在里面,都会变成碎片,还真是散花一般。 这么大一个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山的? 眼下,这营地的兵将都在围着它转,而甲字卫和鹰机则都上到了这血燕的上头,看起来正在搬弄着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淡漠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秦栀转头看过去,正是元极。 他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这就是天机甲的血燕散花?真是威武。”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玩意原来这么大。 “昨晚刚刚运回来,太过硕大,不利于搬运。”元极微微颌首,随后也看过去,他们一群人站在这儿,却好像都不够给它塞牙缝的。 闻言,秦栀抿了抿唇,随后看向元极,“那么,我想请问世子爷,当初,这玩意儿是怎么运进山里去的?”这么大,想悄悄地进山也根本不可能。 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元极缓缓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聪明的秦小姐,你就没想过,这东西能拆开搬运么?” 眨眼,秦栀双臂环胸,一边歪头把他的手甩下去,“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的确可以这样。”应该说,是她再一次低估了古人的智慧,这回再看那上头的鹰机和甲字卫,想来他们眼下应该是想要把它重新拆卸下来。 “机括类的武器,都能拆卸,只不过有的很简单,但有的就复杂了。如同这血燕散花,最初是由天机甲的暗器匠师葛庐先生造出来的,迄今已有百年的历史。葛庐先生去世后,就再也无人能复制的出来。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研究,终于成功了。”元极淡声的说着,介绍着这血燕散花的由来。 “不过那天在山里的动静可是很大,应该不止有这一台吧。”那天可是四面八方,很吓人。 “血燕散花威力很大,不过也有缺点,就是只开不收。一旦开启,想要把它们收回来却是不易。所以,数个都掉进了江里。”元极说着,显然对于此缺点也不是很满意。 “看来为了杀柴廷南和公冶峥,你真是下了本钱了。不过,有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公冶峥怕水,秦栀是知道的。但,依据他的脾性,也难保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这里面的都是碎尸;掉进江里的,就不知道了。无需焦急,他们有没有死,很快就会查到的。”元极倒是不急,此次也不只是为了杀这两个人,还是为了测试这些新造出来的血燕散花。 点点头,继续仰头看着在血燕上头忙碌的鹰机和甲字卫,平时各个看起来都能抵千军万马似得,但眼下在这巨物之上,却显得如此渺小,手上做的也很吃力。 蓦地,一个甲字卫快速的跑了过来,走至元极面前一米开外处停下,“主子,萧公子回来了。” 闻言,秦栀随即朝着营地入口的方向看过去,虽距离远,但也瞧见了一行人的身影,萧四禾和乔姬,以及数个鹰机从外面走了回来。 看着乔姬完好无损,秦栀也终于放下了心来,挪动了几步,他们已经走近了。 “小栀。”看到秦栀,乔姬加快了脚步,她只是衣服有些脏,倒是再没有其他不妥之处了。 “你没事就好。”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的确是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他中毒了。”乔姬摇摇头,随后看了一眼萧四禾。 萧四禾没了往日风采,不过随着秦栀看过来,他倒是十分潇洒的一笑,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萧公子可还好?”看他这状态,的确像是受了重创。 “让秦小姐担心了,在下还好,所幸随身携带着解毒之物,幸甚幸甚。”萧公子拱手作揖,风姿倒是不改。 元极看了一眼秦栀,随后便与萧四禾离开了,边走,萧四禾边说着什么,但听不清楚。 “我们在葫芦山上看到了被这血燕散花攻击过的地方,惨不忍睹。树木和石头的碎屑还有人的碎片,简直所向披靡。”乔姬和秦栀往回走,她一边说道。 “当时始终没瞧见你和萧四禾的影子,我还以为你们、、、。不过幸好,你没事。”缓慢的前行,秦栀一边看向乔姬,她除了有些脏和疲乏之态外,都很好。 “是萧公子,当时太黑了,他也没看清,树上盘绕着一些藤蔓,碰到了他的手。然后他就倒下了,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乔姬说着,想想当时的情形,她如今还是觉得惊险无比。 说话间,两个人回了大帐,秦栀找出来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她,“先清洗一下吧,后日便是新年,我看咱们今年的新年怕是就得在这军营度过了。” “在哪儿都无所谓,不过好好歇歇是真的。我看你走路都不敢太用劲儿,是不是又受伤了?”她脑门儿上就有伤。 “嗯,伤在了后腰,具体什么模样我也没瞧见,反正是缝了几针。我现在全身上下,就没有完好之处,想想也是不平凡,若延续这种受伤的频率,我这身体估计到时就没法儿看了。”坐在床边,秦栀轻声的说着。这些话她也没在元极面前说过,虽然她不是很在意这些,可如今算算,这频率也未免太高了些。 “我给你看看?”乔姬拿着衣服走过来,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应当是伤的很重。 “不用管我,你就在这儿待着,我叫人送些热水进来,你好好洗一洗。”站起身,秦栀拍了拍她的手,随后缓缓地走出大帐。、 小兵很快送来了热水,乔姬也不由得身体一松,天知道她在山里待了这么多天,身上都是什么气味儿。 “安心洗吧,我就在外面。”这营地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她独自在这儿洗澡,若是外面没有人给她守着,估计她洗不安生。 阳光很好,营地的兵士也在来来往往的,看着他们忙碌,就知道新年那天这里会有多热闹。 双臂环胸,秦栀静静地看着一边晒着太阳,真是舒服。 别的不说,今天这天气是真的好,山里那大雨小雨不断连绵的日子,好像过去很久了似得。 蓦地,银白的挺拔身影从军帐间出现,看见他,秦栀便不由得眯起眼睛,他若一直保持这个冷漠的样子,每天时不时的看上一眼的话,真是赏心悦目,心情也会很快变好。 走过来,元极站在她面前,正好挡住了阳光,“咱们即刻启程,这里距离小舟城最近,还是回那里,如何?” “为什么?”忽然间的就说启程离开这儿,秦栀反倒不解了。 “因为新年。你总不会想在这里过年吧?”元极如是道。 “在军营过年也不稀奇啊,我之前和元烁就数次在营地里过年,很热闹的。”这又有什么可排斥的。 “吃不好,休息不好,而且你身上的伤在这里处理的太过草率。再说,我并没有兴趣在这里看一群男人如何过年。”元极淡淡的说着,听他的语气,好像真的很嫌弃在这里过年似得。 看着他,秦栀缓缓地点头,“你说的如此有道理,我无法反驳。好吧,那么便收拾一下启程吧。”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两颗星星,在亮。 “刚刚萧四禾给你带了什么消息回来?”尽管萧四禾中毒了,不过他的确很敬业。 “在北江的下游找到了数具尸体,但没有公冶峥,也没有柴廷南。”他放下手,说起这个时,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公冶峥不会水,他落水的话,我不认为他能毫发无伤。柴廷南、、、凭她的心性,不到万不得已,应该是不会选择跳水逃生。”秦栀微微摇头,这两个人莫不是真的都躲过了血燕散花的袭击?不过即便跳水,也未必完好无损,连元极都受伤了,更何况他们。 “若是死了,总会能找到尸体。若是没死,也很快便会查出来。无需焦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元极也在等待,当然了,他希望能收到好消息。尤其是那个公冶峥,觊觎他不该妄想的,找死。 乔姬洗完了澡,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就是一些衣服罢了,还有她当时放在秦栀身上的一些东西。都跟随她很多年了,留在身边是个念想。 收拾完毕,甲字卫便过来通知了,两个人走出大帐,朝着营地的前方而去。 那硕大的血燕散花还停放在那儿,上面的‘翅膀’已经被卸下来了,看着相当沉重了,想要把它们全部卸下来,也需要时间。 队伍已整顿好,还有一辆马车,是为秦栀准备的。 和乔姬上了马车,秦栀便直接躺在了铺着被子的车板上,这后腰啊,得一直保持着挺直的状态,不然便开始疼,牵扯着她其他部位也跟着疼了起来。 乔姬在一旁看着她,也不由得叹气,“你这是遭的什么罪,三番两次的这样,安慰你的话我都想不出来了。” “不用安慰,帮我擦药就行。这两天元极帮我擦药,很不方便,营地里又没其他女人。我又不好问他自己的后背伤成什么样子,你给我看看吧。”侧身躺在那儿,秦栀一边说道。 乔姬叹着气,边动手解开她的衣服,掀起中衣,她后背进入视线当中。 连连摇头,“你好像被谁揍了一顿似得,虽说没有破开的地方,可是这青青紫紫的,看着还真瘆人。” “但总的来说,我的命还是挺大的。在水里被那些乱石断树撞得,内脏没破已是大幸。”任她查看,随着她用手按压几个地方,皮肉还是很疼。 “依我看,以后这种事儿你少跟着,太危险了,根本不是你应该做的。”放下她的衣服,乔姬一边道。这是她真心话,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虽说是有些危险,不过也还好,最起码她没有丢掉性命。 队伍走的并不快,而且上了官道之后路很平坦,秦栀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都睡着了。 时至半夜,队伍进了小舟城,径直的朝着城郊的山庄而去。 队伍直接进入了山庄,随后缓缓地停下。 乔姬扶着秦栀从马车里走出来,即便深夜,但这山庄却灯火通明。 一行人等候在前面,随着元极下马,驻守在这山庄的天字卫快速的走了过去。 瞧了那边一眼,秦栀不感兴趣,被乔姬扶着,缓步的朝着不远处的小楼走去。 小楼早已收拾一新,似乎因着新年,这小楼里也洒扫一新,之前她和乔姬住在这儿,可不是这样的。 “快坐下,我给你倒杯水。”乔姬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随后将包裹放下,动作利落。 “我没事儿,就是躺的时间久了,腰背发酸。”说着,秦栀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挺直了腰背,这样舒服多了。 “我给你换药吧,然后吃些东西去休息。”乔姬将包裹打开,里面是药膏,有擦在她伤处的,还有擦在淤青处的。 “这些药先别用了,山庄里有大夫,叫他过来再看看。”蓦地,元极的声音传来,乔姬拧罐子的动作一顿。 看着走进来的人,秦栀叹口气,“我倒是不累,睡了一整天。不过,你确定别人也一样么?可以等明天再看,我还好。”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那儿,很舒服。 “别人累不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你上楼去,大夫一会儿就会过来。”元极的语气很是无情,听得秦栀也很无语。 点点头,“好吧,谨遵世子爷命令。”话落,她转身缓缓的朝着楼上走,无需别人带路,她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呢,熟门熟路。 上了楼,秦栀坐在了床边,其实元极说的也没错,过年还是要在这里比较好,毕竟这里很舒服。 营地一切从简,尽管看得出守将尽量的将最好的都奉献出来了,但军营的条件,秦栀还是了解的。 乔姬上楼来,将干净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她们俩那时在这里住,衣服都放在这儿,没人移动过。 “世子爷安排的还真是贴心,我还本想找出几个缺点来,好让你参考参考。但谁知,我找不出来。”男人嘛,在乔姬看来,没有一个好东西。但元极暂时来说,真的没缺点。 秦栀不由得笑,“那你继续观察,找到了缺点,赶紧告诉我。”他的缺点,她在以前都见过了。现在更可能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所以已查看不出缺点来了。 感情使人丧失理智,她已深深感觉到这话说的极为有道理。 很快的,大夫便上楼来了,她前段时间住在这里时并没有见过他们,显然是刚刚来的。 一共三个人,都年岁很大了,各自背着药箱,却都穿着劲装。 任他们检查,秦栀侧躺在床上,像个木偶似得。 不过这三个老大夫的确要比营地里的军医要更仔细的多,检查了好一会儿,他们便退下了,又是什么都没说,和在王府的那次一样。 他们自是直接向元极禀报去了,似乎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并没有权利了解。 乔姬帮她换了衣服,秦栀便让她去休息了。 不料想,乔姬很快又上来了,手上捧着一个硕大的包裹,依据那形状,秦栀便第一时间猜到了是什么,密信。 “真成,刚刚回来,这些东西就送来了。无时无刻不再追赶,我都同情元极了。”接过来,秦栀一边解开包裹,所有的密信都摆在里面,摆的方方正正的。 “那三个大夫和世子爷都不在,恰好甲字卫送进来,我就给送上来了。”乔姬耸耸肩,最后看了秦栀一眼,她便离开了。 将黄色封皮的密信拿出来,秦栀数了数,居然多达五十多封,数目真是够惊人的。 按照封皮上标示的日期,拿出最早的一封密信,抽出来,开始看。 盘膝坐着,脊背挺直,她这坐姿如同学生,端端正正。 也不知过去多久,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听到声音,秦栀抬头看了一眼。 本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但谁想到这一眼就把她吓了一跳。 那个走进来的人已经沐浴过了,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捆绑在脑后,和他以往的模样大不相同。 但更让她觉得‘触目惊心’的是他穿的衣服,他只穿着中衣,外面随意罩了一件外袍。 随着他走进来后,他动手把外袍脱了下去,只余中衣,然后走了过来。 看着他走近,秦栀条件反射的身体向后,视线由上至下又由下至上,中衣料子是不错,但是有点透。 她都瞧见了他右侧大腿根部包扎着的白色纱布,大概缠绕了好几圈,才如此显眼。 走过来,元极将那些密信整理了一下,随后拿起那叠外皮赤红色的密信开始查看。 歪头看着他,秦栀分辨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穿着这样一身,又跑到她的房间她的床上来坐着,打算勾引她么? “你今晚要在这儿睡?”她问,很认真。 “我刚刚重新缝合了伤口,等着吃药呢。”元极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 秦栀缓慢的点点头,看他这样子,好像说的是真的。 继续看手上的信,秦栀不时的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人,他也盘膝坐在那儿,因为距离近,所以,某些能看的不能看的,只要她想看,就都看得到。 两个人都不说话,元极处理那些密信的速度要更快,而且各自分类摆放,有的则在信纸的边缘折了一下,像是做了记号。 看着看着,秦栀放下手里的信,随后再次扭头看向身边的人,视线不由自主的下滑,她也在同时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随后,她伸手把薄被扯过来,强硬的直接盖在了元极的下半身。 嗯,这样好,挡上了,她也就不用分心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4、假装是空气(二更) 视线从手中的密信转到覆盖自己下半身的被子上,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这是做什么?” 秦栀眨了眨眼睛,“怕你冷,给你盖上被子取暖。” 元极却是不太相信,看着她的脸,他缓缓摇头,“我不冷。” “不冷也盖着,你受伤了嘛。”她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这么懂事。”这可不像她,无事献殷勤,有鬼。 秦栀弯起眉眼,酒窝浅浅,“不知你腿上的伤为什么要重新缝合?是营地的军医没有缝合好么?” “不,今日骑马将伤口撕开了,所以重新缝合了一番。”元极的语气很淡,听他说起来,缝合伤口好像只是贴个创可贴那么简单似得。 秦栀听着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没觉得疼么?” “不疼。”微微摇头,他没感觉。 叹口气,秦栀歪头瞅着他,“之前的被撕裂开了,又重新缝合,应当是惨不忍睹。正好要在这儿过年,你多吃些,把流失的血都补回来。” “不算很严重,你可以看看。”说着,元极动手,要拿开盖在他下半身的被子。 秦栀迅速的上手阻挡,“不用不用,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就成了,不用看。”说着,她一边把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坚决不让他拿开。 她这反应和说的话就特别有问题,元极微微皱眉,“你到底在做什么?” 秦栀收回手,视线在元极的下半身又转了转,随后板起脸,“麻烦世子爷你以后不要再穿这么单薄的衣服,因为你,我都快变成盯裆猫了。” 元极反倒不解,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密信,然后朝着她倾身,缓缓靠近。 秦栀身体向后躲避,他却越来越近,那漆黑的眸子里犹如北江的水,能够将人轻易的淹没其中,挣扎不出。 恰在此时,有人上楼的声音传了上来,只是下一刻,人就出现在了房门前。 是甲字卫,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上面摆了两碗汤药,还有数个精致的瓷罐。 “主子,药来了。”甲字卫直接将药送到床边,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然后将上面的药碗和瓷罐分开成两份,并告知哪个是元极的,哪个是秦栀的。 双双要吃药,这也算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了。 对视一眼,秦栀随后缓缓地从床上下来,“世子爷你别动,我亲自伺候你。你就好好地坐在那儿,不要动,你这样最好看了。”禁止他动弹,只要一动,那被子就得下来。‘风景’太好,她不要看。 元极淡淡的看着她,这会儿也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了,垂眸看了一眼盖在自己下半身的被子,他薄唇微扬。 将他的药给他送过来,秦栀还当真伺候起他来了。 反正还是这样舒服,他只要不动,不露出下半身,就一切都好说。 转身拿起自己的药,秦栀缓步的走回床边坐下,药很难喝,一口一口的,她的胃也跟着抽搐。 不过元极喝的很快,几口便喝光了,转眼看向坐在身边的人,他勾起的唇角似乎有几分邪恶。 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秦栀边喝边转头看他,就在她脸转过来时,元极蓦地将盖在自己腿上的被子拿开。 “咳咳、、、、”嘴里的药不受控制的滑进喉咙里,秦栀随即扭头开始咳嗽,呛得脸都红了。 元极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一边似笑非笑,“秦小姐,你的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什么呢?” 终于缓了过来,秦栀也没扭过头看他,把剩下的药一口气喝光,“药太难喝了呗。” 元极放下手,然后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她面前,逼迫的秦栀都要把脸转到床里侧去了。 “需要我帮你涂药么?不需要的话,我便去休息了。”把放在小几上的药拿起来,元极一边问道。 “不用,我自己就成。你去休息吧,晚安。”她看着床里侧,一边回他的话。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拿着药,又将床上的那些密信都拿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的人,他蓦地俯身在她额角亲了亲,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他离开,秦栀才转过脸,这厮,过分! 不过她也真是佩服他,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害羞么?难不成,这厮已到了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境地? 连连摇头,她真是没招数应对,只能选择最粗劣的法子了。 涂抹的药膏一共有三种,上面都标明了使用方法以及用途。 有涂抹在开放性伤口上的,还有涂抹在淤青处的,还有祛疤的,真是齐全。 其实这一点元极倒是说对了,这里比军营的条件要好得多。 一夜静静地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天气很是不错。 乔姬一大早的就上楼来,帮助秦栀涂药。 “这药的确比从军营带过来的好,气味儿芳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涂脸的呢。”乔姬边涂抹边说着。 裸着上半身,秦栀背对着床外侧,随着乔姬涂抹,她也觉得很舒服。 “不知萧四禾怎么样了?他中了毒,虽是当即吃了解毒药,但也未必能尽数驱除。”当时元霖宗就是这样的,中了毒,但身体却损伤的极为厉害。 “不知道。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事,三个大夫呢。”乔姬不是很关心。 “那倒是。对了,此处距离南胡很近,今年过年,不知你想不想回南胡走走看看?”距离这么近,水土都是一样的,难保乔姬不会想家。 “在这儿也一样,我在南胡也没有亲人。好了,穿衣服吧。”站直身体,乔姬将瓷罐拧上,一边把手擦干净。 “昨晚我看了看这些积存的密信,事情很多,过了年,咱俩便尽快的启程离开。我看元极那儿也没闲着的时候,这日子过得太紧张了。”元极那儿积压的密信更多,是她的几倍。 “好。”乔姬痛快的答应,只要不再去那种危险之地,往哪儿走她都不在意。 “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忘了一件事儿。”穿好了衣服,秦栀转过身来,微微眯起眼睛。 看向她恬静的脸,乔姬不由得笑,“忘记什么了?” “我给元极做了这么久的事,他还没给过我工钱呢?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想赖账。”她把这事儿彻底忘了,虽说他们的关系是不一样,但公私得分明啊,不能因为他们俩关系不一样,就让她白白的给他做苦力。 “正好新年,你去要工钱,我觉得世子爷不会拒绝的。”乔姬点头,这个她是支持秦栀的,总是不能有情饮水饱,钱也很重要。 “对啊,新年都有奖金的,我还得要奖金呢。”想起这事儿来,如果她能成功,那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从楼上下来,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白天瞧着,就知这山庄迎接新年准备的有多好。 各处洒扫一新,还挂了许多应节的饰物,让秦栀觉得,这比在王府过新年还要有气氛。 果然啊,离开那个压抑的地方,其实哪儿都挺好的。 不过遗憾的是,今年元烁不在,倒是不禁有些想他了,也不知在帝都过得如何。 一个身影从小楼的左侧转过来,身姿挺拔,步履从容,看不出他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扭头看过去,秦栀便弯起了眼睛,“世子爷,新年到了,你拖欠的饷银是不是也得发给我了?哪有你这样的上司,下属不提饷银的事儿,你就不理会。还有新年奖赏呢,这么来算,你欠了我不少钱。” 走到近前,元极垂眸看着她,随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看出来,秦小姐这么爱财。” “我是要取我应得的,怎么就算爱财了?你这论调实在有问题,如果所有劳苦大众都因为不想被人说爱财,而不讨要自己的劳动所得,你们这些资本家倒是满意了。给钱。”伸手,秦栀一边说道。想和她理论,一般人不会是她的对手。 看了一眼她的手,元极随后抓住,用力,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抱住。 “给你钱,要多少有多少。”他压低了声音,一边低头说道。 上半身向后仰,躲避他的刻意靠近,“来来往往都是人,麻烦世子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起这种不好的带头作用。” 她越躲,元极越靠近,两个人在不大的范围内你追我闪,引得经过附近的人不由得往这边看。 秦栀自是感觉到了,转眼环顾了一圈,“放开我,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我与你亲热便是没面子么?”元极不爱听,在她看来面子比他重要。 “在这外面公然表演,你觉得很有面子是么。”不可理解。 “无关面子,很简单,如何想便如何做。”话落,他歪头贴近她,用力的在她唇上亲了下。 秦栀低头,直接抵在他胸口藏住自己的脸,如同鸵鸟一般,假装自己不存在,他亲的是空气。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5、我们订婚吧(一更) 新年,如此节日,小舟城打从一早开始,便十分的热闹。这山庄远在城郊,但是都听得到城里的一些商铺在放鞭炮的声音。 这些做生意的,对新年这一天可是极其的重视,放完了鞭炮,他们还会去祖祠,寺庙等地方祭祀,特别的隆重。 山庄里也在忙碌着,在小舟城附近城池的天机甲人员,但凡手上无任务的,都汇聚到了山庄里来。 那时住在这里的几天,各处都十分的安静,像这么热闹的,还是第一次。 坐在二楼的窗边,秦栀看着那些耽搁处理的密信,一边不时的看一眼楼下,所有人都很轻松的样子。 真是难得啊,在如此紧张危险的生活中,这会儿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她后腰伤处的线已经拆了,乔姬说恢复的很好,就是看起来会留疤。不知那祛疤的药膏的效果到底有多好,即便不能全部祛除,让它们能浅淡一些也是好的。 自己额头上的伤处秦栀也照镜子看到了,其实只是破了皮,不算太严重。 这种程度她自然是能接受的,不算什么,有时添几道疤,还能增添些许英气。 乔姬端着新出炉的糕点从楼下上来,糕点兴许也是在衬托新年的喜气,上面都妆点上了红色的印记,有的绘制成了一朵花,十分好看,让人也不由得想尝尝味道。 “这两天厨房的产量真高啊,不过我怀疑我们是试吃的。”纵观这两天秦栀所吃的这些糕点,味道特别好的很少,其他的都是外形好看,但真实味道并不怎么样。 乔姬轻笑,“反正没有毒,最坏也就是腹泻而已,尝尝吧。” 秦栀摇摇头,随后拿起一块来咬了一口,味道还算可以,但绝对称不上美味。 在新年的时候各处摆上衬托气氛还行,总的来说,这些糕点更像装饰品。 “今日新年,世子爷还没回来,不知能否赶在晚上回来吃守岁宴。”乔姬微微摇头,昨天晌午时分,元极以及萧四禾等一行人便离开了,也不知去做什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我严重怀疑他是去逃避了,因为我要应得的工钱,还有年末的奖赏。大概数目太大,所以这位世子爷害怕,便躲起来了。”秦栀吃着,一边轻声说着。 乔姬笑出声,“世子爷还不至于这么抠门吧,为了钱,连你都不要了。” 轻笑,她放下手里的糕点,实在吃不下去了,太甜了。 “最迟傍晚时就能回来。”秦栀看了看天色,还早呢。 “其实,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打算何时订婚呢?”主要是订了婚就一切名正言顺了,不然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乔姬觉得对秦栀不公。 元极倒是占便宜占得爽,但吃亏的是秦栀。男人一向如此,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所以必要时,还是得添加一道可靠的枷锁才成。 “再说吧。”关于订婚,秦栀没什么兴趣,因为以往的记忆不太美好。 “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反正你一直都特立独行。”乔姬摇摇头,其实还是想跟她说一说,把握好尺寸,别让元极得逞了。谁知道他真得到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毕竟男人多变。 “别操心我了。这最后一封密信看完了,下去走走吧,我的脖子都僵硬了。”说着,秦栀从软榻上站起身,缓缓晃动着脖子,好累。 两个人缓缓的下楼,秦栀一边说着新年之后的计划,眼下帝都那里的情况较为复杂和难办,所以她打算悄悄地回帝都。 “为什么要悄悄地过去?”乔姬反而不懂。 “很多方面,因为元烁在帝都,他若知道我过去,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再者,我现在还不知道柴廷南和公冶峥的情况呢,那俩人也不知死没死。根据柴廷南的脾性她是一定会找我报仇的,公冶峥嘛,就更难说了。所以,我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秦栀微微摇头,不得到柴廷南死的消息,她的心还真是难安。 “你说,柴廷南和公冶峥都不会死是么?”乔姬不知她是怎么推论出来的。 “难说。公冶峥这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儿时经历过很多的波折,各种险境都熬过来了。即便他畏水,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当时那个情况,他肯定会选择跳水逃生的。柴廷南,说不准会和血燕散花拼上一拼。”朝着不远处的亭子走,秦栀一边说道。 乔姬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是根据不同人的性格脾性来推断的,如今一听,的确是有很大的可能。 走进亭子,秦栀旋身在椅子上坐下,腰间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天机甲好像永远都有各种各样危险又诡异的事情在等待着,这样一辈子,倒是也不会无聊。瞧瞧这天气,短暂得来的几天空闲,就让人觉得很满足。”远处有鹰机在走动,他们和平时很不一样,而且还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迎接新年。 “他们的确看起来挺高兴的,而且,我今早还听到他们在闲聊。说是家中的亲人来信了,有的有儿有女,听他们言谈之间,可是极为的满足。”尽管乔姬认为男人没什么好东西,但今日他们所言,心下还是不由的几分触动。这个世界的人,大都是顾念亲人的。 两个人在亭子里闲聊,不知不觉的,晌午都过去了。 晌午过后,便有人回来了,不过不是元极,而是萧四禾。 他脸色发白,显然因为中毒还没调理好,又去奔波了许久,他看起来好像要支撑不住了似得。 “萧公子这模样还真是让人可怜,不过我还是要叨扰你一会儿,请问世子爷何在?”明明一块出去的,怎么他自己回来了。 萧四禾拱了拱手,别看他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但眼下这姿态倒是做的足,“回秦小姐,世子爷傍晚时分就能回来,秦小姐别着急。而且,世子爷也没有危险,没有受伤,一切都好。”说着,他笑起来,虽是苍白,不过依旧潇洒。 “那不知,萧公子能否告知,关于公冶峥和柴廷南,他们俩人情况如何?”秦栀问道,她很想知道。 闻言,萧四禾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说起来也是他们幸运,这公冶峥已经回西棠了,他没有生命之忧,不过倒是受了严重的伤,是一路被抬回西棠的。至于那柴廷南嘛,好像要更为严重些,但具体情况,暂时还不了解。” 秦栀点点头,“萧公子回去休息吧,看你这脸色,还是多喝一些补亏的药比较好。” 被她这么一说,萧四禾哽了哽,“ 秦小姐,前段时间在下也不是有意冒犯,在这儿在下给您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别再记挂了。在下可一直都记得秦小姐的好,看,那时秦小姐为在下的扇子题的字还在呢。当时情况特殊,相信秦小姐也是能理解的。”边说着,他边把随身携带的玉扇拿了出来。展开,那上面果然还留着当时秦栀给他写的几个字,性盛致灾割以永治。 看着他的扇子,秦栀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我没记仇啊,只是热心建议。正值新年,我再送萧公子个礼物,扇子拿来。” 闻言,萧四禾的脸也不由得抽了抽,他的扇子啊! 可是话说道这份儿上,他不给她都不行了。 双手捧着扇子递给她,秦栀接过来,笑看了满脸心疼的萧四禾,她拿着扇子径直的走回了小楼,顺着楼梯,悠然的上了楼。 乔姬看着心疼的萧四禾,也忍不住笑,“萧公子稍等片刻便好,小栀动作很快的。” 萧四禾连声叹气,他的定情信物啊。 很快的,秦栀便下来了,她拿着萧四禾的玉扇,看起来心情很好。 “萧公子,还给你,望你喜欢。”把玉扇还给他,秦栀笑的酒窝浅浅。 接过玉扇,萧四禾觉得肯定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秦栀和乔姬回了小楼,萧四禾几分有气无力的站在原地,缓缓地展开手里的扇子,入眼的是三个大字,没成婚。 这是什么? 萧四禾很无语,将扇子转过来,上面居然还有三个字,高富帅? 之前的那几个字都没了,被擦掉了,又写上了六个。不过,这六个字倒是也不错,虽说很直白,却也符合他的境况。 夜幕降临,守岁宴要开始了,大厅那里正在准备。 换上了新衣服,秦栀和乔姬朝着大厅走过去。 大厅很大,而且摆了好几桌,今天在这山庄里的所有人都会聚在这里吃守岁宴,大部分人都聚齐了,不过都没有落座。 看着秦栀进来,他们各自的转过身来面对她,微微低头唤了一声秦小姐。 秦栀也点点头,这些人的态度有了直线变化,虽说以前他们也还算客气,但也是表面客气罢了,装装样子的。 但如今,变化明显。 元极还没回来,这守岁宴虽是丰盛,但的确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似得。 在主桌上坐下,秦栀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色,看起来是不错,让人有不禁想尝一尝的欲望。 不过片刻,萧四禾也过来了,他大概是休息了一阵儿,所以脸色好多了。 拿着玉扇,他走进来后便刷的展开,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到了他的扇子上。 摇了两摇,他又换了一面,众人再次睁大眼睛盯着,萧四禾也不由笑了起来,这扇子上的字儿还真够吸引人的。 瞧着他走过来,秦栀也不由得笑,“萧公子眼下真是风流潇洒。” “承蒙秦小姐成全,这几个字写得好。”在对面坐下,萧四禾摇着手里的扇子,相当自信。 乔姬看的不顺眼,赠送了萧四禾一个白眼儿。 静静地等着,不过半个时辰,便听得门口的甲字卫喊了一声主子回来了。 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果然,一行人从外面走了回来,那当先之人一身银白,挺拔颀长,正是元极。 视线从他的脸扫到他的脚下,看起来完好无损。 随着元极走进来,众人各自的站好,他们的规矩不是俯身鞠躬,而是要站的直直的。 萧四禾站起身,一边摇着扇子,“世子爷回来了便好,秦小姐可是想念无比,从属下回来开始,她便一直在问世子爷在哪儿。” 元极扫了一眼萧四禾,视线自然的落在了他手里扇子上,淡淡的扫了一眼,他显然是几分嫌弃。 走到秦栀身边,她正在仰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酒窝若隐若现。 他单手撑在她所坐椅子的扶手上,然后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久等了。” 他这攻击着实忽然,秦栀转了转眼睛,一股热气烘上了脸,她随即低头,再次装成了鸵鸟。 萧四禾不客气的笑出声,虽说这场面有点奇怪,可是看着还是很好笑。 “用饭吧,时辰不早了。”元极坐在主位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众人便各自落座了。 这山庄里没有侍女,而且今日又是新年,所以一切自己动手。 桌上有酒,元极给秦栀也倒了一杯,“酒可能会有些烈,你少喝些。”从未看过她喝酒,元极还真是想知道,她酒量如何。 看了一眼,秦栀点点头,其实她酒量不好,以前和元烁喝过一次,喝了两杯就倒了。 喝醉之后发生的什么她不记得了,不过可是把元烁吓得够呛,因为她一个劲儿的在说话。 说的是没人听得懂的,通过元烁的复述,她差不多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是在背论文。 真是上辈子被折磨惨了,以至于她喝醉了之后居然又回到了被论文折磨的日子当中,同情自己。 举杯,秦栀看向元极,他在看她。举杯和他碰了一下,秦栀随后喝了一口,入口微涩,真不好喝。 用饭,对面萧四禾开始说着明日的计划,他要离开大魏去吴国,打算亲自去打探柴廷南的近况,还有调查柴文烈。 这柴文烈,就是柴廷南的兄长,那时秦栀看到的双眼如同毒蛇一般的男人。 想起那双眼睛,嘴里的东西似乎也没了味道,柴廷南就很难对付了,而柴文烈,更是个难题。 “吃菜。”元极夹菜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看向他,秦栀扯了扯唇角,“好。” 夹起餐盘里的笋,被切成了好看的形状,刀工倒是不错。 放进嘴里,咬了两下,秦栀却停下了动作,“笋好老,咬不动。” 她说了一句,旁边的元极却动作一顿。 看向她,她正低头把嘴里的笋吐到了帕子上,看来是真的咬不动。 对面,萧四禾也不由得点头,“是挺老的。我就说这帮人不会做菜,非得跃跃欲试,这些菜,出自八九个人之手。你们啊,以后别做菜了。往后再有这种日子,就去雇佣两个厨子来。”边说,萧四禾也把嘴里的笋吐了出来,太老了。 其他吃了笋的人也都表情差不多,不过碍于场合,他们倒是没吐出来,强硬的咽了下去。 萧四禾亲自动手,把桌子上那一盘笋都拿走了,“这太老了不能吃,大家都别吃了,免得硌坏牙齿。” 秦栀很赞同,她本来挺喜欢吃笋的,但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老的。 转眼看向元极,却猛地发现他正在看着她,虽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可她却看得出,他眼下心情不太好。 不解,忽然之间的,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秦栀微微歪头,随后拿起酒杯朝他晃了晃,“干杯。” 元极收回视线,然后也拿起酒杯,和她轻碰了下,真的一饮而尽了。 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何忽然心情不好,连碰杯都敷衍的样子,有气无力的。 “秦小姐,你尝尝这个,这道菜不错,以花瓣入菜,十分鲜嫩。”萧四禾推荐那道油炸的看起来像小鱼儿似得菜,尽管经过了特意的摆盘,可依旧挺丑的。 秦栀夹了一块尝了尝,随后点头,“确实很鲜嫩。” “要说吃的,还是咱们大魏比较丰盛。记得有一年在吴国,本想新年之时吃个新鲜,哪想到那些菜做的,甜腻的齁死人。还有一年在西棠,居然在鲜汤里吃出一条虫子来,世子爷的脸当时就黑了,险些控制不住把那酒楼给拆了。”大概是喝了些酒,萧四禾的话也多了起来。 秦栀听着,也不由得笑,他们天南海北的走,总是会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儿。 蓦地,主座的元极忽然起身,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他这举动突然,吃饭的众人都不免诧异,看着他走出去,各个不明所以。 秦栀和萧四禾也一样,两个人瞧着元极离开,复又对视。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萧四禾回想自己所说的话,好像没说错什么吧。 “谁知道。”秦栀回想自从他进来之后的一切过程,依稀的,好像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秦小姐不是惯会观察他人么,这会儿怎么会不知道世子爷因何生气?”萧四禾还是觉得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再说自己的威力也没那么大。若是他说错了话,元极可不会这样负气离开,说不准怎样冷厉慑人,哪会这么宽容。 站起身,秦栀深吸口气,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全部喝掉,然后她便离开了。 山庄里灯火通明,因着新年,似乎比往时更亮了。 往回走,秦栀一边憋不住笑,元极这厮,太好笑了。 她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心情不好了,因为她说了一个他十分忌讳的字,老! 因为这个字儿,这厮就变成了这样,可笑又可爱。 走回他暂住的地方,房间很亮,门敞开着,那个挺拔又瘦削的人就坐在书案后,正在看手里的密信。 看他那样子,真是无比的孤单可怜,还透着那么一股幽怨。 走进来,她缓步的绕过书案,然后在他身边停下,转身倚靠着书案,低头看着他,“我刚刚把那杯酒都喝了,其实挺好喝的,因为我总是怕醉了会有损自己的形象,所以一直也不敢喝的太多。不过今儿才发现,原来酒还挺好喝的。那句话说的还真对,酒是越陈越香。”说着,她碰了碰他的腿。 元极拿着密信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抬头看她,不过却又控制住了自己,而且也没吱声。 又朝他挪了挪,秦栀歪头看着他,“饭菜呢,我的确是不想吃老的,因为咬不动。但是男人呢,我觉得咬不动的比较好,因为‘耐用’。”弯下身体,她整个人都斜成了九十度,头发滑下去,都铺在了他手里的密信上。 缓缓抬起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儿,元极的唇角抽了抽,“真的?” 憋住笑,秦栀抬手把他手里的密信打掉,然后一把将他推到椅背上,她身体一转,腿一抬,直接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栀长叹口气,“看,多耐用,这么用力的坐上去都坐不坏。” 看着那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元极缓缓抬手圈住她的腰,施力,把她用力的圈进自己的怀里。 “秦栀,我们订婚吧。”抱着她,元极一字一句道。 倒是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秦栀眨了眨眼睛,然后抬手放在他肩上,“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因为我发现,过了这个年,我距离年迈好像就更近了一步。而你,却依然风华正茂。”所以,他突然意识到,他会越来越老。 轻笑,秦栀手一转捧住他的脸,“世子爷,你担心的太多了。你应该照照镜子,你就知道风华正茂这个词儿用在你身上也是一样的。我们第一次订婚的时候你就长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长这样。反而有变化的是我,你看我和你第一次见的时候,长得一样么。” 看着她,元极终是缓缓地弯起薄唇,“既然在你眼里我并不老,那么,我们订婚吧。” 又说到这个事儿上来了,秦栀歪头盯着他瞧,他好像真的很想和她订婚。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6、酒壮XX胆(二更) 捧着他的脸,秦栀歪头瞅了他一会儿,不由得轻笑,“明明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事儿的人,原来这么在意。”真是叫人想不到,大概谁也看穿不了他的内心,他实在太奇特了。 一个人呢,可以长得不漂亮,但灵魂一定要有趣,不然如同行尸走肉。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把长得好看和灵魂有趣都占上了,想想还真是不公平。 “你若同意,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了。”他当然在意,而且他刚刚回来坐在这里细究,忽然发觉自己可能是有些自卑。尽管他从不知自卑为何物,但想必,刚刚那种感觉就是自卑吧。 “我若是说不着急,你会不会又生气了?”曲起手指捏着他的脸,滑滑的,居然还担心自己老,明明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却居然这么敏感。反差萌,挺有意思。 闻言,元极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让她贴的自己更近一些,“名正言顺,你不想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咱俩倒是名正言顺过六年,不过结局不太好。所以,我认为仪式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捏着他的脸颊,看着他好看的五官,不禁觉得老天也是不公,凭什么造出这样一张脸来,衬得别人都成了歪瓜裂枣。 她说起这个,元极再次无话,但凡涉及以前以及年龄的问题,他似乎都无话可说。 “今日新年,倒是没想到因为一盘菜而惹得世子爷满身怨气。我看看,这是谁像个怨妇却又这么好看。”两只手捏住他的耳朵,秦栀边说边笑。四目相对,她脸颊边的酒窝都露了出来,随后上前,在他眉心上亲了一口。 闭了闭眼睛,下一刻,纤薄的唇便弯了起来,落在她后腰的手向上,一个用劲儿便把她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靠在他怀里,秦栀的两只手依旧还在他的耳朵上轻捏着,她觉得有点热。 “一杯酒,你就喝多了?”隔着衣服抚着她的腰际,元极一边垂眸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人,她这个模样可是少见,毕竟时时刻刻都声称自己要面子。 而且这么瞧着,觉着她的脸也有点红,像是喝多了似得。 “我酒量特别差,而且这酒还真有点后劲儿。”靠着他,秦栀也觉得热,而且似乎正是因为酒力,所以她现在大咧咧的坐在他腿上,也没觉得羞耻。 酒精会使人的脑部神经系统变得迟缓,继而脑子对身体的行动便控制不力,甚至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出格。 低头看着她,元极轻轻地吹了口气,她靠在他肩颈处半闭着眼睛,好像要睡着了似得。 “既然醉了,那么我们便谈谈订婚事宜。二月即是我生辰,不如我们便在我生辰那日订婚吧。”他说着,声音很轻,听着更像诱惑拐骗似得。 “虽然我是喝了酒,但不代表脑子就不好使了。再订婚,咱们可就是二婚了。这事儿,我认为可不是你说说就算数的。最起码,你得得到王爷和皇上的认可。头婚的时候,是因为王爷一心要如此,但别人都不想承认。这二婚,我可不想还这样,免得天下都认为,是我在高攀你。”直起身体,秦栀揪着他的两个耳朵,边说边逼近他。 元极身体向后,最后靠在了椅背上,退无可退。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他微微蹙眉,“二婚?”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堪比脏话。 逼近他面前,秦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蓦地放开他的耳朵,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然后歪头贴在了他的唇上。 还未等他有动作,她便用力的开啃,元极也被她逼迫的整个人抵在椅背上,毫无反手之力。 她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粗鲁了,如此模样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才忽然间如此的残暴大胆。 扶着她的腰,元极张开嘴,似乎想反客为主,不过那个粗鲁的人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衣领,把他拽的不由得动了下,看起来完全像是因为她的武力而反抗不得,迫于淫威而屈服下来。 揪着他,秦栀冷哼了一声,“大不大?爽不爽?叫爸爸!” 看着她那完全像是被酒精支配而现出原形的流氓之态,元极忍不住弯起了薄唇,猛地一把将她抱起来,他站起身,直接将她放在了书案上。 单手扣在她脑后,他低头用力的吻在她的唇上。 刚刚的强硬瞬间被他铺天盖地的吻吹散,抓着他的衣服,秦栀闭上眼睛,随着他的欺近最后躺在了书案上。 那个人就悬在她身上,吻强烈而又急迫,她也迷迷糊糊,大脑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其他而迟缓到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他的吻离开了她的唇开始向下,热气涌动,身体却又好像在痉挛,让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哎呦,我的天!”蓦地,门口传来萧四禾惊讶又尴尬的声音,他手上托着几封刚刚送来的赤红色封皮的密信。 迅速转过身,他身上的红袍因为他过快的速度而划了一个特别圆润的圈圈,天知道他会瞧见这个。 他早已不知尴尬为何物,而且这种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但主角是元极,他还真没见过。 背对着房间,他不由得连连摇头,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在这儿。 房间里,被迫躺在书案上的秦栀已经坐起来了,大脑还是有些不太清醒,转眼看向站在她面前正在给她整理衣服的元极,那脸色差得很,好像要去杀人。 低头看向自己,她随即缩起肩膀,然后打开他的手从书案上跳了下来。 “我先回去了。”晃了晃头,她举步欲离开。 元极抓住她的手,“这里也能休息。” 扭头看向他淡漠没表情的脸,说这种话的时候也能摆出正经的样子来,当然了,不能看他的眼睛,那里已经暴露了他的意图。 “谢谢邀请,不过我拒绝。”她头脑不清醒,这厮又理智丧失,而且刚刚衣服都被扒开了,她觉得还是离他远一些较为安全。 转身离开,路过门口背对着房门的萧四禾,她也把头低了下去,现场直播给人看,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儿了。 酒精,不止能让人脑神经迟缓,还能让人失去理智。 回到住处,秦栀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这是她第一次速度这么快的睡着,而且一夜无梦。 再睁眼,她是被连续不停大大小小的炮仗声吵醒的,新年的第一天,小舟城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燃放炮仗,只要出门都会放炮,是为驱邪。 头从被子里钻出来,长发散乱,遮住了她的视线。 费力的把手抽出来,秦栀拨开脸上的长发,入眼的便是一个坐在她床边的人,把她吓了一跳。 身体向后,但碍于被子的包裹,也只是挪动了寸许。 睁大眼睛盯着这个不知何时跑到这儿来盯着她睡觉的人,“元极,你脑子进水了,吓死我了。” 元极一身银白的华袍,墨色的长发完整的束起,使得他的脸也没任何遮挡的进入她的视线当中。 他虽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薄唇却是上扬了些弧度,漆黑的眸子似乎载着两颗星子。 “你把自己缠的这么紧,真的不会呼吸困难么?”知道她有这个毛病,但没想到缠的这么紧。他试图把被子松一松,但没成功。 “不会,这样反而睡得比较好。你一大早的就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儿?”从被子里钻出来,长发凌乱,不过却让她看起来分外的娇小玲珑。 看着她那模样,元极身体向后靠在了床柱上,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秦栀皱眉,以一种看变态的眼神儿盯着他,“我现在很清醒,没喝酒。所以,你就别想了。” 元极扬起入鬓的眉,唇角的笑意加深,“那不然,秦小姐再喝一杯?”她喝完酒,的确让人惊喜意外。 无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吧,你要做什么?昨晚我离开的时候,看萧四禾拿着几封密信,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我要尽快回一趟翎山,你跟我回去。”他说,眸色也有些许变化。 想了想,秦栀摇头,“我得去一趟帝都,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宗华公子接连送来了三封信,情况可能有些复杂,我得去瞧瞧。”正好,也见见那算得上刑讯专家的宗华公子。他之前是负责这一块的,秦栀属于空降,他知道她,她也知道他。 闻言,元极考虑了下,几不可微的颌首,“危险之事不要参与,做你力所能及的就可以了。” “好。”秦栀很痛快的答应,其实这一趟也没什么危险的。 “我要启程了,解决完了手头的事儿,我会尽快去找你的。”抓住她的手,然后一点一点的往自己怀里拉。 秦栀挪动了寸许,随后伸出腿来抵住他的大腿,然后她便停下了。 看了一眼她的脚,元极微微歪头,“有件事我想问你,毕竟想了一夜也没明白你的意思。昨晚你说,大不大,爽不爽,叫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秦栀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第一次升起想把自己舌头咬掉的想法。低头,弯下腰,她整个人贴在了自己的腿上,再次变成了鸵鸟,逃避现实。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7、拔山扛鼎!(一更) 新年过去,一路前往帝都,路过的所有城镇,依旧还在新年的气氛当中。 装饰洒扫一新,大多数人都穿着新衣,更有小孩子吵吵嚷嚷,路过每一处都觉得心情极好。 秦栀和乔姬,还有数个甲字卫一路护送她往帝都走,速度不快不慢,更像是四处悠闲赏景。 一路往北,温度也低了许多,穿着较厚的衣服,外面裹着披风,兜帽也扣在头上,随着马儿奔跑,凉风袭来,倒是不闷热。 穿这种厚衣服正合秦栀的意,因为元极离开后,乔姬才告诉她,她的脖子看起来怪怪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一块红一块紫的。 照镜子,秦栀随即恍然,这是新年那晚被元极啃得。 真是没想到这厮原来还深藏不露会这招儿,她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个老手,之前就做过这事儿。 不过也兴许真的是无师自通,但的确让她觉得自己这见多识广的都落后了,论技术不如他。 七八天的时间,距离帝都也越来越近,她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也浅淡了许多,不过仍旧有印记。 帝都越来越近,终于傍晚时间,队伍缓缓地进入了帝都。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秦栀也不由几分感慨,上次离开时,她甩了元极一巴掌,并且决定此后再不相干。 但谁又能料到,事情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进行,她和元极的关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见有些事并非做提前预想就行的,因为没人会料得到未来之事。 回到帝都,秦栀并不打算去找元烁,他现在也当值,而且出入皇宫,必然规矩诸多。 并且,他必须得和未婚妻汪蓓蓓联络感情,如此想想也是繁忙无比。 所以,队伍直接朝着那时元极来帝都落脚的宅子而去,尽管他在那儿杀了很多人,不过当下秦栀已经不在意了。 抵达那宅子,果然是透着一股阴森之气,从马背上下来,秦栀打量了一番,暗暗叹口气,估计也只有元极那身睥睨天下的气势能镇得住这宅子里的阴气。 进入宅子,乔姬环顾了一圈,“在这儿落脚倒是清净,如此阴气森森,想必平时也没人会过来。” “元极每次来帝都都在这儿落脚,然后进行的便是杀人。虽说鬼神之说有些胡扯,不过这地儿的磁场的确是不对。有个神兽镇压还好,不然走进来就觉得不舒服。”当然了,这个神兽是元极,谁也比不过他。 “那个宗华公子今日便能过来吧,还是说我们亲自过去见他?”乔姬问道。根据她混迹江湖的经验来说,其实她们若主动一些必然好。不过,天机甲又不是江湖,而且秦栀的身份也有些不同,主动去见反倒显得有些掉价。 “他会过来的。”秦栀摇摇头,她知道乔姬在思虑什么。天机甲的不同就在于,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元极。而她又的的确确是借了元极的面子,如果她真的放低姿态,反倒引得别人不自在,甚至还会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天色彻底的暗下来,秦栀和乔姬也收拾洗漱了一番,晚膳还没做好呢,那宗华公子便来了。 宗华公子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长了一张笑面,白白净净有些微胖,看起来十分的好相处。 看着他走进来,秦栀也站起了身,宗华快走两步,随后拱手施礼,“在下宗华,给秦小姐请安了。” “公子无需客气,快坐。”视线从他的脚游移到他的脸上,说真的,他这外形长得真是不错,连那双眼睛都透着和气,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攻击力。 做审讯这一行,其实这样的面相比凶神恶煞要更吃得开,很容易就能套出话来,不会让犯人心生逆反厌恶,从而故意说假话,蒙蔽视听。 宗华落座,乔姬动手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坐在了远处的椅子上。 “公子的密信我都看到了,不知当下进展如何?”帝都的间谍要比其他地方更为复杂,因为这里是大魏权利的中心,潜伏在这里的间谍,大都有多重任务。 “其实也并非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但事关的人,却是让在下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在下本想要主子亲自过来定夺,因为调查出来的一切迹象都表明,姚相近五年来似乎都在定期的与一些来历不明的人私下会面。之后,南部总是会有官员调动,调动之后,当地的吴国细作据点都有增多。当然了,这是在下初步调查出来的结果,是真是假还有待证实。目前,在下已经安排了一些人在相府周围盯着。此举可能尚有不妥,但在下也是不得为之,接下来如何,还请秦小姐定夺。”宗华说着,语气谦逊而有礼,逐一的将事情经过告知。 姚清和? 秦栀面色微沉,看着外面暗色的院子,她也陷入了沉思。 乔姬坐在不远处,事关姚相?她第一时间便觉得此事最好不要插手,姚相是什么人?那可是举足轻重。即便他真的有问题,想找出证据来将他扳倒,也得先看看皇上乐意不乐意。 太危险了,即便真的找到了证据,可能也会把自己连累了。 那时候,说不准元极都救不了。 蓦地,秦栀回神儿,看向宗华,“你把这五年来姚相私下会面的那几个人的情况整理一下给我,我要看看他们都是什么人。还有官员调动的地方,吴国细作据点增加的数目,我都要。” 宗华看着秦栀,随后点点头,“是。秦小姐今晚便好生歇息,明日在下便将秦小姐所需要的尽数送过来。”话落,他站起身,全部答应。 “有劳宗华公子了。”微微颌首,然后目送着宗华离开。 乔姬站起身,看着宗华走远,她走到秦栀身边,“小栀,你真的要调查姚相?” “宗华怀疑,那么必然是有道理的。他是个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之事的人,我不认为他的怀疑会毫无理由。但姚相,若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说他卖国,我不信。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人的确会做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秦栀现在不敢断言,可以说她疑心重,但不是自己亲自调查得出的结果,她是不会轻易下定论的。 乔姬深吸口气,“还是谨慎些为好,那可是相爷,不是一般的小官小吏。就算世子爷杀人不眨眼,即便是朝廷官员皇亲国戚他都能先斩后奏。但姚相,我不觉得。一直都听说姚相是皇上的良师益友,两人儿时便在一起。姚相扶持皇上,皇上重信姚相,我想,即便姚相真的做出什么错事来,说不准皇上也想睁只眼闭只眼呢。一旦被挑明,可能会因此而激怒皇上。” “你说的很对,所以宗华显得很为难。不过他还是有些胆子的,居然派人在相府四周盯梢。”秦栀点头,乔姬说的是对的。对于掌权者来说,手底下的人并非要十全十美,但只要对自己有用,他就可以当做看不见。 “这宗华公子,和我想的倒是不一样。”关于宗华这个人,乔姬觉得和自己所想太过相悖。 “他是个有经历的人,他之前想必也是潜伏在他国的间谍。他的坐姿,以及走路的姿态,还有他衣袖滑上去时露出来的满是伤疤的手臂,估计他之前为了任务险些丧命。”秦栀轻声的说着,但凡在天机甲中有些本领的人,大都经历非凡。那些事情可能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即便看着正常,但想必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这点乔姬倒是没想到,因为她也没观察到那么多。 夜深了,两人也休息了。睡在相邻的两个房间,燃着琉灯,保持房间的明亮,倒是让秦栀和乔姬都觉得舒服了许多。 不然总是觉得这宅子里阴森森,别说睡觉,即便是在这府里待着,也觉得浑身难受。 一夜过去,太阳出来,这宅子倒是恢复了些许阳气。 秦栀和乔姬起床洗漱,她去取早膳,秦栀则走到院子里舒展身体。 甲字卫都在,不过秦栀并不在意,只要不在朱城的王府,她能一直顺心顺意的做自己,不用遮遮掩掩。 乔姬取来了早膳,两个人回到房间,还没吃呢,甲字卫便脚步匆匆的过来,手上捧着一封很厚的密信,黄色的封皮,显然是宗华送来的。 “秦小姐,宗华公子的手下刚刚送来的,说是要尽快交给秦小姐阅览。”甲字卫把信给她,一边道。 接过,秦栀点点头,要他退下去休息。 放下筷子,秦栀打开信封,厚厚的一叠信纸。 乔姬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皱眉,“这么多。” “你先吃吧,我看看。”站起身,秦栀拿着这一叠信纸回到床边。 乔姬吃着,一边不时的看一眼秦栀,直至她吃完了,秦栀还没看完。 又过去了将近两刻钟,秦栀才缓缓抬头,微微晃动着脖子,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到底怎么样?”看着她,乔姬不由问道。 眨眨眼,秦栀起身回到桌边,“正巧有一个之前姚相每年都要见一次的人在帝都,我去看看。不过根据我初步的估算,我认为宗华可能是多虑了。” 用过了早饭,秦栀和乔姬便离开了宅子,两个甲字卫跟随,但都换上了寻常的衣服,且远远地跟着,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帝都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这个时辰街上人来人往,因为新年才过去半个月,这帝都似乎还保持着年味儿。 帝都的新年要更喧闹些,不是寻常小城可比的。 两个人如同散步似得,终于走到了宗华调查出来的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古月书斋。而那个人,是这书斋的老板。 书斋较之外面要清冷的多,走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书本的气味儿。 书法字画什么的随处可见,还有许多时下较为流行的小说,都是一些匿名的人所写,大多是风月之事,引人发笑。 秦栀随意的翻看了几本,然后一个年岁较大穿着布衣长衫的老者便走了过来,“不知姑娘需要什么?”来书斋买书的倒是也有女子,不过少之又少。 而且,也没有女子会买那些风月小说看。不过他瞧着她一直在翻看那些小说,莫不是对这些感兴趣? 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秦栀看向那老者,“我要找一些古书,不知先生可能帮忙寻来?” 闻言,老者一诧,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姑娘要找什么古书?” “我要找《寻梦记》,和《安阳长鉴》。这两本书在敬帝时期还出现过,后来便不知踪迹。先生若是能帮忙寻到这两本古书,必有重谢。”秦栀轻声的说着,声音清恬而好听,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 听到这两本书的书名,老者的神情便有了些变化,几许难色,还有些歉意,“不瞒姑娘,这两本书,老朽曾见过。只不过,如今已有了主人,而这主人怕是也不会忍痛割爱。姑娘能知道这两本古书着实不易,想必也是爱书之人。但,老朽帮不了姑娘了。” “是先生帮忙寻到的么?”她继续问。 老者想了想,随后点头,“老朽也是找了四年才找到,可恨的是不知它们价值的人完全将它们当做了废物,扔在角落里任凭灰尘积攒,以至于书页都被虫蚁啃咬。还是那位托老朽寻书的人尽全力的将它们复原。”说起这个,老者的语气诸多心痛。 看着他,秦栀弯起嘴角,“还真是可惜了。不过,知道它们安然无恙,我也便放心了。叨扰了,告辞。”话落,秦栀转身离开,乔姬最后看了那老先生一眼,也跟着走出了书斋。 走在街道上,乔姬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小栀,如何?”她在书斋里和那老者的对话,乔姬听不出任何的玄机来。都是关于古书的话题,和调查他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栀笑笑,“因为我所说的那两本书,都在姚相那儿。那时他曾借给我一些孤本古书,都是极为难得的。《寻梦记》和《安阳长鉴》是我之前没看到过的,而且的确消失许久,我当时看到了,也颇为意外,没想到他会有。今日宗华送来的那些人的情况都显示,这些人都常年与书本打交道,所以我当时就觉得,姚相私下见他们,为的是寻找一些孤本,并非因为其他的事。姚相是个爱书之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也很确信这一点。” “这么说,宗华公子怀疑姚相是误会了他。那,官员调动和吴国细作据点增多又作何解释呢?这官员调动必和姚相有关系。”乔姬觉得,是否误会眼下也难说得清,兴许是障眼法。 “关于这一点,还得再调查。”秦栀想了想,随后道。 走在热闹的街上,很快的便到了晌午。 正好身上带了钱,秦栀便和乔姬进了一家酒楼,点了几道在别处吃不到的菜,一边顺着窗户瞧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真的很热闹啊,人来人往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真的很闲适。 饭菜上来,两个人悠闲的吃着,蓦地瞧见楼下的街上一行人骑马而过。街上的人见到这一行队伍,便自行的让开。 看见那一行人,秦栀便笑了,“乔姬,你看,是元烁。” 乔姬看过去,也不由得笑,“还真是。” 那一行队伍明显是禁军,身着铠甲,分外威严。 他们正在巡街,白天巡街其实没有什么压力,就是按照惯例的走走罢了。 从酒楼下经过,马儿匀速前行,马上的人看起来煞气横生,让人不敢靠近。 静静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秦栀收回视线,面上笑意犹在,“和营地时倒是有些差别,不过也挺适合他的。若是把他禁锢在一个角落,估计会疯。” “你真的不打算去见见元二爷么?”根据乔姬所了解到的,秦栀很关心元烁,也生怕他出错。 “即便去见,也得是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再说。”许久没见亲人,元烁估计会很激动。 两人在酒楼用完了午饭,便再次回到了长街上,慢行,不时的走进临街的商铺里瞧瞧,倒是逛得不亦乐乎。 时近傍晚,两个人居然又在街角瞧见了一家书斋,这书斋很大,而且里面还有一些书生模样的人正在看书。 和乔姬对视了一眼,随后秦栀走进去。 这书斋真的很大,书法字画什么的也要比古月书斋的质量更高一些。 书架横列,上面摆满了书,书香气很浓,闻着这气味儿,秦栀也不由觉得十分开心。 “这才是属于我的地方,以前我就想,如果此生注定被困在某个地方的话,那么我希望那个地方要有这么多的书,那样生活也就不会无聊了。”秦栀走进书架间,一边说道。 有小伙计正在擦拭地面,做事十分认真。 绕过他,便瞧见了一条通往楼上的楼梯,秦栀顺着楼梯走上去,和乔姬两个人上了二楼。 二楼,入目的也是书架,不过不同的是,靠窗的地方摆了很多的桌椅,眼下有几人坐在那儿正在看书,而且还有茶点供应。 这环境还真是稀奇,至少在别处秦栀从未看见过。帝都果然是帝都,什么稀奇的地方都有。 乔姬也略感新奇,若是喜欢读书的人,在这地方待上一天,也不会觉得闷。 看了一眼那些在窗边看书喝茶的人,秦栀随后走进了书架间,打算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藏书。 能够吸引这么多的人来到这里,必然有非凡之处。 乔姬跟在秦栀后头,也在四处观瞧,虽说她认识的字不多,但倒是也喜欢这种环境。 如果出生在较好的家庭,这些书,她必然也都能通读。 边走边看,秦栀走到了这条书架的尽头,转身,又走向另外两个书架的中间,盯着上面的书,她随后抬手抽出来一本。 这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也是古书啊,而且世上孤本难寻,已不知丢到何处去了。 但这本,书页崭新,并不陈旧,字迹清晰,看得出是新的。 那么,这本书应该就是盗版了! 稀了奇了,这世上居然出盗版。但,即便是盗版,前提是也得有正版才行。 照着正版抄写盗版,这才符合常理。那么,正版在哪儿? 还在思考着,秦栀蓦地觉得后颈发凉,下一刻,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抬起眼睛看向前方,感受着肩头的那只手,没有那么有力。 所有的思虑都在一瞬间,她蓦地松开手里的书,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两手扣住抓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后腰同时发力,身后的人被她一招擒住,然后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那人砸在地上,秦栀身体一转,扭住他的两条手臂,她单膝压在他的腹部,右臂一抖,掌中刺顺着指缝间刷的冒出来,逼近他的喉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个人没丝毫的反抗机会。 盯着那个被她摔得躺在地上的人,看清了他的脸,秦栀便愣住了,“姚相?”如果她没看错,这是姚清和吧。视线从他的衣服上掠过,普通的月白色长衫,就像个寻常的书生。 躺在那儿,姚清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狗子姑娘,想不到你身手如此了得。”他只是碰了她肩膀一下,就险些被摔死。 书架边缘,乔姬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一见此景,也不由得一诧,姚相怎么在这儿? “我也没想到姚相如此不堪一击,战斗力还及不上我。”本有些歉意,但谁想这厮张嘴便叫狗子,她暗暗哼了一声,收回掌中刺,但也没忘收走之前在他脸的上方晃了一圈,让他瞧瞧有多吓人。 自然看到了她手上的利器,姚清和轻咳了一声,“狗子姑娘,你可以起身让开些么,本相要被你压死了。”明明小小一只,怎么这么重。 瞧他那弱鸡的样子,秦栀也不由得撇嘴,起身从他身上下来,顺便将他也拽了起来。 单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姚清和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没料到狗子姑娘身强力壮,居然有拔山扛鼎之力,实为意外!”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8、两人的计划(二更) 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了他的脖子上,秦栀盯着看了看,随后才开口,“那是因为姚相你太弱了,才显得我力大无穷。不过,姚相如此不堪一击,也在我意料之外。”虽是没有武功,但也未免太弱了,让她一时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力气变大了。 不过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她还是知道的,在会武功的人面前,蚂蚁大象的区别。 但在姚清和这儿,秦栀忽然发现自己找到了自信。 单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姚清和缓缓深吸口气,“本相的性命还值些钱,狗子姑娘若是将我摔坏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着他的动作,秦栀也不由得扯了扯唇角,“我这点力气还不至于把姚相你摔坏。不过,姚相为何在这儿?还穿着一身布衣。”他显然是便衣来此,总不会是到这里买书的吧。 姚清和放下按在肚子上的手,一边抬手示意去别处,“狗子姑娘为何也在这儿?何时回到的帝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秦栀忽然出现,他很是意外,而且眼下她身边只跟了一个姑娘,却不见元极和元烁的影子。 顺着他的指示走,秦栀一边微微皱眉,“姚相,我有名有姓,你能不能正常的称呼我。”一口一个狗子的,她这暴脾气要压不住了。 闻言,姚清和一诧,恍然大悟般的点头,“倒是忘了,秦姑娘,抱歉。”他一笑,春风化雨一般,单说好看已不能形容,那股满腹诗书的气质,一般人还真学习不来。 走到了这二楼的最里面,那里有一扇屏风挡着,走过去,最后一扇窗子边缘摆放着桌椅,还有清茶。 请秦栀落座,姚清和也在对面坐下了,坐下时手又抚上了腹部,被秦栀压得,如今还隐隐作痛。 看着他那动作,秦栀也不由得抿唇,她是真在姚清和这儿找到自信了,自己还是有杀伤力的。 “还疼?”她那一击,若是对有武功的人,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姚清和微微颌首,“嗯。”不过也亏得她没有直接踩在他的重点部位,否则此时他可能连起身都起不来了。 “不好意思。你也没发声的就碰我,我还以为是被谁袭击了。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次这种事,完全是条件反射。希望下次姚相不要再做这种突然之举,不然还会受伤的。”幸亏没对姚清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否则攻击相爷这罪名,她还真承担不起。 “有这一次,本相也便长记性了。狗子、、、不,秦小姐喝茶。”说着,他动手给秦栀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看着他,秦栀很怀疑他是故意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清茶,很合她的口味。 “姚相为何会在这里?还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不会真的是来买书的吧。”这种地方的藏书,未必有他自己家中的多。 看着她,姚清和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氤氲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因为,近日来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相府四周晃荡着。本相觉得碍眼,闲暇时便在这里躲避他们的窥视。” 眨了眨眼睛,秦栀微微点头,“那姚相可知那些人为什么要盯着你呢?” “难说。近来,似乎有人在针对本相。但凡当年本相提携起来的官员,多多少少都犯了错误,而这些事,大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由此,皇上便也都知道了。”姚清和喝着茶,一边轻声的说着,就好像在闲聊,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愁绪来。 “那不知,是这些人本来便有问题,还是被人刻意栽赃陷害?”姚清和提携起来的人,那么势必是他的党羽了。若说他结党营私,他们家可是世代忠良,除非他有造反之意。所以,说他结党营私,秦栀不认为他会败坏门庭。 不过人类对于权势的迷恋倒是也难说,拥有了一些权势,接下来便想拥有更多,好像怎么都不够似得。 “若这种事只是若干,兴许是我有眼无珠。但接二连三,怕是没那么简单。而且,眼下已惊动了天机甲,可想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且,秦姑娘也来到了帝都,容我猜测,兴许就是为此事而来。”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不禁觉得如沐春风。 “姚相是绝顶的聪明人,暂时来说,我相信姚相。但,眼下之事的确对姚相有些不利,与吴国玄衡阁牵扯上,那么就有卖国之嫌了。尤其姚相位高权重,有此嫌疑,实为污点。”看着他,秦栀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那,秦小姐现在作何打算呢?”他笑,如此好看。 “将计就计。”她淡淡的回答,心中倒是有了些计划。 姚清和微微点头,“秦小姐代元世子来到帝都,想来元世子也将一切都交给了秦小姐全权代理。也好,秦小姐比之元世子,更容易处事。对了,刚刚便想询问秦小姐,据说几个月之前你离开帝都后,被西棠人抓去了。皇上曾就此事询问过元世子,不过他却回说,是对方认错了人。” 闻言,秦栀缓缓颌首,“没错,认错人了。” “不过即便如此,秦小姐也将皇上交代之事毫无差错的完成。皇上本想重赏秦小姐,但元世子却婉拒了,说是秦小姐有言,为皇上效力不求赏赐。”这些事儿虽然元极是那么说,但有脑子的人便会知道,其实没那么简单。 秦栀倒是不知还有这一茬,原来元卫要赏赐她的? 元极这厮,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拒绝了,真是见鬼。而且,他都不曾告诉过她,都代她做主了。名,她不是很在意,但奖赏不要岂不太亏? 他倒是好东西见得多拥有的多,不在乎,试问平民百姓,哪个不爱钱财? “世子爷的意思正是我所想,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赏赐什么的太严重了。”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是两回事儿,把她应得的都推辞掉了,秦栀决定得向元极双倍讨回来,过分的家伙。 姚清和看着她,似乎察觉出她的口不对心来,也不由得笑。 夜色彻底笼罩住了帝都,街边两侧的商铺都陆续亮起了灯火,将这条长街也照亮了。 在这书斋里看书的一些书生都陆续的离开了,书斋也到了关门打烊的时间。 与姚清和谈了几近一个时辰,秦栀才起身离开。姚清和却反而没下楼,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他笑看着下楼的人,“若秦小姐有事找我,便来此处。” 停下脚步,秦栀回头看着他,随后点点头,“好,这里就暂时当做接头据点吧。不过说真的,姚相不愧被成为大魏双俊之一,这么看着你,特别像青楼里送客的姑娘,真美。” 乔姬站在她身后,一听她这话,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音来。估计秦栀是还记恨姚清和叫她狗子这件事儿呢,终于逮着机会反击骂他了。 “不敢与元世子比美,本相自认为比不上元世子。秦小姐每日看着他,想必心情极佳。”姚清和站在那儿脚下一动似乎想走,但若挪动脚步,岂不就是认输,在意她那说法了? “世子爷是长得很好看,但有一点比不上姚相。姚相的脖颈真的独一无二,我还没见过谁的脖颈长得这么好看的,比女人的还漂亮。”视线又在他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下,她虽是有心讽刺他为刚刚的‘狗子’报仇,但她说的也是实话。 姚清和反倒一诧,“秦姑娘这种夸奖,本相还是第一次听到。”无人不赞他容貌,气度,才智。夸咱他脖子好看的,这还是第一个。 “那现在姚相应该知道了,你的颈项超级完美。”话落,秦栀转过头继续下楼,很快的,便消失在了楼下。 姚清和站在那儿,随后缓缓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还真不知,原来人的脖子也能分为三六九等。 离开书斋,秦栀与乔姬返回落脚的宅子,离开了长街,人也少了,乔姬不由得开口,“小栀,你和姚相的计划,不知用不用通知世子爷一声。”她和姚清和在书斋里规划妥了接下来的计划,目的就是引出操控此次事件的人。而且姚清和认为,这个人的计划起码在五年前就开始了,埋了很多的棋子,现在把天机甲也拉进来,兴许为的就是把他和天机甲都牵扯进去。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眼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利于行事。一会儿回去了,你叫人去找宗华来,咱们当即便开始行动。”秦栀淡淡的说着,言语之中却是不容置疑,而且她很有信心。 乔姬点点头,“好,你放心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 139、假戏真做!(一更) 新年过去了半个多月,帝都也终于迎来了阴雨天气。 从清晨开始便阴云密布,直至上午终于撑不住了,倾盆的大雨便如同瓢泼一般的从天上洒了下来。 这种大雨,使得街上的行人也大大减少,从而有人从街上行过,便会特别的显眼。 衣饰各样,外形各异的人们冒着雨在相府的附近周围出没。其实他们的行动轨迹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大雨而快走和躲避,还有妇人拎着裙子,被雨水淋得抬不起头来。 相府也增加了守卫,那前门后门不止有稳如磐石的门神,还有一些流动的守卫者,在相府四周转悠着。 不顾风雨,这些人不浪费一点时间,时时刻刻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这个时节下雨,还是很凉的,但凡寻常人,无不多穿几件衣服,用以保暖。 但再看那些在相府四周出入避雨的人,却大都穿着单薄,似乎并不惧怕这凉下来的温度。 时近晌午,一行队伍从街角拐了过来,骑在马上的护卫披着蓑衣,雨水顺着蓑衣刷刷的往下流,连马儿都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睛了似得。 被护在中间的那辆马车则门窗紧闭,随着队伍接近相府,大门旁边的侧门打开,队伍缓缓地进了府邸。 大雨在持续,整个帝都都被大雨笼罩在其中。远在相府另一个方向的一座没有门匾略阴森的宅子里,则人员出入极多。 不时的有数个人匆匆的进入府邸之中,冒着大雨,还拎着一个麻袋。那麻袋里鼓鼓囊囊,里面的东西还在挣扎,依据那形态来看,明显装的是人。 坐在大厅当中,秦栀正在看书,旁边是乔姬在煮茶,听着外面的雨声,倒是别有一番宁静。 眼下秦栀坐得这个位置,就是元极那时所坐的,也不知怎的,明明上次看他坐在这里时,觉得这就是一片杀人之地。 但如今,却不禁让秦栀觉得有一种安然之感,好像他就在这里似得。 很快的,再次回来了一拨人,他们冒着雨,发出很大的动静来。秦栀抬眼看过去,瞧着他们拎着那麻袋朝着宅子后方的‘监牢’走去,她又收回了视线,继续看书。 茶煮的差不多了,乔姬倒了一杯给秦栀,一边道:“已经抓回来第九个了,这么大的动静,别说那别有用心之人,怕是连皇上都听到风声了。”这抓的都是和姚清和每年私下见面的人。还有一个较为特殊,是他府中专管书库的管家。不过两日的时间,就都给抓回来了。 宗华公子深思熟虑,认为秦栀的举动不妥,很容易打草惊蛇。 但秦栀却说要么不查姚清和,要么就速战速决,否则依他的脑子,很快便会想出应对之法来。 如此,宗华公子便也无话可说了,姚清和的确是不一样,心机深沉,手握重权,还深得皇上信任。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不然便不查,若是查的话,就要顶住各方压力,一查到底。 “皇上若知道,那就更好了。”回了一句,她放下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点头,正好合适。 “希望能一切顺利吧,不过我总是觉得心里没底。这出尔反尔的人,我见多了。有时情况不受控制,为了免得引火烧身,他们就能做出拉屎又吃回去的事情。”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她见过太多了。人性的恶,用语言都难以形容。 秦栀看向她,一边点头,“的确,这样的人有很多。所以,我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乔姬深吸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不然总是心里不踏实。 大雨倾盆不停,好像要把房子都砸出窟窿似得。 这次,大雨下了整整两天才停,温度变低,使得秦栀和乔姬出入时都不由得加了几件衣服。这里的天气和南方自是没法比,她也不希望生病,这个时代生病太麻烦了。 其实在离开小舟城的时候,是带着药的,元极临走时也特意吩咐她把药都吃了。不过,太难吃,秦栀在路上吃了两次就不再吃了。 不过外用的药膏倒是一直再用,她希望祛疤的药膏能管用,不然留下太多的伤疤,也实在难看了些。 仅仅四天的时间,宗华就抓了许多与姚清和有关联的人,他们不是什么朝廷官员,所以想要抓他们也极为的容易。 这些人,每年都会和姚清和见面,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想必在任何人看来,都不正常。 宗华连夜的审讯了抓来的那些人,然后便面见了秦栀,将他审讯出来的结果告知她。 “在下认为他们的说法不可信,因为说法出奇的一致,说是姚相拜托他们寻找一些孤本古书。这爱书之人在下也不是没见过,但如姚相这般,却显得有些刻意了。”宗华是不信的,也许是见多了各种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以至于让他不会轻信任何人。 秦栀看着他,随着他说完,她也点点头,“按照公子的想法进行下一步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快。不然,等他回过味儿来,我们就危险了。” 宗华想了想,“秦小姐,此事真的不用跟主子报备么?” “公子信不过我?”笑看着他,她问道。 宗华摇头,“只是事关重大,在下担心如果失败,可能会将主子牵连进来。” “有我在,背锅的那个人也会是我,公子无需多虑。”元极也不知在忙什么。 “好,那在下便开始行动了。”宗华是打定了主意的,因为随着审问那些人,他更怀疑姚清和了。 这世上没有简单的人,更没有简单的事儿。 宗华离开,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我倒是好奇宗华都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让他连人可能有单纯的爱好都不相信。我就爱书,如果我有很多钱,那么我就会想托人去寻找难寻的古书。可以欣赏一下这难得的古书不说,藏在家里也十分具有收藏价值。这是一种单纯的喜好,就像那个泰亲王喜欢年轻姑娘一样,每年都要娶一个,不然他就浑身难受。” 乔姬想了想,随后开口,“其实以前如果说有一个人喜欢书喜欢到了入魔的程度,我也是不信的,因为觉得书籍没有那么大的魔力。不过认识了你,我倒是觉得有这种可能。”秦栀就爱看书,尤其这几天待在这宅子里也不出去,她就整天书不离手,若不是她去提醒,她连吃饭都能忘了。 “所以说,宗华是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复杂了。他并非是根据行为心理而分析出来的,是根据他所经历过的。人性的确复杂,但有时也挺简单的。”但也正因为如此,秦栀提议可以调查姚清和之后,宗华便迅速的行动了。 宗华开始了大动作,监视姚清和之余,开始派人深入相府,并且时时刻刻都在盯着。除了他进宫,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跟着。 第六天,宗华派人回报,说是姚清和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夜里有人在他落脚的据点周围晃荡。 时近下午,秦栀和乔姬离开宅子,顺着长街缓缓地朝着宗华落脚的据点走去。 那个据点是个绸缎庄,生意一般,若这地儿不是个据点,而是个单纯的绸缎庄,估摸着早就关门大吉了。 走上了这条街,秦栀乔姬也如闲逛街似得,不时的走进街边两侧的商铺瞧瞧。 眼见着快要抵达绸缎庄,身后却忽然传来吵嚷声。两个人回头,只见街上的行人迅速的避让到两侧,后方出现一队快马禁军,那当先之人居然是元烁。 秦栀和乔姬快速的避让到路边,微微侧身,躲避元烁。 不过,元烁一行人却十分焦急,也没有空去看街边两侧的行人,极快的从她们身边经过,最后却在绸缎庄的前面停了下来。 秦栀看着,不由得弯起唇角,“开始了。”这么大的动静,有心的自然会知道。 前头,一行禁军从马上跳下来,亮出兵器,直接冲进了绸缎庄。 如此大的声势,使得街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一边议论纷纷。 秦栀和乔姬也站在人群后瞧着,很快的,里面的人都尽数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捆着,从绸缎庄里带了出来。 眼下正在绸缎庄的宗华也被抓了,他是有武功的,但是官家来抓人,他自是不能反抗。 被捆绑着,从绸缎庄里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禁军里里外外将里面搜了一遍,元烁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将绸缎庄的门窗关上,然后贴上了封条。 做这些事儿,元烁十分利落,而且全程板着脸,颇有气势。 封了绸缎庄,禁军便上马,而那些五花大绑的人都被捆在了一起,如同牲口一般被牵着,离开了这条街。 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议论着这绸缎庄出了什么事儿。 秦栀深吸口气,“走吧,到咱们出场了。”话落,她和乔姬转身离开。 连夜,秦栀离开了帝都,跟随她的有二十多人。除了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甲字卫,还有在帝都的天字卫。 队伍南下,直奔临近帝都的顺城。顺城很大,距离帝都又很近,所以这里也是非同一般的繁华。 顺城府尹,是三年前走马上任的,若说政绩,并没有突出之处。在官场上,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叫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三年来,这府尹没出过任何的差错,税收也正常,若按照常理来看,其实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年前,这府尹却出了一个岔子,与他自小便在一起的夫人忽然上吊自杀。在她自杀的房间墙壁上,居然挖出了几近一千两白银来。 那是什么数目?可以说那整面墙都是用白银堆砌出来的。 出了此等大事,帝都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刑部派人下来调查,眼下那府尹的府邸都被封了,里面的人都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准进去。 然而,就在这调查尚未结束之时,却忽然又出了大事。刑部的人员还在顺城呢,被封禁的府尹宅邸莫名的被洗劫一空,所有的公文账簿等物品都被盗走,那管理账簿的文书也莫名失踪,让一众刑部人员大吃一惊。 立即上报给刑部,此事在帝都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这到底是谁,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很快的,又一城池府尹府被盗的事情又发生了,这次不止将所有的书面形式的公文账簿被盗走,同时被盗走的还有府尹的小舅子以及府衙的账房,文书,一并都被劫走了。 做如此恶劣之事,还能明目张胆,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 不过,帝都那儿倒是奇怪,顺城之事发生时,倒是真的张扬了几天。可是之后,也不知怎的,就没了声音。 这次,这种事再次发生,朝廷里的人似乎也猜出来了,如此行事,天不怕地不怕,有很大的可能是天机甲。 二月很快就来了,帝都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傍晚时分,一行队伍缓缓接近了帝都。 在两个城池间折腾了半个月,秦栀觉得自己都瘦了两圈。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但她不去做,就没人了。 期间,还有天字卫的二把手千里迢迢的找来了,虽是没有用过激的言语,不过却直言秦栀所做之事已超出了天机甲的行事风格。如此大肆张扬,恐怕到时元极都保不住她。 其实不止是那人,连一路跟随她听从她指示做事的天字卫和甲字卫都觉得不妥,这么多年来,天机甲从未做过这种事。 明目张胆的偷窃,还抓人,匪夷所思。 不过秦栀摆明了不想理会他们的想法,独断专行。将此次偷窃来的东西,以及抓到的人,一并带回帝都。 队伍在夜幕来临时进入了帝都,秦栀指派了数个人将此次带回来的东西和人送往刑部,他们则缓缓地朝着暂住的宅院返回。 夜很黑,离开了长街,灯火也暗了下来,街巷幽深,两侧的围墙也很高,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幽幽凶险之感。 队伍缓缓地前行,蓦地,走在最前的天字卫勒马。 后面,甲字卫抽出了兵器,绕过前面的人,迅速的挡在了最前面。 前方街巷的尽头,一群劲装黑衣人堵在那里,杀气浓厚。 甲字卫一共才四人,天字卫也各自的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兵器,不过却十分惊讶。虽说经常遇到危险之事,可这是帝都,本以为这段时间秦栀的所作所为已经够胆大妄为了,但没想到有人更胆大。 马背上,秦栀遥遥的看着对面那群人,她轻咳了一声,“如此便等不及了,比我想象的要更坐不住。我说的对么,姚相?” 她此话一出,四周的天字卫和甲字卫也都变了脸色,宗华公子就是因为调查姚相而被抓了起来,眼下生死不明。这半个月来,秦栀也在抓姚相结党营私的罪证,结果这刚刚回了帝都,便把姚相引来了。 “本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倒是天机甲如狗一般,追着本相不放,活腻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对面的黑衣人后面传来,可以确认,这就是姚清和的声音。 虽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可是正因为如此,却更让人觉得恐惧至极。 “这是帝都,难不成,姚相想在天子脚下杀人么?”秦栀拽着马儿的缰绳,使得马儿也在开始后退。 “杀人?本相杀人,还需遮遮掩掩么。”他说着,那语气也让人感觉得到,他双手染满了鲜血,根本不怕多几条人命。 秦栀勒马调转方向,同时喊了一声撤,然后便快速的离开了这条街巷。 马儿的速度快,很快的便接近了城门。 快要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禁军正在换岗,而且还有过来巡视的禁军队伍在。 这一行队伍快速的出城,如此狂奔,引得那一行巡视的禁军也看了过来。 元烁坐在马背上,看着那狂奔出城的队伍,莫名觉得有点眼熟,看起来好像是元极身边的人。 皱眉,他扯动缰绳,还在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追出去瞧瞧,却见另一个队伍快速的直奔城门而来。 城门口的禁军快速的拦截,不过也只是拦截了片刻,那马上的人亮出了令牌,禁军便快速的让开了路,他们急速的出了城。 元烁快速的打马过去,询问刚刚出城的是什么人,守门的禁军回答,是相府的人。 这就更让他觉得事情不对了,想了想,他与身边的禁军说了一声,随后便打马也跟着出了城。 城外,夜很黑,天上的星星都寥寥无几,天地似乎都是一个颜色的。 马儿跑的很快,在官道上奔驰,冷风扑面。 天字卫觉得事情不太妙,姚相如此动作,怕是真的要杀人。 天机甲向来与姚相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有时他还会托天机甲帮一些忙。 如今可是大事不妙,看来真的要结仇了。 这件事怕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姚相有没有问题,他们也不该去查。即便查,也应该以元极的命令为准。 不过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硬拼了,但无论得到哪种结果都不乐观。若他们被杀,姚相肯定会将后续处理的天衣无缝,怕是没人会找到他们的尸体。 而若他们赢了,死的可是姚相,国之重臣,想想就知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别说皇上,就是元极都得把他们宰了。 他们的速度是很快,不过后面追击的人要更快,眼见着他们追上来,天字卫和甲字卫也不再奔逃,勒马停下,随后从马背上跃起,与后面飞跃上来的杀手拼杀在一起。 一时之间,官道上刀光血影,打斗的声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秦栀和乔姬也勒马停下,两个人都不会武功,此时的光线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姚清和那边似乎早有准备,随着两方人马打斗在一起,他那边也亮起了火把,毕竟他也没武功,如此黑夜目力不行。 遥遥相望,秦栀眯起眼睛,随后蓦地从身后的马背上抓起了一把早就预备好的长弓。 抽出一支箭来,她搭箭拉弓,然后瞄准了姚清和。 寻常的大弓她拉不开,却不代表这种弓她拉不开,箭矢锋利,暗色的光线之下,似乎在闪着光。 瞄准,她随后手一松,那支箭划破夜空朝着姚清和飞射而去。 姚清和没有武功,但是护在他身边举着火把的人却是武功高强,甩起手中的长剑,轻松的将那支飞来的箭矢打飞。 秦栀并不气馁,很快的又抽出第二支箭来,再次瞄准了姚清和。 两人之间起码有几十米的距离,中间是缠斗一处的两方人马。 又一支箭飞出去,但还是被挡开了,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有些焦急。 官道上打斗的两方人马似乎势均力敌,纠缠难分。 秦栀再次搭箭,然而第三支箭也落空了,姚清和骑坐在马背上,笑的如沐春风,但更显得几分洋洋得意。 蓦地,一支冷箭由右侧的山林之中射了出来,直奔姚清和。 他身边的人第一时间感应到,迅速的跃起,抽出手中长剑打开了那支冷箭,不想第二支迅速跟了上来。 事发突然,却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秦栀放下手里的长弓看向左侧的山林,她放了三支空箭,想看她成功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全部住手,有刺客,进山!”她扬声高喊,同时对面姚清和那儿也传来了相同的声音,两方缠斗的人员也在同时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一场戏。 迅速调整方位,随即冲进山中。山林里,鸟儿被惊得扑棱棱飞起,那一伙藏在这里的人迅速逃离,树木晃动,沙沙作响。 官道上,秦栀拎着长弓打马和姚清和汇聚一处,上下看了他一眼,“姚相倒是比我想象的更结实些。”在马背上颠簸了这么久,他看起来还好。 手上拿着身边护卫捡来的那支冷箭,姚清和笑笑,一边正面递给秦栀,箭尖正对着她。 刚要伸手去接,秦栀却眼见着一个人忽然从姚清和的后面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把他从马背上拍了下去。 看着那个忽然跳出来的人,秦栀愣了好一会儿,“元烁,你干嘛?”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0、一切都意外(二更) 健硕的身体从马背上跳下来,元烁衣袍飘飞,“我还能干嘛?咱们是彻底和这家伙结仇了。若是他回去,我们都别想好过。一不做二不休,赶紧解决了。”说着,他又握起拳头,准备再给姚清和来一击,彻底解决他。 秦栀睁大了眼睛,从马背上下来,“你误会了,我没和他火拼。” 闻言,元烁看了看趴在地上正挣扎着要坐起来的姚清和,又看了看秦栀,“那你们在做什么?”他没敢靠太近,一直远远观望。最初只是瞧着这两伙人在打斗,可以确定这边是姚清和,但那边主事的是谁他也没看到。 后来那些打斗的人忽然跑进了山里,然后他便瞧见了,居然是秦栀。 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但只是瞅着秦栀手握长弓气势汹汹的朝着姚清和靠近,而他则拿着那支箭矢要刺秦栀的样子。 他只看到了这一切,却根本就没细想周边人的奇怪之处,那个拿着火把的护卫正在山边眺望,还有骑马的乔姬也在往山里瞧,这显然不是他们火拼的现场。 “在钓鱼。”真是拿他没办法,秦栀蹲下身体扶起姚清和,一眼看到他额头上的血,迅速的掏出帕子来压在他伤口上。 “疼不疼?元烁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没看清是你,错误出手,还希望姚相别生气。他初到帝都没多久,没立过功,更没犯过什么错。姚相你大人有大量,把这事儿记在我头上吧。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弄得。”按着帕子压在他额头上,秦栀一边说着。 坐在地上,姚清和闭着眼睛,“刚刚元二爷可是要说直接杀了我了事,免得遗患无穷。”他可是都听到了。 秦栀看了一眼元烁,“他也只是嘴上说说,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一向都是嘴上逞能。” 元烁站在那儿也几分不自在,“姚相,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你背对着我的方向,天又黑,我没看清楚。”在秦栀的眼神儿攻击示意下,他也不得不开口解释。 秦栀将压在他伤口上的帕子拿下来看了看,随后重新折叠了一下,又压了上去。 姚清和皱紧了眉头,还真是疼,已忘了有多久没受过这种伤了。 “真的很疼么?不然我这就送你回帝都,处理一下伤口。不过,希望你大人大量,将此事都推到我身上。”他若是实话实说,难保元烁不会被处理。别人尚且不说,就是元极也不会放过他。 “还好,已经没那么疼了。”抬手,姚清和自己按压在那块帕子上,秦栀也随即松手。 扶着他站起来,秦栀又代替他拍了拍他袍子上的灰尘,为了让他答应不牵扯元烁,她可是什么事儿都做了。 姚清和扶着那帕子,一边垂眸看着她,“别讨好了,本相不说便是。将这事儿推到你头上,就说是你揍了我。” 秦栀看向他,随后点点头,“多谢。” 姚清和几不可微的叹口气,看向元烁,他却板着一张脸,很不开心的样子。 “元二爷的力气真是大。”他叹了一句,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春风化雨一般,可是元烁却听得很不乐意。 “倒是姚相不堪一击。”他忍不住回嘴,得来的是秦栀的瞪眼。 “这话本相倒是不反对,毕竟我连秦姑娘都打不过。”他拿下帕子想看看,秦栀又手快的给按了上去。 “这样能止血,你就别看了,一会儿回去我亲自给你处理。”怕他看到那帕子上的血,这人大概从来没受过什么伤,忽然看到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知会不会被吓到。 为了他自己,还有元烁,所以不让他看见为最好。一会儿回去她得拖住他,亲自给他处理,擦掉血再包扎上,就一切好说了。 姚清和自己按着帕子,一边看着秦栀,“居然能得秦姑娘要亲自为本相处理伤口,还真是让人意外。”由此可见,她和元烁的交情有多好。为了让他不牵扯元烁,什么事儿都做。 元烁想说话,秦栀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就在这时,那一直在山边举着火把的护卫快速的跳进了山里,火光摇曳,下一刻他就又跳了回来。 “相爷,抓住了两个,但在山后发现了一行人马,他们往山里逃窜了。”没想到那山后居然还藏着一拨人,显而易见,他们一直都在跟踪。 “追。”姚清和和秦栀对视了一眼,他们所料想的果然没错。 一听,元烁也立即抖擞起了精神来,“居然藏着一拨人?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话落,他转身便冲进了山里,速度奇快。 秦栀看着他消失,不由得摇头,还是很冲动。不过她对他倒是有信心,毕竟他的功夫可不是白学的。 “那个布局之人想看着本相与天机甲互相厮杀,今日你几次都没杀死我,反倒把他们急坏了,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按着伤口,姚清和一边说道。 他和秦栀当时在书斋开始商讨这件事的时候,便分析出了对方的目的在于此。 姚清和所代表的是什么显而易见,而天机甲亦是大魏的另一个重权机构,若他们反目成仇,可是有大批的人会得利。 但一般人,怕是只能想想了,毕竟手伸不了那么长。 “如此咱们也就不用再走下一步,省事了。说起来,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连这次咱们火拼是真是假都不想再继续观察了,比我想象的要更坐不住。”他们俩有数个计划,今日火拼只是开始。如果引不出那背后之人,他们还有另外的计划。 就在两人等待之时,山林之上蓦地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人随即抬头看过去,光线不明的山上,有两个人高高的跃起,在树冠的上方,正在交手。 尽管光线不太好,但秦栀也依稀的瞧出那其中一个是谁,毕竟对他太了解了,是元烁。 但和他交手的那个人,却看不清楚,辗转腾挪的太快了。 而且,他们正在朝着山下的方向转移过来,秦栀抓着姚清和后退,一边紧紧地盯着那交手的两个人。 在山下手持火把的护卫也朝着姚清和这边靠拢过来,尽管关注山上的打斗,但他暂时是要保护姚清和的。 就在这时,元烁被重力击打了一掌,他的身体恍若断线的风筝似得直朝着官道上砸了过来。 秦栀脚下一动想要去接他,但那个将元烁打飞的人却如同鸿鹰一般的从山上飞跃了下来。 随着他接近,因为那火把的光亮,秦栀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在看到的同时,她的身体就顿住了,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同时凝固住了,是柴文烈。 他好像一条会飞的巨蛇一样,从半空中扑下来,因为有那双眼睛的存在,他的样貌身形之类的都已不重要了。 眼见他越来越近,他也一直在盯着她,就好像巨兽在盯着自己的食物一样。 潜意识里自然是想躲,但奈何脚下好像生根了一样,根本挪动不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秦栀身边快速掠过,迎着柴文烈便跃了过去。 两个人随即打在一起,秦栀也在同时被姚清和拽了回去。 “你怎么了?”忽然间的她就定在那儿,好像故意把自己亮出来做靶子,让那个人杀她一样。 深吸口气,秦栀看向又转回了山上打斗的两个人,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居然是寇先生。 这老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元极禁了他在天机甲鹰机的权限,然后他就没影子了。 寇先生别看年岁大,又嗜酒如命,喝完酒像只猪似得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但眼下,他却极其的灵活,与柴文烈交手,丝毫不占下风。 “那个人叫柴文烈,是吴国玄衡阁新上任的掌管人。但他很少出现,玄衡阁之事大都由柴廷南做主。那时我就觉得他或许是隐藏的深,或许是对玄衡阁所做之事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来,他的‘志向’的确更远大。”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玄衡阁。 闻言,姚清和也一诧,吴国人。 说完,秦栀朝着元烁走过去,他坐在官道上,单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好像还处于发蒙的状态。 “元烁,你觉得如何?”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脸色煞白。 “没事儿,死不了。这人功夫太高了,我不是他对手。”顺着秦栀的力气站起身,元烁放下抚着腹部的手,实在没想到居然能碰到这种高手。 秦栀转头看向山上,寇先生和柴文烈还在打斗,不过柴文烈明显在躲避,两个人也在朝着山上腾挪。 “我们人手太少了,你若能坚持的话,现在就回帝都搬人。”皱紧眉头,能碰见柴文烈可是极为不容易,这个人太神出鬼没了。正好眼下寇先生在,兴许能够拖住他。再调来大批的人马,把他困住。 元烁看着她,随后点点头,“等着,我速度最快了。不过你不许进山啊!”话落,元烁便快速的离开了原地,眨眼间消失在漆黑的官道上。 “如果他想杀我,以达到撼动朝廷和天机甲内部的目的,那么眼下我站在这儿就是个绝好的机会。想要抓住他,可以以我为饵。”姚清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直在盯着山上,柴文烈和寇先生的身影已经要消失不见了。 “那你现在就大喊,过来杀我呀!真想拖住他,咱们就进山。”秦栀看了他一眼,随后脚下一转,朝着山上走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1、我不同意!(一更) 山中漆黑,而且因为有人打斗过,所以那些杂草小树什么的都被践踏的倒在了地面上。 有那个护卫在前方开道,秦栀和姚清和也走的还算顺利。 乔姬没有跟上来,她留在了官道边缘,等着元烁带禁军过来。 往山上走,秦栀的步子很快,反倒姚清和要更弱一些,和他一比,秦栀自信倍增。 很快便上了山巅,秦栀一手抓着树干,另一手朝后,硬生生的把姚清和拽了上去。 上到了山巅,借着火光,便瞧见了山下的打斗。这一面山的树木不多,使得人站在上面,能够很轻易的看得到下方的情景。 山下,多出一片平坦之地,虽是被四面的山环绕,但那处却萤火虫乱飞。 眼下,天字卫还有姚清和的护卫都在下面,正在与一群黑衣人缠斗。 而寇先生和柴文烈则在不远处的半山之间时隐时现,这两个人倒是势均力敌。不过根据秦栀对寇先生的了解,若说爆发力和功夫的深厚程度,寇先生绝非一般。 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若是打长久战,她不认为寇先生能占到便宜。 眼见着那两个人朝着山下辗转腾挪,秦栀盯了一会儿,虽是有些看的眼花缭乱,不过却觉得寇先生可能是有些撑不住了。 “咱们下去。”看了一眼姚清和,他也在盯着柴文烈和寇先生,他已将染血的帕子丢了,额头上的擦伤很大一块,但已经不流血了。 “走。”姚清和也同意,虽然他不懂武功,但瞧着他们俩移动的这个方向,很明显那柴文烈是要跑。 两个人开始往山下走,他的速度还真及不上秦栀。她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显然是担心他会受伤或者摔倒。 很快的,接近山下,山下一大片平坦之地,杂草齐腰,这里本来是萤火虫的聚集之地,但因着外人的闯入,惊扰了它们,它们也在乱飞。 两人站在山边,瞧着打斗的人群,其实他们俩都各自带了不少人,对方的人数也显然没有那么多,可是如今即便呈围攻之势,却依旧无法将他们擒住。 而柴文烈和寇先生也从山上落了下来,两个人对掌相击,秦栀和姚清和眼见着寇先生朝后飞了出去。 不过下一刻他便身体停在半空,随后再次朝着柴文烈而去。 寇先生长得不高,他此时身体灵活的样子,着实不符合他这个年纪。 但秦栀却觉得有些大事不好,向前走了一步,便眼见着寇先生和柴文烈的双掌再次对击一处。 一股无形的力量由他们二人之间传递出来,所过之处,杂草低头,连那些还在纠缠打斗的人都被摧的不由得伏下身体躲避。 站在最边缘的两个人什么都没看到,却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刻,疼痛由胸口传来,两个人双脚离地,朝着后面飞了出去。 秦栀在前,姚清和在后,他先落在地上,随后秦栀也砸在了他的身上。 发出一声闷哼,姚清和抬手托住身上的人,却发觉她好像在颤抖。 旁边,那个举着火把的护卫也同样被刚刚那股劲力扫了出去,不过他的情况要比他们俩好得多,很快便重新跳了起来。 “相爷,您没事吧?”将火把插在树枝之间,他快步的跑过来,看了一眼秦栀,也不由得面色微变。 动手把秦栀从姚清和身上扶下来,她扭头吐出一口血来,胸前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秦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姚清和还好,只是落地没有缓冲,砸的后背很疼。 “没事。”抬手抹了一下唇边,秦栀看了看手上的血。之前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她当下并不慌张。武功高绝之人的确是能瞬间提升爆发力,在四周的人难免会受影响,而像她这种不会武功的,就会受到创伤。 “你呢?”看向姚清和,他倒是好好地,奇怪了,他也不会武功啊。 “我没事,就是被你砸了一下,有些疼。”皱眉看着她,姚清和抬手用衣袖擦掉她嘴边的血。 “相爷,快看。”蓦地,站在他们旁边的护卫忽然大声道。 闻言,两个人朝着前方看去,只见一些人如同黑夜中的蝙蝠一般从四周的山中飞跃下来,眨眼间便将这山下不大的地方彻底围住了。 看着他们,秦栀和姚清和也不由得皱眉,天色太暗,根本看不出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人是敌是友。 不过下一刻便明白了,他们围住了那些杀手,然后代替了原本的天字卫以及姚清和的护卫。 就在此时,又一个人忽然的从茂密漆黑的林中跃了出来,他的速度要更快,而且直奔着终于甩脱寇先生朝着姚清和与秦栀所在的地方跃来的柴文烈而去。 柴文烈感知灵敏,觉得有人奔向自己,他迅速的身形一转,迎面直向那个人。 来人来势汹汹,与寇先生可大不一样,柴文烈后退几步,然后两人交手。 两个人跃上半空,身体就好像被吊起来似得,与地面呈平行状态,然后快速的翻飞,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秦栀单手抚着胸口,一边眯起眼睛盯着那两个打斗的人,她忽然笑了,“是元极。”别人她可能尚且认不出,但元极,她自然能看得出来。 姚清和一时倒是没看出来,闻言,他不由得看了一眼秦栀,琥珀色的眸子漾出几分意味不明来。 站起身,两个人朝着山下走了走,那边大肆围堵的战局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眼下只有元极和柴文烈还在激烈的争锋之中。 从来不知血肉之躯的人,可以将打架演绎的如此匪夷所思。 那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落地,处于半空之中,在朝着对面的山挪移。 秦栀不眨眼的盯着,却免不了担心,这个柴文烈太厉害了。和寇先生缠斗那么久,如今和元极交手也不见落下风。 这时,踉踉跄跄的寇先生走了回来,“丫头啊,老头子这回也算将功补过了吧。你有时间和主子说一声,叫他把扣押的饷银都还给我,没钱喝酒了。”走到近处,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移开视线看向寇先生,秦栀也不由得摇头,“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本以为他会去找她的,结果他就没影子了。 “一直在等丫头你啊。我这找了好久,才在帝都找到你。你这段时间各处走,老头子可是一直在跟着你,暗中保护。”寇先生说的头头是道,好似别人若怀疑他的说法就是没良心。 秦栀无言,不再听他瞎扯,继续看向已挪到对面半山上的那两个人。 大树都在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暴雨来临时,树木好似已经承受不住这打击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上忽然传来了响动,秦栀和姚清和回头看过去,是禁军来了。 元烁搬来了禁军,他们速度极快的从山上冲下来,迅速的将这片地域占领。 那些杀手被彻底的围住了,插翅难飞。 但柴文烈和元极眼下却越来越远,已经到了对面山的山巅上。 两个人的身影时隐时现,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但能听得清树木摇晃的响动,蓦一时还能听到树木折断的声音。 “小栀,你没事吧。”元烁慢禁军片刻从山上下来,虽步子也很快,不过却单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和柴文烈交手,他被打了一掌,看起来有些严重。 “我没事。你哥来了,和柴文烈在对面的山上交手呢。”看着他走过来,秦栀微微皱眉,有些担心他的伤情。 “我哥来了?速度居然比我快。”一听,元烁有些不太乐意,用手捂着腹部,他不乐意也没办法。 “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个?你的伤怎么样,我看看?”瞧着他手不离开腹部,秦栀不免担心,想要看看。 元烁却摇摇头,“没事儿,死不了。” 转头看向对面的山,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了,这个时候的天是最黑的。 什么都看不到,那树木折断的声音也好像越来越远了。 禁军负责掌控了这里的情况,跟随元极而来的鹰机和甲字卫则开始朝着对面的山上奔去。 姚清和举步离开原地,朝着那些被已经被控制起来的杀手走过去。 秦栀看了一眼,随后问道:“元烁,你还能不能看到你哥了?”反正她现在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太黑了。 元烁盯着瞧了一会儿,然后摇头,“已经落到山后面了,看不见了。” 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眼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儿等着了。 “给他卖命不好做吧,放心吧,到时我回了朱城,就想法子把你要回来。你也就不用整天担心我了,还得给我顶雷。”说起这个元烁就心里不痛快,不过秦栀说的是有道理的,伤了姚相,他肯定得受罚。但秦栀就不一样了,她又不是官员,身上也没什么担子,又不会武功,说是误伤意外都会信的。 秦栀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挺担心你的。”话落,她继续盯着对面的山,眼睛都不眨。 “我还好,听你的话,也收住自己的脾气,没得罪人。”元烁说着,一如往时那般。 秦栀没有回话,依旧还在盯着对面山。 没得到回应,元烁看向她,“我说话你听到了么?”他表现这么好,她居然没给一点反应。按照往时来说,肯定会鼓励他的。 “嗯?哦。”秦栀点点头,示意她听到了。 “哦?一句‘哦’就完了?秦栀,你怎么回事儿,咱俩才分开几个月,你就变成这样了。”元烁皱着浓眉,她变化太大了,完全不像以前的她。 看向他,秦栀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对面山上传来树枝刷刷的声响,她立即扭头看过去。 大批的鹰机和甲字卫从山上下来了,秦栀脚下一动,随后便走了下去。 所有的杀手都被捆绑了起来,为了避免他们自杀,在抓到的同时便将嘴塞住东西了。 秦栀快速的穿过众人,很快的,便瞧见了从山上下来的鹰机和甲字卫。 看见他们,她也不由得放下了心来,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没事。不过,柴文烈大概是跑了,否则他们会比眼下更高兴。 另一个人从后面走了过来,看见他的同时,秦栀便不由得笑了。不说其他,只是看到他完整的回来,她就觉得足够了。 这时她好似才明白,那时元极与她说的,别的都不重要,她活着就行是什么心态了。 看见她,元极便快步的走了过来,挺拔颀长,看着他走近,就好像一片乌云翻滚而来,让人充满了压力。 看着他走近,秦栀刚要说话,哪知元极却伸手绕过她的肩膀将她搂入了怀中,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没受伤吧?”他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很冷漠,但是却又明显带有诸多的不同。 被迫仰起头,秦栀笑了笑,随后抬手环住他的腰,“我没事。就是在路上我不小心伤了姚相,把他的头弄破了。” 闻言,元极放开了她一些,随后看向左侧,姚清和就站在那儿,正在看着他们俩。 “此情此景,不知本相该如何反应?是当做看不见的好,还是要所有人都把嘴闭严了,都当做看不见。”他若没记错,他们之前好像有过婚约,但又解除了。眼下,这情况倒是充满了讽刺之意了。 “谁又能管得住姚相的嘴?不过我倒是在这儿还得给姚相赔个不是,她没有武功,又毛毛躁躁,弄伤了姚相,实为不小心,还望姚相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元极放开怀里的人,随后走向姚清和,一边沉声道。 姚清和微微摇头,“无事,小伤罢了,算不上什么。和这回秦姑娘立下的功劳相比,这些失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有秦小姐出谋划策,配合本相,怕是也找不出在这背后预谋挑拨本相与天机甲分崩离析的真凶。” 元极回头看了一眼秦栀,“她就是脑子比较灵活,手脚很笨。姚相头上这伤,我会找到最好的药送到相府。” 秦栀听得不由撇嘴,和姚清和相比,她简直不要太灵活,自信爆棚。 姚清和指示着禁军,快速的将抓住的那些杀手带离山中。 看着众人撤退,秦栀随后深吸口气,转身走到元极身边,“你没受伤吧?那个柴文烈实在太厉害了,和寇先生缠斗了那么久,居然毫发无伤。” 垂眸看着她,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他的确很厉害。若单纯的论武功,我可能不及他。”这一点,元极承认的很痛快。 仰脸看着他,此时天边也泛起了亮色,看着他时也能看得清楚了。 他胡子没刮,所以看起来有些疲累的样子,尽管不知这些时日他去做了什么在哪里,但他安然无恙就是好的。 “你们、、、在做什么呢?”蓦地,元烁惊疑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秦栀也是这时才想起元烁来,转身看向他,他单手抚着自己的腹部,正在盯着他们俩。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睁得更大了。 元极面无表情,看那样子明显懒得和元烁废话。 “如果我说,世子爷是在看我有没有受伤,你信么?”想了想,秦栀说道。 元烁立即哼了一声,“我看起来很傻么?你们俩,背着我,真行!不过,今天我的话放在这儿,我不同意。”说完,他转身就走,气哄哄的。 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欠收拾。” “行了,麻烦你不要再破坏这情况了行么?你都不知道这六年来我和元烁在一起说了多少你的坏话。如今见我们这样,他定然心生一股背叛之感。你就别说话了,我自己来。”都忘记这茬儿了,秦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么一着急,她也忽然觉得有点疼。 元烁虽是气势汹汹的走,但他受了伤,走的也不快。秦栀很快的便追上了他,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元二爷,能不能大人大量的听我解释一番啊?” “不听。你认贼作父、、不对,认贼作夫,我鄙视你。”这几年来,他们俩一直意见统一,这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他很不开心。 虽说他有时也调侃秦栀,但因为知道是假的,所以根本也没当回事儿。 可眼下亲眼瞧见了,那就不一样了,心里堵得慌。 听他这么说,秦栀也忍不住想笑,“认贼?你大哥是贼么?这事儿复杂,元二爷若是大人大量,就听我给你解释解释。” “我是小人小量,我不听,不同意。”往山上走,元烁抚着自己的腹部,还是很疼,但嘴上也不耽误。 摇摇头,秦栀跟着他一起走,不再说这事儿了,反而问起了汪蓓蓓。 先前问两句,元烁都不搭理她,不过之后就开始回应了,言语之间还挺高兴的样子。 很快的,翻过了这座山,又回到了官道上。 乔姬见他们安全回来,不由得松口气,“那个人没抓到是不是?” “嗯,没抓到。”秦栀点点头,随后看向元烁。 他抚着自己的腹部,却在扭头往山上瞧,下一刻,元极果然走了出来。 看见元极,他就哼了一声,下巴扬的高高的,好像在给自己增加信心。 元极懒得理会他,与姚清和说了几句,便转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走吧,回帝都。”天都亮了,不过也幸好他及时赶来了。 “嗯。而且元烁受伤了,和柴文烈交手,被他打了一掌。”他一直在捂着自己的腹部,显然是很不适。 “我没事,死不了。再说,我是男人,这点疼痛还是能忍受的。我可不像某些人,身为男人,出尔反尔,一点都不地道。”元烁硬气的说着,脸也转向一边,讽刺的谁显而易见。 元极盯着他,蓦地抬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将他拎着就走。 秦栀追了两步,想要阻止,但奈何元极走的太快,眨眼间便拎着元烁进了树林。 “你就别管了,他们是亲兄弟,世子爷总是不能把元二爷弄死。”乔姬摇摇头,劝秦栀别管。 “唉。”叹口气,秦栀站在那里,只希望元极能用对方法。元烁这二愣子虽说一直很怕他,但在她和元极之前婚约之事上,元烁是很唾弃元极的。 他们俩六年来,意见也是一致的,但她突然和元极在一起,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元烁是什么心理,秦栀是清楚的。 等了很久,太阳都从天边跳出来了,元烁才板着脸从树林里出来。 看着他,秦栀忍不住笑,瞧他那模样就知道是没斗过他哥,不然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走上官道,元烁看了秦栀一眼,那脸上诸多幽怨,“反正我还是不同意,打死我也不同意。”撂下最后一句话,他便上马走了,背影都充满了怨气。 秦栀终是忍不住笑出声,“好,我听你的。”冲着元烁离开的背影大喊,可以肯定他听到了。 “你又在乱答应他什么呢?长了一颗榆木脑袋,油盐不进。若不是一脉相承,我就把他埋在山里了。”元极也同样不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见他真的忍了很久才忍住。 回头看向他,秦栀轻笑,“他就赌气呢,我顺着他,他过几日就想开了。你太不了解他了,他虽然有时挺怂的吧,但轴起来就一根筋,吓唬是不行的。走吧,先回帝都,我要饿死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倒是真的瘦了。听说了你这段时间呼风唤雨的事,就知你可能是在表演给谁看。不过,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危险的事不许参与,你都抛到脑后去了?”说道最后一句,他蓦地冷声,不明所以的人定然会被他这样子吓到。 “所以,世子爷打算惩罚我么?”他这架势,和当初把她扔进牢里时一模一样。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2、被抛弃了!(二更) 快马返回帝都,太阳已经快要升到半空了。 折腾了这一夜,不止人觉得疲乏,连马儿好像都开始无精打采了似得。 姚清和将那些人带走了,浩浩荡荡的进城,引得街上的行人不住回望。 秦栀和元极却是返回了那宅子,寇先生也跟着回来了,不过他却是在躲着元极。 从马背上下来,秦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动作较大的话,还是有些疼。 元极从旁边转过来,视线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你怎么了?” “柴文烈和寇先生交手的时候,我们都被波及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儿,毕竟以前经历过,我没觉得怎样。”摇摇头,她说道。 深吸口气,元极抓住她的手,朝着大厅走了过去。 期间,元极扫了一眼躲在远处的寇先生,没有给任何的好脸色。 走进大厅,她便被元极拎着坐在了椅子上,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确定没事儿?”她除了看起来有些疲劳之外,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距离较远,所以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最好去打听一下姚相有没有事,虽然我当时站在他前面,但他很弱,难保会严重。弄坏了他的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他再受内伤,我这罪过可就大了。”依靠着椅子,秦栀一边说道。 虽说他们俩制定计划之时就已经预算到了会有伤亡,但姚清和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当时秦栀就想过了,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也得尽全力保住他不受伤才行。不然的话,她这责任就大了。 到了那时,兴许还得要元极承担责任。 但谁想到,元烁这二愣子把他给伤了,真是千算万算都有纰漏。 “你和姚清和还真是超乎寻常的合拍,不过是回了帝都一趟,居然就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在旁边坐下,元极一边看着她。她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事,完全不将天机甲的规矩放在眼里,他回到大魏后,就有无数的人跑来告状。 “可能是做的有点过分了,不过,不这样的话也不会把鱼钓上来。对了,你别忘了叫人去把宗华公子接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想必吃苦了。”抓宗华,是秦栀和姚清和的计划之一。 宗华已经暴露了,而且对方也正是利用了他的多疑和不信任他人。 “连宗华都抓起来了,你们的动作还真是大。”元极似乎想夸赞,但又夸不出口。 看向他,秦栀笑笑,酒窝清浅,“他抓了宗华,我也抓了他手底下官员的亲信,还偷了公文账本。这半个月来,已经闹得很大了。没给你丢脸,他姚相能抓你的人,我也抓了他的人,扯平。”一切都是计划,而且那两个人还是姚清和提供的,否则她得耗费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对象以及熟悉府尹府藏东西的地方。 “那请问秦小姐,我是不是得给你一些奖赏?”盯着她脸颊上的酒窝,格外的清恬。 “不用,世子爷无需客气。我呢,什么都不要,把我应得的工钱给我,还有年末的赏赐,你还没付钱呢。”抠门,若是在那个世界,遇到这样的老板,早把他告上法庭了。 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恍似有星光在流动,“财迷。给你,要多少都给你。不过,过来。”说着,他朝她伸出手。 秦栀抓住他的手,蓦地扭头看向大厅外,本来不知去往何处的元烁居然跑来了。 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大步的朝着大厅这边走来,并且已经瞧见了坐在大厅里的他们两个人。 秦栀松开了元极的手,一边看向那个走进大厅的人,忍不住的弯起唇角,“过来坐着,找大夫给你瞧瞧伤处。” 元烁哼了一声,随后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随着坐下他也不由得皱眉,可见是真的很疼。 起身,秦栀走到大厅外,正好乔姬在外,叫她找个大夫来。 回到大厅,秦栀又动手倒了一杯水,送到元烁身边。 看着秦栀,元烁若有似无的哼了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很疼,不知肋骨是不是断了。” “那你就不要乱动,肋骨若真是断了,你乱动会伤及内脏的。”坐在他身边,秦栀盯着他手抚着的地方,看起来不像肋骨,只是肚腹。 “没事儿,我是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了疼。你放心,我说话向来作数,我说能忍得住就忍得住。”元烁故意大声的说着,好像在刻意的影射谁。 元极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可想如果不是有什么在控制着他自己,他早就把他踹出去了。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行,知道你厉害。其实你应该让汪小姐瞧瞧你此时这男子汉爆棚的样子,她肯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往时元二爷就是英姿煞爽一少年,今儿看起来真像个男人。” “说的也是,应该让她瞧瞧。”闻言,元烁挑起浓眉,觉得秦栀说的有道理。 “那不然,咱们派人去把汪小姐请来?”秦栀看着他,问道。 元烁想了想,“进了这宅子我就不舒服,别叫她来了。我回别院,让她去别院。”说着,他一边站起身。 秦栀点点头,“瞧见你这样,汪小姐肯定会很心疼的。” 闻言,元烁不禁笑,不过下一刻却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走。” 眨了眨眼睛,秦栀长叹口气,“那你就不走,我请二爷去休息,怎么样?”这小子现在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嗯,成。”元烁扬高了下巴,斜睨了元极一眼,然后和秦栀一同离开了大厅。 瞧着他们俩出去,元极终是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将元烁送到了房间,很快的大夫就来了。 他躺在床上,自己动手解开衣服,便瞧见他腹部那儿一片青紫的痕迹,怪不得他一直用手捂着。 大夫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伤及他的骨骼,秦栀也不由得放下心来,“没伤到骨头就好,你这小小年纪,若是骨头有了伤,危害可是一辈子的。” 听她说这话,元烁不由得皱眉,“你现在说话这语气不对劲,你是不是真把自己摆放在我嫂子的位置上了?秦栀,我不同意,你忘了以前咱俩是怎么同仇敌忾的?” 瞧他一副当初革命战友反被抛弃的样子,秦栀很想笑。点点头,“我记得,说过多少元极的坏话我都记得呢。你放心,如果他要和我重新订婚,我一定征求二爷的意见,如何?” 看她诚恳的眼神儿,元烁的心里稍稍觉得舒服了些,“我不会同意的。有一回就够了,他把你当无物,恨不得早早的甩掉。这回你又自己送上去了,我想不通。而且,我觉得他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你是我朋友,甚至胜似亲人,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你被抛弃。”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你怎么就确定我会被别人抛弃,而不是我抛弃别人?你太小看我了。”秦栀双臂环胸,一边说道。 她这样说,元烁倒是笑了,“你若有这种志向,那我就放心了。”也得让元极体会一次被甩是什么感觉。 大夫检查完,便背着药箱离开了,秦栀饿的不行,告诉元烁等一会儿,她去叫人拿吃的来。 走出房间,便一眼看到站在回廊上的元极,他看着走出来的人,一边抬手要她过去。 弯起嘴角,秦栀走过去,刚到近前,就被他拽到了怀里。 “还想抛弃我?你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了。”低头贴在她耳边,元极一边低声道。 被迫仰起头,秦栀笑出声,“这些事情谁说得准,难不成你要我和元烁说,我非元极不嫁,谁敢阻拦,我就和他绝交。” “你的确应该这样说。”这才是他想听的。 “想得美。我以前和元烁说过无数你的坏话,这会儿又要我说非你不嫁,他非得被雷得吐血不可。”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过他双臂依旧搂的紧,她这点力量根本挣不开。 “你都说过我什么坏话?从实招来。”听到这个,元极不是很开心。 “你还在意这个?再说,本来就是背地里说的,哪能又告诉你。我饿了,放开我。”扭动,一边推他,但基本没什么用。 “想我了么?”贴在她耳边,他声音压很低的问,嘴唇都碰到了她的耳朵,似乎在模拟亲吻。 “元极,你没发现你很怪么?”歪头躲避,秦栀一边问道。 闻言,元极倒是微微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他几不可微的扬起眉尾,“我哪里怪?” “怪就怪在,怪招人喜欢的。”她看着他,一边小声道。 笑意由眼睛里溢出来,元极看着她,真的是想不出她是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撩人的很。 他们俩在回廊里拉扯耳语,那边门口,元烁站在那里盯着他们俩,绷着脸,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冷哼。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3、我的嫩豆腐(一更) 时近下午,宗华以及之前在绸缎庄的人都被从刑部放了回来。在刑部被关押了几天,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如今宗华想必也弄清楚了,这事儿在最开始就是个局,而他只是局中需要的一颗棋。 他本就是个善于在突发情况之中剖析利害关系的人,因为经历的太多,所以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深思熟虑一番,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完完全全的做了一颗棋,他居然一点都没意识到。 只是被关在刑部大牢时,没有人对他们刑讯逼供,而且一日三餐的饭菜质量都很好,好像只是要他们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的样子。那时宗华才意识到,他应当是被骗了。 面见元极,宗华将近几日在刑部大牢的经过阐述了一遍,其实他们没受到任何的怠慢。只不过被关在里面,宗华想起了这些,仍旧是觉得有些惭愧以及被羞辱感。 随后,宗华表示,他想见见秦栀。 元极微微颌首,“你先去休息吧,她也奔波了许久,身体疲乏的厉害,眼下正在歇息。” 宗华顿了顿,拱手作揖,随后便退下了。 在旁边的卧室里,秦栀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宗华来的时候她就醒了。毕竟是白天,又没有窗帘遮挡阳光,所以她根本无法全心全意的进入深眠当中。尤其是这段日子黑白颠倒的折腾,她的生物钟已经被彻底打乱了。 听得出宗华言语之间的含义,她所做计划让他没看出分毫来,想必他心里很不舒服。 同时可能也会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大概又觉得输给她了,心底里有些不甘。 躺在床上,她很快又迷迷糊糊的了,也不知迷糊了多久,便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床边。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银白色的衣料,元极的颜色。 “药煮好了,把药喝了再睡吧。”他的声音传进耳朵,下一刻温热的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轻抚,使得秦栀不由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这摸头的方式很像摸宠物,不过却是真的挺舒服的。 “我现在对治内伤的药有阴影,可能喝了就长胡子。我不想喝,休息几天就好了。”闭着眼睛回答,秦栀拒绝,因为太苦了,可不是因为长胡子神马的。 微微歪头看着她,元极随后动手把她连带着被子一块捞起来,“别想蒙混过关,该喝药就得喝药。喝完了药,随你怎么样。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关进牢房里。” 被子裹着自己四肢都挣脱不出来,自己像个鸡肉卷似得被他困住,完全挣脱不得。 元极拿起一碗药,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儿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将药碗送到了她嘴边。 “喝吧。”喂她,很明显带有强硬的意味。 没办法,将那碗药尽数的吞进肚子里,苦的她舌头都要掉了。 把碗拿开,元极看着她,“好喝么?” “你说呢?你那眼神儿,好像真的要毒死我似得。”他一向冷漠的让人害怕,忽然那双眼睛载满说不出的温柔来,反倒让人觉得他是另有所图。 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好,元极拿起了另外一碗药。 秦栀盯着他的动作,一边身体向后,她可不要再喝第二碗了。 然而,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将那碗药自己喝了下去。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有伤。不是破开的伤,而是青青紫紫的,指节处尤为明显。几乎四指的指节都是青色的,和他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双臂从被子里挣脱出来,秦栀抓住他另外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指,查看指节,这只手也是一样的。 “你果然是受伤了,疼不疼?”揉着他的指节,秦栀一边问道。 放下碗,元极喝了苦药亦是面不改色,“不疼。” “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又羡慕你了,我躺在这儿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虽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但也知道是内伤所致。不知元烁有没有好好吃药,还有姚相,我觉得你应该去打听打听,除了他脑门儿上的伤,还有没有别的伤。要是很严重,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揉着他的手指,秦栀一边说道。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在关心我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提及无关紧要的旁人。” 闻言,秦栀手上的动作一顿,“说两次多麻烦,我就一并关心了呗。” 反手抓住她的手,元极轻松的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另一手托住她的肩膀,一手环在她腰间,“他人死活我不关心,所以也别在我面前提起。” “成,那我就不说。那,我问问世子爷这段时间的行踪总是可以的吧。你去哪儿了,都做了什么?”靠在他怀里,这样躺着倒是超乎寻常的舒服。她从未试过和哪个男人这般亲近过,但如今一一解锁,竟然每个体验感觉都挺好的。看来,还是她见识短浅了。 “去了西棠。”手覆在她后腰上,缓缓地摩挲,随后逐渐往下,落在了她的腰臀间那个位置比较危险的地方。 微微眯起眼睛,秦栀抬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元极,你不许摸我屁股。”胆大包天,居然敢往她屁股上摸。 元极的手停下,不过却依旧罩在原位,“知道你在帝都这边做好事,我可是日夜兼程。与姚相这般合拍,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脑门儿上的伤你就别担心了,功过相抵,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说起功过这事儿,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明明皇上要给我赏赐,你凭什么替我回绝了?赔偿我,三倍赔偿。”想起这事儿来,秦栀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儿非得跟他好好算算账不可。 “赔偿?好啊,陪你!”说着,他一个用力将秦栀送到床里侧,他则身体一转,直接躺在她旁边。 躺在那儿,秦栀侧过身看向他,“我同意你上来了么?”这动作倒是快。 “难道你不知,这里是我每次来这儿休息的地方么?”也侧起身,元极看着她,一边低声道。 他的面色一如既往,一丝的情绪都嫌多似得,但说那种话,却觉不出一点的轻浮来。 “这段时间在帝都,我都住在这儿的。再说,这里也没写你的名字,怎么就一定是你的地盘了。”如今躺在这儿呼吸,倒是不觉得憋闷了。也不知是喝了药的缘故,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看着他心情好,连身体的不适都消失不见了。 “强词夺理,这里也没写你的名字,所以也应该不是你的地方。我睡在这儿,也合理吧。”抬手搭在她腰上,然后连带着她腰间的被子一点一点的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近距离的看着他,连他的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居然还长得特别挺翘好看。他呼吸时的气息打在脸上,让她也不由得眯起眼睛来。 “好吧,那这床我们一人一半。不过,最好公平一些,咱们划分界限,井水不犯河水。”说着,她抬手放在他脸颊上,用手指摸着他的脸侧,接近下巴那里能摸得到一些硬硬的胡渣。 呼吸乱了一拍,任她摸着自己的脸,元极收紧了手臂,一边低低的答应,“好啊,井水不犯河水。” 蓦地,他猛地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歪头吻上她的唇,竭尽全力的索取。 秦栀缓缓的环住他的颈项,只是短短的一瞬,就彻底沉沦进了他的热吻之中。 他的吻激烈而难舍难分,但逐渐的,似乎又有些不够。他的唇离开她的唇,顺着她的下巴向下游移,秦栀的喉咙里也滑出了难耐的嘤咛。 忽然的,他离开了她的颈项,悬在她身上,他紧紧地盯着她,浓郁的恍若决堤的洪水一般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将秦栀彻底笼罩在其中。 急促的呼吸着,秦栀缓缓地抬手,遮住他的眼睛,“我要喘不过气了,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美色害人,她之前那一瞬真想动手把他扒光了。 抓住她的手,元极从她身上下来,翻身躺在一侧,却手臂一收,将她揽入了怀中。 耳朵正好贴在他的胸口,他心跳极快,好像要爆炸了似得。 视线顺着他起伏很快的胸腹向下,掠过小腹,最后落在了那个超乎寻常之地。 热气顺着脖子拱上来,几乎是刹那,她的脸和耳朵就都变红了。 闭上眼睛,秦栀轻轻地吐口气,“你冷静冷静,本来我不怕的,不过你现在有点吓着我了。”太过于‘气势汹汹’,简直震天撼地。 “什么吓着你了?”元极摸着她的头,心跳逐渐的趋于平静。只不过,挺直敬礼的某处,却依旧如此。 “就是你打马赛克的地方吓到我了,虽然我能做到眼中无码但心中有码,但我总得考虑自己的心理健康吧。这若是看上瘾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色令智昏。”话落,秦栀把被子扯过来,然后盖在了元极的下半身。 她这一番举动,元极也明白了她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是什么,搂在她肩头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搬到了自己的身上。 脸埋在他胸口,坚硬无比,堪比石墙。 下一刻,她迅速的分开四肢落在床上,身体也悬起拒绝和他有直接的碰触,“战术埋胸?虽说体验不错,不过不适合当下。”翻身从他身上下来,秦栀特意避开他的下半身,免得碰到。 元极却眼中隐有笑意的看着她,“你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说辞,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关于这一点,元极很早之前就想问她了,有时她说话真的很奇怪,让人听不懂。 “看书看得多了,总是能学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我真的累了,要睡觉了,你别勾引我。”翻身平躺,秦栀本想拽被子,但忽然想到被子还盖在他身上,她便又收回了手。 躺的板板正正,元极看了她一会儿,也不由得弯起唇角,随后将自己的手臂强硬的塞到她的脖子下面,然后将她搂入了自己怀中。 秦栀没拒绝也没睁眼,任凭他搂着自己,听着他的心跳声,被温暖包围,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很快睡着了。 这一睡,再睁开眼便是夜幕降临,宅子已亮起了灯火,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使得这房间的光线也幽幽的。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如此熟悉,但似乎每次看到都是惊喜一样,因为太好看了。 他还在睡,闭着眼睛,很安逸的模样。 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呢,秦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凑近他,在他唇角亲了下。 他依旧没什么反应,秦栀笑了笑,随后缓缓地起身,然后从他身上翻下了床。 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光,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没那么憋闷了,舒服了许多。看来,喝的那碗药起作用了。 走出房间,大厅的灯火都亮了,很是通明。 甲字卫守在门口,其他的人一概不见,显然都累坏了,睡到现在没一个起来的。 舒展了一下身体,她随后脚下一转朝着元烁暂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房间的灯火都亮着,静悄悄的。 走进去,绕到卧室,床上,元烁还躺在那儿呼呼大睡呢。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抿唇,还真是没变,睡起觉来把他搬走卖了都不知道。 走进床边,秦栀居高临下的看了元烁一会儿,随后伸手推了推他,“该起来练功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床上那个人就像僵尸似得直愣愣的坐了起来。腹部的疼痛把他的神思更快的拉了回来,摇了摇头,他看向秦栀,“什么时辰了?” “甭管什么时辰了,你饿不饿?睡了一觉,我都饿了。大概真是这些日子饥一顿饱一顿被折腾的,胃口都和平时不一样了。”在床边坐下,秦栀身体向后靠在床柱上,一边说道。 单手抚着腹部,元烁微微皱眉看着她,“饿了就叫人做吃的,这府里的人又不是死的。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去。”说着,他扯下被子就打算下床。 “行了,你老实点儿躺着吧,我刚刚叼了两口嫩豆腐,还能忍一会儿。你疼不疼了?”她酒窝蓦地浮出来,心情也忽然好了的样子。 “嫩豆腐?好吃么?我倒是许久没吃豆腐了,不过也没什么可吃的,遇上好厨子还好一些,能做出肉味儿来。遇不上好厨子,狗都不爱吃。”说着,元烁一边摇头。帝都的厨子是不少,但做的合他胃口的,却没有几个。 “你这身体就暂时别想着吃豆腐了。到底疼不疼了?若是还疼的厉害,最好把太医找来给你瞧瞧。”看他那举动,好像还疼似得。 “比上午好多了,没那么疼了。放心吧,死不了。”元烁自己按了按,然后点头,证明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免得被汪小姐瞧见了心疼。”忍不住调侃他,尤其是说起汪蓓蓓他就满面春风的样子,还真是陷入爱情之中的样子。 “对了,我哥呢?”她忽然说起汪蓓蓓,元烁就想起了元极来。 “还在睡呢。”秦栀自然的回答,得到的却是元烁不太友好的审视。 “他在睡觉你居然都知道?看来,你是先去看的他,然后才来看的我?”他现在居然都得排在元极后头了。 “我还用去亲自看他么,多少人守在他门口呢,问一嘴不就知道了。不过你这次应该也算因公负伤吧,不知会给什么奖励。”转移话题,秦栀转的相当自然。 “奖励什么的用不着,我只求那位莯妃娘娘能早些传来喜讯,我也能早日回朱城去。”身体向后,元烁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丝毫没觉得自己这姿势丑不丑之类的问题。 “莯妃娘娘近段时间过得好么?”元莯是个心性相当独特的女子,这个世上少有,只不过命运安排,她被困在了那个华丽的笼中。 “她有什么不好的,就那样呗。”元烁想了想,随后摇摇头,在他看来,元莯一直都那样,没有什么变化。 “皇上对她好不好?”元莯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样,秦栀觉得她过得不快乐。 “挺好的吧,我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正皇上,好像对谁都一样。春节前吧,那林妃看上了一个梅花翠玉的簪子,皇上就答应她了。哪知这簪子还没到呢,闵妃跑到皇上那儿说她也想要。然后,过了两三天,那簪子就不小心被内务局的太监打碎了,这下好,谁也没捞着。不过皇上嘛,总是有自己的法子,叫人定做了一批梅花双钿的镯子,后宫的每个娘娘都送了一个,皆大欢喜。”元烁后来也想明白了,那簪子就是故意被打碎的。不是两个人讨要么?好啊,谁也得不到。 秦栀听着,也不由得点头,“皇上就是皇上。” “反正我这辈子是别想有皇上的手段了,单是想想对付一群女人,我都觉得头大。还好蓓蓓十分懂事,不然我真觉得下半辈子的日子也没什么意思了。”说着,他一边抬起双手放在脑后,懒洋洋的反倒像个大老爷们。 “你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么?让我这个连自己订婚都做不了主还得听从元二爷的人心里很不平。”秦栀站起身,几分不满意道。 “你还真打算和他订婚?”一听这个,元烁的脸色也变了。 “没有啊,随便说说。我暂时不想和任何人订婚,这样比较自由。不然我走哪儿,脑门儿上好像都有一行字,写着‘秦栀属于某某’的字样。”摇头,她说完,便转身朝他挥了挥手离开了。 离开元烁的住处,秦栀缓步的在宅子里散步,活动着双臂,尽量的舒展开,胸肺也舒服了许多。 晃悠回了元极所在的住处,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宫装的宦官。年纪不大,微微佝偻着身体,夹着腿,身形瘦削。 看着他,一边往这边走,那小宦官也瞧见了秦栀,立即冲着她作揖。 “公公这是、、、”他还站在这儿,显然元极还没醒呢。 “回小姐的话,奴才奉皇上口谕,请世子爷进宫。不过,这二位说是世子爷身体略有不适,还在休息,奴才、、、”他就只能在这儿等着了。 点点头,秦栀要他稍等片刻,随后她便走进了房间。 卧室里,光线昏暗,床上的人还在睡,少见的赖床。 走到床边坐下,秦栀低头看了看他,“皇上找你呢,醒醒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个睡觉的人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身体,直接将她摔到了床上去。 搂住她,元极睁着眼睛正在看她,“这次,我不会阻拦皇上给你奖赏。不过,你得听我的,领赏之事由我替代,你不许进宫。” “好,听你的。反正,你得把我应得的都给我,欠我的工钱,不许抵赖。”抠门大王,他可算是找到一个能够拖欠工资又不能说甩手不干的人了。 “财迷。”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她这么喜欢钱。 将她抱在怀中,元极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这便进宫,可能会耽误些时间,你好好休息吧,别忘了吃药。这次,老老实实的吃药,我会派人专门盯着的。”他坐起身,随后深吸口气。 瞧他那架势,秦栀不由得眯起眼睛,“除了见皇上,你还要做什么呀?” “下棋。”回头看了她一眼,元极随后下床,挺拔的背影写满了凉薄。 坐在床上看着他,秦栀缓缓地明白了他所说的下棋是什么。这厮估计连做梦都在做局,柴文烈来了这么一招,他又怎么可能不奉还。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4、跪着走下去(二更) 元极随着那宫里过来的小太监离开了,秦栀在窗口那儿瞧着元极的身影消失,她才收回脑袋。 晚膳很快送来了,元烁也从自己暂住的房间走了过来。没瞧见元极的身影,他立即变得十分高兴。 大咧咧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单手抚着自己的腹部,他一边瞧着秦栀将饭菜重新摆放了一遍,“我大哥去哪儿了?” “进宫了。”看了他一眼,秦栀将肉菜都放到了对面,元烁是无肉不欢。 “进宫?大概是领赏去了吧。你也真咽的下这口气,明明这出风头的事儿应该你去做的,干嘛便宜了他。”元烁不忿,瞧着她摆完,他才举步走过来。 “这大晚上的,你觉得他是去领赏的?”秦栀坐下,一边拿起筷子。元极是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睡了一觉,就是为了补充体力。 他有时可能会故意说一些假话来,应该是不想让她担心,怕她自己在一处想的太多。 不过嘛,他也骗不了她,她的脑子又不是摆设。 “不是领赏?那他是去做什么的?”元烁也拿起筷子,先往嘴里放了一块肉。 “谁知道呢,赶紧吃吧。不过呢,这大晚上的,你还是少吃点肉吧,对胃不好。”看了他一眼,秦栀一边劝道。 “你对我大哥也这么关心?”不管不顾,元烁觉得其他事能听她的,但吃饭还得听她的来,他非得郁闷死不可。 “他又不是小孩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用不着我关心。”吃着青菜,吞咽时,感觉胸肺还是有些不舒服。 “反正我现在听着你说话就是不对劲儿,长辈的语气。你可别忘了,咱俩同仇敌忾的时候,他可是都把你给忘了。这会儿你和他同一阵线,显然都忘了他把你当空气时的事儿了。还总说自己记性好,我看你健忘的很。”边吃边嘟囔,他很是不满。 瞧他那怨妇的样子,秦栀轻轻点头,“元二爷说得对,我是该反思一下了。” “有这觉悟就好,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不能因为你心思活动了,就向着他呀。”见她赞同自己的说法,元烁接着说道。 “是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是一般人都替代不了的。既然如此,你和汪小姐成双成对的,就没想过我也会觉得很委屈么?不然这样吧,明日我去找汪小姐说说,叫她不要总缠着你,得分给我一些时间才行,毕竟以前咱俩总是‘出双入对’,对吧?”笑眯眯的看着他,秦栀说起这话时,可有道理的很。 元烁愣了愣,随后摇头,“你别想害我啊!好吧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不过我那句话依然作数,我不同意你和我大哥的事儿,不同意。” “听你的。”秦栀点头,笑容依旧。 看着她那不走心不真诚的样子,元烁冷哼一声,见色忘义。 一夜很快过去了,元极没有回来,不过一大早的,却有甲字卫从外面匆匆的跑了回来,手上呈着精致的木盒。 径直的送到秦栀面前,说是元极吩咐他给送回来的。 “他现在在哪儿?”看了一眼那木盒,单单那木盒就能卖不少钱。 “主子还在宫里。”甲字卫想了想,随后回答道。 点点头,秦栀表示知道了。随后动手,将那木盒打开了。 木盒里,整齐的码放着几层的金条,而且从那颜色上就看得出,纯度很高。 这奖赏,未免也有些太直白了,秦栀本还想着可能是一些罕见的珠宝玉器之类的。谁想到居然是金条,太有眼力了,她喜欢。 拿起一块来,沉甸甸的,虽说也见过不少的金子,但纯度这么高的却是少见。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会儿,秦栀很满意,足够她买个像样的宅子了。 有了自己的宅子,想想都自由,在家中怎样肆无忌惮都没有人会盯着。 清点了一番,然后再次将木盒盖上,放在床上边角的位置,这里不太显眼。 元极没回来,倒是成全了寇先生,找酒找到了秦栀这儿来,一副没酒喝就得馋死的样子。 “寇先生,昨天我想了一下,你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一直喝酒。”翻到了一坛密封的酒,秦栀送到他手里。 迫不及待的拆开,寇先生抱着坛子就喝了一口,长舒口气,真是舒服啊。 “实不相瞒,老头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不喝酒,就总是疼,喝上两口,就不疼了。”寇先生说着,又喝了一口。 “那你没找过大夫给自己瞧瞧么?”看着他的脸色,的确是和正常老年人有些差别。 “瞧了,连太医我都找过了。算了,喝酒止痛,正合我意。”接二连三的灌了好几口,他的脸也变红了,看起来这气色就好了许多。 秦栀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其实在这个世界,能如寇先生活到这么大的年纪已是很不容易的了。得了病,兴许也是治不好了。 直至晌午过后,元极还没回来,不过一大早离开的元烁却颠颠的又跑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走进大厅,便瞧见整个人缩在椅子里睡得打呼噜的寇先生,几分叹为观止的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然后看向秦栀和乔姬,“这老头就这么睡着了?真行,这功夫一般人也练不成。”话落,他拎着食盒走过来。 放下手里的书,秦栀看了看那食盒,“汪小姐送给我的?” “不是,我进宫了,这是莯妃娘娘给你的。听说你受了伤身体不适,让你补补身子的。”说着,他动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里面是一大盅的补汤。 “我受伤了?你大哥还真是能忽悠。”一听,这肯定是元极说的。 “先别管他如何,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想必会很想听的。”说着,元烁坐在了她旁边,笑的幸灾乐祸。 打量了一下他脸上的笑,“说吧。”没好事儿。 “听莯妃娘娘说,皇上已经挑选了家世相当的小姐给我大哥了,这次我大哥进宫,皇上就会提及此事。皇上出口,就拒绝不得,你说你该怎么办呀?”他真是幸灾乐祸,以前明明是原配,现在却不伦不类。 听着,秦栀倒是没什么反应,乔姬给元烁倒了一杯茶,随后看向秦栀,想知道她作何感想。 “那不知,世子爷是什么想法呢?我怎么办不重要,皇上说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爷的决定。”秦栀笑容依旧,放下手里的书。 看着她的笑,元烁皱起了浓眉,“你真一点都不在意?我都替你着急。” “是么?没看出来,反倒看出你满脸的落井下石。”说完,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桌子下的腿忽然朝着他踢了过去。 元烁一个没留神,被她踹了个正着,哪想到疼的他立即蹦了起来。 “你脚上长针啊,这么疼。”看着自己的腿,虽说什么都没有,但是好疼,像是被什么野蜂蛰了似得。 秦栀缓缓地抬起自己的腿,她的鞋尖上,果然有一抹闪亮的东西。元烁定睛一看,还真是一根针。 “你拿针扎我?我是不是你的知心小棉袄落难好兄弟了?你当初说过的话都忘到脑后了是不是。”元烁十分不忿,居然这么对待他。 晃了晃自己的靴子,那根针就收回去了,全自动的似得。 “我就是试试这东西好使不好使,给了他一坛酒,就把他的设备都忽悠来了,看来真的挺好用的。”秦栀看了一眼寇先生,他还在睡呢。 闻言,元烁看向寇先生,“你从他那儿弄来的?还有什么,给我看看。” “此为秘密,概不外传。不过二爷今日送来的情报也很有用,待得你大哥回来了,我便问问他是如何回答皇上的。若是回答的我不满意,我可以在他身上把这套设备都用上一用,你要不要瞧热闹啊?”元极利益至上,估摸着元卫推荐的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对他胃口的,她倒是想看看,元极这回会怎样心疼。 “那敢情好,今儿我就不走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做小,一并娶了呗。”元烁笑嘻嘻,故意要刺痛她。 “既然做小,那给谁做都一样,不然我就给你做小吧,正好我还挺喜欢汪小姐的。”歪头看着他,秦栀提议道。 一听这话,元烁立即不吱声了,哽了哽,他随后道:“那你还是去祸害我大哥吧。” 旁边,乔姬看着秦栀,她倒是有些担心,“小栀,你们也算十分不容易了,不会真的出什么岔子吧。”依据秦栀的心性,她才不会给人做小呢。 “别听这二愣子胡说八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庞大的利益在眼前,元极估计会心疼,但还不至于心动。对了,宗华不是要见我么,他人呢?”自动的转移话题,秦栀认为这点信任还是能给元极的。就是他可能会心疼那些到不了手的利益,可怜他,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5、你明白么?(一更) 时近下午,元极还没回来,倒是重振旗鼓的宗华过来了。 见到了秦栀,他面上一阵惭愧一阵恼羞,一时之间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秦栀倒是自如,叫他过来坐下,一边动手倒了一杯茶给他。 “这件事是我与姚相私下商议的,一旦有人提前知道,那么计划可能就会出纰漏。公子受苦了,我以茶代酒,先向公子赔个不是。”拿起茶杯,秦栀一字一句的说道。 宗华也立即拿起茶杯,“秦小姐不要这么说,倒是在下之前以年龄看人,觉得秦小姐太过年幼。现在想想,反而是在下见识短浅,这四十年,白活了。在下敬秦小姐,希望秦小姐不要介意。” 秦栀摇摇头,随后喝了一口茶,“公子的经验是用生命换来的,出错之时自然少之又少。但有时,兴许也就是因为之前的过往,反而导致公子思虑过多。” 闻言,宗华微微低头,他的过往,其实不用问,看他衣袖下遮盖的密密麻麻的伤疤就知道了。但凡被衣料所覆盖的地方,都是伤疤。 看着他,秦栀也不再说了,只是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坐着。 夜幕降临,乔姬端着刚刚出锅的晚膳缓步的走回来,正好宗华起身告辞。 乔姬看着宗华,四目相对时她微微点头,随后便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走进房间,乔姬想了想,“小栀,这宗华公子会不会还是对你不服气啊?” “他什么时候也没有对我不服气过。他心事太重了,或许是之前犯过不可弥补的错误,所以做任何事都斟酌再三,生怕再重蹈覆辙。虽是没问出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但我也看得出,他心里怕是有一道坎,过不去了。”走过来,秦栀一边说道。 听着,乔姬也不由得点头,“做这一行,难保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既然有先例在,你就更得多加小心了。” “害怕了?”笑看她一眼,秦栀轻声道。 乔姬想了想,随后摇头,“不怕。其实人的心理很奇怪,遇不上呢,总是会想着,然后就觉得担心。但真正遇上了,就不怕了。” “说得对。”秦栀微微颌首,她这说法是对的。 两人开始用饭,饭菜清淡。不过秦栀和乔姬都觉得不错,不似元烁,无肉不欢。 “对了,元烁呢?他不是说今天不回去了么,晚膳的时辰了,怎么反倒不见人。”用完了午膳,他就不见了。 “还在睡呢,看来身体还是不舒服,不然不会这个时候还在睡。”精气神儿正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总是一睡不起。 “这会儿要是汪小姐忽然来了,他肯定能垂死病中惊坐起。由此看来,还是我们身位不够,以至于让他睡得昏天黑地,根本不在乎。”秦栀微微摇头,要是拿一碗肉送到他嘴边,估摸着他也能蹦起来。一会儿去试试。 “元二爷不答应你和世子爷的事儿,已经重申过无数遍了,每次你都答应的好好的,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同意了。”乔姬说着,一边也是好奇。因为秦栀的答应,真的很像是真的。 秦栀看了乔姬一眼,“暂时来说,我是同意元烁的。订婚什么的,在我的计划之外,之后再说吧。”摇摇头,虽说元极提过,但她并不想现在就订婚。 “希望世子爷也会同意你的想法。”乔姬摇摇头,不知元极知道了秦栀的想法,会不会同意。 闻言,秦栀挑了挑眉尾,他会怎么想?大概会有些郁闷吧,可能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魅力打折扣。 翌日,那个消失了一天两夜的人终于回来了。本来刮掉的胡子又冒出来了,让他看起来好像十分疲乏似得。 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秦栀连连摇头,“你又没睡觉吧,真是同情你。难道你不知道,该睡觉的时候不睡,很容易衰老么?” 坐在那儿,他也没刻意摆什么姿势,但瞧着吧,却有那么几分撩人。尤其习惯性的劈开腿,莫名的渗着一股肉欲满满。 听到‘老’这个字儿,元极便皱了皱眉,“过来。”说着,他朝她伸出手。 笑笑,她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然后顺着他的力气走到了他面前,“这就又生气了?我说的是真的,经过科学论证的,绝无自己的添加。” “胡说八道。看到那些金子了?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我便向皇上讨要了那些。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了手里还得费事折成金子。”抓着她的手,元极用两指缓缓地捏着她的指骨,纤细而脆弱,好像他只要再用些力气,就能折断她的手指头。 “知我者,世子爷。很好,我很满意。希望将来世子爷给我发工钱的时候,也要直接给金条。”这厮总是说都给她,但至今为止,他一毛不拔,铁公鸡。 “我现在没有带钱在身上,待回了翎山,再给你。”抓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下巴上,他微微低头,用胡渣扎她的手。 看他那像猫似得动作,秦栀不由得笑,“你赶紧去洗洗吧,几天不睡,任是铁人也熬不住啊。” “好。”站起身,元极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然后扯着她往浴室的方向走。 秦栀被他拽着,想挣扎,但又实在挣不过。 最后,被他拽进了浴室里,他才松开手。 浴室里没有热水,倒是水池里有半池的冷水。想要热水,得提前交代一声,然后这边水池边缘的闸口打开,热水就会自动的流进来。 被他扯着站在水池边缘,秦栀双臂环胸,顺带着缩起了肩头,“你是准备让我欣赏你沐浴么,这么客气。” 转身看着她,元极蓦地抬手解开了腰带,那手快的,和点了快进一样,秦栀都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把腰带甩到一边去了。 双手一动,他的外袍就脱了下来,秦栀后退了一步,“手下留情,你等我出去了再脱成不成?”又犯病,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将外袍扔了,元极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幽深而又邪恶,就像什么妖怪,在勾引着觊觎他肉体的小妖精。 盯着他表演,将中衣也脱了,肌理分明的线条流畅自然,顺着那线条走,最后就一直滑到了他的裤腰处。如果还想顺着肌肉线条往下看的话,就得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 秦栀在那一瞬间有些暗戳戳的觉得若是他裤子忽然掉下来的话倒是也不错,正好她瞧瞧下面的肌肉线条是什么样的,免得好奇。 看着她的眼神儿,元极薄唇微弯,然后他就将手放到了裤腰边缘,秦栀也在同时转过了身。 “别给我表演,我没钱付给你。”热气烘到了脸上,同时秦栀也意识到自己的胆子原来这么小。 下一刻,比她自己身体里的热气更热的温度从身后罩过来,元极从背后抱住了她,双臂从她的身体两侧绕过来,紧紧地圈住她的身体。 “害怕了?”他低头,正好贴着她的肩颈,他的气息和他的身体一样热。 秦栀低头看着他的双臂,上面依旧还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有的消退了些,但有的还很清晰。 随着他用力,那手臂上的肌肉鼓胀着,让人不禁想摸摸看,有没有看到的那么硬。 “你攻击力太强了,我甘拜下风。不过,世子爷的肉体真的很有诱惑力。”她都觉得自己要晕了。 听她小声的说,元极也发出了很低很低的笑声,就在她耳边,只有她能听得到。 “还觉得我老么?”拥紧她,他一边问道。 “不老。我的牙特坚固,就喜欢啃老的,行不?”因为他的气息而歪头,秦栀弯起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几分刻意的在他的小臂上抓了抓,手感超级好,她也不由得笑,原来占便宜是这种感觉。 “咱们订婚吧。”他凑向前,轻吻她的脖颈,一边轻声道。 说起这个,秦栀忽然想起来,抓着他手臂的手也扣紧,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肌肉里,“皇上叫你进宫,是不是给你找了家世,权势,富贵都有的名门小姐?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说来听听,让我也受一些打击。” 她忽然说起这个,元极就皱了眉头,“哪个多嘴多舌的东西告诉你的?”他明令禁止此事不许传出去,更不准传到秦栀的耳朵里。 歪头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都是冷冰冰,好像如果她告诉了他,他就立即把那多嘴东西的舌头拔出来似得。 秦栀抿唇,“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特别想知道世子爷心疼到什么程度?” 看着她,元极缓缓地眯起眼睛,搂着她身体的手臂也收紧,勒的秦栀发出欲断气的声音。 “非得这般污蔑我你才高兴是不是?”又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攻击他,他真是无言以对。 “这怎么就是污蔑了?我好奇罢了。这么说,你没答应呗。我还以为,我得给你做小了呢。”无声的笑,她一边摸着他的手臂,也不知是因为过于用力还是因为激动,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得格外的狰狞。 “秦栀,若不是舍不得,我现在就应该把你捆起来吊到大门上。”她这张嘴,真是能把人气死。 听他这样说,秦栀笑出了声音,“原来你还有这个嗜好。可以尝试啊,不过是把你吊起来。” 闻言,元极忍不住张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事儿是皇上提的,我又没同意,别总听风就是雨的吓唬我。”而且,到底是个哪个多嘴多舌的东西在背地里嚼舌根,他非得找出来不可。 “你还真害怕了?我就是好奇一问。放开我,你去洗澡吧。赤身裸体的,勾引谁呢。”挣扎,总算是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然后,她转身,入眼的便是大片胸肌。那时秦栀忽然明白,为何小流氓看见身材极好的美女就想吹口哨,因为她也想吹。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好看么?” 深吸口气,秦栀几分费力的移开自己的视线仰头看向他的脸,“好看。” 抓住她的手,然后按在了自己的腹肌上,“准你摸一摸,不治你的罪。” 抿唇,手心贴着他坚硬的腹肌,有棱有角的。 “是不是你们会武功的人都有这种异能,不用刻意锻炼,也能把身体练得这么有型。”真是奇了。不知女人练武会变成什么模样,也会这样有棱有角么? 她这纯粹是技术性的探讨,但元极却听得微微皱起了眉峰,“你们?你还见过谁的身体?” 闻言,秦栀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她动了动嘴唇,随后开口,“还能有谁,元烁呗。” 能看得到他在咬牙,“看来,已经不是揍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秦栀无言,他要是知道是元烁在她面前多嘴说皇上给他找媳妇儿的事儿,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来,会扒掉他一层皮么? “不过,还是你的好看,也挺好摸的。”手顺着他的腹部往上走,一边看着他的脸,他的火气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脸是红的,不过她的手却没停,在他胸口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开始向下。 自己的手有点像不受控制了,大概它可能是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能把他的裤子也扒下来,所以不听她大脑的指挥了。 就在她的手碰到他裤子的边缘时,她终于用仅存的理智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胸口堵着一口气,秦栀一时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吐血。 “你洗澡吧,我先出去了。”转身,她快步的离开浴室,一边不住的甩着自己的手,暗骂它色欲上涌。从来不知有一天,她还得和自己的手做思想斗争。 回到前厅,乔姬已经把茶煮的差不多了。秦栀喜欢喝清淡一些的,所以煮的时候也得在旁边看着,免得过了火。 看向走回来的秦栀,乔姬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阵儿,“你干嘛脸红成那样?” 回神儿,秦栀轻咳了一声,“思想斗争太过剧烈,累的。”她如是道。 乔姬几分怀疑,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茶杯放到桌边,示意秦栀可以过来喝了。 喝了一口清茶,秦栀觉得梗在心头的那股火也被压下去了,都说茶能清火,看来很有道理。 “宗华公子的人刚刚将密信都送来了,我放到了卧室里,你别忘了看。”乔姬说起正事儿来,虽说这段时间他们东奔西走,但其他部门却是一点都没闲着。宗华从牢里出来,就都送到了他手里。 他能处理的都处理了,暂时没处理的,就都交了过来。 “嗯,我知道了。看来,在帝都也住不了几天了。我的那些钱,也不能随身带着,一会儿叫元烁拿过去先替我保管着。到时有时间了,我寻个较为不错的城池,买一间宅子。”买房子这事儿,她已经计划好了。反正待在自己的家里才自在,她深深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也好。”乔姬点点头,买个宅子是真的,只有自己的财产才不会骗自己。 两个人正说着话,今日值勤完毕的元烁就进来了,他看到院子里多了许多甲字卫就知道元极回来了。绕到这主居来,进来先打量了一圈,却是没瞧见元极的影子。 “我大哥呢?”大步的走过来,即便腹部还有些疼,不过他并不在意。 “一日不见,你想他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秦栀问道。 “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奇嘛,好奇你俩怎么没吵起来。”在旁边坐下,接过乔姬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 “说起这个,刚刚世子爷倒是有话。他说,他要把那个偷偷传话嚼舌根的人的腿打断。”清澈的眼睛都是笑,秦栀瞧着他瞬间就变了色的脸,笑意更甚。 “你不会告诉他,是我说的吧?”元烁盯着她,她不会这么没良知吧。好歹以前同一阵线,这么快就叛变,他接受不了。 “我什么都没说,所以我好心劝你不要自己多嘴说漏了。世子爷要是真想打断你的腿,我这三脚猫可拦不住。”也算好心告知,这家伙得意起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元烁只觉得喝进嘴里的茶水越来越苦,“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啊。” “等等,我有东西让你帮我保管。”叫住她,那边乔姬便起身走进了卧室。 很快的,乔姬抱着那木盒出来,沉甸甸的。没有武功的人力气也不大,抱着这木盒觉得胳膊都要撑不住了。 别看只是一小盒金子,但真的很有重量。 “这是什么?”看了看,元烁接过来掂了掂,挺沉的。 “我的金子。帮我保管,我有时间了就取回来。”秦栀站起身,这是她的第一桶金,正途得来,她觉得很开心。 “行啊,居然有这么多金子。成,二爷我给你保管。不过吧,在这帝都花销挺大的,我要是手头不宽裕,不知能不能先借来用用?”他浓眉一扬,故意笑的谄媚,却又让人不会厌烦。 无言,“用吧,我能拒绝的了元二爷么?” “够朋友。看在你这么够朋友的份儿上,你和我大哥订婚的事儿,我再考虑考虑啊。”扬了扬下巴,他笑嘻嘻的转身快步离开。 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秦栀不由得摇头。 乔姬忍不住笑,“虽说我一直都觉得男人没个好东西,但其实如果做朋友的话,也还是可以的。看你和元二爷在一起,就像自家姐弟似得,真好。” “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秦栀笑笑,和元烁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挺像她弟弟的。能闹腾,没头脑,但她瞧着他做那些蠢事的时候从没觉得厌烦。如今想想,还真是看弟弟的姿态,莫不是,她那时就把自己摆在了他大嫂的位置上?太可怕了,不会的。 很快的,元极便从浴室出来了。乔姬也是听到了动静,便拿着托盘离开了。 外面阳光正好,他从浴室走过来,微湿的长发简单的捆绑在身后,让他看起来特别的温和居家。 他的胡子刮掉了,整个人也变得极为干净,和他身上银白色的长袍特别的相衬。 走过来,元极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浴室的水是凉的,所以他的吻也是凉的。 看着他,秦栀弯起眉眼,“洗完了真干净,看着也年轻了好几岁。” 又说年龄这回事儿,元极看了她一眼,几分无奈的摇头,随后在她旁边坐下,将她面前的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 “刚刚元烁来了。”他问。 “你听到了?”挑眉,希望他的耳朵没那么灵。 “他笑的那么难听,聋子也听得到。”元极语气淡淡,似乎在他眼里,元烁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笑出声,秦栀摇摇头,“摊上你这样的兄长,也难怪元烁总是看你不顺眼。你就多说一句鼓励他的话,会累着你么?”是别想他为人类的和谐做出什么贡献了。 元极不理会,只是喝着她杯子里的剩茶,大概因为洗了冷水澡,所以他看起来也冷冰冰的。 “对了,皇上到底给你找了谁家的小姐?应该有画像什么的,你看没看,条件怎么样?”八卦之魂不死,她真的想知道。 元极深吸口气,黑眸一转看向她,若是以往瞧见他这眼神儿,心里定然一个激灵,继而猜测他到底要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不过此时,秦栀依旧能够笑着面对,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丑,很丑。”回答她,简单的三个字。 这是什么回答?秦栀微微皱眉,“你能不要人身攻击人家么,站在中立的角度说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困难么?” 元极放下茶杯,表情严肃的看着她,“丑,是事实。不会因为我虚伪的夸赞两句,原本丑的人就会变成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秦栀盯着他,有片刻的目瞪口呆,明明是歪理,怎么这会儿听着还挺有道理的?她是被他洗脑了么? “就像我想和你订婚,我三番两次的提出来,就证明我真的很迫切。我不会说假话,心里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你明白么?”把原本不相干的两件事并为一件,还说的犹如真理一般。秦栀盯着他,莫名的一阵阵佩服,信了他的邪,她居然都不想反驳他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6、情侣饰物(二更) 喝了晌午的汤药,元极便睡下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累,只是躺在那儿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按理说,他的警惕性应该是非常强的,有人在他身边,他应该也不会睡得那么沉。 不过,他现在可是睡得很沉,呼吸很清浅,有时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感觉他好像都没了呼吸似得。 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秦栀正在处理宗华派人送来的密信,一些没处理完的事情的当下进展,他是必须要汇报的。 宗华是个做事滴水不露但又很守旧的人,所以每一个步骤都不会有任何的差错,事事巨细,秦栀倒是佩服他这一点的。 较为复杂的东西,让她一一书写下来她也会觉得烦,但从宗华的字迹上看得出,他从头至尾都是一样的,从未有过不耐烦。 静静地看着密信,秦栀不时的看一眼床上的人,他平躺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 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秦栀不由得弯起嘴角,他那样特像木乃伊,要是弄一些白布把他缠上,就更像了。 不过倒是也奇怪了,他睡觉居然能一动不动的,明明那天和她一同入睡时,他也侧身躺着的。 一动不动,不会身体僵硬的难受么? 将手里头的密信都处理完毕,已经下午时分了,元极还在睡,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兴许是真的累了,熬了一天两夜没睡觉,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起身,悄悄地走出去,外面除了守着的甲字卫之外,也没其他人。 都知道元极在休息,连乔姬都不见踪影了。 朝着前府的方向走,不想正好碰见从大门外进来的元烁。两人走个对面,元烁笑起来,随后便快步的跑了过来。 “二爷这么焦急的过来,可是有什么大事?”瞧他那样子,心情大概很好。 “我这不受伤了嘛,莯妃娘娘她老人家就告诉了皇上,皇上心疼我,给我放了几天假。我一琢磨,正好你这几天也无事,上次说带你去大禅寺逛逛,但也没来得及。所以就想问问,你还想不想去了?这个时辰过去的话,人不多。” 闻言,秦栀想了想,“主意不错。不过我今日另有别的事儿,正好你来了,陪我走一趟吧。我身上钱不够,若是真有相中的,就只够付个定钱的。” “你要买什么?”看着她,元烁可知道她的习惯,一向不买无用之物,抠门抠到一定境界。 “先去看看再说吧。”本来想着先去瞧瞧,付个定钱,然后明日再说。 恰巧这移动的钱袋来了,正好。 两人出了府,便朝着主街的方向走,这里不是那别院,距离主街还是很近的。 别看这个时辰了,但街上的人也很多,擦肩接踵来来往往,看起来倒是无不清闲。 元烁说着他和汪蓓蓓之间的事儿,好像可算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俩人之间的鸡毛蒜皮他都说了一遍。本来有一些不可以随意告诉别人的,但是他也并无顾忌。 秦栀听着,不时的轻笑,这俩人也挺有意思的。这缘分呢,就是如此玄妙,明明之前很多年不曾再相见过的两个人,忽然在一起了,就分外的合拍,没有一丁点的不和谐。 走到一家银楼前,门脸很大,瞧那牌匾就不一般,显然这是帝都中较为有名的银楼之一了。 瞧秦栀停下脚步,元烁抬头瞧了瞧,“你要买首饰?眼光不错,这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银楼了,许多市面上难以买到的都能在这里找到。不过,真的很贵,你得考虑清楚了。”她这么抠门,还是得慎重才行。不然到时买了又后悔,可别晚上连做梦都在心疼。 “那就这儿了,走吧。”秦栀扬了扬下颌,很满意,随后脚步一转,就走进了银楼。 走进去,就有小厮迎面过来,询问着秦栀和元烁需要什么。 这一楼摆了很多的瓷瓶玉器等物,做工精致,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把它们摆在家里,也是不错的摆件。 看了看那些东西,秦栀随后看向那小厮,“有指环么?” 小厮点头,“有。小姐和公子楼上请,先喝茶,小的把指环拿来,供小姐和公子挑选。”说着,小厮连忙抬手把人往楼上请。 秦栀点点头,元烁跟在后面,也恍然大悟,“你要买指环?没看出来,你还喜欢这些东西。你要什么样的,玉的?金的?” “不知道,看看再说。”秦栀摇摇头,没瞧见呢,她心里也没什么计划。毕竟以前,她从来没买过这些东西。 “成,第一次看你买这些东西,我先看看我带的钱够不够。”说着,他开始翻自己的钱袋。 上了楼,上面有茶座,是专门为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准备的。 两人坐下,那小厮便快步离开了。另有小厮送来了甜茶,还有茶点,这般服务,不在这儿买些东西都对不起他们这服务似得。 兜里的钱够,元烁也放心了,四仰八叉的靠着,一边吃着茶点,等着小厮把指环搬来。 等了一会儿,那小厮出现了,他捧着两个长方形的精致木盒,很长很扁,但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看得出他应当是这银楼的管家之类的人物。 “要公子和小姐久等了。这些是本店的指环,质地样式各不相同,当然了,价钱也是不同的。请公子和小姐先瞧瞧,慢看不急。”这边中年男人说着,旁边的小厮已经将那两个木盒放在了近在旁边的桌子上。将盖子展开,里面各种式样的指环,密密麻麻,那一个木盒里就将近有五六十枚,各不相同。 元烁也来了好奇心,跟着上前看,视线在上面转了一圈,他就不由得摇了摇头,“眼睛都花了,你看好哪个了?” 秦栀过多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在另一个木盒里面拔出来一枚戒指来。 金制的,水波纹的形态,但是上面却细细的镶嵌了玛瑙以及一颗很大的透明状宝石。 瞧秦栀有兴趣,那中年男人立即道:“此指环由高纯度金以及秦山玛瑙,还有南胡的特产金刚石所铸成。当然了,这个只是样子,小姐有特殊要求,也可以说明,本店能够定做。” 金刚石?那不就是钻石嘛。秦栀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像钻石,但是没敢认。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匠人居然可以把钻石打磨的这么好这么亮。 “这金刚石不错,我要这种,不过不要玛瑙,只要金刚石。拿纸笔来,我把样式画下来,先生再看看店里的师傅能否做的出来。”秦栀放下那枚戒指,一边说道。 中年男子立即叫小厮去准备,然后他一边介绍着这南胡的金刚石。 南胡的金刚石很稀少,所以价格也会很贵,但倒是比不上一些珍稀的玛瑙玉器,毕竟古人最喜欢的还是金玉。 秦栀倒是对钻石情有独钟,而且刚刚看了那样式,对古代匠人的手艺有了绝对的信心。 小厮将纸笔拿过来,秦栀开始自己动手画,她一共画了两个,从宽度来看,很明显是男女两个款式。 元烁在一边看着,一边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同时又很不爽,“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送过我什么礼物么?” “我的金子都在你那儿,想买什么就去拿,你还想要如何啊,二爷。”头也不抬,秦栀一边道。 闻言,元烁倒是没话说,但还是心里不爽,这么多年的情谊,比不过元极几天? 很快的,画完了样式,那中年男人看了看,又给改了几笔,这样工匠做起来就更容易一些。 秦栀看着,一边点头,表示满意。 随后,中年男人说了价钱,定做的话还得加另外的价钱。元烁直接扔了两张银票,付钱的时候他倒是很痛快,一点都不抠门。 定做的时日可能会有些长,需五天左右。 定下了来取戒指的时间,秦栀和元烁便离开了。出了银楼的大门,天都黑了,两侧商铺都亮了灯火,整条街都十分明亮。 元烁边走边龇牙咧嘴,“真没看出来,你还要定做两个一模一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原来还可以这样。”而且,花了那么多钱她一点都没表现出心疼来,越想他越觉得自己这朋友地位直线下降。可见以前的同仇敌忾都是假的,他愈发鄙视秦栀。 “你也可以去定做啊,一模一样的,和汪小姐一人一个。这钱呢,我出,您满意么二爷?”听出他弦外之音,秦栀立即道。 看着她,元烁半晌才哼了哼,“既然你这么真心实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无语,秦栀摇摇头,他是真的心里不平衡,不平衡到一定的境界了。 两个人往回走,正好路过之前遇到姚清和的那家书斋,秦栀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好巧不巧的,窗边有个人正在看着他们俩。 四目相对,俩人都很意外,一个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另一个没想到她会抬头往上瞧。 她停下脚步,旁边元烁也停下了,他正在说着自己在禁军队伍当中和那些人比武的事儿,瞧她停下,他一边几分得意道:“我早就说过,我这身功夫在哪儿都不会被埋没,十分突出。你说是不是?” 秦栀收回视线,一边看向他点点头,“突出?哪儿突出?腰间盘突出。”话落,她脚下一转,走进了书斋。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7、被我套住了(一更) 这书斋亦如上次来,没有任何的改变。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时辰,所以眼下这书斋里也没什么人了。灯火都在较远的地方,毕竟书籍太多,所以就使得书架之间显得特别的暗。 元烁跟着秦栀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她轻车熟路的,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上了二楼,灯火要更明亮一些,因为靠窗的地方摆了很多的琉灯。 绕过书架,秦栀径直的朝着上次与姚清和相坐而谈的地方走过,隔着一扇屏风,果然看见了他。 见着姚清和,元烁不大自在,尤其是瞧着他头上的伤处,如今瞧着已经结痂快愈合了,可没有遮挡,一眼就能看得到,极为显眼。 “这个时辰,姚相居然还在这里看书。真不知是姚相太过勤学,还是我们太过懒惰。这般对比,倒是让我好生惭愧。”在他对面坐下,看了一眼他面前,除了正在煮茶的工具之外,他手里的确有书,他就是在看书。 看着他们两个人,姚清和面上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笑恍若春风,配上他的五官以及月白的长衫,真的是无比的干净,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气质这个东西,绝非可以复制的,不得不承认,姚清和的气质相当好,书香飘万里。 “头有些疼,府中又太过清净,所以便来这里看书,顺便听一听楼下的人声。”姚清和放下手里的书,给秦栀和元烁倒茶,一边道。 他说起话来轻淡淡的,就像在闲谈,不过元烁却不是很爱听,又看了一眼他头上的伤,“姚相的头还疼?” “二爷无需紧张,这皮外伤不疼。大概这些日子没有睡好,所以有些不舒服罢了。”他说,好像是要撇清关系,但听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惹得元烁浓眉皱的更紧了,又不知该如何说。 秦栀看了元烁一眼,微微摇头,“姚相忙碌至此,看来近日朝上真的很忙。那些玄衡阁的杀手审问的如何了?” “嘴很严,不过其实他们都是爪牙,审问的价值并不大。既然已知道了他们的背后主使是谁,他们说不说已不重要了。”姚清和说着,但也的确很有道理。 “柴文烈想必已逃回吴国了,他功夫高,速度快,抓不到他也在情理之中。”她没和元极过多的讨论柴文烈,因为他自己承认功夫不及柴文烈,所以,秦栀便不说了。 “世子爷伤了他,按理说,他的确不会如安然无恙时逃得那么快。不过,的确是没搜到人,天机甲没搜到,大内侍卫也没搜到。”对于柴文烈这个人,姚清和也算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了。 闻言,这一点秦栀倒是不知道,原来元极打伤了柴文烈。他倒是不邀功,连提都没提。 点点头,秦栀喝了一口茶,如此看来,柴文烈是真的逃脱成功了。 “不知秦姑娘和元二爷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看见他们俩,姚清和是意外的。 “闲着没事走走,帝都太大了,我来了两次了,许多有名的地方还没走遍呢。”看了一眼元烁,他仍旧是绷着脸。大概姚清和说话不是很合他的意,所以情绪也藏不住。 “这两日出入皇宫,倒是听说世子爷向皇上提起了与秦姑娘订婚之事,不过,皇上没有答应。”姚清和说着,一边看着秦栀,因为他不确定这事儿她知道不知道。 微微眨眼,秦栀点头,“去年解除婚约,今年又想订婚,皇上会答应才怪。”原来元极跟元卫提这事儿了。 “主要是,解除婚约是皇上答应的,金口玉言。如今世子爷又要与秦姑娘重新订婚,也确实让皇上觉得难做。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怎么能做反反复复之事。”主要还是面子原因。 “姚相说的有理,陷皇上于反复之中,的确不应该。那不知依姚相所见,此事该当如何做,才会十全十美。”眸子一转,她向姚清和讨教。毕竟,这世上最了解元卫的,怕是只有姚清和了。 看着她,姚清和想了想,“原来,秦姑娘真的很想嫁给世子爷。” “这很奇怪么?元极很好,无可挑剔。以前是我不了解他,所以便匆匆忙忙的请求皇上解除了那看似捆绑一般的婚约。但事实证明,是我判断失误,现在想止损,但看来并不容易。”秦栀面上带笑,说的很直白又很淡定。 听她说完,姚清和便笑了,“秦姑娘比我想象的更要爽快。” “并非爽快,只是忠于内心罢了。”秦栀摇摇头,她也很想像元极一样,心里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不过,这并不容易。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秦姑娘想想办法。不过,此事不宜焦急。”姚清和动手给她的茶杯填满,一边轻声道。 “多谢姚相了。”秦栀微微点头,在姚清和这儿她倒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关于元卫,她也多了一些了解。 两个人又闲谈了一阵儿,元烁从始至终没插上一句话。他心情不是很好,茶也一口没喝。 直至秦栀起身告辞,他也快速的站起来,撞得桌子都发出了响声。 那两个人看向他,他微微扬起下颌,朝姚清和拱了拱手,“姚相告辞。” 姚清和面带笑意的点点头,然后目送着秦栀和元烁离开。 走出书斋,元烁朝着上楼看了一眼,随后哼了哼,“你和姚相居然还能聊得到一起去,说话怪怪的,好像一直在提醒我打破他头的那件事。” 秦栀不由得笑,“你这是做了亏心事太敏感了,他就是开玩笑。如果他真的怀恨在心,才不会在你面前说这些,早就在暗地里报复你了。” “你对他倒是还挺信任。”元烁不觉得,反正听他说话,他就觉得别扭。 “不是信任,而是经过这么多次的接触,对他的为人倒是有一些了解。不触及朝堂之事,不会对大魏政权有威胁的,他都不怎么在意。他很喜欢书,身体不舒服也不歇着,反而用看书的方式来对抗头疼。你觉得,他会无聊到还记恨你么?”秦栀摇摇头,所以说来,元烁还是小孩子心性。 “我发现,你自从认识了这些人,好像和我距离越来越远了。咱俩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元烁皱着眉头,对她说的话十分不满。 “成,那么就按照你所说。他姚清和就是在提醒你,就是在记恨你。不如这样,咱俩现在就杀回去,揍他一顿。反正他也不会武功,连我都打不过,你觉得怎样?”停下脚步,迎着街边的灯火看着元烁,她一边说道。 看她十分真诚的脸,元烁才满意,“这还差不多,这才是好朋友应该有的立场。走吧,原谅你了。”抬手扣在她肩膀上,推着她继续往回走。 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回了宅子,灯火通明,甲字卫都换了班,各个精神抖擞。 元烁盯着前厅看了一会儿,没有人,不过根据时辰猜测,这个时间元极怕是也醒了。 他并不想见到元极,所以打算去自己暂住的房间去。 “你不吃晚膳?我都饿了。”看着他要拐弯儿,秦栀不由问道。 说起吃饭,元烁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 “走吧。你大哥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往主居走,秦栀一边叹道。 元烁哼了哼,“谁怕他?倒是你,一直说他好话,我听着真是不舒服。”以前若说起元极,他俩那绝对是默契十足。 “好,我不说。元二爷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我都想给你做小妾了。”秦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道。 元烁立即摇头,“你说这种话,会引得两个人对我不满。一个是蓓蓓,另一个是我大哥。蓓蓓还好哄,我说两句好话就行了。但我大哥可不是能哄的人,他会杀人的。”所以,应该严令禁止她再说这种话。 秦栀忍不住笑出声,看不上元极,但又总是秒怂。 回到主居,果然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椅子上正在处理密信的元极。看着他们两个走进来,他抬头看过去,漆黑的眸子分别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划过,什么话都没有,但那眼睛便积聚无限压力,让走进来的元烁脚步不由顿了顿。 走到他身边,秦栀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兴许是被她拐带的,他现在也喝清茶,淡淡的味道正好。 视线从元烁身上收回,元极看向身边的人,或许是无意识的,他的神态看起来就柔和了许多,“去哪儿了?”醒来便不见了她的影子,本以为她会一直陪着他呢。 “和元烁出去转了转,帝都太大了,去哪儿都觉得新鲜。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姚相,闲聊了一会儿。”转身靠着桌子,秦栀一边说道,算是如实交代。 闻言,元极的手动了动,“碰见姚相了?倒是巧。” “嗯,的确很巧。正好我问候问候他头上的伤,不过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了。”秦栀自如的说,她若说谎,真的很难察觉出来。 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放下手里的密信,他随后站起身,站在了秦栀面前。 仰头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我饿了,能吃饭么?” “元烁,去通知一声,晚膳可以开始了。”依旧看着秦栀,不过他命令的却是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元烁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去通知了。 轻笑,“想说什么?”他这样子,明显有话说。 抬手,他罩在她头上,随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往后想去散心,我带你去。这帝都,我比元烁要熟悉的多,而且也不会碰到无关紧要的人。” 听他这话,秦栀更是笑出了酒窝来,“你这算是小心眼儿么?”说着,她抬手环住他的腰,窄瘦的,却十分结实,像用石头做的。 看着她,元极想了想,“不开心。” “好吧,答应你了。”抱住他,她一边仰起头,这个角度看着他,真是好看。 垂眸看着这黏糊上来的小人儿,元极忍不住弯了弯薄唇,双臂环住她的身体,“虽说睡觉之前你就在我眼前,可奇怪的是,梦里居然你也在。”如此魂牵梦萦一个人,真是神奇。以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以至于现在遇到了,反倒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听他说这种话,秦栀也莫名的心头一动,“你是不是特意去学过?说这种话时脸都不会红的。” “心里如何想,我便如何说,为何要脸红?”低头看着她,随着话音落下,他头更低一些下来,在她嘴角吻了吻。 门口,元烁走进来,一眼便看到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他习惯性的翻了个白眼儿,“晚膳马上就送过来了。” 秦栀放开元极的腰,随后推开他,“我饿了。”转身,朝着桌子走了过来。 和元烁两个人各自坐下,下一刻,元极也走了过来,在秦栀旁边坐了下来。 看了他一眼,秦栀似乎是条件反射的弯起眉眼,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元烁在对面看着他们俩,说真的,他还是觉得元极不是那种良人。 晚膳很快的就送来了,秦栀起身将托盘上的餐盘一个一个拿下来,习惯性的把元烁爱吃的肉都摆在了他那边。 元极看着她,却是什么都没说。 用饭,元烁几分不自在,他鲜少有机会和元极坐在一桌吃饭。 “若有时间,我能不能见见元莯?”三个人吃饭没一点声音,秦栀打破了宁静,忽然问道。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点头,“自然可以。” “她没什么事儿,整天就是在宫里插花,她住的地方花香四溢,我看她闷的都要头顶长蘑菇了。”元烁接话,一边吃肉。 “你少吃点肉吧,晚上吃这么多,小心胃疼。”虽知道他爱吃,但是看他吃那么多,秦栀还是觉得不妥。 耸耸肩,元烁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还特意让秦栀瞧着,他也是吃青菜的。 无言,秦栀摇摇头,“元莯在宫里的确是没什么事情可做,能想象得到,也真是难为她了。”她的性子那么独特,却只能做个笼中鸟。 “幸好皇上也能抽出时间来去陪陪她,和她说说咱家里人的事儿。皇上要给大哥找未婚妻的事儿她就是这么听来的,其实也不算很闷。”边吃边说,元烁两腮鼓鼓,像松鼠似得。 随着他话音落下,秦栀的筷子就停在了半空,缓缓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元极,他已经不吃了,在看着元烁。 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元烁抬头看向对面,他也随即恍然自己说漏嘴了。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元烁想了想,随后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晚安。”话落,他起身转头就跑了,速度极快。 秦栀叹口气,看向身边的人,“你就不能等他把饭吃完了再瞪他么?” “我现在知道是谁多嘴多舌了。”总算找到这个舌头多余的人了。 秦栀轻笑,“你也不想想,到底是我和他近,还是你和他近,有事儿他自然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那你是和他近,还是和我近?”元极倒是想听听。 没想到会被他问住,秦栀想了想,还没说出什么来,元极便抬手捏住了她的脸颊,“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 抿唇,秦栀放下筷子,“那世子爷打算怎么办?” “我这就去把那个多嘴多舌的东西赶出去。”免得他再在秦栀耳边说瞎话。 轻笑,秦栀抓住他的手臂,“马上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提起年龄,元极的神情也在瞬间变了,放下筷子,饭也吃不下去了。 年龄是个禁忌的话题,真是连提都不能提。 秦栀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倾下身体靠在他后背上,两臂搭在他肩膀上,用手捏住他的耳朵,“所以,世子爷马上要过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不知以前,你有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 “生辰,便意味着又长了一岁,不过了。”提到年龄这个话题,元极便无话可说,所以他选择掩耳盗铃。 捏着他的耳朵,秦栀什么都没说,看来,他是真的没过过生日,应当更没接到过生日礼物。 元极在宅子里休息了一天一夜,翌日,他便又离开了。 当晚,秦栀睡在另外一个房间,不过她还没睡着呢,那个原本睡在主卧的人就像做贼似得跑来了。 大概是以为她睡着了,所以他悄悄地上了床,在她身后躺下,然后抬起手臂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裹在被子里,他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试着抽了抽她卷在身上的被子,不过没有成功,后来便停手了。 这人如此胆大妄为,秦栀也没说什么,依然不动,之后就在他身上好闻独特的气味中睡着了。 待得睁开眼,身后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一样。 元极这回离开,又是几天,根据秦栀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是出城了,否则他一定会趁着空闲回来的。 这期间,宗华又送来了一些密信,而且临近边关的城池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抓了不少人,同时天字卫也折损了一些人。 那边关城池正是靠近吴国,似乎好像柴文烈缓过来了,开始反击了。 秦栀觉得,如果事情真的超出了寻常的话,那么势必得重视起来,如果有必要,过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而且柴廷南到底怎样了,秦栀还不知道,她也没问元极,但如果柴文烈的动作这么频繁,或许柴廷南真的情况不太好。而柴文烈的这些行动,也没准儿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报仇。 倒是西棠很安宁,这段时间送来的密信也没有关于西棠的,似乎因为在葫芦山一战,他们严重受挫,偃旗息鼓了似得。 但,这也未必是真实的,说不定在预谋什么呢。公冶峥那个人,虽是做不到特别了解他,可也知道他才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 第五天,到了可以去取戒指的时间,秦栀和乔姬在上午时去了一趟,成功的取到了戒指。 检查了一番,做工精良,而且那钻石打磨的特别好,秦栀真的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匠人到底有多大的本领。人工切割打磨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乔姬也觉得好看,虽是简简单单,却又无比的别致,这市面上再也找不到相同的了。 收好,然后回到府里,兴许是真的莫名之中有感应似得,过了晌午,几天没回来的人就回来了。 瞧着忽然走进来的人,秦栀一愣,随后笑起来,“世子爷,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有特别的事在等着你,所以才匆匆赶回来的?” 一身风尘,元极几步走到她面前,扣住她后脑,他俯身在她眉毛上亲了下,“有什么特别的事?决定要和我订婚了?” 无言,秦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你去把胡子刮了吧,好扎人。” 闻言,元极再次俯身低头,强硬的捧着她的脸,他则用下巴贴在了她的脸上,扎的秦栀最后从椅子上跳下来躲他。 漆黑的眸子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元极抬手把外袍脱掉扔到门口去,“我这就去沐浴。” “你先等一下。”揉着自己的脸,秦栀边说道。转身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了什么来,转过身面对他之后又把手背到了身后。 “你把眼睛闭上。”看着他,她说道。 这般突然,元极几分疑惑,看了她一会儿,他后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走到他面前,秦栀抓住他的手,看了一眼他闭起来的眼睛,还有他下巴上青色的胡渣,然后把那枚戒指套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自然有所感觉,元极随后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漆黑的眸子有片刻的凝滞,“这是什么?” 亮出自己的手,和他的手放在一起,“这是魔戒,你被我套住了。” 看着两个人手上一模一样只是大小有差异的戒指,半晌后,他笑了。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将她拽到自己身上,拥住,“应该换过来说,你被我套住了。”他早就掉进她的圈套里,他却觉得她一直在边缘游离,随时可能跳出去似得。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8、套牢彼此(二更) 坐在他腿上,虽说有些硬,但是不可否认坐在上面很舒服。 秦栀还从来不知,用人的大腿做椅子,会这么舒坦。 元极捏着她的手指,看着她手指上那和他一模一样的戒指,上好的金刚石闪着光,这切割打磨的手艺的确是巧夺天工。 将两个人的手指贴放在一起,这两枚戒指丝毫不差,只是大小有差异。 “你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居然定做了两枚一模一样的指环来,她脑子里的想法的确是和别人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脑子里都是你,所以便豁然开朗?”看着他,秦栀一边笑道。 刻意撩拨的话,元极听了也不由得弯起薄唇,抓紧她的手,微微歪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似乎想穿透她的小脑袋,瞧瞧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 “还有呢?”他低声问,那声音带着些许期冀,又载满了来自成熟男人的性感。 秦栀看着他,不禁笑,“以前我倒是从未想过买这些东西戴在身上,总觉得缺点什么。” 入鬓的眉扬起,元极似有不解,“缺什么?”缺钱? “缺你呗。”她轻声告知,完全属于在撩他。 元极转过脸,但已经遮掩不住他的笑了。秦栀盯着他的侧脸,一边抿唇,这个老男人,大概从未被人这般撩过,这会儿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还有么?”他转过脸来看着她,尽管面色平静,但那漆黑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却好像载着两颗星星,特别亮。 抬手捏住他的两个耳朵,秦栀微微凑近他一些,“没有了,你赶紧去洗澡吧,把这胡子也刮了。你这样看起来特沧桑,好像被谁伤害过一样。” 手臂环上她的腰身,特别纤细,好似只要他用些力气,就能拗断。 “谁也伤害不了我,你除外。”说着,他凑近她的嘴角亲了亲,离开寸许后,他又恍若故意的,再次用力的压了上去,那胡渣扎的秦栀立即向后躲避。 元极却倾身向前,另一手罩住她的后脑,用力的压在她的唇上,肆意的摩擦轻吻。 秦栀被他扎的不禁叫,他却十分恶趣味,足足折磨了她半晌才松开。 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周围,她一边瞪眼盯着他看,这家伙! 揉了揉她的头,元极随后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他两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沿,“我这便去沐浴,也免得秦小姐嫌弃,等着我,不许乱跑。”话落,他又用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满意的得到秦栀一套佛山无影脚,他才离开。 被他的胡子扎的好疼,秦栀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一番,忽然觉得他的胡子都能做凶器了。 乔姬把茶和瓜果送了过来,顺便转告秦栀一声,寇先生得知元极回来就溜出去喝酒了。想再见到他,估计得等元极离开。 这老头,现在只要元极不在,他就会出现,找她讨酒喝。但元极若回来了,他就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找他都找不着。 在秦栀看来,他的病可能真的很严重,他又打听了数个大夫说是无药可医,这会儿就彻底的放弃了。 正好又喜欢喝酒,而喝酒又能让自己舒服,便整日灌醉自己。 即便她和他交谈,也得赶在他没喝醉的时候。否则喝多了就是睡觉,睡得昏天黑地,把他扔出去都不知道。 将茶和瓜果挪到卧室,卧室前后的窗子都开着,清风顺着窗子钻进来又流出去,使得房间里的人也感觉格外的清爽。 倚靠着软榻,秦栀吃着瓜果,一边看书。这是从姚清和的书斋里借来的,匿名作家写的寻常人风月史,不乏作者本身的意淫,但有些又像是真事儿。 真正的生活其实比书里的还要狗血,秦栀倒是认同这一点,所以看在这作者文笔不错的份儿上,她已经快要看完这一本了。 她看完了,可以把这书还回去然后再借几本,看在姚清和的面子上,她不用交押金,也不用给钱。如此想想,姚清和的面子还挺‘大’的。 那之后没再见着姚清和,若是见着了,非得好好‘谢谢’他一番。 在看到书中主角与隔壁小娘子眉目传情,马上就要寻时机进行双方友好的负距离接触洽谈时,那个去洗澡的人回来了。 抬眼看向他,秦栀不由得微微歪头,他这个样子真是杀伤力大减。 直接走到软榻前,元极旋身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一边道:“请秦小姐品鉴,眼下可还行?” 顺他的心意,秦栀仔细的摸了摸,随后点头,“很好,世子爷辛苦了。”刮得还挺干净。 手臂顺着她的后颈落下,一边施力将她揽过来,视线也落在了她手里的书上。 “这又是什么?”她喜欢看书,元极自然是知道的。各种各样的书她都看,而且记得相当清楚。哪怕时隔很久问她,还能全部讲述一遍,并且还会添加上她的理解,这颗脑袋瓜儿可是聪明的很。 “在学习如何勾搭人妻。”嗅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气味儿,很好闻,而且凉凉的,显然他又是用冷水洗的澡。 闻言,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拿过她手里的书,他稍稍看了下,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这种皆是淫秽之事的书你最好不要看。”说着,他把书合上,然后扔到了一边去。 听他这样说,秦栀笑出声,“怎么就淫秽了?世上比这肮脏的事儿多了去了,只许大家表面正人君子,私下男盗女娼,写出来就不行了?” “可以看,不许学。”看着她笑的恍若一朵花似得脸,元极想了想,这是最底线了。 秦栀撇着嘴角,一边点头,“你放心,我即便学来了,也是用在世子爷你的身上。” 这话顺耳,元极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也压不住自己的唇角,到底弯了起来。 真想骂他一句道貌岸然,不过却发觉哄这厮很简单,几句幼稚的话,就哄得他不知天南海北了。 接着看自己的书,元极则坐在她旁边处理这几日堆积的密信,各自不出声,他却一直抓着她的手。 用两指捏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好似在确定她手指上的戒指是存在的,和他手指上是一样的。 这般各不相干,又分外和谐,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天色微暗,秦栀便不再看了,脑袋朝着旁边一歪,就靠在了元极的肩上。 被当做靠枕的人转头看向她,纤薄的唇弯起柔和又满足的弧度。瞧着她闭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元极看了她半晌,随后低头在她脑门儿亲了亲,“我们订婚吧。” 闭着眼睛,秦栀听到他的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听姚相说了,你已经跟皇上提过这事儿了,但是皇上没答应。上次咱俩订婚,就是王爷一意孤行,皇上也没办法,就同意了。距离解除婚约不过才半年多,你就又要重新订婚,任谁看着都是在耍他玩儿嘛。别着急了,反正我又不急。待得何时时机成熟,你再向皇上提这事儿。怎么也得正大光明的,上次就搞得所有人都不如意,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姚清和跟你说了这件事。”元极面色微变,他倒是不知他们两个人交情好到这种程度。 “随口一说嘛,这也不高兴了?”睁开眼睛看向他,瞧这脸色的确是不高兴了。 “没有。”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抬手绕过她的脖子,用手指捏她的脸颊。 “世子爷不是一向说自己心里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么,这会儿为何口不对心了?”歪头看着他,其实现在才发现,想要看穿他,也挺容易的。 “说了太多,秦小姐怕是会觉得厌烦。反而,便察觉出其他人的好来,譬如,某些人的脖颈长得特别好看。”她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也专门观察过姚清和的脖子,好像并不怎么样。 轻笑,秦栀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却是能瞧出一股怨气来。 “姚相的脖子确实很好看,这个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但是吧,那好看也是他的,又不属于我,看看就算了。”说着,她抬手绕过他的脖颈,用力的把他扯下来。 顺着她的力气低头,下一刻便感觉她的唇印在了他的颈侧,温热又绵软。 亲了一下,秦栀便松开了他,“可还行,世子爷?” 稍稍满意,元极摸了摸她的脸,漆黑的眸子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天色暗下来,甲字卫再次送来了一批密信,其中有一个封皮特别红的,异于其他。 秦栀自然也看到了,这种颜色的她也见过,但是少之又少。 看见那封信,元极的面色也微变,先把它拿起来拆开,然后将里面的信抽了出来。 秦栀喝着茶,一边看着他,从他的脸色就看得出,似乎是又有什么急事了。 很快的,他看完了那封密信,重新塞进信封里,随后就着琉灯便烧了。 他这动作有些不同寻常,秦栀也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萧四禾送来的消息,四天之前他在萧山大营附近碰见了玄衡阁与大月宫的人殊死相斗,他怀疑这次还是他们在做戏,所以便想在暗处观察一番。却不想,大月宫的人不敌,同时也发现了萧四禾等人,便向他们求助。这种事情还第一次遇到,萧四禾还未反应过来,玄衡阁的狗便将他们归为了一类。萧四禾和大月宫的人联手击退了玄衡阁的狗,大月宫那带头的转眼便与萧四禾商议,要联手狙杀柴文烈。”元极说着,语气淡漠,很明显他一点都不相信大月宫的人。 秦栀听完,随后摇头,“想的倒是挺好,年前与玄衡阁沆瀣一气,转眼就要和我们联手,大月宫现在行事这么随便。” “萧四禾暂时答应了,并且眼下已经潜入了吴国。”虽是如此,但元极很信任萧四禾,他本身就十分狡猾,想算计他并不容易。 “那你怎么打算的?”看着他,秦栀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我先过去,等着瞧瞧这回大月宫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元极面色微冷,即便合作,他也不打算要那帮人好过。 想了想,秦栀深吸口气,“公冶峥的情况如何了?那时萧四禾说他受了伤,但之后就没了下文。” 看向她,元极停顿了下,“他的确受伤了,而且,险些丧命。” 他忽然这样说,秦栀不由得挑起眉尾,“你又做什么了?” 漆黑的眸子浮出一丝带着杀气的可惜来,险些就成功了。 看着他的表情,秦栀差不多也猜出来了,他那时说去了西棠,怕是就去对付公冶峥的。 “萧山大营,我跟你去?”正好,这段时间边关那边的事情也不少,她还打算在这帝都休息两日再去呢,既然如此,便同行吧。 “萧山大营?毕竟是军营,于你来说不是太方便。附近的城池均有落脚地,你去城里吧。”想了想,元极说道,很有道理的样子。 看着他,秦栀随后点点头,“好。”虽说如此,但好像她和他也数次在营地落脚休息过,好似并没有太多的不方便吧。 再说萧山大营是修缮的最为充足的营地之一了,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白朗在那儿。 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秦栀不由无声的笑,希望他不是在小心眼儿此事,她和白朗要订婚的事儿都多久之前的了。 再说,只不过刚有了点动静,就被拍到土里去了,再无声息,连王妃都不提这茬儿了。 其实如果想想的话,这事儿和他分不开关系,什么皇上给她解除了婚约,再随意给她订婚不合规矩之类的。元卫会管她的婚事?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说到底,还是他想吃回头草,所以编出了那一套假话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 149、从此不早朝?(一更) 某个花了秦栀钱的人自动的前来报备,似乎没想到元极回来了,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元烁刻意的躲开元极,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不在,谁知这忽然间的又回来了。 神出鬼没,其实元烁认真的算算,从小到大都这么多年,都不如这一年来见元极的次数多。特别是他对秦栀有其他的目的之后,他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多了。 其实他也是从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元极也并非只有一面,到底是自己以前不了解他。 他偷偷摸摸的,秦栀从前厅里走出来,不加掩饰的嘲笑他,“用得着么,他现在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 “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无声息,他要是玩儿捉迷藏,肯定次次都赢。”元烁忍不住吐槽,神出鬼没,吓死人。 几不可微的摇头,“他可没时间跟你玩儿捉迷藏,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帝都了。本来好说要去看看元莯呢,看来也没机会了,你哪天进宫代我向她问好。” “要走了?这回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元烁微微皱眉,她这回在帝都也没待多久,这眨眼间的又要走了。如今一看,元烁忽然觉得好像只有自己无所事事,待在这帝都整天在巡街。 “还不知道呢,再回来的话,我第一时间去找你。”秦栀摇摇头,这个她可不敢说,时间不定。 元烁几分愁苦,“我现在已经有点待不住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虽说帝都繁华,但待久了,也不免觉得压抑。 “再熬一阵儿吧,待元莯那儿有了好消息,也就不用你在帝都晃荡了。”知道他本性,在这一个地方待了这么久,也是难为他了。除非这帝都是经常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儿,才能把他的心调动起来。 “说来我也是不懂,你说都这么多年了,她的肚子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元烁搞不懂,他瞧着别的女人成亲之后就怀孕,都挺快的呀。 “这些东西连大夫都弄不明白,你能懂什么。这事儿往后你少说,传到皇上耳朵里,有你好看的。”秦栀微微皱眉,他这嘴就得给缝上一半,免得总是胡说八道。 “我这不就当着你的面说一说嘛,和其他人我也不说这事儿。对了,有件事告诉你,我呢,也定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首饰,当然了,我也没那么多钱,所以用了你的一些钱。提前告诉你一声,待我发饷银了,就给你补上啊。”说着话,元烁忽然想起正事儿来。 “你定做的什么?告诉你,定做指环是我的主意,你不许剽窃。”秦栀一听不由皱眉,要是弄成一样的,可出大笑话了。 “真当我没脑子呢,谁和你们定做一样的啊。我定做的是镯子,独此两份儿,世上再也寻不着。”元烁哼了哼,他可不想和元极弄出一样的首饰来,想想就满身鸡皮疙瘩。 闻言,秦栀放心了,“成,不和我们一样的就行。钱呢,反正我暂时用不着,你也不用着急。” 元烁抬手拍拍她肩膀,“好朋友。” 用眼神儿鄙视他,给他花钱就是好朋友了。 趁着元极没发现他,元烁又和秦栀说了几句便跑了,他可不想看元极的冷眼,像要杀人似得。也不想想,他可是他亲弟弟。和他有血缘关系,真是这世上最糟糕的事儿之一了。 返回前厅,元极就坐在那儿正喝茶呢,看着她走进来,他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和那二傻子背地里骂了我一通,心里舒服么?” “你都听到了?不过,我可是在维护你,没听出来么?”走到他身边,秦栀转身倚靠着桌沿,一边拿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清茶。 “两面三刀,在听到他讽刺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给他一脚,让他尝尝厉害。”她却像是哄孩子似得,让元极十分不满。 “那可是你亲弟弟,我要是真把他踹的日后不能人道,你就不会心疼么?”他是真的不知感情为何物,不过对自家人还是有些特别的,最起码不会因为惹着了他,他就动杀心。 “贫嘴应得的代价,我为何要心疼?”看着她,元极才觉得她立场有问题。但细究起来,他又实在不好发作,毕竟他们的感情要更为深厚,他不存在的那六年,他们都在一起。 轻笑,秦栀放下茶杯,“好,那你就不心疼。下回他要是再胡说,我就给他两巴掌。之后呢,我们这朋友也就不用做了。然后,他就会坚定的反对你我之事,这般下去,前途还真是一片光明。” “讽刺我呢?”他就是与任何人都不亲,包括家人。 “讽刺你干嘛,我实话实说。对了,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喝清茶,是不是觉得这口味的很好喝?”什么都不添加,只有茶叶的香味儿,淡淡的,入口回甘。 看了一眼茶杯,元极微微摇头,“在我看来,所有的茶味道相差无几。不过你喜欢,我便喝你喜欢的。”理由很简单。 他的这个理由,秦栀很爱听,歪头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蓦地道:“如果我喜欢吃屎的话,你也会跟着吃么?” 元极顿了顿,“我会帮你搜罗你爱吃的屎。” 无语,秦栀抬腿踹了他一脚,“脑子转的倒是快,居然不上钩。” 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圈住。 “整日的琢磨着挖坑让我跳,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看着她那清恬的小脸儿,这小东西的心肯定是黑色的。 “那我把它拿出来给你看看?”挑眉,她问道。 元极的视线顺着她的脸下滑,最后落在了她心脏所处的位置,那里线条浮凸,而且十分柔软。 喉结无意识的动了动,元极随后点头,“拿出来吧。” 他话落,秦栀便抬手,却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元极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这是做什么?”反而扒他的衣服。 “你不是要我的心吗,可是我的心在你那儿啊,当然得从你的肚子里把它拿出来。”她说着,十分动听。 反应过来,元极的眸子里的星光恍若要溢出来了似得,圈住她腰的手臂用力,将她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你到底有多少这种话,都说来听听。” “上瘾了?这种话嘛,要多少有多少,但我肯定不能天天都说,免得你再觉得腻了,到时牙疼。您老人家继续喝茶吧,我去收拾东西了。”手在他胸上拍了拍,坚硬无比,如果能不隔着布料的话,手感会更好。 站起身,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了卧室。 被称作老人家,这次元极倒是没有不高兴,看着她的背影,他薄唇扬起,愈发觉得这小人儿像个宝藏,怎么都挖掘不尽。 秦栀和乔姬收拾好了随身所携带的东西,而甲字卫和鹰机也都准备好了,赶在夜幕彻底笼罩大地之后,城门还未关上之前,便离开了帝都。 似乎每次元极行路都是赶在这种时候,和其他人十分不同。 骑马而行,秦栀也习惯了,在这个世界里,许多领域她无法涉及,骑马算是她的一个强项了吧。 离开帝都,寇先生不见踪影,这老头躲着元极,这会儿秦栀和元极一同上路,他怕是不会出现了。 秦栀也与元极说了寇先生的身体状况,他也是真的年纪大了,不能再逼迫他。如果他真的想就这样度过这病痛煎熬期,便成全了他吧。 元极本来是不满意的,但也架不住秦栀的一番劝慰,之后便也同意了。答应秦栀,即便寇先生再在他面前出现,他也只是当做看不见,不会再给他脸色看。 前往萧山大营,这路线秦栀还是熟的,其实她也隐隐的几分想念营地的生活。那时早睡早起,十分规律,每天早晨醒来时都能听得到兵将操练的声音,让她觉得心底也跟着平静下来。 不过,这次她是不能去营地了,因为元极不同意。 瞧着就在前头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无比的挺拔,月光如水,他也格外的惹眼。 秦栀往时倒是没想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件事,但眼下,怕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吧。 赶往萧山大营,并未全程走官道,所以速度就更快一些。四天的时间,便抵达了萧山大营附近的城池。 小城,虽是不大,人口也不算很多。不过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倒是不少,跑商的较多。 这城中便有数个据点,其中有一个是客栈。 正好,队伍直接进入了客栈,这么多人,这里完全住得下 从马背上下来,饶是经常骑马,秦栀也觉得屁股有些疼 乔姬背着两人的行礼,顺带着拉了她一把,“受不住了吧,不过这一路你倒是什么都没说,已经很能忍了。”秦栀和她不一样,她那时常年的各地跑,已经习惯了。 “唉,说到底还是这身体太弱了。若是也能有一身功夫的话,颠簸多久也没事儿。”两个人往客栈里走,秦栀一边说着。 “习武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但凡我见过的,儿时都吃过无数的苦。但有的天分不行,即便吃了再多的苦,比他人更多努力,最后还是半吊子。”这东西不止努力,还得看天分。 秦栀点点头,乔姬说的在理。这么看来,元极的天分是很强的了,习那怪异至极的功夫,居然没把他摧垮。 上了楼,乔姬把秦栀送到房间里,又把装着她衣服的包袱放下,才转到隔壁。 房门被关上,秦栀立即开始舒展身体,动作有些不太雅观,不过效果是有的。 脱掉靴子,秦栀坐在床上,将两条腿尽力的拉到极限,这紧绷的筋骨终是展开了。尽管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起来有些吓人。 这边她刚刚舒展好自己的身体,房门就开了,转头看过去,进来的是元极。 一身银白,他看起来好似载着夜空上明月的清冷之色,又无比的高洁不可攀。 他走进来,便反手关上了房门,秦栀看着他,不由得高高的挑起眉尾。 这几天来,他们有时会宿在驿站,后来抄近路的时候便夜宿山林,但他都没有再和她单独在一起。 驿站的房间不多,她都和乔姬在一起,夜宿山林时,大家聚在一起。 这会儿,忽然又出现了,他是真的不怕别人说他闲话。 “你就这么走进了我的房间,就不担心有人说你色欲熏心?”好像十分急不可耐似得。 “想与你独处,还要担心别人说什么?倒是谁有胆子嚼舌头,我很想看看。”说着,他走到床前,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因为他的亲吻,秦栀不由得眯起眼睛,这似乎是他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 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都是这样。 站直身体,元极的视线从她的两条腿上掠过,“不疼么?”两条腿掰成这样,也只有杂耍班子的人才会。 “不疼,很舒服。你要不要试试?我帮你。”收回一条腿给他让地方,秦栀一边笑道。 旋身坐下,元极看着她,随后缓缓摇头,“无福消受。” 轻笑,她换了个姿势坐着,“你什么时候去萧山大营。” “本来应该现在就过去,但是,明早再去吧。”看着她,元极觉得应该陪她在这里过一夜。似乎这是一种懒惰的表现,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懒惰便懒惰吧。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想拖延。不为其他,只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就行了。 “你听说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么?你这样下去,估摸着天机甲容不下你了。”歪头看着他,秦栀这也算良心提醒了。当然了,他若是沉迷到不能自拔,也怪不得她。 “你这话若是传到帝都去,非得被治罪不可。”元极抓住她的手,随后垂眸看着她手上的戒指,轻轻地捏动。 “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了,若是传出去,那肯定是你泄露的。”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秦栀一边道。 “这个时候倒是把你我分的很清。”施力,他硬生生的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连续赶路,根本没有时间这般抱着她,圈住她柔软的身体,元极无声的长叹口气,手也顺着她的手缓缓地游上了她的手臂。 这般一摸,却忽然发觉她手臂上很硬,好像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似得。 让她坐直身体,元极上下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的衣袖推开了些,手臂上果然有东西。 “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又戴上了?”这是寇先生的,他很有很多的暗器,藏在身上各处。 “离开帝都的时候我便将所有的都戴在身上了,寇先生现在有心无力,我又总是给他酒喝,所以他把自己身上的,但凡我能用得上的都给我了。看。”话落,秦栀随手拔下插在头发里的一根极为简单的簪子,在手上一甩,数根针状物体从那簪子尖端冒出来,锋利无比。 元极微微皱眉,她却又反手把簪子插回了头发里,又随手从脖子里拿出一个看似吊坠的东西,圆圆的铁制品,外形粗劣,怎么看也不是吊坠 用手指在那吊坠最下方的小孔上一捏,一截极为纤细几乎呈透明状的线被扯了出来。 给他展示了一下,秦栀便松开了手,那截丝线又自己弹回去了。 “靴子上也有,都是寇先生的随身之物,杀伤力很大。就是他在嘴里藏东西的本事我学不来,他便将这些外用的东西给了我。说真的,有时我也挺担心的,他哪天喝多了,别再把藏在嘴里的刀片咽下去。”微微摇头,虽她也当着寇先生的面说过,但他并不是很在乎,对自己十分有自信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是,你确定不会伤到自己?”元极担心的是这个,她从未学习过如何在身上藏暗器,如她这般一下子藏了满身都是,很容易伤到自己。 “在世子爷看来,我有那么笨么?”他关心的重点果然和别人不一样,秦栀看着他不由得笑。 “自己小心些,没有危险之时,这些东西就不要戴在身上。”看她耍弄这些东西,元极有些担心。伤了谁都不要紧,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嗯。”答应了一声,秦栀随后将安在手臂上的掌中刺卸下来。 看着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下来,元极才稍稍放心,将那一堆东西放到桌子上,离她远一些,较为安全。 回到床边坐下,元极再次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你在城里小心些,不要随处乱走。我会留下几个人给你,不管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们才是。” 听他这一番安置,秦栀不禁笑,“你这次要去多久?不会,你也要去吴国吧。”听他这语气,秦栀就觉得他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了。 低头看着她,元极轻抚着她的头,“就知道瞒不过你。” “那是因为这种事你做的太多了。那时说回翎山,结果跑去了西棠。是不是因为当时正值公冶峥负伤,所以你觉得机会难得?”任他抱着自己,他怀里很坚硬,但又很温热,很舒服。 “这是其一。更难忍的是,他想要的太多了。”三国利益纠葛,这很寻常,毕竟多少年了,大月宫与天机甲皆是如此。但,他还想要秦栀,如此贪婪,不死难消他心头郁结。 闻言,秦栀想了想,随后摇头,“你还真信他的话,他大概是因为你,才故意摆出一副想要我的架势来。毕竟那次他把我抓到了大月宫,成功的把你引去了。其实,你不该如此表现,你应该表现的满不在乎,他也就不会对我感兴趣了。”秦栀认为公冶峥是爱无能,他不像元极是因为所习的功夫所导致,他是因为儿时的经历,所以导致没有感情。 他不相信任何的情,从他那时所说的在吴国的见闻就知道了,他认为一个男人在危急情况下,连妻子儿子都能抛下,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种情是真的,都是假的。 所以,他所做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而那个目的,应该就是元极了。 “你能这般想,我很满意。”他面无表情,但说这话时却是诸多的肯定之色,好像在评价一个下属表达自己忠心的真伪。 看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撇嘴,“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不过,你若真的想潜入吴国的话,还是小心些为好。这柴文烈,还得再调查调查,我觉得,他不止掌控玄衡阁那么简单。”那样的人,兴许一个小小的玄衡阁在他眼里并不够。 “好。”捏着她的脸颊,元极一边答应她。 晚饭很快的就送了上来,简单的吃了些,秦栀便去洗漱了。 在路上颠簸了几天,都没有仔细的洗漱,她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才从浴室里出来。 擦拭着潮湿的长发,秦栀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往楼下看,这个时辰了,城里的灯火稀稀疏疏,不过这客栈下的街道还算亮堂,因为街边两侧的商铺很多。 缓缓地擦着头发,秦栀看着在楼下经过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视线追逐着那个人,看到的却是背影。 大概是灯火的原因,那个人一闪而过的脸,竟然像极了阿澈。 说真的,那一瞬间秦栀看到时,心头不由得一蹦。阿澈是她亲手杀死的,忽然间瞥见,条件反射的被吓了一跳。 擦拭着头发的手也一顿,她缓缓地深呼吸,给自己心里建设一番,那股子不平静才缓缓消退下去。 阿澈,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死的彻底,不会再出现了。 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人有很多,所以真的碰见长得像阿澈的也不奇怪。 深吸口气,她抬手把那扇窗子关上,随后转身缓步的走回房间。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0、心理暗示!(二更) 有元极不顾‘廉耻’的和她挤在同一张床上,秦栀倒是不用再拿被子裹住自己。 这很神奇,他的体温和怀抱能和睡袋相媲美,让她睡得也很安然,几乎没怎么做梦。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后背紧贴的坚硬胸膛更紧实的压了过来,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收紧,她被迫的被他紧紧抱住。 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上,使得她不由得缩起肩膀躲避,但没什么效果。 搂紧了她,元极的唇贴在她的颈侧,缓慢的移动,惹得秦栀开始躲避,但终究逃不出他的怀抱。 “一大早的,你做什么这般激动?”他的吻朝着她的脸颊攻击过来,秦栀抬手挡住,一边咕哝道。 “时辰到了,我该走了。”元极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低沉又带着一些异样的沙哑,平添几分性感。 “好吧,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放开手,任他的吻再次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带着他的热气,肌肤磨蹭,让她也不禁开始觉得有点热。 元极回应了她一声,搂在她腹部的手臂用力,似乎又有些不甘心的朝着上面移动了寸许,然后便抚上了那一直在‘勾引’他的地方。 秦栀随即睁开眼睛,盯着床里侧,她抬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你这样忽然袭胸,小心我去官府告你性骚扰。”这家伙,手倒是挺快的。 撑起身体,元极再次搂紧了她,让她更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他一边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下,“那就看哪个官府有胆子管这事儿了。” 哼了哼,“知道你是世子爷,但也不用如此倚官仗势。还有,不要再贴着我。”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秦栀转头将脸埋在枕头里,再次佯装成鸵鸟。也假装感觉不到他的下半身在隔着布料攻击她,但感触真实,像一把刀在抵着她的后腰,让她的脸也跟着热烘烘起来。 元极倒是没有再贴上来,只是低头在她耳朵和脸上亲吻了几下,随后他便起床了。 感觉到他的身体离开自己,温热也跟着离开了,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没想到短短时间,她就对他的体温有了依赖。 缓缓转身,秦栀看向床外,他已经在穿衣服了。 以这个视角看他,真的是十分挺拔颀长,而且特别好看。 瞧她那披头散发懒洋洋的样子,元极不由得弯起薄唇,将腰带扣上,他再次坐回床边,整理了一下她乱糟糟的长发,“再睡一会儿吧,无事不要到处走,在这里修身养性也是可以的。” “在这种地方修身养性,你认真的?”这小城也没多漂亮,四周便是远山,可也没什么可看的。 “那就想着我,想着我修身养性。”俯身贴近她,元极一边道。 秦栀不禁笑,真是难以适应他的黏黏糊糊。抬手圈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将他拉下来抱住,“好吧,听你的命令,我在这儿想你。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拥住她,一边用手拨弄着她乱糟糟的长发,“好。”答应了一声,他再次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这才起身。 看着他离开,秦栀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倒是真的不如他的怀里温暖。原来,人真的可以媲美睡袋。 元极离开了,秦栀也没再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便起床了。 穿上衣服,挽起长发,又仔细的洗漱了一番,才离开房间。 许是听到了动静,乔姬也从隔壁出来了,两个人一同下楼,早膳很快就送来了。 元极留下了六个甲字卫,这城里还有其他据点,其实这么一算,自己人也不少。 早膳很丰富,说笑着,两个人也吃饱了。 今日天气不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秦栀决定和乔姬去街上走走。 暂时闲逛,然后再去那几个据点看看。 甲字卫在后跟随保护,秦栀和乔姬慢行,这城不大,富裕的也少。看那些寻常百姓就知道了,穿的极为简朴,大多数衣服上打着补丁。 又拐上了另外一条街,刚走了一段路,便瞧见前方的行人都停下来,汇聚在街道两侧。 视线再往前,居然是一个出殡的队伍 走过去,秦栀和乔姬也站在了路边,瞧着那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近,倒是看得出这人家应该很有钱。 看这架势,就知是早亡,因为那队伍中扶棺的男人年纪并不大,只是穿着白色的素服,和那棺材里的人关系应该很不寻常。按照大魏的丧葬风俗和规矩来看,那棺中的应该是他的妻子。而且,是原配夫人。 看着,秦栀和乔姬也不由得听到四周的百姓在议论,都在暗暗的骂那个扶棺的男人。 秦栀随即也将注意力转到了四周人的议论上,听着听着,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男人是这城中仅有的有钱人家之一,家中是做生意的。虽说他这种家底在一些较大的城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这小城里,是数一数二的。 而他这个已去世的夫人其实也很好有来历的,以前在这城里也是较为有钱的人家,家中是做绸缎生意的。 据说这男人在没有迎娶夫人之前,家中的生意已经几近破产。后来这男人和夫人两情相悦,宁死也要在一起,夫人的父母没办法,便也同意了。成婚之时,陪嫁了很多的钱。 因为这些钱,男人家中的生意才逐渐的恢复了,而他们夫妻亦是感情十分好。那时大家都传这男人对待自己的夫人如何如何好,引得城中的已婚妇人无不羡慕。 据说他夫人生病时,他白天黑夜的守在床边,连饭都要亲自的喂到夫人的嘴里。 没有妾室,只有夫人一人,夫唱妇随,当时在城中可是出了名的。 如此相爱之人,却在两年前,忽然冒出来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姑娘出现在了他家。 对外,都说这姑娘是那男人的远房亲戚,但也没用多久,一些流言蜚语传出来,说那女人是妓女,被那男人赎身之后就养在了家里。 这种传言,真真假假不知,但总之仅仅过了两年,夫人就死了。 乔姬听着,一边瞧着从面前过去的出殡队伍,那男人长得十分周正,尽管看得出已有些年纪了,但是那样貌以及身板都十分出众。 队伍后方,还有一个女人看起来更惹眼,虽是也穿着素服,但是挽起来的头发上却插着一根极好的钗子。 旁边的百姓指指点点,很容易就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传说中被赎身的妓女。 冷哼一声,乔姬的面色也十分不好,“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到她的咒骂,秦栀也不由得深吸口气,“他以前对夫人那么好,转眼间的就移情别恋了。虽说感情是可变的,但也未免变得太快。” “说到底,这世上的男人就没好货,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结发妻子帮助自己那么多,风风雨雨共度难关,恪守妇道严守贞洁,却比不上妓院里的妓女。为了目的,什么山盟海誓都说得出口,却做不到,狗东西。”遇见这种情况,乔姬觉得骂两句根本不解恨,得把他们那不受大脑支配的东西剁下来才行。 “要对某个人从一而终,其实并不容易。两个人的磨合需要很久很久,而这期间就会有很多许多的意外情况发生。或是倦怠,或是外界的新鲜,不管遇到哪种情况,用来约束自己的除却责任感,就是道德了。但这个世界,男人缺少责任感,同时也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如此,悲哀的便是女性了,从始至终,都恍若物品一般。”秦栀也几分感叹,不得不说一时间让她的心情也变得不太好,谁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兴许某一日就会出现天翻地覆之事,让人措手不及。 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远,四周的百姓也都散开了,秦栀看了一眼那些人,随后便与乔姬直接进了旁边的一家茶馆。 这茶馆里人不多,随着她们走进来落座,茶馆高处的看台上,说书人也开始说书了。 在茶馆里说书其实是民间百姓的一项娱乐活动,在较大的茶楼里是没有的,只有这种小茶馆才有。 说书人年纪不小了,留了一把长胡子,在那看台上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后,便说了起来。 他说的这出叫做《白丁落败史》,讲的是前朝一百多年来的皇家之事。当然了,民间怎么可能会知道前朝皇室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杜撰的,不过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前朝的开国皇帝是个白丁,大字不识几个,就是生的五大三粗,据说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虽说也能算得上传奇之事了,不过这白丁皇帝人品却不怎么样,对待打天下的兄弟采取的是卸磨杀驴之计。而当时天下没打下来时,他娶了一个家中十分有钱的老婆,为了打天下,老婆家里可谓是散尽家财来帮助了。 哪想,白丁皇帝坐上了皇位没多久,就亲手把他这老婆给绞死了,原因是另有家世更好的女子,比他这个原配夫人做皇后要更好。 本来此事完全可以好说好商量,但谁知他选择的是最极端的做法,直接绞死了事。 本就因为刚刚在外面看见那出殡的队伍就使得乔姬的心情不是很好,如今坐在这里喝茶,却又听到这种故事,乔姬的心情更差了。 “古往今来,这世上就找不出一个算得上是人的男人来。”放下茶杯,这茶她是真喝不下去了。 秦栀微微点头,听着那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她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古往今来,女人难做,那些历史上与女人牵扯上的故事,得来的大多都是骂名。 但如果认真推敲,又怎么可能都是女人的错呢?自私自利的往往都是男人。 听着那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描述白丁皇帝原配夫人的临死惨状,她一边皱起眉头,真的听不下去了。 如此听来,真是对人性毫无信心,说变就变。 深吸口气,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苦涩,倒是和那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一样。 视线一转,秦栀看向坐在周边的一些客人,他们也正在小声的说着白丁皇帝有多狠心。初始与原配夫人伉俪情深,转眼间就变了个人,畜生不如。 听着他们议论,秦栀扭头看向窗外,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她蓦地睁大眼睛。 扭过头来看向那些仍坐在四周听说书的人,再看看台上的那个说书人,视线一转,又瞥见了看台后上场门那儿立着的木牌子,那上面的字迹十分清楚,明明今日说书人要说的是《群英会》。 皱起眉头,她忽然站起身,引得对面的乔姬以及就坐在她后面的数个甲字卫都看了过来。 “小栀,你怎么了?”看着秦栀,乔姬一边问道。 “先离开这儿再说。”环视了一圈,秦栀随后快步的走出茶馆。 站在大街上,秦栀看着长街四周的商铺,以及过往的行人,她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们调出一个人去打听打听刚才出殡那家人的事情,尽快回来告诉我。”她说了一句,一个甲字卫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小栀,你发现什么了?”无缘无故的,秦栀应当不会做无用之事。 “刚刚我们在看那家出殡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人在说那棺材里的死者与她丈夫的事情,其实一共也就只有三五个人在说,其他的人都站在外围,什么都没说过。刚刚在茶馆里,坐在我们四周的那些人是在我们之后进来的,听着说书,他们也一直在说白丁皇帝如何如何忘恩负义。虽说他们换了衣服,但很明显,这两伙人,其实是同一批。”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除非是她真的没留心,否则即便只看一眼,那些脸她也记得住。 听她这么说,甲字卫不由得谨慎起来,同时开始观察茶馆里的那些人。 “所以呢?”乔姬还是不明白,这些人换装在秦栀周边出没,是为了盯着她么? “我认为,有人在给我心理暗示,暗示我枕边人不可信。”尤其元极比之刚刚那两个故事的主角更为心机深沉,她刚刚的确被暗示的心情低落,且有些动摇。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1、我们试试?(一更) 与乔姬在街上行走,两人的速度不快不慢。这条街其实并不算太长,街边的商铺也并不多,倒是来来往往的百姓不少。 而就是两个人在短短时间内走过这条街的过程之中,就见到了诸多的特别之事。 其实要说很特别倒也算不上,家长里短,尽显人性之恶。 有在大街上抱着孩子哭哭啼啼的小媳妇儿,还有被儿子偷走了所有养老钱的大娘,有和邻居媳妇儿勾搭成奸被人家丈夫发现拳打脚踢的出轨男。 各种各样,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谓看遍了人生百态。 边冷眼看着,秦栀边小声的对乔姬说着什么,待得走完这条长街,她便转身迅速的回到了客栈。 不过片刻,便听得街道上官兵在疾跑的声音,边跑边严声勒令百姓退避一旁,一时间引得街上所有人都慌乱无比,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秦栀站在窗边看着,那一行官兵从楼下跑过,很快的进入了另外一条街,有房屋的遮挡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却依旧能听到他们大声勒令的声音。 听着动静,秦栀几不可微的弯了弯唇角,随后抬手关上窗子,回到椅子上坐下,继续喝茶。 也没有等待多久,大约一个多时辰,乔姬便回来了。 开门走进来,她笑了笑,“都抓起来了,送到了官府大牢里。有擅于严刑拷打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了。”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喝,渴死她了。 秦栀点点头,那她就等着消息了。 那群人,很明显并非专业人士,秦栀看了一圈便认为是被临时收买的,应该都是这城里的人,只不过拿钱办事罢了。 所以,也根本用不着她去审问,只要把他们关在官府的大牢里,就得被吓的够呛。 平民百姓,最怕的便是官家了,只需把他们关在里面,就会自动的全部招了,无需严刑拷打。 “不过我还是奇怪,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在演戏的?当时听他们说那些,我气的要死,根本没觉得是假的。”乔姬还是不解,大家都长着一样的脑袋,为何相差这么多。 秦栀看着她,随后轻笑,“因为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人各不同,设计这一切的人对我很了解,我不会轻易的被眼前发生的一件事带着走,但是却会在脑子里琢磨。一件事,两件事,三件事。每件事都发生在我眼前,我就会把它们全部存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滤。这个时候,这些事情的属性也会慢慢的浮出来,原来讲的都是人性的恶毒。我本就不信人性美好,由此,这些事情更会给我暗示。一旦被这种暗示侵入脑子里,一时半会儿的,我是不会将它们撇出去的。这样下去,我会再次疑神疑鬼起来。心理战术,看似没什么威力,但却是一种釜底抽薪的招式,一旦摧垮,全盘皆输,甚至会连带他人。” 乔姬听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么如此了解你的人,究竟是谁?”元烁,元极,常年和她打过交道的人。 但是,乔姬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有谁会这么了解秦栀又会想害她。 “这么了解我的,公冶峥。但他年后时被元极重伤,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养伤才对。不过也不一定,依照他的心性,不报复,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他了解我,从我下手也在常理之中。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兴许就在大魏。”在这座城的附近,兴许是这座城。 “公冶峥?那接下来怎么办,全城搜索,把他找出来?”一听公冶峥,乔姬不由得感到一阵威胁。她可没忘了在葫芦山的事儿,公冶峥可谓是将出尔反尔做到了极致,太阴晴不定了,难以捉摸。 “你所说的全城搜索,是找不到他的。”秦栀摇摇头,他若想藏起来,找出来可不容易。 “那该如何?”乔姬已不知该怎样应对公冶峥。 “先看看再说吧,不急。”又倒了一杯茶,秦栀决定等着甲字卫的回报。 时近傍晚,甲字卫回来了,诚如秦栀所预料的那般,那些人被抓到了官府,很快的便交代了。 的确是有人花钱雇佣他们的,他们本来就是这城里的百姓。 不过,他们每一拨人都有不同的雇主,各不相同。这些雇主还各自的指派了一个人,安排他们在早上走了几条街,最后才决定在今日秦栀经过的那条街开始做戏。 有一些戏码是事先安排好的,但今日路遇出殡的的确是意外,那些在说话的人之中,就有一个是负责给他们带路的。 只不过在他们换装进了茶馆之后,那个人就不见了,而官兵也没能抓到他。 做戏做的如此足,让秦栀也觉得是开了眼界,太有本事了,为了让她上钩,导了这么一场大戏。 甲字卫很担心,已经通知了各个据点,开始在城中暗暗搜索,找出那伙闹事的人。 秦栀微微点头,看起来是同意了他们的做法,随后甲字卫便退下了。 坐在房间里,秦栀单手敲着桌面,她并不平静。 乔姬给她倒茶,一边看着她的脸,“你是不是不太同意他们的做法。” “他们这样是找不出幕后之人的,得另想法子。只不过,有些危险。”靠在椅背上,秦栀一边叹道。 “既然危险,你还是不要做了。世子爷临走时,还特意吩咐了留在这儿的甲字卫,好好保护你。若是你真出了什么意外,单不说他们会受到惩罚,就是我也于心难安。”秦栀明显有冒险精神,但乔姬觉得不是好事儿,因为那些人太狡猾了,而且心狠手辣。 “反正闲来无事,我就做个套,让他们自己蹦出来。”秦栀笑了笑,倒是没有乔姬那么紧张。 乔姬深吸口气,“成功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若安全,怕是幕后之人不肯出来呢。”秦栀摇摇头,这计划,还是得用上她自己才成。 若是用别人,不会好使的。 小城开始下雨了,远山白雾蒙蒙,这小城就好像被白雾包围了,恍若处于画中一般。 因为下雨,城中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大都闭门在家,享受着雨天的宁静。 时近晌午时,官兵再次大队的出现在了街道上,很大的动静,引得听到动静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官兵径直的进入了一家商铺,如同土匪一般的将这店铺里所有的人都控制了起来,五花大绑,嘴也塞得严严实实,一个一个的绑成一串糖葫芦,从商铺里推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的不明所以,有的则在说这家商铺里上至老板下至伙计有多古怪。 各种捕风捉影之事,凑到了一起,听起来还真是悬得很。 而眼下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人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冤枉的神情来,好像他们也有自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这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更耐人寻味的还在后头,官兵将人带走后,把这商铺封了起来,但是却留下了四个官兵守在外头,摆明了严令禁止不相干的人接近,再就是那商铺里面可能还有什么秘密之类的。 围观的百姓不敢靠的太近,都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过了晌午,雨也越来越大了,但是那些官兵仍旧守在商铺外头,恪尽职守。 如此超出寻常之事,让所有人都不禁觉得怪异,由此,更想知道那商铺里面有什么秘密了。 夜幕降临时,雨还在刷拉拉的下着,一行人撑着伞,穿过雨幕,趁着此时灯火昏暗,朝着那商铺走来。 为首的是两个女子,后面跟着四个劲装男子,径直的走到那商铺前。 撑伞的劲装男子上前与守门的官兵说了些什么,他们便让开了路,随后一行人便走进了商铺之中。 商铺里黑乎乎的,即便随着他们进来后点燃了两盏琉灯,但也没什么用处,在外看来,商铺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那一行人在商铺之中转悠,因着窗子紧闭,而门也开了一半,再加上下雨哗啦啦的声音,即便站在门口的守卫都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忽然间,商铺里发出一阵稀里哗啦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下一刻,紧闭的窗子忽然被从里侧撞碎,一个‘物体’从里面飞出来。 落地的瞬间便弹了起来,显而易见,那是一个人。 那个人身手很是敏捷,落地弹起之后便快速的遁入了商铺一侧的窄巷子里,没有灯火,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影子。 后面,商铺里的人追了出来,四个劲装男子冒雨追击,那两个女子也不甘落后,都跟着追了过去。 原本守在商铺门口的几个官兵短暂商议了一下,其中一个快步的朝着官府的方向奔去,另外三个则也追了上去。 那身影极快的在巷子之中穿梭,犹如长了翅膀一般。 但那几个劲装男子也并非吃素的,加紧追击,有几次险些就追上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那个人就已跑到了城郊,城郊多树木,他的影子进入了树林,就好像消失不见了似得。 雨好像更大了,打的树冠沙沙作响,追击的人停下脚步,仔细的聆听着林中的动静,但除了雨声,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秦栀和乔姬后一步赶到,扶着树,秦栀觉得自己跑的要吐了。 乔姬也一样,靠着树干,也不管上头有雨水落下来如同洗澡似得,只顾着大口喘气儿了。 后面的几个官兵也追了上来,三个人环顾了一圈,然后抽出兵器开始在林中搜索。三个人不敢分散开来,站成一个圈移动着。 扶着树干喘气,秦栀一边往林中看,但是什么都瞧不见,太黑了。 她可没有这夜视的功能,即便就算跑在第一线,其实也根本没什么用处。 “必须得抓到他,秘密都在他身上。”似乎缓过了气,秦栀开口道。和着雨声,她的声音也传出去很远。 林子里,分散各处的人扬声回应了她,由此,似乎也暴露了他们个人所在的地方。 雨声不停,秦栀和乔姬站在林子边缘,紧紧地盯着黑乎乎的林子深处。虽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也很紧张的样子。 蓦地,一丝奇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和雨声在一起,似乎让人有些不易察觉。 然而,只是下一刻,那奇异的声音就在背后响了起来。 秦栀眉头一动,身体却稳稳的站在原地,只听得身后一阵类似于甩鞭子的声音,随后便是无数人从黑暗处跳出来的动静。 与此同时,林子里的人也返了回来,不止刚刚那几个甲字卫,居然多了几倍的人。 秦栀和乔姬在同时朝着右侧后退,黑暗的林子边缘,那自以为神出鬼没的几个人被大批的甲字卫以及天字卫团团围住。 乔姬拿出赤埙,看了秦栀一眼,她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真是管用,真的给引出来了。 将赤埙放在唇前,乔姬缓缓吹响,那埙声好听犹如天籁,下一刻本是都在躲雨的鸟儿纷纷从林中飞了出来。和着雨声一起,一时间天地好像都在响动。 这些鸟儿没有去攻击那被围住的人,反而在四周转悠着,好像什么侦查小兵似得。 那被围住的数个人想突围,于是乎下一刻便打了起来,这方人多势众,他们的突围并不容易。 太黑了,秦栀看不清,却是能听得到他们交手的声音。 蓦地,左侧的鸟儿忽然发出被惊吓的声音,秦栀和乔姬同时转头看过去,黑乎乎的,只感觉到一阵载着雨水的冷风扑面而来。 虽是黑暗,但那阵冷风抵达面前时,秦栀还是依稀的看见了。 那张脸很熟悉,但是又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眼前,因为像极了阿澈。 有那么一瞬间秦栀的心跳似乎都停了,但大脑恢复神智的速度要更快,同时支配身体,手成拳,掌中刺随即朝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脸而去。 那人迅速后退躲避,不过从他躲避的身形上来看,功夫似乎并不似阿澈那般高。 乔姬吹埙控制着鸟儿飞了过来,开始攻击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 后退两步,秦栀深吸口气,第一次不太确定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还是说,这个人是阿澈的什么亲人。 这城郊的鸟儿大多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群起而攻之,以多对抗。 那人躲鸟倒是轻轻松松,很快的身形一闪,再次朝着秦栀这边而来。 与此同时,处在林子上空的一些鸟儿也炸锅了一般发出刺耳的叫声。 下一刻,林子里冲出了一行人,速度更快,身形更为诡异。 这在计划之外,秦栀拉着仍旧在吹埙的乔姬快速的倚靠在树干上躲避,那些人从两侧冲出去,直奔那个朝着秦栀而来的人,还有旁边的战圈。 这完全是混战,忽然出现的人不是友,因为他们,原本游刃有余的甲字卫和天字卫也不得不改变了战术。 因为乔姬在吹埙,有声音做定位,那些忽然而至的人也意识到了这边的两个女人也不能放过。 有两个人跳过来,直奔秦栀和乔姬。 看不太清楚,但有人影过来秦栀还是看得到的,抬腿踢过去,也兴许是那人并没有将秦栀这类似于临死前挣扎的动作放在眼里,根本没躲。 却不想她靴子上有暗器,这一脚过去,那人立即蹦了起来,迅速的后退。 另一人意识到这两个女人也有攻击力,随即收手,打算改变招式,也就在同时,一群鸟儿朝着他扑了过来。 混战成一团,黑乎乎的,秦栀和乔姬是根本分不清你我。 拉着乔姬后退,距离那些人更远一些,却蓦地有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后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后退的脚步一顿,秦栀下一刻转手挥了过去,尽管力量并不大,但速度却够快。 她清楚的听到了衣料被划开的声音,还想再补一拳,但速度终究是不及,那只手更快的钳住了她的双臂,拧到背后,以一只手制住她,同时揽住她的腰迅速的朝着林子深处而去。 乔姬吹埙而追,但她的速度又怎么能及得上会武功的人,追了几步察觉不行,气息一换,埙声改变,那些鸟儿再次开始扑棱棱的朝着林子深处追去。 被那人挟着,短短片刻,就听得他的气息有异,好像很费力似得。 秦栀双脚离地,但仍旧在试探着攻击他。 黑乎乎的,随着往林子深处走,雨水不断的在往下落,砸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公冶峥,你放开我。就凭你现在这体力和身板儿,还想把我带走,异想天开。”其实被他抓住的片刻后,秦栀就知道他是谁了。通过他身上的气味儿,以及那呼吸时发出的声音,除了公冶峥没别人了。 真要想杀她,直接动手就成,还用得着这么费力。只有他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才会做这种事,他和寻常人不一样。 “我没想把你带走,只不过许久没见,想与你说说话罢了。奈何你身边有那么多的魑魅魍魉,根本无法近你身。”秦栀和他说话,他就答应了,呼吸有些重,但掩不住他那好像很高兴的语气。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蹬腿挣扎,他勒在她腰间的手臂像铁条似得,她要吐了。 “那你就叫那些鸟儿别再追着我。”公冶峥讲条件,但是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它们要是听我的,我肯定现在就让它们飞过来,把你的脑子都吃了。”秦栀轻嗤,随着他步子慢下来,她一把抓住经过的一棵树,成功的把公冶峥拖得停了下来。 停下脚步,他也放开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些鸟儿飞的极快,这就已经追上来了。就在头顶叽叽喳喳的,讨厌至极。 “你叫它们到一边叫去,在这上头飞来飞去,我很怀疑它们可能会乱拉屎。”公冶峥不是很满意,往旁边挪了挪,但那些鸟儿好似知道他在哪儿似得,也跟着他挪动位置。 靠着树干,秦栀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说来也是佩服你,身体还没恢复,就敢往外跑。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觉得自己命大啊。”她是猜测公冶峥可能会在大魏,兴许也在这城池四周,但没想到他真的在城里。 如此了解她思路的人,也对,除了他没别人了。 她曾想过,将所有了解她的人变成敌人,他们会如何对付自己。 若是元极,不会如此费力的和她玩心理战术,因为他没那么恶趣味。 “就是想看看你能撑到几时。你居然如此信任元极,他又能因为你而不惜涉险去杀我。如此有意思的事情,我又怎么能不再参与呢?既然你们如此信任,那我就想了个法子,正好也让你见识见识,元极是否有你所想的那么值得信任。”公冶峥说着,说道最后居然还笑了,好像很满意自己的计划。 “你又打算做什么?”秦栀也不由笑了一声,讽刺居多。 “我想,如果我和你摩擦过,你觉得他还会要你么?”公冶峥歪头看着她,边说边笑,那模样好像个想到了什么天大主意的小孩儿。 秦栀一顿,随后长舒口气,“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和你的大脑很不匹配。我想问问,你还是公冶峥么?亦或是,在我面前的是个假的。”摩擦?她应该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一番,让他好好地清醒清醒。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我说的是真的。正好,我觉得你还配得上我。我们试试?”说着,他随后伸手抓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拽到了怀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2、你连累我(二更) 撞到他怀里,秦栀条件反射的上半身向后,想要借此拉开和他的距离。 他的手臂圈在她腰间,却有力气的很,她只能上半身移动,下半身却根本挣脱不开。 “公冶峥,你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能胜得过元极。但很可惜的是,你无法正面打击他,武功及不上,计谋也略逊一筹。所以,你便想在我身上打主意。你认为,伤害了我,就会伤到元极。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极其幼稚。你曾很在意阿澈,说他堪比你的兄弟。我杀了他,请问伤害到你了么?即便有伤害,怕也只是一时,你很快便缓过来了。所以,你应当换位思考,考虑一下即便真的强迫我发生了什么,元极是否也会像你一样。只伤害了他一时,接下来,他就会再找个纯洁娇美的女子卿卿我我。而你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手抵在他胸前,掌中刺都呈攻击姿态,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 看着她,公冶峥有片刻的沉默,许是在思考她的话。 蓦地,他一把松开秦栀,然后抬手将上空落下来的一个东西拍走,却沾了他一手。 “我就说这些叽叽喳喳的东西会拉屎。快,你赶紧让它们到一边飞去。”直接用衣服擦手,擦完之后又觉得恶心,便直接动手把衣服那一块布料都撕了下去。 秦栀身体向后再次靠在了树干上,瞧着眼前那和刚刚大相径庭的人,她几不可微的摇头,信了他邪。 行为分析任何人,她都有自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 但唯独眼前这个,脑回路清奇,她真是无能为力。 本来刚刚说完那一段话,她便想了数种可能,然后已做好了应对之法。 但谁想到,眨眼间就变成这样了,和她所想天差地别。 自己在原地折腾了半晌,公冶峥随后抬头往上空瞧,还在下雨,鸟儿就在上头叽叽喳喳,简直是糟糕到了最极点。 “你身边那个姑娘还真是不一般,会这种绝技,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与玄衡阁那帮药师较量一番了。”说起这个来,公冶峥是意外的,毕竟他还没见过这种人。 “同时也可以对付你们这种总想着投机取巧的人。前几日,城里的那场戏很不错,我险些就上当了。我想了想,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别人没那么无聊。”全身湿哒哒,雨水顺着脸往下流,但秦栀也不甚在意。 “虽说是戏,但我得告诉你,那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过的。”公冶峥摇头,在这城里的是戏,但在别处却不是。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没有最恶,只有更恶。这世上,能吃人的,只有人。不过,用不着你提醒,我对人性的探知和见解,比你要深奥。这些鸟儿一直都在这儿盘旋,很快他们就会追上来了。你是打算这就逃跑呢,还是留在这儿等着被瓜分成碎肉。”鸟儿积聚这里不散,听着动静,甲字卫和天字卫就会追来的。 “我们还没摩擦呢。”他又说起这个,然后向前一步,将她困在了树干上。 秦栀深吸口气,手成拳,欲给他一拳。 他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还想来这招儿?我不会再吃亏了。不过,你这东西倒是做的精巧。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上次明明有机会,为什么没杀了我?”不管脸上流下来的雨水,公冶峥很想知道答案。也正是因为此,他也知道她不会杀他,那时不会,往后也不会。 还未回答,就听得后方林中有声响,那是多人朝着这边奔过来的声音。 秦栀不由笑,“我的人来了,你是跑呢,还是留在这儿。”说着话,她却用另一只手抱住了他。一条腿也上去了,圈住他的腿,明显是要绊住他。待得自己人过来,好把他擒住。 也就是这短短时刻,那些人已冲了过来,作势就要将他们围起来。 公冶峥快速的看了一眼,随后就笑了,“不是你的人,也不是我的人。这个时候,咱俩应该跑。” 闻言,秦栀不由一诧,扭头看,但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没等她做出任何的反应来,公冶峥便挟起她再次逃跑,直奔着小城后方的山林而去。 树木茂盛,再加上无人穿行,使得他们俩经过时,撞得那树冠上的雨水哗啦啦的往下掉,砸在身上有些微疼。 秦栀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任凭着公冶峥自己单独选择方向。而他随着翻过了一座山之后,喘息的也越来越厉害,听起来似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就在此时,他下山的脚步一停,相当于急刹车,秦栀险些被他甩出去。 “又怎么了?”直接用他的衣服将脸上的水蹭下去,秦栀不由问道。 “对面也有人。”公冶峥回答了一句,随后便脚下一转,改变方向。 秦栀也是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个套,不止把公冶峥引出来了,居然还引出了另外一拨人。 公冶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密林之中穿梭,很快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 而他也在片刻后十分疑惑的说了一句,“怎么有个房子?” 秦栀立时便开口,“绕过去。” “我知道。”听她开口,公冶峥就笑了,他们俩的想法出奇一致,无需思考的那种不谋而合。 特意划了一个大圈避开了那个房子,哪想还没走出去几步呢,前方的林子里忽然冒出来数个人。 公冶峥随即调转方向,想后退已是不行,因为后面追赶的人已经过来了。 走无可走,只得朝着那房子靠拢,那些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他们俩似乎仅有的退路就是进入那房子里躲避一下了。 “看样子,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进这房子里去。”秦栀也被公冶峥放在了地上,此时天色已经有些亮了,所以也依稀的能看得清那些围在四周的人。他们虽手执兵器,但眼下很明显,并不想这么快就将他们如何,反而采用的是逼迫的架势。 “这是柴廷南的人,我想,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公冶峥抓着她的手后退,一边说着,除了有些气喘之外,语气却是很轻松的样子。 “凭什么一定就是冲着我,说不准冲着你呢。出尔反尔,与你合作,她不记恨你,那才是奇了。”秦栀哼了一声,认为这是由他引起的。 “那不然我把你扔出去,看他们会不会杀了你?”公冶峥看了她一眼,认为这个方法能很快判定到底是谁惹来了他们。 “男子汉大丈夫,这个时候你应该出头才是。”秦栀快速的后退两步,让他在前。 无言,公冶峥摇摇头,“既然他们想让咱们进这房子,那咱们就进去。只要里面没有机关陷阱,你我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的。”因为他已经听到鸟叫的声音了,朝这边越来越近了。 “千方百计的想让我们进去,你觉得里面会没有机关陷阱?还是在你心里,柴廷南如此贴心,在里面给你备了一桌酒菜。”秦栀不同意,只要再拖延一会儿,甲字卫和天字卫必然能赶过来。 然而,拖延似乎并不容易,那些人看他们俩已经退到了房子边缘,便迅速的跃了过来。 公冶峥拽着秦栀也在同时快速的顺着那敞开的房门退入了那房子里。 就在两个人进去的瞬间,房门迅速的被关上,嘁哧咔嚓落锁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下一刻,更奇异的事情发生,只觉得脚下一阵颤动,这房子居然在下沉。 秦栀一手抓着公冶峥的衣服,另一手撑着身后的墙壁,这墙壁根本就不是石头或泥土,而是冷冰冰又十分坚硬的铁。 房子在下沉,但下沉了一定的高度,它就自动的停了下来,四周悄无声息,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两个人静默了半晌,随后秦栀松开了他的衣服,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屁股底下也是铁,那种坚硬的铁板,硌的屁股不由发疼。 “你在这小城晃悠多久了?”蓦地,秦栀问道。 旁边,公冶峥也坐了下来,听得她问话,他想了想,“半个多月了。” “目的是什么?”半个多月前,她可没来这儿。 “天机甲和大月宫少见的合作,我必然得过来瞧瞧才是。”公冶峥回答,也听不出他有多愁闷。 “由此可见,这些东西就是给你准备的。我来到这里不过五日前,五天的时间他们根本准备不了这种机关陷阱。所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是倒霉,被你连累了。”她得出结论,听得公冶峥不乐意。 “按照你所说,柴廷南一直在盯着我,但是我却没有发现。在你眼里,我有那么蠢么?”他并不信,而且十分自信自己没有被谁盯上。 “你若不蠢,眼下会被关在这儿?”这不是废话吗。 哽了哽,“那这柴廷南躲在哪儿呢?”这个怪胎上次吃了亏,这回似乎变聪明了。 “根据眼下这个情况,我认为她应该不在这附近。把我们关在这里,似乎就是等着她来。如果她真的在这儿,怕是那些人早就对我们动手了。我想,她可能是有话和你说。”秦栀想了想,随后道。 “有话和我说?我和她那个怪胎没什么可谈的。”公冶峥轻嗤一声,对柴廷南,他显然是极度鄙视的。 别看他思路清奇,但骨子里到底是个铁血真直男,人家独特的性取好,他十分看不上。 “你最好和她有话说,这样我们才能拖延时间。最好得想法子别惹怒了她,不然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秦栀哼了哼,心下却不免几分忐忑。柴廷南若是看见了她,没准儿就丧失所有理智了,她是典型的有仇必报且崇尚暴力之人。 “这个时候,你利用我倒是利用的痛快。”公冶峥抬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太过黑暗,但是显然这种光线对他来说并没有阻碍。 “是你连累了我,这也是你应该做的。不过你抬头往上看看,上头有光。”被他推得晃了晃,秦栀也无意间的看到头顶有幽幽的光线泻下来。 闻言,公冶峥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摇头,“一个通气孔罢了,出不去。” “既然有通气孔,那么就证明柴廷南并不想让关在这里面的人很快就死,定是另有目的。”秦栀眸子一转,依稀的好像猜到了一丝丝。 就在两人说话间,闷闷的雷声从头顶传来,看来这雨不会停了。不过,倒是没有雨水从上头落下来,似乎上头有树木做遮挡。 “打雷了。你我消失不见,手底下的人必然会寻找。根据那些鸟飞过的痕迹,肯定能找到这儿来。你,尖叫,但凡耳朵好使的,肯定听得到。”公冶峥想了想,这主意不错。 “我有个更好的法子,说不准能把这铁房子劈开。”秦栀眸子一转,看向公冶峥,眼下这里的光线稍稍强了一些,能看得清他的脸。 “什么法子?”她鬼主意多,公冶峥倒真的想听听。 “你,飞起来。飞到那个通气孔那儿,一只手伸出去,最好能抓住垂在上面的树枝。抓不住也不要紧,只要确保自己的手臂伸的够长。这样,再来一个响雷,周边的树就成了雷电的导体。你伸出去的手,正好能接到雷电。再通过你,把雷电引进来,这房子没准儿就炸开了。”秦栀说着,眼睛也睁的大,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公冶峥看着她,片刻后,他微微歪头,问道:“那我会怎么样?” “你、、、你可能就会变成雷震子了。”秦栀点点头,忽悠道。 公冶峥眨了眨眼睛,刚想问雷震子是谁,就听得两人身后的墙壁一阵嘁哧咔嚓的声响,随后火光从后面照进来。 转头看过去,隔着手腕粗的数根铁条,一行人就站在那儿,当先之人坐在一把木制的轮椅上,双眼载满了怨毒与得意,正在看着他们俩。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3、配合得当!(一更) 看见那个人,秦栀和公冶峥都有短暂的停顿,对视一眼,随后便都站了起来。 火把亮着,使得坐在轮椅上的柴廷南看起来有一半的阴郁,尤其是那眼底,更是没有任何的光明之色。 “许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真是让人深感意外。在此,深表同情。”公冶峥明显故意为之,说着气人的话。 柴廷南冷哼了一声,“你如今像条狗一样被关在这儿,我也很同情。接下来,还有更值得同情的事儿会发生,希望你的嘴,到了那时仍旧这么好用。” 公冶峥笑了一声,笑的很好听,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的恶意在里面。 秦栀的视线从柴廷南的脸一直滑到她的腿。她的腿,有袍子遮挡,看不出什么来。 但如今她坐在这轮椅上,怕是腿受了重伤。 稍加猜测,秦栀也差不多猜到了,许是那时在葫芦山,她不似公冶峥那般忍气脱逃,与血燕散花对上了。 那东西飞沙走石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区区人体。 想要拆卸它十分不易,更别说肉掌相对了,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今日能把你也抓来,实在是意外收获。老子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在这里,当真是好运。正好,老子这仇,能一并报了。”看向秦栀,柴廷南的脸色又一变,与对待公冶峥时,又是不同的一种状态。 看着她,秦栀笑笑,“如此,似乎我也只能认输了。就是不知,你打算给我们怎样的死法呢?” “要你们死,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就此杀了你们实在太过便宜,你们的命,暂时来说,还有些价值。”柴廷南在笑,可是那张脸怎么看都是有些阴毒。 秦栀微微垂眸,其实很容易便能知道她话中的深意。 公冶峥叹了口气,随后又笑,“那你就得等等了,把我们藏在这种地方,我们的人想找来,也得花费些时间。” “而且,你最好把这所有空隙都堵上,包括这铁门,还有上头的通气孔。这位公冶公子,武功高强,行动自如,刚刚他便想要通过上头的通气孔爬出去。”秦栀加了一句,好像特意和公冶峥过不去似得。 闻言,公冶峥不由得看向她,“你说什么?这种时候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他没记错,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同仇敌忾么?她和他互相残杀,柴廷南也不会放了他们的。 秦栀双臂环胸,笑盈盈的看向他,“因为你有武功啊。你若是能飞出去,肯定不会带上我。只有把这所有可能出去的地方都堵死了,我才能放心。有你做我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心里比较好受。” 公冶峥看着她,半晌没说上来话,她的脑子是很特别,但眼下也未免太特别了。 看着他们俩那互相不信任生怕对方会逃脱的样子,柴廷南笑出声,“真是一出好戏啊。这样吧,你们俩谁能从这里出来,我就给他个逃生的机会,如何?谁能把握的住这个机会,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同样两个奸佞小人,不知谁能胜出,好生期待呀。”话落,她又是一阵大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们俩厮杀了。 她身后的人推着她的轮椅离开,火光渐渐消失在眼前,这里也一片黑暗。 公冶峥歪头看着秦栀,好半晌才悠悠道,“你觉得你能胜过我?还是觉得,柴廷南真的那么善良,会言而有信?” 扫了他一眼,秦栀缓缓的走向那铁条封闭的出口处,铁条很粗,竖着焊接在一起。两个中间的间距不过一掌,别说成年人,即便是小孩儿也过不去。 这铁条的笼子外面还有一层,也是铁制,但是不如里面的粗,而且还上了锁,外面的是一道门。 但这么看来的话,外面这道门其实没什么用处啊,除非是里面这一层铁条能够打开。不过机关在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还是说,你真的有信心自己出去?”走过来,公冶峥也双臂环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不信自己能胜过你,自然也不信柴廷南的话。我故意那么说,就是想激她把这道门开着,不要关上。她是个极其自负且易怒的人,我只是那么一说,你们俩就都上钩了。你生气,她得意,正合我意。”说着,秦栀一边抬手将插在头发里的簪子拿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法子出去?”一听她这话,公冶峥就笑了,她的脑子果然时时刻刻都在急速的运作当中,一点都不会儿卡壳。 “当然了,我有法子。但前提是,出了这道门,还会有很多的杀手在等着我们。你有信心能对付的了他们么?若是有信心,咱们现在就行动。”看着他,秦栀一边说道。 公冶峥深吸口气,随后从衣服里翻出来一个精美的瓷瓶来,反手将里面的药都倒了出来,然后全部扔进了嘴里面。 “开始吧。”他倒是想看看,她要用什么法子出去。 双手开动,她捏着簪子顶端的圆头,然后一点一点的拧了下来。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公冶峥随后便大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锯子?你这锯子是锯手指头的吧。”一把极小极小的锯子出现了,和他的中指差不多长,简直太可笑了,像是小孩儿玩过家家用的玩具。 瞥了他一眼,秦栀不予理会,捏着那锯子,开始锯铁条。 铁条极粗,和她那小锯子一对比,那锯子简直可笑。 公冶峥瞧着她,一边笑,不过片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几下过后,那锯子就陷入了铁条当中,锯时无声,但是却好像在切豆腐一般,看起来十分的容易。 公冶峥走近了些,仔细的瞧她手里的锯子,随后道:“这是什么材质的?” “不知道,不过,很有用就是了。据说有些刀剑能够削铁如泥,这锯子也一样。”看了他一眼,秦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的,那锯子就已经陷进去一半了。 公冶峥看着,一边点头,“的确算得上削铁如泥了。”好用。 很快的,锯子从那根铁条的另一端滑出来了,用了不过一刻钟,就成功了。 秦栀甩了甩手,即便这工具好使,但是也很费力气。 抬头往上看,只要将这一根铁条截断一段,就能从这缝隙中钻出去。 找准了第二个位置,秦栀开始锯,公冶峥靠在一边,依旧看的兴致盎然。 光顺着通气孔泻下来,比之刚刚更亮了些。不过,闷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下来了。 “柴廷南的腿,看来是真的废了。出去了,咱们最好找到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冶峥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 “柴文烈,他前些日子出现在了大魏帝都。他一直在设局挑拨姚清和与天机甲的关系,我觉得,他的志向可能不在吴国的玄衡阁。相比较我来说,你应该更了解他们兄妹吧。柴文烈,是个怎样的人?”手上动作不停,秦栀一边问道。 闻言,公冶峥想了想,随后摇头,“据我所知,他和柴廷南一样,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众多的柴氏子弟当中脱颖而出。掌管玄衡阁,也是他们兄妹设计得来的。但那之后,柴文烈就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倒是柴廷南一直蹦跶的欢。” “由此看来,他们兄妹的志向可能真的大不相同。”那么,她之前的推测就没错。 “管他呢,只要杀了柴廷南,柴文烈就不得不冒出来。到时再杀他,总是能杀干净的。”公冶峥轻松的说着,就好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秦栀看了他一眼,随后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铁条。随着她上面那只手一松,她就将截断的铁条拿了下来。 出现的空隙能容他们侧身挤过去,不过,外面还有一道门。 公冶峥伸手拿过那截铁条,在手中掂了掂,“挺重,没想到,你力气还不小。” “若是拿一根铁条都拿不动的话,我还不如躺在床头上等死算了。”说着,她一边甩手,累死她了,手指头要折了。 公冶峥反手扔了铁条,然后笑眯眯的拿过她手里的锯子,“这外面的铁条细,我来。”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不是挺聪明的嘛,这会儿怎么觉得你这脑子就是个摆设呢?” “你什么意思?”外面的铁门和这里面的用料不太相同,更容易锯才是。 把锯子夺回来,秦栀将它重新赛回了簪子里。簪子不大,但明显十分精巧。 将锯子拧回去,然后晃了晃那簪子,从尖端冒出来几根锋利的针状物。 捏住一根,秦栀看向公冶峥,“这个时候,明明可以开锁,还用锯子,那不是脑子有包嘛。” 话落,她侧着上半身从刚刚锯开的空隙探出去,然后两手穿过铁门的两道空间,成功的抓住了外面的那个大锁。 锁很大,很精致,也很不容易撬开。 秦栀的身体不太自在的扭着,脸贴在铁条上,歪着头听动静,手上的动作也不疾不徐。 公冶峥双臂环胸的看着她,满脸兴味儿,“你居然还会撬锁?” “很奇怪么,这又不是什么需要耗费体力的活儿,动动手指就行了。”转着眼睛看向他,秦栀一边说道。 公冶峥笑不可抑,“你还有什么绝技?都说来听听,让我也见识见识。”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会撬锁。 “姐姐会的多着呢,真要告诉你,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她歪着身体又向前探了探,两条手臂也伸的更长了。 “那就说两天两夜,我时间很多。尤其是,和你说话,两天两夜我也不会乏。”公冶峥笑眯眯,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好。 “抱歉,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说这些。好,开了。”随着她话音落下,清脆的锁开声响起,秦栀两只手齐动,将那大锁拿了下来。 上半身退回来,她将那大锁在公冶峥面前晃了晃,随后动手伸出去一推,外面的铁门就开了。 公冶峥发出两声赞叹,“这锁撬的利落,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溜门撬锁的事情。” “别浪费口舌了,走吧。”说着,她探身就从那空隙中钻了出去。 公冶峥随后,两个人轻轻松松,便从那牢笼之中脱离了出来。 很明显,这外面的通道是很匆忙挖出来的,周边很粗糙,头顶也不圆滑,随着往外走,还有一些土从上头往下掉。 “这柴廷南其实和你的人倒是挺像的。”往外走,秦栀一边说道。 “这话又从何而来?”公冶峥走在她身侧,听到这话很是不解。 “当时阿澈将我抓走,逃走的路,也是这样的。匆匆忙忙挖出来的地道,随着走,还在往下掉土渣。你说,你们像不像。”说着,秦栀一边四处观瞧。 “阿澈手底下的确有一伙精通蜈蚣之术的人,如这种地道,很轻松的就能挖出来。”公冶峥并不觉得稀奇,相信无论是大月宫,还是天机甲,亦或是玄衡阁,都有各种各样拥有特殊技艺的人。 秦栀点点头,“拥有这种绝技,逃生的话,会更容易。就如我们当下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朝上挖一条路出去,根本不用这样向前走,像探险一样。” 说着话,前头也出现了一个拐弯儿。 公冶峥向前两步,站在那拐弯儿处听了听动静,随后示意秦栀可以向前走。 转过了这条弯道,还是一条通道,更为狭窄了些,也更粗糙了。 四周泥土的墙壁上还有水在往下渗,可见外头的雨下的真的挺大的。 顺着通道往前走,狭窄且幽长,好像怎么走都不会走到尽头似得。 蓦地,在前的公冶峥忽然停下了脚步。 秦栀也跟着停下,仔细的听着动静,片刻后,她才听到说话声,而且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公冶峥身体向后贴在了一侧,同时示意秦栀也跟他一样。 两人紧紧地贴着渗水的墙壁,一边听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声,一边屏住呼吸。 终于,在火光已经接近这边时,公冶峥忽然离开了原地。 秦栀靠着墙壁,一边听着动静,或许是因为公冶峥突袭,所以那两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匆匆忙忙的还手,根本忘了喊叫通传。 片刻后,打斗的声音便停止了,秦栀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随后脚下一动,朝着前头走了过去。 两具尸体躺在地上,各自的脖子都呈奇异的角度歪斜着,火把落在一边,映照的公冶峥看起来有些阴郁。 “你没受伤吧?”看了他一眼,那时他也不知吃了什么药,药效能持续多久也是未知。秦栀希望能持续的长久一些,起码得持续到出去之后。 “受伤了。”说着,他抬起右手给秦栀看,手背上果然一道很长的伤口,还在流血。 秦栀看了看,随后从衣服里抽出一条丝绢来递给他,“自己缠上。” 接过,公冶峥不由笑,“流这一点血,还不至于没命。” “你确实不会死,但是你不知道血的气味儿很浓么?鼻子管用的,隔着十几米开外就能闻得到。”捡起地上的火把,它微弱的火苗再次跳了起来。 “你要拿着这火把走?”把自己的手缠上,公冶峥一边问道。 “对,不止要拿着这火把,我们还要光明正大的走。”说着,秦栀用脚踢了踢地上那两具尸体。在这种地方,这两具尸体还真是有些瘆人。 看向那两具尸体,公冶峥也随即明白了,“好主意。” 动手,将那两具尸体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秦栀又指示公冶峥将那两具尸体紧贴着墙壁边缘摆放,虽说不会起到隐藏的作用,但也不至于很轻易的就看到。 穿上他们的衣服,秦栀又将潮湿的长发重新捆绑了一下,除了站在公冶峥身边个子显得有些矮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纰漏。 拿着火把,秦栀看了公冶峥一眼,“走吧。” 顺着地道往前走,正大光明的,有了火把照明,走的更为顺畅了。 粗略估计大约走了有两百米,这条地道开始有了坡度,是朝上的。 而且,对面也有举着火把的人出现。 狭路相逢,秦栀很自如,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似得。 反倒公冶峥的眼神儿带着杀气,在看了一眼秦栀之后,他也深吸口气,让自己也放松下来。 和那些人擦肩而过,没有说话,倒是点了点头,算是交流了。 他们走过去了,公冶峥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你胆子不小,这时候居然一点都不慌。” “因为他们可能完全不认识我们俩的脸。刚刚和柴廷南一同过去的人,我都看了一遍,那几张脸都在我脑子里,没有他们。”当然了,也不能有这种侥幸心理,兴许有人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眼下这是迎面撞上了,又没有个可以躲避的地方,没办法的办法。 “就知道你脑子好使。既然有如此好使的脑子,为何要和元极在一起?”说着话,他突然问道。 “这个时候,我没功夫和你讨论这个问题。这条路走到头了,小心些。”看着前面,充足的光线出现,但没有阳光,而且很明显在下雨。 上了最后一段缓坡,出来了。 出口有人在守着,而且前面都是土,匆匆挖掘,根本没来得及运走。再往前看,隔着雨幕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小院子,很普通。 原来,这条通道是从这里挖出去的。秦栀不认为柴廷南会算计的这般准,兴许她在这小城里设置了许多这种机关陷阱,做了多重的计划。 柴廷南说自己也是今天才发现她就在这城中,很明显,她当时是跟着公冶峥过来的。而这里又是大魏,距离边关营地很近,兴许她的计划也并非只有公冶峥一人。 不说其他,单单是这边关之地的重要人物就数不过来。 将手里的火把插进土堆里,火自然就熄灭了。然后拿过守在这出入口之人手里多余的伞,两个人自如的往外走。 边走,公冶峥边听着后头的动静,“他们发现我们两个是生脸了。”后面守着地道出入口的人在说话的声音。 “快走。”说着,两个人加快步伐,雨水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这雨下的很大。 小院儿不大,两个人很快的便拐进了房子的转角。 然而,这转角之后也有人,虽然只是一个人,可是这忽然之间走了个对面,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一诧。 看着他们俩,那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缓缓的晃了晃脖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握在了一起。 秦栀立即后退一步,“杀了他。” 公冶峥迅速的扔掉手里的伞,手成刀,直奔那杀手的脖子。 他的反应也十分快,躲避,攻击,一气呵成。 公冶峥身形一闪,顺着他的身侧绕过去,在后钳住他的两手,就朝着旁边的屋子撞了过去。 门敞开,两个人一同砸进了屋子里,地上都是杂物,灰尘飞扬。 因为公冶峥在后,所以两人砸在地上时他也在下面,那人腰部发力,要跳起来。 公冶峥双腿齐上,把他绊住。 秦栀在同时冲进屋子里,反手甩上门,她一步跳过去,骑在那人伸手,右手成拳,直奔那人的脖子而去。 掌中刺锋利无比,轻松的刺穿了皮肉,血也在同时喷溅了出来。 公冶峥立即撇头,但血还是喷了他半边脸都是。 秦栀抽出掌中刺,随后又补了一下,这才从那人身上跳下来,“死了。” “我知道。”这血像瀑布似得,不死才怪。 把那尸体推到一边,公冶峥立即坐起来,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擦拭脸上脖子上的血,“配合的不错。”不用提前沟通,很好。 秦栀却没有理会他,几步走到门口,隔着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本是担心会引来其他人,但没想,听着听着她却皱起了眉头,“外面打起来了。”应该是在这小院的外面,和着雨声,不是太清晰。 “天时地利人和,找柴廷南去,该轮到她了。”一听这话,公冶峥也不擦身上的血了,快速的蹦了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4、心有灵犀(二更) 雨势很大,砸在大地上,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打杀的声响,从这小院儿的四面八方而来。 难以估计有多少人,但想必此时必是一场大战,且不确定围住这小院的是哪方人马。 这是属于大魏的小城,秦栀倒是认为,来的人可能是官兵。亦或,是临近的军队。 留在这城中的甲字卫与天字卫没有那么多,一共不超过五十个罢了。 而柴廷南很明显有大队人马,能设陷阱,在地下挖出那么大的一座工程来。 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秦栀与公冶峥一同往外看,隔着雨幕,其实秦栀并看不清楚。 倒是外面的声音更清晰了些,震耳欲聋一般。 “你能估测一下,外面有多少人么?”看着对面的公冶峥,他脖子上的血没有擦干净。这样看着他,那张精致的脸与那些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不下百人。”公冶峥稍稍仔细的听了一下,雨声太大了,砸的地面都溅起了水花。 闻言,秦栀微微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希望在此与公冶公子有个协定。咱们若是成功了,这功劳分属咱们两人。若是失败,希望你不要逃得太快。去往黄泉的路上很是荒凉,还是有个人作伴比较安稳。” 听她说这种话,公冶峥不由得笑出声,“如果我没理解错,你这意思是,想和我死在一起,对吧?”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无言,“不管你怎么理解,反正不要见势不好就偷溜。你得知道这是大魏的地盘,想抓你,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此时在我失踪的情况下,这小城定然固若金汤。”秦栀是担心他会中途撂挑子,他有功夫,跑的也快一些。 “唉,这种话你都说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和你死在一起,倒是也行,应当不会烦闷。”上下打量着她,公冶峥似乎很满意似得。 不再理会他,秦栀将房门再推开一些,她探出上半身,左右观望一下,随后便先出去了。 公冶峥随后,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对视一眼,笑意流出。 脚下一转,公冶峥带着秦栀朝着房子的另一侧潜伏过去,在房子转角处停下。雨水打在身上,两个人不发出一丝声音来,好像感觉不到。 缓慢的探头往房子的正前方看,一行人就在主居前,撑着伞,在看着敞开的院门。 那一行人都是站着的,个子不高,显然是玄衡阁的杀手。 看了一遍,公冶峥随后收回身体,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使得他不由得快速眨眼,那模样倒是几分可爱,犹如他笑起来时一般痴傻。 “没有柴廷南,她不在。”兴许,就在屋子里。 闻言,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抬手将脸上的雨水抹掉,“她可能跑了。” “会么?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拼命出来厮杀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公冶峥觉得,潜入那些人身后的房间里去,柴廷南应该就在里面。 “但是你忘了她的腿么?而且,这附近定然还有她落脚藏身的地方。不会短短时间只挖出这一条地道而已,肯定还有别的。走,尽快找到她,同时要小心机关陷阱,若是咱俩再次中计,估计她就不会只是关着我们那么简单了,兴许会把我们的手脚都卸了。”说着,秦栀脚下一动,顺着刚刚来时的路返回。 公冶峥跟着她,俩人在外面打杀声的衬托下,倒是悄无声息。 顺着来时路返回,路过了那他们俩刚刚走出来的地道出入口,已没人把守,想来是因为院外的打杀而都出去增援了。 只是看了一眼那地道入口,秦栀和公冶峥再次朝着房子的另一面走,果然的,没走出几步便瞧见了一扇打开的门,而和这门连接的是另外一个房子敞开的后门。 这后面不是巷子,所以将这房子围住的人也没在这里,倒真是个遁走的好地方。 秦栀与公冶峥对视一眼,随后冒着雨快步的冲了过去。 两个人的速度也不算慢,冲进了那房子的后门,入眼的便是又一条地下通道。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倒是那出入口四周都是泥土,显然刚挖出来没多久。 “看,这是柴廷南坐那轮椅的车轮印。”秦栀看向地面,轮椅的印一直通向地道。 “走。”公冶峥抓住秦栀的手腕,扯着她快速的掠进了地道之中。 潮湿,土腥气也极重,脚下不平坦,泥土一堆一堆的,使得走在上面也崎岖不平。 黑乎乎的,没有照明,秦栀再次恢复了睁眼瞎的状态。若不是公冶峥抓着她,她可能已摔了无数次了。 地道开始是向下的,走了没多久,便开始向上,显然是要出去了。 而且,越往前越低,后来两个人都得低着头走。 蓦地,低矮的前头出现了丝丝火光,秦栀和公冶峥随即停下前行的动作。 对视一眼,他深吸口气,“你不会偷跑吧?” “不一定。”看着他,秦栀故意幽幽道。 公冶峥很无言,“只要你不跑,咱俩必然能杀了她。我听着动静,应该只有五六个人。还有几个在挖土,空不出手来。这地方如此狭窄,即便有绝高的武功,也未必施展的开。我先过去,你在后观望,与我配合。咱俩的配合当真天衣无缝,这大概便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说着,他一边抓住她的手举起来。 看了一眼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他笑了一声,连眼睛好像都亮了起来。 “废话少说,上。”甩开他的手,秦栀推了他一把。他们俩还真是到了互相不信任的极致了,刚刚她担心他会偷跑,这会儿他又担心她会偷跑。 如此不信任,他居然还能说出心有灵犀这几个字来,着实佩服。 公冶峥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先行的顺着那狭窄的地道朝前爬了过去。他长得太高,瞧着他那别扭的姿势,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看着他的背影,她就想起了老龟来,慢慢腾腾的。 公冶峥的身影消失在前头,秦栀边观察这狭窄的通道,边听动静。 其实这通道现在的高度,也差不多就是能够让坐在轮椅的柴廷南不会撞到头罢了。脚下都是土,倒是很有讲究的一堆一堆的,这样能让它们不会将挖出来的地道再重新填充上。 只是下一刻,便听到了前头传来柴廷南的呵斥声,还有公冶峥的笑声。 公冶峥笑起来时,很少有其他的情绪在里面,就只是听起来很开心的笑。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讨厌,尤其在此种情况下。 秦栀一时间倒是很理解柴廷南,见到了公冶峥那张脸,必然愤恨的恨不得把他的脸皮剥下来。 如此狭窄的地方,氧气似乎都不够用了,很快便听到交手的声音,沉重的击打声,连周遭的土都被他们震得扑簌簌往下掉。 秦栀准备好了手头的东西,随后便俯身低头往前行。 这是连续的高坡,显然前头的人是想出去,而且已经快要成功了。 再往上一些,便瞧见了三个人堵在狭窄的地道中你来我往,根本挪不开身体。这才是近距离的打斗,近的都要贴上了。 再走近了些,眼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秦栀见缝插针,两手扶着不断掉土的墙,右腿便高高的踢了过去。 这一脚威力倒是没多大,但是她靴子上有暗器,这一脚成功的刺进了那人的后腰中。 痛呼一声,他随即扭过身体来,一眼便看到了偷袭他的秦栀。 怒目而视,他身体一动就要过来,哪想后背空出,公冶峥一掌打在他身后,他整个人随即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秦栀见势迅速的扑上去,右手抬起落下,掌中刺准准的刺进了他的后颈处。 血喷出来,她立时跳开,往前看了一眼,隔着几米开外,火光就在那儿,有一个轮椅,还有两个人在迅速盗洞的身影。 看了看公冶峥和那个杀手缠斗,那人长得极矮,一直在窜来窜去,公冶峥数次都没有抓到他。 但此处狭窄,其实反倒是公冶峥占了便宜,若是在空旷之地,犹如那杀手这般迅速,公冶峥怕是来不及躲避他的偷袭。 盯着那二人辗转腾挪互不退让,又像是在跳什么交谊舞似得身影,秦栀迅速的寻到机会从公冶峥身后的缝隙挤了过去。 前面,坐在轮椅上的柴廷南正在盯着他们,随着秦栀出现,她蓦地冷下了脸。 手一动,从轮椅的旁边抽出了一把鞭子来。 鞭子在她手里好像有了生命,被轻松的抖开,然后划着一道优美又凌厉的弧线直奔秦栀而来。 如此狭窄之地,但那鞭子却依旧自如施展,秦栀盯着那鞭子不由后退,但也及不上鞭子的速度。 它更像一条蛇,弯弯曲曲的过来,迅速的在她腰间缠了一圈。随后,一股大力由鞭子传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那根鞭子带着朝着柴廷南飞了过去。 身体撞在了轮椅上,秦栀忍不住痛呼一声,随后跌坐在地。而缠在腰间的鞭子也放开了她,倒是冰凉的鞭子手柄搁置在了她的下巴上,强迫她抬起了头。 “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本想将你这笔账算在元极的头上,让他用身体来还。但你争抢着送死,怪不得老子了。”说着,她忽然放下手中的鞭子,用那如今还自如的左手一把掐住了秦栀的脖子。 随着她施力,秦栀也呼吸不上,然后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量站起身,也在同时,她的脸都变成了紫色的。 没有多少力气的右手朝着柴廷南的面门而去,掌中刺锋利慑人。柴廷南偏脸躲开,那只右手却始终都垂着抬不起来。 左手再起,两只手不间断的朝着她的脸而去。 坐在轮椅上躲避终究是有些狭窄,柴廷南仅有一只手是好用的,掐着秦栀的脖子,躲避之时侧脸还真的躲避不及被她的掌中刺划到了。 面色一变,她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松,就要去摸自己的脸。 秦栀也在同时得以脱身,顾不上要爆炸了的胸肺,一脚踹在轮椅上,那轮椅整个半转了下。 与此同时,她抬起双手绕过柴廷南的脑袋,一截恍若透明的丝线就在她两条手臂之间缠绕着。 那丝线套上了柴廷南的脖子,秦栀身体向后,一只脚蹬在轮椅的椅背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柴廷南的头随着丝线的力量而后仰,那双眼睛正好盯上了秦栀的脸。充满了怨毒与杀意,还有不服输。 她整个人从轮椅上缓缓地抬起,仅能用的那只手抓住了套在脖子上的丝线,那只手的力量十分大,秦栀也被拽的身体开始朝着她的方向靠拢。 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拼着力气,似乎都用尽了。 秦栀缓缓的朝着柴廷南的方向靠过去,和她拼力气,自己明显力竭了。 柴廷南的手已被丝线割得开始流血,但是她丝毫不在乎,让那丝线距离的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远。 蓦地,一股热气从后背笼罩过来,公冶峥出现在她身后,双臂绕过她的身体,抓住了她缠在两臂上的丝线。 用力,两个人也同时后仰身体,而柴廷南的头则被强迫的仰了起来。 头后仰到了一定的程度,她的手紧紧地抠在丝线里侧,意图阻挡,但那丝线却如同刀锋,缓缓地陷入她的手指之中。 随着轮椅之后的那两个人用力,她的手指被丝线勒断,脖子也猛地后仰到不可能的角度,那丝线已陷入了她的脖子当中。 血喷溅了出来,轮椅后的两个人也感觉一松,随即便一前一后的松了力量,坐在地上。 大口的喘息着,秦栀也感觉不到自己此时到底在干什么身处何处。 身后,公冶峥松开了那锋利如刀丝线,“我们如此默契,你若不跟了我,实在对不起我们的心有灵犀。”不顾手上还在流血,他一边看着靠在他怀里的人。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总是玩笑,反而诸多认真和深沉。 ------题外话------ 亲爱的们,听风今日去往北京陪孩子参加比赛,这几日的更新会少一些,望见谅。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5、实则天意 大口的呼吸着,秦栀其实根本没有听清公冶峥在说什么,只是他呼吸和说话时的热气扑在她的后颈上,让她觉得自己的血液竟然这么凉,他的呼吸都变得极热。 看着那脑袋搭在轮椅靠背上的人,在这个角度能看得到她垂下来的长发,还有死不瞑目的眼睛。 血顺着她断开一半的脖子往外流,沿着轮椅的缝隙滴滴答答的,流进了地下的泥土里。 空气潮湿而渗着一股雨水的腥膻,如今再加上血液的气味儿,让人只觉得想呕吐。 前方,一个极窄极窄的盗洞就在那儿,只能容人爬过去,根本不似之前经过的这一段路。而那两个擅长蜈蚣之术的人,早就不见了影子。 秦栀大口喘着气,一边往那边瞧,火把就落在那盗洞的入口处,已没了那两个人的声息。 紧绷的身体随着她呼吸而逐渐的放松,她从不认为杀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如今的一切更印证了她的想法,尤其是看着眼前轮椅上柴廷南不断的在往下滴血,滴滴答答的,她更是觉得心绪难平。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丝线是缠在她小臂上的,小臂的衣服里面套着铁制的掌中刺套筒,而也正是由此才更合适,否则若凭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这手臂非得被勒断了不可。 一截几近透明的丝线就在她的两条手臂之间,即便它刚刚勒断了一个人的脖子,还勒掉了几根手指,但它的身上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缓缓的活动两只手,她也感觉到了那个在自己身后的人距离自己有多近。紧贴着她的脊背,脸就在她的颈侧,而且正面对着她。 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秦栀缓缓地深吸口气,“离我这么近干什么?一边去。” 火把的光亮越来越暗,对方的脸也有些朦胧了。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看着她,公冶峥笑起来,憨痴又好看。 “没听到。”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收回视线,将两条手臂上缠绕的丝线收了起来。 不知它们是什么材质的,只是在灯火之中几近透明,亲手感知之后才知它韧性极佳,而且极其锋利。 把它们收起来,秦栀这才抬手缓缓的抚上自己的脖子,险些被柴廷南掐死,好疼啊。 她手劲儿真的很大,想来如若不是她善用的右手废了,双腿又不能活动,可能自己也不会侥幸逃脱。 思及此,秦栀揉着自己疼痛的颈项,一边长叹口气,“你说,柴廷南的双腿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刚刚明明看她站起来了。” 公冶峥看了她一眼,“那还不好说,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他一手搭在秦栀的肩上借力,身体微微撑起来一些,然后抬起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轮椅的一侧轮子,用力一拽,那轮椅便半转了一圈,正面对着他们俩。 一眼便看到躺在那轮椅上的人已经被丝线割开了一半的喉咙,皮肉组织因为她后仰头的动作而露在外,血顺着那豁开的地方往外流,她衣襟前都是血。 看着她,秦栀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耳边似乎也回响起她刚刚喉咙被割开时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特别的刺耳。 视线从她满是血的上半身下滑,最后缓缓地落在了她的下半身。 她穿的是男式的袍子,布料上乘,也遮挡住了她的下半身。 秦栀抬手,缓缓的抓住了她的袍子一角,然后揭开。 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只见那袍子下两段空荡,左腿从膝盖以下一掌处消失不见,另一条腿则没有脚,脚踝下空空如也。 都没想到是这样,秦栀皱眉,随后抬手试探的捏了捏,手感紧绷绷的又很粗壮似得,那断开的地方如今仍在紧紧地包扎着,可见还没有完全愈合。 “原来,她的双脚都没了。葫芦山一战,倒是属她损失的最为严重。”她必是去试探了血燕散花的威力,所以才会这样。 而同时的,秦栀也忽然发觉她真的低估了血燕散花的灵敏程度,居然连柴廷南武功这么高的都没有躲过。 “以前我一直觉得她挺奸猾的,但如今我却发觉,她的脑子似乎和肠子是一样的。尽管弯弯绕绕,但其实就是一根儿。”公冶峥啧啧叹息了两声,颇为鄙视。 “你那时倒是聪明,尽管怕水,但仍旧选择跳水逃生。”这一点来说,秦栀是佩服他的。为了保命,什么危险的事情都可以做。 “元极拉着你选择跳水,我便知道那是唯一的生路。不跳就只能等死了。”公冶峥倒是不甚在意,这种道理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那现在,你也应该知道。若是不赶紧离开的话,很快就会被围堵。那个时候,可没有北江供你跳。”火把的光越来越暗,显得这里的氧气也愈发的稀薄。 坐在那儿,秦栀和公冶峥似乎都没力气再动弹似得,秦栀是因为身体的放松而再也使不上力气,公冶峥则是有些虚脱之相。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在往外沁着冷汗,明明脸上还有笑,却更是让人觉得几分可怜。 “你就不想瞧瞧柴廷南在这城里到底设下了多少机关陷阱?”公冶峥轻嘘口气,随后站起身,顺带着又把秦栀一把扯了起来。 站起身,她后退一步倚靠在土墙上,根本无法让自己的身体直起,低着头,感受着上头的土不断的落在自己的头顶。 公冶峥更是如此,他本就长得高,如今在这儿根本站不起来。 抓着她,朝着那个盗洞而去,盗洞其实打的很圆,能够容人从里面爬出去。 稍稍看了一下,公冶峥便瞧见了光,“已经快到头了,打洞的人很快就爬出去了。咱们也进去,看看这尽头是哪儿。” “你就不怕从这儿爬出去,被人来一招瓮中捉鳖?”秦栀觉得需要慎行,谁知道那头有什么。 “自顾不暇,谁有时间会在这外头守着。诶,不对呀,你骂我呢。”瓮中捉鳖,可不就是骂他么。 依靠着不断掉土的土墙,秦栀的视线顺着他的头往下,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 因为他刚刚和她一同施力,他的手又直接接触了丝线,导致他的手至今还在滴血。 “要出去可以,你先走。”秦栀不管那么多,反正要是出去,他打头阵,她就跟着走。 似乎对她的奸邪很无语,公冶峥想了想,随后便俯身钻进了那个盗洞里。 这盗洞打的特别好,正好容一个成年男人经过,丝毫不差。 秦栀站在那儿看着公冶峥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他爬出去了。 “出来吧,这外头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从盗洞里传过来,很清晰。 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拿起旁边插着的那个火把,还剩下丝丝火苗。 拿着那火把,然后将它扔到了轮椅上,火苗碰到了衣料,随后便燃烧了起来。 弯身钻进盗洞里,这里打的特别的圆,尤其她比成年男人要瘦削不少,通行就更容易了。 只不过泥土的气味儿特别的刺鼻,透着一股腥膻之气。 很快的,光亮就出现在了眼前。秦栀手脚并用,随着头从那盗洞里钻出来,一双手便抓住了她的肩膀,一个用力将她拔了出来。 落地,雨水从头上砸下来,能感觉到落在头发里的泥土被雨水冲刷下来。脚下都是泥汤,已经没过了靴子的底部。 闭着眼睛任雨水冲刷,好半晌秦栀才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如同珠帘一般的雨幕,还有公冶峥近在咫尺的脸,他正在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瞥了他一眼,秦栀扭头看向四周,这又是一个普通的民居,但是什么都没有。对面的小门开着,显然已人去楼空。 “走吧,瞧瞧这又是哪儿。我总觉得,这地儿有些眼熟。”公冶峥不管雨水顺着脸往下流,抓着她,要带着她往外走。 秦栀多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力气往外走,被他抓着的手一片温热。 视线转过去,两人手掌相贴的地方,有淡淡的血在往外流。 顺着那小门走出去,这是一条空寂又狭窄的巷子,四周都是普通的民居,而且有的房子还破落不堪的。 转眼瞧了瞧,秦栀倒是知道这是哪儿了,站在客栈的二楼时,曾远远地瞥见过,这是南城郊。 “看,这些日子我就住在那儿。而柴廷南的人挖洞能挖到这儿来,显然之前在这儿有埋伏。你说的没错,她就是盯着我的。”公冶峥伸手一指,远处一个较为不错的民居,他这段时间就住在那儿。 秦栀看了看,随后又转头看向身后这宅子,虽是冒着雨,但是也能看得清周遭的环境。 “如果是我的话,从这里逃出来,我会往这个方向跑。虽说离城门很远,但是那一片破房子的后面连古旧的城墙都塌了,很容易就能逃出生天。”秦栀伸手指定方向,然后便抓着公冶峥出发,似乎很急迫。 被她扯着,公冶峥倒是愣了,不过片刻后就开始笑,便跟着她跑了起来。 雨势很大,如同幕布一般,这般奔跑起来时,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秦栀边跑边用另外一只手擦拭自己脸上的雨水,拽着公冶峥不撒手。 两个人在破落的房子四周奔跑前行,地面的雨水有的积聚很深,一脚踩进去,靴子全部湿透。 拽着他不撒手,两个人在破落的房子之间跑了一阵儿,却根本没有她刚刚所说的倒塌的城墙,反而是官道。 上了官道,公冶峥似乎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迅速的停下,他反手抓紧了秦栀,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仰脸看着他,秦栀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睛,嘴角却是挂着笑,“带你去见识见识大魏的官兵,战斗力或许不强,但是很难缠。”说着,她再次拖着他往左侧挪,其实根本不用接近太多,因为官府就在左侧十米之内,硕大的大鼓就撑在门口。 她拽着他往那边走,公冶峥跟着走了两步便稳固住下盘,秦栀也因为他的力量而停了下来。 将她拽回来,公冶峥因为雨而微微眯起眼睛,他抬手扣住她的肩膀,一边垂眸看着她。雨水将他的睫毛都冲刷成了一缕一缕,他盯着她,一边深吸口气,“跟我走吧,最后给你这个机会。你跟着我,必然会比跟着元极要轻松的多。” 秦栀抓住他的两只手,手上快速的在他两条小臂上绕了一圈,他低头一看,那透明的丝线将他的小臂套住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了。”公冶峥摇摇头,蓦地抬起双臂,从她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然而,双臂高高扬起,轻松的从她的头顶套了下来,将她圈在了自己的双臂之中。 小臂被那丝线缠着不要紧,他也没打算挣扎,这般将她套在自己的禁锢中之后,便要带她离开这儿。 秦栀挣扎,却还没挪动两步,便忽然听得长街深处有众人疾步踩踏雨水穿破雨幕的声音传来。 公冶峥也在同时动作一顿,圈着她转了一圈,便瞧见了穿破雨幕而来的是什么人,他面色一变,随即低头看向好不容易被他困住的人,“你说这个时候如果我带着你走,接下来会怎样?” “接下来你会没命。”秦栀告知,随后便张开双臂抱住他,一条腿也绊住了他的腿,一副必定要抓住他的样子。 瞧着熊抱自己的人,公冶峥皱了皱眉,然后又笑了起来,“如果这是你投怀送抱的话,我真的会很高兴。”就此将她带走,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不过,他抬眼看向穿破雨幕冲过来的人,他若有似无的叹口气,随后快速的将势要绊住他的人甩开,顾不上双臂还被捆着,他旋即转身遁走,进入狭窄的街巷,眨眼间被房子挡住了身影。 秦栀被他强硬的拨开,险些跌倒,追了两步,第三步还没迈出去,她就被人一把抱住,整个人腾空而起。 “胆子越来越大,还敢抱他?”一个挺拔的身影抱着她,同时给了旁边的鹰机一个冷厉的眼神儿,他们立即冒雨离开原地,朝着公冶峥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却丝毫没遮掩住他的俊美和冷漠,反倒透出另外一股‘肉欲’来,让人十分想扒开他的湿衣服,看看他被雨水淋透的身体。 “世子爷,你也未免太及时了。你是专门回来逮公冶峥的?他伤还未愈,抓他很容易。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我刚刚是想绊住他,谁抱他了。”双脚离地,她忍不住踢踏两下,成功的踹到了他的腿,但之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拥着她,任她踢踢踏踏的,元极眯着眸子盯了她一会儿,终是抬手遮挡在了她的头顶,“我把你送回去,公冶峥的事,我来做。” “还有柴廷南的人呢,眼下都在这城里。”元极也回来了,秦栀觉得他们未必能跑的出去。 “放心吧,我是带着大批人马回来的。你先回去,这样下去会被淋病的。”说着,元极抱着她脚下一转,便直奔官府而去。 “对了,忘了告诉你,柴廷南死了。”被他抱着,她也低头将脸藏在他胸前避雨,一边说道。 然而,元极闻言却一诧,快速的跃上台阶,上有房檐避雨,他也同时放开了她,顺便抬腿将府衙的大门一脚踹开。 “柴廷南死了?”元极从始至终盯着她,似乎想要她再说的明白些。 “死了,我和公冶峥合力杀了她。”双脚落地,秦栀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雨水,一边说道。 “这次,倒变成了你和公冶峥合作。”上次,合作的是公冶峥和柴廷南。要说这世上谁变脸最快,非公冶峥莫属。 “别管什么合作不合作的,她死了。公冶峥的伤没有痊愈,想要抓他也并不难。我刚刚就是想困住他,奈何力气不如人。”招式有些笨,而且也不是很管用。 抬手捧住她的脸,把她脸上的雨水都擦掉,“这些事情之后再问你,在这府衙等着我,尽快把衣服换了。”话落,他脚下一转欲走。但只走出一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子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吃些药,免得风寒。”说完,他便转身走了。雨水的气息和着他身上的气味儿,竟然意外的好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秦栀抬手抹掉再次从头上流下来的雨水,看见元极这般,她忽然心生一股不甘来,她刚刚应该用尽所有的力气困住公冶峥,也免得让元极再去搜查追捕。 ------题外话------ 亲们,这几天更的会少一些。待听风女儿比完赛,回家之后会恢复正常更新哒,多谢谅解~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6、一而再三! 眼见着元极离开,秦栀单手抚上自己的脖子,随后转身朝着府衙里走。 刚刚府衙的大门被元极暴力的踹开,守在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 急忙冲出来,便瞧见了走进来的秦栀,她虽是没见过他们,但很显然他们认识她。 连声的叫着秦小姐,一边问好,一人将黄色的油纸伞撑在了秦栀的头上,护送着她走进了府衙的大门。 这府衙没剩多少人,连府尹都不在,秦栀环视了一圈,随后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府尹是什么时候离开府衙的?”府尹会离开,那么就说明他是听到了元极回来的动静,且这动静很大,才会让他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带人出府。 “回秦小姐的话,今日一早便离开了。”府衙的小兵看着她满身的雨水,一边抬手示意她往后走。 闻言,秦栀点点头,如此看来,元极是一早就回来了。 也不知他在吴国此次的行事顺利否,只是这一回来就碰上了这种事,想想她都觉得累。 顺着小兵的指引,秦栀穿过府衙走向后宅,刚走上长廊,便有一个妇人带着两个丫鬟急急地从对面迎了过来。 “秦小姐,秦小姐快这边请。妾身给秦小姐准备干净的衣服,快把这一身都换了,很容易风寒的。”这妇人四十多岁,保养的还不错,颇具正室的风范。 看了看她,秦栀微微点头,“麻烦夫人了。” 随着她走进后宅,直接带着她进了主居,亲自动手帮秦栀脱衣服,那边丫鬟已经从衣柜里把崭新的衣裙拿了出来。 将湿透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脱掉扔在地上,砸在地面时,发出沉重的声音。 裸身坐在床上,府尹夫人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拿过手巾擦拭着她的长发。 嘱咐丫鬟去厨房煮药,不管有没有风寒,还是要先预防才是。 “多谢夫人,不过也不用如此麻烦,我的体质还不错,不会那么容易风寒的。”看着她忙碌,秦栀倒是真不知,她现在这么有名,而且好像还颇具威名似得。 “那怎么行,秦小姐你得重视自己的身体,若是病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再说,大人今早离开的时候还说,若是秦小姐你受到了什么伤害,怕是我们这府衙的上上下下都逃不过罪责。”擦拭着她的头发,夫人一边说道。 这话倒是新鲜,秦栀想了想,随后就笑了,“是因为世子爷吧。”她和元极的事儿,貌似并没有大肆的公开,这府尹的消息倒是灵通。 “倒也并非都因为世子爷,秦小姐如此勇敢,让妾身也是很佩服的。”从未想过,还有女子敢与西棠和吴国那种奸邪之人斗争,多吓人呀。再说,这也都是男人的事情吧。 秦栀微微颌首,尽管知道府尹夫人不免有吹捧之意,但她也觉得很受用,这天下的人其实都一样,爱听赞美之词。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秦栀才开始穿衣服。 这衣裙是崭新的,但是却没有崭新的内衣。夫人看了看,便想着手底下的丫鬟赶紧去买来。 秦栀摇摇头,“外面大雨,城里的情况又很复杂。算了,先这样吧,一会儿我回客栈,再穿上不迟。”反正这中衣长裙好几层,穿不穿的也无所谓。尤其这个时代的内衣,其实根本没啥作用,胸大一些的,走路都在颤。 将衣服穿好,秦栀自己看了一眼,自我认为其实穿与没穿都没差。只要这胸不下垂,这样穿着也看不出什么来。 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只是担心城里的情况。还有元极能不能抓住公冶峥,那厮本来就受了伤,他的人又不知都分散到了哪里,他想要逃跑其实并不容易。 只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公冶峥那时吃的药,他将那一瓶都吃了,也不知会怎样。 倒是吃了之后,他再与人交手时,没有再出现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情况,看来那应该是能让他瞬间提升体力的药。 很快的,丫鬟就送来了预防伤寒的汤药,有着一股老姜的气味儿。 一口喝了,辛辣的感觉从舌头到胃里,不过很快的,身体就暖了许多。 等待着消息,外面的大雨还在持续,砸的房顶不断的发出巨响,好像要将房子都砸破了。 随着天色逐渐的变得昏暗,终于有人回来了,秦栀起身走到门口,不过片刻,便瞧见了一行人抬着一个人从长廊处快步的奔了过来。 那一瞬间秦栀的心都提了起来,走出房门,冒着雨迎过去,走到近前却发现甲字卫抬着的不是元极,而是萧四禾。 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秦栀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萧公子、、、、” 不过,萧四禾却根本没有给她回应,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甲字卫抬着他快速的走进了一间房,府尹夫人也连忙指派着丫鬟小厮,一时间整个后院忙碌无比。 看着在那房间门口来来回回的人,秦栀接连深呼吸,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蓦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随即转头看过去,元极的脸出现在视线当中,她立时松了口气,随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你没受伤吧?”萧四禾轻功那么好,都成了这样,秦栀一时真猜测不到发生了什么。 倒是没想她会如此,元极微微一诧,低头看着她,随即也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收力,她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了怀中,尽管他身上都是雨水,但似乎两个人都没考虑这个问题。 “我没事。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抓住公冶峥了。”元极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 闻言,秦栀仰起头,“真的?” “嗯。”抬手把她脸上蹭到的雨水擦掉,但是他的手是湿的,根本擦不干净。 “他人呢?”这家伙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也不知现在是什么神情。 “带到不会轻易被人救走的地方关押起来了。你若想见,可以让你见见。”一手顺着她的后颈滑上去,视线在她的脸上划了一圈,随后再次拥紧了她。 再次紧紧拥在一起,元极的眉尾却不受控制的一动,感受着胸前的柔软,他想了想,再次施力抱紧了她。 他的感觉是没错的,如此软馥,让人不禁想一而再再而三。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7、点火的话....... 被他紧紧拥着,那一瞬间秦栀觉得自己好像都要窒息了。 而且,她觉得他好像是刻意的,被挤压的,她的胸都开始疼了。 刚要说些什么,元极却忽然放开了她。抬眼看向他,他也正在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她清楚的瞧见他眼睛里浓黑的颜色,恍若要决堤的水,能轻易的将她淹没。 “你、、、”刚冒出一个字儿来,元极却忽然抬手又将她拥住,然后带着她,迅速的走下长廊,直接将她送进了房间。 眼见着元极和秦栀那架势进来,守在门口的丫鬟想了想,随后关上房门快速的退开了。 被他按在了椅子上坐下,秦栀眨着眼睛看着他,鬼知道他这是忽然怎么了。 瞧着他脸上还在往下流水,不过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只是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道:“就坐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去就回。”话落,他抬手抓住她的肩膀,然后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他离开的身影,秦栀缓缓的撇嘴,鬼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可以说,她大部分时间都能猜出他所做事情的目的,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过于自信了。似乎男人,比女人还要复杂。 外面大雨在持续,秦栀独自待在房间里,随着天色彻底暗下来,丫鬟也进来掌了灯。 光线昏昏暗暗的,和着外面的雨声,莫名其妙的让人想睡觉。 外面也不知怎么样了,只是透过半开的窗子,能瞧得见甲字卫以及这府衙的丫鬟小厮来来往往,好像极为忙碌。 雨越来越大,而且开始打雷闪电,秦栀站在窗边看着,随着雷电越来越频繁,她也不由得开始皱眉。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转头看过去,秦栀也不由得长舒口气,“萧四禾怎么样了?” 朝着她走过去,元极边走边动手解开腰带,将身上已经便为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 “内伤较为严重,不过已经无碍了。就是得休养一些时日,别担心。”走到她面前,他已经脱掉身上的两件衣服了,眼下身上仅剩一层潮湿的中衣。那中衣还贴在他的皮肤上,使得他的身体也显得朦朦胧胧的。 “那就好,瞧他昏迷不醒的,的确是有些吓人。”点点头,秦栀也不由放心。人是感情动物,整日瞧着这些在眼前转来转去的人,如果忽然之间就死了,的确是会让人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在这窗边做什么?害怕了么?”外面雷声和闪电交替而来,元极伸手将窗子关上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放电现象,我只要不站在危险的地方,就不会劈到我。”听他说的话,秦栀反倒忍不住笑。她看起来很弱么?连这些东西都会怕。 垂眸看着她,元极蓦地弯起唇角,“是啊,倒是我多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的确是想的太多了。她和别人不一样,很不一样。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下一刻,丫鬟鱼贯而入。 崭新的衣袍,驱寒的汤药,还有晚膳,一样一样的被送进房间,然后全部摆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 另有两个丫鬟手脚动作极快的将床上的床单和被子都更换一新,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们又快速的都退了下去。房门被关上,好像她们从不曾来过一样。 “你把衣服换了吧,被淋了一天的雨,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看着那托盘上放置的新衣服,秦栀一边道。 他现在身上的中衣还是潮湿的,有几处贴在他身上,都瞧见了他肌肉的形状。 没有说什么,元极转身,边走,边动手将中衣脱了下来。 秦栀也跟着往那边走,在她这个角度,一眼便看到他线条起伏的脊背。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唏嘘。 声音虽不大,但元极明显也听到了。薄唇上扬,他转手将中衣扔了,穿着衣服时虽看起来有些瘦削似得,但如今脱了衣服,却发现他的身体根本和瘦削搭不上边。 站在桌边,他将那几件衣服拿起来看了看,其实本身便是个挑剔的人,他这种动作也在常理之中。 秦栀走到他身后停下,视线从他的肩膀一直滑到他的后腰,下一刻,她抬手罩住了他的腰侧。 元极动作一顿,低头看向自己腰侧的那只手,柔软而温热,更好似带着什么机关,让他的身体也在瞬时间跟着热了起来。 微微转身看向她,元极漆黑的眸子颜色深浓,“怎么了?” 抬眼与他对视,秦栀抿唇,“想试试你发热不发热?” “结论呢?”扣在她搁置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元极一边转过身来,面对他。 视线不受控制的滑下他的脸,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游移,更像是用手在抚摩似得。 “结论是,没发热,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这手感,这硬度,也不知吃一口的话,口感能不能及得上精品肥牛。 瞧她那样子,元极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抱住,“我是很好。但,你似乎不太好。” “我怎么了?”脸贴在他的胸上,听着他这话,秦栀不由得仰起头,“我哪儿不好了?”她感觉挺好的,也没发热,也没有任何的不适。这就说明她身体素质很不错,淋了雨也不算什么。 罩在她后背上的双手施力,让她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隔着几层布料,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我发觉,你今天特别柔软。”他说,唇角眼里都含笑,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秦栀眨了眨眼睛,立即明白了他所说的话以及那时的怪异之举,色胚。 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有多柔软?柔软到你的脑子都坏掉了么?” 她这举动无异于点火,元极看着她,猛地单手罩住她的颈侧,强硬的让她仰起头,他顺势俯首,略暴力的吻上她的唇。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8、长知识了! 他的吻铺天盖地,一瞬间,秦栀便觉得呼吸不上。 整个人被他扣住,她连做主自己身体的能力都失去了。 唇齿纠缠,因着他的攻城略地,她的嘴都合不上了,更别说控制自己。 元极的呼吸极度急促,无比紊乱,吹袭着她的脸,更是让她连睁开眼睛看看他的力量都没有。 抱着她,元极脚下杂乱无章的后退,秦栀被他拖抱着,跟着他一同退到了床边。 纠缠着她,元极蓦地身体一转,随后倾倒,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 深陷入床铺之中,在外彻底看不到秦栀的身影,被他压在下面,一切的能力都消失无踪。 无意识的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他的皮肤热烫的好像发烧了似得。 她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扯开,与他热烫的肌肤相贴,有那么一瞬间,秦栀觉得自己好像都叫出了声音来。 他的吻逐渐向下,似乎已经失控了。得以呼吸,秦栀微微睁开眼睛,但是视线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似乎所有的感知能力都转移到了元极的身上,随着他有些暴力的攻击,她的脑子再次彻底罢工。 如同爆炸一般的雷声当空而来,因着这雷声,秦栀也不由得瑟缩了下,扣在元极肩头的双手也收紧,指甲都陷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而元极的所有侵略也因此而暂停,埋首在她胸前,他停顿了片刻,随后蓦地撑起身体看着她。 四目相对,秦栀忽然觉得他此时此刻的模样有些吓人,如同野兽要吃它猎物时的模样,只要他愿意,就能将她拆吃入腹。 对视了片刻,他深吸口气,垂下头来,轻轻地在她的脸上亲吻。接连向下,皆是轻如蝉翼一般。 吻一直落到她的胸前,停留许久,他随后翻身下来,并抬手将她搂入怀中。 侧身躺在他怀里,秦栀单手将自己敞开的衣服拢上,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元极会比她拥有的理智要多。 如果他刚刚不停下,即便是雷电将这房子劈坏了,她也不会清醒过来。 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秦栀缓缓地深呼吸,额头抵着他的皮肤,感受着他炙热的温度。 雷电的声音就好像天要裂开了似得,一个接着一个,闪电也很亮。使得这房间里幽幽的灯火都不足以与之比较,亮光穿过窗子,惨白而又渗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幽光。 “我们订婚吧,尽快成亲。”蓦地,那个已经平静下来的人忽然道。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但是很性感,别样的性感。 又是这句话,秦栀听着,却不由笑了,“因为你等不及发散兽性了是么?” “你半个人都是我的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悔,给自己留什么余地?”低头看向怀中的人,以他这个视角,能够清楚的瞧见她绯红的脸。 半个人?听到他的用词,秦栀笑出了声儿,虽说有些可笑吧,不过仔细一琢磨,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回答我。”她不说话只是笑,元极搂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让她正视他的问题。 “好吧,这个问题,你让我思考一段时间。待得有答案了,我就告诉你,如何?”她的确需要认认真真的思考一下,毕竟第一次的订婚并不愉快。而且,元卫那里必定不会同意,尽管元极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若说自己一定要订婚,元卫肯定也拦不住。 可若这样的话,他们的这场订婚,必然又变成了第一次那种情形,会有诸多人不看好。 得到这种回答,似乎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元极捏着她的肩膀,随后发出一个音,算是答应了。 搂住她的身体,让她更紧贴着自己,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尽情的感受她身体的柔软。 外面的雷声和闪电一直在持续着,因着它们的狂轰乱炸,床上相拥的两个人,却莫名觉得无限宁静。 他的手在她后背上轻抚,更像是在做按摩似得,秦栀闭上眼睛,即便外面雷电的声音再大,她也觉得自己能够睡着。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又顺着她的肋间往上走,秦栀也在同时睁开眼睛,盯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随着他的手爬上去,她立即抬手把他的手扒拉了下去。 被阻止,元极想了想,又把手绕到了她的腰后,不再乱动。 感受着他的动作,秦栀不禁弯起嘴角,“元极,我给你讲个笑话啊。” “什么?”回答,他一边拍了拍她的后腰,从这动作来看,他好像有些漫不经心。 秦栀单手抵在他腹部,感受着他腹肌的坚实感,一边道:“说的是,男人呢,这辈子都会得一种病,而且无药可医。” “继续。”闻言,元极似乎知道她应该没什么好话。 “在儿时呢,经历了很多困难,才把母乳戒掉,忘记了依赖母乳的日子。逐渐的长大成人,谁想到又旧瘾复发,而且越来越上瘾,这辈子都戒不掉了。你说,这是不是绝症呀。”这是她很久以前看过的笑话,现在想想,颇有道理,看元极就知道了。 听她说完,元极顿了顿,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因为的确如此。 搂紧她,元极长叹口气,“秦小姐所言千真万确,确实无药可医,所以,希望秦小姐的胸怀能如看上去这么大,给予本人更多的纵容。” 他能说出这种话,也是让秦栀不由刮目相看,盯着他的胸膛想了一会儿,她随后用手指抠了抠他的肉,“什么东西上瘾了都不好,你要控制。” “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秦小姐请谅解。”拥紧她,他可是言之凿凿的很,又理直气壮。 无言,他这一副为了色情愿马上去死的德行也是没谁了。原以为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是调侃,但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今儿她也算涨姿势……哦,不,长知识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59、堵不如疏 雷雨一直持续,不断的在夜空中炸响,让人不由觉得,这天空似乎都要碎裂开来。 这个夜晚十分不平静,有人还在昏睡之中,使得这府衙中的丫鬟小厮还有甲字卫大夫等人一夜没敢休息。 连府尹以及府尹夫人亦是如此,焦心无比,同时因着这大雨,城里一些地方被冲塌了,接近天亮时,府尹带着人冒雨离开府衙,简直是鞠躬尽瘁。 而在这种天气中享受宁静的也有,相拥于大床上,这外面的嘈杂以及天空上的狂轰乱炸,根本侵扰不到他们。 被子盖在身上,没有将自己彻底的缠裹,不过秦栀却睡得很好,因为抱着她的人不会褪温。这便是天然暖床之物的好处,秦栀也忽然觉得,这个‘睡袋’要更值钱一些,因为对于她来说更好用。 电闪雷鸣的,终于在天亮之时停歇了,雨还在淅淅刷刷的下着,但相较于昨夜,已经十分平静了。 在这温暖的‘睡袋’包围中,秦栀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晨起的朦胧过后,入眼的便是暗色的床里侧,而温暖罩在她身后,正是那个一夜都没褪温的胸膛。 “醒了。”身后的人似乎长了透视眼,她睁开眼睛不过片刻,他就知道了。 “听你的声音,好像醒来很久了。醒来了怎么不起床?这算是赖床么。”让他赖床,似乎很不容易。 “还在下雨,而且今日之事,并不急。”元极收紧在她腰间的手臂,勒的秦栀不由得发出一声欲断气似得声音。 他似乎是满意了,松了些力道。下一刻,温热的呼吸从她后颈爬上来,一直爬到她的耳边。 唇夹住了她的耳朵,刻意的骚扰了一番,随后才松开她,“起床吧。” 因为他的骚扰而不禁缩起脖子,直至他放开了,她才得以松缓,“的确是该起来了。别的不说,你我应该去看看萧四禾才对。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这一夜过去,也应该清醒过来了吧。” “他无性命之忧,昏睡的久一些,也不算坏事。”元极松开了她的身体,随后坐起了身。 随着他离开,热度也立即消退,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说真的,他身体的温度真是舒坦,对于她来说,正合适。 “但愿如此,希望世子爷所言是真的。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伤的他?”秦栀不认为公冶峥有这个本事,而且萧四禾的轻功,绝对是公冶峥及不上的。 “我没告诉你么,是柴文烈。”元极坐在床边穿衣服,听着她的问话,他回头看向她,衣服还没完全的穿上,他这个回身看她的样子带着难以掩饰的风骚。 秦栀一诧,“原来是柴文烈。那倒是可以理解了,当时我还想,萧四禾轻功那么高,谁又能抓得住他。你的确是有很多事都没说,大概是色欲熏心,该说的话不说,满脑子都是欲望。”看着他那样子,秦栀摇摇头,算是对他的鄙视。 “你还想知道什么?”将衣服穿上,彻底遮住了他半露的肩背。 秦栀看着他,不由暗暗的发出一声略失望的叹息,他若是能一整天都这样的话,那真是美不胜收了。 而且,应该会保证这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十分好。 “公冶峥现在在哪儿呢?”秦栀将衣服拢了拢,一边问道。也不知元极到底会如何对待他,而且秦栀觉得,他的情况也不会太好。 “你想去见他?”站起身,他穿上外袍,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帅得不得了。 秦栀坐在床上看着他,那片刻,她不禁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被美色所迷。倒是听过古代有不少人为博美人一笑,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时不理解,现下,她忽然发觉,自己刚刚就是那种心情。 瞧她盯着自己不说话的样子,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蓦地俯身靠近她,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禁锢了起来。 “回答我的问题。”她这个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流口水了似得。 眨了眨眼睛,秦栀微微点头,“倒是真的想瞧瞧他什么样子了,我和他合力杀了柴廷南,也算同仇敌忾过。如今他是死是活,倒是真的有些好奇。”那时是她被公冶峥抓住做了俘虏,这回轮到了他,这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想看也行,我带你去。”元极盯着她的脸半晌,随后微微颌首,同意了。 “多谢世子爷如此大方,不过我现在有些饿,想要用饭。”昨天他们俩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那桌子上的晚膳以及驱寒的汤药依旧原样的摆在那儿,早就没人理会它们了。 而元极也是神奇,也不知他有多久没正常的吃过饭了,居然一点没有饿的意思。一晚就这么过去了,他看起来反而很好的样子,真不知他是不是半夜用什么东西给自己做续命的道场,才会这么精神十足。 穿好了衣服,秦栀走出卧室,小厅的桌子上,早膳已经都送来了。 外面还在下雨,但比昨晚要好得多,淅淅刷刷,倒是几分悦耳动听。 地上积聚了许多的水,即便修建这府衙时,已经尽力的将下水系统做到了最好。但天长日久,也难免有不尽人意之处。 眼下,趁着雨势减小,府中的小厮正在忙碌着给府中清水,透过敞开的窗子,都能瞧得见他们忙碌的身影。 坐在桌边,秦栀看了一下今日的早膳,还真是丰盛,虽每样只有一些,但摆盘精致,看着也让人不禁有食欲。 “吃吧,我饿了。”拿起筷子,秦栀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却发现他正在盯着她。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秦栀微微扬起眉尾,“有何指教?”这种眼神儿瞅着她,不知何意。 “你的内衣呢?”想了想,他问道。 低头看了一眼,秦栀不由得撇嘴,“你一定要刻意的观察我这里么?你知不知道,你这属于性骚扰。” “我只是问一句而已。如果没带来的话,这便着府中的丫鬟去买。”元极撇开视线,倒是真的不再‘骚扰’她了。不过,但凡他看过了,就一定会记得。所以眼下,看与不看,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很明显对面这个小人儿并不理解,而且好像也失忆了似得,忘记昨晚他都做过些什么。 “我的衣服都在客栈呢。不过很明显,昨晚乔姬也住在这儿,所以我的衣服一件都没有拿过来。我穿成这样,你还有什么意见?”他现在明显管的太多,将手伸的太长。而且昨天下午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发现她没穿内衣,他就把她弄进了房间里,不让她出去。 “那你就等一会儿,叫人去客栈将你的衣服都拿过来。”穿好了再出去,这样他也会觉得舒服些。 歪头看着他,秦栀虽是很想问问他到底作何感想,不过她也的确没有真空的习惯,所以便也不再与他争论这事儿了。 用过了饭,元极便去隔壁看望萧四禾了,秦栀坐在房间里将长发整理好,时间凑巧的很,甲字卫也回来了。 拿着衣物回到卧室重新穿上,低头看了看,果然是有些不同的。元极这厮,眼睛倒是好使的很,只不过用在观察她是否穿内衣这件事儿上,怎么都觉得几分猥琐。 穿好了衣服,秦栀离开房间,顺着没有落雨的廊檐下,也走到了隔壁。 丫鬟小厮还有甲字卫都在这儿候命呢,这是一早才过来轮值的,昨夜那一伙已经熬不住去休息了。 瞧这阵势,如果萧四禾还不醒,秦栀不禁觉得得往更坏的地方去想了。 走进房间,闻到的便是一股药味儿,很浓烈。 绕过了小厅,走进居室,看到的便是站在床边的人。 元极单手负后,正在与萧四禾说话,而站在稍远一处的,是乔姬。 看到秦栀走进来,乔姬不由得笑,“昨晚回到这府衙就想找你,哪知甲字卫不同意,说是你正在休息。看你完好无损,我也就放心了。”虽甲字卫是那么说,但根据乔姬的猜测,肯定就是元极的主意,和秦栀是否休息根本无关。 “没有受伤,一切都是有惊无险。不过肯定吓着你了吧,当时那些鸟一直在追我。”虽说昨日没见到乔姬,但只要没有特意的向她禀报说乔姬还未回来的消息,那么就说明她已经回来了,且完好无损。 “还说呢,那些鸟后来跟丢了,把我吓得够呛。到底是对自己太自信了,现在想想,真是托大。”通过这事儿,乔姬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太过自信。 “我和公冶峥被关到了地下,那些鸟儿怎么可能还会跟得上。不过,这场惊险也算十分值得,柴廷南死了。”秦栀微微摇头,如今想想,其实她和公冶峥应该也算是投机取巧吧。如果不是柴廷南受伤未愈,他们俩兴许未必是她的对手。 “秦小姐,你真是让在下佩服。居然,把柴廷南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给杀了。”萧四禾虚弱的声音传来,能听得出他在刻意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好,但实际情况是,力不从心。 听到他说话,秦栀随后转身走到床边,元极微微侧身让她站在自己身边,视线一边从她的脸下滑。最后落在了上半身,似乎满意,这才移开。 “萧公子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还以为你、、、。”最后那句话没说,但她没说,想必萧四禾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看来,在下今日就醒了过来,秦小姐还很失望。”他躺在床上,被子盖在上半身,不过通过他露出来的肩膀以及手臂来看,他应该是没穿衣服。最起码上半身没穿,下半身有没有穿,就不得而知了。 “萧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没瞧见你最终能与谁成亲生子呢,怎么可能会失望。”秦栀笑了两声,其实看到他这劲头,她就放心了,肯定没事儿。 “原来秦小姐还为在下惦记这事儿呢。拿着秦小姐那扇子,这些时间,倒是有不少的姑娘注意在下。待得身体好了能离开这床,在下就立即考虑这事儿。”萧四禾说着,逐渐的有些气息不稳,能清楚的瞧见他的脸色开始变红。 “萧公子眼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身体吧,养不好的话,到时能否找到媳妇儿,都是个问题。”乔姬站在远处,她也是刚刚才过来的。昨晚回来听说萧四禾重伤,所以这便来瞧瞧,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在下多谢乔姑娘的祝福。”萧四禾扯了扯脸皮,其实他还真是忌惮乔姬的本领。 秦栀忍不住笑,瞧他一副吃了亏又忍不住想回嘴的样子,真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对了,这公冶峥被抓住了,是不是得通知神庆一声?他若知道了,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咱们尽快动手。”说起正事儿来,萧四禾明显更有精神了些,即便脸色还有些不太正常的红。 “正有此意。如此盛事,也的确该叫公冶峥的兄弟参与其中才是。”单是估测,就知那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听着,秦栀便明白元极的打算,抓住公冶峥不能白抓,他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若是把神庆也算上的话,利用的价值将会翻倍。 看向他,正好他也看向她,四目相对,秦栀不由得弯起嘴角,酒窝浅浅,“知道萧公子无碍了,咱们也走吧。去看看公冶峥,顺便,可以进行一下谈判。他是个聪明人,这场谈判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你想和他谈?”他们俩的共同经历可以说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了,其实,如果可以给他另外一个选择的话,他希望可以让秦栀和公冶峥永远不再见面。 而且虽说那厮的利用价值很大,但相较于来说,元极更想宰了他。 看着她点头,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微微颌首,“好,你先和他谈谈。”虽是想阻止,但他终究没有将那强硬的话语说出口。她是个很有主意和想法的女人,他若不尊重,怕是会反弹严重,他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0、考古价值!(一更) 冒雨带人疏通城中因雨垮塌之地的府尹回来了,被雨水淋得,当真如同落汤鸡一般。 不过,他这行动倒是让元极很满意。不管他是否是在做戏,但总的来说,做的这些是有用的,而非虚夸的表面工作,那就行了。 看望了萧四禾,亲眼看到他把两三碗黑乎乎的汤药灌进嘴里,秦栀才和乔姬转身离开。 这世上,秦栀觉得最难喝的东西莫过于此,所以瞧着萧四禾那英勇就义的表情,她胃里都十分难受。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积聚于地上的雨水哗啦啦的,在有坡度的地方形成潺潺细流,好像山里的小溪似得。 两个人并肩而行,走在长廊里,瞧着外面的雨帘,一边说着萧四禾的伤情。 “我昨晚回来便听说他受伤了,当时还以为是公冶峥做的呢。昨日的城里,一片混乱,我和甲字卫一直都在找你,几乎将城外的山都翻遍了。没找到,后来返回城里,哪想到就碰见了世子爷,还有这城里的官兵。不过,说真的,瞧见世子爷,我这心里倒是踏实了,觉得一定能找到你。”虽说乔姬不信任男人的情感有多深浓,但,瞧着元极和秦栀,她倒是莫名的有些信任他们之间的情感,尽管毫无理由。 “还不知这次萧四禾与公冶峥的人合作是否成功呢,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但不知对方怎么样。”而且,如今公冶峥被抓了,像个笼中鸟似得,情况就更难说了。 “不知,没听旁人说。鹰机和甲字卫的嘴像鸭子,得拿撬棍能撬开。只有天字卫比较容易聊,但眼下他们都不在这里。”乔姬双臂环胸,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有了了解。 “不急,一会儿去看看公冶峥就知道了。”秦栀微微摇头,她现在倒是真想去见见那个俘虏了,想必,他还从未被人抓住过呢。 两人正说着呢,银白色的身影从萧四禾暂住的房间走了出来。元极挺拔而冷漠,高洁不近人,他若是一动不动时,特别像一幅画。感觉好像只是伸手碰碰他,都是亵渎一样。 看着他,秦栀微微歪头,说真的,他眼下这个样子,真的很难和他私下里的那个模样对照上,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其实人的性格都是多面的,只不过,他的两面太过两极,不意外都不可能。 不过,秦栀倒是也认为,发掘出他的另一面,她本人是有功劳的。对于元极来说,应当是个契机。如若没有她的话,这个契机会在何时出现,就是未知了。 看着他走上长廊,秦栀弯起眉眼,“萧公子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他肯定是没穿衣服,所以秦栀和乔姬也不好看他到底伤了哪里,程度如何。 “内伤,在外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元极回答,如果是听他叙述的话,好像并不严重。 秦栀不由得摇头,他是真的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任何事情到了他嘴里都变成平淡无奇了。 “咱们走吧,趁着现在雨势小。”雨已经变成了绵延的姿态,看起来倒是温柔。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好像在确定她是否有迫不及待在其中。 秦栀任他看,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葫芦山的时候,公冶峥刻意挑衅之语便将他惹怒了,他一直记在心里。而这次,她和公冶峥好巧不巧的合力杀了柴廷南,在任何人看来都好像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合作,所以他会再次升起这种不安感的心理也很正常。 不过,他还算能克制的住,没有问她,这说明他还是有理智的。 两人对视半晌,连乔姬站在一边儿都不禁觉得他俩有些奇怪,其实也是这种时候就能发现,他们真的很像。 “走吧。”抬手,罩在她后脑,摸了摸,手下滑,直接揽住了她的肩膀,然后用自己的力气带着他走。 顺着长廊走到府衙的前院,甲字卫也陆续的跟了上来。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送到元极的手里,他单手撑着,另一手揽着秦栀,快速的踏雨离开府衙。 被他带着走,两个人的步伐一致,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知道是元极在配合她。 “你把他关在府衙大牢了么?”出了府衙就往右边走,这右边便是大牢的后门,钉着偌大的铁门,远远的就能瞧见。 “如此重要之人,怎么会把他关在大牢里。看在你上次被他掳走好生招待的份儿上,我自是要同等对待。”元极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听他这种说法,实在是假的不得了,若是以前,秦栀必然会嗅到阴谋的味道,或是汗毛倒竖,毕竟那时秦栀觉得,被他惦记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的像真的似得。不过,有件事我倒是还没问你呢,这次萧四禾与大月宫的人联手,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秦栀所说的成功,指的是双方合作是否成功。而任务的成功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看萧四禾重伤的样子就知道了。 “本来便是互相利用的合作,你认为会成功么?不过,倒也不算是失败,各自为营,没有太大的损失,就不算失败。”相较于公冶峥上次与柴廷南的合作,这次天机甲可以说得上是零损失。 他这种说法秦栀倒也认同,不说什么两方同心协力之类的废话,只要己方没有损失,没有被他们算计,没有中他们的圈套,那就是成功。 随着元极顺着巷子走,路过了府衙牢房的大铁门,径直的走进了巷子深处。 因为大雨,这巷子的道路也泥泞不堪,甲字卫在前边走边将一些足以容下一只脚的石头一个一个的沿着路边摆放,使得后面的人能够准确的踩在石头上,不会踩进水中。 秦栀看着他们摆放的石头,本还在脑中模拟该怎样通过较为简单又快捷,哪知身边的人揽在她肩头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然后轻轻松松的就将她挟了起来。 单臂挟着她,单手撑着伞,元极踩着地上的石头,恍若过梅花桩似得,走的快且灵敏。 身体悬空,秦栀抱着他的腰,一边瞧着地上的泥水。 “以前还从未想过,世子爷有这个用处。”如今她发现,他的用处越来越多了。可以用来赏心悦目,暖床,还可以当交通工具。 “秦小姐可还满意?”看了一眼被他挟着的小人儿,这般瞧着真是无比娇小脆弱。 “满意。”可以说是相当满意,她这次的考古研究发现,此古物价值极高,值得后续开发。 挟着她走过了这条泥泞的小路,随后终于走进了一间普通的小院儿。进来后发现,这院子里堆了好些的土,因为下雨冲刷,导致那些泥水流的到处都是。 一看到那些土,秦栀便明白了,“这也是柴廷南当时落脚的地方。看来,她真的多处挖洞,除了这儿,其他的地方都找到了么?”而且,秦栀觉得她好像未必是为了公冶峥,兴许还有其他的目的。 “差不多都找到了,因为下雨,雨水灌进去,反倒给官兵带来了便利。她到处挖洞,目的为何,很快就会知道了。”元极收起手中的伞,一边道。 点点头,随后跟着元极,走向了那房门敞开的房间。 普通的民宅,因为下雨没有阳光,所以这屋子里看起来有些阴呼呼的。 甲字卫和鹰机各许多人守在这里,这种情况下,房间里的人才能说是插翅难逃。 走进燃着烛火的卧室,便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地上还扔着一件衣服,上头都是血。 秦栀怎么也没想到,来到这儿看到的会是这种景象,视线在床上的人和地上的那件血衣上来回游走了两回,然后微微摇头,“你把他给阉了?” 元极眉头微动,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好主意。”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栀唇角不由抽搐,“那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为了抓他,特意将他这般‘大卸八块’? “我与他过了几招后,他便开始吐血,应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所以如今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束缚,元极也没有任何的不放心。 他这么一说,秦栀便想起来了,“他的确是吃了东西,当时我们俩被柴廷南关起来,想到法子可以出去,但是又担心出去后会碰到更多的杀手我们俩对付不了。然后,他就吃了很多的药,应该是激发他体能的。看来,那玩意儿果然有后遗症。” 闻言,元极也几不可微的颌首,“那就错不了了,他会武功尽失一段时间的。”恍若看死狗一样的看着床上的人,瞧他这如同死了一般的样子,元极觉得还是很顺眼的。 走近一步,秦栀瞧着躺在床上的人,别说,他就这么静静地闭着眼睛躺着,倒是有几分睡美人的意思。 甭管他有多复杂,思路多么清奇,但眼下,看起来就是个血肉铸成的人而已,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 元极注视着她,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片刻后,他走到她身后,然后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他有那么好看么?”需要她一直盯着看,眼睛都不眨。 一听他这话,秦栀就笑了,扭头看向他,她摇头,“我所见过的,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世子爷你了。”颜霸,非他莫属。 吹模拟看着她,元极倒是稍稍满意了些,“所以呢?” “所以,我只是在看,他是不是在装睡。”公冶峥是个人精,秦栀不认为他会在心知吃了那药可能会让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一口气全部都吃掉。 “试试就知道了。”元极语气淡淡,很明显,他很愿意这样做,试探试探。 秦栀耸耸肩,示意他可以试试,而且看起来他好像迫不及待要做恶人似得,似乎心里憋了很久了。 元极这时才算满意,揽着她微微偏开身体,后面的甲字卫便立即上前,他们明显精于此事,而且很愿意效劳。 他站在床边,然后两只手运力,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响声,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的瘆人。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唉,好疼啊!”他开口,一声无力的长叹,好像刚刚醒过来的样子。 秦栀撇了撇嘴,随后看向元极,他也正在看着她。 他知道她很聪明,但没想到,她对公冶峥这么了解。守在这里的甲字卫都没发现他在装睡,她来了就发现了。 甲字卫冷哼了一声,随后松开了手掌,退开。 秦栀走过去,上下的瞧了公冶峥一通,他只是脸色苍白,那双眼睛,可是有神采的很呢。 “看你这样子,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呢,你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装睡也是没用的。外面还在下雨,索性大家都无事,不如谈谈,你想怎么离开呀?是囫囵个儿的离开?还是切掉一部分离开?”双臂环胸,秦栀看着他那自如的样子,好像躺在自家的床上。 “这么狠?记得你在大月宫的时候,我可不是这么对待你的。”公冶峥一副识人不清的表情,又说起了之前的事儿,以唤醒秦栀的良心。 “是呀,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我应该利用你,把你手底下的精兵良将都引来,然后一举狙杀。当然了,这就要看他们的命大不大了,你觉得怎么样?”秦栀说着,那语气也听不出真心还是假意来。 公冶峥眨了眨眼睛,随后缓缓的撑着身体坐起来,“好啊,你若想这么做,看尸横遍野,我没意见。不过,将我当做鱼饵,你是不是得给我相同的待遇。在大月宫时,我对你可没任何的怠慢。可是,你看看我眼下,和被圈养的猪没什么区别。”他很不忿,且不遗余力的控诉眼下的不公平待遇。 “公冶峥,你的舌头还想不想要了?”元极淡淡开口,却冷冰冰的很。 公冶峥看向元极,蓦地一笑,无比憨痴,眼下这场景,他看起来特像个傻子。而他们这几个人过于认真的样子反而显得很可笑,一直跟一个傻子较劲。 “笑也没用,再不守规矩,就把你的大牙都掰下来,镶在吃饭的碗上,给你用来喝粥。”元极的声音一直都很淡漠,没有任何的刻意恐吓,但听起来就很吓人。 秦栀忍不住笑,她还从不知,原来元极这么有创意。 公冶峥收回了笑,身子一歪,较为舒适的躺着,“元世子这么客气,那我便待在这狭窄又昏暗的破房子里享受吧。至于能否引来阿苍等人,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他倒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你放心,即便你的阿苍再狡猾,也肯定会有人追的他们停不下步伐来。神庆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如同上次,你也费尽心机的让神庆加入,这次又怎么能少了他。对了,我倒是忘了说那个苍公子的事情了。他长得和阿澈很像是吧,我见过他,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不过,他和阿澈长得像,那么他们势必就有血缘关系。虽说他们和你长得相差很大,但我认为,你们之间也是有血缘关联的。大越族的祭司家族,身份地位很高,若是一个一个的都死了,不知大月宫会怎样?神庆独大!其实对于我们来说,神庆独大反倒是一件好事。”秦栀笑看着他,随着她说,他的眼睛果然有几分闪烁。 “我们合力杀了柴廷南,本以为这种合作会持续下去,毕竟我们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这般心有灵犀,你却想将我赶尽杀绝,最毒妇人心。”他边说边叹气,好像真的认输了似得,走到山穷水尽了。 秦栀眸子一动,随后看向元极,“这个时候,你还在转动脑筋想要挑拨离间么?不太高明。”如果要她做挑拨离间这种事,她会做的更好,毫无痕迹。 公冶峥哽了哽,随后就不说话了,那张精致的脸庞此时看起来颇多委屈似得,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就会对他心生同情。 秦栀看着他,倒是有些了然,他之前必定用这张脸做过诸多的这种事,太会骗人了。 元极始终没有说话,看着秦栀,她一直很平静,即便公冶峥在挑拨离间,她也能够自如的应对。 似乎,只有看到那些没有毛的冷血动物时,她才会慌乱跳脚。 “咱们走吧,可以安排计划了。”秦栀最后看了一眼公冶峥,随后拉住元极的手臂,转身离开。 外面还在下雨,元极从甲字卫手中接过伞,与她一同离开了小院。来时,元极的半边衣服就都湿了,这会儿,他也更不在意了,伞大部分都落在了秦栀的头上。 “刻意在他面前说要安排计划,你这小脑袋里,又冒出什么想法来了。”秦栀会那么说,元极自是认为别有它意。 “我想,这是一个能把公冶峥深埋在天机甲内部的敌间挖出来的大好时机。”如同那时她被扣在了大月宫,天机甲中深埋的间谍就都出动了。而公冶峥的身份,可不是小兵小卒,为了救他,那些间谍必会倾巢而出。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1、娇贵的俘虏(二更) 连续了几日的雨,终于停歇了,久违的太阳也从云彩里跳出来,天地之间被阳光普照,温度再次上升。 忽然之间就热了起来,让人有些不适,连那些动物都专门挑了阴凉的地方躲起来。 寻常的小院儿里,那些被挖出来的土已经运走了,徒留地上的那些土洞还留存着,而且不时的还有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两间房,皆前窗后窗都开着,有清风从中穿过,但没带来丝毫的凉意。 靠坐在床边,秦栀正在看书,因为太热了,她双脚露出来,还有一截小腿。 在这个时代,她想要凉爽一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秦栀便不由想念那个可以露胳膊露腿的世界。在这里,即便热死,也得包的像粽子似得。 耐高温什么的,秦栀其实蛮有自信的。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属于突然升温,身体一时接受不了,连呼吸都觉得氧气不足。 隔壁,可谓是重兵把守,那个被囚禁的人明明是个俘虏,但这两天活像个祖宗似得,找来了好几个大夫给他看病,又从府衙那儿调来了两个小厮给他擦洗身体涂药,因为他居然长痱子了。 他短暂的武功尽失,然后那床的质量又不好,通风极差。温度忽然升高,他就热的不行的,然后娇贵的身体就长了痱子。 简直是叹为观止,如果不是还得让他活着,那些看守他的甲字卫和鹰机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看着书,秦栀蓦一时也能听到公冶峥发出的难受的声音来,他是真的娇贵。 其实想想,他在大月宫居住的环境就看得出,这种环境,他会不适也正常。 只不过,倒实在是让其他人觉得不耐烦,连那两个伺候他的小厮都累的满身是汗。俘虏做到他这模样的,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蓦一时清风吹过,秦栀倒是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来,不过转瞬即逝,热气还是占了上风。 公冶峥的声音再次传来,那种类似于受了很大冤屈的声音,听得人不由发笑。他即便是真的很能装腔作势,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做喜剧的天赋。如果换一个时代,没准儿他能成为一代巨星。 这院子里很安静,使得他的声音就显得更清晰了,让秦栀想忽视也忽视不得。 放下手里的书,秦栀想了想,随后穿上鞋子,缓步的离开房间。 在隔壁的门口停下,视线穿过看守的甲字卫,清楚的瞧见了坐在床上倚靠着垫子但还在不断轻轻晃动的人。他这样还真的特别想猪圈里用泥巴解热解痒的猪,因着不舒服喉咙里还发出一些声音来,实在是好笑。 看了他一会儿,秦栀才举步走进去,“你真的有那么难受么?要不要再让大夫检查检查,看看你的皮下是不是已经长出驱虫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公冶峥才睁开眼睛,他白白的脸上遍布了很多的痱子,看起来特别的惨。 “一定要这么对待我么?最起码,你们把这床换了也行啊,这根本就不是人睡的床。”他只穿了中衣,但根本没什么作用,因为这床不透气。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秦栀唇角抽了抽,“作为一个俘虏,你如今还能坐在床上诉说你遭遇的不公,你就没觉得已经很扯了么。正常来说,你现在的待遇应该和咱们被柴廷南关起来时一样的。暗无天日,饭都不给你吃。”看着他现在的样子,除了长了热痱子之外,再也没什么不妥了。 “果然你是最狠的,如今想想,我当初就不应该对你那么好。”倚靠着,但是又很痒,所以他就缓缓地晃动着身体,算是缓解。 “先不说这个,我得告诉你,你被抓的消息已经给神庆送去了。他的耳目并不比你少,接下来肯定会查探你的生死,知道你还活着,他必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如同上次我被你抓住,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想办法,或许自救,或许想办法给你的人传消息,让他们杀了神庆。如果把他的人头送过来,我就做主让你走。”看着他,秦栀一字一句,不急不缓。 “你能做主?”公冶峥看着她,明显持怀疑态度。 “我看起来不像能做主的样子么?”双臂环胸,秦栀笑盈盈,看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来。 “半个月的时间。你是真的想要神庆的人头,还是想要我手底下的人都折在你手里?其实,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他笑着,倒是好看的很,完全没心机的样子。 秦栀微微歪头,“说说。” “其实,相比较我,或是神庆,对于你们来说,应该都及不上柴文烈让大家头疼吧。不管是你们,还是我,都一样,知道他很难对付。这次,我们好不容易合作了一把,可结果呢,你们的人重伤,我们也一样,而柴文烈没受到丝毫的损伤。这件事,说起来是不是特别的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就去把柴文烈撕开,剥皮抽骨。”他边说边学她歪头,除了脸上的热痱子之外,倒是丝毫掩不住他的憨痴精致来。 “柴文烈?抱歉,我不信你。合作这种事情,应该与有信用的人进行。恕我直言,公冶公子的可信度,为负数。”共同对付柴文烈,其实这倒真的是个可以减轻双方损失的主意。只不过,公冶峥太不可信了,不能将这个注码压在他身上。 看着她,公冶峥的表情倒是缓缓的暗淡了下来,“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反目成仇。你很特别,最起码,我没见过如你这般特别的人。” 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秦栀是相信他的话的。、 只不过,相信也无用,从他开始耍心机用她做诱饵的时候,她就不会再信了。 就在这时,府衙那边送饭的小厮过来了,他们走进了院子,就没有再前进。而是将饭菜等物托在胳膊上,等着甲字卫来传递。 秦栀缓缓转头看过去,顺着窗子瞧着那几个小厮,视线逐一而过,她扯了扯唇角,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2、感情的骗子(一更) 夜幕降临,持续了一整天的闷热终于缓和了些,人和动物都觉得好了许多,走出房门来,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公冶峥也被特许出来‘放风’,在院子里走动,他不时的动手抓一抓身上,看得出他还是很痒。 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随后公冶峥便走向了隔壁房间打开的窗子。守在院子里的甲字卫倒是没有阻拦他,更像是没看到一样。 走到窗边,公冶峥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琉灯是燃着的,但是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明显秦栀不在。 哼了一声,公冶峥随后转身看向那些甲字卫,“秦栀呢?”那语气略显高傲,同时又渗着诸多的不满。好像秦栀不在这儿,触犯了他的什么大忌似得。 甲字卫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免得他再胡言乱语。 没有人回答他,公冶峥接连的冷哼了几声,他认为,秦栀应该又和元极在一起了。 元极?公冶峥现在想想,还是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有些人呢,即便脑子好用,但似乎眼睛是瞎的,不然怎么会相中元极? 忍不住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他转身走回了房间。 如此凉爽的小城里,这黑夜的确要比白天热闹的多,很多人都出来乘凉,还能听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府衙亦是比之白天也热闹的多,府尹和夫人在西厢房那边正在乘凉,这几天一直在忙碌,府尹也算难得清净。 府中,甲字卫和鹰机来来回回,小厮和丫鬟也在忙碌着,他们在趁着夜晚凉爽的时候收拾府邸,还在来回运送着厨房刚刚出炉的点心。 这府衙之中最高的二层小楼里,两个身影在夜色的掩映中并不清晰,他们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府邸之中来回走动的人们。 靠着窗子,秦栀享受着这凉爽的风,真是舒服。 对面的人近在咫尺,因为这窗子一共就这么大,即便是各站一侧,也仍旧差不多将这窗子堵住了。 他身上的气息随着清风不断的飘过来,独属于他的气息,很好闻。 似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气味儿,但自己通常又都闻不到。秦栀认为,元极身上的气味儿是最好闻的了。 “累不累?”看了许久,她始终一动不动的,元极收回视线看向她,一边淡淡道。 他的声音和语气其实始终都这样,淡漠的,好像很孤傲,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不过,与他在一起时间很久的秦栀却是能分辨的出来,因为了解。 “不累。而且,看厨房做出来的那些点心,我倒是有些饿了。”因为风向,有时丫鬟从不远处经过时,她们手上端着的糕点味道就会飘过来,居然很香。 看来这府里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个时代的点心,多数都不怎么样。 “一会儿叫她们送过来就是了,原来你这么馋。”抬手,罩在她的头上,元极轻轻地用手指抚摩着,如同在抚摩什么宠物。 “看见好吃的东西,就会流口水,人和动物都具备此共性,这叫做非条件反射,再正常不过了。”秦栀斜睨了他一眼,这不叫馋,世上根本没有馋这一说。食色性也,天性如此,与生俱来。 听她又说了一通,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这些道理,也是从书上得来的?我倒是真的好奇,你都看了些什么书?据我所知,王府长枢阁的那些藏书中,可没有讲这些的。” “你又怎么知道长枢阁的藏书里没有讲这些的?难不成,你把那些书都看了一遍。”秦栀歪头看着他,和他辩论这事儿,她还是很有底气的,因为她看的书太多了。 “说对了,我还真的全部看了一遍。回王府的时候,我看了一些。离开时,又将没看的都搬走了,无事时就会看上一看。你若不信,可以去叫甲字卫,他们随身带着呢。”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秦栀几不可微的睁大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她随后转身离开。 元极看着她的背影,兀自不动,片刻后,便听到她走回来的脚步声。 走进来,借着这房间里仅仅亮着的一盏灯火,能看得到她手里拿着的两本书。 她的表情是一言难尽的,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在甲字卫身上找到了书。 而且这书确实是长枢阁的藏书,她之前看过的。 “我所说没错吧。”看她走过来,元极一边问道,薄唇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那么忙,是如何抽出时间来看这些书的?而且为什么?”这就是秦栀所不能理解的,而且她真的没看到他有看书,这一切好像是在秘密进行的。 “做完手头上的事情,要休息之前,我就会看书。为什么?我想,当初可能是想和你更近一些吧。”淡淡的说着,元极眼下倒是承认了,毕竟在最初,他是觉得她一个女人都能看完那么多的书,他又怎么会做不到。 而且,那些有的没的她都记得,这显得他很像个不学无术的白痴。 “什么时候开始的?”自从搬离长枢阁,秦栀就再也没进过那书房。 “很久之前了。”元极拿过她手里的书,其实在他看来,这些书很无聊。以前如此认为,现在也一样。不过,她都看过,而且都记在脑子里,不曾混乱和忘记,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看一看。 “那不知,世子爷还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禁笑,还真的想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内心。到底都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元极抓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拽到了怀里,拥住。 “这些事情你真的想听?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知道。”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他一边低声道。 “为什么?”任他抱着自己,秦栀倒是稀奇他的想法。 “因为我从来没做过那些看起来很愚蠢的事情。”元极抬手罩着她的后脑,轻轻地揉搓她的头发。 听他这么说,秦栀就懂了,“那就不让别人知道呗,我知道就行了。”他的意思是,可能他做的事很娘娘腔。她想不出来,他总不会还去学了打毛衣吧。 闻言,元极想了想,随后道:“天机甲栽培了两盆兰花,按照你在束城百盛坊时所说,金色的花株,花瓣也较多。眼下刚刚抽出花朵来,是否如你心中所想的,还是未知。” 听他一番话,秦栀倒是愣了许久,花?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之类的,偏好不是很明显。 不过,他说是在束城的百盛坊,她倒是想起来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朱城的那家鱼丸面,天机甲的厨子特意去拜访过。如果回到翎山的话,你就能吃到和朱城一模一样的面了。”这是第二件,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好似在保证除了秦栀之外,其他人不会听到。 秦栀终是笑出声,仰头看向他,略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也有些朦胧。 “还有么?”他居然做过那么多无聊的事情,单是想想也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有。不过,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说着,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一副要逼问她说真话的样子。 “放心,绝对没有嘲笑世子爷的意思。而且,我也懂你,你在讨好我。”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秦栀仰头看着他,眼下倒是觉得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反差。 他做的这些,其实算是想从另外一个切入点来和她靠的更近,只不过她并不知道。 而且,根据很久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她若知道了这些,定然会先嘲笑一番不可。 任她像个粘糕一样的抱着自己,元极几不可微的弯了弯薄唇,她这个样子,他是满意的。 “世子爷再说说,你还做过些什么?”这种幼稚的事情,元极做到什么程度?她真是好奇。 低头看向她笑的灿烂的脸,元极微微摇头,“你若是不这样笑,兴许我还会再说几件。可瞧你笑的这个样子,我不说了。” 听他这话,秦栀更是笑出了声音来,双臂拥紧他的腰,“原来还有好几件?世子爷真是让人超乎想象。”由此,她还真的想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而且,她心里也蓦然的升起了一股自愧弗如的感觉来。似乎和他相比,她好像将感情更当做一件课题来对待了。如他每次问她那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道理从何而来时,她想到的都是如何遮掩过去,而非真诚交代。 这些事情,算得上是她的大秘密了,她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一个人说这件事。在这封建的古代,没准儿会把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一把火烧了。 可是现在,知道元极所做的这些,蓦地让她觉得自己倒是像个感情骗子,有那么一瞬间,积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险些脱口而出。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3、向你求婚(二更) 抱着他的腰,感受他窄瘦腰间的力量,秦栀一动不动的。屋子里的灯火十分昏暗,而外面则很明亮,抱在一起看着外面的灯火,倒是觉得这夜晚也很不错。 手在她的后背上缓缓地上下抚动,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儿,他一边垂眸看着她的发顶。 发丝浓密,已看不出七年前那头陀的样子来。放在她背后的手滑上去,抚摸着她的头顶,“那时你头上的伤很长,却是没有留下明显的疤痕。” “原来你记得呀,我以为,你当年也没正眼看过我,连我长什么样儿你都不记得了。”任他摸着自己的头,她也不禁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抚摩倒是很舒服。 “很丑,忘不了。”元极淡淡回应,的确是让他印象深刻。 睁开眼睛,秦栀仰脸看向他,他正好低头看着她。 “尽管我也很想攻击你长得丑,但是实在找不到攻击点。从这个视角看,你也一样很好看。好吧,你说我长得丑,我也不反驳了。”那时候的确很丑。 听她夸自己,元极漆黑的眸子浮起淡淡的笑意,以前他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样貌如何如何。被称为大魏双俊之一,也从未理会过。因为一些人总是闲的很,同时又有许多人喜欢阿谀奉承。所以,他也不觉得这大魏双俊是什么称赞,只是一些人的奉承罢了。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对他相貌十分满意的小人儿,他倒是真的为这皮相感到些许骄傲了。 抬手捧住他的脸,秦栀歪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蓦地脚下一动,推着他往后退。 其实凭她的力量,即便用上所有的力气,元极也不会动分毫。不过,眼下他倒是没有抵抗,顺着她的力气后退,径直的退到了身后两米开外的椅子上。 被她强硬的推到椅子上坐下,元极弯起薄唇,还未说什么,她便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这个略显粗暴的动作,上次也有一回,不过那次她喝酒了。 而眼下,她没喝酒,还很清醒,让元极也不由几分期待,这个小人儿到底要做什么。 捧着他的脸,秦栀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要掩不住笑意的时候,她蓦地上前吻住他的唇。 元极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闭上眼眸,遮住里面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抬手罩住她的后脑,拥住她的身体,任她亲吻自己。 这房间的光火很暗,被外面的灯火一比,这房间更是几近黑乎乎的。 两道急促紊乱的呼吸交错着,好似溺水之人好不容易得到了空气,争相呼吸。 靠在椅子上,这次的主控权完全在秦栀的手里,元极反倒是一直承接她的吻,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半晌后,秦栀蓦地退离他,却也不过分毫,他们俩的鼻子依旧贴在一起。 双眸被一片水蒙住,其实秦栀已经看不清他了,只是他的呼吸一直喷洒在脸上,让她不由得再次头脑混沌。 “忽然间这么热情。”拥紧她,元极轻轻地在她唇角上亲吻,他倒是极为喜欢她这热情的样子。 “是啊,我只是突然发觉,自己做的没有你好。我又没有你那么好的创意和坚持性,想想还真是惭愧。”圈着他的颈项,任他轻吻自己,秦栀一边小声道。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待在我身边就行了。”对她,元极还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离开,不变心,她变成一只小猪也无所谓。 听他这么说,秦栀心底里不由再次一软,抱紧他的颈项,她蓦地道:“我们订婚吧。” 在她脸颊上轻吻的人似乎一时没有听清,片刻后他才动作一顿,然后直起身体看着她,“你说什么?” 看着他,秦栀弯起眉眼,“我觉得,只有订婚了,我才能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非礼你。而且,那时候你根本没有理由说不,对不对?” 听她这种说法,元极终是笑了,眼睛和薄唇都载着笑,发自内心的愉悦,怎样都遮掩不住。 “早知如此,之前我的确应该换个方式。”说不定,她早就答应了。 轻笑,秦栀的双手从他颈后绕过来,然后揪住了他的耳朵,肆意的揉捏,“先别管那么多,反正,我觉得咱们俩要订婚的话,还是得先商议一下,如何让皇上同意。我不想还如同咱俩第一次订婚,谁都不看好,那感觉很怪。” “这些事就不用你担心了,我来做。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不然要你好看。”托住她的腰,元极微微用力,她随即扑在了他身上。 “这次是我求婚,你答应。要说反悔的话,也应该是你。漂亮的世子爷,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按照大魏的规矩,订婚之后其实就和夫妻无异了,你得小心些,哪天被我非礼骚扰,你叫救命也是没人会理的。”这算是最后的警告了,大魏的规矩就是这样的,那时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听她这种话,元极再次忍不住笑,拥着她,他一边盯着她红扑扑的脸,“吓死我了。那不知,秦小姐打算什么时候非礼我?” “你等不及了?”他这问题,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元极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让她自己体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下一刻,甲字卫就出现在了门口,应当是很急,到了门口才瞧见里面的情景,他随即转过身。 “主子,今日进城的人已全部被监视,有一部分,在朝着公冶峥被关押的地方靠拢。他们的行动看起来是想营救,不知是否拦截擒住他们?”甲字卫是来禀报此事的,看得出是很急。 秦栀从他腿上下来,顺势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尽管有袍子的遮挡,但灯火昏暗的,也依稀瞧得见。 元极面色不是太好,深吸口气,他随后起身,“我去看看,你在府里待着,不要出去乱走。” “好。”秦栀点点头,这几日,这种事情不会断的。 扣住她的后颈,元极俯首在她额上亲了亲,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他消失在视线当中,秦栀缓缓的叹口气,走到窗边,继续看这夜色中忙碌的府邸。 这个时候的凉爽真是宜人啊,白天时,天地之间简直如同一个大蒸笼。大概老天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包子,用太阳炙烤,蒸熟了他就能享用了。 又在这上头看了一会儿,秦栀才离开这里。 顺着长廊要返回暂时的住处,路遇诸多的小厮和丫鬟。 看着他们,她的视线有时会在某个人身上有短暂的停留,这府邸里虽是一片平和,但很明显,这个时候并不安宁。 长廊对面,乔姬的身影进入视线当中,她也看见了秦栀,不由得笑,“现在想见你一面还真难,我看只要世子爷在,我是甭想见你了。” 被调侃,秦栀也莫名的几分尴尬,“萧公子情况如何了?”她一直没去看过萧四禾,因为元极说他没穿衣服,没什么可看的。 “好多了,精神十足。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下床。”乔姬耸耸肩,萧四禾受了那么重的伤,能保住命已是大幸了。 “内伤比之外伤更难愈合,他还得再躺一段时间。”站在长廊里吹风,比在白天时舒服多了。 乔姬点点头,随后想了想,她小声道:“其实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这事儿,是我从大夫那里偷听来的。我想,眼下可能只有大夫和世子爷知道。” “什么事儿?”秦栀挑眉,看向她。 “今早的时候,世子爷去了萧公子那里。正好大夫给萧公子检查完,然后和世子爷单独的说了一下萧公子的病情。我就是这时听到的,听大夫的意思,好像萧公子身上的伤,影响了他的下半身,估计以后,他可能都无法娶妻生子了。”压低了声音,乔姬也不想这事儿被别人听去。 “这么严重!”皱起眉头,这事儿是秦栀没想过的。 “他的腹部有伤我看到了,被子遮盖以下也有,青紫连成一片,伤的很重。所以,大夫所言,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世子爷看样子是严令禁止此事外传,怕是,他有其他的法子给萧公子治病吧。”乔姬叹口气,虽说看不上萧四禾那风流的样子,但如今瞧着他那样,也不由几分怜悯同情。 “这事儿的确不能让萧四禾知道,有时心理的伤害,会把人瞬间就击垮的。”这个时代,医学没有那么发达,不知能不能治得好。 乔姬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就是和你说说,不然总觉得萧四禾怪可怜的。就那点下半身的爱好,结果现在还这样了。”边说边叹气。 转身倚靠着长廊的栏杆,秦栀瞧着远处的灯火,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所以,正因为这些无常,才要把该做的都做了,不然的话,最后得来的就是追悔莫及。 如此看来,她今日的求婚,选择很正确。有时有些事,即便是突发奇想,但其实也是对的,无需反复思考纠结,不然就是错过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4、英明的决定(一更) 一夜过去,元极都没有回来。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脾性,但凡回来了,他势必就得跑到她身边来,特别像没了妈妈就睡不着的小孩儿。 当然了,这种话,秦栀是不会当面和他说的。毕竟他是个成年人,若是这么说他,他的面子怕是挂不住。 起床,洗漱一番,随后换上衣服挽起长发,这才走出房间。 一大早的,热气就随着太阳升腾了起来,那种闷闷的热感,让人不禁的觉得呼吸都是罪。 隔壁,萧四禾就住在那儿,甲字卫在门口守着,他们现在是日夜守着。晚上还好一些,没那么热,但白天实在闷热,他们的确是非常辛苦。 元极不让她去看萧四禾,说他没穿衣服。但昨晚听乔姬说了萧四禾的病情,她还是觉得得去看看才是。 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秦栀深吸口气,“萧公子,我要进去了。希望你把不该露出来的都遮一下,这样大家都方便。” 随着她说完,房间里面就传出来了萧四禾的声音。 “秦小姐不用客气,在下还没有到那种见不得人的程度。”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还是很足的。 无语,“其实我并不在意看到萧公子的肉体,萧公子看起来也不在意。不过,怕是元极会很在意,萧公子确定不需要遮挡一下自己么?”秦栀叹口气,继续道。 里面有片刻的凝滞,半晌后,萧四禾的声音才传来,“已经遮盖好了,秦小姐请进来吧。” 举步走进去,房间里还是散着一股药味儿,在这种环境中,秦栀觉得休息都休息不好。 不过,这也没办法,眼下萧四禾无法起床,只能躺着。 走进卧室,看见的便是靠在床上的萧四禾,他穿着中衣,下半身被子遮盖的严实,也瞧不出什么来。 床边还有两个小厮,显然刚刚就是他们俩服侍的萧四禾穿衣服。 他这样子规规矩矩,秦栀是满意的,她并不想看到他的裸体,尽管也没什么稀奇的。 “你感觉如何了?”小厮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床边,秦栀坐下,一边盯着萧四禾的脸。 脸色是不错的,精神头也还行,就是唇色有些发白,看得出他还是身体不适。 “好多了,看我现在都能坐着了。”萧四禾扬起眉尾,依旧是风流潇洒之态。 看着他这样,秦栀真的是很难想象,他若是下半身不能用了,不知他到时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对于男人来说好像是首要,如果说‘不行’,那真的是会重伤自尊。 “从你外在的状态来看,的确是好多了。不过内伤,我也受过,知道是什么样的,恢复会很慢。你也不要着急,毕竟如果是我的话,可能连命都没了。”秦栀轻声的说着,算是转了个弯儿安慰他,并且不让他明白她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多谢秦小姐了,其实我能捡回一条命来,的确算是幸运了。不过,能得到秦小姐这般特意的关照,在下还是受宠若惊。”如果不是身体不便,他必然会夸张的拱手作揖。 秦栀笑笑,“你可是风流倜傥的萧公子,哪需要我的特意关照。元极可是很担心你,而且也很需要你,在此,我也很希望萧公子能尽快好转。” “秦小姐的话虽然显得有些毫无温度,不过在下先在这儿谢过了。不管是为了世子爷,还是为了秦小姐,在下一定尽快恢复。”萧四禾轻笑,调侃秦栀的安慰过于官方,没有感情。 无言,“既然你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若是需要姑娘的话,就叫府尹去给你找几个来。这个时候,相信元极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站起身,秦栀给他出主意,显然不怀好意。 萧四禾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后便恢复正常,“世子爷喜怒无常,难保他不会心情不好,而我被误伤,尽管我眼下还是伤患。”对元极,他可是极度的不信任。 抽了抽唇角,秦栀摇摇头,随后转身离开。 其实看萧四禾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不过,下半身的伤仍旧属于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他一旦察觉到了问题,心理和精神必然会发生转变。 希望元极能尽快的找到其他有效的法子吧,且不说让他重振雄风,就是让他能够如常的‘站起来’,最起码这样就不会让他对自己失去信心。 天气太过闷热,秦栀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了。 甲字卫护送着她离开了府衙,然后朝着关押公冶峥的地方走去。 昨晚也不知怎么样了,反正现在这一片都很安静,连个普通的百姓都没有。 终于走进了小院,汗已经顺着额角流了下来,秦栀快步的走进房间,尽管温度和外面差不多,但总是太阳不再照着自己了。 走进关押公冶峥的房间,他眼下正坐在床上,一身中衣,一脸的不耐烦。 一眼便瞧见了他脸上红色的热痱子,秦栀忍不住笑,“看你今日好多了,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听到她说话,公冶峥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哪儿都不舒服。这里晚上只有我一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满院子都是人,哪里只有你一个。无聊的话,看书啊,不是给你准备了一些么。”走到床前,秦栀双臂环胸,瞧着他这状态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他的武功何时能恢复,其实需要提防,谁知他恢复了武功会做些什么。 “即便看书,也得你在呀。和你看书最有意思了,总是能想出一些特别无聊的道理来,那个时候就会显得我特别正常。”公冶峥依靠着,裸着双脚。不过,热痱子都已经长到了他的脚上,皮肤白就显得特别的明显。他真是太娇贵了,以前都没发现。 无言,秦栀摇了摇头,“已经有人打算进城救你了,不知,你是想要他们活还是死?” “救我?那不知,我是不是也得给些回应才行,最起码,得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的好好的。就是被你们折腾的不成样子,已经没了半条性命了。”公冶峥特别像无理取闹的小妾,若是眼下他‘丈夫’在这儿,非得给他一巴掌不可。 “你是否活着,早就有人来探过了,你又何必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吧,看你是真的很无聊,不如找点事情做?”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秦栀看着他的脸,真是够可怜的。 其实吧,她被他关押的那段时间,受到的待遇的确是不错的。所以看他这个样子,她少见的还真有些丝丝内疚。 “做什么?”看着她坐下来,公冶峥的脸色稍好了些,眼睛也亮了起来。 “看书比赛?”他们俩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 公冶峥盯着她,想了想,随后点头,“好吧。”在这种破地方,也没别的事情能做了。 将之前备好的书拿过来,秦栀自己拿了一本,然后将剩下的给他。 公冶峥翻了翻,也挑出一本来,看了她一眼,两个人开始。 相对无声,虽是温度很高,但似乎真是心静自然凉,看着书,竟然也感觉不到热了。 看书看了将近两刻钟,然后便开始两个人的固定项目,比试一下谁记得较多。 这么热的天气,这俩人倒是显得几分乐此不疲,而且都不肯认输。 公冶峥也不再信之前秦栀的那套唬人的把戏了,坚决不承认她的方式方法,一定要一字不差的记下然后背下来。 俩人争论了半天,越来越激烈,外面守着的甲字卫也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他们还真是从没见过秦栀如此激动的时候。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声调也明显拔高,后来已经堵得公冶峥插不上话了。 甲字卫对视,随后不由得摇头,真是难得一见,他们也算见识到了秦栀嘴皮子的厉害了。也不知和元极对上,到底谁能赢。 两个人的争论,最后以公冶峥插不上话败下阵来而告终,秦栀那套专门用来对付他的规矩依旧作数。 公冶峥被她气的摔书,但最后也承认自己输了,这场比试以秦栀十分不高兴而结束。 瞧他被气的那样子,秦栀很开心,站起身,她抖了抖裙子,“公冶公子休息一会儿吧,瞧你气的要爆炸了,这么热的天儿,你要是爆炸了,炸的哪儿都是,可没人收拾。” 公冶峥瞪视着她,还真是一副要爆炸了的青蛙一样。 秦栀笑的极为开心,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完美的酒窝,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隔壁,关上房门,只有两扇窗子是打开的。不时的有风吹过,不过没什么用处。 坐到床上,秦栀拿起书来,两只手都有,一本用来看,一本用来扇风。 没过多久,院子里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声音不高,其实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不过,秦栀倒是听出了元极的声音,撑起身体顺着敞开的窗子往外看,果然,瞧见了元极挺拔的身影。 随着他回来的还有甲字卫和鹰机,大太阳晒着,他们显然都很热。 这种天气里,也是真的不容易,但随着元极做事,即便再苦,想必他们也是不敢抱怨。 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元极便转过了身,他根本就没寻找,转过身便看向了窗子。两个人的视线从窗子之间对视,秦栀便不由笑了,这人好像是先知,知道她在偷看他。 元极径直的朝着窗子走了过来,单手撑在了窗台上,挺拔的身体一闪,便从窗子钻了进来,连进门的程序都省掉了。 看着他这举动,秦栀笑出声,“有门不走走窗户,只有偷情的人才会这么做。” 走过来,元极俯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这你也知道?” “当然了,但凡史上那些男盗女娼之事都离不开爬窗户这一节。”给他让了些空间,让他坐下,秦栀一边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脏了。 “所以,你看的书太多了,那些杂七杂八,不应该你看的,你全部都看了一遍。”让她知道这世上原来有那么多男盗女娼之事,简直是污染她的小脑瓜。 听他这说法,秦栀只觉得好笑,“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该看的和不该看的书。还有,你应该把衣服脱了。” 她这么一说,元极倒是一诧,转眼看向她,漆黑的眸子载着些许不明的亮光,“然后呢?” “你想什么呢?你的衣服很脏,赶紧脱了。”抬手罩在他脸上推了一把,让他少瞎想。他这脑子,好像被那些不健康的思想占了大多部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往那方面想,没救了。 闻言,元极垂眸看了看,的确是有些脏。 他起身,解开腰带,将外袍脱了,扔到一边。 “我只穿了两层,脱了就变成这样了,希望秦小姐别认为我别有用心。”重新坐下来,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她这小脑瓜,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他知道。 被堵得顿了顿,秦栀不再言语。 “昨晚情况怎么样?”说起别的话题来,秦栀还是很关心这事儿的。 “无论城里还是城外都准备妥当,不用担心。但凡进来了,就都别想再走了。”将床上的书拿走,元极躺下,随着他身体舒展开,都听到了他腰间骨骼发出了脆响。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笑,“很累么?” “还好。”他只是一夜没休息,身体有些僵硬而已。 秦栀不由笑,拿着书在他上空扇了扇,“很热啊。” “这里条件不好,而且这里根本没有储存冰的条件,毕竟距离北方太远了。忍耐一下吧,待得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便带你回翎山,那里想要什么都有。”看着她,元极一边轻声道。 “你这说辞,特别像诱拐小姑娘的老流氓。对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说,自己家里有什么有什么,勾引她过去,然后为所欲为。”秦栀微微撇嘴,十分看不上他这说辞,好像对无数个姑娘都用过似得那么溜。 看她那模样,元极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微微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那不知,我若是把你骗到了翎山去,你会让我为所欲为么?” 半趴在他身上,秦栀看着他,哼了一声,“想得美。” 手从她的背滑到了她的后脑,把她按下来,他正好在她唇角吻了下,“看来,我就得等到订婚之后才能想得美了。” 低头抵在他肩膀上,隔着一层中衣,感受他的体温。 “本来就热,这样更热。这么多年在军营,也经历过特别热的天气,但似乎,都没有这两日这么热。看来,还是有山有水的地方凉爽些。”退离他一些,被他的体温烘烤的,她更觉得热了。 “和元烁在军营的日子有那么好么?”每次她说起这个,似乎都很怀念似得。 想了想,秦栀点头,“的确挺好的,也不用思考那么多。元烁呢,整日精力充沛,闲来无事我俩就偷偷去玩儿,还在山里偷看过母狼生产。” “果然,跟着元烁,这辈子是出息不了了。”居然还做过那种无聊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我们俩做的事,就是不出息。无聊嘛,什么事情能打发时间,就做什么呗。”继续用书扇风,她一边说着,如今想想,那些事情好像时隔很久了似得。 将她手里的书拿走,元极又把她抱到了怀里,一手搂着她,另一手代替她扇风,“那跟着我,看来是没那么无聊了。”除了看书,她也没再做过其他的事情。 “嗯,的确很充实,惊心动魄。”任他给自己扇风,不用自己动手,还是很享受的。 “害怕么?”侧起身体,更好的给她扇风服务。 “不害怕,挺有意思的。”有他给扇风,她倒是不觉得难受了,尽管他身上的温度一直在不断的传递给她。 看着她慵懒的样子,元极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听说你和公冶峥吵架了。”他一回来,就有人向他汇报了。其实不是汇报秦栀所做,而是汇报公冶峥的事情,所以将这些事儿就一并说了。 “谁跟他吵架了,看书比赛,意见不合。这个东西,谁说的有理谁就赢了,反正我赢了。”说起这个,秦栀觉得现在公冶峥肯定还在生气呢。 “看书比赛?什么时候咱俩也比一次。”她和别人进行这种比赛,让他也不禁想知道她是如何进行的。 “好啊,但是就怕你会生气。”大概所有和她进行这项比赛的人,都会生气。 “我会因为这种小事和你生气么?”元极倒是不理解,因为这种事和她生气,那得多幼稚。 轻笑,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扇风服务,一只手却缓缓地顺着他的中衣边缘伸了进去。 元极自是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继续扇风,没有阻止。 她的手沿着他的腰际往后,然后再向上,摸到了他的脊背。 切实的感受他有型的肌理,秦栀一边抿唇笑,忽然之间她发觉自己特别像色情狂。不过呢,已经无所谓了,而且她发觉自己做好和他订婚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 在大魏呢,订婚了就算是法定了,她摸他的话,也不算骚扰。因为这就是她的了,想怎么摸就怎么摸,英明!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5、各种用处(二更) 他脊背的线条真的是好到爆,不用去看,只用手就能知道是什么形状。 肌理条纹起伏,秦栀觉得这应该是世上最养手的地方了,手感好,肌肤细腻。她知道有些人喜欢玩一些文玩之类的东西,整日拿在手里把玩。不过呢,她觉得把玩那些东西太无聊了,没事儿摸一摸这家伙的背肌,暂时来说,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给她扇风,元极倒是做的一丝不苟,盯着她闭着眼睛像小猫似得模样,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但是那手却一直没闲着。 在他的背上摸来摸去,摸得他已经开始全身发热了。 “睡觉么?”蓦地,元极忽然开口问道。 闭着眼睛,秦栀继续享受,“睡又怎样,不睡又怎样?”他这个问题,不能轻易回答。 “想睡觉的话,我就继续给你扇风。不睡的话,咱俩就做些别的事情。”看着她,元极一边低声道。 他这弦外之音,很容易就听得出来。憋了憋唇角,她的手继续在他的后背上游移,“我要睡觉。而且,摸着你的背,我已经昏昏欲睡了。不要打扰我,继续扇风,不要停。” “我有助眠的功效么?”她的反应,明显和他成两极。 “很舒服。”再次向他怀里拱了拱,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手上摸着他的背肌,真是超级舒坦。 任她抚摩,元极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对了,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法子治萧四禾的病,我看他现在精神状态还不错。但等他身体好了能下床了,哪天想去风流,却忽然发现自己功能尽失,我担心他会心理失衡。”忽然说起这事儿来,秦栀也是好奇元极到底有没有法子。 “这事儿你也知道?”看着她,元极倒是不知她怎么知道的。 “不要乱想,这事儿连萧四禾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听乔姬说的。她偷听到大夫向你汇报萧四禾的病情,然后就告诉了我。”嘴上说着,手上也不停。 “内伤所致,有很大的可能是暂时的,内伤未愈之前,不能断定治不好。而且,此事决不能让他知道。”本就喜好那点事儿,若是知道不能用了,谁知道他会怎样。 “你还有做大夫的潜质,这事儿都明白。”听他这么一说,秦栀倒是觉得有极大的可能元极说的是对的,毕竟内伤这种东西根本查不清楚,这个时代又没有核磁共振之类可以透视身体内部的机器。 “内伤,各种可能都有。就像你,内伤时喝药可能会长胡子。”放在她脖子下的那只手滑到了她的下巴处,用手指摸了摸,如此光滑,若是长了胡子,元极觉得自己可能会比她先发疯。 听他说这个,秦栀就想笑,“你那时不是说要教我刮胡子么,其实想想,你这个提议也不错。现在你也可以教我啊,我不刮胡子,可以刮腿毛。”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你哪有腿毛?” “谁说没有。”睁开眼睛,秦栀看向他,随后猛地抬起一条腿来。 本来便柔软,长限度的拉伸自己的腿,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腿几乎到了自己眼前,秦栀将手从他衣服里抽出来,然后扯了一下自己的裤子,细白的腿便露了出来。 “看,有腿毛,只是没那么严重而已。”不过呢,在这个时代刮不刮腿毛也无所谓,因为又不穿短裤,整日遮着,即便这腿长得奇形怪状,也没人知道。 看着她的腿,元极视线一转看向她的脸,“你就不觉得疼么?”她总是把身体扭成各种形状,只有杂耍班子的人才会那么做。 “不疼。”自己动手,直接把腿搬到了自己鼻子前,这玩意儿若是没有痛感的话,完全可以当兵器了。 看她这造型,元极也不由得笑,抬手抓住她的小腿,仔细看了看,“这根本就不算腿毛,不用刮。” “那在你看来,什么样才算腿毛?”他的标准未免太低了。 “这样。”说着,元极微微抬腿,将自己的中裤提上来一些,他的腿就露出来了。 秦栀看过去,不由得发出一声唏嘘,“你这已经不是腿毛了,是毛裤。” 放下自己的腿,元极笑看着她,这小脑袋里总是能想出一堆稀奇古怪的话来,但又让人无法反驳。 “你能听到隔壁的动静么?”他们俩一直在说话,根据现在公冶峥武功尽失的情况,也不知他的耳力是否如前。 “他已经睡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便是睡着的。”继续给她扇风,元极一边说道。 “还真是像头猪。大概是被气的,只能用睡觉来缓解了。”一想起公冶峥脸上脚上的热痱子,也不由几分可怜他。 “关心他做什么,你若是困了就睡觉。若是不困,咱们做些别的。”禁止她再说公冶峥,元极认为没什么可说的。 秦栀轻笑,“好吧,那我睡觉。扇风继续,不要停。”闭上眼睛,她这次真的要睡觉了。 天气热,就愈发的犯困,躺在这儿,很想睡觉。 元极给她扇风,她一只手又搭在了他的腰间,顺着他中衣的缝隙,摸着他腰际的肉。 不过,很快的,她就睡着了。无需像以前似得将自己全部裹起来,他的身体贴着她,一只手臂圈着她,有温度传过来,她好像就能睡得很踏实了。 这一觉,秦栀倒是睡得不错,因为一直有人在给她扇风。 待得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这会儿是最热的时候了,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睡在自己身边的元极。用来给她扇风的书还拿在手里,但不知何时睡着了。 坐起身,秦栀拿起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发觉只是睡了一觉醒来,这人胡子都冒出来了。 看来,哄女人果然是很累的活儿,累的胡子以揠苗助长的速度长出来了。 抬手给他扇风,秦栀一边看着他,那天还觉得公冶峥像睡美人,和元极一比,差远了。 静静地看着他,她一边细想着城里城外的事情,根据时间来计算的话,公冶峥的人应该差不多都赶过来了。 这两天来,但凡从外进城的人都被监视了起来,大部分都很有问题。 这些人,其实只能算是先头兵,用来试探的。而且看元极的样子,昨晚那些接近这里的人,他也应该没有抓起来。 这个做法是对的,让他们大拨的涌进这城里,然后一网打尽。 就像渔民捕鱼,撒下一个大网,将海里的活物一次性全部捞上来。 但眼下,过于安静的是神庆,这就很让人担心了。不知他是否是在观望,还是说,他瞧着公冶峥没死,并不心急呢? 秦栀不认为如此,神庆必然是想公冶峥死的,若是再拖上一阵儿,他必然会心急的忍不住推波助澜。 计算着这些事情,不由得又想起柴文烈来。 其实公冶峥说的对,相比较柴文烈,他和神庆也就都不算什么了。柴文烈真的是很让人头疼,对他的了解根本就是零。 而且他的目的,恐怕并非仅限于三国小小的间谍机构争端。 看着元极,其实细细想来,他还真是整日身处危险与繁忙之中。 能找到个时间睡觉休息,都不容易。 她想,如果不是她在这儿的话,他怕是也不会专门跑过来。若不是因为她要睡觉,他也不会和她一同待在这床上,然后自己也睡着了。 就在这时,窗子那儿甲字卫靠近,他看了一眼床上还在睡着的元极,显然不知是不是该开口。 秦栀看向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吵醒元极。 随后,自己起身,从床上翻了下来。 走出房间,阳光将自己彻底笼罩,热气也扑面而来,让她瞬时觉得喘气都费劲。 “怎么了?”看着那甲字卫,他好像很着急。 “秦小姐,属下们发现有人在柴廷南的尸体附近转悠,看样子,他们是要把尸体挖出来。”甲字卫说着,能干这事儿的,除了玄衡阁没别人了。 “柴廷南的尸体?”她和公冶峥宰了柴廷南之后,临走时她放了一把火,也不知将柴廷南烧成了什么样子。但,他们还想把尸体弄回去,看来,柴廷南的尸体很有用处啊。 “所以,属下想请示主子,是否将那些人抓住。”这段时间,偷偷潜入城里的外人太多了,哪方都有。 “不用抓,你们先一步去将柴廷南的尸体挖出来。然后,运到城郊的后山上,什么都不要做,等我过去。”尸体,也是可以做诱饵的。原本以为人死了就死了,没有威胁也没有用处,但现在看来,是她的想法过于局限了。 甲字卫点点头,随后便快速离开了。 阳光炙热,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走到窗边看了看还在睡的元极,她便转身离开了,得将乔姬带上才行。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6、除非他疯了(一更) 夜晚的山林是凉爽的,不过,蚊虫也很多。 秦栀整个人裹在披风里,脸也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不过即便如此,也仍旧能听得到蚊虫不甘心的攻击,它们在所有人的四周转悠着,发出扰人的声音来。 鹰机和甲字卫能够做到直接忽略它们,而且他们身上带着独特的防蚊物品,那些小动物也只是在他们四周转悠,却不敢靠的太近。 秦栀和乔姬站在一起,立于较高的山巅之上瞧着下头,尤其这两日有月亮,所以她们俩也不至于成了睁眼瞎,还是能看得到山下的事物的。 一棵较大的树上,吊着一具不成形的尸体,那就是柴廷南。 甲字卫把她从地下挖出来,她身上的衣服大部分都被烧毁了。烧焦的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脖子又断了一半,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真的是有些惨不忍睹。 这种尸体,甲字卫也是做了一番整理,最起码把她的脑袋好好地安在了脖子上,不会让它随时的掉下来。 然后,用绳子把她的尸体有技巧的缠住,最后吊在了树上。 乍一看,她就好像是上吊自杀似得,但绳子又是一层一层勒在了她身上,看起来特别像个粽子。 只不过,这个粽子难看了点儿,而且已经开始散发出奇异的气味儿了。 一些人如同夜莺一般的待在四周的山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反倒是一些鸟儿积聚在树木之间,不时的发出一些吵闹声。 “如果柴廷南的尸体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把她带回去。”乔姬抓着遮在脸上的兜帽,一边低声道。 “那就看柴文烈会怎么想了。这个人的心理我倒是不敢说的太清楚,但公冶峥说他们兄妹俩一路走来经历了万种艰辛,感情自是不同寻常。当然了,如果真有我所想的那种感情的话,他一定会不惜一切。说不定,会把他也引来,顺便给他的妹妹报仇。”尽管于自己来说有些危险,可这也的确算是个绝佳的机会了。 “把他引来?那可得做好准备,他可不是一般人。”乔姬想了想,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凭萧四禾的功夫和他对上都没讨到一点便宜差点没命,更何况她们这些没武功的。 “他的确是很危险,不过,你不能还没战斗时就心生退怯,这样只会越来越怕。他武功再高,最终也是肉体凡胎,又没有三头六臂,并不能达到让人十分惧怕的程度。想要杀了柴文烈,需要高强的武功,同时也需要细致周密的计划,最好一计套着一计,让他即便躲过了一劫,也躲不过第二劫。”当然了,这种事情嘴上说说是很容易,其实如果计划起来,是很麻烦的。 乔姬听着,也不由得深吸口气,虽说如此,但她还是觉得想要杀柴文烈没那么简单。关键是对上他便是生死之分,不似公冶峥,秦栀够了解他,可以根据他的脾性用以周旋和应对。 夜越来越深,天上的月亮也显得越来越亮。其实,柴廷南的尸体挂在那儿,但凡明眼人,都会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如果想要将她的尸体抢回去,必须得多加考虑才行。 其实今日之事也算是个测试,秦栀就想知道,柴廷南的尸体,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事实是,如秦栀所想,柴廷南的尸体真的很重要,后半夜的时候,便有人出现了。 他们如同长了翅膀的飞鹰,但又悄无声息的,若是用人的眼睛,想要抓住他们并不容易。但这林中有鸟儿,很容易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它们也发出了刺耳的鸣叫声来,好像在通知着什么。 甲字卫和鹰机也迅速的警惕起来,开始关注下方的动静。秦栀本来和乔姬靠着坐在一起,昏昏欲睡,鸟儿叫起来,她们俩便迅速的站了起来。 山下,随着鸟儿的鸣叫,一些嘁哧咔嚓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沉重的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土地里一样,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别的响亮。 秦栀笑了一声,随后看向乔姬,“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冲过来,柴廷南的尸体,真的很有吸引力。”的确是她之前的想法太局限,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层。 其实如果再想想之前的话,倒是早就有端倪。天机甲之前的掌管人死在了他处,天机甲曾想把他的尸骨收回来,但是几次都没成。 这些人,对这种事挺看重的,是她忽略了。 很快的,甲字卫和鹰机便下了山,他们的速度要更快,简直就像是被丝线吊着放下去的。 “走吧,咱们也下去看看,看看这次有几个不要命的家伙进来了。”乔姬很好奇,明知事情不简单,他们居然还能如飞蛾扑火一般,真是让她大开眼界。说不定是领了什么死命令,不把尸体带回去,他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两个人往山下走,她们的速度自是比不上甲字卫和鹰机,待得她们俩走下来,山下已经平静了。 山下,那吊着柴廷南尸体的周围,都是陷阱。这些陷阱并非他们挖的,而是之前柴廷南做的。 用他们挖出来的陷阱,来给他们自己人做最后的埋骨之地,也算挖得其所了。 这下面,鹰机填了些新的东西,所以,但凡掉下去的人,就都别想活着了。 走近,秦栀和乔姬看下去,借着月光,能看得到陷阱下的人扭曲的躺着,一些东西从他们的身体穿过,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血的气味儿。 这里距离柴廷南的尸体不过百米,但是,这些陷阱就是分界线,想要接近,就必须得越过这些陷阱。 之前,这些地道挖的很宽,所以想要跃过去很困难。当然了,如果真的跃过去,那么还有第二道关卡在等着。 看了几眼,秦栀便收回了视线,她现在的心态较之以前要好得多,看见这些血流成河的尸体,不会再生出一些无用的感觉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甲字卫和鹰机配合,将这陷阱恢复原状。 一顿折腾,天都快亮了。秦栀和乔姬看着他们弄完,然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一部分人守在这里,待得时辰到了,再换人。 今日的测试十分成功,守株待兔这种事情谁说不能成功,对于这个时代一些疯狂的人,还是很有效果的。 返回城里,太阳都从天边跳了出来。享受了一番夜里清凉,太阳出来了,热气便蒸腾了起来,秦栀解下身上的披风,但没什么作用。 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后面的甲字卫和鹰机紧紧跟随,尽管眼下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危险,但他们仍旧步步紧跟,不敢放松。 终于回到了府衙,秦栀和乔姬都不由得晃动脖子,这一晚折腾的,虽说俩人什么都没做,可是却觉得很累。 她去了山上,一夜未归,而元极没有去找她。那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他也有事,很大的可能是出城了。 并不担心,秦栀与乔姬穿过前府走回住处,然后便分开了。 秦栀要沐浴洗澡,负责伺候的丫鬟便开始准备。 她们的速度很快,热水准备好,询问是否需要服侍。 秦栀摇摇头,她只是想泡一会儿,在山上一夜,太疲乏了。 脱了衣服,她直接进了浴桶,身体被热水浸泡,那些疲乏好像都随着热水缓缓的消散了。 闭上眼睛,她整个人沉进水里,热水盖在头顶,一切都远去了。 在水里泡到几乎要窒息时,她才浮出来,抬手把脸上的水抹掉,下一刻她的动作却一顿。 身体稍稍的再沉进水中几分,她猛地转头看向后窗处,明明紧闭的窗子,下方却露了一个洞。 盯着那个洞,虽是不大,但有那么一瞬间,秦栀十分确定有一颗眼珠子就在那个洞的后方,正在盯着她。 一股凉意顺着后颈窜上来,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再次往水里沉了沉,她深吸口气,“来人。” 一直候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她的声音,便快速的进来了。 “秦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两个丫鬟,脚步很快。 “帮我洗一下头发,快一些,我要出去。”视线还在后窗上,但是那破开的洞外已空空如也,没有人了。 闻言,两个丫鬟立即开始,为秦栀清洗头发。 不过两刻钟,秦栀便从浴桶里出来了。穿好了衣服,散着潮湿的长发,她缓步的走到后窗边缘。 看着窗子下方的那个小洞,她的面色也不是很好。 动手把窗子打开,她微微倾身看向窗外,这房子后面种植的香草。 虽说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儿,但是叶子很好看,南方很常见的绿植,而且能驱蚊虫,大都喜欢种植在居住的院落里。 看着地上那两掌宽的香草草坪,果然有香草被踩踏的痕迹,明显是个脚印儿。 视线缓缓向外,看向香草草坪之外的地方,都是碎石子,也留存不住脚印了。 再次观察那个脚印,大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子,她抬手虚空的量了量,掌握了最基本的尺寸。 挺拔的身影在这时走进房间,似乎元极每次都能很准确的找到秦栀在哪儿,无论她是在那小宅院,还是在这府衙。 走进来,便瞧见了那个趴在后窗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人,他绕过正在收拾浴桶的丫鬟,径直的走向那个人。 站在她身后,元极微微倾身也往外看了看,“找什么呢?” 忽然有人发声,秦栀吓了一跳,直起身体,托着窗子的手一滑,那窗子随即便落了下来。 元极的手更快的过去,撑住了掉下来的窗子,“毛毛躁躁,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着眼前的人,秦栀上下的看了他一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刚刚。”他回来了,便来找她了。他知道她这一夜都做了什么,所以,必须得亲眼看到她无恙才行。 秦栀微微颌首,视线落在了他的脚下,观察着他的靴子。 她行为很怪异,元极放下窗子,一边抬手挑起她的下颌,“看什么呢?” 顺着他的力道看向他,秦栀笑笑,“我以为是你在偷看我洗澡。” “偷看你洗澡?”一听这话,元极的脸色随即就变了。她那句话的前言他根本就没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后头的那句上了。 “这个。”给他看那窗子上的小洞,她可没胡说八道。 元极面色极差,看了一眼那窗子上破开的洞,他转身便离开了。 瞧他那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秦栀叹口气,她话还没说完呢。 借给这府里下人几个胆子也未必敢来看她洗澡,这事儿,怕是另有隐情。 很快的,诸多的甲字卫汇聚在主卧四周,府里的下人也尽数被控制了起来,声势浩大。 待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秦栀想了想,随后将长发挽起来,也走出了房间。 但凡男性,均被控制,连府尹都闻风而至,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儿。 元极的面色差的可以,他平时就冷漠的不近人,让人不敢多看他一眼。如今,更是吓人的很。 那些被控制起来的小厮战战兢兢,毕竟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甲字卫得到了元极的默许,开始一个一个的逼问。他们身上本就带着一股杀气,盛气凌人之下,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气弱三分。 瞧着他们,秦栀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那些小厮的脚上。逐一而过,她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乔姬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她也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 看向她,秦栀没有说话,随后举步朝着元极走了过去。 “其实,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也能找到他。”面对着他,秦栀小声道。 垂眸看着她,元极的脸上真的是罩了一层寒霜,“哪个人?我非得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不可。” 看他那样子,秦栀却不禁弯起眉眼,“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再挖也不迟。他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我洗澡的,怕是另有目的。叫甲字卫把人都遣散了吧,我告诉你是哪个,叫甲字卫监视他。” 元极的眸子漆黑而布满了冷色,“你知道是谁?” “他在后窗下留了一个脚印,我粗略测量了一下脚印的尺寸,根据脚的尺寸就能估测出此人的身高,根据脚印的深浅,能知道他的体重。我刚刚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不用一一盘查了。”正是因为她看出是哪个人,所以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闻言,元极显然是有些不太理解,她是怎么根据一个脚印儿而分析出这些来的。他不明白,但看着她的眼睛,又莫名的很相信她。 给了甲字卫一个眼神儿,他们便立即停了,然后将那些小厮都遣散了。 如此莫名其妙,府里的小厮边走边议论,鬼知道这些住在府里的大人物是发了什么疯。 转身去跟甲字卫交代,具体是哪一个人,他们各自交接了一下,便立即离开了一个人。 走回来,她微微歪头看着他,“走吧,我详细的跟你说说我的发现。” 拖着他回了房间,秦栀缓步的走向后窗,指着那个洞,她笑着摇摇头,“以这个角度,是根本看不见浴桶里的我,最多看到的就是我的头而已。你先别顾着生气,你这样子好像我被非礼了似得。” “不管他看没看见,那对招子是别想要了。”元极开口,淡漠的声音渗着诸多的冷厉,他说到做到。 秦栀点点头,“随你。我想说的是,我刚刚看了看那个人,他绝对不是个小厮。这府里的小厮多做重活累活,双手和身形多有变化,但他明显不是,可能还有些拳脚功夫。估计就是个奸细,类似于天机甲之中埋在敌方深处的最普通的那种细作。根据眼下的情况,如果是大月宫的探子,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窥探你我,关注更多的是公冶峥的死活。所以,这个奸细有很大的可能来自玄衡阁。正好,我昨天挖出了柴廷南的尸体,又把她吊在了她之前挖陷阱的山上。杀她的人是我和公冶峥,挖她尸体做陷阱的是我,我想,我大概已经上了玄衡阁为柴廷南报仇的名单了。”将事情牵扯在一起,答案也就出来了,其实很简单。 “将这府里有问题的人都揪出来,日后你就待在这儿吧,不要离开。”元极想了想,决定用最笨拙和最保险的方式来保护她。 “你这个想法不太明智,而且有些被动。之前是柴文烈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一直都在他的设计之下挣扎。但这次,我觉得可以再次引他出洞。当然了,我们得做出重大的取舍来,公冶峥,怕是要还他自由了。”如同之前所想,在公冶峥神庆还有柴文烈之中做出选择来,柴文烈是头敌。 “与他合作?我更想杀了他。”说起公冶峥,元极的面色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与他合作,除非他疯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7、终于引出(二更) 那个偷看秦栀洗澡的家伙已经被盯上了,他长得不高,身形寻常,倒是眉毛长得特别漆黑,而且在眉心连在了一起。 其实若细看他,他的确是和这府里寻常的小厮不一样,尽管干得是收拾花圃的工作,但明显并不深谙,有时看他干活,监视他的甲字卫都觉得别扭。 府衙最高处的二楼,秦栀和元极两个身影站在那儿,也在盯着那个小厮。 “别冷着脸了,既然已经同意了,那就别赌气了。”他之前还不同意与公冶峥联手,一副和他联手还不如杀了他的样子,但思来想去,利大于弊,他就同意了。 只不过,脸色仍旧不好,他真的很讨厌公冶峥。 和七年前,他面对她时的脸色一样,原来这就是元极讨厌某个人时的样子,他都懒得掩饰。能从他眼角眉梢瞧见嫌弃,如果有特异功能,他会让那个讨厌的人直接原地爆炸。 “此事我与公冶峥商谈,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不要乱走。”元极开口,虽是声音冷淡,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会去做。但担心的是秦栀,她没有武功,很容易受伤,即便有人跟随保护,可也还是不放心。 “我应该去柴廷南尸体那儿附近转悠,栽了一拨人,他们就会知道我在那儿拿着柴廷南的尸体做陷阱呢。这个时候我若撤了,怕是不妥,会很容易察觉出事情有变。一切按照之前的进行,做戏要做全嘛。”秦栀微微摇头,她也不去别处,就在柴廷南尸体那儿附近,做好她的本职工作就行。 “依我看,日后你可以代我统领天机甲了,胆子真够大的。”没有武功,但胆量却一点不小。 一听这话,秦栀就笑了,“这是夸我呢呗!谢了。不是胆子大,而是心理承压的能力比较强而已。”主要是见多了各种恶人恶事,她又不是温室里的花骨朵。但若想起柴文烈吧,她心里是有些压力的。不过没正面面对他,她可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抬手罩住她的头,元极微微施力将她兜过来,“你是不是,因为儿时被绑架过,所以胆子才会变得这么大。”这件事元极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去年他还特意的调查过。她和秦夫人被绑架,险些死了。 倒是没想过他会这么问,秦栀眨了眨眼睛,然后抬手圈住他的腰。 “看来,你还真是关注我,这种陈年旧事都挖出来了。”这件事她又怎么会知道,原来的秦栀和她母亲到底在吴国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 只是九死一生,根据白桃和元烁的描述,被接到王府的秦栀很怪。 秦栀觉得她可能是受到了创伤,继而有些什么创伤后应激性障碍,变得特别的富有攻击力。 “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抚着她的后脑,元极想了想,问道。尽管她可能不愿想起,可他还是想知道。 “你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这样吧,待得这一切事情平息了,我就和你专门探讨一下这个事情,如何?”仰脸看向他,秦栀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她现在不想说谎话骗他,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就只能拖延了。 元极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她不愿回想。 用手掌顺着她的长发,他微微颌首,“好。” 又在阁楼上观察了那个小厮一会儿,元极便离开了。他脸色仍旧很不好,一副还是想把他眼睛挖出来的样子,这人的小心眼儿和心狠手辣程度成正比,得罪了他,必会被一直惦记。 趴在窗子上,秦栀又盯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 一切如常的进行着,柴廷南的尸体挂在山上,因为高温,气味儿更浓厚了。 蓦一时风向不对,在山上都闻得到。 大概她活着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死后会变成这样吧。不过,做他们这一行的人,应该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幸运的是,她已经死了,感觉不到这种痛苦了。 第三天,天上又升腾起了乌云,将太阳遮住了,温度也降下来许多。 在山上,秦栀做着自己的‘本职’,乔姬不时的吹一吹赤埙,这附近山上的动物,都被她吸引过来了。 有时会冒出几条蛇来,吓得秦栀紧紧地站在乔姬身后。虽说早就料想到了,不过看见了它们,她还是觉得瘆人。 虽是如此,但秦栀依旧坚守,而且,三天来收获不少。 明知是陷阱,他们依旧前赴后继的想把柴廷南的尸体抢回去。山下不止有陷阱,还有鹰机和甲字卫做伏击,但凡跳进来的,没有一个躲得过。 从元极那边过来的甲字卫向秦栀汇报了近况,这两日,这城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还有城外。如果有个航拍的机器,就会看到这城的四面八方都是人,简直是将这座城全部围堵起来一样。 唯独城里的百姓不知道这事儿,他们依旧如常。 “神庆的人都靠过来了,不知能否将柴文烈引来。”秦栀反倒有些担忧了,因为始终不见柴文烈的影子。反而,神庆知道公冶峥至今还活着,有些坐不住了。 “先别急,如果他妹妹的尸体真的有那么重要,派来这么多人都没成功,他肯定会生气的。”虽是希望柴文烈出现,可是一想到那个人,乔姬也不禁觉得几分心里没底。 “他可不是柴廷南,那么容易被激怒。”秦栀席地而坐,一边仰头往天上看,这乌云汇聚在头顶,她觉得可能要下雨了。 乔姬叹口气,随后走到一边,拿出赤埙再次吹起来。 若是没那么急促的话,赤埙的声音真的很好听,犹如天籁。 听着赤埙的声音,秦栀一边观察着自己的四周,她真的很担心再有什么没毛的冷血动物被乔姬的埙声吸引来。 很快的,就有雨滴从天上落了下来,早有准备,撑起伞,听着雨滴落在伞上发出的清脆的声响,还挺好听的。 听着雨声,秦栀一边闭上眼睛,这天气其实适合睡觉。雨声好听,又没那么热。 不过,想起元极,他大概也在雨中淋着呢,他才不会像她这样随时准备把伞放在身边。 雨倒是不大,淅淅沥沥的,直至天色开始暗下来,它们依旧如此。 估计着时辰,秦栀和乔姬也准备返回府衙了。她们白天在这儿,晚上回去,但通常都是晚上那些试图抢尸体的人才会出现。早上两人过来时,会看见许多新增的尸体。 撑着伞,两个人准备离开,却猛地听到林中传来异常的响声。配合着雨声,让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停下脚步,两个人对视一眼,元极那边没有传来任何的提前预报,难不成玄衡阁开始了突然袭击? 山中的甲字卫和鹰机也迅速集结,数个人将秦栀和乔姬围住,其他人则开始朝着传来响动的地方靠拢。 雨中的山林,忽然之间的便紧张了起来,雨声也显得格外的刺耳。 静静地等待着,因为不知忽然而来的是敌是友。 不过片刻,那边便传来了打斗的声响,这种情况也让众人无端的心下一松,最起码知道来人是谁,该来的还是来了。 乔姬拿出赤埙来,秦栀给她撑着伞,埙声飘扬出去,有些急促,所以显得也有些刺耳。林中立即躁动起来,本来在躲雨的动物,都被叫了出来。 本来便下雨,再加上这些声音,就显得特别的让人心情烦躁。听着四周的打斗声,人明显是很多。 山里的动物从四面八方的涌过来,一时之间,如此躁动的声音,恍若暴雨来袭一般。 诚如秦栀所听到的,眼下的确是这种情况。漆黑的山林之中,四面八方都在涌动着。无数的人,还有动物,这里更像是遭到了什么自然灾害。 声音越来越大,秦栀也拉着乔姬开始往山下退,四面八方都不平静,他们站在这儿并不安全。 甲字卫圈着她们俩,一同后退,蓦地,从山下跃上来几道黑影,甲字卫随即迎上去。 知道身后打了起来,乔姬的埙声也一变,一些大型的黑乎乎的鸟类从上头飞下来,直奔她们身后的战圈。 甲字卫十分配合的在那些鸟发疯一般攻击过来时跳开,然后带着秦栀和乔姬迂回的绕过,开始下山。 往山下走,树木没那么茂盛了,一些跳开跳去的影子就看的更清楚了。有很多人在柴廷南的尸体几百米外转悠着,不过,他们并不平静,因为一些躁动不安的动物正在想法子攻击他们。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在地上跑的,都像是疯了一样。 甲字卫护着秦栀和乔姬退到了挂着柴廷南尸体的那棵树的下方,随后甲字卫又将机关陷阱重新布置了一下,他们就是要在这里做诱饵。 四周的山上,雨声已经完全被盖住了,树木摇晃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么大的动静,看来这次,玄衡阁真是发动了最大的攻击,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柴廷南的尸体抢回去。 看向那还吊在树上的尸体,雨水的气味儿和着那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儿,搅和在一起,让人作呕。 忽然之间的,更大的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更多的人朝着这边涌来。 看来,一切都在今晚发生了。 打斗声响起,比之刚刚还要激烈,简直是呈浩瀚之势从四周席卷而来。 根据这声音,就差不多能估算出有多少人。 乔姬的赤埙有些供应不上,她气息不行,并不像有武功的人,可以用丹田蓄力。 听着她逐渐吃力,秦栀便示意她可以歇一歇,所有的人都过来了,元极与公冶峥暂时结成的联盟,足以应对了。当然,即便他们的联盟不坚固,也还有另外一道墙,保证谁也冲不出去。 乔姬停下,大口喘气,同时那些发疯一样的动物也瞬时清醒了,开始奔逃。 少了那些动物的参与,激烈的打斗声就更清晰了,依稀的能看到陷阱之外被围劫的杀手。 柴廷南的尸体挂在那儿,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奖赏,都想得到她。即便危险重重,也势必要把她弄到手。 站在树下,秦栀和乔姬还有数个甲字卫盯着四周的战况,也不由满意,用这一具尸体做诱饵,居然会这么成功。 山上的树木在不断的被折断,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因为人的战争,使得它们也尽数遭殃。 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雨水的湿气和着尸臭以及新鲜的血味儿,这儿的空气简直糟糕到爆炸。 蓦地,众人只觉得身边的大树一个剧烈的摇晃,上头的树枝发出承受不住的脆响,连带着柴廷南的尸体都晃动了起来。 几人齐齐抬头看向上头,太过漆黑,秦栀和乔姬根本看不清楚。但甲字卫的目力不凡,却瞧见了上头的情况,立即警惕起来。 那树冠上,有个人站在上头,就像黑夜里的巨鹰,他毫无声息,但紧盯着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两道影子从左右两侧的山上飞速的跃了过来。没做任何停留的直奔这棵大树的顶端,恍若被什么东西牵引吊上去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停顿,速度极快。 停留在大树上的那个人亦没有任何的退却,随即便迎上,看样子他根本就没打算逃离。 他们在树上交手,这大树的枝干发出断裂的脆响,雨水也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让下面的人不得不撑起伞来遮挡。 柴廷南的尸体也在一直摇晃着,挂在那儿几天了,这一番晃动,看样子是要支撑不住了。 树上的三个人打的难舍难分,而且看那样子短时间内不打算从树上下来。秦栀虽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动静,但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谱,知道上头的是谁了,因为看身边甲字卫的表现就看得出了。 “你们最好上去帮忙,这是个难得的时机,一举将他擒获。”不用说,如此难对付的人,上头的那个肯定是柴文烈。 他对柴廷南的尸体如此看重,即便知道有重重险阻,但也不惜闯入,定要把她的尸体带走。 这种兄妹感情倒是稀有,看来公冶峥说的是对的,他们兄妹一路相扶持,和别人很不一样。 数个甲字卫在下方看了看,随后便攀着树枝跃上去,加入了战局。 这大树都在剧烈的摇晃,看样子要支撑不住了似得。 与此同时,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半空中传过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朝着这边飞行。 听着这动静,乔姬皱起眉头,“大概是玄衡阁的药师在附近。” “若是这些活物,倒是没必要紧张。就怕那些死物,大家身上携带的香樟木根本不起作用。”但眼下根据声音来判断,应该是活物,在半空。 “我来会会她们。”上次在葫芦山,她就没有过瘾,而且她还想到了对抗那些死物的法子,尽管不知有没有效。 拿出赤埙,乔姬再次吹响,那声音在山间回荡,和着雨声打斗声,渗着另一股幽幽萧瑟。 蓦地,身边的大树再次断了一根粗壮的树枝,那边柴廷南的尸体也随着倒塌的树枝掉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甲字卫当初的‘做工’不是太良心,柴廷南那原本就断裂的脑袋和身体终于分开了。一前一后的,两段掉在了地上。 拉着乔姬躲避上头掉下来的树枝,却在此时,一个身影从上头栽了下来。尽管光线昏暗,但是那大头朝下下来的人却在她面前距离不足半米。 只不过是短促的照面,两个人的眼睛就对在了一起,黑夜也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阴鸷与杀气,怨毒之色如同毒蛇的毒素,一旦被缠上就再也甩不掉。 他大头朝下的下来,却在要接触地面时蓦地翻转了过来。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从树上下来,单手揽住秦栀的身体,她随即双脚离地,被他带着轻松的转了半圈,她也被挪到了他身后。 元极没做任何的停留,挪走了秦栀,便再次迎上。柴文烈趁着先跳下来的空荡,是想奔向柴廷南的尸体的,但元极迅速的追上来,他只能放弃。 而就在两人交手时,另一个人从大树的另一端跳下来,他没加入元极和柴文烈,反而是奔着柴廷南的尸体过去了。 接近那尸体,他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腿却在同时飞起,那颗头就被他一脚飞了出去。 飞踢了头,然后又打算把身体也踢走。 他的举动柴文烈都看到了,而且也明显激怒了他,甩开元极,他直奔着公冶峥而去,都听得到他过去时喉咙里发出来的怒吼。 公冶峥自然发现了,脚下一跳准备躲过,哪想柴文烈是怒火中烧,一掌推过去,那强力的掌风直接将公冶峥掀翻。 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犹如落叶一般,随着那掌风朝着一侧飞过去。 大树四周几米开外,一些东西贴着地面悉悉索索的朝着这边而来,因为它们,触发了大树周边的机关。那个被掌风掀翻的身影,径直的朝着那开启的机关落了下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8、希望天助(一更) 机关开启,一个一个如同巨兽的大嘴,而且锋利的牙齿都准备好了,只等猎物掉进去呢。 公冶峥纯粹是被柴文烈极强的掌风震出来的,他中途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武功刚刚恢复,那一瞬间,完全是控制不得。 身体朝着那陷阱掉下去,他迅速的抬手扣住边缘。但因为下雨,这些土十分的松软湿滑,他一抓之下,只是抓住了一把土,身体还在往下掉。 就在这时,两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可以说是相当及时了,成功阻止了他的继续掉落。 抬头看上去,秦栀半个身体都掉下来了,两只手尽力的抓住他,因着姿势,她长发掉下来,乍一看几分狰狞,像个女鬼。 “还在看什么?自己用力上来呀,我要抓不住你了。”而且,如果真的抓不住他,她会选择松手的,决不能把自己也带下去。 闻言,公冶峥立即抬起另外一只手,扣住身前的一片泥土,身子提力,然后便从陷阱里翻了上来。 那下面,锋利的铁刺以各种角度交叉,但那尖端又是同时向上。只要掉下去,就别想挣扎上来。 刚刚公冶峥真的是只差毫厘就掉下去了,若不是秦栀抓住他,他眼下怕是已经变成了牙签肉了。 被拖拽上来的人坐在地上,一边缓和着刚刚的惊吓,一条腿支起,一条腿伸直,那姿势倒是几分郊游的姿态。 秦栀看了一眼那边还在缠斗的元极和柴文烈,甲字卫也配合着元极围攻,但眼下来看,明显柴文烈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你休息好了就赶紧过去,别想着在这儿偷懒。”看向公冶峥,秦栀遮掩不住的厉声呵斥。 公冶峥原本还看着自己伸直的那条腿,听到秦栀这么一说,他看向她,“我的脚好疼。” “你的脚重要,还是一会儿没命更重要?事儿怎么那么多,快。”秦栀皱眉,她不知道他的武功恢复到什么程度,但是眼下哪还是顾及那些的时候,手指头掉了都得忽略往上冲。 公冶峥无法,看了她一会儿,他随后撑着地面站起身,“看在你不想我死的份儿上,我就暂时听你的。”废话不断,说完,他才再次冲上去。 公冶峥再次加入了战局,其实看不出他的武功到底恢复的怎么样,只不过,看他的身形和速度都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异。 秦栀退回树下,乔姬就在自己身边,她眼下正在潜心的对付山上那些被药师支配的毒物,但仅限活物。 而在地上爬的那些死物,却仍旧在前行着。陷阱被开启,它们也爬进了陷阱里,碰到了那些锋利的东西,反倒是把它们自己割到了。 很快的,山的周边开始亮起火光,因为下雨,这山里的东西不易燃,所以甲字卫撒了助燃的东西。随着火光冒出来,那气味儿也飘了出来,十分的刺鼻。 借着火光,秦栀看的就更清楚了些,看向那边还在缠斗的人,还在围绕着柴廷南的尸体。 秦栀相信,柴文烈仍旧是想将柴廷南的尸体带走,即便眼下这种情势,他还是不想放弃。 随着火焰连绵,在地上爬行的那些死物尽数被烧了起来,使得这一片地域的黑夜彻底被照亮。 大树四周的机关尽数被开启,四周的人以及地上的尸体也无数。山上更是凌乱无比,树木摇晃,还有很多的动物在发疯了似得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此时,那边缠斗不停的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震得纷纷朝外后退。 借此时机,柴文烈捞起了柴廷南的尸体,虽没有头,但眼下也根本没时间去将头也捡回来。带着没有头的尸体便走了,速度极快。 后面,无数的鹰机随即跟上,他们在陷阱外围已经等了好一阵儿了,就等他出来呢。 边打边退,柴文烈退的并不容易,尤其一只手还抢着尸体,战斗力也大幅下降。 他带来的人在他出来之后立即前赴后继的涌过去协助,一大群人聚拢一处,简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这种情况下,柴文烈若是还想出去,除非他是长了翅膀。 这边,自柴文烈冲出去后,公冶峥就坐在了地上,伸直了一条腿,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不过,也没人理会他,山上山下,所有的人都朝着围堵柴文烈的地方涌了过去。 被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大,所有的人都围堵在一起,如果不是各个身怀武功,这种情况下真的极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火光冲天,周边的大树已经被烧着了,山上那些活物还在疯狂的发出叫声,火光并没有吓到此时失去理智的它们。 秦栀看了一眼乔姬,确定她暂时待在这儿不会有问题,随后便快步的朝着元极走了过去。 他正在盯着围追堵截的圈子,柴文烈的就在其中,不过人太多了,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但是,他确定他眼下仍旧没有逃出。当然了,他即便逃出了这场围堵,也并不代表他就能全身而退。外面,还有为他量身定制的人马在等待着呢。 “元极,你没受伤吧?”上下的看了他一通,他看起来倒是还好。 转眼看向她,元极的面色稍稍缓和,“我没事。你尽快随着甲字卫回府衙,神庆也来了,今晚将是一场混战。” “神庆?”闻言,秦栀立即看向公冶峥,他还坐在地上呢,表情有些痛苦的样子。 “神庆要交给公冶公子自己解决了,我将地皮借给他,希望能尽快解决,顺便之后收拾干净。”元极也看了一眼公冶峥,他那个样子他也不甚在意,即便他现在缺了胳膊少了腿,怕是元极也不会再多看一眼。 “元世子放心,只要你不趁火打劫,我保证会比你干净整洁。”公冶峥坐在那儿动不了,嘴上却不谦让,显然他憋屈了很久,逮着个机会就不放过。 不过,元极此时却没有心思和他争论这些没有用的,再次看向对面,山上的鸟儿都飞下来了,加入了战圈当中,使得本来就凌乱的战圈再次乱成一团。 “好,我回府衙,那你小心些。”看着元极,他的面色不是很好,显然还是担心这次会被柴文烈逃脱。 “嗯,回去吧,小心些。不要再出府了,府里的人都被清剿了,官兵在守着,很安全。”再次垂眸看向她,元极抬手扣住她的后脑,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闭了闭眼睛,他的唇离开,她也不由得长叹口气。 再次抬眼看向他,元极又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便脚下一踮,跃过早已被开启的机关陷阱。 秦栀也在同时后退几步,本想去和乔姬回去,可是无意间扫到公冶峥,他还坐在那儿不动。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要去迎神庆么,他坐在这儿像石像一样,难不成还打算让神庆自己来找他。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的脚很疼。”公冶峥也没什么好气,扫了她一眼,不由想起刚刚元极亲她,尽管这种事他见多了,可心里莫名的觉得不顺气,堵得慌。 “那你就赶紧把靴子脱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有。”秦栀拎着裙角蹲下,一边看着他伸直的腿,看他这样子,应该真的是受伤了。 公冶峥哼了一声,“我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做。” 听他这语气,秦栀也不是很乐意,“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行动。即便腿断了,也得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再治疗。不然的话,你断的可就不只是腿,可能连脑袋都没了。到时你的头就会像柴廷南的头一样,被人一脚踢飞。”他就特别欠儿,非得把柴廷南的头踢飞,惹得柴文烈怒气横生,否则他的脚也不会受伤。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来听听么?”公冶峥也不乐意,看着她就来气。 忍不住翻白眼儿,“时间不多了,你赶紧把靴子脱了看看。” “不用看了,我刚刚试过了,我的脚趾可能断了。”公冶峥深吸口气,收起这条伸直的腿,可能是想站起来。 秦栀微微皱眉,脚趾头骨折了?这人奇怪吧,骨折的地方也奇怪,伤到脚趾头上去了,真不知该不该夸他骨骼清奇。 “扶我。”自己试探着没站起来,他伸出手,一副需要搀扶的老佛爷样儿。 秦栀不由撇嘴,抓住他的手臂,用力的将他撑了起来。 站在那儿,公冶峥缓了缓,还是不舒服。不过,秦栀说得对,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得赶紧走。 “忍着点儿吧,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脚趾头剁下来,那样就不会觉得疼了。”最后给他出了个主意,秦栀便快步离开了。 公冶峥扭头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对着她离开的方向虚空挥了两拳,然后也跃离了陷阱。 乔姬停止了吹埙,不过她却不打算走,她要去山上看看那些带毒的死物,在山间爬行,也不怕香樟木,她真的很想研究研究。 “那你小心些,这几个人分给你,看完了就赶紧回城。”她不能留在这儿,她和公冶峥杀了柴廷南,想必已经是柴文烈的复仇目标了。眼下,这里人太多了,说不准还有潜伏的玄衡阁杀手,必须得尽快撤离。 乔姬点点头,“放心吧,我很快就回去。” 交代完,秦栀便和甲字卫离开了。二十多个人护送她,顺着凌乱不堪的山林间穿行,很快的便进入了城郊。 雨倒是不下了,可是地上都是水,有的地方泥泞不堪,走回城里,她的靴子都湿透了。 城里的情况一样不好,因为百姓似乎都知道昨晚的城里不平静,所以各家各户都门窗紧闭。即便此时已经清晨了,可往日早早就出来做事的百姓都没有出现,这座城在这个时候就显得特别的空寂吓人。 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很快的,便瞧见了府衙四周密密麻麻的官兵,果然已经将整个府衙都围了起来。 快速的返回府衙,在她进去后,大门也被关上了,秦栀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她还是很担心,柴文烈一副势必要将柴廷南的尸体带走的样子,很明显,他这次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返回住处,府尹和府尹夫人着人过来看望,其实他们的意思秦栀明白,就是想知道元极是否有事。如果元极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儿,他这府尹就是把脑袋砍下来也不够。 “去府尹那里把这小城以及周边的地图给我拿来。”脱下湿透的靴子,秦栀一边道。 丫鬟领命离开,不过片刻,就小跑的将地图送了过来。 把地图在桌子上展开,之前,如何最大可能的将柴文烈引来的计划是秦栀做的,而如何与公冶峥联手,又在外围设套,则是元极的手笔。 当时根据柴廷南尸体所在的地方,元极也是在周边布防,之前是什么地形秦栀不了解,但眼下,因为担心,她觉得自己势必的弄清楚才行。 找到了挂着柴廷南尸体的地方,秦栀开始逐步的查看,忽然发现这周边的山可利用的地方真的很多。 也难怪那时元极知道柴廷南的尸体在何处,他什么也没说,便去布置了。如今才知,原来这附近的地形真的很好利用。 了解了地形,秦栀也稍稍放心了些,又有石崖,又有峡谷长河,又有断龙石,不管柴文烈选哪条路,都不容易。 等待着,天上的乌云也缓缓地散了,太阳冒出头来,好像昨晚下雨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似得。 时近晌午,乔姬回来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了。 “你离开时,山里的情形如何?”帮她拿来干净的衣服,秦栀一边问道。 “别担心,柴文烈虽是抱着柴廷南的尸体跑了,但是人都追上去了。我看,他带来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乔姬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 “他不会如此托大,必然还有人接应他。地处边关,大军都在。即便能逃脱大魏兵马的包围,但那边西棠也已经屯起了兵马。希望公冶峥能顺利的解决了神庆,否则可能会影响到西棠那边的大军。”毕竟神庆也不是个闲人,他是西棠皇室子弟,调动兵马这种事情他即便做不了,却也能够影响到。 “这便是我们和公冶峥合作的目的,几重围堵,倒是有信心了。他真的不像个人,我都佩服他了,这种情形下,还非要将柴廷南的尸体拿走。”这也算是有情有义吧,只不过大家立场不同,也仅限于此了。 “他只拿走了柴廷南的身体,头还在呢。如果这次让他逃了,我们可以来个一而再再而三,就看他上当不上当了。”秦栀边说边摇头,估计柴文烈也不会再冒险了吧。显然他是故意抓住了这次机会,因为公冶峥被元极擒住了,两方正在疯狂试探,而他可以借机。 但没想到,这俩人最终会暂时联盟一致对外,柴文烈也不会再有下次了。 “对呀,柴廷南的头还在呢。我都忘了这事儿了,回来的时候应该捡回来的。”她也看到被公冶峥踢飞了,也不知踢到了哪里去。 “已经不成样子了,你捡它做什么。先吃些东西吧,然后休息。”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到一边,然后拽着她坐在桌边。 待在这府衙,秦栀听从元极的话不出去半步,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城外的事情。 神庆果然来了,他是想要公冶峥死的。 他越过了边关,准备接近这小城,但是昨晚的动静太大,神庆反而停止了靠近的计划。 不过,却是派出了几拨人来,公冶峥正好出了城,在元极暂时借给他的那一片地皮上,和那些人碰个正着。 天字卫回来禀报,如此激烈之事,连隔壁一直卧床的萧四禾都起来了,听天字卫的汇报。 “原来,这神庆也有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候。”萧四禾不由笑着讽刺,神庆此人十分急躁,似乎他根本不知小心谨慎为何物。如今,倒是长进了。 “吃一堑长一智,因为萧公子受伤,这次所有人都不敢轻易的和柴文烈以死相拼,更何况神庆总吃公冶峥的亏,又怎么能再次鲁莽行事。”秦栀看着他那靠在椅子上要化成了一滩的样子,一边淡淡道。 闻言,萧四禾看着秦栀,很想问问她,看见他伤还未愈的样子,是不是心里很爽。 不过转念一想,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正好神庆和公冶峥都在,这绝对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说着,他眼睛都亮了。 秦栀眉头动了动,“这事儿元极自然也想过,不过,难度有些大。一来,这边咱们若是反水,西棠边关那里估计也会瞬时倒戈。而且,看公冶峥自信的样子,他手底下的人必然安排的十分稳妥。到时,情况就会从天机甲与大月宫的塑料联盟围攻玄衡阁,变成他们联盟,咱们被围攻了。边关之地,皆大军囤积,各方探子无数,一着不慎,就得开战。三国之间表面的平和维持了这么久,一旦开战,不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打仗不怕,但私底下暗戳戳的来无所谓,大家心知肚明。可一旦大肆开战,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看着秦栀,萧四禾有那么片刻的静默,“秦小姐不愧在军中待了这么久,对于军中那些不成文的规矩说法,倒是了解的透彻。” “萧公子这是在夸奖我么?这不是军中不成文的规矩,而是历史上皆是如此。谁都不想做罪人,史上的那些大战役,哪个的由头都特别可笑。有的说是因为种田的老农被残暴的帝王鞭挞致死,有的因为自己的女人被强取豪夺,反正都是因为一些荒唐的理由。但其实呢,都是假的,就是人的野心而已。现在太平盛世,谁愿意发动战争呢?这战争一旦发动,引起战役的那个人,可就惨了。萧公子总不会希望,这个罪名要世子爷来承担吧。”这事儿是万万不行的,绝不可以让元极承担这个罪名。 被秦栀说的,萧四禾也沉默了起来。若此次计划,不牵连边关大军的话,绝对可以将公冶峥和神庆都算上,一网打尽,真是个好机会。 “秦小姐真的很为世子爷着想,在下再次为之前的小人之心向秦小姐道歉。不知,秦小姐打算何时与世子爷订婚?”话锋一转,不得不说,萧四禾很有眼力见儿。 他这转话题转的太过生硬,秦栀抽了抽唇角,“多谢萧公子关心,若是定下来了,第一个通知萧公子。” 萧四禾笑的风流倜傥,对于不吃他这套的人,真是觉得无比碍眼。 若是按照以往,乔姬早就怼他了。可是一想起他下半身那未知的伤,她就又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 很快的,在城外探消息的天字卫又回来了,这次,他带来了一个让萧四禾十分高兴的消息,公冶峥找到神庆的藏身之地了。 “好,如果老天助我,那这次就让他们同归于尽。”把桌子上的扇子拿起来刷的展开,这是萧四禾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结局了。 “多调派些人过去,协助公冶峥。他脚骨折了,依我看他武功也没全部恢复。对上神庆的那双大手,难保不会把他的两只脚都掰下来。”看昨晚公冶峥那状态,秦栀觉得不妙。 “还有这种事?”萧四禾一听就乐了,太有意思了。 天字卫领命迅速离开,萧四禾连连摇头,“不该帮他,说不定他们就同归于尽了。” “希望这种好事会发生吧。”但很难,生死之事,很难用嘴能判断的出来。 而且想想公冶峥那样子,与他相比,她还是更关注柴文烈的生死,那才是个难对付的大头。 近水楼台先得月 169、生死有命(二更) 一夜过去,城外以及山上的消息一直都有传递来。 萧四禾在床上待得时间太久,所以这一个晚上他都没睡。 反倒是秦栀有些支撑不住,后半夜时便去睡了。 太阳跳出来,她就睁开了眼睛,想起外头的事情,她几乎是以光速起床。穿上衣服,洗漱了一番,然后快步走出房间。 隔壁的门口,桌椅都摆出来了,萧四禾靠在椅子上,还是呈现昨天那‘一滩’的状态,不过看他的精神头不错,眼睛发亮的样子,心情也很好。 “情况怎么样了?”一夜过去,元极那里,也应该出结果了。 “神庆似乎察觉到了这是公冶峥的圈套,已经跑了。公冶峥去围追堵截了,但是否能追的上就是未知了。”反正看大月宫内部狗咬狗,怎样萧四禾都觉得有意思。 秦栀微微点头,“元极那里呢?” “断龙石放了下来,那片峡谷唯一的出路,里里外外大军包围,原本柴文烈以及他的人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的。但是,如此境地,柴文烈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带着柴廷南的尸体离开,他抛下了手底下的人,跳进了峡谷下的暗河。眼下还在搜索,那条暗河支流很多,想要找到他,不容易。”萧四禾边说边摇头,虽说他险些被柴文烈打死,可如今也还是佩服他的这个执着劲儿。为了带走柴廷南的尸体,他真是豁出去了,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 “宁可带上柴廷南的尸体,也不管他手底下那帮人的死活。这种兄妹之情,倒是真的少见。”坐下,秦栀一边轻叹,柴文烈和柴廷南的感情,真的是超乎想象。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了主子,代替他去死,也连眼睛都不能眨,他们应该做的。想必这次任务之前,他们就知道结局,但谁也不能退却。这退了,还是死,而且会死得更惨。”萧四禾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自己是做什么的,任务是什么,早就十分清楚。 秦栀听得皱眉,“你这就是洗脑,生命平等。当然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否活下去,就得看造化了。” 萧四禾轻笑,“反正,这次他带来的人都别想活着了。若是他逃了,只能说是天意了。就如秦小姐刚刚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这样柴文烈都没死,只能证明老天可能还给他们安排了更难的战役。 秦栀点点头,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眼下只能等消息了。 时近晌午,再次来了消息,山中已经开始肃清了,这些‘杂事’,就交给了府尹去做。 眼下,府尹收到了消息,正在准备带人进山呢。 一听,萧四禾立即坐不住了,也打算跟着进山。 看着他眼下的造型,秦栀不由得摇头,“你根本没办法长时间走动,若是真想进山,就叫几个小兵找个椅子抬着你,如何?” 萧四禾试着想自己站起来,不过一用力,他的整个胸腔都疼,所以便放弃了。 “还是秦小姐聪明,那就这么办吧。”让人抬着他,这样自己也省力。 命令下去了,府尹的执行力还是很高的,四个小兵抬着一个老爷椅过来了。 前后都是能抬着的杠杆,中间一个看起来极其舒服的椅子,倒是真的很合适。 甲字卫将萧四禾抬到了那椅子上,四个官兵各就各位,一个用力就将萧四禾抬了起来。 他坐在上面倒是十分悠闲,不用自己使力,当真舒坦。 而且在府中憋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出去了,他心情相当好。 与乔姬在后,一同随着萧四禾离开府衙。 所有的官兵都被府尹调派过来了,浩浩荡荡的进山。后面,是寸步不离的甲字卫,即便眼下城中已清理的十分干净了,可依旧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诚如萧四禾所说,他们领到了什么任务,那么就知自己的职责是什么,绝不敢懈怠出错。 往城郊的山中走,还没接近用柴廷南尸体做陷阱的地方,便闻到了一股奇特的气味儿。烧焦的气味儿,和着雨水的潮湿,还有血味儿,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禁作呕。 被抬着的萧四禾忍不住抽出丝绢来掩住自己的口鼻,他这段时间整日浸淫在药汤里,也闻不到其他的气味儿。忽然之间的,他也很是受不了。 秦栀走在后面,看着这凌乱的山林,她离开的时候还是黑漆漆的,也根本没看到这些。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山林都差不多被毁了。 官兵下来之后,便开始收拾这凌乱的战场,到处都是尸体,还有一些被烧毁的不知名植物,乍一看像蛇似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到处都是尸体,有玄衡阁的杀手,也有天机甲的甲字卫和鹰机,还有一些公冶峥的人。 官兵收拾着尸体,根据衣服而分类,除了天机甲的人,其他的都堆在一起,开始放火烧。 看着这场面,萧四禾是开心的,只恨自己眼下身体不适,不能参与其中。看着这废墟一样的山林,他捂着口鼻,眼睛都亮了。 官兵将这一片的尸体都捡了回来,然后在山边发现了一颗已经腐烂的头颅。 拎着回来,想询问府尹,这颗头是否也烧了,毕竟刚刚殓尸的时候,他们可没发现有哪具尸体是没有头的。 萧四禾一眼看到,冲着那官兵招招手要他过来。 官兵拎着头过去,萧四禾歪头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辨认出这是谁,然后就笑了,“没想到居然还找到了,这么扔了也不合适。你们去处理一下,这颗头得留着。” 官兵闻言,顿时蒙了,这头怎么处理呀? “你就别为难他了,他又不会做这些。萧公子,我们是不是再往山里走一些,看看能否与元极碰上。”秦栀眼下,更担心的是元极,也不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一听这个,萧四禾也立即点头赞同,他真是按耐不住了,十分想去瞧瞧。 指示官兵把老爷椅抬起来,开始朝着山里走。 这山里因为打杀,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不过倒是能很轻易的循着踪迹往深山里走。 而且,这一路上都有尸体,完全可以看得出,这一路来的战况都很激烈。 萧四禾边走边叹着,可恨自己的身体不中用,没有参与到其中,昨晚真是一场大战。 秦栀也没心情调侃萧四禾,看着蓦一时出现的眼熟的尸体,她的心情也几番起落。这场战争并不容易,诸多人献出了自己的命。 再往深山里走了一些,道路就变得特别不好,抬着萧四禾的官兵也变得颇为吃力。 “萧四禾,你看对面。”趁着官兵放下了老爷椅的空当,秦栀走到不远处的断崖边缘。这下面是一片峡谷,远远地能看到对面的石崖,那石崖上有人在走动,还有不少人。 闻言,萧四禾立即指派着甲字卫把他扶起来,走到秦栀那儿,抬眼往对面看,他也不由笑了,“是自己人。有边关的驻兵,还有鹰机。”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还是在找柴文烈吧。看这下面,怪石嶙峋,还有水在反光,这下头有暗河。”秦栀深吸口气,这种地形,想找人,那是极为不易的。 “不容易啊。”萧四禾也摇头,下面的暗河但凡有连接,这人就肯定循着七扭八拐的暗河逃走了。 “再往前不好走了,你待在这儿,我绕过去看看。”距离太远了,秦栀也看不清楚,更不知元极在不在。 萧四禾是心有余力不足,看了看略显着急的秦栀,他点点头,“秦小姐过去吧,不过尽快的回来,在下就在这儿等着了。那边的情况,还劳烦秦小姐带回来转告在下才是。” 看他那着急的样子,秦栀不禁笑,答应了一句,然后便和乔姬还有甲字卫离开了。 迂回的绕过去,路不好走,但是被践踏的痕迹尤为明显。蓦一处,还撒着血迹,可以看的出,经过这里的人,是一路生死决斗而过的。 很快的,便绕到了对面,果然有军队的兵士。 这附近的军营,大都认识秦栀,在这儿看见她,无不深感意外。 “可找着人了?”看着他们一身水,显然是刚刚从下面爬上来的。 “回秦小姐,找到了一些人的尸体。”活的,就没找着了。 秦栀点点头,但根据这个时辰来推断,想找柴文烈估计也不容易了,说不定他早就顺着暗河遁走了。 除非,他也会用另外一招,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么兴许还会在这附近徘徊躲避。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换成她的话,她会选择立即逃走。 “世子爷呢?”往他们的后方看了看,有鹰机的影子,但是没有元极。 “秦小姐往这座山的后山走,大概就能找到世子爷了。”兵士告知,一边给指路。 顺着兵士的指引,秦栀和乔姬与甲字卫往山上走,路太崎岖了,石头长得奇怪,树木也奇怪,地上血迹颇多,而且越往上走,血味儿就越重。 终于翻过一片石坡,下方的一切收入眼中。 一条长河在峡谷之中出现又隐藏,像是捉迷藏似得。怪石和树木互相交错着,一堆尸体堆积在一大片的空地上,层叠着,乍一看真是触目惊心。 视线从那些尸体上移开,秦栀看向别处,远远地,一片巨石间,一行人在那里,看起来正在做着什么。 走过去,不可避免的路过了那些尸体,这都是玄衡阁的杀手,此次柴文烈带来的。 这么多人,都死了,柴文烈却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只带走了柴廷南的尸体。他的心理活动不可得知,但足以见得,是个定下了目标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到的人。 乔姬看着那些尸体,也不免心中几分感叹,这便是战争,无可避免,谁都有一死。就是不知,死亡何时会来临,又是以哪种形式来临。 走近了,大概是秦栀等人的动静和别人不一样,那边的人都看过来,秦栀也在同时看到了被他们围起来坐在地上的一个人。 “元极,你受伤了么?”一眼看到他坐在地上,浑身都是水的样子,秦栀不由皱眉,随后快步的走过去。 看着走过来的人,元极苍白的脸倒是浮现出几分轻松之色,朝她伸出手,他一边淡淡开口,“我没事,小伤而已。” 抓住他的手,冰冰凉,就好像被冰水浸泡过似得。 蹲下,秦栀看着他的脸,随后视线下滑,他的衣服上都是水,明显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不过,身上并无血迹。 “不是告诉你待在府衙么,不放心我?”看着她,元极的眸子漆黑如墨,那其中却只倒映出她一个人来。 “嗯,想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了。你下去找柴文烈了?”他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下水了。 看着她的眼睛,元极微微颌首,并没有回答她。他不是下去找柴文烈了,而是和他一同掉下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喝了那么多的冰凉的河水,真是太难喝了。 “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哪用得着你潜进水里找人。你别动,让我看看。”他脸色不好,秦栀严重怀疑他受伤了,毕竟柴文烈不是一般人。 双手捧住他的脸,秦栀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手往下,打算拨开他湿淋淋的衣服看看。 “秦小姐,你打算在这儿把我剥光么?这事儿,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做。”抓住她的手,元极不由弯起唇角,虽说很喜欢她这种举动,但是当下的确不合时宜。 “你这人,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么?那我不看了,你告诉我,你哪儿伤了?”情急之下,倒是把这四周的人都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理智好像残存不多了,元极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 “与之交手,必然会伤。不过,他也受伤了。眼下,必须得围追堵截。”元极深吸口气,然后便站了起来。 秦栀随着他一同站起身,看着他,还是觉得他情形不太好。 “我看这山里都是人,再往东边就是西棠。除非西棠大军拦截不利,不然的话,他很难逃出去。”秦栀抓着他身上的衣服,冰凉的,这下面的水居然这么刺骨。 “西棠?公冶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说起这个,元极不由皱眉。他可以确保自己这边不会出任何的问题,暗河各个出入口都被封锁住了,但凡柴文烈冒头就会把他抓住。但,如果柴文烈沿着暗河一直进入了西棠的范围内,而那边的拦截有漏洞的话,没准儿就被他跑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0、那个蠢物(一更) 看着他的脸,秦栀缓缓的摇头,“说是神庆应当察觉到这是公冶峥设下的陷阱,已经退了,他眼下在找神庆。”元极微微皱眉,“这小子可能跑了。” “你是说,他故意借着这个机会,跑回西棠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即便回去了情况也不妙。如此明目张胆的设套给神庆,他岂会罢休?”秦栀觉得,如果公冶峥真的这样选择的话,那他可不太明智。 这是一个可以同时杀了神庆,还有柴文烈的机会,错过了,想有下次,可不知何年何月了。 “难说。但不管他如何,眼下我必须得找到柴文烈。你回去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抬手,摸着她的脸,和她的温度相比,他的手真的很凉。 因为他手上的温度,秦栀不由得眯起眼睛,随后抓住他的手,“你好凉啊!这下面的河水,到底有多冷?”他好像一直都没缓过来似得。 “还好,我能忍受的了。”元极任她握着自己的手,用她的温度温暖着他。 “我该夸你么?这么能忍。那儿太阳足,去晒一会儿。这么多人在搜,根本用不着你下去。”秦栀拽着他往上走,没有了树荫,太阳照在了他的身上。 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果然好了一些。 “是不是舒服些了?”仰脸看着他,秦栀一边问道。 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元极看了看太阳,随后低下头看着她,“怕我会死么?” 闻言,秦栀微愣,他的问题,倒是真的难住她了,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但是又好像无意中想过很多次似得。 没想到居然问住了她,元极俯身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别傻愣着。” 眨了眨眼睛,秦栀深吸口气,“每个人都会死,最后都会变成一杯黄土。不过,死亡这两个字,距离我们还很远,我想,它会迟很多到来的。” 看着她,元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拉着她坐下。 屁股下的石头被太阳晒得很热,坐在这儿倒是很舒服。 秦栀扯着他身上的衣袍,比之刚刚好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的水了。 不过,依旧凉凉的,那凉气好像是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而并非是因为衣服上的水。 看着她的动作,元极眉目间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咱们就去帝都,订婚。” “好啊。”她答应,很痛快的答应了。 她这个态度,元极很满意,动了动薄唇,他抬手搭在她肩膀上,然后道:“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交叉在一处的峡谷间,一条较为明显的山道进入视线当中。那是唯一没有被其他山脉阻绝住的山道,可以一直通向西棠那边。 不过眼下,那条山道却被堵住了,因为有一块断龙石被放下来了。 之所以叫断龙石,因为它真的很大,之前一直是矗立在山巅上的,远远看去,它就像另外一座大山。但如今它被放下去了,正好卡在了山道上,从这个角度看,依旧无比的庞大,犹如两座山之间的第三座山。 “这地形还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谁又有柴文烈那个魄力,最终选择跳水逃生呢。都在搜呢,你就别着急了,等晒干了,再过去瞧不迟。”往别处看,峡谷下都是人,官兵居多。 搂着她,元极将自己的身体大部分靠在她身上,他身体里的凉气,也不断传递给她。 如此温度,倒是让秦栀觉得很舒服。 远处,乔姬跟着甲字卫也往峡谷下走,想要看看这地下的暗河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若说暗河,乔姬也见过,不过像这么复杂这么多的,还真是从未见过。 秦栀的视线也回到了往下面走的乔姬身上,树木稀疏,乔姬的影子也若隐若现。 她几乎下到了峡谷最下方,那些因为太阳而反光的水就在她身边,使得秦栀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也想下去看看。”瞧着,秦栀也不由皱眉,她很想知道那些地下暗河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可看的,水很凉,不要下去。”元极阻止,水太凉了,不适合她。 “我又不是要下水,只是瞧瞧。”他这论调,特别像老太太。 “别下去了。咱们可以往那边走,全部窥见得到。”元极指示了下方向,原来他是要带着她顺着这高处走,这样能看出去很远,所有人的动作都看得到。 “走吧。”秦栀点头同意,站起身,顺带着将元极也拉了起来。 他倒是没阻止,看起来好像只是顺她的意,故意配合她。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眼下有些短暂的失力。 顺着这高处往前走,路径真的很不好,石头和歪歪扭扭的树木长在一起。因为距离西棠特别近,所以这地形和西棠的地貌很像。 秦栀边走边瞧着,眼下她倒是放心的很,因为有元极在拉着她。无论路有多难走,她即便不看着脚下,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 想起那时,和元极在一起,她疑心重重,总是担心他会寻到机会灭了她,一劳永逸。 想想的话,好像不过很短的时间,让人恍若做梦一般。 “这些暗河,都是相通的么?”比如她脚下的这座山两侧峡谷下的暗河,会是相连的么? “嗯,下面暗道纵横交错,可以说比这上面要更容易通行。只不过,水的温度让人难以适应。”元极微微颌首,低声的给她讲述,态度好得不得了。 怕是谁也想不到,元极还会犹如给人解惑的师道长者一样,语气和耐心都无比的好。 秦栀点点头,这样她也就明白了,如果柴文烈真的是顺着其中一条离开,想要找到他,真是难如登天。 都是血肉铸成的,没有任何的护具,谁能在这下面待很久不出来。 走上了这座山的最高处,秦栀抓着元极的手,一边环顾眺望,高高矮矮的山彼此交错着,中间的峡谷,水都在反光,在这儿看着还波光粼粼的。 “这边搜不到的话,就往西棠那边走。至于那边的拦截是否和之前商议过的一样,就是未知了。避免和他们的大军发生冲突,还是小心些为好。”秦栀说着,这便是短时间内的计划,柴文烈肯定就在某处,但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找。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运气。 “你回去吧,这太不安全了。”看了一圈,元极随后道。 “你已经赶了我两次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嫌弃我碍事儿呢。”秦栀扭头看向他,她没有武功,在此地看来,真是无比的缺失战斗力。 抬手捧住她的脸,元极垂眸看着她,“你看这地方,如此难走,你在这儿怕是会受伤。回府衙待着,最起码我能放心些。” 看着他那模样,秦栀不由轻笑,却蓦地想起一件事儿来,“我都把萧四禾给忘了,他还说等我回去向他报告这边情况的进展呢。估摸着眼下他还在傻等着呢,我这记忆力也是越来越差了。” “他还真是待不住了。”闻言,元极不由得皱眉,他那一身伤不在府衙养着,跑出来嘚瑟,看来是不疼了。 “你想他能待住么,知道你们在战斗。”任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秦栀环顾着别处。 “再待一会儿就回去吧。”双手落在了她的腰上,如此细,他两只手扣在她腰两侧,就几乎全部掐在了手里。 没有理会他,秦栀看着远处反光的水,微微眯着眼睛。因为太阳的照耀,水反光,很刺眼。 见她心不在焉的,元极扣着她的腰用力,她就趴在了他身上。 虽是如此,她依旧不动弹,怎么摆弄都听话,像娃娃似得。 抱着她,元极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看她还不理自己,他歪头,吻沿着她的脸侧往下滑,好像非要引起她的注意似得。 他的吻弄得她痒痒的,秦栀圈着他的腰,一边笑着歪头躲。 她越躲,他就越来劲似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纤薄却柔软的唇挪到了她的嘴角,似乎势必要将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微微转过脸,秦栀仰脸亲了他一下,随后躲开,“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是有伤风化。” 看着她,元极漆黑的眸子好像有两颗星星在里面,“想得到你。” 闻言,秦栀不由得咬唇,“这么多人呢,你能别这么露骨么?”她耳朵都热了。 拥紧她,元极不再说了,他心里就是那样想的,所以就那样说。 任他抱着自己,秦栀依旧在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有的藏起来了,有的浮在外面,看起来特别的曲折。 蓦地,秦栀微微眯起眼睛,因为远处有一片水好像在动。 “元极,你看那儿。”拍了拍他的后腰,秦栀一边道。 直起身体,元极顺着秦栀的指示看过去,他随即眯起了眸子。 “应该不是搜索的官兵吧?”她看不太清楚,所以也不敢确定。 “不是。”元极放开她,快步的走出两步,指示着甲字卫和鹰机赶紧过去。 接到指令,鹰机和甲字卫迅速的冲出去,他们的速度的确要比官兵快,一个个犹如在这山中生活的野兽似得,在远处看完全是飞过去的。 元极脚下一动,不过之后就停下了,转头看向她,他几不可微的扬眉,“想过去看看么?” “你不是说让我回去么?”弯起红唇,秦栀笑看着他,她是想跟过去看看的。 “过来。”朝她伸出手,元极的语气亦是载着几分无奈,好似拿她没办法。 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他一个用力便将她揽在了怀里,单臂挟着她,他脚下一动,便迅速的离开了原地。 被他带着走,秦栀只管抱着他的腰,经常这样做,她已经十分习惯了。 还在等她的萧四禾已经被她抛到脑后了,即便刚刚还想起来,但这会儿,是彻底忘了。 元极在山上几个纵跃,便距离秦栀瞧见的那处越来越近了。提前赶到的甲字卫和鹰机都已经跳了下去,水很凉,站在边缘,随着水在波动,就感受到了那水的凉气。 被他放下,秦栀双脚落地,同时不眨眼的看着前头,这一片浮出来的水面积比较大,甲字卫和鹰机过来后便进水了。而刚刚出现波动的地方,则是对面怪石的附近。 秦栀盯着看,眼下许多人都在里面,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了。 蓦地,已经进水的人忽然扑腾了起来,那种特别大幅度的扑腾,让岸上的秦栀和元极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水花四溅,下一刻,沉进水里的人出来了,而且带出来了一样东西来。 看过去,秦栀和元极的动作一致。 甲字卫游过来,将带上来的东西给元极看,是一截脱落下来的烧焦的裤子。 看着那布料的颜色和质地,秦栀就明白了,“这是柴廷南的。” “所以,刚刚在这出现的肯定是柴文烈。他兴许是想上来看看情况,也或许是支撑不住了。你们,查探一下下面有几条通道,通往何处,之后沿着暗河支流的方向,开始搜索。”元极眉峰微蹙,他不可能要手底下的这些人进下面的暗河深处去搜,支流太多了,那样找下去只会把命都搭上。 所以,就只能采用粗略摸方向,然后广大撒网的方式。 甲字卫领命,随后又返回了下面,开始查探下面的支流。 看着那截烧焦的裤腿,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看起来,柴文烈的情况应该也不怎么好。一直拖着柴廷南的尸体,如今连这靴子都掉了。少见的,我都开始同情他了。” “你的同情心可以用在别的地方,哪怕用在街边流浪的猫狗身上都可以。”元极拍了拍她的头,柴文烈可不值得同情。若是当下情况翻转,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们的。 “我说说而已。接下来怎么办?”往对面的山上看,这下面的暗河肯定穿过了这座山。 “他们会根据暗河的支流追踪的,你想上去看看么?”元极眼下倒是不急,他很淡定。 “好啊。”若是她自己上去的话,肯定会费很大的力气。但是有他带着就不一样了,轻轻松松。 看了她一眼,元极揽着她,便迂回的绕到一侧,快速的跃上了崎岖的山头。 他的速度的确很快,秦栀抱着他的腰,路过的树枝杂草等物不断的扫着她的腿,蓦一下被抽打还挺疼的。 很快跃上了山顶,秦栀因为惯性下半身转了半圈,若不是元极抱着她,她会直接随着惯性而被甩到山坡下去。 抱紧了他的腰,秦栀稳住自己的身体,随后抬头看向元极,“你慢一点,吓我一跳。” 薄唇微扬,元极明显在笑她,“你应该多吃点,太轻了。”他站在这儿,只要一个用力,就能把她扔到山下去。 双脚落地,秦栀哼了哼,“男人的话呢,听到了就得信一半,不然全信。” “为什么?”她这偏见,他不满意。他所说,皆是心里所想,很少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因为男人呢,喜欢新鲜的。你现在觉得我瘦,就想看看我胖了是什么样儿。但我若是胖了呢,你就会觉得,哇,这头猪太蠢了,好想拍死她。有句话说得对,男人呢就是一种整日给他吃山珍海味,但瞧见外面的屎也会亢奋的生物,因为他没吃过,就总想试试,时时刻刻蠢蠢欲动。”秦栀客观的给他讲解了一下,然后转头往山下看,这边也仍旧是连绵纵横的峡谷。不过,在这儿能瞧见西棠了,山势是一样的,不过瞧不见人。 元极不是很喜欢她这个论调,新鲜的事物的确是会吸引人,但这话可以说别人,说他就不对了。新鲜的东西他见的多了,他也没有看到哪个新鲜的都喜欢。 “将你刚刚的话重新说一遍。”他扣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再给她一次机会。 被他强硬的转过来,秦栀仰脸看着他,此时也瞧见了他脸上的不爽。 不由得抿唇,“喜欢吃屎的是狗,世子爷眼下是个人,所以,你不存在这个问题。怎么样,满意了么?” 她这仍旧不是什么好话,元极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算是惩罚了。 秦栀轻笑,捏的不疼,她也无所谓了。不过把他比喻成狗,他也不生气,这厮的度量也算越来越大了。 瞧着眼前的山势,秦栀不由得长叹口气,“元极,你说西棠那边是不是根本就没准备呀。”虽说她目力不好,但如果有大军拦截的话,她也不至于一个人都瞧不见。 闻言,元极看过去,脸色也比之刚刚差了许多,“公冶峥这个蠢物,怕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听他骂人,秦栀也不由得扯了扯唇角,如果西棠那边的军队真的有差池,怕是真会把元极气个好歹来。 但,公冶峥和神庆,也不知到底如何了。神庆应当不是个会轻易逃跑的人,这样的机会,对神庆来说也是难得,毕竟公冶峥受了些伤,而且前些日子还武功尽失呢。 希望公冶峥之前的安排不会因为神庆而有漏洞,否则这次,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没有抓到最重要的那个人,杀了公冶峥也不解恨。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1、各有人质(二更) 深入水中的甲字卫很快就摸清了下面支流的分布,随后出水,开始沿着下方支流散开的方向搜索。 这支流未必是直的,所以想要从上面沿着支流的方向走,并不容易。 一行人呈扇形的搜索,翻过了山,在下方的峡谷碰见了水流,他们就会下去看看。 他们速度快,动作麻利,比兵士的效率的确是高,毕竟军中的兵士并不常做这种事情。 在崎岖的山上高处看着甲字卫和鹰机的行动,站得高看得远,能看得到多数人的行动轨迹。 元极带着她走走停停,距离西棠也越来越近。 柴文烈走的果然是这条路线,他只有穿过了大魏和西棠的边界线,才能通过西棠回到吴国去。 看着甲字卫和鹰机反反复复的出水进水又前行,但都一无所获,秦栀也不由焦急,因为距离西棠越来越近了。 兵马也在逐渐的朝着这边靠拢,但再过来一些,他们就不能再前行了。如果踏进了西棠的境内,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元极带着秦栀顺着崎岖的山往下走,下方河沟遍布,在外面看这好像只是一条小河而已,但下面到底有多深就是未知了。 站在河沟边缘,秦栀蹲下身子,随后伸手探入河水之中。 上面的河水不觉的有什么,但是再把手往深处探的话就会发现,越往下面,这水越凉。时间久一些,居然发觉这水凉的有些刺骨。 抽出手,秦栀抬头看向元极,“这水真的很凉,柴文烈居然在下面待了那么久,真是佩服他。”若是她掉下去,估摸着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得被冻得失去意识。 “他有内功护体,待得久也在常理之中。不过,说到底还是血肉之躯,除非他死在下面,否则就一定会出来。”元极将她拽起来,不让她再碰这些水。因为这下面的暗河,所以这里的水就特别的凉,不适合她玩儿。 听他这么说,秦栀也点头,这倒是对,他们是有武功的。 寻常人是没办法待在这下面的,会死的。 带着她跳离这片地方,同时也就是离开了大魏的地界,脚踩在了西棠的土地上,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别说提前说好的兵马囤积了,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好像他们根本不知这边在进行着什么。 元极环顾了一圈,随后带着秦栀再往深处走,上了一座山,仍旧没碰到一个人。 见此情形,也该明白了,公冶峥这边出了纰漏,事实与原定的计划大相径庭。 看了一眼元极板着的脸,秦栀叹口气,“眼下就不能再管西棠这边了,他们指不定出了什么问题。萧四禾还盼着神庆和公冶峥同归于尽呢,依我看,没准儿真让萧四禾开过光的嘴说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走。”元极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带着秦栀离开原地,再次返回边界线处。 眼下,柴文烈应该也在附近,这些暗河进入西棠的也有,不过只有极少的几条。不管他是从边界线出来,还是顺着支流进入西棠,都很容易监视。 朝着刚刚来时的路线返回,两个人开始横向的慢行,蓦一时能看到在水里翻腾寻找的甲字卫,他们的水性都相当好。 不过水太凉了,他们也不敢在下面太久。 太阳开始要落山了,从暗河里涌上来的水更凉了,站在岸边,秦栀都感受到了那股凉气。 而正因为天色要暗下来了,元极的面色则更不好了。黑夜更利于逃走,不管是人的眼睛还是动物的眼睛,都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看出他着急,秦栀握紧了他的手,“如果真的让他逃了,只能证明天意如此。我们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低头看了看她,元极弯起薄唇,“秦小姐放心,即便抓不住柴文烈,我也不会怒急攻心。” “不会生气就好,生气很容易变老的。”仰脸看着他,秦栀轻笑道。 ‘老’这个字,绝对是元极最不爱听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个小人儿非得气他不可。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元极带着秦栀再往高处走,依据他的目力,站在高处要更容易观察到下方的一切。 不过,秦栀就不行了,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偶尔的听到人声和动物声,这就是一个寻常的黑夜。 观察了一会儿,元极带着秦栀再次转移了位置,两个高坡之间有一道鸿沟。 元极很轻松的带着她跳下去,不想刚刚站稳,元极便迅速的揽着秦栀将她转到了自己身后。 他如此动作,秦栀也瞬时明白是有情况,尽力站稳,然后微微弯身往前看,略昏暗的光线之中,前头明显有动静。 是打斗的声音,听得多了,秦栀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 “会是柴文烈么?”在这里打斗的话,堵住他的只能是西棠那拨人。 元极没有开口,带着秦栀向前走了几步,绕过了遮挡视线的树枝,便看到了在前方一块狭窄空地上打斗的几人。 几个身影辗转腾挪,还有几具尸体横在边缘。 秦栀微微眯起眼睛,很快的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公冶峥。” 元极淡淡的看着,眼前,打斗的正是公冶峥和神庆。不止他们俩,还有他们各自的人。 从小城,居然一直转移到了这里,这战线拉的也是长。 他们两个人忽然出现,那边也不可避免的发现了,公冶峥踉跄的退出几步,转头看过来,随即扬声道:“元世子,你不打算帮忙么?” “不了,我们只是路过。”秦栀抓住元极的衣服,一边快速的摇头回应。神庆那双大手,在元极身上留下的手印儿她还历历在目,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西棠边关驻军有变动,我这位好兄长察觉到了,便扣押了数个守将。可不是我言而无信,是他半路截杀,我也无奈。”公冶峥边说,边后退着,而且是朝着秦栀和元极这边退。 “所以,合作到此为止,你们兄弟继续叙旧。元极,咱们走。”秦栀觉得不能参合,别的不说,单是神庆那双手,她就觉得离远点儿好。元极若是再挨上一掌,没准儿还得吐血。 元极被她拉着后退了两步,却抵不上公冶峥的速度快,这厮很快就退到了他们前方四五米处,而另一个身影很快的跳了过来。 他们俩就在眼前打了起来,秦栀眯起眼睛看那另外一个人,虽是看的并不太清晰,可是出掌之间那赫赫风声却尤为清楚,好像鼓风机发出的声音。 “你小心些,离得远点儿。”元极从始至终没发声,他一直在盯着神庆。可以这么说,自从上次交手过后,他受了伤,一直再等下一次机会呢。 “你要做什么?”秦栀抓住他的衣服,这人虽是做事深思熟虑,可还是像好斗的雄性野兽,看到了忌惮之人那股好斗因子就都冒上来了。 “机会难得。”神庆和公冶峥都在这儿,可以说是天赐良机了。 话落,元极便脚下一动,轻易的挣开了秦栀的束缚,身影一跃,便加入了战局当中。 秦栀快速的后退几步,趁着昏暗的天色,看着他们几个如同野兽似得男人在打斗,她几不可微的摇头。 男人身体之中的雄性激素控制着他们的思维,即便再谨慎,可好斗好战仍旧是他们的天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一样,为了领地和其他东西,失去理智斗到血流成河。 视线蓦地一转,秦栀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对面另一个在看着他们打斗的人,天色昏暗,再加上距离,他的脸看的不太清楚。 不过,莫名的,秦栀却觉得自己认识他,因为他长了一张让她很难忘的脸,和阿澈很像的脸,是那个阿苍。 似乎因为秦栀在看他,他的视线也从那在缠斗的三个人身上转移,看了过来。 秦栀虽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 蓦地,那缠斗在一起的三个人忽的各自退开,公冶峥身子向后,直接靠在了石壁上,“兄长,你的双手还是如此有力。我早就说过,你这双手啊,最适合犁地,你要出手,免了多少农户耕田时的痛苦。”他明显体力不支,但嘴上却还在占便宜,可见他每次见着神庆都没什么好话。 “你这杂种,也只剩下嘴还好用了。”神庆靠在对面的石壁前,他警惕着另一侧的阿苍,还有堵在这边的元极,声音很粗,同时载满了狂躁。其实不用看他的人,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杂种?公冶峥的身上虽流着西棠皇室的血液,但他母亲是大越族人。 “公子,不要再与他废话了。机会难得,此次绝不能让他再逃了。”阿苍的声音传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杀了神庆。 “尖嘴猴腮的小畜生,当年就该将你们这群大越族的畜生都宰了。”神庆鄙视大越族,他说话时的每个语音儿都满载着他的鄙视。 秦栀听着,也察觉到西棠人与大越族之间真正的关系,看起来像是互相利用共生,但实则,矛盾重重。 “说的对,是该送兄长上路了。不过兄长放心,你的那双手,弟弟会把它们剁下来,给父皇他老人家送回去的。”公冶峥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再次提气,与那边的阿苍同时出手,直奔神庆而去。 元极却是没动,看着他们三人缠斗一处,他恍若看戏一般。 但,他实则没落下一步,一直紧紧地盯着。 秦栀站在拐弯的地方,身体一大部分隐藏在树后,并非她胆小怕事,而是知道自己战斗力几何,这个时候就得这样,最起码,她不能给添乱。 三人缠斗,二对一,神庆其实并不落下风,他的双掌尤为有力。两掌推出去,简直是力若重山压顶,秦栀都能听得到那股奇异的声音。如果站在他身前,挨上他这一掌,依据她这战斗力,会当即昏迷不醒。 就在阿苍被一掌推出去时,元极再次加入了战局。他的速度极快,爆发力极强,能看得到神庆在后退,而元极和公冶峥则抓住时机步步紧逼。 秦栀不眨眼的盯着,数次都觉得神庆要被他们俩逼到退无可退之地,他却都能一跃而去,躲过两个人的攻击。 就在此时,秦栀却忽然觉得身后传来冷风呼啸而过之声。她快速的转身让身体贴在石壁上,同时抬腿,脚上一个用力,靴子最前端便冒出一根锋利的长刺来。 腿飞过去,那尖刺擦着一个人而过,他带着浓烈的冷气和水的湿气,转身躲过,他的动作较之寻常也有些缓慢。 可以看得到他还挟着一个东西,始终没有放手。 紧贴着石壁,秦栀盯着他,尽管光线昏暗,但她知道他是谁,只有一个人才会让她生出这种全身汗毛倒竖的感觉来,就是柴文烈。 他从水里出来了。 刚要喊元极,却不想他却说话了,“七年前没有杀了你,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沙哑,可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似乎是想做什么,但是,很快的,从他刚刚过来的地方有声音传来。他最后看了秦栀一眼,便转身跃离原地,速度还是很快的。 依靠着石壁,秦栀的两只手不知何时扣住了石壁上突出的石头,眼见着后面的甲字卫和鹰机顺着刚刚柴文烈离开的方向追上去,她哽在喉咙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 七年前?七年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的秦栀刚刚被解救回来没多久。 原来那时,这个身体就和柴文烈打过交道了。不过那时,他应当还没掌管玄衡阁才对。 就在这时,还在打斗的地方忽然发出砰砰的沉闷的响声,秦栀回神儿,随后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得到几个人或坐或躺在地上,看来结束了。 “元极。”喊了一声,秦栀随后走过去。 “在这儿。”元极应了一声,同时也找到了他在哪儿。他坐在靠近石壁的地方,看起来好像一时半会儿的站不起身了。 走近,秦栀也看到了公冶峥,他躺在地上,看样子真是支撑不住了。 还差几米走过去,那边的阿苍却猛地跃起来,直奔元极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秦栀的速度肯定及不上他。不过,她在看到的同时,便脚下一转直奔躺在地上的公冶峥。 阿苍在将手中的匕首抵上元极面前的时候,躺在抵上的公冶峥也被秦栀擒住了。在这种光线中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逼迫的他不得不仰起头来。 “你若敢乱动,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秦栀抓紧了两手中的丝线,过于用力,那锋利的丝线已经割破了她的手心。 阿苍随即止住了,拿着刀的手也后退了几分。 元极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瞧着秦栀那反应极快动作也极快的样子,他不由的弯起薄唇,似乎根本没在意那抵在他面前的匕首,只是在盯着秦栀看。 公冶峥有气无力,被当做人质,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那锋利的丝线割破皮了,“我就只有这个用处么?你轻点儿,我很疼。”他不止脖子疼,全身都疼。 “你的人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这个时候就要看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他建功立业的心强烈了。苍公子,你想看公冶峥人头落地么?或者,也可以像柴廷南一样,骨肉相连难舍难分。”说着,她手上再次用力,公冶峥不禁发出一声痛呼,头也被迫仰的更高了。 “放了公子。”阿苍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然后开始后退,远离元极。 看着他退出去五六米之后,秦栀才松了些手劲儿,公冶峥发出一声叹息来,“最狠毒的果然还是你。” “你的好阿苍若不趁人之危,我也不会做这个小人。不好意思,割破你的脖子了。”说着,秦栀将丝线从他的脖子上解了下来,他脖子上两圈血印儿,凭他眼下这个战斗力,还真未必能抗争的过她。 她松开了他,他直接躺在了地上,看着她,他有气无力,“虽说你这个样子很讨人厌,不过,又真的很特别。” 看了他一眼,秦栀懒得理会,起身,随后走向元极。 见秦栀走开,那边阿苍迅速的奔过来,将公冶峥扶起,然后挪到了远处。 “你还好么?”走到元极身边,秦栀蹲下,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他的呼吸有些不对,很沉重的样子。 “还好。”元极回答她,暂时用不上力气。 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而且好像还在微微发抖。 不免担心,但秦栀又想起来了神庆。转眼搜寻神庆,他就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或许因为太过硕大,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我能去看看他么?”时至今日,这是秦栀第一次看见他真人。 “去吧。”元极同意,随后松开了她的手。 起身走过去,越来越近,秦栀也看清了躺在那儿的人。 昏暗的光线之中,神庆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处,还有血流出来,已经死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2、会失去功能(一更) 神庆和画像上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最起码画像上的神庆,眼睛并没有这么大。 眼下瞧着他,那眼珠子好像都要冒出来了似得。 眼珠子里面都是狂躁和不可置信,大概他自己也没料到,真的会死在那个他一直也看不上的小杂种手里吧。 他们内部的争斗真是让人想象不到,而且这不只是争斗,可以说是种族歧视了。西棠倒是将这种族歧视发展的挺好,称得上领军人物了。 如果历史上说的没错,那么大越族为了西棠皇室做了许多的贡献,可是,即便如此,这大越族依旧备受歧视,想必他们自己也过得很憋屈吧。 视线在神庆的脸上盘旋片刻,随后缓缓下滑,终于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果然很大,超乎寻常的大,而且特别厚实,这若是切了,一只手估计能切出两盘来。 看着他的手,秦栀缓缓蹲下,研究着神庆的手,指节粗大,一根手指有她的两根手指粗。 而且,他的手看起来好像很硬,那皮肤也说不上是皮肤了,就像动物的皮。 伸手,秦栀用两指捏住了神庆的手掌,入手的手感很硬,真的很像动物的皮。那种把毛刮下去,露出来的硬皮。 人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栀想了想,大概可能和他练得武功有关系吧,就像元极练得功夫,会影响他的性情。而神庆练得武功,会影响他的双手变形。 也难怪那时打在元极的身上,会留下那么大的一个手印儿,这手,能一下子把她的头捏碎。 他除了脸上有血外,身上再无其他伤处了,整个人躺在这儿,还真是比寻常人都宽大许多。 秦栀在这儿研究神庆,后面的元极以及前方的公冶峥和阿苍都在看着她,没人出声。 眼下的情形,很难看出他们各自都抱着什么目的。只不过,他们各自的身体都有些撑不住了,如此寂静之时,都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呼吸之声。 研究了一会儿,秦栀放开手,随后站起身,却就在此时一行人顺着秦栀和元极来的地方快速的跃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一片围拢了起来。 阿苍护在公冶峥面前,怒目而视,不过他带来的人都死在了神庆的手底下,眼下只有他一人。寡不敌众,饶是他武功高强,眼下怕是也根本无法对抗。 转眼看着那些围拢过来的甲字卫和鹰机,他们大都是从暗河里出来的,身上带着一股湿冷的水汽。 眼下形势明显,元极怕是要将公冶峥也办了。他那时决定加入公冶峥的战圈对付神庆时,他就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原来,是这个意思。 的确,这是个大好时机,公冶峥只有阿苍一个人,而且公冶峥的身体看似要支撑不住了。仅凭阿苍一个人,根本护不住他。 尽管跑了柴文烈,可这一箭双雕,也还是不错的。 “元世子,你还真是哪个机会都不放过。”公冶峥依旧还坐在地上,此情形,他也依旧不慌乱。和阿苍相比,他更像个局外人。 “彼此彼此。再说,你我刚刚不都是在等么。此事事关运气,如此看来,我的运气比较好,公冶公子的运气就差了些。”元极也坐在那儿不动,淡淡的说着,可听来却又真是如此。都在等自己的人,赌自己的人会比对方的人先到来。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的。不过,这次的确是你元世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还真没有与你豪赌的这个打算。看来,计谋最深的还是元世子,在下甘拜下风了。”公冶峥叹口气,一副认输了的模样。 元极淡淡的冷哼了一声,“公冶公子又何必如此自谦?”如此好的机会,他会放过么?如果他没做这个打算的话,那么刚刚他就会和阿苍离开这儿,不会一直等着的。 听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秦栀微微摇头,不管如何争辩,眼下还是元极更胜一筹。 公冶峥那时就是元极的俘虏,一番折腾,还是俘虏,想想他也定然是无比的气闷。 弯起唇角,秦栀叹口气,脚下一动准备走回元极身边。却不想,她脚刚一转,就感觉脚踝一紧。 睁大眼睛,她随即低头,一只比寻常人粗壮的手扣住了她的脚踝。 身体翻转,她另一只脚踢出去,靴子前端的尖刺瞬时刺入神庆的身体。 他发出一声类似于溺水一般的嘶吼,扣住秦栀脚踝的那只手却死死抓住不放手。 事发突然,四周的甲字卫和鹰机同时跳过来,手中的兵器全然招呼上,如同试探烤肉是否熟了似得,从四面八方纷纷的插入神庆的身体。 一只手圈住秦栀的腰,同时弯身,扣在神庆的那只大手上。 用力,清楚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下一刻,神庆的手也松开了。 秦栀立即后退两步,紧靠着元极,一边盯着那成了刺猬一样的人,鲜血往外涌,这回是真的死了。 深吸口气,她抓住元极的手臂,“怎么会又活过来了?刚刚他明明已经死了,没气息了。” “神庆武功高超,兴许刚刚只是短暂失气。气血忽然通了,他也清醒了,不要怕,他现在彻底死了。”垂眸看着在自己身边的人,元极淡声安抚。 秦栀点点头,她不懂武功,所以也不明白他们所谓的气血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但想来,的确是有什么玄妙之处吧。 “主子,公冶峥跑了。”蓦地,甲字卫忽然喊道。 闻言,众人全部看向刚刚公冶峥和阿苍所在之地,人果然不见了。 这边事发突然,连带着元极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竟将公冶峥和阿苍给忘了。 “追。”元极倒是面色不改,他看起来并不着急。 “是我太一惊一乍了,才引得所有人都跑过来。”主要是因为元极,因为他的态度,甲字卫和鹰机才会反应这么大。 “无事,他受伤严重,跑不了多远。”元极低头看着她,淡淡道。 “对了,我刚刚看到柴文烈了。他往那边跑了,鹰机追了过去,但不知情况如何。”秦栀抓着他的手臂,刚刚被神庆扣住的那只脚抬起来,因为有些疼。 “先离开这儿。”元极抓住她的手,然后转身离开原地。 秦栀跟着他走,尽量的忽略脚踝上的疼痛,别看刚刚这只是神庆最后的挣扎,但他的手的确是不同凡响。 很快的越过了大魏和西棠之间的边界线,进入了大魏的地界,刚刚大部分的天机甲和鹰机都去追公冶峥了,仅有几个人跟在后面。 抓着元极的手,秦栀跟着他走,逐渐的,她觉得元极的步子好像越来越慢。 缓缓转头看向他,光线太过昏暗,她还没来得及集中注意力仔细看,身边的人就猛地朝着前头倒了下去。 秦栀快速的转身去拦截,横在他身前,但凭她的力气,根本扛不住,两人双双砸在了地上。 “元极?”偏头看他的脸,却发现他双目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后面,甲字卫迅速的上前来,将元极扶了起来。其中一人试探了一下元极的脉搏,然后迅速的翻找出药来,塞进了他的嘴里。 “秦小姐不用担心,主子只是因为内伤而力竭,没有生命危险。”甲字卫告知,然后一边一个扶着元极,开始撤离。 秦栀跟上,同时也不免担心,又是内伤,这些时间以来,他受过多少内伤了? 再好的身体,这样三番五次的受伤,也别想好了。 一路的离开这边界线,走到了小城附近的山上,天都快亮了。 秦栀那只脚疼痛加剧,不过她一直都在忍着,进了山,谁想到居然瞧见了萧四禾,他一直在这儿等着。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从老爷椅上站起来,萧四禾眼下倒是还撑得住。 “受了些内伤,咱们回城吧。”秦栀单手扶住树,翘起还在疼的那只脚,一边道。 “快,赶紧回城。”萧四禾指示着,让他们将元极放在老爷椅里。 甲字卫领命,将元极放在老爷椅上,他全无反应。那样子,还真像一幅画,一动不动的。 抬起老爷椅,甲字卫的速度更快了。后面,官兵扶着萧四禾,同秦栀一同往回走。 “可有找到柴文烈?”被扶着走,萧四禾一边问道,他是真的很着急。 “还不知道呢,他进了西棠的境内。”秦栀前行,走路时也有些跛。 “你的脚怎么了?”萧四禾自然注意到了,其实所有人的情况都不太好,一个个好像都被霜打了似得。 “没事,受了些小伤。”秦栀摇摇头,看着前头被抬着的元极,他还是没清醒过来。 终于回了城,太阳都从天边跳出来了。一身的疲乏,而且脚也很疼,回到府衙,几乎所有人都瘫了似得。 元极被放在了主居的床上,秦栀挪到床边坐下,看着他脸色发白的样子,她也不由皱眉。这种情况,似乎根本没办法改变,即便是有再好的武功,似乎也躲不过这三天两头的伤。 很快,大夫就来了,给秦栀请了安,然后给元极切脉。 靠着床柱,秦栀看着大夫,待得他将手从元极的脉门上撤开,她同时开口问道:“大夫,世子爷怎么样?” “回小姐,世子爷内伤严重,气血瘀滞,又因为力竭而昏迷不醒。老朽这便去下方子煎药,待得服下,相信世子爷就会醒来的。”大夫收拾起药箱,一边说道。 秦栀点点头,元极对疼痛的感知度不高,他眼下应该不会觉得太疼。但是,他昏迷不醒,想来是真的支撑不住了。 大夫离开,丫鬟很快端着热水进来了。 秦栀挥挥手要她们下去,她挪动了下身体,费力的将元极身上的外衣脱了下去。 将手巾在热水中浸了浸,随后拧干,她解开元极的中衣,看到的便是印在他胸前的数个重叠在一起的手印。 各个都是青紫色的,印在他腹部的那个手印,颜色发黑。 看着那些手印,大小不同,显而易见,并非都是神庆的。 神庆的手很大,他的手印很好辨认,元极的胸膛上也有。 但还有几个比较正常的手印,秦栀稍稍比对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应该是柴文烈。 从这些手印儿上来看,柴文烈的功夫的确要更胜一筹,因为颜色发黑,而神庆的手印颜色并没有那么深。 其实,按照元极的功夫来说的话,和公冶峥二对一与神庆交手,不至于挨了这么多下。应当是因为之前和柴文烈交手,导致他体力有下降。 其实,倒是有迹可循,她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有些苍白。那时摸着他手冰凉,还以为是因为在暗河里冻得,但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那时就不舒服了。 用温热的手巾给他擦了擦身体,随后拿起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睡得很安稳,呼吸较之寻常有些沉重。 又陪了他一会儿,秦栀终是忍受不住自己脚踝的疼痛,起身离开了卧室。 在客厅里,秦栀将自己的靴子脱下来,挽起裤脚,脚踝露出来,一圈微微发青。 神庆的大手真是名不虚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这么大的力气。 自己钻研了一会儿,房门被从外打开,进来的是慢他们一步回府的乔姬。 返回时,秦栀就没瞧见乔姬。派了一个甲字卫去找她,担心她会出现什么意外。不过眼下看她好好的,秦栀也放心了。 “你的脚怎么了?”走进来,便一眼看到秦栀发青的脚踝,乔姬快步走过来。 “我没事。倒是你,去研究什么了,一路返回都没瞧见你。”瞧着乔姬略有疲色的脸,她显然也是一直没休息。 “我在那堆尸体里找到了一个玄衡阁的药师,她身上带着不少东西,我研究了一夜,都忘了时间了。对了,我把她尸体带回来了,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乔姬是忙着这事儿,因为她拿吴国的那些会游动的死物没有一点办法,所以见着了玄衡阁的药师,就想弄明白。 “好,的确是该研究研究她们到底都是如何豢养这些活物和死物的。不过,也不能急于一时。你叫甲字卫帮你处理一下尸体,能让她多保存几天。然后去休息,看你累的眼睛都红了。”秦栀叹口气,这两天两夜,所有人都累的不成样子。 “你的脚怎么办?”看着也伤的不轻。 “没事,皮外伤,骨头是好的。你去休息吧,我也歇歇,累的脑子都不转了。”本来此次是打算截杀柴文烈,但谁想到,最后死的是神庆。 不过,神庆死了,公冶峥也未必轻松。西棠皇室和大越族的关系这么差,此次神庆毙命,西棠皇室又怎么可能让公冶峥独掌大月宫?有他麻烦的。 倒是柴文烈与她说的那句话,七年前,这个身体和她的母亲被抓了,期间发生了什么呢? 他说,早知如此,七年前就把她杀了。这么说的话,难不成当年他还手下留情了不成? 这事儿越想越复杂,那个时候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呢,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等着丫鬟送来了汤药,秦栀将药喂给元极服下,她才去客厅的软榻上休息。 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毯子裹在身上,但她仍旧睡得不怎么好。 梦里,再次看到了柴文烈的脸,他的长相是模糊不清的,唯独清晰的是那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告诉她,七年前就该杀了她。但即便七年前留了她一条性命,现在想杀她亦是轻而易举。他只要用那双眼睛,就能轻松的弄死她。 刷的睁开眼睛,秦栀只觉得满身都是冷汗。阳光顺着窗子照进来,秦栀转头看向窗外,她才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 解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想起卧室里的元极,她走下软榻,光着脚略有些不方便的挪了进去。 走到床边,看着元极的脸,然后缓缓地在床边坐下。 看了他一会儿,秦栀随后抓住他的手,温度正常了,不再发凉。 许是因为她碰他,元极的眼睫动了动,下一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看他睁开眼睛那瞬间迷蒙的样子,秦栀不由弯起嘴角,这模样还真像个睡美人。 “我只是受了些内伤,没事。”清醒过来,元极随后看向她,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却第一时间开始安慰她。 听他这样说,秦栀微微歪头,“你不只是受伤,大夫说了,你身上挨了太多,所以情况也像萧四禾一样,你的下半身,可能要失去功能了。” 闻言,元极的眼睛就瞬间被蒙上了一层灰色,他的身体僵硬起来,连手指也一样。 紧握了下他发僵的手指,秦栀随后俯身凑近他,“大夫还说了,像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受伤,即便现在不出事儿,也早晚会出事儿。不过也不用伤心,人年纪大了,本来就会丧失功能。我不嫌弃你,想开些。” 她异于寻常的安慰让元极回过味儿来,深吸口气,“诅咒我下半身失去功能,对你有什么好处?”这小人儿难不成还想守活寡? “我就是让你知道,你再这样受几次伤,可能就真的废了。”不止身体废了,可能会连命都没了。她不想看着他死,甚至不敢想象。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3、光速脱衣侠(二更) 看着那凑近自己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恐吓语气的小人儿,元极缓缓地深吸口气,“看来,我若不听你的,怕是下半身,还真会被你诅咒的失去功能了。不过,那时就要苦了你了,守活寡,不是所有人都能守得住的。” 他这种话听起来特别的讨打,秦栀抿了抿唇,“你怎么就确定我会为你守活寡呢?是觉得自己长得特别美,所以,什么亏我都愿意吃?” 元极的嘴角僵了僵,“这就打算好了?”为自己想后路,倒是想的快。 “所以说,你得保重自己呀,年迈的世子爷。”拍拍他的肩膀,秦栀不乏吓唬他,让这厮总是哪儿危险往哪儿冲,实在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被叫年迈,元极几分无奈,老,年迈,这几个字真是他的大忌。听进耳朵里,他就觉得一股气哽在喉咙,可又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反驳,因为他的确是比她老。 瞧他那模样,秦栀忍不住笑,“现在告诉我,你哪儿疼?你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好地方了,或许是你觉得自己太过完美,所以故意在身上留下一些创伤。不过呢,我并不喜欢,很丑。” 缓缓抬手,元极捏住她的脸蛋儿,“很快就会恢复的,别着急。” “看来,你还真是挺在意的。在意我会不喜欢你,在意自己不完美了,我会嫌弃你?既然如此,你就不能争点气,不要再受伤了不行么?”抓住他的手,秦栀看了看,他的指节还有些发红。 “好。”看着她的脸,元极淡淡的答应着,其实他是真的很在意。 “答应的挺痛快的,就是不知长不长记性。我应该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将这些规矩刻在上面,再塞回你的肚子里,估计你就能长记性了。”手游走上他的胸前,隔着被子,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前的浮肿。 挨了那么多掌,已经不成样子了。 “真狠。”抬手罩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好像要借此惩罚她。 趴在他身上,秦栀静默了片刻,“你不疼么?”她听着他的心跳声,频率似乎都和平时不一样。 “不疼。”只不过,呼吸之时尤为费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腔一样。身上的力气调动不起来,只想躺在这床上。 “你等着,我去拿些水来。对了,还有外用的药膏,得给你涂上。”撑起身体,秦栀看了看他,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苍白无血色,看起来几分娇弱的样子。 起身,秦栀跛着脚往客厅走,元极躺在床上看着她,视线也逐渐落在了他的脚上。 很快的,她又回来了,端着托盘,一下一下的挪到了床边。 “你的脚怎么了?”看着她,元极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你老实一点别乱动!我的脚没事儿,就是被神庆最后扣住那一下,有点肿了,这药我也能擦。你别动哦,我给你擦药。”把东西都放下,秦栀掀开被子,然后把他的中衣拉扯开,他的胸前果然已经开始浮肿了。 元极看着她,眉峰微蹙,明显有话要说。 “你真的不疼么?”拧开装药的罐子,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的给他涂药。 “我不疼。把你的脚挪上来,我看看。”他胸前没什么感觉,随着她涂抹药膏,有些涨涨的。 看向他,秦栀不由笑,“看吧。”说着,她将自己的腿挪上去。 元极抬手圈住她的脚踝,缓缓地揉捏,“所幸没伤到骨头。” “对,就是皮外伤罢了,没事儿的。”将药膏尽数的涂抹到他的胸前,秦栀微微俯身吹了吹,看着他皮下泛出的青紫,她都觉得疼。 “给自己涂药。”元极松开手,淡淡道,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扫了他一眼,秦栀转手给自己的脚踝涂抹药膏,药膏清凉无比,涂上去很舒服。 “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吩咐。”涂抹完药,秦栀将腿放下去,随后把水杯拿过来,喂给他喝。 这一切,秦栀做的倒是还好,虽说没有专职的照顾过人,可如今看来她还是有这个天赋的。 喝了一杯水,元极深吸口气,还是觉得胸肺堵得慌,瘀滞不已。 “你去通知一下,从山里回来的人,都到我这边来禀报。”元极还是惦记着山中之事。 “你呀,哪怕两耳不闻窗外事两天,两天就成。”竖起两个手指头,秦栀觉得他只要能安心的休息两天,身体就会恢复三分之一。 很想告诉她,自己死不了。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即便死不了,若是身体真的有创伤,他都有丝丝担心,担心她会看不上。 “好。”答应了,这两天,他便好好休息。 “这就对了嘛。萧四禾坐在外头都发霉了,他正找机会发光发热呢。他的脑子可能及不上你,但是论阴谋诡计,也不差。你等一会儿吧,我去去就回。”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秦栀随后起身离开。 看着她走出卧室,元极才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胸腔瘀滞的厉害,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蓦地,他猛地支起上半身,随手拿过放在床头小几上的杯子,一口淤血就吐了进去。 吐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不过,胸口的瘀滞却松了许多。 自幼习武,经历过千难万阻,在任何人看来他都是天赋异禀。但,不得不承认,与柴文烈相比,他的天分大打折扣。 柴文烈才是那个天赋异禀之人,他的武功造诣,可以说是当世第一人。 走出房间,下午的阳光让人几分昏昏欲睡,不过这府邸并不安宁。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都在来回忙碌着,步履匆匆。 今早随着元极回来的甲字卫还有鹰机都去休息了,眼下候在这外头的,是另外一拨。 萧四禾就坐在隔壁前的院子里,有桌有椅,点心瓜果伺候着,他却是眉头紧锁。 瞧着秦栀走出来,萧四禾微微撑起身体,不过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世子爷如何了?”萧四禾问道,声音也压得低。 “已经醒了。我想问问你,神庆的尸体呢?”在桌子对面坐下,秦栀小声问道。 “收殓起来了。怎么,秦小姐还打算收藏?”萧四禾轻笑,那神庆长得绝对是异于常人,世上少见。 “我收殓他做什么。这神庆的尸体大有作用,你着人把他的尸体收拾一下,然后给西棠送回去。神庆的母族,我记得以前好像是西棠的御史中丞。虽然去世很多年了,但家族庞大,可不是小门小户。你就把神庆的尸体送到那儿去,对了,记得把他的两只手剁下来。”秦栀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但没有被阳光照到的那一半,显得有些阴郁。 萧四禾听着,随后点头,“明白,秦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做好此事。” “公冶峥虽逃跑了,但,他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秦栀盯着一处,淡淡的说着。 看着秦栀,萧四禾不由得笑,“依在下看,秦小姐你不如加入我们天字卫吧。秦小姐什么都不用做,这职位呢,看看你喜欢什么,怎么样?” “我倒是喜欢萧公子的职位,不如,你把椅子让出来,让我坐坐?”他倒是开始挖人了,主意打的不错。 萧四禾想了想,“若世子爷什么都不说,那在下就让出来给秦小姐又何妨?” “说这些有的没的,耽误时间。西棠的边界没有拦截,大概柴文烈已经顺利的回到吴国了。追他的人还没回来是不是?”活动着自己的脚踝,秦栀一边说道。 “还没回来。”萧四禾微微摇头,依他看,这次柴文烈是跑了,追不回来了。 “再等等吧。不过,接下来要有劳萧公子了,这两日世子爷不会再过问任何的事情。”站起身,她一边道。 “秦小姐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萧四禾拱拱手,他近段时间闲的要发霉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事情做,他有精神的很。 转身离开,秦栀找到了丫鬟,交代了一下让她去厨房拿吃的,她就又挪回了房间。 缓步的回到卧室,发现元极居然又睡着了。他闭着眼睛,呼吸也均匀了许多,看起来好像睡得很沉稳。 坐在床边看着他,秦栀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胡渣都冒出来了,真扎手。 摸他,他都没感觉,看来这次是睡得很熟。 将床头小几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却蓦地发现原本空空的水杯里有血。 血的颜色很暗,一看就不正常。 深吸口气,秦栀转头看向元极,他此次的伤,肯定比前几次还要重。这小城里的大夫医术并不高明,想要治好他的伤,还是得找来一些医术较高的才行。 将近两刻钟,丫鬟将饭菜送来了,菜色清淡,但味道不错。 把饭菜摆放好,秦栀靠坐在床边看着元极,却没有叫醒他。 不眨眼的盯着他看,也不知过去多久,那个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醒来的还真是时候,饭菜的温度正好,你吃些吧。”看着他那初醒时略迷蒙的样子,秦栀不由笑。以前,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如此可爱之时。冷漠高洁,是他那时的代名词,让人觉得靠近他就是亵渎。可现在,他这模样,真想让人捏住他的脸,肆意的揉搓一番。 “好,饿了。”抓住她的手,元极回答。用手指揉捏着她的手,却摸到了些什么,然后拿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手心,有许多的划痕,虽说都愈合了,不过还是很清晰。 “这是、、、”抚着那些划痕,他问道。 “挟持公冶峥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没事儿,已经愈合了。吃饭吧,我有事要和你说。”挣出自己的手,秦栀将小几拖到跟前来,拿起碗喂他吃饭。 元极倒是配合,而且似乎也很享受她的照顾,吃着,他一边盯着她看,眼睛都忘记了眨。 看了他几眼,秦栀弯起嘴角,“我们去帝都吧。” “为什么忽然要回帝都?”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因为我着急和你订婚呀。回帝都的话,这事儿就能摆上日程了。”主要是,帝都有最好的大夫。而且距离这里远一些,他也能更好的养伤。 大概是没想到她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元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被笑意浸满,“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我只能成全你了。不过,我是不是应该欲迎还拒一下?”这样,能显得他矜持些,也能让他瞧瞧,她着急要占有他是什么样子。 “世子爷还懂欲迎还拒呢?衣服脱得比谁都快。”秦栀立即讽刺他,嘴上功夫,她可不让。 一听这话,元极便抬手,将被子掀开,然后慢悠悠的扯开中衣。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在这儿说,你就开始表演。再说,你应该瞧瞧你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是乌黑青紫的手印儿,没什么可看的。”无语,秦栀将被子给他盖上,说脱就脱,光速脱衣侠! 放下手,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秦小姐如此追求完美,我的压力还真是大啊。”看来,喝驻颜汤都不行了,得把自己泡在什么不朽的汤药里,这辈子都别发皱。不然的话,她很可能会瞧着瞧着就心生厌烦,然后变心。 忍不住轻笑,秦栀继续喂他吃饭,寻着时机,自己也吃一口。 看她不避讳的用喂他的勺子喂自己,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他喜欢看她这样。 两个人分吃完了所有的饭菜,秦栀收拾了一下,准备将托盘拿出去。 “你把甲字卫叫进来。”看着她,元极一边道。 “你要做什么?我是不是告诉你,这两天不许再过问那些事儿了?萧四禾一直在外面,有他在,用不着你。”一听这话,秦栀就皱起了眉头。板着脸,还真是有些吓人。 瞧她训自己的样子,元极长出口气,“你不是说要回帝都么?我是不是得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不知秦小姐意下如何?我做的对么?”他这态度,倒是极其特别的好。 动了动唇角,秦栀端起托盘,“世子爷考虑的还算周到,等着吧。” 看着她离开,元极不由笑,真板起脸来训人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一次,元极听从了秦栀的话,要去帝都。 而且,他的安排是,明日就启程,不耽搁一天。 甲字卫很痛快麻利的去准备了,秦栀得知,倒是几分无言。他是真的很着急订婚之事,连再休息一下都不想。 不过,这倒是合秦栀的意,帝都的大夫医术要更好,而且药材什么的也很充足,对于他养身体再好不过了。 听说秦栀和元极准备去帝都,乔姬在夜里找过来,告诉秦栀,她还打算再待几日,因为那具药师的尸体随身所携带的东西她还没研究明白呢。 “也好,萧四禾不走,你留在这儿也有人照应你。”秦栀点点头,她尊重乔姬的想法。再说,如果她研究明白了,日后再对上玄衡阁的药师,就有胜算了。 “他?我还是自己照应自己吧,用不着他。不过,我看他的身体逐渐恢复,这若是知道了自己下半身不行了,也不知会不会发疯。”乔姬觉得,最好哪天就试试萧四禾,这小城有妓院,找两个姑娘来就行了。 “眼下他顾不上那些,元极离开,事情都堆到他头上去了,他忙着呢。”秦栀摇摇头,觉得不用太担心萧四禾。虽说他就只有下半身的爱好,可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好。那待我做完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我就去帝都找你。”乔姬颌首,最后又交代了秦栀几句,便离开了。 把自己的衣服和元极的衣服收拾好,她才缓步的挪回卧室,走到床边,却瞧见床上那人正睁着眼睛呢。 “又睡了一觉,世子爷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猪。猪就是这样的,吃了睡,睡了吃。”在床边坐下,秦栀看着他,弯起眉眼,酒窝浅浅。 看着她的的小脸儿,元极蓦地抓住她的手臂,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手扣在她的脑袋上轻拍了两下,“刚刚醒来,还以为眼下自己已经身处帝都了呢。” “你这么迫不及待么?”听他的声音,好像还很失望似得。 “嗯,怕秦小姐反悔。不过,你反悔也无用,我打定了主意,你跑不掉。”微微抬起头来,他费力的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你是不是做恶梦了?”他忽然说起这个,秦栀不由抬起头来,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尽管胡渣都冒出来了,但掩不住他的美貌。 元极没有言语,他的确是做梦了。梦到了七年前他们俩订婚时的场景,一颗奇丑的脑袋,瘦的像竹竿一样。 可奇怪的是,梦里的他没有拒绝,心里却很高兴。可,拒绝的变成了那个小丑人,气死他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4、心急得很(一更) 甲字卫的准备很快,一夜的时间,马匹以及舒适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以元极眼下这个状态,他也根本骑不了马,只能坐马车。 太阳从天边跳出来,天地都洒了一层金色。 秦栀先出府检查了一下马车,又吩咐甲字卫回府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将这马车里面再铺的柔软些。 昨晚元极依旧是睡睡醒醒,他很不舒服,好像连想侧起身都有些困难似得。 秦栀成了专业的护理人员,帮助他翻了两回身体。 元极那样子看起来很不开心,秦栀大概觉得,他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年迈之时的场景。 年纪大了,生病的话,有时的确是会卧床不起。 干干脆脆的死了也就算了,但如那种瘫痪在床的,对谁来说都是折磨。 整理好了马车,秦栀又返回了府里。 卧室里,元极已经坐起身了。看得出来他很不舒服,坐在床边,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管是吸还是呼,都小心翼翼的。 帮他把衣服穿上,秦栀看着他,“好些了么?” 转眼看向她,元极几不可微的舒口气,“好些了。” “那来吧,我扶你。”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臂绕过他的后腰,然后用力的扶着他站起身。 将身体大部分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元极垂眸看着那努力撑着他的小人儿,他不由得弯了弯薄唇,“很重吧。” “还成,我能行。”扶着他,秦栀往前挪。她是有些力量的,所以这么撑着元极也还成。如果哪天需要她把他扛起来的话,秦栀觉得自己完全是可以试试的,没准儿能成功。 挪出房间,外面好多人都在。 萧四禾还坐在院子里,瞧着俩人那架势出来,他不由高高挑起眉尾,随后高声夸赞,“秦小姐好力气。” 斜睨了他一眼,秦栀懒得理会,甲字卫就在四周,明明瞧见她这么费力扶着元极,却好像没看见似得。 这帮人,大概也是觉得这样有意思吧。他们整天什么事儿都做,忽然间瞧见她和元极这造型,都像看热闹似得。 元极也不出声,随着秦栀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长廊上,他才抬起另外一只手扶住了路过的廊柱,“叫他们来吧。” “算你有良心,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声呢。”秦栀停下脚步,她走了这几步用了太多的力气,使得那只脚又开始不舒服了。 漆黑的眸子含着笑,用另外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随后把一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拿起来,她瞬时直起了腰背。 手直接落在了她的头上,元极一边垂眸看着她,一边轻拍,“力大无穷,看来,日后我老了,动弹不了了,也不用担心秦小姐会将我扔给下人。我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他的动作几分温柔。 斜眼看向他,秦栀喘匀了气,“老了以后的事儿,到时再说吧。反正现在看你是在故意欺负我,看我被你欺压的气喘吁吁,是不是很得意?”瞧他那眼神儿就看得出,就差大笑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好似支撑不住,微微俯身凑近她,“或许,我更想在别处将你欺压的气喘吁吁。” 他的声音很低,眼神儿也十分露骨,秦栀盯着他,脸和耳朵以可见的速度变红,“元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第三条腿掰断?”真是奇了,这人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如果不是他那双眼睛出卖了他,她还真担心自己会错意。 细究了一下她的话,元极缓缓地挑起入鬓的眉,“你确定?” 没办法,最后瞪了他一眼,打开他还罩在她头上的手,秦栀朝着不远处的甲字卫招了招手,要他们过来。 甲字卫一边一个,扶着元极快速的离开了府邸。府尹和府尹夫人早就候在府前等着了,瞧着元极被扶出来,府尹急忙上前连声说着要元极不要这么急着走,可以等身体好一些了再启程不迟。 元极没有理会他,倒是秦栀代为谢过了府尹,尽管心知府尹是内心忐忑,瞧着元极这样回帝都,怕自己也会被摊上责任。 也亏得她不用像府尹这样觉得要对元极的安危负责任,否则的话,她几颗头都不够用。 元极进了马车,将他安置好,甲字卫退出来。 秦栀与府尹和夫人告别,随后也上了马车。 乔姬将一些点心送进马车里要他们路上吃,随后,队伍便缓缓前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队伍很快的出了城,虽是走上了官道,但速度也不敢太快。元极身上有伤,不宜颠簸。 坐在马车里,看着躺在那儿的人,秦栀有些忍不住笑意,这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真是好笑。 往时,他即便受伤了,之后上路时也会骑马而行,英武不减。 但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娇弱的让人心疼,甚至想代替他。 “看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觉得特别丧气?”瞧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元极不由问道。他自己也清楚,他当下定然极其特别的难看。 “没有。一副病娇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这两天也没刮胡子,这胡渣的长势极其旺盛。虽说是受伤了,但也挡不住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分泌旺盛。 “我还能让你心生怜惜?”她这个用词,他虽是不太喜欢,不过能得她怜惜,倒是也不错。 “嗯。女人是较为感性的,看到弱小可怜之物,就会忍不住生出同情怜悯之心。更何况,像世子爷这么漂亮的小可怜,我岂会毫无所觉。”俯身,秦栀凑近他,一边轻声道。 元极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花言巧语。不过很好听,再多说一些。”他很喜欢听她说那些甜言蜜语,极其特别的撩人。 “没有了。路很漫长,你休息吧。”抓住他的手,感受他温热的体温。 施力,将她拽到自己怀里,“陪着我。” 枕在他的手臂上,秦栀也闭上了眼睛,马车晃晃悠悠,他的怀里温热舒服,很快的,她就跟着一同睡着了。 去往帝都的路途不算太远,但也绝称不上近。路遇驿站,只是短暂的停歇,然后继续上路。 秦栀本来认为,路遇驿站就歇一歇,怕他会受不了颠簸。 不过,元极并不在意,他认为尽快赶到帝都才是。 瞧他那心急的样子,秦栀也无语,她觉得他可能是有婚前恐惧症。只不过,他的恐惧症和别人不一样,他是担心她会反悔。 被这般惦记,秦栀也不免觉得想笑,她看起来那么言而无信么? 很快的,帝都就进入了视线之中,迎着西落的太阳,缓缓的上了护城桥,然后进城。 帝都还是那样,即便这个时辰了,街上还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帝都的繁华,是别的城池模仿不来的。 队伍顺着街巷,缓缓的回到了每次来帝都时落脚的宅子。 马车直接进入了宅子里,停下后,秦栀先从里面跳了出来。 下一刻,元极也走出来了,他现在能自己走路,只不过,很明显提不起力气来。 站在下面扶着他,他踩着凳子一步步走下来,随着踏下最后一阶,元极直接抬手圈住了她的肩膀,将自己全身的力气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 托着他,秦栀不由笑,喉咙里发出用力的声音来,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带着他往主居的方向走。 “你真的好重,自己用一些力气,不要总想着欺压我。”那些甲字卫特别的有眼力见儿,和以前简直是大相径庭。只要瞧着元极将手臂搭在她身上,他们就坚决不靠前。哪怕秦栀一副要倒了的样子,他们就都好像没看见似得。 估摸着是以前太没眼力,惹得元极数次不悦,这回是彻底长了眼力,只不过坑了她。 “终于到帝都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了。这几日,你也累坏了,晚一些时候太医来了,叫他们也给你看看。”收了些力气,不过她依旧还在他的怀抱之中。 “成,这回你要我吃什么补药我都吃。你呢,也好好吃药,继续喝你的驻颜汤。最起码,和我订婚时,你还得是盛世美颜才行呀。得让所有人都瞧瞧,我秦栀捡了多大的便宜。”说着,秦栀一边用劲儿,把他扶进了房间。 听她这夸张的语气,元极不由弯起薄唇,随着她用力扶着他走进卧室,他也收紧手臂,几乎将她扣进了自己的怀里。 “哎呀,你能不能老实些?”被他弄得烦躁,本来就费力的托着他,这厮一个劲儿的捣乱,若不是看他真受伤,秦栀真想把他踹出去。 被训斥,元极顿了顿,然后收敛了些,顺着她的扶持,终于走到了床边。 把他扶着在床上坐下,秦栀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累死她了。 “歇着吧,我去外面把东西收拾一下。今晚你想吃什么,这府里的厨子估计闲了许久了,就等你来呢。”瞧他那样子,若不是脸色还是那般苍白的,她真想脱掉鞋子抽在他脸上。 “我不吃,待会儿便进宫,面见皇上。”元极微微摇头,看着她,他漆黑的眸子里,却有两点明亮,恍若星辰。 “你这个样子进宫?就不怕吓着皇上。”秦栀深吸口气,知道他着急,但也不用这么着急呀,简直不要命似得。 调整了一下呼吸,元极随后缓缓站起身,脊背挺直,气势也在瞬间回来了。 看着他,秦栀微微张嘴,目瞪口呆。 缓步的走到衣柜前,元极动手打开柜子,里面有他穿的衣服。 抬手解开腰带,脱下外衣,扔到一边,拿出一件干净的外袍穿在身上。他一系列动作都很缓慢,看起来不疾不徐的,十分悠然。 秦栀盯着他,不由几分牙痒痒,她真的想揍他。 一路来折腾她,即便刚刚还在装相,该死的东西。 穿好了衣服,他看起来也果然鲜亮了不少,好像精气神都被提起来了。 回过身,元极便看到了那个板着脸盯着自己的小人儿,他不由笑,随后缓步的走过来。 “生气了?”两手捏住她的脸颊,元极低头看着她,轻声道。 “元极,你这样有意思么?这次骗我,看我下次还管你!”坏蛋。 低头,凑近她的脸亲吻,秦栀歪头躲避,他却步步紧逼,顺着她的脸颊一直吻到她的嘴角。 “我不是已经恢复了,只不过,装一会儿,我还是可以的。休息吧,等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再开些药吃。”捧着她的脸,元极低头用嘴唇轻碰着她的脸颊和鼻子,一边轻声的说着,搔的秦栀痒痒的。 想躲他,但又躲不开,抬手环住他的腰,随后又不解气的在他腰间重重的捶了一下,“再管你我就是小狗,放开我。” “还真生气了。不然,你再打我几下?但不保证,我不会被你打的旧伤复发。我若旧伤复发,不知秦小姐会不会心疼。”捧着她的脸,让她仰起头来,他的唇游走到她的下巴上。虽算不上亲吻,但也很亲吻无异,他的胡渣扎的她又疼又痒。 “哼,不知道我会不会心疼,但你再做这种事,我保证你会蛋疼。”推开他的脸,秦栀冷冷的斥了一句。上下的瞧了瞧他明显高兴的脸,“你把胡子刮一刮,看起来特别颓,好像被谁蹂躏了一样。” “若说蹂躏我,那也肯定是你,别人可没这个胆子。”再次把她搂到自己面前,他故意用胡子扎她的脸。 秦栀用力的摇头,才躲开他的袭击,“还说自己没恢复,我看你恢复的挺好。放开我,我要去清洗一下。” 终于放开了她,元极弯着薄唇,“去吧,我进宫很快就回来。” “谁管你。”轻嗤一声,秦栀转身离开。 进了浴室,秦栀也如元极之前一样,直接进了冷水里。虽说一开始有些不适,但泡了一会儿竟然觉得不错。 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秦栀才慢悠悠的从浴室里走出来。 元极已经走了,想想这厮刚刚那样子,她就不禁噘嘴哼了一声。 这厮应该是强装的,他还没恢复到那种行动自如的程度。但是,他心急去向皇上说订婚之事,所以即便身体不适也一定要进宫。 想想他那心急的劲儿,秦栀却不由想笑,真是没救了。 擦拭着潮湿的长发,秦栀坐在卧室的床上,琢磨着她和元极的订婚之事。 元卫,怕是还不会同意。但,元极主意已定,他也没有办法反对。 这订婚的事儿若是元卫答应了,接下来,就得传遍整个大魏,到时朱城那边也就都知道了。 王妃,想到王妃,秦栀还真觉得有些头疼。 之前的六年,她一直表现很好,在与元极的婚事上,她的态度王妃也是满意的。 可这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往后怕是不会好相处了。 但元霖宗肯定会高兴的,他现在还在红枫别院养身体,得知了这事儿,凭他的性子,肯定会跑到帝都来。 许久都没见到元霖宗了,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了。 自来到这世上,也只有元霖宗是始终如一的对她好,他虽是出于愧疚之心,可也难得有情有义。 越想这些事儿,也不免觉得复杂,长舒口气,她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床上。还是这床上舒坦,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身体都僵硬了。 元烁这家伙也不知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他不喜欢这帝都,但有他心爱的汪蓓蓓,估计他会好过些。 想到元烁,就不免想到了元莯,她嫁给了元卫这么多年,久居深宫,真是苦了她了。 细想着这些人和这些事儿,那些过往,以及发生的每一件,秦栀忽然发觉,好像都过去了很久很久似得。 其实,一共才不过七年而已,她却发觉自己似乎来到这个世界许久了。 无形之中,她似乎也接受了这个世界,接受了自己这个身份,做一个古人,与那个世界渐行渐远。 最初,她还想过怎样能回去呢,试想了各种方法,但无论哪个方法她都不敢试探。 到了现在,也就都放弃了。 再想想元极,和他订婚,做夫妻,虽蓦一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接受。同时,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选择。 自己的决定,是很英明的,她一向相信自己。 躺在床上琢磨着,不知何时,她就睡过去了,也忘了元极跟她说过会让太医过来的事儿。 不知何时,她被一些声音吵醒。没睁开眼睛,她听着那动静,在外面的客厅里,听着,怎么好像谁在吐似得。 睁开眼,卧室里烛火依旧,她没听错,声音果然是从外面传来的。 微微皱眉,她随后撑起身体,拢了拢乱糟糟的长发,起身下床,缓步的走出卧室。 客厅里的烛火要更亮一些,一个太医正在擦拭银针,小厮跪在地上拿着痰盂,而那个坐在椅子上俯着身体在吐的,正是元极。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5、被迫同意(二更) 几步走到元极身边,秦栀抬手覆在他后背上轻拍,看了一眼那小厮捧着的痰盂,里面的血仍旧颜色不正常。 “是不是皇上没答应,你被气的吐血了?一点出息都没有,一点小事儿也能把你气成这样。”轻拍着,秦栀一边倾身低头想看看元极的脸,不过他低垂着头,虽已经不吐了,但却在急促的呼吸着。 “气的吐血?若这世上谁能把我气的吐血,也非你莫属。”终于,元极缓缓地直起身体,他的面色有些发红,不似之前那苍白无血色的模样。 哼了一声,秦栀用衣袖擦了擦他的唇角,然后抬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仰头,她好认真的看看他。 他这胡子还真刮了,瞧着也精神了许多。 看着她,元极漆黑的眸子有光在闪烁,“皇上答应了,已经着人开始择日子。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想来,不出这个月。” 顿了顿,秦栀长叹口气,“你若是不养好伤,怕是择了日子,你也参加不了你的订婚礼了。”摸着他的脸,像是在揉搓他,但在外人看来却又显得很粘腻。 抓住她的手,元极长长的吐了口气,“别诅咒我,太医在这儿,我的身体会很快恢复的。坐着,叫太医给你看看。”施力,将她拽到了自己另一侧的椅子上,让她坐下。 同时,那已经整理完银针的太医也走了过来,给秦栀拘礼作揖,然后便给她切脉。 秦栀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就是那时脚踝有伤,但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转头看向元极,他也正在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脸,就再无其他了。 瞧他那眼神儿,秦栀不由扯了扯唇角,“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吐了血,你是不是舒服些了?” “订婚之事终于成了,我看你有什么不妥么?”他看自己的女人,应该没什么不妥。 他的话和他的眼神儿,让秦栀几分不自在,这若是就他们两个人,倒也没什么。可是太医正在给她切脉了,还有个小厮正跪在地上擦地,他恍若无物似得,让她很无语。 “你刚刚为什么吐血?”转移话题,同时抬手推开他的脸,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太医给我扎了几针,瘀滞的血留在体内,我的恢复也会很缓慢。”元极缓缓的靠在了椅子上,他看起来的确是舒服了许多,脸色也好了。 闻言,秦栀点点头,“用外力协助,会不会适得其反呢?”她主要担心的就是,他身上这些伤,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一时之间察觉不出的伤害。毕竟,他痛感低,到时积压一起,不知会怎样。 “秦小姐请放心,用银针疏通,再加以汤药,对世子爷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伤害。”太医终于忍不住开口,算是对自己医术做个辩解。 闻言,秦栀点点头,看着那老太医,她笑笑,“我的身体应该还好吧。” 太医放开了手,随后点点头,“秦小姐的身体无恙,就是有些体寒。吃些药,调养一下就无事了。” “体寒?体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毛病吧。”秦栀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体寒体虚什么的,大概只是会让人的免疫力下降。她看过的那些医书上,倒是也没有说过这些。不过呢,中医的确是博大精深,只凭她看过的那些医书,根本就无法探究其中的深奥。 “体寒太过严重的话,会不孕的。”太医解释着,女子属阴,这体寒更是不妙。 眨眨眼,秦栀扭头看向元极,四目相对,他几不可微的摇头,“吃药调理便好。” 什么都没说,吃药,她真是吃够了那些难吃的东西了。 太医下了数个方子,交给了小厮,嘱咐了该如何煮药,随后才离开。 此时,天都要亮了,看着收拾地板的小厮退下去,秦栀起身,走到元极跟前,拽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走吧,大老爷。” 顺着她的力气往卧室走,元极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费力的扛着他进了卧室,把他安置在床上,秦栀深吸口气,“快休息吧,你现在得好好的休养,不然,到时在你全身扎满了银针,也没用。” “折腾了一晚,睡不着了。”元极缓慢的躺下,这会儿他的确觉得舒服了许多,胸腔不再那么瘀滞了。 “难不成,你是因为兴奋?”在床边坐下,秦栀看着他,她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让元卫答应他的,但他目的达到了,还挺高兴的,她也觉得很开心。 “嗯。”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怀中。 扑在他身上,秦栀挪动了一下,也躺在了床上,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声,她也很高兴。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元莯有了身孕,月份尚早,还未公布。”蓦地,元极忽然说道。 闻言,秦栀仰起头看向他,“真的?太好了,过去了这么多年,元莯总算有了身孕。”在这个时候到来,虽说让人觉得有些深意,但结果是好的。 “前次,我与皇上提起订婚之事,他虽是否决,但必然也让他放心了。”元极用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耳朵,一边低声道。 他这话,秦栀也瞬时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元卫这个人,深思熟虑,心机深沉。 元极和她解除了婚约,他一直都在等着,看看再与元极订婚的会是谁。大魏这么大,各种权势富贵之人数不胜数。 元极的身份和地位,以及他手中所掌管的一切,让元卫不得不产生顾虑。 各种权势的纠缠,的确是元卫需要忌惮的。 而,上一次回帝都,元极便说了订婚之事,他虽是没同意,但他很了解元极。一旦元极打定了主意,谁也改变不了。同时,元卫也放心了。 相信,如果元极真的和某个权势滔天的世家订了亲,那么,怕是元莯一直都不能有身孕。 “别管那么多,有了身孕就是好事。元烁也能回朱城了,不用待在这儿整日无聊。”这个问题就是个圈儿,循环往复,但都在元卫的算计之中。 “所以,你我在一起,倒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元极收紧了手臂,由此想来,他们俩在一起,倒是可以说是天定了。只不过,却绕了一个大圈,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轻笑,秦栀不再言语,不管于别人来说如何,反正她现在乐意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睡着了,本以为这一觉会睡得很安稳,哪想,一阵吵闹吵醒了秦栀。 闭着眼睛,秦栀抬手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却更快的覆盖在她的耳朵上。 “吵死了,谁呀?”脸贴着元极的胸膛,能清楚的听得到他的心跳声。知道他在身边,秦栀倒是心安许多。 “元烁。”元极回应了一声,也听得出他十分不耐烦,冷冰冰的很吓人。 元烁?秦栀想了想,随后睁开眼睛,“是不是今儿咱俩要订婚的事儿传出去了,他知道咱们在这儿,所以找过来了。” “不管他。”元极依旧将手覆在她的耳朵上,懒得理会元烁。 长叹口气,秦栀拿开他的手坐起身,拂了拂乱糟糟的长发,天色已经大亮了,但想来也没睡多久。 “我去看看,你接着睡吧。”秦栀晃了晃头,觉不够睡,她的头有些疼。 元极面色并不怎么好,这个二愣子,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穿上靴子,穿上外衣,秦栀缓步的走出卧室。距离近了,更能听清外面的吵闹声了,果然是元烁的声音。 他要进来,但是守在门口的甲字卫不同意,眼下元烁正在用自己的身份做威胁。 秦栀不禁觉得好笑,这傻子,他的身份对于甲字卫来说根本无用,他们只听元极的。 缓步的走出去,然后打开紧闭的大门,便瞧见一身劲装的元烁气的瞪眼挽袖子的架势。 “我说二爷,一大早的你能不能清净些。哪怕你再晚些时间也行啊,扰人清梦,你就不怕遭报应么?”他是真的很有精力,瞧他的大眼睛就知道了,简直是精光四射。 “你过来。”一把抓住秦栀的手臂,元烁扯着她便走。 被迫的跟着他,秦栀无可奈何,“你慢点儿,我可没有你那一身力拔山河的劲头。” “哼,吹捧我也没用。一大早的,莯妃那儿派人过来给我传话,说是皇上答应了你和我大哥的婚事,而且正在挑选订婚的日子。这是真的?你真的同意了?你上次明明说过,你短时间内根本没打算和他订婚。这才几个月,你就同意了,变得未免太快了。”扯着她在花池边缘停下,元烁字字质问,他是真没想到啊,忽然之间的,就说要订婚。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秦栀笑看着他,“汪小姐怎么样了?你们俩情投意合,不知这婚期何时定下来。你们早就订婚了,现在可以说是合法夫妻了。不知,二爷能否解一下我的疑惑,你们现在好到什么程度了?” 被问及此事,元烁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成亲之事,还得问我大哥,我又说了不算。” “既然如此,二爷为了早日娶到汪小姐,是不是该请求一下你的大哥。若是惹得他不高兴,没准儿,他会故意使坏,将你的婚事一拖再拖。到时,痛苦烦闷的可还是你。”秦栀算是好心告知,他的尾巴还攥在元极的手里呢。 闻言,元烁愣了愣,“你休想用此事堵住我的嘴。你们俩订婚,我还是不同意。”嘴上如此说,但不免有几分虚。 “好吧,我接收到了二爷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就是你和汪小姐可能要吃苦了,成亲之日遥遥无期,希望二爷能扛得住。”抬手拍拍他的手臂,秦栀边笑边安慰。 “秦栀,你正常一点行不行?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我大哥可不是我,你说的话我都听,因为我觉得有道理。但他可未必了,不听你的指示,你小心日后气的呕血。”元烁双臂环胸,说的好像特别有道理似得。 “二爷考虑周到,我都会仔细想想的。不过,一大早的站在这儿,我真的很饿很头疼。走吧,先回去,早膳一会儿就送来了,你也吃点儿。”抓着他的手臂,然后转身往房间里走。 元烁哼着,几分不情愿的被秦栀拉着。 走进客厅,元烁就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坐在客厅之中面色淡漠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腿好像灌了铅。 看了一眼元极,秦栀随后看向元烁,这家伙气势可不止弱了三分,刚刚那股劲儿可都没了。 秦栀忍不住笑,“世子爷,二爷和汪小姐已经订婚许久了,不知何时能够成亲呀?二爷看起来是很着急的。” 一听这话,元烁也不由得看向元极,脸上不怎么高兴,但眼睛里却明显忐忑。 “成亲?一无是处,谈何成亲。等着吧,何时建功立业,再谈成亲之事。”元极开口,那声音淡漠,让听得人也不禁觉得凉飕飕。 秦栀唇角抽了抽,看着元烁那难看的脸,“看来,想看二爷成亲,且得等着啦。不过放心,终会等到那一天的,世子爷也还是有恻隐之心的,会在二爷你失去孕育功能之前让你成亲,传宗接代的。” “好吧好吧,我同意你们订婚了,同意同意同意!都听到了吧,听到了就不要为难我了。现在你们俩一伙,我承认斗不过你们。不过,我话先放在这儿,到时你们要是再解除婚约,我可两不相帮。”气的不行,自己形单影只,不是他们对手。 “你若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这就解除你的婚约?”他的话,元极十分不爱听。冷着脸盯着他,好像要杀人似得。 元烁动了动嘴角,却气虚的没有再说话,他承认自己不是元极对手。 看他们俩那样子,秦栀忍不住笑,像两头斗牛似得,就差掐在一起了。 正好此时,小厮将早膳送了上来。一一的摆放在桌子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来。 “用膳吧,很饿。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二爷了,说是莯妃娘娘有了身孕,你在帝都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拉着他往餐桌那儿走,秦栀一边说道。 一听这话,元烁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太好了,我终于能离开这儿了。太痛苦了,整天就在大街上巡视,来来回回,我都要腻死了。”笑容眨眼间浮上他的脸,那硕大的眼睛都成了月牙,刚刚的不快眨眼间就抛到了脑后去,忘得一干二净。 秦栀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他这脑子,所有的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移一下话题,他眨眼间就忘记之前的事儿了。 那边,元极起身,也缓步的走过来。看得出他并不打算让元烁看出他受了重伤,所以,也根本没要秦栀扶他。 各自落座,元烁还陷在元莯已经有了身孕之中的事情,高兴不已。 若是回了朱城,他就又能回到军营了,那里才是他的天下。 “这件事莯妃怎么没告诉我?她不会还想让我继续留在帝都陪着她吧。生了孩子,她也就用不着我陪着了。”边笑边说,他的眼睛都在发光,刚刚的不快,果真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因为月份尚早,所以并没有外传。你就再等等,待得这个消息公布天下之后,你就可以着手准备回朱城的事宜了。”将清粥放到他面前,秦栀一边道。 元烁连连点头,还是十分高兴。 对面,元极淡淡的看着他们俩,不悦渐渐凝聚在黑眸之中,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元烁开心的用过了早膳,说是自己上午还有巡逻的任务,便匆匆离开了。因为高兴,他的背影都是雀跃的。 目送他离开,秦栀终是笑出声,“这个二傻子,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喜怒形于色,单纯至极。 “我该成全他,让他早日成亲。”元极的声音传来,冷冰冰的。 “的确是该成全他,到时再回了朱城,他的愿望就都实现了。”走回来,秦栀一边叹道。看着元烁长大,她莫名的很欣慰。 “不,让他守着自己的女人,离别人的女人远一些。”什么都要插上一脚,这个二愣子就是欠收拾。 高高的挑起眉尾看着他,秦栀随后就笑了起来,“他就是觉得我和你变成了一伙,他遭到了背叛,所以,心里不平衡。你根本没必要和他计较,只要说些别的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很快就忘了。再整日看着你我在一起,他也就习惯了。” 冷哼了一声,元极却觉得,只要收拾他一番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浪费时间。 就在此时,小厮将煮好的药送了上来,一共四盅,他们俩平分。 看着那深褐色的汤药,秦栀就不禁觉得胃疼,天天喝这些东西,会死人的。 “喝了吧,尽快治好你的体寒。”元极将属于她的两碗药递给她,这句话不可谓说的情真意切。 秦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体寒过久,会不孕。虽不知真假,但,若是真不孕,还的确是个麻烦事儿。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6、闪瞎他的眼(一更) 宫里的人执行力是相当强的,更有元卫的圣旨做加持,速度就再加了几倍。 钦天监择了日子,而且还说是上半年最好的一个日子,就在这三月的月末。 如此夸张之语,秦栀自然是不信,什么上半年最好的日子,若是其他日子都不好,那这整个天下的人都不要办红白喜事了? 只不过,这帮人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儿,专门挑好听的说,让主子高兴。 他们是做惯了这种事儿,不过,也不能说他们的这一套虚伪,因为总是会有正中之时。因为眼下,他们挑选的这个日子元极就很满意,距今半月有余,这个时间掐的正正好好。 这个日子先送给了元卫过目,然后又送到了元极这里,这两位都满意了,钦天监的人也高兴而回。 之后,旨意就下来了,以龙卷风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帝都。 其实这事儿,若是细细说来,在普通百姓的眼里,的确是像个笑话。 街上,百姓无不在议论此事,更有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好像深知其中原由似得,说的有鼻子有眼。 过了晌午,元烁结束了上午的巡视,没有回城郊的别院,而是直接打马去了城中的宅子。 进了府里,他就直奔后府,果然在主居附近的长廊里,瞧见了正在吹风的秦栀。 她靠在廊柱上,闭着眼睛,瞧着好像很闲散。 从长廊上走下来,元烁行走之时脚下生风,精气神儿十足,十分扎眼。 “诶,我说,你们订婚的消息今儿一宣告,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你都不知道街上那些百姓都在怎么说你和大哥,太难听了。气得我今天上午没干别的,听见那些人嚼舌根,我就去训斥了他们一顿,累死我了。”元烁拍了秦栀一巴掌,让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一边抱怨着。 “七年前订婚,去年解除婚约,今年忽然又订婚,任是谁听到了都会觉得这事儿可笑。更况且,你哥的身份不一样,我又是个没靠山的小女子,自然会引得人们议论,不奇怪。你也别跟着生气了,又不是在笑话你。”秦栀不甚在意,这个时代消息闭塞,只有帝都这百姓算是有些见识,可听闻这种消息他们居然还能如此热烈的讨论,可见这种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多新鲜。 “说的轻巧,听见了能不气么?这帮碎嘴,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他们来讨论。你呀,真拿你没办法,非得和他再搅和一起,吃亏了吧。”元烁瞪了她一眼,好像在嘲笑她是傻瓜。 听他这论调,秦栀不由笑,“被人在背后说了几句就是吃亏了?你这脑子呀,什么都装不下。既然一上午没闲着,那不知二爷饿不饿呀?若是饿了,我这叫厨房给你准备饭菜。” 闻言,元烁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要吃饭。” “走吧。”笑看了他一眼,这穿着禁军的衣服,还真是挺帅的。 回到客厅,秦栀吩咐了一下小厮,随后走回来。将茶煮起来,她的动作倒是也很熟练。 以前这种事都是别人在做,不过她现在做起来也挺顺手的。 元烁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然后缓步的走到主卧前,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没瞧见元极的影子,他稍稍放心了些。 “我大哥呢?”元极不在,他整个人显得轻松多了。 “你想他了?”扫了他一眼,秦栀面上笑意浅浅。 “你就不能和我正常说话么?谁想他了。就是他不在,我问问罢了。”在她对面坐下,元烁身体舒展开,那样子,好像终于解开了锁链的狗。 “闲不住呗。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太过高兴,不出去走几圈,他难受。”调整着火候,秦栀一边说道。 “瞧你现在说起我大哥时这语气,我听着就是不舒服。算了,我也不说你了,反正你没眼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天给了你一个聪明的脑子,却没有给你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怪不得你。”边说边摇头,元烁好似十分惋惜似得。 秦栀也很无言,他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到了,肯定会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如果要外人来评断的话,肯定会说那个没眼光的人是元极,那么多身世好的女子没挑选,反而又和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女人在一起了。严重的话,说不定还会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很快的,饭菜送来了,元烁指示着小厮直接将饭菜放到面前的小几上,他懒得挪动。 瞧他那副大爷的模样,秦栀也懒得理会。若是元极在这儿,他才不敢这么放肆。 动手吃饭,他专门挑拣自己喜欢的吃,不喜欢的扒拉到一边去。 秦栀看着他,视线在盘子和他的脸上移动,最后实在忍不住,“把青菜都吃了,你这样只吃肉,小心上了年纪三高。” “我不吃,只有牛羊才吃草。”他嫌青菜口感不好,才不要吃。 秦栀皱眉,“你知道什么叫三高不?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到时不止身体难受,你的脸会无时无刻的冒油,毛孔粗大,身体发福。那个时候,你可就没这么帅了,与你同龄的人站在一起,都得管你叫大叔。” 听她说的那些话,元烁觉得嘴里的肉都没了滋味。 “好好好,我吃,我吃还不行么?秦军师就不要再训斥我了。”和秦栀在一起吃饭,他总是要被上课,若不听她的话,就会一直说很恶心的东西给他听,直至他没了胃口,她才不说了。 夹起青菜放进嘴里,元烁吃着,虽说不好吃,但也比听着秦栀说那些恶心的话要好得多。 茶煮好了,秦栀倒了一杯放到元烁面前,“把这杯茶都喝了,刮一刮你肚子里的油。” 放下筷子,元烁听话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怎么这么苦?” “因为你吃肉吃的太多,所以用浓茶刮一刮油,效果最佳。”秦栀说着道理,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 元烁很无言,但也只能接着喝了,太苦了,苦的舌头都要掉了。 看着他那表情,秦栀不由轻笑,别的不说,捉弄元烁还是很有意思的。 以前在军营里,他有时也特别的倔强,无法直来直去的骂他,就只能用迂回的法子。他这个人,用这种迂回的法子是最有效的了。 “对了,你想不想去看看莯妃娘娘?知道她有了身孕,我也想去看看她,顺便说一下我何时回朱城的事儿。”元烁是着急的,这帝都繁华归繁华,可是不适合他,已经腻了。 “进宫去?倒是也好,瞧瞧这皇宫到底有多华丽。”想了想,秦栀点头,她也很想看看元莯现在情况如何。 “华丽?一般吧,看久了,其实也没什么。”元烁想了想,随后摇头道。 “因为你是元二爷呀,元二爷自小便见多了富贵之物,儿时又来过帝都,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小女子就不同了,也是去年才开始四处游走见识,还没见过皇宫呢。”秦栀笑看着他,一边说自己见识短浅。 “成,这回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那时还说要带你去大禅寺呢,说了好几次也没去成,这回总该有时间了吧。我们元家人订婚都是要在帝都的,眼下距你和我大哥订婚之日还有半个多月,你们应该不会再忽然之间匆忙离开了。我明儿就带你去大禅寺,还有观景园,皇家静心之地,景色很好。”元烁想了好几个可赏玩之地,要带秦栀去瞧瞧。到时他回了朱城,也无法带着她去玩儿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秦栀点点头,同意了。这帝都好玩之地众多,她还真是从未见识过呢。哪次来了帝都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只在这一亩三分地转悠过。 两人正说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缓慢的从外走回来。两人看过去,元烁也在同时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不再那么懒散张扬。 看着他回来,秦栀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不再理会。 这个家伙,明明身体不适,可非得强装着出去。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就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做推脱,外人还能怎么笑话他? 装相的时候人五人六,私下里难受的要死要活,都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随着他走进来,元烁也站起身,“大哥,你回来了。” 元极扫了他一眼,微微颌首,脚下却不停,直接走到了秦栀的身边。 俯身,他一手捧住她的下颌施力让她抬起头来,他也正好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谨遵秦小姐规定的时间限制,一个时辰,不多不少。” 看着他的脸,微微发白,看他好像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世子爷放心,下回我给你规定两个时辰,时间不到,你不许回来。当然了,如果无法竖着回来,那就不要回来了,外面宽敞,哪条街都能睡觉,你随便找个地方躺着,何时能站起来了再回来也不迟。”打开他的手,秦栀随后站起身,瞧他这样子,还能坚持个一时半刻的。 元极忍不住弯起薄唇,同时点头,好像很听她话的样子。 但秦栀却并不领情,抓住他的手臂,然后拖着他往房间的方向走。 两个人从元烁面前走过,他看着他们俩,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儿。 说真的,他还从未想过,元极有这样的一面。看着,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极其讲道理,连脸色都不冷了。 刚刚盯着元极看,他还怀疑是不是被调包了。但是吧,如果被调包了,凭秦栀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来的。 那么,可能性就剩下了一种,原来,他这个大哥,五官是好使的,是可以动的。他一直都以为,他练功练的,身体上一些零部件都失灵了呢。 回到房间,元极坐在了床上,便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胸肺之间还是有些瘀滞的感觉,随着呼吸时,更觉得费力。 看他那样子,秦栀也不由得哼了一声,“躺下吧,一会儿药送来了,喝了之后睡觉。去了一趟宫里,让所有人都瞧见了你这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是不是心里也舒坦了。” “你我在帝都订婚,内务局为我安排在情理之中,因为我姓元。但,你身边无人,所以,只能叫内务局将你所需要之物一并办了。我若不出面,这事情指不定会办成什么样子。有些人生性便是如此,不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是不会好好做事的。”元极进宫,自是有理由的。 他说起这个,秦栀才想起来,订婚之事,男女双方家庭做准备。元极姓元,本就是与皇室有分不开的关系,归内务局管。 而她就不是了,上次和他订婚,所有的一切都是元霖宗命令的,而这次,可没人帮忙了。 不过,元极这厮想的也是周到,居然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也兴许是因为本来就知道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所以也让她无意识中的形成了一种惯性,就知道他会做的很好,自己也就没有再想那么许多。 “好吧,那这次是我错怪世子爷了。瞧瞧你这脸色苍白的样子,好像我看过的某本书里,元气满满的公子被妖精引诱吸光了精血似得,真是可怜。我大发慈悲,准许你躺下休息了。”抬手捧住他的脸,用手指摸了摸,这脸色还是苍白着,说明他的身体根本就没好。再这么折腾几次,估计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抬手扣住她的腰,元极微微施力,让她站在了自己双腿中间,“若说被哪个妖精引诱,那就只能是眼前的这个了。整日在我面前转悠,却又看得见动不得,十足的折磨。”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若说谁最狠,只能是她了。 “你是色心泛滥,和我可没关系,别赖在我头上。还有,你的脸离我的胸前远点儿,真要来了瘾头,我去给你找奶娘。”压低了声音揶揄他,这人是色欲熏心,身体不适也拦不住他,可见已到了走火入魔之势。 用力的扣住她的腰,她被他强硬的弄到了他的腿上来坐着,捧着他脸的手转而摸着他的耳朵。 “若真找来了别的女人,你不会生气的掰断我第三条腿?”这是她经常恐吓他的言辞,还要他蛋疼,言语之狠毒,估计这世间哪个女子都做不到。 “难说。兴许,会把你们奸夫淫妇用一根棍子串在一起,扛出去招摇过市。”用力的捏着他的耳朵,她压低了声音放狠话。 “应该将你安排到刑部去,专管那些男盗女娼伤风败俗的通奸之事。”圈住她的腰,一只手缓缓向下,然后若有似无的轻拍。 抿唇,“谢谢世子爷看得起,我这人别的不说,想象力是很丰富的。不过呢,我也没什么心思管别人的私事,你提议之事无法胜任。但你放心,若是对象换成了你,我肯定不遗余力。”略用力的扯他的耳朵,实则是报复他拍她屁股。色胆包天,他曾说他占有了她的上半身,这回开始打她下半身的主意了。 任她发威,元极的手依旧固守在那里,他只是薄唇和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脸上却仍旧是一派正经。 秦栀自觉在这点上没办法和他比,长了一张在哪儿都占便宜的脸,这是天生的差异。 “快休息吧,你这不成样子的身体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松开他的耳朵,秦栀拍拍他的肩膀,隔着布料,肌肉紧绷绷硬邦邦的,可见他一点都不放松。休养身体,最好的就是放松,否则即便躺着一动不动也仍旧会很累。 她的话元极并不喜欢听,他只是受伤了而已,身体怎么就被叫做不成样子了? 拥紧她,他蓦地一动,直接将她放倒在床上。他欺身而上,动作迅速,和他刚刚做什么都缓慢的样子大相径庭。 躺在那儿,秦栀盯着他,刚想警告他不许乱来,他的脸就压了下来,继而吻上她的唇。 轻吻了下,他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呼吸缠滞,他似乎也有些失控。扣在她腰间的手向上游移,惹得秦栀不由发出软软的嘤咛。 客厅里,准备要和告别的元烁最后喝了一口浓茶,然后起身快步的朝着主卧的方向走过来。 他步子大,行走如风,一副谁也挡不住他的架势。 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那门也没关,他一步踏过去脚还未落地,一眼便瞧见了正对着门口的大床上上下纠缠的两个人。 “我的老天爷!”眼睛瞪得像俩核桃,他那只还没落地的脚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儿,身体也跟着扭过去。 姿势太过奇异,再加上眼观之物的刺激,他那只脚就踢到了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架子晃动,上头的花瓶随即掉下来,落地即碎,发出巨大的响声。 元烁是看也没看,立即便溜了,真是闪瞎了他的两只大眼睛。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7、有缘来相会(二更) 床上,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人,因为刚刚花盆碎掉的巨响,她也有些回神儿了。但那小脸儿上却仍旧一片迷蒙之色,脸红红的,眼睛被蒙了一层水色。在元极看来,她这个模样完全就是在勾引他。他那点浅薄的自制力,要控制不住了。 “是不是被元烁看到了?真是够可以的,这回可有他笑话我的了。”不说别的,这次绝对算是她在元烁面前最丢人的一次,他绝对会记到死,估摸着等到了他们都进了棺材的那一天,他还会记得。 也没想到她会在意这个,元极弯起薄唇,随后低头又在她嘴角和下巴上轻吻了几下,才略迟缓的从她的身上翻下来。 躺在她旁边,他长出了一口气,看那样子好像终于支撑不住了。如果他还能再坚持个几分几秒,估摸着他也不会下去。 没有他的压制,秦栀也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好热,她觉得自己的脸要炸了。 元烁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小孩儿,可如今,她却忽然生出一股在这个小孩儿面前会尴尬的感觉。他一直在外面,她居然都给忘了,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智商急剧下降,还是元烁真的那么没有存在感。 “刚刚好像有一声巨响,是不是什么东西碎了?”她就是被那声巨响吓得回了神儿。 “花盆碎了,不用管,自有人收拾。”元极告诉她,一边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捏着。 翻身坐起来,秦栀往外看了一眼,门口那儿,果然散碎着泥土,那棵本来长得好好的绿植也歪斜着趴在地上,真是够可怜的。 不由得摇摇头,她也无话可说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可见是真的把元烁给惊着了。 “你还好吧?”转头看向他,他的脸色虽并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了,可明显是用力过猛,现在全无力气。 “无事。”元极捏着她的手,一边淡淡回答道。 微微撇嘴,秦栀抬起另外一只手覆在他的胸前,隔着布料抚摸他的前胸,她一边挑眉看向他,“有感觉么?” “你所说的感觉,是什么感觉?”笑看着她,元极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她说话时含义多层,所以不能轻易回答。 “当然是问你疼不疼?你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种事儿不许再做了,这里总有外人在转悠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被他人看到了。你能丢脸,我丢不起。若是不听话,小心我对你大刑伺候。”说着,她用力的在他的胸上戳了两下,那样子颇为吓人。 元极微微皱眉,做出一副难受的架势来,“看来,我也只能谨遵秦小姐的命令了。”别无他法。 秦栀哼了哼,“好好躺着休息,我去看看那花盆。”下床,穿上靴子,秦栀缓步的走到门口。或许是因为元极的‘攻击’,她刚下床走出的两步,还有些头晕。 “你不要碰,小心被碎片割伤了手。”床上的人看着她走向门口,一边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回答了他一句,秦栀走到门口,看着那散碎一地的花盆泥土,不由叹口气,这玩意儿一直摆在门口,与世无争的,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遭此劫难。 如今变成这样,她和元极倒是算得上罪魁祸首了。 举步迈过散碎的泥土,秦栀走向外面,元烁早已不见了影子。倒是甲字卫依旧尽忠职守的守在门口,但显然,他们若是想听,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他们肯定会知道。 “找个人过来收拾收拾里面,把那棵绿植重新找个花盆,看看还能不能成活。”总是不能因为花盆碎了,而让那盆绿植白白送了命。 “是。”甲字卫痛快的答应,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转身缓缓的走回门口,她不由的再次摇头叹气,今日一定是诸事不宜。 一夜过去,元极与秦栀再次订婚的事情依旧还是城中的头条,一大早做完巡视的元烁再次出现,不过今日他较之昨日要更严重些,因为嗓子都有些哑了。 进府后,他先询问了一下元极所在,得知他还在府里,没有出去,他想了想,直接进了前厅,没有向后走。 顺便的,吩咐小厮去后头通知一下秦栀,他在这里等着她,一会儿去游玩。 小厮领命而去,他靠坐在椅子上大敞四开的,想起昨天瞧见的事儿,他就不由得一阵鸡皮疙瘩窜过全身,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瞧见秦栀和他大哥的活春宫。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若只有秦栀,他倒是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但是,还有元极、、、他只觉得十分惊悚。 这事儿不能想,只要回想起来,他就浑身发冷。 而且,他觉得自己短期内不能再见元极了,说不定自己会被他敲死。 等了许久,那个人才出现,看着她走进来,元烁就不受控制的弯起了眼睛,“嫂子,早上好。” 就知他会是这幅嘴脸,秦栀神色自若,“小叔子不用客气,平身吧。” 元烁轻笑,站起身,浮夸的朝她拱手作揖,“当下真是有嫂子的姿态,给你请安,我心服口服。当然了,如果嫂子日后能更收敛得体一些就更好了,不要在小辈面前做出那些吓人的举动来,小叔子在这里先谢过了。” “你这小叔子才得收敛些,我心胸宽广,不与你这小辈斤斤计较。但是,你大哥可就未必了。你若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我可不敢保证,他会留你的左腿,还是右腿。”瞧他那样子,秦栀就不禁想踹他一脚,可算是逮着她的把柄了。 说起元极,元烁的唇角抽了抽,“那就不说他了,你准备好了么?咱们今儿去城里转转。帝都太大了,大禅寺距离这儿很远,如果走路的话,咱俩得走一上午也未必能到。所以,今儿咱俩骑马游城。” “走吧。大方的世子爷也给我放了假,真是难得。”元极知道她和元烁今日去游玩,并不是很乐意。在他看来,她若是想游玩的话,他可以带她去。这帝都哪个地方她会喜欢,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秦栀拒绝了他,说自己和元烁早就商量好的了。他不甚开心的点头答应了,然后看着她离开,一直都保持着怨妇的样子。 元烁忍不住大笑,笑着笑着似乎又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地盘儿,然后又迅速的闭了嘴。 “走吧,赶紧离开这儿。”若是元极忽然出现,指不定会怎么对待他。他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但是对上元极,他就没什么信心了,胜算不大。 瞧他那怂包的样子,秦栀不由轻笑,随后两个人一同离开了府邸。 外面,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各自上马,后面还跟随着数个甲字卫。他们穿着便服,没有骑马,看样子好像和他们不相干一样。 “走,咱们直奔大禅寺。”元烁轻夹马腹,很是高兴。 随着他前行,马儿慢跑,清风吹袭,无比的舒服。 到了长街上,人来人往,碰见了马儿,他们也自动的避开,很是熟悉帝都的这种套路。 果然,大禅寺是很远的,几近晌午的时候,两个人才抵达。 大禅寺矗立在山上,在山下就闻得到上头飘下来的香火味儿。不少的人上山下山,看起来无比的自在。 两个人也下马,顺着甬长的台阶往上走,与那些来进香的人擦肩接踵,秦栀倒是真的感受到了这帝都寺庙的热闹与气派。 由此,秦栀不由得想起在吴国时,她和公冶峥逃难,也是躲进了寺庙中。这香火的气味儿正是吴国那些特有的毒物所不喜的,所以十分安全。 而在大魏,佛寺很多,香樟也很遍布,所以那些毒物根本存活不了。 “看那些人,他们应该就住在这大禅寺附近。听说,这附近的人每天都要上山进香,特别虔诚。”元烁边走边说,即便嗓子有些哑了,但他明显不甚在意。 “你怎么知道他们住在大禅寺附近?”秦栀看了一眼,随后笑道。 “多明显呀,他们带着孩子呢。这么长的阶梯,带着孩子上上下下多累呀。只有住在这附近的人,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以及时间。所以,我认为他们肯定住在这附近。”元烁高高的扬起下颌,十分自信的模样。 秦栀笑看着他,然后点点头,“真是有长进,二爷,你变聪明了。” “那是,别以为只有你们的脑子好用,我也不差。”双手负后,他的得意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那你看,那几个人呢?”说着,秦栀指了指,与他们相差数十个台阶,一行人也在缓慢的上山。前后各两个穿着布裙的女子,中间的那个则是一个衣裙较为华丽的女子。 元烁看过去,随后微微眯起眼睛,“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秦栀抿唇,“你若真猜不出来,可以去前头瞧瞧,那女子到底是谁。” “我不去,你告诉我,那是谁。看着眼熟,我应该认识。”元烁说着,一边打量,越看越觉得眼熟。 “曾见过数次,你还明嘲暗讽过人家多次,那是明珠郡主。虽然她前后只跟着四个丫鬟,但是你往周边看,那些衣服不同的人,都是保护她的。”秦栀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明珠郡主。原来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帝都。 闻言,元烁立即翻了个白眼儿,“我说嘛,瞧着这么眼熟,原来是她。我告诉你,新年那天的宫宴,她和屠郡王也在。那个糟老头子,我给他请安,他居然不冷不热的,气死我了。” 闻言,秦栀看向他,“为何对你不冷不热?” “谁知道?反正,我觉得那糟老头子可能是因为和我大哥结亲失败,所以对我们家心生不满呗。”元烁边说边冷嗤,这里若不是帝都,他非得教训教训那个糟老头子不可。 秦栀想了想,却微微摇头,怕是没那么简单。 屠郡王可不是没头脑的小年轻,混了这么多年,那是个人精。 如果说他能做出当众撕破脸皮之事,就应当是心中有了什么算计。 很快的,两个人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大禅寺的山门也进入视线当中。很有岁月积淀的痕迹,地砖光滑,显然是天长日久被踩踏的。 元烁说要带秦栀顺着旁边的小路往山上走,能一直走到山巅上去。然后,再顺着山巅上的小路往下走,就能走进大禅寺。一路走,一路赏景,是最快的方式了。 “不,我们跟着明珠郡主。”秦栀摇头,瞧着累的腿都软了的明珠郡主进了山门,她随后便跟了上去。 寺里很热闹,进香的人真的很多,明珠郡主在丫鬟以及那些便服护卫的保护下,径直的绕过数个大殿,最后进了供奉观音大士的大殿。 两个人也跟着进去,缓步挪到了边缘的功德箱附近,装作拜佛的样子,却在听着那明珠郡主叩拜祈福的声音。 人太多了,而且但凡跪拜的人都在嘟囔许愿,秦栀听得并不清楚。 反倒是元烁支楞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无声的笑。 秦栀不知他在笑什么,很是好奇。瞧着明珠郡主叩拜完,又叫身边的丫鬟往功德箱里放了一大笔钱,然后他们才转身离开。 “走,继续跟着。”秦栀抓着元烁的衣袖赶紧走出去,继续跟着明珠郡主。 元烁笑的脸上都要开花了,边走边小声的说道:“你知道她许什么愿么?可笑死我了。” “说说。”扫了他一眼,他这是明显的嘲笑。 “她许愿说希望这次能成功的订婚,希望茂世子能如传言中的一样英俊潇洒,最起码得比我大哥英俊,还得比姚相潇洒。笑死我了,如此好事若是能被她摊上,那天上得掉下来多大一滩狗屎能落在她头上。”元烁笑不可抑,他觉得这世上最擅长做梦的就是明珠郡主了。 “茂世子?我想起来了,是泰亲王的嫡三子,是泰亲王的王妃高龄生下的。对不对?”秦栀觉得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出错,在书里看到过。虽是嫡三子,但也被封为了世子,这可是殊荣。 “说对了,就是他。他是泰亲王老来得子,极受宠爱,自小便在外面游历,鲜少回帝都。”两人跟着明珠郡主出了山门,一边小声的说着。 闻言,秦栀点点头,这具体情况她倒是不知道。 “这回我知道屠郡王那糟老头子为什么敢对我不冷不热了,原来是巴结上了泰亲王。”元烁的语气诸多嘲讽,在他看来,泰亲王这老家伙和公猫无异,年年发春,年年都得纳新妾。他那个德行,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泰亲王虽说只是个亲王,但是他有舍身救先帝的功劳,与泰亲王结亲,屠郡王的脸面上的确是有光。由此,不再搭理咱们镇疆王府的人,也在情理之中。”这么一想,就对头了。 元烁无限鄙视,他们镇疆王府世代镇守边关,哪是其他某某个皇亲国戚可比的? 明珠郡主下了山,便进了马车。元烁和秦栀骑马在后慢悠悠的跟着,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俩人倒是乐此不疲。 很快的,明珠郡主回了城,倒是慢悠悠的,马车的窗子开了一半,显然里面的人在赏景。 就在长街上前行时,前头迎面过来了一行队伍,前后是骑马而行的劲装护卫,中间则是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骏马皮毛发亮,可见品种非凡。 两个队伍迎面相遇,都没有要错开避让的意思,然后就都各自停下了。 为明珠郡主驾车的便衣护卫派头很足,喊了一声,要对面的人让开,顺便说了自己是哪个府上的。 屠郡王和明珠郡主虽说是暂住帝都,但住的府邸可是大名鼎鼎,属于皇家别院,那个宅子可不是寻常人能住的。 然而,对面的人听到了此言,却并没有让开,骑在马上的护卫面色森冷,“泰亲王府茂世子行驾,请让开。” 一听这话,后头的秦栀和元烁都睁大了眼睛,可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在这帝都诸多条街道上,这就相见了,大概这就是缘分的奇妙。 听到此言,马车里的明珠郡主也坐不住了,下一刻,几个丫鬟先从马车里出来,然后,明珠郡主才走出来。 站在车辕之上,她裙摆飘飘,倒是好看的很。 “原来是茂世子,此番相遇,实在意想不到,我是东临城屠郡王府的明珠。”明珠郡主自报家门,她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秦栀和元烁在后面看着戏,倒是都觉得挺有意思的。 随着明珠郡主的话音落下,对面马车里的人便出来了。 那个人一身石青色的华袍,个子不算太高,但是五官却很是漂亮。长了一双桃花眼,载着笑,还有一股皇亲国戚没有的闲云野鹤的气质,十分独特。 元烁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茂世子,明明是嫡三子,却也能被封为世子,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别具一格。 而同样是嫡出,他却只能被称为二爷,也不知这是否就是差距。 元茂看着对面马车上的明珠郡主,他十分潇洒的拱手,姿态说不出的舒服。 秦栀看着他,视线从他的脚一直游走到他的头上,本是几分欣赏的眼神儿,却缓缓的转为了疑惑。 且不说这元茂外貌如何,他的站姿很奇怪,好像记忆中有某个人,站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题外话------ 亲们不好意思呀,听风今天陪女儿考级,不过上午考级出了些问题,一直等到下午又重考了一次。回家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啦,刚刚码完字上传,让亲们就等啦~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8、死水成活(一更) 长街之上,年轻的男女各自站在马车上,相望相谈,惹得周边来往的人不禁瞧着。 两方的车驾均不是普通人家才能有的,有眼力之人根据马车就看得出是那个府邸的,但看不出来的也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定然不凡。 元烁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瞧着那两个人,一直在乐,这种场面他太喜欢看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种一见钟情之事。 不过,在他看来,这一见钟情之事,主角应该极为美丽才是。 但是眼下,这两个人在他眼里却不怎么样,尤其是那个女主角,太丑了。 这种一见钟情,更像是一场戏,简直可笑到极点。 “你瞧瞧那明珠郡主,虽然以咱俩这个视角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我想象的到,她现在是什么嘴脸。”元烁就差拿一把瓜子儿了,这笑话太好看了。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能不能查一查这个元茂之前一直在哪儿游历?”秦栀盯着元茂,一边问道。 “听说他四处走,行踪不定。身边也就跟着两三个人,十分简朴。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元烁觉得自己能去打听打听,但是他不明白,秦栀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而已。只是没想到,皇亲国戚千万种,原来还有这一种。”秦栀没说具体原因。因为刚刚忽然升起的疑窦,使得她再次起了多疑的毛病。 这是她的问题,只要有了疑惑,她就会止不住的琢磨。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整日疑神疑鬼,她会被活活累死的。 “成,我去打听打听。其实,我也倒是佩服他,有福不享,却四处的走,兴许,这世上真有人不喜欢荣华富贵的生活。”元烁叹着,不禁觉得真是自己的眼界太过狭窄了。 “二爷也一样啊,不喜欢在府里享受,倒是喜欢在军营风吹日晒,也一样让人佩服不已。”秦栀轻笑,元烁当真是长大了,居然也会佩服起别人来。 听到这种话,元烁立即乐的扬起下颌。 那边,元茂与明珠郡主的短暂相识也结束了,元茂拱了拱手,随后便回了马车。 明珠郡主也一样,转过身,能够短暂的瞧见她脸上的笑意,含羞带怯,可见她真的很是高兴。 虽只是短短一瞥,但仍旧能够瞧得见她那缺失下巴的脸,其实她的脸上半部分长得挺好的,但就是上下不均衡,所以看起来很奇怪,像是没发育好似得。 明珠郡主的队伍主动错开了位置,为元茂的队伍让路。随后交错而过,为这一场相逢画上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完美的句号。 骑马停在路边,看着元茂的队伍走过,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多疑,所以怀疑之时,就只能调查了。不然的话,她会寝食难安。 “走吧。去吃饭,我饿了。”元烁收回视线,扯了扯缰绳,随后道。 “嗯,走吧。”秦栀点点头,随后与元烁打马离开。 两个人在酒楼用了饭,休息了片刻,随后又骑马前往观景园,那里是皇家之地,景色优美。 据说闲来无事时,元卫和后宫嫔妃也会来这里散心赏景,这里有一片极大的湖,还种植了品相极好的荷花。泛舟其中,是诸多人用来消磨时间的选择之一。 景色的确是很好,但若是要秦栀也去在湖中泛舟,她觉得自己可没那闲心。 两人一直玩到傍晚,这才策马返回。 待得回了暂住的宅子,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从马背上跳下来,秦栀长舒口气,这一天还真是有些累。 大概是这些日子整天在府里待着,没有长途跋涉,所以身体又变得懒懒的了。 “你怎么不下来?是打算骑着马冲进府里去?”踏上台阶,却发现元烁没跟着。回头,却发现元烁骑坐在马背上,并没有下来。瞧他那脸,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不敢进去见元极。昨儿的事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是担心元极会训斥他。 “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还有巡视任务。对了,明天没事的话,咱们进宫?”元烁轻咳了一声,他的嗓子还有些沙哑,不过他并不在意。 “好啊。”去看看元莯,也不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那我走了。”元烁扬了扬下颌,最后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里头,除了甲字卫没别人,这样他就放心了。拽了拽缰绳,马儿就离开了,眨眼间消失在了秦栀的视线之中。 转身走进府邸,大厅灯火明亮,而且还候着一帮人。打眼看过去,就知是从哪儿来的,因为穿着统一的服饰。 是宫中的公公,还有嬷嬷。他们站在大厅里,不动分毫。随着秦栀走进了大厅,他们随即调转方向,朝着她拘礼。 环顾了一圈,秦栀微微颌首,“让诸位久等了。”他们这样子一看就是在等她,否则也不会像个木头似得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嬷嬷走过来,给秦栀请安,随后说明来意,他们是为秦栀量尺寸裁衣的。 昨日元极进了一趟宫里,今日他们就来了,秦栀倒是佩服他们的速度。 微微点头,随后便配合着嬷嬷,展开双臂,任他们开始量尺寸。 宫中裁衣很麻烦,因为订婚礼那日的衣服分为数层,从里到外,尺寸也要有差别。 所以,秦栀任他们摆弄着,同时和另外两个嬷嬷说话,因为她们拿出了各种胭脂水粉来,询问秦栀偏爱哪一种。 配合着他们,秦栀像个木偶似得在转悠着,听着嬷嬷的介绍,这宫中制作胭脂水粉都有秘方,看起来质地也是相当的好。 折腾着,两刻钟过去了,他们还没完事儿。 就在此时,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边忙碌的嬷嬷和公公立即收起手上的动作,齐齐的给他请安。 看过去,秦栀的视线从他的脚滑到他的脸,他步伐有些缓慢,看起来好像是悠闲的步伐,但只有她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身体不适来。 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人,元极微微颌首,“继续吧。” 嬷嬷和公公继续,秦栀依旧站在那儿像个木偶一样,元极走到主座上坐下,一边看着她那生无可恋却强撑的脸,薄唇缓缓的弯了起来。 “今日玩的开心么?”他开口,声音淡淡的。 “很好,帝都太大了,一天的时间下来,才逛了两个地方。”任嬷嬷将她的胳膊抬起来又放下,她一边回答道。 “明日作何安排?”他问道。 眨眨眼,“明日我和元烁准备进宫去见莯妃娘娘。”看了一眼开始量她胸围的嬷嬷,她把尺子抽的很紧,勒的她胸都有些变形了。 闻言,元极微微颌首,算是了解了。 尺子抽紧,然后再放松一些,再放松一些,每一次他们都记录下来,弄得特别复杂。 又被搬弄着转过身去,尺子又量她的臀围,还是一样的测量方法,秦栀也不知这宫里裁衣的方式到底是怎样的。难不成还要做一套极其贴身的内衣?这个时代的布料又没有弹力,做的特别贴身的话,并不舒服。 终于,这些人折腾完毕,秦栀也选了几样胭脂水粉,尽管她并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才选择的,但嬷嬷明显很高兴,完成任务了,而且秦栀又不挑剔,他们也十分好做。 收起所有的东西,一行人再次拘礼,随后便退了下去。 看着他们离开,秦栀才长舒口气,“真是够麻烦的,比咱俩头婚的时候麻烦多了。” “那次不作数,小打小闹,如同儿戏。”元极不是很喜欢听她头婚的说法,不由淡淡道。 “不,我觉得不是儿戏。虽说我那时年纪不大,但记忆力却和现在一样好,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我记得在祠堂里度过的那一晚,本来应该连接在一起的衣角同心结被你解开了,我还趴在地上睡着了,地面冰凉,记忆深刻。”秦栀走到他身边坐下,一边歪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元极的下颌紧绷了下,“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笑看着他,秦栀缓缓摇头,“没准儿,兴许这回先动手解开同心结的是我也说不定。”所谓先下手为强嘛。 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笑脸儿,蓦地,他咳嗽了两声,“看来,你非得把我气死才罢休。” 站起身,秦栀走到他身边,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笑,“我几句话就把世子爷气成这样,我真是对自己刮目相看呀。” 抬手扣住她的腰,元极随之站起身,一个用力便将她举到了桌子上。 愣了愣,秦栀看着眼前的人,随后身体向后,“我昨天说过的话你忘了?不要动手动脚的,再被人瞧见,我可没脸见人了。” “再气我,我就带着你去街上亲热,让你彻底没脸见人。”这个小东西,着实会气人。而且,她说的话,让他根本无法反驳。毕竟她所说又不是捏造,是千真万确发生的,他根本无话可说。 秦栀抿嘴笑,酒窝浅浅,让她看起来亦是清甜无比,“你这属于暴露癖,也是一种病,得吃药。” “我要吃的药太多了,不过我认为,我最该吃的就是长生不老药。”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这样就将她彻底的围拢在自己所控制的范围内了。 他又说这个,秦栀也跟着点头,不过就他这个皮相,即便是真的老了,也不会难看。 抬手捧住他的脸,她用手指抚了抚,感受他的温度和细腻。随后,身体微微向前,她的双臂也变成了圈住了他的颈项,“对了,我今天和元烁遇见了明珠郡主。” 她忽然说起这个,使得元极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尾,“与我何干。” “我说世子爷,你不用像惊弓之鸟似得,我一提起来你就立即要撇清。看来,真是我以前说的太多了,让世子爷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眼睛,秦栀还真是没想到,她这语言的力量,已达到了让元极谈虎色变的程度。她还真是不由高看自己,看来她得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与元极当下的情况了。 “说起这个人,难道秦小姐不是为了讽刺我?你这个小人儿,轻松的做到了如何让我身心俱疲。”话落,他轻咳了两声,随后身体失力了似得朝着她靠近,秦栀直起脊背,一边用力的抱住他。 “我还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今儿碰到明珠郡主,她是去拜佛的。她向佛祖许愿,希望她这次找的订婚对象能胜过世子爷和姚相。没想到,佛祖真灵验,她许完愿,又捐了许多香火钱之后,就在大街上碰见了那个要和她定亲的人。看来,这大禅寺当真是名不虚传,我今日也多带些钱就好了,也去许个愿。”抱着他的颈项,秦栀微微歪着头,正好贴在元极的耳畔。她说话时声音不大,却正好每个字都进了他的耳朵。 “那不知,秦小姐要许什么愿?”元极淡声的问,看起来他好像对明珠郡主和她那个所谓的订婚对象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我的愿望就比较简单了,希望掌管天机甲的世子爷能够把欠我的工钱给我,他可是拖了好几个月了。昨晚我还代替他处理了一些新送来的密信,累的眼睛疼,但他却好像一直选择无视,我认为他是有预谋的要拖欠我的工钱。”头更歪了些,直接躺在了元极的肩膀上,她正好能看得到近在咫尺的耳朵,长得如此好看,惹得她还想揉捏一番。 听她又说起这个来,元极不禁弯起薄唇,“秦小姐太过狡猾,我担心她拿了工钱就会消失。所以,为了确保她不会忽然失踪,我打算订婚礼过后再与她清算工钱。而且,订婚礼能够顺利进行的话,之后每个月的工钱都翻倍。” “真的?这倒是好事。”一听这个,秦栀便弯起了眼睛。希望这个抠门的家伙能说话算话,当然了,即便他说话不算话,她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财迷。”听她笑,元极的手也抬起覆盖在她的后腰上,轻轻地拍了拍,然后直接将她圈了起来。 感受着他温热的掌心温度,秦栀也收紧了双臂,“对了,我刚刚本来是要说明珠郡主和那个要和她定亲的人,那个茂世子,你对这人有过了解么?”被他用钱这个话题横插一杠,她险些忘了。 “元茂,了解不多。”元极倒也不是全然不认识,皇亲国戚哪个他都能说的上来,但未必真的了解。 “今天从大禅寺,我和元烁跟着明珠郡主出来,谁想到在大街上他们就碰见了。这个元茂,根据元烁所说,他一直四处游历,打小就在外头,和其他的皇亲国戚都不同。我瞧着他,也和别人不一样。”存在心里一下午的疑窦再次升腾而起,让刚刚的轻松瞬时消失。她不由叹口气,这多疑也真是害人,她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想琢磨。 “如何不一样?”她嘴里的不一样,可以有多种含义。 “现在还想不起来,我这脑子里记得人和事太多了,一时之间有些混乱。”这便是让她不停琢磨的原因。其实她应该放松下来的,若是放松,反而会让她能够更快的思路清晰。 直起身体,元极看着那个面色不再轻松的小人儿,她一旦琢磨起什么来,就是这个样子。若是钻研的投入了,整个人更会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如若真的觉得有问题,便着人去查查,没有谁可以做到深藏不露。”元极淡淡的说着,一边调整着呼吸,他站的时间久了,胸腔的瘀滞感再次浮起,使得他呼吸时也几分不适。 “好吧,我就先不想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懒得说你这个人,明明身体不适,还要四处乱转悠。走,回去休息。”从桌子上下来,秦栀抓住他的手,一边往大厅外走。 元极缓步同行,他看起来慢悠悠的,不疾不徐,倒是别有风采。 他假装的时候,倒是真的很像,谁也看不出破绽来。 顺着长廊往后府走,秦栀一边转头看他,借着灯火,能清楚的看到他俊美却又有些苍白的脸,“看来,你这次真的伤的很重。我记得之前,你虽然受伤呕血,却也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这次,却比之前都要严重。你有没有觉得疼呀?”根据他此次和之前情况的对比来看,他这次的伤明显和之前不同。 “无事,不疼。你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为何恢复的缓慢,无不是因为他动情太过。本来他所修习的功夫便是需要清心寡欲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他自是也习惯了。 可是,七情六欲,根本不受他所控,逐日累积,也破坏了前二十多年的如死水一般的心境。越来越‘严重’,所以眼下伤了,恢复的进程也变得愈发缓慢。 之前便有端倪,他也明白是因为他心不静,不过看着身边这小人儿,他倒是觉得无碍,很值。 近水楼台先得月 179、原来如此(二更) 用过晚膳,又喝了药,两个人才返回卧室。 每日喝药,是必备的项目,秦栀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每到喝药的时候,她就自我催眠,几日下来,倒是颇有成效。 元极缓步的走到衣柜前,动作缓慢又十分悠然的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 秦栀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将今日送来的密信拿起来,开始处理。这几天都是她在做这事儿,因为元极不能久坐,躺着看这些东西又对眼睛不好,所以秦栀就都抢来了。 而且,她处理的还不错,最开始还要问一问元极,但是之后已经不用问他,她自己便全部做主了。 看着密信,她无意的抬起头,便不由得睁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唏嘘,因为对面那个背对着她的人,眼下正半裸着。 脊背露出来,完整束起的长发垂坠在后颈之下,以她这个视角来看,简直是勾引人犯罪。 视线顺着他腰间的肌理往上游走,又游走向下,转了几圈,她不由微微歪头,开始了欣赏模式。 元极拿出干净的中衣,随后展开,转过身,便瞧见了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人。 漆黑的眸子因着房间里的灯火而闪着光,他看着她,那眸色恍若翻滚而来的乌云,被罩在其中,便喘不过气来。 对上他的眼睛,秦栀挑了挑眉毛,轻咳一声,“你胸前的那些掌印颜色淡了不少。” 闻言,元极垂眸自己看了看,“每日针灸疏通,若是不好转,那太医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起身,秦栀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观察着他的前胸,那些掌印的颜色变得浅淡,而且也不浮肿了。只不过,现在能在上面看见一些极小的针孔,看着却不禁让人有些心疼。 “太医给你针灸的时候,你疼不疼呀?”抬手,用手指轻抚着那些针孔,她都能想象得到,针刺入时的样子。 “不疼。忘了么,我对疼痛并不敏感,这种针刺,于我来说与蚊虫叮咬差不多,没丝毫的感觉。”元极看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膛上游走,有些微痒,他的眸色也缓缓的变暗。 “其实像你这样也挺好的,即便真的被蚊虫叮咬,也不会痛痒难受。”放下自己的手,秦栀一边笑道。 她这种话,让元极觉得很可笑,他练武又不是为了减少蚊虫叮咬带来的痛苦。 抓住她的手,元极微微施力,便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脸也贴在了他的胸上,皮肤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脸上,还能听得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元极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明日,我与你一同进宫。” 闻言,秦栀仰脸看向他,以她这个视角,正好能瞧见他弧线极为完美的下巴,“你又要进宫做什么?” “有些事情需要面见皇上。”他也垂眸看着她,抚着他头发的手游移到她的额头,又缓缓地顺着她的额头和发际线向后轻抚。瞧着她的小脸儿,娇嫩又清甜,就像一颗刚刚熟透的果子,让人不禁想品尝其中滋味儿。 “本以为我代替你处理天机甲的事情,你就能安心休养了。谁想到,还是拦不住你。我熟悉《大魏律》,所以也不能将你捆绑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拦不住他,秦栀只希望他能自己心里有数,别再折腾的自己身体垮掉,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又不是去刀山火海,别担心。”弯起薄唇,元极再次低头,吻落在她额头,随后逐次向下。 秦栀也闭上眼睛,他的薄唇很软很温热,又带着他特有的气息。他的轻吻很温柔,和他十分不相称的那种温柔。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见识过他的温柔吧,她很喜欢。 环住他的腰,感受他的体温和肌理的坚硬。 夜色逐渐褪去,新的一天来临,元烁结束了清早的巡视,便来了。 一如既往的直奔大厅,本想在这儿等着秦栀,哪想进了大厅,便瞧见坐在主座上正在喝药的元极,他那只脚悬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元极面无表情的喝完了药,将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随后淡淡的看向愣在门口的那个人,他没任何的表情,但就是没有表情,才让元烁觉得内心忐忑。 看着元极,元烁缓缓的把那只悬着的脚放下,“大哥,早。” “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不冷不热,元极保持着一贯的姿态。 元烁憋了憋嘴,然后走进来,在距离元极最远的椅子上坐下。 “小栀呢?”环顾一圈,这大厅内外除了甲字卫和小厮之外,根本没秦栀的影子。 眸子一转,元极看向他,“注意你的言辞与态度,从今往后,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被训斥,元烁哽了哽,心下不免不服气。可是瞧着元极那冷漠至极的样子,他反抗的话又堵在喉咙出不来。 “哦。”千万句反驳的话从喉咙里飘过,最后化成了一个‘哦’。 两人再无话,大厅里也静的没有声音。元烁觉得自己坐在这儿就是一种刑罚,比军中的军法还要折磨人,他要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门口,秦栀出现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较为隆重的衣服,长发也繁复的挽起,完整的露出她的脸。 她本就无比恬静,让人不会产生丝毫的威胁之感。这是她的特征,无论在那个世界,还是在这里。她也是刻意的改变自己,但不得不说很有成效。 “二爷结束早上的巡视了,速度倒是快。不过,你们兄弟俩处在同一空间,气氛倒是有些奇怪。”走进这大厅,空气好像都不一样,氧气含量明显减少,让人喘不过气。 元极站起身,视线在她的身上游走了两圈,明显是满意的。 元烁咳了两声,然后比元极更快一步的走近秦栀,“我大哥怎么在这儿?”压低了声音,他问道,和昨天说好的可不一样。而且,瞧元极穿的那么正式,显然他也要跟着进宫。 “他进宫面见皇上。”秦栀轻笑,瞧元烁那脸色,显然和元极在这里的时间并不愉快。 元烁哼了哼,真是倒霉。 知道元极走过来了,元烁闭了嘴,然后快步的先走出大厅,躲不过,他就离他远点儿。 “走吧。”看着元极,他步伐缓慢,显然还是身体不适。不过呢,寻常人也看不出来,只会觉得他无比优雅,不疾不徐。 “很好看。”虽说她也没涂抹那些胭脂水粉,但是这个样子就很好看了。 忽然听他夸赞,秦栀不由笑,“人靠衣服马靠鞍,看来这句话说的没错。”要进宫,就得这样,即便不打扮,也得穿的合规矩才行,不然就是大不敬。 “不,本来便很好。”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细嫩的让人不忍用力。 “听你夸奖,我还真心虚。在你身边,我想没人会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走吧,大魏双俊之一的世子爷。”和他站在一起不逊色的,大概只有姚清和了。 一同走出宅子,外面队伍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前后还有十数匹骏马,甲字卫整装待发。 元烁已经跳到了一匹马上,他是万万不打算与元极和秦栀共乘马车的,他会被闷死的。尤其是元极那张冷漠至极的脸,让他浑身不舒服。 坐进马车里,队伍也启程了,速度不快不慢,马车也很稳。 整理着略繁琐的裙摆,秦栀倒是不免觉得麻烦,若是整日穿这样的衣服,一天的时间下来,也不用做什么了。 “其实,你本就该穿漂亮的衣裙,享受富贵。不然,订婚之后,你便寻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买个宅子住下。住腻了,便换个地方。大魏地域辽阔,这辈子你都不会腻烦。”元极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说道。 转眼看向他,秦栀笑笑,“难道,你不想时时刻刻看见我么?先不说生活精致,整日打扮是否合我的心意。只是,相比较享受荣华富贵,我更愿意跟你在一起。知道你在做什么,也可以帮助你,这样的生活才比较有意思。” 听她如此说,元极也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真的?” “嗯。那时和元烁在军营,我也觉得挺好的,比在王府闷着要好得多。有时不免担心,毕竟无法做主自己的将来,如若有一天我被勒令不准进入军营,整日待在一隅,会不会被闷死。”那才是可怕的。 “是我不好。”他低声的说了一句,反倒惹得秦栀几分不解。 “你哪里不好?”笑看着他,倒是想知道他所谓的不好指的哪方面。 元极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拥入怀中,摸了摸她发式繁复的头。因为她今日的发式有些不同,他手上的动作很轻,担心会坏了她的造型。 马车慢悠悠的,终于进入了宫门。 尽管在马车里看不到,但是却能听得到声音。车轮前行时的回声特别的清晰,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空寂之感。 过了片刻,马车才缓缓停下,元极拉着秦栀的手,深吸口气,随后道:“走吧。你与元烁去见元莯,我去见皇上。” “好。”扶着他站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马车。 队伍停在第二道宫门之后,偌大的城瓮禁军把守,宫墙很高,仰头看过去,只觉得连只鸟都飞跃不过去似得。 元烁已经等在不远处了,有元极在,他明显收敛许多。 两个人走向元烁,元极的步伐很缓慢,秦栀也配合着他。 “你们二人去吧。你,嘴上最好有把门的,胡说八道的话,有你好看。”临走时,元极不忘警告元烁。虽语气淡淡的,但听着的人却觉得很瘆人。 元烁苦着脸点点头,眼下元极说什么,他都不得不答应。 两个人在宫人的指引下离开,穿过宫门,随后顺着甬长的宫道缓缓前行。 在这宫中,所有人的步伐好像都差不多,没人会奔跑,那是不合规矩的。 宫人更是如此,走路时弓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 “还苦着脸呢?你大哥也是为你好,这是皇宫,四处都是眼睛和耳朵,乱说话的话,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秦栀瞧着他那苦闷又不服气的样子,一边笑道。 “哼,才不是你说的那回事儿呢。没出发的时候,我和他在大厅里,他警告我和你拉开距离,让我不要随便乱叫你的名字。他就是天生小心眼儿,也不想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一路,元烁都觉得元极是嫉妒,嫉妒他可以管秦栀叫小栀,关系亲近。 闻言,秦栀也轻笑,这回元烁说的没准儿还真不错,元极就是嫉妒。 在宫中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元莯所在的宫殿。 元烁是常客,在前大摇大摆,带着秦栀走了进去。 提早就知道元烁和秦栀今日来,元莯已等待多时了。瞧着他们出现,她也随即起身走出正殿,“元烁,小栀,你们俩可算来了,煮好的瓜果汤都凉了。” 走到近前,秦栀和元烁按照规矩向元莯行礼,随后才开口说话。 “我今儿早上有巡视,结束了之后才去找的小栀,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那么早就等着。”行过了礼,元烁就原形毕露了,绕过元莯走进正殿,接过宫女送过来的瓜果汤,不客气的开吃。 元莯哼了一声,“谁在等你,我是在等小栀。”说着,她拉过秦栀的手,看着她不由长叹口气。 看着元莯的脸,秦栀也不由弯起眉眼,她胖了一些,但是整张脸却看起来有些凄风苦雨。那是一种从内里散发出来的感觉,虽她还是以前的那个长相,但气质却变了些。 “不知莯妃娘娘的身体可好?”虽关系一样亲近,但说起话来,的确还是要有分寸。 “挺好的,就是整日有些困倦。来,快过来坐。”拉着秦栀往里走,那边元烁已经吃完一碗瓜果汤了。身子一转,他直接靠在了大椅上,完全懒得装腔作势。 元莯也习惯了他的样子,扫了一眼,不再管他,拉着秦栀坐下,那边宫女便将瓜果汤放在了秦栀身边的小几上。 “尝尝,宫中的做法,朱城也没有。”元莯说着,脸上载着笑,看得出她今日很开心。 秦栀端起碗来尝了尝,随后点头,“的确很好吃,甜而不腻,很爽口。” “我什么都吃不下,就是这瓜果汤吃着肠胃里会舒服些。对了,还没恭喜你和大哥呢。说来说去,还是大哥瞎折腾,早知如此,七年前他就该顺其自然。我可还记得他当时冰冷的脸呢,好像全家都对不起他似得。”说起这个,元莯不免揶揄元极,他就是没事儿闲的,折腾来折腾去,他相中的还是那个人,反倒浪费许多时间。 “此事我也有错,毕竟当时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的,是我。”秦栀放下汤碗,一边道。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事实就是如此,我又不是没看到。我大哥对你好不好?若是不好,你和我说,我和他谈。”元莯骨子里还是有着那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势,只不过,她脸上的凄苦忧愁之色却也更显眼了。两种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栀看着她,一边笑着摇头,“世子爷很好,对我也很好。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重提订婚之事。” 元莯点点头,“那就好,由此我便放心了。” “大哥对小栀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见我和小栀关系好,他气的不得了。哼,你是没瞧见,吓人的很。”元烁不免阴阳怪气,整个人摊在椅子上。 “你一向口无遮拦,我还不知道你?收敛一些,这是帝都,又不是朱城。下次再进宫时,你先去给皇上请安,然后再来见我。每次这皇宫都好像你自家后院似得,皇上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人不会乱嚼舌头。”训斥元烁,元莯的谨慎和小心是在王府时从未有过的。 “正好,我还要和你说说呢。你有了身孕,如此好事,皆大欢喜。我什么时候能回朱城?”这帝都和皇宫实在没劲,说话做事总是得瞻前顾后,累死了。 “用不了多久,我会向皇上提的。不过,皇上很忙,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听说今日屠郡王一大早就进宫了,要面见皇上给明珠郡主赐婚。”元莯说着话,一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腹部。腹部虽不见明显隆起,但仍能见她小心翼翼。 说起这事儿,元烁就大笑起来,“我知道,泰亲王府的茂世子嘛,昨儿我们见着了。” “听说茂世子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早夭。后来,好不容易病好了,身体却十分不好。我也没见过他,你们昨日见了,不知他什么模样?”元莯倒是也好奇。 闻言,秦栀几不可微的挑眉,“他身体不好?” “是啊,听说是因为泰亲王的王妃高龄生下他,出世便身体瘦弱多病。后来一直在外,其实就是寻找名医治病。不过,他的身体还是不好,有一年一场大病险些死了,这都是泰亲王亲口说的,假不了。”元莯微微颌首,身在帝都,总是能知道的清楚些。 秦栀缓缓眯起眼睛,体弱多病,一直在外,常年不归。特殊的气质,潇洒的举止,特殊的站姿,她想起来了,元茂的站姿与说话时的断句尾音像谁了,柴廷南!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0、吃醋的样子(一更) 宫中的生活,还真是很无聊,短短一个半时辰,秦栀便深切的感受到了。 元莯所住的宫殿一共就那么大,干干净净,也很是漂亮。可是,几年如一日的看着这些景物,谁都会腻的。 实在无聊时,元莯就只能去御花园走走,若是想见元卫,那么就得提前着人去通报。当然了,元卫未必有时间,因为他很忙。 坐在大殿里与元莯说着话,元烁已经无聊到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了。 院子里有葱郁的香柏,长势很好,转了几圈的元烁没有意思,最后便站在香柏树旁,开始拨弄那如同金针一般的树叶。 大殿里,元莯正在说着后宫的那些女人,每个都大有来历,家世了得。 不过,大部分的女人又和秦栀所想的不一样,因为很多女人都像元莯似得,人不动心不动,大家虽说都是元卫的嫔妃,但又像一个企业的职员,互不干扰,点头之交。 倒是也有喜欢争风吃醋的,只不过,掀不起太大的波澜,因为元卫很不喜欢后宫的女人惹是生非。虽说他不会大发脾气,但是显而易见,后宫的女人都怕他。 他对谁都一样,从未有过特意偏宠某个妃嫔的事情发生过,若是送礼物,就所有人都有,没有一个人拥有过特殊待遇。 元莯也一样,其实她和元卫儿时便相识,从她言辞之间就看得出,她对元卫没有太多的儿女私情,反而像朋友和亲人。 秦栀听着她说,充当了一个最好的聆听者,一直在看着元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一直都很认真的样子,注意力相当集中。 元莯似乎也是很久没有这样尽情的说过话,这宫里大小事情,她都说了一通。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在朱城时的日子最有意思了。那时,你和元烁一同在军营,我还很羡慕来着。只可惜,母亲不同意我去军营,为此,我还和母亲怄了一段日子的气。直至进了宫,我才发现,即便是在王府里闷着,也比这里有意思的多。”最后一段话,元莯压低了声音,几近轻叹。 “人生路途上的必然吧,躲不过,也只能迎头而上了。”她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要这样,这是改变不了的。 “说的是呀,所以我也不求什么了。眼下,有了身孕,我更觉得此生都要在这宫殿之中了。别无期盼,只要这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出世,我就满足了。”抚着自己的腹部,元莯轻声叹道。 “一定会健康的,看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我之前看过许多书,记得有一本书上就说,有了身孕的女子每日要适当的走动,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胎儿都有好处。你闲来无事,也不要只是躺着坐着,在这院子里走动走动。”秦栀很想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那个世界的孕妇如何锻炼保养的事情都说说,但是又无法详细的一一交代。就只能假借看书之事,状似无意的说出口。 元莯点点头,“记得你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这宫中也有藏书阁,很多很多书,若是皇上能允许,我就带你去瞧瞧,你会很喜欢的。” “是呀,四体不勤,还是看书最舒服,坐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多舒坦。”秦栀轻笑,一边道。 两个人还在说笑,无聊之极的元烁终于回来了,“看出来了,你们俩是真的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预计一下你们俩还得需要多久?我呢,也去偏殿睡一会儿。”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坐一会儿么?真是不嫌累,也不知汪蓓蓓是怎么受得了你的。我就好奇了,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没眼光的姑娘。”元莯轻嗤,惹得元烁不高兴。 “我是你亲弟弟,贬低我,你会有好处么?咱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为自己争辩,但总是被元莯训斥贬低,他争辩时的言辞也没什么力度。 看着他们俩争吵,秦栀在一边轻笑,以前在王府他们俩就这样,每次元烁都被元莯怼的翻白眼儿。 俩人正辩着呢,宫女将刚刚出锅的点心送了过来,那点心透白晶莹,十分好看。 眼见着点心,元烁也不和她吵了,走过去拿了两块,开吃。 元莯没招儿,他就那样,从小到大就没改过。 “小栀快尝尝,这是云片糕,宫中的做法和朱城的还不一样,要更好吃。”元莯要秦栀品尝,极力推荐的样子。 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软糯清甜,但又不腻,还有一股刺玫花的味道。 “不错。”点点头,秦栀也觉得好吃。王府的厨子也是不错的,他们大部分时候做点心,都会加入桂花,因为长枢阁种了许多的桂树,每到花开时节,许多许多的桂花,酿酒做点心,都会用到。 “觉得好吃的话,一会儿出宫就带一些回去。”元莯看着秦栀,她喜欢吃,她好像也很高兴。 正在品尝着,院子里在候着的宫女忽然刷拉拉的跪了一地,如此大的动静,正殿里的人自然听到了。 转头看过去,只见一行人走进了宫殿,当先一人一身雪青色的华袍,满身华贵,却又不怒自威。 慢他半步的那个人一袭银白,除了元极也没别人了。 正殿里的人站起身,走到门口的位置,各自行礼。 元烁也立即收敛了起来,尽管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呢。 跪在地上,秦栀也深觉这皇宫麻烦,跪来跪去,瞧见一个比自己身份高的就得下跪。 “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都平身吧。朕是难得见到元烁和小栀,毕竟小栀是不常来帝都,可以理解。可是元烁啊,你一直都在帝都,缘何次次进宫,都不来见朕?”元卫笑着,看起来特别的平易近人。 元烁笑笑,大眼睛也成了两个月牙儿,“皇上日理万机,我是怕打扰了皇上。” 他这明显说谎的样子,元卫倒是也不戳破,走到元莯面前,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他的动作不暧昧,能看出淡淡的温柔来,但是,并不亲近。 秦栀的视线在元卫和元莯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收回,转而看向已经走到她身边的那个人。 仰头看着他的脸,有些苍白,不过他掩饰的很好,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他身体有伤。 什么都没说,元极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漆黑的眸子如同子夜,看着她,很专注的样子。 元莯随着元卫坐下,不经意间抬头便瞧见了他们俩,看了看,她随后就笑了,“大哥,小栀只是在我这儿待了不到两个时辰,我不会对她如何的。再说,我们关系很好,相处的时间也很长,可比大哥你更了解小栀。” 元极放下手,同时看向元莯,“身体如何?好生养着,得来不易。” 他语气淡淡,不冷不热,好像例行公事似得。 元莯哽了哽,“多谢大哥关心。”尽管看起来他好像并不关心。 元卫倒是一直笑着,好似很喜欢看他们兄妹相谈的模样。 各自落座,宫女快速的奉茶,元烁的坐姿也端正了起来,不再呈一滩。 元莯喝的是汤,不过,她看起来并不喜欢喝,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转眼看向元卫,她微笑,很标准的微笑,“皇上,听说今日屠郡王进宫请求皇上为明珠郡主和茂世子赐婚,不知皇上可同意了?” “如此好事,朕为何不同意呢?准了,要他们自己挑个日子,举行订婚礼。”元卫微微颌首,他答应了。 闻言,秦栀微微垂眸,这次,明珠郡主是真的嫁出去了。 只不过,那个元茂、、、。 虽然她觉得那个元茂和柴廷南有些相似,但是,也仅限于相似罢了。目前,她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元茂与柴廷南有关系。 再言,她只见过元茂一次,没有再见过,也无法做准确的行为分析。所以,现在她不好做出判断。 一听这话,元烁先笑了,“那看来,再见屠郡王,我得好好恭喜恭喜他了。终于把明珠郡主嫁出去了,可喜可贺。” 他那语调明显不正常,谁都听得出他话里有话。元莯瞪了他一眼,要他闭嘴。 元卫反倒却轻笑,“的确值得恭贺,屠郡王为了明珠郡主的婚事,可是愁白了头,此次,也是了却了心事。” “皇上所言极是。”元莯立即附和,听不出谄媚,倒是让人觉得听着心情挺好。 元烁不喜欢这种事情,附和别人说话,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会被活活憋死的。 喝了一大口茶,将心中的不爽压制下去。 各自沉默了片刻,元卫忽然说起了帝都的天气,又从天气说到了帝都各个府邸应节培植的花草树木。若说哪个府邸的花草最多,那绝对是泰亲王府。 泰亲王府女人特别多,泰亲王的那些妾室喜好各不相同。尽管每年泰亲王都纳新人,但是他对自己所有的女人都挺好的,吃穿用度,喜欢讨要什么东西,一向有求必应。 这些事元卫都清楚,他说起来也是笑着的,看样子是当成了笑话。 秦栀听着,心中倒是对泰亲王府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元极始终不发一言,倒是元烁和元莯在倾听,不时的插上两句话。元莯是顺着元卫的,元烁倒是说话直爽,惹得元卫发笑。 许久后,才结束这个话题。元极也在同时起身,要告辞。 秦栀和元烁也跟着起身,给元卫作揖。 元卫点点头,嘱咐元烁和秦栀无事就进宫来陪元莯说说话。 两个人答应,随后便随着元极一同离开了宫殿。 外面,有宫人在等候着,随着他们三人出来,宫人立即在前带路。 三人同行,元烁不时的斜睨一眼元极,观察他的脸色。 不过元极还是那冷漠高洁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来。 顺着宫道,终于走到了停放马车的城瓮,秦栀与元极走进马车,元烁则还是骑马而行。 “我看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屠郡王选择了泰亲王做亲家,明显很合他的心意。”马车动了,秦栀才开口说话。 看向她,元极随后拉住了她的手,“嗯,的确很相配。” 听他说这话,秦栀不由笑出声,“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在我看来,世子爷你根本就没有那种看谁和谁相配的慧眼,若是要你去做媒婆,得造出多少冤家来。” 元极略无言,“那不知我怎么说才合秦小姐的心意?我要说,可惜了明珠郡主才行么?” “你要这么说的话,很可能会遭到报复。”秦栀酒窝浅浅,一边告知。 “遭到谁的报复?”他漆黑的眸子浮起淡淡的笑意,一边问道。 “我。”她歪着头,轻轻地说出一个字。 元极弯起薄唇,“那不知秦小姐打算如何报复?” “那就难说了,女人为了争风吃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尤其是我这种想象力较为丰富的,那就更难说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低低的轻笑了一声,元极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侧坐在他腿上,秦栀半躺着,他的手臂托着她,她在他怀中,无比娇弱。 “我的秦小姐,还会争风吃醋。其实,我还真想看看,你争风吃醋时是什么模样。”捏着她的脸蛋儿,元极低声的说着,视线在她的脸上缓缓游移,那里面的东西好像要溢出来了似得。 秦栀眸子闪了闪,蓦地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力的将他拽了下来。 元极配合的俯身低头,同时拥紧了她的身体,吻上她的唇。 唇齿纠缠,呼吸拧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神思早已迷糊,圈住他的颈项,秦栀闭着眼睛,似乎所有的感觉都在跟着元极走。 愈发觉得他就像让人会上瘾的药,只要沾上了,便再也逃不开。 马车缓缓地走出了皇宫,车轮滚动,前后的马儿踢踢踏踏,反倒盖住了马车里的声响。 走出了属于皇宫的禁地,前头的队伍便缓缓的停下了,在最前面的元烁从马背上跳下来,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起话来。 交谈了几句,元烁随即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走到马车近前,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皱了皱眉眉头,元烁随后抬手敲了敲车壁,“小栀,蓓蓓邀请你和我去汪府做客,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咱们出宫呢。” 他的话音落下,片刻后,车窗才从内打开。 秦栀的脸出现在窗后,脸蛋儿绯红,双眸好似也蒙上了一层水色。 “汪小姐邀请我?好啊,正好许久未见她了,还有些想念呢。”她点头同意。 “那就走吧,咱俩骑马过去,速度能快一些。”元烁扬了扬下颌,要她快些下车。 随后,秦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她低头稍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本来这衣裙就繁复无比,拆开了再穿上就显得有些不平整。她伸手扯了扯,随后才从车辕上跳下来。 甲字卫将自己的马牵过来,把缰绳递给秦栀。 抓着缰绳,秦栀抬头看向那打开的车窗,“世子爷,快回去休息吧,不许乱走。” 马车里的人没回答她,秦栀也不甚在意,跳上马背,便与元烁离开了。 两个人打马前行,速度还是很快的,在长街上前行,路遇的行人无不避让开来。 很快的,马儿路过了一家书斋,秦栀瞧见了那书斋的牌匾,便抬头看了过去。 二楼打开的窗户后,一张熟悉的侧脸就在那儿,单手拿着精致的茶杯,正在喝茶。 看见了他,秦栀便勒马,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前蹄也高高的扬起。 因着马儿的叫声,使得二楼的那个人也看了过来,一眼便瞧见那骑在扬起前蹄的马背上的人,不由得几分惊讶,“狗子姑娘,小心!”站起身,姚清和站在窗口,亲眼看着秦栀平稳了马儿。马儿在原地转了两圈,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好像它刚刚没有失控过一样。 “我有名有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有失风度。”大街上都是人,秦栀倒是也不好直呼他姚相,淡淡的斥了一声,随后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前头,元烁也调转马头回来了,看了一眼二楼的姚清和,他不由的哼了哼,他还是对他没好感。 不过瞧着秦栀走了进去,他也下马,安顿好那两匹马,也跟着进去了。 二楼,秦栀缓缓的走上去,这书斋还和那时一样,不过生意好像好多了的样子,因为一楼和二楼都有不少人在看书。 而且,女子居多。 秦栀无不都稍稍观察了下,不由怀疑是不是姚清和暴露了,这城里未婚的小姐们知道他大魏双俊之一的姚相无事就躲在这里,所以特意来偶遇的。 二楼,姚清和已经从那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载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腹有诗书气自华,他的气质无人能敌。 ------题外话------ 不公开部分,验证群号:247439531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1、知己难求(二更) 走近姚清和,秦栀弯起红唇,酒窝浅浅。她拱手,学着萧四禾的模样,向姚清和作揖。 “这是做什么?”姚清和轻笑,春风化雨一般。 “谢谢姚相啊!我与元极成功订婚,此事已经成了帝都最大的新闻。而看到了我,姚相却没有先恭喜我,再加上上次咱们相遇,姚相说过要帮我与元极在皇上面前周旋此事。所以,这次皇上能痛快的答应,必然是有姚相的功劳。帝都太大了,咱们相遇也不容易,如此难得相遇,我自是要先感谢姚相了。”放下手,看着姚清和,他什么都不用说,看他脸上的笑就知道她说对了,他的确是帮忙了的。 “我也没做太多,只不过在皇上面前提了几次而已。但终究是事成了,恭喜狗子姑娘了。”姚清和也拱了拱手,却不忘开玩笑。 “姚相一定要这样么?”他又说狗子,秦栀也无可奈何,明明看他是一脸正经吧,但又明显是故意为之。 “世子妃大人大量,本相不再说了便是。”话落,他抬手示意秦栀去屏风后,因为听到有人从楼下上来了。 “还没订婚呢,姚相这句世子妃有些太早了。”回头看了一眼,书架之后,元烁走了过来。 看到元烁,姚清和笑着微微点头,元烁拱了拱手,虽是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他眼下已经能做到假模假式了,说明他还是有长进的。 走到屏风后,几人坐下来,姚清和给秦栀和元烁各倒了一杯茶,一边道:“秦小姐和元二爷在城中快马而行,可是有什么急事?”他知道秦栀会骑马,但是没想到会骑得这么好,刚刚看的他颇为惊心。 “受汪小姐邀请,不想碰见了姚相,这声谢谢我必然要亲自向姚相说,不然这心下可是会过意不去的。”没想到正好路过这儿,凑巧的姚清和居然在,这便是所谓的时机了。 “秦小姐太客气了。不过,看秦小姐诚心诚意,本相便也惭愧的接受了。恭喜秦小姐,恭喜元世子。”举起茶杯,姚清和以茶代酒,敬秦栀。 秦栀拿起茶杯与他碰了一下,也接受了他的恭贺。 元烁看着他们俩,几分不耐,这个姚清和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他很不喜欢看见这个人。和他说话都得掂量着说,不敢乱言,免得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刚刚走上来,瞧见这书斋多了许多的人,而且,漂亮的小姐居多。看来,姚相闲来无事躲在这里的事情暴露了,未出阁的小姐们特意来偶遇大魏双俊之一,不知,可有成功的?”喝着清茶,秦栀一边笑道。 姚清和想了想,随后也笑了起来,“是啊,看来我躲在这儿的事情真的暴露了,大概有半个月了吧,总是有诸多女子在这里进进出出。喜爱书籍,我倒是真的没看出来,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姚相不如就顺水推舟,瞧一瞧找一找,兴许真有极其优秀的小姐,正好也解决了姚相的终身大事。”秦栀不乏调侃,萧四禾就说过,姚家历代的正室夫人均出自小家小户。 “秦小姐笑话了,想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姚清和笑着摇头。 听他说这种话,秦栀还是较为意外的,他的择偶观和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居然会讲究精神上的契合,真是难得。 “对了,书斋刚刚收了一批古籍,我看了一部分,还未拿回相府收藏。既然偶遇了秦小姐,这古籍也算知己难求,请秦小姐阅完之后,我再拿回相府封存收藏起来。”说着,姚清和站起身,从他身后的书架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来。 木盒上雕琢着精美的花饰,一看就不是凡品。 秦栀接过来,将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放着数本古书。书籍的封面做了新的处理,将这些看起来要保存不了多久的古书重新做了保护。 “多谢姚相了,这些书,我会好好看完的。当然了,如果时间足够,还希望能与姚相就这些古书做个探讨。”她十分想知道和姚清和做探讨会怎样。公冶峥是那种天赋异禀的,过目不忘。 “好,本相可就在这儿候着秦小姐了。”闻言,姚清和也笑了起来。他和她都喜欢看书,却没有进行过深刻的探讨,其实说起来也的的确确是一件憾事。 将木盒盖上,那边元烁忍不住了,“小栀,咱们走吧,蓓蓓肯定等急了。” “好,咱们这就走吧。先谢谢姚相了,有时间咱们再叙。”起身,秦栀看了一眼元烁,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姚清和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俩离开,他没有走出去,因为这二楼已经多了数个人。 走下二楼,秦栀与元烁并肩前行,她如常的走,眼睛却缓缓得打量了一圈所有能看得到的人。 走出书斋,秦栀将手里的木盒放好,然后才上马。 两个人调转马头,快速的朝着汪府而去,眼下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 汪府不算太大,但是十分的安静整洁。 元烁和秦栀到来,汪夫人和汪蓓蓓都出来迎接,倒是十分的客气。 汪蓓蓓还是那个样子,看见元烁,她的两只眼睛都是发亮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其实说的没错,看汪蓓蓓的眼睛就知道了,她心里真的有元烁。 汪府的厨房准备了精致的饭菜,正好元烁和秦栀两个人根本没用午膳,倒是吃了个饱。 一直闲话到太阳落山,秦栀才要告辞,本嘱咐元烁不用与她一起,她自己可以回去。却不想元烁和汪蓓蓓俩人都不同意。 汪蓓蓓直言一定要元烁将秦栀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她和元极订婚礼在即,必须得完好无损才行。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和元烁可承担不起。 秦栀不由笑,看来元极的冷脸真是让许多人害怕,连汪蓓蓓都被逼得小心谨慎,生怕出错。 无法,秦栀与元烁一同离开了汪府,骑马而行,很快顺着寂静的街巷走了出去。 天色暗下来,街上燃起了灯火,两个人走着走着,便勒马停了下来。 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对视了一眼,开始牵着马慢行。 这个时辰,街上还是很热闹的,沿街的店铺,有的已经关门了,有的还特别帝都热闹。 尤其是酒馆之类的店铺,夜晚时会达到一个小高峰,这个时候的生意也特别的好做。 两匹马各走在外侧,秦栀也和元烁并肩前行,看起来正在欣赏和享受这帝都的宁静夜晚。 “有人在跟着我们,去汪府的时候就在跟着,这会儿还在跟着。”元烁声音不高,他说着,但是一切自如,也没有回头去观察。 “我看到了,从汪府的那条巷子出来后便瞧见了。准确的来说,是我们从姚相的书斋出来后,就被跟着了。”秦栀脸上载着淡淡的笑意,她都知道。 “是姚相在跟着我们?”元烁微微皱眉,如果是姚清和,那么目的为何。 “不,不是姚相,而是在那书斋里买书的两个女子。看起来是主仆,但这一路跟着我们,只凭双腿却一直不曾落下,可见是有功夫的。”秦栀轻声的说着。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也相信自己的记忆力。记住人脸这种事,是她的长项。但凡她稍稍用心看过的人,都会记在脑子里。 那两个跟着他们的姑娘,刚刚在他们俩从汪府那条寂静的街巷里出来后便瞧见了,佯装成买东西的模样,但岂能逃过她的眼睛。 “到底是什么来头?需不需要,我、、、”元烁想回头,不过却还是忍住了。两个会功夫的女人跟着他们,鬼知道有什么图谋。 “先稳住,还不知她们俩到底想做什么呢。一会儿,到了府前,你便离开。看看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还不知她们的目的,咱们先按兵不动。”秦栀微微摇头,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好。”元烁点点头,与秦栀牵着马,步伐稳定且一致。 走了几条街,两个人才进入寂静的街巷,元烁听着后头的动静,脸上浮起笑意。 “她们不敢跟着了,这条街没人,她们正在观望呢。”他低声说道。 “不管她们。”秦栀摇摇头,继续与元烁向前走。 走到了宅子前,元烁停了下来,守在门口的甲字卫过来,将秦栀手里的缰绳接了过来。 “你回去吧,路上不用走的太快。”拿着那装着古书的木盒,秦栀一边轻声嘱咐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元烁扬了扬下颌,秦栀是什么意思他都懂,这么多年的默契可不是说说而已。 跳上马背,元烁便离开了,马儿颠颠的跑着,马蹄声在街巷之中回响,倒是很好听。 转身,踩着台阶回了宅子,秦栀步伐轻盈。这一身繁重的衣裙穿了一天倒是不觉得麻烦了,上马下马的也没觉不便。 顺着长廊走向后府,主居灯火都亮着,甲字卫也守在外头。 走进大厅,元极并不在,她径直的走向卧室,灯火都亮着,而那个人正躺在床上。 他十分挺拔,这么一瞧,那床好像都要装不下他了。 缓步的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居然闭着眼睛在睡觉,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竟然比白天要难看许多。 旋身在床边坐下,秦栀放下手中的木盒,然后抬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倒是不烧。 许是因为她的触碰,元极眼睫动了动,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秦小姐回来了。真是忙啊,反倒显得我无所事事,只能用睡觉来挨过这漫长的时间。”抓住她的手,元极捏了捏,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怨念。 秦栀轻笑,“我只不过就是去见见汪小姐,算什么忙?不过,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吃药了么?”看着他的脸,好看归好看,但脸色不好也是真,忽略不得。 “太医半个时辰前刚刚针灸过,此次下针较多,刺入也深了些。所以,我觉得有些不适。但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看着她,元极淡声的说着。 其实,从她晌午时离开,他就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怎么回事儿,无非就是动情太过,身体本就有伤,相冲而已。 由此,这伤恢复的速度就更慢了。如果真想这伤快一些好,他近期就应该清心寡欲,保持心境平和如水,身不动心也不动,这才是正途。 但,他觉得没所谓,并不在意。当然了,这事儿还是不能让这个小人儿知道,他心中有数便可。 闻言,秦栀微微点头,视线落在了他的胸膛上,隔着一层中衣,她也看不到什么。 扫了一眼元极,她随后动手将他的中衣扯开一些,颜色浅淡许多的印记上,有新鲜的针孔。果然是刚刚针灸过的模样,而且针孔也较之平时多了不少。 “真是可怜。你瞧你,这次的伤,这么久了还没好。往时,身体愈合的都很快,你就没反省反省么?伤的多了,恢复的会越来越慢,难受的还是你自己。”秦栀轻嗤,也是警告他日后小心些。明明十分谨慎的一个人,却总是热血上头,好斗之心何时能全部收敛起来。 “这么多年,秦小姐是第一个敢训斥我的人。你说,我是不是该将你关到牢里去,让你也反省思过一番。”元极抓着她的手,淡淡的语气,却也夹杂着恐吓,就像他以前一样。 秦栀哼了哼,“好啊,还真是很久没坐牢了。我也争取在订婚礼前再来一次,回味回味。”面带笑意,她可记得他以前动不动就威胁她要关进牢里的事情,那时他特像一头暴戾的狮子,敢动他一根毛,他就会瞬间亮出锋利的牙齿来。 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脸,元极微微弯起薄唇,手上用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今日被元烁打扰,着实扫兴。眼下无人,不如,秦小姐我们继续?”搂着她,元极侧起身,一副要将她压在身下的架势。 抬手抵在他胸前,秦栀哼了一声,“你老实一点吧,往后不许再勾引我。恃美行凶,你世子爷的形象瞬时落了下乘。” “今日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元极再次施力,她的抵抗于他来说根本无用,成功的将她压在了身下。 两人动作太大,先前秦栀放在了床边的木盒被撞得掉在了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哎呀,我的古书。”听到动静,秦栀立即轻呼了一声,随后抬手把他推开,然后坐起身。 木盒掉在了地上,已经敞开了,古籍都散了出来。 弯身将书都捡起来,仔细的查看每一本,这都是极其贵重的古籍,若是弄坏了,先不说赔钱与否,她都不好意思面对姚清和了。 元极也坐起了身,看着她手中的那些古籍,随后伸手拿过来一本。 “这书从哪儿来的?”翻看了一下,这是有些年头的古籍了。 “姚相借给我的。这是他新收来的古书,他自己看过了,却没人分享。今日正好碰见了,所以就借给我了。”将古书齐齐整整的摆好,然后把他手里的那本也拿了回来。她爱书,也较为珍惜,更何况这是别人的,更要好好保存才是。 “正好甲字卫随身携带的书我都看完了,这些古籍较为难得,我与你一同看吧。”看着她,元极淡淡道。 看向他,秦栀不由抿唇,“你看哪本?”他还真是执着,不过,她喜欢他的执着。她喜欢什么,他就试着去了解和喜欢,真不错。 “你看哪本,我就看哪本。”入鬓的眉微扬,元极淡淡道。 “和我看同一本?好啊。不过,你不会是让我读给你听吧。”拿出一本来,秦栀将其他的放回木盒里,摆在小几上。 元极不语,动手将她揽在怀中,她的脊背贴在他的胸膛。然后,顺着他的力气倚在了床上。 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他则靠在了枕头上,下巴贴在她的脸侧,正好能看得到她手里的书。 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栀轻笑,“你确定要这样看书?若是手臂麻了,可别怨我哦。” 双臂圈着她的身体,元极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冒出来的一些胡渣扎的她不由歪头。 “开始吧,让我也看看这古书到底有何不同。”元极真的很想知道,她看这些晦涩难懂的古籍时,到底是怎么进行的。这种书,一般人是看不懂的,很难。 轻笑,秦栀翻开书页,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上面。 果然是古籍,有些字都和当下的不一样。 元极看着,而后也不由得专注了起来,需要深刻的琢磨。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又吹着她的脸,温热,带着属于他的气味儿。 身后便是他的怀抱,这样看书倒是第一次。 仔细的看古书上的每一个字,片刻后,元极修长的食指落在了上面,划过了其中一段。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不过秦栀懂得他什么意思,开口,轻声的给他解释。 听她说完,元极不由弯起薄唇,偏头在她耳朵上轻吻了下,“果然很聪明。”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2、一些传言(一更) 翌日,太阳从天边跳了出来,秦栀才睁开了眼睛。 后背便是温热的怀抱,她被元极困在怀里,这一夜睡得十分好。 昨晚,她和元极在看书,看着看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说真的,这好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看书居然会看的睡过去,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真是神奇了。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她仅穿着中衣,自己的外衣被元极脱了,她都不知道,可见睡得有多沉。 看来,元极真是个陪睡的好材料,她这番考古开发,真是挖开了一座宝藏,惊喜不断。 抓住那搭在她腰间的手,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滑进去,她纤细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交叉在一处,虽粗细颜色有别,但却十分契合。 在床上赖了许久,秦栀还是起身了。拿开她腰间的手臂,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他正在睁着眼睛看着她。 四目相对,随后秦栀就笑了,“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我觉得,世子爷你上辈子可能是迷香,待在你身边,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把我卖了都不知道。” “迷香?也只有你能想出来。”她的用词,简直是让人忍俊不禁。她的头脑构造和别人都不一样,十分奇特。怕是,再也找不出另一个能与她媲美的女人了。 “今日看你脸色好了许多,休养身体,果然得靠睡眠。你今儿就躺在这儿不要走动了,我先去洗漱,昨晚稀里糊涂睡着了,都没有沐浴。”从他身上翻下去,动作灵活。元极看着她从自己身上翻过,不由的弯起薄唇。 下床,秦栀舒展身体,骨骼处发出清脆的响声。伸展着腿脚,她的身体很柔韧,拉伸到极限,在外看也极其的优美。 元极躺在床上看着她,瞧着她伸展时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以前。那时看到她做那些只有杂耍班子的戏子才能做到的动作,就觉得这个小人儿神奇,脑子神奇,身体也很神奇。 舒展够了,秦栀拿上干净的衣服离开主卧,就在她进入浴室之后,甲字卫快步的从外面进来。 床上,元极已经坐起了身,看着甲字卫脚步匆匆的进来,他面无波澜。 甲字卫在床边停下,俯身附耳在元极的身边说了些什么,元极的下颌也在同时紧绷起来,面色也冷了下来。 浴室里,秦栀好生的洗漱了一番,随后才走出来。 边走边擦拭着潮湿的长发,客厅里,早膳和汤药都送来了,摆在桌子上,正等着主人享用呢。 元极坐在客厅里,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虽说,他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可是秦栀了解他,观察了一下,就知他心情不太好。 这可真是奇了,刚刚起床时,他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只不过转眼一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擦着头发走过去,她身上的气味儿飘过鼻端,元极也回过了神。 转眼看向那个因为沐浴后脸红红的小人儿,他漆黑的眸子固定在她的脸上,下一刻便弯起了唇角。 起身,他抬手将她手里的手巾夺过来,又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单手执起一缕湿发,代为擦拭。 享受着他的服务,秦栀不由得眯起眉眼,“刚刚瞧着世子爷的脸,好像在生气。这转眼间,又给我擦头发,也不知我是不是看错了。” “是你看错了,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元极淡淡的回应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在持续,而且很轻柔。 “是呀,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会不高兴?难不成,是我惹着了你?”被他擦过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她抬起眼看他,那双大眼睛在发丝的遮挡下,却在泛着光。 看了她一眼,元极眸子里的笑意加深,“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订婚之日,还得再等等。” 秦栀轻笑,他这幅急不可耐的样子,真是好笑。 将头发擦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才走到餐桌边开始用饭。 早膳还是很丰盛的,只不过饭菜旁就放着汤药,汤药的气味儿不断的飘进鼻子里,让人的食欲也不由大打折扣。即便这饭菜再好,也吃不进去太多。 这便是太医的高明之处,因为要喝药,不能吃太多的饭菜。所以几乎每天早上的汤药都是和早膳一同送来的。早上的汤药又特别的多,全部喝进去,会撑得肚子圆鼓鼓。 吃了些,秦栀便放下筷子了,运了会儿气,随后拿起属于她的汤药开始喝。 这汤药是专门治体寒的,相较于前两日已经减量不少,她每日只喝这一次,但也仍旧是个折磨。 喝光,秦栀也不由得皱起了脸,真是太难喝了。 转眼看向元极,他倒是很自如,喝光了一碗,面不改色的,好像味觉失灵了。 “好喝么?”瞧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秦栀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觉得这汤药的味道不过尔尔,还是说他是装的。 知道他擅长伪装,但也不至于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像面部神经失调。 “你想尝尝?”看向她,元极又拿起了第二碗来。 秦栀抬手托住自己的脸,一边看着他摇头,“你独享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唇角动了动,元极随后将第二碗喝了,还是一样的面不改色,连呼吸都没变。 不由深觉佩服,他这也算功力了,她这辈子是练不成了。 小厮进来收拾餐桌,秦栀和元极也起身准备回卧室。就在这时,甲字卫走了进来,“禀主子,二爷来了,要找秦小姐。” “今儿倒是早。你休息吧,我过去见他。”弯起眉眼,一会儿就能知道昨天那跟踪他们的两个女人,到底是跟踪谁的了。 “他整日无事就往这里跑,看来,是真的很闲。”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淡淡道。知道他们感情好,但是好似自秦栀来了帝都之后,元烁就一直往这儿跑,好像连自己的未婚妻都忘了。 “那是因为他今日有事要跟我说。”秦栀轻笑,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向前府的大厅,元烁果然在,而且他板着脸,好像谁惹到了他似得。 “昨晚情况如何?那俩姑娘跟着你了么?”迫不及待,秦栀很想知道答案。 “没跟着我。”元烁回答,那呼吸和平时也不太对,听着就好像是在生气。 “看来,她们感兴趣的是我喽。”闻言,秦栀挑了挑眉,不知她们想知道什么。 “先别说这个了,我跟你说,这一夜之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城里传出来一些风言风语,主角是你。”元烁压低了声音,随着说话还扫了一眼大厅外,显然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是什么。”这倒是意外了,她又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算是偶然冒出来的人物,毕竟七年前她就大名远扬了。作为和元极这个镇疆王府世子爷订婚的来头平平的小女孩儿,早在七年前,她的来历年龄之类的就被扒光了。 “只是一夜之间,这些事情就疯传,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说你和姚相有私情。昨天还在书斋偷偷私会,姚相还送了你信物,被你一路小心翼翼的拿了回来。又说,我大哥可能早就知道你和姚相的私情,却甘愿戴这顶绿帽子。”元烁说着,十分不爽,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听着他所说,秦栀的眉头却舒展开了,随后开始笑。 “那么,不知我昨天和姚相私会时,一直参与的你,在哪里呢?”他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至于在传言里就隐身了吧。 “没有我,只有你和姚相。连书斋的位置都传的一清二楚,还有你拿走的那个木盒的样式,这些都有。但,就是没有我,尽管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编排这些瞎话,气死我了。”所以今早巡街,他听到那些传言,气的险些要把那些乱嚼舌头的人都抓起来。 面带笑意,秦栀缓步的走到椅子前坐下,边笑,边研究着此事。 元烁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只是一夜之间,这件事就传的满城都知道了。这是帝都,这些传言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我昨天一直都在场,根本就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可是,我若现在出去说,谁也不会信的。那些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反而真话没几个会信。”如此污蔑他们元家人,他很生气。 “我昨天的确见了姚清和,也的确拿走了装书的木盒。如此细节,都说的丝毫不差,可见第一个传这些事情的人是真的看见了。那么,谁全部都看见了呢?你和我,还有姚清和。但,传这些的总不至于是我们三个吧,那么就是书斋里的其他人了。再加上我们离开书斋后,就有人跟着我们,结果显而易见,和她们分不开关系了。”秦栀看着他那气呼呼的脸,一边笑着说道。 看向她,元烁不由皱眉,“你还笑得出来?尽管这是假的,但是传来传去,就变成真的了。我大哥可是镇疆王府的世子,姚相也不是寻常人,大魏双俊,这回估计要变成大魏双丑了。”人言可畏,元烁在帝都待了这么久,深知其可怕性。 那些百姓可不是军营里的兵士,乱说话就军法处置,十分管用。 他总不能因为百姓乱传这些话,就去揍他们吧。 “人做事呢,都有目的。眼下,有许多事存疑。首先,那些女子近半个月来总是去姚相所在的书斋,不是买书,而是另有目的。第二,我昨日不过是巧遇姚相,她们就能用来大做文章,似乎就是奔着姚相去的。第三,她们明知我是谁,却根本不在意,还特意在传言之中标明我的身份。目的就更明显了,要将大魏双俊一同套进这丑闻里。我和元极的订婚礼日期已经定了,帝都人人都知此事,喜上添堵,不可谓时机抓得准。”秦栀依旧淡定,语速也不急不缓,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是说,瞎传这事儿的人,就是昨天跟着我们的那两个女子。她们针对的是姚相,但没想到昨日我们会去书斋,她们是顺水推舟,而且也不忌惮我大哥的身份。”元烁边说边冷哼着,如此大胆,到底怀揣着什么目的? “没错。而且,那些女子明显都只是虾兵蟹将,并非主人之类的角色。昨日姚清和也在说,那些女子在书斋出现的时日,也有半个月了。可是,都这么多天了,他却没一点行动。根据他姚相本人的做事手法,看得出他也是在等。他现在,怕是也没有顺藤摸瓜,摸出她们背后之人是谁。”秦栀依靠着椅子,一边轻声道。 首先,她们不忌惮姚清和的身份,再来,连元极这世子身份也不怕,说不准,她们背后的人大有来头呢。 元烁冷哼了两声,手再次重重的拍了椅子扶手一下,他随后站起身,“既然她们选择‘看不见’我,那,我就再去那个书斋瞧瞧,有谁在那儿。她们能跟踪,我也能。我倒是要看看,这帮小女子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胆大妄为,真是活够了。 如果真的活够了,他倒是可以成全。作为元氏子弟,被人无中生有的栽赃和羞辱,他是绝对绝对不能容忍的。 秦栀轻笑,“你别着急啊。今日这事儿才刚刚疯传,如果反响较好,肯定还有第二弹在等着呢。姚相这么多时日,必然也一直在调查呢。这也算来的正好,其实应该先和他通气,两方都做了准备,你再行动不迟。”站起身,秦栀看着元烁,他是真的被气坏了。 垂眸看着她,元烁微微皱眉,“你是不知道外面如何传的有鼻子有眼。如果不是我昨日一直在场,我都要信了。” “我信你,不过还是要沉得住气才是。用早膳了么?气冲冲的,看你连早膳是什么都忘了吧。二爷歇一歇吧,我吩咐下人把早膳送来。这事儿,得提前向你大哥说一声,免得他听闻了之后再生气。”想起元极,他较为小心眼。虽说她自信他不会怀疑她,但听到了这种传闻,难免会影响他心情。 说起元极,元烁也立即狂点头,“你的确得让他第一时间知道,不然从别处听说,他非得气的肺子炸开不可。”反正这传闻里的女主角若是换成了蓓蓓,他也肯定会生气。 元烁说的更夸张,惹得秦栀不禁笑,转身离开大厅,她看起来倒是依旧悠哉。 吩咐了小厮给元烁送早膳,她则径直的返回了主居。她出现在门口,客厅里的甲字卫与元极便止住了对话。 迈过门槛,秦栀的视线在他们俩的脸上各游走了一圈,随后她几不可微的挑起眉尾,“虽说我没有功夫,但是我的耳朵还是很好用的。二位不必遮掩,我都听到了。”其实她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瞧这一副神秘的架势,她莫名的很想知道他们偷偷摸摸在说啥。 甲字卫微微垂眸,深吸口气,他蓦地拱了拱手,然后便退了出去。 视线随着他离开,随后秦栀走到元极面前,他身边的小几上搁着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件。封皮就是白色的,普普通通,并非密信。 看他不语,她便拿了起来,用两指将里面的信纸夹出来。 这信是从天机甲送来的,写信的是总部的老大夫,随着信的有一个药方,同时在信中劝告元极,以他的身体状况还有所修习的武功,他最好闭关养病。 七情六欲对他养病没有一丝的好处,会拖慢身体的恢复。他现在显然是做不到心如止水,那么就只能采用闭关的方式来养病了。 更直白的说法就是,他和她短暂的不可相见。见不到人,他也就不会动七情六欲了,是个不错的法子。 放下信,秦栀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 抬手,秦栀捧住他的脸,手缓缓向上,最后捏住了他的耳朵。 “这老大夫说的合情合理,虽我不太懂得医理的深奥和玄妙,但我相信他。你闭关吧,无论如何,也得争取在订婚礼之前把伤养好吧。”他练得就是清心寡欲的功夫,那时元烁说的更为严重,说他是要断了七情六欲才行。那基本上就与和尚无异了,身不动不说,连心都不能动。 可是,他这段时间过得可不像和尚,就连昨日,在马车上都险些丧失理智。 如此说来,他的伤恢复的慢,好像还有她的‘功劳’在里面。 “好。”没有浪费秦栀太多的口舌,元极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同意了。 弯起嘴角,她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耳朵,“真听话。咱们俩不见面,但是最好让我知道你每天的情况。对了,希望世子爷能授权给我调派甲字卫和城中鹰机的权利。”本还想告诉他外面疯传之事,可是瞧他这样子,秦栀就选择了闭嘴,这事儿还是暂时不让他知道的好。心眼小,气性大,再不安心闭关,可如何是好。 元极颌首,同意了,而且也没多问她什么。只是最后告诉她,尽管这是帝都,但也可以放开手脚,遇到不听话的,先斩后奏,有他做后盾,不必忌惮。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3、越传越过分(二更) 让元极闭关的这个方法是对的,秦栀又将那个老大夫的信看了几遍,愈发觉得说的极其有道理。 他所练的功夫就是要禁欲的,而纵观他近些日子的表现,别说禁欲了,他可是整日春心荡漾的。 简直就是烟花,给一点火星,他就立即着了。若不是还尚存些理智,他恐怕不知炸过多少次了。 这后府有一片小花园,花园边缘,便有个独立的小阁。 往时,那小阁根本没人住,眼下,倒是个极其好的闭关之地。 元极闭关,就选在了这里,甲字卫在外守着。如果他实在无聊,就可以走出来瞧一瞧这花园中的花草。 其实,若认真说来,他这也不算闭关。只不过,更重要的是,元极不能见秦栀,这才是闭关的主项。 只要不让元极见秦栀,他便能心境平和,如同止水,对于本身的伤势,有极大的好处。 秦栀亲自将元极送往闭关之地,在小阁里转了一圈,条件是不错的,秦栀也很满意。 “安心在此休养吧,我不会来打扰你的,毕竟我现在已经荣升你康复路上的一道阻碍了。”这种养病方式,大概只能在元极身上瞧见了,而且还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看着那个要走的小人儿,元极拉住了她的手,“一点不舍都没有,心狠至极。”说着,他手上用力要将她拽到怀里来。 抬手抵在他胸前,秦栀摇头,“你现在离我远点儿啊,不要再这样了,于你伤情恢复不利。就待在这儿吧,我肯定不过来。如果有话给你,我就叫甲字卫代为通传。你若找我,也可以用此方法。不要乱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一切于身心健康不利的东西都撇除去,你会变成好青年的。”说着,秦栀抬手捧住他的脸。 听她说这些,元极只觉得可笑,伤恢复的慢,他自是也着急。但是她说的这些,更是让他不由得想就此算了。连她的面都不能见,想要说话还得要别人通传。如此憋屈,岂是他的风格? 踮脚,秦栀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安心休养吧,我不能再打扰你了。你的伤一直不好,对身体也没任何的好处。吃了那么多的药,是药三分毒,总之想想,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养好了身体我再来见你,估计那时,也就到了咱俩要订婚的时候了。”双手在他的脸上揉搓了两下,她才放开。 垂眸看着她,元极最后叹了口气,只能同意了。 最后看了看他,秦栀才转身离开。前头的花园虽说并不算多精致,但有花有草的,住在这儿也能心情不错。 走远了,秦栀又回头看了看,小阁的影子都不清楚,更何况里面的人呢? 同处一地,却又不能见面,想想也是让人心焦。 站在原地瞭望了一会儿,秦栀才转身离开。 回了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她举步朝着前厅走,元烁已经用完早膳了。 瞧着秦栀走进来,他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遍,随后咳嗽了一声,“你干嘛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 垂眸看了看自己,秦栀是满意的,她今日穿了一身颜色较为艳丽的衣裙,还特意打扮了下。这衣服是衣柜里,颜色最艳的了。 “好看么?”转了一圈,秦栀让元烁给参谋参谋,她就是要穿这样,犹如花蝴蝶,惹人眼球。 元烁微微皱眉,“挺好看的。然后呢?你要做什么?”他可不信她平白无故打扮成这样,穿这样的裙子是为了好玩儿。她一向不喜欢这些艳丽的东西,说那些颜色会刺激的她血液加快,继而脑子也跟着不够用。 “出去呀。”甩了甩裙摆,秦栀一边道。 “去哪儿?”站起身,元烁走过来,不知她要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找姚相了。”抬手拂了下肩头的长发,秦栀那模样就像是要去特意勾引谁似得。 元烁无言,而后被气的开始咳嗽,“还要去找姚相?好,去找他也可以,咱们偷偷摸摸的去,我有信心不让别人瞧见了。你也把这身衣服脱了,成什么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那些传言?” “就是要醒目一些啊,就是要被别人看到。大肆的传扬我和姚相之间有私情,到底对谁有好处,总得调查出来才是。”秦栀是有计划的,纵观这疯传的瞎话,虽说有私情这事儿是编排进去的,但其他的细节,诸如她去了书斋,还有走时拿着精致的木盒,这都是真的。 这就说明,那些人还是很注重细节的,他们并非是全意的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秦栀觉得应该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之后可以有料爆出。 元烁看着她,随后叹气,“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吧。我这回倒是要看看,我这么大一个人,他们还能看不到我。” “走吧。”秦栀弯起眉眼,随后与元烁一同的离开了宅子。 两个人在街上缓慢的前行,走出了无人的街巷,便到了人来人往的长街上。 一如既往的很热闹,擦肩接踵的,这帝都每天好像都是如此。 走着,不过一会儿,果然就听到了一些聚在一起的人在谈论那一夜疯传的传闻。 街上虽杂乱,但只要刻意的去听,其实就听得到。 元烁皱着眉头,他打小就特别的讨厌乱嚼舌头的人,这若是在自己的府里,哪个下人敢如此,他非得好好的惩罚他们一顿不可。 “先去喝一杯茶吧。”走到一个茶楼前,秦栀停下脚步,随后道。 元烁点头,两个人脚下一转便走进了茶楼里。 寻了个角落,两个人坐下,元烁背对着外面,面色始终不怎么样。 茶点送了上来,秦栀缓慢的吃着,也看不出是否好吃还是不好吃。 茶楼里的人不多,可是那几桌的人因为同一个话题,就聚到了一桌上。 而这个话题,正是昨晚便疯传的传言,说的是要和元世子订婚的秦栀与姚相之间的私情。 元烁一早听到的,应该是只添加了一星半点儿的传言。而眼下,那些人说的,可不只是添加了一星半点儿了。简直是在一盆稍污的水中倒进去了另一盆染料,那盆水彻底变成黑色的了。 说秦栀和姚相在那书斋中私会,然后做了哪些哪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好像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似得。 又说这事儿之前就发生过,因为那个书斋是姚相总去的,他就是为了等秦栀过去和他私会的。 两个人如何如何苟且,俨然元极的绿帽子已经坐实了。 本来一早,秦栀还并不在意的,可是听到那些人瞎编胡话,她也不由得开始生气。 元烁更是忍不住翻白眼儿,捏着茶杯的手松开又收紧,他真是想暴揍那些人一顿,要他们胡说八道。 绷着脸,秦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捏着茶点放进嘴里,过分用力的咬着,好似要将牙齿咬碎。 “你都听到了,传的越来越过分了。”元烁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冷笑了一声,被无故的辱骂污蔑,没有谁会不生气的。 “按照他们这说法,我和姚相的私生子应该都生出来了。”她也不由得哼了一声。似乎传言就是这样,越传越离谱,单单想一想就毫无逻辑的话语,他们却能当真。 大多数的人啊,长了一颗较之动物进化的更高级的脑子,却甘愿把脑子当做木头,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还沉得住气?”元烁喝了一口茶,他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沉得住。”即便很生气,但是她也沉得住。 元烁深吸口气,一边摇头,后头那些人已经开始自己臆想了。瞎编着秦栀和姚清和在何时何地看对眼,去年和元极解除婚约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元极是个痴情人,死不放手,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势又将秦栀抢了回去。 但,秦栀和姚清和之间却私情未断,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暗中苟且。 他们说的是极尽龌龊,又说秦栀可能是个妖精,勾引的大魏双俊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可自拔。 抬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秦栀叹口气,若是被元极听到了,他肯定会气的吐血。伤本来就没好,说不准会被气的将之前的旧伤都引出复发了。 “接下来去哪儿?”元烁听不下去了,他已经忍不住要打人了。 “去书斋,等姚相。”压抑住心底里的怒意,秦栀站起身,若是被这些人影响了心情,她就什么事儿都不用做了。 元烁冷哼一声,放下银子,便和秦栀离开了。 往书斋走,这一路上,又听到了另外几个版本的传言。 更是扯的不得了,说秦栀和元极的订婚礼在即,这俩人想长相厮守的意图已经达成不了了,所以眼下,正在密谋毒害元极。 听着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秦栀数次咬住自己的嘴唇,她从来不觉得用武力解决问题是好事儿。但她那个时候,真的很想打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4、不好意思(三更) 秦栀和元烁没有做任何的遮掩,正大光明的走进了书斋。 书斋里,和昨天倒是差不多,有不少人正在挑选书籍的样子。而且,女子不少,身边还跟着丫鬟模样的姑娘正在陪着。 随着秦栀和元烁走进来,那些人无不瞧她一眼,状似无意一般。 两个人倒是也没多看什么,只是顺着书架之间走向了楼梯,然后缓缓地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的桌子旁倒是有正在看书喝茶的,都是书生打扮的人,他们倒是认真。秦栀和元烁上楼来,他们是看也没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书籍上。 秦栀和元烁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径直的走向了姚清和平时所在的地方。 屏风尽数打开,将那后面的桌椅小书架什么的都遮挡住了。元烁将屏风搬开一些,两个人走进去坐下。 姚清和不在,显然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宫中。他是相爷,忙碌至极,倒也在情理之中。 靠着椅子,元烁的坐姿大而化之,心情不太好,他的脸也是绷着的。 眼睛很大,里面的怒意已经遮掩不住了,看着还挺吓人。 秦栀坐在里侧,将窗子推开,阳光也从外面洒了进来。 阳光晒在脸上,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心里的淤火也消下去了不少。 “楼下那些女人,看着就来气,不然我把禁军调过来,把她们都抓了。大刑伺候,我就不信她们不招。”元烁觉得憋火,这事儿不能再发展下去了,否则就控制不住了。 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没准儿他就信了呢。 到时,元极和秦栀的声誉,就都毁了。 即将举行订婚礼,这不成笑话了么? “不急,再等等。你应该学学她们的淡定,明知这时候姚相不在,她们居然也能一直等着。由此可见,她们盯着姚相一举一动的目的,就更明显了。”所以,姚清和必然是主项,而且也不忌惮他的身份和地位。 “既然拿我当透明人,那我就下去瞧瞧。”元烁站起身,让他一直坐在这儿,他受不了。 秦栀没阻拦,元烁便起身离开了。 依靠着窗棂,秦栀歪头看着外面,她只露出了半张脸,在外面倒是不太能注意的到她。 今日,路过这书斋下的人明显多了。但凡路过时,他们无不抬头往这书斋瞧。三两人同行时,他们的动作一致,但是又不敢大声的说话。 直至走远一些后,才开始交流,俨然也是害怕姚清和的身份。 但是,忌惮和害怕又挡不住他们的好奇心,一定得跑到这里来瞧瞧新鲜不可。 元烁说的没错,这事儿已经传的满城都知道了。一夜之间,这帝都又这么大,其实若按照常理来说的话,风言风语传递的速度不应该这么快才是。 可,这事儿就是如此反常,堪比那个世界的消息传递速度了。将这件八卦顶到头条,然后满世界都知道了。 静静地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秦栀很平静,在路上听到那些传言的火气,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来给秦栀送来了茶点。 他手上的动作很麻利,不过,却在偷瞄秦栀。用那种探究的眼神儿偷瞄,很明显他很好奇。 秦栀倒是无所谓,刚刚在街上已经练就了金刚心,一些眼神儿而已,她可以忽视。 喝茶吃点心,她继续看着楼下,守着满屋子的书,眼下她也没心思看书了。 大概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才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月白的长衫,眼角眉梢间略有疲色,正是姚清和。 看到秦栀在这儿,他也没丝毫的意外,面上浮起恍若春风的笑意,“作为有私情的两个人,在此地见面,是不是有些不妥?”在对面坐下,俨然他也知道了今日城中疯传的事情。 “是呀,没想到我居然有幸会与姚相传出绯闻来,实在让人意外。看姚相这脸上的神态,想必今日也深受这些传言的困扰。按照那些传言所说,其实这个时候我们俩应该抱着个孩子同时出现,才更为合理。”秦栀轻声说着,酒窝浅浅,颇为清甜。 看着她的脸,听她说完,姚清和反倒笑了,“你还特意去听那些传言了?” “一路走来,即便用两车棉花把耳朵塞住,也挡不住那些流言蜚语传进耳朵里。说是我们俩在此地苟且,我倒是觉得这地点选的不错。姚相再往这窗边坐坐,让外面的人都瞧瞧,咱俩眼下正在私会呢。”说着,秦栀也身体朝着窗边歪斜了下,她的侧脸就彻底暴露在了窗口。 姚清和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配合她,也坐到了窗边。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都暴露在了窗口的位置,使得一直在下面来回走看热闹的人都瞧见了他们俩。 那些人压低了声音交流着,走过这书斋,又转过来,佯装路过的样子,但是一时之间,这楼下路过的人未免太多了些。 姚清和扫了一眼,随后缓缓的摇头,“还以为你会十分生气,且再也不与我相见呢。”她的反应,倒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你这话说的,瞎话又不是你传的,我干嘛要不与你相见。而且,很明显传言的背后主使与楼下那些女子分不开关系。我昨日与元烁离开时,就有两个女子在跟着我们,一直跟到了我住的地方。一夜之间,这些传言就遍布了全城,速度极快,目的性很强。不知,这半个月来,姚相可调查出什么来了?楼下的那些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秦栀抬手撑着自己的头,一副极其慵懒的样子靠在窗边,一边说着。 她这个样子,楼下来往的人很容易瞧得见她,不过,因为她的手臂做遮挡,倒是瞧不清楚她的脸。 “她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我罢了。最初时,倒是有所意图。但看我没有理会,便改变了策略。”姚清和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 接过,秦栀喝了一口,转着眼睛又看向他,“那,她们最开始有什么意图?” 姚清和微微垂眸,随后压低了声音,“利用美色引诱我。” 秦栀眨了眨眼睛,这么多年,以他这个身份,想必引诱他这种事应该没少发生。不过,他眼下,怎么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5、大猪蹄子(一更) “美人计?”看着姚清和,秦栀觉得,对他使用美人计的话,应该不会奏效。 毕竟,他长得就属国色天香,若是单纯的勾引他,得找一个多美丽的女子,才能让他心旌荡漾。 “算不上美人计,粗劣的勾引罢了。但,她们发现这种方法不奏效,便立即停止了。之后,便是看似无任何威胁的跟踪了。”姚清和说着,虽是笑着,但语气之间明显诸多不屑。 他不屑于那种粗劣的计谋,同时,也十分鄙视女人的这种行为。 “以咱们两人在传说中的这种关系,姚相你的名声现在是被毁了。还有元极,他头上现在悬着一顶绿帽子,由此来看,谁会在其中得利呢?之前,针对的是姚相。现在,连我和元极都被牵扯上了,可见他们根本不惧你们的身份。我呢,是不打算被扣上这黑锅的,就不知姚相怎么想了?是打算继续被所有人都认为和我有私情,而且还欲加害元极。还是,尽快的找出散布谣言的人?”秦栀看他很淡定,许是他是问心无愧。不过,他即便是位高权重的相爷,也应该在意才是。 “此生还是第一次沾染上这种谣传,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这谣传之中的对象,还是眼前这个人。 秦栀轻笑,“我也是第一次,不过,以前倒是见得多了。事关名誉,绝不容姑息,所以,我打算将那些散布谣言的人都抓起来,也要揪出幕后之人。” “那不知,秦小姐打算如何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姚清和看着她,脸上载着若有似无的笑,却很是好看。 “这就得需要姚相的配合了。”歪头看着他,瞧他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不在意的模样,明明刚刚到来时,还一副眉眼之间无限疲惫的模样。 “好。”停顿了片刻,随后姚清和点头,同意了。 就在这时,元烁回来了,他一直都藏在楼下的某一处盯着那些可疑的女人。 姚清和来了他看到了,本想赶紧跟过来,避免他们俩单独在一起。但是,又不想盯了一会儿就放弃。可,坚持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不妥,就又上来了。 “盯得如何?”看着他坐下来,秦栀笑问道。 “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在楼下转来转去,有的想上来,但好像又有什么顾虑。”元烁喝了一口茶,一边道。 秦栀微微颌首,随后看向姚清和,“这两日世子爷闭关,他不会出现在城里。正好,我和姚相可以借此时机,来演一场戏了。” 元烁分别看了看他们俩,“我告诉你们,不管做什么,最好我在场。不然的话,到时可能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你在不在又如何,昨天你也一直在场啊,但是传言里你就自动隐身了。”秦栀歪头看着他,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呢,他这只会徒然给自己找气受。 “哼,这帮胆大妄为的东西,找死。”说起这个他更来气,他这么俊俏英挺的一个人,居然成了隐身人。 “姚相,明日我们换个地方见一面。这里已经‘暴露’了,对于偷情的人来说,的确应该换个阵地。”秦栀扬了扬下颌,提议道。 姚清和缓缓的扬起眉尾,“秦小姐果然很聪明,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姚相,你若想一直被谣言所累,那咱们就别合作了。”话落,秦栀站起身,便转身走了。 她这忽然生气的举动让姚清和与元烁都愣了,下一刻,姚清和也起身,快步的追了上去。 元烁反倒琢磨不明白了,这哪儿跟哪儿啊?秦栀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小事儿就生气甩手走人。可是,这忽然之间发什么疯? 起身,他也跟着离开,倒是想知道秦栀在玩儿什么。 元烁步伐快,几步便绕到了楼梯那儿,只见楼梯上,那两个人相对而站,看起来好像正在运气似得。 蓦地,只见秦栀猛地推了一把姚清和。 他没武功,后退了一步,却被楼梯的台阶撞到了,便一下子跌坐了下去。 秦栀看着他,绷着脸冷哼了一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信你的话才有鬼,哼!”说完,她便转身走了,看那样子好像很生气似得。 元烁皱眉,看了一眼还跌坐在楼梯上的姚清和,他翻身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快步的追上了秦栀。 离开书斋,大街上可不只是几个人,一大群都围着这书斋慢行,假戏的路过似得,但是这戏太过拙劣了。 没有理会那帮人,秦栀与元烁自如的离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书斋里,那个被骂大猪蹄子的人还坐在台阶上,没有武功,他跌坐这一下还挺疼的。 别看秦栀人不大,但是手劲儿很足,坐在那儿,他半晌都没站起来。 “大猪蹄子?”重复了一遍刚刚秦栀骂他的话,随后姚清和就笑了。世上还有这么骂人的,他哪里长得像猪蹄子? 走出很远,后面还有人在跟着,有之前在书斋那儿看笑话的百姓,还有两个女子。尽管不是昨天的那两个女子,但一样的标配,明显是一伙的。 元烁不回头看,却都感觉得到,皱着眉头,他又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的人,“你们俩到底玩儿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给那些盯着我们的人制造话题啊。瞎编乱造的多累,我给他们提供情节,他们可以尽情的展开联想。”秦栀眉眼弯弯,一边说道。 元烁还是眉头紧锁,“反正你悠着点儿,若是不行,你就别和他见面了。往后,我代你去和姚相传话。” 轻笑,“不如,你扮成女子?穿着我的衣服,倒是能骗过外人。”只不过,他太高太壮了,未必会像。 “这是什么主意?我哪儿像女子?”元烁皱紧眉头,她这主意一点都不好。 “既然元二爷帮不上忙,那我就只能自己来了。有一招叫做引蛇出洞,还有一招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吧,这回我做蝉,你做黄雀,咱们一同抓螳螂,怎么样?”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别那么生气。 闻言,元烁动了动眉头,“真的?” “嗯。不过,你得听我的指令,与甲字卫配合,不许自作主张。还有,将蓓蓓借给我,上次去她家,还见到了她家中有几个表弟妹,我都要借来。”秦栀压低了声音,但是字句都进入了元烁的耳朵。 “你要蓓蓓和她的表弟妹做什么?”这元烁倒是不懂了。 “自然是要他们帮忙了。还有城中几个书斋的老板,你最好趁着夜里无人时,去走一趟,租借一些市面上常见的书本,越多越好。”秦栀已经有了主意。 这世上,没人会相信什么男女之间的友谊之类的。所以,她就只能另想它法了。让这友谊什么的,变成其他的交易纠葛,就顺理成章了。 “好。”元烁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也没去别处,而是直接回了府里。 甲字卫都在,但是明显数目少了。元烁看了一圈,随后低声道:“我大哥呢?你刚刚和姚相说,我大哥闭关,真的假的?” “真的。”秦栀看着他,明显瞧见他脸上露出来的笑意,还掺着掩不住的得意。 “为什么?”虽是眼睛挂着笑,但还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儿。 “练功呗。武功都需要精进,你大哥也一样。”没有透露元极伤还未愈的事情,他并不喜欢这些事被外人知道。 “太好了。诶,他在哪儿闭关?”他知道具体位置,他也就避开,免得再打扰了元极,肯定会找他麻烦的。 “在后府的花园旁。”秦栀告知,他也立即点头。 随后,走到椅子旁,元烁身子一转就瘫在了椅子上,无所顾忌。元极不在,他显然是尽情的放飞自我了。 “作为黄雀,你应该把计划都跟我说一说,免得我到时再坏了你的计划。”瘫在那儿,元烁一边拉长了声音说道。 “先不急。这传言是昨晚才散布出来的,还太早了。这两日,我要和姚相换多个地方接头。你熟悉帝都,和我说一说哪些地方比较适合幽会。”单手撑着下颌,秦栀轻声说着。 “你还真要和姚相去‘幽会’?那我还是跟着你吧,不然我不放心。”摇摇头,他觉得自己非参与不可。若到时传言止不住了,被他大哥知道,他也好给秦栀做个见证。 “我也没说不让你跟着呀,只不过,你不能捣乱就是了,得听我的。”他别再一激动,就坏了事儿。 “成交。”元烁扬起下巴,这样就成了。只要不避着他,他就觉得成了。 用了午膳,秦栀便去休息了。元烁坐不住,他说他要去街上再转转,瞧瞧上午过后,还有没有其他的传言再起。 秦栀认为是必然,她今日在书斋和姚清和见面,许多人都瞧见了。昨晚的传言,看来不只会被添油加醋,没准儿还会杠上开花呢! 回到主居,清清冷冷,不见元极的身影。一时间的,秦栀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脱下外裙,秦栀坐到床上,拿起放在床上的书,随后斜倚着身体,开始看。 看着看着,她就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元极和她一同看书的情景来,虽觉得他像迷药,在他怀里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但是,眼下他不在自己身边,倒是觉得那感觉还挺好的。 怪不得说,人不能习惯于某些事。习惯了,就改不掉了。 长叹口气,她继续看书,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的闭关养病。她可不想做耽误他的拦路石,不止她会心疼,定然还得惹得诸多人埋怨她。 看了一会儿书,但许是因为她总是会溜神,秦栀最后还是放下了书。 下床,端坐于桌边,她拿出炭笔以及干净的纸来,开始素描。 时间静静而过,元烁也回来了,晌午的日头晒得他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来,但却挡不住他的热情来。 “这若不是因为大哥不在,我还真进不来这卧室。”走进来,他环顾一圈,然后不忘将元极损一下。 头也没抬,秦栀手上继续,“外面情况如何了?我和姚相今日再见面之事,是不是已经甚嚣尘上了?”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是这世上最快的。 “没错。而且有的特别难听,你也别听了,否则会气死的。”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元烁看着她画画,一边轻哼道。 微微点头,“我不听,脏话有什么可听的。”上午已经被气着了一次,她自认为自己还算‘内力深厚’,但仍旧是不行,可想流言蜚语有多伤人。 “你画的这些是、、、”这脸,各个看着都眼熟。 “那些在书斋里的女子。但凡我见过的,便不会忘记。一会儿,你把这些画都拿下去给甲字卫,要他们认真的记住画中人,别到时出错。”捏着炭笔,她嘴上说着,手上的速度却不减。 “好。用不用给姚相一份儿?”双方合作,还是要及时沟通,免得到时再出什么差错。 “不用。这些女子可是跟了他半个月了。凭姚相的心性,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只不过,那些女子没有过激的行为,他也不好捉拿她们。但,这私下里怕是应当不止一次两次的反跟踪过她们。姚相知道的必定比我们要多,今日匆忙,没有问太多。明日见他,这些事情,必然得问他不可。”姚清和心思缜密,记得那时因为她和西棠的奸细见过面,他就没有再多的耐心再去观察监视她,反而直接将她抓了起来。 而此次,接连半个月他都没动手反击,想来那些女子除了跟踪他之外,便再也没做过其他有威胁的事情了,他也没任何的理由抓人。 随着那些风言风语再次添加了新料在城中蔓延,一夜过去,秦栀与元烁再次离开了府邸。 这次,两个人较之昨日要收敛了许多,坐上了马车,悄悄地前往城中被誉为幽会圣地的小白湖。 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行,后面,则有人在跟着,她们在府外,可是蹲了一夜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6、节外生枝(二更) 小白湖的风景在帝都来说算不上最好的,但很独特,一尊白塔就矗立在湖边,小白湖也因此而得名。 周边,有不少的茶楼酒馆,这里的生意虽比不上帝都主街,但却是有不少的文人雅士喜欢到这边来,因为清净。 一个处于白塔与柳林之间的茶楼,很是安静。没有太多的客人,这里更显得冷冷清清。 二楼的一个雅间,窗子开着,一个俊俏挺拔的身影背对着窗口站在那儿。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却是分外的帅气,带着他这个年龄独有的俊朗潇洒。 没错,靠窗的那个正是元烁,他偏偏要站在这儿,他倒是想瞧瞧,这回那些看热闹的人会不会还看不到他。他这么大一个活人,又无比俊俏英挺,那些传瞎话的可以忽略他,但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总不至于也如此眼瞎吧。 对面,秦栀坐在茶桌旁,吃着这里特色的点心,她今日心情不错。 坐马车一路走来,没有再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以心情也没有被影响。 这里是今日她和姚清和的‘私会’之地,地点很好,十分清净。 “这点心不错,你过来尝尝。别站在那儿了,以为自己是模特呢。”抬眼看向元烁,他站在窗口,正摆着造型,以显示自己有多英武壮硕。 “我就是想瞧瞧,这帮喜欢看热闹的人,会不会做瞎子。”他不听,而且已经听到下面有人在来往说话了。今日马车速度不快不慢的驶来这小白湖,街上有眼睛好使的瞧出来了,然后十分好事的跟着来了。 “你那么帅气,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不见。只不过,你又不是传言的主角,他们看你干嘛。如果你眼下也和某家的小姐来个私通之类的传言,你也成主角了,肯定走到哪儿都有人围着你。”喝了一口清茶,煮的火候相当好,这地儿真不错。 到时待元极出关了,她要带他来这里坐坐,让他也品尝品尝正宗的清茶是什么口味儿的,尽管他煮的也不错。 “按你这说法,我就得有丑闻,才能扬名帝都喽?我就说这城里的人都不正常,不可理喻。这若是在军营,谁敢乱嚼舌头,军棍伺候,至此后谁都不敢再乱说话。”边说,他边双臂环胸,因为臂膀用力,那袍子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如此结实的身体,任是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只不过,他明显不自知,大概是在元极的光环下太久了,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优势可以招摇的。 秦栀点点头,他这说法倒是对。在军营里,没人敢乱说话,因为军纪严明。 就在这时,元烁听到了些动静,转身看向楼下,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从白塔旁的小路上驶了过来。只有车辕上的两个人,其他前后都没有任何人跟着,极尽小心翼翼之能。 瞧着那车辕上驾车的人,元烁就冷笑了一声,“你的‘情人’来了。还真是会伪装,寻常的马车,连他的护卫衣服都换了。说真的,如果不是我知道事情原委,没准儿我也会怀疑你们两个。”太像有私情的样子了。 “逐日的低调伪装,从今日后,咱们打一仗就换个地方。说真的,这做蝉,感觉还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前只觉得做黄雀最好。但现在来看,做蝉有做蝉的乐趣,真是不错。 元烁摇头,他只是有些着急,论耐心的话,他比不上秦栀。 听着那些传言,他只觉得愈发焦急,赶紧平息了那些传言,免得整日听着继而影响心情。 很快的,便听到脚步声靠近了这雅间,下一刻,房门被从外推开。 元烁看过去,脸上虽是不太高兴,不过也拱了拱手,“姚相很准时啊。” “今日之约,自是不能来迟,不过想来也让秦小姐和元二爷久等了。”姚清和自己走进来,进来后便关上了房门。他依旧是一袭月白的长衫,英挺而瘦削,但他的气质又是无人能敌。 秦栀觉得,若是论气质来说的话,姚清和的确是更胜一筹。也或许是因为她喜欢书的缘故,所以瞧着姚清和这饱读诗书的模样,觉得更顺眼些。 “不算久等,我们只不过等了姚相半个时辰罢了。”元烁靠在窗边,一边淡淡道。 姚清和淡笑,似乎也并不在意元烁说些什么。 他走到秦栀的对面坐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我来时,后面仍旧有人在跟踪。不知,秦小姐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甩掉他们。” “后日吧。明日我们再换个地方‘幽会’,之后便隐身遁形,极尽所能的躲避他们。”而且,他们这般鬼鬼祟祟,那些原本跟踪他们俩想编排谣言的人都会蒙圈。定然会怀疑她和姚清和之间有私情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反而把他们也套了进来。 听她幽会二字,姚清和的眉头也动了动。 看着他的表情,秦栀不由笑,“大概姚相从没做过如此不光彩的事情,如今即便知道是假的,这心里也不平静是不是?” “那倒不是,毕竟心中无愧。”只是,原本心中无愧,但就怕届时会忽然心中有愧,这很难预料,所以眼下,他有些心中不定。 元烁哼了哼,“我还在这儿呢,你们俩愧什么愧?不行,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们俩别乱动啊,就在这儿坐着。”起身往门口走,他这个监视器做的还是十分到位的。 秦栀轻笑,看着元烁打开门离开,不由摇头,这两天可把他累坏了。 一大早的就起来巡街,然后就跑来‘监视’她和姚清和,估摸着皇上都没他这么忙。 姚清和倒是一如既往,面上载着淡淡的笑意,春风化雨。只是那双眼睛尤为特别,如同琥珀一般,这世上很少有谁的眼眸会是这种颜色的。 喝了一口茶,秦栀便开了口,声音压得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 姚清和静静地听着,不时的插上一句话,两个人倒是遵循了元烁的命令,一直坐在原位,动也没动。 大约过去一刻钟,元烁还没回来,两个人的短暂交流也停止了。 姚清和起身,打开门,吩咐守在外面的护卫再去取一壶茶来。 转身回来,房门却是没有关严,还留有一掌宽的缝隙。 “昨日,秦姑娘咒骂我的话还留存在耳边。我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为何秦姑娘的骂人之语,会如此特别。还是说,骂我的话另有深意?”看着秦栀,姚清和问道。他是真的没琢磨明白,她是单纯的骂人,还是有别的含义。到底是他脑子并不够用,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深意? 闻言,秦栀就笑了起来,“就是乱说的呗,哪有什么深意。姚相,你就是想的太多,一句随口乱说的话你也能想一晚上。”太逗了。 闻言,姚清和点点头,“毕竟,我从未见过哪个人会这样骂人的。” 秦栀轻笑,起身,她缓步走到窗口,稍稍的往楼下看了看,下面有不少人在走动。再往远处看,人却没那么多,似乎来这里溜达的人都汇聚到这边来了。 姚清和也慢步的走过来,站在窗棂后,他扫了一眼,随后转身看向秦栀。 “看着这些人,我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则故事。说是一个居心叵测的瘸子想要去找一个宝藏,但是自己又无法走路。于是,他就骗了一个瞎子,说是带他去找一个神医,不止可以治好自己的腿,还能治好瞎子的眼睛。这瞎子信以为真,就背着瘸子走啊走。路上,又遇到了其他的瞎子,听闻此事,都跟上了。这些瞎子轮换着背着瘸子,浩浩荡荡的朝着那宝藏所在之地进发。终于,宝藏近在眼前了,可是有一条河出现在了眼前。你猜,这个时候瘸子说了什么?”姚清和的声音很好听,更像是在讲故事。 秦栀看向他,随后就开始笑,“瘸子说弯弯的河,瞎子说白白的鹅,不知是河渡鹅,还是鹅渡河。” 听她说完,姚清和也开始笑,“这又是什么?” “绕口令呗。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瞎子因为没有眼睛而听信瘸子的话,最后到了宝藏之地,瞎子们就被瘸子骗到了河里淹死了。楼下这群人和那些瞎子一样,任居心叵测的瘸子摆布而不自知。这些人长了眼睛,却和没长一样,都如同瞎子一样。”人云亦云,脑子存在的价值不大,因为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好似退化了一般。 “对。这个时候,我们若是想让他们改变现存的想法,那就得用另一件更夸张的事情,不然他们是不会信的。”姚清和点点头,她很聪明,与她交流,无需浪费太多的口舌。 这一点秦栀也是认同的,转身,她想走到茶座那边坐下。哪想回身,便一眼瞧见地面上趴着一条黑乎乎的蛇,正在扭动着朝着窗边而来。 她瞬时以任何高手都比不上的速度转身爬上了窗台,一手高举扣着窗棂,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大半个身体都悬到了窗外去。 姚清和看着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儿。随后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过去,那条蛇已经到了近前了。 虽是没有武功,但明显姚清和并不怕这东西,抬手将窗边的一个花瓶扔过去。花瓶落地就碎了,蛇也受到了惊吓,身子一扭,就朝着别处爬了过去。 “你们做什么呢?”正好此时,元烁从外面回来了,一眼便瞧见秦栀站在窗户上,满脸惊慌之色。 “元烁,蛇蛇蛇,快把它弄走。”恍若见到救星,秦栀立即喊道,双脚也跟着动。 “成成成,我来处理它,你别乱动,再掉下去。”元烁皱着眉头,快步的走进来,很容易就寻到了已经藏到椅子下方的那条蛇。 拿开椅子,他探身一抓,一把就捏住了那蛇的头。 细长的身体扭动,蛇身盘踞到了元烁的手臂上,不过已经是穷途末路的挣扎了。 拧眉看着,秦栀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这一点上来说,她很佩服元烁。 “别怕了,我把它弄走。”元烁挥挥手,然后就拎着那条蛇出去了。 秦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瞧着元烁带着蛇出去,那惊慌才缓缓褪去。 “下来吧。”姚清和挪了两步走到她面前,一边朝她伸出手。 “吓死我了。不过,这儿怎么会有蛇呢?这是二楼,那条蛇爬上来,居然没一丝的阻碍。”抓住他的手,秦栀从上头跳下来。刚刚被吓得有些腿软,跳下来后,她险些跌倒。 姚清和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拎了起来,确定她站好了,他才松开手。 “刚刚我没有将门关严,兴许就是因为此,它才爬进来。”微微皱眉,瞧着她那煞白的脸,姚清和有些自责。 秦栀看了看他,随后摇头。 举步,她缓缓的走向门口。之前姚清和的护卫守在门口,但是刚刚他下楼去取茶了,所以这门口就没人了。 门又留有缝隙,蛇因此才爬了进来。 站在门口看了看,秦栀蓦地看向左侧的另外一个雅间。 脚步一转走过去,她随后抬腿踹开了那房门,雅间里空空如也,但桌子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呢。 走进来,秦栀环顾了一圈,眉头微蹙。 “这雅间里刚刚有人。看这茶和点心,只动了一些,显然刚刚还在。”姚清和跟着走进来,打量了一下,看来一直有人在这边监视他们。 拿起茶杯,秦栀看了看,随后点头,“应该是。不过,能想到放蛇的法子,看来应当是对我有所了解。或许,不是外面那些一直跟踪我们的人。”走到窗边,窗台上有个大力踩踏的鞋印,显然刚刚这雅间里的人是从这窗子离开的。 “知道你害怕什么,会是谁?”姚清和也皱眉,本来他们在计划当下的谣言之事,却不想节外生枝。 “先别管了,只要不耽误我们手头上的计划,可以暂时不必理会。”如此了解她的,也只有那几个人。稍稍推断,秦栀便也心里有数了。 “那你近日,还是要小心才是。”姚清和看着她,倒是有些担忧。 “多谢姚相。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别忘了明日之约,咱们还得‘幽会’呢。”秦栀笑看了姚清和一眼,随后离开这雅间。 外面,元烁也回来了,他把蛇弄死丢了,这种小事儿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咱们走吧。”看了一眼元烁的手,秦栀几分不适,不由想到刚刚那蛇缠在他手臂上的样子,鸡皮疙瘩再次汇聚满身。 下楼,两个人偷偷摸摸的离开,还真是如同做贼一样。 “这小白湖风景好,树木也多,有蛇虫鼠蚁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往后再选‘幽会’之地,就不要选这种地方了,免得再碰到吓着你。”元烁驾车,边走边说道。 马车里,很容易听得到元烁的话,秦栀却没有回应。 他是不了解,所以也没往深处想,一条蛇会爬到二楼去,还正巧进了她所在的房间,看来那条蛇的眼睛还真是好用。 马车穿过热闹的长街,然后便拐进了静谧的街巷。 街巷幽深,两侧都是高高的围墙,又没有行人走动,在这青天白日之时,也显得十分幽静。 马车顺着街巷转了个弯儿,元烁却忽然勒马停下。过于突然,马车里的秦栀也随着惯性险些跌倒。 车外,元烁跳起来,站于车辕之上,盯着前方几米开外堵在路上的一行人,他的脸也绷紧了。 这些人穿着打扮各不同,但是眼下却都用黑巾蒙着脸,来者不善。 下一刻,秦栀打开了马车的车门,看向前头堵住前路的那些人,她不由得深吸口气,“元烁,不可硬碰硬。” “哼,天子脚下,岂容他们放肆!”甩了下袍子,元烁便从车辕上跳了下去。 他速度极快,而且丝毫不惧,对面那几个人对视一眼,随即迎上。 元烁和那几人缠斗一处,那几个人的功夫明显不弱,辗转腾挪,随后将元烁围拢在中间。 这么多年,元烁在军中历练,即便与多人交手,他也丝毫不落下风。 秦栀站在车辕上看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抬手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项坠,稍稍扭了两下,然后将尾端放在嘴边,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便传了出去。 许是因为这哨声,使得前头和元烁缠斗的几人立即改变了战略,跳出两个人径直的朝着秦栀这边跃了过来。 秦栀快速的退回马车里,明显听到那两个人跳上车辕而发出的响声,但下一刻却又跳离开去。 推开窗子往外看,秦栀也随即放下了心,甲字卫来了。 这条街距离暂住的宅邸不远,她的哨子又十分尖锐,所以那些耳力特别好的甲字卫就都听到了。 再次从马车里走出来,眼见着甲字卫和元烁围攻那几个人,他们见势不好,开始撤退。 紧紧地盯着,只见其中一个人被甲字卫团团围住,根本跳不出去,他随即便抬手一掌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他如此举动,使得甲字卫和元烁都愣了一下。借此时机,其余几人四散奔逃,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甲字卫各自分散追击,他们的速度也十分快。 原地,只余两个甲字卫和元烁,盯着那瘫在地上的尸体,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从车辕上下来,秦栀缓步的走过去。 元烁俯身将那杀手脸上的黑巾拿了下去,此人相貌平平,因为自击的那一掌,眼下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也不知这是一群什么人,青天白日,居然敢下杀手,活腻了。”说着,他一边在那尸体的身上检查,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秦栀走到另一侧,随后俯身,观察了一下这尸体的外形,随后伸出两手,在那尸体的头上摸索。 元烁什么都没找出来,看向秦栀,“什么都没有,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西棠。”两手在那尸体的头上摸了个遍,她随后沉声道。 “西棠人?”元烁皱紧了眉头,随后站起身看向身边那两个甲字卫,“你们也听到了。这还真是个多事之秋,从今天开始,我们每日出去,你们都要乔装跟着。距离远一些不要紧,但今日之事,不能再发生了。”眼下城中谣言之事还未解决,这西棠人就冒出来了,实在难缠。 “是。”甲字卫虽并非听令于元烁,但眼下之事,他们的想法和元烁的确是相同的。 “不用这般紧张,这是帝都,饶是谁想胡来,都得掂量掂量。今日之事,怕只是个试探。对方知道你们没有丝毫怠慢,接下来便不敢再鲁莽行动了。行了,将这尸体收起来,走吧。”西棠?看来,公冶峥将麻烦事儿都解决了。 近几日送来的密信秦栀都看到了,神庆的尸体被送回了他母族家中。 神庆的身份可不一般,然后就闹了起来,西棠那老皇帝也不敢置之不理。 加之神庆掌管大月宫,眼下他死了,西棠大半皇族之人开始闹腾,一定要推举出另外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室子弟,他们绝不允许大月宫全部掌控在拥有大越族血液的公冶峥手里。 加之他受了重伤,养病也不得空闲,内忧外患,有他焦头烂额的。 可是眼下,这西棠人忽然出现在了大魏帝都,看来,他终于有空闲了。 通过检查这个尸体的头颅,秦栀可以确定他是大越族人。大越族人向来为公冶峥卖命,再加上今日有蛇出没来吓唬她,如此了解她,十有八九就是公冶峥了。 这个该死的二百五,闲的不能再闲了,没准儿是因为之前在边关的事情怀恨在心,继而得了些空闲就开始反击。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和元极订婚在即,他若是真做出扰乱他们俩订婚的事情来,她就诅咒他到时生儿子都是别人帮忙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7、后悔来不及(一更) 返回了宅邸,那具尸体也被同时抬了回来。 甲字卫自行处理了,秦栀与元烁也没再管,反正他们擅长做此事,知道该怎样做。 返回主居,秦栀反手揉着自己的后颈,这半天下来,还真是累坏了她。 大概是因为那条蛇,许久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了,今日忽然出现,可是吓死了。 她这心理疾病,不会因为许久没见它们而减轻,反而忽然再出现后,变得更加重了。 迈过门槛,元烁直接奔着主座的大椅走过去,旋身坐在上头,整个人摊开,瞧他那姿势就无比的舒服。 倒了两杯水,秦栀将一杯送到了元烁手里,“你若无事,就去后头看看你大哥。正好也帮我瞧瞧,他情况如何了。” 闻言,元烁喝进嘴里的水险些吐出来,“算了吧,我就不去了。不是说闭关嘛,这闭关,就得老老实实的待在一个地方,他不能往外走,外面的人也不能进去。我不去打扰他,你若是真的担心,就叫甲字卫去看看啊,他们也长眼睛长嘴了。”他不想去,免得被元极训斥。若是他闭关没有任何的进展,没准儿还会怨他呢。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摇头,喝了一口水,随后叹口气,“只是看不见他,我有些担心罢了。”也不知没有她在他眼前晃悠,他的伤势有没有痊愈的快一些。 “见你这么日思夜想一个人,我是真觉得不自在。唉,原来聪明人接触了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也会变得像傻子一样。”元烁斜睨着她,说这话也不免有调侃揶揄她的嫌疑。 秦栀不以为意,拿着水杯,在客厅里缓缓的踱步,“听你这话,看来,汪小姐也让你变成傻子了。” “是蓓蓓变成了傻子,二爷我怎么会变傻?”摊在那儿,元烁扬起下颌,颇有几分大言不惭之感。 扫了他一眼,秦栀懒得揭穿他,“你今晚去找一个距离姚相那个书斋最近的民房,租下来。收拾整理妥当了,再将买下来的书秘密送进去,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周边的住家,记得给钱封口。” 听她说完,元烁点点头,“成,我今晚就去办。” “你若是觉得有任何不妥,就调派你别院里的人去做,切记一定要低调,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秦栀轻声说着,从明日起,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 元烁颌首,他自然知道秦栀的意思,小心谨慎,他能做到。 时近傍晚,元烁便离开了,秦栀用过了晚膳,然后无声的接近了后花园的方向。 这个时候,府里已经掌灯了,花园的方向则光火暗淡了些。 那个小阁也一样,灯火淡淡的,隔着花树,也根本看不清什么。 远远的瞧着,小阁外有甲字卫的身影,不时的,他们还会走动。 尽管她目力不行,但瞧着那些走动的身形她也知道不是元极,看来他真的很听话的待在小阁里闭关。 坐在长廊的栏杆上,秦栀静静地瞧着小阁的方向,忽然发觉自己此时的模样特别像望夫石。 她从不觉得自己会陷入某种痴迷之中,但现在,自己的样子应该就是痴迷了吧。居然会像个石头一样坐在这里盯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真是够傻的。若是以前,她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秦栀坐在那儿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才返回主居,今日送来的密信都放置在了卧室的桌子上。洗漱了一番,她回到卧室开始处理。 眼下元极闭关,这些事情他都不过手,秦栀代为处理,他俨然也很放心。 对于此点,秦栀倒是觉得他变化颇大,那时看他即便不睡觉,也要自己亲力亲为。而眼下,她做过几次后,他也就放心了。 如此改变也是好事,总是自己一个人承担,会累的早早衰老的。 接连三日,帝都开始飘雨,那种细细绵绵的雨,倒是颇有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意境。 而秦栀和姚清和,也开始打起了‘地道转移战’,每天都‘私会’,却又偷偷摸摸,让人捉不到踪迹。 很明显,每次秦栀和元烁出了府之后都有人跟着,但是他们跟着跟着就跟丢了。待得他们回府之后,就又发现了那些人在府外窥视着,尽职尽责。 而且,到了第三天,那些跟踪的人明显又换了一批,功力要更深了,且一看便是擅长这种跟踪之事的练家子。 第四天,冒着雨,元烁和秦栀再次离开了府邸。这次,两个人更为谨慎,他们换了一辆马车,而且还用之前那辆马车做了个障眼法。 甲字卫先驾着马车离开,过了两刻钟,他们才驾驶着另外一辆马车出府。 顶着雨,马儿在街巷之中穿行,车轮轧轧,马蹄声也跟着回响,无比空寂。 转了好几条街巷,终于,在一家歌坊的后门停了下来。 撑着伞,秦栀从马车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大敞四开的后门,显然姚清和已经到了。 “你先进去,我去临近的街上转一圈,然后就去找你。”元烁穿着蓑衣头上戴着帽子,俊朗的脸还沾染了雨水,他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像个侠客。 点点头,秦栀目送着他驾车离开,她随后也脚下一转,走进了歌坊的后门。 这歌坊乃达官贵人平时寻欢作乐之地,帝都的歌坊尤为甚,这里面的歌女什么的档次很高,来这里一次,可是不便宜。 穿过了一片假山,姚清和身边的护卫出现在眼前,他就站在雨中,满身都是雨水。 看着秦栀出现,他立即在前引路,踩着碎石子铺就的小路,最后直接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儿。 小院里种了半人高的美人蕉,还没到花开的时节,它们一个个看起来倒是像极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走进打开的房门,秦栀也收了伞。 举步穿过大厅走进内室,拉开了门,便看到了正在煮茶的姚清和。 他那宛若春风的模样,在这雨天里,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真香啊,不知今日姚相煮的是什么茶?”甩了甩自己的裙摆,秦栀随后走了过去。 “雨前红眉。这茶,其实应该做团茶煮,但是知道你并不喜欢喝那种,所以我今日只是清水煮。你来的正好,可以喝了。”说着,姚清和倒出一杯来,茶色淡红,却是香气四溢。 在他对面坐下,秦栀看了看茶汤,然后又闻了闻,也不由点头,“很香。” 看着她,姚清和的眼角眉梢都氤氲着淡淡的笑意,和他的气质很相配。 喝了一口,果然茶香四溢,留存于唇齿之间,回甘通透。 “今日跟踪的人都换了,不再是那几个女子了,计策起效。”姚清和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嗯,昨晚盯梢的人就都换了。我和你日日私下见面,他们现在肯定都糊涂了,以为咱们俩真的有私情呢。为了抓到更大的把柄,接下来派出的人肯定不会再是虾兵蟹将了。我们的引蛇出洞初见成效,接下来就是黄雀在后了。”歪头看着他,秦栀一边道。 姚清和微微颌首,一切都在计划当中,进行的很顺利。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在这屋子里也听得一清二楚的。煮着香茶,听着雨声,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蓦地,外厅传来一些奇异的声响,两个人转头看过去,因为这内室的门是关着的,所以并看不到什么。 对视了一眼,姚清和起身,还未迈步过去呢,便听得那内室的门发出咔嚓的声响,这是落锁的声音。 二人一诧,姚清和随后快步的走到那门口,伸手拉门,却丝毫未动,被从外面锁上了。 “来人。”姚清和皱起眉头,喊了一声外面的护卫,但是根本没有人应他。 秦栀看着,随后起身抬腿踩在椅子上,准备打开窗户。 却不想,她刚站到窗户那儿,只见一个人影隔着薄透的窗子出现在外面,吓得她立时收了手。 下一刻,窗纸被从外戳开了一个缝隙,秦栀眼睁睁的看着一根黑乎乎的手指头捅了进来,又快速的收了回去。 然后,一只蛤蟆被从那个戳开的小孔塞了进来,惊得秦栀立即从那椅子上蹦了下来。 三两步,她窜到门口姚清和的身边,如临大敌。 “护卫应当是被引走了,也或许被袭击了。这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我们要出去,可以走窗子。”姚清和又推了推门,根本丝毫不动。 “窗外有人,还往窗子里放蛤蟆吓唬我。看,又进来一只。”秦栀皱紧眉头盯着那窗子,又被塞进来一只。所幸这蛤蟆没有蛇的动作那么快,进来后只是趴在了窗台上,好像正在观望着什么。 姚清和扭头看过去,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得赶紧离开这儿才是。” 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抬手一把将他扯开,甩了下手臂,掌中刺顺着指缝滑出来。她抬手便一下击在了那木制的门上,木制的门很结实,唯独镂空的地方较为薄弱。 那镂空处被秦栀一下打碎,但也只容得下两只手罢了。四周的木制边框很粗很坚硬,秦栀又用掌中刺撞了一下,但是根本没撞开。 看着她如此大力,姚清和也不由得扬起眉尾,“你的力气还是不够,不如让我来试试?” 扭头看了他一眼,秦栀微微扬起下颌,“我自己来。有句话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别的没有,法子是最多的。”说着,她一边将手探出去摸了摸门,果然是被锁住了。 这内室的门外面有锁扣,用手扳了两下没扳开,秦栀随后收回手,一边抬手将头上的一根簪子取了下来。 抽出一根较细的金针来,她随后再次将手探出去,开锁。 “你看着点儿,别让那几只蛤蟆过来,我开锁。”斜睨着姚清和,秦栀的脸贴在门上,一边说道 姚清和盯了她一会儿,随后点头,“好。” 摸索着开锁,试探了几下,只听得咔嚓一声,锁被秦栀撬开了。 用力的将门拉开,她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总算打开了。 举步走出内室,刚跑到前厅,便瞧见了外头雨中,有两个人在打斗。美人蕉旁还躺着一个,不知死活。 一个人穿着极其寻常的衣服,另一个则是元烁,眼下打的难舍难分。 躺在美人蕉旁边的那个正是姚清和的护卫,刚刚引秦栀过来的那个。 站在门口,两个人皆眉头紧皱,谁也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儿。 姚清和也不明白,按照那些人的作风,他们只是跟踪罢了,根本没有必要露出马脚来。 还有刚刚在内室,居然还会放蛤蟆进来,显然是知道秦栀的弱点。那么,这就有可能并非是跟踪他们的那伙人。 就在此时,元烁一掌击中那人,他身体受不住,直接飞出两三米开外,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他正好飞到了大厅前,秦栀脚下一动,两步奔过去,双手在那挣扎着要起来的人脖子上一绕,他便瞬时顺着秦栀的力道扬起了头。 元烁也在同时跳过来,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太阳穴上,那人便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对视一眼,尽管雨水很大,不过却也掩不住二人的笑意,许久没合作过,眼下倒是默契依旧。 “对了,后窗那儿还有一个人呢。”蓦地,想起这事儿来,秦栀的眸子也睁大了。 元烁什么都没说,一跃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一把伞落在了秦栀的头上,挡住了一直淋在她身上的雨水。姚清和站在雨中,给她撑着伞,一边垂眸看着她。 倒是知道她有胆量,却是没想到,会有如此胆量,叹为观止。 将套在他脖子上的丝线解了下来,秦栀随后站起身,转头看向姚清和,“姚相别怕,有我和元烁在,会保你平安的。”他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位高权重,若是出了事儿,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雨水顺着她的脸在往下流,姚清和抽出怀里还未被雨水淋湿的丝绢,然后擦了擦她的脸,“今日之人,更像是冲着你来的。” 闭了闭眼睛,秦栀随后拿过丝绢自己擦,一边点头,“有极大的可能,这次姚相属于被连累,而你的护卫应当是被误伤的。” 看着她,姚清和微微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有连累与否一说。只不过,没想到你胆子如此大,即便没武功,但也手脚如此敏捷。”能撬锁,还能配合元烁杀人。 秦栀笑笑,这是练出来的,在他这没武功的人看来很神奇,但是在有武功的人眼里,她这行动可不只是迟缓。 很快的,元烁回来了,他满身的雨水,可是那模样却极具男人味儿。少年也变成了男子汉,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跑了,没抓住。这群该死的,活腻了。你没事吧?”瞧着姚清和给秦栀撑伞,元烁想了想,控制住自己也想往伞底下钻的欲望。 “我没事。”摇摇头,秦栀长叹口气,纵观今日那两个人的行动,秦栀反倒觉得,他们有可能是想抓她。 如果说要对她下毒手,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法子,可是居然用她害怕的东西来吓唬她,那么,目的就肯定不是要她命了。 “别再这儿站着了,淋成落汤鸡了。”元烁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就要往大厅里走。 “房里有蛤蟆,她害怕。”秦栀还未开口,姚清和便代为说道。 元烁停下脚步,随后转头看着姚清和,点点头,“这倒是,小栀最怕那些东西了。这样吧,你去前面的亭子里等着我,我将这人收拾一下带走。” “好。他还没死,你把他嘴堵上,手也捆住,免得他清醒了再找死。”秦栀深吸口气,然后抬手抓住一直悬在她头上的伞。 姚清和倒是有绅士风度,一直把伞放在她头顶。举着伞,秦栀让给了他一部分,“姚相,请吧。” 两个人朝着那小亭子走去,雨势也逐渐的加大。 亭子不大,倒是有遮雨的作用。走进去,终于躲过了雨淋,秦栀收起伞,然后拿着姚清和给她的帕子擦拭湿淋淋的头发。 “看秦小姐并不慌张的模样,看来应当是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看着秦栀还有心情擦头发,除了见到蛤蟆时吓着了,她可是一直很平静。 抬眼看向他,秦栀笑笑,“嗯,我差不多猜到是谁了。不过,眼下的事为重,暂时不必理会他们。真是不好意思,姚相给我撑伞,反倒让你被淋透了。”看他现在的样子,还真是落汤鸡一般。 姚清和微微摇头,“这不算什么。秦姑娘不是说了么,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过被雨水淋了,算不上什么大事。”她实在是有意思,不管是说的话还是做的事,永远都出人意料。 听他说自己说过的话,秦栀就开始笑,她那时是看见蛤蟆惊慌,随口乱说安慰自己的。没想到,他倒是记得清楚。 “我乱说的,姚相不要太在意。若是被我的胡言乱语扰乱了神智,到时你可后悔都来不及。”她有时说话总不顾忌,只有元烁听了不会追根究底。但是,如元极和姚清和都是极其聪明的人,很容易会研究出问题来。 姚清和几不可微的颌首,一边叹道:“的确是后悔都来不及。”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8、蝉与黄雀(二更) 连续了几天的阴雨,终于过去了,太阳重新的从天上跳出来,积聚了几天的雨水开始蒸发,使得天地之间都如同蒸笼一样,闷得人受不了。 这个时节,南方的天气就这样,起码得持续两个月,才会变得清爽。 那个被抓住还留了活口的人就在这里,不过,没人理会他,只是保证了他不会自尽。 而秦栀与姚清和的计划,也到了关键时刻,两个人偷偷‘私会’,简直就像是奸细见面,可谓是极尽偷偷摸摸所能,什么法子都用了,就差飞天遁地了。 一大早,元烁还没有来,秦栀用过了早膳,又换上了一身较为漂亮的衣服,等着元烁过来。 这大爷规矩特别多,而且一直严守,她若是去见姚清和,他就得跟着。 秦栀没办法,只能听从这位大爷的,所以眼下一切齐备,但只能等着他过来再出发了。 顺着自己的长发,秦栀缓步的绕过主居,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在长廊里停下来,她转身坐在了围栏上,远远地瞧着小阁所在的方向,花树稀疏,能瞧得见甲字卫的身影。 他们没有走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一个个如同雕塑似得。 视线在那小阁上停留,秦栀看了半晌,才将视线转到了那些甲字卫身上。 隔着树影,秦栀挨个的看了他们一遍。蓦地,她眸子一动,再次数了一遍,数目不对。 微微皱眉,秦栀又盯了一会儿,随后就笑了。 这个该死的元极,他肯定不在那小阁里,装腔作势还在闭关,看样子他的伤应该是好了。 不然的话,他应当不会跑出去。 没想到,躲开她闭关会让他的伤好的这么快,天机甲的老大夫果然是熟悉了解元极,开的方子是真的对症下药。 不过,他不在这里,是去了哪儿呢? 这个臭东西,一时半刻也闲不住,觉得好了就出去嘚瑟。 但是,如果他出去了,这两日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他肯定会知道。 也不知,他有没有被气着,心眼小的像芝麻一样,又特别的记仇,被他听到那些传言,他若是被气的旧伤复发可就得不偿失了。 坐了一会儿,秦栀本打算过去瞧瞧,但转念一想,她又停下了脚步。 叹口气,秦栀最后又看了那小阁一眼,便转身走了回去。 很快的,元烁来了,结束了早上的巡街,他衣服都没换。 单手拎着刀,他看起来倒是充满了煞气,让人不由得对他退避三舍,但又忍不住想看看他。 “我来了,咱们走吧。”将手中的刀一甩,他那模样可是英武的很。 看着他,秦栀也不由得笑,“二爷真是无比帅气,看你这样子,我都要醉了。” 被夸赞,元烁立即扬起了下颌,无比骄傲,“那是。谁叫世人眼瞎呢,看不见二爷我的风流潇洒。” “给你一根杆子就往上爬,你属猴儿的呀!”无语,给他点好话就开始自恋。 两个人坐上了马车,悄无声息的顺着府邸的后门出去了。 马车在街巷之中穿行,很快的,就上了长街,人来人往,无比的热闹。 元烁驾车,他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不过他的衣服甚是醒目,但凡有人多看两眼,就知他是禁军。 马车里,秦栀靠坐在一侧,马车最后方,开了一个小洞,秦栀顺着那小洞往后看,这后头果然有另外一辆马车在跟着。 追踪她的人,从最开始的两个女子换成了数个轻功很高的男人,之后,又加入了几个普通护卫模样的人。今日,马车也出来了。 看着那驾车的人,秦栀轻哼了一声,从那几个普通护卫加入的时候,甲字卫与鹰机便开始反跟踪调查了。 他们是谁的人,眼下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但,很明显最开始那几个女子和那些护卫并非一伙,负责散布谣言的也是她们,但那些护卫的主人,却更像是雇主。 元烁驾车开始在长街上绕圈子,兜了几条街,然后就转进了巷子里。 帝都的巷子是最多的,马车在其中兜兜转转,转了将近半个时辰。 最后,在一个普通民居的后门停下,秦栀以极快的速度下车,东张西望了下,随后便快速的进了那后门。 元烁也在同时驾车快速离开,好像根本没来过这儿一样。 随着马车离开这条巷子,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出现在巷子的另一端。他们俩小心谨慎的窜到那民居的后门处看了看,虽是后门紧锁,但二人已记住了位置。 对视一眼,他们俩又快速的离开。 这民居有个后院,前面却没有遮拦,不过房门紧闭,窗子也只开了半扇。 这民居的前头是一条窄街,再往前就是姚清和的那书斋了。这里毗邻长街,其实很容易进来,但马车却绕了很久很久,显而易见,任是谁看了都知是故意为之。 没过多久,两辆马车就停在了前头书斋的左侧,顺着两栋建筑之间的防火通道,很容易就监视到了这后头的民居。 尤其是那扇半开的窗子,在这儿正好瞧得见。 马车的车窗推开了一半儿,一张脸若隐若现,年纪略大,长着胡子,只是下半部分的胡子长得有些奇怪,因为没有下巴。 盯着那半扇打开的窗子,他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下一刻,他眼睛睁大,因为有两个人出现在了那窗口处。 那两个人他可是十分眼熟,盯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抓到了。 那两个人站在窗口,还特意的将窗子收回去一些,但以这个角度,也仍旧瞧得见。 蓦地,只见那站在窗口的两个人忽然抱在了一起,好一副郎情妾意。 眯起眼睛,他冷笑了一声,“来人,赶快去请高大人和赵大人,通知那些天知坊的爪牙,开始行动。” 外面的人领了命令,下一刻便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离开了,速度极快。 民居里,靠着窗边的两个人还在抱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偷情。但是因为关着窗子会憋闷,所以不得不将窗子打开一些通风。但又忍不住的想黏糊在一起,所以就跑到这窗边来腻乎着。 圈着姚清和的腰,秦栀倒是做戏做的十分真切,因为知道有人在看,而且必定大鱼也来了,所以她也愈发的自然。 不过,姚清和反倒极其不自然,僵硬着身体,呼吸也有些紊乱。 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很容易听得到他飞也似的心跳声,她忍笑忍了很久,“姚相,你的心跳若是再加快一些,就爆开了。” 姚清和深吸口气,想平息一下自己的心跳,“虽说是为了引鱼上钩,但我的确没做过这种事。” “今天收网,能否收网成功,还得看咱俩的演技了。他们想捉奸在床,让咱们无话可说,那就得做的真一些。姚相别怕,隔壁还有那么多人呢,我不会将你如何的。”边说边笑,她是真的没想到做一场这样的戏都让姚清和这般不自在。 根据她的分析,姚清和城府极深,也见识过多种多样的境况,那种龌龊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才是。 可现如今,他却这般手足无措,就好像他之前说那些女子在引诱他时一样,全身上下都透着不好意思。 “秦小姐将人都安排好了是不是?”姚清和深呼吸几次,随后抬手,揽住了秦栀的身体。 “嗯。作为黄雀,他们知道该怎样做。咱们是蝉,那就做好蝉该做的事儿。姚相,你知道什么叫借位么?”仰脸看向他,秦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到了让那些盯着他们的人觉得可以捉奸在床的时候了。 垂眸看着她,姚清和微微皱眉,“借位?” “就是你不要动,听我的。”挑了挑眉头,秦栀放开环着他腰的双手,然后缓缓地捧住了他的脸。 她踮起脚,一边拉着姚清和低下头,两张脸缓缓的靠近。 那一直在盯着这扇窗户的人坐在马车里,忽然笑出了声音,“终于被我逮到了。” 远远地,只见那两个人忘情的纠缠在一起,下一刻,姚清和忽然将秦栀横抱起来。秦栀也顺手将半开的窗子关上了,遮住了一切。 马车里的人接连冷笑,“快,都开始行动。” 这条长街原本来往的人就很多,但是莫名的,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了过来。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新鲜事儿似得,一些人迫不及待的开始跑了过来。 看热闹的人顺着临街建筑之间的防火通道挤进了小巷子里,人山人海。有的人还跑到了高处,占据最好的地理位置。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两辆马车顺着长街的另一端缓缓驶来。 街上都是人,前头驾车的人边走边大声喊,要街上的人都让一让。 好不容易,那两辆马车终于到了近前,之前一直停在书斋边监视后方民居的马车里的人也走出来了。 一身的华袍,虽是上了些年纪,但是明显身处高位。脸上挂着笑,但看着总是有些奇怪,因为缺少下巴。 从马车上下来,屠郡王朝着那两辆马车拱手,“高大人,赵大人,二位是我大魏朝廷的中流砥柱,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浩然之气是皇上也知道的。正巧今日本王路过此地,却瞧见百姓都聚集于此,说是有朝廷命官与有夫之妇在此偷情苟且。本王受先皇恩赐,自是不可坐视不理此等伤风败俗之事。特意派人请来了高大人与赵大人,有二位大人的威望,相信这做了伤风败俗给大魏朝廷抹黑的败类见了二位大人,也有口难辩。” 高大人的头发和胡须都白了,明显已年过花甲。而另外那位赵大人虽还是黑发黑须,但也年岁不小,微微佝偻着腰,走路时需要小厮在旁搀扶。 眼见这么多的百姓汇聚在这儿瞧热闹,两位大人也面露几分难色,无需屠郡王再接着往下说,听这些百姓的窃窃私语,就知道屠郡王所谓的做伤风败俗之事的败类朝廷命官是谁了。 姚相向来无私,且从未做过让人难以启齿之事,如今,这么多的百姓都在这儿,即便他们有心为姚相遮拦,可众口悠悠,根本是无能为力。 屠郡王的面上皆是难掩的得意,命手底下的人将路开辟出来,然后抬手邀高大人和赵大人前去捉奸。 两位大人对视了一眼,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然后便随着屠郡王朝着那民居走了过去。 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护卫和小厮奋力的推开他们,才开辟出一条路来。 终于,到了那民居前,屠郡王已经迫不及待了。给护卫一个眼神儿,让他们这就把门撞开,赶紧去捉奸。 这民居的后门都被他手底下的人堵住了,可以确保里面的人没出去。本想凭空捏造,但谁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屠郡王愈发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什么大魏双俊,以为捏住了他一丝丝把柄就可以让他自此后像个老鼠一样夹着尾巴么?不将这两个人的名声搞臭,他睡梦里都不安生。 护卫得到了屠郡王的指示,随即转换站位,就要踹开那紧闭的房门。 却不想,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围观的百姓立即伸长了脖子,那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动作一致,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房门后,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那儿,面对着眼前的境况,他们俩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屠郡王也面色一变,这里怎么会有两个少年? 高大人和赵大人对视一眼,无形之中,他们俩竟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快来看,有好多人呀!”两个少年满脸的稀里糊涂,随后开始喊人。 下一刻,又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走了过来,瞧着这外头这么多人,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随着这四个少年少女之后,一个穿戴简洁的姑娘也走了过来,她转着眼睛看了一圈,随后就笑了,“高大人,赵大人,不知二位大人为何在这儿?难不成,是知道我们在囤书,特意过来帮忙的?” “汪小姐。”高大人抬手捋了捋胡须,瞧见了汪蓓蓓,他也笑了。这是禁军统领汪大川的女儿,他自然认识。 屠郡王变了脸色,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在窃窃私语,不是说要捉奸么,这捉奸之地,怎么冒出这么多人来。 “记得高大人与赵大人曾说过,大魏子弟当自小便读书作学问,只有从小抓起,大魏才会福益绵长。本相自买下这间书斋后,便与志同道合的汪小姐还有元世子计划此事,却不想此事刚刚开始进行,就被高大人与赵大人知道了。既然如此,不知高大人与赵大人有没有加入此计划的想法?”如若春风般的姚清和出现在门口,汪蓓蓓和她的表弟妹也让开了,他走出来,一边轻声的说着。虽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这附近的人都听到。 高大人与赵大人闻言,随即对视了一眼,然后顺着姚清和的邀请,便进了这民居。 屠郡王皱着眉头,看着走进房间里的几个人,他想了想,开始后退。 房间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书,这简单的民居一共有两个房间。眼下,这两个房间要被囤积满了,再多几个人,这房间就装不下了。 汪蓓蓓给两位大人介绍着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是在分别装点这些书,因为马上这些书就要送到临近几个乡镇的私塾去了,一大部分都被打包完毕了。 他们在这里,也看到了正在打包书籍的秦栀,虽是不认识,但介绍了名字,他们也就立即明白了,这不就是这些日子被传与姚清和有私情的元极的未婚妻嘛。 高大人和赵大人看了一圈,随后朝着姚清和拱了拱手,两个人在朝多年,如今被屠郡王骗来这里,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对视一眼,随后二人便走出了这民居。 恰巧瞧见屠郡王和自己的护卫挤在人群里要出去,两个人随即喝住了他。 屠郡王停下脚步,还未说话,便听得姚清和的声音响起,“近日来,城中传闻甚广,传言之中涉及本相与元世子的未婚妻秦姑娘。此等传言本相并不在意,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但,逐日来,传言甚嚣尘上,似乎有人在背后主导,目的可想而知,败坏本相与元世子的名誉。而今日,连高大人与赵大人都被牵累了进来,似乎是想定本相个偷人确凿的罪名。这其中,屠郡王倒是热心,想必高大人与赵大人,也是屠郡王请来的吧。不知屠郡王是何意?亦或是,屠郡王忽然发觉自己圈地自用之事被本相与元世子得知,打算先下手为强呢?” 屠郡王转过身来,斟酌措辞,还未开口,人山人海之中忽然发出躁动之声。一行劲装护卫开始在人群中抓人,一些个穿着打扮各异的男女被扣住,长街之上瞬时乱了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 189、不打死你(一更) 人群中在躁动,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不知所以,倒是有些受到了惊吓。 但就在同时,禁军忽然出现,沿着长街两侧急速赶来,使得街上的百姓都开始躲避。 元烁一马当先,边快马前行,边扬声喊,要百姓镇定,他们是在抓造谣者。 侮辱朝廷命官,便是损毁朝廷的声誉,带动无知百姓起哄,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听到元烁的警告,那些百姓倒是镇定了下来,他们可不是制造谣言的人,尽管他们一直在传递,可毕竟传递无罪。 人群中,被扣住了很多人,百姓都张望着,如此大热闹,他们好像有些看不过来了,长了两只眼睛不够用的样子。 屠郡王回头张望,脸上的神色已经开始有些不对劲儿了,他似乎也意识到,今日是个计。 “屠郡王,我自认为从未得罪过你,为何要雇佣他人编排我与姚相有私情呢?亦或是说,这一番编排,能够成功的打击到姚相与世子爷?”秦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因为忙碌,额头上都是汗,将她的碎发都打湿了。 屠郡王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姚清和与秦栀,他深吸口气,“姚相好计策,本王也十分佩服元世子,为了陷害本王,不惜让自己的未婚妻与姚相卿卿我我。刚刚本王可是亲眼所见,二位可不只是肌肤相亲那么简单。” “屠郡王这话的意思是,我汪蓓蓓和表弟妹们眉毛下这两个窟窿眼儿是喘气儿的喽?我们可一直都在这里,为了整理这些书,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为了做事,我们连水都没顾上喝。我们也没指望着谁会对我们说一声辛苦了,可是被当成无物,我们可就不高兴了。”汪蓓蓓双臂环胸,明明脸儿娇俏,但是说起话来却像针一样。 她身边的几个少年少女也如汪蓓蓓似得接连冷哼,用面部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屠郡王接连深呼吸,他刚刚明明看见了,可是却被堵得什么也说不上来。 “屠郡王,看来此事要上禀皇上才行了。毕竟屠郡王说自己有理,而汪小姐也甚觉得委屈,只有请皇上做主了。”姚清和面不改色,笑容依旧,在他的脸上是看不出任何的愧疚之色来。他什么都没做,所以也问心无愧。 反倒此时屠郡王的脸色不太好,倒是显得格外的做贼心虚。 围观的百姓可是各个兴致勃勃,这种热闹,在帝都也是少见。 “没错,面见皇上,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来做好事,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藏奸纳污之人。”汪蓓蓓扬起下颌,一边扬声道,她真是一副很不解气的样子。 “算了,没准儿这就是屠郡王误会了。不管如何,屠郡王的明珠郡主曾险些与世子爷还有姚相定亲,偌大个大魏,这也算是缘分了。尽管后来这喜事都没成,但有句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姚相,此事就不要麻烦皇上了。”秦栀在汪蓓蓓的话音落下后就开口了,听起来是在为屠郡王开脱。 不过,随着她话说完,四周的百姓又开始嗡嗡嗡的议论了起来,这回都明白了,原来屠郡王与姚相还有元世子积怨如此深。 “好,好,姚相你的计谋深,本王棋错一招。”屠郡王脸色极其难看,他终是明白自己被设计了,刚刚看到的一切也都是在做戏。 “看来,屠郡王是承认自己雇佣收买了闲杂人等造谣羞辱姚相与秦小姐之事。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必当上禀皇上才是。姚相乃天子之丞,助理万机,哪能容许他人随意编排。初次若不重罚,日后必当有人效仿。赵大人,你觉得如何?”年迈的高大人观望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赵大人点头,“高大人所言极是,屠郡王,咱们进宫吧。”赵大人也明显不想在这大街上再待下去了,四周都是百姓,在这儿闹开了,可够丢脸的了。 这边还在说话,长街上的抓捕还在继续,禁军已经完全封锁了这整条长街,使得街上的人谁也逃不开去。 屠郡王绷着脸,还未说话,众人却忽然听到尖啸之声。 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长街对面的建筑上,有数十人在其上飞奔。 在前的几人明显在逃,后面的在追。 后面的人速度极快,只是跳过了几个高矮不一的建筑后,便将前头那几个人围住了。 缠斗一处,又是在高高的房顶之上,使得下面观战的百姓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虽帝都经常发生各种大事,但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 只见那些人在房顶上缠斗,数次高高跃起,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跌下去似得,但又如同被丝线吊着,堪堪躲避开,让看着的人也不由跟着心惊肉跳。 秦栀看着,面色平静,甲字卫与鹰机出动了,这些人,便是那些被屠郡王雇佣的人,他们来自于某一个组织,是专门做这种事的。 这段时间的反追踪得到了有效的信息,不过这帮人却十分狡猾。 正因为如此,秦栀才决定与姚清和表演的更大尺度一些,果然,他们也好奇上了。 好奇她和姚清和的私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两日一直在跟着,暗中观察。 今日,是一场大戏,她和姚清和可谓是豁出去了,这么精彩的节目,不止屠郡王看到了,那些人必然也在看。 众人看着上头的打斗,连眼睛都不舍得眨,实在是精彩。 屠郡王观望着,随后又扭头看了看姚清和等人,他脚下一动,便想从人群中退出去。 却不料就在这时,又一行快马从长街的另一侧过来了,街上的禁军立即清路,使得占据街上的百姓都开始朝着两侧避让。人太多,这般一来更是人挤人。 临街商铺建筑上头的打斗还在继续,下方快马而来,一行人身着黑色的劲装,气势汹汹。 勒马,一行人动作划一的从马背上跳下来,煞气满身,刀剑在手,使得周边的百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退。 那一行人快速的穿过书斋旁边的防火通道,准确而又毫不迟疑的将屠郡王围住了。 看着他们,屠郡王挺起胸膛,“大胆,不知道本王是谁么?” “自然知道屠郡王是谁。圈地自用,作假偷税,倚恃党恶,聚货养奸。所有罪证都已呈给了皇上,皇上有令,将屠郡王押解至刑部。动手。”一个银白的身影缓缓出现,他声线低冷,却是成功的盖过了所有声音,周边的百姓都噤了声。 护卫立即出动,动作利落的将屠郡王擒住,继而五花大绑。 屠郡王瞪大了眼睛,想要说话,但刚张开嘴,护卫便将一块布塞进了他嘴里,让他瞬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人,秦栀撇了撇嘴角,知道他没在府里,还在想他什么时候出现呢。这会儿,关键时刻,他倒是来了。 高大人和赵大人移步向前,看了一眼被押解捆绑起来的屠郡王,随后各自拱手,“见过世子爷。”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走到近前,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秦栀,然后看向姚清和。 “姚相,我人手都备好了,这些书,不知可准备好了?”他淡淡开口问道。 姚清和点头,“都准备好了,可以运走了。” 元极没有再说话,后面的护卫有四个负责押解着屠郡王离开此地,其他的人则收起手中的刀剑,快速的绕过元极等人进了房间。 姚清和手底下的人也从外面挤了进来,开始充当苦力,搬运屋子里的书。 屠郡王被带走了,大街上,禁军也将抓起来的人全部用绳子绑起来,快速的运走。 长街对面商铺房顶上的打斗也在此时告终,数个人从上面滚落了下来,惊得围观的百姓跳开,却又忍不住观瞧。 房顶上的人也随之跳了下来,将那些人都捆绑了起来,一个个如同粽子似得。 仅仅这不到一个时辰,这么多人都被抓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也不由得大肆议论。 不过,民居门前的人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元极和姚清和手底下的人搬运着书籍,一大摞一大摞被捆绑包装起来的书籍。 外面长街上的禁军也在代为疏通道路,能够让他们顺利的将书都搬运走。 高大人与赵大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拱手告辞,说是要进宫面圣,将今日之事如实的禀报皇上。 姚清和自是坦荡,而且他言辞之间皆是信任二位大人的刚正不阿,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世子爷,请吧。囤积了这么多的书,世子爷还未亲自检查过呢。”姚清和抬手邀请,元极脚下一动,随后便走进了那民居。 秦栀与姚清和随后也走了进去,汪蓓蓓站在门口观瞧了一下,随后决定不进去。姚相与秦栀都挺好的,特别和气。但元极就不是了,连元烁都怕他,她更是觉得他冷漠的样子很吓人。 四个表弟妹也跟着汪蓓蓓站在外头,不时的与后面还在围观不走的百姓说两句话,说他们这段时间如何如何忙碌,如何如何疲累。结果,还被屠郡王无视,他们满身满脸的不满意。 听着他们说,围观的百姓也不由得跟着点头。 房间里,囤积的书籍已被搬空了大半,护卫来来回回的。 元极淡淡的扫了一圈,然后便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人儿。她穿的很漂亮,显而易见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娇俏甜美。 漆黑的眸子固定在她的身上,看不出喜怒来。 仰脸看向他,稍稍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秦栀就不由得抿了抿唇,“世子爷来的真及时。” “本想更早一些来,但,又怕坏了秦小姐的好事。”他淡淡回答,那语气听着还真不怎么样。 秦栀动了动眉头,笑意已掩不住了。 “这一切都是屠郡王在搞鬼,他雇佣的那些人应当也被抓住了,他是百口莫辩。世子爷近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城中,与秦小姐配合默契,本相在这儿也要谢谢世子爷了。”姚清和开口,面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此次计划顺利进行,也揪出了这幕后造谣之人,我也要感谢姚相才是。订婚礼就在即日,若任这些谣言盛传,这情况确实十分不利。” “在连日来的计划之中,本相与秦小姐日日见面,尽管是计划之中,但还希望世子爷见谅。”姚清和拱手,他说的话莫名的很有诚意似得。 元极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没说出来。 “好了,别再说了,我们家世子爷的大刀要按不住了。书要搬完了,咱们走吧。”抓住元极的手,秦栀拖着他往外走。 姚清和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拽着元极出来,外面的百姓还在围观着。秦栀吩咐汪蓓蓓将这些书处理完了她就可以回家了,汪蓓蓓点点头,扫了一眼元极,更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顺着书斋旁的防火通道走出来,元极拉着秦栀,直接揽着她将她扔到了马背上。 抓住缰绳,秦栀扫了一眼正在管理长街治安的元烁,他骑于马上,饶是英武不凡,很有气势。 调转马头,穿过长街,朝着暂住的府邸而去。 一路上,马儿疾奔,元极却是什么话都没说,秦栀不时的看他一眼,嘴角的笑要挂不住了。 很快的,抵达了府邸前,两人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随后走进府邸。 回到主居,秦栀也长舒一口气,“你这两日都不在府里,去哪儿了?”随着元极走进主卧,秦栀问道,一边旋身坐在了椅子上。 “居然知道我这两日都不在,急于见我,去后花园了?”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元极看向她,问道。 摇头,“我没去后花园,只不过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你不在。” “不是有人一直在针对你么,订婚礼在即,怎容他们捣乱。有你在的地方,就有他们,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在跟踪你。他们看到了什么,我也都看到了。”元极将外袍脱下来扔了,仅着中衣。隔着薄薄的布料,很容易便瞧得见他的肌理起伏的线条。 坐在那儿看着他,秦栀缓缓的眨眼,“话中有话。看到了什么你觉得不顺眼的,就说吧。” “没有任何不顺眼,我去沐浴。”看着她,元极最后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秦栀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无声的笑,她离开卧室拿了画纸和炭笔,随后又走回来开始画画。 元极沐浴的时间倒是很长,正好给了秦栀画画的时间,她边画边笑,已经压抑不住了。 终于,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元极才从浴室里出来。 潮湿的长发简单的捆绑在脑后,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的平和,身上的棱角都消失了一样。 穿着干净的中衣,他缓步的走进卧室,瞧着在窗边伏案的那个小人儿,他想了想,随后走了过去。 他走近,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炭笔,随后扭头看向他。 瞧着她脸上灿烂的笑,他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做什么呢?” “在给世子爷画像,世子爷请看看。”笑的酒窝都出来了,秦栀不是一般的开心。 观察着她脸上的笑,元极微微皱眉,随后视线一转,看向桌子上的画像。 嗯,没错,画的果然是他。她用炭笔作画,画的特别好,棱角分明,连眼神儿都很像。 只不过,这幅画像中,他戴了一顶帽子,帽子上写满了字儿。 仔细看,填满了帽子上的字都是同一个字,密密麻麻,是一个‘绿’字。 看着,元极深吸口气,“这是什么意思?” “配合世子爷的心情啊。但是我没有颜料,所以,就用这个字代替。这样你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一顶绿帽子。”秦栀边笑边说,挤眉弄眼,倒是无比的调皮可爱。 下颌微绷,元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将这张画拿起来,快速的抓成了一团。 然而,没想到这幅画下面还有一幅,可是这画的倒不是他,反倒像个怪物。 只不过,这怪物身上也写满了字儿,还是绿字。 呼吸停顿了下,元极将手里的那张画扔了出去,“这个呢?”他也不至于长得这么丑。 “这是绿巨人。”秦栀将那幅画举起来,她的确是画的绿巨人。 元极看着她,蓦地将那绿巨人也夺了过来,抓成一团。 转眼再次看向秦栀,通过他的眼睛就能看得出他有多不爽来。 秦栀也盯着他,笑容依旧,眼看着他要绷不住了,她忽的跳起来,绕过他跑到了门口。 “知道你生气又无法发作,那两幅画就是你的心情,我给你画出来,估计你就不会气了。我说的对么,世子爷。”挑着眉尾,她说的可是极其高兴。 元极将手里已经变成碎末的画扔出去,随后深吸口气,“秦栀,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0、幕后之人(二更) 站在门口,秦栀看着那个面色平静的人,缓缓摇了摇头。虽是他一派平静,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好像有岩浆在流动着,但凡被那岩浆所笼罩之人,都会被烧成飞灰。 她摇头,元极也不再浪费口舌,举步,他朝着她走过去。 眼见着那人过来了,抵达眼前了,秦栀身子一矮,便从他身子另一侧钻了过去。 两步跑到了窗边,秦栀跳着转过身,“世子爷何必这么认真,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再说,你也明知是做戏,所以那顶帽子也是假的。咱们玩笑玩笑,不要认真嘛。” 转过身,元极看着她,面色依旧。看起来很平静,眼角眉梢间皆是淡淡的漠然,不过又并不慑人。 漆黑的眸子如同子夜,想要探测到他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些什么,倒是有些困难了。 他依旧什么都没说,举步朝着秦栀走,步子是匀速的,但看起来却像在草丛中朝着猎物慢悠悠的走过去野兽。 眼见他又过来,秦栀稍稍后退了两步,然后蓦地朝左侧挪过去。 元极也在同时朝着左侧挪移,阻住了她的去路。 见此,她又往右,提着裙子,她跑的很是快,两条腿倒腾的已超过了她所能的最快的速度。 元极也立即脚下一动转过去,他的步子很平和,和秦栀相比,无比悠然。 他堵住她的去路,而且和她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近。 秦栀转了转眼睛,迅速的瞄了一下两侧,然后朝左奔了一步,元极果然也脚下一转朝左去。 她就在此时迅速的收回脚,朝右方的空隙钻过去,身姿无比灵活。 哪想,她刚钻过去一半,元极的脚下便一转,身体好似是被丝线吊着挪过去的,瞬时便将秦栀堵在了墙壁前。 秦栀睁大眼睛看着他,还想矮身躲过去,元极却探出双手,扣住了她的腰,将她轻松的举了起来。 双脚悬空,后背贴在墙上,秦栀低头看着那个举着自己的人,她晃荡了两下双腿,但是毫无用处。 “你与姚相在演戏,我知道。所以,我看到了也没去打扰你。不过,你这小人儿持续的挑衅,不打你一顿,还真以为我天生好脾气。”举着她,任她蹬腿扭动,他是未动分毫。 “谁敢说你是好脾气?冷着脸,像是要吃人。放开我,我又不是什么挂件,你把我挂在墙上成什么样子?”又蹬腿,可是根本挣脱不得。她也算是初次体会到做一个挂在墙上的摆件是什么感觉,她好想脱鞋拍到他脸上。 元极扣着她不松手,不过却把她从墙上‘拿’了下来,转身,几步走到床前,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 被砸在床上,秦栀轻呼了一声,刚想撑着床起来,哪知那个人就压了下来,悬在她身上,像一座大山似得。 “小东西,你是愈发的得寸进尺,不修理你,我就改姓算了。”说着,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很低,可是那眼神儿却让人不禁觉得难以呼吸。秦栀盯着他的眼睛,也终于知道,有些人,用眼睛就可以‘开车’,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咬唇,秦栀蓦地抬手抵在他肩膀上,一个用力将他掀翻。她同时翻身而起,一条腿跨过他的身体,两手撑在他脸的两侧,笑了一声,逼良为娼的架势。 被她压在下面,元极倒是少见的愣了下,被她攻击,还真是意外。 “惩罚我?我辛苦了这么多日,不止抓到了幕后之人,连同那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组织都挖出来了。你不夸我聪明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惩罚我。这句话应该我来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话落,她蓦地俯下身,隔着他的中衣,一口咬在了他胸上。 皮肉很硬,这一口也没咬的如何,秦栀皱了皱眉,松开,打算再寻第二个地方再来一口。 元极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捞到自己面前,“是很聪明,很厉害。不过,和姚相搂搂抱抱,假戏如真,你觉得,我还能再接着夸你么?”捏着她的脸,元极的声音很轻,但是听着又极具威胁。不眨眼的盯着她的小脸儿,他更像是在严刑逼供。 “你还知道是演戏呢,居然还在记恨。我们俩在借位,借位懂不懂?这样。”说着,她扳着他的脸,给他演示。 这种借位,不能近看,近看就会出纰漏。 转眼看着她凑在自己旁边的脸,虽说没贴上,但是距离也足够近的了。她的呼吸都喷到了他脸上,带着她独有的气味儿,甜腻腻的。 手滑到她后脑,将她揽到自己近前,然后吻在了她的唇角上。 闭了闭眼睛,秦栀回吻了他一下,下一刻却起身离开了他,“你的伤好没好呢?没彻底好的话,咱俩必须得分开。”忽然想起这事儿来。 “当然好了。”元极手上用劲儿,欲把她再扯下来。 “让我看看,我得眼见为实。”秦栀挣扎,一边用另一只手打算扯开他的衣服瞧瞧。 元极根本不理会她,用力的将她拽到自己怀里,他侧起身,大半的身体压在了她身上。 秦栀想扯他的衣服没扯开,被他搬来搬去,她不禁笑,开始推他。 两个人如同打架似得,一个用力气制胜,另一个如同被抓住的大闸蟹似得,张牙舞爪,手脚并用。 扣住她的两只手,元极翻身而起,终于成功的将她压在了身下。 清冷的面上挂着笑,他很少笑的这么明显。 “坏东西。”他低低的说了一声,随后将她的两只手扣到她头顶,低头径直的吻上她的唇。 踢着腿,但也仅仅踢了几下而已,双腿平静下来,然后一转,直接勾住了他的腿。 他的吻初始很激烈,不过片刻后,却逐渐变得很温柔。顺着她的嘴角向下,朝着颈项游移,那个被亲吻的人也无意识的扬起头在配合他。 在她的脖子上辗转片刻,蓦地,他忽然用力,秦栀立即轻呼出声。挣开自己的双手,捧住他的头把他从自己脖子上挪开,“你属狗的么?好疼啊。” 漆黑的眸子里恍若有什么要决堤而出,他看着她,一边低声道:“日后演戏这种事你不准参与,每日见你偷偷摸摸,便叫我忍不住想把你的腿扭下来。尤其今日,若不是为了计划顺利施行,那房子都别想好生留存。” 盯着他,他明显越说越生气的架势,一副现在就想去将房子和人都拆开的架势。 “好啊,若是下次再有传言说我和谁谁谁有私情,世子爷就去用自己打破谣传。你去和人家幽会,我肯定什么都不说。”躺在那儿,他悬在她身上,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还在嘴硬,看来给你的教训不够。”话落,他歪头吻上她颈侧,唇舌用力,秦栀再次痛呼起来。 她的叫声没持续多久,元极就松开了她,看着她满脸不爽的样子,他不由笑,“还嘴硬么?” “疼死我了。像狗一样,讨厌死了,下去。”推他,这次倒是轻松的将他推开了。 坐起身,秦栀抚了抚脖子上被元极吸吮的地方,好疼。 旁边,元极躺在那儿,看着那个小人儿,漆黑的眸子里皆是平和。 转头看向他,秦栀哼了哼,“的确是有人在针对我,还用我害怕的东西吓唬我。如此了解我,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很明显并不是要杀我,所以我也没太在意,毕竟与姚相的计划更重要。但眼下,既然你已经把人给抓了,我也就不用担心了。对了,这个时间,宗华应该已经把那个神秘组织的首领抓住了吧,这些天他一直都在追踪此人。” “神秘组织。”元极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捏着,这个神秘组织看起来也是新兴,从未听说过。 “放心吧,抓到了人,顺藤摸瓜不是难事儿。不过,你伤好了就不能来告诉我一声么?偷偷摸摸的,比我这段时间还要行踪诡秘。若不是知道你去做什么,我还真会怀疑你是不是去和谁幽会了。”甩开他的手,秦栀顺势打了他一巴掌。 “我若如你那般去和谁幽会,兴许就能瞧见秦小姐争风吃醋的场面了。”被打,元极倒是无动于衷,薄唇微弯,他心情不错。 秦栀给了他一个白眼儿,还想看她争风吃醋呢。若真有那个机会,他看到的就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大卸八块了。 蓦地,外面有甲字卫的声音传来。 元极站起身,看了秦栀一眼,随后便走出了卧室。 坐在床上,秦栀抚着自己的脖子,被他刻意用力吸过的地方还是有些疼。愈发觉得自己吃亏,她也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脖子上也种几枚,让他尝尝滋味儿。 片刻后,元极便回来了,缓步走到床边,他单薄的中衣下,那线条明显的肌理也若隐若现。 抬起眼睛瞧了瞧他,秦栀蓦地起身,直接在床上站了起来。 仰头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做什么?” 什么都没说,秦栀猛地朝他身上扑过来,元极自是抬手接住她。 双臂圈着他的颈项,两条腿也缠住他的腰,他因为惯性抱着她转了一圈,趁此时机,秦栀低头咬在了他的侧颈上。 微微歪头,元极任她啃咬,身体一转,然后直接坐在了床上。 而怀里那个人就如同猴子似得趴在他身上,只不过这个猴子会咬人。 终于咬够了,秦栀松开嘴,直起身体看向他,“舒服么?” “嗯。”他笑看着她,轻声回应道。 “受虐狂。”从他身上跳下去,秦栀身子一转,朝着门口走去。 甲字卫都回来了,显而易见,他们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宗华公子回来了么?”走到门口,秦栀扯了扯衣领,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被元极吸过的地方定然红了。她也是要面子的,但这厮根本就不给她留面子。 “回秦小姐,还没回来。不过,那些传谣的人都已经带回来了,秦小姐要审问么?”甲字卫问道。 “不用,这些都是虾兵蟹将,也问不出什么来。宗华公子若是回来了,就告诉我一声。”那个被盯住的头领才最主要,他知道的要更多。 那个神秘组织,似乎干的就是这种事儿。 屠郡王雇佣他们中伤污蔑姚清和,没想到正好她忽然出现,屠郡王也立即觉得这是个时机,一箭双雕的时机。 因为元极和姚清和都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儿,也因此拒绝了他结亲的提议,屠郡王不可谓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而且还惹了一身骚。 他为人极其心胸狭窄,锱铢必较,小肚鸡肠。得了这个机会,如获至宝一般的要抓住。 但说起来,这个组织的煽动能力不容小觑,仅仅一夜之间,她和姚清和有私情的传闻就整座城都知道了,这也是一种本领。 回到卧室,元极已经将外袍穿上了,他缓缓地扣着腰带,从他的动作上来看,他可是极其特别的优雅。 走到他面前,秦栀抬手拨开他的衣襟,又用手指挑开中衣,终是窥见了他的胸膛。 乌黑的颜色已经不见了,不过还是有些浅淡的印记,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被强行剥衣,元极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反抗。任她观看检查了一番,他弯起唇角,“秦小姐检查完了么?” “看起来真的好多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不然的话,你再去闭关两日吧。”把他的衣服合上,其实这会儿瞧着他也挺可怜的。在那小阁里憋了好几天,可身上的伤还有印记。 “已经彻底好了,皮肉处恢复的总是要慢一些。别担心了,我进宫一趟,将此事做个了结。”抬手罩住她的脑袋,元极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随后另一只手也罩上来,瞧他的动作,好似要将她揉碎了一样。 微微眯着眼睛,任他揉搓,“由此看来,世子爷是不气自己头上差点染绿的事情了。” 捏住她的两侧脸颊,元极低低的哼了一声,“生气。不过,生气无用。你若再不听话,我便将你就地正法。”低头贴近她的脸,他的警告极具威胁力。 秦栀缩脖子躲避,却又忍不住笑,看来他有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订婚礼在即,他也索性不遮掩了,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用力的捏了她两下,元极才松开手,“等我。从今往后,不许再单独见姚相。这几天整日瞧着他的脖子,是不是心花怒放?”他可记得她无比赞赏的夸过姚清和的脖子最美,这让他很不舒服。 仰脸看着他,秦栀笑的如同一朵花,“是呀,整天看着他的脖子,我都馋了。今晚就要厨房做一道鸭脖,我要吃。” 哼了一声,元极抬手在她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元极进宫了,要向元卫上禀屠郡王之事,他都出马了,这回屠郡王是栽了。 那时,元极不想与屠郡王结亲便已调查出了他私下做的好事儿。 但那个时候,元极并没打算揭穿他,只不过就是不想结亲罢了。 此次,他做的如此过分,也惹怒了元极,他想落井下石,没人能受得住。 元极离开不过半晌,甲字卫便来通传,说是宗华公子回来了。 闻言,秦栀便立即离开了。主厅里,宗华果然在,还有一个五花大绑成粽子似得人被扔在地上,他嘴里塞着一团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小姐,人带回来了。”宗华还是那波澜不惊的样子,这几日他连觉都没睡,一直都在盯着这帮人。 走过来,秦栀看着那躺在地上还在扭动的人,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健硕。 “除了他,他身边还有几个下人,都被抓住了。”宗华接着说,抓到他其实也不容易。 点点头,秦栀盯着那个人,蓦地抓着裙角蹲下。 看着他的脸,秦栀随后抬手把塞进他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他的嘴得到了自由,之后就开始大喘气,运力似乎想挣脱身上的绳子,不过却没成功。 “别挣扎了,若是你不听话,将会吃更多的苦头。”宗华淡淡的警告,他的声音和别人都不同,尽管没任何的情绪添加其中,可听着就凉飕飕的,知道他说到做到。 那个人冷哼了一声,继续挣扎,他的力气是很大的,他身上的绳子也明显被挣得更紧了,要崩开了似得。 宗华什么都没说,俯身捏住那人的下巴,随后将一粒药塞进他的嘴里。做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好似做过很多次了。 秦栀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笑,“别再挣扎了,有这时间,不如我们说说别的。其实,我看你很眼熟,我必定见过你。” 宗华一诧,“在何处见过?” “我这人,别的不说,但记性绝对是最好的。只要见过的,就不会忘记。你,我一定见过,应该是在帝都的街上。你那时,护送着元茂世子,原来,你们这个神秘的组织,是茂世子在经营啊。真有缘。”话落,秦栀站起身,她的记忆力派上了大用场,不用多费口舌多费人力,就找到了这个组织的领头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1、药效不够(一更) 元茂世子! 宗华没想到,这个人会和元茂扯上关系。 这个元茂也是前些日子才回来的,他一直在外游历,鲜少回帝都。 宗华的信息库里,对元茂这个人的了解并不多。 吩咐甲字卫将那个被捆绑成粽子眼下又无法动弹的人带下去,他深吸口气,“茂世子与明珠郡主本来已经要商定订婚礼的日期了,不过眼下,这事儿怕是成不了了。” “屠郡王事发,依我看,接下来这元茂估计会离开帝都。这样吧,宗华,你派人盯紧了元茂。他若是离开的话,在城外把他抓住。切记不能在城里动手,要让守城的禁军亲眼看着他顺利出城。”秦栀深吸口气,这个元茂,她那时就觉得他和柴廷南很像。可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她不能认定元茂就一定与柴廷南有关系。 但现在,出了这事儿,秦栀觉得不能放过他。若是被他溜了,再想找到他,可不容易。 宗华点点头,“秦小姐放心,在下亲自去盯着他。” “有劳你了。”看着宗华略显疲惫的样子,很显然他这些日子一直没休息。 “秦小姐无需客气,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而且,这个元茂竟然与这个神秘的组织有关,自然得调查清楚才是。”他一直在外游历,经历过什么都是未知,现在想想,还真是个不定时的祸害。 宗华领命,随后便离开了。 秦栀站在大厅里,细想了一番,便脚下一转,又回了主居。 将身上这略华丽的衣服脱掉,换上了较为素净颜色的长裙,她还是喜欢这样,自己也较为舒服。 处理这两日积攒下来的密信,看得出这几天元极虽说没在后面闭关,可是他也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东西。他还真是放心,将这些都交给了她。 处理着密信,她另外一只手捏着炭笔在桌子上的纸上画画,一心二用,她倒是十分自如。 以前,她还真未发现自己有这项技能,如今忽然开发出来,她也颇为意外。 两方自如的活动,而且进行的很顺利。 看着这些密信,其中倒是有两封是关于西棠那边的消息,事关公冶峥的。 公冶峥近来在大月宫附近出没过,而且,他的行事与以往大相径庭。在大月宫附近抓到了吴国的奸细,没有如之前一般像小孩儿有耍弄心理似得将这奸细带回去细细审问调查,而是直接在大街上绞死了,手段狠厉,似乎故意在给谁看一样。 公冶峥本来便难猜,他的脑回路很清奇,思路和想法就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倒也不能说他忽然这么做就是反常,可能只是他忽然心生一计,想要玩新东西罢了。 这些密信上所说的,秦栀仔细看了两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研究的。 放下那两封信,她细细思考了一番,如果说这段时间来骚扰她的人是公冶峥调派过来的,那么他必然又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这个家伙,也不知到底抽的什么疯,除了在边关那次交集之外,秦栀自认为也没再得罪过他。 亦或是,他忽然之间又脑子某处堵塞,所以就又按捺不住自己了。 深吸口气,秦栀放下炭笔,看向纸上自己所画的几张很小的人脸,都画在了同一张画纸上,不过却并不互相影响。 这些人的脸很陌生,不过对于秦栀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她只要见过,那么就不会忘记。 这几张脸,都是元茂身边的人,那日在街上,这些人跟在元茂前后,她全部都看了一遍,所以也不会忘记。 元茂的人,应当都不只是护卫那么简单。 深吸口气,秦栀从软榻上下来,拿着那张纸,快步的走出卧室。 将纸交给了甲字卫,要他们尽快的给宗华送去,不止要监视元茂,他手底下的这些人也得监视住了。 太阳偏西,元极终于回来了,身姿挺拔,却又无端的气势磅礴,让人不敢多靠近他一分。 坐在大厅里,瞧着那个人走进来,她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随后微微皱起眉头。 元极径直的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他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她困在了自己面前。 俯身,在她额上亲吻了下,亦如他往时那样,例行之事,不做会很难受。 闭了闭眼睛,秦栀随后看向他,“你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先把药喝了。”有些苍白,不如他离开那时好看。 “我没事,不用担心。”元极淡淡的说着,听他的语气,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 “你知道我的眼睛很特别么?那就是有人说谎的话,我会看出来的。即便是世子爷你这种段数的,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就是在说谎,你的伤并未完全痊愈,所以你这次属于不守规矩。喝药,然后去闭关,什么时候彻底好了再出来。我可不想在订婚礼那日还瞧见你如此难看的脸色,说不准我会在当天后悔。”站起身,秦栀拉着他往餐桌的方向走去,汤药已经送来了。 被她扯着,元极看起来也无可奈何,接过药碗,他看了她一眼,随后痛快的一饮而尽。 “很乖。”较为满意的点点头,秦栀又拿起了第二碗。 元极再次接过,一口气喝了,这两碗黑乎乎的汤药,他全部喝下去居然还面不改色的。 “去休息吧。饭菜我会叫人给你送过去的,再闭关两日,我会去检查的。你若不在,有你好看。”揪着他的衣襟,秦栀说着就要往外走,她还真是一副逼良为娼的架势。 被她扯着走了两步,元极蓦地稳住下盘,同时扣住她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拽了回来。 抱在怀里,拥住她,元极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恍若子夜。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他的情绪,完完全全的通过眼睛流露了出来。 秦栀盯着他,不由得抿唇,“你别这样看着我,赤裸裸的,像个淫贼。忘了大夫怎么说的了,不如我给你找一本金刚经来,保持你灵台清净。”在他的视线当中,她好像已经被剥光了,而他正在做着他想做的事情,让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元极的视线倒是收敛了些,“不要再赶我了,不然的话,我真会以为秦小姐要变心了。我不想去那个小阁了,实在太过憋闷,喘不过气。我不胡思乱想便是了,今晚留在这儿。”搂着她,他一边低声道。 尽管他也没刻意的改变自己的语调,但听着,却莫名的觉得他有那么丝丝可怜。就像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却被惩罚了似得很委屈,让听着的人也自动的软下了心。 秦栀抽了抽唇角,再狠心的话也说不下去了,长叹口气,“好了好了,说不过你。快吃饭吧,我也饿了。”拖着他往餐桌的方向走,这回元极倒是走的心甘情愿,看不出丝毫强迫之意来。 把他按着坐下,秦栀才坐到他对面。 整理了一下桌上的餐盘,她尽管没有太意识到,但很明显,无论她是与元烁或是元极同桌用饭时,都有这个习惯,将对方爱吃的放到离他们较近的地方。 元极看着,倒是什么也没说,执起玉箸,开始用饭。 “不知屠郡王那里,皇上是如何决定的?”关于这一点秦栀是好奇的,大概元卫也没想到,屠郡王那点事情会这么快就被公布于天下了吧。 “罪证确凿,自然该如何做,便如何做了。”说着,元极缓缓的动手,将桌上的餐盘换了几个位置。 “屠郡王做下此事,倒是连累了明珠郡主了。她可没参与过屠郡王的那些事,唯一做过的,大概也就是三次识人不清,每次热情都付诸东流。不知道,明珠郡主会不会被牵连?”这一点,秦栀不知元卫会怎样做。他的心思可很难猜,想法亦是千变万化。 元极看着她,片刻后微微摇头,“只要她没做过亏心事,皇上就不会将她如何。只不过,如你所说,她这第三次婚约,也要随水东流了。别的不说,泰亲王见风使舵的本领,一般人可学不会。”屠郡王这边犯事儿,那边泰亲王定会第一时间进宫找元卫。 闻言,秦栀也不由得摇头,人就是这么现实,但也不能说是其自私来,毕竟也算人之常情嘛。 吃了些饭菜,秦栀便放下了筷子,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喝,一边看着对面的人。 这么多天以来,每天晚上都是她独自用饭,如今瞧着近在眼前的人,她这心下反而几分感慨。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念他,那种不受控制的想念。原因为何,并不清楚,这种想念没有原因。 对面的人,在她不眨眼的盯着之下,终是放下了筷子,抬眼看向她,漆黑的眸子里恍似有星光在闪烁,“看什么呢?” 抬手托着自己的脸,秦栀歪头看着他,一边轻叹,“我是在想,这段时间每天都是我独自一人对着一桌子菜食不下咽,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缺少个陪吃饭的。得面对着秀色可餐的世子爷,我的食欲才会变得更好。” 薄唇弯起,元极拿过她手里的水杯,随后一饮而尽。 放下水杯,他再次看向她,载着星光的眸子里,似乎那些星光汇聚一处,形成了浅浅星河在流淌,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手滑到桌子下,他扣住了那只撩拨他大腿有一会儿的脚,眼睛里的那些光亮终于随着他浅淡的笑而流了出来,堪比日月朱辉。 “刚刚还义正言辞的警告我不准再动心思,这会儿你又在做什么?坏东西。”她的脚可是一点都不老实,顺着他的小腿爬,似乎是看他无动于衷,最后就爬到了他的大腿上。 脚被抓住,秦栀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晃了晃,抬手扣住桌沿,稳固住自己的身体,“有你这么一尊美人就坐在我眼前,我若只能动心不能动手,实在觉得亏。不过放开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动手动脚了。”她是真的没控制住,说他是秀色可餐丝毫不为过,促进食欲不说,若是只这么看着他不动手,还真觉得自己吃亏了。 元极淡淡的哼了一声,随后放开了她的脚。 就在秦栀觉得自己安全之时,他忽然起身,一步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立即圈住他的脖子,秦栀看着他,挑高了眉毛,“不准动不该动的心思,此刻开始,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抱着阳关道,我抱着独木桥,对面而立但老死不相往来。” 听她一阵乱语,元极几不可微的蹙眉并不予理会,直接抱着她进了卧室。 将她放到床上,元极旋身也坐了下来,看着她那只能‘我动你但你不能动我’的样子,他不由得笑,“道理都被你占了,满身的歪理邪说却又理直气壮。若不是看在我自己的面子上,非得惩治你一番不可。”以儆效尤,免得让别人都以为他是如此好脾气。 轻笑,盘膝坐那儿看着他,若不是他现在伤还没好,秦栀此时此刻真会扑上去。 见她不语,元极盯着她,眸子轻动,将她的所有表情都尽收眼底,“想说什么?”明明是她说要井水不犯河水,阳关道独木桥的。可是这会儿用这种眼神儿盯着他,他很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些人长得极美,用什么言辞来修饰夸赞都觉得不够。最后,不知是谁发明了一句话来,将那极美之人评为‘行走的春药’。今日,我终于将这句话找对了地方,安在世子爷的头上最合适了。”她所言非虚,字字真切。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伸手,一把便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抱住。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脸,“那你此时此刻就应该做吃了春药之后该做的事情。只说不做,看来还是药效不够。”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2、混小子!(二更) “吃了春药之后该做的!你知道人吃了春药之后是什么样子的么?”抬手缠住他垂在肩颈旁的一缕发丝,随着发丝在手指间转动,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听你一说,才想瞧瞧。看来,你又是在胡说八道。这张嘴,哪天我真应该掰开瞧瞧,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元极一边低声的说着。 张嘴在他的拇指上咬了一口,随后松开,秦栀哼了哼,“我的嘴是什么构造的你不清楚么?别废话了,放开我,从现在开始,咱俩井水不犯河水。”这个申明,似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抱着她,元极再次将拇指摩挲至她的唇上,似乎想看看她还会不会咬自己。 秦栀转着眼睛盯着他,随着他的拇指到了跟前,她立即张嘴,将他的手指咬住。 “像狗一样。”低笑,指头在她嘴里动了动,似乎是故意的,将她的口水都带了出来。 立即抬手把他的手指拿开,秦栀擦了擦嘴,“赶紧休息吧,你这春药只有乖乖的闭上眼睛,我才能安心。这小身板儿就别再嘚瑟了,我是真的怕了你的,若是再心神荡漾,你这伤是彻底好不了了。”说着,她从他腿上起来,顺势抬手扼住元极的喉咙,直接将他放倒。 被迫躺在床上,元极弯起薄唇,“这几日独自一人睡在一处,经常半夜惊醒。看来是习惯了睁开眼就看到你在身边,日后,不许再分房而睡。”他很不习惯。 坐在那儿看着他,秦栀一边将身上的外裙脱下来,随手扔到了外面。 “那就得看你表现了。你若是经常受伤的话,你就必须得闭关,我必须得离开你。所以,这就得看你的了。你若是不受伤,咱俩就整天待在一起。你若是受伤了,那就没办法了,你若不听话,我就把你锁起来。”最后一句话,她蓦地瞪起了眼睛,那张脸虽是无比清甜,可是却也吓人的很。 元极佯装成一副受惊的模样,随后伸手把她拉了过来,“规矩倒是多。看来,还真不能让你独自拥有一宅,否则说不准定下什么规矩。” 秦栀轻笑,枕着他的手臂,她长叹一声,“有一句禅语曾说过,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这句话,正适合你,为了早日离开这伤痛的荆棘丛中,你老老实实的。睡觉时保持这一个姿势,切记不要妄动。”话落,她抬起上半身,将他的手臂撤出去,这样才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元极倒是听话了,平躺在那儿,身体不动,“懂得还真是不少,佛门禅语都懂得,不知你有没有过落发出家的想法?” “你别说,还真有过。这七年间,王爷曾回来的那几次。每次他回来后都会见我,并且告诉我说,会尽快的让你回王府,要咱俩正式的拜天地成婚圆房。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要是出家的话,估计王爷就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和他隔了些距离躺着,秦栀看着床顶,一边轻声说道。 “我一直认为,父亲十分执拗和固执,认准了一件事,也不管他人是否愿意。强迫别人达成他的心愿,还自认为有情有义。七年前与你订婚,我自是不愿,但他直接端出了父亲的威严。那时,我觉得他很像一桩笑话。”元极轻声的说着,手却缓缓的滑到了秦栀的手旁,随后抓住。 “为何?”感觉到他在抓着自己的手,秦栀倒是也没阻拦,只是很想听一听元极内心深处,元霖宗是怎样的存在。 “生儿育女,就是为了支配,难道不可笑么?明知自己生下的儿女会分为三六九等,却不觉有异,反而以此为荣,不可笑么?”捏着她的手指,元极的声音是淡淡的。 听他说,秦栀不由得笑了起来,“世子爷,还真没看出来,你有此叛逆之心。深处于这个社会,居然还会反思,觉得那些规矩不公平。到底是我对你了解太少,以为在你心里,规矩就是规矩呢。”毕竟,他那时很看不上那些庶出,在他眼里如同奴才。 “我没觉得不公平,只是在说父亲的做法。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虽不是他们所选,但出身已定,改变不了。”他并没有那个为他人抱不平的闲心。 歪头看着他,秦栀叹口气,“所以,我是不是还得庆幸自己不是庶出,不然的话,就得被你评为下等人了。” “我没说你。算了,不能再与你说这些,不然的话就又开始攻击我。这七年之间的事,尽管我一直认为是随心而来,但被你一说,我反而毫无道理。”而且莫名的,他还真觉得愧疚了。 轻笑,“成,那就不说了。反正,你知道自己理亏就行了。对了,咱俩重新订婚这么大的事儿,王爷肯定知道了。不知,他会不会来帝都?”放开他的手,再推回原处,她一边问道。 “嗯,会。”微微歪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她的小脸儿,分外清晰。 “不知王爷会不会生气,第一次订婚,你不情不愿,后来居然趁他不在王府时解除了婚约。可是这回,莫名其妙的又要订婚。如果我是你爹,我也会生气的。就是你这个儿子太大了,不然的话,非得把你捆起来狠抽一顿不可。”一直都是他在搞事情,儿子这么不听话,老子必然很气。 终是忍不住,元极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扯了扯,“待你有了儿子,随你打骂。” 闻言,秦栀眸子一转,耳朵却先红了,“这个日后再说吧。” 元极无声的笑,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会儿,随后才松开手。 不再言语,两个人对视着,静静地瞧着,也不知何时,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对于元极来说,这个夜晚是难得的平静,这几天,他真的没睡好。半夜之时睡睡醒醒,大床之上独自一人。大概谁也体会不到,他那时是什么感觉。 孤独,只在身外,其实并无太大的影响。但,就怕来自骨子里的孤独,能杀人。 翌日,宗华那里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是泰亲王昨日就进宫面见了皇上,拒绝了明珠郡主与元茂的定亲之事。 而元茂,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打算离开帝都了。 他许多年没回来,回来待了半个多月,就又要走。 不过,泰亲王也习惯了,再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娶妾,所以元茂要离开,他也不阻拦。 宗华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调派出了手底下的所有人,对元茂以及他手底下的人做万全的监视。 只要他们出了城,他就会立即收网,抓人。 秦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元茂的来历,着实让人好奇。 “元茂,你怀疑他。”从卧室里出来,元极换了一身干净的银白华袍。刚刚来人向秦栀禀报之事,他都听到了。 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栀随后双臂环胸,一边点头,“没错。昨日抓到的那个人,在宗华的审问之下,已经透露出了很多消息了。”宗华的审讯方式也改变了,虽秦栀并不想夸赞自己,但宗华的确是在向她学习靠拢。 “说来听听。”走到她身后,垂眸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他随后张开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个组织叫做天知坊,做各种收集或散布消息等事情。当然了,如果钱给的够多,他们也会去帮忙杀人。”身体向后,靠在他怀里,秦栀一边轻声道。 “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新兴而起,还没折腾出太多的水花来,以至于天机甲那里从未听到任何的风声。 秦栀也点头,“虽如此说,但我觉得并非那么简单。这一切,得把元茂抓回来之后才能知道。”她很怀疑。 元极低头,凑近她的颈侧,缓缓地靠近。 他的呼吸吹着她的颈侧,秦栀不由得歪头躲避,“你又犯病了是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忘了么?”从他的禁锢中转出来,秦栀顺势甩开他的手,也不知是不是他记性不好,还是身上的伤真的不疼了,所以总是动手动脚。 看着她,他什么都不说,那样子好像特别的无辜。 漆黑的眸子有光在跳跃,让看着他的人忍不住想抱住他。 秦栀叹口气,真是觉得拿他没办法,以前还能怼他,但是现在,想怼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自己是被色蒙蔽了眼睛,也不知这股劲儿何时能过去。新鲜感是有期限的,估计过了这个期限,她的脑子就能恢复正常了。 秦栀等待着元茂离开帝都,而这两天内,元极也被她半强迫着‘闭关’。把他关在卧室里不准出去,然后她在外面,不时的,她会进去瞧瞧他,好像去探监一样。 不时的,她会给他送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好吃的,她那个时候又变成了饲养员,定时定期的投喂,免得把自己的动物给饿死。 元极拿她没办法,所以也不抗争,除了甲字卫来报审讯那些西棠而来的杀手的进度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接手,全部都是秦栀在处理。 第三日,内务局的人过来了,订婚礼的礼服已经定制好了,眼下全部送了过来。 秦栀过去检查了一下,倒也没太仔细的查看,反正过几天就穿上了,她也没必要检查。内务局的人做事,还是值得相信的,毕竟他们不敢出任何纰漏。有一处出错,他们全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着小厮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内务局的人临撤走之前,转告秦栀,说订婚礼的前两日,宫中会派嬷嬷过来给秦栀讲订婚礼的礼节和程序。 虽是说的客气,但秦栀了然,嬷嬷来讲的就是女戒。什么为人妻的规矩,当女主人的规矩,各种规矩,就如在王府时那样。 这些惯例,秦栀都懂,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却不由的在骂脏话。 看着他们离开,她长长的吐口气,想要订婚,还真是麻烦无比。 这并不是她所想,但是,元极是镇疆王府的世子,他身份如此,这些也是避免不了的。 走到大厅门口,刚想离开,却见门口的甲字卫快步的跑了过来。 几不可微的扬眉,秦栀看着过来的甲字卫,不知他这么匆匆是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秦小姐,刚刚王府的护卫先过来了,提前禀报,说是王爷来帝都了。眼下已经进城了,知道主子和秦小姐在这儿,便直接过来了。”甲字卫禀报,同时,门口的甲字卫已经在开门了。 闻言,秦栀也一诧,“这么快。好,我知道了。”比想象中的速度还要快一些,毕竟订婚礼还有四天呢。她本以为,元霖宗得前一天才会抵达帝都。 甲字卫转身离开,秦栀也脚下一转,朝着主居而去。 元极还在被强迫‘闭关’的状态,躺在床上,他看起来倒是闲散安逸。 听到秦栀的脚步声进来,元极也转眼看过去,漆黑的眸子染上几分淡淡的笑意,“秦小姐又来探望我了。”她忙得很,反倒他看起来像个无业游民。 “王爷来了,已经到帝都了。起来吧,把衣服穿上。”走到衣柜前,秦栀将他的衣服翻找出来。 闻言,元极也坐起了身,看着那拿着衣服走过来的人,他面上的表情倒是不比刚刚了,“这么快。” “是啊。大概是被吓着了吧,依据四夫人的性子,去年咱俩解除婚约之事,她应该不会告诉王爷。但这回订婚,如此大事,她必会如实的交代,顺便将去年解除婚约之事也一并告诉了他。一听这事儿,王爷不着急才怪呢。”说着,她一边抖开手里的衣服,服侍的像模像样。 起身,元极转身,顺着她的服侍将衣服穿上,随后又转过身。 张开双臂,他显然是不想动弹,想要秦栀继续。 看了他一眼,秦栀什么都没说,将衣服整理好,然后又把腰带给他扣上了。 元极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垂眸看着她,显然十分满意她的服侍。 “好了,走吧。”拍拍他的胸膛,秦栀随后便扯住他的衣襟,像是要拽着他去行刑似得。 元极跟着她走,倒是不反对她这举动,薄唇微弯,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扯着他往前厅的方向走,大门处,甲字卫已经将大门彻底打开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元霖宗来了。 走进大厅,元极缓步的走到椅子前,旋身坐下,他慢悠悠的,但是看起来他和别人又很不一样。 瞧了一会儿大门的方向,秦栀也走过来,“这两天不是躺着便是坐着,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懒惰到走路都觉得费力的程度了。”靠在他身边的桌子上,秦栀看着他,瞧他那样子,真是懒洋洋的。 “有你如此监督,我不懒惰也很难。”这责任,还是在于她。 “你倒是会推脱。”无语,秦栀翻了翻白眼儿,对他这忽然像死猪一样的一面,已经无言了。 转眼看向她,元极蓦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来。 被他扯着俯身,秦栀近距离的看着他,不由得抿唇,“你猜,一会儿王爷来了,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他会不会被吓着?” 元极眸子动了动,还未说话,就听得大门那处传来声音。 两个人随即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外,还有一行护卫,元霖宗来了。 元极起身,秦栀也站直了身体,两个人走出大厅,正好那边,马车里的人也走进了大门。 一眼便看到了元霖宗,视线从他的脚下滑到头顶,他真是瘦了好多,不过精神看起来却比之前好很多。 “父亲。”走到近前,都停下了脚步。元极拱手,微微低头,看起来很恭敬,不过他这一声父亲听起来却干巴巴的,没什么感情似得。 元霖宗上下的看了看元极,随后又看向秦栀。在看着秦栀时,他脸上浮起笑意来,“不过一年不见,小栀又长大了些,变样子了。” “父亲,你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神采奕奕。”秦栀歪头笑,这一声父亲,叫的元霖宗很是高兴。 在元霖宗身边的四夫人也跟着轻笑,这回听得秦栀叫这一声父亲,却是十分的心甘情愿,和之前都不一样。 元极站直身体,垂眸扫了一眼秦栀,薄唇微弯。她也跟着叫父亲,让他不得不笑。 “咱们进去坐吧,父亲和四夫人舟车劳顿,必定很辛苦。”要他们进大厅,秦栀扫了一眼元极,他用一副揶揄她的眼神儿,这会儿表情倒是挺丰富的。 走进大厅,元霖宗在四夫人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眼睛里盛光闪烁,亦如他往年时的模样。只不过,就是身体瘦削的很,让他看起来像是生了大病一样。 秦栀与元极坐在下首,小厮也很快将茶点送了上来。 四夫人坐在元霖宗身边照应他,做的面面俱到。 “得知你们俩要订婚的消息,本王甚是高兴。不过,元极啊,你简直是胡闹。”说着,元霖宗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加重,明显是生气了。 元极虽面色如旧,不过听到元霖宗的训斥,他还是几不可微的垂下了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秦栀转着眼睛看了看元极,随后又看向生气的元霖宗,不由开口道:“父亲,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的是我,不是世子爷。” “小栀,你不用替他解释。本王的儿子是什么样,本王清楚的很。小栀你打小就极其聪明,会看眼色,别人的想法在你面前也藏不住。若非有人在逼迫暗示你,你也不会这么做。要你去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自己倒是不会摊上骂名,算盘打的也好。本王这一生光明磊落,却不知,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来。”说着,元霖宗的气也愈发的大。 四夫人轻抚着他的胸口,一边笑起来,“这分分合合又在一起,不是正好说明王爷当初是慧眼嘛,知道世子爷和小栀是天生一对。这世上,大概不会有谁的眼睛能像王爷您这样锐利了。” “四夫人说的对,再次订婚,也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的。不过,这场姻缘也是因父亲而起,不然的话,我与世子爷怕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秦栀笑着附和四夫人的话,倒是让元霖宗的心情好了许多。 “七年前,父亲所做是一意孤行。但,这是唯一一次,我错估了父亲的一意孤行。此事,皆是我的错。”元极开口,声音淡漠。既承认了七年前的是他失误,但同时也不避忌直言他不苟同元霖宗的做法。或许他可以一意孤行,但是用在了他身上,他不喜。 看向他,秦栀动了动眉头,他再说下去,难保元霖宗不会生气。 元霖宗深吸口气,他的情绪果然有变。四夫人将茶杯递给他,并轻声告诉他可以喝了,已经凉了。 “再言,七年前的订婚如同儿戏,元氏子弟,订婚皆在祖祠。这次重新订婚,昭告天下,这也算是认同了父亲七年前的决定,同时也表明我此次对于订婚的诚意。父亲以为如何?”元极看着元霖宗,他语气依旧。 元霖宗喝了一口茶,听闻他所言,不由嗤了一声,这道理都被元极给占了,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抓住秦栀的手,元极舒了口气,“不管如何,此事最终还是要感谢父亲。此宅邸通风不利,阴气森森,父亲还是去城郊别院休息吧。元烁也在那儿,许久没见父亲,元烁很是惦念。”话落,他也站起身,秦栀也被他拽了起来。 看着他们俩,元霖宗的视线落在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还未说什么,元极便带着秦栀离开了大厅。 瞧着他们俩人离开,元霖宗终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七年前极其不愿,七年后拉扯着不松手,内外不一扭曲至极的混小子。” 四夫人在旁轻笑,“不管如何,这好事还是成了。王爷的心愿也算达成了,不气了。”轻抚着他的胸口,让他消气。不过,她如今倒是佩服元霖宗的眼力,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确是出奇的般配。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3、风度不能丢(一更) 元霖宗果然去了帝都城郊的别院,当晚,元烁就派人向秦栀发来了‘求救’信号,要她去别院。 即便现在元烁比儿时做事要稳妥的多,可是,在元霖宗眼里,他还是那个二愣子。 这‘求救’信号一来,秦栀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太了解他了。 然而,元极却面露不满,“别搭理他,挨骂也是活该。” 擦拭着潮湿的长发,秦栀瞧着他那无情的样子,不由得挑起眉尾,“我得过去,别的不说,我还是想看看王爷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这会儿怎么不叫父亲了?见风使舵的本事,你是炉火纯青。”不会让人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叫王爷父亲,自然是为了哄王爷开心啊。这不叫见风使舵,哄长辈开心,是晚辈应该做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面对谁都冷脸相对。”秦栀哼了哼,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是难听至极。 “不冷脸,难道我要见到谁都笑么?我为何要笑?若真是见了谁都笑,那是傻子。再说,这世上的人,有哪个会有如此福气,需要我对他笑脸相迎。”靠在床上,他那个姿势无比帅,全身都透着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你说的如此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好吧,我不与争辩了,你是铮铮铁骨宁死不屈,我是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和你世子爷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样呢,世子爷打算悔婚?”走到床边坐下,秦栀将擦得差不多的长发拢到一侧。 “若是再次发生悔婚之事,估计镇疆王就会杀人了。”抬手揽住她的腰,他一个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靠在他身上,秦栀转头看着他,蓦地拿起自己一缕湿发扔到他脸上,“看来,眼下世子爷不是为了自己而不悔婚,是担心王爷的身体。表里不一,说的就是你了。” 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湿发,却没有松开,用手指缠着,“是你逼迫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高兴。好,那我便违心的夸赞秦小姐一番,想听么?”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很是动听。那是一种来自成熟男人的性感,但是他含笑的眼睛却不免有些青稚。 “算了吧,听你吹捧,我可能会消化不良,没准儿还会月经不调。放开我,我要去别院了。”拿开他的手,秦栀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开始翻找衣服。 床上的人坐起身,看着那个已经穿上衣服的人,他面色几分不愉,“一定要去么?” “我总不能每日都围着你转吧,元烁可是我的朋友。再说,我真的想看看王爷的身体到底如何了,他不肯说,但我可以问四夫人啊。”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下的模样特别像被抛弃的小狗。 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去吧,早些回来。”他也没办法了。 弯起眉眼,酒窝浅浅,她扭头看着他笑,像颗蜜糖。 “你睡吧,我今晚不会回来了。”穿好了衣服,她抬手拢着自己的长发,已经打算好了。 看着她,元极欲言又止,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但不爽很明显。 将长发拢起来,整理好,秦栀走到床边,蓦地抬手捧住他的脸晃了晃,“自己睡吧。反正这将近三十年你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得,总不会现在我不在你都睡不着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恋母情结。” 抓住她的手,解救出自己的脸,元极深吸口气,随后道:“二十九,不是三十。你去吧,我自己也能睡好。” 轻笑,“二十九,三十,就差那么一年,你和我争辩什么。睡吧,我走了。”真是极度的敏感,连一年之差也得纠正。 盯着她不眨眼,元极不动也不语,直至她离开,他才眨眼。若有似无的叹口气,随后翻身躺下,看来今晚这大床只能他一人独享了。 只不过,一人独享也没有任何的开心可言。 坐上马车,由甲字卫护送,很快的离开了宅子。 夜里的帝都较之白天要平静的多,尤其是街巷之中,更是无人。 车轮轧轧,马蹄声回响,格外的清净。 秦栀靠着车壁,闭着眼睛,这马车摇摇晃晃,倒是晃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个元烁,是真的怕了元霖宗,那边人过去了,他这边赶紧派人过来找她。 不由得,让秦栀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几乎每次元霖宗回来,元烁都要挨骂。 尽管在秦栀看来他做的挺好的,但元霖宗并不满意。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秦栀也睁开眼睛。 起身从马车里走出来,这别院的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王府的护卫就守在门口,她虽不能一一叫出名字来,但都是认识的。 走进别院,没走出几步呢,就瞧见元烁从大厅里跑了出来。 “可算来了,从他到这儿就开始问我在帝都这段日子每天都做什么,我真是绞尽脑汁回想我做的那些事儿,就差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一件两件的倒是无所谓,但他现在根本不是说一件两件事那么简单,元烁真是把自己毕生的记忆力都用上了,这会儿脑仁疼。 看他那满脸愁苦的样子,秦栀不由的笑,“想不来就瞎编几件呗,反正这帝都这么大,什么怪事儿都有。” “即便是瞎说,我也得有那个心情才是啊。在帝都就那么回事儿,有什么好说的。”带着她往后方的主居走,他一边嘟囔着。 “他是许久不见你,想念吧。想和你说说话,你别总那么大的压力,谁说王爷就一定会训斥你的。”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他这属于心理障碍。因为元霖宗总是训斥他,觉得他什么事儿做的都不好。 “我觉得只要我再说几句,他就该训我了。他还没睡呢,说是这一路来在马车里睡的够多了。我是借口尿遁才出来的,幸好你来了,走,你陪他聊一会儿去。”这样,他也能歇一歇。 被他带到了主居,灯火通明,元霖宗果然没睡呢。 不过已经洗漱过了,换了一身较为舒服的长袍,四夫人正在给他捏腿。 瞧见秦栀来了,元霖宗看了一眼元烁,随后便露出笑意来,“还想着明日将小栀你叫过来,这小子倒是伶俐,这么快就将你叫来了。过来,坐这儿。”招招手,他的语气倒是舒和了许多。 元烁就知如此,带着秦栀过来坐下,又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有她在这儿和元霖宗聊着,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只要坐在这儿听着就好了,这种事儿他最适合。 看着四夫人还在给元霖宗揉捏着腿,秦栀叹口气,“父亲,你的身体到底如何了?看你瘦了许多,但精神很好。不知,这身体何时能养回来?” “年纪大了,也不盼着能养回来,只要不会早死,也就罢了。”元霖宗叹口气,中了毒险些丧命。如今还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王爷,不要总是这样说。在孩子们面前这样说,好像妾身没照顾好你似得。”四夫人轻声的说着,声音很软,又不免娇滴滴,但男人倒是喜欢这种娇软。 元霖宗轻笑,看向四夫人,随后收起自己的腿,“行了,别按了,一日不按,它也不会废了。” 看着他们俩,秦栀始终面带笑意。四夫人很会做人,不止王妃不忌惮她,元霖宗也很明显十分偏心于她。 “父亲,这次好不容易来帝都,不知哪日去见见莯妃娘娘。她有了身孕,现在暂时还未公布,不过您来了,她若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说起元莯来,将话题从元烁的身上彻底扯开,也免得他不自在。 说起元莯,元霖宗也面上浮起笑意,“本王打算明日便进宫看看她,许多年没见着她了,真是想念。正好你们俩都在,明日咱们一同进宫。”携家带口,他的心情也很好。 秦栀点点头,也同意。只不过,元霖宗丝毫未提及元极,看来,他们还真是习惯了这种关系。 给元霖宗讲了讲前些日子去见元莯的事情,说了些她现在的近况,元霖宗倒是听得很认真。 说着,元霖宗又忽然将话题转到了元极的身上,他还是不太确定秦栀与元极的关系到底如何。 “世子爷很好,即便他看起来对外人很冷漠,心机深沉,不容易相处。甚至可以说,没人会愿意靠近他。但是,如果作为夫君的话,他可以称得上二十四孝了。”秦栀轻声的说着,反倒让元霖宗很诧异。 他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但,居然能被称得上二十四孝,真是让他有些无法想象了。 “是啊父亲,这倒是真的,我还从未见过大哥会那样。到时你瞧见了,就会明白,这世上有许多未解之事,我大哥就是其中一个。”他能轻易的做到在同一场合脸色转换自如,面对秦栀是一张脸,面对别人是另外一张脸。 看向元烁,元霖宗单手托着茶杯,似乎才想起来这小子还在这儿呢。 “你与汪小姐相处的如何?脾气要好一些,你是男人,不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多包容人家女孩子。”如训斥,又像在上课,元霖宗一边叮嘱道。 一听这话,元烁不由得动了动眉头,自己还真是多嘴多舌。 “我和蓓蓓很好,父亲不用担心。待得大哥的订婚礼结束,就会张罗我和蓓蓓的成亲之事了。”看了看秦栀,他挑了挑眉,给她暗示。 秦栀抿唇,“蓓蓓是个很好的姑娘,父亲见了她,也会喜欢的。已经太晚了,父亲和四夫人早些歇息吧。小栀今晚就留在这里,明日,待元烁一早巡街回来之后,咱们便进宫去见莯妃娘娘。”话落,秦栀站起身,身边元烁也赶紧跟着站起来。 “好,你们也去休息吧。”元霖宗点点头,说起见元莯,他还是很高兴的。 两个人离开,走远了,元烁终于长舒一口气,“父亲如此瘦削,我看了还真是心里有些难过。他那时每次回府都要揍我,可是很有气势的。”现在看着他,不免让他心中不适。 “他精神很好,思路清晰,由此可见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你就别担心了,明日早去早回,咱们好进宫。”走到岔路口,秦栀停下脚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进宫什么的,最没意思了。好,去休息吧。对了,你今儿来,大哥没生气吧?”元烁才想起这事儿来,将他独自一人冷落在那宅子里,也不知他什么心情。 “现在才想起问他生气没生气?晚了。”最后看了他一眼,秦栀转身离开,直奔那个临近小湖的小楼而去。 斗转星移,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秦栀裹在被子里,这还是近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在太阳还没出来时便睁开了眼睛。 身边无人,只有她自己,她也第一时间想起也不知元极有没有睡好。 如今她倒是真的开发出自己的操心本质了,居然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元极。 如果被元极知道了,会开心的不得了。 想想他昨晚那如同被抛弃了的样子,满脸的怨色,她就不禁笑。 希望这一夜过去,他不会气的白头。 起身,洗漱了一番,她随后走下小楼,绕着小湖,开始散步。 那时来帝都,她便住在这里,后来元极也搬来了。 其实想他那时,便是为了接近她吧,否则他也不会到这儿来。 只不过,最终在这儿和他发生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以至于后来再来帝都,他都只字不提这别院,尽管这别院要比那个宅子舒服的多。 转悠了几十圈,早膳才送过来,她缓步回了小楼,开始用早膳。 很快的,结束清早巡视的元烁便回来了。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才着人去请元霖宗和秦栀。 在大厅汇合,元霖宗看起来精神很好,或许是因为要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所以面上一直带着笑。 马车准备好了,四夫人和秦栀扶着元霖宗上了马车,元烁跳上马背,队伍便出发了。 一路朝着皇宫而去,这是秦栀第二次进宫,对比上次,她的好奇之心已经没有了。 虽是华丽,但太过憋闷,供人活动的区域就那么一隅,若是一辈子在里面,非得闷死不可。 元莯这辈子是只能待在那里面了,其实想想,她挺为她可惜的。 终于到了皇宫,车马都停下,随后三个人下了马车。 宫人已经在候着了,在前引路,带领着他们前往元莯居住的宫殿而去。 对这皇宫,元霖宗还是很熟悉的,知道元莯现在所住的宫殿,他还是很满意的。 看着元霖宗的表情,秦栀觉得,这大概就是父亲的爱了吧。他觉得自己的女儿享受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还有尊贵的身份,这就是最好的了。 但是,他们从未想过,这些是否是儿女想要的。 终于到了元莯所在的宫殿,她早就站在宫殿门口等着了。瞧见了元霖宗,她快步走过来,瞧着他的脸,随后眼泪就下来了。 几年没见过元霖宗,知道他中毒险些丧命,也不曾去看过。如今再见,瞧着他瘦削的样子,一时控制不住。 元霖宗抚着她的头,面上诸多笑意,低声安慰着她,这场面很是让人感叹。 元烁和秦栀站在一处,瞧着他们,也不由觉得感慨。 许久后,几人才回到宫殿之中,元莯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宫殿还和之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宫女来来回回的端茶倒水,极为勤快。 元霖宗询问元莯的身体情况,元莯也一一的说着,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脸,自己的眼睛红红的。 看着他们父女二人如此场面,秦栀也心头被触动。 就在他们父女叙旧之时,一个宫人快步的从外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食盒。 他将食盒交给了守在外面的宫女,随后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娘娘,长靖公主着人送来了热汤,说是很补身体。”宫女将食盒送进来,一边说道。 元烁看着那食盒,蓦地道:“长靖公主是谁?” 元莯叹口气,“你这脑子,什么时候能装一些东西。长靖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姐姐,唯一的姐姐。” 闻言,元烁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她不是嫁到长川城了么,怎么回宫里来了?”这嫁出去的公主,除非宫中有重大的事情,不然是不会回来的。 听他这么问,元莯不由轻笑,“说起来也是好笑,长靖公主和驸马吵架了,她生气了,便回来了。” “吵架?”元烁皱眉,原来还有这种公主。 “其实是很小的事情。因为驸马在床上出虚恭,公主骂了他一句,但是驸马没听,又来了一次。然后,公主一气之下,就把驸马从床上踹了下去,手腕都扭了。公主生气,就跑回来了。”很小的事情。 秦栀和元烁对视一眼,真是没想到这公主脾气这么大,因为丈夫放屁,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唉,可能这就是个引子,估摸着公主本来就看不上驸马了。是不是这驸马很难看啊?”元烁笑的开心,这种脾气的公主着实少见。 “不,驸马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可是长川城有名的美男子。”元莯摇头,这一点元烁可猜错了。 “相看两生厌,时间久了,腻烦罢了。你们可得切记,不能发生这种事。”元霖宗轻咳了一声,随后嘱咐道。 秦栀点头,“父亲说的对,就是时间久了,生厌罢了。优点也变成了缺点,缺点也被放大。不过,只要分开一段时间,这种感觉也就会平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长靖公主就会回去的。” 元烁还是忍不住笑,这世上夫妻居然会因为放屁一事而吵架,还把丈夫从床上踹下去扭了手腕,天下奇事真是多呀。 “你别再笑了,汪小姐可是个很有性格的姑娘。日后,你可别做这种讨人嫌的事情,到时,谁也不会为你说话。”元莯禁不住训斥,这是宫里,他笑的毫无避忌,简直是嫌脑袋搁在肩膀上的时间太长了。 “你们活着太累了,这吃喝拉撒乃人之常情,又不是犯罪。再说,世上哪有那么多脾气暴躁的女子,蓓蓓的脾气很好。还有小栀,也是天生好脾气。我问你,如果是我大哥的话,在你面前毫无顾忌的出虚恭,你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么?”靠在椅子上,元烁的姿势十分男人。 眸子一转,秦栀看向元烁,这厮倒是会抛问题。 扬了扬下颌,让她回答,他倒是想知道,这世上的女子是不是各个都这么暴躁?他就不信,好脾气的姑娘多得是。 想了想,秦栀深吸口气,“我倒是不会将世子爷从床上踹下去。不过呢,这个问题还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世子爷也不会在我面前做出那种事。” 元烁满脸受不了,“又不是让你夸他,我是说如果。”如此肉麻的夸赞对方,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吧,如果的话,我相信世子爷也会憋着的,他不会像你似得毫不避讳,上下通气。”最后一句,她咬紧了字音。这个二货,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种问题若是问道了元极的头上,他非得揍他不可。 堂堂大魏双俊之一,俊美无双高洁优雅的世子爷,怎么可能会放屁?有屁也得憋着,风度不能丢。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4、打包的礼物(二更) 在宫中待了大半天,过了晌午,用了饭菜,才离开。 顺着宫道往外走,秦栀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这是元莯送给她的。 这里面,是一个十分精美的钗子,做工精细,在民间是买不到的,宫中出品。 这是元莯给她的订婚礼物,订婚礼在即,这就开始收礼了。 上了马车,队伍缓缓地离开了皇宫,马车里,元霖宗看了一眼四夫人,那边四夫人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丝绢包裹的东西递给了对面的秦栀。 “这是、、、、”看着四夫人递过来的东西,秦栀微微扬眉,不知这是何意。 “给你的礼物。昨日来帝都时,王爷特意去挑选的。”四夫人将那丝绢塞进她手里,一边笑道。 接过来,根据手感里面是个特别小的盒子,但是沉甸甸的。 “打开看看吧,是否喜欢。本王也不会挑选什么,是你四姨娘瞧着好,便买了这个。”元霖宗笑看着秦栀,显然送礼物什么的不是他会做的事情,想来都是四夫人提醒的。 掀开丝绢,里面果然是一个特别精致的小木盒,外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打开,进入视线的是一对儿点翠耳坠,很漂亮,华贵程度不比今日元莯送她的钗子差。 “喜欢么?王爷也不知该送什么给你,一直都住在红枫别院,那里的东西也不是咱们家的,所以不能动。到时回了王府,想要什么,尽管朝王爷开口,你想要什么,王爷都不会吝啬的。”四夫人看着秦栀,一边笑道。 “谢谢父亲,谢谢四夫人。”收起来,秦栀点点头,看来今儿是收礼的日子。 马车朝着别院的方向前行,穿过了吵闹的长街,在街巷之中转悠着,但也用了许久才抵达别院。 从马车上下来,秦栀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目送着四夫人扶着元霖宗走进别院,她转身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元烁,“我要回去了,若实在觉得同处这一个屋檐下压抑的话,你可以去找汪小姐。你只要和王爷说去见汪小姐,他不会拦着你的。” “真不够意思。对了,这个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虽成色一般,但是缀着的流苏倒是很精致。 接过来,秦栀就笑起来,“看来今天真是个收礼的日子,居然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虽说二爷的这个便宜了些,不过也谢谢你了。” “哼,是蓓蓓提醒我的,不然我能记得这事儿么,只有女人才会记得这种事儿。我钱不多,上回你放在我这里的钱,我都花的差不多了。这样吧,你等我成亲时,就不用送我礼物了,你的钱,我就暂时不还了啊。”说来说去,他的主题是最后一句。 无语,“就知道这样。算了吧,和你计较这些反而显得我无比的小气。谢谢你这不太值钱的礼物,而且和我也不是很相配。但总的来说也是二爷的一片心意,我就收着了。”将他的礼物也收起来,秦栀随后转身就上了马车。 一直跟随她护送的甲字卫上了马车,随即调转车头,离开了别院。 返回宅子,甲字卫都在,而且因为眼下后府羁押了不少的人,他们来来往往,行走之时满身煞气。也难怪说这宅子阴气森森,瞧着他们在来回走动时的模样,能不阴森么。 绕过前厅,顺着长廊走向主居,那里只有两个甲字卫在守着,倒是没瞧见其他人。 转了转眼睛,秦栀随后缓步的走进大厅,并没有见到元极的身影。 脚下一转,朝着卧室而去,卧室里,那个人一袭银白的华袍,他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正在处理身边堆积了一堆的密信。 她走进来,那个人也抬起了眼睛,四目相对,他面色淡漠,漆黑的眸子恍若两颗黑色的宝石,特别的漂亮。 一步步的朝着他走过去,秦栀微微的歪着头,终于走到他近前,她突然的俯身在他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世子爷这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子真是深得我心。” 闭了闭眼睛,元极的薄唇缓缓的上扬,本是心中有怨,可是面对她如此热情,纵是有百般气都消失于无踪了。 “我们今日进宫了,去见了莯妃娘娘。说真的,这一家人相聚,唯独没有你,你会不会觉得心中失落?”在他旁边坐下,秦栀歪头看着他的脸,一边轻声问道。 “坐在一起,无不是说一些有的没的,我不喜欢听,更不想参与。还不如与你一起静静地待着,哪怕是看一些无聊的书也是好的。”放下手里的密信,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听他说这种话,秦栀也不由得笑,“真是感到荣幸啊。看,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礼物。除了元烁这家伙送的不太值钱之外,另外这两个都价值不菲。”将今日收到的礼物拿出来给元极看,今儿倒是忽然发现,订婚收礼也是个不错的发财之道。 看了看她收到的那些礼物,元极面色不变,只是扫了一眼,“你发财了。” “虽说我不喜欢戴这些东西,但摆在那儿瞧着也是不错。”戴在身上始终像个累赘,太过名贵,她就总担心会丢了,心思都被分走了。 看着她,元极转手从软榻旁的小几上拿过来一个锦盒,然后放到她面前,“今天是你发财的日子,打开看看吧。” 看了一眼,秦栀随后便笑了起来,“我应该去翻翻黄历,今天真是我的好日子。不止其他人送礼,连世子爷都送礼了。” 好像是商量好的似得,赶在这一天都送给她了。 眸子含笑的看着她,他的眼睛又像是一汪水,温柔,同时又能将她溺在其中,再也挣扎不出来。 认真分析了一下他的眼神儿,秦栀随后拿起那个锦盒,掂量了一下,之后打开盖子,让她没想到的是,里面居然躺着一个镯子。 红琉璃玉镯,乳白色的玉中那些红色的丝线就像血管一样,缠缠绕绕,像是后天人工而成,但这是天然的,很是珍奇。 “你之前佩戴的那个已经小了,而且,玉质并不是上乘。这个绝对是天下独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与之媲美的。”说着,元极拿过那镯子,然后抓住秦栀的左手,给她戴了上去。 玉质清凉,与肌肤相贴,十分舒服。 看着那镯子,秦栀随后抬眼看向他,“镇疆王府女主人才可以佩戴的红琉璃玉镯,这回我又戴上了,希望到时世子爷不会又亲手把它捏碎。” “你若敢摘下去,我或许会把你捏碎。”抓着她的手,元极看着她的手腕,细腻白皙,与这镯子倒是很相配。 “残暴。对了,明天宫里的嬷嬷会过来给我上课的,世子爷若是有时间,你也去听听?”嬷嬷讲的东西,秦栀早在七年前就听过无数遍了。封建社会对女性的道德阉割,她认为应该让元极也听一听,这个社会对他们有多宽容。 放开她的手,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你自己听吧,明日我有事,不在府中。” 哼了一声,秦栀抓住他的手,快速的放到自己嘴边,重重的咬了一口。 元极无动于衷,任她咬自己,随着她松开了嘴,他眼角抽了抽,“像狗一样。” 瞪了他一眼,秦栀甩开他的手打算离开,不想元极手一转,犹如游鱼一般从她颈后钻过去。一扣一收,就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低头,他张嘴一口咬在了她的脑门儿上,秦栀随即痛呼,蹬着双腿,挣扎。 元极也只是咬了一口罢了,随后便松开了她,另一手按在她的脑门儿上,轻轻的揉了揉,“日后不准夜不归宿,这便是惩罚。订婚后,我得定下一些规矩,免得你总是不听话。” 坐起身,秦栀甩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脑门儿,“这就暴露本性了,你就不能再多伪装几天么。” 看着她,他的眸子颜色逐渐变得深浓,“订婚礼之后,你会看到我的本性的。” 瞧着他的眼睛,一股热气直冲脸颊,秦栀躲避开他的眼睛,她真是怕了他用眼睛‘开车’的技术了,明明她面对他的美色可以很厚脸皮,但是还是敌不过他的眼神儿。 翌日,一大早,宫中的嬷嬷便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不止有嬷嬷,还有不少的公公。 公公们来到这府邸之后便开始洒扫,然后装饰这宅子,尽管这只是元极来到帝都落脚的地方,不过他们却做的一丝不苟。 他们在府中忙碌洒扫布置,而秦栀则在大厅里,开始接受嬷嬷们的教导。 宫中的嬷嬷,比王府中的嬷嬷还要严苛吓人,秦栀坐在那儿听着,尽管她一向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神色,但看着她们板起来的脸,还有那些阉割女性的话,她真的有些装不下去了。 这一天的时间,秦栀真是煎熬而过。 不过,这煎熬她只熬过了一半,因为第二天的一早,她们又来了。 这次,嬷嬷们是教导秦栀各种礼节,明日订婚礼的礼节,还有身为世子妃面对各种身份的人该有的礼节。夫妻之间的礼节,复杂繁甬,若是脑子不好使,还真未必记得住这些规矩来。 时近下午,这些教导才结束,不过嬷嬷们并未离开,因为明日便是订婚礼,她们要整晚都留在这儿。 明日所穿的衣服也被拿了出来,挂在了架子上,红艳艳的颜色,喜气异常。 七年前,秦栀也曾穿过这种衣服,但是奇丑无比。不止是因为她那如同头陀似得脑袋,还有瘦的竹竿似得身体。明明一副未成年的模样,穿着那红色的喜服,怎么瞧着都是不合身。 如今再看着挂在那儿的红色喜服,秦栀若有似无的长叹口气,七年前的事情再次闪回,历历在目,觉得好像就是昨天一样。 随着嬷嬷们进了浴室,衣服被脱下去,随后进入水中,任那些嬷嬷跪在她身后的池边帮她清洗。 她们的手法和那些丫鬟可不一样,老道有经验,肩膀被捏着,她都舒服的要睡着了。 明日订婚礼,可把她们累坏了,封建社会的上等人,真是无比的舒适。 被清洗了个透彻,秦栀才从浴池里出来,一丝不挂的躺在软榻上,任由她们在自己的身上涂抹各种精油,滑溜溜香喷喷。 好一番折腾,星辰明亮,秦栀才裹着一层睡袍离开浴室。 大厅里,不知何时回来的元极正坐在那儿,嬷嬷们瞧见了他,随后快步的走过去,轻声提点,明日就是订婚礼,今晚他们最好不要同处一室,明早再相见为最好,也符合规矩。 放下茶杯,元极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明显有些忐忑的嬷嬷,“你们退下去吧,今晚不用候在这里。” 嬷嬷欲言又止,如元极这么明目张胆无视规矩的,还是头一个。 片刻后,嬷嬷们便退了下去,这主居里终于清净了。 抚着散在一侧的长发,秦栀缓缓的走过来,“还是世子爷有威严,这么轻松的就将她们赶出去了。我这两天被她们折磨的要晕过去了,从心理到身体,若不是这意志坚定,没准儿还真被她们洗脑了。” 转眼看向她,元极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的下滑,最后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脚上。 她连鞋子都没穿,踩着地毯,那模样分外的娇柔。 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滑动,他随后朝她伸出手。 看了一眼他的手,秦栀抓住,他也在同时收力,她身子一转,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搂着她,元极看着她那被包裹在乱发之中的小脸儿,他缓缓地吸了口气,“真香。” “那是,被她们一顿揉搓,抹了那么多的东西,不香才怪呢。”捏着一缕发丝在元极的面前晃了晃,发丝撩拨着他的脸,香气飘飘。 闭上眼睛,元极收紧了手臂,随后微微垂首,将脸埋在她的颈侧。 睡袍单薄,他的呼吸穿过了布料,热乎乎的。 秦栀不由得歪头,“明天即是订婚礼,你不让嬷嬷们按照规矩守在这里也就罢了,动手动脚的更不合规矩。是不是我太香了,把你熏得昏昏欲醉。” “确实很香。”抬起头,元极看着她的小脸儿,灯火之中,她甜软的样子真是让人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微微撇嘴,秦栀抬了抬腿,睡袍本就松散,她这一动作,两条腿差不多都露了出来。 “我这被一番折腾,又是涂抹又是捏捶的,反倒你坐在这儿悠闲自在。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打包起来的礼物,把我弄得香喷喷,然后等你拆封享用。”靠在他怀里,秦栀一边叹道。 “说得对,的确是给我享用的。而且,你这个礼物,十分得我的心。”看着她的脸,他另外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腰间。缓缓的下滑,掠过单薄的睡袍,最后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抚触着那细嫩的皮肤,他的呼吸也随之一变,手朝着外侧游走,继而向上。 看着他漆黑如浓墨一般的眼睛,感受着他的手一点点的钻进大腿处,她条件反射的夹紧了腿。 “我忽然想起,这两日嬷嬷们给我讲的规矩,说夫妻之间是不能这样的,相敬如宾才是。譬如眼下我坐在你的腿上,便是不合规矩。你这样摸我,更是不行,只有没受过良好教导的小妾才会以色侍人。”端庄持重,大方得体,才是正室所为。譬如和丈夫撒娇这种事情,正室是绝对绝对不能做的。 闻言,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莫要听她们的废话,我们闺房之乐,喜欢怎样便怎样。” 抿嘴笑,秦栀抬手把他已经快要摸到她屁股上的手拿开,“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也不是你随便乱摸的理由。过了明日订婚礼,才能名正言顺。世子爷,再等等吧。”在他的下巴上挑了一下,无比轻佻。话落,她转身便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睡袍轻盈,她的小腿若隐若现,勾的元极的目光一直追随。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5、繁复订婚礼(一更) 天还未亮,在前厅候了一夜的嬷嬷们终于过来了。 她们也很畏惧元极,不过时辰到了,必须得过来,不然的话,就无法赶到吉时了。 这若是错过了吉时,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们。 从床上起来,秦栀看了看全部走进来待命的嬷嬷,随后扭头看向也起身坐在床上的元极。 他的面色不太好,被吵醒,他明显并不是很开心。 “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叹口气,她还是想睡觉。因为今日是订婚之日,所以她昨晚睡得也较晚。这会儿起身,感觉特别的疲乏。其实还不如一直坚挺着不睡,也比这样中途被叫醒要舒服的多。 元极抬手拂了拂她乱糟糟的长发,最后又如同揉搓小狗似得搓了搓她的头,他这才下床离开。 他的衣服在外面,小厮都等着呢,他也注定不会清闲。 卧室的房门被关上,嬷嬷们也走过来,扶着秦栀站起身,然后几只手痛快的脱掉了她身上的衣服。 红色的内衣内裤,量身定制的,可比寻常穿的要精美的多,上面还有精美的刺绣。 低头看着自己,秦栀忽然发觉被这红色内衣裤映衬的,自己居然这么白,白的刺眼。 穿上中衣,料子极为舒服。 套上了中衣,秦栀被嬷嬷扶着到桌边坐下,桌子上是一面铜镜。铜镜并不太清楚,尤其此时外面天还是黑色的,这房间里仅有灯火的光亮,使得铜镜的倒映就更不清楚了。 几只手在她的头上脸上开始忙碌,秦栀接连深呼吸,最后索性直接闭上眼睛。 任她们在自己的头上脸上忙活着,这些嬷嬷的手艺是相当好的,宫中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片刻,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挺拔的红色身影从外走进来,正是元极。 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华袍,墨发以金冠束起,那金冠上镶嵌着红色的玛瑙,与他身上的衣服互相辉映。 似乎是因为红色,衬托的元极身上的淡漠也消失了许多,反而瞧着眼角眉梢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柔和。就像流水,无比的轻柔,让人忍不住想浸溺其中,不再自拔。 按照规矩,元极是不可以进来的,其实从昨晚开始,他们两个就该分开。 可是眼下,他肆意的进来,嬷嬷们也不敢言语。 走到床边,元极坐下,然后静静地看着那个闭着眼睛梳妆的人。 她这个模样倒是乖巧,任凭几只手在她头上脸上来来回回,也没瞧出她不耐来。 忍了半晌,秦栀忍不住睁开眼睛,余光瞥见大床的方向有个红色的影子,她随即眼睛一转看过去。 四目相对,她随后就笑了,“世子爷,你这一身真好看。”红彤彤的,面如冠玉,当真是俊美无双。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组成的,但差距却十分大,看这位就知道了。这世上任何夸赞人的词语放在他身上似乎都不够,颜霸是也。 薄唇微弯,元极看着她,“闭上眼睛,别乱动。” 哼了哼,她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嬷嬷们的服侍。 宫中的胭脂水粉,成色也很好,很服帖,贴在脸上,还挺舒服的。 香味儿淡淡的,并不刺鼻,这好东西就是好东西。 长发被挽起来,挽的极为精巧,正好将一顶华贵的发冠戴在她的头上。 感觉到发冠扣在了她头上,她也睁开眼往铜镜里瞧着,正正好好的合适。 记得七年前第一次和元极订婚,自己的头型格外的霸气,以至于愁坏了嬷嬷和丫鬟,任凭她们灵巧的双手都伺候不了她的脑袋。 最后,她的头发也没挽起来,就那么扣上了发冠,可是却十分好笑。她走路时,那头冠就摇动,无比的滑稽。 这回,她终于不用再扮作小丑了,那时她都觉得自己可笑。 头发弄好了,给她化妆的嬷嬷也接近了尾声。将她的红唇涂抹上口脂,艳红的颜色与她身上的红衣服十分相配。 嬷嬷撤回了手,秦栀也睁开了眼睛,看着镜子的自己,倒是不由佩服这嬷嬷的手艺,这妆容十分不错。 大概是因为嘴唇的颜色吧,让她的精神看起来也特别的好,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甜美娇柔。 转脸看向元极,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好像在欣赏着什么似得。 弯起红唇,酒窝浅浅,带着几许娇俏和顽皮,“好看么?” “嗯,很好看。”元极微微颌首,他也认同,十分美丽。 朝着他眨了眨左眼,眉眼生波,她这明显是刻意的撩拨。 元极的眸子浮起笑意,始终都在盯着她。 站起身,站在房间中央,任嬷嬷给她一件一件的套上衣服。最外面的是一身华丽的长裙,料子上乘,质地如水,房间里的灯火照着,好像在发光一样。 穿上了衣裙,一切就都准备好了。秦栀转身面对元极,他依旧一直在看着她。 抬手提了提裙子,秦栀随后走到他面前,“有些重,其实应该让你戴这些沉重的东西,毕竟你的力气大。” 抓住她的手,细滑娇嫩,似乎是因为昨夜洗完澡之后被涂了东西,如今摸起来滑溜溜的。 用力,将她拽到身边坐下,元极动手帮她扯了扯裙子,“很美。”无一处不美。 轻笑,秦栀看了一眼候在对面的那些嬷嬷,她和元极这种未婚夫妻,估摸着她们是从来没见过。 他们俩夜晚同处一室,估计就够她们吃惊的了,现如今元极这模样,估计更是让她们觉得费解。 “咱们今日要在祖祠度过吧,得度过一晚。不知这祖祠是什么模样,元烁订婚那次,他回来和我说,他与汪小姐聊了一夜。希望这次咱俩不会像上次那样尴尬,我趴在地上睡着了,你半夜时就不知所踪。”秦栀歪头看着他,似乎因为今日订婚,所以上次订婚的事情就不受控制的一次次重回脑海之中。 大概是因为那时她初来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吧,深深的记在脑子里,无法忘记。 又说起这个话题,元极明显被堵住了,看着她,他最后叹口气,“不会了。”说起这第一次订婚的事儿来,他是真真的无言以对。最初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异,可是听她这三番两次的说,他条件反射的觉得愧疚。 轻笑,任他捏着自己的手,等待着时间静静而过。 天色逐渐亮了,这房间里的灯火也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却没人管它们,红烛摇曳,肆意流泻。 外面,小厮走近卧室门口通传,说是宫中的銮舆已经来了,要出发了。 闻言,秦栀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果然亮了,太阳也马上要出来了。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好日子。 元极站起身,抖了抖长袍,料子质地好,随着抖动,那些褶皱便再次变得平滑无比了。 旁边,秦栀也站起了身,抬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发冠,因为头发挽的好,这发冠很结实的戴在头上,不会如七年前那般随着她动一动就掉下来。 放下手,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元极,“世子爷,咱们走吧。” 转过身面对她,元极缓缓地弯起薄唇,蓦地,他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抬手圈住他的颈项,秦栀睁大了眼睛,“元极,你干嘛?”长裙曳地,她这模样看起来很沉重似得。 不过,元极的样子却很轻松。抱着她,他转身朝着外面走,一边道:“替代你的双腿,这一段路途,我抱着你走。” 轻笑,秦栀扫了一眼后面跟出来的嬷嬷还有小厮,各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儿盯着他们俩。大概伺候了这么多主子,从没见过他们俩这样的吧。 “好啊,你不嫌丢脸,也不怕别人说你夫纲不振,那我就不怕。”圈紧了他的颈项,秦栀任他抱着自己。不用自己走路,真是无比轻松。 “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背着我说,我听不到,也就算了。若是被我听到了,就得做好丢掉舌头的准备。”他目视前方,薄唇弯着,可见他心情极好。 扫了一眼立在府中的甲字卫天字卫还有鹰机,但凡在帝都今日没有任务的,他们就都来了。 和那些嬷嬷与小厮不同的是,无论元极做什么,他们都很淡定,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任他抱着自己,很快的便抵达了前府。这前府经过了一番装饰,透着遮掩不住的喜气。 府门前,红色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华丽的銮舆就停放在台阶下。 元烁订婚时的阵仗也没有这么大,因为身份的不同,阵仗也有差别。 踩着杌凳,元极抱着她直接走进了銮舆,他双臂一动,秦栀也随着他的力气在空中转了半圈,随后便被放在了矮榻上。 在她身边坐下,元极扯了扯她的长裙,然后看向她,“准备好了么?” “嗯。只要世子爷不给我冷脸看,无论今日怎样疲累,我都不会有怨言的。”歪头看着他,发冠上缀着的装饰也在晃动着,发出好听的声音。 深吸口气,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再挖苦我了,你这个坏东西。” 抿嘴笑,这边队伍也出发了。銮舆走的很平稳,四周纱帘垂坠,能听得到外面的声音,因为知道今日是元极的订婚礼,所以百姓们都早早的跑到了街上看热闹。 祖祠距离这宅子很远,队伍前行又是匀速,太阳都跳出来了,阳光穿过帘子照射进来,秦栀一时觉得眼前的光线都是发亮的。 听着外面那些百姓熙熙攘攘的声音,秦栀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蓦地,她抓住他的手,随后扭头看向他。 也转头看过来,元极眸子转动,“怎么了?” 抬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她用力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被强行亲吻,元极一诧,随后便抬手扣住她的后颈,“这是做什么?忽然间很感动是么。” 盯着他脸上那红红的唇印,秦栀点头,“是很感动。你就这个样子,不要擦自己的脸,一会儿那么多人在观礼,要让所有人都瞧瞧你的脸。” 她说完,元极也明白了,她涂了口脂,他现在脸上必然印着一个红红的唇印。 用力的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元极倒是也没动手擦拭,“成,你若觉得好看,我便不擦掉。不过,怕是到时你就要扬名帝都了。” 抬手,用拇指蹭掉他脸上的唇印,凑近他的脸,秦栀不由轻叹,“娶了世子爷,真是我三生有幸。七年前看见你吧,我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你这人必定十分不好相处。但谁想到,七年过去了,我最终还是要娶你,真是躲不过呀,看来这就是缘分。” 垂眸看着她仰脸盯着自己的小样儿,像极了讨打的小狗儿。 凑近她的鼻子亲了一口,元极随后用食指抵在她的脑门儿上,将她推回原位,“脸上嘴上都是胭脂,别勾引我。” 坐好,秦栀又看了他一眼,静静地享受着銮舆的前行,晃晃悠悠的倒是舒服。 在街上转悠了许久,终于接近祖祠了。禁军封路,百姓都不会进入这禁地。而且除了禁军之外,跟随队伍前来的甲字卫天字卫还有鹰机也迅速的散入了人群之中,将祖祠这附近层层封锁,他们的阵势比之禁军还要慑人。 元烁劲装在身,拎着宝剑,他今日负责祖祠四周的警戒,看着銮舆接近,他张望了一会儿,随后便又开始仔细巡视。 銮舆顺利的朝着祖祠的方向而去,而观礼的人们,也都已经到了。 分立两侧,因身份的不同而区分,若是放眼望去,无不是这大魏帝都的皇亲国戚,权臣高官。 抵达那长长的阶梯下,上面响起了撞钟声,銮舆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元极站起身,朝着秦栀伸出了手,漆黑的眸子如同子夜,却载着遮掩不住的光辉。 深吸口气,秦栀将手递给他,然后便随着他走出了銮舆。 阳光普照,祖祠就在那阶梯之上,只要两个人进入那里,度过一夜,便成为大魏律法也承认的未婚夫妻了。 牵着秦栀走下了杌凳,元极淡淡的扫视了一圈,随后收回视线,拉着她开始往台阶上走。 秦栀边走,边环顾四周,观礼的人很多,熟脸也很多。 而且,她居然看到了元茂。 他的手下很多被抓了,他应该也感觉到事情不好,按理来说,他应该尽快离开帝都。最初,秦栀也以为他会尽快逃跑的。 但谁想到,他没有走,今天居然还来观礼,不知他到底想玩儿什么。 不过宗华一直在监视他,秦栀是放心的,只要他离开这帝都的城门,宗华就会动手的。 被元极牵着,一步步的往山上走,这台阶平滑干净,一尘不染。 随着两个人往山上走,撞钟的声音仍旧不停,回响在山上和山下,清透贯耳。 扭头看向元极,他面色平静,和七年前那满身冷漠拒绝的样子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人。 收回视线,她跟着他走,这台阶很多,一步一步,她的腿都有些发酸了。 元极用力的拽着她,似乎在为她分担,又好像怕她跑了似得。 终于,迈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祖祠也进入视线当中。沉肃而雄伟,一国的祖祠,果然大气厚重。 这上头,有钦天监的官员在等着,还有元卫派过来的公公,以及早早就等在这里的元霖宗。 他独自一人,穿着符合他身份的华袍,虽是瘦削,但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尤其看着他们俩出现,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顺着钦天监官员的指引,元极拉着秦栀朝着左侧的宗祠走去。元霖宗也脚下一转跟过去,踏入那宗祠,入眼的是被供奉起来的数十个金制的牌位。 长明灯一直在亮着,香气缭绕,就好像这些牌位的主人都在这里睡着了似得。 不过,他们进来后并没有直接走向那些牌位,而是朝着左侧的一个侧室走了过去。 那里有数把大椅,后面的墙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在天,格外霸气。 元霖宗转身坐在了椅子上,钦天监的官员开始指示元极与秦栀跪下,给元霖宗叩头。 七年前在王府时就这样,秦栀倒是不觉有异。不过,到底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而这两日那些嬷嬷的教导也没有做到全然告知,因为接下来就是一直在磕头。 给元霖宗叩首完毕后,便在那些牌位前叩首。这都是大魏的历代帝王,那些牌位做的无比华丽,透着一股无以言说的威严。 给这些牌位磕完头之后,秦栀被元极拽起来,她的裙子太长太繁重了,行动之时很不方便。 钦天监的官员指引着他们去往正中的宗祠,走到门槛时,元极俯身一把将她曳地的裙子拽了起来,以方便她走路。 看了他一眼,秦栀不由得抿唇,扫了一眼前后的人,包括元霖宗在内,无不多看了元极两眼,显然他做这种事很奇怪。 走到正中的宗祠,迈过了高高的门槛,秦栀便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偌大的宗祠内,无数的画像挂在墙上,每个应对的地上都放置着黄色的跪垫,显而易见,这才是磕头之路的开始。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6、不平的一夜(二更) 历代先帝与先皇后的画像,从古至今的画师技艺都很高超,不过,即便如此,在秦栀看来,这画像上的人长得都很像。不管是前辈后辈,还是男人和女人,画出来的都莫名的很相似。 透着一股威严和华贵,再加上身上的衣服,让人生出一股不跪拜都理亏的感觉。 跪了几次,秦栀便不由得开始大喘气了,虽算不上太累的活儿,可是这一身的累赘,让她不禁觉得有些头晕脑胀的。 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随着钦天监官员的声音落下,元极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扭头看向他,秦栀忽然觉得生无可恋,磕头之路还有那么长,这大魏的先帝太多了。 元极倒是还好,而且瞧着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拽着她,为她分担一下,朝着下一任的先帝而去。 到了近前,钦天监官员指示他们跪下磕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还说着这是哪位先帝,年号谥号,他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外面,撞钟的声音在他们俩给元霖宗磕完头之后就停下了。而离开了左侧的那个宗祠之后,元霖宗便下山了。 这之后的路,就由他们俩来完成了,只不过,这条路,还真是‘艰辛’。 一路走,一路磕头,最后秦栀完全的倚靠着元极的力量,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这繁复的发式,还有沉重的发冠,以及层叠的衣裙,都是累赘。 秦栀觉得此时应该已经接近晌午了,磕头磕的她头晕脑胀,早上又没吃饭,她觉得自己要低血糖了。 终于,到了先皇的画像前,秦栀跪下之前看了一眼那画像,长得和元卫很相像。 叩首,她额头上的汗已经滴下来了,深呼吸,终于磕完了三个头。 元极的手臂绕过她的后背,微微施力,将她揽了起来。 站直身体,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扭头看向身边抱着她的人。 抬起另外一只手,元极用手指将她额头上的汗珠抹下去,一边低声道:“礼成了。” 点了点头,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任由他半抱着她,朝着右侧的偏殿而去。 这偏殿,燃着一根长烛,它能一直燃烧到明日清早,时辰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精致的跪垫就放在地上,和外面的不一样,这跪垫倒是很宽,坐在上头也容得下。 对面,供奉的是开国太祖当年征战天下时所穿的铠甲。那铠甲虽是被擦拭的很干净,但是,上面诸多刀剑砍剁的痕迹,很斑驳,看得出当年穿着这铠甲的人都经历了什么。 跪在跪垫上,给那供奉起来的铠甲磕了三个头,磕头之旅,总算结束了。 钦天监的官员站在一侧,讲述开国太祖的累累战功,虽是有美化的成分,但听起来这位开国太祖还真不是寻常人。 裙子宽大,秦栀原本跪着,不过最后她直接坐了下来,反正有裙子挡着,外面也看不到。 瞧着那透着威严的铠甲,听着钦天监讲述的一切,和她之前在书上所看到的合在一起,她倒是想象得出当年开国太祖是何等的威风。 打天下,没那么容易,大魏江山浩瀚千里,当年不知经历过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最后才坐上了这皇帝之位。 听着钦天监的官员讲完,秦栀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尽管知道他们在言语之中有美化,但是他讲的很有意思,她倒是想一直听下去。 “世子爷,世子妃,下官退下了。”看向那两个人,元极面无表情,若不是这一路他对自己的世子妃很周到的照顾,还真以为他订婚是被逼的呢。 秦栀面带笑容的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她的身体才软下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双腿,改为盘膝而坐,舒服多了。 “应该已经过了晌午了,时间过去的还真快。不过,我好饿啊。”但是不能吃东西,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旁边,元极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那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高筒水壶。不能吃东西,但水是供应的,可也仅此而已。 倒了一杯水,他随后转身走过来,红色的华袍因为他的走动而拂动,泛着如水一般的光泽。 “喝水。”单手撩起袍子蹲在她身边,元极将水杯递给她,一边低声道。 看了一眼,秦栀随后接过,一口气全部喝光。 “不知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来检查咱们有没有跪好。”把杯子还给他,秦栀一边说道。 “会。”起身又走回桌边,再倒一杯,自己喝了。 叹口气,“我好想躺一下下,好累呀。” “你不是说,今日如何折腾也不会喊累么?”走回来,他在她身边坐下,姿势随意,却又好看。 而且很明显,他并没有像秦栀似得顾忌那么多。即便一会儿有人会过来,他也完全不在意,想怎样便怎样。 “谁知道居然会一路磕头,磕了一上午。明明嬷嬷给我讲这些规矩的时候也没说要给每一位先帝都磕头,我也以为只是给太祖磕头罢了。”看向他,秦栀缓缓地眨眼睛,从里到外的疲累,已经遮掩不住了。 因为没吃饭,所以眼下更显可怜。 “太祖开国,历经三十多年,很是不易。太祖本人,重情重义这是真的。”说完,他蓦地起身,然后朝着那供奉的盔甲而去。 盔甲前的玉石桌上,还保存着几本极厚的册子,做过特殊的包装密封。 元极看了看,随后拿起一本来,然后又走了回来。 “这些东西可以看么?”他如此的随意,真是胆大妄为。 “有什么不能看的。”在她身边坐下,元极将那极厚重的册子给她,似乎是想缓解她的无聊。 打开,这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很古旧,的确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情诗。”看了看,秦栀忽然笑了。虽说这情诗写的并不高深,甚至都不押韵,不过却算得上情意绵绵了。 “嗯,太祖写给长贤皇后的。”元极倾身靠着她,一边说道。 “你们元家,倒是出情种啊。”这情诗真是情意绵绵,都能感受到这太祖皇帝汹涌澎湃的情愫,而且他也很想让对方知道他的情意,不想掩饰。 “在夸我么?”转眼看向她,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因为出过汗,她脸上的胭脂有些花了。 “一脉相承,总是有相似之处。当然了,也不能说祖上如何,子孙就一定会相像,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看这太祖的情诗,表明他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虽是个男人,但在感情上来说,还是很细腻的。这一点,世子爷你和太祖很像。”他就是这样,想什么便做什么,懒得做戏给别人看。 薄唇微扬,元极盯着她,两个人都一身红色,缠绕一起,不分你我。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宫中的嬷嬷和公公鱼贯的走进来,嬷嬷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是红色的绸带。 走到两人的身后,嬷嬷和公公跪下来,将那托盘上的绸带拿下来,分别给他们二人叩头,然后将那红绸各自的系在了他们俩的衣角上,两个人也就此连在了一起。 看着那红绸,秦栀无声的笑,七年前他们俩订婚也是这样,一根红绸将两个人连在一起,但是很快就被他解开了。 嬷嬷做完,便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后头,连带着其他的嬷嬷和公公一起。 秦栀和元极也不再说话了,翻看着手里的情诗,有书看,她倒是觉得舒服多了,心也静下来了。 时间静静而过,外面忽然又响起了撞钟声。 在后面跪了许久的嬷嬷和公公也起身,将许多的琉灯都点燃,这宗祠里瞬时亮了许多。显而易见,外面的天色也要暗下来了。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他们缓步的退出去,而且将这宗祠的大门关上,这里仅剩下秦栀和元极了。 扭头看了一眼,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身体一转,伸直了双腿,她随后便躺在了元极的腿上。 元极也挪了一下身体,身上红衣拂动,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他的手臂最后也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红色的衣料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舒服,刚刚有人在,我也不好意思躺下来,不然明天你这世子妃不懂规矩的事情就传遍四处了。”说着,她一边拿起手中的情诗继续看。灯火明亮,不耽误她看书。 抬起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冠还固定在头上,可以看得出很沉重。 “需不需要卸下来?”说着,他试探着要动手给拿下来。 “不用,你可能会卸下来,但是想重新安上就不行了。我躺一会儿,一会儿换你在我腿上躺着,这样咱俩谁都不吃亏。”秦栀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元极似乎很无言,摸着她头上的发冠,“躺着吧,不收钱。” 看着那情诗,秦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她转眼看向他,随后问道:“你说,如果我不是我,你会怎么办?” 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醒来,发现我和现在不一样了,你会怎样?”自己深藏的秘密,其实她还是不想说,就让它永远变成一个秘密。 “你是说性情大变?找大夫治病。治不好就将你关起来,一辈子不好,就一辈子关着。”想了想,元极说道,眉眼间还带着笑意。 听他这回答,秦栀也不由轻笑,“也就是说你不会放弃是吧。很好,合我意。”弯着眉眼,她再次拿起册子,想继续看情诗。 抬手将她手里的册子拿走,元极不眨眼的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把你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若是让他猜的话,元极觉得自己未必能猜得到。她的脑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眨着眼睛,秦栀蓦地抬起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微微用力将他扯下来,她弯着眉眼,“万水千山总是情,亲你一口行不行?” 闻言,元极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下一刻忽然低头,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稍稍撑起身体,元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子夜,却流淌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词儿,驴唇不对马嘴,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偏偏如此动听。自认为自己肩膀上的这颗头还是很好用的,但迟早得被你忽悠的不知今夕何夕。”抱住她的头,元极微微用力,她距离他也近了许多。随着话音落下,他在她额头落下轻吻,动作很轻,拥抱很紧。 被他的呼吸吹袭着,秦栀闭了闭眼睛,拥紧了他的脖颈,“咱俩这样真是大不敬,祖宗还在那儿呢。” “既然知道,那为何不松手。”近距离的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载着堪比日月的光辉,但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喜欢呗。”双手更用力,他的上半身也因为她的大力而朝她近了些。 鼻尖贴在一起,元极凑近她几分,在她鼻子上亲了亲,“迟早被你忽悠的命没了都在笑。” 轻笑,秦栀放松了手臂,刚要说话,却猛地听到宗祠那被关闭的房门被从外敲响。 挑眉,她后仰头往门的方向看,元极也同样有些意外。 “还有什么未做完的事情么?”只要不是再去没完没了的磕头,都不算事儿。 “不知道,我去看看。”元极将她扶起来,随后起身走向门口。系在两个人之间的红绸很长,足以让他走到门口。 将门推开,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候在这外面的公公和嬷嬷,而是甲字卫。 元极面色微变,甲字卫走近了些,随后附耳说了些什么。 “杀。”他只有一个字,说完便关上了门。 转身走回来,元极在原位上坐下,身边那个人歪头看着他,正在琢磨着他的脸色。 “发生什么事儿了?”他不说,秦栀觉得只能自己问了。 眸子一转,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有人在祖祠附近闹事。” “闹事?知道是谁么?”一听这话,秦栀也缓缓地坐直身体。好像,自从她和元极订婚的事情广召天下之后,就一直没消停过。 “还不知道。”元极想了想,随后微微摇头。 秦栀皱眉,瞧着他的表情,可不像是不知道。 哪想,还没再逼问呢,敲门声再次响起。 对视,两个人的眼睛里露出同样的情绪来,没完没了了? 元极再次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然而这次出现的不是甲字卫,而是宗华手底下的人。 “主子,属下有事要禀报秦小姐。”要找的是秦栀。 秦栀从后面走过来,“是不是人已经出城了?” “是,夜幕降临时,元茂便整队要出发了。此时,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来人禀报道。 “好。按原计划行动吧,抓住了人,记得过来告诉我。”秦栀深吸口气,今晚真是不平静。有人在祖祠四周闹事,元茂也出城了。都赶在这一天,让她不得不多想。 来人转身离开,秦栀看着外头明亮的灯火,脚下一动,似乎想出去。 然而,她的脚刚抬起来,腰间一紧,就被元极一个大力抱了回来。 单臂勒着她的腰,另一手将门关上,他脚步轻松的将她揽了回来。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灯火通明的,比这里面要好得多。”双脚离地,秦栀被他抱着,红裙曳地,连在一起的红绸也纠缠着。 “今晚即便外面天塌地陷,你也不准出去。待明日礼成,你想如何便如何。”将她放回跪垫上,元极一边警告道。 “是不是我出了这个门,咱俩这订婚礼就不算完美呀。”坐在那儿,秦栀整理着裙子,一边笑看着他。 “没错。”尽管他有时可能会看不上这些规矩,但关键时刻,规矩还是很重要的。犹如此时,即便这一晚再难熬,也得熬过去。 轻笑,秦栀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那就等明日再去见元茂吧,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宗华做事向来稳妥,不会出错的。元茂跑不了,你别担心。”在她身边坐下,元极确认了一下系在两人之间的红绸,一直结实的连在一起,很好。 转头看向他,头冠上的坠饰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好听的声音来,“世子爷,过了今晚,你就属于我了。希望,不管到时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害怕。” “祖宗在那儿呢,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不过,我等着。”看了一眼被供奉的盔甲,元极掩饰不住的低低笑了一声,这种话应该是他来说的。 之前是他错估了一切,和她明明是正经的未婚夫妻,最后却不欢而散。 这回,一切都回归正途了,兜兜转转,她还是属于他的。 四目相对,看着对方,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什么都不用说。 蓦地,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起来似乎很远,但又好像很近。 两个人都微微变了脸色,这是打起来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7、是可以抢的(一更) 听着外头的动静,秦栀坐在原位,愈发的有些坐立难安了。 看着元极,他面无表情,看起来他是很淡定的。即便外面有千军万马杀来,他也是不动分毫。 动静越来越大,那铠甲相撞的声音尤为响亮,这是禁军来了。 “禁军都引来了,看来动静不小。不知到底是谁,专门来挑选咱们订婚这一天跑来捣乱。”微微皱眉,如果说刚刚看着他的脸还觉得镇定的话,那么现在,她心里真有些没底了。 她很想出去看看,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今日十分特殊,她和他都不想破坏这个夜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去。 “别担心,外头人很多,绝对能拦得住。”他的耳力较之秦栀要好得多,所以,他听到的也比秦栀要多得多。 缓缓的深吸口气,秦栀坐直了身体,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明显已经跳到了祖祠的近处。 她心中有多种猜想,但前因和后果似乎又有冲突,一时之间,让她判断不出。 因为太过寂静了,所以刀剑拼杀的声音就显得尤为刺耳。还有禁军盔甲相撞的声音,他们正在朝着山上而来。 这是大魏帝都的祖祠,任何人想在这里闹事,都得不到什么便宜,更可以说是找死。 但,今日这些人却执意如此,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扭头,这偏殿祠堂有窗子,虽说是关上的,不过应当能推开吧。 秦栀站起身,打算去窗边看看。 然而,她只是刚迈了一步,她的裙子就被抓住了。 低头看向他,秦栀叹口气,“我想过去看看,听着这打打杀杀的动静,放不下心来。” “没事,不用去看。过来,无需管。”说着,他微微施力,将秦栀拽的坐下来。 裙子繁复,秦栀挪动两下,将这裙子理顺好。 “累不累?”看着她,元极抬手扣在她的肩头,微微施力,她就再次躺在了他的腿上。 调整了一下方位,她躺的倒是舒服,只不过听着外面的声音,心底里有些不安罢了。 “现在不觉得累了,就是有点饿。”说着,她抓住他的手,举到自己的面前。 盯着他的手,手指修长,又很好看。完美的真是没天理,从头到脚丫子都长得好,老天爷也够偏心眼儿的。 捏着,看着,蓦地,她一把将他的手放到嘴边。她张嘴一口咬上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元极几不可微的动了动眉头,垂眸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 半晌,她终于舒心了,然后也松开了他的手。 两排极深的牙印儿就在他手上,能够清晰的看出来那一颗颗小牙齿长得是什么模样。 秦栀自己观赏了一会儿,随后轻笑,然后举起来给他看,“这结婚吧,都得有个证儿。但是显然你不会给我发证,那我就自己来一个。” 元极看了看自己的手,若有似无的叹口气,“你这小牙,还真够齐的。” “好看吧。”秦栀也笑着眯起眼睛,自己的牙齿还是满整齐的。 “好看。不过,既然发证,怎么也得你一个我一个才是。就像你我手上的指环,各有一个,才公平。”话落,他猛地抓住她的手,送到嘴边,一口咬住。 秦栀立即挣扎,可是根本挣脱不了,看着他咬自己,半晌后他才松嘴。 拧着眉头盯着他,元极欣赏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牙印儿,看起来好像还很满意。 点了点头,他用另外一只手罩上去,轻轻的揉着,一边看向她,“这样正好,你一个我一个,又凑成一对儿。” 冷哼了一声,秦栀收回自己的手,瞧了瞧,这厮的两排牙印十分清晰,而且也挺整齐的。 哼了哼,秦栀甩了甩手,还是有些疼。默默比较了一番,秦栀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因为咬他的时候力气不如他。 “我渴了,要喝水。”其实更多的是饿了,但又没吃的,只能以水充饥了。 “好,祖宗,等着,成不?”元极叹了口气,将她的头从自己的腿上搬下去,他随后起身,还特别注意了系在两个人衣服上的红绸,担心会踩断了。 倒了一杯水,他走回来,撩起袍子蹲在她身边,一手抬起她的头,另一手拿着水杯放到她嘴边,伺候的周到。 一动不动,秦栀把水都喝了,一边盯着他笑。 虽说他并不太会伺候人,但是,这一番伺候的也挺好的,她很满意。 将水杯放回桌边,元极走回来,瞧她躺在那儿的样子,他终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怎么丑怎么来,丑死了。”坐下,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怀里。 眯着眼睛盯着他,这厮虽是嘴上说着不满,但那眼神儿都是喜欢。若说谁的眼睛会说话,那就是他了。 躺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还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序,一下一下,让人无端的跟着他的心跳声而平和下来。 蓦地,秦栀忽然想到,“外面的打斗声停了。”都听到了元极的心跳声,她才发觉原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嗯,停了有一会儿了。”元极摸着她的脸蛋儿,一边回应道。 “看来,这事儿告一段落了。真想出去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了。”秦栀转着眼睛,一边叹道。 “不许出去。”捏着她的脸蛋儿,元极低声警告。 “瞧把你吓得,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怕我反悔。按理说,你应该极其自信的。”他的一条腿抬起来,她的头也跟着动,但距离他更近了。 “没有不自信,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今晚还是平稳度过为好。这个门,咱们不出去,即便外面下刀子,你也不准好奇去看。明日清早太阳出来了,再出去不迟。”那时,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名正言顺。 “好吧,既然如此,显而易见世子爷这整晚都会看守着我。我呢,就安心睡觉了。我的未婚夫,明早见。”话落,她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又被她撩拨,元极忍不住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便静静地搂着她。 外面,倒是不如之前那么吵闹了。不过,根据元极的耳力,他是能听到一些声音的。 眼下这皇家祖祠被前前后后包围着,大部分的禁军都调到了这里来,可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黑夜静静的过去,皇家祖祠处于半山之上,迎接太阳也是最早的。 太阳刚从天边跳出来一些,撞钟声就再次响起了。与此同时,那根昨天点燃的长烛也在这时正好熄灭。 偏殿的门被打开,挺拔的红色身影抱着另一个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缠绕着元极的脖子,秦栀其实醒了,只不过还有些不太清醒。被他抱着,也省的自己走路了,很合她的意。 但,走出宗祠之后,阳光便洒了过来,而且,淅淅刷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几乎蔓延整座山。 眼睛掀开一条缝,阳光也刺进了眼睛里,秦栀挤了挤眉眼,“放我下来吧,我听着下面好像很多人似得。被人家看到了,估计我就该扬名四海了。” 抱着她,元极扫了一眼山下,“没人会有时间注意你。” “说什么呢?”适应了光线,秦栀也睁开了眼睛,转头朝着山下的方向看,她随后便高高的挑起了眉尾。 从这半山一直到山下,无数的宫人正在擦洗,台阶还有下面的空地。一部分跪在地上用刷子刷,另一部分则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的冲洗着。那些流出去的水,是淡红色的,是血。 “原来昨晚,真的是一场大战啊。”看这地面就知道了,昨晚这里到底经历过什么。 “地上脏,你就别走动了。”抱着她掂了掂,元极随后迈步朝着山下走。 那些宫人跪在地上忙碌,提水的来来回回,不过随着元极下来,他们就自动的避让开了。 踩着被水刷洗过的台阶,元极一步步的往下走,秦栀圈着他的脖颈,一边瞧着四周。那台阶外的树枝上还有血,都凝固了,颜色暗沉。 不过,没见尸体,看来,这些人应该已经忙了一夜了。 先是将尸体都搬运走了,然后才开始洒扫。 被抱着走下了长长的台阶,这下面地上积聚的脏水更多,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血味儿。 元极抱着她走向马车停放之地,甲字卫都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 径直的抱着她走上了马车,被放着坐下,秦栀轻呼了一口气,“昨天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估计整个帝都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得去皇宫跟皇上解释一下?”他们俩的订婚之日,这祖祠外居然出了这种事儿,而且死了不少人,鲜血满地的。总的来说,似乎有点不太吉利。 “嗯。一会儿回去你先休息,我进宫很快就会回来。订婚礼已成,我们也到了该离开帝都的时候了。”抓着她的手,元极一边说道。 “去哪儿?”看着他,不知他有什么打算。 “回翎山。我们在翎山举行成亲礼,到时通知一声相关人等便可以了,无需这般大费周章。”元极漆黑的眸子载着亮光,他早就打算好了。 这成亲礼的确是不用太过隆重,规矩相对订婚礼来说要更简洁一些。不过大部分都是在父母的见证下进行的,如元极这般任性的,大概是第一个。 看着他,秦栀的脸上浮起看穿的笑,“原来你这么着急,看着你这样,我都怕了。” “怕什么?怕我会吃了你?”转眼看向她,她这模样可不像是害怕。 “嗯,本来是好奇和跃跃欲试的。但,现在有些忐忑。”他的眼睛都带着那股攻击的欲望,订婚之前瞧着吧,还没那么明显。可是现在,真是毫不掩饰,秦栀觉得他好像马上就要把她拆开吃了。 微微垂下眼睛,元极深吸口气,“本来就是应该尽快办了的事,并非是我着急。当然了,我心底的确是有些着急的。” 点点头,“好,听你的。”他说回翎山成亲,那就去那儿成亲。 马车很快的回了城里,在巷子中穿梭,太阳升起老高时,终于回到了暂住的宅子。 独自一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红裙,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回到府中,一部分甲字卫跟随着回来了,这府中还有鹰机以及宗华手底下的人。他们穿的衣服不一样,秦栀一眼就看到了。 “元茂呢?”瞧见了秦栀,他们也快步的走了过来,她立即问道。 “世子妃,元茂就在后院。”他们成功的抓到了人。 深吸口气,秦栀也弯起红唇,“太好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人点点头,随后便快步离开了。 返回居室,秦栀便进了浴室,热水都准备好了。将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脱下来,头上的发冠也卸下来,一身轻松。 彻底沐浴了一番,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小厮将饭菜送了进来。 直奔餐桌,边擦拭着潮湿的长发,边看着一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饿的太久了,如今闻到这饭菜的气味儿只觉得饥肠辘辘。 “行了,不用摆了,可以了,出去吧。”坐下,秦栀扔掉手巾,拿过筷子打算吃饭。 那小厮没有收回手,反而将一盘鲜嫩的虾仁放到了她面前,“相信你更会喜欢吃这个。” 他的声音响起,秦栀吃饭的动作就一顿,盯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那盘虾仁,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缓缓抬头看向那个小厮。 不同于他刚刚进来时微微佝偻着身体,眼下,他身板挺直,尽管穿着小厮的衣服,可怎么看也不像个小厮。 对上他的脸,她倒是也平静了,声音和脸是一致的,是熟悉的人。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秦栀看着他,“深入虎穴,原来公冶公子也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盯着她,公冶峥的眼神以及脸色都和往时不一样,不再憨痴,但也不阴郁,反而有几分迷茫和幽怨。 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公冶峥抬起手,凑到秦栀眼前,拨弄了一下她坠在额头上的发丝,“你居然真的和元极订婚了,恭喜你。” 一动不动,任他的手在自己眼前拨弄,秦栀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如果公冶公子是特意来恭喜我订婚的,那多谢了。不知你的脚趾头好了么?” 收回手,公冶峥看着她的脸,被湿发包裹着,看起来如此的精致,“好了,那只是小伤,很快就好了。和元极订婚的感觉如何?” “得公冶公子亲自来探望询问,我想,昨天晚上在祖祠闹事的人就是你派来的吧。不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特意想搅乱我和元极的订婚么?不知对你有什么好处。”继续吃饭,她很镇定,也没有喊叫。 “你和元极订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你是独一无二的,比我之前看中的那些第一无二的珍宝都要特别。我所看中之物,得不到,便会毁了。我得不到,他人也休想得到。”看着她,他随着说话时,那眼睛也像浮出了一把刀似得。 对上他的眼睛,秦栀也无端的感觉后颈一凉,他动了杀意。 “所以,你是特意来杀我的?”放下筷子,她拿起汤碗,看似平静,心中却上下翻覆。因为订婚,所以寇先生给她的那些东西都没戴在身上,眼下身上可谓是无一丝长物。即便是偷袭他,也是做不到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喊叫了,将甲字卫引进来,但公冶峥的速度肯定要比甲字卫闯进来的速度更快。 “没错,只有你死了,我才不会再惦记了。”话落,他手上一阵绚烂的动作,一把匕首从他的手指间转出来,下一刻便抵在了她的脖子前。 垂眸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秦栀深吸口气,“我饭还没吃完,你就把刀子亮出来了。按理说,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她,公冶峥却蓦地笑了,那憨痴的模样没有一丝的杀伤力,似乎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你呀你,你说怎么办呢?这世上只有你才这么与众不同。刀子都架在你脖子上了,居然还想着吃饭。说是杀了你,可是却无端的下不去手了。”公冶峥叹了一声,然后又把刀子收了起来。 “要杀我就尽快,不然的话,一会儿就轮到你死了。这是大魏帝都,这里都是甲字卫和鹰机,很多很多人,你逃不出去的。”喝汤,秦栀一边看着他。她动作慢悠悠,眸子里好像有水在流动,如此动人。 “我能混进来,就能混出去。当然了,前提是你不说。我本来的计划是,宰了你,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除了你没人会知道我的存在,但你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一边抬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近距离的看着她。这沐浴完之后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软。 “但你已经决定不杀我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是我现在就喊人,还是你先跑?试试,到底是我喊的比较快,还是你跑得快?”放下汤碗,秦栀看着他,让他自己选择。 公冶峥微微摇头,“这两个我都不选。杀了你我下不去手,那么,我可以换个法子。向来,宝物都是可以抢的。”话落,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 198、清奇的人(二更) 后背倚靠在他身上,他一只手扣在她喉咙上,另一手则圈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秦栀仰起头,这样才能更顺畅的呼吸,听到他就在自己的耳边呼吸,秦栀笑了一声,“想把我抢走?你信不信,踏出这个门,你就会变成刺猬。” 抱着她,公冶峥贴着她的脸,看着她细致的皮肤,听她所言不由得笑出声,“还真是。那你说,怎么办?你给我出个主意,我听你的。”手原本扣在她喉咙,随着说话,他缓缓向上,然后捏住了她的脸蛋儿。似乎才发现,她的脸捏起来这么平滑细腻。 “拿开你的手。我给你出主意,可以啊,就怕你不敢。”秦栀抬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一边说道。她从始至终都很镇定,说话的语调也不疾不徐。 “你说的,我就敢做。说吧,我听着。”歪头看着她,他脸上带着笑,那眼睛好像也在发光似得。 扭头,秦栀蓦地看向他,距离过近,她这么一扭头,两个人的鼻子撞在一起,反而把公冶峥吓得立即后缩。 挑起眉尾,秦栀忽然站起身,甩了下裙摆,她两手向前,撑在公冶峥身体两侧,他随着她的动作整个人紧紧地贴着桌沿,头也后仰着,一副被逼迫的架势。 高高的挑着眉尾,秦栀上下审视着公冶峥,“公冶公子,我给你出个主意。几日后,我们就会离开帝都,返回翎山举行成亲礼。你若想观礼呢,记得带礼物在路上等着。若是还想抢走我,那就准备好人马。你若听从我的,没准儿我还会配合你呢。”说着,她猛地抬起一条腿踩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恍若逼良为娼的流氓。 公冶峥靠在那儿,看着这忽然霸气侧漏的人,反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是、、、”深吸口气,公冶峥动了动屁股,想再往后挪一挪,但是后头就是桌子,他也退不了了。 “怎么,忽然发现我这个独一无二也不怎么样是不是?我想,在大月宫里,也肯定有无数的女人想爬上你的床。是不是,就是我这个样子的。”一只手钳住他的衣襟,用力的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公冶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状似惊吓的声音,随后就开始笑,“她们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像你这样的,是头一个。不然的话,咱俩试试?” 缓缓皱眉,秦栀蓦地甩开他站直身体,“要走就快走,我从一数到十,然后就喊人了。” 公冶峥站起身,笑的开心的盯着她,然后就听到她开始数数,“一。” 他动也不动,还是在盯着她笑,“二。” “三。”不眨眼的盯着他,不管他笑的多憨痴,她的数数速度一样,不受任何干扰。 在她数到七的时候,他忽然揪住她两侧脸颊,把她的脸揪成了松鼠的样子,“别数了,我走就是。你的计划,我会想一想的。” “八。”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继续数。 没办法,公冶峥放开了手,脚下一转想走。可是却在忽然之间转过上半身,歪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亲的过重,秦栀的脸在那一瞬间都变形了。 “九。”眸子一转,她瞪视着他,继续数。 公冶峥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即脚下生风,眨眼间消失在房间里。 “十。”最后一个数落下,秦栀深吸口气,“来人啊!” 不过片刻,甲字卫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世子妃。”一夜之间,所有人对她的称呼都变了。 “公冶峥在这府里,打扮成了小厮的模样。眼下怕是要逃离这府邸,赶紧去找。”旋身坐下,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闻言,甲字卫反倒愣了,公冶峥在这儿? 快速退出去,整个府邸也在同时警戒起来。 吃着饭,还能听到外面在搜查的声音,秦栀无动于衷。 填饱了肚子,秦栀将长发挽好,随后便离开了主居。 整个府邸好像都被翻过来了似得,所有的小厮都被叫出去了,在后府花园前的空地上集结。 甲字卫在检查,同时另一部分人在搜索,还有一部分已经离开了府邸。 秦栀走过来,较之往日不同,所有的小厮都忙碌的俯身跪在地上,“给世子妃请安。” 脚步略有停顿,秦栀看了他们一眼,这订婚礼一过,自己的待遇都变得不一样了。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虽说小厮看到她也行礼,可这礼却没今儿这么大。 绕过他们离开,秦栀直奔关押元茂的小院儿。 宗华的人都在这里,都汇聚于小院之中,秦栀走进去,他们迅速的将房门打开,里面,五花大绑十数个人,都扔在了地上,如同粽子似得。 走进来,视线从那些人身上掠过,最后便瞧见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一身华服,样貌不俗,尤其那一双招桃花的眼睛格外与众不同。 宗华就站在窗口,面对着元茂,不过却都没有说话。 随着秦栀进来,元茂看过去,随后就笑了,“我还以为是谁抓了我,这帝都皇亲国戚满地,但谁的胆子也没那么大。世子妃,不知世子爷可在啊?” 走过来,秦栀上下打量着他,一边仔细的听着他说话。这个语调,抑扬顿挫的,真的和柴廷南太像了。 在他面前停下,秦栀蓦地弯起眉眼,“茂世子别着急,这请你过来坐坐,是我的主意,与世子爷无关。咱们也算见过两回了,一次在城中,一次是昨日在祖祠。这也算是缘分了,而且,我瞧着茂世子特别面善,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似得。” 元茂看着她,尽管被捆绑着,可他看起来很自若似得,“世子妃不是说了嘛,见过两次。面善,兴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 “不,茂世子所言可能也对,咱们是只见过两次。这面善嘛,我想起来了,是因为茂世子与我曾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虽说那个人是个女人,但行事作风不让须眉,很是独特。”看着他,秦栀的调子不疾不徐,始终都在盯着他的脸。 元茂的眼睛闪了闪,“世子妃真是有意思,居然会觉得我和一个女人很像。” “天下之大,人有千千万,谁和谁长得像,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扯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秦栀的姿态很放松,和她脸上的笑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攻击力。 “世子妃说的对,天下千千万个人,谁和谁很相似,不稀奇。”元茂点点头,附和她的话。 “但,放在茂世子这儿,就不太正常了。尤其是茂世子的功夫,站着时习惯成自然的步态,这都会相似,那么就只能说明你们是师承一人。”翘起腿,秦栀说完叹口气,语调不是一般的好听。 元茂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僵滞,“原来世子妃还懂的这些。” “我懂得不多,就是对熟悉的人,会做到洞悉一切罢了。尤其是曾经威胁过我性命的人,更会记得清清楚楚。茂世子,与我认识的那个女人真的很像。不止步态,还有说话时的样子,说是有八分相似都不为过。那个女人姓柴,叫做柴廷南,她是吴国人。玄衡阁的掌管人之一,武功超群,可谓巾帼不让须眉。茂世子与她如此相似,想来,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吧。”微微歪头,秦栀轻笑着。 “世子妃这是在说笑啊,我怎么会认识吴国人。”元茂笑起来,笑出了声音。 “以笑声来遮掩内心的慌乱,不过茂世子的扭动出卖了自己,还有你乱转的眼睛,充分体现了你心底的不平静。我听说,茂世子自儿时便一直在外游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鲜少回帝都。听说,有一年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我就在想啊,那个时候,茂世子是不是就已经死了。”随着说话,秦栀站起身,一边走近元茂。 “世子妃这平白无故的猜测,实在是让人贻笑大方。按照世子妃这个意思,我是假的茂世子喽?”元茂笑的更大声了,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我是平白无故的猜测么?”看着他,秦栀蓦地俯身,顺着绳子捆绑的空隙,将他的衣服大力扯开。 她这忽然举动,使得宗华以及其他人都愣了,似乎很不理解她这是做什么。 元茂的眼睛则在瞬间瞪大,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躲开秦栀的手。但哪知她动作迅速,扯开了他的外袍,又扯开中衣,里面则是白色的束带。 结结实实的缠在他的胸前,因为缠的太紧,触上去硬邦邦的。 “宗华,匕首。”反手伸向宗华,宗华立即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到了她手上。 匕首到手,秦栀盯着元茂已经变白的脸,从上至下将他胸前的束带割开,下一刻,两团不大却明显是女性特征的东西跳了出来。 宗华以及其他的人随即避过身去,却都惊诧万分,谁也没想到这个元茂居然会是个女人,她明明一言一行都和男人无异。 “茂世子,还需不需要我把你的裤子脱了?”匕首在手上转了一圈,用鞘抬起她的下巴。 “你、、、这么多年,没人能看穿我的伪装。”深吸口气,元茂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她几分咬牙切齿。 “其实吧,我也没有全部看穿你的伪装。这一次,只不过是一搏而已。你和柴廷南太像了,尤其是刚刚与你说这几句话,更像了。柴廷南是个女人,这毋庸置疑。但是,她也很像男人,英气十足。看你这样子,应当是她身边的陪伴吧,但你也应当与真正的元茂长得很像,不然也不会冒险扮作他。眼下柴廷南已死,你在为柴文烈做事么?”动手,将她的衣服扯上,挡住了她露出来的身体。 “我没有为柴文烈做事,早在七年前扮作元茂之后,我便开始打算脱身了。眼下,正好她死了,柴文烈将她身边所有的人都绞死殉葬。我在外头,没有被抓回去,却不想在这大魏帝都,被你抓住了。”她笑着,那双桃花眼却皆是一片灰色,她什么都不怕。 盯着她的眼睛,秦栀又坐回了椅子上,翘起腿,她倚靠着椅背,不眨眼的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蓦地,秦栀问道。 “我叫林蕴。”她回答,看起来倒是很诚实。 “天知坊是你的,还是本属于柴廷南?”接着问,她在试探她话中真假。 “是我的。我想脱离那兄妹俩的掌控,所以自己经营的。”林蕴回答,她那个模样依旧如同男人一般,根本不像个女人。 “很好。”挑起眉尾,秦栀盯着她露出笑意,暂时来看,这个林蕴所说,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甲字卫从门外快步跑进来,“禀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在找您。” 眸子一转,秦栀看向林蕴,“宗华,将茂世子送到花园旁的小阁里。让她好好歇着,谁也不许打扰。”话落,她便起身离开了。 林蕴盯着离开的秦栀,那双桃花眸里,反倒浮起淡淡的迷茫之色来。 快步的赶回主居,接过还没走到那儿呢,便瞧见了那些跪了一地的小厮。而连衣服都没换的元极则双手负后站在那儿,满面阴沉。 瞧见秦栀出现,元极便快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那步子有些急,不过是两个眨眼间,他就到了眼前。 上下的扫了她一遍,元极若有似无的舒了口气,“你没事吧?” 看他那冷着脸的样子,秦栀摇头,“我很好。瞧把你吓得,我什么事儿都没有。除了我没功夫之外,我也不比公冶峥缺少什么,他还不能奈我何。” “胡说八道。他都干什么了?”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一边低声问道。 “他承认,昨晚在祖祠那儿闹事的是他。”仰脸儿看着他,任他在自己脸上查看。 “我知道是他。只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居然趁着昨晚这府邸清空之时潜了进来。昨晚之事已惊动了皇上,今日满城搜索他也不宜动静太大。”元极将她拽到自己怀里,随后伸手搂住。 “我知道。所以,设了个套给他。按照他脑子清奇的脾性,必定会上套。我告诉他,我们即日就回翎山,要他在路上等着。他有七成的可能会这么干,并准备好人马,世子爷可以将计就计。”下巴抵在他胸口,秦栀仰头看着他,一边轻声道。 垂眸看着她,元极随后抬手捧住她的脸,“我知道,他是贼心不死。你这个坏东西,已经是我的了,但还有不长眼的东西在盯着。办法是有的,谁敢伸手,就杀了了事。” 他的声音很淡,但很明显是认真的,说到做到。 “你这话,明摆着是说我像红颜祸水,我还没到那祸国殃民的程度。不过,你愿意做便做吧,我现在也忙着呢。”环住他的腰,秦栀轻声说着,软糯好听,更像是撒娇。 元极淡淡的哼了一声,蓦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身朝着主居而去。 抱着她回了主居,直奔卧室,到了床前,元极用力一抛,秦栀便被摔在了床上。 还没起身,他便整个人压了下来,将她控制在他的两臂之间。 看着那悬在自己身上的人,秦栀轻笑,“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你这世子爷,难不成是想白日宣淫?我想皇上都不会做这种事,世子爷的胆子真是大呀。” 眸子在她的脸上游移,那欲色浮动,根本无需他说什么,就知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抿嘴笑,酒窝浅浅,下一刻,她抬手圈住他的颈项,“元极,虽说我很觊觎你的美色。可是,你这样我真的有点害怕。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等我主动?” 抚着她的头,元极闭了闭眼睛,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你是故意的?”说着,他故意的施力压在她身上。 秦栀的脸也在瞬时红了,“你看,你越这样,就弄得我越害怕。”一个特别硬的东西戳在她的大腿内侧,像一把刀,她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整个人也开始尽力的往后缩,似乎想藏进床里头去。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啊?”边问,他便低头亲吻她红红的脸,很温柔,不再具有攻击性。 闭上眼睛,她圈紧了他的颈项,“等我准备好。不过,到时世子爷可别挣扎,小心我再伤了你。” 听她这还带着颤音的话,元极忍不住低笑,最后吻在她的耳朵上,“我等着,也不怕受伤,只希望不会让我等的太久。”她害怕,让他也不敢太过。夫妻缠绵,应该是美好的,他也不想留有遗憾。 人面桃花相映红 199、会遭报应的(一更) 订婚礼已过,元霖宗也要离开帝都了。这次,他不想回红枫别院,皇上也准许了。 只不过,他的身体瘦削严重,皇上也明显不放心。便调派了宫中的人手,还有太医院的太医随行,吩咐一定要照料好元霖宗的身体。 带着一群人,还有一大批的补品药材等物品,准备离开帝都。 元极与秦栀来到别院相送,这地方,元极明显是不想踏进去。站在别院门前,看着元霖宗与四夫人,秦栀正在嘱咐要他好好养着身体。 秦栀本就会说话,软声软语,哄得元霖宗极为开心。四夫人也不时的插上几句话,元烁站在一边也跟着笑,和乐融融的一幅场面,而元极站在一边就像个看戏的。 “看着你和元极如此和美,本王的心也放下了。你的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也定然会很高兴。下个月,就是你父亲的忌日,本王会在祭奠告诉他的。”元霖宗拍了拍秦栀的肩膀,对秦铎的以命相救,他始终都记在心上。 秦栀点点头,“多谢父亲了。” 元霖宗长舒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元极,什么都没说,但这一眼也胜似千言万语。 被四夫人扶着上了马车,随后队伍出发,缓缓地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元烁叹口气,“父亲回朱城了,我也能回去了。不知大哥和小栀你们俩什么时候回去?想想在朱城汇聚,真是高兴呀。”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这帝都真是待腻了。 元极转眼看向他,面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过,瞧着却有那么丝丝的慑人。 “订婚礼已成,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直呼乳名,你的胆子太大了,是不是连舌头也不想要了?”盯着他,元极声线冷淡,但听着又不免觉得凉飕飕的。 元烁一愣,看了一眼秦栀,他随后就笑了。转过身体,他拱起双手,然后朝着秦栀行了个大礼,“给大嫂请安。” 瞧他那刻意做戏的样子,秦栀的嘴角不由抽了抽,“成了,我知道了,别行礼了。看你这样子,真是奇怪的很。” 元烁直起身体,笑看了一眼元极,又盯着秦栀,“你是我大嫂啊,向你行礼是应该的。我若是不懂规矩,肯定会有人教训我的。是吧,大哥。” 元极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看向秦栀,“回去吧。” “你不进这别院去坐坐么?”瞧着元极,秦栀一边笑道。那双眼睛在闪光似得,更多的是揶揄。元极对城郊这个别院极其特别的不喜欢,简直是到了忌恨的程度,过门不入。 元极脚下一转,朝着她走了一步,他微微歪头,脸上浮出几许无奈之色。 蓦地,他猛地俯身,一把将秦栀扛到了肩头上,如同扛着一个麻袋似得。转身,他几步便走上了马车,那动作那姿势真是娴熟轻松的不得了。 元烁张大了嘴看着他们俩,这种场面还真是难得一见。这未婚夫妻之间,还有这种操作,长见识了。 回了暂住的府邸,这里依旧喜色还在,看得出刚刚办过大喜事儿。 守在府里的甲字卫禀报,说是刚刚姚相送来了贺礼,因为这贺礼是今日才到,所以送迟了。这订婚礼的礼物本来应该是早些送来才合规矩,但这礼物实在难找,慢了两天送来,姚相的人还留话给元极和秦栀道歉。 对视一眼,秦栀就笑了,“我差不多知道姚相送的是什么礼物了。” 几不可微的扬眉,元极扬起下颌,又深吸口气,“是什么?” “书,难得一见十分难寻的古书。”瞧他这不耐的样子,生气前兆。 元极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如果是古书,那就是送给你的,根本没有我的份儿。这姚相,还真是有意思。” “你瞧你说的话,还有这个语气,真是酸死了。我喜欢书,姚相也喜欢书,兴趣相投。若是你也送我书,我也会高兴的。”用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腰带,随着说话,她用力的往自己这边拽,元极也不由得朝着她走了两步,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盯着她,满眼的毫无办法,元极叹口气,随后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我以前除了在天机甲之外,从不会在别处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我现在真是觉得需要绞尽脑汁,但仍旧觉得不安全。你也说,我的容貌天下无二,可是,我就觉得只是这个还不够似得。坏东西,你说我还得用什么计策,才能把那些苍蝇都赶走。” “撒点药就成了,都毒死。”秦栀挤眉弄眼,刻意撩拨。 元极哼了一声,低头在她脑门儿上用力的亲了一口,随后伸手接过甲字卫捧着的锦盒。 “看看吧,姚相送你的礼物。”转手交给她,元极深知这玩意儿不是送给他的。 拿过来,掀开盖子,里面果然是一摞已经重新处理好的古书。做过修复,已经没那么古旧了。 “这是前朝的古书,几百年了,姚相到底怎么找到的。这种书,不是被人私藏,就大部分都被皇亲贵胄带着陪葬了,这姚相真是爱书啊,这都能淘来。”秦栀是真佩服。 元极扫了一眼,“既然你喜欢,看来日后,我要和姚相争抢了。将这些稀奇古怪的古书都收集来,满足你这个坏东西。”话落,他拿起一本来。虽说他为了离她更近而看过许多书,但至今为止,他还是不觉得收集这些东西能有什么满足的。 轻笑,秦栀将他手里的书夺过来,“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就不用强迫自己也跟着喜欢。你看书啊,总是会犯困,以后就别看了。” 元极深吸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多谢世子妃饶恕我了。” 把锦盒扣上,姚清和这个礼物,她还是很满意的。 “那个假冒的元茂,你到底要怎么办?”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儿,元极也没有过多干涉,任凭她主张。 “我要带着她。”拿着锦盒,秦栀一边歪头看着他,回答的倒是干脆。 调整了一下站姿,元极看着她,“带着她,想做什么?” “有大用处。”秦栀哼了哼,随后又伸手勾住他的腰带,拽着他往卧室走。 明明她这点儿力气对他来说完全可以视为无物,但眼下,他真是心甘情愿跟着走。 准备离开帝都了,不过,这次离开是趁着帝都城门关闭之前,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前后跟着四个护卫,仅此而已。 马车里燃着一盏琉灯,光线昏暗,两个人在马车里,一个歪歪斜斜,另一个则挺直如松。 身上盖着披风,秦栀靠在元极的身上,这个时辰,她的确是有些困倦。马车行起来,更是晃晃悠悠,正好身边有个现成的靠枕,靠着极为舒服。 元极坐得很直,不时的看一眼靠在自己身边的人,瞧着她身体稳定了,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放置在一旁小几上的密信拿了过来。 琉灯就在不远处,他坐在这儿倒是正好借着光亮,单手将密信拆开,开始处理。 依靠着他,秦栀迷迷糊糊,马车蓦一时有些颠簸,她身体摇晃。一只手便会及时的抬起,正正好好的抵在她的脑门儿上,又将她推了回去。 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忍不住弯起红唇,半天后终于忍不住,身体一挪,躺在了他的腿上。 拿着密信的手举起来,瞧着那躺在他腿上的人,他扯了扯盖在她身上的披风,随后便举着密信处理。 队伍在官道上前行,但是却没有返回翎山,反而是朝着顺城而去。 顺城距离帝都并不算远,这一夜在路上奔波,天亮之时,便瞧见了顺城的影子。 抵达城门前,正好城门打开的时辰,队伍顺利进城。 清净的街道根本无人,车轮轧轧,马蹄声回响,显得特别的响亮。 在一个客栈前停下,前后马上的人也都跳了下来。 马车里,元极摇晃着那个躺在自己腿上的小人儿,“起来吧,咱们到了。这客栈里留有最舒服的房间,你可以洗漱一下吃饱了再睡。” 被他狠命的摇晃了一阵儿,秦栀终于笑起来,睁开眼睛看着他,“我醒啦,别晃了。你不是最喜欢抱着我么?为何不抱着我下去,偏偏把我吵醒。” “我的腿都麻了,抱不动。”用手里的密信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被她当了一夜的枕头,他一动不动,腿不麻才怪。 起身,秦栀晃动了一下脖子,“你的腿麻了,我的脖子还僵硬了呢。” “按世子妃这个说法,反倒是我的腿错了?”元极看着她,真是不懂这个小人儿怎么愈发刁蛮无理呢。 “对,就是你的腿错了。”秦栀挑高了眉尾,满脸笃定。 元极哽了哽,“虽说我也很想跟着你睁眼说瞎话,可是你就不觉得你的道理根本站不住脚么?” 长舒口气,秦栀蓦地抬手捧住元极的脸,过于用力,他的脸都有些变形,“这么跟你说吧,不听妻子的话,是会遭报应的。”话落,她猛地踢了他的腿一下,元极随即身体一抖,酸爽顺着腿往上。闭上眼睛,他接连两个深呼吸,才缓过来。 放开他的脸,秦栀抿嘴朝着他笑,“看看,报应这么快就来了,是不是得听我的话才行?走吧,我饿了,去吃饭。”话落,她起身走出了马车。 靠坐在那儿,元极缓缓闭上眼睛,这个小人儿,真是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下了马车,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亮了,前后的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有个身影较之他人要矮小的多,正是林蕴。 走下马车,林蕴也看到了她,随后,她快步的走过来,还做男子打扮,但是真的毫不违和,她就像个男人,除了这个子有些矮。 “赶了一夜的路,你也累了吧,进去用饭,然后休息吧。”看着林蕴,说实话秦栀还真是有些羡慕她,扮作男人没有一丝的纰漏,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差别,想要模仿的特别到位,很不容易。就像柴廷南,即便她英气十足,可也有女相。 林蕴笑着点头,那双桃花眼是极其的惹眼,好看的很。 片刻后,元极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淡淡的扫了林蕴一眼,随后拉住秦栀的手,一同走进客栈。 客栈里是没人的,随着元极进来,四五个人正候在那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后面,林蕴跟着进来,她看起来倒是自在,桃花眼始终带着笑意。其实她这个样貌,若是做女子打扮的话,也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只不过,很显然,她并不喜欢女人打扮,这样更自在。 就在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风流潇洒,另一个诸多清冷之色。 瞧见了他们,秦栀也笑了起来,“萧公子,乔姬,你们还真是及时。” “世子妃这说的是什么话,没赶上世子妃和世子爷的订婚礼,在下深感愧疚啊。”从楼梯上跳下来,萧四禾连连拱手作揖,很是浮夸。 秦栀上下的扫了萧四禾一眼,他这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身上的伤应当是都好了。就是不知,这下半身如何了。 视线转向乔姬,一个眼神儿,乔姬明显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点了点头,表明萧四禾没事儿,该风流还风流,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正常来。 秦栀抿嘴笑,“萧公子的身体都好了,真是可喜可贺。我和世子爷都订婚了,不知何时能听到萧公子的喜讯?” “在下啊,就是找不到与在下年龄差距大,但又十分聪慧的姑娘。唉,大概是缘分未到吧。”萧四禾边摇头边叹气,明显在影射他俩。 元极上下的扫了他一遍,“内伤好了,下半身也好了?” 萧四禾一愣,看向元极,他轻咳了一声,“好了,多谢主子惦记。” “世子妃说得对,你应该尽快成家,生儿育女。若是因为时间不多,找不到合适的,我可以给你找几个得心的。”元极的语气依旧,可是在萧四禾听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多谢主子了,这个,找个小媳妇儿这种事,在下自己就行了。”萧四禾连连拱手,一副怕了元极的样子。 放开元极的手,秦栀绕过萧四禾,随后抓住乔姬,“这些日子怎么样?” “研究有所成,我到时找个合适的地方给你看。”乔姬点点头,她这段日子的研究可不是空的。 往楼上走,秦栀蓦地回头看了一眼林蕴,她一眼看到,便立即跟了上去。 三个人上了楼,乔姬和林蕴步步紧跟,这个组合,看起来有些奇怪。 萧四禾扭头看着,盯着林蕴,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看了一眼元极,他似乎根本就没在意似得。 这就让萧四禾大为不解了,让一个男人紧跟着自己的女人,这不是脑子不正常嘛。 清楚的听得房门开了又关上,萧四禾转头看向元极,“主子,你何时这般宽宏大量了?这心胸宽广的,在下真是感到无限惶恐啊。” 元极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如同子夜,“你的下半身真好了?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吧。这顺城也有名医,都找来。知道你下半身无碍,我才能放心。” “主子,这么多人,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萧四禾靠近一步,就算他下半身没毛病,可是元极这么一说,他就真洗不干净了。 “那就把嘴管好了,少说话多做事。过来,有事要你去办。”话落,元极举步上楼。 萧四禾随即跟上去,但还是闹不明白,为何元极会宽容一个男人紧紧地跟着秦栀,这还进了一个房间,实在太奇怪了。 客栈的房间虽没有多华丽,但是洒扫的十分干净。 乔姬盯着林蕴,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她就开始盯着她。 秦栀坐在床上,缓解着疲劳,扫了一眼乔姬,她几不可微的点头。 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铁盒,盖子上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孔。 乔姬将它托在手中,随后晃了晃,便迅速的朝着林蕴所在的方向挥过去。 手臂在半空划了个半圆,一些东西从那铁盒的小孔里飞了出去。就像粉末,虽是轻飘飘,可是却准准的朝着林蕴而去。 林蕴立即往后跳,那些东西有一些落在了她的靴面上,只是落上了,靴面下一刻便变成了绿色。 青苔样的东西生长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靴面。 她显然认识这东西,然后迅速的将靴子脱了扔出去。 地板上以及她的靴子很快的被绿色的青苔所盖住,就像被上了什么肥料似得。 林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看向乔姬,“你也是玄衡阁的人?药师。” 乔姬收回自己手里的东西,然后走过去,抬脚踩在地上的那些青苔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些东西显然你很熟悉,但你又很怕。接下来老实一点儿,不然的话,这些东西我肯定会撒到你身上去。” 林蕴坐在椅子上,一边把脚上的袜子脱下去,抬眼看着乔姬,她忽然笑起来,“我喜欢你。”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0、无知老古董(二更) 乔姬冷冷的看着林蕴,蓦地冷哼了一声,“我不喜欢你,尤其是你这样的男人。” 林蕴一听,身体摊开,更像个男人了,“正好,我还真不是男人。” 乔姬皱着眉头,上下的扫了林蕴一通,随后扭头看向秦栀。 秦栀已经脱了靴子,光着脚盘膝坐在床上,眼下正在拆自己的头发。 看乔姬看过来,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告诉她林蕴所说没错。 再次看向林蕴,乔姬上下打量她,说真的,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女人。乔姬也是见过英气十足的女人的,那个柴廷南就是了。可是这个人,比柴廷南还像男人,太诡异了。 “乔姬,过来。”秦栀叫了她一声,乔姬随即转身走了过去。 没用秦栀说什么,乔姬自动的用手指顺着她的长发,顺便按摩一下她的头。 闭着眼睛,秦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片刻后,她缓缓开口,“林蕴,这次你随着萧四禾萧公子过去布置计划,萧公子做事是天机甲的风格,对于大月宫来说,他们熟识他的套路。所以,你参与进去,会更加有胜算。” 看着秦栀闭着的眼睛,林蕴点点头,“好,那也希望世子妃你说话算话。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指望世子妃了。” “好说。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合作愉快,大家也都好过。”依旧闭着眼睛,秦栀淡淡的说着,声音却很好听。 林蕴点头,“世子妃说得对。这人啊,不管和谁合作,都得擦亮眼睛。眼下,我觉得我这眼睛应该是亮着的。” “去找萧四禾吧,与他一同上路,但你无需听他的调配。不管怎么做,完成任务是首要。特别注意的是,找公冶峥,我会把他的样子画下来给你,主攻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秦栀一字一句吩咐道。 站起身,一只脚没有靴子,但林蕴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冲着秦栀点点头,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听着她走远了,乔姬才开口,“这人到底是谁?” “假冒的茂世子,实则是柴廷南的跟班之一。她和真正的茂世子长得很像,正巧七年前茂世子在外生了大病,小命不保,她听从柴廷南的调派假冒了茂世子。这步棋原本是深埋的,准备有用时再拿出来。却不想,这林蕴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偷偷成立了一个天知坊,打算从柴廷南兄妹的势力下抽身出来。正好,柴廷南死了,柴文烈将柴廷南手底下的那些人都绞死了,为柴廷南殉葬。这林蕴趁机逃了,跑回大魏来了。眼下,吴国她是别想回去了,只要冒头被柴文烈发现,她就死定了。现在,她在大魏假冒茂世子的事儿我们知道了,我们若说出去,这大魏她也待不了。所以,我和她做了交易。我可以不揭穿她的身份,但是她得为我做事,直到柴文烈死了为止,她就不用再给我做事了。这一次,让她跟着萧四禾去,目标是公冶峥。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待在大魏了,吴国和西棠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被乔姬按着头,太舒服了。 “一个女人,假扮成一个男人,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露出破绽,也真是厉害了。我都没看出来她是女人,一点都不像。不过你确定她所说是真的么?”放松了她的头,乔姬好好的顺了顺她的长发,然后才放手。 身子一转,秦栀直接躺在了床上,“如何分辨一个人是否说谎,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这世上有自由意志的人还是很多的。这个林蕴,不想陪着柴廷南死,这几年布置的为自己脱身的法子,应当都是真的。” “那,这次让她和萧四禾一同去,为何要告诉她不用听从萧四禾的指示?”不听话,就不怕她半途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吗? “就是要让她出风头,让大月宫的人发现她的存在。由此一来,西棠的人也就都认识她了。”自此后,除了大魏,别处她都去不了。 点点头,乔姬明白了,让她无处可去,但在大魏还得受秦栀的牵制。不然的话,这大魏也容不下她了。 乔姬坐在床边,然后想了想,“不然的话,我跟着去吧。” “怎么想的?”看着她,秦栀轻笑。 “她很灵活,看来是有功夫的。你又说让她不用听萧四禾的,难保她不会有什么心思。正好,她害怕我手上的东西,我可以牵制她,顺便也盯着她。”乔姬想了想,这样能更放心些。 “你今天拿出来的东西真的很厉害,我都没想到,你研究出来了。”扫了一眼地面上的那些青苔,它们还在,看起来好像生机勃勃的。 “嗯,忽然间就开窍了。”乔姬拿出那个小铁盒来,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但的确是玄衡阁的药师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这种铁盒。 “真的很厉害,吓了我一跳。不过,我看你用脚踩上去也无事,怎么个道理?”秦栀看着那小铁盒,问道。 “其实真的真的很简单,因为艾草。香樟是那些活物的死对头,但艾草是这些东西的死对头。”乔姬笑起来,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亏她还研究了那么久,现在不禁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秦栀抓住她的衣袖,然后闻了闻,“我说今天怎么闻着你身上有一股艾草的香气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眼下叫这天机甲的人都戴上一些艾草在身上,有备无患。”这样,那些死物也不用怕了。 秦栀点点头,“好。如果你要跟着去的话,就去找萧四禾,你和他先通个气儿。” “嗯。”乔姬答应,随后起身离开。 躺在床上,秦栀舒展着筋骨,不过片刻,房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元极。 走到床边,他垂眸看着那个姿势闲散舒服的人,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抬手将床幔扯了下来,挡住了她。 下一刻,甲字卫从外面进来,送来了饭菜。 另有两人拿着工具,把地板上的东西铲了出去。 待得他们出去了,元极才将床幔又掀开,看着那个翘着腿的人,他旋身坐下,抬手握住了她要翘上天的脚丫子,“如此不得体,却拿你没有任何办法。用饭吧,不是饿了么。” 看着他,秦栀散着长发,那样子还真是不怎么得体。 “萧四禾和林蕴还有乔姬已经开始准备了吧。”两条腿一挪,放置在了他的腿上,用脚勾着他的腰带,细白的脚趾倒是十分灵活。 元极垂眸看了一眼,“嗯,都在准备了。若不是你一力阻拦,此次我必然也要去。”话落,他抬手扣住她捣乱的脚。忽然觉得,她就是故意的,一边勾引他,一边又害怕,让他进退两难。 莫不是,她还在记恨那六年间的事情?这会儿即便订婚了,也还在报复? 小小一个人儿,报复心还挺强。 “你就不能去,这回不止你我都没出现,还弄了另外一批人给他下套。他会很生气的。”单单是想想,秦栀就觉得开心。 “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一定会等着呢?”元极却觉得,或许公冶峥根本不会出现。 “他的脑子和思路很清奇,他会去的。”秦栀坐起身,蓦地身体一挪,直接正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元极身体微微向后,一边抬手托住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瞧着她那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他又不由得弯起薄唇,施力再将她托了托,“这又是什么意思?纵使我的脑子转的再快,似乎也跟不上你这个坏东西的一招又一招。”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么?我和未婚夫亲热,应当是合情合理的吧。订婚礼之前呢,我的确是应该收敛,毕竟人言可畏呀。但现在,我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你也没权利拒绝,对吧?” “你还在乎人言可畏呢?”元极好似很稀奇,他们俩在订婚之前同床共枕了多久了,早就将人言可畏这事儿抛开了。 “世子爷你这话才说的有偏颇,我脸皮有那么厚么?我当然怕人言可畏,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好不好。”抬手捧住他的脸,故意用力,都挤得变形了。 “世子妃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你的脸皮是不是真的很厚。”抱着她,元极起身,径直的朝着桌子走了过去。 到了桌边,他俯身将她放在椅子上,她也在同时收回双腿和双手,配合的分外默契。 身子一转,面对餐桌,看着饭菜,她拿起筷子,又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一会儿你休息,其他的事情我去做。” “这么能干。”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现在有人给他分担,似乎莫名其妙的真的感觉轻松了许多。 “不愿意就算了,你自己熬着,熬得早早衰老。”秦栀挑了挑眉,眼睛一转看向他,他果然是脸色微僵,他最怕的就是那个‘老’字。 深吸口气,元极看向她,诸多无奈,“成,交给你了,我能干的世子妃。” 冲着他挤了挤眼睛,秦栀继续吃饭。 用过了饭,元极洗漱了一番,便被秦栀推到了床上。 他躺在那儿,姿态撩人,秀色可餐,似乎要让秦栀过来。 她穿好了靴子,又把头发挽上,走到床边,俯身凑近他,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亲了一口,“睡吧,亲爱的。” 闻言,元极的眼神儿也在同时变了,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让她再次靠近自己。 “再说一遍。”真是不知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元极真的觉得,怕是有一天,自己会被她忽悠的没命还傻乐着。 “亲爱的,休息吧。”如他所愿,又说了一遍,不过是恋人之间寻常的话,这厮居然就这么激动,真是个没见识的老古董。 “好。”听着她的情话,元极倒是真的放下心来了。她帮助自己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做的都不错,他闭关养病的时候,都是她在做。眼下,交给她也行。 将床幔放下,秦栀便离开了房间,那个人昨晚一夜没睡,在马车里借着那昏暗的灯火处理了一夜的密信。像他那么熬下去,不止早衰,这老花眼也得很快找上他。 顺着楼梯走下去,这客栈今日关门,门关着,但是窗子是打开的。能瞧得见在外面来回走动的行人,寻常老百姓穿的极为普通,粗布的衣服,但看起来也生活的很满足的样子。这顺城虽及不上帝都,不过也是个较为富裕的城池。 楼下,诸多人都准备好了,甲字卫天字卫还有鹰机都在,满屋子的人。 在这之中,有三个人是坐着的,而且,呈现出一个十分奇怪的氛围。 萧四禾翘着腿,拿着茶杯,在盯着林蕴。林蕴则倚靠着椅子大敞四开的坐着,那姿势比萧四禾还要爷们儿。 林蕴看起来十分的自在,不过,她在看着乔姬,以一种完全可以定义为性骚扰的眼神儿。 乔姬不动如山,冷着脸,面对林蕴的‘骚扰’,她恍若未见。 萧四禾是闹不明白这个茂世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没有一丝的皇室子弟风范不说,这小矮个儿,已经是半个残废了。 眼下,这毫不顾忌的一副饿狼的样子,和之前所了解到的茂世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到底是这人隐藏的太深,以至于之前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注意。这帝都的王公大臣,皇亲贵胄,每个人的情况天机甲都有调查。唯独这个茂世子,游历在外,体弱多病,就少了太多的调查,真是失策。 走下来,秦栀分别看了看那三个人,不由得弯起红唇,“你们这是在用眼神儿运功么?准备的如何了,差不多,就启程吧。装扮成我虽说不容易,但乔姬跟了我最久,由她来的话,我很放心。”说着,她也走到桌边坐下。 乔姬点点头,她没意见,模仿秦栀,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扮作世子爷好了。”林蕴将视线从乔姬身上收回,一边说道。 “茂世子,你对自己似乎误解太深了,想要扮作世子爷,你也不瞧瞧自己这个头,这身形,这腿长,哪个都不像。所以,扮作世子爷这事儿,还是得在下来才是。”萧四禾似乎故意的。 林蕴淡淡的扫了萧四禾一眼,“世子妃,不知您是何意?” “茂世子,乔姬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希望你收敛一下,不要骚扰她,影响了她的心情。”秦栀对林蕴的性取向什么的没有任何偏见,只不过,她这行为在男人身上,也纯属是恶意骚扰。 林蕴闻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好。” 这么听话?萧四禾微微皱眉,盯着林蕴和秦栀,怎么瞅着也是奇怪。这茂世子一副眼睛在大脑门儿上的样子,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秦栀的样子。 “把纸和炭笔拿来。”看向甲字卫,秦栀吩咐道。 甲字卫领命,片刻后,便找来了画纸和炭笔,尽数放在了他的面前。 拿起炭笔,在纸上画画,她的握笔姿势很奇怪,画画的样子也很奇怪。 林蕴瞧着一会儿,便走了过来,在近处看。 这种画法还是第一次看见,林蕴来了兴致,双臂环胸站在她身边,随后开始弯身,越凑越近,她是想研究明白秦栀是如何握笔和描绘的。 不过,她这个样子在萧四禾看来是极其特别的不合规矩,即便天机甲是个特别的部门,关键时刻也不讲规矩。可是,也没这小子这么没规矩的。 “你看好了,这个就是公冶峥。把他的样子记在脑子里,再给你手底下的那些姑娘们看看。”画完了第一张,交给林蕴。 接过,林蕴点了点头,“这公冶峥其实我见过,不过很久了,我都记不清了。而且,他那时也和现在有些差别。” “他在吴国待了很多年,和柴廷南与柴文烈有过多次纠葛,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应该不知他到底是谁。”接着画第二张,她下手的速度很快。 林蕴看了一会儿,随后将画纸卷上放进了怀里。 第二张,画的是阿苍,不管这个阿苍跟不跟在公冶峥身边,她都要把他画下来。 “这人我也见过,以行商来做遮掩。不过,那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很久没见着了。”林蕴认出了画纸上的人。 “你说的是阿澈,他已经死了,被我杀了。”秦栀头也没抬,轻声道。 林蕴一诧,随后低头看向秦栀,她在这个视角正好瞧得见她细白的脖子,如此娇弱,却谁想到她居然会亲手杀人。 而且,轻飘飘的,好像只是说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可以了,给你。拿好了,记住了这两张脸,配合好萧公子,我等你凯旋而归。届时,你的茂世子之位,会越来越稳。你若想娶妻,也很简单啊,我都能帮你。”站起身,秦栀抬手拍了拍林蕴的肩膀,一字一句。 林蕴抓住她的手,“那就多谢世子妃了,一切有劳了。” 眯着眼睛盯着他们俩,萧四禾愈发觉得不对劲儿,这事儿,他应该跟元极好好说说。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1、哪个倒霉蛋(一更) 萧四禾与乔姬,还有林蕴出发了,带着少许的甲字卫还有鹰机。 其他的人,在路上会汇合,萧四禾手底下的人,还有林蕴手底下的人。 林蕴手底下大部分都是女人,有不到两百的男人,功夫高强,之前是她的护卫,以前走到哪儿,跟随她身边的便是那些人。 站在客栈走廊尽头的窗前,秦栀看着萧四禾等人的队伍离开,一直消失在视线当中。 双臂撑在窗台上,她的视线缓缓的转向楼下,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 弯起红唇,这种喧嚣的宁静,还是很难得的。在帝都那些日子,都被那些嘈杂迷乱了眼睛,以至于都忘了还有这样的宁静。 看着那些来往的人,片刻后,秦栀却缓缓地皱起眉头。 她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一向是十分自信的,在这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有那么几个,好像已经来往过数次了。 当然了,以她这个视角,看不见脸,但是她认得衣服。 在这下面,反复来回,但是演戏演的很好,看起来真的是很自然。 这些人、、、看不出是什么人来,这步态什么的,在这上头也看不出太多来。 翘起脚,秦栀往窗外探出身体,似乎想看的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两只手顺着她腰间两侧滑进去,收紧,托高,她双脚离地。 随后,他抱着她转了半圈,将她从窗前彻底挪开。 “这么快就醒了,还以为你得睡到傍晚呢。”双脚仍旧悬着,秦栀踢了两下,他不放,她索性就不挣扎了。 “在窗户这儿干嘛呢?还想跳下去不成。你这小身板儿,从这窗子摔下去的话,就会碎成几段。日后,不许在这危险之地晃悠,听到没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更像是在警告。 “总共才多高啊,掉下去怎么可能碎成几段?最多,骨折罢了。再说,我又没打算跳下去。”他这可是极其夸张,吓唬她的样子,特别像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要把她关起来的他。 “萧四禾已经走了?”将她放下去,又单手把她转过来,上下的看了看她的脸,这神态表情没有什么不同,看来她心情是不错。 “嗯,已经走了。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偏差。我们呢,就从另外的路回翎山,晚一日的话,没准儿还能瞧见厮杀过后的战场。”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原来你等着看热闹呢。”垂眸看着她,元极抬手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向后抚着。 “嗯。走吧,咱们明日就启程,等着看热闹吧。”抱住他的腰,秦栀倒是想瞧瞧,公冶峥那个二百五,明天会不会中招。 翌日,太阳照常的从天边跳出来,时近晌午时,这队伍才出发。 昨日,萧四禾他们离开顺城是又返回了帝都,从帝都出发的。 想要跟在后头,恰到时间的瞧见热闹,就得选好时间。 在路上行的慢,夜晚时碰见了驿站,便直接停下歇息。 第二天,太阳升起,再出发。 起初还坐马车,但是秦栀也觉得无聊,随后与元极骑马而行。 秦栀习惯性的在后头,元极却是习惯在最前。为了配合她,元极也到了后头,其他的甲字卫没办法,则分为前后,将他们护在中间。 看着沿途的风景,秦栀心情很是不错,这个时节,青山绿水,当真是无限美好。 “世子爷,有个问题,我问问你,看你如何选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马蹄声踢踢踏踏,在官道上回响,很是好听。 看向她,阳光下,他的眉眼恍若雕琢般,这世上,谁的眉目也没有他的好看。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这个小人儿,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看她笑呵呵的,甜美无害,但这些日子,她总是给他挖坑。 虽说每次他都有防备,但这坑可不是寻常的坑,他千万个小心,但是根本躲避不过。 “说吧。”深吸口气,元极觉得这次,一定得想好了。 “你那么紧张干嘛,这就是一道选择题,咱俩闹着玩儿。你放心吧,这次绝不是个坑。”秦栀朝着她挤了挤眼睛,满脸的好意。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嗯,我听着。” “如果你去浴堂洗澡的话,浴堂突然发生大火,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仓皇逃命。当然了,如此紧急时刻,大家肯定来不及穿衣服就得往外跑。那给世子爷一个选择,你光着身子从浴堂里跑出来,是捂住下身,还是捂住脸?”牵马靠近他,她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 微微皱眉,元极看着她那毫无坏心的小脸儿,“若是你呢,你如何选择?”反问,是应对她这种问题的最好方法。 秦栀笑出声,“我又不会去浴堂,这大魏的浴堂都接待男客,又没有女浴堂。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呢,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就知道你这个坏心眼的小东西在挖坑等着我,成,你说。若有一日,我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就听你的。”元极叹口气,也是无奈,她早就挖好了坑,他不跳也不行啊。 “捂脸啊!”告知答案,其实很简单。 “为何?衣不蔽体,自然要遮住身体才是。你这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元极皱起眉头,真是越来越弄不懂她的小脑袋了。 订婚之前,她收敛的是真好,订婚礼之后,她是彻底的暴露出真面目来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准儿哪天,她就把他卖了,他兴许还得傻呵呵的给她数钱呢。 “这就是你偏颇了,这世上的人啊,身体长得都一样,唯独脸不一样。那么多光屁股的人从浴堂里撒丫子跑出来,都是一样的白条条,分不出谁是谁来。这个时候,不用管下半身,捂着脸就成。这样,只看下半身,谁能根据下半身看出来是你呀。”视线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扫过他的下半身,她似乎意有所指。 瞧着她那眼神儿,元极不禁的弯起薄唇,“若是我捂着脸,不知你会不会认出我来。” “现在肯定是不会,毕竟我又没见过。回翎山之后,我再亲自检验检验。待得哪日你真的去了浴堂,我就在外头等着你,免得真出了那种事儿。我呢,认出你的身体,会第一时间给你送衣服过去的。”上半身朝他倾过去,她这一段话故意虚着嗓音说,似乎是想确保只让他一个人听到。不过这前后的人都耳聪目明的,想听到自然都能听到。 她这纯粹是另外一种宣言,告诉他,待回了翎山,她要做的大事儿。 几不可微的扬起眉尾,他蓦地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个用力,便将她从那马背上拽了起来。 转了一圈,她侧坐在他身前,双臂将她圈在中间,元极垂眸看着她,“你是认真的?不怕了?” “嗯,不怕了。尤其你这几天很是温柔,虽然我知道,可能是你故意施展的假象,不过我也信了。我相信,你应该会温柔的。”往时他只是用眼神儿就把她吓退了,那种要把她拆开吃了的样子,真的是太吓人了。 “我尽量。”低头凑近她的耳朵,元极深吸口气,算是保证了。 点点头,“信你一回。”尽管还是有些忐忑,但是他这些日子的刻意温柔她都看在眼里,他分明就是想尽快的消除她的害怕。 她也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人对于未知之事总是会害怕的,不过不要紧,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的。 队伍继续前行,第四天,转上了去往翎山的官道。 这个季节,官道两侧的田地一望无际,远远望去,是一片的绿色,生机盎然。 春种,然后再等待秋收,虽是年年如此,但又年年不同。 瞧着这景象,秦栀倒是不禁觉得心中舒坦,这若是自己亲自种一块地的话,亲眼看着从春种到秋收,估计会更有成就感。 官道有个上坡,队伍上了这上坡之后,眼前景象却让众人不由大惊。 官道两侧的田地,已经彻底被毁了,尸横遍野,还有不少人正在两侧的田地里搜寻。 破烂的马车就横在官道上,还有许多马都死了,风吹来,血味儿刺鼻。视线在那些眼熟的人之间穿梭,很快就找到了萧四禾。他太扎眼了,很容易看到。 很显然,这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很血腥。 从马上下来,秦栀放眼忘了一圈。 这官道两侧的田地太大了,远处的山林都成了一条线。而这一场大战的战线居然拉的这么长,两侧都是,真是不知公冶峥到底带来了多少人。 环视了一圈,秦栀深吸口气,“乔姬在那边,林蕴跟在她后头呢。萧四禾在那头,这是在找什么呢?” “我过去看看,下面太脏了,你就别下去了。”元极微微蹙眉,看了秦栀一眼,随后便跃下了官道,朝着萧四禾那边走了过去。 身后随行的甲字卫也分别跳下去,尽管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残尸都在田里,必须得收殓上来才行。 站在官道上看着,这血味儿扑鼻,随着一股风吹过,更是腥的闻不下去了。 这气味儿,真是难闻的要死,由此可见,死了多少人在这里。 很快的,一个甲字卫从田地里跳了上来,是元极派过来的,告诉她眼下这些人正在田里找公冶峥呢。 他受了伤,当时人太多太乱了,他也不知跳到了哪边的田地里。 眼下,正在找他。如果两侧都找不到的话,就证明他可能是逃了。 原来,公冶峥真的来了,这个二百五,蓦一时真是好忽悠的要命。 不禁想笑,但闻到这血腥味儿,倒是也笑不出来了。 另一侧的田地里,乔姬和林蕴似乎有所发现,两个人跑的最远。发现了之后,便给别处的人发号施令,使得周边的人都朝着她们俩汇聚了过去。 秦栀也不由好奇,翘脚往那边瞧,但是太远了,根本看不见。不知是不是真的发现了公冶峥,是死是活。 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在秦栀看来,他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瞧他们那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一具不得了的尸体,但是否是公冶峥,还不确定。 如果是公冶峥的话,他们在确认了之后,就会朝这边打招呼的。 正在瞧着呢,秦栀却猛地发现官道下的田地里有什么在动,田苗长得很高了,到人小腿的地方。虽是被毁了,不少都压倒了,但是却也有仍旧还站着的。 那下头,的确是有东西在动,兴许是一个未死透的人。 盯着瞧,那东西却动的愈发厉害了,逐渐的,站立着的田苗开始往下倒,就好像根被抓住了似得。 微微皱起眉头,这倒是奇怪了,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由中间一点开始塌陷,然后两侧的田苗都在往下掉,秦栀愈发觉得不对劲儿,缓缓后退了一步。 然而,她也仅仅是退出去了一步而已。一根黑色绳子却犹如钢丝一样从那中间一点抛出来,直奔秦栀。 看到了,脑海中也迅速做出了判断,后退。但她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那东西准确的缠在了她腰上,极其的有力量。 她的身体在那个时候完全成了一叶浮萍,直接被拽下了官道。 试图挣脱,可一切都在两三秒内,她根本挣脱不得。发出了一声叫喊,哪知下一刻人就到了泥土边上,土直接灌进了嘴里面。 明明就是普通的田地,可是这下头好像被早就挖开了似得,秦栀自认为自己也不算个小矮个,但是竟然极其痛快的就被拽进了土里。 泥土灌了满脸,秦栀立即觉得呼吸不上,但身体还在动,被腰间那玩意儿拖拽着,力量极其特别的大。 迅速的在后退,泥土在身上,她根本是想挣扎也不行,只能任其拖行。 好像只过了几分钟,但好像又过去了许久,只是她觉得自己要被这些泥土憋死之时,被拖行的停了下来。 手脚挣扎,但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钻进鼻腔,秦栀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强制自己不要呼吸。但这根本由不得自己的控制,那股子刺鼻的气味儿让她瞬时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变软了。身上的骨头好像都变成了棉絮,奋力的想抠住捂在自己口鼻上的那只手,但还没抓住呢,她就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意志在抗争,可是根本无用。 巨大的声音在耳朵边回响,是那种刺刺啦啦的声响,而且她好像也在跟着动。 神思回复的一瞬间,她便想起了昏过去之前所发生的事儿,她不知被谁抓了。 公冶峥?如果是这个二百五,那他的心思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居然还是双重连环套。 这刺刺啦啦的声响还有自己在险险摇晃到底是因何,秦栀倒是分辨出来了一些。自己眼下应该所处在一个什么木头板子之类的东西上,她的脚随着这木头板子向前行,都拖到了地上。 这木头板子应该是被人拽着的,还能听到拽着的人用力时发出的声音来。 这眼睛被挡住了,她睁不开,呼吸之间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儿,那个让她晕过去的药水之类的东西。 如果这一切真是公冶峥做的,那她就真承认自己不如他聪明了。被他掳劫过一次,这回又来了第二次。 随着身下这木板被拖行,有一些东西掉下来,砸在脸上便散碎了,是土。 看来,这是在地底下?又来这一套,上次阿澈设计抓她,离开大魏时,走的也是地道。 这个该死的东西,没得玩了,就会来这些。 忍着不发出声音来,秦栀试探着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可是浑身上下被捆了个结实,而且可能是因为之前那药,导致她此时此刻全身上下的骨头仍旧是软软的,根本提不上任何的力气来。 努力着,没有被捆住的手指头终于能动了,可是却猛地碰到了热乎乎的东西。再碰了碰,居然是手指。 自己旁边也有个人,是谁? 费力的将手指再挪过去一些,碰触他,这手指头很长,应当是男人的,但不是元极的手。 若有似无的松了一口气,不是元极就好,就不知是哪个倒霉鬼了。 当时,元极是和萧四禾在官道的右侧,而她被那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捆住是在官道的左侧。不知元极那里有没有埋伏,而且,也不知这一次公冶峥到底弄得什么鬼把戏,从未见过。 之前与大月宫那么多次的冲突,也从未使用过这种玩意儿呀。 难不成,是这个二百五为了这次故意准备的? 正分析着,她的手指却忽然间被勾住了。感觉那两根手指好像很用力,可是又真的是绵软无力,和她一样,应当是都被下了药。 不敢张嘴说话,免得被拽着这木板的人知道她醒了,可是她又真的很想知道身边这倒霉蛋儿是谁。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2、演技比拼(二更) 那手指头又爬了上来,勾住她的手指,似乎想说什么。 秦栀反倒一动不动,佯装自己已失去知觉,刚刚她也没碰过他。 不过,那手指头的主人却不是那样想的,继续勾着她的手指,用指头缠住了,然后上下有次序的晃,应当是想说什么。 呼吸之间还是那刺鼻的气味儿,她也根本闻不到旁边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儿。每个人身上的气味儿都不一样,她倒是能根据气味儿来分辨出不同的人。当然了,得是她熟悉的才行,不熟悉的她也认不出。 那手指头有频率的一下一下,力气比她稍稍要大一些,但也能感觉得到,他是无力的。 依旧没有回应,不确定这个人是谁,秦栀认为当下还是小心为上。 拖拽着他们的人停了下来,刺刺啦啦的声响也跟着停下了,倒是有土在往下掉,砸的满脸都是。 一个人的脚步声接近,接着,就到了头顶的位置。下一刻,身边的人被拽走了,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也分开了。 身边的人被拖走,她都听得分明,看来这条路是要走到尽头了。 片刻后,那脚步声又回来了,随后自己的肩膀被扣住,然后被拖拽着离开了木板。 一直被拽着,之后倒是感觉到有阳光洒在了脸上。不过也仅仅是片刻,阳光就消失了。 身体碰撞到了坚硬的物体,那个人也恍若搬货似得,将她直接塞了进去。 身体被捆缚,又绵软无力,自然是任其而为,不过手指头倒是碰触到了身底下坚硬的东西,这是个铁笼子。 被强硬的塞进来,她的头顶到了另一个人,软乎乎的,也不知自己顶到了什么部位。 下一刻,铁笼子被关上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另一道门,眼睛被遮着,根本看不见。但根据声音来估算的话,这铁笼子应当是被装在另一个交通工具里,要把他们俩运走。 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声音,依稀的能听到说话声,但是听不清楚,乌拉乌拉的,好像语无伦次似得。 片刻后,所处的地方动了,应当是一辆车,不过这前行的速度不快,感觉起来像个牛车。 车前行着,除了车轮的响动之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 蓦地,那个她脑袋顶着的人开始挪动,一扭一扭的,像只蛆一样。 秦栀继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任那个人一扭一扭的凑过来,听得到他费力的呼吸,但还挺顽强的。 终于,那颗脑袋凑到了她的头上,他的头发落在脸上,痒痒的。还有他的呼吸,吭哧吭哧,像老牛似得。 下一刻,更多的热气在脑门儿上汇聚,秦栀不由得皱眉,上来的是嘴。 那嘴在她的脑门儿上移动,还有口水,秦栀的嘴动了动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 他终于挪到了她的眼睛上方,随后,那遮挡着的布被咬住,弄了半天他是在给她扯这个布。 那牙还算好使,但他的口水好像控制不住似得,都流到了她的脸上。 忍着不说话,眼睛上的布终于被他扯开了。 “说话呀,闻你身上的味儿就知道你是谁,还在伪装什么?”那个人终于说话,累得不行。 一听这声音,秦栀就发出了一声冷嗤,“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我又被你抓了呢。咱俩彼此彼此,你也没比我聪明到哪儿去。” “还说?这都怨你。我在这儿等你,等着跟你来一场里应外合的私奔。估计是动静太大了,把玄衡阁的狗都引来了。”公冶峥有气无力,躺在那儿,头靠着她的头,一边抱怨。 “是你活该,而且还把我连累了。这么说,抓我们的人是玄衡阁。你我一起被抓,我被俘虏倒是可以理解,因为我又不会武功。但你就太差了,堂堂大月宫的主子,这么轻易就被抓了,不是我说你,你太弱了。”随着说话,那刺鼻的气味儿好像也蔓延到了嘴里,使得她觉得从嘴到胃里都特别苦似得。 “要不是你派出的那一群女人围攻我,我也不至于受伤。我若是不受伤,谁能抓得住我?说来说去,都怨你。”公冶峥可谓是十分气愤,说来说去,都怨秦栀。 他怎么会听信她的?真是有鬼了,就不该信她的。 “咱们这一行叫做什么?防不胜防,阴谋阳谋,这都是寻常之事。你脑子不行,怪谁呢?”秦栀冷嗤,眼下除了这嘴还好使之外,别的地方都动不了了。 眼睛闭了好一会儿,不再难受了,秦栀也睁开了眼睛,大概是被那药水呛得,睁开眼睛之后眼泪就滑了出来,不过也舒服了许多。 环顾了一圈,这果然是个铁笼子,虽然光线昏暗,但是还能看得清。 这铁笼子外就是车板,四面封闭,也没有窗子。 想费力的扭头往头上看,不过力气不足,她也就放弃了。 “帮我把眼睛上的布拿下来,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呀。”和她斗嘴,耗费了公冶峥的元气,他不止被药水熏得浑身无力,而且他还受伤了。 “没力气,动弹不得。”秦栀拒绝,她才不想动。 “这种情况下,我决定暂时放弃与你的恩怨。你诓骗我的事儿,我以后再和你算账。”公冶峥自认为自己还是十分大度,公私分明的。 “说你脑子有问题你还不承认。即便现在咱俩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你能逃出去么?外面有多少人是未知,能打得过他们么?既然如此,咱们就保持原型不动,一会儿就闭嘴不言,别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能活动了。这样,才安全,知道么?”秦栀小声的轻嗤,他可能受伤了,还比较焦急,但这个时候需要冷静。 “成,那暂时听你的。不过,你到底恢复的如何了?我受了伤,需要调理。”公冶峥深吸口气,他胸腹疼痛,那些围攻他的女人,极其凶狠。 “我也浑身无力。从现在开始,你就别说话了,处于弱势时,自然要装弱,表现的很顽强,只会让人想更强硬的虐待你。”秦栀觉得他虽然历经过许多的艰难,但是被绑架这种事儿应该从未经历过。 上次被元极抓住,可对他挺好的,他还很任性,像个大爷一样,热的身上都长痱子了。 还得派人来给他擦药,他还不满。这回,才算是真正的被绑架,别说他长痱子,就算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也没人会搭理他。 公冶峥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秦栀说从现在开始闭嘴,他就果真不说话了。呼吸的频率似乎也放松了许多,在给自己做调理。 秦栀懒得理会他,试探着提力,不过那药的药效真的挺强的,即便脑子清醒了,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这车一直在慢悠悠的前行,好像不着急似得,越是这样,却越会让人忽略。 她相信元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不见了,她对元极是有信心的,所以,她潜意识里也并没有觉得心里没底,反而在想到元极时,全然的冷静了下来。 这车晃晃悠悠的,行了大概有两个时辰,然后就缓缓地停了下来。 秦栀和公冶峥都有所感觉,两个人随即装死,一动不动。 尽管遮在眼睛上的布被公冶峥弄下来了,但却仍旧套在脑门儿上,看起来好像是她自己挣扎的。不过,再瞧她现在这模样,全软无力,看起来也折腾不了什么了。 片刻后,这车就被打开了,随后,装着他们两个人的铁笼子被挪动,从车里抬了出去。 被抬着,能清楚的听到有水流动的声音,秦栀暗暗计算着路线,猜测这是哪个方位。 几个人搬运着这个铁笼子,上了船,水在流动,而且听着动静还挺急迫的。 根据流水的声音,秦栀差不多猜出这是哪条河了,位于哪个位置,再加上刚刚在车里的时间,就算出了她昏迷的时间。 这么远的距离,根据元极的速度,如果他选的路正确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被搬运到了船里,秦栀和公冶峥静静地躺在那儿,听着外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这船上人很多。 “这应该是白河,顺着白河往下游走,有数条岔路会进入吴国。”公冶峥忽然开口,声音很低。 “闭嘴。”秦栀低声的轻嗤,这个时候还说话。不过,他这脑子也的确不是个摆设,也分析到这是哪个地方了。 片刻后,船就开动了,有脚步声再次靠近,秦栀和公冶峥竖着耳朵听着。那脚步声到了铁笼边,秦栀缓缓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想瞧瞧,哪想下一刻就闻到一股香香的气味儿,她睁开的眼睛也随即变得无比沉重,再次闭上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只手在摇晃她的头,还挺有力气的,她被摇晃的感觉脑子里都化成一坨了。 “醒醒。瞧你出那馊主意,把你聪明的,还不说话装死就没人会理我们。一路的迷香,熏的我脑子都不好使了。”公冶峥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听到了,他就在她耳边。 缓缓睁开眼睛,秦栀只觉得全身都疼,不是那种被打过之后的疼,而是神经在疼。 “醒了?你这身体还真是不顶事儿,这么久才醒过来。”将手从她的头上撤开,公冶峥一边揶揄道。 转着眼睛环顾了一圈,这是一个牢房吧,地下的那种,笼子外就是石壁。石壁上头还有两盏烛火在亮着,幽暗无比,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看来已经过了白河,过去几天了?”头晕的厉害,那迷香的药效还真是强劲。 “三天。到了这儿,就把咱俩扔下了,我自己挣脱了身上的绳子,又给你解开了,他们也没管。看来,管事儿的人还没到。”公冶峥靠在那儿,单手抚着自己的胸肺,虽说还疼痛,但自己调理了一下,恢复了些。身有武功,那迷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短暂的昏迷之后他就醒了。而那些人则定时的来给他们喷迷香,所以他一直昏昏醒醒。 “得把人引来,不然这样一个人没有,我心里没底。”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她撑着铁笼子坐起身,头昏脑涨,身体也疼。 “你闭嘴吧,这都几天了,也没见你的元极来救你,听我的,保你小命。出去后,跟着我,不许再跟元极有任何瓜葛。”公冶峥冷哼了一声,一缕发丝从额上掉落下来,脸上还有血,仔细看那伤口,明明是被指甲挠的。林蕴手底下的姑娘们做的好事,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去你大爷的,我这都是被你连累的,你这个扫把星。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秦栀张口就骂,声音也越来越大。 公冶峥立即睁大眼睛,“你才是扫把星,你才去你大爷,都是被你连累的。”学她骂人的话,因为他根本也不会骂人。 “你闭嘴吧你,瞧你这扫把星的样子就倒胃口。听见你说话我更恶心,连生下来喝的第一口母奶都要吐出来。闭嘴。”说着,她动手抓住他的头。 公冶峥龇牙咧嘴的被她拽着低下头,随后也抬手抓住她的头发,两个人眨眼间在铁笼子里撕扯起来。 秦栀大声叫骂,一边还发出夸张的尖叫声,公冶峥一听,也不甘示弱,开始跟着尖叫。 尖叫声在这地牢里回响,片刻后,石门终于从外打开了,一行人走了进来。 一眼瞧见铁笼子里互相撕扯的两个人,一个人快速跑过来在铁笼子上踢了一脚,“停手!” 闻言,两个人随即松开了手,公冶峥的头发被揪扯的像鸡窝,秦栀也差不多。随着分开,秦栀猛地一拳砸在他眼眶上,公冶峥随即就倒下了。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扫把星。”收回手,秦栀转头看向铁笼子外的几个人,视线快速的扫过,最后定在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上下的扫了一遍,秦栀深吸口气,“你们到底什么人?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抓我做什么?如果你们要钱的话,我家倒是有些钱。我可以写信通知我家人,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家人都会凑齐的。” 那个中年男人盯着她,随着她话音落下,他蓦地撩袍蹲下,隔着铁笼子仔细的看着她,随后忽然开口,“老夫认识你,你是七年前,那个被大魏镇疆王元霖宗推出去当诱饵的秦、、、秦铎将军的女儿。” 看着他,秦栀的眸子颤动了下,“我不是。” “虽说你的模样和七年前有些变化,还变得伶牙俐齿,但,老夫的眼光一向不会错,就是你。说来也是可惜,当年你和你的母亲在我手底下过了些日子,你母亲明明都答应要和你待在这吴国,积攒蓄力为秦铎将军报仇。可后来,这元霖宗派人将你们又都抓了回去。本以为你和你母亲都会没命呢,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看着秦栀,他轻声的说着,还带着笑意,就像在闲话家常。 “按你所说,我父亲是被元霖宗害死的?”盯着他,秦栀的表情不由几分激动之色。 “你忘了么?七年前你就知道了呀。”他一边轻笑一边摇头,似乎在感叹她怎会如此傻,竟然被骗了。 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摇头,“我的头被打破了,很多事都忘了。只不过,王爷这么多年对我极好,你所说之事,我不敢确信。” “如今你已成了笼中鸟,老夫又为什么要骗你呢?如果今日抓住的是别人,老夫也不会浪费口舌。只不过,七年前见过你,你也险些成为了老夫的门生。真是可惜,可惜了你母亲当年为了替秦铎将军报仇,可是在我门前跪了许久。”他叹口气,很遗憾的样子。 “那么,我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坐在那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她看起来满脸纠结和复杂,始终不能相信的样子。 “真是没想到,七年前被当成诱饵的是你爹,七年后,被当成诱饵的是你。但幸好,这两次,主管此事的都是老夫,这也算是缘分了。”看着秦栀,他满脸皆是同情之色。 秦栀盯着铁笼的一角,表情已经有些许呆滞了。 “难得,七年后又遇见你这个小姑娘了。把你关在这儿,我心里是真不舍得。你们,把笼子打开,将小栀儿带到我那里去。”他站起身,一副下了决定的样子。 铁笼子被打开,走进去,将秦栀扶了出来。 深吸口气,她看起来好像还没消化这些信息,“多谢,七年前的事儿我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对了,这个人,就把他关在这儿,讨厌鬼,扫把星。”指着公冶峥,她立即满脸凶相。 “既然老夫都把你带走了,也不妨带着他。倒是你这脾气和七年前一样,瞧把这大月宫的掌管人抓的。和气,和气,能用口舌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动手。”说着,他一挥手,另一个人又进去,把躺在那儿的公冶峥也扶了出来。 两人交错而过,秦栀随后抬腿给了他一脚,公冶峥立即挣扎,作势要揍她。 扶着他们的人快速的将他俩分开,秦栀叫骂,公冶峥也学她,两个人像是好斗的公鸡。 那中年男人看着他们俩,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3、暂时联手(一更) 离开这地牢,是一条向上的阶梯,这就是在石山里凿出来的。 光就在上头,随着一步步的踏上这石头阶梯,绵延无尽头的山进入视线当中。 眼下,他们所处于一座山的山坳之中。但这条山坳,却呈现出一个‘刁’字形。上头探出去很多,而所处的地方则是这整座山的凹陷处。不过势头险峻,都是下坡,这若是一脚踩不住,就得滑下去。 下面是断崖,树木的树冠冒出来,横七竖八的,看起来更像是凶器。 而横向看,两侧看不见尽头,这山是天然形成的,人在这凹陷之中,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光线虽刺眼,不过秦栀还是眯着眼睛快速的扫了一圈,暂时不确定这是哪里,但肯定是处于深山之中。这里是玄衡阁的一个据点么?还是说,玄衡阁总部在这附近? 只要能确定了这是哪里,她心里也就有底了。 顺着搀扶的人往右侧走,供人走路的只有很窄的一条,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样子,一侧是石壁,另一侧则是下坡,那石头常年被雨水冲刷,此时瞧着都在反光。这若是一脚踩上去,非得滑下去不可,连停顿都不带有的。 秦栀和那个扶着她的人走在最前头,后面是公冶峥。他脚下不稳,走两步就歪一下,头发被秦栀揪扯的像鸡窝,脸上还多处被指甲抓挠过的痕迹,看起来真是凄惨无比。 最后,是那个中年男人,他个子中等,穿着一身的玄色长袍,人中下巴上有黑色的胡须,五官是那种极其稳重的类型,让人瞧着不由放下戒备。 顺着这小路走,很快的便瞧见了一侧石壁开始出现天然的空洞,最开始几个空洞都很浅,也根本住不了人。但是再走出数米,那些空洞就变得很大,而且安了门窗,天然形成的房屋。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秦栀也不由得感叹,这些人还真是会找好地方。 很快的,带领他们的人就停了下来,在一间房前,将门推开,然后带着秦栀走了进去。 这房间很长,特别长,里面虽然装修的并不豪华,但是能装下很多人。 桌椅齐备,还有木床,看起来像个大通铺。 秦栀进来后,公冶峥也被带了进来,扶着他们的人松了手,回到门口站立,那个中年男人跟着走了进来。 坐在了椅子上,秦栀浑身无力,瘫坐在那儿,走了这么几步,她全身都是冷汗。 “小栀儿,你就先在这儿休息吧。毕竟,你现在还是俘虏之身,老夫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过你放心,有老夫在的地方,就会确保你的生命安全。当然,这也需要你的配合。七年前,你和你的母亲在我手底下可是没受过半点皮肉之苦。老夫与你所说之事,倒也不期盼你全然相信,但老夫可以对天发誓,所说之事没有半句假话。”中年男人走到秦栀面前,言语之间多是劝慰,也犹如个特别贴心的长辈。 秦栀看着他,一边费力的呼吸着,一边点头,“多谢。只是,还不知您尊姓大名呢?” “老夫姓展,展天世。”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只有他一人,那两个人则仍旧守在门口。 摊在椅子上,秦栀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都是土,这一番折腾,已经不成样子了。 “问一下,有可以方便的地方么?”看向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人,秦栀一手捂着肚子,一边问道。 门口的守卫朝着房间最里侧指了指,那里头有方便的地方。 “多谢。”谢了一声,秦栀随后起身,两腿发软的往里面走,撑了十多步,一下子又坐在了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起身,终于挪到了里面。 那里头有一个单独开凿出来的地方,里面有蹲坑,旁边是一个大水桶,专门用来冲蹲坑的。 走进去,关上那木头门,秦栀解开衣裙蹲下,她的肚子里积攒了一堆已过轮回的五谷杂粮,需要尽快的送它们过‘奈何桥’去‘投胎转世’。 蹲在那儿,她缓缓的把脖子里的项坠拿了出来,掌中刺没带着,镶在靴子上的暗器也没带,唯独戴了项坠和头上的钗子。 把那项坠拿在手里,随后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拧开,里面,露出来两颗黑色的药丸来。 将一颗塞进嘴里,另一个则拿出来塞进了衣袖之中,随后又把项坠挂回了脖子里侧。 在那茅房里蹲了很久,秦栀才磨磨蹭蹭的出来。正好借着那大水桶里的水洗了一下自己的脸,乱糟糟的头发也重新捆绑了一下,她虽是还脏脏的,但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只不过,走出来两步她就坐在地上了,那样子好像要死了似得,连喘息都困难似得。 她出来了,公冶峥也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走了两步就趴地上了。 随后,他索性就坐在地上往这边挪,一下一下,看着真是分外的凄惨。 终于他越来越近,秦栀也坐直了身体,眼看着他挪到了自己面前,她随即就抬腿踹了他一脚。 她这一脚看起来很用力,但是公冶峥也只是晃了晃,随后,公冶峥就反击,也踹了她一脚。 “该死的扫把星,西棠的混球,叫你离我远点儿。”秦栀扑上去再次和他打在一起,她一手揪扯着他的头发,另一手扣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推的高高的仰起来,手指险些插进他的鼻孔里。 “扫把星,混球,疯女人!看我没有力气就欺负我,你才该死。”嘴被她堵着,他的声音嘶哑的都变调了。 看着他们俩厮打了半天,门口那两个守卫才缓步的走过来,瞧他们俩像疯了似得,他们显然是在看热闹。 只不过,也不能总让他们俩打个没完,俯身,分别一人拽着一个,将他们俩分开了。 “疯女人,等我有力气了,我就打爆你的头。”公冶峥被撕扯的极为狼狈,头发都掉了好几缕,气的不得了。 “呸!娘娘腔。”最后啐了他一口,秦栀顺着守卫的搀扶站起身,后退两步,直接躺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她大口的呼吸,像要窒息而死似得。 那个守卫站在床边看着她,盯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公冶峥也去方便了,那两个守卫就在门口,两个人耳聪目明的,他们俩有什么动静,他们都听得到。 好长时间,公冶峥才从茅房里爬出来,他真是爬出来的。 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到床边,抬腿上去躺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八蛋,扫把星,臭狗屎,西棠特产大蠢猪。”听见他爬上了隔壁的床,秦栀就开始咒骂。身体动不了,但是嘴还是好使的。 “你才是,你是大魏特产大蠢猪。”公冶峥还嘴,有气无力。 “你这样的人,就算生了儿子也是别人帮忙的,喜当爹,祝你隔壁住满老王。”接着骂人,她骂人的词儿十分新鲜。 公冶峥哽了哽,憋了半天才想到应对之词,“那你给我生儿子,我肯定不用别人帮忙。” “滚你大爷的。”用尽全力的咒骂了最后一句,她嗓子都哑了。 “你大爷。”公冶峥继续回嘴,但显然都是在学她,自己发明不出新词儿来。 两个人终于消停了,显然是气竭,随后都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呼吸均匀睡着了。 天色暗下来,这房间点燃了一盏烛火,但根本不顶什么用,昏昏暗暗的。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也坐在了椅子上,各自双臂环胸,一个闭着眼睛,另一个盯着一处,似乎陷入了自己的神思当中。 蓦地,一道影子迅速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眨眼之间便掠向门口处。 那陷入自己神思的守卫最先感觉到,但只不过才转了下头,下一刻血从脖子间崩出来,随后脑袋便从肩膀上掉了下来。 有动静,吵醒了另外一个,不过他连动都没来得及动,透明的丝线也缠上了他的脖子,下场如第一个人一样,身首分离。 “解决了,赶紧走。”站稳身体,公冶峥收起刚刚从秦栀那里拿来的透明丝线,然后抬手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捆绑了起来。被秦栀故意揪扯的,如同鸡窝一样。而且被扯掉了不少的头发,现在一碰头皮都疼。 床上,秦栀从上头跳下来,几步便跑到了近前,分别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你的动作就不能再麻利点,这衣服都沾上血了。幸好是黑的,也看不出什么来,赶紧扒下来穿上。”说着,她俯身动手,把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 公冶峥脱另外一个人的,然后套在身上。 “这门外就是抛尸的好地方,把他们俩扔下去。若是被发现了尸体,他们就会猜得到咱俩穿了他们的衣服。”扣上腰带,秦栀又重新将头发捆绑了一下,弄成和这守卫一样的发式。 “指挥我?你也跟着一块干,我又不是你属下。”公冶峥哼了一声,不过却俯身去抓那尸体。 “废话,要是没有我的药,你会这么快就恢复如初么?不过这药好像药效太强烈了,我的眼睛好难受。”揉搓了一下,眼眶四周火烧火燎的。 闻言,公冶峥拎着那尸体的肩膀,一边起身凑近她,借着昏暗的灯火,他仔细看了看,“眼睛红了。这种药是有功夫的人才适用,你又没武功,受不了也正常。” “那我会怎么样?”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一股火在往上冲似得,她脑袋都跟着热了。 “我也不知道,最多,就是可能会燥热难耐吧。你放心,要是你真受不了,有我呢。看在你有药也不忘给我吃的份儿上,我可以帮你,勉强献身。”说完,他还几分娇羞之色。 秦栀极其无语,“少废话,快,把他们俩扔了,咱们赶紧走。”才不信他的鬼话。 公冶峥拎着尸体走到门口,先听了听动静,随后打开门,快速的把两具尸体还有两颗头都扔了。 房门对面的下坡,石头光滑,什么都存不住,尸体痛快的滚了下去。 “走吧。”做完,公冶峥又窥视了一番,随后在门口小声道。 走出房间,两人左右观测了一番,随后便继续朝着右侧走。这夜晚,外面也没有灯火,只是天上有月光,完全可以借着月光而行。 公冶峥在前,秦栀跟在后头,两个人走走停停,他是完全恢复了,尽管许久没吃饭,又被迷香熏了一路,而且那时还受伤了。 但,那药丸特别管用,丹田蓄满,浑身亦是充满了力气。 那是专门为习武之人准备的救急的药,世间少见难得,是绝对的珍品。 公冶峥也没想到,秦栀居然会随身携带这种药,她从茅房里爬出来之后和他厮打在一起,就趁机把这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药丸进了肚子,丹田就开始蓄力,身体的疼痛也逐渐的消退。 随后,他们俩互相谩骂,然后佯装体力不支开始睡觉,终于熬到了那两个守卫放松了警惕,他的体力也恢复过来了。 终于走出了这条长长的天然山坳,转过最后一个弯儿,公冶峥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紧跟着他停下,但是没听到任何的动静,秦栀不由得问道。 “你过来看。”公冶峥朝后伸手,让她过去。 抓住他的手臂,秦栀往前两步,站在他身后,秦栀侧着上半身往前头看,入目的一切让她也瞬时睁大了眼睛。 对面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看起来很近,但其实很远。 那山上,从上至下,灯火闪耀,一颗一颗的亮光如同萤火虫一样,镶嵌在对面的山上。 再看左右,那些一闪一闪的灯火不见尽头,而他们眼下所在之地与对面的山之间却是一片漆黑,看起来应当是无底的深渊。 “这是、、、”秦栀皱起眉头,她似乎知道这是哪儿了。 “玄衡阁老窝。”公冶峥轻声道,声音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想到,他们真把咱俩带到这里来了。”这真是让秦栀十分意外。 “咱们俩逃出来的太早了,若是晚一些的话,说不准就能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了。”公冶峥觉得有些着急了。 “废话,抓了你,又抓了我,能做什么。无不就是用咱们俩做饵,将天机甲和大月宫的人都引来,一网打尽。你可别忘了,柴廷南死在咱俩手里,柴文烈千辛万苦涉了极大的风险把柴廷南的尸体抢了回去。而且,他还把柴廷南身边的人都绞死殉葬了。你以为,他会忘记和咱俩的这份仇?”天真。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估摸着现在柴文烈不在,那个展天世还想利用她来个计中计,诓骗她。 这个时候,就得趁早跑。 “有人来了,咱俩去下头躲起来。你抱紧我,我带你下去。”猛地听到后头有脚步声,公冶峥将她两只手固定在自己腰间。随着话音落下,也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便迅速的朝着一侧的斜坡跃了下去。 秦栀抱紧了他的腰,随着他直接落在了一棵树的树冠上。 公冶峥能做到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即便那树冠上的枝叶十分扎人,隔着几层布料都扎的疼。 他很快调整好了姿势,稳稳的挂住,抱着他腰的秦栀试探了几次才踩到树枝,才稳定住自己。不过,还有一根树枝在戳她的屁股,明明穿了好几层,但还是疼。 但眼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 等了好久,公冶峥才开始往下挪,他是直接松手就往下跳的那种,秦栀闭上眼睛,跟着他一同往下落。 被树枝抽的后背生疼,终于落地了,不过脚踩在地上石头就开始往下掉,惊得秦栀死死地抱住公冶峥,看来这根本没到底,还是半途。 “那个姓展的说的话,你就没仔细想过么?”任她抱着自己,公冶峥忽然觉得这样真是舒服。扬起下颌,面上带笑,一边问起他在地牢里时就想问的问题。 “想过呀。”挪着脚,终于踩到了比较结实的石头,她才缓缓地放松了两条手臂。 “那你就不觉得他说的事儿,兴许是真的么?”感受到她手臂放松,他立即抓住她两条手臂又紧了紧,抱着紧一些比较舒服。 秦栀随即挣开一条手臂在他后背上猛敲了一巴掌,然后站直身体,也放开了他。 “或许有真,但是,跟我无关。我不会背叛元极,任凭他说出大天来,我也无动于衷。”秦栀摸索着,然后就坐在了地上。屁股底下是石头,很硬。抬手揉着自己的眼眶,这火烧火燎的,眼珠子要炸开了似得。那药丸的确好使,但仅剩两颗了,当初寇先生将项坠给她时就告诉她了,危急时刻可以救命,谁想到后果是这样的。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公冶峥愣了一下,“看来,你真的是心甘情愿和他订婚的。” “对啊,我爱他。”不假思索,她的回答很痛快。做任何事都要在脑海中思索一番,但这次,半秒的迟疑都没有。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4、进化的伙伴(二更) 月光清冷,犹如冷水,不过,秦栀仍旧觉得燥热无比。 最热的是她的脑袋,好像有火在烘烤着似得,也不知这么下去,这脑袋会不会炸了。 坐在那儿,靠着石头,都坚硬无比,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其实,我觉得展天世所说也未必是假。最初,七年前,我就觉得这事儿有逻辑不通之处。即便我父亲真的是被元霖宗设计做了诱饵,那么他被吴国军中发现,可为什么会牵连上母亲和我呢?吴国的军方和玄衡阁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想必大魏和西棠都是如此。如果说是我父亲被抓,他们又想利用我父亲反攻元霖宗,所以抓住了母亲和我用以威胁,那么,他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呢?我和母亲住在大魏的一个小城里,我们不在朱城。别说玄衡阁山高水远,即便是元霖宗,怕是也未必能第一时间找得到我们。我父亲,他是个刚烈之人,这世上兴许大部分人都很惜命,但我父亲绝不是,他不会甘受威胁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秦栀缓缓的说着。 旁边,公冶峥也不知何时坐了下来,目视前方,虽耳朵还在听着秦栀所言,但脑子里却仍旧还是她之前的那句话在回响着。 “所以,今日听到展天世所说,我忽然想到了七年前所听到的事情当中逻辑错误之处。我认为,我母亲应该有问题。”问题到底有多大,就是未知了。毕竟,她没亲眼见过秦铎和他的夫人,所以,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你居然还会怀疑自己的母亲,看来,你和我这一点倒是很像。”谁说血脉相连就不会害人呢? “七年前到底如何,我并不想知道。人都死了,而且还有追封,那就是荣光。这种事,我不想戳破,戳破了之后对于我没有任何的好处。希望你也把嘴闭严了,”看向他,借着月光,还能看到他脸上那些被挠过的痕迹,真是够可怜的。 “你跟我走,我就不说。”公冶峥没什么表情,侧脸看着有些阴郁。 “我会因为你这小小的威胁就答应你?你脑子勾芡了吧。既然这是玄衡阁,想出去也肯定不容易。不过,我觉得这周边你肯定来过,在吴国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试探着找这玄衡阁的老窝。这不可谓是千载难逢塞翁失马,不去探查一番,实在是可惜了。”秦栀深吸口气。和那个展天世互飙演技,本以为他还会有更多的法子呢。 但,也难保他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这玄衡阁周边定然危险重重,到底是冒险离开还是深入虎穴,得深思熟虑一番。 “我早就想来这玄衡阁瞧瞧了,但这四周有阵法,得小心。破阵呢,我有把握,其他的,你来。”公冶峥微微皱着眉头,他决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我能信你么?”上次,她可坑了他一回。 “找你算账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可以暂时放下仇恨,合作。毕竟,咱俩还是很默契的。你一个眼神儿,我就知道你要干嘛。不过,你的手太狠了,我都没舍得揪你的头发,你反倒把我的头发揪扯下来好几缕。”说起这个,公冶峥就不乐意了。 “打架就要有打架的样子,不做的真一些,谁会相信。”秦栀哼了一声,他是嘴上说得好,和他打架的时候,也把她弄得很疼好吧。 “疯女人。”看了她一眼,公冶峥最后一声冷哼,他暗暗升起要和她绝交之心。 “估摸着此时,他们已经发现咱俩不见了。这种时候,定会搜查。会第一时间猜测出咱俩会向外逃,既然如此,咱俩就深入。既然你说玄衡阁周边有阵法,不知那里头可还有?”说着,她捏起一颗石头,一边在地上划拉着。 “肯定有。别看咱俩刚刚瞧见那灯火通明,也兴许是假象。”公冶峥深吸口气,即便很久没吃饭没喝水,吃了那颗药,他现在好多了。 “就像你的大月宫?你觉得,这世上能有多少个如你一样的布阵奇才?”秦栀几不可微的挑起眉尾,她却觉得也不能太往深奥之处去想。 “夸我呢。”一听她这话,公冶峥不禁乐了,他喜欢听。 “说正事儿呢,别臭美。这布阵岂是说说那么容易,你也别想的太复杂了。按照失踪人口的黄金追寻时间来算的话,我们最好在这儿等到明天傍晚。眼下天快亮了,休息一会儿吧。”靠在那儿,秦栀低头看着自己用石头划拉出来的图形,这是刚刚粗略瞧见的玄衡阁的模样画了下来。 只是个粗略的图形,具体是什么样子还没见着,但她能将那些闪烁的灯火都描出来,亮灯之地,应该就是专门用来照明的。 公冶峥倚靠在旁边,头顶悬着一块石头,让他没办法只能歪着头。这一动弹,被拽掉头发的地方就发疼,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小人儿。 瞪了她数次,随后他盯着她,不由得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话。 她说她爱元极,简单四个字,但在他听来是很可笑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爱?一切无不是利益驱使,没有利益,谁会费力气的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句话说的好,无欲则刚,他现在也认为这句话十分对。 瞧瞧她现在这个样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她的弱点,那就是元极。 似乎想要打败她,杀了元极就行了,她就一败涂地了。 脑子热烘烘的,秦栀将刚刚看到的灯火明亮之地都点了出来,不过横向的两侧仍旧是谜,因为她没瞧见两侧的尽头。 本还想睡一会儿的,但谁想到随着太阳都出来了,她反而越来越精神。 眼眶发热,整颗脑袋燥热无比。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公冶峥,他头抵着她后肩,已经睡着了。像头猪一样,他倒是睡着了,果然这就是会功夫的人和没有功夫的人之间的差别,她现在浑身都在发热,感觉很有力气似得。虽说没有特别的难受,但这脑袋热烘烘的感觉却不怎么样。 天亮了,也看清了自己所处之地,就是一块突出的石头,无论上头还是两侧还是下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 吴国特有的树,长得横七竖八,不管叶子还是枝桠,都无比的粗糙,也难怪那么扎人。 入目所及之处都是树,也看不见其他什么了。 太阳缓缓的升上了半空,密密麻麻的树冠,倒是遮挡住了阳光,反而让人十分舒服。 终于,那个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人醒了,睁开眼睛,他便伸手抓住了秦栀的手腕。 “做恶梦了?但怎么说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做恶梦害怕也不至于找娘。”转眼看向他,秦栀一边淡淡讽刺道。 “你骂我,我不计较。不如这样吧,你爱我,和我订婚?”看着她,他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看起来却很认真似得。 转着眸子上下的扫了他一通,“脑子进水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元极有什么好的?自认为,我比他可要好得多。”转而抓住她的手,公冶峥在梦里都没想明白这事儿。 “公冶公子,你以为爱是嘴上说说的。你明明脑容量挺大的,但有时怎么这么蠢。我跟你掰扯不清,也不想和你讨论这个。看,这是我昨晚粗略看到的地形,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今晚,最好能闯进去。”懒得理会他,正事儿最要紧。 而且,眼下元极也不知在哪儿,他必定很着急。 瞪了她一眼,公冶峥随后看向她在地上画的。上下左右都扫了一遍,他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开始在周边画。 他画的是周边的山势,果然,他来过这里。 但,当时没有进入玄衡阁的老巢。 “很好,此时此地,你就应该是这个态度。这样,咱们的合作才能更顺利的发展下去。阴谋阳谋,利益驱使,你我互坑是常态,但关键时刻还是得拿起刺刀对付共同的敌人。”秦栀微微点头,开始给他灌毒鸡汤洗脑。 “按照你这意思,如果到时利益到了眼前,我和玄衡阁合作你也要理解。”公冶峥哼了一声,她这话他不爱听。 “嗯,如果到时我与玄衡阁合作坑你,你也要理解,最好待在坑里不要出来。”秦栀瞪了他一眼,这会儿倒是聪明了,喂他毒鸡汤居然不喝。 公冶峥深吸口气,“最毒妇人心。” “彼此彼此。”秦栀接话接的十分顺溜,气的公冶峥眼角抽筋。 看着公冶峥画完的山势,秦栀缓缓点头,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是十分自信的。现在,就差玄衡阁老窝内部了。 “我的眼睛还是很热,脑子也热。你居然还能睡着,即便我再善良,也仍旧不免想诅咒你。”秦栀抬手罩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用力揉。但手心贴在了眼皮上,能清楚的感受到眼皮上的热度,就像发烧了似得。 “我看看。你别和我比,你又不会武功,这是正常的。我吃了那药,汇力于丹田,你是冲脑,也可能是你丹田长在脑子里了。”盯着她的眼睛,公冶峥一边说道。 “和我混了两天,骂人都出花样了。”秦栀微微皱眉,这二百五大概是进化了,居然会骂人了。 哼了一声,不免骄傲。 “你这眼睛,不止红,是特别红,这大概就是红眼病吧。”公冶峥盯着看了一会儿,她的两只眼睛眼白的地方都是红色的,像兔子。 深吸口气,秦栀不再理会他,燥热上拱,烘的眼睛通红,这种情况也不知何时能好。 两个人在这山上等候太阳落山,期间,公冶峥数次听到了一些动静,是有人在搜查的声音。 终于,太阳落山了,天色逐渐的暗下来,公冶峥站起身稍稍听了听,确定无人,便带着秦栀跳离了这里。 这一整天也是水米未进,不过,两个人都没觉得怎样,公冶峥依然有力气,秦栀亦然。 她不懂武功,也不知吃了的那颗药能坚持多久,希望能坚持的久一些,不然没有体力,她这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别的不说,单是低血糖就够她受的。 而且,这个时候她必须得和公冶峥在一起,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是因为他有武功,所以被搜个精光。 而她就不是了,没有武功,那些人似乎也没过多的注意她随身携带之物。 那个项坠,她给了公冶峥,就是要借他的功夫来御敌。 两个人下到了深处,绝对是深渊了,树木茂盛不说,树叶积聚很厚,踩在上面都能陷进去。 借着公冶峥的力量,倒是很顺利的前行,不过,他走的也极为谨慎,甚至走着走着就停下,观察一会儿,再换个方向走。 他什么都不用说,秦栀就明白怎么回事儿,有阵法。 但,似乎这阵法并不是有多高明,和大月宫的桃花阵相比,应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天色逐渐的暗下来,两个人也到了这片山与对面玄衡阁老窝相隔的那条更深的深渊前。 小心横向走了一段路,便瞧见了通往对面的吊桥。那种铁索相接的吊桥,看起来摇摇欲坠,很是吓人。 潜伏在周边,公冶峥探查了一会儿,他耳力和目力都不错,观察有没有人经过,还得计算一下如果带着秦栀从这条吊桥上通过的话,会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有人经过的话,逃往哪个方向是上策。 他大概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走吧。” “事先声明,如果忽然有人出现了,希望你不会把我扔了。”这才是秦栀担心的,不担心会不会有人忽然出现,反而公冶峥这厮让她不信任。有了危机,他走为上策,没准儿就把她这个累赘给甩了。 公冶峥微微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儿。 带着她,两个人跳出潜藏之地,然后便快速的朝着那个吊桥掠了过去。 在边缘停下,公冶峥皱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便当机立断的抓着秦栀走上了吊桥,不过他是挨着左侧走的,并没有走中间。 秦栀跟着他,两个人走在上面,她又不懂收力,这吊桥就倾斜开来。 公冶峥很自在的控制,秦栀反倒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而且吊桥倾斜的越来越厉害,下面又有冷风吹上来,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不过,公冶峥倒是一直死死地抓着她,且大概是因为速度够快,这吊桥并没有翻转。 已经走过了一半,公冶峥的步子不由得更快一些,这个时候抢的就是速度了。 秦栀尽全力的配合,而且一直紧紧地盯着公冶峥的脚步,不敢踩错。 就差一米要跳出这吊桥时,公冶峥蓦地停下脚步,秦栀跟着停下,但也在同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大力从对面推过来。那种劈山一般的力量,把两个人从吊桥上推了下去。 那一瞬间,多强的大脑也根本反应不过来,两个人直接从吊桥上翻了下去。 不过,降落也只是一瞬间,公冶峥抓住了什么,另一只手又抓着她,倒是阻住了下坠之势。 秦栀被公冶峥扯着一只手,身体却随着惯性朝着一侧撞过去,她条件反射的缩起身体想减少冲撞。后背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上,之后便是后脑勺。 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正正好好的撞在了她的后脑勺上,疼痛袭来,眼前都迸出了七彩的烟花来。 大脑里面好像也有什么在响,嗡的一声,外界的声音都远去了。 身体晃着离开了石壁,朝着另一侧荡过去,然后又荡回来,恍若秋千似得。 在她感觉好像过去很久,公冶峥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他正在喊她的名字。 “听到没有,我先把你送上去,自己抓紧了。”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尽管脑子里还在嗡嗡响,不过秦栀却也抬起另外一只手做出了反应。 公冶峥随后便扯着她用力的朝上抛了去,有阻力,但是秦栀已管不了那么许多,抓住了凸出的石头,身体也朝着里侧滚,总算是上来了。 下一刻,公冶峥也跳了上来,“没想到这头也有防御阵,不过问题不大。就怕会惊扰了这里的狗,赶紧走。” 站起身,顾不上身体和后脑的疼,与公冶峥迅速的离开原地。 这玄衡阁从上至下都亮起了灯火,显然这老窝就是刨开了一片山形成的,房屋与险峻的山石连接成一体。 两个人走到一处可以躲避人的石头后,但身后就是关闭的窗户,可所幸是里头一片漆黑,公冶峥也听了一下是没有人的。 上头有人经过,公冶峥做了个手势,秦栀便立即屏息。一切都静静地,但是莫名的有风声在回响,那种类似于嘶嚎的风声,让人不由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公冶峥在听巡逻守卫的间隔时间,秦栀站在后面,蓦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 发丝下,一块大包鼓了起来,就好像在这后脑上安了一个核桃似得。 再加上热气上拱,手碰上这大包,就疼的她不由皱眉。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5、引君入瓮(一更) 夜色深浓,原本夜幕上月亮还在,但也不知何时,有乌云飘过,月亮彻底被挡住了。 天上一片漆黑,就显得玄衡阁上下的灯火更明亮了。一颗一颗,就像是鬼的眼睛,让人不由得想躲在它们看不见的地方。 两个人走走停停,眼下,已经上到了第四层。 这每层之间也安有极其危险不能碰的东西,若是不熟悉的人,触碰阵法或是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而根据公冶峥的观察,他认为那些阵法和机关之后就是吴国特产的那些毒物,所以一直十分小心。 那些活物,他倒是不怕,但那些死物,他可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付。 “这些房间又都是空着的,没有人,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每一层都有很多的房间是漆黑着的,门窗皆备,却好像根本无人用。 “真好奇的话,就进去看看。”秦栀站在这一层,往对面看,对面是黑乎乎的,但是山势的轮廓还是能窥见分毫的。 再看左右,即便天上没有星辰,但根据自己所站的方向,她将一切都清楚的记在了脑子里。 “不敢进去,万一这进去之后碰到了什么机关,忽然冒出来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能躲过,就担心你怕。”她的罩门,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居然还有脸说这个,你那时专门吓唬我。也该让你尝试尝试,什么叫做心惊肉跳了。”秦栀哼了一声,这仇她可始终记得呢。 “谁让你和元极订婚的,我不喜欢。我想杀了你,你死了我就不惦记了,不过,下不去手。”公冶峥倒是诚实。 秦栀冷哼了一声,随后抬起一条腿,然后把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 “穿上我这只靴子,能对抗那些死物。”这个时候她得用他,所以他不能出意外。 “你认真的?”公冶峥扭头看向她,不知她所言真假。 “穿不穿?你以为我想跟你换,我还担心你有脚气呢。”秦栀冷哼了一声,作势要把靴子再穿上。 把她的靴子挪过来,公冶峥随后脱下自己的靴子,“脚气?你看看我的模样,我是有脚气的样子么?” 瞪了他一眼,穿上他脱下来的靴子,有些大,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医术呢是有望闻问切一说,但你听过通过面相就能看出得没得脚气的么?”他这脑子一如既往的清奇。 “别污蔑我,我没脚气,干净着呢。不过,你的靴子太小了。”穿上,公冶峥抬腿晃了晃,脚趾挤得难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接着走,我还是觉得这玄衡阁不似外表看起来的那样。不然的话,咱俩就进这个门,看看里头是什么。”这没有灯的房间,引起了她的好奇。 回头看,公冶峥想了想,“走吧。” 反正已经到这儿了,前头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得下去闯一闯。 两个人推开了房门,随后走了进去。 房门掩上,入目的一切都是黑色的,而且,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儿。 秦栀是什么都看不到,贴着房门站着,一边仔细听着身边公冶峥的呼吸频率。 片刻后,果然听到他呼吸一滞,然后后退一步,也贴在了房门上。 “怎么了?”一瞧他的动作,秦栀不由问道。 “你就没听到奇怪的声音么?”公冶峥轻声道。 “没有。”摇摇头,秦栀还真没听到。 “别看了,跑吧。”公冶峥忽然脚下一动,反手拽开房门,就带着秦栀跑了出去。 将那房间关上,下一刻秦栀果然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而且已经爬到了门板上,那门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来。 “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听着,像什么小虫子。”秦栀皱着眉头,这声音听着就不是好东西。 “是蚂蚁。赶紧走,这种房间不能进。”抓着秦栀的手臂,决定赶紧离开。 “你确定不是你开门的方式不对?”跟着他后退,秦栀严重怀疑。 “什么方式不对?你说话的方式不对。”公冶峥哼了一声,他所说自然是真,她疑问太多。 懒得理会他,两个人快速的顺着这石路走,石路可不是直的,因着凸出凹陷的石头而成,弯弯曲曲。 两个人随着走,片刻后,公冶峥听见前头有人的动静,他带着她立即跃起。扣住上头凸出的石头,直接翻到了上一层。 谁想到,翻上了上一层,脚还没站稳呢,公冶峥又听到了动静,带着她快速的后退。 退了一段,再次跃起,又翻到了上一层。 秦栀被他晃得头晕脑胀,后脑的包也开始疼了。 这一层,开始有风吹过,这是高处了,虽不知是不是顶层,但绝对很高。 坐在地上,秦栀一手捂着后脑的包,一边快速的左右环顾。借着灯火,该看清的都看清了,再用对面山势的轮廓做参照。 她在快速的观察,旁边公冶峥也左右探瞧,随后又俯身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 “看来,咱们俩被人发现了。下面都是人,倾巢而出。”抓住秦栀的手腕一边站起身,左右的看了看,眼下只能往上走了。 秦栀没有言语,依旧在趁此时机快速的观察地形。 后退几步,公冶峥抬手抓住身边一块突出的石头,带着她再次往上翻。 接连翻上两层,下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连秦栀这耳朵不好使的都听到了。 不过,这上头的风也越来越大,而且,还伴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儿。 “这气味儿不对,屏息。”公冶峥环视了一圈,一边听着下头的动静,忽然觉得他们俩可能是进入什么圈套里了。 “你应该听听上头,好像打起来了。”秦栀仰头往上看,那上头就是这座山的顶端了,而且,明明有人在打斗。 抬头往上看,公冶峥忽的笑了一声,“那看来是我判断有误,不是针对我们的。” “别废话了,进这个房间。”说着,秦栀拽着他直接退到了后面的房间。 这房间里是亮着灯火的,退进来后直接关了房门,环视一圈,房间不大,却有一条阶梯是向上的。 “走。”扫了一圈,公冶峥拽着秦栀往那阶梯走了过去。 踩着阶梯向上,两侧石壁还挂着壁灯,走过最后一阶阶梯,这是个石屋,四面窗子,是瞭望台。占据最高处,可以观察这玄衡阁外面的动向。 两个人上了石屋,便蹲着身子靠近了窗口,打杀声就在外面,隔着一堵墙而已。 缓缓探头往上看,这上头有数处燃着火把,估计是用来照明的。但眼下,完全成了战场。 眯着眼睛紧盯着,秦栀随后吸了口气,“公冶峥,好像是你们大月宫的杀手。”那联手杀敌的模样,符合大月宫杀手的姿态。 “嗯。”公冶峥自然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仍旧在搜寻找人。 “所以,是你大月宫的蠢杀手将这玄衡阁的狗都惊醒了。你们的错,你负责,上!”说着,她手一挥,向指挥猎犬似得。 无言,公冶峥扫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不能出去,有胜算的时候,再出去不迟。放心,尽管你口蜜腹剑,阳奉阴违,心口不一,但我还是会带着你离开的。”自己手底下的人,这次倒是真的很快追来了。这也让公冶峥觉得几分不可思议,他们到底怎么闯进来的?这周边,应当是阵法重重。 “既然如此,那还是先观测一番吧。他们要是都死了,咱俩就尽快撤。”想了想,秦栀觉得也可行。尽管跟着他一同走,也和进狼窝没什么区别,但也总比在这儿好。 观察着,这回大月宫派来的杀手应当是最高级别的,而且配合的相当默契。 配合围杀,玄衡阁的杀手倒下的也越来越多。 不过,这山下明显也在打杀,秦栀还真不知,原来大月宫的杀手有这么多。这般大肆的闯进玄衡阁的老巢,不做好计划,就不怕全军覆没? “走。”当下优势被己方占尽,公冶峥觉得时机正好,随后起身,直接从窗子上翻了出去。 他出现,大月宫的杀手在第一时间发现,数个人改变方向,朝着公冶峥这边退了过来。别看是后退着走,速度却是很快。 被包围住,安全感倒是升了几个度,此时站于高处,秦栀任公冶峥扯着她,脚下不稳,但眼睛却一直没闲着。 这玄衡阁所处之地真是险峻,这四面八方都是山,山形复杂。若都布有阵法,那真是更险了。可是,如此险峻,这大月宫的杀手进来的倒是挺快的,看来公冶峥身边还有其他的破阵高手。 一拨人与玄衡阁的人缠斗,另一拨护送着公冶峥开始撤退。 这高处就是山巅,不过却没有树,皆是石头,且高低不平。 如若白天看,就会发现这些石头都是黑色的,且坚硬无比。 朝着右侧撤退,却不想,撤出去将近百米之后,就忽然停下了。 前方,出现一行人,暗沉的灯火,却能瞧见那一行人之中最高最壮的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形,不是柴文烈是谁。 看到他的瞬间,秦栀就开始后退。终于来了,还真是时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即便公冶峥身边的杀手都是一等一的,但对上柴文烈,秦栀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还是觉得胜算不大。 这种以卵击石的战斗,她觉得她应该尽快谋一条撤退之路,免得跟着公冶峥一同死在这儿。 “该来的都来了,殉葬坑还遗存一处,就是为你们准备的。”柴文烈开口,他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声音,可是在这打杀声如此大的地方,他的声音却清楚的灌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人归你了,我先找个安全的地儿躲起来。”松开公冶峥的手,秦栀快速的后退。 “没义气!”回头看了她一眼,公冶峥也开始后退,他还真没打算和柴文烈动手。 他手底下的人汇聚于最前方,对面,柴文烈身后的人也在同时向前,步调一致,下一刻便跃了过来。 两方交战,杀气横生,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存在。 那些人缠斗一处,下一刻,一个身影就从半空跃了过来。任何人跃起在半空时,秦栀都不觉得吓人,但唯独柴文烈,就像一只长了蛇头的大蝙蝠。 他是直奔着公冶峥来的,公冶峥见躲不过,便也迎身而上。 躲到山巅边缘的一处大石后,秦栀觉得这地儿是最安全的了,尽管另外一侧就是边缘,掉下去粉身碎骨。 公冶峥与柴文烈缠斗一处,能看得出公冶峥在不断的后退,柴文烈的一动一挥间,都有风声在响。 秦栀冒头看了一会儿,蓦一时那掌风吹过来,她都觉得自己脸疼。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不然的话,自己这脸皮可能都被吹破了。 缩回头,她转头瞧着远处,对面山的轮廓清晰印入眼中,再看左右,站在这高处看,看的更清楚了。手上摸着的石头,根据手感,这石头坚硬无比,且这整座山都是这样的。 蓦地,只听得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秦栀抬起眼睛,这声音一听就是公冶峥啊! 这二百五不是柴文烈的对手,若是不赶紧逃走,估计就得被打死了。 冒头,往那边看,眼睛抬起,便瞧见两三米开外,柴文烈跃起于半空,一掌推来,公冶峥率先飞了出去。 然而,这掌风却没停,大力推山之势,直朝着这边而来。 秦栀当机立断想矮下身体用面前的大石做抵挡,哪想身前的大石居然被掀翻,她的身体和大石一同飞起来。 飞起,然后下坠,在下坠时,秦栀的脑子里就蹦出了两个大字,完了! 她这脑袋瓜里存了好多的东西,看来都要白费了。 下落时,她瞧见了这山上每一层都在打斗,好多好多人。原来大月宫来了这么多人,会不会也倾巢而出了? 如果公冶峥真有幸逃出生天,回到大月宫,没准儿就是个空壳了,太可怜了! 这脑子,这会儿哪有心情可怜他,她才是最可怜的。 集万千美色于一身的元极,她还没扑倒呢! 持续下坠,她都看见了吊桥在她身边一闪而过,看来这回真要粉身碎骨了。 一道身影从对面的山上一跃而下,速度比之秦栀的下坠速度要更快,而且控制自如,直朝着她而去。 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其实下坠的速度很快,所有的想法也都是在一瞬间。 只不过,似乎也都是在这同一瞬间,她只觉得腰间一紧,身体在半空翻转。但也因为这种碰撞,下坠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她的身体被转过去,一只手扣在她后脑,虽是触痛了她后脑勺的包,可在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儿时,一切紧张都在瞬间消失了。 环抱住他的腰,但同时也感觉到两个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元极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蓦地,元极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脱手了。他的身体也碰撞到了石壁上,秦栀都听到他变了调的呼吸声。 连续的抓了几次,元极才抓住些什么,秦栀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随着两个人稳住了身体,虽然是悬空着的,但元极臂力非凡,稳稳地吊住了两个人。 这个时候,秦栀才恢复了呼吸,胸肺枯竭,大脑都缺氧了。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的呼吸频率有些快。 “我没事。不过咱俩现在怎么办?这深渊好像无底,我又什么都看不到。”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胸口,呼吸间都是他的气味儿,安心不少。 “别担心,总是能出去的。这两日玄衡阁周边的山阵法大开,但我们都进来了,估计阵法又重新开启了。按原路返回凶险太大,我带你走别的路。”元极那只手在她的后背上,紧紧地扣着她。 “阵法大开?那就是引你进来的。你应该再谨慎些的,中计了。”一听这话,秦栀就知道柴文烈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我知道,但这是唯一能最快进来的方法了,管不了那么许多。”元极说着,手忽然一松,两个人再次下坠。 紧紧闭上眼睛,深渊下的冷风往上灌,她根本就呼吸不了。 不过,下坠片刻后,元极就再次扣住了山石稳住了两个人的身体,从下面灌上来的冷风小了,而且上头的声音也几乎听不到了,看来,这是到了下面了。 深吸两口气,秦栀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你带了多少人进来?”双脚踩不到立足之物,她也不敢再动弹,怕增加元极的负担。 “四十人。”元极一手托着她,扣住山石的那只手,已经有些不太听使唤了。 他对疼痛不敏感,但是,不代表受伤了也会毫无感觉。眼下,必须得尽快的下去,不然他这只手兴许就废了。 秦栀刚想说他太过托大,哪知他就忽然再次松开了手,两个人直接坠下,毫无停留。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6、逃离之路(二更) 冷水盖过后背,秦栀的身体被元极紧紧地扣在他怀里,他背朝下,为她抵挡了大部分的冲撞,但从这种高度坠落,即便温柔的水也如同石头一般。 被冷水盖过之后,疼痛从全身每一处袭来,冷水灌进口鼻,她的大脑也在瞬间死机了。 沉进水中,元极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管后身入水时疼的彻背,但他还能撑得住。 顺着水的浮力,元极带着她浮出水面,重新接触到空气,秦栀立即喷出嘴里的水,接连而来的就是控制不住的咳嗽。 灌进口鼻里的水,都咳了出来,才算是缓过来。 元极一手在她背后轻拍,水顺着脸往下流,他却始终都在看着她。 她停止了咳嗽,元极也手一转,将她抱在了怀里,“平时不是很聪明么,这次怎么这么笨,那么轻易的就被抓走了。吓死我了。”最后一句,才是他心中所想。心慌到极致的感觉,他第一次体会到。所以,即便知道这次是个计,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抵着他的胸口,吐掉最后一口水,秦栀仰头看向他,黑乎乎的,只能瞧见他的轮廓。 不过,他的呼吸不断的吹在脸上,是他的气味儿。 “还说呢,这事儿都怨你,往后你就像猪八戒背媳妇儿似得,走到哪儿都背着我。”说着话,喉咙里还有水声儿,但她明显还是不甘被他教训。 用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以拇指抹掉从她脸上流下来的水,尽管此时光线昏暗,但并不阻挡元极的视线。 “眼睛怎么这么红?”两只眼睛都通红的,像兔子一样。 眨了眨眼睛,秦栀摇头,“不算什么大事儿,咱俩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泡着,出去吧。而且,这水好冷啊。” “放心,有我在,肯定带你离开。”说着,元极摸了摸她的后脑,秦栀也在同时皱眉,后脑的包好疼啊。 抱紧她,随后快速的跳出水面,虽是黑乎乎,但是他能看得见。 岸边狭窄,一侧是石壁,脚下碎石成堆,踩在上面身体都不稳。 元极单手揽着她,秦栀亦是将全部的力气倚靠在他身上,有他在,她无端的就十分安心,即便这情况再复杂和糟糕,她也不怕。 “周山阵法大开,安全起见,不能强闯。可以顺着这河走,不过河水很冷,你得吃些苦头了。”抚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元极一边低声道。 点点头,“没事。但其他人怎么办?也不知他们是否知道你和我在这儿。” “放心吧,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正好大月宫来的人较多,有他们在,咱们也不会吃亏的。”左右环视了一圈,元极随后确定了方向,朝着远离玄衡阁老窝的地方走。 走了两步,秦栀却忽然停下脚步,“元极,我还是想回去看看。这玄衡阁所在的山很特别,很坚固。但是,这底下什么样儿却不知道。我和公冶峥在上头转悠了好久,上面的情况已经差不多摸清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抬手用拇指抚了抚她的眼睛,“胆子真大。不过,看你还这么冷静大胆,想来是没受什么苦。”情况紧急,也来不及检查她全身。 “当然没受苦,但凡遇上个想玩脑子的,我就有信心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当然了,如果遇上那种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说,上来就以残暴之姿虐待人的,那她也没辙了,只能受着。 “好,走吧。”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虽是在冷水里泡过,但是额头的温度有些高。 唇离开她的额头,元极随后抬手罩在她脑门儿上,“你没觉得自己有些热么?” “吃药的后遗症,你们有功夫的人走丹田,我走脑子。没事,我就是觉得这头有些热烘烘的,身体无事。”摇摇头,但这么一摇,她脑子里也跟着轰了一声,那一瞬间耳朵里也发出鸣叫声。 听她这话,元极不由低笑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走脑子。你没武功,吃药了之后会经脉沸腾,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加快,自然头脑燥热。兴许会伤了身体,回去之后得吃药调养一番。” “一样的道理。快走吧,时间宝贵。”抓着他往回走,脚下都是乱石。走了两步,她就不得不将全部的力量再次坠到元极的身上。 走出去大约将近百米,元极的脚步便停了下来,“我若是没有及时的看见你,你也会如同眼前这些烂肉一样,彻底碎了,用多强的浆糊都粘不上了。”他虽声音很低,但却不免有些后怕在其中。 闻言,秦栀也后知后觉的心跳加快,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她知道人高坠之后是什么模样。那才是真的惨不忍睹,收尸都收不完整。 仰头往上面看,太高了,她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是依稀的能看得到灯火之光。 “去对面。”对面那座山才是玄衡阁老窝的所在。 元极没有言语,揽住她,随后深深地提气,快速的跃起。 河面很宽,若是往时,对于元极来说越过并非难事。 可此番中途,元极落下了三次,才抵达对面。 转了一圈落地,两个人脚落地之后均踉跄了两下,元极抬手撑住后面的石壁,这石壁和对面的果然不一样。 站稳,秦栀也转身面对石壁,抬手触摸,和在山上摸到的石头都是一样的。那种坚硬的质地,凉凉的。 “元极,这种石头若是想炸开的话,是不是有些困难。”她这头话说完,就听得身后河水里噗通一声,又有人从上面砸下来了。不过也仅限于河水噗通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从那么高掉下来,即便是砸进水里,也别想活命了。 “的确是很难炸开。我的世子妃是想将这玄衡阁彻底毁了么?”她忽然说这种话,元极也随即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有这个想法。这山太大了,而且特别坚固,得找几个合适的爆破点。但前提是,得清楚的描绘出这山的形势来。”秦栀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三国之中,这三个组织一直再斗,斗了几代了。杀掉掌管人这种事情,就是拔鸡毛呀。拔掉一根,还有另外一根,永远也拔不干净。 所以,就得一把火烧了才行,干干净净,将所有残留的小毛都烧了,那才是永绝后患。 “这玄衡阁所在之地一直都是隐秘所在,倒不是我们不知它在哪儿,危险的是周边的布阵。一阵叠着一阵,很是凶险。这回,就是为了要引我进来,所以才阵法大开。下回若是想再进来,可不容易。”元极低声的说着,此次完全是因为柴文烈的计谋,不然的话,想要闯进来,他真的得耗费掉许多的时间。 “管他呢,那个再研究。咱俩往那边走,我还是得瞧瞧这座山到底是个什么形势。在上面只能看得到上部分,想窥见下半部分,实在不易。”摸索着,一边前行,地上都是碎石,幸好元极一直在后面揽着她。 有他在,她当真是觉得安心许多,穿着公冶峥那只靴子的脚十分不稳,有时险些跌倒,但她都没受到任何的惊吓。心中本能的知道他会护着她,所以也根本不怕。 这期间,上头不断的有人掉下来,砸在水里还是好的,但砸在碎石上,就比较惨了。 能清楚的听到碎裂的声音,那种蛋壳和蛋液都稀碎的声响,让听着的人都不寒而栗。 上头还在打呢,大月宫真是派出了超多的人,这种大队人马闯入敌人老巢的方式并不明智。但是对于第三方来说,那是绝对的好事。尤其是现在,他们打的越激烈,对于元极等人离开这里,就更有优势。 天色逐渐转亮,这侧的山也逐渐变得低矮,不再黑暗,秦栀也更加看清楚了这座山石头的状态。黑漆漆的,就像被涂了油漆一样。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稀碎稀碎的了,太惨烈了。”停下脚步,秦栀回头,流动的河水都成了淡红色的,两侧狭窄的岸边,残肢碎尸遍布,死了好多人。 “走吧,天亮了,不利于逃跑。”抓住秦栀的手腕,元极抬头看了看,尽管很高很高,而且上头好像还隐隐有白雾在飘荡,但是并不碍他的观测。 点点头,秦栀反手想抓他的手,却忽然发现他的右手上都是伤。 “你疼不疼?”因为落水了,他手上的伤口皮肉翻着而且发白,都不流血了。 “不疼。”垂眸看着她,元极随后握拳,似乎不想让她看到更多。 “别动。”将身上外面套着的袍子解开,拽出自己的中衣,用力的撕扯下一条来。 将他的手一圈一圈的缠上,尽管没有药,但这样缠上,也免得伤口再沾上脏东西。 “你这靴子、、、”看着她给自己缠手,元极蓦地瞧见她脚上的两只靴子是不一样的。 “这只是公冶峥的,我和他换了一只靴子,因为担心上头会有那些有毒的死物。你不是知道嘛,我靴子里的鞋垫缝有艾草的。”一直缠到他的手腕上,秦栀才打结。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瞧着她那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们俩还真是有难同当。” “你这用词真是够奇怪的,让我特别想把靴子塞你嘴里去。别废话了,赶紧走吧。”抬头看向他,秦栀觉得这时候就得不拘小节,讨论那些有的没的,根本没用。 抬手捧住她的脸,元极盯着她的眼睛,本来舒展开的眉峰再次皱了起来。 “你不觉得眼睛疼么?”她的眼睛红的特别厉害,衬托的她的脸也变得更白了。 “很热,但是不疼。”眨了眨眼睛,她疼的是后脑勺,尤其是活动脑袋的时候,这里面就发出嗡嗡的声响。 “赶紧离开这儿。”瞧她这兔子似得眼睛,元极却觉得并非什么好事儿。 拽着她快速的离开原地,顺着河流走,岸边变得越来越狭窄,最后便只能涉水而行。 山壁合拢,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从这处往上看,那就是一线天。 两个人屏息深入水中,幸好水性都不错,能够潜在水里许久。 坚持不住就浮出水面换口气,然后再继续前行,水的确是很冷,而且还有尸体的碎块和衣服的碎片从他们身边更快的飘过。 河流逐渐出现岔口,元极拽着秦栀从水中浮出来,他开始分辨方向,而确定要走哪一条路。 抬手抹掉脸上的水,她深吸口气,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后脑。 不敢用力的碰触,那个包虽然在发丝的掩盖下,但眼下一摸就摸得到。不碰时只是丝丝的疼痛,但摸上去之后,就疼的她连带着后颈都抽筋了一样。 收回手,秦栀看向元极,他也辨清了方向,带着她朝着其中一个支流游了过去。 这条支流起初河水还很深,但游了大约三四百米之后,就逐渐变浅了。 河水变成枝杈朝着四面八方延展,元极拽着秦栀从水里站起来,水顺着衣服往下流,两人犹如落汤鸡一般。 艰难的迈步,这一身的水无比沉重。 所幸元极一直拽着她,不然她真是爬不出来了。 “累不累?”走上岸边,杂草丛生,看起来这林子里就定然很危险,吴国特产的毒物必然喜欢生长在这种地方。 “没事儿,那颗药支撑了很久,我一直水米未进,但居然还没低血糖。就是脑袋依然热烘烘的,当年读书时若是有这尽头,我说不定学位早就到手了。”一步一步跟着走,秦栀一边吐槽。这药,估计就是兴奋剂。 她又说乱七八糟的话,元极手上一个用力,她随即双脚离地,身体转了半圈,被他揽在怀中。脚下一动,带着她快速的离开这片杂草满布之地。 进入树林,不过却距离水流不远,能听得到它流动的声音。 将秦栀放下,元极随后环顾四周,“如果从这儿走出去的话,应该就是庸山。庸山接壤南胡,是捷径,但阵法很多,闯出去会困难些。” “你定吧,不过,你有信心破阵么?”靠在树干上,秦栀一边微微歪着头,避免碰到后脑的包。 这棵树的上头,缠绕着绿色的藤蔓,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它也缓缓地朝着下头爬了下来。 “不信我?”看着她,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瞧着她能完好无损的又出现在眼前,什么都不在意了。看来,日后还真得把她锁在自己身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信,你是天才。”挑眉,秦栀脸色苍白,唯独一双眼睛红红的,特别扎眼。 看着她,蓦地瞧见一丝绿色的藤蔓出现在她头顶,元极伸手将她拽过来。 他举动忽然,她身体半转了一圈靠在了他怀里,后脑勺正好撞在了他肩膀上。 尖锐的疼痛袭来,她身体也跟着一抖。 “怎么了?”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这疼痛她还是能忍受的。 “看。”元极抬手指了一下,这吴国的毒物果真是奇怪,明明根本没生命吧,可是却好像有鼻子有眼一样。 看过去,秦栀随后轻嗤一声,蓦地抬腿直接踹在了树上。她的腿抬得高,又十分笔直,靴子正好踩在那根藤蔓上。 下一刻,清楚的瞧见那藤蔓在往后缩,但被她踩住的地方无法挣脱,最后没办法它自己就断了。断裂的地方流出透明的液体,然后它快速的后缩,眨眼间就躲到了枝叶后头。 秦栀和元极盯着,都不禁几分震惊,这玩意儿好像还真有生命似得。 “艾草真是好用。不过,这些东西也真是邪门儿了。”瞧着,秦栀蓦地生出一个想法来。 “别研究了,走吧。”他们俩靴子里的鞋垫都有艾草,也就不怕这些了。 带着她在林中穿梭,但始终都没远离河流,元极的速度很快,秦栀被他揽着,虽以前也经常被他带着飞奔,可眼下她脑子里却忽悠忽悠,一闪一闪的。 蓦一时,阳光从大树之间穿过,根据这太阳的方位,能分辨出当下的时辰来。 忽然的,元极忽然停了下来,漆黑的眸子穿过茂密的树木,下一刻当机立断带着她直接跃上了面前的大树。 树冠浓密,能清楚的遮挡住两个人的身形。 抱紧了元极的腰,秦栀踩着粗壮的树干,反观元极却是踩在较为危险的地方,将好地方都让给了她。 对比出真知,和公冶峥那厮在一起躲避,他是只顾着自己舒坦,她却险些被树叶枝桠把她的屁股扎坏。 不过片刻,秦栀就听到了些动静,她随即屏息,耳朵也紧贴在元极的胸前。 很快的,一些人就从树下经过,大概七八个人,有两个还踉踉跄跄。 眯着眼睛盯着他们从下面经过,秦栀抬起眼睛看向元极,“是大月宫的杀手。” “看来,公冶峥也撤了。为了我们俩的安全,不得不泄露他们的行踪引走玄衡阁的狗,同意么?”垂眸看着她,元极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我看行,不坑他坑谁。”立即点头同意,片刻的考虑都没有。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7、爱你共勉(一更) 夜幕降临,毒物遍布的山中悉悉索索,人一拨接着一拨,看起来这里好像是开了集市一样。 追击而来的玄衡阁的狗都在朝着一个地方而去,他们速度极快,对于目标是极其肯定的。 一株大树上,树冠极其茂盛,遮天蔽日一般。 两个人身影就在这树上,随着人来时,树上的人就屏息。 “已经过去五拨了,粗略估计有四十多人。咱俩也撤吧,不能再继续跟下去了,不然的话,怕是咱俩也得被连累进去。”秦栀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元极一路上动手脚,然后又超前在有阵法之地小小的动了动,大月宫的杀手集体朝着一个方向,然后追兵也在紧追不舍,都没迷路。 要的就是他们争斗,这就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庸山的阵法太多了,想要闯出去得耗费一些功夫,而且很危险。 如果闯阵,就得确保周边无人追击妨碍,不然的话,说不准就会死在里面。 这玄衡阁周边的阵法随着时间的前行,也一直都有变动,而且从简单向复杂进化,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属于复杂N次方级别。 “走吧。”元极看了她一眼,的确是该赶紧离开了。即便是闯阵,但也比坐在这儿等死的好。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抱着她,从树上跃下,落地悄无声息。 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但元极的速度却比不上白天时。 秦栀自然有所感觉,同时也觉得尽快离开是个好主意,不然再拖下去别说会不会引来玄衡阁的狗,元极怕是也要撑不住了。 顺着水流的方向前行,只觉得天色越来越黑,秦栀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得到元极的呼吸声。 蓦地,元极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听着后面的声音,有人的动静。 后面的人速度也很快,不过几个眨眼间,秦栀都听到了声音。 凭空后退,躲到树后,元极微微偏身查看,待得看清楚时,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你说一句话。”他撤回身体,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 “咱们走这边。”他的话说完,秦栀就立即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张嘴说话,声音也不大不小。 她话音落下,元极便揽着她离开原地,方向是之前‘挖坑’的地方。 两个人的速度很快,但是,后面的人明显追了上来。 能清楚的听到树木被碰到之后发出的声响,且不只是一两个人。 抱紧了元极的腰,秦栀紧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得到他开始加快的心跳声。 高高的跃起,恍若高飞的鸿雁,随后再落下,没有一丝的缓冲,秦栀也被连带着下半身高高的抛起。 就这样飞奔了将近一刻钟,元极蓦地停下,在原地稍稍的等了一会儿,他下一刻便脚下一转,直接冲进了左侧的树林。 进入树林,一股奇怪的感觉便升腾而起,元极也再次停下,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累了是不是?歇歇。”抬手拍着他的后背,然而拍了两下就被元极抓住了手。 “我没事,缓两口气就好了。刚刚追上来的是公冶峥,就知这个蠢物还在妄想,听到你的声音便穷追不舍。看他也是受了重伤,却仍旧贼心不死。”抓着她的手,元极对公冶峥这个二百五极其不满。 “你把他也引过来了,他知道这前头有人,说不准也会立即闯进这阵里来。不过这里头真的很奇怪啊,好安静,周边的一切好像都死了似得。”她不敢随意动手,这周边的树若是碰到了,谁知道会怎样。 “别管他们了,人那么多,又负伤在身,想逃可没那么灵巧。从现在开始,你抱紧我,不要松手。”说着,她抓着她的两只手臂缠在自己的腰间。 抱住他窄瘦的腰,秦栀仰脸看着他,尽管黑漆漆的,不过也能瞧得见他的轮廓。 “放心吧,肯定抱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桉树,我就是你的考拉,绝对不松手。”抱紧他,还是有信心的。 “又开始胡说八道。待有时间,我真得好好研究研究你的脑子,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捧住她的脸,元极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的印上一吻。 闭上眼睛任他亲吻,随后秦栀不禁轻笑,“待得出去了,我有一件大事要办,希望届时世子爷会配合。” 她这种话,元极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低笑了一声,“成,你要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哪种姿势都行。” “臭流氓。”忍不住翻白眼儿,无人之时,他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走吧。”搂紧她,元极随后脚下一动,便朝着左侧迈步而出。 树木茂盛,而且寂静无声,那种死一样的安静,让人不由得心里开始发慌。 秦栀一直紧紧地抱着元极,侧脸贴在他胸口,随着他每次的跳跃,总是能感觉到一股力量极强的风从上头吹过。那个时候,元极会在第一时间矮下身体,很明显在躲避那莫名其妙的邪风。 半个时辰过去,元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秦栀更用力的拥住他,“不行就停下歇一歇,我觉得这风好像刀子似得,我的发丝都被割掉了不少。”虽说头发被割掉没感觉,但总是能听到一些声音的。 “得尽快离开这个阵,你的头切记不要乱动,贴在我身上。”说着,元极抬起另外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上,顺带着将她束起的头发一并罩住,免得再被割断了。 他的手虽说没有太用力,但那个包也被碰到了,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却没有吱声。 抱着她前行,身体活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矮身,平行翻越,或是一跃而起。这才是各种姿势,错了一个姿势都会要命。 那邪风吹袭而来的声音就像刀剑挥过时的声响,尖啸刺耳,鸡皮疙瘩都不由的冒出来了。 这个阵明显很大,在里面折腾许久,直至秦栀觉得天色都开始微明了,元极才抱着秦栀最后跃起。 在半空中改变两个人的身体方位,后仰着从尖啸的风声之间穿过,随后翻身落地。 一系列动作虽是一气呵成,但元极的呼吸却已是错乱了。 落地之后又退了一步,元极随后便坐在了地上。 秦栀也跟着跪在地上,松开他的腰,一边看着他。稍稍有了些光线,他的脸也能看清了些,有些疲惫。 “你还好么?”说着,她抓住他的左手,却摸了一手血。 看向他的手,手背上被划开了数道伤口,就好像是被锋利的匕首豁开的。他用这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如果他不挡着,估计如今破开的就是她的头了。 “疼不疼?”抓着他的手,秦栀抬眼看向他,心下莫名的几分难过。 “你忘了,我痛觉低,没感觉。”元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淡淡说道。 “是啊,忘了你天赋异禀。羡慕你,估计手指头掉了你都不知道。”抓紧了他的手腕,尽量避开他的手背。 “那倒不会,手指若掉了,会感觉到疼的。”看着她,这个光线中,他漆黑的眸子恍若两颗黑色的宝石。 “拿你没办法,你这样,岂不是让我感觉欠你的。”轻吹着他的手背,尽管知道他不疼,但她还是想减轻一点他的难过。 “那就用生孩子做补偿吧。”元极已经想好了让她如何补偿。 无言,吹着他的手,她一边转着眼睛看四处,这里也一样很安静,但是和刚刚走过的地方不一样。 这里的树要更细更密一些,地上杂草横生,高的地方都到了大腿根儿。 “我看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俩赶紧走吧,我总觉得瘆的慌。”抓紧了他的手腕,秦栀一边小声道。 “做什么忽然之间就压低了声音?”反手抓住她的手,手背虽然已没一处完好之地,但是他的确没什么感觉。但这种情况都是后知后觉,他自然也清楚。到时这手,怕是就活动受限,什么时候愈合了,才会重新灵活起来。 “这种地方,好像是专供那些毒物活动的地方。赶紧走吧,那些死物我不怕,就怕那些活的,若是跑出来没毛的冷血动物,我真的会不战而降。”尤其此处特别安静,那种毛毛的感觉就愈发清晰了。 “累。”元极深吸口气,似乎想站起来,但试探了一下又放弃了。 “那怎么办?那药也没了,只有两颗,我和公冶峥那二百五一人一颗。身上又没带吃的,不知该怎样给你恢复体力。”揉按着他的手臂,秦栀一边轻叹道。 “放心吧,我肯定能带你出去。即便我死了,也不再让你受到分毫的伤害。”不眨眼的看着她,那漆黑的眼眸中,氤氲着若有似无的温柔。 听到他这种话,秦栀也不由得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她蓦地抬起两手在脑袋上圈了个心形,“我爱你!” 转着眼睛看了一下她的造型,元极想了想,也抬起手臂,回了个和她一样的造型,“共勉!” 笑出声,放下双臂,用两只手大拇指对着大拇指,其他四指相对,又是一个心形,“爱你。” 看着她的手,元极眼里的笑抑制不住的流泻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坏了,做不了这么有难度的。还有什么,再给我看看。” 举起右手,拇指食指一捏,“给你小心心。” 低笑,他抓住她的手,随后站起身,“你这法子倒是真管用,一会儿我体力不支,你就再说几次爱我,管用。” “成,待得出去了,我说一车给你听。”抱住他的后腰,给他些力量,他是真的累了。 站起身,他深吸口气,随后低头看向她,这么个小人儿,也不知从哪儿弄出来那么多新鲜的花样来。他是真的期待,她到底还有些什么花样。 搂紧了她的腰,带着她跃起,尽量不踏地上的杂草。 不过,不踏地面,却不代表半空中不会跳出东西来。 黑色的枝蔓从大树上快速的伸展下来,就像一条蛇,径直的挡住了他们俩的去路。 元极抱着秦栀,大力的将她甩起来,她也同时飞出自己的腿,靴子踢过那藤蔓,它立即退了回去。 随着惯性,腿收回,元极也在同时收力将她又抱到了怀里。 身体落下,踏着那杂草借力,他再次高高跃起,这般前行虽是快,但也十分耗费体力。 很快,秦栀便听到了他呼吸变得急促,下坠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多。 随着他又一次下坠,他直接落在了地上,被抱着的秦栀也跟着踉跄了下,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歇会吧。”站稳,随后秦栀用力的托抱着他,天色已经大亮了,她也能清楚的瞧见所处之地。 杂草茂密,一望无际,头上树冠也很茂盛,根本看不到天空。这个时候分辨方向,得耗费她一番功夫。 不过,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情,用力的托住他,一边紧紧地盯着四周,担心会忽然冒出什么东西来。 也就在这时,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秦栀的汗毛也在同一时间竖立起来。 “走。”元极扫了一眼,随后脸色也微变。一把抱起秦栀,快速的跃离此地。 这次,明显元极在尽力的提气,下坠的次数也减少。 但,明明已经跃离很远了,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却仍旧在四周。 元极的速度太快,秦栀也来不及低头查看,但听着声音就不对。 “低头。”元极蓦地出声,秦栀也在同时将脸埋在他怀里,随后便听到小飞虫之类的嗡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传来。 那些活物,虽是不能将他们如何,但是那千万只的冲过来,也着实够吓人的。 元极的腰上配有香樟木制成的玉佩,秦栀的腰带里也夹了一层的香樟木灰,随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飞虫飞过来时,又快速的避开他们俩,两个人经过的地方就变成了唯一一道干净之地,这景象可是异常稀奇。 地面,齐腰高的杂草在晃动,下面一片一片的毒物汇聚成堆,它们遇到一起又会快速的分开,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但却有着行军一般的高强作战力,追随着在半空飞跃的两个人,它们明知不能轻易袭击,但是却不放弃。 半空中除了那些飞虫飞蛾出现之外,还有在扭动着的枝蔓,各种颜色,粗细不同,弯弯绕绕。 此时光线已经特别好,但这林中却恍若闹鬼一样,元极的速度开始加快,在这种地方,即便他们俩身上有驱毒的东西,可也未必能坚持多久。 如果它们发了疯一样的冲上来,不顾死活,他们俩也未必撑得住。 蓦地,元极前行的速度减慢,秦栀也在同时听到前头传来巨大的动静。抬起头往前面看,她随即睁大了眼睛。 死死地抱住元极的腰,她盯着前头那在半空中狂暴扭动粗壮身体的几条大蟒,那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凝滞了。 “我的天!元极咱俩退回去吧,太大了!”她情愿被那些飞虫飞蛾马蜂之类的东西缠住,也不要靠近那几条大蟒。它们好像疯了一样,在半空中扭动着,那头高高的昂起,好像要吃人似得。 秦栀根本没那个理智观察它们到底在做什么,但元极却看的清楚,那些大蟒在攻击半空中的毒物。 虽距离很远,但元极看的清晰,深吸口气,他揽住秦栀快速前行。也不管那些在半空中炸毛了一样的飞虫和飞蛾,直奔着那几条暴躁的大蟒而去。 秦栀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距离那几条大蟒越来越近,她都听得到它们扭动的动静。 掠过那些扭动的大蟒的上空,其中一条扬起来的尾巴都打到了元极的腿。 但他没丝毫的停顿,径直穿过,那些如同来此地开会的毒物也随即消失了。 而也就在同时,秦栀听到了熟悉的埙声,急促且尖刺。 乔姬! “找到我们的人了。”秦栀长舒了一口气,也难怪元极敢往这边走,原来庸山这边也安排人手接应了。 “嗯,最初定下了数个撤离的路线,外面都有人接应。”元极话落,便揽着她落了地,埙声也很近了,好似就距离百多米之外。 “你还好吧。”脚落地,她同时用双臂托住他。 “没事,走吧。”深吸口气,元极抓住她的手,快速的朝着埙声所在之地而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木,便瞧见了密密麻麻的一行人手,他们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乔姬就站在他们身后,正在吹埙。 眼见元极与乔姬出现,那一行人快速的掠过来,他们奉命在此地接应,但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了那个时间,他们就会撤离。 没想到,居然等到了,瞧着他们完整无损的回来,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汇聚一处,元极也停了下来,却在同时猛地单膝跪地,挺拔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才展现出虚弱来。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8、病娇柔软(二更) 眼见着他单膝跪在地上,秦栀脚下一转,蹲在了他对面。 “元极。”托着他的肩膀,秦栀看着他的脸,除了苍白之外,倒是没其他的。 “我没事。药。”安慰了她一句,元极转眼看向鹰机。 一人快速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来,送到元极面前。 直接席地而坐,元极接过小瓷瓶,打开,倒出三四粒红色的药丸来,全部送进了嘴里。 “吃那么多能行么?”紧盯着他的脸,秦栀一边问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将瓷瓶又扔给鹰机,元极垂下眼睛,缓缓地调息。 “小栀。”乔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已经停止吹埙了。 回头看过去,秦栀随后站起身,“你自己在这儿,林蕴呢?”除了鹰机就只有乔姬,林蕴不在。那家伙不是一直缠着乔姬嘛,而且再加上此次事件,让她不由升起一丝怀疑来,尽管这怀疑只是一丝丝。 “她在另一个地点守着呢。你别担心,她比较熟悉那边的路,所以选择守在那儿。没想到你们会从这儿出来,但看你没事儿就好,吓死人了。”上下的看了秦栀一通,除了有些疲惫之相,眼睛有点红之外,就没什么大碍了。 “我很好。”就是后脑勺这包有点疼,但能撑得住。 转身看向元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起来比刚刚好了些。 那边,两个鹰机走到不远处,抽出怀里的信号机,朝着天上发射。数道紫色的烟冲到了天上,这是给附近另外几拨人发的信号。 “走吧。”站起身,元极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 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秦栀叹口气,“你别带着我了,顾好自己,这么多人呢,我不会被落下的。” “还是我带着你更放心些。”握紧了她的手,若是真放开了,他总是觉得心里没底。 “你这是被弄出心理阴影来了。”看着他,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他是彻底被伤着了。 元极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举步出发。 一行人快速的撤离,鹰机前后左右做防御,乔姬被两个鹰机带着,不时的吹两下手中的赤埙。距离他们一两百米之后,几条大蟒一直在跟着他们。 其实眼下,还未走出庸山的阵法之地,但是,这一行鹰机进来时,已经破了这最外面的阵法。 鹰机的速度很快,而且随着往庸山外走,从别处,极快的汇聚来一拨又一拨的人。有鹰机,还有甲字卫和天字卫。 他们是奉命守在这庸山的,但又不确定元极会从哪个地点出来,所以等待也是呈地毯式。拉长了战线,总比会错过要好得多。 不过,随着在崎岖的山间穿行,后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秦栀回头看了一眼,依稀的瞧见茂密的树木间,一些粗壮的东西在上下翻腾,还有大片的人追击而来。 “他们追来了。”抱紧元极的腰,她一边说道。 “嗯,我听到了。”元极回应了她一声,呼吸也有些急促。 越过最后一道沟壑,高高的越过,简直如飞一般。 随着再次落地,前方林中也冲出来黑压压的一群人,睁大眼睛看过去,让秦栀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南胡的军队。 他们已经将这片山彻底占领,随着元极等一行人跳过来后,他们快速的冲到最前方,盾牌高高架起,中间弓箭手也就位。 随着沟壑对面的人出现,这边一声令下,箭雨穿过沟壑,直奔对面。 那箭矢划破空气嗖嗖嗖的声响,就像下雨一样。 穿过军队,秦栀特意的多看了看他们,这南胡虽说是个小国,但是这军队的战斗力却是不容小觑。 “真没想到,你会提前联系上南胡。”有军队在抵挡,众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秦栀托着他的腰,觉得他好像又开始体力不支了。 “给了好处,他们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元极边前行边深呼吸,面色苍白,下颌也一直是紧绷着的。 “这次为了救我,你还真是下了大本。”原本那么鸡贼,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实在不符合他的人设。 “所以,你有的还了。”看了她一眼,元极微微弯起薄唇,但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娇弱,让人忍不住想怜惜他一番。 没有言语,用力的托着他,快速的穿过这片山林。 彻底进入了南胡的地界,地面的土颜色也变淡了。瞧着这泥土的颜色,也不由让人感觉放下心来,总算摆脱了。 只不过,公冶峥那儿应该就不会太好过了,他本来就受了伤,玄衡阁的狗也发现了他们的影子。那庸山的阵法又层叠危险,够他受的。 莫名的希望那二百五不会就此挂了,兴许到时可以共谋大计。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关键时刻还是可以联手的。 很快的,离开了这片山,一条土路出现在眼前。 顺着土路前行,大约几百米之外,一行南胡的军队就等在那里。 鹰机随即快速的掠过去,与那军队的守将做了交涉,他们让出了马匹。 “你能不能骑马?”停下脚步,秦栀看了一眼这些马,南胡的马种并不是很好,但也总比开十一路前行要好得多。 “放心吧,还撑得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极深吸口气,随后翻身上马,动作看起来是一气呵成。 看了他一会儿,秦栀才稍稍放心,上了另一匹马。 众人全部上马,鹰机与那守将拱手告别,随后打马离开。 南胡与大魏接壤,而且此地处于南胡吴国和大魏的三角区域,距离很近。快马前行的话,用不上一天就能进入大魏。 快马前行,所有的速度都很快。而且,每走过一个固定地点,鹰机都会朝天上放出信号机。 马儿快奔,不免颠簸,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后脑的包被连累,丝丝作痛。 不过,她的头燥热的情况倒是好了许多,抬手用手背试探了一下眼皮的热度,也趋于正常了。 看来,那药的药效开始散了,她倒是没有其他的不适。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大魏的边界也越来越近了。这一天来,秦栀不间断的观察元极,他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倒是一直没什么大问题。 骑在马背上,肩背依旧挺拔,而且反应什么的也正常,倒是让她稍稍放心些。 夜幕降临,终于进入了大魏的地界,边关小镇小舟城虽比不上一座城池,但此地有天机甲的据点。 直奔着城郊的山庄而去,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到了此地,危机也彻底解除了。 这几日,如同历劫一般,真是想想都不由几分后怕。 从马背上下来,秦栀走到元极身边,“你还好吧?” “没事。这里有大夫候着,养他们又不是吃闲饭的。”握住她的手,随后朝着休息的小楼走去。 “咱们回来了,守在其他地点的人也应该撤回来了。咱们走的那条路也是巧,正好接壤南胡。但其他几个地点就不行了,即便出了山中迷阵,边界兴许还会有军队在拦截。”边说着,两人也走进了小楼。 几步走到软榻上坐下,元极也若有似无的深吸了口气,这一路,他一直都在坚持着。 “放心吧,他们自会安全撤离的。”身体向后,缓缓的放松。 就在这时,一直候在这山庄里的大夫也拎着药箱过来了。 秦栀站在旁边看着,想知道元极到底伤的如何。 “你去收拾洗漱一下,我没事。只是力竭,没有内伤。”元极看向她,一边轻声道。 “你不用想着瞒我,即便你不说,我也可以问大夫。成,你乖乖的。一会儿我再来问你,你得说实话。”她估计这人是不想再闭关了,所以也不想让她听到他受内伤这几个字。 但是,这厮也有些太幼稚了,以为他不说她就看不出来么? 转身上楼,随后,数个丫鬟也跟了上去。 喝了些水,浴桶也被填满了热水,顺着丫鬟的服侍脱下衣服,她满身多处青紫的痕迹。 那时可能是因为吃了药,所以也感觉不到疼了。但现在,用手摸上去,还真是有点疼。 服侍她的丫鬟也不由得叹气,明明白皙的一身皮肤,却成了这个样子,都能想得到经历过什么。 头发被放下来,秦栀抬手拦开了她们的手,轻轻地摸着掩藏在头发下的包,好像小了一些。 进浴桶里泡着,丫鬟在后面给她清洗头发,也瞧见了那个包。 “世子妃,疼不疼?”避开那个包,丫鬟也小心翼翼的。 “嗯,不要碰。”闭着眼睛,又怎么能不疼。发丝被扯动,她也跟着皱眉。好疼啊,但是太脏了,不洗干净了她也难受。 终于洗干净了,秦栀从浴桶里出来,擦干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她缓步的回到卧室。 应该让大夫也来给她看看后脑这个包,用一些止痛的药,不然的话,她连觉都睡不了。 靠坐在软榻上,缓缓地呼吸,感受着后脑那个包的疼痛,洗了个澡,搞得它也开始闹腾了。 片刻后,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是已经沐浴过后的元极。 这洗完了澡,他看起来就精神多了。潮湿的长发随意的捆缚在脑后,怎么瞧着怎么邻家温顺。 “大夫怎么说呀?”歪头看着他,秦栀一边问道。 “早就跟你说过了,力竭而已,不是内伤。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虽说我不是大夫,但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我自己就可以分辨。”走到她面前,元极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随后才坐下。 眯着眼睛看着他,秦栀不由弯起红唇,“这事儿我肯定信大夫的,不听你的。”转眼,丫鬟鱼贯的从门口进来,每个手中都托着托盘。 “一会儿将大夫叫过来,我有事儿找他。”看着那些飘香的饭菜,秦栀一边说道。 “是。”侍女清脆的答应。元极也几不可微的摇头,不过心情却是不错,他倒是喜欢看她一副管家婆的模样。 饭菜都摆好了,秦栀也不由得深深地闻了下,“真香啊!这几天我是水米未进,肚腹空空,如今忽然发觉我好像要飞升了。我若是飞升成功,肯定拉你一把。”说着,她一边起身走向餐桌。如今看着这些饭菜,真是觉得心情好啊,人果然还是得吃五谷杂粮。 “世子妃还是留在凡间陪着我吧,你若真飞升,我也要将你拽下来,别做梦了。”与她相对而坐,元极动手将餐盘重新摆放了一下。他的两只手都缠着纱布,但看起来好像并不阻碍他手指的活动。 秦栀多看了一眼,“你疼不疼?” “不疼。”简单两个字,看得出他是真的不疼。 “皮糙肉厚。看来,想要吃你的话,还得锻炼锻炼牙口。”潮湿的发丝包裹着她的小脸儿,盯着他,她明显话中有话。 “吃饱了之后再说这些。”瞧她那发白的脸,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就算他没受内伤,被她一直撩拨,他没准儿真会内出血。 抿嘴笑,饭菜进了嘴,她也不再说话了。果然啊,人就是得吃饭,这世上最惨的死法应当就是饿死了。 风卷残云,终于填饱了肚子,秦栀才放下筷子。倒了一杯水,她边喝水边看着对面的人。 他吃饭的速度始终都一致,不疾不徐的,看起来好像并不饿似得。 虽说他打小就在外面,但是这本身的素养什么的却十分好,甚至,比从小就在王府里生活的元烁要好得多。 看着他,秦栀蓦地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耳鸣随之而来。她猛地闭上眼睛,耳鸣也缓缓消失了。 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睁开眼睛,好多了。 “闭着眼睛干嘛呢?吃了饭你的脸色也不见好,正好一会儿大夫过来,让他给你看看。没有武功,吃了那种药,或许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放下筷子,元极看着她。灯火之中,他眉眼如画,漆黑的眸子犹如子夜,却有星光在其中。 虽是有伤在身,但很明显,他并不在意。 “是需要大夫瞧瞧。吃了那种药,什么后遗症我都不怕,就怕会长胡子。到时,我就只能跟世子爷你称兄道弟了。”抬手托着自己的下颌,她无声的笑,脸色虽苍白,但眼睛不红了,酒窝浅浅,看起来倒是比在山中时精神多了。 “我可不想认你这个兄弟。”元极眸子含笑,上下的打量她,那眼神儿也在瞬间变得像‘扒衣侠’一样,好像她没穿衣服。 秦栀微微皱眉,盯着他的眼睛,她不由哼了一声,“臭流氓,人家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要睡人家。” 元极不由低笑,他一向表情很少,这一笑倒真是像百花盛开。 看他那样子,秦栀也不由得轻笑,站起身,她缓步走回软榻,歪斜着倚靠,一边将已经干的差不多的长发拢到一侧。 “这玄衡阁的地形,虽是险要,而且十分坚固。但经过我之前的实地勘察,也并非是个滴水不露之地。这柴文烈若是不死,接下来这种事情就会不间断的重复。我杀了柴廷南,让她死后都尸身不全,这个仇显然柴文烈是必须得报。所以,他必须死,不然咱们谁也别想消停。”说着,她一边将软榻旁的小几直接搬了过来。小几下面有个小抽屉,里面放着纸和炭笔。这还是她上次住在这里时准备的,这么久没来,这些东西都还在,没人动。 元极走过来,在对面坐下,“你脸色很不好,这些东西就放放吧。如此勤勉,世子妃让我实在深感愧疚,这天机甲掌管人的位置,不如让给你吧。” “我在等大夫。”拿着笔,手上开动,她的记忆力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我所说皆是实话,我没有内伤。”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很拗,但是他也不想纠正她这性子,强她所难,那就是另外一种伤害。 “你若内伤,就得闭关。我知道你不爱闭关,但是这是为你好,我必须得狠下心来。”若是闭关,他就不能见她,她知道他不喜欢这样。 “有此悍妻,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说着,元极抬手罩在她头顶。即便包裹着纱布,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疼,不要再碰我的头了。”拿开他的手,秦栀皱眉,真的好疼。 闻言,元极起身,走到她身后,小心的拨开她的发丝,果然后脑勺有一个核桃般大小的包。 “你怎么不早说。来人,叫大夫尽快过来。”这包也未免太大了。 歪头看向他,秦栀蓦地将他按在软榻上,她翻身而起,直接骑跨在他的腿上,“如今你战斗力下降,攻击力也大不如前,我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别动,乖乖的等我轻薄你。”他这幅虚弱的样子很合她意。在他状态特别好的时候,那攻击力直接飙到了顶点,她特别害怕他那个样子,感觉自己会被他榨干。还是这样好,柔软病娇易推倒,任她掰开翻面。 人面桃花相映红 209、当是手动挡(一更) 倚靠着软榻,元极看着骑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漆黑的眸子颜色也在瞬间变深。 缓缓地深吸口气,他一动不动,那个骑坐在他身上的人果然开始动手。 俯身凑近他,她两只手顺着袍子的缝隙钻进去,摸索他的胸膛。 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元极看着她凑近自己的模样,不由得抬手揽住她的身体。 身体娇软,纤细香馥,他的喉结也无意识的滑动。 “你说你有多坏,一定要在我手上缠满纱布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作势要将纱布解开。 一把抓住他的手,秦栀不由笑,笑出咯咯声,“真是要色不要命。不许乱动,不然小心我咬你。”控制住他的双手,免得他为色‘自残’。 “怎么咬?”元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虽是那眼神儿色眯眯的,可是却分外的撩人。 “开发你的想象力,你觉得我会怎么咬。”盯着他,秦栀也不由觉得耳朵有些热。但这样一来,这后脑勺好像没那么疼了。 “坏蛋。”直起身体,他一把将她紧紧地扣在怀中,身体紧贴,那柔软也抵着他的胸口,他似乎都感觉到了她变快的心跳声。 踩踏楼梯的声音传来,每一脚都踩得很实在,一听就没武功。 秦栀眉眼弯弯,“大夫来了,放开我。” 放松了手臂,秦栀也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坐到软榻另一侧,整个人也立即端庄了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瞧她那假模假式的样子,元极薄唇微弯,再次靠在软榻上,放松身体,但瞧着也仍旧是气势逼人。 大夫拎着药箱进来了,先给元极和秦栀作揖,随后才快步的走到软榻前。 “世子妃的后脑有个包,应当是碰撞所致,你快给瞧瞧。”元极开口,他根本不用刻意的调整自己的声音,就是在下命令。 “是。”大夫点点头,放下药箱,然后给秦栀查看。 将发丝拢到一侧,大夫轻轻的拨开,小心的检查。 秦栀歪着头,一边盯着元极,他也在看着他们,虽是姿势放松,但眼睛却不放松。 他的视线在秦栀的脸上和大夫的脸上游移,根据那大夫的脸色,想第一时间知道她后脑勺那个包到底如何。 仔细检查了一番,大夫又用手按了按秦栀的后颈。随后,才走到她面前,开始切脉。 转眼也盯着那大夫的脸,微表情什么的很能说明情况,看他的样子,好像自己也有些糊涂似得。 切脉切了好一会儿,太医又换了她另外一只手,严肃认真的样子,让元极也缓缓坐直了身体。 秦栀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刚刚和元极一番折腾,她这后脑倒是没刚刚那么疼了。 片刻后,大夫才放手,“世子妃,您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药?” “嗯,吃过。是那种练武之人才吃的,受困之时迅速恢复体力,而且水米未进也不会感到饥饿。”秦栀如实说。 “原来如此。习武之人所吃的药,会使经脉异于平时的通畅,血液冲涌,这倒是有活血之效。世子爷,因为世子妃吃过了那效力较强的药,再吃老朽开的方子,怕是会来的很慢。老朽这里也有专为习武之人吃的药,不如世子妃之前所服用的那般药效强力,但比喝汤药要快得多。所以,让世子妃服用此药吧,后脑的肿包会很快消褪的。”说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中指长的瓷瓶来,放到了桌子上。 元极看了看秦栀,随后颌首,“汤药还是要喝的,补身体之类的。” “是。老朽这就开方子,命下人去煎药。”收起药箱,大夫后退了两步,便离开了。 听着他走下楼,秦栀深吸口气,拿起那药瓶,然后看向元极,“我怎么觉得这大夫这么不靠谱呢!这是习武之人吃的,我吃了,会不会长胡子,长喉结之类的。” “他是天机甲的老大夫,祖上三代都是太医。这只是让你后脑的包快速消肿的法子,待得消肿了,这药便不吃了。你不是说疼么,吃吧,尽快消肿,就不会疼了。”元极看着她,这个时候自然还是得听大夫的。 “好吧,我吃。”倒出一粒来,看着那药,她随后扔进了嘴里。 看着她吃下去,元极也放心了,“去床上躺着,找个舒服的姿势,我喝了药,便也休息。” 起身,秦栀走到床边,想了想,她侧身躺下,避开那个包。 这药进了肚子里,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倒是缓缓地觉得舒服多了。 元极的汤药也被送来了,丫鬟临走时,将卧室的房门关上。 站在桌边,元极痛快的将药一饮而尽,又喝了一杯水,才转身回了床上。 床里侧的那个人背对着他,他歪头看了看她,随后才躺下。 连日来的疲惫随着入睡而消失,山庄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城里打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燥热缓缓地冲到了头上,就像那时被困在玄衡阁吃了那药一样。脑子被热气所环绕,眼睛也热,扰得她也不由得醒来,睁开眼睛。 那个大夫,秦栀还是觉得是个庸医,居然还让她吃这种药。虽说燥热起来,后脑的疼痛没那么严重了。 坐起身,她抬手罩住自己的眼睛,估摸着这眼睛又红了。热气充盈在脑袋上,要炸开了似得。 放下手,她看了看躺在她身边的人,他一直面朝她,但是却又和她隔开了些距离。 大概是担心碰到她后脑的包吧,怕会弄疼了她。 微微俯身,手肘撑着床,秦栀近距离的盯着那个沉睡的人,往时感知都很灵敏的,一点点动静都能惊扰了他。 眼下,却睡得这么沉,看来真的累了。 看向他的手,缠着纱布,还真是够可怜的了。 眨了眨眼睛,她起身,小心的从他身上绕过,然后下了床。 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倒了一杯,用这微凉的水擦了擦火热的眼皮,舒服些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但是燥热不减,她还是觉得那个大夫是个庸医。看来,日后她得多看看医书了,免得总是会被忽悠,想质疑都找不出理由来。 又将水擦在眼皮上一些,随后缓缓摇了摇头,如今这么摇晃,也不觉得难受了。 如果说那药是另辟蹊径的话,兴许也有些道理。但太难受了,热的她好像发烧了。 蓦地,一双手从她腰间穿过,坚硬的胸膛也覆在了她后背上,“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做什么呢?”还带着惺忪未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是好听撩人。 秦栀微微缩起肩膀,微微回头看他,“吃了那药,我又开始热了。一团热气在脑袋上,眼睛也很热,像发高烧了似得。” 闻言,元极将她转过来,衬着幽幽的灯火看着她的脸,发丝包裹下的小脸儿,那双眼睛果然红彤彤的。 手上缠着纱布,元极捧住她的头,随后低头用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向下移,又贴在她的眼皮上,确实很热。 “即便热,也不能吹风,否则若是染了风寒,情况更糟糕。躺着休息吧,这药效一会儿就过去了。”说着,他揽着她又回到了床边。 躺在床上,歪着头避开后脑的那颗包,一边转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也歪头看着她,但却和她隔着一些距离,以免碰到她。 “还热么?”瞧着她也不闭上眼睛,元极低声问道。 “嗯。”答应了一声,随后她蓦地身体一转,钻进了元极的怀里。 弯起薄唇,元极抬手拥住她,“小心些,别碰到你的头。” 脸埋进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秦栀闷着鼻子哼了哼,那声音却好听的很。 听她的动静,元极微微扬起下颌,一边低笑,“想做坏事?” 没回答他,她只是伸手扯开他的中衣,然后嘴唇便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的动作突然,元极呼吸一顿,下一刻便拥紧了她的身体。低下头,亲吻她的发顶,小心翼翼。 轻吻着他的胸膛,许是因为她的温度有些高,每一个吻都让元极不由颤立。 “你别动,碰的我头疼。”他在亲吻她的额头,包着纱布的手也在她后背上游移。 “还有这种规矩,太霸道了。”元极动作一顿,随后便笑。 抬起身子,她的长发笼罩在脸侧,她的小脸儿在幽暗的灯火之中,反倒显得诸多诱惑之色。 “你都压着我的头发了,压着了就扯得我后脑的包跟着疼。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动,一动都不许动,听到没有。”近距离的看着他,她软软的威胁道。 元极叹口气,但眼角眉梢间却都是笑,“坏东西,你是不是就欺负我双手缠满了纱布?” “反正你不许动。”哼了一声,她蓦地抬手抓他。 元极低笑,挪动身体想躲避,但身后便是床沿,他躲无可躲。 抓了他好半晌,秦栀才松手,待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她蓦地扑上去,吻住他的唇。 抬手拥住她的后背,元极温柔的回应她,她的味道就像一个钩子,瞬间便会让他失去理智。 吻顺着他的下巴向下,元极倒是听话的没有主动,任她吻自己。 轻抚着她的后背,他的呼吸也逐渐变成了粗重的喘息。 蓦地,她再次伏起身体,贴近了元极的脸,看着他颜色深浓的眼睛和青筋浮凸的额角,她的手带着几分颤抖,伸进了盖在他腰间的被子里。 黑夜终于过去了,一大早,便有身着便衣的天字卫满身风尘的返回了山庄。 别处也都忙碌了起来,丫鬟和小厮脚下无声的前行,做着各自的事情。 唯独主楼十分安静,即便有人经过,也是十万分的小心,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门紧闭,窗子则开着,清风蓦一时顺着窗子吹进来,很是爽快。 床上,秦栀长发披散着,弓着身子如同一只虾似得弯着睡,她不敢平躺,直至睡梦中都还在保持着。 而她身后,元极圈着她,也跟着她同一个造型。不过,却距离她的后脑有些距离,尽管还在沉睡,但依旧保持着。 太阳又升高了些,床上的人才有了动静,保持一个睡姿身体都僵了。 睁开眼睛,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和眼皮,虽是还有些热,但比昨晚要好得多。 这个药没有寇先生给她吃的药效强,所以这燥热很快就消褪了。 拿开腰间的手臂,秦栀随后撑着坐起身,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包虽说没变小,但是摸着却没那么疼了。 “还热么?”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初醒的慵懒。 转眼看向他,秦栀的脸也忽的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朵上。 “没有那么热了,后脑的包,摸着也没那么疼了。”放下手,她扫了一眼盖在他下半身的被子,然后快速的转开视线。 坐起身,元极俯身凑近她,唇贴在她的额头上,是轻吻,也是试探一下她的温度。 “的确降下来些,很好。所以,大夫让你吃这药也是有道理的,不要再怀疑人家是庸医了。不过,你吃这药也挺好,神智混乱,做出些出乎意料之举。今晚记得按时吃。”最后一句,他带着笑意,显然是重点。 秦栀抿了抿唇,脸上的热气已经开始往外飘了。想了想,她抬眼看向他,一边挑起眉尾,“那不知,我的‘手速’世子爷可满意?” 微微歪头看着她低笑,蓦地他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一口,“你怎么做我都满意。” 抬手推开他的脸,秦栀起身下床,顺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这些天都处于心惊胆战之中。昨晚睡得好,眼下即便还是觉得有点热,但是却舒服多了。 元极也下床,走到衣柜前,找出衣服来,自己穿戴上。 两只手都缠着纱布,但他很显然并不以为意,似乎这便是痛觉低的好处。 “休息着,待早膳送来了记得好好吃,我一会儿便回来。”走到软榻前,看着那个又开始画玄衡阁地形的小人儿,一边轻声道。 他的声音虽低沉,但是却渗着无限的温柔,抬眼看向他,秦栀多瞄了瞄他的面色,“你能别表现的那么明显么?但凡长了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你昨晚没干好事儿。” 扬起入鬓的眉,元极俯身,一手撑着软榻的扶手,贴近她的脸,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流泻,“谁人又管得着我高兴不高兴?今晚按时吃药,我等着你。” “闭嘴。”抬手捂住他的嘴,秦栀也是受不了他了,脸热的要炸开了。昨晚她的行为的确是有一部分因为药效,但更多的是,她看着他手上有伤又沉睡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好。 相比较而言,好像自己特别的无情冷情,都是他在付出似得。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便转身离开了,从背影就瞧得出他很高兴,掩饰不住的那种。 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不由盼着后脑这包赶紧恢复,她想尽快得到他。 继续描绘着玄衡阁,她所看到的,所走过的地方,都不会忘记。 手上炭笔快速的在纸上描绘,属于玄衡阁的那座主峰也逐渐露出面目来。 山底,河流,半空的吊桥,还有吊桥两侧的阵法。 很快的,早膳送了上来,丫鬟将早膳一样一样的摆放好,做的极为细致。 “将乔姬姑娘找来过来用早膳。”看了一眼,秦栀说道。 “是。”丫鬟答应,随后快速的退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乔姬便来了,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看起来也精神许多了。 “我猜着就是世子爷不在,不然的话,谁进这屋子里,估摸着双脚都别想要了。”走到软榻前,乔姬一边轻笑。 “就是想看看你状态如何,奔波了数日,危机四伏,而且还不清楚生死。这心力交瘁,可比外伤更吓人。”示意让她坐在对面,她手上依旧不停。 “我没事,身体底子本来就好,这点折腾不算什么。”乔姬摇摇头,她很是坦率。 “对了,今日一早,估计传递消息的天字卫就有回来的吧。不知,林蕴到哪儿了?”手上不停,秦栀一边问道。 “还不知,我到时去问问。这林蕴,胆子真是大,居然敢冒充茂世子。小栀你信任她,但我还是有些怀疑。待得她回来了,我便再跟在她身边观察观察。反正,她对我意图不轨,正是时机。” 她这样说,秦栀就忽然笑了,“感情之事,不分年龄,不分男女,甚至可以不分种族。你也别觉的她是异类,这个不是病,是很正常的。” 看着秦栀,乔姬想了想,然后点头,“其实以前那么多年在各地行走,我也是见过的。但,都是男人。不过,小栀你说这不是病是正常的,那我就信。” “别有压力,不喜欢她就拒绝,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人能管得着。若是谁乱嚼舌头,我定然饶不过他。”看着乔姬,其实秦栀并不知道她的取向到底如何。她讨厌男人是真的,但对女人是否有想法,那就不知了。 但无论怎样,都是人身自由,秦栀绝对支持。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0、奶香四溢(二更) 天字卫一个接着一个的返回又离开,传回来的消息有好有坏。 诚如之前秦栀所预料的,吴国的军队在边关有拦截,为天机甲分散开的一拨拨队伍返回大魏,增加了些难度。 就知是这样,秦栀也不免心下几分焦急,生怕会损失惨重。 不过,她的担心也倒是也多了,因为第三天,林蕴便带着人回来了。 她手底下大部分都是女子,还有一行功夫十分好的护卫。 他们是第一时间回来的,而且毫发无伤。 林蕴直接来见了秦栀,她眼下明显是直接听从于秦栀,一副潇洒的模样,即便是真男人看见了,也不由心生羡慕。 “没想到你反而是最快的,不过也不用这么骄傲,毕竟你熟悉路线。但,此次的路线安排,你功劳不小。过来坐,看你站着那风流倜傥的样子,我都觉得晃眼。”招招手,要林蕴坐在软榻的另一侧。 在对面坐下,林蕴那姿态就是个男人相,她是丝毫都不收敛。 “毕竟也出入过两三次,若说一点都不熟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这次没瞧见柴文烈,但也没听到他的死讯,我还是不放心。你这地形,画的不错。这周边,我可以给你再改几笔。”说着,林蕴拿过她手里的炭笔,帮她描绘。 “画好具体的地形图,接下来便可顺利行事了。你的愿望,终将会达成。尽心尽力,届时,你便可以不再来见我了。”看着林蕴,她眉眼风流,甚至蓦一时还带着几分邪气。她的风流之态,甚至是萧四禾都不能比的。 “别说,和世子妃共事,还是挺开心的。再说,我若抱住了世子妃的大腿,这日后在大魏,也不怕坏事。所以,希望到时解决了柴文烈,世子妃的大腿还能给在下抱着。”林蕴笑看着她,那桃花眼里恍若有两汪水一样。 瞧着她那模样,秦栀不由得哼了一声,“你呀,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的我也不多说,反正我又管不着你的喜好。但是,不要过分的骚扰乔姬,显得特别猥琐。” “世子妃这话就伤人了,在下也算一表人才,何来猥琐之说。”林蕴不爱听,对自己相貌,她可是很自信的。 无言,秦栀倚靠着软榻,一边顺着自己的长发。因着后脑的肿包,所以她这几日都没有挽发,就这样散着,免得挽发时扯动发丝会触痛那个肿包。 但,吃了几日的药,这肿包消了许多,而且,也没有那么疼了。 林蕴补充着,虽画的不如秦栀好,但也能让别人看得明白。 就在这时,乔姬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了一碗补药。 “又到了喝补药的时辰了,痛快的一口干了吧。”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乔姬将那药碗拿过来,看也未看林蕴。 反倒是自乔姬过来,林蕴一直在盯着她,那眼神儿虽没有赤裸裸的,可也让看着人不舒服。 接过来,秦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口气将补药都灌进了肚子里。 真的太难喝了,但是不喝也不行,元极着人死盯着呢。 接过碗,乔姬不由笑,“看你行动好像比前两日要自如的多,想必后脑的肿包应该是好多了。我看世子爷正准备着,应当是马上要返回翎山了。” “嗯。你还没去过翎山吧,此次带你去见见。”看着乔姬,秦栀一边说道。 闻言,乔姬扫了一眼林蕴,“茂世子可去?” 林蕴眉峰一动,“乔姬姑娘去哪儿,在下便去哪儿。” “我去帝都,因为帝都分外繁华,但是却不曾全部看过。”乔姬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巧了,这帝都我也不熟,咱俩搭个伴儿,一同去转转。”林蕴倒是答应了。 “好啊,咱们同行。”乔姬扬起下颌,似笑非笑。 看着她们俩,秦栀也缓缓地弯起红唇,乔姬就是想盯着林蕴,一刻不离的那种。 如此这般相邀同行,抓准的就是林蕴不会拒绝。 “若是去帝都,你去见一见汪小姐。我再准备两份礼物,一份送给汪小姐,一份要她代为交给莯妃娘娘。”眼下元烁应当已经回了朱城,汪小姐独自在帝都,这两人估摸着正互相相思着呢。 “好。”乔姬点点头,又扫了一眼林蕴。她刻意一笑,虽是没有倾国倾城,但是却独有一种她特有的魅惑之色。 随着林蕴回来,傍晚之时,萧四禾也带人回来了。他的人有数个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 从楼上走下来,也看到了那个一身风尘的人,不过即便如此,他的风流之姿仍旧不改。而且,他自带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独具一格。 元极坐在软榻上,肩背挺拔,高洁俊美,又透着淡淡的冷漠。 “萧公子安全回来,我便放心了。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走下来,秦栀一边叹道。 “有劳世子妃惦念,世子妃安然无恙,在下才是安心呢。不然的话,怕是世子爷就要发狂了。”萧四禾轻笑,这话是发自内心。 走到元极身边,秦栀随后坐下。歪头看着他,清透的眸子里似乎有星星,闪着亮光。 知道她在看自己,元极薄唇微弯,随后转头看向她,虽是并未梳妆,可这模样也分外娇媚。 “如今萧四禾也回来了,咱们明日便启程,回翎山。”抬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元极一边轻声道。 “好。有萧公子坐镇在此等待其他人,我也放心。回翎山,你好好养身体。”抓住他的手,虽纱布已经撤了,但结痂的伤口还在,让她不敢用力的抚摸。 “世子爷和世子妃放心,在下会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想想,世子爷也是许久未回翎山了,对了,听说寇先生已经回了翎山,不过他大病缠身,眼下已经不能下床了。”说起这事儿来,萧四禾倒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虽说和寇先生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但也有情义在。如今得知这个消息,他心下自是有些难过。 “年纪大了,不生病是不可能的。从去年开始,寇先生就一直在用酒止痛,如今萧公子说他卧床不起,这最后的日子,便将最好的酒都送给他喝吧。”叹口气,秦栀也不由觉得几分难过。 “好。待得回去了,你就能见着他了,别想太多了。”元极看向秦栀,知道她与寇先生往来较多,而且他又将自己随身多年之物都送给了她。 “嗯。”点点头,她自然知道人生无常。由此,心底也更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慨。其实这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真的很短。 如果不趁着时间还早,把握住该把握的,到时真是没地方后悔去。 他们两个人对视着,不免是情意绵绵,萧四禾看他们俩,随后噗嗤笑出声。 站起身,他看了看自己染满风尘的衣袍,“在下这便先退下了,沐浴休息,就不打扰世子爷与世子妃了。” 转身离开,他步伐轻快,从他的步伐能看得出,他身体很好,这几天奔波,也没任何的大碍。 手臂圈在她后背上,元极微微施力,便将她揽在了怀中。 “今日头可还疼?”闻着,元极一边将她扣到自己怀里,手也顺着她的发丝缓缓地探进去,用手指轻抚着她后脑上的那个肿包。消了许多,他如今这么轻碰,她也没叫着疼。 “没那么疼了。你这几代都是宫中太医的大夫果然是没骗人。尽管每天吃那药有些难受,但的确好的很快。”靠在他胸前,秦栀仰头看着他,他这下巴有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倒是很有男人味儿。 垂眸看着她,元极的喉咙发出性感的哼声,“今晚还按时吃,不过,不许再跑到软榻上去乘凉了。软榻一共就那么大,我又不能与你一同睡在上面。” “你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许再想那事儿,色令智昏,你已经昏了。”严厉警告,这厮是有一回就想第二回,她还不干呢。那晚干过一回,她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脸皮厚,那手感,他粗喘的声音,她得再缓缓才行。 “是你这脑袋瓜儿乱想,总是恶意揣测我。我是为你好,贪凉会风寒的。”拍着她的脊背,元极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闭了闭眼睛,秦栀抬手环住他的颈项,硬生生的将他拽的弯下了上半身。 在他鼻子上亲了两口,她双臂更用力的缠住他,“反正你以后不许再提了,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低笑,抵着她的额头,元极长舒口气,“做得说不得,你是霸王么?” “你可以叫我霸王花!”总之,听着他说那事儿,她就不自在,热气都拱到了脑瓜顶了。 “别说,你对自己的认识,还真是深刻。”元极抚着她的脊背,隔着布料,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柔软。 “上楼吧,给你看看已经画完的地形图。太过周边的地形,我不太了解,林蕴又给了补充。你去瞧瞧,研究明白了,也好日后行动时不会出错。”必须得弄清楚地形,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 “好。”眉目含笑,元极抱着她起身,随后脚下一转,一步步的走向楼梯。 队伍都准备好了,元极与秦栀也打算返回翎山了。 萧四禾在此地坐镇,等候其他深入吴国的人回来,有他在,的确能为元极分忧不少。 而乔姬也和林蕴打算回帝都,乔姬是打定了主意要时时刻刻的盯着林蕴,因为她不放心。 女人像男人的人也见过不少,但唯独这林蕴邪里邪气,而且又与柴廷南有关系,怎么也是让人放心不下。 坐在马车里,顺着打开的窗子瞧着乔姬和林蕴的队伍缓缓离开视线,秦栀也若有似无的舒了一口气。 “这乔姬也是聪明,担心林蕴会死缠着跟到翎山去,她就缠住了她回了帝都。”元极见她关上了窗子,不由淡淡道。 转眼看向他,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轻笑,“世子爷一向是心明眼亮,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可是你就没想过,为何乔姬说要去帝都,林蕴就答应了呢?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话中有话,给我解惑吧。”一听她这话就有问题,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问道。 “林蕴相中了乔姬,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但乔姬也是顺水推舟。反正林蕴要赖着她,那她就正好盯着监视她。”身体向后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前行,她的身体也在摇晃着。 听到这种话,元极果然蹙起了眉峰,“还真是够乱的。” “这个我管不着,谁喜欢谁,都是自由。反正,在剿杀柴文烈之前,我希望林蕴都老实些,不要乱事。不然的话,乔姬就会第一个动手宰了她。她或许有武功,很狡猾,但她也有怕的。”而且,她怕的正在乔姬手里。 抬手绕过她的肩膀,然后将她圈进怀中,“随你吧。林蕴此人,若是能善加利用,倒也并非是个坏事。” “嗯。你也瞧见他手底下的那些女子了,都是她一手调教的,很不一般。能跟着柴廷南,林蕴也的确是出众,如果单纯来说,其实我挺欣赏她的。”有头脑,有手段,而且还知道自己要什么。 “欣赏你眼前的就行了,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没必要的人身上。”捏住她的脸,元极一边低声警告道。 扒开他的手,她调整了一下身体,然后舒服的倚靠在他身上,“成,我欣赏你。这一路路途也不算近,咱们也别走的太快了,走走停停,顺便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正好呢,也养一养身体,天天吃那补药,吃的我一身药味儿。要我说,什么药都不如心情好,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闻言,元极拿起她的手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很香,哪有药味儿。如果一定要说有其他气味儿的话,倒是闻着有一股奶香。” 斜睨了他一眼,秦栀蓦地抿唇,收回自己的手,拍了拍自己有起伏的胸前,“奶香在这儿呢,手上有什么奶香。” 听了她的话,元极先是愣了一下,显然那一时间并没有理解她所说何意。 但一瞧她笑的那样子,随后也就明白过来了。 转脸向别处,他低笑出声,随后又垂眸看向那靠在他身上洋洋得意的小人儿,“既然世子妃说自己胸前奶香四溢,不知可否能闻一闻?” 抱住自己的胸前,秦栀笑出声,“找你奶娘去,我不提供这种服务。” 拥住她的身体,元极满眼皆是笑,这种撩人的胡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来。 一路走走停停,这热夏之际,风景甚好,有的山间野花齐齐绽放,哪是人工可以模仿出来的。 当是休养身体,在山间停留,帐篷支起,所有人都跟着放松心情。 萧四禾那里不断的有消息送来,其余几队人马都已经成功的返回了大魏。死伤是有的,但这么大的动作,这些死伤其实已算不得损伤了。 夜幕降临,篝火都架了起来,照亮这一片地域。 不远处,便是野花盛开之地,随着清风,花香不断飘来。 黑暗之处,能看得到萤火虫闪烁的光芒,似乎在和天上的星辰在互相辉映。 篝火上炖着补药,那味道飘出去十几米远,躲到了花海边缘也闻得到。 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那些盛开的野花,秦栀的脑袋里在转悠着玄衡阁那儿的事儿。 那些阵法,大多数都有毒物陪衬,不管是只身一人而入,还是大举进攻,都躲不过那些毒物的攻击。 所以,想要对付它们,就得另外想法子。只靠身上携带避毒之物,还是不够的。 看这野花盛开,她倒是生出法子来,但要和乔姬配合。 眼下乔姬去了帝都,只能等再和她见面时商讨此事了。 “回了翎山,你就能看到培植出来的兰花了。也算是兰花之中新的品种了,还没命名,待得回去见到了,由你来命名。”元极喝完了汤药,也缓步走了过来。 “好啊。”看了他一眼,秦栀不由弯起眉眼,他真是在背地里做了许多事,只不过他不说。 “这野花好看么?”元极扫了一眼,他欣赏不了这些东西,只不过她若喜欢,他就可以耐着性子观赏。 “只是看那些萤火虫,又想起了和世子爷在吴国时的一些事情。也是差不多这样一个夜晚,野花盛开,流萤飞舞,世子爷暗示我要解除婚约、、、”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把她的嘴捂上了。 弯着眼睛,秦栀看向他,他果然又是满眼无奈之色。 “我明白了,这辈子,我都得被你用这些事儿贬损。那是我此生做过的最糊涂的事情,世子妃大人有大量,往后不要再说了。”算是怕了她了,坏东西。 被捂着嘴,也挡不住她的笑,她就喜欢看他这无计可施的样子,可爱!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1、答应要温柔(一更) 一路朝着翎山而去,重走之前被抓走的地方,官道两侧齐腰高的田苗都已经死了,如今荒废着,看着就好像大地上的两块癍藓,很难看。 不过,空气中血气却都已消散了,任凭清风轻拂,闻不见任何的气味儿。 官道上的血迹也被数次的雨水而冲洗干净了,现在,什么痕迹都看不到了。 窗子开着,秦栀看着外面的景色,虽说过去不足半个月,但如今看着外面这般平静,好像过去很久了似得。 闻着清风的味道,翎山也缓缓地进入了视线当中。 “许久没回来了,如今瞧着这翎山,风景真是好。待得回去后,我先去看看寇先生,顺便把买来的酒给他送去。他最爱喝花雕了,这十年陈的花雕,味道好极了。”关上窗子,秦栀看向元极,他靠着车壁,眼睛也不知何时闭上了。 “花雕甘香醇厚,馥郁芬芳,酒性柔和,喝了不伤身。留下一坛,你也尝尝。”睁开眼睛,元极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渗着掩饰不住的柔和。 “让我喝酒?我还是不要喝了,喝多了恐怕会丢脸。”说起这个,秦栀抿嘴笑,她可怕喝多了再胡言乱语的背论文,再把元极给吓着。 “我倒是真的想看看。”抬手罩在她头上,轻轻地抚摸,不敢太过用力。她后脑的肿包虽消了,但摸着的话,还是能摸得到。 这头受伤,可不是小事,如果调理不好,怕是会留下隐患。元极很担心这一点,连日来,即便在路上,他也一直在盯着她吃药。 “你那就是没安好心,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如愿的。”挑了挑眉,秦栀随后转过脸,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环住她的脖颈,微微施力,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另一手抚着她的额头和发际,一边垂眸看着她恬静的小脸儿。 因着他的抚摸,她也闭上了眼睛,元极的温柔,以前从未想过。似乎谁也想不到,他一个冷冰冰的人,真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她亲身体会,而之前他一直冰冷相待的那些画面,好像也都远去,甚至没那么重要了。 她有时开玩笑似得提起以前的事儿揶揄他,也喜欢看他那没招儿的模样。但同时,也有些故意的成分,让他记住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 抓紧他的手,秦栀闭着眼睛,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无比的安心。 马车的前行一直都很平顺,听着车轮轧轧和马蹄踢踏的声响,倒是让秦栀不由几分昏昏欲睡。 元极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缓缓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如此纤细柔软,好像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将她捏碎似得。 这个看似恬静,实则满腹鬼点子的坏东西,真是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说全心全意的纵容一个人,以前他从未想过此事,更觉得无法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胆敢在他眼前乱晃放肆。 但,如今才发觉,之前所想完全是高估了自己。如果是这个小人儿整天在自己眼前乱窜,即便是翻天覆地,他想必也不会生气。 终于,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元极松开她的手,本想将她抱下马车,她却在同时睁开了眼睛。 “终于到了,这一路晃晃悠悠的,还真是够累的。”坐直身体,她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后先一步的起身走出马车。 走出马车,看到的便是天机甲那悬山而建的建筑,抬头看了一眼,还是如同往时那般悬悬欲坠,但看起来又觉得十分别致。 “走吧。”慢一步下来的元极拉住她的手,穿过甲字卫,随后走进了第一层的大门。 顺着楼梯往上走,这里秦栀倒是十分熟悉,上次来时,她可是在这楼梯上晃荡许久呢。 牵着她往上走,一直走到了最顶层,那是元极的私人之地。 推开了门,入眼的一切还和之前一样,地毯很厚,无论脚步怎样重,踩在上面也是无声。 “真安静啊,和那时来过一模一样。不过,你直接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又不能休息。想必这回,我还是得住在下面的那个屋子里吧。我先去看看寇先生吧,然后就去那里休息了,你办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可以下来找我。”环视了一圈,秦栀一边淡淡道。 “又说这个。如果那次,我若要你住在我住的地方,你会同意么?”说着,他抓着她往沙盘那侧走,一直走到尽头。 临墙的书架,看起来极为沉重。元极抬手扣住一格,随后施力,那一段书架便朝着里面滑了进去。 原来,元极的住处在这里。 这隐藏起来的房间有一扇极大的窗子,眼下敞开着,正好能看得到外面绵延的绿树。 而窗台上,则摆放着数盆兰花,挺拔如松,叶子纤长婀娜。金色的花朵从其中伸展出来,每一个都有四五个花瓣。 眼下有一点点阳光照射到花上,那花瓣看起来真的好像在反光似得。 径直的走过去,秦栀抬手轻触了下,不由轻叹,“确实比之前看到的要好看的多,亭亭玉立,像个姑娘。” 听她这形容,元极不由笑,走到她身后,看着那兰花,“想个名字吧。” “嗯,成。不过,你住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这么宽敞。反倒上次我住在下层的那个小房间里憋屈的要命,转个屁股都困难。”哼了一声,她绕过他,朝着那大床走了过去。 听她这话,元极低笑出声,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屁股,不由摇头,“说的都是些什么,你的屁股有那么大?” “夸张比喻嘛,你又何必认真。这床挺好,世子爷的风格。”坐在床上,秦栀动了动身体,这床有点硬,只有他喜欢。 走到她面前,元极俯身,两手撑在她身侧的床沿上,“去看看寇先生吧,然后尽快回来。床这么大,够你休息的了。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过来陪你。” “嗯,好。你忙吧,不过我若是想沐浴的话,去哪儿?”这房间里,明显没有沐浴之处。 “推开那幅壁画,后面便是浴室。我吩咐人准备热水,你回来便可沐浴了。”给她指示了方向,左侧的墙壁上是一幅一幅的壁画,画的是祥云缭绕,很是精美。其中一幅,就是门,后面是浴室。 “好。”起身,秦栀离开房间。 寇先生就住在下层的某个房间,他果然是只能躺在床上,但一直都有人伺候他,且伺候的十分好。房间里干干净净,连酒味儿都没有。 走进来,身后甲字卫也跟着,每个人手上捧着两个酒坛,里面是十年陈的花雕。 床上,寇先生身着白色的中衣,白发白须,但是却瘦的很。 “寇先生。”走到床边,甲字卫挪过来一把椅子,她也顺势坐下了。 听到了秦栀的声音,寇先生也睁开了眼睛,“世子妃,你回来了。有没有带酒啊?” “寇先生这鼻子真是好用,居然闻出来了。那不知,能否闻出来是什么酒?”说着,她示意甲字卫过来。 托着酒坛走到床边,甲字卫将酒坛的封口揭开,酒香飘出,很是好闻。 “花雕,十年陈的花雕。”寇先生呼吸短且急,而且好像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鼻子是真的很灵。快,给寇先生倒一杯。”看着他这模样,秦栀也不由心下几分不忍。 甲字卫很快倒了一杯酒,另一人将寇先生扶着坐起身,酒杯送到他嘴边,他便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喝酒止痛,秦栀觉得这个时候,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不能再约束了。 一杯酒很快下了肚,寇先生满足的发出一声长叹来。随后,眼睛也睁大了些。 瞧着那些放在地上的酒坛,他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来,“这些酒,也够我这最后的日子喝的了。” “喝没了我就再给你买,卖酒的又不会跑了。”秦栀看着他,声音也有些哽咽。 寇先生点点头,随后缓缓抬起手,将他左手上的一个银镯子拿了下来。 “这里面,本来装着送我自己上路的东西。但你来了,这东西也就用不上了。给你吧,这是我最后的私藏了。”递给她,寇先生的眼睛也闭上了,好像睡着了似得。 拿着那银镯子,上面有精巧的机关,这里面藏着毒药。 将镯子收起来,秦栀随后站起身,“将寇先生扶着躺下吧。他醒了,若是想喝酒,就给他喝。酒若是所剩无几时,便来通知我。” “是。”负责服侍的人立即应答。 缓步离开,站在门口,秦栀无声的叹了口气。人啊,真的很脆弱。 走到楼梯上,秦栀往下看,真的很长啊,这楼梯。 还记得那时她第一次来这儿,想研究明白这里的地形,谁知元极神出鬼没的出现了,把她吓个半死。 这回,她再想研究地形,估计那厮就不会阻拦了。 有时间,还真得让他带着自己,将这天机甲都转遍才行。 缓步的走回最顶层,元极果然坐在巨大的书案后,正处理堆积在那儿的密信。 这些日子耽搁了一些,再加上积攒在天机甲的,攒了很多。 “有你忙了,这么多。不过,我记得这时辰好像差不多了,你该吃药了,别忘了。这手头繁忙之事,忙也忙不完。你若是心急,总想着尽快处理掉,不顾身体,可是会早衰的。这早衰呀,可不得了,会‘萎’的。”依靠着书案,秦栀一边小声说道。 手上的动作一僵,元极抬眼看向她,“别诅咒我了。我知道了,待得喝完了药,便去休息。” “嗯,我先去休息了,很累。对了,你一会儿叫人把我留下的那一坛花雕送来,我闻着香,想尝尝。”歪头看着他,秦栀一边轻声道。 “还真馋了。成,喝一些也无碍。不过,还是悠着点儿,别再损了身体。成亲礼的事情已经布置下去了,很快就会准备好。”元极看着她,他是想和她行成亲礼,拜过天地,才成夫妻。 挑了挑眉,秦栀点头,“你准备吧。”话落,她便转身回了房间。 直接躺在床上,一路颠簸,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踏实,尽管这床有些硬,但飘着元极身上的气味儿,让她很是安心。 待得再睁眼时,天色都暗了下来。这房间,也不知何时掌了灯,桌子上还放着一坛酒,这大概都是元极送来的。 不过这个人不听话,他不在这儿,定然是还在外头处理那些密信呢。 坐起身,秦栀深吸口气,盯着那坛酒,她想了想,然后起身走到桌边,抱着酒坛,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不大,但水池里已蓄满了热水,飘着水雾,热气笼罩。 将酒坛放在水池边,她转头看向左侧软榻边的衣架,上面有元极的中衣,还有沐浴完之后的浴袍。 接连深呼吸几次,她抬手将身上的衣裙一层一层的脱掉,随后进入水池。 被热水所包裹,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身体一动,沉进水里,热水直接盖过了头顶,彻底放松了。 热气在浴室里飘荡着,她也在水池里泡了许久。刚刚入水时,她还觉得很放松,可到最后,她却越来越紧张,连呼吸都变了速度。 泡了将近半个时辰,她才从水池里爬出来,水珠顺着身体往下流,皮肉上的热气也在往外散,让她有些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擦拭干净身体,然后擦拭滴水的湿发,转身坐在软榻上,她盯着放在水池边的那坛酒,眼睛都忘记了眨。 头发半干,她起身走到衣架前,看了一下那些衣服,最后拿起一件浴袍。 银白的颜色,是元极喜欢的颜色,料子丝滑,堪比最好的肌肤。 将它穿在身上,草草的系上带子,但,这不是她的衣服,很暴露。 转身走到水池边,拿起那坛酒,揭开盖子,她举起来喝了好几口。 酒下了肚,一股热气冲到了脑子上,她觉得好多了。 那股子紧张,也随着这酒的热气而消散,从里到外,都缓缓地舒展开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到底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向来无论做什么决定,她都有胆子,只要是思考过的,她就不怕。 但是这次,她真的怕了。给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事到临头,却紧张的开始发抖。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没出息。 这酒,还真是好东西。 放下酒坛,她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很暴露,她很满意。 光着脚,她举步走向房门,拉开,清爽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房间灯火幽幽,靠窗的桌边,元极坐在那儿,正在盯着那几株兰花。 他回来,秦栀不在,他就知道她是去沐浴了。 坐在这桌边等着她,一边瞧着这开的特别好的兰花,其实他没有欣赏这些东西的心情,但秦栀喜欢,他就跟着欣赏欣赏。 听着浴室的门开了,他转脸看过去,却在瞧见那个人的时候忽然愣了。 视线顺着她光裸的脚向上,那浴袍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他都看得到那浴袍下的光景。 她也在看着他,脸红红的,包裹在长发之中。 看着那个人,酒的热力在身上环绕,她也真不紧张了。 朝着他走过去,她一边弯起眉眼,“以为你还在外面处理那些东西呢,我就想啊,若是你真的还在忙碌,那,今天的好事儿就到此为止,你是没戏了。” 走到他近前,她停下脚步,那浴袍随着她走路而更为松散,她上身,那袍子已经遮盖不住了。美好的风景若隐若现,让人不禁想揭开一探究竟。 坐在那儿,元极抬眼看着她,缓缓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将她一点一点的拉到自己身前。 沐浴过后的香气飘过来,元极的喉结也不由自主的滑动,“我本想,等成亲礼那日呢。” “那我是不是也和你说过,回这翎山,我就要办大事儿?好吧,你若不想,那便算了。”说着,她脚下一动,似乎要离开。 一把抱住她,元极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蓦地起身,直接将她放在了桌子上。 坐在桌子上,秦栀微微歪头,瞧他那好像要喷火似得眼睛,她缓缓抬手圈住他的颈项,“亲爱的,你之前可答应过我的,你要温柔些。”他现在的状态,她觉着有点控制不住,很危险。 手在她后腰处游移,元极缓缓俯身靠近她,“嗯,好,我不会伤了你的。” 眨了眨眼睛,因着酒气,她的胆子似乎也大了很多。蓦地上前,吻住他的唇。 抱紧她,元极也闭上眼睛,极尽温柔的回吻她。也是答应了她,尽力温柔,不伤她。 ------题外话------ 群:247439531,进群私聊群主或管理,提交全文订阅截图,获取V群号!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2、不认账(二更) 翎山的天气多变,头一天阳光普照,翌日便细雨绵绵。 这雨持续了一夜,过了一日,太阳就又出来了,因着一天的雨水积聚,这太阳在天上一照,就显得特别的闷热。 空气中飘着一股雨水的气味儿,说不上来是好闻还是不好闻,那气味儿很新奇。 大床上,墨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而秦栀的脸也被盖在了头发之下。 秦栀趴在那里,单薄丝滑的被子盖在身上,从那姿势就看得出来,她是瘫软无力,每一寸血肉都叫嚷着疲累,使得她一动都不想动。 窗子是关着的,这房间里也隐隐的升起一股燥热来,秦栀活动了一下脑袋,无力感袭来,她随后就放弃了。 “元极,好热。”懒懒的叫了一声,挡在脸前面的发丝因着她说话而拂动,弄得她的脸痒痒的,但又实在懒得动弹。 下一刻,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滑到了她的腰间,后背露出来。细白的皮肤上印着诸多深浅不一的红痕,有的是叠加一处,显然并非一次而成。 挺拔的身影下了床,穿上了单薄的中衣,脚下无声的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了。 因着下雨,所以这窗子便关上了,如今敞开,清新的空气从外面灌进来,倒是解了这房间的闷热。 转身,倒了一杯水,元极又走回了床边。 旋身坐下,另一手探出,直接将那趴在床上的人捞了过来。 看着她脸上的发丝,元极不由低笑,用手指拨开那些碍事的发丝,她还闭着眼睛,慵懒瘫软成一团。 把水杯送到她嘴边,“喝水吧。” 虽是闭着眼睛,但是却听得到他说话,张开嘴,水进了嘴里。 将一杯水都喝了,元极转手把杯子放到床头的小几上,然后将已伏到自己膝上的人放回了床上。 她不着寸缕,又柔软成一团,元极俯身贴在她颈项上,轻轻地亲吻。 “元极,你已经把我关在这里三天了。看我疲累不已就喂我吃饭喝水,然后继续‘压榨’,再喂食再‘压榨’。你再看看那床,都被你掰坏了。你就是个破坏力极强的恶霸,破坏了床不说,还要把我‘破坏’了。”推开他的头,秦栀侧起身,躲避他的撩拨。 这家伙,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挖掘机’了,他就是。 “知道你累了,而且外面积攒了一堆的事物等着我处理呢。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饭菜送来了,我再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元极轻声的说着,更像是在说悄悄话。 “你别来了,赶紧去处理你的事情去。你让我缓缓,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掏空了。”身子一转又趴下了,还是这样舒服些。 低笑,看了看她光裸的脊背,视线向下,随后抬手覆在那挺翘的腰臀。 轻轻地抚摸,他又低头在她肩背上轻吻了下,“是我的错,不知节制。休息吧,我处理完那些堆积的事情,便回来陪你。” 不理会他,片刻后,就听到他离开了。 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秦栀真的觉得自己是被掏空了。 这三天以来,他们俩就在这床上打滚,她是真佩服他的体力,‘挖掘机’技术这家最强。 他可算是离开这卧室了,她都怕了他了。 迷迷糊糊的,她很快又睡着了,这回没人打扰她,睡得极是深沉。 再睁眼时,天色已暗,身体的无力也恢复了许多。 翻身而起,后腰发出脆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元极这个混蛋。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床上下来,身体无力,连腿也没有力气。长发散乱,她自己抓了抓,觉得定然如同鸡窝一样。 要怪只能怪元极,都是他的错。 走进浴室,水池里的水还是热的,她直接沉进了水里。被热水笼罩,身上的不适倒是消退了许多。 在水池里泡了许久,她才从水里钻出来,擦拭好湿发,她随后裹上元极的浴袍,缓缓从浴室里走出来。 房间里,桌子上摆放着饭菜,还有一盅补汤。这几天,每天都有补汤。 这就是元极鸡贼了,看她疲累,就给她灌补汤。这身体补好了,得便宜的还是他。 不由得撇嘴哼了一声,这人把饭菜送进来了又不见影子,看来这几天积攒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此时大概是拖不得了,否则他肯定不会离开这房间的。 她如今反而像是个囚犯似得,别说,那时他总想着把她关在牢房里。这回终于如愿了,而且一关就是几天,她距离七进七出越来越近了。 把那盅补汤喝了,随后才吃饭,填饱了肚子,这身上的力气也终于算是恢复了。 把放在床上的新衣服穿上,她才缓步的离开这房间。 书架形成的门很沉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拽开,外面,就是元极处理事物的地方。 不过,出来后却没见到元极在书案后,那书案上堆积了一大摞的密信,诚如他所说,积攒了一堆。 走到书案后,这里空无一人,后面敞开的窗户清风不断,倒是凉爽。 直接坐在了那张大椅上,这是元极的座位,记得上次来时,这地儿可是禁地,她都不能靠近。 拿起密信拆开,开始代为处理,他不在这儿,大概就是有别的事情要他去处理。 安静的处理了好一阵儿,才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抬眼看过来,银白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不是元极是谁。 “怎么出来了?身体疲惫,应当休息才是。”走过来,元极绕过书案,一手扣住椅背,一边俯身在她头上轻吻了下。 “喝了补汤,也精神了。待在那房间好几天了,我都郁闷了。”看了他一眼,那黑眸里的光辉真是掩也掩不住。也真是奇了,她以前可是听说过精尽人亡这种事儿的,纵欲神马的,好像对男人更不好吧。 但瞧着他,似乎这道理在他身上行不通,难不成是这厮骨骼异于常人? “堆积了许多天,太多了。我处理吧,看这些东西累眼睛。”说着,他抬手将秦栀手里的密信拿开,随后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转身靠在书案上,秦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通,“你累不累?” 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元极微微摇头,“不累。” “腰不疼?”挑眉,她真想知道他是不是钢筋铁骨铸成。 “盼着我腰疼呢。”元极失笑,他若这么不中用,那还真是如她所言,他老了? 哼了哼,秦栀抬手揪住他的衣襟,“没看出来,我的世子爷还有一对儿强有力的肾。好吧,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有精力处理这些东西,我去休息了。”话落,她脚下一转想走。 抓住她的手,元极看着她,些许笑意掺杂其中。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一切用眼睛就都说出来了,他这用眼睛开车的技术别人是比不了的。 “元极,你别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你还说知道自己不知节制,说一套做一套,我看你是真的打算一骑绝尘而去,十匹马也拉不回。”甩他的手,秦栀决定不和他纠缠,被他翻过来掂过去像烙饼一样,她迟早被他掰折了。 起身,元极轻易的将她困在自己身前,上下的审视她,蓦地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免得再一大通道理拒绝他。 书案上的密信都被推到了地上,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声,不过却没人理会它们了。 在这顶层的房间里困了四天,秦栀才离开这里,顺着楼梯往下走,去看望寇先生。 ‘坐牢’坐了四天,寇先生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走进他居住的房间,负责服侍他的人都在,静悄悄的,因为寇先生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飘着花雕的酒香气,显然是刚刚喝完。 “这两天寇先生怎么样了?”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很是瘦削,但睡得很深沉。 “回世子妃,寇先生这几日倒是不喊疼了。世子爷也有吩咐,若是寇先生想喝酒,便给他喝。不过,这汤药和补汤也一直在喝。”回答,秦栀也不由得放心了些。 病榻之上,最是难过,所以,就应当是怎样舒服怎样来。 寇先生睡得很沉,秦栀坐在床边看了他半晌,他也没有醒过来。 待了一会儿,秦栀才起身离开,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出房间,终于瞧见了许久未见的太阳。 阳光洒在身上,自是无比的舒坦,沿着光滑的道路前行,这翎山的每一处都有玄机,她倒是不敢乱走。 倒不是敢闯与否,更多的是担心会给别人造成什么麻烦。 往下走,下一刻却有快马从山下赶了过来,是穿着便衣的天字卫,瞧见了秦栀,他随即勒马,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见过世子妃。”微微低头行礼。 “嗯,不用多礼。瞧你这身衣服,还有这马,应当是从朱城过来的吧。可是王爷派你来传话的?”天机甲安排了两个人在元霖宗身边,用以传递消息,但一般时候用不上,因为元霖宗也向来不找元极。 “是,属下正是从朱城而来。王爷的意思是,请主子与世子妃回朱城一趟,订婚礼之后,成亲礼也该办了。而且,回王府给王妃请安。”天字卫传话。 闻言,秦栀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元霖宗回了王府,必定是说起了她和元极在帝都的订婚礼之事。元烁也回去了,王妃心里的记挂应当也没了。 这才想起了她和元极之事,也不知真回去了,王妃会如何。 深吸口气,她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晒得舒服了,才转身走回去。 顺着楼梯往上走,爬到了顶层,她都累的出汗了。 虽她并非习武之人,但体力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说来说去,都是元极那厮干的好事儿。 推开门走进去,踩着厚重的地毯,缓缓地走向书案。 元极坐在那儿,正在处理那些密信,堆积了四天的了,够他忙活的了。 “刚刚朱城来的人你见过了吧,王爷要咱们回朱城,你怎么打算的?”绕过书案,在他身边停下脚步,身子一转便靠在了桌沿上。 抬眼看向她,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伸手将她拽过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抹掉她额头上的汗珠,“怎么都流汗了?” “还说呢,我爬了楼梯就累成这样,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是罪魁祸首,给我喝多少补品都白费。”哼了一声,秦栀打开他的手,随后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 叹口气,元极随后点头,“是,我的错。不知,我该如何赔罪,世子妃才会原谅我?”漆黑的眸子如同宝石,但却有笑意在其中,显然就是在敷衍逗弄她。 “你别这样看着我,看的我瘆的慌。我刚刚问你的话,咱们回朱城么?怕是王爷会让咱们回王府举行成亲礼。虽说,我觉得这成亲礼有没有都不算什么,但王爷比较看重。”她并不是很想回王府,到了那里,她就得收敛着,很累。 “不想回去?”用手指捏着她的脸,元极一边轻声道。声音很轻,渗着无限温柔。 “听你的吧。再说,元烁也回去了,我想见见他。还想知道他和汪小姐的成亲礼定在什么时候呢。”两地相思,总不是个办法。 “那便回去。你若忌惮母亲,不见她就是了。”元极很是随意,想见谁就见谁,不想见就不见,他一向如此。 “你不见也就不见了,你是她儿子,无论你做什么她都能原谅。算了,和你说不明白,回去的话,该怎么做我自己清楚。”无不就是装相罢了,她装了那么多年,再装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 “听着真是勉强,你若不愿意就算了,那就不回去。这成亲礼,在这儿也是一样的,完成之后回禀了父亲便是了。”用两指轻轻地捏着她的脸蛋儿,滑溜溜的,和她身上的皮肤一样。 “真是任性。”看着他,秦栀微微摇头。他是生来就这种优渥的环境,身份地位在那儿,说一不二,想如何便如何。 任性,也是有本钱的。 “好,这也是我的错。真不知,我是如何得罪了你,明明你也说很舒服,还叫我用力、、、”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秦栀捂住了。 “元极,你不许再重复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你就没听说过提上裤子不认账这回事儿么?我就是。”热气拱到了脸上,这厮胡言乱语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无言以对,元极抓住她的手解救了自己的嘴,叹口气,“这事儿明明形容的是男人,你把它套用在自己身上,我却还不知如何反驳你。好吧,你是提上裤子不认账的冷血女人,那么,我就只能等你来了兴致时,移驾临幸我了。” 瞧他那故作怨妇的模样,秦栀不由轻笑,“回不回朱城,你定主意吧。回去我见一见元烁,他必定还是想回军营去。我若不在他身边,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我得好好的交代交代他,免得他冒冒失失的犯错。” “真是不够你操心的了。”见她如此关心元烁,元极几不可微的蹙起眉峰,但又无法真的干涉。那六年间,她和元烁一直都在一起,相处的时日可比和他的时间长多了。 “那就回去吧,免得让王爷惦记。”想了想,秦栀决定回去,虽说王妃难相与,但毕竟元霖宗不是那样的。 “好。”搂在她腰间的手下滑,落在她臀间,不由得轻拍了拍。 准备返回朱城,甲字卫也立即准备了起来。 秦栀交代了一下留在寇先生身边的人酒没了就快些去买来,最后的日子,总是不能让他爱喝的酒再断了。 安排好了一切,元极与秦栀便离开了翎山。 骑马而行,很是畅快,虽是不敢骑得那么快,但秦栀还是觉得骑马比较有意思。 元极迁就她,在队伍中间慢行,前后甲字卫护送,一路离开了翎山。 慢行两日,傍晚时分,朱城进入视线当中。 瞧着朱城,秦栀就不由直起了脊背,说真的,她瞧见了这城,就条件反射的收敛起来。 “累了?”注意到她绷紧的身体,元极不由问道。 “还成。”看了他一眼,秦栀放松肩膀,回到这儿的话,不由想吃鱼丸面了。 “过来,我带着你。”朝她伸出手,元极一边道。 “算了吧,这是朱城,进了城就有无双眼睛在瞧着。我若真的和你共乘一骑,进了这朱城,我就出名了。对了,还得和你交代一句,回了王府,我还是得回摇光居。王妃严守规矩,不喜欢那些违逆而行之事,所以,你回你的长枢阁,我回我的摇光居。”这事儿,必须得跟他说清楚了。 听到这种话,元极一直舒展的眉峰就皱了起来,“不许,你跟我回长枢阁。” 秦栀笑了一声,随后摇头,她是绝对不会听他的。回了王府,她必须得收敛起来,那些在她看来就是阉割女性的规矩,却又不得不遵守。 不然的话,就成了众矢之的,出头鸟,是会被枪打死的。 ------题外话------ 听风身体不太舒服,今天二更晚了。明早的一更或许也会晚,希望亲们见谅!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3、子嗣大事(一更) 进入朱城,天色也暗了下来。长街上临街的商铺灯笼都亮了起来,独有朱城的气韵。 队伍直奔王府,街巷之中安安静静,两侧围墙很高,里面的灯火泄出来,使得半空都亮着。 终于,到了王府前,勒马,随后从马背上跳下来。 正好此时,府里有人走出来,正是一身靛色劲装的元烁。 回来有些日子了,他看起来精神头可不是一般的好,跳过那高高的门槛,不是一般的英姿煞爽。 “大哥,嫂子,欢迎回家啊。”看着他们俩,元烁夸张的拱手作揖,那一声嫂子也充满了揶揄之气。 元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倒是秦栀不由的笑,“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得知你和汪小姐成亲礼的消息。但现如今看你这么开心,想必是不急。既然不急,我就和父亲说说,拖一拖也是可以的。也可以像世子爷似得,到了将近而立之年再成亲也不迟。” 元烁深吸口气,随后又朝着她拱手作揖,“嫂子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你可别在父亲面前给我‘美言’。”秦栀若是当真了,没准儿元霖宗还真听她的话了。 哼了一声,最后却又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军营去?父亲也在府里,与他说一声的话,就应当能让你回去。你这么大个人,整日在府里转悠着,三天两天的父亲不会烦,时间久了,你这满身的毛病就都被发现了。” 和元烁一同走,元极走在前面,灯火之中,他挺拔的身影格外惹眼。 “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军营,母亲念叨着要赶紧办成亲礼,所以又把我叫回来了。这日子还没定呢,不过估计也快了。”元烁说着,精神可不是一般的好。 “王妃这样说,那么就证明她已经挑选好日子了,兴许是挑选了好几个,正在纠结到底定下哪一个。你也别急,其实王妃比你急。”王妃的性子,秦栀自然是了解的。 元烁想了想,随后点头,“信你的。其实我回来时,倒是想将蓓蓓带回来。可是不合规矩,母亲看着会高兴,但是又肯定会觉得我鲁莽。” “王妃的想法是对的,王府屹立于朱城,人多眼杂,还是一切都按规矩来办的好,免得丢了脸面。”秦栀微微垂眸,她太了解王妃了。所以,生活在这王府也十分的压抑。 说着,就到了天斧居,灯火明亮,因着元极先进来了,眼下元霖宗和王妃坐在主座上,而元极则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虽气氛并不算太糟糕,但总是有些不太良好。 走进来,秦栀分别给元霖宗和王妃请安见礼,见着了她,元霖宗是很高兴的。 “快坐吧。你们俩回来了,这成亲礼也能办了。早日圆房,生儿育女。元极打小便在外头,这成婚之事也一拖再拖。如今这婚成了,你们俩也抓点紧。”元霖宗笑叹着,终于等待这一天,他的心情是极好的。 “子嗣是大事,虽元极鲜少在王府,但回来了,的确是应该将这事儿放在头等。记得服侍小栀的素雯,便是当时挑选出来给元极的通房丫鬟。在这府中多年,也算蕙质兰心。”王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不疾不徐。 闻言,秦栀也笑,看向身边的元极,“世子爷自己做主吧,诚如王妃所说,传宗接代的确是大事。” 元极面无表情,听她说这话,不由看了她一眼,“生出一堆庶出来做奴隶么?母亲平时也看着那些庶出碍眼,何苦又叫我与一堆下等人生子。天机甲事务繁忙,时间不充裕,多谢母亲美意了。” 他这话说的是真的不留情面,但很显然已经有所收敛了。 王妃顿了顿,之后笑着点头,“随你吧。又不是小孩子,我的确是不该管那么多了。” “这就对了,已是成年了,自己想要做什么他自己还不知道么?如今连这个二愣子都着急着成亲,把未婚妻娶回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别操心了。一路奔波,必是疲累,快去休息吧。”元霖宗笑呵呵的摆摆手,虽是还瘦削,但精神头比在帝都那时还要好。 起身,又屈膝行礼,随后才离开天斧居。 元烁跟出来,一边轻笑,“大哥若是真纳了妾室,你不会生气?”说着,他扫了一眼前面两三米之外的元极。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这话还真是在贬损我,作为正室,就得大肚呀。像王妃一样,为家族的子嗣考虑,枝繁叶茂。”秦栀笑的恬静,不夸张也不清浅,和她以前在王府时一个模样。 元烁上下的扫了她一眼,自是察觉出她说话时的不对劲儿,毕竟她在外头什么样,他最清楚了。 临近摇光居,元烁也停下了脚步,“去歇着吧,我也去休息了。明儿我过来找你,咱们有事儿明天再说。” “好。”点点头,随后目送着他离开。 元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那个一直走在前头的人也返回来了,扫了一眼已经走出摇光居迎接秦栀的白桃和素雯,他微微压低了声音,“跟我去长枢阁。” “不去。你就没瞧见刚刚王妃的态度么?本来她心里便不高兴,我今晚若是跟你去了长枢阁,估计我明天就得去祠堂跪着了。”秦栀摇头,坚决不行。 深吸口气,元极自是不解她为何如此忌惮。订婚礼已成,他和她住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没人能管得着。 “没人敢多嘴,走吧。”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拽着她走。 脚下挪动两步,但随后她又奋力的挣脱了他的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快自己回去吧。” 拽着她,元极的表情倒是也变了,不再面无表情,反而像是在耍赖,抓着她不放。 “你别想害我,赶紧回去吧。这王府多得是眼睛,你也不许和我拉拉扯扯的。晚安。”甩开他的手,秦栀快步的返回摇光居。 她可不想再被王妃用眼刀对待了,即便觉得自己被‘阉割’,但也得遵守那些规矩。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4、爬窗户(二更) 白桃和素雯在摇光居门口等了有半个时辰了,瞧着秦栀和元极拉拉扯扯好一会儿才过来,她们俩也立即上前。 “世子妃,您终于回来啦!”白桃笑嘻嘻,重新叫她世子妃,她自己也显得特别兴奋似得。 “油嘴滑舌的。不过,也别那么张扬,待成亲礼过后,再张扬不迟。”抬手摸了摸白桃的头,许久没见,她明显又长高了些。 “虽说如此,但还是得恭喜世子妃。真是不易,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地。”素雯也不由长叹一声,其实想想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了,别说这事儿了。走吧,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秦栀微微摇头,随后举步走向摇光居。 摇光居一如往时,因着盛夏时节,这院子里的花也开的正好。 走进客厅,秦栀才放下了一直端着的肩膀,累死她了。 在外的时候似乎怎样无状都不会有麻烦,因为也没人会因此而找麻烦。 但在这王府里就不一样了,时时刻刻得紧绷着。那时她不是太信任素雯,所以,哪怕是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她也一样端着,怕被告状。 “世子妃喝茶。”白桃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是她喜欢的清茶。 坐下秦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这晚膳,简单一些就行了,做完了你们就去休息吧。” 两个人点点头,随后便快步离开,各自准备了。 坐在椅子上,盯着外面的灯火,不由得想起刚刚王妃所言。 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其实这事儿在这个时代来说,的确是头等的大事。 但是,很明显元极并不喜欢,可也无端的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她就算高产似母猪,好像也满足不了王妃的生产观。 不由叹口气,真是让人头疼。 很快的,晚膳送来了,简单的饭菜,但是极其精致。 填饱了肚子,秦栀起身去了浴室,在水里泡了很久,才从里面爬出来。 好不容易回了王府,白桃和素雯平时做的保养品都涂抹了一番,桂花的香气飘荡,真是好闻。 那时每每回了王府,在长枢阁居住,桂花的香气弥漫着,好像感觉身体里都浸着桂花香。 在浴室折腾了好一阵儿,秦栀才返回卧室,靠窗软榻的小几上放着炖好的补品,这速度还真是快。 前脚回了王府,后脚厨房就做完了这些东西,有元极的命令就是好使。 坐在软榻上,拿起补品开始喝,窗外清风吹袭,带着她身上的桂花香环绕在鼻端,她自己都觉得好闻。 将这一盅补品都喝进了肚子里,秦栀也长舒一口气,回到王府就这样吃,她非得变成猪不可。 上次回来时,就一通吃,那么多的补汤药汤,吃的她都变成圆形的了。 抚着肚子,抽了一本书,缓步的回到床上。 床已经整理好了,还有素雯亲手缝制的睡袋,特别好看。素雯的手艺没的说,即便让她自己做衣服,也绝对不比衣坊的差。 钻进睡袋里,秦栀不由轻笑出声,太舒服了。很久没睡过睡袋了,元极就是个不褪温的睡袋。 舒服的躺着,她打开书,借着床头那盏琉灯,看着书,也不由几分昏昏欲睡。 骑了一天的马,虽是很开心,但是也真的很累。 看着看着,她就犯迷糊了,刚要闭上眼睛,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开着的窗子那儿黑影一闪,一个人无声的从窗子跳了进来。 睁大眼睛看过去,秦栀随后就嗤笑了一声,“世子爷,你居然还会做爬窗户这种事情。” 来人正是元极,而且他还少见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这种颜色,在夜里行走,以他的速度,不会有人瞧见的。 直接奔到了床边,元极旋身坐下,将她手里的书夺走,“你不去长枢阁,那就只能我来摇光居了。你担心会被人知道,那我就悄悄的来。这样,你不会还找理由拒绝吧。”说着,他脱了锦靴,然后解开腰带,显然是要住在这儿。 “你有必要这样么,我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了。你不会是又起了恋母情结吧,没人搂着就睡不着。”对他很是无语,又不是以前没有自己睡过,现在好像得病了一样。 在她身边躺下,元极薄唇微扬,显然他是很开心的。 抬手搭在她身上,摸了摸,他随后动手要把她身上的睡袋扯下来。 “你别动,我都很久没睡睡袋里了,这是素雯新缝制的,可舒服了。”掰开他的手,秦栀坚持要在这里面睡。 “像个蚕蛹一样,出来。”元极却不认同,睡在这里面有什么舒服的,手脚都伸展不开。 “你别动我,不然就回你长枢阁去。”她也不干,和他抗争着,但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势必要把她从睡袋里捞出来,秦栀蹬腿踹他,但睡袋反而成了束缚。 元极边扯她边无声的低笑,任凭她一通挣扎拒绝,但最终还是被他从睡袋里捞了出来。 反手将那睡袋扔到了地上,元极轻易的将她扣在了怀中,一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随后凑近她的脖子闻了闻,“真香。” “这个时候长枢阁应该更香才是,桂花盛开,香气四溢。即便睡着了,连梦里都是桂花香。”没挣过他,秦栀也不再动了,天气热,弄了她一身汗。 “没有你香。”贴着她的额头,元极低声叹道。 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秦栀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比长枢阁的桂花还要香,少说瞎话。对了,你今晚睡在这儿也行,不过明早得早点离开,别让白桃和素雯瞧见了你,她们俩起得早。” 闻言,元极抬手摸着她的头微微用力的揉了揉,“我好像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吧,为何偷偷摸摸,好像偷情一样。” “谁让王妃不满意我的身家呢,事已至此,我就只能严守规矩了。其实,王妃倒也不是不满意我这个人,在她眼里,更重要的是家世。说起来,你们这倒真的是遗传啊,世子爷以前就是这样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秦栀一边笑道。 “又说这个。”捏住她的脸抬起来,元极盯着她,极其特别的无奈。 轻笑,抬手搂住他的腰,“好吧,我不说了。反正,我的确是没有家世,这也是事实。世子爷不嫌弃,是我三生有幸。” 低低的哼了一声,放开她的脸蛋儿,温热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向下,最后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拍了拍,他盯着她,眸色也随之变深。 “不许干坏事,隔音特别差,我可不想被白桃和素雯听到,我大半夜的和你在床上厮混。”抬手拧住他的腰,只要一瞧他那眼神儿,就知道他没想好事儿。 “很简单,你不叫出声就行了。”贴着她的耳朵,他一边扯开她的中衣。 “你不碰我我会叫么?”身体向后挪躲避,但哪及得上他手快。 “好,都是我的错。”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拨开了她的衣服,她也挪到了床里侧去。 元极直接翻身而起,将她压在了下面,吻住她的唇,这样应当就能阻止她叫出声了。 天色转亮,白桃和素雯也都起床了。 端着水,白桃小心翼翼的从外走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扔在地上的睡袋,以及,不属于秦栀的衣服。 睁大了眼睛,白桃将水放下,然后转身看向床的方向。床外侧,一个明显是男人的后背露在外头。 噤声,白桃随后一步一步的挪腾着,退出了房间,顺便将房门也关上了。 退出来,她才换气呼吸。站在原地想了想,她刚刚瞧见的好像是真的,不是她眼花,太劲爆了。 “世子妃还没起?”素雯端着早膳从外走回来,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卧室,随后轻声问道。 白桃转脸看着素雯,什么话都没说,但她那表情,任是谁瞧了都知是有事儿。 素雯打量了她一番,随后就笑了,“看来你昨晚真是睡得熟,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小猪一样。” 抬手摸了摸脸,白桃随后摇头,“也不知世子爷昨晚什么时候潜进来的,刚刚吓我一跳。幸亏他没醒,不然知道我刚刚进了卧室,没准儿会责罚我。” 素雯微微摇头,“你只要不多嘴乱说,就没人责罚你。” “真的?”白桃转了转眼睛,还没想明白呢,就听得身后的卧室房门被打开了。 转过身,瞧见的便是元极。他面色淡漠,又满身的高洁和距离感,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白桃和素雯快速的后退几步,然后俯身跪在地上,“给世子爷请安。” 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元极便离开了,脚下无声,待得白桃和素雯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 条件反射的长出口气,白桃站起身,回头看向素雯,她也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真吓人。每次看见世子爷,我都觉得这腿发软。”其实想想,秦栀也挺不容易的,和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也不知会不会被吓得寿命缩短。 “你呀,闭嘴吧。别总是瞎说,真传到世子爷耳朵里,你就小命难保了。”素雯微微摇头,随后绕过她走进卧室。 将地上的睡袋还有衣服捡起来,床上,秦栀趴在床上,还在睡。 秦栀生活有规律,从不会赖床。但眼下很明显,她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 走到床边,素雯将被子又往她身上盖了盖,裸露在外的肩膀红痕交错,乍一看好像受了什么折磨似得。 日上三竿了,秦栀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坐起身,后腰的骨头发出脆响。她不由得暗暗的咒骂元极,真是和他有仇,冤家。 穿上衣服,下床,顺着自己乱糟糟的长发,一边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元烁正坐在那儿和白桃素雯说话呢。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睡到这个时辰,真是佩服。”瞧她那状态,元烁不由得摇头。人家都是睡好了之后神清气爽,瞧她这样子,却好像越睡状态越差,还及不上昨晚有精神头。 假意的呵呵了两声,秦栀走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白桃迅速的走到她身后给她挽发。 “一会儿去给父亲和王妃请安,然后咱们去吃鱼丸面吧。”微微闭着眼睛,她一边说道。 “就知道吃。成,那就去吃。对了,听说自从我回来之后,我姐的心情不太好。大概是因为没有家人经常去看她,我又忽然离开了,让她有些难过吧。”翘着腿,元烁一边叹道。 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是十分惦念的。 “你已经回来了,自是不能再去了。不然的话,到时我和世子爷去看看她吧。”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赶紧离开朱城。 “也好,瞧见你,她心情应该会好一些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模样倒是显出了别样的成熟来。 长发挽好,白桃退开,瞧了瞧秦栀的脸,随后笑起来,“世子妃,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似得。今早,世子爷、、、、” 素雯抬手掐了白桃一把,她随即住了嘴。 元烁和秦栀盯着她们俩,神色各异。 “我大哥今早过来了?大概是一晚上没见你,他心里不痛快。”元烁笑起来,笑着笑着又不笑了,“这事儿,你们最好别乱说,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定然会说你们没规矩。虽说订婚礼之后和夫妻无异,但母亲在意这些。你们俩,把嘴闭严了。” 白桃和素雯立即点头,随后两个人便退了下去。 “真是长大了,现在都知道严守规矩了。”秦栀面上带笑,心里却在骂人。昨晚就告诉那厮早点离开,谁知还是被白桃和素雯瞧见了,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其实吧,母亲就是固执,和所有的当家女主人是一样的。到时这镇疆王府的女主人就是你了,估计你也会变成她那样的。”瞧着她那假笑,元烁开口安慰道。 转眼看向他,秦栀却缓缓的摇头,她可不认为王妃会将这什么当家的事情交给她。汪蓓蓓反而是大家闺秀,兴许这在王妃自己眼里的荣光当家任务,会交给汪蓓蓓。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5、偶然相遇(三更) 喝了上午份的补汤,秦栀才和元烁离开摇光居。 在摇光居门口,元烁先清点了一下自己随身带着的钱,他自己心里也没有个具体的数目,眼下清点一下到底有多少,免得到时上街忽然发现钱不够,那可就够丢脸的了。 秦栀也看着他的钱袋,里头一堆的碎银子,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 “够不够?”都倒在手里,元烁给她看了看,问道。 “差不多。当然了,我若是相中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你这钱就不够了。不过也没事儿,有你在呢,拿你做抵押,人家肯定卖给我。”双臂环胸,秦栀看着他手上的那些碎银子,一边摇头叹道。 元烁看向她,大眼睛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把银子收起来,他故意发出桀桀的笑声,然后猛地抬起右腿,把靴子脱了下来。 一看他这举动,秦栀就后退了两步,嫌弃的瞅着他。 元烁果然从靴子里掏出两张银票来,甩了甩,带着一股奇异的气味儿。 “你还可以再恶心一点么?你现在也没到那种需要把钱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可不可以少做这种恶心事。”距离他那带着气味儿的钱远一些,真是拿他没招儿。 “藏了很久了,幸亏这靴子没扔,不然这钱也一并扔了。成了,有这些钱,你想买什么买什么。你放在我那儿的那些黄金,就一笔勾销了。”元烁穿上靴子,然后将那两张银票递给她,算盘打的特别响。 秦栀才不接,“算了,那黄金我不要了,把你这有味道的银票拿远点儿。走吧,去吃面。也不知今天鱼丸会不会有多余的,多买一些,我馋了很久了。” 将银票也塞进钱袋里,元烁扬了扬下颌,“趁早过去,肯定能买到。” 说着,两个人脚下一动,便准备离开。 哪想,刚走出去两步,前方不远处天斧居门口,出现了数个人。 丫鬟嬷嬷跟着,当先的那个正是王妃。 本还想过去请个安,没想到刚出门就碰见了。 两个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然后打算过去请安。 “你们俩要去做什么?”淡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元烁条件反射的直起了脊背。 两人转身看过去,元极正缓步的走过来,银白的华袍,还是那般淡漠而疏离,让人不敢靠近他。 “大哥。我和小栀打算去吃面,她许久没吃了,馋得很。”元烁拱手作揖,这礼节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走到近前,元极垂眸看了看秦栀,“既然想吃,那就去吧。叫甲字卫跟着你,他们带了钱,你想吃什么,随便买。” “不用,他带钱了。他坑了我一箱子黄金,不趁机宰他以后可就没机会了。”秦栀立即摇头,这大好机会,怎么能花自己的钱。 闻言,元极缓缓地看向元烁,“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给你三天时间,把黄金都吐出来,不然、、、”最后的话他没说,但很容易就能想出来他的不然之后是什么。 元烁的脸顿时僵住了,他能拉出黄金来,吐是吐不出来了。 “瞧你把他吓得,花了就花了,就当提前送给他的成亲礼了。”瞧着元烁那忽然便秘的表情,秦栀不由笑出声。若是真跟他明算账,那可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清楚。 “只有你这么纵容他。”元极不是很满意,她对元烁的宽容,及得上慈母和败儿了。 “谁让我是他嫂子呢,俗话说,长嫂如母嘛。”不是纵容,是知道他什么脾性,和他纠缠不明白这些问题。若是问他自己有多少家底儿,他都算不明白。 元烁也跟着笑,“嫂子说的对,多谢嫂子了。” 笑看了他一眼,秦栀又看向元极,他果然不是很高兴,脸冷的很。 “行了,你快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吃鱼。我们走了,也不用派人跟着我了,吃完了面,我们就回来。”上前一步,秦栀仰脸看着他,一边轻声道。 阳光照在她脸上,反倒显得她更为娇媚清甜,抬手,捧住她的脸,元极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去玩儿吧,许久没回来了,在城里转转。” 眨了眨眼睛,秦栀随后伸手圈住他的腰,“成,我花光了元烁的钱,就回来。” 元烁一听,不由得暗暗哼了哼,还以为她是好朋友呢,结果居然要把他的私房钱花光。 元极捏着她的脸蛋儿,“睡得好不好?” “你说呢?”挑了挑眉尾,他这个问题纯属是找挨骂呀。 薄唇微弯,他随后抬手落在她肩上,又一直顺着脊背滑到她后腰,拍了拍,“去吧。” 转身和元烁离开,天斧居门口,王妃还在那儿,而且很显然,刚刚他们在这边做什么,她都看到了。 走到近前,秦栀和元烁给她请安。王妃几不可微的点头,面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回母亲,我和小栀去城里转转。我们俩都许久没回来了,这城中景物都记不太清了。”元烁笑着回答,他心情是极好的。面对王妃,可不是面对元极,他很放松。 “好,早去早回。”王妃点点头,视线从元烁的脸上又落到秦栀的身上。看着她,她的神色似乎和昨晚又不太一样。 什么都没说,秦栀屈膝行礼,然后便与元烁离开了。 走出王府,顺着街巷朝着主街的方向走,以前两个人也是这般去逛街,空着肚子去,再吃的肚子圆圆的回来。 如今想来,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你和我大哥,还真是感情好。说真的,我以前还从未见我大哥这样笑过。”元烁边走边说道。 “羡慕么?”秦栀扫了他一眼,不由轻笑。 “我有什么羡慕的。就是好奇,你们俩还真是无所顾忌,大庭广众青天白日,就搂搂抱抱的。母亲都瞧见了,这在她眼里就是不合规矩。”元烁可比以前有眼力的多,在帝都锻炼的,极会看人脸色。 “是你大哥先动手的,又不是我。”秦栀笑了笑,看起来好像很不在意。但其实,她就是故意的。知道王妃就在那儿,表演给她看的。 虽说很不妥,和她之前的行径形象什么的大相径庭,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然的话,她心里这口气也是出不去。 她搞不定自己的儿子,所以也别想搞定她。 今天估摸着她也瞧见自己儿子有多高兴了,平时整日冷脸,难得一笑。而纵观元极笑的时候,都是和她在一起。 如果王妃懂得反思的话,就能想明白这事儿。 给他们俩之间添乱,讨不到好处的还是她自己。 “回来这么多天了,我倒是很想念蓓蓓。车马太慢,书信来往也无法很频繁。哪像你和我大哥,能天天在一起。”距离热闹的主街越来越近,元烁一边轻声道。 “你这是相思病前兆,自己调节着点儿,不然吃药也治不好。”看了他一眼,秦栀不由笑,他这相思病还挺严重的。 “所以啊,一会儿回去后,你去帮我问问,这成亲礼到底定在了什么时候。”他又不太好意思去问,免得被发现他是急不可耐。 “估计已经定好了,但还要联系汪统领,决不能咱们一家之言便定下了。待得汪统领那头答应了,估计王妃就会告诉你了。你们的情况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因为我没有家人,所以也无需经过漫长的等待。只要父亲和王妃定好了时日,通知我们便成了。”看着他那颇为难耐的脸,秦栀一边轻声道。 “得了,你这话就像是在给我伤口上撒盐。”元烁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因为觉得自己这头很麻烦,根本比不上她和元极那样简单利落。同时又不禁觉得自己好像很无能,不能像元极那样说什么就是什么。 顺着热闹的长街走,直奔那个鱼丸面店。 然而,在路过一个糕点铺的时候,正巧碰见一个人提着糕点从里面走出来。 秦栀和元烁都没想到会碰见他,都停下了脚步。 他也看到了他们俩,微愣了下,随后便走了过来。 “元校尉,秦姑娘。”拱手,白朗干净的脸上露出笑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去王府找我,正闲的发慌呢。”碰见白朗,元烁很是高兴,抬手拍了拍他手臂。在帝都那么久,许久都没见着军中熟人,他可是难耐的很。 “昨晚才回来,母亲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才回来看望她。她老人家说要吃这里的点心,我才来过来买的。”白朗提着手里的点心,一边说道。 “白夫人的身体如何了?”看着这个干净的少年,秦栀笑容依旧,她的态度始终未变。不过,却是能轻易的看出白朗的神色有变化,虽说他一直在伪装。 “旧病。吃了药,再看到我回来,她精神好多了。多谢秦小姐惦记。”白朗看着她,话落,却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元烁的视线在他们俩的身上转了两圈,随后笑了一声,“我和小栀要去吃面,白朗和我们一同过去?正好,我还想问问你军中之事呢。” 白朗想了想,随后点头,“好。” 三人一同往鱼丸面店走,元烁问军中之事,白朗便回答。不过很轻易的能察觉出,他的情绪并不是多高亢。 终于抵达了面店,走进来就闻到了那味道,秦栀不由得深吸口气,“真香啊。” “你这就是馋。”元烁故意揶揄她,随后快步的走向厨房,那一家三口都在里面忙活呢。 在桌边坐下,秦栀看着对面的白朗,神色自若,“许久不见,你倒是变化颇多。好像,瘦削了许多。” 看着她,白朗的眼睛有片刻的凝滞,“听说秦小姐和世子爷又重新订婚了,恭喜。” “嗯,是,距离订婚礼已经很久了。马上要举行成亲礼了,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这件事。”点点头,她十分坦诚的承认。 “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插曲,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白朗叹口气,最后又笑了,笑容干净透彻。 元烁走回来,分别瞧了他们俩一眼,然后在白朗身边坐下,“要说咱们也是真有缘分,这朱城这么大,居然又碰见了。” “和你有缘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到时你成亲,人家白朗还得给你送礼钱,多亏。”秦栀轻笑,酒窝浅浅。 “就知道钱,明明刚刚在府里说的多好。这会儿又向我大哥靠拢,你们还真是夫妻同心。”元烁挤眉弄眼,这礼钱还是得收的。 “你若真这么说我,那好啊,把我的黄金还给我。我可不是你大哥,还给你三天时间,立刻马上,吐出来。”朝他伸出手,秦栀一副讨债人的模样。 元烁抬手在她手上拍了一巴掌,“说什么钱呀,多伤感情。咱不说这个了,说说萧山大营。”说着,他转眼看向白朗,拒绝再和秦栀说话。 两个人说起了军营中的事,元烁是很喜欢听,聚精会神的。 白朗也越说越多,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 看着他们俩,秦栀一直面带笑意,这才是他们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爱好。 这元烁啊,其实真不该在这个年龄娶妻成家,还是小孩子心性。 很快的,面送了上来,三碗面,还有一盘鱼丸。 这鱼丸是蒸出来的,上面淋了汤汁,十分鲜香。 看见那鱼丸,秦栀的眼睛都亮了,夹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不住点头,“太好吃了,哪个城里的大厨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给我留点,别全都吃了。”元烁看了她一眼,一边警告道。 懒得搭理他,秦栀继续吃,爽滑有弹性,这手打鱼丸,这里做的是最好的。 看她一直吃,元烁也忍不住赶紧夹了放进嘴里,免得被她全部抢光了。 看着他们俩,白朗几不可微的摇头,将自己面碗中的鱼丸都夹出来,放到了盘子里,置于秦栀那一侧。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6、喜怒未知(一更) 吃过了面,一行三人才从面店出来。 元烁还邀请白朗同行,在这城中转转。 不过白朗却着急回家,白夫人还在等着他呢。由此,元烁便没有再留他。 “我就在府里,闲来无事,你就去找我。”元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笑道。 “好。”白朗拱手,答应的极是痛快。 “慢走。”秦栀笑看着他,如此干净的少年,即便是当做闲来无事的欣赏,也是极其养眼的。 “秦小姐,恭喜你。”最后看向她,白朗的眸子动了动,之后便笑了。 “谢谢。”过往一切,犹如云烟。对于秦栀来说,这个少年的确是最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他也成为了她那时最好的选择。 尽管一切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去发展,但也算是一段较为美好的缘分吧。 视线在秦栀恬静娇美的脸上固定几许,随后白朗转身离开,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元烁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人,不由得笑起来,“怎么样,你瞧着白朗是不是憔悴了许多。” “我看你也憔悴了许多,不止害了相思病,而且眼睛也出现了问题。”秦栀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事情不乱他难受。 元烁嬉笑,“我说的是真的,你和我大哥重新订婚的消息传遍天下,他必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明明那时你们俩可能要订婚的,谁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我说,最鸡贼的就是我大哥,便宜都被他占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是希望我和白朗在一起?好啊,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我不回去告诉元极。”说着,秦栀脚下一动,忽然小跑起来。 元烁一愣,随后便去追,“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去我大哥那儿告状,我也不会承认的。” “在我的理解之中,你就是这个意思。别狡辩了,这就是你心里所想。”小跑着,秦栀一边逗弄着元烁。 街上人很多,两个人在其中穿行,特别像以前那般。虽过去很久了,却也是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两个人在街上游荡了一上午,随后才闲散的返回王府。 进了王府的大门,便瞧见府中的小厮和丫鬟在来来回回的忙碌。洒扫王府,悬挂那些喜气洋洋的饰物,入目的一切几乎都是红的。 “你和大哥的成亲礼定下来了,还真是够快的。”元烁看了一圈,便也明白了,同时也不禁心生羡慕。元极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他就不行了,自己做不了主。 “是啊,真快。”她还以为王妃得拖沓拖沓呢,不知是不是今日上午她和元极的一番亲热让她豁然开朗了。 即便她再不满意,这个事实也无法改变了。这不是七年前,她还是个小孩子,一切事情都有回转的余地。这一次,她儿子是不会再想着解除婚约了。 穿过那些忙碌的人,秦栀往长枢阁的方向走,果然,这地儿是新房,眼下连甲字卫都在这儿忙活着呢。 桂花这个时节刚刚开花,这长枢阁里超级香,是别处无法比拟的。 打从一进府开始,见到她的人无不行礼问安,较之以前,又有些不同。 这世子妃的名号,绝对不是之前那般嘴上说说而已。 路过那些忙碌的人,她径直的进入长枢阁的主楼,里面也在进行洒扫,不过做事的人悄无声息的,连看到她进来之后请安都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一瞧他们这架势,很明显元极就在楼上,不然哪会如此小心翼翼。 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秦栀便踩着楼梯上了楼。二楼的卧室里也有丫鬟在擦洗地板,跪在地上擦拭,还当真没什么声音。 直奔三楼,这地儿是禁区,没人敢靠近。 推开阁楼的门,一眼瞧见的果然是书案后的人影,一身银白,眉目淡漠,却是好看的如同一幅画。 “楼下都在忙碌,你在这儿不觉得吵闹么?”走过来,秦栀一边出声问道。 “没人敢张嘴说话,很明显都十分看重自己的舌头,生怕被割掉。”抬眼看向走过来的人,元极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瞧她就是吃饱了。 “你也未免有点太残暴了,长了舌头不就是说话的。让人连话都不能说,那以后就专门找一批哑巴来伺候你得了。”绕过书案,看了一眼他面前堆积的密信,没处理的也所剩无几,既然如此,就不用她帮忙了。 “有你一个人在我耳朵边吵闹就行了,如此聒噪。”抓住她的手,元极微微施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 坐在那儿,秦栀晃了晃身体,随后抬手圈住他的颈项,“我看这府里的人忙碌的很,这成亲礼定在什么时候?” “明日。”元极看着手上的密信,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明天?怪不得府里的人都像屁股着火一样在忙碌着。这么快,其实不太像王妃的风格。是不是,我和元烁离开之后,你们才定下来的。”看着他的脸,秦栀边说边抬手捏住了他的脸颊,这皮肤也挺好的,算不得老男人。 “即便再想伸手横加阻拦,也是白白费力扭转不了乾坤。何不放手顺水推舟,自己也能落个好人的名声。”元极单手圈着她,一边淡淡道。 眨了眨眼睛,“你就是这样和王妃说的?” “有问题么?”扫了她一眼,元极不认为自己所说有什么问题。 摇头,“没问题,世子爷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若是自己也生出个这样的儿子来,她非得把他再重新塞回肚子里不可,太气人了。 她是口不对心,元极也无所谓,捏着她的腰臀,他另一手又拆开了另一封密信,“今日在城里玩的如何?” “吃了好多鱼丸,若不是你弟和我抢,那一盘我都能吃了。还是白朗比较有君子风度,把自己的鱼丸都让给我了。不过你弟明显看不到别人的优点,也没打算学习,我决定有时间给他上一课洗洗脑。”给元烁洗脑,就是比较浪费口舌,他是个木头疙瘩。 “碰见白朗了?”抱着她的人蓦地转眼,盯着她的脸喜怒未知,淡淡问道。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7、人类极限(二更) 上下的瞄了他一通,秦栀蓦地笑起来,“如此看来,你今天没派人跟着我呀。” “这是朱城,倒是无需那么紧张。不过,别转移话题,碰见了白朗,还一同去吃了面。之后呢?”看着她,元极放置她臀间的手也收紧,捏的秦栀不由皱眉。 “还能做什么?白朗可是孝子,他着急回家去陪白夫人,所以吃完了面就离开了。瞧你这小眼神儿,好像我出轨了似得。”捧着他的脸,秦栀一边挑眉,这生气的小模样还挺好看的。 元极淡淡的看着她,“我若不看管着,兴许你哪天就真的被狼叼走了。” “好好好,不嫌累你就看管着。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飞自我了。”说着,她起身欲走。 抓住她的手,元极扫了一眼房门处,门是关上的,很好。 手上施力,一把将她重新拽回了自己的怀里,另一手扣住她的脊背,“世子妃随意,不过,做坏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说是不是。” 瞧他那眼神儿,秦栀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太阳还在天上呢,你别又干这白日宣淫的事儿。” “我要做什么,谁能管得着。”才不听她的,抱着她,元极蓦地起身,直接将她放在了书案上。 “元极,楼下都是人,被听到了肯定第一时间传到王妃的耳朵里,你要害死我呀。”抵着他的胸膛,她这点力气根本就没任何的用处。 “像昨晚一样就好了,你不叫出声,没人听得到。”说着,他便直接将她推倒在书案上,堆积在上面的密信成了床垫。 “我怎么知道昨晚有没有叫出声,反正瞧着素雯那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了。我若丢人现眼,也都是你的错。”躺在书案上,秦栀想抓他脱她衣服的手,但哪抵得上他动作快。这厮现在是艺高人胆大,她真是比不上他。 “好,我的错。”俯下身,他嘴上认着错,一边封住她的唇,阻止她再拒绝。 他的呼吸和唇舌一样炙热,只不过片刻,她就被他吻得迷糊了。抓着他肩膀的手转而捧住他的脸,楼下有人与否,也都抛到脑后去了。 长枢阁里里外外还在洒扫装饰,无论是下人还是帮忙的甲字卫,都悄无声息。 半个时辰后,小厮端着托盘快步的走进长枢阁,似乎是天长日久的练就,即便走的很快,但是脚下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顺着楼梯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阁楼紧闭的房门前,然后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片刻后,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元极。 “给世子爷请安。世子爷,补汤炖好了。”小厮高举起托盘,一边小声道。 什么都没说,元极单手接过托盘,随后将房门又甩上了。 书案上,某个人还躺在上头,衣服虽是穿上了,但显然是另外一个人给穿的,松松散散。 “喝补汤。”走过来,元极看了她一眼,薄唇弯起,显然心情不错。 “‘压榨’完之后就给我喂补汤,你还真是够‘贴心’的。”云鬓汗湿,她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起身但是又躺下了,没力气。 “也是为了你好,调补身体,有益无害。”将托盘放下,他俯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转身将她置于椅子上,元极把一盅补汤递给她,喂猪一样。 接过来,秦栀一勺一勺的吃,然后盯着元极,他也在吃。 不过,很显然他吃的和她的不一样,“你那是什么,味道如何?” “驻颜汤。”元极看了她一眼,没打算和她分享。 闻言,秦栀不由得摇头,“你不用驻颜,喝补肾的汤就行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你估摸着会很快肾枯竭。” 元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很高兴,“如此说来,你是不满意了?” “没,我很满意。”赶紧喝汤,不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难保他不会因为想证明自己‘老当益壮’,再‘压榨’她一回,他绝对干得出来。 终于将这补汤喝光,秦栀将空了的瓷盅递给元极,他自如的接过,做这种事情他倒是极为顺手。 “明日成亲礼过后,咱们就离开?”瘫在椅子里,秦栀动作缓慢的整理自己的衣服。这厮把她衣服扒了,又给她穿上了,看起来是善始善终,但他这手艺还真不怎么样。 脱衣服练得挺好,穿衣服就不怎么样了,肋侧的盘扣都扣错了。 “知道你不愿意待在这儿,好,成亲礼过后便走。”靠在书案上,元极整理着上面被弄得乱糟糟的密信,处理完的和没处理的都摊在了一处。 “元烁说,元莯在皇宫心情不是很好。眼下正好乔姬和林蕴都在帝都,咱们去帝都?”整理好了衣服,她又挪动了下,然后抬起双腿交错着搁置在了书案上。靴子没穿,裸着脚,倒是随意。 “好,你想去,那便去吧。她心情不好,也或许与她有孕有关系,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有密信被她的脚压住了,他一手捏着她两只脚踝抬起,另一手把密信抽走,然后又放下。 “这你都知道。”挑起眉尾,秦栀盯着他瞧,对他的知识涉及方面起了怀疑,这都是什么时候学习的? “向世子妃学习,你看过的书我都看过了,那里面就有关于这方面的。不止人,还有牲畜家禽等等。”整理好,元极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捞起来,他转身坐在椅子上,然后将她置于自己的腿上。 盯着他看,秦栀不由笑,“真行,再研究研究,没准儿你都能做接生婆了。” “你若真信得过我,那我就试试。到时,给你接生。”垂眸看了她一眼,元极的手落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拍了拍。 “算了吧,我还没打算生孩子呢。”拿开他的手,他倒是惦记的挺早,这会儿就想生孩子的事儿了。 “不想给我生儿育女?”俯首凑近她,元极低声问。 “生归生,但不是现在。”生孩子的事儿太远了,她暂时还不想,没有心理准备。 “确定这事儿你自己说了算?”咬她的耳朵,元极认为只凭她自己意愿并不作数,还得看他的‘劳作’。 歪头躲避他的骚扰,秦栀一边轻笑,以他这个‘耕地’速度,这事儿还真难说。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不过,这次不是府里的小厮,自是也要比他们懂规矩,直接便在门外禀告要说之事。 “主子,王妃要世子妃去天斧居,立刻。”隔着门,甲字卫的声音清楚的透了过来。 闻言,秦栀便从元极的腿上跳了下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边道:“我在这儿待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吧。”如果是的话,那这王妃还真是太过着急。她白日在这长枢阁停留一段时日,也不算不合规矩。也兴许是刚刚他们俩声音太大,下面有听见的,于是跑去告状了? “如果真是找你错处,你推给我便是。”元极也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袍子,淡淡道。 “不用你教我,我也肯定往你身上推。咱俩之中,总是得有一个背锅的,你最合适了。”而且,不管什么锅往他身上推,都好用。 元极深吸口气,似乎很无言,“好,我背!” 不禁笑,瞧他那面色淡然的模样,她抬脚在他腿上踢了一下,“刚刚明明像老虎似得,这转眼就高冷上了,学变脸了吧你。” 任凭她踢自己,元极看向她,蓦地弯起薄唇一笑,“这样如何?世子妃。” “不错。”上下审视了他一番,秦栀还算满意,有能去卖笑的潜质。 整理好自己,上下看了一番没有什么问题,秦栀才转身离开。 走出长枢阁,直奔天斧居,即便是王妃真的要找她麻烦,她也很淡定。什么场面没见过,更何况她十分了解王妃的心性,她只要说话,她就能明白她抱着什么目的,在进行什么心理活动。 进入天斧居,那大门敞开的大厅里,情况和她想象的倒是不太一样。 元霖宗也在,和王妃坐在主座,而莫雨以及另外两个嬷嬷,正手中托着红色嫁衣说着什么。 进入大厅,她屈膝朝着元霖宗和王妃行礼问安,“不知王妃叫我来,有何事?”看了一眼嬷嬷手中托着的嫁衣,随后问道。 “这嫁衣今日刚刚做好,也是城里衣坊加急赶制出来的,叫你过来试一试可有不妥之处。明日即是成亲礼,若是有不妥,能及时的改一下。”王妃开口,声音倒是平和。 嬷嬷拿着喜服过来,给秦栀穿在身上,很合适。 “很好,都合适。明日,这成亲礼一过,小栀就真成了咱们一家人了。”元霖宗看着,很是满意,脸上也都是笑意。 王妃也跟着点头,“很合适,这嫁衣也不用改了。莫雨,将嫁衣送到摇光居去。” “是。”莫雨动作很快的将衣服收起来,还有跟着嫁衣一起的头冠首饰等,一并带着拿开了。 “明日成亲礼一过,小栀便是真正的世子妃了。作为世子妃,这规矩想必你也清楚,之前在帝都,必然有嬷嬷教导过。这个,是咱们王府的当家女主人印鉴,你收着吧。我年岁也大了,往后这些事情还是要交到你的手里。你拿着这印鉴,先试着当家,若有不懂之处,尽可以来问我。”随着王妃说着,她身边的嬷嬷也将一个金制的盒子捧了起来,雕琢的十分精致,那印鉴就在里面。 看着她将印鉴托着送过来,秦栀反而笑了,“王妃,这种大事,我怕是做不来。跟着元烁胡闹还行,能出些小主意什么的。但是这种当家做主的大事,我做不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汪小姐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不止是她出自名门,而且心胸宽广,又思虑周全,从小到大,家中教导亦是必不可少。且,世子爷说过,他不想将我留在府中,所以,如此大任还是交到汪小姐手中吧。” 元霖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闻言,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秦栀说的也有道理。 王妃轻笑,随后点头,“既然元极不想将你留在府中,那么你跟着他也行,夫妻总是不能长久的分开。好吧,这事儿就待元烁成亲礼过后,交由蓓蓓吧。” 商议完此事,秦栀又坐着与元霖宗和王妃说了会儿话,说的无不是明日成亲礼之事。 这成亲礼很简单,较之订婚礼,简直就是福利一般。 听着王妃所说的程序,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最后,王妃又命嬷嬷将两盒首饰送给了秦栀,这便是送给她的嫁妆了,毕竟她没有家人。 没有推诿,秦栀便收下了,虽说这些首饰可能未必价值连城,但这必然是元霖宗的心意。 太阳即将落山了,秦栀才捧着那两盒首饰离开了天斧居。 慢行至摇光居,正好白桃从里面走出来,“世子妃,那嫁衣奴婢给挂起来了,真好看。这是什么呀?”接过她手中的两盒首饰,白桃掂了掂,还挺重的。 “良心安慰。”秦栀笑看了她一眼,随后道。 这话白桃倒是听不懂了,歪头看着秦栀,一边往客厅走,“世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你这小脑瓜听不懂就算了。”在她头上拍了拍,秦栀随后转身走进卧室。 什么要给她当家主母的印鉴,王妃这就是试探罢了。 她现在可能也不想再管她和元极的事儿了,但是心中又有些不平,认为凭她的家世,做不得这当家主母之位。 今日之试探,就是想瞧瞧她有没有这个野心。这种想法,也真是极其幼稚。王妃的思想,被局限在这个王府之中,在她眼里这王府的一切都是巨大的,极其珍贵的。由此便以为,在别人眼里也是如此。 这便是被‘阉割’过的女性的悲哀,思想狭隘而不自知,以己度人却习以为常。 夜幕降临,王妃身边的嬷嬷便过来了,明日成亲礼,所以今晚她们会在这里。 待得时辰到了,为秦栀梳妆打扮什么的,还要给她细细的说一下明日成亲礼的程序。 在浴桶里泡了个干净,虽是有嬷嬷服侍,但比不上皇宫内务局的嬷嬷,那手艺绝对没的说。 坐在卧室的床上,白桃给她擦拭头发,她手里拿着瓷盅喝补品,一边听着嬷嬷给她说明日成亲礼的事情。 成亲礼也不用请亲朋好友来观礼,有高堂坐镇便可。 说完这些,又开始讲洞房之事,这洞房之礼大户人家亦是讲究颇多,还需要有资历的嬷嬷在外头听房。 翌日一早,这嬷嬷要收床单,然后封存起来,亲自交到王妃那里去。 听着,秦栀只觉得这补品都喝不下去了。收床单,无不就是看落红罢了。可是,那有落红的床单在翎山天机甲老巢呢,还哪会有落红。 似乎是担心秦栀听不懂,嬷嬷从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本很厚又较为古旧的书册来,翻开,然后展示给秦栀看。 瞧见那上头的画图,秦栀嘴里的东西险些喷出来,小黄本。 不过这小黄本上的图特别大,画的清清楚楚,生怕人看不懂似得。 嬷嬷给讲解,一边翻篇,各种姿势,告诉她用这个姿势的时候她需要怎么样配合。反正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事儿就不是享受,而都是为了取悦元极。 丈夫为天,她必须得配合,即便是觉得不舒服,也不能说。 嬷嬷又说,有些男子有较为特殊的癖好,妻子也要配合。待得纳妾之后,妻子要将这些私密之事转告妾室,必须严守,以达到让丈夫身心愉悦的目的。 看着,听着,秦栀心中自是脏话连连。旁边白桃偷偷摸摸的瞧着,脸却红到了脖子根儿。 取悦元极?她怎么觉得好像一直都是元极在取悦她? 再说,这种事若是不两情相悦双方都开心,那做了还有什么意义? 但这个时代的女性显然不是为开心愉悦而生,连在床上都没有一点尊严。 “世子爷常年不在府中,他的癖好府中人也不知。所以,可能就要为难世子妃了。”嬷嬷将那册子翻到最后一页,各种奇异的姿势上面都有,但就是不知元极是哪种癖好。 秦栀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元极的癖好?她知道。 说完了这些,将嬷嬷也累的不轻,将东西置放好,她转身离开卧室去喝水,这边白桃就立即八卦了起来。 “世子妃,刚刚那册子上的图你都看到了吧,俩人居然能将身体扭成那样。”脸红红的,她却显得有些兴奋。 秦栀看了她一眼,很想告诉她不止能扭成那样,挑战人类极限也不在话下。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8、成亲礼(三更) 夜里,秦栀睡了一会儿,天色微亮时,她就被叫醒了。 被弄到梳妆台前,素雯和嬷嬷一同动手给她梳妆,白桃则站在素雯旁边,协助她挽发。 看着镜子里困意横生的脸,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正常的女子,只能经历两次,订婚礼和成亲礼。但是,她和别人不一样,经历了三次,想想还真是别具一格。 不过,这也真的是很累,睡不好不说,那头冠一看就很重,她这可怜的头连钗子都很少戴,又得遭受重压。 长发有技巧的挽起来,发丝柔顺,这般挽起来,看着倒是很端庄。 秦栀认为她和端庄这个词儿没什么关联,只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但眼下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瞧着还真是不错。 嬷嬷给她上妆,便上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一些吉祥话,还极其的押韵。 秦栀闭着眼睛听着,不禁觉得挺好听的,这些吉祥话,虽是惯例,但的确是让听着的人觉得心里很畅快。 太阳都从天边跳了出来,这边妆发也都完事儿了,站起身,一层一层的穿上嫁衣,虽是累赘,但比在帝都订婚礼那次要轻松的多。 穿好了嫁衣,那头冠也戴在了头上,随着转头,头冠上的坠物也跟着晃荡,互相碰撞时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坐在床上,等待着时间,白桃和素雯蹲在她身前给她整理裙摆。这裙摆曳地,料子比不上在帝都时的皇家出品,可也异常顺滑。 时辰差不多了,摇光居外头也有了动静,嬷嬷将红色的盖头盖在她头上,彻底遮住了眼前,什么都瞧不见了。 只是听着有人走进来的动静,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根据这手感,她就知道是谁,不由弯起红唇,也握紧了他的手。 跟着站起身,随着他往外走,那嬷嬷跟在后头仍旧在喊着吉祥话,不过却和刚刚梳妆时说的不一样。 缓步的走出了摇光居,这府中的下人都汇聚在不远处,尽管隔着盖头看不见,但是却听得到。 顺着干净的路朝着王府的大厅方向走,路虽是不远,但走的缓慢。秦栀眼前遮着盖头,看不见路,而元极是为了配合她。牵着她的手,步子和她保持一致。 终于,走到了大厅,踏着台阶走进去,这个时候王府大门外忽然响起了鞭炮声。 进入大厅,元霖宗与王妃盛装坐于主座,两侧则是元霖宗的各房夫人,还有其他的庶出子女。 鞭炮声停了,大厅里也开始进行成亲礼,跪拜天地与高堂。 动作缓慢,却步调一致。 对拜之时,距离没太掌握好,秦栀的头冠撞到了元极的头上。 她立即后退,脚却踩在了曳地的裙摆上,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对面被撞的人速度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拽到了身前,另一手拥住。 盖头下,头冠上的坠物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秦栀被压得不禁有些头晕眼花。 拍了拍她的脊背,元极的声音随后传来,“头重脚轻了是不?” “嗯。”盖头下,传来她略不好意思的声音,惹得元极抬手轻轻罩在她头上,帮她扶了扶那头冠。 “这小两口,真是腻死人了。快进洞房吧,不过,可得守着规矩,嬷嬷会在外头看着的哦。”四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惹得其他人也跟着笑。 元极倒是没说什么,牵着秦栀往大厅外走,顺着小路往长枢阁的方向走。 下人都聚集在通往长枢阁的路上,随着他们两个人经过,他们行礼恭喜,声音还特意提的很高。 桂花的香气飘入鼻端,深吸口气,真是好香啊! 元极牵着他,一步一步,终于走进了长枢阁的主楼。 素雯和白桃以及跟随着元极的甲字卫都在这一楼,随着二人进来,他们整齐划一的行礼恭喜,那声音震得人耳朵都发颤。 秦栀不由笑,虽说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吧,但听着他们这么高喊,还挺有意思的。 踩着楼梯上楼,很快便进了卧室。 知道进了卧室,秦栀抬手便将盖头掀起来一些,哪知盖头揭开,她便一眼瞧见了床上躺个人,还穿着一身红衣服。 “你干嘛在这儿躺着?”瞧他那侧躺扶头的风骚模样,秦栀皱起了眉头,没走错地方吧。 元烁摊了摊手,“很明显,我在压床啊!”他可是刻意打扮过的,穿了一身红衣,神采奕奕的。 一把将红盖头掀下去,秦栀看了看他,随后又看了一眼元极,他倒是没任何的意外之色。 “压床?”这个昨晚嬷嬷可没说过,而且,她以前看过的书上关于婚礼习俗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个习俗的,这贵族人士的规矩真是难解。 “洞房花烛夜,找个未婚的童男压床,驱鬼呀。”元烁扬了扬下颌,他作用大着呢。 “你是童男?我怎么记得你十五岁那年就有侍妾了。”秦栀极其无语,言语之间皆是嫌弃。 “未成婚的就是童男,不信拉倒。反正今儿我压床,不给我钱,我是不会下去的。”霸占婚床,他躺在上头可是舒服的很。 “元极,给钱。”秦栀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一出。 元极看了一眼窗外,“正午时他才会离开。各地规矩不同,倒是皇家一直有压床的习惯,成亲礼当日太阳未出之时,主家嫡系未婚子弟在新房压床,直到正午阳气最盛之时。当然了,给钱与否,各不相同,也可以不给。他若不走,顺着窗子扔出去就是了。” 元烁很是无可奈何,“都给钱的好不好?容宜小王爷数次给皇上压床,得到的赏钱都能在帝都买个宅子了,你们怎么这么抠门。而且,我这辈子显然只能压一次床了,不给钱我就不下去。” 摇了摇头,秦栀转身走向餐桌,那里十盒都已摆放好了,还有合卺酒。 元极也没搭理他,随着走到餐桌前坐下,看了看十盒老样子,随后拿起酒壶给秦栀倒酒。 “可以吃了么?”这吃饭,都讲究个吉时。 “可以。上午十盒,晚上则是子孙面。”执起酒杯,元极一边淡淡道。 “我看的书上有介绍成亲礼当日规则的,但各不相同,吃的也各有讲究。看来,还是皇亲国戚的规矩较多,很麻烦。”也拿起酒杯和他碰撞了一下,随后送到嘴边。 酒很淡,不刺鼻,倒是十分好喝。 床上,元烁躺在那儿不能下来,只是盯着他们俩喝酒,愈发觉得若是不给他钱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从太阳没出来开始,他就躺在这儿,中途不能下床,得一直到正午。 这若都不给钱,他憋尿都憋得不值啊! 喝着酒呢,外面嬷嬷就来了。这便是府中资历最大的嬷嬷了,是跟着王妃从娘家过来的。 嬷嬷也穿着红色的喜服,进来后给元极和秦栀请安,随后便走到床边,用随身携带的一根竹棍在新床上敲打。 元烁还躺在那儿不能下去,眼见着那嬷嬷手里的竹棍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眼前,他眼睛睁得老大。 里里外外敲打了一遍,然后才收手,嬷嬷倒着退出去,将那竹棍叫人扔了出去。 随后,她便守在了门外,显然在看时间。 因为她在外头守着,房间里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元烁还想着要钱呢,但是瞧那俩人静默不语的喝酒吃饭,他这嘴也张不开了。 俩人吃得慢,也纯粹是在熬时间。 终于,正午时分到了,嬷嬷在外头喊话,目的便是让元烁从床上下来。 他几分怨念的起身,坐在床上晃荡了两下,然后穿上靴子。 “去楼下甲字卫那里领钱。”元极淡淡的声音飘过来,他不随身带钱,所以管他要定然是没有的。 “好咧!”一听这话,元烁立即就乐了,痛快的套上靴子,然后便快步离开了。 瞧他欢脱的跑开,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压床还真是个好任务,躺着就能挣钱,比青楼里的女子赚钱还要容易。”一样的‘床戏’,他明显更轻松啊。 “这压床的规矩只有元氏还保留着,在元氏还未得天下时,据说有一位先祖成亲当日新娘忽然发疯。有巫医认定,是婚床上有鬼,附在了新娘的身上。自此后,便留下了压床的规矩。那时倒风靡一时,后来便被人遗忘了。”起身,元极牵着她的手走向婚床。 “这事儿我倒是没在书中看到过,民间风俗,的确是十里不相同。”点点头,这个她倒是明白。 在床边坐下,元极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外站着的嬷嬷,“风俗不尽相同,经历过便明白了。”别处的风俗他不了解,但元氏的规矩,他还是懂一些的。当年元卫大婚,他就在皇宫。 “嗯,正在经历。看来,我们得一直坐到晚上了。”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正好呢,但谁也不会大白天就洞房。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正是如此。 就在这时,门口的嬷嬷进来了,走到二人面前然后跪在地上,动手将他们俩的袍角和裙角系在一起。用一种特别的手法,系的结结实实。 完成,那嬷嬷又退了出去,这次仍旧站在门口,却是面朝着他们,像在监视似得。 秦栀和元极对视了一眼,这是怕他们俩提前洞房么? 人面桃花相映红 219、造假成功(一更) 时间静静的流过,那个嬷嬷始终都站在门口,倒也不是以一种监视的眼神儿盯着他们俩,可是怎么瞧着都是不舒服。 元极面无表情,淡然气场强,这世上谁也不能和他比气势。 秦栀坐在那儿,只是觉得累,头上的头冠压着很疼,很想把它摘下去然后躺下,舒展舒展她的筋骨。 大概是又到了某个吉时,那个嬷嬷转身朝着楼下的方向大喊,喊的是新人拜礼,白头偕老之类的话。 那调子拉的老长,虽是蓦然这么忽然大喊挺尴尬,但却不由觉得挺好听的。 那嬷嬷喊完,就又转过来了,继续之前那个站姿。 秦栀默默的长舒口气,好累呀。 若是这嬷嬷不瞧她吧,她倒是可以偷个懒什么的,但她这么一直直盯盯的瞧着,她还真是什么都不能做。 头上的头冠压得她疼,还想喝水,可是很明显眼下动弹不得。 终于,熬到了傍晚时分,又有人上楼来了。 门口的嬷嬷又开始高喊,不过这次喊的是吃子孙面,多多生子之类的吉祥话。 果然,丫鬟捧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是一个较大的海碗,里面除了面,还加了一堆的东西。 直接走到他们俩面前,丫鬟托着托盘跪下,嬷嬷站在一旁,将一双较长的玉箸交到元极的手里,吆喝着吃面。 这吃面也有讲究,先吃什么后吃什么。花生桂圆栗子等东西都在里头,不管是谐音还是寓意什么的都和生子有关系。 元极夹着喂给秦栀,这东西进嘴了她也不由得皱眉,真是太难吃了。 最后吃面,面很粗,外侧还切了花刀,乍一看好像一堆东西挂在那面条上似得。 忍着吃,面居然半生不熟的,真是让人难以下咽。 一根极长的面条,秦栀吃一半,元极吃一半,这才算完事儿。 丫鬟托着托盘退下去,嬷嬷也吆喝着洞房,她这个吆喝法儿,二里地之外都听得到。 她终于也退了出去,而且这次把门关上了,秦栀塌下肩膀,“我要喝水。”不然这胃里的东西要吐出来了。 元极站起身,将外面红色的喜服脱了下来,这样两个人系在一起的地方就不会被挣开。 脱下衣服,他随后走到桌边,没有水,只有酒。 倒了一杯,他拿过来递给她,“将就着喝吧,明日离开,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没人阻拦你。” 忍不住撇嘴,知道嬷嬷就在外头,她也不好说什么影响和谐的话。 今天他们这新房里的任何动静明天都会被传到王妃的耳朵里,九九八十一难,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了,所以就善始善终吧。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秦栀随后把杯子又还给他,看了一眼外面,虽天色还未彻底黑尽,但王府里已经掌灯了。 今日所有的灯外都罩着一层红纱,使得这王府看起来都红彤彤的,喜气洋洋。 这房间里本就燃着烛火,很粗的一根,估计能一直燃烧到明天早上。 随着天色渐暗,房间里的那根红烛也起了作用,幽幽暗暗,但这种光线显然正好。 他又坐回床边,秦栀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影影绰绰的能瞧见那嬷嬷的身影。这么大年纪了,得在外头守一夜,想想也是够为难她的。 “怎么办?”压低了声音,秦栀问道。 垂眸看着她,元极面色沉静,漆黑的眸子恍若子夜,一眼看不到底。 “脱衣服,上床。”他也回答她,故意似得很小声,像做贼一样。 秦栀抬手抱住自己,“我可没有让人看戏的习惯。”一想到外面有人在听着动静,她所有的热情都尽数消散,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 元极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那你说怎么办?” 想了想,秦栀随后挑起眉尾,“咱俩假装一下吧,制造一点声音什么的。”反正是不能静悄悄的,那样就穿帮了。 元极似乎很无言,微微摇了摇头,他抬手将她头上的发冠摘了下来,秦栀也立即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脖子要被压断了。” 把头冠放在床头的小几上,随后元极起身脱衣。 秦栀看着他,想了想,随后也动手,把自己的衣服解下来,故意随意的扔到地上,这样乱七八糟的,看起来能更真实一些,也能显出身边这位的‘急不可耐’来。 只剩下中衣,秦栀转身爬上了床,伸展开身体躺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太舒服了。 元极动作缓慢的上床抬手将床幔放了下来,彻底遮住了这大床里的风光。 他耳力更为好,那嬷嬷站在门外呼吸的声音他都听得到。不止秦栀觉得扫兴,他亦然。 看着那满脸生不如死的小人儿,元极面上笑意加深,“转过去,趴着。” “干嘛?”她声音也很小,生怕被外面的嬷嬷听到。 没有解释,元极直接动手将她翻转过来,惹得她不禁轻叫。 趴在那儿,还没说话,下一刻便感觉到元极的双手按在了她腰上。 他好像是故意的,力气用的很大,秦栀压抑的叫了一声,“好疼!” 看了她一眼,元极忍不住无声的笑,继续按。修长的手充满了力量,按于她腰臀间时,她叫的声音很大,直吵着疼。 随后,他逐渐的收力,秦栀也舒服了,不再嚷着疼。在他捏到她后颈的时候,她脸埋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哼声。 给她按了好一会儿,元极才停手,把她翻转过来,她像一滩泥似得,软的不得了。 眸色深浓,那里面的东西好像要决堤而出了,不过元极到底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那模样,薄唇含笑。 明白他的用意,秦栀缓过来后,朝着他竖起大拇指,看来他早就想好了。 “对了,明早嬷嬷还要收床单呢。”想起这事儿来,秦栀觉得总不会让她奉献吧。在翎山的时候她可‘奉献’过一次了,而且还流了不少的血呢。 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伸手从床头那里之前秦栀搁置书的抽屉里拽出一把匕首来,显然是他之前就藏在这里的。 拔出来,看了她一眼,很明显是示意他也有奉献。 割破自己的小指,血流了出来,他随意的抹在床单上,造假成功。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0、心疼你流汗(二更) 一夜过去,天亮了,那红烛也燃烧到了尽头。 大概是掐着时辰吧,那嬷嬷在外面敲门,床上,元极睁开了眼睛,随后便起了身。 门外,那嬷嬷推开门走了进来,先给元极和秦栀请安,然后才走上前去。 元极下床,顺势将那个刚睁开眼还有些迷糊的人抱了下来。 嬷嬷手脚麻利的将床单撤下来,那动作快的,好像做过无数次了似得。 被元极抱着,秦栀抬手圈住他的颈项,靠着他的肩膀,仍旧昏昏欲睡。 知道那个嬷嬷在做什么,若不是有元极在,她真觉得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这世上也并非每个女人都会落红吧,身体不一样,届时的情况也会不一样。 如果没有落红,岂不是会被冤枉? 深呼吸着,她圈紧了元极的脖子。那边嬷嬷将上面那层床单撤下来,下面还有一层。 将床单折叠起来,嬷嬷后退着离开了卧室,元极这才再次将她放下。 身子一软躺在床上,“今天咱们就走?不知合不合规矩。”王妃看重的是规矩,虽然元极一直很任性,但也难免会惹得王妃不快。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你在这儿躺着,我着甲字卫准备,过了晌午便启程离开。”元极看着她那娇软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在她身上抚按,在他的手掌下,她的身体更像是一滩水似得。 “我要饭,好饿啊!今天总不会不让正常吃饭吧,我可怜的胃啊。”声音小小的,听着更像是虚弱至极。 “好,等着。”手最后落在她的屁股上拍了拍,元极随后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更衣。 换了一身银白的华袍,他便转身离开了卧室。 继续瘫在床上,这外头没人听墙角,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很快的,白桃和素雯上来了,一进来就瞧见秦栀那全身无力的样子。 “世子妃,起床更衣吧。嬷嬷终于走了,奴婢也终于能上来了。”本来一早白桃想上楼来着,但被嬷嬷赶下去了。 “你们俩昨夜可休息了?”顺着素雯的力气坐起身,秦栀一边问道。 “嗯,早早的便去休息了,嬷嬷交代,不让我们在下面。”白桃嘴快的回答,没经历过主子成亲礼,这也是头一遭,谁知道居然那么多规矩。 秦栀点点头,就知道是这样,这听墙角,也只是嬷嬷一个人听。 换上衣服,正好早膳也被送了上来。 洗漱干净,随后用饭,可饿死她了。昨晚吃那个面条,半生不熟的,现在想想还觉得恶心。 素雯和白桃整理着大床,两个人手脚麻利,但是瞧着那动作显然比不上刚刚那嬷嬷行事利落。 有资历这三个字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能跟在王妃身边一直到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不知昨晚,她和元极演的那场戏,有没有骗过她。 她还在用着早膳,王妃身边的莫雨忽然来了。她手里捧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是一个盖着盖子的瓷盅。 “给世子妃请安。这是王妃昨夜就命厨房炖煮的补汤,待世子爷回来,还请世子妃看着他喝了。”莫雨将瓷盅放在餐桌上,一边轻声说道。 扫了一眼那瓷盅,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好,代我谢谢王妃。” 莫雨满面微笑的退下去,随后秦栀便抬手将那瓷盅的盖子揭开。 气味儿飘进鼻子里,秦栀嗅了嗅,然后又把盖子盖上了,到底是亲娘啊,即便不如和元烁那般亲近,但也仍旧是惦念着。 不过片刻,元极便回来了,素雯和白桃退出房间,在门口等候着。 “先把这盅母爱汤喝了,昨晚王妃便命厨房炖上了。”笑看着他,秦栀言语之间不免揶揄。 在对面坐下,元极看了一眼,“听你这语气,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别呀,怎么说也是王妃的一番心意。是担心你洞房花烛之夜累坏了身体,也兴许是担心你太过劳累表现不佳,给你吃些补肾的东西,增加体力。真是亲娘,处处为你着想。”手托腮,盯着元极的脸,她一边笑道。 “确定你所说是发自内心?”她明明就是在拿他打趣。 笑出声,酒窝浅浅,“逗你的,快喝了吧,王妃的一番心意。她对你了解不多,所做一切未必合你心意,但总是不会抱着害你的目的就是了。” “嘴还真是甜。”如此会说话,但有时却偏偏故意气他。 动手,喝那补汤,虽说味道并不是很好,但元极倒是没有说什么,静静地将那一盅汤都喝了。 秦栀坐在对面看着他,不由得默默想起了在另外那个世界自己的亲人。 来到这里七年了,那个世界距离她也越来越远,现在都不会刻意的想起。 “甲字卫在准备了么?”起身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歪头看着长枢阁院子里的桂树,桂花香气飘荡,真是无比的好闻。 “嗯,过了晌午便出发。”元极走过来,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去阁楼将那些密信收拾一下。” “好。”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唇温热而柔软,贴在她的额头上,他的呼吸吹得她汗毛都在颤抖。 他转身离开卧室上了三楼,那边在收拾餐桌的白桃和素雯这才看过来,“世子妃,你又要离开了?” “嗯。世子爷不在王府,我又怎么能留在这儿。”若是和王妃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待在这种地方,迟早心理失衡。 素雯微微点头,“夫妻还是在一起的好,分开久了,总是会影响感情。” “说得对。”秦栀颌首,随后又笑起来,“素雯,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不知可有相中的人?若是有的话,尽管和我说。” 素雯想了想,随后摇头,“奴婢也见不到什么人,世子妃给奴婢做主吧。得世子妃做主,也是奴婢的福分。” “王妃的眼光一向是毒辣的,这事儿交给王妃吧,她不会亏待了自己府上的人,自会给你找个良人。”秦栀微笑,王妃的意思是还是要素雯做元极的侍妾,这事儿最终交由她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两日,王妃看到的一切估计应该会让她改变想法,将素雯的终身之事交给她,秦栀倒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太阳即将升上了半空,这边白桃也将一切都打点好了。随身的衣物,还有几本秦栀指定的书。 也就在这时,王妃那边又派人过来了,还是昨晚听房的嬷嬷,这次,她是捧着礼物来的。 因为王妃见到了今早嬷嬷送过去的床单,所以这就算是‘回礼’了,是一对白玉的娃娃,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 嬷嬷交代,这东西要压在床尾,取多子多孙之意。 白桃接过来,按照嬷嬷的指示,将那一对白玉娃娃放进了床尾,压在最下面。 秦栀在那儿瞧着,不免叹气,成了亲,催生的就来了,真是给她无限大的压力。 时辰差不多了,秦栀与元极也离开了长枢阁,甲字卫带着东西先行出了府。 他们两人则绕到了天斧居,给元霖宗和王妃请安,告别。 元霖宗是十分高兴的,看着那精气神儿都好了许多,四夫人在他身边搀扶着,照料的十分周到。 王妃则分外的有正室风范,单单是瞧着就和四夫人不一样。 “去帝都是好的,正好去瞧一瞧莯儿。小栀,如若你有时间,便多陪陪莯儿,她有了身孕,又没有家人在身旁,自是影响心情。心情不好,对腹中的孩子也没什么好处。”王妃也知道这话和元极说了没用,所以便只能和秦栀交代了。 “王妃放心,我与莯妃娘娘亦感情深厚,只要时间充裕,必会陪伴她解闷的。”点点头,倒是可怜了王妃这做母亲的心。 说了几句,元极便和秦栀离开了,走出这王府的大门,肩膀上的石头也终是被卸了下去。 “你们这速度还真是快,这就要走了。看来,你以后就得跟着大哥了,不能和我去军营了。不知何时回来?”元烁从后头跑了过来,倒是及时,不然他们就走了。 回头看向元烁,“还说呢,我本打算多嘱咐你几句的,谁想到时间这么紧。去了军营,你切不可再莽撞行事,军中的先生见多识广,你要多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才是。” “知道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元烁扬了扬下颌,已习惯了秦栀唠叨。 “知道就好,我们这就走了。”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秦栀举步走向马儿。元极已经上马了,他看不惯元烁明明成年却一副孩子的模样。而秦栀也愿意唠叨嘱咐他,就像母亲对待不听话的孩子。 众人全部上马,随后队伍出发,缓缓的离开了长街。 出得朱城的大门,秦栀便笑了,转头看向元极,“终于离开了,心情放松不少。瞧着世子爷的脸色,想来也是开心。” “连夜里都要被人听着,我可是整晚没睡。”天生的机警,这门外有陌生人的存在,让他实在难以入睡。 说起这事儿,秦栀不由笑出声,“算了,只是那一晚而已,往后也没人会听你房中动静了。”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这种被听房的体验,还真是第一次,但真是糟糕。 一路朝着帝都,但却并不焦急,路过城池,便会进城。在城中据点落脚,秦栀也有时间欣赏城中风光。 而天机甲中的密信也不断的送过来,而这密信之中,有的是从西棠千里迢迢送回来的,报告的是大月宫的情况。 神庆死后,西棠皇室又派了人进入了大月宫,尽管公冶峥在其中做了些手脚,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成功。 他的身体里始终留着大越族的血液,不单单说西棠朝中之人如何,便是西棠老皇帝自己,怕是都不安心。 “公冶峥也安全回了大月宫,这次,柴文烈一番折腾,奈何又是一场空。反而暴露了玄衡阁的老巢,也不知他自己是否会反思。”靠在他身边,秦栀瞧着他手里的密信,一边说道。 “你画出来的地形图,画师都临摹分发下去了。你的野心是很大,但也不得不说是一劳永逸。此事,已在计划进行之中。”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元极一边说道。 “反正我杀了柴廷南是事实,柴文烈不报仇,他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如先下手为强了。”反正是别想善始善终了,必定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看向她,元极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抓住她的手臂施力,用力的将她拽进自己的怀中。 “说的是,的确得先下手为强。”看着怀中的人,元极的手从她的后背缓缓游移,最后落在了她的腰臀间。 瞧着他那眼神儿,秦栀眯起眼睛哼了哼,“你就不觉得累么?” 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实的收入怀中,“你觉得呢?” 趴在他怀里,秦栀揪住他的衣襟,“我倒是满意,反正也是我享受,又不用我累死累活满身大汗。我就是不知,你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汗流的跟水一样,你会开心么?” 黑眸如炬的盯着她的小脸儿,另一手捏住她的脸颊,“你若真享受,我又怎么不开心?”那种成就感,与杀伐天下是不一样的,甚至,比得过得天下。 撇嘴,秦栀抬起手臂圈住他的颈项,“好啊,你出力,我就享受好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心疼我,若有一天我死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心疼?”话落,他猛地抱着她站起身。 圈紧了他的颈项,“心疼,怎么不心疼,心疼你流的汗。” “坏东西。”抱着她,元极满目笑意的扫了她一眼,脚下一转,便直接进了卧室。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到了帝都,已经是秋季了。 帝都的秋天还是很明显的,一早一晚时,空气微凉,不得不穿上较厚的衣服。 几次来帝都,风景却是各有不同,但繁华依旧。 骑乘着马儿,顺着幽深的街巷缓缓的朝着那每次来帝都时暂住的府邸,一如既往,进了这院子,就感觉有一股阴气,无形的飘散在半空中。 “没有人住在这里,还真是显得空旷。也只有世子爷你身上阳气重,挨着你,才觉得舒坦些。”握着元极的手,秦栀边走边叹道。 垂眸看向她,元极不由弯起薄唇,“是么。” “嗯。”抱住他的手臂,秦栀仰脸看着他,那样子倒是格外娇俏。 元极却是喜欢她这个模样,特别娇小,一副全身都依附他的样子,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回到主居,秦栀才放开元极,后面,紧跟的甲字卫快步进来,附耳在元极身边说了些什么,又快速的退了下去。 “怎么了?”自己动手煮茶,秦栀一边看着元极的脸色,问道。 元极沉吟片刻,随后看向她,“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你在这府里,我不是很放心。这样吧,你现在就进宫去见元莯。宫中守卫森严,任是谁长了翅膀也飞不进去。” 眨了眨眼睛,“你这是被吓得出后遗症了。好吧,为了让你安心,那我就进宫去。正好我也瞧瞧元莯,不知她眼下情形如何了。” 走到她近前,元极微微俯身,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沿,一边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的确,确保你安全,我才会放心。这有些人呢,总是时不时的想把爪子探出来。所以,不止得严防,还得割掉才是。” 不由笑,抬手捧住他的脸,“好,世子爷说砍就砍,随你。我呢,就去这世上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待着去,让你安心,如何?” 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亲,“好,这就着人送你进宫。在元莯那儿待着,宫中很大,不要随便乱走。” “我明白,小心眼儿的世子爷。”揪住他的耳朵揉了揉,他是什么心眼儿她还不知道么? 派出一行甲字卫,准备好了马车,元极送秦栀到了府门前。 扶着她上了马车,他站于车窗处再次叮嘱道:“宫里人多眼杂,你就陪在元莯身边,不要乱行。” “知道了,唠叨鬼。”车窗打开,秦栀的小脸儿露出来,这宫中如何,她自然是明白的。 队伍离开府前,元极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快步回府。 剩余的甲字卫快速集结,马匹也整理好,众人上马,更快的离开了这府邸。 不过半个时辰,这府里再次空无一人。 快马奔驰,没在城中停留,反而是顺着西城门,直接离开了帝都。 这边,队伍朝着皇宫行进,速度不快不慢。赶在太阳还未落山之时,终于进了皇宫那沉重的大门。 这里是最安全的,同时也是最沉闷的地方。她虽然不喜欢,但元极会放心,那她就待在这儿好了。 而他,秦栀认为他是出城了,不然的话,他不会将她安排进皇宫里。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1、扎一针就好(三更) 车马在过了第二道宫门的时候停下了,秦栀走下马车,刚刚得到消息的宫人气喘吁吁的候在那里,跑了一身汗。 “奴才给世子妃请安。”宫人跪地,礼仪较之以前可要重的多,双膝跪地。 “我进宫太过突然,也是为难你了。快起身吧,满头的汗。”这晚上有点凉,秦栀也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是,世子妃请。”宫人在前引路,佝偻着后背,天长日久的,他们走路之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挺胸抬头。 顺着繁复的廊桥宫道前行,这条路秦栀倒是熟悉,毕竟以前也来过几次。 只不过那时,有元烁在身边,无论怎样也是心中有底。但眼下她独自一人,倒是真的得紧绷着些了。 终于,太阳沉落在西山之时,也到了元莯所在的宫殿。 知道秦栀要来,元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的肚子很大,即便穿着很宽松的衣服,但仍旧看的清楚。 秦栀加快了脚步,走到元莯面前,“夜里凉,别在外站着了,进去再说。” “唉,总算是等到你来了。自元烁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来看望过我。如今你来了,陪我说说话,我这心里真是开阔了许多。”抓着秦栀的手,元莯轻轻地叹着。 “这不是回朱城办了成亲礼嘛,完事之后才转道帝都。你哥哥他有事,所以便叫我先进宫来陪你了。”看着元莯的肚子,那隆起的样子,让她瞧着都觉得有些吓人。 “你来就好了,即便大哥过来了,他也不多说话。”元莯莞尔一笑,她和元极的感情是不深的,但终归是亲人,和他人也是不同的。 走进大殿,宫女们便将大殿的门关上了,隔绝外面的冷空气。 坐下,秦栀瞧着元莯的脸,“莯妃娘娘丰腴了些,气色却是不如那时瞧着好了。你得调整自己的心态,有孕在身,不能忧思,不止对你自己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也不知怎的,总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倒也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来,太医给瞧过,开了些药,又不能多吃。”元莯依靠着贵妃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宫女候在她身边,将软垫放置在她腰后,能让她舒服些。 闻言,秦栀也不由得皱眉,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并不先进,有很多病都查不出来。 “你别担心,太医也说,有了身孕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舒适。待得孩子出世,这些症状就会消失了。”瞧着秦栀担忧的样子,元莯反而笑了,她自己都不担心,反而让她担心了起来。 “王妃很惦念你,听说你心情不太好,临走时特意交代我一定要过来看看你,陪着你说说话。”朝她的方向倾身,秦栀抓住她的手,如今这细看,瞧着倒是有些浮肿。 “我也很思念母亲。”说起王妃,元莯的面上也浮起想念来,自从出嫁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母亲了。 “待得到时你平安生产,向皇上提一句,就能接王妃来宫中和你见面了。”揉捏着她的手,秦栀一边轻声道。 元莯点点头,蓦地她又问道:“对了,你和大哥都已经行过成亲礼,怎么还不改口呢?” 秦栀轻笑,“习惯了,一时之间倒是忘了。”她也没打算改口,而且,王妃也未必愿意听。 “我知道,母亲她对你有些偏见,你也别想的太多,她就是如此。天长日久的,她也就不会再想这些了。”元莯轻声说着,自己母亲是什么样子,她清楚的很。 两个人在闲话着,蓦地紧闭的大殿房门被敲响,宫女快速的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前殿的公公,一见这公公,宫女也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迅速的打开了大门,然后其他人鱼贯的跪在地上。这边元莯也被宫女扶着站了起来,秦栀亦然。 很明显,这是元卫来了,不然的话,岂能这么大的动静。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雪青色的身影便从走了进来。元卫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很温和,但他的气韵,又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给皇上请安。”跪地,秦栀倒是没想到,元卫会来元莯这里。 “都起身吧。世子妃鲜少进宫来,此次倒不想元极舍得让你进宫来陪伴莯妃。”元卫摸了摸元莯的肚子,一边笑道。 “王妃远在朱城,很是担心莯妃娘娘的身体,知道我要来帝都,便嘱咐我来看望。”说着,秦栀一边后退。 “莯妃是想念王爷与王妃,待得有时间,便将王妃接来,让你们母女团聚。”元卫拉着元莯坐下,虽看起来很和睦,但也少不得几分疏离。不像正常的夫妻,反而更像亲朋好友。 “谢皇上。”元莯微微点头,一动一静都很端庄。 秦栀在对面的榻上坐下,看着他们这夫妻,说实话,怎么瞧着也是没有丝毫的暧昧可言。 若不是元莯肚子是大着的,真是不会将他们俩看成夫妻。 “天机甲前些日子遇到了大事,听说,是吴国玄衡阁做的事。世子妃也被牵连其中,险些丧命。”天机甲的事儿,元卫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都是事情过了之后才知道。 “嗯,不过最终还是化险为夷了。倒是玄衡阁贼心不死,那掌管人柴文烈的心思,怕也不是全部都在天机甲身上。兴许,他还意图侵犯大魏皇权。所以,必须得一早灭了他为好。”说起这些来,想必元卫也都是知道的。只不过,这都是私下里的东西,从不会抬到明面上来。 “这吴国,一向行事阴险,毒物甚多,若是交手,怕是会吃亏。你得转告元极,切不可鲁莽行事,自身安全也尤为重要。”元卫眉头微锁,吴国是什么样子,他很清楚。 “是,多谢皇上。”点头,这元卫还是较为重视天机甲掌管人的。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的掌管人,且都是元氏子弟。 “无需这么客气,元极一直以身涉险,不管吴国还是西棠,皆非善类。身在天机甲,总是危机四伏。不止元极,还有你,也得小心才是。”看着她,元卫的面上一直带着笑意。 点点头,危险是真的,但同时,也很刺激。 如果说如同元莯一样,一直困在这一个地方,真的会郁闷而死。 “对了,你与元极成婚,朕还没送贺礼呢。正好那一日,姚相与朕闲谈,说是送给你的贺礼乃是几本古书。你喜爱古书?”元卫忽然想起这事儿来,问道。 “这爱好与姚相相同,在我看来,难得的古书,堪比倾国之财,极是难得。”秦栀点点头,虽说古书难得。但若元卫送礼,她还真希望他真金白银的相送。 “正好书房有几本古书,你喜欢,便当做贺礼送给你。一会儿,便着人送来。”元卫看着她,一边说道。这能看得懂古书的女子,真是少见,那么晦涩难懂,即是多才的文人,也看的很是艰难。 起身,秦栀跪地,“多谢皇上赏赐。” “起来吧,别这么客气。”元卫满面微笑,站起身,一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秦栀站起身,却是没敢落座,这宫里的规矩极多,她的确得时时刻刻小心应对。 就在这时,关上的大殿大门再次被敲响,宫女前去开门,门外的是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弓着身子走进来,随后跪在地上,“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齐妃娘娘又魇着了,害怕至极,想请皇上过去。” 闻言,元卫微微皱了皱眉头,转手将茶杯放回宫女手托的托盘中,“魇着了就去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皇上,娘娘哭的满脸泪水,直念叨着皇上。皇上,您就过去看看齐妃娘娘吧。”小宫女边说边磕头,都带着哭腔。 “罢了,朕这便过去看看。”元卫叹口气,经过斟酌,他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莯妃和世子妃早些歇息吧,夜里冷,叫宫人关好门窗。”元卫吩咐道。 “是。”元莯点点头,微微屈膝,然后便看着元卫离开了。 大殿的门重新关上,秦栀才松了口气,“这齐妃娘娘是什么人?” “飞云骑统领的妹妹,去年年前时入得宫。年纪小,总是骄纵了些,又十分爱慕皇上。皇上去了别处,她就总是想法子将皇上叫过去。梦魇这借口,已经用过多次了。”元莯笑着,并不是很在意。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梦魇了,找太医不好使,找皇上便管用。皇上堪比太医了,过去给她扎一针也就好了。” 元莯听完她说的话愣了愣,随后就笑了起来,“小栀,你这话说的真是对。虽是有些荤,但就是这么个道理。” 其他几个宫女也跟着笑,这说法真是极其的应景。 叹口气,这宫里哪有什么真情。她刚刚可是清楚的瞧见元卫脸上的不耐,但是基于各种考量,又不得不过去。 其实想想,他这皇上做的也挺为难的,反而像青楼里的头牌,谁找他,他都得去陪着。 但想一想,若是元极也这般,秦栀真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去理智把他第三条腿掰下来。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2、的确很想他(一更) 夜里的皇宫格外的空旷和冷寂,明明门窗都关好了,身上也盖着较厚的被子,可也仍旧让人觉得很冷。 那种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堪比城里那府邸之中的阴气了,若没个阳气重的人待在身边,还真是觉得难捱。 在秦栀看来,元极的阳气就是最重的,体温也一直很高,这种天气里,躲在他怀里是最好的了。只有她一个人,即便这被子紧紧将自己缠裹起来,也依旧还是觉得冷。 这皇宫就是太大了,大的让人发慌的那种,而且这种宫殿也不知住过多少人,又死去多少人。其实,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居住。 将被子紧紧地缠裹在身上,秦栀闭上眼睛,房间里灯火幽暗,她虽是本想看书来着,可是太冷了,连手都不想从被子里拿出来。 这一夜,秦栀最后困得不行了,才睡着,那时已是后半夜了。 清早,宫女进来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睛,隔着床幔,听得到宫女是在将洗漱用品等东西小心的搬到这房间里来。 “莯妃娘娘起身了么?”撩开床幔,秦栀边下床边问道。 “回世子妃的话,娘娘已经起身了。眼下娘娘少眠,睡得晚,起得早。”宫女将干净的衣服给秦栀拿来,虽说是宫装,但也很素净,这都是以前元莯的衣服,新做出来还没穿,她的肚子就大了。 宫装与寻常衣服相比就是繁复和花纹较多,不管是领口还是袖口都十分的工整,手艺高超的绣娘一针一线的刺绣出来。裙摆曳地,虽是拖沓,却也华丽。 穿上,这种天气穿宫装的好处就是,没那么冷,因为一层又一层的,保暖效果十分好。 洗漱一番,秦栀坐在梳妆台前,任宫女站在她身后给她挽发打扮。 淡淡的擦了些胭脂,她的气色的确是好了许多。 离开这偏殿,走到正殿,贵妃榻上,元莯姿势舒服的倚靠着,宫女跪在她身前,正在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汤。 “太阳刚刚出来而已,你就起床了。宫女说你睡得也很晚,是躺着时不太舒服么?”走过来,秦栀看着元莯的脸,虽是明显圆润了些,但气色却不太好。 “是啊,喘不上来气。与其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的,还不如在这儿靠着呢。”元莯点点头,她是真的不太舒服。 “真是辛苦你了,若是王妃瞧见你这个样子,必然十分心疼。”走到另一侧,秦栀抓住她的手,心下也几分难过。 怀孕生子,似乎是女人的天职,可是谁又知道,这个过程中女人得受多少苦。 元莯也握紧她的手,其实自昨晚秦栀来了,她的心情好多了。 有自家人陪在身边,总算没那么孤单了。 不过片刻,前殿的公公便来了,他身后跟随着一行小公公,弓着腰低着头,手中托着精致的托盘,鱼贯的进入了宫殿之中。 “给莯妃娘娘请安,给世子妃请安。这是皇上赏赐的菜品,御膳房刘大厨的拿手菜。世子妃鲜少进宫,这些皆是赏给世子妃品尝的。”公公说完这些,便开始报菜名。 那小公公放下一道菜,他就报一个菜名,菜名极是好听,就是不知菜的味道有没有那么好。 “多谢皇上,也有劳公公了。”秦栀微微屈膝道谢,这元卫倒是真的很会来事。其实吧,他没必要如此,毕竟元极眼下不在。待元极来了,他再这样表示关心也不迟。 “世子妃客气了,这是皇上送给世子妃的几本古籍,极其珍贵。”又一个小公公托着托盘在他身边,那上面是几本古书。无论是封面还是里面的纸张都做了专业的处理,能保持许久。 接过来,秦栀翻看了一下,果然是古书。这上面的字,多数晦涩难懂,若要通读,需要很多时间。 “你的喜好啊,这么多年也没变过。虽是不知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但你喜欢便好。”元莯从贵妃榻上下来,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手里的古书,反正她是看不懂了。 秦栀笑笑,如果元卫给她真金白银的话,她会更高兴的。 不过,这古书也的确是极为难得,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本了。 将古书交给宫女,秦栀拉着元莯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那些精致的菜式,御膳房的厨子的确是有本事的。 “我大哥哪日能回来,你可知道?”看着宫女布菜,元莯一边问道。 “不知。”微微摇头,元极是出城了,出城之后,哪天能回来,就不知了。 这个家伙,希望他不会受伤。 “眼下,大哥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大哥是个冷情的人,如若不是最终又和你在一起,我真以为他会孤独终老呢。”元莯是真的很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世上极其难求。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秦栀笑笑,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不是很相信。元极不是不善于表达,而是本来就冷情。 宫中饭菜精致,宫女的服侍也十分周到,但唯一不好的就是,只能在这一隅待着。 研究那古书,陪着元莯,许也是因为这样,元莯的心情的确好了许多,吃的东西也比以前多了些。 第四天,下午时分,前殿的公公又过来了,这次,他是来送消息的,说是元极进宫了,眼下正在书房与元卫说话。 放下手里的古书,秦栀随后便笑了,“这速度还是挺快的。”四天,根据脚程来计算的话,他所去之地应该距离帝都不算太远。 如此着急的赶过去,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家伙,因为上次她在他眼皮底下被抓走,他就有了后遗症。现在,去涉险之时,都不带着她了。 “瞧你,知道我大哥回来了,你的眼睛都发光了。”元莯不由取笑,同时又羡慕。有一个人在心里,时时刻刻的惦念,而且也知道对方一直在思念自己,真的很幸福。她这辈子,是别想了。 “嗯,的确很想他。”点头,秦栀也承认。这几晚,她也睡不好,即便睡着了,梦里都是他。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3、半身残废(二更) 等待着元极回来,他进了宫,必然得去先见元卫。即便他并不将规矩什么放在眼里,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元卫是这个皇宫的主人,而这四天来,她住在这里,受到了不错的照顾,元极先去谢过元卫,也是应该的。 品尝着宫中御膳房出品的桂花糕,秦栀倒是觉得这糕点做的好,比王府的厨房做的要好得多。 放的桂花的量也适中,不会让人觉得特别的腻。 元莯吃了一片便不吃了,肚子愈发的大,吃些东西就觉得饱了。所以,她现在是少食多餐,但也比之前吃的要多得多。心情好了,吃的也就多了,连整日照顾她的宫女都觉得高兴。 “味道真是不错,这御膳房的厨子的确是有好手艺。用这桂花做酒也是极好的,不知宫中可有人酿制?”桂花酒很清淡,喝了不会醉。 “自然。你若想喝,这便叫人去取来。”元莯点头,宫中是要什么都有,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好处了。 “嗯,好。”点点头,她倒是真的想尝尝。这么多年,她也算品尝了很多这个世界的酒了,桂花酒的酒味儿是最淡的了。 两个人正闲话着,终于有人出现在了宫殿大门口,看过去,一身银白的人出现在视线当中,英挺而淡漠,不是元极是谁。 看见了他,秦栀便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随后缓步的走向门口。 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滑动了片刻,瞧他走路时很自如,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她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踏着台阶走上来,还未到近前,元极便伸出了手。 看了一眼他的手,秦栀抬手抓住,还是那样的温热。 两旁的宫女跪在了地上给元极请安,元莯也被宫女扶着走过来。 抓着她的手,另一手罩住她的后脑,元极微微低头,凑近她的唇角,却又直起了身体,“桂花糕的味儿,贪吃鬼。” “鼻子真好用,这就闻出来了。”仰脸看着他,秦栀抬起另外一只手擦了擦嘴,希望没有留下什么残屑。 “大哥,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可真是羡慕呀。”元莯走过来,一边笑道,她以前是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她大哥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意想不到,叹为观止。 “近来身体如何?”握着秦栀的手,元极看着元莯的肚子,一边问道。瞧着她肚子那样子,让他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几天小栀在这里陪着我,我心情好多了。吃的多了些,也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元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边笑着说道。眼下两个熟人在这儿,她的心情真的是非常好。 “那就好。”元极果然是话不多,看着元莯的脸色和神态,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成年人,自己若不舒服,自然会说。 “快进来坐吧。大哥一路奔波,小栀想念无比。刚刚听说你回来了,开心不已。”不乏取笑,但也真的是感叹这样的夫妻少之又少。 垂眸看着自己身边的小人儿,元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担心我了?” “我知道你出城了,但是四天就回来了,想来走的不远。看你走路和说话与平时无异,那就是没受伤,我放心了。”论观察人,她的眼睛绝对不是摆设,尤其是元极。整日与他在一起,她最了解他了。 薄唇微扬,元极什么都没说,但见她对自己那么上心,显然很是满意。 各自落座,宫女奉茶,然后退到了一边。 “大哥,你和小栀这次在帝都能待多久呀?”倚靠在贵妃榻上,元莯一边问道。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看向秦栀,“这宫里好么?” “你这意思,还要把我留在这儿?”看来,他在帝都的事情还很多。 “不,你若觉得无聊,便离开。”元极微微摇头,因为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多说。 “我还没见乔姬和茂世子呢,有些事,得需要和她们商量一下。”彻底剿灭玄衡阁,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需要计划周全。 而那护在玄衡阁周边的阵法里,有太多的毒物,它们是第一道屏障,且危险至极,必须得先把它们解决了才行。 她还惦记这事儿,元极颌首,“好。我着人去通知她们。她们人都在泰亲王府,整日闲散,吃香喝辣,过的堪比神仙一样的日子。” 闻言,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反正茂世子身份尊贵,乔姬和她在一起吃不了亏。而且,乔姬本身便有目的,她更不会让自己吃亏了。”都能想象得到乔姬是怎样折腾林蕴的。 “你们与茂世子交好?这个人太神秘了,我都不太了解。”听他们俩说话,元莯听到了茂世子这个三个字,倒是好奇元极怎么和他交好?虽同是元氏子弟,但元极可是个对亲兄弟都不怎么热情的人。 “不算交好,在某些事情上有过交集而已。我的一个朋友在她那里,一直都是她在帮忙照顾着。”秦栀回答,这茂世子是个女人,这事儿若是被元卫知道了,不知会怎样。 “原来如此。”元莯点点头。 “今日暂住宫中,不过我不能住在元莯这里。移风堂已经收拾妥当,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过去吧。”元极站起身,天色暗下来,他作为外臣自然不能再留在这里,尽管他是元莯的亲哥哥。 “好,那明日,你们再过来。”元莯赶紧道,她很担心他们会离开。 “你别紧张,我们若是离开的话,会告诉你的,不走。”秦栀安慰,她这有了身孕,好像特别缺乏安全感。 “那就好。”元莯点头,脸上的笑也放松了许多。 与元极从元莯居住的宫殿走出来,这宫中的路线,显然元极十分熟悉。不过前头还是有个引路的太监,弓着腰,特别没有存在感。 “这几日在宫中如何?”牵着她的手,顺着甬长的宫道前行,元极一边问道。 “还好,就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能走出去转转,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圈养的动物了。”慢步而行,她的裙摆曳地,飘摇而有风姿。 “但很安全,知道你在宫中,皇上又不会放你出去,我很放心。”元极弯起唇角,的确让他很放心。 “好,那你就把我圈养起来,像猪一样生活。”他这种想法,秦栀是理解的,心理阴影,需要一段时间能恢复过来。 “还成,不至于像猪。”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还有些婴儿肥,捏起来手感很好。 打开他的手,秦栀哼了哼,若到了她变成猪的那一天,他就得开始嫌弃了。 移风堂在皇宫的西侧,与后宫之间隔着一片御花园。如今想要去往移风堂,势必得穿过这御花园才是。 走进御花园,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两侧则是奇花异树,美不胜收。 这御花园秦栀还真没来过,元莯整天都在殿里不敢向外走,她也只能待在那里。 瞧着这些经过精心照料的花树,秦栀也不禁觉得自己见识短浅,皇家之物,果然样样精致,即便那留存在树下的杂草,都是刻意的。杂草与那树木相辅相成,很是和谐。 这宫里的花匠不止精通培植花树,审美也是相当不错的,很懂得协调之妙。 顺着小路前行,眼下倒也不是为了行路,反而是在赏景。元极虽不喜爱这些东西,但秦栀喜欢,他也就陪伴前行。 走进山茶盛开之地,红粉争艳,香气扑鼻。 这山茶皆是名贵品种,秦栀看了也不禁觉得喜欢,如宫里这么好的山茶,在民间也是少见。 站在山茶树下,秦栀抬手摸了摸那花瓣,真是饱满。 “喜欢么?”元极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边低声问道。 “真好看,这气味儿也很好,不比长枢阁的桂花差。”秦栀点点头,真是好看。 闻言,元极抬手,直接将她观瞧的那朵花摘了下来。 “你干嘛,辣手摧花啊。”秦栀喜欢花,但是可不会动手把它摘下来。 将那茶花的萼部整理了一下,随后元极抬手将那朵花插在了她的发间。她的长发挽的繁复,配上这一朵花,还真是娇艳。 “没看出来,世子爷还懂簪花呢。好看么?”微微歪头,她弯着眉眼,酒窝浅浅,恬静娇美。 看着她,元极微微颌首,“好看。” “这御花园里的花好像不能随意采摘吧。”用手摸着自己头上的茶花,秦栀忽然说道。 “我要摘一朵花都不行么?”元极不甚在意,如若他喜欢,将这树挪走都行。 “是,我倒是忘了世子爷你身份不凡,是我多虑了。”微微摇头,秦栀不再说这事儿,拉着他的手再次慢步前行。 走着呢,蓦地听到花树深处传来一阵娇笑声,咯咯咯的,不止娇气而且肆无忌惮。 听到这笑声,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笑声都劈叉了,原来宫里也有这样的人。” 那前头引路的小公公终于逮到了机会,转身小声道:“回世子妃,这是齐妃娘娘。几乎每天这个时辰,齐妃娘娘都会来御花园。她素爱蔷薇,每日都以蔷薇花瓣入水沐浴。” 闻言,秦栀立即明白了,转脸看向元极,“这是飞云骑统领的妹妹,第一天去莯妃那里时,本来皇上过去了。不过,中途她身边的宫女就跑来将皇上叫走了。这般争宠的,好像这后宫之中也是头一个。” “飞云骑?眼下他们驻守北方苦寒之地,的确是有些用处。”元极语气淡淡。 看了他一眼,秦栀不由得摇头,他和元卫的思想是一样的。谈及某个人的话,先想到的就是是否有用处。 而那晚元卫的表现就是如此,因为飞云骑现在有用处,所以这齐妃争宠,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得这用处没了,相信这宠爱也就到头了。 “怎么不说话?”看她不语,元极不由问道。 “只是在想,人还是得抱着平常心才是,不然的话,高起低落怕是会受到严重的打击。”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对于这些弄权之人来说,天下的人大概只有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 “怎么听着,就觉得你是在讽刺我呢?”元极抬手搭在她肩膀上,无论他说什么,她几乎都能解读出另外的意思来。 “没,我怎么敢讽刺你?就是觉得你们太英明了,甘拜下风。”斜睨他一眼,秦栀违心的夸赞。 “口不对心。”将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秦栀的步子也乱了两拍,但却不担心会跌倒。 终于,走出御花园,到了移风堂。这也是一处宫殿,但是要比元莯居住的宫殿要清幽的多。 眼下已经收拾好了,还有宫人候在这里,随着元极和秦栀进来,宫人跪在地上请安。 天色也暗了下来,宫灯燃起,房间内倒是亮的很。 走进来,秦栀转眼看了一圈,随后直接坐在了那贵妃榻上,真是舒服。 宫女将茶点瓜果送进来,随后又退了出去,就候在门口处。 太阳落山,温度也降了下来,房门也被关上了。 “帝都的夜晚真是凉啊,尤其是这几晚你都不在,我就更觉得冷了。”看着他关窗户,秦栀一边说道。 “眼下,北方苦寒之地已经落雪了。”关好了窗子,元极走回来,在她身边坐下。 “许久没看到雪了。”应该说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见过雪。 “你何时见过雪?”元极抬手将她搂入怀中,另一手捏着她的脸,一边问道。她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又像是藏着什么绝对不能说的秘密。她不说,元极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追问,她若是想说,早晚都会说的。 “梦里见过。”秦栀的反应是极快的,这种问题根本难不住她。 她这样回答,元极也无语,“不是说梦里都是我么,这回又出现了雪,不知还有什么?”手顺着她的脸滑到她的脖子上,轻抚着,不轻不重。 “没有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你,满意么?”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感受着他的体温,她眼下无比的安心。 “嗯,这才像话。我是你丈夫,自然得日夜想着我才是。”说着,他的手蓦地一转,直接顺着她的领口钻了进去。 秦栀蓦地瞪眼,抬手按住他已经钻进去的手,“元极,外面有人。” 她的力气根本不能阻止他,手继续向下,抓住了他想抓住的柔软,笑看着她,一边淡淡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门口处,宫人整齐的回答,随后便听到他们打开门退下去的声音。 “现在没有人了。”低头贴近她耳畔,那朵茶花正好近在咫尺,他不由得叹了一声,“真香。” 抬手圈住他的颈项,秦栀翻身而起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根本不等他说什么,她直接吻住他的唇。 宫中打更的声音在回响,已经一更天了。夜色很浓,而且空气很冷。若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肯定会被冻得风寒不可。 紧闭的房门打开,元极从里面走出来,“传膳吧。” 一直候在外面的宫人立即行动,即便在外面站了许久,但仍旧是动作麻利。 慢步走回卧室,将卧室的门关上,床上,某个人还裹在被子里。挽好的长发已散乱,云鬓微湿,躺在那里懒得动弹。 “晚膳一会儿就送来了,你是要在床上用么?”在床边坐下,元极的手顺着被子的缝隙钻进去。被子里,是温热而细腻的,爱不释手。 “真把我当猪了,还在床上吃。把衣服给我,我要下床。不然被宫人看到了,我这几日的好形象就都没了。”任他摸自己,秦栀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这宫里有各种奇怪的人,各种奇怪的人拥有各种奇怪的癖好。但凡在宫中行走的人,都经过特殊的训练,第一条便是,管好自己的舌头。胡乱搬弄是非,是要被割舌头的。”他的手继续在被子里抚摸,一边宽慰她。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躺在这儿不动了。”很好,非常好,适合她当下的身体状况。 “成,世子妃,我服侍你。”瞧她那懒散的样子,元极蓦地俯身,欺近她的脸,在她热乎乎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那就有劳世子爷了。对于我这种眼下属于半残废的人来说,的确需要人服侍。”双臂从被子里拿出来,圈住他的颈项。 “越说越夸张,怎么就成了半残废了。”贴着她的鼻尖,元极低笑,故意夸大。 “下半身几近‘残废’,凶手是你。”所以,他若是不服侍她的话,那就太没天理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4、讨好的手艺(三更) 晚膳很快被送了进来,御膳房的晚膳,十分丰盛。 而且,这御膳房与太医院似乎是有交流的,晚膳的搭配十分健康。 坐在床上,用被子围着自己的身体,仅仅露出一颗头来。 桌子被挪到了床前,元极坐在床边,执起玉箸,看了她一眼,像一颗蘑菇似得。就是这颗蘑菇披头散发的,发疯的蘑菇。 “吃吧。”夹菜送到她嘴边,元极的态度可是十分好。 张嘴吃掉,秦栀微微颌首,“味道真不错。御膳房的厨子,的确是比寻常府邸的手艺好得多。” “既然喜欢,到时就调过来两个厨子去天机甲。”喂她喝粥,元极一边说道。 “你都快成了土匪了,我喜欢什么你就要抢来,小心到时人人都躲着你。”吃的两腮鼓鼓,她盯着他看,眼睛却是在发着光的。 “你知道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的要效劳于我么?”抬手用拇指抹掉她嘴边的食物残渣。 无言,“行行行,知道你是香饽饽,人人都在争抢你。” 夹菜送进她嘴里,阻止她再揶揄自己。 “你也吃啊。”他一直都在喂她,秦栀不由说道。 “你吃饱了我再吃不迟,而且,我不是很饿。”看着她吃得香,他倒是觉得给人喂饭这活儿不错。 忍不住笑,秦栀点点头,任他喂自己。 “对了,你还没说你这次出城到底去了哪儿呢?”这进了移风堂,四周没外人,他就不干好事儿,都忘记这事儿了。 “太州城。”回答她,元极喂饭的动作也不停,而且越做越顺手。 “帝都西北方向,距离帝都倒是不远。去做什么了?”继续问,她也一直盯着他。 “太州城有两处西棠细作的据点,近日来,细作增多,看来是有大动作。眼下,大月宫内部也内讧不断,所以,也等不得他们行动起来。我过去后,便将这两个据点一锅端了。”元极解释,声音很低,但是十分好听。 “那些细作呢?”人抓了,不知审问出东西来没有。 “自有人审问,他们不会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的。”元极回答,其实他应该是等审问出结果的,但秦栀在这儿,他着急,便回来了。 “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只不过,若是我来做的话,应当会更快些。”已经很久没参与过审问的事宜了,倒是有些技痒 “你当真是在军营中历练出来的么?据我所知,军营之中,可没有这种人才。”元极状似无意的问,这个小人儿的秘密,数不胜数。 “我早就跟你说过多次了,我自学成才。怎么,只许你聪明,不许别人也聪明么?”又想套问她,但是,她还不想说。 不管自己怎么安排词汇,都觉得无比惊人,她估摸着也会成为一个怪物。 “好,你聪明。”无奈,元极附和她。 终于吃饱了,秦栀摇了摇头,示意他将水给自己。 元极起身去倒了一杯,走回床边送到她嘴边,一点点的喂进去,待得她喝完,他也撤走了杯子。 “吃饱了,真舒坦。”身子一转,她又躺在了床上,真是舒服啊。而且,这还真是猪一样的生活。 元极坐在床边,这才开始用饭,他吃的不疾不徐,看起来真不饿的样子。 其实,他无论何时吃饭都是这个样子,像是在品尝每道菜的味道。 瞧着他那样子,侧面如此勾引人,秀色可餐。本来就吃饱了,眼下瞧着他,更觉得温饱足矣,别无所求。 蓦地,她缓缓的将一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小腿细白匀称,光裸着,她缓缓的移到了元极的腰侧。 用脚顶着他的腰,故意讨嫌。 元极缓缓地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抓住她的脚,直接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压住,免得她再乱动。 瞧着他,秦栀暗暗的哼了哼,活动膝盖,用自己的腿蹭他的腿。虽说离开了被窝有些凉,但也无所谓。 元极一只手扣着她的脚踝,但也抵不住她的腿在动,最后吃了一口,他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玉箸,握着她脚踝的手也向上,捏着她细白的小腿,一边看向她,“‘残废的下半身’恢复了?” “没,还是很累。嗯,具体说不是累,是被掏空了。”想了想,秦栀如是道。 元极忍不住笑,捏了捏她的小腿,随后抓着又塞回了被子里。 他起身,将这整个桌子都抬出了卧室,看他轻轻松松,好像那桌子根本不重似得。 自力更生,元极做的还是很好的,尽管把候在外面的宫人吓得够呛。 洗漱了一番,元极才回来,关上了卧室的房门,他又倒了一杯水,拿到了床边。 “喝吧,祖宗。”声音压得低,听起来就特别的性感。 顺着他的姿势,秦栀又将这杯水喝了,重新躺好,她忍不住长叹口气,“今晚有你给我暖床,我肯定能睡得很好。” 放好杯子,元极抬手解开腰带,随后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去。 瞧着他那宽衣解带的模样,秦栀不由弯起红唇,真是赏心悦目呀! 他脱了衣服,随后身子一转也上了床。进入被子里,被她烘烤出来的热气也过度到了自己的身上,元极抬手将她搂在怀中。她光裸着,馨香柔软,贴合着他的身体,没有一处是不和谐的。 脸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儿,秦栀闭上眼睛,真是安心。 习惯这种事情,果然是可怕的,一旦习惯了某件事,就不能撇开了,不然身心皆受煎熬。 “你明天还出宫么?”贴着他的胸口,尽管隔着中衣,可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嗯。想跟着出去么?”抚着她光裸的脊背,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她身体所有的凹凸,他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算了吧,我陪着元莯。你明日出宫后,联系一下乔姬和林蕴,后天我再出宫去见他们。”虽是不喜欢这皇宫,但也不能急于一时。 “这几日看着元莯,有何感想?”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元极一边问道。 “挺累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而且,她说身体有一种说不出不舒适感,但太医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开了药呢,又不敢多吃,怕伤害腹中的孩子。我看着她呀,都觉得难受。”秦栀叹着,不由觉得女人真是辛苦,但在男人看来,好像都是天经地义似得。 “我瞧着她那肚子,也的确是难捱。你害怕么?”蹭着她的头顶,元极轻声问着,很是温柔。 “倒也不是很害怕,只是,我没有做母亲的心理准备。”想了想,她回答道。 “既然没有心理准备,那这件事就先放在一头吧,不想了。”摸着她的腰臀,这个地方的线条是最好的。 “哼,你现在说这话一点道理都没有。你若是不招惹我,我怎么可能会怀孕?”好像他说出口的话就是避孕药似得。 “你在我怀里,怎么可能不招惹你?你这话才是没有道理,我又不是木头做的。”这事儿,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就行的。 “那就控制你好自己,一个成年人,总不会连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吧。”揪着他的中衣,秦栀一边轻哼,这下半身控制大脑的,原来他也能算得上一个。 “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话落,他蓦地翻身而起,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秦栀蹬腿,但根本没什么用处,随后,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双腿抬起,缠住他的腰,这回轮到她不放他离开了。 皇宫的清晨亦是清冷的,虽是太阳出来了,可清冷不改。 其实,更多的冷是从宫墙里渗透出来的,那种经过漫长岁月的温度,浸润墙中,挥散不掉。 宫人端着早膳,一路送到了移风堂。不过,移风堂内的宫人都在小心的走动着,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昨晚住进这里的主子还未起身。 将早膳送进大厅的桌子上,所有的饭菜都罩着保持温度的金制罩子,一时半会儿的,它们不会变凉。 卧室里,终于有了动静,元极起床,缓慢的穿上衣服。 而床上,某个人则趴在那儿,散乱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懒散的连动弹一下都不想。 起身她早就醒了,只不过太过疲惫,只想这样趴着。 她现在极度喜欢这个姿势,似乎能赶走所有的疲累。 “早膳已经送来了,起床用膳吧。还是说,今早还想让我接着服侍你?”走过来,元极抬手撩起她散乱的长发,一边低声问道。 “不用,我这便起床。麻烦你以后温柔一些,不要那么粗暴,我感觉我的腰要折了。”眼睛露出来,她也随之睁开了。瞧他这光彩照人的样子,秦栀不由得哼了一声,严重怀疑他是练过什么采阴补阳的邪术。 元极低笑,抬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腰,“宫中有专门精通按摩技艺的嬷嬷,叫来给你按一按。宫中补药也一应俱全,你也吃着。” “你倒是想的周到,给我又调又补,其实这最后都便宜了你。”翻身坐起来,元极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被子又裹在了她身上。 “是,都便宜了我。别抱怨了,小祖宗,服侍你更衣。”讨好,虽是不擅长讨好,但现在可是越练越纯熟,这手艺堪比有资历的嬷嬷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5、计划准备(一更) 在皇宫待了几天,秦栀终于出宫了。今日,是要去见乔姬与林蕴的。 乔姬不引人注目,但林蕴却很惹眼,她现在是茂世子,但凡露脸,必会有人注意到他。 所以,这见面之地是秦栀定下的,唯一一个她认为在外安全的地方,同时距离皇宫又不是很远,不会将更多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坐着马车,出了皇宫,驾车的是甲字卫。直奔着姚清和的那个书斋而去,那里有姚清和的人,只需交代一声,就能确保不会有人打扰偷听。 很快的,便抵达了那书斋前,从马车里出来,秦栀特意将裹在身上的披风兜帽抬起来盖在头上。兜帽很大,几乎盖住了她一半的脸。 走进书斋,一楼有在看书买书的人。走向楼梯处,眼下那里已经有人守着了,是这书斋里的管事。 看见秦栀上来,他也赶紧行礼作揖,“世子妃,茂世子与那位姑娘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在下守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上去打扰世子妃的。” “多谢了。”秦栀点点头,姚清和的这个手下做事什么的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走上二楼,果然瞧见了正在翻书看的林蕴,而乔姬则坐在窗边喝茶,两个人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了。 “来的很早啊。”将兜帽拿下来,秦栀走过去,一边轻声道。 “这地方真是不错,是姚相置办的书斋。近几个月来,这个书斋以及城中其他几个书斋联合,囤积了不少的书籍,然后送往偏远城镇的私塾里。做如此好事,却一直很低调。”林蕴满脸笑,她那样子可是潇洒的很。那种江湖气息的潇洒,桃花眼却载着无限风流。 “还不是拜你所赐。”秦栀哼了一声,如果当初不是他收了屠郡王的钱恶意造谣,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法子。 “所以说,我做的也是好事呀。”林蕴却是一概接收,而且,这也算造福穷苦百姓了。 “真当我夸你呢。别贫嘴了,过来,这件事我要与你们俩商议一下。”走到窗边,秦栀将所有敞开的窗户一一关上。 “依我说,这些事情早做早了,解决了心头大患,日后谁睡得都踏实。世子妃这些日子在宫里,看来也没闲着啊。来吧,说说,计划是怎样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只要他们柴家兄妹死光光,这往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林蕴走过来,步履潇洒。几步走到乔姬身边,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直接搭在了她的肩上。 乔姬一动不动,斜睨了她一眼,“把你的爪子拿开。” “摸一下嘛,又不会坏了。”收回手,林蕴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她这般训斥,绕到她里侧的椅子上坐下,又动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很是殷勤。 秦栀坐在对面,从怀里将修整过的地图拿出来,展开,铺在了桌子上。 “这周边的阵法是个刺头,难以对付。因为里面有很多的毒物,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是难题。想要对付它们,势必就得用它们的克星。不过,仅凭随身携带的话,并不乐观。因为之前,元极带我出来的时候,虽都随身带着避毒之物,可那些毒物像疯了一样的往上冲。”轻声说着,但这个问题,的的确确很难。 “那些东西,的确很疯狂。尤其是安排在阵法之中的,没有药师在里面控制它们,见着了外来的活物,它们就会往上冲,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林蕴是十分忌惮。 “所以,我觉得,想要解决了它们,就得要一些非人的动物来打头阵了。”看向乔姬,控制动物,乔姬也是长项。 乔姬微微点头,“但,只能选定一个方向,这四周在图上看是很小,可实际上想要全部走一圈都得花上几天的时间。选定一个地点,我在此操控动物做突破。距离太远,那些动物也就不会听从了。”首先距离是个大问题。 “这就得问茂世子了,哪个方向突破最为有利。”看向林蕴,这个她应当是最了解的了。 林蕴笑看了乔姬一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其中一个地方,“就是我上次带人等待接应的地方。这个地方的阵法算得上是最薄弱的了,那时我还以为你们会从此地出来。后来我才想到,你们不熟悉地形,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茂世子是聪明的,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秦栀看着她的脸,一边笑道。 “是啊,别做那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会死的很惨的。”乔姬加了一句,不免阴森森。 “你的话我肯定牢记心中。”林蕴微微倾身靠近她,正经的撩妹姿态。明明她是个女人吧,可是眼下这样子一点却真真是看不出一点女相来,就是个风流公子嘛。 乔姬习以为常,显然这段时间林蕴没少这样骚扰她。 “储备香樟与艾草,必然得制成粉末才好让动物们携带。眼下,需要的便是动物了。乔姬,这是你的长项,你认为哪种动物较为合适,便吩咐下去,大量抓回来。那山中有阵法,还是得找一些较为灵敏的动物才行。不然它们自己就迷失方向糊涂了,可就事倍功半了。”将地图收起来,秦栀一边说道。 “你放心吧,在这些事情上我是不会怠慢的。不过,你还要进宫么?”瞧着秦栀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宫装。 “嗯,这几日得一直在宫中陪着莯妃娘娘。”倒了一杯茶,秦栀喝了一口,只要不离开帝都,她势必得在宫中待着。且不说元极的意见,便是瞧着元莯的样子,她也得陪着她。 “莯妃娘娘腹中的龙胎快生了吧。”林蕴想了想,她上次回来,可就知道她有了身孕。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生了。 “还有两个月吧。”秦栀点点头,的确是快生了。 “看来,我有时间得进宫去和皇兄说一声恭喜了。”林蕴扮作茂世子,还真是入戏很深。 乔姬哼了一声,“还真拿你自己当茂世子了。” “我不像么?”撑着自己的头,林蕴看着她,那双桃花眼恍若两汪水,撩人的很。 乔姬淡淡的瞪了她一眼,自己是真是假心中有数。不过,像她脸皮这么厚的人,还真是少见。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6、有何优点(二更) 三个人正在聊着呢,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林蕴最先转头看过去,书架之间,一抹月白的身影出现。 “姚相。”看见来的人,秦栀站起身,对面,那两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世子妃。茂世子?”姚清和恍若春风化雨,尤其是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林蕴拱了拱手,“姚相风采依旧。唉,几个月前的事情,那绝对是误会一场。希望姚相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在下一般计较。” 姚清和面上带笑,琥珀色的眼睛却和他脸上的笑不一样,不管是熟悉还是不熟悉他的人,在和他的眼睛对上时,无不莫名的心里一紧。 “不知茂世子可否听过这么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走过来,姚清和看着林蕴,看起来,他好像知道了一切。 林蕴笑容不改,她看起来并不担心的样子,“姚相的手段在下自然听说过,不过呢,在下现在是世子妃的人。不管怎么说,按姚相与世子妃之间的‘交情’,肯定会卖世子妃这个面子吧。”坐下,他甩锅可是甩的快。 乔姬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见风使舵,你之前所做之事,和小栀可没什么关系。而且,你那时做的事情,可十分见不得光。” 被乔姬怼,林蕴倒是不吱声了,不过笑仍旧挂在脸上,她好像就那时被秦栀割开衣服时生气,从此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生气,始终笑呵呵的。 姚清和在秦栀身边坐下,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她,“眼下,茂世子在为你做事么?” “嗯。”看着他,秦栀点点头,也承认了。 “既然如此,茂世子假冒之罪,我便暂时先放下。”姚清和扫了一眼林蕴,他的确是已经知道了。 林蕴立即拱了拱手,“多谢姚相大人大量。” 姚清和没有理会她,动手拿起茶壶,将秦栀面前的茶杯填满,“听说你近几日都在后宫。” “是啊,在陪莯妃娘娘。”姚清和每天都进宫秦栀是知道的,不过,后宫和前殿一向分得清楚,外臣是不得进入的。 “知道你在宫中,但是在宫中,必然是见不到你的。听说皇上送了几本珍藏的古书给你做贺礼,那几本书我倒是向皇上提起想借阅,但皇上珍惜的很,没答应。眼下,这书到了世子妃的手里,不知,本相可否借阅?”说起书来,姚清和的语气也变了,看起来他是真的很想看看那几本书。 “原来皇上这么抠门。姚相就别客气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明天,你什么时辰进宫?我叫手底下的小公公去前殿候着,将书给你。”互相借阅,本就是爱书之人之间的寻常事。 “卯时末,我会经过长华桥,你叫小公公候在桥下就行了。”姚清和微微点头,满面如沐春风的笑,他显然很高兴。 对面,林蕴和乔姬看着他们俩,倒是没看出来,这姚清和变脸的速度还挺快的。 “今日你们在这儿,不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谈?如若不方便,我这便离开。”姚清和扫了一眼对面那两个人,她们三个汇聚于此,又特意吩咐这里的管事看守楼梯,不要其他人上来。显而易见,是有重要的事情。 “不是什么秘密之事,虽不能让别人知道,但姚相又不是多嘴多舌的外人。是在商议,如何攻进玄衡阁。”秦栀倒是也没隐瞒,姚清和这个人,还是能信任的。 “玄衡阁?你不要再参与了,上次险些丢了性命,我都听说了。手无缚鸡之力,若一再涉险,很可能会没命的。”说起玄衡阁,姚清和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尽管他身处帝都,但却不代表不知道这些事情。但凡他想要知道了解的,总是会探听得到。 “姚相的消息真是灵通,上次,纯粹是意外。毕竟,某些人想要做什么,即便是千防万防,也总是会被寻到漏洞。面对这种情况,就得想办法反击了,不然的话,这日子是别想过得消停了。”他知道的倒是不少,明明朝中也多事。不愧是姚相,也是手眼通天了。 “看来,对方是有心要置你于死地了。”姚清和微微皱眉,若如此,只是躲着,的确是没有用。 “我杀了柴廷南,作为她的兄长,感情深厚,自然不会放弃为自己的妹妹报仇。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自然得保全自己呀。”如此简单的计算题,很容易就得出结果了。 “你胆子太大了。”姚清和微微摇头,她手无缚鸡之力,却如此有胆量,也实在让他不禁感觉汗颜。 “虽说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最起码我水游得好,脑筋转的也算快,胆量也有那么一点点。加在一起,也算无敌了吧。”她轻笑,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世子妃,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提游水之事了。”知道他不会水,还故意这么说。 “其实我是真的挺好奇的,姚相你沐浴的时候也会发晕么?”这个问题,也是秦栀一直弄不明白的。恐水到极致,怕是连喝水都有心理阴影吧。 姚清和哽了哽,“若是真的好奇,不如邀你去瞧瞧?”他不会水,这事儿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儿。 这回轮到秦栀哽住了,他还真敢说。 对面,林蕴笑出声,瞅着他们俩,她笑的愈发大声,“原来姚相这么客气,不知,可否带上我们一起呀!这美人沐浴什么的,我喜欢看。” 乔姬不冷不热的扫了她一眼,“你喜欢的东西还真多。” “生气了?别气呀,我说着玩玩的。”林蕴立即动手给乔姬倒茶,一副狗腿的模样。 乔姬懒得理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多谢姚相邀请,这个我就不敢了。若是传出去,之前和你的绯闻,可就又被重新提起了。再想法子破这绯闻,那就难了。”脑细胞会死光光。 想起之前城内疯传他们俩的事情,姚清和也不由笑,垂下眼睛,他看起来好像几分羞涩。 对面,林蕴瞧着姚清和那样子也不免跟着笑,在她看来,那时她天知坊散布出来的传言也未必都是假的。瞧瞧眼下姚清和这样子,八成是襄王有意。 又喝了些茶,秦栀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回宫了。 虽说那皇宫就像个笼子,不过元极每晚也在,她的心情倒是不错。 “正好我也要进宫,一同走吧。”姚清和站起身,一边说道。 “好。”点点头,一同走秦栀自然不反对,也免得路上无聊。 “姚相和世子妃慢走。不过呀,我听说皇宫人多口杂,二位还是要适当的分开些距离。毕竟,你们之前可是传过有私情的人物关系。”林蕴看似好心的提醒。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见钱眼开,其实我应该向你讨要精神损失费,以补偿我那段时间受到的伤害。”秦栀挑起眉尾,和她逞口舌之快的话,那还真是自讨苦吃了。 林蕴摇摇头,“我这天知坊也没开张多久,就被你收入麾下了,没钱。” 淡淡的冷哼了一声,秦栀转身与姚清和同行下楼。 相府的马车跟在后面,距离前面的马车不远不近。 坐在马车里,秦栀与姚清和说着那些古书的事情,这是两个人共同的话题,且说这个绝对不会冷场。 “好好收藏是至关重要的,不然即便做了再好的刷蜡处理,到时也会发霉或是被虫蛀。”关于藏书,姚清和是有发言权的,他最精通。 “这方面还是得请教姚相,在王府的时候,那里的藏书有专人看管。不过,我看他们也很松散,鲜少去侍弄一回。”最起码,她就没见着,都是听白桃说的。 “的确很麻烦,毕竟它们太古旧了。不过,你放心,待得回府了,我将法子写下来给你,到时便学会了。”姚清和很是大方,在这方面,他的确是不抠门。 “多谢。”学着萧四禾的姿态拱手,惹得姚清和不禁笑。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有多滑稽。 马车终于进了皇宫,在过了第二道宫门时,缓缓地停了下来。 姚清和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看向慢一步走下来的人。 伸手,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扶着她缓缓的走了下来。 “还没问你,处于这深宫之中,感想如何?”她下来了,姚清和便放开了手,一同往第三道宫门走,一边问道。 “感想?其实没什么感想。就是第一天在莯妃娘娘那里时,皇上本来过去了。岂料中途,有位齐妃娘娘的侍女找来,将皇上叫走了。皇上也挺不容易的,他只有一个,又不能变出分身来,后宫之中又有那么多的娘娘在等着他盼着他,很累。”缓步的走,秦栀一边轻笑着说,闲话家常。 “齐妃娘娘?嗯,初出入宫,想争夺皇上的宠爱,是所有刚入宫的新人都会犯的错误。”姚清和也笑,这宫中之事,其实也就是那样而已。只要安分守己,保持平常心,绝对活得长。 “按你这说法,争宠之事也的确是总发生了?”怕是在这帝都,没有姚清和不知道的事儿。 “是啊,经常发生。不过,皇上也不是姑息养奸之人。但凡犯了错误的,虽在当时不会给予严厉的处罚,但待得风平浪静时,就都知道厉害了。”姚清和熟悉元卫的套路。 闻言,秦栀也不由点头,“皇上到底是皇上。”这手段,花样百出。他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想要来一出翻天覆地的话,看来是不容易。 “这般感慨,是不是莯妃娘娘受了什么委屈?”她特意说起这个,姚清和自然听出弦外之音。 “那倒没有,莯妃娘娘又不是初入宫的新人,懂得规矩。只是她现在在养胎,身体不适,所以心情也不太好罢了。”她可不能担上背地里告状的罪名。 姚清和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到了岔路口,秦栀要顺着这宫道往深处走,便停了下来。 “明日一早我会吩咐小公公去长华桥等着姚相,不过,你最好把书藏起来。你都说了,皇上抠门不借给你,若是被瞧见了,我做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儿,肯定会传到皇上耳朵里的。”最后嘱咐了一句,秦栀便转身离开了。 沿着幽深的宫道走,前头还有个引路的小公公,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佝偻着腰,走路无声。 即将接近元莯居住的宫殿时,前头忽然跑出来一只肥大的黑猫来。它是忽然间从旁边跳出来的,落地无声,身形硕大,那双眼睛透着诡异,把前头引路的小公公吓了一跳。 这种动物秦栀倒是不怕,尽管长得有点吓人。 那黑猫跳出来,因为那宫人被吓着了反应有些夸张,好像把它也惊着了。 在路上停留了一下,它随后便身子一扭就跑了,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一只猫而已,把你吓成这样。不过,看这猫皮毛顺滑,显然不是无主,知道是哪个宫养的么?”走过来,秦栀瞧着那小公公,一边说道。 “奴才不知。这各宫娘娘平时无事,都会养一些宠物的。说不准,是哪个宫里的。”小公公回答,他的确是不知道。 几不可微的点头,秦栀随后举步,继续朝着宫殿走。 瞧着秦栀回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元莯就笑了起来,“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想着,你这出去放风,没准儿就不回来了。” “惦记着你,我怎么会不回来。这阳光快要离开皇宫了,温度也降下来了,别再这儿晒着了,回去吧。”只要太阳落了山,这宫里就特别的阴凉。 被宫女扶着站起身,元莯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眼下行动也是有许多不便。 “对了,你若是想出去走走的话,就叫人先出去清一清路上的杂物。听说各宫都养宠物,有的可能会跑出来,别再吓着了你。”与她一同往回走,秦栀一边嘱咐道。 “放心吧,我胆子又不小,一些小动物而已,吓不到我的。”元莯轻笑,她可不怕。 “小心些好。”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秦栀其实是想摸摸的,但是又害怕自己力气重了。 太阳落了山,元极才回来。陪着元莯用完了晚膳,两个人便回了移风堂。 裹着披风,快步的走进大厅,秦栀才松口气。 “夜里在这宫里走,真是莫名的瘆的慌。我还说帝都的那个宅子阴气重,这宫里的阴气更重。”解开披风,秦栀一边说道。 “依我看,在你心里,书斋应该是没有阴气的,你更喜欢那里。”元极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披风,然后直接扔给了候在一旁的宫女。 他这话,一听就是不对劲儿,秦栀转过身看向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日在姚相的书斋见乔姬和茂世子,做什么阴阳怪气的?” 面色淡淡的看着她,元极随后扫了一眼那些宫人,“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退着离开,将房门又关上了,隔绝外面的冷气。 “听说你和姚相同乘一辆马车回的宫?”走到她面前,元极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微微施力让她抬起头。 “是啊,姚相知识渊博,一路给我上课来着。看着美人儿,再听他讲课,不止受益匪浅,心情也不错。”仰头看着他,秦栀一边笑道。 元极垂眸盯着她那得意的小脸儿,随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放开手绕过她进了卧室。 知道这厮是生气了,秦栀脚下一转也跟着进了卧室,那个人正坐在床边,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在他身边坐下,秦栀翘起腿,“姚相是很好看,但是我以前就说过呀,论长相,你最好。” “是啊,但姚相脖子好看啊。”元极淡淡的反击,依旧是充满了不悦。 倾身靠近他,将自己的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近距离的盯着他的耳朵,“说的也是,姚相的脖子的确特别好看。” 元极转头扫了她一眼,然后晃了晃肩膀,将她甩下去,“那也没办法了,我的脖子做不了任何改变,你失望也来不及了。” 再次靠过来,依旧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抬手,捧住他的脖子,一边轻轻地摸索着,“虽说世子爷的脖子是先天的,做不了改变,但也无所谓,只看脸就行了。再说,世子爷也有很多优点啊。” 面色依旧不变,任她摸自己的脖子,一边淡淡道:“有何优点?说来听听。” “精力旺盛,姿势多,腰力强。总结来说就是,器大活儿好!”最后一句,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告知。 元极的唇角动了动,下一刻猛地转身,直接将那个撩拨自己的人掀翻在床。不给她些颜色看看,她当真是肆无忌惮,蹬鼻子上脸。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7、幼稚的闹剧(三更) 夜色渐深,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但是打在这琉璃瓦上,声音却很清晰,尤其是夜里宫中安静,没有一丝的杂音,听得也就更清楚了。 趴在床上,披头散发,秦栀的呼吸是时有时无。她累的现在连正常呼吸都懒得进行了,不呼吸时要更轻松些。 一只手在她光裸的后背上若有似无的抚摸着,他的手很热,所以抚摸着她的皮肤也跟着生热。 “会不会又饿了?需要吃宵夜么?”侧身躺着,元极一直盯着她散乱的长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其实,这头发也不是他弄的,是因为她翻滚来又翻滚去,才变成了这样。 “没力气,不吃。”她懒散的回答,扭了一下头,将脸转向另一侧,免得这样时间久了脖子疼。 “生气了?”这回,轮到她生气了。 “没有。世子爷如此‘老当益壮’,我怎么会生气。”秦栀哼着,但很显然是气不顺的。 覆在她后背上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信不信今晚你的腰真的会断了。” 被他拍的咳嗽了两声,秦栀动作缓慢的翻过身体,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盖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她红红的脸也露出来了。 “别再吓唬我了,我是真的怕了你了。你听,我的腰都发出要碎裂的声音了。”说着,她轻轻地晃了晃身体,她就觉得自己要折了。 元极的随后重新抚上她的身体,在她柔软的腹部轻揉着,“只要你日后不要再故意气我,定然会受到温柔的对待。说来说去,你这就是自讨苦吃。” “说来说去,又成了我的错了。那人家姚相的脖子的确是好看,总不能让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扫了他一眼,他是非得让她整天对着他奉承才开心,听不得一点别人比他好的话。 闻言,元极的手顿了顿,随后向上,一把握住了那凸起柔软之物,“给你个机会,重新再说一遍。” 秦栀随即弯起身体,“你好,你最好,我往后就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如何?” 放开手,滑到她后背,元极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抵着她的额头,元极不解恨的张嘴在她脑门儿上咬了一口,“若不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我真的会打你。让你吃些苦头,就知我到底是何性情。”几次三番的气他,偏偏他总是会被她气着。 “年纪小还会占这种便宜呢,多谢了。”搂住他结实的身体,手放置在他的脊背上,手指轻抚,能摸得到他脊背上线条浮起的肌肉。 “知道自己占便宜了?若你这种性子,有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丈夫,早就被你气的动手打人了。”捏着她的滑溜溜的腰臀,元极那样子更像是在给她洗脑。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脑子?会惹得别人动手打我?”胡说八道,他的画外音不就是,他是这天下最好的。 “我现在就想打你。”抬腿将她压住,元极低头看着怀里娇小的人儿,一边低声道。 “你刚刚已经‘打了’我一顿了,胯下留情。”拍着他的脊背,她不可谓是情真意切,但说的话却明显讨嫌。 元极不由低笑,“拿你没办法,坏东西。”根本对不上的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时萧四禾嘲笑你,说我是你的小媳妇儿么。其实,他说的很对呀,尽管不太好听。”迂回的嘲笑他老。 “听他胡说八道。”说起这个,元极也不是很开心。 “所以,他为他的毒舌遭报应了。他的下半身好了么?”秦栀希望他能老实一些,也算是让他回顾一下自己前半生在舌头上都做过什么恶事。 “应当是好了,不然,他早就急了。但,想必也是不如以前,近来去往一城,不再只往青楼跑了。”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唇角,秦栀这话他比较爱听。 “这是好事儿,若他到时真染了病,后悔都来不及。”尽管不能对他人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但她还是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一番的。当然了,私下偷偷摸摸的恶意诅咒一下也是可以的。 “你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提醒我了。若是染了病,下半身都会烂掉的。懂了,别再说了,很恶心。”尽管没见过,但只要想想,他都觉得下半身疼。 秦栀轻笑,拍着他的脊背,“真乖!” 在她脑门儿上咬了两口,元极不再说话,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更像是在哄她睡觉。 两个人不说话了,外面的雨声听着也更清楚了。夜晚这种时候下雨,外面是什么温度都想象得到。 不过,靠在元极的怀里,却也不在意外面的阴冷了。他的温度一直烘烤着她,很快的,她便睡着了。 清早,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世子爷,世子妃,莯妃娘娘跌倒了。” 听到声音,元极随即便坐起了身。被子顺着他的胸口滑下来,一直落到他的腹部。 肌理分明,上面还有一些刻意形成的红痕。 看向身边的人,元极抬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元莯跌倒了,快过去看看。” 被他晃醒,秦栀愣了愣,随后猛地起身,“元莯跌倒了?” “嗯。”下床,元极动作极快的穿上衣服。 “她一向起得早,是不是因为下雨,门口的雨水没来得及擦,她又走到外面去才滑倒的。”皱着眉头,秦栀也快速的下床。 穿上衣服,她随意的将长发挽起来,“肚子那么大,跌倒了也不知怎样了。” “你先别急,太医必定都赶过去了。若是情况不好,刚刚通传的宫人便会告诉我们的。”元极安抚着她,但却始终眉头微蹙。 “希望如此吧。”快步的走出卧室,拿过宫女捧着的披风裹在身上,随后与元极一同走出移风堂。 天上还在下雨,不过是很小的雨,绵绵的,可是又很凉。 宫中的宫道有的地方石板很平整,下雨了之后不免有些滑,元极始终抓着她后背的披风,免得她会跌倒。 一路匆匆的赶到元莯所在的宫殿,眼下都是人。 外面站着的是前殿的公公,大厅里,场面则更‘壮阔’些。 元卫就坐在主座上,眼前是跪了一地的人。有宫女,有太监,还有一个头上插了好几根钗子的女人。 几个大内侍卫站在元卫身侧,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只肥胖的黑猫,大概是被揪扯的疼了,它发出很惨烈的声音。 “元莯怎么样了?”走进来,元极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门开着,一堆太医在里面。 元卫微微摇头,“太医还没出来呢。” 秦栀站在一侧,视线从那黑猫身上缓缓移开,然后看向那个跪在地上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是,却能瞧见她光洁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子。皮肤很白,跪在那里发出小声的抽泣。 “这只猫闯进了这里,吓着了莯妃娘娘,对么?”她开口,声音一直很稳定。 “回世子妃,的确是这只猫闯了进来。但何时闯进来的,奴婢们真的不知道。只是刚刚一大早,娘娘起身,正在更衣,它忽然就冒了出来。太过突然,娘娘后退了一步,就踩到了裙摆,然后才跌倒的。”服侍元莯的宫女回答,此时他们也都跪在地上,害怕不已。 “那这猫,是谁养的?”盯着那只猫,又肥又大,那双眼睛很吓人。就是她昨晚瞧见的那只,不会错了。 “是齐妃的宠物。”元卫面色一直如此,丝毫未变。 秦栀不再言语,只是看向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这便是齐妃了。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小黑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它总是不听话,训练了许久也没用。真的没想到它会跑到莯妃这里来,还吓着了莯妃。”齐妃边哭边解释,语调娇气,同时又充满了委屈。 “行了,你别在这儿哭了。回你的宫里去,莯妃不好转,你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宫里,不准出来。”元卫略烦躁的挥挥手,赶她出去。 齐妃抽噎着,一边起身一边抹眼泪,最后看了一眼元卫,才退出去。 “把那只害人的猫带出去宰了。”元卫倚靠着椅背,一边说道。 大内侍卫得令,便拎着猫出去了。 秦栀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随后转身,也走出了宫殿。 将兜帽扣在头上,她快步的走出宫门,齐妃那一行人还没走远。 “齐妃娘娘。”她叫了一声,声音也不大。 那一行人停下,随后转过身来。 齐妃仍旧满脸都是泪,梨花带雨的,很是惹人怜。 “世子妃,不知有何事?”擦着自己的脸,齐妃一边问道。 “原来齐妃娘娘认识我。”走过去,秦栀一边弯起唇角。 齐妃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看来,齐妃娘娘很喜欢小动物啊。养了一只专门往莯妃娘娘这里跑的黑猫,昨日我便看见了它,由此可见它是认识路的。”盯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子,明明就是个未成年呀。 “世子妃,你可不要冤枉我。那是一只不通人性的畜生,我又怎么可能控制的了它。”齐妃自然听出画外音,眉头拧起来,无限骄纵。 “说得好。畜生是不通人性的,所以,它们做出了坏事,也不能说是主人的错。齐妃娘娘所说有道理,我也找不出反驳之言。只希望齐妃娘娘一如既往的喜爱小动物,再见到它们,不要害怕。”小小年纪,诡辩之能却不容小觑。 齐妃又抬手擦了擦眼角,一边扬起下颌,“知道世子妃与莯妃是亲人,但我的小黑闯了祸,怕是也活不了了。如果皇上还觉得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这到底是皇宫,皇宫就有皇宫的规矩,外人岂能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来颐指气使?世子妃不觉得自己僭越么?” 盯着她,秦栀的眼色也冷了下来。缓缓地,她倾身靠近她的耳朵。 齐妃想躲,但脚下一动,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贴近她的耳朵,秦栀压低了声音,“元莯若是无事还则罢了,若她有一丁点的危险,我便要你好看。把我的话记清楚了,杀人之事我做的多了,你这种小心机小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相信我,要我出手,你会死的很难看。” 话落,她便直起了身体,面色如常却眼色极冷的盯着她。 齐妃眨了眨眼睛,一边深吸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她转身快步的离开。她身边的宫女跟着疾步前行,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宫道尽头。 站在原地,秦栀咬紧下颌,随后转身快步返回。 大厅里,已经有太医从卧室里出来了,正在给元卫汇报元莯的情况。 “眼下,莯妃娘娘要躺在床上静养,不能再下床动弹了。”走进来,秦栀听到的也只是这一句话。 走到元极身边,他垂眸看向她,“做什么去了?” “元莯真没事么?我本想要你派人将乔姬接进宫里来的。”看着那太医,也不知情况到底严重不严重。 她这么一说,元极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很好。这便派人接进来,痛快利索些。”虽是冷情,但不代表他会无视自己的妹妹被他人算计。 什么都没说,秦栀闭了闭眼睛,欠收拾的东西,恨得她牙痒痒。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8、长嫂如母(一更) 许久,卧室里的太医们才陆续的出来,鱼贯的走到元卫面前,一一的禀报。 秦栀脚下一转,直接朝着卧室走了过去。 卧室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宫女在床边帮元莯更换衣服,她躺在那儿自己不能动弹,额上也有一些汗。 不过,她脸色尚好,眼睛也是睁开的,随着宫女服侍她,也让她有些不耐烦。很明显,她想自己行动。 “你不许动,太医都说了,你万不可再自己乱动了。”走到床边,秦栀看着她那样子,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没事儿,你和我哥也别太大惊小怪了。”元莯任宫女给自己换了一身裙子,然后被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腹部那儿凸起一大块,看着像一个小山包压在她身上了似得。 看她这精神头,秦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宫女挪过来的椅子上坐下,用丝绢擦了擦她额上的汗,“疼不疼了?” 元莯想了想,感受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只是屁股有些疼,流了一些血,但已经止住了,你别担心了。” “流了些血还叫小事儿么?你就没听说过,女人得娇滴滴,甚至矫情一点才有糖吃么?像你这样对什么都说无所谓的人来说,时间久了就不拿你的意见当回事儿了。”抓住她伸出来的手,秦栀一边轻声的斥责。 “你这道理倒是也新鲜,明明在王府的时候,你可是十分欣赏我的性格的。”那时,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成,你最爽朗,最潇洒。那只黑猫,有没有吓着你?”继续问,不过秦栀的声音是很轻柔的,不会让元莯感受到一丝的压力。 “一只黑猫而已,怎么会吓着我?你以为我是你呀,忽然间看见活鱼都会吓一跳。你还记不得记得四姨娘的那只狗,我特别喜欢。但是母亲不让我养,什么宠物都不行。今早那只黑猫呀,忽然出现我根本就没怕,只是后退了一步,谁想到就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上。若是以前,我怎么会这么蠢笨,还不是这个肚子太大了,让我行动受限,居然就跌倒了。现在想想,自己也是真的蠢。”元莯说着,抱怨的却是自己,丝毫没有怪罪那只黑猫的意思。 看着她,秦栀不由得笑,“是啊,你最勇敢了,佩服你。” “诶,那只黑猫呢?”躺着一动不动,她明显不舒服,但又不敢动弹。 “扔出去了呗,还能陪着你呀。若真想养宠物,到时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体,随便你养什么。这又不是王府,没人会阻止你。”没告诉她黑猫已经被宰了,即便是想想也知道,那只黑猫是活不成了。 “倒是各宫都有宠物,花鸟鱼虫的,只有我这里什么都没有。的确是冷清,好在这些日子有你在这儿陪着。”握紧她的手,元莯轻声道。 “你放心吧,接下来我整天都在这儿陪着你,直到你安全的生下孩子为止。”秦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元莯这么好,可是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会珍惜她的人,造物弄人吧。 就在这时,元极从外走进来,瞧着元莯躺在床上精神头却不错的样子,他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感觉如何?” “还好,我没什么大事儿。把你们都惊动了,不过没被我吓着吧。”她觉得,任何事情都吓不到她大哥。 “这么大个人,居然会被一直猫吓着,没出息。”站在床边,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你怎么和小栀一样,都觉得我是被吓着了。我才没有呢,一只猫而已嘛。”元莯立即反驳,她真的没害怕。就是身子笨,才会跌倒的。 元极淡淡的冷哼了一声,“太医说了,这段时间,你不能下床。不管做什么,都要在床上。你必须得听大夫的,不许任性。”他声音冷淡,而且很严厉,字句都是命令。 元莯很想朝他翻白眼儿,不过,最后她也只能忍下来了,“好,我知道了,大哥,你别操心了。” “你在这儿陪着她?”看向秦栀,她很明显一副不会离开这里的样子。 “嗯,反正也无事,我会一直都在这儿。对了,乔姬来了,直接让她到这儿来吧。”元极的人,必定已经去接乔姬了。 “好。我出宫一趟,傍晚时分回来。”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去吧,注意安全。”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秦栀才收回视线。 “我大哥也只有对你说话的时候脸色会好看些,瞧他刚刚训斥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错事一样。”元莯轻声抱怨,总的来说,她还是觉得瞧见元极那隐隐温柔的样子很稀奇。怎么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他也是关心你呀,一早听说你跌倒了,急忙的拉着我离开了移风堂。你必须得好好养着,这次他可没说错。”元极就是那样的性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是,大嫂,听你的。”元莯轻笑,和元烁一样,这一声大嫂就是故意调侃。 将被子往她身上扯了扯,“饿不饿?早饭还没吃,我也有些饿了,去外面瞧瞧早膳送来了没有。”起身,秦栀打算出去。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那只黑猫好像是齐妃的宠物。”元莯忽然道。 “没错,是齐妃的宠物。我刚刚来时,她就跪在外面,正在哭呢。”秦栀微微颌首。 “她、、、兴许是故意的。之前,别的宫里也发生过一些事情。不过,鲜少有人会跟她计较这些,毕竟大家都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她做的事也不是特别严重。”元莯心里都清楚的。自己没害人之心,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皇上已经让她回自己宫里去,你不好起来,她也不准出来。有皇上给你做主,你就别乱想了。”安慰了她一句,秦栀便离开了。 大厅里,所有人都离开了,宫女在小厨房煎药,那药味儿飘在院子里,和着绵绵的细雨,不禁觉得有些刺鼻。 “去取早膳来吧,多取来一些,一会儿有人会过来。”吩咐了宫女,秦栀站在门口瞧着那不停落下的细雨,渗着凉意。 “这后宫深处我从未去过,不知是什么样子的?”蓦地,她忽然问道。 “回世子妃,这后宫深处有不少荒废的宫殿,以前住的是先帝的太妃。不过,随着她们殁了,那宫殿就无人居住了。有些人都传说那些宫殿里闹鬼,负责打扫的公公们不敢进去,每到夏季,杂草长得齐腰高。”宫女小声的说着,这也算是传八卦了,所以自是不敢大声。 “杂草丛生,必是蛇鼠的良地。”秦栀弯了弯唇角,一边叹道。 “是呀,住在那附近宫里的人总是能瞧见老鼠什么的。后来为了避免老鼠爬虫往那边跑,就在内务局拿了好多的驱虫驱鼠的药粉。药味儿刺鼻,有时这风向不对,奴婢们在这里都闻得到。”宫女连连点头,表示秦栀说的是对的。 很好,十分好。 两刻钟后,早膳就被送了进来,一并的送到了卧室里。秦栀坐在桌边用饭,几个宫女则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元莯吃。 她肚子大,压迫着胃,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待一会儿药煎好了你喝下之后再睡,再撑一会儿。”看着她有些困倦的样子,秦栀不由道。 “明明我比你年纪大,如今怎么觉得好像你是我长辈似得。”看着秦栀用饭,元莯一边笑道。 “你今早不说了嘛,我是你大嫂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嫂如母。”挑起眉尾,她这长嫂的姿态还是很足的。 元莯无言,“这就开始占我便宜了。” 秦栀轻笑,不免得意。 早膳还没用完,乔姬便被送进了宫里。她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看起来倒是不起眼。 “世子爷派去的人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这后宫妃嫔居住之地乔姬还真没见过,毕竟那时只在皇家园林里待着的。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是不是还没用早膳呢。过来,给你准备了一份。”带着她直接进了卧室,也让元莯见见她。 看着乔姬,元莯想了想,随后便想起来了,“这不是青园那里驯兽的姑娘嘛。” “嗯,对,不过她现在跟随我。”元莯的记性还是相当好的。不是说一孕傻三年么,看她这样子,倒是不傻。 乔姬给元莯请了安,随后便与秦栀坐下用膳了。 不过片刻,宫女将煎好的药拿了进来,药汤很苦,宫女一勺一勺的喂给元莯喝,她整张脸都是纠结起来的。 “莯妃娘娘卧床不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看了一眼元莯,虽说皇家之人可能娇生惯养,但也不至于连喝药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是啊,所以,这次要你帮忙。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就不能怪我欺负小孩子了。”秦栀声音很低。 闻言,乔姬点头,“明白了。这些女人呀,争风吃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深有感触,碰上了那种疯女人,不给她们些厉害瞧瞧,就不知收敛。 人面桃花相映红 229、深夜刺客(二更) 喝完了药,元莯躺在那儿几分昏昏欲睡。秦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没用多久,那个人就不搭话了。 看着她的脸,秦栀不由得摇头,这就睡着了,看来是真的累了。 不过,她这样睡觉也不见得会轻松,一动不能动,那肚子必然也十分不适,单是想想她都觉得几分于心不忍。 见她睡熟了,秦栀才起身,嘱咐宫女一步不离的看守着,她缓步的从卧室里出来。 大厅里,乔姬正在和一个宫女两个人小声的说话,那个宫女拿着毛笔,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走过来,秦栀看了一眼那宫女在纸上画的东西,是后宫的地形图。 不过,不是特别精细的地形图,只是从元莯居住的这座宫殿,一直到后宫深处那几座荒芜宫殿的路线,其中,还有齐妃所在的宫殿。 “你初初进宫,可得小心些,别再走错了路,冒犯了宫中的贵人们。”秦栀说着,一边看着宫女画出来的地形图。 “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请这位姑娘提点提点。”乔姬用的也是这个借口,这小宫女很单纯,也很热情。 “对了,平时晚上皇上如果不去后妃那里的话,会在哪儿休息呢?”秦栀忽然问道。 小宫女一愣,随后道:“在长平殿休息。若是皇上晚上去哪个后妃那里的话,会着人去其他的宫里通知,这样也是免得其他宫中留灯一直等着。” “长平殿在哪儿?可得留意着,别再真误闯了。”秦栀继续问,乔姬也跟着点头。 小宫女倒是没多想,直接将长平殿的方位也画了出来。 看着,秦栀微微点头,“多谢你了,还很有绘画的天赋,画的不错。” 小宫女一笑,“多谢世子妃夸奖。奴婢平时,倒是喜欢画一些花样儿什么的,娘娘也说奴婢画得好。”被夸奖,她也是很开心的。 “好,若是无事,也给我画几个。这丝绢上,绣上一些花样儿,的确好看。”秦栀笑看着她,她的态度绝对是无比的真诚。 小宫女立即点头答应。 坐下,与乔姬看着那地形图,秦栀用手指指画着那路线,“这些地方杂草极多,蛇虫鼠蚁聚集之地。正好这外头下雨,更没人去这种地方了。下午无事,你便去转转,要蛇,越多越好。” “路线我记得清楚,你就放心吧。你要做什么,我明白,肯定让你解气。”乔姬笑笑,有些事情无需秦栀说,看她的表情就猜得出。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对了,还得留出一条来,我要送给那个大猪蹄子。”眼色微冷,不止齐妃让她生气,元卫也让她很不顺眼。 “听你问到他夜里在哪儿歇着,我就知道你有这想法。的确是该教训,这么多的好女子一辈子都被埋没在了这里,都围着他一个人转,想想我就来气。”乔姬是最看不惯这种男人的。 “别气了。他是天子,自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吓唬吓唬他还是可以的。反正,神不知鬼不觉,蛇又不会说话。”将地图拿起来,卷成一个卷儿,然后直接塞到旁边桌子上的琉灯中。琉灯上头是开口的,纸卷塞进去,眨眼间燃起来,变成了一堆灰。 顺着打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乔姬起身,“正好雨大,我出去溜达溜达。还没逛过皇宫呢,见识见识去。” “去吧。”秦栀微微点头,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下雨之时,也正是好时机。不得不说,这是老天也看不下去那骄纵阴险的齐妃了,所以一直在下雨。 乔姬冒着雨出去了,即便下雨,她看起来是毫不在意的。腥风血雨见得多了,单纯的下雨,也不算什么了。 秦栀脚下无声的返回卧室,拿出一本放在卧室里的杂谈轶事来。随后走至床边,要宫女退下去休息,她守在这里。 靠在椅背上,秦栀静静地看书,卧室里没开窗,只有门是打开的。保持新鲜的空气流通,但又不会太冷。 元莯睡得不是很安稳,蓦一时上半身挪动一下,眉头也皱起来了。 隔着被子,秦栀有时能看得到她的肚子在动,猛然之间晃一下的样子,让她看着也不禁觉得吓人。 真是不容易啊,由此,也让秦栀不禁觉得有些害怕。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但女人所受之苦,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人根本理解不了。 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时近晌午时,元莯才醒过来。 “你一直都在这儿守着我?要宫女在这儿守着就行了。”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秦栀,元莯笑笑,但心里的确是很舒坦,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亲人。 “反正也无事,正好看看你收藏的书。你还是喜欢看这种东西,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秦栀将书收起来,一边嘲笑道。 “看书不就是为了开心嘛,哪像你,看完还得背下来,不嫌累。”互相吐槽,两个人看书的方式不一样,喜好也大相径庭。 “我不累,倒是你,现在累不累?”很想帮她挪动一下身体,但秦栀却不敢动她。 “身体已经僵了,这肚子也压得我不舒服。也不知能不能侧身躺着,一会儿太医来了,得问问他。”若是一直让她这样躺着,她非得残废了不可。 秦栀动手捏着她的手臂,除此之外,也不能帮她做什么了。 “诶,那个乔姬呢?”没看到乔姬,元莯倒是好奇这姑娘干嘛去了。看样子,秦栀把她接进了宫里来,并不像是为了解闷儿。 “她没见过皇宫,所以出去看稀奇了。”捏着,她一边随口说道。 “叫个宫女跟着她,免得她再迷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元莯享受着,一边叮嘱。 “别操心了。那只手伸过来,我给你捏捏。”坐在床边,秦栀的动作还是很专业的。 将元莯的手臂和腿都捏了个遍,秦栀才放手。这么捏了一番,她看起来明显也放松了许多。 时辰差不多了,太医也过来了,例行请脉,秦栀一直站在旁边瞧着。 “比早上要稳定了许多,娘娘还需时刻注意,若是再有流血之相,一定要尽快的派人去太医院,万不可耽误。”太医请完脉,随后说道。 “那不知,如果真的流血不止,会怎样。”元莯看着他,不由问道。 “那就得催产了。不过,早产的话,很危险。不止胎儿危险,娘娘母体也会受损。”太医边说边摇头,明显也很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 “听到了吧,必须得好好养着,不然很危险。”在秦栀看来,这很严重,随时会威胁性命。 元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看来,真的得在这儿躺着了,动弹不得。 太医离开,午膳也送了上来。 元莯的膳食流食居多,也是因为她躺在这儿不能动,所以吃些流食对她也好。 不过,这到了午膳的时间,乔姬还没回来,也不知她转悠到哪个地方去了。 时近下午,乔姬才回来,雨一直没停,她全身都湿了。 “赶紧把衣服换了,然后用膳。”她定然是有收获,看她的脸色就看得出。 乔姬点点头,脚步轻快和宫女进了偏殿。 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乔姬从偏殿出来。扫了一眼来往的宫女,她走到秦栀身边,压低了声音,“你今晚要去看戏么?” “我不能出去,我今晚就在这儿。”瞧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秦栀也不由笑了,乔姬能这么说,那想来今晚绝对会有一场好戏了。 因为阴天下雨,所以天色很快也暗了下来。而元极也终于回来了,进入大殿,他解开身上的披风,那披风几乎都湿透了。 绕过给他请安的宫女,元极走向卧室,在门口略略停留,里面一切如常,他才迈步走进去。 “满身的雨水气味儿,你这是在外面走了一天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秦栀正在和元莯说话,而乔姬则站在一旁,研究着嵌在墙壁上的琉灯。 “傍晚雨势渐大,沾了一身的雨水。”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的手也有些凉,可见这外面气温真的变得很低了。 瞧着那两个眼里互相有情意的人,元莯也不禁弯起唇角,其实这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一件让人很高兴的事情。 “对了,因为你受到了惊吓,所以皇上已经派人去朱城了。将母亲接到帝都,过来看看你,算是为了让你安心休养吧。”看向元莯,元极忽然道。 “真的?那真是好,好多年没见到母亲了。不过,我都说了,我没受到惊吓,你们怎么不听呀。”元莯自觉自己从来不是个弱女子,他们一口一个惊吓的,她很是不喜欢听。 “还在犟嘴!惊吓就是惊吓,以太医所说为准。你老老实实的休养,自是不会害了你。”元极淡声的训斥,那样子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元莯微微皱眉,不过随后也就明白了元极的意思,“听说现在北方苦寒之地也很困难,驻守在那里的人也得吃许多苦。大哥,你还是不要让皇上为难的好。说来说去,咱们都是元家人,还是得为元家着想。”或许是深处宫中,她的想法与其他人自然有不同。 元极以一种她十分没出息的眼神儿盯着她,“我做事自有分寸,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就是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元莯不再说话,她知道元极是想给她出气。 “回去吧。”看向秦栀,元极说道。 “我不回去了,这几天我陪着她。”秦栀摇摇头。 “小栀你回去吧,这里又不是没有人守着我。”元莯一听,也立即劝她回去。 秦栀站起身,抓着元极的手离开卧室。 “这几天我就待在这儿,不然我不是很放心。你回去吧,太晚了,你待在这儿不合适。”拉着他走到殿门前,秦栀一边轻声说道。语气柔柔的,很是动听。 “倒是真不知,你与元莯感情颇深。”本以为,只有元烁和她感情深厚呢。 “在初初去你家的时候,除了父亲待我好之外,就是元莯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看她眼下这个情况,我十分不放心。”仰脸儿看着他,也算让他知道知道,她七年前在他家也不好过。 抬手捧着她的脸,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好吧,皆是我的错。除了我,都是好人。” “我又没说你是坏人,你干嘛对号入座?”他这算是不打自招。 哽了哽,元极蓦地低头在她的脑门儿上咬了一口,“伶牙俐齿,辩驳不过你。若不是看你如此可人,真得把你的牙都掰下来。” “你可吓死我了。”几不可微的撇嘴,秦栀接过宫女捧着的伞塞到他手里,“回去吧,你明早再过来。”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随后撑开伞,快步的离开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也出去了。”乔姬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嗯,拿着伞,别再淋湿了,晚上很冷。”几不可微的点头,秦栀忍不住弯起唇角。 乔姬穿上披风,然后拿过伞,也匆匆离开了。 夜色漫漫,雨声不停,冷空气不断的吹进来,没办法,只能将房门关上了。 随着雨越来越大,夜也越来越深,也不知何时,一声声女人的尖叫隐隐的传来。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使得那尖叫声听得并不真切,而且也不确定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守在门口的宫女忍不住将大门打开个缝隙,雨声更清晰了,但是连环的尖叫也听得更清楚了。应该是隔着几座宫殿,叫的瘆人。 也就在同时,远在前殿的长平殿里,一个雪青色的挺拔身影急速的从窗户跳了出来。大概是慌不择路,从窗户跳出来后就跌倒在了地上,摔得他一个结结实实。 外面,大内侍卫扬声护驾,急速的冲进长平殿内,搜索‘刺客’。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0、幸灾乐祸(三更)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昨天一天没见到面的太阳,也终于从天上跳了出来。 似乎是秋老虎到了,这太阳一出来,温度反倒升了上来。地上的雨水被蒸发,空气中都飘着雨水蒸发后的气味儿。 吃过了早膳,秦栀坐在床边,和元莯说话,一边看着宫女开窗通风。今日没那么冷,所以门窗都开着也无事,反而很凉爽。 乔姬还在偏殿里睡觉,偏殿也没人去,很清静。她昨晚回来的晚,的确是该睡个懒觉。 元莯正羡慕着外头的太阳呢,忽的听到外面的宫女跪了一地,大喊给皇上请安的声音。 一诧,元莯挑起眉毛,“皇上怎么过来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处理政务见朝臣才对。” 秦栀站起身,看着卧室门的方向,片刻后,元卫的身影才出现,而且他是被两个公公扶着走进来的。 弯着腰,撅着屁股,那造型,可是失了往日风采。 “给皇上请安。”和其他宫女一并跪在地上,秦栀低着头,不由弯起唇角。 “起身吧。”元卫说了一声,然后缓慢的走进来。 宫女迅速的搬过来一把更宽大些的椅子,扶着元卫的公公示意多垫几个垫子,然后才让元卫坐下。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躺在床上,元莯看着他,很是不解,一夜不见,他怎么成这样了。 靠坐在那儿,元卫缓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 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秦栀,他几不可微的摇头,“昨晚长平殿闯进去一只小花蛇,它很会找地方,爬到了朕的床上。朕一时没注意,险些坐到了它的身上。被它惊着了,摔了一跤,不严重。” “龙床上怎么会爬上去一条蛇?负责安寝的公公就没发现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谁知道呢,这小花蛇大概是有灵性,会躲人。但是,却不躲开朕,像是在等着朕一样。”元卫说着,倒也不生气。 “皇上,你真的没事?昨天早上臣妾摔跤,晚上皇上摔跤,大概真是下雨天不顺吧。”元莯瞧着他靠坐在那儿的姿势,和以往都不一样,瞧着就难受。 “昨晚出事的不止是朕,还有齐妃。”元卫的语气不疾不徐。 “齐妃?她怎么了?”元莯心中咯噔一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元极。可是转念一想,她大哥也不可能会去害一个女人。 “齐妃就寝时,躺在床上,忽然发觉这床单下十分柔软,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坐起身,随手扯开床单一看,床单下密密麻麻的盘踞了无数条蛇。她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随身服侍的宫女强撑着把她拖出卧室。叫人去处理那满床的蛇,可谁知禁军过去时,那些蛇却都不见了,什么都没有。宫女看的真切,的确有蛇。它们来无影去无踪,和长平殿里的蛇倒是很像。”元卫徐徐道来,更像是在讲故事。 “那齐妃怎么样了?”元莯不禁问道。 “吓坏了,眼下已挪到了宝寿宫。太医也去看过了,受惊吓不浅,现在还在乱叫。”元卫的语气如一,也根本看不出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遭遇这种事情他有何感想。 “怎么会这样?这蛇,居然会往床上跑,太吓人了。”元莯听着也不禁觉得瘆的慌。这若是自己的床上都是蛇,也必定会被吓到,虽说她并不是很害怕那些动物。 “说的是啊,好像真有灵性。世子妃,你说呢?”看向秦栀,元卫忽然问道。 秦栀倒是面色淡然,“我最怕的就是这些没有毛滑溜溜的东西了,但正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有些了解。如同这蛇,本来便是冷血动物,气温低了,它们就会血液流速减慢,然后冬眠。昨天下雨,还很冷,它们可能也是找寻温暖之地,害怕被冻僵了。放眼这所有宫殿之中,最暖的地方,就是睡觉的床了。所以,它们爬到床上去取暖,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它们有灵性,而是对外界的温度较为敏感。” 看着秦栀,元卫薄唇动了动,随后便笑了,“世子妃果然是饱读诗书,关于这些动物,也了解的清楚。” “皇上过奖了,这不算什么,动物和人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过,可能是齐妃的住处更温暖些,就倒霉了。如果说要找出个为此事负责的,那就只能找老天了,谁让它昨日降雨呢,致使温度那么低。”这种事情,很显然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嘛。天时地利人和,完全就是老天看不过眼。 元莯看了看秦栀,又看了看元卫,“皇上,小栀昨晚可一直陪着臣妾到半夜的。臣妾白日睡睡醒醒,这到了晚上外面雨声很大,臣妾睡不着,小栀一直在这儿和臣妾说话,从未离开过。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的宫人,都可以作证的。” “朕不是这个意思。”元卫面上笑意加深,倒是很温和。 秦栀弯了弯嘴角,“皇上如果真的怀疑我,那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除了这脑子比较好用之外,和动物可不敢打交道。尤其是蛇这类动物,我怕得要死。” 元卫看着她,缓缓摇头,“朕没有怀疑你。” “不知皇上伤到哪儿了?看皇上坐着的姿势,好像很不舒服。”看着他,秦栀这问候略显关心。 “跌倒时摔得重了些,腰臀受损。”元卫告知,这脸上几许无奈之色。 腰臀?估计就是屁股。也不知摔成什么样儿,让他坐着都难受。 “希望皇上保重龙体,您若身体不适,这天下人都会担忧。”这话绝对口不对心,说完了她自己都在腹诽自己。 “多谢世子妃惦记,朕,还算年轻,能撑住。”看着她,元卫这话也是说的言不由衷。再来这么几回,他说不准还真得英年早逝。 秦栀忍不住笑,“皇上自然年轻,民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四十一枝花,皇上现在可是含苞待放的阶段。” 被形容成花,元卫也是哭笑不得,“朕就承了世子妃的吉言了。” 微微歪头,秦栀笑笑,其实元卫知道可能是她搞的鬼,但是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没办法。 “莯妃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朕再过来,前殿还堆积着不少的政务没有处理。”说着,元卫挥挥手,要公公过来扶他。 秦栀忍住笑,上前一步,算是假装好心的扶了他一把,但是瞧他站起身都得撅着屁股的样子,她真是忍不住自己汹涌的笑意。 站起身,元卫忍不住皱眉,缓了一会儿,才挪动脚步。 元莯瞧着他那样子,也不知该不该笑,她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元卫这样。 往卧室外走,秦栀将元卫的手臂还给那个公公,扫了一眼元卫的屁股,她不由道:“都说吃什么补什么,皇上不如近日多食用些鸡臀尖之类的食物,可能会让你好转的快一些。” 元卫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她,他分明瞧见了她笑脸之间隐藏着的幸灾乐祸。 抬手,在她脑门儿上用力的拍了一巴掌,“不要太得意,容易露马脚。”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打人,秦栀后仰了仰头,被拍的发愣。 “皇上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摇了摇头,她很无辜。 元卫什么都没说,被扶着离开,瞧他走路的样子,好像屁股真的很疼。 他离开了,秦栀终于笑出了声来,“你们没事去宝寿宫周围转转,瞧瞧齐妃怎么样了。” 门口的宫女一听,不由得点头,随后也笑。在她们看来,这就是恶有恶报。 转身走回卧室,床上的元莯看着她,用一种看透的眼神儿,“是你做的吧。”为了给她出气。 “你可别这么说,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也得有证据才是啊。”秦栀摇头,否认。 “你是不能控制那些动物,但乔姬能啊。我可记得在青园的时候,她轻而易举的控制那些动物摇头跳舞的。”元莯也算知道秦栀把乔姬弄到宫里来是做什么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陪着你到半夜,这些事情问我,可是不对。”在椅子上坐下,她极其特别的无辜。 “你也是真不怕皇上生气,他手段可多着呢。”在宫里这么多年,元莯见得可多了。 “那就拭目以待喽。”如果元卫真的会因为这件事而报复她,那他可别想过好日子了。而且瞧他刚刚的样子,还打了她一下,应当就是就此作罢了。 元莯看着她,随后又笑了起来,“皇上身手也挺矫健的,没想到居然被一条蛇吓得摔坏了屁股。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仪的样子,瞧着他我都觉得屁股疼。” 秦栀也忍不住弯起眉眼,他若没这么惨的话,她肯定不解气,还得再耍他一次。 不过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元卫这厮故意装的那么严重的?还真没准儿,这个人,狡猾的很呢。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1、早产之兆(一更) 趁着阳光正好,两个宫女结伴离开。 秦栀则坐在卧室窗边,两只手伸出去,迎接阳光的洗礼。 元莯躺在床上,瞧得见秦栀的一切行动,不由几分羡慕,“你一定要坐在那里气我么?明知我不能动。” “你躺在床上,总不至于让我也一动不动吧。好不容易太阳出来了,不晒一晒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收回手,秦栀看向元莯,她那个样子太可怜了。 “诶,天气这么好,为什么大哥还不来?”这倒是稀奇了,秦栀在这里,元极必会一早就过来的。好像看不到她,他就心绪不宁似得。 “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吧,他很忙的。”如若不是有事情,元极必定会一早赶来。 “你还真是无比的信任他,看不见他的身影,也不会乱想。”这就值得羡慕了,互相信任,而不是看不见人胡思乱想。 “他可能会对别人说谎,但对我,他若是有不想说的,就直接闭嘴不言,也不会想理由骗我的。”起身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秦栀动手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今日温度高,无需盖这么厚。 “那时候你和我大哥订婚,我就在想啊,你这辈子可惨了。父母都不在了,本来就够惨了,结果还得嫁给我大哥受苦,我那时特别同情你。觉得父亲的决定很过分,又觉得母亲骄纵元烁欺负你。但谁想到,现在一切情况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其实想想我也很佩服你。”能让事情发展至此,也不得不说是秦栀的能耐。 “人心都是肉长的嘛,都是有感情的。就像你,明明对皇上没有爱,但看他受伤了也不免关心,对吧。”挑起眉尾,元莯的情绪变化还是很容易看穿的。 “毕竟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嘛。”元莯笑笑,对自己的感情,她不是很确定。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之前出去的那两个宫女也回来了。两个人采了些花瓣回来,虽昨天下雨很冷,但御花园里有些花却是很坚强,依旧娇艳。 “娘娘,世子妃,奴婢们刚刚经过宝寿宫外,听到齐妃娘娘在里面尖叫呢。大概是那宫中有什么东西长得像蛇,所以又把她吓着了。”小宫女说着,不免边说边笑,在她们看来,这绝对是迄今为止最爽的事情了。 “看来,真的被吓得很厉害啊。”元莯一听,倒是没想到会把齐妃吓成那个样子。 “是啊,奴婢第一次瞧见齐妃娘娘这么失仪,完全不顾仪态的大声喊叫,像发疯了一样。”小宫女觉得很是出气,谁让她总是那么嚣张。这次,更是明目张胆的用自己的黑猫来吓元莯。但凡长眼睛的,都会知道那是齐妃故意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往后的日子,但凡她瞧见了什么状似蛇的东西都会被吓着。”不是喜欢玩儿惊吓他人这种事情么,这回也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惊吓。 “到底就是年纪小,骄纵惯了,什么都要争抢。自己心里的人对她人好,她就不开心,会想法子搞破坏。其实想想,她也挺可怜的。在这皇宫之中,怎么可能得到皇上始终如一的宠爱?”元莯轻叹着,不过这大概也是每一个进入后宫的女子最初都有的想法吧,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能一直得到皇上独一无二的宠爱。但事实是,皇上根本没有爱,对谁都一样。 握住她的手,秦栀什么都没说,元莯在宫里时间久了,这些东西也就看明白了。 元莯在床上躺了五六天,然后才开始翻动身体,侧身躺着。 她也被折磨的不行,脸色不是很好,好像也瘦了些,但却显得肚子更大了。 太医的建议是,不下床走动,一直躺在床上休养。可以来回轮换着翻身,就当是活动了。 虽说秦栀觉得有身孕的人还是活动活动为好,不过,到底还是得听大夫的。 而这几天下来,秦栀也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元极有时早上会过来,但他显然是有事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傍晚时才来。 他在做什么,秦栀也没问,根据他的脸色,就能看得出事情进展如何。 傍晚来临,元极也终于回来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瞧着,好像有些疲累。 “今早没过来,再瞧瞧你的脸色,我想,昨晚你是赶在宫门下钥的时候又出去了吧。一晚没休息,所以才这么疲乏。”看着他的脸,秦栀一边轻声道。 抬手捧住她的脸,元极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若是也回移风堂住的话,我可能也就不会出去了。” “原来你这是孤枕难眠呀。再忍忍吧,这两天元莯情况见好,说不准再过几天,就能下床了呢。虽说现在宝寿宫那边整天鸡飞狗跳如履薄冰的,但也不代表这里就会安生。我还是在这儿较为安心,再加上有乔姬在,夜晚时还能安排一些放哨的,就更安全了。”抓住他的手,秦栀看了一眼,他这手好像粗糙了些。 “你们设下的防御居然比前殿大内侍卫还要紧凑。”元卫也被耍了,元极自然知道。她这胆子的确是大,连元卫的主意也敢打。 不过,想必元卫是心知肚明,但也没表示什么。只是命人将那些荒废宫中的杂草清理了,免得再有蛇虫鼠蚁之类的动物隐藏其中。 “这就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们不争不抢,不代表别人不会惦记。你进去看看元莯?她刚刚睡下,看起来睡得还算平静。”拉着他的手,秦栀一边说道。 “让她睡吧。我一夜没休息,这便回去歇下。你不回去,只我一个人,我只觉得睡不安稳。但是瞧你这样子,好像根本不受任何的影响。你这个坏东西,真是没良心。”看她这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样子,元极觉得很是不满。 轻笑,秦栀仰脸看着他,刚要说话,却猛地听见卧室里传来元莯的惊叫,“血、、血、、我流血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2、延后再议(二更) 转身快步的冲进卧室,秦栀一眼就看到了元莯下身的裙子以及她身下的床单上都是血。不是那种深色的血迹,反而颜色很淡,但又明显很多很多。 “你别动,快,去找太医。”扑到床上去,秦栀将要起身的元莯按了回去,抓紧她的手,一边看着她下身的裙子,彻底湿透了,素色的裙子和床单都成了红色的。 “你不要乱动,太医马上就过来了。”元极站在两米开外,眼下情况,却让他也不由得却步。这女人生子是何模样,元极从未见过。这忽然所见,让他也随即发觉,这果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随时会丢了性命。 元莯被按着躺在那儿,不断的深呼吸,她只觉得下半身不断的一股股热流,就好像自己的下半身被浸在热水之中。 “怎么会忽然间就这样?你刚刚是不是趁着我们都不在打算偷偷下床来着?”抓紧了她的手,秦栀一边皱眉看着她。知道她在床上躺的烦了,就总是想起身。 “没有。睡觉之前我就觉得腰酸,我就侧着身子睡。刚刚换了个方向,哪知道就感觉有东西流下来了。我把裙子提起来一看,居然是血。”元莯大口的呼吸着,这样也能让她放松些。 “你现在疼不疼?”秦栀也没见过谁生孩子,但在书上总是看到过的。生孩子,肚子会有频率的疼痛,待得时机到了,这孩子就能出来了。 “不疼,就是腰不舒服。”元莯摇摇头,大概也是因为有些紧张,她头上都是汗。 “再坚持坚持,不要害怕,太医马上就来了。”秦栀安慰她,但同时也紧张不已,元莯这情况和她在书里看到的不一样,她不知该怎样帮她。 元莯大口的呼吸着,抓紧了秦栀的手,她特别的用劲儿,抓的秦栀都觉得疼了。 元极站在那儿看着她们,眉头紧蹙,明明生子是大喜之事,可眼下瞧着怎么都是凶险无比。 很快的,太医院的太医来了,还有内务局的接生嬷嬷,一大票人呼呼啦啦的闯进来,元极随后便退了出去。 秦栀坐在床头,任元莯抓着她的手,太医和接生嬷嬷配合着检查了一番,同时认定这是早产之兆。可是,元莯现在是宫口不开,得催产才行。 太医立即下方子,煎催产汤药,同时又拿出参片放进元莯的嘴里,给她增加体力。 很快的,催产的汤药送来了,秦栀端着,一点点的喂进元莯的嘴里。 这药应该是很强,喝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元莯就开始喊疼了。 这边,接生嬷嬷也立即开始行动,太医退到门口跪着,跟着一并等待。 疼痛或许真的很厉害,元莯全身都紧绷着,汗从她头上沁出来,抑制不住的痛呼从喉咙里滑出,听着就知道她有多难捱。 秦栀看着她,也紧紧皱着眉头,看她这么痛苦,她真是很心焦。 “世子妃,这产房之地,您不宜待在这儿,请出去等着吧。”接生嬷嬷过来,示意让秦栀出去。其实倒也不是什么规矩,主要是在嬷嬷看来,这位世子妃显然也刚刚成亲没有怀孕生子,看到了这种场面不免会害怕。 秦栀看了看元莯,“你一个人行么?若是不行,我就陪着你。” “你出去吧,我不想吓着你。”疼痛的间歇,元莯也松开了秦栀的手。 “忍不住就叫我,我就在外面,哪儿也不去。”站起身,秦栀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避开了在忙碌的接生嬷嬷。 这卧室里都是人,她在这儿,还真是有些碍事。 绕过跪在门口的太医,秦栀缓步的走出去,大厅里,除了元极之外,元卫也不知何时过来了。 元卫坐在主座,元极则坐在左侧,看着秦栀出来,他几不可微的皱眉,“过来。” 走到他身边,秦栀叹了口气,随后坐下,明明是元莯在生孩子,她却无故的跟着无比紧张。 元极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手被元莯抓的,上面红一块紫一块的,如今他这么一摸,秦栀才觉得疼。 “你还好么?”看着秦栀的脸,元极不由低声问道。 看向他,秦栀点点头,“我还好。”虽是这么说,可听着卧室里头传来元莯的痛叫声,她也不由得收紧了手。 元极的面色也不是很好,他根本就没想过,生孩子会这样。 宫女开始出入卧室,端着热水进去,又端着红色的水出来。有的盆里堆放着染了血的纱布,单单是瞧着就不由几分触目惊心。 秦栀深呼吸,听着元莯叫的越来越声嘶力竭,她抬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希望自己坐得住。 元莯的痛呼声特别惨,那种到了绝境却没人能拉她一把的状态,坐在这外面的人有心想帮她,可是又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元极亦是如此,这一切和他想象的差距太大了,听着元莯那几近力竭的痛叫声,他起身,随后走出了殿门外。 不过,即便是站在这里,也依旧能听得到卧室里的声音。 元莯在痛叫,接生的嬷嬷在安抚她,同时引导她如何用力。但听着元莯的声音,她明显是没什么力气了,如同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生机和死亡各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都向着自己的方向拉扯,而她则根本无法选择。 宫女从身边匆匆而过,水盆里的水都是红色的,泛着血腥味儿。 太医从里面出来,又开始进入小厨房煎药,整个宫中的人都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秦栀从殿里走出来,走至元极的身边停下,“听着她在受苦,心里很不舒服是不是?” “从未想过,女人生子会这般艰难。”看向她,元极一边淡淡道。 “吓着你了?”歪头看着他,秦栀倒是不知,这回让他如此惊吓。 几不可微的摇头,元极抓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太医又煎了提神增强体力的汤药,送进了卧室里。大概是因为喝了这汤药,元莯的叫声听起来也有力多了。 焦心的在外等待着,夜色深浓,宫灯似乎都照不亮这黑夜了。 终于,婴儿的啼哭声从卧室里传来,秦栀和元极都一震,随后快步的返回大殿。 婴儿的啼哭声较为有力,从卧室里传出来,简直是环绕立体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 元卫也明显激动了起来,站起身,朝着卧室走了两步,急于想见到孩子。 片刻后,嬷嬷才从里面出来,怀中抱着稍厚的襁褓,那里面的小家伙还在哭呢。 秦栀也立即冲上去,和元卫两个人将那嬷嬷围住,那干净的襁褓里,是一个皱皱巴巴又哭的满脸通红的小家伙。 “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小皇子。”嬷嬷抱着孩子,一边禀报道。 元卫连连点头,“好,好。来,朕抱抱。”说着,他张开双臂,在半空中扭动了两下,想抱孩子,但又不知用哪个姿势好。 嬷嬷指导了两句,元卫摆好了姿势,她才将孩子放进他怀中。 这小家伙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怎样,元卫抱住他之后,他哭声渐歇。不过,脸还是红红的,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 “奶娘呢,把奶娘调过来,他应当是饿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元卫笨拙的晃悠着,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似乎都不知怎样笑了。 秦栀站在一边看着,也不禁眼角犯泪,太不容易了。 “来,你抱抱吧。这些日子一直守在这儿,辛苦了。”看向秦栀,元卫忽然道。秦栀一直待在这儿,是什么想法元卫都知道。 秦栀点点头,她真的很想抱抱。 两个人都几分笨拙的交接,嬷嬷在一旁帮忙,这孩子终于到了秦栀的怀里。 或许真是因为早产吧,这小家伙眼下闭上眼睛睡着了似得。不过,那如同一粒黄豆大小的嘴却微微动着,极是可爱。 元极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怀里的小家伙,面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什么欣喜之意来。 “太不容易了。不过,他属于早产,也不知身体怎么样。应该要太医好好地给他检查检查,该怎样护理他,万不可出错。”如此费力的生下来,可不容有半点闪失。 “没错,得好好看护才是。”元卫用食指点了点那小家伙的脸蛋儿,作为父亲,他显然是无比的开心。对这孩子的喜爱,也溢于言表。这和他平时的作风可完全不一样,毕竟他向来喜好不外露。 “这孩子,很像皇上。”虽说刚生出来皱巴巴,不过的确神似。 “像朕。”元卫笑着点头,这话他爱听。 很快的,奶娘来了,这都是内务局精心挑选出来的。可不是一般人,是从帝都朝臣家中挑选出来的,身康体健,容貌端正,身无异味,奶水也极好。 奶娘将孩子接过去,这边元卫也将太医召了过来。 “元莯也不知怎么样了,我想进去看看。”卧室里没了声音,元莯也不痛叫了,但宫女还在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接生嬷嬷和两个太医都没有出来。 “应当无事了,只是失血过多。”太医在里面说话的声音元极听得到。 “失血过多?生儿育女,简直是拿命在搏。不过,皇上很高兴,你高兴么,做舅舅了。”转身看着元极,他这脸色可看不出高兴来。 “很丑。”元极想了想,随后道。他没见过刚刚生出来的孩子,幼童倒是见过不少,但都很饱满。瞧见刚刚那襁褓里的小东西,和他想象的相差甚大。 秦栀笑脸一僵,随后抬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最好别乱说话,当心皇上不乐意,没瞧他那么高兴么!这应该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他之前只有两个公主。高兴也可以理解,若是我,我也会很高兴。” 元极却不语,这种拿命相抵的事情,他并不赞成。之前他还很期盼她为自己生孩子,可是现在,他反倒觉得,此事延后吧。 终于,太医从卧室里出来了。秦栀快步上前,“太医,娘娘如何了?” “回世子妃,莯妃娘娘她失血过多,眼下还在昏睡着。臣已给娘娘服下了九还丹,脉象已经平缓正常了。臣今晚会守在这里,不会离开,还请世子妃放心。”太医年纪倒是不大,但说话条理清晰,也让人无端的放下心来。 “好。”秦栀点点头,随后快步的走进卧室。 卧室里,宫女在小心翼翼的给元莯更换衣服,擦拭身体。她流了很多血,同时又出了满身的汗,床上被血和羊水更是弄的湿哒哒的。 宫女手脚麻利,很快将床和元莯里里外外都整理好了。干净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一直都在睡着,好像没什么感觉。 在床边坐下,秦栀抬手摸了摸元莯的头,还是有些虚汗,不过,她睡得很熟。 也不知她吃了那个什么九还丹效力如何,希望她能顺利的醒来,平安的度过今晚。 陪了她一会儿,她始终都睡得很沉,秦栀缓步的走出卧室。 外面,元卫居然又抱着那小家伙,应该是吃饱了,所以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元卫抱着的姿势也比刚刚好多了,而且一直在盯着他,脸上带着笑意,越看越喜欢似得。 “咱们走吧。今晚皇上和太医都留在这里,你没必要待在这儿了。”元极走过来,一边低声道。 看向他,秦栀点点头,“不知太医怎么说的?” “虽是早产,不过身体还好,眼下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元极看着她,她是真的很关心。 “那就好。”秦栀叹口气,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真不希望这孩子再出什么问题,不然的话,元莯的苦都白受了。 元极朝着元卫走过去,低声告辞。秦栀则走到大殿门口,朝着偏殿那儿使了个眼色,一直都在偏殿门口的乔姬也快步的走出来,避开元卫。 直接走出大殿,乔姬扫了一眼还在煎药的小厨房,不由得摇摇头,“女人真是不容易啊,刚刚听着莯妃娘娘的惨叫,我都冒冷汗了。” “是啊,这回真吓着我了。”秦栀点点头,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容易。 两个人走出宫门,元极便从后面走了过来。前头引路的小公公弓着腰提着灯笼,三人分前后的朝着移风堂而去。 一路上,元极都没说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这夜里的皇宫显得特别清冷,连乔姬都觉得这地儿不适合居住,住在这里,非得早死不可。 一路回了移风堂,宫人快速的准备晚膳,乔姬去了偏殿,秦栀则与元极缓缓的回了卧室。 “你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在想什么呢?”看着那坐在床上的人,秦栀走过去,轻声问道。 抬手,拽着她站到自己面前,元极抬手圈住她的腰,一边看着她,“我在想你年纪尚小,的确应该尽情玩乐才是。” 弯起眉眼,秦栀扣住他的两只耳朵,轻轻地揪扯,一边歪头看着他,“我若真的每天玩乐,确定你不会气的炸毛?是不是今天元莯生产把你吓着了。我的世子爷,居然还有害怕的时候,真稀奇。”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害怕。”拥紧她,元极闭上眼睛贴在她身上。 抱着他的头,秦栀轻轻地顺毛抚摸,“这些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说的确为时过早。如你所说,我的确还是想以玩乐为主,没做好生儿育女的准备呢。” “嗯。”元极回应了一声,他现在的确也不想急于此事了,太危险了。 顺毛摸了他好一会儿,秦栀才放开手,捧着他的脸推开,“我饿了,要用饭。你昨晚也没睡觉,想来很累。用饭吧,然后休息。明天我早些过去,瞧瞧那个小家伙。”心里惦念,毕竟秦栀可是守了好久,即便那时他还在元莯的肚子里。 “那么丑,有什么喜欢的。”拍了拍她的屁股,元极是不理解她的这种喜欢从何而来。 “你这是舅舅应该说的话么?按照人情世故来说,你现在就应该准备好礼物,明天给你的大外甥送去。居然背地里说他丑,毒舌。”秦栀揉搓着他的脸,他这么说人家孩子丑,也不怕到时报应到自己孩子身上。 抓住她的手,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想了想,他应该是想说一些好话的。不过,憋了一会儿,他还是淡淡道:“真的很丑,我无法违心的夸赞他。” 无言,秦栀翻了翻眼睛,随后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卧室。 看着她的背影,元极不由得弯起薄唇,如果是她生的,他肯定不会说丑。 不过,这事儿还是先放放吧,如此危险,自然是能避免则避免。他不希望她涉险,尤其这‘涉险’会因他而促成,他更不敢想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3、清心寡欲?(三更) 晚膳被送了上来,较之往时可是要丰盛的很。在偏殿里换了一身衣服的乔姬也出来了,只不过瞧见了元极也坐在那儿,她脚步一顿。 “一同用饭吧,近几日在宫中,你也没少帮忙。”看到乔姬停下脚步,元极随后淡淡道。 乔姬并不是很想和元极坐在同一个桌子旁用饭,估摸着,她会吃的胃疼。 “快来用饭吧,太晚了,用了晚膳该休息了。”秦栀招招手,这两日乔姬可是真的没闲着。尤其晚上时,她始终都注意着元莯宫殿四周的动静,很担心又会有人跑来作恶。 乔姬走过来,在距离元极最远的地方坐下,拿起玉箸,随后不言不语的用饭。 “这两日,宝寿宫的情况好像好了些,听说齐妃不再那般受惊吓了。”吃着饭,秦栀忽然说道。 “大概她是把宫中那些看起来像蛇似得东西都撤走了,眼不见为净。”乔姬看向秦栀,随后道。 “那她好的有点太快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没想到,这小丫头的抗击打能力挺强啊。”秦栀微微摇头,就是不知她是否做恶梦。 “那还不简单,让她再欢乐一次,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乔姬微微挑眉,太容易了。 “算了吧,元莯无事,虽说早产,但母子都挺好的。而且,宫中前几天大肆清扫,那些小动物估计都被清理没了。不过,她始终都是有娘家给撑腰,这娘家若是强势,她就不会消停。”这才是根源。 乔姬微微点头,“言之有理。明日我就出宫,好久没玩儿了,又在宫里闷了这么多天,还挺无聊的。” 秦栀不禁笑,随后看向元极,他面色淡然的用饭,好像根本不想参与她们俩的对话。 “你这几天一直十分忙碌,这关于北方苦寒之地,你就没做什么手脚么?”看着他,秦栀可不觉得他会一直老老实实的。 “这么聪明?”元极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弯。 “还没达到权倾朝野的程度呢,就如此骄纵,满腹坏水,实在不是可用之人。这种人,的确应该尽快的处理了。不然若是让他得势,处理起来就麻烦了。”秦栀看着他,朝堂之上的事情很复杂。有时明知不可用还是得利用,但有时,这利用起来不得当,反而像一把刀子会割到自己,就得及时止损。 “懂得不少。”元极放下玉箸,将她喜欢吃的菜挪到她面前,他不吃了。 喝了一杯水,元极便起身回了卧室,看着他离开,乔姬才放松下来。 “他在这儿你是不是难以下咽?”看着乔姬吃饭的动作也放开了,秦栀不由笑道。 “嗯,觉得很压抑。”乔姬也承认,就是如此。 “世子爷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在这儿你不自在,便很快放下筷子离开了。”她也放下玉箸,倒了两杯水,一杯分给乔姬。 “我看你今日很喜欢莯妃娘娘生的孩子,你打算何时出喜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乔姬一边笑看着她,问道。 “你倒是挺八卦,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不过,那小家伙的确挺可爱的,虽然皱皱巴巴红红的,但瞧着吧,就忍不住想抱抱。我以前倒是也见过许多的婴孩,还从未见过刚刚出生的。”喝着水,秦栀回想起那个襁褓里的小家伙,愈发觉得可爱。 “我没看见,皇上一直在抱着。这男人啊,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在鬼门关挣扎,他看见了孩子却什么都忘了,只顾着高兴了。”说起这个,乔姬便再次认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在位这么多年,却只有两个公主,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他高兴也在常理之中。”还是看重子嗣的,只不过,这让谁生孩子,他却还是有诸多计较的。 如元卫这么深思熟虑,也真是很累了。 “莯妃娘娘已经顺利生下了皇子,我明日就出宫了。正好去齐妃娘家瞧瞧去,看看有多强盛。”乔姬是闲着没事儿干,这段时间秦栀都围着元莯转,生怕她再遭毒手。而且瞧着眼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离开皇宫,乔姬觉得自己再在这地儿闷下去,非得生病了不可。 “好。不过,你还是小心些,和林蕴一同行动。有她在,出了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她能背锅。”嘱咐,又不免几分坏。 乔姬不由笑,随后想了想,“其实她还可以,比不靠谱的男人要强得多。” “对她有感觉?我不反对。有时,的确是得尝试一下,才能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秦栀轻声的说着,她是赞同的。而且,乔姬对男人是敬谢不敏,但若此生都独自一人,未免有些孤单了。 乔姬想了想,随后摇摇头,“再说吧。” 终于吃饱了,乔姬起身,返回了偏殿。宫人则手脚麻利的将桌子上的餐盘收拾了下去,随后撤出了殿里,将大门也关上了。 秦栀洗漱了一番,这才回了卧室。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秦栀反手关上卧室的门。 将卧室的灯灭了一盏,光线也变得迷蒙了,走到床边,瞧着那个枕着自己一只手臂,却在盯着自己的人,“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梦游吧。你若是也像齐妃那样梦魇,我可不负责给你扎针治病。”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会扎针?”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瞧着她站在床边脱衣服的样子,呼吸也放缓了。 “你懂不懂幽默啊?”将衣服挂在屏风上,秦栀猛地上床,直接扑在元极的身上。 两手撑在他脸颊两侧,一边低头靠近他的耳朵,小声的叽咕了两声,给他解释所谓的‘扎针’是什么意思。 闻言,元极不由得皱眉,随后却笑,抬手扣住她的后脑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就你能想出来这种话。若是被皇上听到了,非得被你气的吐血不可。” “他可是很会演戏,上次那条蛇估计是把他吓着了。但后来我想想,他可能伤的没那么重,是演给我看的。就是想告诉我,他无视我这一次,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趴在他身上,秦栀一边轻声说着,元卫的花花肠子实在理不清。 “明白就好。他可是经历过无数阴谋阳谋,你若真想和他斗,就得先盘一局大棋。如此匆匆忙忙的计划,自然是不会得利。”元极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给她出谋划策。 “听你这意思,是在怂恿我和皇上斗啊。他的心思固然难猜,但也并非是海底针捞不着。”元极素爱盘局,和他下过棋,她很清楚。 “你这胆子还真是大,我还没说给你撑腰呢,你就打算算计皇上了?”拍了拍她的后颈,不禁低笑。 “如此一说而已,我算计他干嘛。是不是累了?休息吧。”说着,秦栀从他身上翻了下来。 元极动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随后将手臂放在她头下枕着,互相取暖。 倚靠着他,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感受着他的体温,秦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彼此的呼吸交错,秦栀闭着眼睛,却猛地发现事情不太对。 睁开眼,然后仰头看向那个搂着自己的人,“元极,你没事儿吧?” 元极也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如同两颗黑色的宝石,“怎么了?忽然间问这种问题。” “不对啊,按照你蠢蠢欲动的作风来说,我与你有一段时间没同床共枕了,你不会这么老实的。即便是感觉疲累,但这个时候你根本会把疲累这件事彻底忘了。但眼下,你这么老实,安心的睡觉,实在不合常理。”盯着他,根据此人的发情大数据来分析的话,他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值得怀疑。 元极唇角弯了弯,抚着她的脊背,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让自己心境平和下来有多困难么?居然又提起这事儿来了。” “你是打算出家,离开这红尘么?”听他说这种话,实在是太稀奇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是说打算多玩乐几年么。既然想玩乐,那么,就得避免你会受孕。那你说,我是不是需要清心寡欲才行?”抚着她的后背,元极低声的说着,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样子。 秦栀缓缓的眯起眼睛,“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我就不阻拦了。不过,你若是身体因此而坏掉了,可别哭哦。” 话落,秦栀转身背对着他,和他拉开些距离,这样应该能更助于他‘清心寡欲’。 瞧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小人儿,元极静默了半晌,随后用力将她搂入怀中。 “坏东西,你一定要这样么?”她就是在勾引他。 秦栀闭着眼睛抿唇笑,“你不是要清心寡欲嘛,这样不对哦。” “算了,我多注意些。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东西,明明就是在逼迫我。”咬着她的耳朵,元极手快的在被子里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他有多难忍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收拾她,当真会被蔑视。而且,他真有可能会被憋死。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4、我谢谢你(一更) 翌日,天色晴好,太阳也早早的从天上跳了出来。 从床上爬起来,秦栀自是惦念着去元莯那里,过了一夜,不知元莯的情形如何,有没有醒过来。还有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元卫应当是看守了一夜,亦是不知今日是否变了个样子。 接过元极递来的衣服,他这服务态度还是相当不错的,在秦栀看来,只要他愿意,去考个家政执照应该都是没问题的。 “瞧你这精神饱满的样子,往时这一早醒来都是慵懒疲惫,今日倒是特别。看来,那个丑八怪还真是有吸引力。”上下的审视她,元极不免揶揄她。往时都是一副累死累活,不断控诉他是罪魁祸首的样子,今儿倒是稀奇了。如此看来,她是真的挺喜欢那奇丑的小东西。 “你不要一口一个丑八怪的好不好,有你这样一个舅舅,还真是够倒霉的。”秦栀不爱听,他总是说人家丑,挺可爱的,哪里丑。、 他是长得好看,所以审美也在另一个寻常人企及不到的高度。 “我最多不当着他的面说他丑。”这是元极的退让了,而且也只能退让至此。、 无言,“你把丑这个字儿藏到心底,不要再说出口了。如果实在憋不住,你就在心里暗暗的说,不让别人听到。这个丑字若是被皇上听到了,他肯定第一时间和你翻脸。”昨儿她还奉承说孩子像元卫,把他高兴坏了。若是元极说丑,那不就等同于骂他么。 懒得理会她,元极拽着她离开卧室,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一直没出现的甲字卫也在大厅里候着,看见元极出来,他随后几步上前,将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奉上。 元极接过,随后转手递给了秦栀,显然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两手捧着,秦栀掂了掂,还挺有分量的。“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在桌边坐下,元极动手挪动了一下餐盘,边说道。 在他身边坐下,秦栀看了一眼元极,随后将锦盒打开。 里面的东西让秦栀出乎意料,一整套的婴孩长命锁。黄金质地,做工精细,从头顶的小发冠,到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还有两手两脚都能佩戴上的镯子。 小小的,但是又做的特别精美,秦栀拿起一个小镯子看了看,随后点头,“还真是好看,你这舅舅也不赖嘛。虽说,并不是特别特别的名贵,但这心意却价值千金。” “他这个年纪也只能戴这种东西了,待得年龄再大一些,我可以送他更名贵的。当然了,他得长得好看些才行。若还是这么丑,我不会白白花钱的。”元极微微摇头,他的道理听起来还真是很欠揍。 秦栀也只能无言以对了,将锦盒盖好,然后放置在一旁,用早膳。 乔姬没出现,不过她这段时间的作息时间都乱了,这会儿估计是还没醒呢。 “你今日还要出宫是么?出宫的话,记得将乔姬带上,直接把她送到茂世子那儿。”边吃,秦栀边嘱咐道。 “她这些日子在收集香樟和艾草,在城东租下了两个很大的仓库,看样子要囤积满了。”林蕴的动静,元极可是清清楚楚。、 “嗯,我知道。第一步是囤积,第二步是将它们变成容易携带与挥洒的状态。这个,还需要乔姬过去研究研究,毕竟那些动物她最了解。若是重了或是不容易洒出去,可能会害了那些小动物。”秦栀微微颌首,这件事那次在宫外就商量过了。林蕴的速度很快,这便开始着手做了。 “你真的打算靠那些动物来打前阵?”元极看向她,动物不太容易受控制,他其实并不是十成的信任。只不过,若是以人去闯的话,必然会有较大的损失,这也是元极想避免的。 如果真的能用动物打头阵的话,能减少许多折损,倒也是好事。 “嗯。而且,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减少咱们自己损失的方法么?”看向他,这件事,秦栀早就想说了。 元极用饭的动作一顿,随后看向她,“你是说公冶峥。” “没错。他这个人,虽说脾性是怪了些,但也是个十分记仇的人。上次,被柴文烈算计,险些丢了性命,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而且,当时我与他一同被关押,倒是有共同的想法,剿灭了这玄衡阁,大家才能都安稳。若仅仅以咱们天机甲,损失必定极大。若是将公冶峥也算上,那么,这损失就能减半了。”这是一道需要赌的计算题,赌的是公冶峥是否会急于报仇。赌他不会再耍小心思,赌他会着急的想要柴文烈的命。 “他不值得信任。”就是一棵草,随时都可能摇摆。 “也没说要十分信任他,给三分信任就可以了。上次,他和柴文烈交手我可都看在眼中。柴文烈就是想杀死他,所以下手特别的狠。公冶峥能捡回一条命,完全可以说是侥幸了。”秦栀微微摇头,柴文烈的功夫真的很厉害。 “可以给他放个消息,他会不会上钩,就看他的了。”元极是决计不会与这个人合作的,贪心不足之辈,死不足惜。倒是也可惜了上次,他居然没死在柴文烈的手里。、 秦栀不免轻笑,歪头看着他,随后摇头,“可以减少咱们的损伤,何乐不为呢。他其实心里清楚,若是不解决了柴文烈,这辈子都得被他惦记骚扰,防不胜防。他会同意的,说不定他自己眼下也正在算计着如何报仇呢。”放下筷子,秦栀觉得,这绝对是个大好的时机。 而且眼下这北方天气冷了,吴国虽处在南方,不过,玄衡阁所在的地理位置,也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冷空气的影响。 只要掐准了这时日天气,然后行动,必犹如天助。 “你倒是真的很了解他。”抬手,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水渍,元极一边淡淡道。 “别用这种语气嘛,好像我了解别人是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得。好吧,你给他放消息,他应该很快就会有回应的。”站起身,秦栀拿起那锦盒,决定去元莯那里。、 就在这时,外面的甲字卫快步走了进来,“禀世子爷,护送王妃的队伍已经进宫了,眼下,正往莯妃娘娘的宫殿而去。” 闻言,秦栀不由挑眉,“速度这么快。山高水远,即便咱们的话,也得十几天。王妃大概是真的着急了,所以才这么急急忙忙的赶路。你过去看看吧,王妃是难得来一次帝都。” 元极看着她,随后缓缓的摇头,“你这儿媳倒是做的尽职尽责,嘴上都是好话。” “难不成你还想听我在背后骂你娘么?这想法太不和谐了,有怂恿我以下犯上之嫌。”捏住他的耳朵揪扯了一番,还有他这种儿子。这个时候,面对这么懂事的媳妇儿,他应该很高兴很安慰才是。 “我不去了,我出宫。今晚,早些回来就是了。”元极抓住她的手,捏了捏,随后放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随你吧,反正你如何任性,王妃都不会责怪你。”说着,她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宫人在前面引路,一路的走向元莯的宫殿,走进宫门,这里依旧无比的热闹,很多人。 小厨房里飘着药味儿,太医也在那儿,不知正忙活什么呢。 进入大殿,瞧见的便是在奶娘怀中的襁褓,绕过给她请安的宫人,秦栀快步的走到奶娘身边,瞧着她怀里那个小家伙。 闭着眼睛,他正睡觉呢。 “这肤色好多了,不像昨天似得红红的。”秦栀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脸儿,滑溜溜的,真是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 “昨日刚刚出生,自然是又红又肿些。再过几日呀,会更白嫩的。”奶娘轻声说着,语调很是温柔。 瞧着他,不免越看越喜欢,秦栀低头,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真是嫩。 成年人的皮肤再好,也敌不过这小娃娃,嫩的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世子妃,王妃在里面呢。”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秦栀转身,随后弯起眉眼,“莫雨。”、 “世子妃请。”莫雨也笑着,一边随着秦栀走向卧室。、 卧室里,元莯已经醒了,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她现在的脸色不是很好。王妃,则坐在床边,正在擦眼泪。 真是极少见到王妃这般失仪的时候,她一向都十分得体,好像遇见任何情况都能掌控。 “王妃。”走过来,秦栀看着她,其实,眼下倒是稍稍懂了些父母心是什么。瞧见自己的女儿受苦,她心里必然十分难过。、 “小栀。”王妃看向她,眼睛微红,下一刻,她却朝她伸出了手。 这倒是意外,秦栀顿了顿,随后抓住了她的手,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 “我都听莯儿说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陪着她,保护她和肚子里的皇子。小栀,你做的很好,我谢谢你。”抓紧了她的手,王妃轻声的说着,眼角却又不禁犯泪。 ------题外话------ 对不起亲们,听风的电脑出问题了,笔记本上的键盘有几个键子失灵了。拿去修了修,但是并没有修好,所以换了一个外接的键盘。这种键盘用着极不顺手,听风的手速也慢了下来,请见谅~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5、谬论有理(二更) 被拉着手,又听王妃道谢,说真的,一时之间,让秦栀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王妃本不是个会说谢谢的人,任何事情,在她看来,别人必是有目的才做的。 而眼下,她居然会对自己说谢谢,不可谓是让人十分意外。 看着王妃那红红的眼睛,由此可见,她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她哭了有一阵了,否则眼睛也不会这么红。 而拉着她的手力度也挺大的,并非弄虚作假给谁看,也应该是真的。 “母亲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伤心了,从小到大,我连病都没生过几次。第一次这样卧床不起,吓到了母亲。不过,若不是亏得小栀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保护我,没准儿我的状态会比眼下更差呢。”元莯开口,力气也不是很足,仍是虚弱。 “你的谢谢打算说道什么时候?王妃也不要伤心了,这宫中有最好的太医和最好的药材,莯妃娘娘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拍了拍王妃的手,秦栀随后坐在宫女搬过来的椅子上。 “莯儿孤身一人在宫中,着实是孤单。元烁回去便说,她整日的待在这一隅宫殿里,虽说是衣食无忧,但到底是孤独,连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荣华富贵是有了,可眼下看着元莯,只是觉得这荣华富贵也根本不够。 “日后有皇子陪伴,莯妃娘娘还怎么会孤单?”秦栀安慰,看着她也不免心中感触颇深。到底是自己生养的,关键时刻才会觉得心疼肉疼。 “是啊,那孩子真好。和元极刚出生的时候倒是很像,丑丑的,根本就没想过,他长大了会如此漂亮。”王妃轻声说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元极儿时的事情。不过,想必关于元极儿时的回忆,她也没有太多,毕竟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 闻言,秦栀不由笑,亏得元极还一口一句的说人家丑。这回生他的人可亲口认证了,他小时候就那样。 元莯也不禁笑,“若是长相像大哥,那必然好。就是这性子可千万别像他。” 说起这些开心的事情来,王妃的眼泪倒是也止住了,这一路来舟车劳顿,她也不免有些疲乏。 “皇上已经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母亲先去休息吧。待得休息好了,你再过来看外孙。”元莯无法起身,但瞧着王妃如此疲累,她也几分心疼。、 “好。你好好休息,我将莫雨留在这儿,你想吃任何朱城的饭菜,就吩咐莫雨。这次来,我带了不少的朱城特产,你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应该会想吃。”王妃的考虑很是周到,如同寻常的母亲一样。 “好。”元莯也不由几分眼泪汪汪。 宫人引着王妃离开,元莯也不由得长舒口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这么多年都没见到母亲,她变老了。” “人哪有不老的。不过这次,王妃应当能多住些时日吧。皇上亲自派人去朱城将王妃接来,便是觉得有愧于你。眼下,你又生下了皇子,你想提什么要求,他必然会答应你。”接过宫女送过来的汤药,秦栀吹了吹,然后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药汤不好喝,元莯边喝边皱眉,“昨天真是疼死我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害怕。这辈子,我是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做女人真是不易,简直处处艰难。” “孩子平安的生了下来,你就不要再抱怨了。皇上很高兴,也很喜欢皇子,昨天一直抱着不撒手。这是好事啊,你也得抓紧了机会才是。人呢,有时不需要野心,但有时,却不得不有野心。你眼下这个情况,就必须得有野心了。自信些,你又不是无依无靠。”野心这个东西,有时是身不由己。 元莯叹口气,“我明白。” “明白就好。不然,你若是不盯着那一点,还有别人盯着。而盯着的其他人,就会觉得你是个绊脚石,接下来就会将你这个绊脚石除掉。”这其中不只是利益,更关乎生命安危。 “我大哥也是这个想法?”元极的想法,猜测不透。 “你只需知道,他虽少言少语,看起来无比冷情,但实则很护短。”将最后一口药送进她的嘴里,秦栀转手把药碗递给宫女。 元莯漱了漱口,随后秦栀抽走她脑袋下的枕头,“睡一觉吧,你太虚弱了。” “你和我哥是不是要离开帝都了?”躺下,元莯看着她,忽然问道。 “嗯,有很多事情都在手头上,需要赶紧去做。王妃能待一段时间,你也不会孤单。往后,有皇子陪着你,就更不觉得日子难熬了。”过了怀孕这情绪多变的时期,她也就不会再忧喜无常了。 元莯笑笑,随后便闭上了眼睛,她脸色苍白,唇也苍白,这次亏损极大。 看着元莯睡着,秦栀才离开。奶娘已经将那小家伙送到了东偏殿里,因为他也睡着了。 他现在好像还真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除了吃,也就是睡了。 进入偏殿,小床里,那个小家伙在歪头睡着,这个姿势应当是他自己调整的,显得他特别倔强。 嬷嬷和奶娘都在看护着,她们自是一步不敢离开。 小声的走到床边,秦栀低头看着他,愈发觉得可爱。 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蛋儿,他睡得深沉,毫无反应。 王妃说这小家伙和元极刚生出来时一样,倒是真不知,原来元极儿时是这样的。 如果她到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比较希望孩子会长得像元极,因为他太好看了。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像他的话,都不会难看。 坐在这小床边盯着熟睡的小家伙,秦栀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这是除了看书之外,又一个静坐不动又不会无聊的事情。 动作很轻的将他的小手儿从被子里拿出来,他穿着小小的衣服,但袖子明显有点长。他细细的又很嫩的手指藏在衣袖里,她用手指勾出来,缓缓的抚摸着,真是无敌的可爱。 在这偏殿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秦栀才离开。而这么长的时间之内,那个小家伙一直在睡觉,连嬷嬷给他搬弄脑袋换了个方向他都没任何反应。 在秦栀看来,一切都无比的新鲜,看了那么多的书,却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些。 时近下午,元极回来了,王妃也休息了半天,又来到了元莯这儿。 母子相见,依旧如同以往。看起来是不冷不热的,乍一看,还真不像是母子。 不过片刻,处理完政务的元卫也来了,很明显,他是焦急于想见孩子。 奶娘将那小家伙抱了出来,刚刚吃饱,不过又昏昏欲睡的。 元卫接过去抱着,瞧他那样子,真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王妃说,这小家伙和你刚出生时长得一样。你可别再说他丑了,等于在骂自己。”秦栀和元极站在一处,一边小声道。 “胡说八道。”元极不信。 瞧他嘴硬,秦栀忍不住笑,他对自己的容貌还真是十分自信。不过他好像忘了,人的长相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的。他现在长得是极其俊美,但也不至于刚出生就这样,那才吓人呢。 蓦地,元卫怀里的小人忽然吐了两口奶,正好喷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奶娘和宫女赶紧过去,不过元卫却摇摇头,“无事。”坐下,单手接过宫女手里的丝绢擦了擦自己的衣服,便不再管了。 元极看着,不由的皱眉,虽他没有严重的洁癖,但也不禁觉得脏兮兮。 秦栀倒是对元卫刮目相看,变化只在一夜间,而且转换的如此自如,大概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瞧着元卫那如此喜爱的模样,王妃也不免高兴,元莯虽是受了些苦,但终究是值得的。在这深宫之中,似乎就是母凭子贵,即便家族再强大,也敌不过子嗣。 这一晚,倒真是齐聚用膳,元卫也没有离开,看那样子,他今晚仍是要留在这里。 直至接近二更天了,晚膳才结束。秦栀与元极送王妃离开,元卫果然留在了这里。 引路的宫人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元极和秦栀与王妃同行,后面跟着莫雨还有嬷嬷。 “你们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何时能传来好消息。”蓦地,王妃忽然说道。 秦栀看了一眼元极,这种问题,不知他怎么回答。元莯生子,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随缘吧,该来时自然就来了。”元极淡淡的回答,听不出他是否期盼。 王妃长叹口气,“你们也整日不在王府,东奔西走,奔波不免疲累。待得有了孩子,想要随身照顾自是不便,到时就送回王府,我照料着。” 元极没回答,不知是他不同意,还是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得到元极的回答,王妃也没有再继续说,只是轻轻地叹口气。 一路将王妃送到她暂住的宫殿,目送着她走进去,元极和秦栀才转身离开,返回移风堂。 “刚刚王妃说的话,你怎么没回答她?”看着在前引路的宫人,秦栀拉住他的手,慢步而行,一边问道。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用脸蹭了蹭她的头顶,“你觉得元烁如何?” “小时候特别差劲,叛逆的熊孩子,皮越打越厚,棍棒基本上都不管用。倒是随着逐渐长大,也越来越懂事了。”元烁儿时真的是那种觉得每天揍他十次都不够的熊孩子。 “这便是成长在母亲身边的结果,她只会溺爱,不会教育。”这就是元极的答案,他不觉得让她照看孩子是好事。 秦栀不由笑,“世子爷还真是拎的清楚。”他心里明镜似得。 “再说,现在还没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考虑它做什么。明日咱们出宫,这宫中实在憋闷。”元极低声的说着,可见这些日子住在这里他有多难受。若不是因为身边这个小人儿,他才不会住在这里。 “没觉得憋闷,阴气重和无聊是真的。再说,你每天都出宫去放风,怎么还会觉得憋闷?”他这实属是迂回的炫耀自己可以整天出宫。 “怎么不憋闷,你连在床上尖叫的时候都得咬着枕头,我听着十分不愉。”元极对于憋闷的‘点’在这里。 秦栀的脸立即冷了下来,照着他的胸前给了他一拳,“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再说,你想被全世界都听到动静么?还是你想以此来显摆自己无比凶猛,让他人在背地里夸赞你。” 抬手搂住她的身体,微微用力的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秦栀也因为他的力气而歪斜着身体,脚步凌乱。 “难不成,你不满意?”垂眸看了她一眼,元极不放手,偏偏让她这般扭着走。 “满意满意,特别满意。明日我就去大肆宣扬,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世子爷你的两个肾无与伦比。”脸被压在他胸前,秦栀边说边试探着咬他,但是他的胸很结实,根本咬不动。 元极低笑,看她还不思悔改的嘴硬揶揄他,他收紧了手臂,蓦地另一手也扣在了她的腰侧,一个用力便将她扔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大头朝下,秦栀挂在他身上,不断踢腿,但根本毫无作用。最后,她选择放弃,两只手和脑袋一同下垂,任他扛着自己。 “不过在宫中一段时间,你明显长肉了。”扛着她走,元极另一手抬起,拍了拍她的屁股。隔着布料,肉感十足。 “整天好吃好喝又不用做事,每日走路都是能计算出来的,自然会长肉。”挂在他身上,秦栀倒是越来越自如,还省的她自个儿花力气走路了呢。 “不,我认为应当是夜晚的活动太少了,才导致你如此迅速的长肉。”元极淡淡的说着,似乎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无言,秦栀抬手掐住他的腰,“世子爷,我麻烦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这种事儿行不行。到了无人之地,你怎么耍流氓都成,我都能接着。但在外头,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失了颜面。从现在开始,你闭嘴,不然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猿猴偷桃,有你受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6、规矩给谁定(三更) 一路回了移风堂,元极才将秦栀放下来。直接将她放到了软榻上,元极若有似无的松口气,“小猪一样。” “这就累着你了?”靠在软榻上,秦栀调整了一个较为舒坦的姿势,不用自己走路,这种待遇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大头充血,她得缓一会儿。 “我有说自己累了么?”累?元极是不会承认的,不然的话,她又有话来揶揄他了。 眯起眼睛轻笑,秦栀笑看着他,“累是很正常的,别不好意思承认。这一点啊,你得学学皇上。后宫那么多花草等着他的‘雨露’去浇灌,我看他精气神儿好得很。” 元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旋身在她旁边坐下,抬手用力的在她的腿上拍了拍,“你这是在变相的鼓励我么?还是觉得,只有你一个人在我身边,挺孤单的。” “少乱猜,我是觉得皇上还是很有能力的。那么多女人,虽说身体都差别不大,但总是各有不同。你说,他就不会腻了,然后每次拨开妃嫔衣服的时候吐出来么?”这人长久的盯着一个字看,都会觉得自己不认识它,继而厌烦想吐。面对各种各样的女人,难道不会么? “你操心的太多了。”元极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在这皇宫住了一段时间,她想的倒是越来越多,开始好奇皇上床上的事儿了。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虽说,我很喜欢研究人的心理,但眼下,的确是得顾及你的感受。”将腿放到他腿上,彻底伸展开身体。 元极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动手把她的靴子脱下去,随后捏着她的小腿儿,“有那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想一想你的丈夫。譬如、、、” “譬如如何取悦你?如何让你在床帏之中感到身心愉悦?这些在成亲礼之前,府中的嬷嬷已经教导过我了。一切以你为尊,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癖好,我都要满足。就算你让我在床上表演大劈叉,钻火球,口吞宝剑,甚至胸口碎大石,我都得配合。还得敬业的为你纳妾,纳妾之后还得告诉她们你在床上有何种喜好,让她们完美的服侍你,避开你不喜欢的项目。怎么样,我的记性好吧,全都记着呢。”任他给自己捏腿,秦栀一边说着。嬷嬷说的话,她可真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套将女人当成没人性的机器的理论,她在脑子里无限循环。但很抱歉,她可不是那么会轻易接受洗脑的人。 元极微微眯起眸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明明记得这么清楚,但是,你却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规矩条款。不止不是你取悦我,而是我一直在讨好你,服侍你。就拿眼下来说,我在给你捏腿,你却在抱怨。你说,你是不是无法无天。”明明就是他在服侍她,那些取悦对方的规矩应该都是给他定的。 转眼看向他,秦栀不由轻笑,“所以说,世子爷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还是我识货,考古挖出个大宝贝来。”起身,她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抬起双臂圈住他的颈项,笑眯眯的盯着他的脸。 扶着她的腰,元极审视着她的笑脸儿,“知道就好。切勿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然的话,打烂你的屁股。”话落,他的手也落在了她的屁股上,用力的捏了一下。 皱眉,“很疼,你就不能轻点儿。我若是用这个力气掐你,你会好受么?” “那得看掐哪个部位了。”元极弯起薄唇,漆黑的眸子里载着笑,却怎么看都很邪恶。 忍不住笑,秦栀身体向前,一只手从他的脖子上拿下来,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沿着两个人身体之间,一直滑到他的腹部以下。 “你是这个意思吧?美得你大鼻涕泡儿。”收回手,她转身从他腿上下来。他在打什么主意她还不知道么?眼下可是急于开发新姿势,想象力和创造力那是无极限。如果这玩意儿能拿到明面上说的话,他完全可以被评为发明家了。 这一夜过去,翌日,秦栀和元极也准备出宫了。 走时去见了元莯,主要是秦栀想再瞧瞧那小家伙,元极也是配合她。 那个小家伙一如既往的还在睡觉,奶娘将他放在小床里,他咕哝着自己像黄豆粒大的红红的小嘴儿,可爱至极。 秦栀捏着他的小手儿,又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才起身。 元极站在一边看着她,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孩子。 不过,瞧着小床上的那小家伙,的确是比刚生出来那天好看多了,不再像个小老头似得。 “走吧,若不是他是皇上的儿子,我非得把他抱走养几天不可。”不过她若是给抱走,估计元卫会宰了她。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还是不理解她这汹涌又不求回报的喜爱是从哪儿来的。又不是她生的,哪有那么多的情感。 离开元莯所在的宫殿,一路朝着宫门的方向走,路过前殿,秦栀转头张望了一下,都是禁军,根本就别想靠前。 终于,到了城瓮,马车都候在那里,甲字卫也都在。 被元极拎着上了马车,秦栀几分不乐意,“你不是说我胖了么,这么把我拎来拎去,你就不怕我下半身太重,再把我胳膊拽脱臼了。” “脱臼了,我可以给你安上。这手艺,我还是有的。”在她身边坐下,将最好的位置让给她,他现在的地位可是越来越低,但却明显是自然形成。 哼了一声,秦栀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你如此有道理,让我无言以对。出宫了,把我送到林蕴那儿去,我要去她租下的仓库去瞧瞧,她囤积了多少货了。” 低头看着她,元极抬手把她脑门儿上的碎发拨走,“不行,回府。” “为什么?有什么事儿等着你处理么?”任他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她一边懒懒的问道。 “因为,我想听你尖叫。”元极的理由极其简单。 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秦栀抬手胡乱的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你闭嘴吧,不要再说了。” 元极头向后躲避她乱拍的手,一边无声的笑,“我所言皆发自内心,你不爱听,那日后我便不说了。” “别,好像我在虐待你似得。说吧,我耳朵里自动生成一团鸡毛来,听不着。”闭着眼睛,秦栀顺着他说。 瞧她这样子,元极不由低头在她额头上咬了一口,“算了,我没有对牛弹琴的嗜好。你迷糊着吧,我给你送到囤积艾草和香樟木的仓库去。”她若不去看看,好像真的不放心。 “好,我去看一眼,然后就陪你回府。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攒足了力气,回去尖叫给你听,好不好?”她不是男人,所以也不了解他为什么喜欢听她尖叫,但可以肯定的是,会让他兴奋。 男人啊,难解,是个谜,即便剖开了,将每一条血管都挖出来,也未必研究的明白。 轻吻她的额头,元极看着她那养精蓄锐的小样儿,不由无声的笑。 他的确是喜欢听她的声音,情到深处压抑不住的声音,会让人连骨头都酥了。 马车在城中慢行,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林蕴租下的那两个仓库。 路很长,秦栀靠着元极,昏昏欲睡。 一只手托着她的脸,随着马车停下,元极摇晃着她的脸,一边低声道:“到了,醒醒吧。” “别晃了,被你晃出脑震荡来了。”睁开眼,秦栀拿开元极的手。 挪到马车另一侧,推开车窗,果然瞧见了两个相邻的仓库。门紧闭,还有人在看守,很是严密。 下车,甲字卫也先她一步过去,与守门的人交涉了一番,他们便拿出钥匙,将其中一个仓库的大铁门打开了。 铁门厚重,随着推开,浓浓的艾草味儿飘了出来,一麻袋一麻袋的堆积着,几乎将这仓库堆满了。 “这茂世子真是有本事,短短一段时间,就搜罗来了这么多。”秦栀也是佩服的,不过林蕴这家伙还说自己没钱,若是没钱,这么多艾草从哪儿来的。 “都压成了粉末的话,也没有多少了。”元极从她后面走过来,一边低声道。 “不止如此,还得分出来许多给所有的人随身带着,依咱们之前的经验,压进鞋垫里缝合起来是最好的。”秦栀微微点头,如果那么一计算的话,这些其实不够。 “已经在招募绣娘了,必保每个人都有份儿。”这些事情,都在进行当中。 “行动迅速,我已经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就是不知公冶峥那边有没有在准备。这家伙上次也算吃亏了,这次,应当也会有所准备。 虽然他不知如何对付那些死物,但是上次他可是穿走了她一只靴子。如果他的脑子里有脑仁儿的话,他就应该研究研究那只靴子,必定有所发现。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7、合作的诚意(一更) 进入了冬天,帝都的温度也降下来许多。 白日出去,需要披上较厚的披风,这样才能遮挡住那冷空气的循环攻击。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装备都已差不多准备完毕了。 林蕴简直是搜刮了大半个大魏,将所有药房以及普通民户在春天时储存的艾草全部买到了手里。 又在各城联系了各个守府进山开采香樟树,行动利落,同时也耗资不少。 她手里有钱,尤其是顶着茂世子的名头,在各城开采香樟树时就收到了不少的好处。不过,即便明知如此,元极也赞助了她一笔钱。尽管心知有可能被她给贪了,但这世上的任何事情其实都如此。没有好处,谁又会拼死拼活的去做事呢。有时,还真就得睁只眼闭只眼。 从西棠送来的密信较之往时要多了些,秦栀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查看,身后的窗子是关上的,隔绝外面的凉空气。 如同她这样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凉风吹得风寒。 看着这些密信,秦栀就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公冶峥绝对不是个有仇不报的人,而且,会比任何人都急于报仇。 不过,他清奇的脑回路也注定了他的报仇会与众不同,因为根据天字卫的调查,发现公冶峥在秘密的收集和开采铜油。 西棠的地貌很特别,但是在西棠的北方,的确是有不少的铜油。 他前段时间,也的确如同林蕴似得囤积了不少的艾草和香樟木,显然做的准备很足。 秦栀看着密信,不由得摇头,如果这么来算的话,此次天机甲和大月宫,倒是真算是契合了。 天机甲内部有专门制作火药的部门,眼下,可是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呢。做出来的火药不知能有多少,但如果再加上公冶峥的铜油,那就无敌了。 纵观这三国,虽说吴国有其他两国无法匹敌的毒物,但如今找到了可以攻克它们的东西,也就等同于无物了。 除了玄衡阁的杀手较为难对付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大的难题了。 但是,又不能这么匆忙的下决定,谁又知道柴文烈手里有没有杀手锏呢? 长舒口气,秦栀身体向后倚靠在软榻上,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元极仍旧没有出现。他从早上出去后,这都过了大半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忙活什么了。 而这些密信,甲字卫则直接送到了她这里来。 将堆积在腿上的密信整理了一下,全部处理完毕,她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蓦地,外面传来说话声,秦栀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快速的跳下软榻,走出卧室。 穿过客厅,走出大门,看见的便是被五花大绑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较为眼熟,秦栀盯着他看了看便想起来了,这是公冶峥身边的人。那时在大月宫,她见过几次。 “很明显,公冶峥有话和你说。所以,派出了这两个蠢物来,浪费了我一上午的时间。”元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面色不愉,冷漠无温。 分别看了看那两个人,秦栀随后便笑了,“要说你们这主子也真是无比的鸡贼,专门派你们跑来找我,与我商谈此事,也好日后说反悔就反悔,对吧。” 被捆绑着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想到秦栀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你确定要听他们废话么?”元极淡淡的问道。他的确是放出消息了,却是没想到公冶峥这么快就给了回应,但这回应也是别致,居然是找到了秦栀的身上,直接无视了他。 “听啊,干嘛不听。他们千里迢迢的从西棠跑到这里来,必定是带着公冶峥的话来的。我要听听,尽管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双臂环胸,秦栀点点头,根据她对公冶峥的了解,还是能猜出他要说什么的。 元极若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给甲字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带着那两个人去了后府。 “走吧,你也去听听,看看我猜的对不对。”走到他身边,秦栀抱住他的手臂,拖着他往那边走。 随着她的力气走,元极垂眸看了她一眼,“公冶峥会说什么?” 秦栀不免嗤笑一声,“他肯定会说,鉴于上次我和他共同涉险,又合作无间的份儿上,此次必定心有灵犀。既然目的相同,那就无需多言,尽展我和他之间的默契。若杀了柴文烈,我们二人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当然了,同时也要让我好好想想,元极和我有多没默契,和你成亲绝对是个错误。你很无趣,又比不上他足智多谋。必定又会说,他还是想和我再斗一次背书,他肯定能赢过我,还能吵过我。” 元极皱眉,面色绝对趋于零下,“我看他是活够了。解决了柴文烈,下一个就是他。” “这事儿以后再说,毕竟现在目的相同。再说,他就那蠢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处理眼下手头上的事儿,他既然能派出身边的人过来,那么合作的意向定然是有的。他可是收集开采了不少的铜油,那玩意儿若是点燃了,会烧的半边天都红了。”顺着长廊往后府走,甲字卫已经将那两个人带到花园旁的小阁里去了。 “铜油?手笔够大的。”漆黑的眸子几不可微的眯起,元极也不免心头一动。 “是啊,那玩意儿开采可不容易。”秦栀点头,所以说,这次和公冶峥合作,绝对是有益的,能够减少许多损失。当然了,还是得防着他别再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 穿过花园,走到那小阁前,秦栀看了一眼元极,“我进去,你在这外面听着。” 元极面色依旧不怎么样,公冶峥那个愚蠢的东西竟然还有心思来贬低他?他应该自己去照照镜子,也算是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 见他不语,秦栀不由笑,随后举步走进小阁。 上次审问林蕴,就是在这里,这地儿还真算是个‘风水宝地’。 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直接被甲字卫按在了地上,他们显然是不会对他们俩多和善,即便他们俩是带着合作的意向来的。 拖过一把椅子,秦栀坐下,“说吧,公冶峥要你们通传什么话。” 那曾见过一面的男人动了动,但绳子绑的紧,他那样子反倒像个蚕蛹。 “是这样的,公子要在下来见秦小姐,鉴于上次在玄衡阁一同涉险,又合作无间的份儿上,此次也必当是心有灵犀。”那人开口,说出来的话和刚刚秦栀说的丝毫不差。 小阁外,元极终是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秦栀对公冶峥的了解,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能猜到他的想法已经不算什么了,居然连他会说出什么都猜得到,虽知道她很聪明,但也不免有些酸泡泡在往上冒。 小阁里,那个人将公冶峥的话都复述给了秦栀,虽说他学的不算生动,但秦栀也想象得到那厮在说这些话时的样子。 “不知公冶峥恢复的如何了?上次在玄衡阁,他可是险些被柴文烈打死。”看着那个人,秦栀蓦地问道。 “公子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上次只是受了些内伤。”那人回答,也是斟酌语句。 “只是受了些内伤?既然你这么说,那想来是内伤严重。你们上次去救他,也折损了不少人。其实,如果这次咱们两方合作,我反倒觉得我们会吃亏。毕竟,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你们眼下可用之人到底有多少。合作嘛,看的就是诚意。可公冶峥这人总是喜欢做反复之事,这让我不是很放心。这样吧,你留在这儿,让你身边的这个回西棠代为通传一下我们这边的意见。若是他真想合作,必须得拿出点诚意来,这样我们才会放心的与他合作。”翘着腿,秦栀一边说道。 “公子他早就猜到秦小姐可能会要他拿出诚意,所以临来时,公子说了,届时邀请秦小姐再去大月宫做客。”那人斟酌了一下字句,掩去了让他说不出口的话。当然了,这绝对都是公冶峥亲口所说,并非是他胡编乱造。只不过,他若都如实的复述,他可能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秦栀笑了一声,“我对你们大月宫没什么兴趣,上次在那儿的回忆也并不愉快。我要的‘诚意’很简单,就是你们西棠的铜油。” 那人一愣,想了想,“此事,在下做不了主,得请示公子。” “我知道。所以,你留在这儿,要你身边这个人回西棠去禀报公冶峥。一些身外之物,换来无间的合作伙伴,很值。”站起身,秦栀随后走出小阁。 外面,元极还在等着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将那个人放走吧,让他回去报信。”拍了拍手,她很希望能尽快得到公冶峥的回复,这家伙说不定会气的跳脚。 “你要铜油做什么?”大魏也有铜油矿,当然了,都属于朝廷,私人不可开采。 “不做什么,只是那么珍贵,我就想抢来些,不然总觉得吃亏了。”理由很简单,简单的出其不意。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8、尽心的服侍(二更)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新年将至。帝都的气温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始终微凉。 这么长的时间,西棠那边始终都没有什么动静。那个被放回西棠的人,想来早就回了大月宫了。 而另外一个,则依旧被关在帝都的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应,若不是不能出府门,看起来倒真像是来做客的。 元极的本意是,直接将他扔到牢里去,只要他不死留一口气就行了。 但秦栀反对,必须得好吃好喝的供应,还得待他犹如上宾。待得他回去了,公冶峥必然会问他被关押期间的事情。如此好的对待被公冶峥知道了,他非得被气的冒烟儿不可。 隔着千山万水的,又没什么机会给他弄些明枪暗箭,这一招肯定会气的他头顶生烟。即便是他手底下那个人不说实话,但这几个月养的白白胖胖的,只消一看,公冶峥就猜得到他受到的是什么上等的待遇。 想他做俘虏被关押时,遭受的那些‘苦难’,他肯定会被气死的。 元极任她折腾,而且在他看来,她现在的脑回路也和公冶峥差不了多少。都是些什么跟什么,这样就会气着公冶峥?那个蠢物也是不正常,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脑子估计是勾芡了。 因为那个人被关在府邸之中,而元极和秦栀则移到了城郊的别院去了。 元极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也没办法,秦栀觉得这里好。而且因为天气凉了,这别院里的主居采暖特别好,一点都不冷。 主居是之前元烁住的,后来元极那时来这里,就变成了他的。元烁搬去了别的地方,等元极离开之后,他依旧没搬回来。 眼下,秦栀与元极住在主居,她很是喜欢这房间里的温度。上好的炭炉摆在客厅,即便是开着门,客厅里也不冷。 这种温度,对秦栀来说是正好,但元极每次进来都会觉得热气扑面。脱掉身上的衣服,才会适应。 不过,他倒是也一直都任由着她,大概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怕冷吧。 脱掉身上的披风,又将外袍脱掉,元极才觉得喘过气来。走进卧室,那个小人儿依旧还窝在床上,长发不挽,脸色也不怎么好。 “还在疼么?”走到床边,元极旋身坐下,看着她躲在被子里,他单是看着都觉得热。 “嗯,还有点疼。”侧卧着,她也看着他,微微苍白的小脸儿,看起来有那么丝丝的委屈。 她是挺委屈的,自从和元极进行了负距离的接触之后,每次月事都会肚子疼。之前她除了腰酸之外,就没别的感觉了。 她觉得,这个就怨元极,若不是因为他的‘夺命连环枪’,她也不至于现在每次都如此受罪。 “喝药了么?”弯身摸着她的头,元极的动作很轻。瞧她这个样子,他也不免心疼。无缘无故的,每个月都得疼几天。 “喝了。”任他轻抚自己,如同抚摸小动物似得。秦栀微微闭上眼睛,他这么顺毛摸,还挺舒服的。 “太医说,你还是体寒。那驱寒的药,得继续喝。”她不爱喝他知道,上次来帝都她喝了一阵儿,离开帝都后就停了。 “嗯,我喝了。我这两天都没吃饭,只喝药了。你就没觉得我胖了么?”她觉得自己是浮肿了。 元极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随后手顺着被子伸进去,轻抚着她的身体,“还好,不算胖。” 翻了翻眼睛,秦栀挪动着平躺,“给我揉揉小腹。” 元极翻身躺在床边,钻进被子里的手移到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着。 “你这小腹好像充气了似得。”轻抚着,元极一边说道。 “那是胀气。”秦栀哼了哼,她还没有年迈呢,这么多的毛病就都找上来了。 “你必须好好吃药,不许再因为药难吃偷偷的吐掉,听到没有?”元极微微皱眉,她背地里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没拆穿她就是了。 呵呵了两声,秦栀不再说这个话题,“公冶峥那头有没有消息呢?” “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终于有反应了。是派人过来了,还是其他的动作。”她想要铜油,虽说还没打算怎么用,但占了他公冶峥的便宜,总是心里舒服。 “有十几辆载着铁桶的马车队伍已经通过了西棠与大魏的边关,边关的军队已经接应了,正朝着帝都而来。”元极说着,语气淡淡,手上的动作倒是很认真。 秦栀不由笑,“估计他得肉疼一段时间了,想想我就觉得开心。” 垂眸看着她,元极揉她小腹的动作一顿,“你这过于关注他的样子,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儿。记得当初,最开始时,我们之间便是因为过多关注而开始的。” “诶,这话得说清楚了,是你关注我,不是我关注你。你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品种,知道有你存在,我干嘛要多关注你?是你先关注我的,尽管最开始,我认为那是死亡的凝视。”秦栀赶紧阻绝他的想法,作为颜霸,他也未免太不自信了。 再说,他不止是颜霸,而且技术高超,她完全被睡服。蓦一时作态勾引,简直让人合不拢腿。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什么叫做死亡的凝视?你这小脑袋瓜儿,我现在真想把它挖开看看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不信你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凝视有多瘆人。”秦栀边说边点头,最初时,他在她眼里真的是那种时时刻刻都在计算阴谋诡计的人。而且,杀意浓厚,处心积虑要宰了她,以免碍事。 抽走给她揉小腹的手,元极躺平,“生气了。” 秦栀一愣,随后就笑,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她抬手捧住他的脸摇晃,“别呀,这就生气了。我就是说说而已,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看你的眼睛,可都是浓情蜜意,我都要被齁死了。” 元极动也不动,任她摇晃,好像没有感觉。 “你若是再不理我,我可就骑你身上了。眼下,我可正处于流量最汹涌的时候,洒你一身血,你可别哭。”说着,她抬腿作势要翻到他身上。 转身,元极抬腿压住她的腿,抓住她的手,“看来,你现在是不疼了。”张牙舞爪的,和最初时她的形象千差万别。若是那时就能瞧见她现在的样子,元极觉得,自己恐怕会躲避不及。 “嗯,还真没那么疼了。虽说世子爷你不会皇上那‘扎针治病’的技术,但解痛的效用倒是强的很。”被他压着,他身上热乎乎的,这么贴着堪比那外头的炭炉了。 “淘气。”将她搂到自己怀里,元极抚着她散乱的长发,一边轻叹。 额头抵着他的胸前,秦栀享受着来自他身体的热气,一只手臂搭在他腰间,感受到的皆是坚硬结实。 “对了,那时嬷嬷说过。我若是来了月事,就不能和你同床了。说是,这东西特别脏,会影响你的运势。”忽然想起这事儿来,她还真是都忘脑后去了。在他们俩没进行负距离接触时,每到了月事来时,她都会躲开他。不为别的,就担心会侧漏,那样未免太丢脸了。 “听她们胡说八道。”元极冷哼了一声,那些老女人平时无事,整日研究这些东西,一派胡言。 秦栀不由轻笑,他这股不信邪的劲儿,还真是别具一格。即便把他扔到那个世界去,也肯定不会格格不入。 在元极的怀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待得再次睁开眼睛,天色都暗下来了。而且,药汤的气味儿飘在鼻端,显然又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我说我怎么梦里都在喝药,原来是真的要喝药了。”坐起身,秦栀抚了抚自己乱糟糟的长发,盯着那床外小几上的两个药碗。 那两个药碗里的药是不同的,颜色都不一样,其中一碗特别浓。浓到那种往外洒都会拉丝的程度,极其特别的难喝。 坐在床边,元极拿起一碗来,递给她,显然是要盯着她喝完。 没有办法,接过来,秦栀深吸口气,随后快速的往肚子里灌。 一碗喝完,元极迅速的接过空碗,直接将第二碗也递到了她手里,“很乖,做得好。” 无语,“听你这种鼓励,我还真不知该不该笑。” 拿过第二碗,秦栀运气,再次咕咚咕咚的喝进去。这碗就是那特别粘稠的,苦到惊天地泣鬼神。 终于全部喝光,元极看着她也不由得弯起薄唇,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这么听话,真应该给你些奖励。” “算了吧,不用了,咳咳!”秦栀觉得自己要吐了,呼吸之间都是那药味儿。 元极接过她手里的碗,随后下床,倒了杯水又走回床边递给她,“待得回了翎山,我带你去天机甲的宝库。进入宝库唯一的钥匙也在翎山,届时由你来保管。这个奖励,你要不要?” 喝着水,秦栀一边抬起眼睛看向他,“认真的?” “机会只此一次,要,还是不要?”他看着她,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要。”当然要,她还真想瞧瞧天机甲的宝库里都有什么宝贝。记得那时,他为了讨好她,可是命甲字卫搬出来不少的好东西。看起来好像只是随意的搬来一些,里面到底有多少好东西,真是未知数。 “那接下来就好好喝药,你做得好,自然会有奖励。”他这言语不免有几分哄骗之嫌。 忍不住撇嘴,秦栀将水杯递给他,“成,我就信你这一回。”她又不是小孩子,做得好有奖励,做的不好就惩罚。不过,依他这份儿耐心来说,将来教育孩子应该不错。 “太医说,体寒影响受孕。所以,你的确是需要好好调理。”重新坐在她身边,元极的语气和他的眼睛一样,渗着温柔之色。 “不是正好嘛,你还打算让太医给我开避孕药呢。”他很担心她会怀孕,所以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可太医也说了,吃那种药对身体不好。所以,不给你吃了。”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摇摇头,“听你的,你说了算。反正你刚刚也说了,做得好有奖励嘛。你还有什么藏起来的宝贝,都拿出来晒晒,让我也开开眼界。” “嗯,的确有很多。”似真似假的点头应和。 晚膳送来了,秦栀懒得动弹,元极便将小几直接放在了床上。饭菜一一摆上,这府里的丫鬟也是见怪不怪了。 这两个人用膳不用服侍,丫鬟摆好了餐盘便退下了。 坐在床边,元极盛了一碗汤摆放到秦栀面前,“喝了吧,补血的。” “一边流血,一边补血,这是什么操作。”难道这样不会让她血越流越多么? 几不可微的摇头,将勺子递给她,示意她先喝汤。 低头,喝汤,这汤炖的倒是十分好。 看着她,元极蓦地抬手,将她散乱的长发一把抓住,然后手固定在她脑后,就这般撑着。 斜睨了他一眼,秦栀弯起嘴角,“你不饿么?” “不饿,你先吃吧。”帮她抓着头发,元极另一手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一心二用,很是自如。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王妃看到了,肯定会心疼死的。”如此伺候她,在王妃看来就是低三下四。 “我想做,干他人何事。”他一如既往,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 两腮鼓鼓,秦栀歪头看向他,蓦地弯起眼睛,“爱你!” 元极眉头一动,看向她,弯起薄唇,“收到了。” “收到了别人的爱意还这么高冷,就不能多说几句。”还等着他甜言蜜语呢。 元极看着她,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他眼下表达的还不明显么?他可是从来没这般服侍过别人,难不成他现在这么顺手的服侍她,还以为是天生的不成? ------题外话------ 亲们,没有三更啦! 人面桃花相映红 239、二打一开始(一更) 新年到了,而公冶峥送来的铜油也到了。没有大摇大摆的进入帝都,而是停在了距离帝都五里地之外的山中。 帝都一派喜气洋洋,宫中也派了人去城郊别院接元极与秦栀,因为王妃还在宫中陪伴元莯。这新年,元卫是有意让他们一家团聚的。 不过,宫人在抵达别院时,却发现元极与秦栀根本不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城外,官道旁一条路直通山中。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山中的那片空地也燃起了火把。不过,火把却都距离中间的那些马车很远。马车上的东西极其危险,距离太近,搞不好就会燃烧起来。那时候,大家说不准都得死在这儿。 一辆马车缓缓的顺着山路接近这里,在路口时停了下来。 下一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元极站在车下,抬眼看向那个站在车辕上的人,他直接抬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挟了下来。 双脚落地,秦栀抬手将披风的兜帽扣在头上,一边转眼看向停放在这里的马车。所有的车上都捆绑着一个极大的铁桶,躺在马车上,顶端凸出一块来,显然是来回排放的出入口。 十几车,倒是没少出血,这么大手笔,让秦栀也不由几分大开眼界,原来公冶峥是这么大方的人呢。 “都检查过了么,这些铁桶里不会只装了一点点吧。”秦栀环顾了一圈,随后说道。 “你这小人之心,我倒是很喜欢。”元极淡淡的接口,他喜欢她如此猜度公冶峥。 “这么说的话,这里面都是满的喽!不错,公冶峥有进步。”点点头,秦栀随后举步朝着马车走过去。 元极走在她身后,随着她走到马车前停下,他也走过去,“要上去看看么?” “嗯,我看看。”点点头,秦栀随后扯住披风一角,元极顺势揽着她,用力的将她托到了马车上。 踩在车子的边缘,对面甲字卫也跳上了马车,动手将那铁桶上面密封的盖子一点点的卸开,一股铜油的气味儿也飘了出来。 这个时候,即便看的不太清楚,也不敢拿火把照亮。秦栀摘下兜帽低头仔细的看了看,这么大的铁桶的确不是糊弄人的,装的还是很满的。 后腰那儿,元极的手始终都在,抵着她,担心她会不小心掉下来。 “还不错,公冶峥的诚意的确很足。把他的人放了吧,让他回去给公冶峥报个信儿。正月十五上元节之后,天时地利人和,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希望他也能如约出现,不要让我们失望。”被元极从马背上托下来,秦栀一边说道。 入口处的马车后,一个明显胖了的男人穿着厚重的披风出现。他的面色很复杂,迎着昏暗的光亮,他朝着元极和秦栀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后接过甲字卫送过来的缰绳,上马,然后调转马头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秦栀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始终什么话都没说。 公冶峥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和秦栀商谈合作事宜,既然如此,他便全程都不参与。若到时真发生了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他也可以完全没有任何顾虑。 当然了,这是他所希望的,解决了柴文烈,接下来就是公冶峥。 这个一直想‘伸手’的蠢物,只有死了,他才会放心。 “此次,那血燕散花是不是也能派上用场了?”将兜帽盖在头上,秦栀与元极往边缘走,一边轻声问道。 “嗯。所谓十年磨一剑,它们被制造了出来,必然得用在这关键时刻。”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这一次,所有能用上的尽数抬出来。殊死一搏,必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过,一旦开启,似乎也就收不回来了。既然如此,这些铜油,或许可以用在它们的身上。”转头看了一眼那些马车,眼下甲字卫正在和运送它们的军队做交接工作。 “你的馊主意倒是不少。”元极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火药,铜油,倒是个契合的完美。 “你这么说,我可是很容易骄傲的。咱们走吧,甲字卫做了交接,这些东西也得尽快运走才是。目标还是太大了,连夜赶路才行。”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她和元极今日离开帝都就没打算回去。而刚刚她说上元节之后才去边关,也不是真的,他们现在就要去。尽管今日是新年,但无所谓了,正好元极也不想在宫中过新年。他是情愿和她待在马车里,度过这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晚。 “走吧。”元极拥着她,一路将她送到了马车上。 秦栀进了马车,元极却没上来,他盘的局一向很大,此次亦是如此。这些铜油,他想必早就想出了用处。 半晌后,元极才回来,上了马车,这队伍也离开了山间,重新回到了官道上。 官道上,早就有另一队人在等候了,是刚刚从帝都出来的林蕴和乔姬。林蕴天知坊的队伍,大部分都是女子,却不容小觑。 赶在新年这一天赶路,林蕴不是很满意,但又莫可奈何。 她所在的马车后头,还有一长列拉着货物的马车,若是顺风的话,就会闻得到从那马车之上传来的属于草木的清香之气。 这一行队伍浩浩荡荡,乘着黑夜,朝着边关进发。 路上的新年是漆黑且寂静的,根本感受不到新年的气息。但,路过一些城镇时,新年的氛围却会遥遥而来,即便是黑夜,那城里灯火明亮,有些较为富裕的人家还会燃放烟火。 燃着琉灯的马车里,秦栀靠在元极的身上,手里却始终拿着地图在看。 这是玄衡阁周边的地图,只有布阵的地方是不详的,其他的地方均十分详细。 元极手里拿的则是整个吴国的地形图,虽有很多地方是不明的,但军机要地详明显然就够了。 马车晃晃悠悠,秦栀终是放下了手里的地图,转眼看向他手中的地图,“你在研究哪个地方呢?” “在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届时将你安置在那儿。”元极淡淡的开口,同时也表明,这次不会带着她深入‘战场’,她要离得远远地,免得受伤。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0、仇人很多(二更) 这个新年是在路上过的,在即将抵达边关时,新年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 虽是如此,但各个城中的新年气氛却依旧很足,便是军中营地亦是如此,各种新年时节才会有的装饰挂在军帐上,还没有撤掉。 军中之人惯会自娱自乐,这一点秦栀是非常清楚的,因为不能回家,所以这军中就成了他们另外的一个家。 路过军营,队伍做了短暂的停留,但队伍是停留在临近的山中,并没有进入营地之中。 元极去了营地,秦栀则留在了队伍之中,不为其他,因为他去的是萧山大营。白朗所在的营地,作为负责任的将领,他必然在营地之中。 尽管元极的行为在秦栀看来有些幼稚和可笑,不过,既然他在意,那她就不去了,他也不是不能交涉。 而且,她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譬如眼下,她正在看着甲字卫帮助乔姬抓那些被她的埙声吸引来的鸟。 很多种鸟,在林子山空盘旋,遮云蔽日一般。但这次,乔姬要的只是猫头鹰、蝙蝠和一些大型的鸟,其他的小鸟不算在其中。 猫头鹰和蝙蝠都是夜间出没的鸟类,辨别方向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也正因为此,那些会让人迷失方向的阵法,它们却能恍若无物一般。 这个想法十分好,秦栀也十分信服乔姬的想法和计划,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林蕴跟在乔姬身边,起到了一个迷妹该有的素质,盯着在头顶上盘旋的那些鸟儿,她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叹来,表示自己对乔姬的崇拜。尽管在别人听来,她的惊叹显得那么刻意和虚假。 讨好乔姬,她一直如此,而且好像乐此不疲的。除了生理是女性,任何的一点来说,她都不是女人。 柴廷南兴许是有些性别错乱,但林蕴,则是天生的女儿身男儿心,与后天和外在影响没有任何的关系。 早就准备好的铁笼子里已经装了许多的沿途抓来的猫头鹰和蝙蝠,各自分类装在一起,其中还有几只特大号的鹰和雕。它们所在的是‘单间’,因为攻击力太强,若是与别的鸟儿待在一起,难免不会发生什么血案。 抓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没过多久,在外围巡视的甲字卫匆匆骑马而回。 “世子妃,大月宫有人过来了,说是带着公冶峥的口信。”甲字卫勒马,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边说道。 “速度还挺快,咱们派过去的人还没到吧,他们居然就过来了。”几不可微的挑眉,公冶峥这回莫不是学聪明了,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掐着上元节的时日,而是早早的就赶往了边关。 “按照路程来计算的话,他们应该比咱们的人行动的更早一些。”甲字卫想了想,随后道。 “我去看看。”这边正在进行抓鸟活动,即便隔着很远也能听得到动静。不过,这到底是属于机密,不能让外人瞧见。 转身,秦栀上了另一匹马,一行甲字卫立即跟上,护送着她离开这片落脚之地。 穿过茂密的树林,然后便瞧见了军营里巡逻的将士,他们将那些闯进来的外人围住了。在这个地方,的确是无法做到隐身,因为来回巡逻的队伍实在太多了。 虽说这是边关,但其实很安全。 见秦栀过来,那些将士也让开了一条路,同时她也瞧见了那些被围住的人。 一共五个人,四个生脸,但却有一个熟脸,居然是那个阿苍。 这个阿苍,和阿澈长得极为相似,忽然间的看到他,一时之间倒是让秦栀生出了一种重见阿澈的错觉。 勒马停下,秦栀从马背上下来,缓步的走过去,她一直很平静。 在相距两米开外时,秦栀停下了脚步,看着阿苍,她的视线固定在他的脸上,“居然是苍公子,实在意外。不知公冶峥有什么话要说?” “秦小姐一如既往的镇定,即便之前还说过什么正月十五上元节之类的话,此时倒是像忘到脑后去了。”阿苍开口,语调有那么几分嘲讽在其中。 “人多嘴杂,谁又能知道自己身边是否跟着那么一两个奸细呢。不过瞧苍公子如此快的动作,看来我这身边还的确是不干净。”这话似真似假,因为秦栀这一段时间也没发现任何人有反常。或许真是公冶峥很聪明,知道她向来没有什么说话算数的癖好。 “那秦小姐就好好查查吧,说不准真有什么细作。我家公子带话来,我们已经陆续潜入吴国了。只不过,玄衡阁那边显然闻到了风声,现下如同铁桶一般,想要靠近十分不易。药师齐聚,毒物甚多,更是麻烦。公子认为,秦小姐必然有更好的应对之法,所以在等着呢。但耗费时间显然是有罪的,还希望秦小姐的动作能快一些才好。”阿苍说着,面上载着三分真真假假的笑,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来。 “玄衡阁有所准备,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若是没有准备,才更让人放心不下呢。请苍公子转告公冶峥,别急,时日不到。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玄衡阁那头连准备都没有,这攻入之事就得暂停了,谁知道是不是空城计呢。 “话已带到,希望秦小姐尽快。阿苍告辞。”最后一句话落,阿苍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转身之时,最后看了她一眼,无论眼神亦或是面色,看起来皆十分复杂,探究不清内里含义。 秦栀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这个阿苍,显然不是个听话的木偶。阿澈之仇,他必然一直都记着,或许,他有想清算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她必然得奉陪了,人是她杀的。就得做好他人想来报仇的准备。就如柴文烈一样,若不想被他骚扰,就得一次解决掉。 ------题外话------ 听风儿子生病了,今日只更这些啦,见谅。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1、善加利用 阿苍等人顺利的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秦栀扬起下颌,看着漂浮着白云的天空,似乎思绪也陷入了空洞之中。 甲字卫守在她身后,她不动,他们自是也不敢乱动。 好半晌,秦栀才收回视线,转身,她若有似无的轻叹了一声,“回去吧。” 众人各自上马,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林子里,捉鸟行动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地上到处散落着羽毛还有鸟粪,这种场面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蕴拿着水给乔姬,她的服侍不可谓尽心尽力,即便明知她是在讨好,但这模样吧,其实并不惹人厌。 最起码,在秦栀看来就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瞧着林蕴那模样,就不禁让她想起了以前的元极。尽管,元极的讨好伎俩和林蕴并不一样,可目的是一样的。 天色逐渐暗下来,元极还没有回来,而甲字卫也开始原地搭建帐篷,在安全之地燃起火堆,照亮了这片树林。 乔姬休息了片刻,然后便开始去喂食那些被抓起的鸟儿,她明显较之别人不同,那些鸟儿在看见她的时候,不会紧张。 林蕴跟着她,那副模样不免显得狗腿,她天知坊的那些姑娘们瞧着,边窃窃私语边发笑,显然觉得十分有意思。 坐在火堆旁,看着那跳跃的火苗,秦栀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 她的神思明显处于另一层面,周遭的一切都被摒弃在外,她也都听不见看不着了。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一行人也披着夜色返回来了,挺拔的身影穿过了人群和火堆,径直的走向那个犹在出神的小人儿。 走到了她身边,她都没反应,元极的脸在跳跃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垂眸盯了她一会儿,他随后撩起袍子坐下,抬手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想什么呢?” 被摸,秦栀也回神儿了,转眼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弯起眉眼,“回来了。速度还挺快,我还想着,怎么着你也得半夜才能回来。” “又不是多麻烦的事情,眼下父亲在家休养身体,这边关军队,我若想调遣,随时都可以。”元极放下手,一边淡淡道。 “这军队,你还真想接手?”倒是不知,他这野心这么大?掌管着天机甲,就足够熬得他神志不清了。 “那就看到时元烁是否出息了,他若有能力,这边关自然就由他来负责了。”以为他真愿意操那么多的心么? “所以得给人家时间啊,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将军的材料。再说,边关的将军都和元烁关系很好,反倒和你都不熟。你若真半路空降,没人会服从你。”想想元烁在边关混了多少年了,所有的将军兵士都认识他。反而,元极在他们的心中,那就是个外人。 元极看着她,不由低笑了一声,“知道的还不少。” “人情世故什么的,我比你了解,看的也更透彻。所以,你的想法是对的,交给元烁。”他天生就适合在军队里,若是在别的地方,根本就无法让他发光发热。 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希望他争气。” “你这种说法让我听着很不是顺耳,元烁岂是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他的婚期应该也快定下来了,如果到时咱们没时间回去的话,别忘了准备一份厚礼送回去给他。”抓住他的手,摆弄着他修长的手指,秦栀一边说道。 “好,元烁是一块璞玉,只等雕琢再发光呢。”元极言不由衷的顺着她说,明显是口是心非。 秦栀不由笑,“是不是璞玉不知道,但有一股子韧劲儿是真的。别的不说,他能吃苦,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比不上的。”简而言之,皮糙肉厚。 她的这种夸赞方式元极不是很爱听,在她嘴里,元烁简直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良材。但他是块什么料,元极可清楚的很。 看了一眼他嫌弃的表情,秦栀不由轻笑,与他十指紧扣,她身体一歪靠在了他身上。 “听说今日公冶峥身边的人过来了。”歪头看着她,元极轻声问道。 “嗯,大月宫的人已经潜入吴国了。玄衡阁做了防备,想要潜入根本无法顺利进行。说是这么说,但公冶峥显然是在等我们,因为他不想自己再遭受什么损失了。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他是喜欢做的。但也正由此可见,他上次损失很严重。”所以,现在也不敢再冒险了。 “先我们一步潜入了吴国,他的行事,并不让人放心。”元极盯着跳跃的篝火,低声道。 “你担心他会再次倒戈?凭他杀了柴廷南,柴文烈就不会放过他的。想和他合作,柴文烈的心得多大?再说,即便合作的话,杀了我们,柴文烈转头就得宰了他,没他好处。和我们合作,倒是往后和平相处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这一点,秦栀相信公冶峥不会那么蠢。 “希望你是对的。”元极可不信公冶峥,所以,他也没打算与他合作。最多,只能称得上是利用。 “休息吧,这一晚过去,明日就该正式出发了。”伸展开双腿,秦栀倚靠着他,闭上眼睛,睡觉。 元极搂着她,一边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火苗,隐隐的,能听到山的深处有兵马在移动的声音。 这种声音,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来说,根本几近于无。但,耳力好的人却是能够听得到,军队在移动,夜里行军,向来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 太阳如期的从天边跳了出来,在这山中休息的队伍也开始行动了。不过,却有一大部分的人开始换装,明显是要准备潜入吴国了。 乔姬与她那些鸟儿则与林蕴同行,林蕴手底下的那些姑娘们也都换了一身,她们是十分的大方,即便这里有甲字卫天字卫鹰机等等很多男人,但显然她们并不避忌。 在两辆马车的后头完成了换装,各个都是分外妖娆。随着她们一同来的马车则重新装扮了一下,与她们身上的衣服倒是十分匹配,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戏班子。 那些鸟儿也成了道具,一个个十分安分的样子,好像特意被训练过,其实是被喂药了。 林蕴的队伍整装完毕,他们就是要大大方方的进入吴国。而且,破天荒的,林蕴居然换上了一身女装。 她那风流倜傥的模样,穿着一身女装,说不上来的违和。不过,和乔姬站在一处,一冷一热的,倒是惹眼。 “世子妃,我们这就出发了。”林蕴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随后走到秦栀面前,说道。 “嗯,注意安全。此次,不成功便成仁。只要成功了,你就变成了真正的茂世子,这辈子尽享荣华富贵,没人会拦你的路。”秦栀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挽起的长发,她是真不习惯女装,能看得出她很别扭的样子。 “有世子妃这话,在下也就放心了。对了,还有姚相那边,也希望世子妃帮帮忙。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在下很怕他。”林蕴最担心的就是姚清和。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只要你不再造他的谣,他是不会理你的。”姚清和那个人,并非是不懂世故。 “好吧,那咱们吴国见。”话落,林蕴拱了拱手,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他们的车马很多,走了之后,这山间便空出了一大半来。 其他人,则分别装备好,随着元极淡淡的点了点头,他们便快速出发了。 山林茂密,离开的人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堪比那些会飞的鸟儿一般。 眼见着众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秦栀也转身缓步的走到元极身边,“你是要把我安置在这边关呢,还是安置在南胡?”很明显,元极不会想让她跟着进吴国。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研究地形图,最初是吴国的地形图,之后是南胡的,最后抵达这边关,显然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了。 不过,她并不想在这儿,尽管这里最安全。 “你这脑袋瓜儿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活动着。显然你并不想待在这里,那么,你去南胡。就在上次,咱们离开的地方,那儿的南胡驻军想必很欢迎我们。毗邻吴国,他们可是忍气吞声几百年了。”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只有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他才放心。玄衡阁太危险了,不能再让她踏入。 “好,距离你近一些总是好的。走吧。”点点头,她也同意了。 各自分散开,走的都是不同的路。 元极带着秦栀上路,沿着边关之地朝着南胡进发,骑马而行,速度是很快的。 在进入南胡的地界之后,没想到夜幕降临时,一大队兵马便出现在了前路。秦栀勒马,迎着他们自带的火把,也看清了他们这一行人,身着铠甲,很明显是南胡的军队。 “元世子,久违了。”那带头的将领是个络腮胡,粗犷不羁。 元极几不可微的点了点头,“带路吧。” “元世子请放心,我们准备的地方,绝对安全。当然了,也希望元世子此次成功,也将能对付吴国那些毒物的秘密告知于我。”这最后一句,显然才是主要的。 “我答应之事,自说到做到。林将军守好自己的地盘,保护好我的人,届时你南胡自当安然。”与南胡联手,利益纠缠则更清楚,他们要的只是不再受吴国骚扰,一切安稳。 “元世子过去看看就知道我们安排的地方是否安全了,那曾是我们国主兴建起来的避暑之地。”林将军介绍着,同时又充满了骄傲之色。 没有再言语,秦栀和元极跟随着林将军的带领,乘着夜色,朝着那传说的国主避暑之地进发。、 林将军很明显是故意选择在夜间行动的,虽说他很忌惮吴国,希望玄衡阁覆灭。但又担心元极会失败,如果被玄衡阁知道他南胡曾助大魏,接下来他们也就倒霉了。 如今,这种合作,南胡方面还是小心翼翼的。 夜色深浓,顺着山中的大路,终于进入了那传说中的南胡国主避暑之地。灯火倒是挺明亮的,但被火光簇拥着的,却是一座双层式的竹阁而已。 这种避暑之地,倒是真让秦栀长了见识。不过,南胡国力一般,这种避暑之地还是国主才能够拥有的,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元极倒是对这环境没有任何的意见,勒马停下,他先是观察了一下这四周的环境,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他才翻身下马。 将秦栀从马背上抱下来,元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这地方还算安全,你就待在这儿吧。很快,保护你的人会陆续的赶来。你要保证自己不会离开这里,没行动之前,我定然会回来。” “你这就要走?”转头看向他,秦栀问道。 “嗯。”元极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盯着她的脸,一边低声回应她。 “去吧。不过,注意安全。”点了点头,秦栀没有多言,只是盯着他的脸。他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但掩不住他的光彩,他还是那个世界上长得最漂亮的男人。 “等我。”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元极便再次上马,调转马头,很快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元世子妃,请吧。”那林将军也目送元极离开,随后粗粗的说了一声。 “多谢。”点点头,秦栀转身走向那竹阁,走到大门前时,她却忽然停下。转身,看向跟在后面的络腮胡林将军,“不知,可否请将军帮个忙。” “元世子妃请说。当然了,也希望元世子妃的请求,不要强人所难。”林将军一口答应,但又补充道。 “你放心,不是多难的事儿。这夜里我有些害怕,所以麻烦将军能派人在这四周多加派些人手巡逻。最好是,方圆五里之内。”笑看着他,秦栀说完便转身进了竹阁。 林将军有些不耐,但巡逻保护这种事情,也在他们的合作范围内。挥挥手,要手底下的人开始巡逻,各个小队骑马而行,动静可是很大。如果说想安全的待在这儿,自然是动静小一些为好。如今大肆的巡逻,但凡有心的,都会盯上这儿。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2、该来的来了 在这南胡国主避暑的竹阁中待了五日,后续的人也陆续的抵达了。 一部分甲字卫一部分鹰机,是专门过来保护秦栀的,元极的安排亦如他不安的内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在吴国行事。 最初,守在这里巡逻的是南胡的军队,不过他们都是在夜晚时才出现,白天则换成了便衣,而且偷偷摸摸的藏起来,生怕别人瞧见似得。 但随着天机甲的人到来,那林将军也逐渐的将自己的人手撤了下去,最后这一片地方都交给了他们,他则带着人离开了。偶尔的在晚上会过来一趟,说是要保护秦栀的安危,但很明显是想瞧瞧他们在这里有没有受到什么袭击。 林将军的心理代表的就是南胡的想法,那南胡的国主想来也在内心期盼着大魏此次能够成功。但又担心如果失败了,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祈祷,祈祷大魏能成功。 这避暑之地就是个山间清净处,没有百姓会闯进这里来,要说有多华丽,那完全是称不上。就连镇疆王府在外地最破的一个宅子都及不上,更别说大魏的避暑山庄了。 国小而力弱,这些也都在情理之中,也难怪元极说他们受了吴国百多年的气了,一直都在忍着。如果真发生了战争,这南胡说不准分分钟被吞没。 这竹阁有二楼,而且这二楼极为清凉,用整竹拼成的地板有着均匀的缝隙,使得凉气也会从下面钻上来。她所处的房间正是南胡国主来避暑时所在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没资格住在这里。 明明新年刚过,但是这南胡的温度却很高,秦栀裸着脚待在这房间里,坐在地垫上,两只脚则搭在外头,正好地板下吹上来的风掠过脚,很是清凉。 她面前摆放着几张大小相同的纸,上面是手绘的地图,但画工不同,有的十分潦草,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秦栀叫手底下的人去四周的山上实地勘测后,他们回来画的。勘测地形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显然画图难住了他们。眼下这地图瞧着,她这脑子有不由得有些迷糊了,真是够抽象的。 一个纤细的身影无声的从外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个瓷盅,各自盖着盖子,十分精致。 “世子妃,该吃药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听着让人不禁就觉得心头舒坦。 “你的开场白应该换一个,你总是这一句,让我不禁想起了武大郎。”收回腿,秦栀盘膝而坐,一边看向那个走过来的女子。 她是林蕴手底下的人,过来是专门代为来回传递消息的。林蕴传递消息用的是她天知坊独有的鸽子,那鸽子生人抓不住,因为它认人。 所以,为了方便行事,林蕴便将自己手底下的人派过来一个。但这姑娘不是一般的能干,将原本甲字卫做饭煲汤的事情都揽了过去,连秦栀每日喝药和补汤的事情都做了。 “武大郎是谁?”蓝襄不解。没听说过这个人,想来不是什么有名的人。 “他是个倒霉蛋,被下了砒霜的汤药毒死了。”看着她,秦栀一边笑道,顺手接过她送过来的瓷盅。 “世子妃,我可不敢下毒,您别吓我。”蓝襄眨了眨眼睛,她只是做她拿手的事儿,哪敢下毒。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紧张,说着玩儿的。”笑着摇头,在这儿给她下毒,那得多不明智啊。 喝着苦涩的药汤,秦栀一边盯着眼前的那些地图,倒是捋清了一些。 “这地形图画的也太乱了,世子妃您能看明白么?”蓝襄也瞧着,但越看眼越花。 “研究明白了一些,不着急,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微微摇头,时机未到。 蓝襄倒是听不太懂秦栀在说什么,吴国那边一切都在进行着,什么时候开始,也是未知数,一切都得听消息。 喝完了汤药,又将那盅补药拿了过来,明明应该一切从简吧,但她显然是想的太简单了,元极的手伸的特别长,人不在这儿,自己也被约束着。 “你去把那边的炭笔和纸都拿过来。”喝着,秦栀一边说道。 蓝襄手脚麻利的将书案上的纸和炭笔拿过来,正好秦栀也将空了的瓷盅放回了托盘上。蓝襄跪坐在一旁,把瓷盅整理好却没有走,而是看着秦栀画图。 结合了那些潦草的地形图,秦栀开始绘制这周边的地形,山势平缓,但树木很多,动物也多。 南胡人一向都和动物和平相处,从不会大肆的屠杀驱赶它们。尤其这里的夜晚,能清楚的听到各种动物的叫声,十分热闹。 瞧着秦栀画图,蓝襄也陷入了着迷之中,大部分绘图的人都受过专门的训练,但,有的也不如秦栀画得好。 天色逐渐暗下来,地形图也初具模样,蓝襄点燃了琉灯,坐在一边给秦栀照明,边不时的插一句她所瞧见的山势形态。 竹阁外面,火把也陆续的亮起来,甲字卫也鹰机也开始了轮换,能听得到他们压低了的说话声。 蓦地,一些异响惊动了外面的甲字卫。他们迅速的集结于竹阁前,而鹰机则速度更快的朝着响动发生的地方而去。飞跃而行,恍若从天而降,煞是迫人。 楼上,蓝襄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她站起身,快步的跑到窗边,遥遥的盯着响动发声处。两只手则快速的绕到后腰处,较之寻常要宽许多的腰带里,藏着一个和手掌差不多大但十分精巧的手弩。 将手弩扳开,装上箭矢,然后瞄准了山中响动的地方,只等有人冒头。 秦栀缓步的走到她身后,瞧着树木乱摇的山间,她抬手拍了拍蓝襄的手臂,“我知道是谁来了,别紧张。你下去通传一声,叫他们放公冶峥过来。他来了,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蓝襄看了一眼秦栀,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待在这里是秘密之地,眼下公冶峥找上来,不是说明暴露了么?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3、很瞎很瞎(一更) 蓝襄下了竹阁,将秦栀的话转告给了甲字卫,下一刻,有人进入了山中。 片刻后,鹰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他们是退出山中的,但手中兵器却犹在,十分警惕。 站在窗边,秦栀看着他们后退出来,退出将近十米时,又有几个人从山林之中走了出来。 当先的是大月宫的杀手,他们的样子与其他人有较为明显的差异,是能分辨出来的。 大约二十几人,都走出了山林,秦栀也看到了公冶峥。他走在最后,一副来此地旅游的模样,和其他人的杀气满满形成强烈的对比。 秦栀的视线在他们那一行人之中快速的扫了一遍,找见了一个应该出现的人,就是那时跟随阿苍在边关出现过的人。 鹰机和甲字卫将公冶峥一行人围了起来,他们能找到这里来,又光明正大的跑出来,显然是笃定了眼下天机甲与大月宫联手,不会杀了他们。 但是,甲字卫和鹰机却只想杀了他,正好在此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公冶峥身边的人将他围在中间,对外围的甲字卫和鹰机怒目而视,一个个如同好斗的公鸡似得。 站在楼上看着他们,秦栀也一直没有吱声。片刻后,公冶峥也抬头看了过来,找到了秦栀所在的地方。 “在那儿藏着干什么?没看到我来了,赶紧下来。”公冶峥朝她招手,语气也不怎么样,脸色也不似刚刚那么轻松了。 秦栀的面上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上来吧。不过,要委屈你手底下的人了。我要把他们一个个单独扣押起来,什么时候你走了,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公冶峥不是很乐意的哼了一声,随后抬手挥了挥,他的手下也立即都收起了手中的兵器。 而他也在同时举步,穿过人群,直接朝着竹阁走了过去。甲字卫在盯着他,却没有阻拦。 走进竹阁,瞧着这破烂的地方,公冶峥眼角眉梢间是掩不住的嫌弃。这南胡,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要想找个舒适之地,还真是不容易。 踩着楼梯上楼,走进秦栀所在的房间,先进入视线的却是一个用刀子般眼神儿盯着他的女人。 蓝襄就站在门口,对公冶峥是早闻其名,但这么近的距离观察他,却是第一次。原来,这个人是这样的。 路过蓝襄,公冶峥直接走向坐在地垫上的秦栀。在她对面的地垫上坐下,公冶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用鼻孔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开口就质问我,你脑子进水了。再说,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玄衡阁周边布置计划么,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盯着他的鼻孔看了一会儿,秦栀收回视线,皮相长得不错,鼻孔的形状都完美,够气人的。 “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公冶峥哼了一声,她就是个典型的小人,小的不能再小了。 盯着他,秦栀缓缓摇头,“我现在特别担心。” “你担心什么?”公冶峥皱着眉头,她才莫名其妙。 “我就在想啊,我们的合作伙伴竟然连表达能力都有问题。我忽然觉得,我们胜算的可能大打折扣,说不定还会输得很惨。”看着他,秦栀轻声的叹着,脸上的表情好像真的很担心。 公冶峥哽了哽,被秦栀这一句话气的感觉胸口堵上了一块石头,“你少说废话,明明是我与你联手,你躲在这儿干嘛?我不信元极,此人很可能做无中生有之事,没准儿会坏了我们的计划。你必须得去,你在那儿我才放心。” “我手无缚鸡之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真打算把我从这儿带走?不止你手底下的那群人会死,你也会没命的,公冶公子。”他脑子不正常,秦栀理解,所以现在瞧着他那样子,她特别想把鞋脱下来塞进他嘴里。 “不见得吧。你是没有武功,但馊主意特别多,而且很狡猾。”公冶峥换了个姿势,他看起来心情仍旧不怎么好。 “你才是不可理喻,依我看,你就是想见我,所以才会跑到这儿来。不过也稀奇了,你怎么找来的?这地儿,也算秘密所在,短短一段时间,你就找来了,实在是让我感到无比的稀奇。”倚靠着身后的软枕,秦栀看着他,淡淡道。 “想要找到你还不简单,我手底下可都不是废人。不过,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我还真是想见你。我想问问你,要了我那么多铜油,又把我的人养的白白胖胖的,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记得,你那时对我心狠手辣。”提起这事儿,公冶峥这心里就气不顺。手底下那人回来之后,瞧他白白胖胖的,就知受到了多好的待遇。 “表达我们的诚意啊,善待你手底下的人,难道做的还不合公冶公子的意?早知道如此,我就把他的胳膊和腿切下来,然后一包一包的给你送回去了。”就知他会因为这事儿而生气,如今瞧着,不免心情好。 公冶峥深吸口气,显然和她说话没一句顺耳的,他也十分的气闷。 “弄些茶来喝。看看你自己的待客之道,对待我的奴才倒是好得很。”说了半天,连茶都不给上,他这待遇还及不上他的奴才。 蓝襄冷眼看着公冶峥,摆明了懒得理会他。 公冶峥瞪视秦栀,满脸的义愤填膺,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秦栀轻笑,“蓝襄,去给公冶公子煮茶。他火气太旺了,需要降降火。” 蓝襄转身离开,公冶峥翻了个白眼儿,身体更放松的舒展开,“眼下,我大月宫的人已经全部进入了吴国。但,你们始终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你说的上元节之后,想必是动手的日子就定在了上元节之后。你打算一直待在这儿?” “我知道你考虑的是什么,但,我们也一样担心你会耍诈,从而让我们的计划一败涂地。双方都有这种心思,其实更好办事了。你觉得呢?”都对对方不信任,但又会在此次行动中使出全力,因为都怕会被对方拖后腿。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会一直躲在这儿?我与你合作,你却一直不见人,管我要铜油表示诚意,你的诚意呢?”公冶峥自是心气不顺,与她合作,实在气闷,肺子要炸了。 “我的诚意就是,这个。”说着,她抬手将放在榻上的一叠纸拿给他,让他自己瞧。 接过,公冶峥哼了一声,随后借着琉灯的光亮看着那纸张上面的字。 都是炭笔写字,公冶峥看着,面色倒是稍稍有些变化,不再如同刚刚一直保持着那苦大仇深的模样。 “很好,这才有合作的样子。元极就是不如你上道,早和我互通一下音信,也不至于让我奔波至此。”公冶峥将那几张纸折叠起来,随后放进了衣服里。 “现在放心了吧。我知道你害怕自己再损失,所以,如何闯入玄衡阁周边的迷阵,你也不用愁苦,我们有办法。但是,这闯入迷阵之后的事情,你就得尽力了。若是想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说不准你也会死在吴国。”笑看着他,这小子满肚子的鬼心眼儿,并不能让人完全信服。 “你就别耍小聪明了,别想算计我。”指了指她,公冶峥忽的一笑,这模样才是秦栀所熟悉的,像个傻子。 “我是怕你算计我。”秦栀翻了翻眼睛,这明明白白的互相不信任,还是比较顺心的,毕竟不用说那些假到极致的废话了。 蓝襄回来,端着托盘,上面两杯茶。 跪坐在地板上,蓝襄将两杯茶分别放到两个人面前,只不过放在公冶峥面前时的态度不是很好。 公冶峥亦不是很高兴,瞪了秦栀一眼,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听说你和元极已经成亲了。”他拿着茶杯,忽然问道。 “怎么,此事也得提前向你禀报不成?”看他这态度,眉眼之间倒是隐隐的不爽。 “我倒是想看看,和他在一起,你能坚持多久。”盯着她的脸,公冶峥的神色也变得几分复杂。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得熬到死。不过你放心,如果我们分开了,我会把你的坟刨开,通知你一声的。”秦栀轻笑,他倒是想的挺多。 “这样吧,你和我走,咱俩过一段时间,没准儿你就会发现,我比元极有趣多了。”公冶峥提议道。 蓝襄用一种嫌弃的眼神儿上下的扫视公冶峥,这个人和天知坊了解之中的相差太大了,确定他是公冶峥本尊么? “那不如这样,你先研究明白了‘有趣的人’和‘心爱的男人’是什么,再来和我提议此事,如何?”他兴许还是没太搞懂,这夫妻和有趣没什么关系。 公冶峥轻哼了一声,“万事有一就有二,爱不爱的我明白,但就是看不得你眼瞎。”不只是瞎,是很瞎。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4、忽然亮了(二更) 玄衡阁周边的地图铺在两人之间,蓝襄跪在左侧,拿着琉灯,照的更亮一些。 公冶峥指点了几处,就是他眼下大月宫的人所在之处。如同天机甲一样,分散各处,任务也不尽相同。 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作为合作伙伴,就该如此坦诚布公。” “那请问,你的坦诚布公呢?”一直都是他在交代自己这边的情况,她反倒不语。这会儿又说坦诚布公,糊弄鬼呢。 “我这不是没接到最新的消息嘛,再说,最机密的消息都给你了,你害怕什么呀?天色已晚,你是在这儿休息,还是这就离开?”拿起茶杯,秦栀喝了一口,问道。眼下已经时近半夜,他不累,但她累。 “时辰还早,再说,就这破地方,我可不想在这儿过夜。你那个心爱的男人也是真有本事,居然将你安置在这种地方。”公冶峥嘲笑着,脸上还带着略欠扁的笑。 “难不成,公冶公子忘了自己也曾住过铁笼,睡过地牢了么?眼下居然看不上这种地方,你可知这是南胡国主的避暑之地。南胡的皇家御用,别人可是进不来了。眼下,就连你都是沾了我的光,才能见识到此地的绝妙。”他眼下这看不上此地的模样,真是特别的惹人嫌。如果不揍他一顿的话,估摸着做梦都得被他那张脸气醒。 “南胡小国,夹缝中生存,也是不易。算了,我也不计较这地方破落了。但吃的总该有吧,我很饿,要用饭。要精致,不要弄那些我没见过的,会显得我特别没见识。”公冶峥决定不给秦栀嘲笑自己的机会了。 翻了翻眼睛,秦栀看向蓝襄,“叫人去准备吧。” 蓝襄盯着公冶峥,最后给了他一个白眼儿,随后起身离开。 “你这奴婢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授意的?”公冶峥又不是没长眼,自他来了之后,那个小丫头就朝着他翻白眼儿,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眼睛有毛病呢。 “是我授意的,开心么?”秦栀微微歪头,瞧他这哪哪儿都不顺心的样子,她就觉得开心。 公冶峥眯起眼睛,盯了她一会儿,他蓦地前倾身体,直直的逼近秦栀面前。 身体向后,紧贴在软枕上,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秦栀几不可微的哼了一声,“显你脸大么?离我远点儿。” 盯着她看,公冶峥随后抬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拇指和另外四指分别捏在她的两颊上,将她的脸挤成了仓鼠的模样。 转着眼睛,秦栀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公冶峥,我再说一遍,放手。” “其实,我有时挺好奇的,人沉浸在七情六欲之中,到底有什么意思?”那般沉迷,如同中邪了一样,只有傻子才会抗拒不了那种东西。 微微皱眉,“所以,你就去找个女人来感受感受,不就明白了?”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掰开,秦栀不由冷斥。 “说得对。”公冶峥眼睛一亮,在秦栀警惕的视线中,他快速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秦栀一诧,看着那个退开的人,火苗缓缓在她眸子里汇聚。 而轻薄了秦栀,公冶峥反倒愣了,盯着她,眼睛里逐渐被一层灰雾所笼罩。 深吸口气,秦栀猛地翻身而起,抓住公冶峥的衣襟,一把将他推翻在地。 她一条腿曲起,以膝盖直接压在了他的胯间,两手掐住他的脖子,面目狰狞,“该死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既然不想活,老子就成全你,把你全身上下凸出的部件全部割下来喂狗。” 公冶峥被她掐着,却一直在盯着她,心里头那层一直不曾光亮之地,如今却忽然被点亮了。 蓝襄从外头进来,一眼便瞧见秦栀一副要掐死公冶峥的样子。她脚下一动,眨眼间奔到跟前,什么话都不说,抓住公冶峥的另一条手臂,开始挥拳揍他。 两个女人,一个掐着他的脖子力气倒是不大,另一个在他身上一拳一拳,力气却是大得很。 公冶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一直没呼吸,他瞬时感觉肺子里氧气不够。咳嗽了两声,抓住秦栀的手,随后身子一转,便从她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也躲过了蓝襄的拳头。 “别打了,别打了。”一手掐着秦栀的两只手,另一手抵挡蓝襄,她会功夫,他自然也快速的转手抵挡,“她打我就算了,有你什么事儿?” “废话,世子妃打你,肯定是你意图不轨。告诉你,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如此不收敛就是找死。”说着,蓝襄后退一步,将手弩拿出来,快速的掰开上箭,径直的对准了公冶峥的脑门儿。 秦栀两手被他抓着,但脚却好用,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他向前踉跄,她的两只手也挣脱了出来。 “蓝襄,把这货的嘴射穿,让他以后都闭不上嘴。”不解气的又朝他踢了一腿,但距离太远,她腿长有限,根本没够着。 蓝襄听令,直接对准了公冶峥的嘴,箭矢随着她手指扣动扳机而飞出去,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公冶峥身体微偏,锋利的箭矢顺着他的脸侧飞过,最后直接钉在了窗棂上。 一击未成,蓝襄继续,箭矢如同雨点一般的打出去,公冶峥快速的在房间里辗转腾挪的躲避,转了大半圈,才将蓝襄的箭消耗没。 “成了,晚膳我不用了,这就走了。你,好好想想吧,算是我给你的机会。今天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若是不下手,估计我连觉可能都睡不着了。走了。”话落,公冶峥最后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儿,和以往都不一样。 蓝襄不解恨,快速的又在手弩上上箭,然后脚下一动准备追过去。 “别追了,让他们走吧。”抬手在嘴上擦了一下,秦栀转身走回地垫上坐下,公冶峥来了这一趟,她的计划也可以开始运行了。 “世子妃,他到底做了什么?临走时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蓝襄将手弩收起来,一边走到窗边,朝着下头打了个手势,要下面的人给公冶峥放行。 “甭管他,他脑子有问题。待得公冶峥走了,你通知下面的甲字卫开始行动,只要他回了吴国,阿苍必然坐不住。”话落,她抬手狠拍了一下地垫,但那股气还是发泄不出去,“该死的狗东西!” 蓝襄看着秦栀,虽她不说,但显然她和公冶峥发生的事情不太愉快。 那个公冶峥,和之前所了解的太不一样了,蓦一时看着像个傻子,但蓦一时又像个人精。 楼下,公冶峥带着自己手底下人离开了,鹰机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南胡与吴国的边界线,确定他们进了吴国,这才回来。 天已经亮了,这竹阁外,大部分的甲字卫都不见了。 秦栀坐在竹阁一楼的客厅里,单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夜没睡,她头有些疼。 蓝襄将补汤和汤药都送了过来,放在秦栀身边的桌子上,歪头看了看她,“世子妃,喝药吧。你一夜都没睡,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昨天那公冶峥真做了什么。”她作息一向不错的,那个公冶峥走了,她就一直没睡,显然是被影响了。 “我没事儿,就是没睡觉有些头疼。”拿过汤药,秦栀一勺一勺的喝着,太难喝了,以至于感觉头更疼了。 蓝襄看着她,不由得微微摇头,“依我看,昨天就应该杀了那个公冶峥。他也不如传说中的那般有本事,反而有时傻兮兮的。昨晚的机会也算难得,没动手实在可惜了。” “若是杀了他,吴国那头,大月宫转眼就得和玄衡阁联手,将咱们的人困在吴国。你呀,别乱琢磨了,有时就得忍才行。有的人呢,脑洞比较大,看见某个人的时候,连和她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但,仅限于意淫而已,又不会误事,随他吧。还是眼前的事儿比较重要,那个阿苍,确定了公冶峥回去,并且见到了我,定然会过来。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来。他若不死,我日后没好日子过,会一直被他盯着。”和柴文烈一样,但也是有区别的,柴文烈的杀伤力比较大,若只凭她自己,对付不了他。 蓝襄点点头,“往时只是做一些调查搜查之类的事情,这种事儿还是第一次。诶,对了,我主子曾告诉我,在世子妃身边做事,得注意分寸,不能惹了世子爷。这眼下,世子爷不在,知道咱们做这种事,会不会生气呀?”对蓝襄来说,最怕的也就是林蕴的身份被拆穿,她们都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转眼看向她,秦栀嘴里的药缓缓地咽下去,苦死她了。 “管他呢,待他回来了,也来不及了,生气也没用。”不过,按照元极的性子,他是肯定会生气的。 但,更生气的应该不是这事儿。若是他知道公冶峥这厮忽然脑子穿刺轻薄了她,会气的爆炸。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5、胆子大的很(一更) 上元节已过,南胡的气温更高了些,如果不适应这里的温度,还真会让人受不了。 竹阁外围,看守的甲字卫不多,鹰机也定时的出入山中,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此地看起来也好似被严防的如同铁桶。 竹阁里,秦栀还在二楼的房间里乘凉,这种天气里,在这里待着是最好的,外面太闷热了。 蓝襄陪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看书,不过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犯困。 在吴国那边的人各有消息传来,已经各就各位了,只等最好的时机。 “这天气热的邪乎,从这下面吹上来的风都是热的。”蓝襄索性直接躺在了地板上,这种天气她要受不了了。 “因为要变天了。”秦栀看着手中的书,一边轻声道。 “是么?”蓝襄转头往窗外看,能瞧得见一小片天空,有白云在飘着,看不出来会变天的样子。 “变天之后,便是行动之日。太过炎热,吴国的那些毒物也就更活泛了。”所以,还是气温低时,对他们更为有利。 蓝襄盯着外面的天空看了看,“那世子妃怎么知道即将要变天了?若是不变天的话,咱们的行动就不会进行了么?” “会变天的。这世上有许多专门研究星象的人,根据星象,他们便能知道未来的天气如何。多方面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必然错不了。”在帝都时便拜托了钦天监,还有天机甲的一群先生,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蓝襄了然,原来是这样。 “也不知今天会不会来。”甲字卫都不在这里,对于想袭击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时机。 “十有八九。”根据公冶峥离开的时间来计算的话,阿苍必然已经过来了。而且,正好元极也不在这里,这可是好时机。 蓝襄深吸口气,心下不免几分激动。一直都在等着,自然免不了着急。 天色逐渐暗下来,天地间的燥热也消减了些,竹阁外只有一小队甲字卫,不过七八人。 灯火亮起来,将竹阁四周的山势轮廓也照出来,看起来幽幽的,又因为无声,而显得有些吓人。 时间静静而过,这夜也过了大半了,竹阁里静静地,里面的人好像都陷入了深眠之中。 一些细细的响动从山中传来,也惊扰了竹阁外值守的甲字卫。 集结一处,看向传来响动的地方,不过片刻后,山中猛地传来了一声极响的长哨,穿过了夜空,嘹亮又刺耳。 竹阁前的甲字卫随即分出一半的人进了山,另外四人守在竹阁前,严阵以待。 山中的响动越来越大,树木摇晃折断,可见山中有多少人。 就在这时,竹阁后方,一行黑衣人无声的从山中飞跃而出,直奔那静谧的竹阁。 他们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悄无声息的顺着竹阁敞开的窗子跃了进去。 竹阁里只燃了几盏琉灯,所以显得特别昏暗。 他们无声的闯进来,稍稍观察了一下,便开始朝着楼上进发。 二十几个黑衣人,全部进入了竹阁,他们行走之时毫无声息,以至于竹阁前守着的甲字卫都没有听到动静。 很快的,他们上了二楼,暗暗的灯火在亮着,但是,这二楼没有人。 就在最后一个人也踏上二楼时,最后一阶楼梯上方忽然发出咔嚓的声响。 黑衣人转头,只见一扇铁栅栏从上头落下来,正正好好的卡在了楼梯口,将他们上来的路堵住了。 “不好,这是陷阱。”一个人喊了一声,一行黑衣人随即奔着窗户而去,眼下那几扇窗户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他们也仅仅是迈了两三步,脚下整竹地板的空隙之间便有箭矢飞出来,敞开的窗户外,也有箭如雨一般的飞进来。 静谧的夜瞬间被打破,一群黑衣人躲避箭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二楼好像在接受暴力拆迁一般。 竹阁外灯火明亮的空地上,由甲字卫组成的弓箭手有条不紊的攻击着处于二楼的那些刺客。 原本不见的甲字卫和鹰机都从山中回来了,他们的外衣上面还披着用树枝做的衣服,头上也戴着用枝条圈成的帽子,恍若打游击战一般。 这些日子,他们可一直都这模样在山中,俨然成了野人。 山边,秦栀站在树下,树木的遮挡,若是不注意,倒是不会轻易的瞧见她。 看着甲字卫朝着那竹阁的二楼发起箭雨攻击,面色始终恬静如初。 蓝襄的小身影在甲字卫之间来回的走动,不时的也用自己的手弩朝着二楼射击,她手弩的速度要更快一些,让人难以躲避。 那二楼的响动听起来渐渐地小了,显然里面的人死的差不多了,这外面和一楼双重攻击,很难躲过。 一部分甲字卫开始朝着竹阁之中进发,放箭的甲字卫却不曾松懈,那二楼里想必已经成了刺猬窝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竹阁中时,山边蓦地响起一丝细响,略微尖锐,是划破空气的声音。那声音直奔着站在树下的秦栀而去,势不可挡。 就在那锋利的剑仅差一掌要刺入秦栀身体之中时,她身体两侧的地面忽然翻跃着跳出四个人,比那锋利的长剑速度要更快。 截住了那长剑,他们四人迅速的站在秦栀身后,形成了一道不可突破的墙。 三个黑衣人执剑而立,其中外侧的两人将中间的那人护住,显而易见,中间那人是他们的主子。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也发出了声响,满身杂草树叶的鹰机从地面翻越出来,他们可是藏在这儿很久了。 动作之间行云流水,又出奇的整齐划一,好似被什么机器控制着似得,眨眼间将那三个人的后退之路封住了。 一直站在树下没动的秦栀缓缓转身,顺着挡在她面前鹰机之间的缝隙看出去,那三个黑衣人虽是看不大清楚,但身形她还是看的见的。 “苍公子,不过是半月不见,你还真是焦急。”她轻笑,酒窝浅浅,清甜无双。 阿苍也抬手,缓缓的将罩在面上的黑巾扯了下来。他盯着秦栀,那双和阿澈相差无几的眼睛里,是一片阴冷。 “是我太着急了,也小看了你,原来,你藏了这么多的人。”他开口,倒是镇定。 “你安排在公冶峥身边的那个人?他看到的人数的确是假的,但那也的确是为你准备的。澈公子死在我手里,苍公子一直都想报仇,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一直都在防备着。你错误的就是,不应该在边关出现,也不该表现的那么焦急,让我轻易的看穿了你。”跟随公冶峥来的那个人就是来查看这里情况的,公冶峥兴许是不知道,但她很清楚。 “你杀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说起阿澈,阿苍微微闭上眼睛,那是他的亲兄弟。 “不共戴天?”秦栀笑了一声,“这句话由你说出来才是真的好笑,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如此还要说不共戴天,多可笑。死在我手里,只能说是你们技不如人,没有别的理由。你一样,阿澈也一样,满心以为能杀了我,但是,却死在了自己的自作聪明上。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并且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话落,秦栀后退了一步。 阿苍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着围拢住他们的人步步逼近,他蓦地咬紧牙齿,脚下一踮,便朝着秦栀的方向冲过来。 鹰机随即迎上,在半空中截住了阿苍,几人瞬时将他困在中间。 阿苍的功夫不错,辗转腾挪,即便被几人围攻,他一时之间看起来倒是应对自如。 秦栀退出山边,身后大部分甲字卫都进入了竹阁,蓝襄也跟在其中,如此大肆的围攻,她也的确是第一次参与。 二楼,不说里面,外面的墙上都插着密密麻麻的箭。这竹阁以竹子为主,如今被箭雨洗礼,看起来千疮百孔的。 秦栀始终盯着林子里的战圈,仅仅三个人,即便再大的能耐,也根本逃不出来。 其实,也幸好这个人是阿苍,如果他是柴文烈的话,即便这么多的人,秦栀也不认为能有胜算。 鹰机的配合绝对是天衣无缝的,他们和甲字卫不一样,更擅长杀戮。 树木摇晃,枝叶被扫落,恍若深秋之时残败的模样。 蓦地,一丝细风在耳后响起,秦栀眉头一动,还未有任何反应,一只手便扣在了她肩膀上。 以她最快的速度,秦栀抬手扣住肩膀上的那只手,同时转身,一条腿侧踢过去,她靴子的前端闪着亮光,堪比利刃。 身后的人在她的腿踢过来时微微片开,看似十分灵活且轻飘飘,但他显然是轻视了秦栀的速度,袍子下摆被她靴子前端的利刃轻而易举的划开。 一击而出,秦栀也看清了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慢一步的收回腿,她一边拧紧了眉头,“装神弄鬼想吓死我?真把我吓死,看你哭不哭?” 那个始终抓着她没放手的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袍子,随后抬眼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幽深且氤氲着掩饰不住的火气,“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不把我吓死不罢休。”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6、无可奈何(二更) 他手上用力,秦栀便轻轻松松的被他扯了过去。 仰脸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哼了一声,“什么叫做胆子大?有人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找我报仇想杀我,难不成我还不能反抗了?” “你这叫做反抗么?完全就是不知死活。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你知道你将会如何么?”元极冷声呵斥,在知道公冶峥找过来之后,他就觉得事情不对。 她藏身此地,被轻轻松松的找到了,如果不是她刻意透露,公冶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了这儿来? “可是,我没失败啊,这不是成功了么?”歪头看着他,秦栀哼了一声,他现在越来越像老太太,操心的特别多。 元极冷冷的盯着她,深吸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火气。抬手捏住她的脸扭了扭,“还很骄傲,我是不是得夸夸你?” “可以啊,我听着。”挑高眉尾,故意气他。 元极很是无言,刚要说什么,山里的鹰机擒着被制住的阿苍走了出来。 阿苍口鼻流血,手脚全部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都被卸了,他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来。 “主子,要留口活么?”鹰机将人带回来,是因为阿苍还活着,所以,他们不确定是否要杀了他。 “杀了。”元极看过去,眉目淡漠。从他嘴里飘出来的两个字,轻飘飘,又载满了杀气。 “等等。”秦栀随即阻止,转身看向那被挟着的阿苍,她微微蹙起眉头。 “你要留着他?”元极也不由得皱眉,这种人,只有杀了才安心。 “留着他。你们调出两个人,将他送回天机甲羁押起来。可以用任何你们觉得放心的方式,只要让他活着就成了。”看着阿苍,秦栀缓缓道。 鹰机领命,随后带着阿苍离开。 阿苍还尚有神智,只不过口鼻都是血,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直在盯着秦栀,那眼神儿,似乎在告诉她,解决了他,让他死。、 “你留着他做什么?”元极不解,她现在做事越来越让人难懂。 “不做什么,就是觉得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显得我太有本事了,你会嫉妒。”转身看向他,秦栀弯着眉眼,看不出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极叹了口气,抬手捧住她的小脑袋,然后揉搓了几下,“成,怕了你了,我的祖宗。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只要不玩命,如何都随你。” 轻笑,抓住他的手,随后缓缓的摩挲,他的手可是多了不少的茧子,由此可见他这段日子都做了什么。 “你怎么忽然间跑回来了?”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旁边,秦栀歪头看着他,那模样分外的娇俏惹人爱。 看着她的样子,元极也不由得弯起薄唇,“知道公冶峥找来了,也料到是你故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猜到你是想做什么,不回来看看,怎么能知道你如此‘有勇有谋’。”这夸奖,明显是假的。 “别夸我,我会骄傲自满的。看你是风尘仆仆,走吧,咱们去歇着。”拽着他,往竹阁的方向走。 甲字卫来来回回的搬运着二楼的尸体,那二楼已经不能住人了,千疮百孔,里面都是箭矢。 秦栀拉着元极进入了一楼左侧的耳房,只有这里没有布置机关,因为房间太小了。 点燃琉灯,这房间也亮了起来,元极在床上坐下,略微放松,他身体的紧绷也随之消失了。 “累了吧。喝水,一会儿他们收拾完了,就会做晚膳的。”倒了杯水,走过来送到他嘴边,她这也算最好的服务了。 元极顺着她的手喝水,眼睛却一直固定在她的脸上,她这个服侍,他还是很满意的。算她有些眼力见儿,知道这个时候该讨好。 他喝光了水,秦栀也撤开了杯子,瞧着他那眼神儿,她也不由得抿唇,“喝够了么?还要不要?” “不用了。”元极依旧盯着她看,用那种让人汗毛倒竖的眼神儿。 将杯子放回去,秦栀走回来,在他身边坐下,“别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知道你生气,小心再气的质壁分离。” 扬起入鬓的眉,元极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儿,“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弯起眉眼,秦栀朝着他扬起脸,“夸你好看,生气也好看。”说着,她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腰。 垂眸看着她,元极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蓦地抬手揽住她的身体,一个用力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什么话都没说,手顺着她的脊背滑到她的后脑,扣住,压向自己,热切的封住她的唇,免得她再胡说八道。 圈住他的颈项,秦栀闭上眼睛,顺从的配合他,很久不见,她也真的很想他。尤其是属于他的味道,有时梦里会出现。 紧紧扣住她的身体,元极身体一转,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 床太小,被放倒在床上,秦栀的头便撞到了里侧的墙。 两个人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离开她略微红肿的唇,元极的手挪到了她的头顶揉了揉,“疼么?” “你说呢?外面都是人,你就不能再等等。我的头啊,你忘了上次伤了,拖了许久才好。还敢撞我的头,我看你是嫌我伤的不够。”把他推开,秦栀抬手揉着自己的头,好疼。 将她拽起来,元极拿开她的手看了看她的头顶,“没事儿,没有受伤。” “疼的不是你,说的倒是简单。”哼了一声,她再次把他的手打开,自己揉着。 被斥责,元极也几许无奈,不过却后知后觉的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得理不饶人啊,明明是你做错事,这会儿倒是一直在埋怨我。” “咱们一码归一码,我错了,你也吓唬我了。你错了,我就不能说了么?我到底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下属呀。”她还真就是得理不饶人,免得他一直用一种她有错的眼神儿瞅着她。 “成,你有理,你特别有理,都是我的错。”元极叹口气,承认自己败下阵来。 秦栀笑出声,看他终于承认自己错了,她心情极好,“歇着吧,我去吩咐他们准备晚膳。”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看着她离开房间,他也转身躺了下去。身体舒展开,的确舒服多了。知道公冶峥出现在这里,他可是当即就赶了回来。一路没停,他自然疲乏。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他也算是无可奈何了。此生,大概就真的会一直处于无可奈何之中了。 楼里,众人还在收拾着,一批批的箭矢从上面被抱下来,如同搬家似得。 “收拾的怎么样了?”站在楼梯口,秦栀看着他们,一边问道。不止楼上有箭矢,这竹阁里也安置了好多的机关,他们眼下正在拆卸。安装时费了很大的劲儿,如今拆卸更费劲儿。 “回世子妃,马上就收拾好了。楼上只差些血迹还没有擦拭干净,而且,房间已经破烂的不成模样,住不了人了。”甲字卫回答,毁了南胡国主的避暑之地,到时那个林将军来了,估摸着得气死。 “没事儿,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分出一些人手来去做晚膳,世子爷饿了。”那个人,现在属于嗷嗷待哺的状态,得先填饱他的肚子才行。 “是。”甲字卫痛快的领命。 转身,缓步的走到门口,竹阁前的空地边缘,眼下一个火堆正在旺盛的燃烧着。燃烧的不是木头,而是尸体。 楼上的那些尸体都被抬到那边焚烧了,蓦一时风向不对,那气味儿都怪怪的。 秦栀也不由得皱眉,真是难闻。 “世子妃,世子爷没生气吧?”蓝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刻意的压低。 回头看向他,秦栀微微摇头,“气过了,已经不气了,别害怕。” 蓝襄笑笑,“世子爷不生气就好。只要他不生气,就天下太平了。”主要是,林蕴就没什么威胁了。林蕴安全,天知坊也安全,大家都安全。 “放心吧,你的主子会很安全。去休息吧,不过今晚只能委屈你住在后面了。”抬手摸摸她的头,她倒是很喜欢蓝襄。 蓝襄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瞧着那边的燃烧尸体的火堆火势渐小,秦栀才走回耳房。 床上,元极躺在那里,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忍不住抿唇,几步走到床边,秦栀直接趴在了他身上,“亲爱的,睡着了?” 那躺着的人缓缓抬手抱住她的身体,睁开眼睛,“等你呢。” “想睡就睡呗,等我做什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秦栀抿着唇角,小声的问。 “你说呢?就没想我么?”盯着她的脸看,他可是真的很想她。但这个小东西貌似很没良心,满脑子都是如何各种新花样的翻天覆地。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7、做坏事儿(一更) 晚膳很快的做好了,甲字卫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尽管,可能手艺不如蓝襄,但凑合着吃还是不错的。 坐在床边,元极享受着秦栀的服侍,俊美的眉目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来回的忙碌,他面上露出满意的笑。他是不笑则以,笑起来真是无比的动人。 倒了两杯水拿过来,秦栀扫了他一眼,不由得笑了一声,“你用那种眼神儿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瞧着我伺候你,心里特别爽。” 朝她伸出手,他的手修长好看,每个指节都如同雕琢出来的一般。 看了一眼他的手,秦栀抓住,顺着他的力气坐在床边,一边歪头看着他。 “只是如今看我的小祖宗居然会服侍我,感到不可思议而已。而且,希望这种事情不止今日有,往后也要有。你不是说嬷嬷教过你么,凭你如此聪明的脑袋瓜儿,显然会清清楚楚的记得。不求其他,期待我今生能有幸享受到‘天’的待遇。”那些其他男人能够得到的对待,在他这里通通全无。 看他一字一句的轻叹,好像特别委屈似得,又不乏故意之嫌。 秦栀哼了哼,“我这不是在伺候你呢嘛,夫君,用饭吧。”说着,她端起粥碗,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元极看了一眼,随后顺势吃进嘴里,她第二勺又快速的送了过来。 几不可微的蹙眉,接着吃,一边瞧着那个喂他的小人儿,“眼下是不是心里很不服气?” “没啊,总是你伺候我,我也伺候伺候你。不过,我总觉得像是在伺候月子似得。”歪头瞧着他,秦栀眼睛晶亮,酒窝浅浅。 抬手,将她手里的粥碗拿过来,元极摇摇头,“我自己来吧,服侍你服侍习惯了,如今被你服侍,真是不自在。” “所以呀,往后你就不要再想着占我便宜了,你都过不去你心底里的那道坎。”轻笑,他这是天生伺候她的命,没救了。 “我可以在其他地方占你的便宜,不知世子妃意下如何?”看着她,元极的眼睛载着不可掩饰的邪恶,用眼睛开车,他果然是最在行的。 咀嚼的动作一顿,秦栀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看向他,“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一直都是我在占便宜,所以,在其他地方也是我占便宜。” 薄唇微扬,元极低头用饭,笑意却一直不减。 瞧着他那样子,秦栀歪着身子撞了他一下,“高兴了?既然这么高兴,那咱俩不如商量商量,你也看见这竹阁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也不算什么秘密之地了。为了你能够放心,这次你带着我一同去吴国?” 看向她,元极放下碗筷,“我的小祖宗,这样吧,任凭你在这儿如何翻天覆地,我多加派些人手放在这里。你怎么折腾都行,我都不管你。但是,涉险这种事儿,你就不要想了。” 翻了翻眼睛,秦栀夹了一口菜送进他嘴里,“唉,我本来还打算你若不同意,我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但你这么好声好气,我都不好意思去上吊了。” 元极若有似无的笑,“这里的房梁不结实,若真想上吊,回翎山再说,嗯?”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极尽耐性。 忍不住憋笑,秦栀点了点头,“好,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儿上,我就暂时不上吊了。” 微微摇头,元极什么都没说,果然还是吃软不吃硬。 填饱了肚子,秦栀将餐盘等物品一并的拿了出去,往时这些事情都是由元极来动手的,如今看她做的顺手,他也不由眉目含笑。 在秦栀出去的空当,跟随元极回来的甲字卫快步的走了进来,他眉目间的柔色也随即敛去,转而被无尽的冷漠所代替。 秦栀在外洗漱了一下,这才回来,走回房间,瞧见的便是坐在床边如同雕塑一样的元极。他盯着一处,好像整个人陷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缓步的走到他身边,秦栀歪头盯了他一会儿,“想什么呢?” 回神儿,元极转眼看向她,抬手扣住她的后颈,然后微微施力将她揽到自己怀中,“要变天了,我得及时赶回去。” “就算着急,也得休息一下才是,你又不是铁做的。”说着,她动手把他按在了床上,不免几分粗暴。 躺在那儿,元极不由得失笑,“专横霸道,争不过你。过来。”抓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趴在他身上,秦栀用手指戳他的鼻子,“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既然你着急走,那就休息一下。总想着做坏事儿可不成,到时吃亏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你是我的女人,我想做什么,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扣住她的后背,元极蓦地翻身而起,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看你眼角眉梢间的疲色,别想着干坏事儿。”微微皱眉,他这是要色不要命。 元极深吸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片刻后,他直接吻住她的唇。显而易见,他是不会听劝的。 顺从的配合他,汲取他的味道,只是一瞬间,秦栀的脑子就彻底成了一团浆糊。虽他看起来很疲累,但眼下,还真是感受不出任何的疲累来。 夜很深,但天地之间一样的不平静,风在吹着,导致竹阁四周的山中树木摇晃,发出瘆人的声响。 竹阁二楼的房间被损坏,因着风,那破烂的房间好像也要破碎飞掉了似得。 天色逐渐转亮,但天空却罩着一层阴云,而且,风吹得很邪门似得,使得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竹阁前,跟随元极回来的甲字卫已经准备好,片刻后,挺拔的身影才从竹阁里走出来。 虽是一夜都没休息,不过,元极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 回头看了一眼静静地竹阁,那个小东西睡得深沉,连他走了都不知道。 “启程。”淡淡的开口,一众人随后快速离开,眨眼间消失在山林深处。 变天了,也到了启动计划之时。成败,在此一举。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8、注定为敌(二更) 风乱吹,方向不定,使得山中的树木也在胡乱的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温度降下来,这竹阁里要比外面更凉爽些,因为选址的地势和方向上的技巧,这里的确是个很好的避暑之地。只不过,不在盛夏最炎热之时,其实这里是有些冷的。 秦栀也是被吹进来的凉风吹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敞开的窗户,以及空空的身边,那个在昨晚即便疲累仍旧‘开荒垦地’的人已经不见了。 长舒口气,她觉得自己要散架了,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把她翻过来覆过去如同烙饼一样。也亏得她身体柔软,不然非得被他掰骨折了不可。 撑着床坐起身,秦栀缓缓地活动身体。所幸这厮还有些良心,知道把她中衣给穿上,大家在这地儿是不拘小节,她若光溜溜的,没准儿还真的会丢人。 彻底舒展了一番,她才觉得舒坦了些,下床,穿上衣服,随后缓步的走到窗边。 外面,风还在吹,虽风不大,但树木摇晃的倒是厉害。 伸出手,感受着窗外的温度,秦栀也不由得轻轻地舒了口气,变天了,时间也到了,不知吴国那边情况如何。 林蕴那头会时时刻刻的传递消息,这是之前的约定,毕竟元极是不会时时刻刻想着通知她的。而且,即便他真的通知她,也不会如实以告。 “世子妃,您醒了。”蓝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走进来,手上端着托盘,里面一如既往的是补汤和药汤。 “变天了,那头也该行动了。你要盯紧了外头,信鸽应该很快就会飞来了。”拿过托盘上的汤药,秦栀一边盯着外头,一边轻声说道。 蓝襄点点头,“今日一大早世子爷就离开了,特别匆忙,想来就是时机到了。不过,时间这么紧,他还来回奔波,显然是特别思念世子妃。”这种感情,也是少见,最起码蓝襄就没见过。这世上的男人啊,差不多都是猪头,哪有一个拥有真心真意,都是骗人的。 倒是,如元极这样的,极其特别的少见,简直就是稀有物。 笑了笑,秦栀喝着药汤,一边轻声叹口气,“他是不嫌累。不过,却也是担心我们在这儿做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再无法收场。” “世子爷显然多虑了,世子妃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算计了。”蓝襄倒是不解元极的不放心从何而来,大概真的是关心则乱。 “那也未必,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不要那么自信,凡事都得多多计量才是。”喝完了药汤,秦栀又拿起补汤,这个味道能好一些。 蓝襄点点头,“那世子妃觉得,这次玄衡阁那边的计划会不会成功?” “六成,只能给六成,不敢再多了。柴文烈,他可不是个饭桶,如今天机甲和大月宫都潜入了吴国,他肯定会听到动静的,从而也能想得到我们是准备联手对付他了。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会不会毁灭掉玄衡阁,而是,能不能杀了柴文烈。只有他死了,一切才会平息。”叹口气,秦栀是担心的,所以她想跟着元极去。但是,元极的话也不是错的,若是她在的话,他肯定会分心的,对他有害无益。 听秦栀这么一说,蓝襄也不由得几分担心,希望会一切顺利。不然的话,留着柴文烈,对林蕴也极其危险。 此时已经几近晌午了,但是太阳仍旧没出现,温度也不高,对于这南胡来说,这种温度属于极低了。 静静地等待着,时近下午时,就有信鸽回来了。 蓝襄吹了个口哨,那信鸽就朝着她飞了过来。 将鸽子腿上捆绑的纸条摘下来,转手递给秦栀。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初步计划已启动。 深吸口气,秦栀也不由得长舒口气,“开始了。” 看向吴国的方向,这里距离吴国很近很近,那边如果有动静,这里很快就会听到风吹草动的。 蓝襄也不由得往吴国那边瞧,但眼下,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终于熬到了傍晚时分,风忽然不再吹了,天上乌云汇聚,好像要下雨似得。 终于,一些奇异的声响从吴国那边传来。一种躁动,好像天上的乌云掉落了下来,从而导致地上的树木被压得折断,土地震颤。 所有人都汇聚于竹阁前的空地上,借着傍晚时仅有的那点光亮,往吴国的方向看。 树木茂盛,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就是能听得到动静,让人心中不平静。 很快的,又有一只信鸽飞来了,蓝襄将它召唤来,这次带来的信息更让人觉得振奋,因为已经破了阵,开始进入玄衡阁了。 破开一角,就足以让所有人进入,但,同时也危险无比。 蓝襄不免几分激动,“世子妃,终于开始了。” “嗯。”握紧了手,秦栀也是焦急且不安的。开始了,但是她根本看不见一切的进展,所有的只能通过信鸽来传递,事件的了解是慢一步的,即便有再多的心理建设,她的内心仍旧是不平静的。 天色彻暗下来,吴国那边的声音好像也越来越大了,而且,有鸟类在天上乱叫,朝着这边飞,且越来越多。 甲字卫在外面观察,其实不用他们禀报,秦栀也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好多的鸟儿。 乔姬喂养的那些鸟儿是很厉害的,它们被放飞出来,玄衡阁周边的鸟类都被惊吓了出来。 蓝襄不时的出去转转,想瞧瞧有没有信鸽飞回来。 用炭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以此来消磨时间。鸟群越来越多,从竹阁的上空飞过,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甲字卫观察着,随后配合着抓住了几只鸟儿,它们果然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有的飞的过于焦急,连身上的羽毛都掉了不少。 将鸟儿带回来,秦栀看过去,随后就笑了,“你们真是闲的没事儿做了,抓它们做什么。一些受了惊吓不得不逃跑的鸟儿,可怜的很。” “乔姬姐姐的赤埙,真的很厉害呀。”蓝襄抓过一直鸟儿抱着,一边摸它的羽毛,似乎想安抚它的焦躁。不过,她不是乔姬,也没有那种与动物和平相处的本事,她的抚摩反而使得那鸟儿更战战兢兢。 “确实很厉害。希望茂世子能保护好她,别出什么差错才是。”乔姬不会武功,那种情境下,很难保证她不会受伤。 “我们主子可是把乔姬姐姐当成了宝贝,定然会尽心保护好她的。”说起这事儿,蓝襄不由得笑,大概觉得林蕴吃瘪很有意思。 “以前,你们主子也这么风流么?瞧见了喜爱的姑娘,就紧追不放的。”林蕴的感情生活,秦栀还真没刻意的了解过。不过瞧她撩妹那么顺手,想来这事儿没少做。 “倒也不是太风流,肯定是比一般的男人要强得多了。”林蕴还是很不错的。 蓝襄这话一出,旁边的甲字卫倒是不太喜欢听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秦栀轻笑,“那么,她和柴廷南的差别倒是挺大的。瞧柴廷南的行事作风,就知她是个人渣。不管对待男人还是女人,想必都一样的,喜新厌旧,看见长得美的就走不动路。” “柴廷南,我其实不是很了解。主子对她嘛,也没什么好话,她做事,主子并不是很看好。”蓝襄也只见过柴廷南一次而已,是个看起来就很邪恶的人,这种邪恶无关男女。 微微颌首,林蕴其实是个很明白的人,任何事情,都很明白。 一夜过去了,这一晚,天上始终都有鸟儿飞过。整个晚上,都不消停。 熬了一夜,秦栀也很疲乏,靠在椅子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天上的阴云氤氲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终于开始落雨了。 雨落下来,温度也变得更低了,因为雨声,吴国那边的动静反而听不到了。 甲字卫分成了数队,开始前往吴国边界处查探情况,林蕴的信鸽不断的飞回来,交代他们最新的情况。 携带火药的鹰机已经成功的下入了玄衡阁那座山的山下,血燕散花也组装完成。而大月宫那边,铜油也被运了进去,眼下只待雨停。 而,林蕴开展了抓人行动,她对玄衡阁的了解要更多,有哪些人掌握着玄衡阁的重大机密,她都知道。 静静地等待着,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然后就停了。太阳从天上跳出来,温度急剧回升。 这种极端的天气,无论对于植物还是动物的影响都不太好,而天机甲正是利用了这天气的变化。如此一来,玄衡阁中的药师,掌控那些毒物时也会有很大的困难。 第三天,湛蓝的天空之中还是飘起了灰色的烟雾,那烟雾袅袅而升,随着微弱的风而弯弯曲曲,只消一眼,就知那是怎么回事儿,公冶峥千辛万苦开采出来的铜油派上用场了。 又有信鸽飞了回来,蓝襄将上面的纸条送到秦栀手里,这次不知送来的是什么消息。 秦栀展开纸条,略微一看,随后便看向了甲字卫等人,“你们尽快赶去边界线,接人。” 甲字卫立即调整了一下,留下部分人和鹰机在这里保护秦栀,其他人则全部快速离开,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世子妃,接谁呀?”走过来,蓝襄一边问道。 “俘虏。”秦栀收起纸条,随后笑了一声,林蕴做事果然十分麻利。 甲字卫的速度快,林蕴的速度也不慢,不过下午时分,甲字卫便返回了。带着五花大绑的俘虏,一个个都和死了差不多。除却俘虏,还有一些挂彩的姑娘们,都是林蕴的手下。 “你们没事吧?”看着她们,虽是看起来柔弱,但都不是善茬儿。 “多谢世子妃关心,我们还好。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公冶峥,他居然在和我们抢人。这个天杀的东西,我们身上的伤,也是他大月宫的人送给我们的。”姑娘泼辣,说话也夹枪带棒。 闻言,秦栀不由得微微挑眉,公冶峥也在抓人?为什么。 “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处吧,然后休息。”点头,秦栀随后要她们去休息。 那几个俘虏被灌了大量的迷药,眼下把他们的胳膊腿儿卸下来也没感觉。秦栀走过去,稍稍观察了一下这三个人,她都没见过。 当初被抓到了玄衡阁,但其实时日很短,并没有见到太多的人。 但林蕴抓了他们,显而易见,他们的身份很不寻常才是。否则,她才不会耗费这个力气呢。 还在观察那三个俘虏的期间,再次有信鸽回来了。蓝襄迅速的将纸条送给了秦栀,这次却不是太好的消息。 皱起眉头,秦栀深吸口气,根据铜油被点燃的时间来计算,用不上十二个时辰,那些被埋藏起来的火药就会爆炸。 但眼下,林蕴已经失去了元极的踪影,不知他去了哪里。但,她也没见到柴文烈,玄衡阁现在乱成了一团,大半都开始燃烧。她推测,元极很可能去找柴文烈了。 而公冶峥,也不见了踪影,倒是他大月宫的人行事有些诡异,一直在天机甲的人周边出没。 林蕴现在也摸不清大月宫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儿,毕竟她也不了解他们。而且,她的任务已完成的差不多,已经准备开始撤退了。 或许,公冶峥是发现阿苍不见了,他怀疑的肯定是两方面,一是玄衡阁,所以他在找阿苍,同时也在和林蕴抢人,抓住玄衡阁高层活口,意图打听到阿苍的下落。 而另一方面,他怀疑的定然就是天机甲了。 阿苍和阿澈都是大越族人,和他的关系自然最为亲密,且他们俩的行事,公冶峥并没有给予太多的管束。 如果这次,他知道阿苍也折在了她手里,不知会怎样。上次,他便很生气,然后和柴廷南合作了。 虽说卡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没有心慈手软,很可能会给这次的合作带来危机。不过,她做了就不会后悔,从他指派阿澈第一次抓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和他终究会成为敌人。 人面桃花相映红 249、启程寻夫(一更) 第五天的下午,身上挂彩的林蕴和乔姬回来了。随着她们一同回来的,居然还有一个熟脸。 是被迷药迷晕的展天世,即便是闭着眼睛,但还能看得出他一副深藏不露的模样。 “真有本事,居然把他抓住了。”这个展天世,秦栀认为他是专门负责联系玄衡阁潜伏在各地的细作的,的确应该留有活口。 “我说世子妃,这个时候,你还围着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俘虏转悠什么?你应该来瞧瞧在下,在下受伤了。就因为这展天世,那大月宫的杀手居然和我抢人,死活要把他抢走。要不是在下满心效忠世子妃,豁出了这条命去,才把他抢回来。”林蕴捂着自己被简单包扎的伤处,一边邀功道。 看向她,秦栀笑着摇头,“茂世子功不可没,我都记着呢。只不过,世子爷呢?迄今为止,仍旧没有他的消息是么?” 说起元极,林蕴脸上的笑也变淡了,“我也没寻到柴文烈的影子,所以我想,世子爷定然是去找柴文烈了。世子爷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杀了柴文烈。所以我想,这次若不杀了柴文烈,世子爷是不会罢休的。” 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元极的想法,秦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柴文烈不死,她将一直受到骚扰。 “进去处理伤处吧,蓝襄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辛苦了。”抬手拍了拍林蕴的肩膀,她虽是个女子,但这肩膀拍起来却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林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抓着乔姬的手臂想让她扶自己。 乔姬却将招来另外两个姑娘,随后撤出了自己的手。 瞧着乔姬走向秦栀,林蕴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得独自进入了竹阁内。 “小栀,你别担心。世子爷敢这么做,就必定有信心。眼下,玄衡阁那儿的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离开时,玄衡阁那座山的下面也燃烧起来了,火势很猛浓烟滚滚,我想,火药很快就会炸了。”乔姬小声的说着,字句都是安慰。 “根据时辰来计算,火药爆炸的时间已经后延了,大概是因为那场雨吧。希望水涨的不会太厉害,不然的话,火药若是被水浸泡了,可就白费心机了。”因为爆炸的延迟,秦栀心里也没了底。 “那场雨不算很大,我认为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你别担心了,萧四禾以及天字卫始终都在世子爷身边,待得时机允许,会送消息回来的。”拍了拍秦栀的手臂,乔姬安慰她。 “辛苦你了,走吧,回去歇着。”抓住乔姬的手,两个人走回竹阁。 竹阁里,林蕴正在处理伤口,她身上多处伤,不过严重的是腹部,已经破开了。 秦栀走进房间,看着林蕴在处理伤口,她也不由得皱眉,“疼不疼?” “疼,需要安慰。”林蕴半躺着,那姿势亦是说不出的懒散来。 闻言,秦栀不由轻笑,“乔姬去休息了,没时间安慰你,自己安慰自己吧。” 林蕴长吁短叹,好像自己很可怜似得。惹得她身边的姑娘也在笑,看她吃瘪,她们倒是挺开心的。 坐在旁边,秦栀看着林蕴身上的伤处,除了这些新伤之外,还有不少的旧伤遍布在她身体各处。她就像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一样,那些伤疤都是勋章一样的存在,尽管她是个女子。 还在说着话,就猛地听到一些沉闷的响声,那种如同闷雷一样的声音,从天边隐隐的传来。 立即停止了说话声,秦栀看向林蕴,她也挑起了眉毛,“开始了,看来火势已经蔓延到玄衡阁的山基下了。”很好,非常好,她极其特别的满意。 闷雷一样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好像天空都要被炸碎了似得。但,其实眼下万里无云,天空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色。 走到竹阁外,遥望吴国的方向,其实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闷雷似得声音能够听得到,以此证明玄衡阁那里正有大事发生。 那些闷雷一样的声音持续不断,即便中间有间歇,但也不会暂停多久。因着风向,蓦一时能瞧见吴国那边的天空有烟雾飘过,但很快又消失了。 静静地等待着,但这种等待又极其的难熬,那些被抓回来的俘虏依旧处于昏迷之中,而且已经准备开始送回翎山天机甲了。 一夜过去,吴国那边传来的闷响一直不间断,可想而知天机甲此次埋了多少火药在玄衡阁的山基下。 不过,元极那边始终没有消息送回来,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了。 看着俘虏被运走,秦栀转身再次看向吴国的方向,爆炸的闷响已经消失有一刻钟了,看来,所有的火药都已被点燃。 “世子妃,别着急了。我想,萧四禾做事也不会那么不靠谱,他应该很快就会送消息回来的。”林蕴从竹阁里出来,身上有伤,但不碍她走动。 “三国边关应当已经开始对峙了,如此紧张的情形下,柴文烈也是孤立无援。毕竟,边关重兵相对,也没人会听柴文烈的调遣了。这样一来,边关那里成了重地,吴国内部反而不会有多大的危险。”玄衡阁被毁,大部分的高层被抓,剩下的杀伤力比较大的也就是那些杀手了。但,杀手必然会有死伤,所剩或许也不会很多了。 “听你这意思,若是一直没有世子爷的消息,你打算潜入吴国去找他?”林蕴差不多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两天。若是两天过后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就去找他。”天字卫做事不会这么糊涂,若迟迟不送消息回来,那就说明情况很棘手。 林蕴看着她,随后点头,“成,在下陪世子妃。而且,我也很着急的想知道柴文烈死没死。”这才是她的关心之重点。 “看来,你是真的很怕他。”看向她,秦栀笑笑,这世上不止她盼着柴文烈死,这不,身边就有一个和她目的相同的。 “柴文烈有仇必报,功夫很高,我不是他对手。作为柴廷南曾经的下属,她死了我就跑了,他必然不会放过我。”林蕴笑了一声,所以她眼下所做之事皆是为了自己。那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两天的时间,比想象的要长久的多,而且,这两天来,没有消息送回来,也没有人回来。 由此,也让秦栀心底的不安逐渐加大,随即开始调派人手。 驻守在边界线其他地方的甲字卫以及鹰机均是储备,是作为后备力量安排在边关的。 秦栀传信调动,当晚,他们便陆续抵达了。 “事不宜迟,这就启程吧。”人都到齐,秦栀也决定这就启程,她等不下去了。 众人什么都没说,听从秦栀的调遣。 林蕴也整装待发,乔姬不时的看她一眼,似乎很怀疑她现在行不行,毕竟受伤了。 注意到乔姬在观察自己,林蕴不由得笑了起来,挪到她身边,她压低了声音,“担心我?” 乔姬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离我远点儿。” 林蕴笑着不以为意,被拒绝,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秦栀没时间去观察她们俩,快步走出竹阁,率领众人,出发。 乘着夜色,一行百多人出发前往吴国,还未抵达边界线,便闻到了一股焚烧的气味儿。那股味道很呛人,虽看不见火,但在这儿就闻到了气味儿,由此可见火势有多凶猛。 只要离开南胡踏上吴国,便有阵法作为抵挡,所以,不能直接穿行而过,需要绕行。 玄衡阁外围的阵法,被撕开很大一个开口,这些林蕴等人是最清楚的,因为她们就是从那儿出来的,距离这儿不远。 鹰机开路,甲字卫断后,一行人快速的在山中前行,即便没有火光照亮,但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太有难度的事儿。 秦栀与乔姬走在一处,两个人都不会武功,互相扶持,走的也很顺畅。 林蕴与蓝襄分别在她们的两侧,适时的给予帮助。 空气中,烟雾的气味儿浓淡不一,应该是因为风向的缘故。 绕行,在天色渐明时,便到了布阵的裂口处,这里的树木和地上的杂草都一塌糊涂,地上还有许多小尸体,各种各样的小飞虫。 除了燃烧物的气味儿外,还有很浓重的艾草及香樟的气味儿,尽管下过雨,可是这气味儿仍旧没散。 鹰机开道,几乎没有什么阻挡物,而且,烟雾的气味儿也越来越浓重,依稀的,瞧见了一些火光。 再接近一些时,地上开始出现尸体,鹰机和甲字卫各自查找,是想找一找是否有自己的兄弟。 “我们就是从这儿出来的,因为带着展天世,大月宫的人还在追赶我们。”林蕴单手抚着自己的伤处,一边说道。 “展天世。大月宫要展天世,兴许是另有目的。”因为,他知道一些她的秘密。 林蕴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对于西棠,我不是很了解。”所以,也猜不透。 “所有人听令,途中遇见大月宫的人,杀无赦。”如今细想公冶峥上次离开时撂下的话,他定然是有了另外的计划。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0、决战之地(二更) 山中,燃烧的气味儿越来越浓,多处被烧毁的树木杂草等物,有的地方还在燃烧,火势很凶猛,整棵大树上的火苗都在跳着。 众人前行,避开那些燃烧之地,不过空气并不是很好,时间过于长久,连秦栀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若长时间的待在这里面,即便不被烧死,也被这燃烧物的气味儿熏死了。 朝着玄衡阁的深处进发,火势也越来越猛,众人前行的路线也多次改变。路遇尸体无数,玄衡阁,大月宫,自然还有天机甲。 遇到了自己人的尸体,他们就会手脚极快的给收殓起来,就地掩埋起来。即便无法将他们带回去,这样也不会曝尸荒野。 在山中穿行,数次改变原来的方向,如果要甲字卫和鹰机辨别方向的话,他们会浪费些许时间。但,队伍中有林蕴,她对这玄衡阁内部的了解较之其他人要更深一些,倒是省了许多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天色再次暗下来,眼下,其实已经距离玄衡阁的主山越来越近了。 不过,距离越近,烟就越来越浓了,不管是地皮还是山中的树木,都被烧的面目全非。 所有人的靴子以及衣角都不同程度的被烧焦了些,秦栀等女子拿出丝绢来系在脸上,用以过滤吸入鼻腔里的空气。 不过即便如此,随着深入,烟也越来越浓,即便再多遮上几层丝绢,似乎也根本无济于事了。 终于,走到了高处,这是玄衡阁主山对面的那座险峰。这座山的形式极为复杂,长得也极为奇怪,山石形成的凹陷被善加利用,就是那时秦栀和公冶峥被关押的地方。 而眼下,他们就在山上,最高处。 这一片,浓烟滚滚,而且,对面那座主山已经不成模样了,被炸的塌陷,已看不清眼下是什么形态了。 “火太大了,咱们不能停留在这儿。依我看,即便玄衡阁的杀手还在,也不会留在这儿。”林蕴瞭望了一会儿,随后轻声道。 “如果柴文烈要是逃的话,会向哪个方向跑?”丝绢遮脸,秦栀微微眯着眼睛,她已经被浓烟熏得胸肺难受了。这一路来,烟雾太过浓烈,她也眼泪横流的,待在这地儿,不死也去半条命。 林蕴观察了一下,“肯定是往吴国的南部跑啊,那里可是得天独厚,毒物甚多。而且南部,可是他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尽管很多人在虎视眈眈。”、 “如果往南方跑,其实也并不明智。吴国边关有其他两国军队压制,想必现在吴国已经乱成一团了。而玄衡阁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有心之人都会知道。南部,想夺势之人就会趁此时机动手。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往南部撤退,毕竟我很有信心,能够以武力压制那些心存不轨的小人。好,往南部走。”想了想,秦栀也做了决定。 林蕴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就是想的太多想的太复杂,虽说这也是谨慎的一种,但她自愧不如,她是真及不上她的谨慎。 撤离这火势最凶猛之地,周边多处都在燃烧,浓烟蔓延,他们穿过浓烟,各个都呛得咳嗽不止,连鹰机和甲字卫这种身经百战的男人们都有些受不住了。 绕行,玄衡阁这周边的山势十分险峻,单单是那条做间隔的深渊,就很长很长。 朝着南方走,渐渐远离了着火的区域,不过发现的尸体却更多了,而且还瞧见了一台被火烧到的血燕散花。 它所过之处,当真是片甲不留,连土地都被它翻覆过来了。它铲平了方圆几公里内的玄衡阁外围据点,吐出的碎屑里还有被烧焦的残肢碎尸,场面一片狼藉。 即便当时没有在这里,但是通过这些,也能清楚的知道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烟雾不再那么浓,众人前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些,将近傍晚时,在最前开路的鹰机忽然向后方的人发出了长哨警示,这是遇到了突发情况。 甲字卫迅速的将秦栀围在中央,另有一拨人快速的朝着前方掠去,接应鹰机。 不过片刻,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想来不是遇到了玄衡阁的杀手,就是大月宫的人了。 没有碰上自己人,秦栀心下不免几分失落,按理说,依照元极的行事作风,他追击柴文烈的话,也一定会留下记号,用以让后续进来接应的人更快的寻找到他们。 但,这一路来根本就没发现前路留下的任何记号,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很快的,前方有甲字卫折返了回来,前头已经处理完了。 众人随即前行,走到刚刚发生打斗的地方,地上躺着几具尸体,从衣着上来看,不是玄衡阁的杀手,那必然是大月宫的人了。 “只有五个人,他们看样子也是在找人。在这儿碰到我们,也很惊讶。”开路的鹰机禀报道。 “走吧。”无心管他们,秦栀只是打量了一下,随后便继续前行。 天色彻底暗下来,众人也逐渐离开了火势的中央,没有被殃及的山林树木也逐渐变得茂盛,而且,也明显越来越危险,因为接近了玄衡阁外围的阵法。 逐渐接近,众人也开始小心翼翼,不过,从外围来看,很明显有人经过的痕迹。看来,那些人是进入了这迷阵之中。 林蕴手底下有会破阵的姑娘,虽说未必十分精通,但还是敢于闯一闯的。 鹰机也有自己的方法,两方联手,开始闯阵。 周边阵法各有不同,但,一样缺少不了毒物这种搭配,所幸所有人身上都带着避毒之物,而且因为速度很快,倒是将那些毒物轻松的甩到了后头。 因为黑夜,秦栀看的也不是很清楚,蓝襄一直带着她,全程没有拖后腿。 连续奔波,在阵中又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待得天亮时,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阻碍。 离开阵中,众人陆续的席地而坐,皆累的不行。 “当时抓的鸟儿还是太少了,如果多留存一些的话,在这里也有用处。”乔姬坐在地上,刚刚为了躲避阵中的那些毒物,大家可都是拼尽了全力奔跑。她一直被林蕴带着,而林蕴身上有伤,所以眼下她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这是南方,咱们的突破口在北方,完全是两个方向。若是真带着那些鸟儿,指不定得浪费多少时间。”林蕴安慰着她,和乔姬说话,她一向是以讨好和鼓励为主,听着也是让人觉得无比顺心。 乔姬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 听着她们俩说话,秦栀依靠着树干,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太过疲累,她眼下只想尽快的歇一歇。 就在这时,在周边巡视的鹰机忽然高喊了一声,“这里有记号。” 闻言,秦栀随即抬头,撑着身后的树干站起身,快步的朝着鹰机发现记号的地方走去。 果然,一棵大树的数根下,有一个用刀子划开的十字形的标记,这是天字卫留下的记号。 “快,顺着他们指示的方向走。”看见了记号,秦栀也不由的几分激动。瞧那记号的痕迹很新鲜,留存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天的时间。 众人随即根据那十字形标示的方向而行,也兴许是因为发现了标记,那些疲乏也皆消褪无踪。 很快的,下一个记号再次出现,根据标记刻在树上的形状,众人也调整方向,山林愈发的茂密。山中,有人经过的痕迹,地上的杂草被踩踏的都低了头,由此可见经过的人不在少数。 边前行,边各自进行了补给,随身携带食物,填了肚子,保证体力能够跟得上。 在翻过几座山之后,山势也变得更加崎岖且险峻,诸多足能够摔死人的深沟险溅数不胜数,而且,在众人下陷到一条深涧中时,头顶开始有奇怪的虫蛾等小飞虫经过。它们不做停留,更像是迷路了一样乱飞,碰见了人更加受惊,眨眼间就飞到了树丛里。 看到那些小飞虫,众人的神经不由得绷紧,这些东西,像极了吴国药师操控的那些毒物。但,他们又不敢贸然的动手去抓,谁也不知道碰到了会怎样,即便身上有避毒之物。 “乔姬,需要你的赤埙。这前头,不是平静之地。”秦栀的脚步逐渐放慢,尽管她很焦急,可很明显眼下不能着急。得保证自己以及身边的人万全,才敢再往深处踏入。 “好。”乔姬点点头,随后拿出怀里的赤埙,放到嘴边,吹响。 埙声初始犹如天籁,好听的很,更像是山中精灵的歌唱,很快的,山上传来响动,那些藏在山里的动物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只是鸟儿,还有其他有些智慧的动物,都开始朝着埙声传递的方向而来,包括秦栀所害怕的。 皱紧眉头,虽是蓦一时瞧见有蛇冒头吓得她浑身汗毛倒竖,可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 朝着深涧的深处前行,开路的鹰机前方有动物逐渐汇聚,变成了它们开路。 而且,在半空中飞着的那些鸟儿如痴如醉却又十分机灵的攻击那些半途中出现的小飞虫。 根据它们战斗的形态来看,那些小飞虫越来越多了,又像是不受控制。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角之时,惊人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成群结队的各种小飞虫在几百米之外的半空中乱飞,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而在它们的笼罩之下,很多人正在攻击那些毒物。从他们攻击跳脚躲避的姿态来看,地上也有东西。 再看四周的山上,多个身穿白裙的女人站在各个不同的方位,各自手中托着掌控那些毒物的东西,正是她们在攻击那些人。 “乔姬,开始吧。”停下脚步,不再靠前,秦栀站在一块山丘上,躲避着从脚下爬过去的蛇,一边说道。 随着秦栀话音落下,赤埙的声音也随之一变,变得尖锐且刺耳。而那些动物也开始疯狂的朝着那些毒物飞过去,整个半空立时乱成了一锅粥。 甲字卫将秦栀护在中央,而鹰机则亮出利刃,直奔着那些药师而去。 秦栀的视线缓缓地离开那乱糟糟的战圈,缓缓的转向那深涧的最深处。 树木都呈斜着的长在两侧的山壁上,再加上半空的混乱,使得秦栀也看不清深处的动向。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药师堵在这里,目的就是阻止这些人进入最深处。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前方混乱的战圈之中退了出来,外袍已经消失不见,而且脸上还有一处肿胀的脓包,挤得右眼都变形了。 不是别人,正是萧四禾。 “世子妃,你来的真是时候。别的不说,在下可正需要乔姑娘的埙声呢。”萧四禾不免狼狈,毕竟他可是一直风流潇洒。 “世子爷呢?”没有多话,秦栀收回视线,便问道。 “在里面,我们被堵在这儿,已经拼杀了大半天了。”萧四禾抚摸着自己脸上的脓包,虽说身上带着避毒之物,但那些毒物疯了一样攻击他们,还是被一只毒虫碰着了。 “准备一下,冲过去。”秦栀深吸口气,她等不下去了。萧四禾以及大部分人都被堵在这儿,里面情况也不知如何了。 “世子妃别着急,有一大部分鹰机跟随着世子爷进去了。还有西棠的那个公冶,他也在里面呢。”而且,这里被那些毒物拦截住的人也有大月宫的杀手。两伙人都被堵在这儿,和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拼杀了大半晌,累的要死。 秦栀没有理会,就算公冶峥也在里面,她也一样的担心。难保公冶峥这厮不会脑子短路,忽然间做出什么脑残的举动来。 “走。”深吸口气,秦栀走下那土丘,然后快步的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1、三方鼎立(一更) 密密麻麻的小飞虫在半空中飞舞,忽闪着翅膀的时候发出那种声音让人听着就不由泛起鸡皮疙瘩来。 天字卫和大月宫的杀手在和那些小飞虫拼杀,还有乔姬控制的鸟儿,它们就如同疯了一样。 弯身躲避,甲字卫护着秦栀快速的穿过乱糟糟的人群,脚下不停的朝着深涧深处而去。 鹰机在处理那些药师,药师是不会武功的,但是她们身边却有人在保护。山上各处打成一片,眼下这个地方,是一片混乱的战场。三方人马,各怀鬼胎。 穿过人群,秦栀的脚步也加快,萧四禾跟在她身边,边疾步快走边抚摸着自己脸上肿胀的脓包。 往深处走的路线更为狭窄且幽深,两边山壁上生长的树木几乎与地面呈平行,人在中间行走,不得不低下头来。 “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地方?莫不是柴文烈特意下的套?”越往深处走,秦栀就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似乎,柴文烈是故意跑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到了这儿就被堵住了,显然是不想让我们过去。”萧四禾微微摇头,他也不清楚。 不再说话,继续快步向深处走,而且这条路一直在朝上。 脚下开始出现石头,那种嵌在泥地里的石头,只露出一半来,让人能够蹬住它们而借力。 一直向上,秦栀也累的开始流汗,脚下和两侧的石头也越来越多,树木反而越来越少。 随着逐步的走上了这座险峰的山巅,也瞧见了一些矗立起来很高很高的灰色的柱形巨石,好像一直顶到了天上去。 踏着石头走上去,那些巨石也全部进入了视线当中,它们就在山巅上,一共有四根,很粗很高。这样子,一看就不是自然形成,是后天建造而成的。 四根石柱,相对而立,顶端迎着雾气,看起来好像是它们穿破了云层一般。 视线离开那四根石柱,缓缓的落到地面,被打造的平滑的山巅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台,这完全是人工形成的。 除了这些,秦栀也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但除了他,他的两个斜对面,还有另外两伙人。 但,奇怪的是,三方人,全部都坐在地上,各自倚靠着石柱,看起来好像在共享这山巅的绝美风景。 三方人,呈三角对立的形态,元极,柴文烈,还有公冶峥。 他们身边都各自跟着几个人,不过和他们一样,都坐在地上,好像很虚弱似得。 缓步的走过去,在边缘处停了下来。 盯着他们三方人,众人一时之间显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他们出现,那三方人好像也没瞧见似得,他们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脚下一动,秦栀要进去。萧四禾却在同时抓住她的手臂,“世子妃,不要进去,这里面不对劲儿。” “我知道。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这样。但,即便站在这外头你能看出怎么回事儿么?”盯着元极看,他依靠着身后的石柱,看起来好像体力不支了似得。 “在下暂时看不出,不过,倒是可以研究研究,给在下些时间。”萧四禾放开她的手臂,一边挤着自己肿胀的眼睛,一边说道。 “你守在这外头,以防玄衡阁或是大月宫的人上来,于咱们不利。林蕴和乔姬处理完了那些药师也会上来的,这外面就交给你了。我进去,你也要注意我的一举一动。相较于别人来说,我更相信自己内心坚定,不会轻易的被外界信息所迷惑。虽我不懂阵法,但我会见机行事的。”秦栀盯着那三个人,一边轻声的说着。 萧四禾微微摇头,他并不是很赞成秦栀的这种做法。她不会武功,进入这种凶险之地不明智。而且,如果她有个什么好歹,估摸元极能撕了他。 “容在下观察一会儿,世子妃你先别急。”萧四禾希望她能再等等,最起码让他观察一番,先了解一下这里再说。 秦栀深吸口气,“快。”看着元极,她是愈发的不放心。 萧四禾示意甲字卫看住秦栀,别让她太冲动了,随后缓缓的往旁边挪移,观察这古怪的地方。 挪了一下脚步,秦栀坐在了地上,不眨眼的盯着那三伙人,他们都一动不动的,在盯着对方,好像很担心对方会忽然出现什么意外的举动,但自己又不敢先有动作、。 萧四禾在周边转悠着,一刻钟之后,他才走回来,“太怪了,这也是一个迷阵,但如何破开在下实在没有头绪。世子妃,你不能轻易的闯进去,没准会破坏了里面的平衡,从而引发危险之事。” “这样看起来倒是挺平衡的,但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在里面的人就饿死了。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不破不立,或许进入另外一个人,能打破这个邪门的平衡。由此,你就能找出这个迷阵的破绽了。”捏起地上的一颗碎尸,秦栀一边说道。 萧四禾眨了眨眼睛,倒是不可否认秦栀这话说的有道理,这里面若一直没有变化,他也无法寻到破绽。 “可以派别人进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功夫,身手伶俐,即便里面有危险,能躲过的几率要更大一些。”萧四禾还是不同意,秦栀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你又错了。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功夫高强,尤其是那个柴文烈,他可以说是这里面所有人之中功夫最高的一个人。但,你看他现在都一动不动的,我倒认为,有功夫的人进去,兴许会适得其反。”摇头,秦栀捏着碎石子,一边判断道。 萧四禾想想,秦栀所说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无论哪种都需要冒险。他可以用别人去冒险,但秦栀,他觉得不行。 “行了,你就别想了,我进去。我没有武功,但也不代表我是个废物,有危险我自然会躲。而且,根据我自己的计算,我认为没有武功的人进去会更有利。”话落,她扔掉手里的碎石子,随后站起身。 “世子妃,如果你一定要进去,那在下随你一同。”萧四禾不敢放任她一个人进去。 “算了吧,这外面需要你控制。保护好这里,另外两方人马都不准靠近。一会儿鹰机上来,叫他们准备好,以防柴文烈忽然从里面出来。他武功高强,你们若不提前准备好,没准儿都得做他的手下亡魂。”话落,她一脚踏前,准备进去。、 “世子妃。”萧四禾叫住她,那只没肿胀的眼睛皆是不赞同。 “乔姬那里有药,一会儿她来了,你要来一些涂在自己的脸上,应该很快就能消肿的,你这样太难看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栀微微摇头道。 “你要小心。”萧四禾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交代。 没有再说什么,秦栀举步踏入石台,那一瞬间,一股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彻底笼罩了起来。 这种温度很舒服,空气也不似外面那般潮乎乎,充满了草木的气息。 随着她一脚踏入,她停在了原地,一只手负在背后,然后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 可是,奇怪的是,她回头之后,什么都没看到,草木皆有,却独独没有人。 原来,这还真是一个迷阵。就是不知外面的人能否看得清她,但概率是五成。 收回视线,秦栀看向石柱的方向,虽说在外面看距离不远,但是进来后却发现,石柱距离她很远。连坐在那下面的人都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小点儿,目测距离起码有五六百米。 负在背后的手打着手势,她一边挪动脚步朝着元极所在的石柱进发,一步一步,她不敢走的太快。 每走一段距离,她负在背后的手都会做出相应的手势来,尽管不知外面的人能否看得见。 在差不多走过两百米之时,那边石柱下的人也发现了她这个外来者。 刷的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元极随即皱紧了眉头。 秦栀盯着他,有那么片刻,她清楚的瞧见元极脸上的戒备。 背后的手又动了两下,她随后转头往另外两个石柱的方向看了看,距离很远,看起来好像还是距离五六百米的样子。 “元极,你怎么样了。”脚下的速度不变,秦栀朝着他走过去,一边轻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看着那走过来的人,元极微微直起身体,但好像很艰难。 观察他的表情和动作,秦栀微微加快了脚步,“你别动。” 终于走到他身边,他两侧还有五个鹰机,都和他一样席地而坐。 “告诉过你就在南胡等我,你怎么还是来了。”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蹙起眉峰。 “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去,我不放心。带着人,来找你。”蹲下,她负在身后的手再次做出两个手势,然后便收回了。 “我没事。只不过,进来这里容易,想出去却难,你不该进来的。”抓住她的手,元极一边轻声说着。 “你是不是浑身无力?”看着他的手,从他的一举一动秦栀就看出来了,他现在应当是不能动。 “嗯。”元极微微颌首,的确是无力。 握紧他的手,秦栀转眼看向两侧斜对面的石柱,虽说看起来距离有五六百米,但,其实还是能瞧得见那石柱下的两伙人。 在这里,好像大家相对的距离是一样的,互相压制抗衡,又无法攻击对方。 “你们武功高强,但是在这里却浑身无力,这个阵,就是专门针对有武功的人。是不是柴文烈将你们引进来的?”看着柴文烈的方向,即便这么远,似乎也能感受得到他那如蛇一般的眼神儿。 “没错。”元极捏着她的手指,一边回应道。 “我倒是没觉得浑身无力,看来,这个阵对我这种没武功的并不起效用。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可以。如果柴文烈和公冶峥都和你一样浑身无力不能动,那我能不能、、、” “不行,你不能过去。这个阵,我不了解,但柴文烈了解,他看似如我们一样浑身无力,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作假伪装。”元极声音很低,看起来是保证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秦栀看着他,随后弯起眉眼,“看来,你若以正常的声音说话,他们能听到吧。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聊天来着。” 捏着她的指头,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能听到。” “都说了些什么?”也坐在地上,秦栀轻声问道。 看着她,元极的眸子漆黑幽深,就像两颗黑色的宝石。 但是,这两颗宝石却无法握在手心里把玩,反而看起来让人不由得心里没底。 “一些无用的废话而已。”元极淡淡道。 “我想,不是无用的废话吧。如果是无用的废话,你不会在刚刚第一眼看见我时会表现出防备来。”说着,她也一边轻声叹气,她之前的怀疑是对的,这个身体的母亲绝对有问题。 这件事,玄衡阁的高层知道,兴许以前的秦栀也知道,但她不知道。 元极微微歪头,握紧了她的手,他盯着她,片刻后摇头,“我并不信。” “你应该信。”她轻声道。 元极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滞,“你说什么?” “我母亲,应该不只是个普通的妇人而已。她与玄衡阁,兴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王爷被设计,也或许与她有关,却没想到我父亲会参与其中代替王爷而死。这一切,与玄衡阁分不开关系,柴文烈应当是知道内情的。而公冶峥,也应当是琢磨明白了。”一字一句,她盯着他的眼睛说着,两只手抓住元极的手,食指却在他手心里轻轻地划拉着。只不过,动作很轻,远处的人也看不到。 “原来,他们都知道,却只有我不知道。”盯着她的脸,元极淡淡道。 “还是不同,柴文烈是敌人,但公冶峥只是知情者。作为知情者,他还是很合格的,并没有多嘴多舌。”说起这些,她很轻松的姿态,而且还在夸赞公冶峥。 “说得好!”一道略显无力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是公冶峥。 看着元极,秦栀弯起唇角,就知道他们能听到。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2、费心的拉拢(二更) “我并不是在夸你,而是事实如此。我不想污蔑任何一个人,你的嘴挺严实的。”秦栀转头看向公冶峥所在的方向,在这个地方看,并看不清楚他的脸。 而且,他的语气和之前也有些偏差,由此可见,他的心理也产生了变化。 “你的事情,我的确不想乱说,毕竟,看着你那个所谓的‘心爱的男人’自己疑神疑鬼就挺有意思。柴文烈,你可以再重复一次你之前所说的话,当着秦栀的面儿,大家开诚布公。”公冶峥说着,不免有看热闹的嫌疑。 “如今他身在此处,若是还不相信,那只能证明他本就是个愚蠢的人。若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他今日又怎会被困于此。”柴文烈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他也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因为听起来和以前的中气十足相比,有很大的差距。 秦栀弯起唇角,放开元极的手,她随后站起身。 “今日,聚集于此,的确是千载难逢。若非有意的安排,也不会有这种缘分。”她轻声说着,好像也承认了柴文烈所说。 “这话的意思是,你承认了?”公冶峥的声音传来,秦栀的回答,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男人,可以归类为‘不拒绝不负责’。我呢,其实想来也和这种男人有共通之处,那就是‘不否认不负责’。”说着,秦栀脚下一转,走到鹰机的身前,弯身将他掉落在身前的长剑捡了起来。 鹰机是想夺回来的,但他抬手的速度却及不上秦栀,眼睁睁的看着剑被她拿走。 几个鹰机死死地盯着她,似乎都没想到,今日的秦栀会说出这种话来。毕竟刚刚看到她忽然闯进这里,他们还以为生机来了。 拎着长剑,秦栀看着那锋利的剑刃,恬静的脸上挂着笑,瞧她当下的状态,好像在思虑着,该拿这把剑刺谁。 “你要杀了元极?太好了,赶紧动手。”公冶峥带着笑的声音传来,这种场面是他怎么想都没想到的,简直就是意外收获。 拎着剑,秦栀摇晃着,看了一眼元极,他也在看着她。 “柴文烈。你所说之事,无非就是当年将我和我母亲扣押在玄衡阁的事情。这些事情,展天世与我说过,虽说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我又年幼,其实,我都记得。”说着话,秦栀提着剑,缓步的朝着柴文烈的方向走了过去。 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了嘴。 “你都记得些什么?”柴文烈的声音传来,虽无力,但还算镇定。 “有些事情,是避开我做的。但你可能不知道,母亲后来寻到了机会,将所有的事儿都偷偷的告诉了我。”一步一步,随着她说话,她也走到了中心点。 停下脚步,在这个地方,她距离那三伙人的距离都是一样的,也能看得清这三伙人的脸。 她行动自如,让公冶峥以及柴文烈身边的人都很不安,他们挪动着,似乎想挡在各自的主子面前。 拎着剑,秦栀分别转眼看了看那三伙人,最后将视线定在公冶峥的身上。 公冶峥也在看着她,他依靠着石柱,一条腿支起来,那姿势很闲散的模样。 瞧秦栀看过来,他高高的扬起眉毛,“你不会,要第一个对我动手吧?” “简单来说,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恩怨。你这个人呢,也没有多讨厌,最多就是有时看起来特别的傻,让我没有什么和你继续对话的欲望。”看着他,秦栀淡淡的阐述,好像在说自己的心里话。 “你不会因为这些,就要杀我吧?这不符合常理,也没有道理。”公冶峥满脸的无言,这就是他第一个挨刀的理由么?太扯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别的不说,最起码,你看起来就比他要好看的多。”随着说话,她也提起了手中的长剑,指的是柴文烈的方向。 公冶峥看过去,随后就乐了,“这话说的在理,他们兄妹俩,是我见过的长得最丑的了。可以和元极比较一番了。”末了,他不忘加上一句。 秦栀笑笑,“不止长得丑,心灵也很丑。柴文烈,你说我母亲是你玄衡阁的细作,这一点,无论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认为她屈从于你们。即便,她可能在最初是你们玄衡阁细作,但后来,也定然与你们一刀两断了。再说当下,我嫁给了元极,我的选择是经过仔细计算的,我做了,就说明我计算的结果是得利较多。再说这个公冶峥,他看起来傻,但实则并不傻。我和他联手杀了柴廷南,让她死相无比凄惨,她死前也经受了很长时间的煎熬。我和他,是很有默契的。在这个地方,都是你的敌人,所以,我如果下手的话,第一个选择肯定是你。”说着,她看了柴文烈一眼,最后又看向了公冶峥。 公冶峥也在看着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那种看起来很痴傻的笑,反而看起来很开心。 “我们的默契,的确是他人所不及的。”公冶峥微微点头,秦栀总算是认清这一点了。 “那就不知元世子听到这些话作何感想了。”柴文烈似乎在笑,因为那语气听起来就是在嘲笑,嘲笑元极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 “我和公冶峥的默契不会因为他不高兴而不存在,这是事实,我从不否认事实。”秦栀也笑,她都承认。 公冶峥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变,“秦栀,你总算想明白了。”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实话实说。眼下,你们三个人各占一个石柱,我在这儿走了很久,也没见这里有任何的变化。所以我想,若想打破这种平衡的话,我走到第四根石柱那儿,这里就会有变化了吧。不过,这个时候,我倒是有些纠结,我是先杀了柴文烈你呢,还是打破这里的平衡?”她挪动着一只脚,似乎很愁苦似得。 “若打破这里的平衡,很可能会让柴文烈得益。但若杀了他,这里的平衡也会被打破,那个时候,就是我与元极的决战了。秦栀,你的确应该好好想想。”公冶峥提醒,这里的平衡,不容易打破。 “但现在,我只想让柴文烈死。最起码,他得第一个死。”秦栀说着,然后脚下一动,朝着柴文烈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你去第四根石柱那儿站好。”蓦地,元极的声音传来,冷淡却清晰。 秦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却看向了公冶峥,“会怎样?” 公冶峥笑意不止,都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听他的,去那边站着,不要动。” 没有再说话,秦栀脚下一转,直奔着第四根石柱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随着她越来越接近那里,周边的氛围似乎也变了。 原本周遭十分平静,却忽然之间风声四起,有风在周遭吹过,吹得她发丝和裙角都在飞扬。 终于走到那石柱下,秦栀转过身,只见身后风声四起,而刚刚还各自坐在那三根石柱下的人,缓缓地都站了起来。 能看得出他们的力气并没有在一时之间尽数恢复,但是,在这种时候,谁也没功夫等着力气恢复了。 后背靠在石柱上,秦栀盯着他们,视线过多的在公冶峥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倒戈了,他若倒戈,元极必败。 他们俩联手,还是有胜算的可能的。 柴文烈以及他身边的人开始朝着中央移动,不过,却留下一人站在那石柱下未动。 秦栀微微皱眉,盯着那个没有跟着柴文烈移动的人,他留在那儿,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 除了柴文烈之外,元极和公冶峥也在朝着中间挪移,不过,他们俩身边的人却都尽数跟随,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元极,公冶峥,你们俩要小心了。柴文烈留了一个人在原地,或许留有后手。”她开口提醒,又是变相的将公冶峥拉拢过来。 元极和公冶峥都看了过去,果然留有一人。 柴文烈缓缓的转头看向秦栀,那双眼睛还是如同以前一样,让她不由得后颈汗毛倒竖。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躲避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当年没杀你,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该轻信你母亲的祈求,饶你一命实在是个错误。”他开口,冷冰冰,带着残忍的阴毒。 “错过一次,你就没有机会了。今日,是你的死期。”他定然留有后手,秦栀敢用自己的脑袋来保证。 这个后手,兴许就和那个留在石柱原地的人有关。 再次看向那个人,秦栀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该过去宰了那个人,尽管和这里的所有人相比,她战斗力属于渣的级别。 就在她思量间,那三方人蓦地交手,各自迅速的冲出去,眨眼间便缠斗一处。而且随着他们出手,风声更烈,秦栀转手扣住了身后的石柱,险些被这乱吹的风吹倒。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3、决斗之时(一更) 天机甲的鹰机与大月宫的杀手暂时组成了联盟,两方配合围攻柴文烈身边的杀手,虽说之前一直是敌人,但忽然之间的,这联手倒是异常的默契。 将他们团团围住,两方夹击,轻而易举的将柴文烈身边的杀手逼退远离他身边。 与此同时,元极与公冶峥也一左一右的站在了柴文烈的两侧。 二对一,胜算自然要大许多,但,柴文烈也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即便被两个人围住,他看起来也并不慌张。 运力于双手,能看得到他的衣袖都在顶风拂动。 元极与公冶峥盯着他,尽管未动,但显然精神力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 秦栀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不眨眼的看着他们三个人,蓦地,三人同时出手。秦栀只瞧见了元极和公冶峥在柴文烈的身体两侧飞身而过的影子,然后便看不清了。 残影交错,以她的目力,根本抓不住他们的身影。 这里的风很剧烈,那种无端生成的风,在这里胡乱的吹着。再加上他们交手时所发出的声响,交错在耳边,无比凌乱。耳力并不是那么好,一时之间让秦栀也不由觉得眼睛发花,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微微眯起眼睛,她想关注着战场,可是忽然之间的,两只耳朵发出鸣叫声,刺激的她立时闭紧了眼睛。耳鸣持续加大,风声以及打斗声都消失远去,她单手扣着身后的石柱,另一手握紧了长剑,双腿发软,不由得想坐下。 打破了这里的平衡,危机也来了,这就是危机。 而元极刚刚让她在这里站好,那么想来,她只要站在这里不移动,应该就不会有事儿。 可是,这耳鸣让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接连深呼吸,秦栀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远处缠斗的人,以及地上躺着的已经无法动弹的尸体。 皱着眉头,秦栀盯着他们,片刻后猛地想起被柴文烈留在原地的那个人,她随即扭头看了过去。 那个人站在石柱的右侧,也盯紧了战局,一只手却扣在石柱上。 眯着眼睛观察着他,秦栀还是觉得他有很大的问题,柴文烈将他留在原地,绝对是有目的的。 再看向那缠斗的几个人,一个身影被一掌推了出去,随后砸在了地上,那是公冶峥。 视线快速的回转,只见柴文烈和元极两个人腾空翻起,在身体转向对方的同时,两人同时踹向对方的胸口。 两个人出腿的力度可想而知,但明知被踹这一脚会怎样,可两个人都没躲开。踹中了对方,自己也因为对方的力气而飞了出去。 元极落地,却没撑住,直接单膝跪地。而后,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柴文烈的这一脚可非羽毛。 不过,柴文烈的情况也并不好,落地之后后退了几步才站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趁此时机,公冶峥随即翻身跳了起来,速度倒是极快。 对面,单膝跪地的元极也在同时起身,他所习的功夫,在与人决斗时的确会暂时的占有优势,因为他对疼痛没有那么敏感,看起来恢复的要快得多。 两个人再次向柴文烈发起了攻击,他一时抵挡不过,开始快速的后退躲避。 秦栀也跟着极度紧张,脑子里嗡嗡作响,紧盯着他们三个人,蓦地转眼看向那个留在石柱边的人。 他也在紧盯战局,而且另外一只手也扣在了石柱上,好像正在施力。 就知他并非是一颗废棋,秦栀略一思量,随后撑着站直身体,提着那把剑快速的朝着那个石柱走了过去。 两点之间最近的自然是直线,秦栀的步子没有任何的停缓,风很剧烈,吹得她长发乱飞。 她接近那根石柱,那边柴文烈也退到了两个石柱的中间位置。而那个一直留守在石柱边缘的人也脚下一动,扣在石柱上的两只手同时用力,手压住的地方开始往石柱里侧下陷。 举起长剑,用力的刺向那个人,他自然感觉到了,随着两处机关被他按下去,他也在剑刺向自己背心的同时转身躲过。 剑直接刺在了石柱上,这根石柱和另外三个都不同,她的长剑直接刺进了石柱之中,卡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这整个石台发出嘁哧咔嚓的响声,随后一块一块的朝着侧边抽离,这里果然是个巨大的陷阱。 包括秦栀所在的脚下,石台抽离,下面是密密麻麻倒竖的铁刺。 脚下一空,她条件反射的抓紧了卡进石柱里的长剑,卡的结实,她也成功的吊在了上头。 而那个躲避她刺杀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无法离开这迷阵,他翻覆两下,最后还是掉进了陷阱里,眨眼间变成了刺猬。 吊在那儿,秦栀迅速的看向那三个人所在的地方,怪不得柴文烈要退到那里去,因为那里有一个仅能容下一人的安全位置。 而眼下,三个人正在抢夺那一处安全之地,各自攻击。三只脚不断的踏在其上,但是又被另外两个人推开,眼下这情形,好像在做游戏似得。 秦栀的双臂还算是有些力量,毕竟练过很久的射箭,她暂时能支撑一会儿,但就是不知这把剑能支撑多久。 “元极,机关在这里。”她试探着抬腿抬到最高想再触动一次那个机关,可是她够不着。 随着她的喊声传过去,被逼得跃到半空的柴文烈忽的转头,随后身体在半空中转过,直奔秦栀的方向跃了过来。 元极也在同时脚下一转,不再和公冶峥争抢那安全的落脚之地,紧追柴文烈。 盯着那个被自己的喊声招来的人,秦栀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眼见着他逼近眼前,她快速的甩着自己的两条腿,靴子顶端的暗器刷的弹出来。 柴文烈近在眼前,一只大手奔着她的脖颈而来,她也在同时踢出右腿,直奔他胯间。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4、应蠢笨一些(二更) 秦栀的反击在柴文烈看来,如同弱鸡临死前的挣扎,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手直奔着她的脖子,那脆弱的脖颈,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捏碎。 他不止要把她的脖子捏碎,还要把她的头扯下来,双脚也要剁下来,如同他的胞妹死时那个模样。 那纤细的脖子被他顺利的抓在了手中,柴文烈随即施力,然而,却在同时,他胯下袭上一阵剧痛,让他的手瞬间失了力气。 低头,他看向自己的下半身,那条他根本不在意的小细腿力量十足,而她的脚正中他的胯间。 她的靴子上,有暗器。 就在此时,元极跃了过来,一掌劈开柴文烈掐住秦栀脖颈的手,他随后一把圈住秦栀的身体,另一手则用力的扣在了石柱上之前被按下去的机关。 柴文烈一手扣住石柱,尽力的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他两腿之间,袍子已经被割开了,有血浸了出来,秦栀的一击相当成功。 三个人短暂的停留在半空,都以那跟石柱作为支撑。而随着石柱的机关再次被触动,这整根石柱却开始朝着下方快速的陷落,好像要遁地逃跑似得,速度极快。 以这根石柱控制身体的人自然也随着下落,可是下面便是倒竖的铁刺,密密麻麻,但凡接触必会被刺穿。 元极和柴文烈同时快速的跃起,攀着那急速陷落的石柱往上跳,他们明显拼尽全力,但却不如那石柱下陷的速度,很快它的顶端到了近前。石柱顶端是雕刻出来的不知名的兽头形态,较之石柱要宽大的多。 它快速的朝着地下陷进去,也根本不管上头还有三个人在借它保命。 元极最后一掌击在那兽头上,借了很大的力,同时抬腿朝着柴文烈踢了过去。 柴文烈身形不稳,主要是下半身的疼痛让他的力气失掉的很快。 石柱顶端的兽头快速的下陷进土里,柴文烈挨了元极一脚,身体向后趔趄了下,险些落到那些铁刺上。 不过,他本身武功高强,即便这个时候的爆发力也依旧很强。 后退,又弹了回来,就好像有丝线拉着他一样。 柴文烈回到原来的位置,便迅速的追随着那下陷的石柱进入泥地里。 他的身影和那石柱一样进入了土里,显然那里面有暗道,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往那里跑。 元极带着秦栀也别无选择的跟着追了过去,黑暗瞬间遮挡住了眼前,秦栀扭头将脸埋在元极的胸前,同时感觉上头又有另外一个身影也跟了上来。纵观这整个迷阵,还活着的人也只剩下公冶峥一个了,那就是他了。 这里果然是一个通道,只不过很狭窄,且一直在向下。 秦栀抱紧了元极的腰,他一手揽着她,另一手在不断的扣周围的石壁,想要减缓下坠的速度。 然而,这并不管用,下坠的速度依然,且明显能感觉到上头那个人快要砸下来了。 若真的减缓了速度,那头顶那个人就得砸到他们俩的身上。 终于,这条直通地下的通道到了尽头,元极有所感觉,一脚蹬住就在脚下已停止下陷的兽头,防止他们两人砸在上面,同时抱着她身体朝着侧边使力,两个人随后便滚到了左侧开凿出来的通道中。 元极的背砸在了地上,没做任何的停留,抱着秦栀又滚了一圈。在他抱着秦栀离开原地时,另外一个人也砸了过来。 还是元极有先见之明,若是不躲开,被当成垫子的就是他们俩了。 “你还好么?”元极开口,问了一声,顺势带着她坐了起来。 一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折腾,让秦栀一时之间也不由的几分大脑缺氧,一切都来的太快了,让她做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我还好。”回答他,她也不禁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很小,其实是还在耳鸣,脑子的反应有些慢。 “只有这一条通道,柴文烈定然是往这边跑了,赶紧追。这回决不能让他跑了,否则永无宁日。”公冶峥的声音传来,他已站起了身,而且这个通道的高度他站起来完全可以。 “走吧。”秦栀自然也同意,这个家伙决定不能活着,只有死了她才会心安。 站起身,顺带着将元极也拽了起来,不过这里黑乎乎,她根本无法前行,因为看不清楚。 元极站起身,秦栀却忽然面向他,“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感觉你刚刚抱着我就好像没有力气似得。公冶峥,我看你倒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开路去。” “刚刚你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公冶峥冷笑了一声,随后绕过他们俩,走在了最前。 “谁让你现在的状态比较好呢?没办法,只能请你配合了。不过,柴文烈现在也杀伤力大减,如果我当时的感觉没有出错,他可能被我阉了。”秦栀抓着元极的手,两个人走在公冶峥的身后,她不时的捏着他的手,在暗暗的给他传递消息。 大概就是因为秦栀的这些小动作,元极才始终没有出声。 “真的?那你可真是做了一件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原来,你也是有功夫的,只不过比较下三路,搬不上台面来。”公冶峥嘲笑她,这种事情也只有她做的出来。 “管它是哪条路,管用就行。”秦栀忍不住哼了一声,随后抬起另外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别看柴文烈只是掐了她一下,可是他绝对使出了要拗断她脖子的力气来,以至于现在心情放松了些,她也感觉脖子好疼好疼。 “这柴文烈大概是真的想让我们都死在这儿,所以精心布了这个阵,却没想你会忽然出现。不过,我认为他的布局不会如此简单,应该还会有后招。即便追赶他,也得做好了准备。”公冶峥分析着,柴文烈这人太强了,若论武功,他绝不吝赞赏。 “那你怎知他刚刚就不是慌忙逃生呢?他是想报仇,但也想活着。”秦栀微微摇头,不认为公冶峥的猜测是对的。 “按你这意思,这是一条生路咯?于他是生路,于我们也是生路?”公冶峥往前走,虽是在说话,但身体的戒备却一丝一毫都不少。 “或许运气好,还真就是生路。不知道,见多识广游历过各国的公冶公子可知道什么叫做主角光环?虽说以前我不信这些,但眼下,我忽然发觉我可能就是主角,自带光环。跟着我,肯定不会走到死路上去。”秦栀说着,带着隐隐的笑意。 公冶峥嘲笑了一声,随着转了个弯儿,眼前忽然一亮。 他加快了脚步过去,然后就笑的更大声了,“我说,这就是你的主角光环?依我看,你是乌鸦嘴才对,说着死路呢,就到了死路了。” 秦栀和元极走过去,这条路到了尽头,只不过,这条路开在了险峰的半腰。而且,这外面的石壁光滑,没有任何的凸起,根本无法借力下去。 再说,他们两个人都受了伤,和柴文烈交手显然得不到便宜。 这下面很深,而且有一些灰色的雾气在氤氲着,看起来就不是普通的雾气,更像是瘴气。 在吴国这地儿的瘴气,肯定不是好东西,是否有毒不用猜测,人若真下去了,没准儿几个呼吸之间就挂了。 秦栀往下看了看,随后也不由得深吸口气,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哪儿来的什么主角光环。就她这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遭遇,没有神力没有开挂,也根本不是什么做主角的命。 公冶峥席地而坐,上半身往下探,想查找一下有没有柴文烈的踪迹。下面太深了,瘴气飘荡,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如果这柴文烈真的跳下去了,根据这时间来计算,也早就跑了。 “看来,真是天不亡他啊。”这就让人伤心了,老天还真是喜欢他。按理说,他那种五大三粗的丑八怪,怎么会引得老天喜爱? 秦栀和元极坐在另一侧,收回视线,就对上了元极的眼睛。 他的眸子漆黑无底,无端对上,却不由让人几分心惊胆战。 和他对视,即便无话,其实秦栀也能瞧得见他眼睛里的话语。缓缓转着眼睛看向对面还在往底下探头探脑的公冶峥,元极是对他动了杀心。 当下不可谓为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这下面有瘴气。如果公冶峥掉下去了,兴许就不会像在吴国悬剑山时那般幸运了。 在接收到元极眼睛里信息的时候,秦栀是有刹那心动的,这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眸子一转,秦栀却猛地想起一件事儿来,看着地面,观察眼前,又看向他们过来时的路。再往里面就逐渐黑暗了,看不清楚,可是眼下这一片她看的却十分清楚,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柴文烈是不是根本就没走到这儿来,他下半身被我靴子上的暗器划开了,流了很多的血。你们看我的靴子,他当时便血流如注。这一路,他着急逃跑,应当根本没时间处理伤口吧。可是你们看这里,太干净了,根本就没有血。即便他的血止住了,可衣服上也定然会有,最起码应该有滴落型的血迹。”她终于想起哪儿不对劲儿来了。 闻言,元极和公冶峥也不由得看向地面,果然,干干净净的。 两个人随即站起身,秦栀仰头看着他们俩,“这地下有逃生的通道,兴许也有机关,就是为了防止会有人追杀他。上头的那个迷阵,看来是只能进不能出,所以逃生的通道设置在了地下。虽然我不懂布阵,但人的心理我还是很清楚的,同归于尽这种事,一般只发生在一瞬间。很少有人会在之前便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更何况柴文烈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想着跟我们一起死。”他定然是顺着别的路跑了。 “说的在理,找血迹。”公冶峥赞赏的点点头,虽是在笑,不过他的笑却和往时不一样。 话落,他转身朝着来时路往回走,一边低头查找,寻找柴文烈的血迹。 “我看看你的脖子。”动手将秦栀拉了起来,元极没有管公冶峥,而是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顺着他的力气抬头,她雪白的脖颈上果然有紫色的手印儿,柴文烈的手劲儿还真不是夸大。 看着元极的脸,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 “你觉得如何?我看,公冶峥的状态就好很多。”秦栀盯着他,一边问道。 “他又没使出全力,而且还在趁机偷袭我,你认为他的状态还能差到哪里去。”也难怪元极刚刚动杀心,因为公冶峥一直就在找机会对他动手。其实他心里在想什么元极很清楚,狼子野心,想得到的太多了。 “但最起码,他没和柴文烈联手,这就很好了。”若是他们联手,元极根本敌不过。 “所以,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给了他希望,他的不轨之心也越来越大了。”在上头,秦栀说的那些话,还有故意不信任他的态度,让他憋了许久的气。 说起这个,秦栀不由笑起来,虽是她的脸色也很差,但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清甜无比。 “正因为我知道他是什么心理,所以才对症下药。非常时刻用非常方法嘛,你也不要计较的太多。犯罪心理学中有研究,利益驱使一切。简单的来说,人不论做好事还是坏事,都是从得益的角度出发的,即便是犯罪,也是同理。我当时的做法的确不光彩,但出发点是为了我们能够活命同时置柴文烈于死地,所以你现在也无法批评我当时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因为,我的做法的确给我们都带来了利益,就算我是犯罪的,你也可以算作是共犯。”噼里啪啦,她若说起这些来,不止无法让人插话,同时也能把对方带到沟里去,让人无话可说。 元极用拇指轻轻地抚着她的脖颈,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她话音落下半晌,他才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你若是表现的蠢笨一些,兴许也就不会有人对你生出不轨之心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5、表现的机会(一更) 听他这像是感叹的话语,秦栀笑出声,“你这话完全自相矛盾,我若真的很蠢笨,你还会喜欢我么?你都不喜欢笨蛋,还希望别人能喜欢笨蛋。你现在的心理处于极度的焦躁和不自信当中,世子爷,你应该改一改。别的不说,你可是长了一张这世上任何人都及不上的脸。即便有人将这世上最完美的五官拼凑在一张脸上,也及不上你。” 捏住她的下颌,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是啊,很聪明,又伶牙俐齿,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你呀,把你关起来我想也根本不管用。” “你就别摆出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了,这个时候你应该更自信才对。让我产生危机感,然后我就会死死地缠住你不放。”抱住他窄瘦又结实的腰,秦栀轻笑着,像一朵花儿。 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元极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那不知,你这个说法的来源在何处?”非得有危机感才行。 “因为有很多人啊,都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有句话叫做,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极其有道理。只有少部分根正苗红的人才如青山一般不动不摇,但依我看,世子爷就是这种根正苗红的人。”小声的夸赞,确保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 元极无声的笑,随后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没得到你的时候的确在骚动。”这一点倒是说对了。 “那现在就不骚动了?”这种说法就让人觉得不爽了。 “没,一直都在动,激昂澎湃。”他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显然说的是另外一回事儿。 秦栀无言,随后又忍不住笑,“老不正经。” 摸着她的头,元极不由得低头又在她鼻子上亲了亲,她的胆子超乎寻常的大。尽管之前他还想过,这个小东西可能会不听话。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来了,还找到了他。 闭上眼睛,秦栀抱紧他的腰,随后贴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她就感到无比的心安。即便当下的情况很不乐观,可好像都不重要了。 蓦地,公冶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儿有血。” 直起身体,秦栀仰头看向元极,“找到了,走。” “你别那么兴奋,躲在我身后。”拉着她,元极转身往回走,扣紧了她的手。 随着他前行,很快光亮消失在眼前,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黑乎乎的了。 当下,她只能跟着元极走,即便他不扯着她,她也会始终都跟在他身后的。 很快的,走到了公冶峥所在的地方,他面对着石壁,正在观察。 元极停下脚步,先看了地上一眼,果然有血。而且,再往回看,地上也是有血迹的,但在这里消失不见了。 由此可见,柴文烈就是消失在这里了。 “这面墙有机关,不知元世子可否有这个本事,能找到这机关如何开启?”公冶峥不敢随意动手,问了一句,却没什么友好的态度。 “公冶公子不是自称文武全才么?既然如此,当下不正是展现你本领的好时机。”元极亦淡淡的嘲讽。 “这人啊,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应该最清楚。看来,元世子也承认自己没什么本事了。很好,有自知之明。”说着,公冶峥抬手,朝着石壁的某个地方按了过去。 “慢着。”元极开口,冷冷的阻止。 公冶峥停下了动作,随后扭头看向元极,“怎么,元世子有意见?还是说,迫不及待的想表现自己了。” “公冶公子有豁出性命的准备,但我并不想跟着公冶公子一并去死。你这只手若是按下去,兴许我们都会死在此地。”话落,元极出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公冶峥的手,他随后便按在了更高一些的石壁上。 一切都黑乎乎的,其实秦栀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而随着元极的话音落下,不过两秒,便听得咔嚓的脆响,然后刷拉一声,他们面对的这处石壁开启了宽约一米的空洞,这果然是一扇门。只不过这门有点矮,得弯着身体才能进去。 “门已打开,公冶公子请吧。文武双全,表现的机会就交给你了。”元极淡淡的开口,一副不留功与名的样子。 秦栀忍不住弯起眉眼,公冶峥在元极这儿吃了瘪,估计心里面要呕死了。 尽管公冶峥不想上元极的套,也不想做冤大头去打头阵。但一想到这里不止他和元极两个人,他随后哼了一声,便弯身顺着那空洞钻了进去。 元极拉着秦栀的手随后,矮身钻过,眼前却还是黑乎乎的。 秦栀抬起另外一只手朝着旁边触摸,很轻松的摸到了石壁,显然这里也并不宽敞,兴许也只是个通道而已。 公冶峥在前,他和元极的视力在这里并不受影响,能够看出去很远。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做停留,显然这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走着,三人各自不做声,元极紧紧地抓着秦栀的手,不时的用一下力,像是在和她传递些什么。 大约走了将近千米,前头才隐隐的有些亮光。可是这亮光和之前的并不一样,因为很微弱。好像光线被什么遮住了,所以才会这样。 三个人缓缓的停下了脚步,元极和公冶峥都不说话,同时屏住呼吸,他们俩都在听前面的动静。 秦栀什么都听不到,太安静了,尤其他们俩屏息之后,好像只剩下她一个活人在这儿呼吸了。不由得,她也跟着屏息,这里宁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会听得到。 “没人,走吧。”公冶峥恢复呼吸,随着说话,一边迈步向前。 元极与秦栀也举步而行,渐渐地,他们走到了光线所照的到的地方,同时向前看,前方是一个山洞。 更为明亮的光线出现在远处,这山洞虽说不算很大,可是这里面很乱。巨大的石头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个封闭或半封闭的小凹陷,这种地方极容易藏人。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6、叫醒的方式(二更) 看着眼前这忽然出现的山洞,三个人都没有做声,用最快的速度打量这里,视线多集中在那些石头之间的凹陷处,毕竟都能一眼瞧得出,那些地方能藏人。 抓紧了元极的手,秦栀紧紧地盯着那些凹陷之处,这个地方容易藏人,但柴文烈应该不会藏在这儿吧。 他能想得到这里可以藏身,但追杀他的人也会想得到。不过,又难保他不会反其道而行之,真的藏在这里。 无论是顺势而为,还是反其道而行,都有极大的可能性。 秦栀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随后快速的低头,查看地面。 柴文烈受伤了,想要找他,观察地面的血迹是最容易的法子。 光线昏暗,不过秦栀也能看得清,地上是有滴溅型血迹的,不过并不密集。用靴子蹭了一下,血迹很新鲜,足以代表柴文烈经过这里并没有太久。 “跟着这血迹走就行了,他没离开太久。”开口,秦栀一边示意元极往地上看。 那两个人随后低头,果然也瞧见了地上的血迹。 “走吧。”公冶峥是觉得一切都要快,再拖一会儿,没准儿柴文烈就跑了。 话落,三个人随后举步前行,边走边观察着地面的血迹,根据这血迹找人,是最快的了。 他们两个人一人观察地面,一人观察前方,秦栀则左右环顾,查看这山洞内的构造。 怪石嶙峋,天然形成,并非后天人工开凿。 这个地方应该是正确的出口,他们之前去的那个地方则是假的。 距离那洞口越来越近,公冶峥和元极都谨慎了起来,脚步放慢,同时紧盯着地上的血迹。那些一滴一滴的血迹,的确是通往了洞口外,看来柴文烈是出去了。 但即便如此确定了,可越往外走,也越让人觉得不安。 终于到了洞口边缘,外面,就是交错生长的树木,还有齐腰高的杂草。 不过,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却隐在其中,顺着洞口蜿蜒着,一直到深处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条生路,上头的那个阵只进不出,所以这出口就设立在这儿了。这柴文烈啊,也算是个人才。”站在洞口,踏出的这一步,公冶峥迟迟不敢迈。 “走吧。”秦栀往前看了一眼,随后催促道。 公冶峥回头看了她一眼,虽说各自的状态都不是最好的,但最起码都活的好好的。 什么都没说,公冶峥一步踏出去,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和在山洞里的完全不一样。 元极牵着秦栀也随后走了出去,他们俩的感受和公冶峥是一样的,这外面的空气真新鲜。草木的香气,和山洞里完全不一样。 转眼环顾了一圈,秦栀吸了吸鼻子,“按理说咱们在洞口的时候也能闻到这气味儿啊,可是,好像并没有。”空气是流通的,再说那洞口大敞四开,又没有被堵上。 “说得对。我也正疑惑着呢,莫不是,这里的一切是静止的?”公冶峥接口道,若是一切都静止的,那这地儿显然无比凶险啊。 “如果危险,那就赶紧离开。”元极亦微微皱眉,如果这里真是一个出口,那么凭借柴文烈的脾性,必然会在这儿设下机关,以保证后面的人追不上自己。 三人都觉得不然退回去,不然就快些离开这里,随后脚下一动,顺着小路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走着,大约走出去一百多米,三个人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最先有反应的是元极,他步子停顿了下,随后就朝着地面砸了过去。 秦栀快速的托住他,但却也不知怎的,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似得,根本托不住他,整个人也随着倒在了地上。 “公冶峥?”叫了一声公冶峥,想问问他情况如何,却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什么压住,扯得她头皮发疼。 “别叫了,我也不行了。山洞里的空气和这外面的空气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但经过那里,再经过这里,问题就发生了。”公冶峥躺在地上,头压在秦栀的头发上,而她身上则是已经昏迷的元极。 用力的将元极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秦栀深吸口气。她还是有力气的,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些而已。 转手,又把压住自己头发的公冶峥的头推开,然后坐起了身。 “元极?元极?”拍元极的脸,她没有多少劲儿,这点力量拍在元极的脸上,他估计根本没什么知觉。 “别喊他了,功力愈发深厚的人,昏迷的就会更快。”公冶峥还能睁着眼睛说话,但很明显身体不能动了。 “如此说来,你的功夫不如元极。那往后就别自称文武双全了,名不副实。”秦栀微微皱眉,环顾着四周,这个时候如果周边有人过来,他们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怎么,这点事情就很骄傲是不是?”公冶峥冷哼了一声,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如刚刚那般大了。 “事实如此。这里体力最渣的是我,但是我也觉得提不上力气了。不然的话,我兴许能将你们俩都拖走。”试探着想站起身,可是根本没力气。 “你就别想了,很显然,这就是给我们设下的陷阱。如果柴文烈会杀个回马枪,我们就都死定了。”公冶峥说着,眼皮也支撑不住了。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够发信号的东西,这里应该距离上面那个石柱迷阵不远。人都在那儿,看见信号,会很快过来的。”秦栀动手摸索着元极的身上,但是他衣服里并没有放置那些东西。 “这些事情需要我来做么?你想的太多了。”眼皮没力气睁开,如今公冶峥也只剩下嘴还是‘清醒’着的。 “哼,是不需要你做,所以现在孤立无援。”身体逐渐支撑不住,秦栀最后也软软的躺在了元极的身边。 “元极不是也没有?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刚刚在上头,你所做一切都是故意为之,就是想利用我杀了柴文烈对不对?”这时候,他也才回过味儿来。 “难不成你不想杀他?大家目的相同,你又何必做出不情不愿被诓骗的姿态?”此人的态度严重有问题,眼下他好像意识不到柴文烈也是想杀他的。 “早知如此,你这个女人,是最狡猾的。”公冶峥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费力,随着他话音落下,他的手艰难的过来,扣在了秦栀的手上。 转头看向他,他已经彻底晕了过去,那样子这般瞧着倒是无比的纯真,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防备。 收回视线,秦栀甩开他的手,然后盯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元极瞧。他看起来也很放松,就像是在睡觉。 心下不安,如果柴文烈真的杀回来,他们还真就死定了,毫无反抗之力的那种。 本还在想着自己会什么时候晕过去,但稀奇的是,过去一刻钟了,她还是清醒着的。就是身体无力,想要动弹一下,都觉得自己若是太过用力,手脚都得断了。 集中精神警惕着四周,一边不时的看一看元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按照公冶峥的说法,是山洞里的空气和这外面的空气有问题,所以才会中招。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设计没这么巧妙,他们在进入山洞的第一时间便会察觉到有问题。 始终清醒着,秦栀警惕着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在猜测柴文烈将这里设计成这样的目的。 第一很可能是为了杀可能会追他的人,即便再设防备,谁也料想不到这空气会有问题,定然会中招。第二就可能是为了自己脱身,追他的人若昏倒在这里,于他逃跑有利。 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肯定会杀个回马枪。 但就是不知柴文烈会如何选择了,她的心始终七上八下的。同时也希望萧四禾能尽快的赶到这里来,他脑子灵活,应该会很快想到的。 静静地等待着,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光线弱,这里就显得更为诡异,那种宁静,更像是世界末日一般,这世上好像没有人了,只剩下她一个还活着能够喘息,但也距离绝境不远了。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秦栀也逐渐觉得自己的手脚能够移动了。撑着地面,她费力的坐起身,眼下这林子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个时候柴文烈还没杀回来,那么就说明,他的目的是第二个,是想摆脱追杀他的人。 其实想来,这也已经算是幸运了,算是老天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蓦地,她一直抓着元极的手被紧了紧,秦栀随即扭头看向元极的方向。光线虽暗,但也能依稀的看见他的轮廓。 “元极?你醒了?”轻声的开口问道,这里太静了,她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的清楚。 “嗯。”元极回应了她一声,随后也睁开了眼睛。 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似得,让他除了睁眼以及说话之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醒了就好,你可吓死我了。不过,幸好柴文烈没有杀回来,不然的话,咱们就死定了。”弯身,秦栀抚着他的脸,近距离的看着他。 能看得清他的眼睛,秦栀不由弯起眉眼,他醒来她就放心了。即便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总比她一个人清醒时要好得多,最起码她悬着的心也落下去了。 “我没事。这次的确是我们大意了,没有料想到这里的机关会如此精密和蹊跷。一再小心,却没有躲过。”想抬手抚摸她,可是眼下根本提不上力气。 摸着他的脸,秦栀忍不住轻轻地亲吻他的鼻梁,挺直有型。 被她亲吻,元极也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呼吸也在瞬时变得有些急促和炙热。 费力的抬起手,扣住她的后背,他也寻到了她的唇,用尽全身的力气吻住。 趴伏在他身上,秦栀一手捧着他的脸,与他唇舌纠缠。如此境遇,又刚刚从提心吊胆之中走出来,亦是让她觉得好像除了这样,其他都不能表达她的此时的心情。 他的舌头亦如往时那般湿热,又载着他全部的热情,无需语言,这热切就是他全部的爱意。 纠缠着他,秦栀的手也顺着他的衣服钻了进去,轻而易举的摸到他温热的胸膛,皮肤细腻,带着他独有的温度。 微微伏起身体,秦栀已然有些失去了理智,纠缠着他的舌头,她的手在他的胸膛上向下游走,另一手扯着他的衣服。 元极另外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拥住她的身体,腰上使力,随后翻身而起直接将秦栀压在了下面。 喉咙间发出压抑不住的嘤咛,秦栀抽出自己的手,然后用力的圈住他的颈项,似乎是不想让他离开自己。 半晌后,元极才将自己的舌头撤了回来,抵着她的额头,他的呼吸紊乱且急促。炙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让她本来就糊涂的头脑更加不清醒了,里面犹如灌满了浆糊。 “嘘!乖,旁边还有个人呢。”低声的抚慰她,元极压在她身上,长枪早已立正。不过,他脑子显然比秦栀要清醒些,旁边还有个喘气儿的,他清楚的很。 圈着他的颈项,秦栀睁开眼睛,随后扭头看向旁边。 光线昏暗,她依稀的能瞧见公冶峥的轮廓,眼下他简直就是贴在他们俩身边。 “你都醒了,他怎么没反应?按理说,他功夫不如你深厚,应该先醒来才是。”咳了一声,她清理了一下嗓子,但听起来却好像蒙了一层水,听起来柔柔软软,足以让人骨头酥掉。 元极从她身上翻下来,顺势将秦栀也揽了起来,两个人盯着那个躺尸一样的人,不说话不眨眼,这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半晌后,秦栀才微微摇头,“他不会醒不过来吧。” “醒不过来就只能将他丢在这里了。”元极语气淡淡,他恢复的差不多了。一番热血上涌,消失的体力很快就回来了。 “就这么把他丢下有些残忍了,先叫醒他吧。我有能让人立即清醒的方法,不过若是试过之后他还不醒,那咱俩就只能将他丢下了。”说着,秦栀身子一动爬到公冶峥身边,然后抬手朝着他大腿内侧伸了过去。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7、最狡诈的人(一更) 秦栀的手极快,元极看着,眉头皱起,还未开口,她就掐住了他大腿内侧的肉。 他的腿是很结实的,秦栀这一手拧上去,本想揪住一小块肉,但是没有成功。 揪住一大块,用上了最狠的劲儿,掐住,然后朝着一侧扭。 她就像在扭什么螺丝一样,一下子就将那一大块肉扭了个一百八十度。 清楚的感觉到公冶峥身体抖动了下,然后他的手就划过来,抓住了秦栀的手,“醒着呢,醒着呢,放手。” 把她的手扯开,公冶峥一手按住自己被掐的地方,一边快速的坐起身,他力气都恢复了,显然醒来有些时候了。 秦栀坐回原位,虽是黑乎乎,却瞧得见他的轮廓。 揉着自己的大腿根,公冶峥一边瞪视了秦栀一眼,“最毒妇人心,你倒是会选地方。”疼死他了。 秦栀冷哼了一声,“既然你都醒了,为什么一直不睁开眼睛?还在装睡,莫不是想偷听我们说话?” “谁让你们俩不知羞耻,我就算昏迷着,但也还是个人。在我旁边就做起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们不知羞,我还替你们寒碜呢。”公冶峥也冷言冷语,这种事情虽不是没见过,但如今他却觉得心里十分不顺。一股无名火,就压在心头上,让他生出一股想直接将那两个人直接拍死的冲动。 但,又好像即便拍死他们俩也解决不了这股火气,这种气让他十分陌生,反倒莫名其妙的让他后知后觉的有些忌惮。自己不应该被如此轻易的激怒才是,这样可能会于自己不利。 但如何不利,他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 “我们夫妻之间做任何事都不过分,倒是你一直偷听,难不成是西棠人的风俗?”元极淡淡的开口,他眼下心情不是很爽,即便不看他的脸,秦栀也完全听得出来。 “夫妻?你说这夫妻之间若是死一个,不知会怎样?我倒是见识过一些,这男人劳心费力养家,忽然间就死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拿命赚来的钱都便宜了另外一个男人。如此想想,这为他人做嫁衣之事,还真是不少见。元世子最好也小心些,免得自己是一直给他人做嫁衣。”公冶峥嘴贱的诅咒元极早死,但这么一说,心里这么一设想,他这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元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下一刻忽然身体一动,就消失在了原地。 秦栀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察觉到他动了,然后坐在对面的公冶峥也跳了起来,两个人随即打在了一起。 看不见他们俩的身影,但是却能感受到他们交手之时吹来的劲风,秦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儿,一时之间觉得很是头疼。 柴文烈还没解决呢,这俩人终于打起来了。秦栀一直都担心这种事情发生,因为怕公冶峥会倒戈,毕竟他太像墙头草,以前也没少干过墙头草的事情。 这会儿,终于打了起来,这场子也不知该怎么收。 还说三角形是世上最坚固的形状,但此时看来,眼下这三角形真是极其的不稳固,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两个身影翻飞,虽说两刻钟之前还都昏迷着,但眼下力气都恢复了。 周边的树枝以及杂草都因为他们俩的动作而响动,树枝折断,杂草低头,一片狼藉。 秦栀向后挪了挪,距离他们远一点儿,免得被误伤。 也不知是谁撞到了树干上,大树发出剧烈的摇晃声,好像支持不住要栽倒了似得。 虽说很想叫他们俩停下,但秦栀估计了一下当下的情形,觉得还是不说话的好。什么时候打够了,也就停了。 再说,连公冶峥都承认元极的功夫深厚且高于他,秦栀现在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反正元极应当不会吃亏。 蓦地,一声闷哼响起,下一刻大树剧烈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着,公冶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的腰。” “哼。”回应他的是元极的冷哼,随后,便听得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既然打够了,那咱们就开路吧。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柴文烈肯定已经走远了。这里的机关就是为了给他逃跑准备的,所以咱们也算是着了他的道儿了。”站起身,秦栀拍了拍裙子,不过想来她衣服上应该很脏,打也打不掉。 “走吧。”元极抓住了她的手,他是看得到她的,这种光线之于他来说问题不大。 那边,砸在树上略输一筹的公冶峥也走了回来,他的功夫的确是比元极差一些。不过,这也得分什么情况什么场合,也不能说他一定就不如元极。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刚刚嘴贱之事好像他已经忘了,就此翻篇儿。 秦栀也算佩服他,别看他一副心思难测的样子,可有时看起来真的很简单很单纯。 他算得上是秦栀所见过的最复杂的个体了,那时还觉得元极复杂,但他明显远比不上公冶峥。因为他的思路是真的没有逻辑的,心思若说复杂其实也简单,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让人抓不准吃不透。 元极不再搭理他,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会选择在此地解决了公冶峥。但他明显有另外的打算,所以他嘴贱,他也只是出了口气,点到为止。 公冶峥依旧在前,他这回谨慎了许多,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也担心还会在这空气上吃亏。 元极一直牵着秦栀的手,手指很用力,捏的秦栀都觉得有些疼了。 想说话,但慢半拍的,她忽然明白了元极是什么意思,他是心情不爽。 不过,公冶峥就在前头,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也握紧了他的手。 她体力还算可以,就是隐隐的觉得有些渴,肚子里没有东西,但也比不上这渴的感觉难受。 走了很长一段路,前方的公冶峥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元极也在同时停下,而且两个人均屏息。 秦栀也跟着屏息,静静地听着,但是什么都听不到。 “不知是敌是友。”公冶峥开口,小声的说道。 “敌大过友。”元极淡淡的说了一声,他的判断大多时候都很准确。 秦栀缓步的挪到他身后,遇到这种情况之时,她一向反应如此。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几何,在己方战友还成的情况下,她这样才能不拖别人的后腿。 果然的,随着她退到了元极的身后,她也听到了前方林子里传来的动静。 是走路的声音,尽管压得很轻很轻,但是因为人很多,所以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大的。 元极和公冶峥都不再收敛自己的气息,所以对面过来的人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下一刻,那些人快速的跃了过来,速度极快,即便看不见,但秦栀完全听得到声音。 元极与公冶峥都没有动,只是盯着跳出来的这群人,从衣着以及行动来看,这就是玄衡阁的杀手。 他们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来杀他们的?只不过,这也来的太晚了,他们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 玄衡阁的杀手呈扇形站立,盯着他们三个人,然后又朝着他们身后看了看,却没发现柴文烈的身影。 随后,他们脚下一动,下一刻便冲了过来。 元极没有放开秦栀的手,只用一手迎敌,秦栀配合着他的步伐,她也不似以前那般遇到这种情况会慌乱了。 能感觉到有两个人在围攻元极,他步步后退,抓着她的那只手趁着一个时机圈上了她的腰。 他一个转身,腰间运力,被他圈着的秦栀也被甩了起来。 她完全是了解他这个举动之下的含义,一条腿高高的抬起,随着他转圈时的力道,她靴子顶端的暗器正中某个杀手的某一处,她头听到了那人的饱含意外的痛呼声。 元极后退,身体辗转腾挪,闪躲之时亦是无比的灵活。秦栀被他抱着,身体也跟着翻飞,但两只脚上的靴子起到了很大的用处,与他配合无间。 “还差一个。”公冶峥的声音传来,他那儿解决的差不多了。不过听他的声音是挺费力的,可见耗力不少。 元极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个快速的转身,将秦栀放下,待得她站稳,他也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那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打斗声戛然而止,都被解决掉了。 “这些杀手,不像是来杀我们的。”公冶峥寻了个没有尸体的地方坐下,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道。 “他们在找柴文烈。”元极走到秦栀身边,重新抓住她的手,一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柴文烈没有从这儿离开?”公冶峥摇了摇头,这个家伙还真是狡兔三窟。 “山洞里。”元极微微皱眉,兴许他还藏在那儿。地上的血迹,是他故意弄出来的。 公冶峥小声的说了句脏话,随后站起身,“走,回去找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早就跑了。而且,我们在外待了这么久,再回山洞,没准儿还得晕过去。”秦栀深吸口气,连连摇头,他果然是最狡诈的。 “那这就不找他了?如此大好机会,就让他这么跑了。”公冶峥抬手抹了一把脸,几分恨恨道。 “搜山。边关紧张,两国大军压境,玄衡阁被毁,柴文烈当下是筹码尽失。这山里没有,就在吴国南部搜他,一定找得到。”元极是决计不会就此罢休的,他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不死不行。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8、最后一战(二更) 夜很黑,也很长,元极秦栀还有公冶峥三个人又回到了山洞前。 眼下黑夜,这山洞里更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 这种光线,对于元极和公冶峥来说都有些难度,更别说秦栀了。她眼前是一片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若是进去,咱们肯定会再次中招。所以,不能进。”秦栀微微摇头,得想个法子,不能这样贸贸然的进去。、 这世上也没什么氧气罐之类的,若是有这些东西,背上一个随意进出,根本不用怕这里会有机关陷阱。 公冶峥看了看他们俩,又朝着山洞走了一步,“我与元世子进入其中必然会昏迷,但有个人明显不会。所以,奉献的时候到了。秦栀,上。”说着,他一挥手,明显就是模仿她之前的话和动作。 秦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儿,“训狗呢?我又不是警犬,你说上就上。”神经病。 “警犬是什么犬?”公冶峥笑眯眯,她新鲜话特别多,而且尽是些他没听过的。 “警犬就是长得特别像你的狗,长了一副人样却不办人事儿,踹死都便宜了。”解释警犬?她还真不知该从哪儿解释起。而且很明显,公冶峥才不像元极那样点到即止,会一直刨根问底儿。 公冶峥皱了皱眉,才不信她的话,胡说八道忽悠他。不过,他也的确是没听说过警犬是什么犬类。 “暂时不能进。如果要进去,也得在外将这身体里的气排净。但即便那样,进去之后也未必会侥幸躲过。”除非不呼吸,但人不呼吸是会死的。 三人还在焦灼间,却猛地听到鸟叫的声音传来,它们扑棱棱的飞,那声音也由远及近,是朝着这边过来的。 听到了鸟叫声,秦栀也不由得一震,“应该是乔姬他们找来了。”乔姬控制鸟儿的能力愈发纯熟,虽说与那些药师的技艺是两回事儿,但又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在秦栀看来,乔姬现在远胜于她们。 下一刻,那些鸟儿就飞过来了,它们看起来就不太正常,毕竟正常的鸟儿谁会围着人转悠,躲还来不及呢。 它们在头顶上盘旋,还发出那种叽叽喳喳的叫声,好像对这个地方不是很满意。 元极和公冶峥抬头往上头看,显然他们俩都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但眼下又不得不说它们是帮手。 “萧四禾应当是发现上头的那个迷阵不能进去,看到我们离开,然后迂回的绕了过来。”秦栀不由心里一松,萧四禾没让她失望。即便浸淫女色,但掏空的是两个肾,不是脑子。 那些鸟儿在上头盘旋,呼扇着翅膀,撞到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它们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你手底下控制动物的女人倒是很厉害,正好抗衡玄衡阁的那些药师。你从哪儿找来的?”乔姬的厉害,公冶峥在那时进攻玄衡阁时就看到了。 “可遇不可求,你就别惦记了。”秦栀叹了一声,他想的倒是不少。 “你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就是问问而已。而且,这些长着翅膀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撤开?按照它们这般转悠下去,难保一会儿不会有屎落下来。”公冶峥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树下,在这儿能躲着些。 懒得理会他,秦栀抓着元极的手,示意他注意山洞。如果柴文烈在里头,他应该能听得到这外面的动静。知道即将有大部队的人过来,他若一直躲在这里,无异于待捉的鳖。 元极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但很难说这山洞里是不是有其他可以让人完全藏身的地方。 还有刚刚那一拨玄衡阁的杀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来接应柴文烈也是未知。 吴国皇室本身便斗争激烈,柴文烈的那些有血缘关系的手足,相信也是十分擅长见缝插针之事,也没准儿他们已将玄衡阁分崩离析了。 各种可能性都有,眼下他们处于吴国境内,也是极不安全的。 所以,搜查柴文烈,得越快越好。 随着那些鸟儿在头顶盘旋了一刻钟之多后,便有人的走动声传来了,他们显然是追随着鸟儿的踪迹。 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近前。乔姬的埙声断断续续,但发出的声音并不好听,很刺耳。 “主子,世子妃,终于找到你们了。”萧四禾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便有火把亮了起来。 这黑暗的一片山林,也随之亮了几个度。 乔姬的埙声有几个回转,然后就停了,那些一直盘旋在上头的鸟儿也在下一刻飞走了,速度很快。 “公子。”另有一拨人朝着公冶峥奔了过去,是大月宫的杀手。 两方人马都汇聚至此,各自粗略的观察了一下,没有损失太多。 “那些药师已经尽数解决了。”看着萧四禾,元极淡淡问道。 “主子便放心吧,都解决了。不过依我看,这玄衡阁的药师倒是也会见机行事。按照之前的调查,药师可不止这几个。如今,在玄衡阁老巢死了一部分,这里又死了一部分,但数目也还是对不上。”这些控制毒物的药师,她们简直就是蝗虫,应该全部处理掉。 “兴许都另投他主了。”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公冶峥的方向,他的人都到了。不过,数目并没有这边多,因为秦栀之后带来了很多人。 “这么说,这柴文烈是大势已去了?吴国别的不多,老皇上的儿女是最多的。如今一个柴文烈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柴文烈’要冒出来了。”萧四禾边说边摇头,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吴国皇室最邪性。 “你就先别惦记这个了,眼下,找到柴文烈杀了他才是正事儿。上头那个石柱迷阵估计你观察了许久,那儿是个只进不出的阵吧?”秦栀坐下来,后背倚靠在了山洞口的石头上,人都来了,她也能放松下来了。 “没错,只进不出。所以,眼看着你们都消失了,我便另寻法子找你们了。”萧四禾也坐下来,他也累的够呛。不过脸上的脓肿倒是消了许多,显然是涂了药了。 “那之前也不知是谁,一副拼了命要冲进去的样子。”林蕴带着嘲笑的声音传来,惹得萧四禾的脸色也僵了僵。 “你们在这儿斗嘴有什么意义?找到柴文烈才是正事儿。这到底是吴国的地盘,你们即便有三头六臂,在这儿也并不管用。”乔姬凉凉的声音传来,林蕴果然不吱声了。而萧四禾看了一眼林蕴,也不语。 想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好像各个方面都不如这个娘们儿,很是气不顺。 笑看着他们斗嘴,秦栀倒是觉得有意思。这个时候还能斗嘴,就说明他们的心理状态还是不错的。这很好,说明前面的道路是光明的。 “一部分人巡视警戒,一部分人原地整顿。再留下一部分功夫不济的,准备进山洞。”元极淡淡的开口,给所有人布置了任务。 萧四禾随即挥挥手,要手底下的这群人自己调动处理,又不是傻子,这点事儿还是能做好的。 天字卫甲字卫还有鹰机,眼下融汇一处,简单的布置了任务之后,分成了几部分,开始各自做各自的。 各个行动迅速,根本不用多言,很快的,两堆篝火便燃了起来。 在小路另一边的公冶峥,看着这头的人在行动,他也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他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如这边多,但显然都是他手底下的心腹,行动亦是很快、。 元极拿来了水壶,缓步走回秦栀身边坐下,将水壶的塞子拿下来,然后才递给她。 “喝些水,一会儿吃些东西,是不是饿了?”看着她,他一边低声问道。 “还行,看到他们各个精神状态都不错的样子,我心放下了,也觉得好多了。”接过水壶,秦栀喝了一口,舒服多了。 “就是这么不听话,叫你等着我,却偏偏又跑来。”摸着她的头,元极轻声的斥责,如此艰难之地,看着她也跟着受累,他总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谁让我总是惦记你呢。看不见你,我总是做恶梦。”状似随意的说着,旁边那人果然笑了。 歪头看向他,秦栀似笑非笑,“很喜欢听这种话是不是?小样儿。”哄他,她现在得心应手。 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元极揽住她的肩头,然后将她收入了自己怀中。 靠着他,秦栀放松了身体,看着旁边正准备进入山洞中的人,“你们小心些,多吃点避毒的药,这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空气都吸入身体后,会使人昏迷。” 林蕴缓步的走到山洞前,歪着身子往里面张望了下,随后又看了看这四周茂盛的杂草,随后道:“问题应该是出在这些草上,而山洞里又放了药,因为相克,所以人才会昏迷。功夫越深厚的,昏迷的越快。你们听我的,先放一把火把这外头的草都烧了,缓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再进去。” 众人看向她,她耸了耸肩,“不信就算了。” 萧四禾哼了一声,他自然是不信她的,这娘们儿以前就是柴廷南手底下的人,指不定多阴险狡诈呢。 “依你对柴文烈的了解,他会不会还躲在里面?”秦栀问道。 林蕴想了想,随后笑了一声,“多半在里头。不过,有件事儿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柴文烈他,擅用毒!”这山洞内外的东西,应当就是他亲自布置的。只不过,他擅用毒,却并不代表每种毒他都有解药,毕竟毒药就是用来杀人的,所以林蕴才会猜测他八成还躲在里头没出来。 人面桃花相映红 259、致命一击(一更) 采用了林蕴的方法,放火,开始焚烧这四周的杂草 草很多,也很高,不过,燃烧起来倒是挺快的。 人们远远地避开,躲避那些烟雾,也躲避乱跳的火苗。 但与此同时,也一直紧紧地盯着山洞口,担心可能躲在里面的人会出来。 若说这里的人谁对柴文烈最了解,那绝对是林蕴了。其实柴文烈和柴廷南有极大的相似之处,而林蕴对柴廷南的了解就很深,更何况那是她亲兄呢。 “不知,柴文烈擅用的毒是什么样的?他手底下那些药师驱使毒物,他呢?”和林蕴站在一起,秦栀轻声问道。 “其实,我也并不是很了解。但,柴文烈此人,他并看不上药师的本领。柴廷南是愿意学药师的本领的,但奈何她不是处子之身,所以很多毒物并不听她的,她也只是简单的控制一些杀伤力不大的毒物。柴文烈则是十分不屑,所学之物要更复杂了些。不过,想来近些年他也没时间研究这些东西,打打杀杀,争权夺利,他忙着呢。”林蕴摇摇头,柴文烈擅用毒,她是听柴廷南说的。 秦栀微微皱眉,“无论如何,一会若进入山洞,还是要小心才是。”里面的情况在最初时好像很简单,但眼下来看,其实很复杂。 “成败在此一举,别人不说,我势必得进去。在上头那石柱迷阵外,你们打斗我都瞧见了。柴文烈受伤了,内伤外伤皆有,这种机会可是非常的难得。不管说什么,这次都得一举杀了他。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之后,不管吴国皇室还有谁再兴风作浪,都与我无关了。”她和柴文烈柴廷南兄妹俩的纠葛太深,并非他人能比的。 “祝你成功。”秦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每个人都拥有独立的意志,谁也不想心甘情愿的做傀儡。所以,林蕴这种在萧四禾等人看起来就是倒戈背叛的行为,在秦栀看来可以理解。 “放心吧,眼下可不止你我盼着宰了柴文烈。还有世子爷,还有对面西棠那伙人。不过,在上头的时候我算看出一丝苗头来了,那公冶峥对你有意思。”林蕴笑了一声,这种事情她最看得透了。 “我若说萧四禾对你有意思,你什么感觉?”转眼看向她,秦栀淡淡道。 林蕴一哽,面上一派难言之色,好像吃了什么让她恶心的东西。 “世子妃的情况和在下又怎能相提并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你所说之事尽是胡言乱语,往后还是不要说的好。不管被谁听到,之后肯定会传进世子爷的耳朵里。他呀,心眼儿小的像芝麻,肯定会记仇的。”秦栀算是良心劝告,上次在帝都林蕴的天知坊就造谣她和姚清和有私情,气的元极恨不得宰了她。如今,她还敢乱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说起元极,林蕴立即扭头寻找,在远处寻到了与萧四禾在一起的元极,显然他们正在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压低了声音,林蕴还是担心元极会听到。 “君子?纵观我身边,你见过君子么?”全都是奇葩,没有君子这个种类。 林蕴一笑,“在下就是君子。” 秦栀扯了扯唇角,“你应该问一问乔姬,她最有发言权。” 说起乔姬,林蕴就笑了,然后一扭身,朝着不远处正靠着大树休息的乔姬走了过去。 看着她们俩小声的说话,乔姬也不再那么反感的样子,秦栀不由弯起眉眼。她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偏见,个人自由,她都尊重。 火烧了将近半个多时辰,那山洞口四周的杂草都被烧干净了。许多大树的树干都被熏黑了,泛着焦糊的气味儿。 火被扑灭,众人也缓步的重新移动到洞口边缘,两个火把分别矗立在洞口两侧,使得那洞口处也不再黑乎乎的了。 可即便如此,秦栀仍旧是看不到里面,太黑了。 “元世子准备充分,一会儿这打头阵争光辉的事情,就交到元世子的手里了。”公冶峥双手负后,他现在看起来很轻松。 元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人数悬殊,公冶公子还想做大称霸,想的未免太美了。” 随着元极话音落下,萧四禾立即一挥手。鹰机迅速出动,眨眼间将公冶峥以及他手底下的人团团围住。 大月宫的杀手亮出兵器来,警惕着面对四周,将公冶峥护在中间。 原本和平,但这忽然之间的,两方好像又要打起来。就像刚刚元极和公冶峥一样,说动手就动手,一个提前预告都没有。 他们俩是相看两生厌,兴许可能会因为对方呼吸有错,就忽然交手,简直是无理可循。 眼看剑拔弩张,林蕴摇了摇头,随后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走到了两伙人中间,正对着那山洞的入口。 “两位都别‘谦让’了,一会儿就让在下来做这个先头兵吧。”她一向是小心谨慎,但眼下,她看起来却无比的英勇。 萧四禾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儿,这个时候她又跑出来逞英雄了。 秦栀什么都没说,林蕴敢这么做,就必定是有把握。尽管她心急于杀了柴文烈,但她可一向将自己的命看的很重。 静静地等待着时间过去,一个时辰,天上都出现了亮色。 秦栀靠着树干休息了片刻,估计着时间到了,她也睁开了眼睛。 举步走向元极身边,他面色冷漠,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亦如最初认识他时的模样。 “你要小心。”她开口,轻声说道。 元极低头看了看她,微微颌首,“没事儿,放心吧。” 时间差不多了,林蕴带着手底下的姑娘便进了山洞。她无畏,她手底下的姑娘们也一样,此等场面,不由得让在场的一些男人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各自小心谨慎,到头来却不如这一群女人。 随后,公冶峥那边的人也进了山洞,包括公冶峥在内。 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萧四禾带着人进入。 人很多,但没有全部进入,一部分甲字卫留在外面,做警戒。 元极抬手,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瓷瓶来。扳掉瓶塞,他将里面的数粒药丸倒了出来,然后一并扔进了嘴里。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皱眉,“你吃的是什么?” “治内伤的药。你在这儿等着,不许进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极交代了一句,便举步进了山洞。 看着他们都进去了,秦栀深吸口气,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 乔姬缓步的走到她身边,“别担心了,这么多人,柴文烈再有本事,这回也逃不出去了。” “我是希望他在里面,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虽是林蕴的话可信度很高,但也难保事情会有偏差,若柴文烈真不在这里头,这么长的时间,他指不定跑到哪儿去了。 乔姬不语,她也不确定林蕴的判断是否正确,尽管她现在相信林蕴更多了一些。 静静地等待着,天色也逐渐的越来越亮了。新的一天来临,在山中的这几日,好像度过了几年那么久。 “小栀,你说如果真的杀了柴文烈,世子爷和公冶峥,会不会、、、”尽管后面的话没说,但乔姬的意思秦栀都明白。 “难说。不过即便真的走到那一步,咱们也不会吃亏,毕竟人多。”这一点,秦栀还是有信心的。 “我总觉得公冶峥看起来很奇怪,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了。”乔姬微微眯起眼睛,若让她说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他太难懂了,我也猜不透。”公冶峥才是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人。 “你小心些,任谁都看得出,你是世子爷的软肋。想要攻击他,对你下手就成了。”乔姬提醒,若她是元极的敌人,她就会选择秦栀下手。 秦栀笑笑,没有言语,对她下手?的确很多人都这么想过了。不过,那就得看谁的命大了。 等待着,视线也一直固定在山洞之中。尽管天亮了,可是山洞里依旧黑乎乎的,在这外头根本看不清里面。 那么多人进去了,可是直至现在,却没听到一点声音。 秦栀猜测着,是不是他们已经顺着那机关回到了山中的地道里去了。 就在胡思乱想间,山洞里猛地发出砰地一声,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撞在了另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秦栀眨动了下眼睛,拉着乔姬后退了一步。 里面发生了打斗,声音特别的清楚。如此嘈杂的打斗,一时之间让秦栀不由几分担心,是不是元极和公冶峥打起来了? 还在思虑间,只见洞口处一阵人影翻飞,下一刻几个人同时从里面飞跃了出来。那速度极快,就好像是被什么弹出来了似得。 外面留守的甲字卫立即变换阵型攻了上去,毕竟他们的目力要更强一些。即便从山洞里飞出来的人速度极快,可他们也看得清楚是谁。 秦栀和乔姬快速的后退,山洞里的人也陆续的飞跃出来,全部朝着前方的战圈而去。 显而易见,元极和公冶峥并没有打起来,而是全部都在围攻同一个人。 最后,出来的是林蕴以及她手底下的那群姑娘,可是她们却明显不是飞出来的,而是走出来的。 乔姬一眼看到林蕴,就觉得不对劲儿。脚下一动朝她走过去,结果没走几步呢,便瞧见林蕴以及那几个姑娘陆续的倒地。 “林蕴。”乔姬喊了一声,随后快步的跑过去。 秦栀自然看到了,也快速的奔了过去。乔姬抱起倒地的林蕴,秦栀则蹲在了蓝襄的身边。 快速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她并没有受伤。 就在这时,一股香味儿飘进鼻子里,秦栀微微皱眉,察觉不对劲儿她立即屏息,但两条腿却忽然一麻。 乔姬的状况和秦栀一样,兴许是因为她们俩都没有武功,所以状况相似。 “柴文烈果然留有后手。”乔姬身体发麻,动弹不得。 秦栀缓缓地扭头看向远处的战圈,已经倒下很多人了。而且她并不擅长长时间的屏息,忍不住呼吸,香气更浓了。 眼见着前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很快便瞧见了柴文烈的身影。 如今和他缠斗的是元极,连公冶峥都倒下了。 秦栀不免担心,若是元极也倒下,柴文烈定然会下死手。 这外头的杂草都被烧毁了,柴文烈从里面出来也不会中招,如此一番,反而便宜了他。 空气中香气浓郁,不管是天机甲还是大月宫的人都成片的倒下,连带着一直守在外面的甲字卫,都中招了。 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剩下柴文烈和元极在缠斗。 柴文烈的身形不如在上头石柱迷阵里那样灵活劲力十足,但也仍旧不能小觑。 两个人在半空中辗转腾挪,出掌之时的劲风吹得树木都在摇晃。 秦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全身发麻,连舌头都麻木了。她倒在了蓝襄的身上,眼睛却仍旧能支撑着盯着那两个人。 蓦地,只见那两个人跃起,同时出掌。元极终是速度快一些,先打在了柴文烈的胸口。 他身体飞出去,径直的撞在了树干上。元极飞身而上,再次一拳相击,柴文烈喷出一口血来。 看着那两个人,秦栀的眼皮也有些支撑不住了。本以为会看到元极拗断柴文烈的脖子,然而,在她最终闭上眼睛的之前,却发现元极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柴文烈似乎在说话。 距离太远了,她听不见,但可以肯定的是,柴文烈在说着什么。而因为他说的话,使得元极也中止了致命一击。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0、中毒后遗症(二更) 也不知在黑暗之中多久,秦栀缓缓恢复知觉,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天旋地转,好像自己被什么东西吊在了半空,一直在转圈似得。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即便她闭着眼睛,也根本无法忽视。 而且,随着这旋转的感觉,她觉得很恶心,特别的想吐。 想起之前自己吃了些东西,但最多的还是水。也不知自己现在在哪儿,若是真的被吊在半空身体在旋转,随着自己呕吐出来,呕吐物不也得在半空跟着旋转? 这么一设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遇到过那么多的情况,眼下可能是最狼狈的。 自己的呕吐物若是在半空来个天女散花,估摸着连元极都得被恶心到,尽管他很喜欢她,会选择性的忽视掉她很多丑态。 天旋地转,脑子里发出轰鸣之声,那恶心感不断袭来。不过为了防止自己出丑,她是条件反射的和那呕吐感抗衡,希望能熬过去。 自己一直在做着斗争,也不知过去多久,她脑子里的轰鸣声减小了些,同时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抵抗恶心感,一边听着钻入耳朵里的动静,片刻后她才分辨出是什么,居然是呕吐声。 很多人呕吐的声音,听得她更是不适,本来就犯恶心想吐,可是周边都是呕吐声,使得她的胃都开始抽筋了。 蓦地,一只手将感觉还在旋转的她捞了起来,身体来了个翻覆,她也终于压抑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眼泪随着一并的流了出来,全身的力气都在呕吐上,只是一瞬间,冷汗便遍布了她全身。 那只手轻拍着她的背,缓解着她的不适,不过没什么用。 秦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身体在随着呕吐而痉挛,根本不受控制。不过,其实她什么都吐不出来,眼下只是在不断的干呕。 眼泪横流,知道自己是趴着的,而且也在地面,但还是觉得自己天旋地转似得。 缓了好久,她缓缓平静下来,呕吐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了。 不过,仍旧是头晕,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旋转似得。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她随后睁开,最先看见的是几米开外燃烧的火堆。 还有很多人或坐或躺,有不少人仍旧在干呕,其实她也看得到,他们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在干呕。 可是,即便如此,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胃部再次痉挛,又接着呕吐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可胃里就是在抽筋,无法控制自己。 干呕了一阵儿,她再次平缓下来,一只手过来,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那只手温热,带着薄茧,不用看,凭感觉就知道是谁。 “好些了么?”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一刻,她被小心的翻了过来。 依靠着他,下一刻,水壶送到她嘴边,“喝一口。” 顺势喝了一口水,不过感觉仍旧不好,再次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将残留的眼泪眨出来,发现他们还在原地。 就是那山洞周边,山洞在十几米外,而以这山洞为分界线,公冶峥的人也在对面。 他们的情况和这边差不多,或躺着或是在干呕,看起来好像集体食物中毒了似得。 不过,很快的,秦栀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那毒、、、空气中飘着的香味儿,让他们全部晕倒了。 所幸那毒不致命,否则他们就都见阎王去了。 想起毒,秦栀立时想起另外一个人,“柴文烈?”移动眼珠环顾四周,除了火光照到处,其他的地方都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已经死了。”元极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带着足够多的安抚。 秦栀也随之放松了下来,终于死了。 “不行,我还想吐。”想挪动身体,可是晕眩的感觉再次来了,胃部也跟着抽筋。 元极动作很快的将她放倒在自己的腿上,她再次伏在他腿上,身体颤抖着干呕。 轻拍着她的背,元极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中毒之后的正常反应,所幸不会要命。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毒素排干净之后,这种情况也就缓解了。” 身体颤抖着干呕,眼泪狂飙,直冒冷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栀觉得自己好像洗了个澡似得,全身都湿了。 这一波呕吐过去,秦栀缓缓的平静了过来,元极再次将她翻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再次喂了她一口水。 “不喝了,进了肚子还是要吐出来。”喝了一口,秦栀便不再喝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弹,那种晕眩的感觉,就好像坐了几圈的云霄飞车似得。 “不行,多喝一些。吐出来越多,恢复的越快。”说着,元极再次喂她喝了一口。 水进了肚子,秦栀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太不舒服了。 “全部都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时候若是玄衡阁的杀手忽然出现,我们都得交待在这里。”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这个样子,简直惨到不能再惨了。 “所以你尽快的恢复,我们也能尽快离开。”元极用手掌抚着她脑门儿上的冷汗,一边轻声道。 应了一声,秦栀也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可是哪儿那么容易,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半条命都没了。 看着那些人不时的起身呕吐的样子,秦栀也肠胃纠结。她看得到萧四禾还有林蕴乔姬的身影,萧四禾和林蕴虽说也呕吐,但总得来说,姿态要比其他人好一些。 乔姬和她一样没有武功,看起来软绵绵的,失去了一切力气。 反倒林蕴停止呕吐之后就会照顾一下她,两个人看起来就是患难情侣的模样,林蕴真的像个男人,不止外形,连内心的强大也一样,甚至比很多男人都要强得多。 火苗在跳跃着,秦栀盯了那火苗一会儿,胃部再次痉挛。元极的反应也很快,让她伏在自己的腿上,重复之前,她整个上半身都佝偻了起来。 再次已浑身湿透而终止,重新靠回元极身上,秦栀已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自己就像一滩烂泥,这个时候把她切了,估计她都没力气反抗,任人将她切成任意的形状。 “喝水。”喂她喝水,元极倒是一直都不松懈。 再次喝了几口水,秦栀忽然发现奇怪之处。将嘴里的水咽下去,她用力的扭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借着火光盯着他的脸,她缓缓的皱起眉头,“你怎么没事儿?”纵观这里所有人,无不是停一会儿就呕吐,唯独他一直在照顾她,一直都好好的。 垂眸看着她,元极的眸子幽深不见底,“因为我吃了药。” “你有药?给我吃一个。”有任何后遗症她都认,就算长胡子她也不介意。 元极微微摇头,“我都吃了,没有了。” 他这么一说,秦栀忽然想起,在临进山洞之前,他的确吃了一些药。 “那不是治内伤的药?你倒是越来越会骗人了。”秦栀长叹口气,很想给他一拳。既然不是治内伤的药,肯定会有什么后遗症,他又一次性吃了那么多。 “我若真的实话实说,你不是反而会更担心?放心吧,我没事儿,而且,也没中毒。由此,反而可以照顾你。”说着,他摸了摸她的头,她头上的冷汗少了许多。 “少诓我,我还不知道你。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情对你实施教育,没力气。”说着,她转回头,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刹那间用尽了。 元极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拿起水壶,又让她喝水。 只能听从他的指令,秦栀一口气喝了许多,没过多久再次泛起了恶心。 接着呕吐,因为喝了不少水,这次实实在在的吐了出来。 反而,这样吐过之后却舒服了许多,手和脚不再麻木瘫软,渐渐地有了些力气。 火堆周边,有些人能站起来走动了,但明显很无力。这个时候若有人杀进来,他们是别想反抗,连刀剑都挥不动。 他们用着刚刚恢复的力气,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走。不过那边很黑,火光照不到,秦栀也看不清楚。 他们在那边停留了一阵儿,然后就又回来了,瘫在地上,缓解着自己的身体。 “他们去那边干什么了?”总不会是去撒尿了吧,明明林蕴手底下的姑娘也有过去的。 “看风景。”元极低头用自己的脸试探她的体温,一切正常。 “少唬我,这里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么,哪有风景。赶紧告诉我,我没力气,不想跟你废话。”秦栀才不信,翻了翻白眼儿,她晕眩的感觉好了许多,呕吐的间歇也变长了。 “柴文烈的尸体就在那儿,他们是去欣赏他的尸体去了。”元极告知,态度和语气都很好的样子。 “我也想去看看。”只有看清楚了,她才会放心。 元极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抱了起来。 抱着她,元极看起来是这里最正常的一个人,没有无力,没有晕眩,更没有呕吐。 往那边走,秦栀也一直看着他,看来他是真的没事儿。一下子吃了那么多药,好像也并没有太影响他的身体。 走出了火光照到的范围,眼前也变得黑了。元极又走了十几步,随后就停了下来。 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秦栀也扭头看向对面,一棵大树矗立在那儿,而树干上,则挂着一个人。 他是被一把利刃穿胸而过,那利刃大概是穿透了树干,所以他才会挂在树干上。 借着远处篝火的光亮,秦栀看着那个人,视线从他胸口插着的那把剑开始,一直滑到他的脸上。 柴文烈的脸,已经没有什么生气了,只不过,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虽然死了,可那双眼睛仍旧还是阴冷的如同蛇眼,让秦栀在看到他的瞬间就觉得后颈汗毛倒竖。 他这一生,做过的所有事情怕是有些人两辈子也做不到。他和柴廷南都是人物,但只能说运气不好吧。 “终于死了,我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不过,让他把眼睛闭上吧,看着他的眼睛,我就觉得不舒服。”收回视线,秦栀无意的看到了柴文烈的下半身,却发现他下身的袍子都被割掉了。 一眼,就瞧见了他两腿之间,血糊糊的,该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那一击,应该不会这么厉害吧。”居然都割掉了? “应当是他自己割掉的,你兴许只是割开了。但他又无法缝合,而且即便缝合上也废了,属于无用。所以,他干脆就自己动手割掉了。”元极淡淡的说着,柴文烈心狠手辣,对自己也一样狠。 “那他真是够厉害的,能抵挡得住那种疼痛。”秦栀深吸口气,不禁觉得有点恶心。 “为了能活,他的确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行了,我要吐,放我下来。”秦栀抓紧了元极的衣服。 他立即将她放了下来,抱住她的腰,让她俯着身体,她再次开始呕吐。 满身都是冷汗,眼泪狂飙,吐完之后身体发软,所幸元极抱着她,不然她就得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倒是听说过有人被自己的呕吐物溺死的,大概那是和掉进茅坑里被屎淹死差不多,是这世上最惨的死法了。 不吐了,秦栀靠在元极的身上,大口的喘气。 元极轻拍着她的背,她侧脸靠在他臂膀上,盯着那个被挂在树上的人,她缓缓的眯起眼睛。 她好像记得,在自己临昏迷之前,看到柴文烈在和元极说什么。 那时被那香气熏得全身发麻,也临近昏迷,但是,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可是,元极似乎并没有将柴文烈说了些什么的事情告诉她。 抓着元极的手,秦栀看着漆黑的树林,思考着这一切。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说,柴文烈说的话很重要,亦或是根本就不重要。 但,他和她的关系和别人并不一样,不管是无用的废话,还是有用的信息,他应当是会透露给她的。 可眼下他没说,秦栀在脑中分析计算了一下,兴许柴文烈说的话很重要,让他也分不清真假了吧。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1、不信就成了(一更) 一夜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呕吐和眩晕之间度过,各个疲累不堪,都想闭目养神休息一下,但奈何身体根本不争气。 不管是这边天机甲的众人,还是对面公冶峥的人,大家都一样。 秦栀亦是被折腾的劲力全失,喝水,然后呕吐,已数不清吐了多少次。而且,她觉得她的身体此时应该是最干净的时刻了,什么都没有,通透的很。 衣服上都是汗,潮乎乎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不过眼下也的确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毕竟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也无法嫌弃谁。 天终于缓缓的亮了,篝火也灭了,一部分鹰机和甲字卫撑起身体,开始在四周活动。不只是做警戒,也是为了让身体快些恢复过来。 秦栀倚靠着元极,光线有了,秦栀也能看得清几十米开外还挂在树上的柴文烈了。 他的眼睛被元极盖上了,如今不再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倒是舒服了许多。 柴文烈功夫不凡,但在秦栀看来他最可怕的地方还是眼睛,像毒蛇一样,吓人的很。 她最怕的就是那些玩意儿,也所幸在这儿没有出现那些东西,否则就凭她现在这体力,跑不了爬不动的,非得被吓得晕过去不可。 瘫软如泥,倒是手脚都有了些力气,晕眩的感觉也没了,只是有时仍旧想呕吐,肠胃抽筋似得。 这已经很好了,说明身体在恢复。有些毒的确是很强,能轻易的破坏人的身体。但是,又不得不说人的身体也是极其强悍且复杂的,过滤掉了那些毒气,也就恢复过来了。 “我想起来走走。”活动着自己的双手,秦栀一边说道。 元极什么都没说,将她抱起来,然后托住她的腰,让她试探着自己走动。 看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失笑,“我又不是残废了,你不用这样。放开我吧,抓着我的手就行。” 元极放开她的腰,转而抓着她的手,“你虚弱也是正常的,不用着急。待得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常的。” “我能不着急么?现在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心里终归是不踏实。一会儿瞧瞧其他人,若是可以的话,咱们就赶紧离开。哪怕是去南胡,也是安全的。”秦栀往前走,一边说道。随着走动,身上没力气,头重脚轻的。 扶着她走,秦栀恢复的还可以,比那边一些甲字卫还要好一些。 “世子爷,我看今日咱们就能撤离。得赶紧离开,说不准什么时候玄衡阁的那些杀手就会转悠到这里来。”萧四禾走了过来,他脚步虚浮,下盘不稳,瞧着就好像纵欲过度似得。 若不是大家情况相同,秦栀真的会怀疑他可能没干什么好事儿。 “叫他们各自调整,晌午时便启程离开。”元极扫了一眼众人,大部分人都能站起来了。到了晌午的话,离开这里不成问题。 “好,赶紧离开。我看,对面好像在等接应呢。若是他们的接应真来了,于咱们可是不利。”萧四禾扬了扬下颌,说的是公冶峥。 秦栀转头往那边瞧了一眼,他们也差不多恢复了,各自走动着,还有去看柴文烈尸体的。 倒是公冶峥靠在大树上,瞧不出恢复的如何了。 “不用扶着我了,缓过来了。”放开了元极的手,秦栀缓慢的深呼吸,胃里好多了,她走动时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缓步的前行,秦栀再次朝着柴文烈尸体的方向走去,在距离五六米时,她停了下来。 柴文烈下半身的袍子还如破布一般挂在身体上,显而易见他的袍子是被看他尸体的人割开的。大概他们也很好奇,想知道柴文烈是不是真的被阉了。 但谁也想不到他有如此狠心,自己把自己割了个干干净净。 “这往后啊,说不准我睡觉时都能笑醒。终于死了,彻底放心了。”林蕴的声音传来,她从后头缓步走过来,她恢复的不错。 “知道你高兴,希望他死,但也从没想过他会死的这么惨吧。”看了林蕴一眼,秦栀一边轻声道,主要是提不上什么力气来,所以也根本没机会中气十足。 “是啊,这世子爷做事还真合我的胃口。这往后呢,咱们也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事世子妃就开口,在下决不推辞。”林蕴站在她身边,一边笑道。 “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我们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不过呢,我还是得和你说一声,乔姬是我的人,你不能带走。”秦栀笑着说道。 林蕴哽了哽,本来还想和她商量乔姬这事儿,但很明显,秦栀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提前把话说死了。 扫了她一眼,瞧她那郁闷的样子,秦栀自是高兴。 “其实我应该再去山洞里转转。”盯着柴文烈的尸体,林蕴忽然说道。 “你喜欢那里头的风景?”看向她,秦栀倒是不解她又想做什么了。 林蕴啧啧叹了两声,随后走近柴文烈的尸体,视线在他血糊糊的下半身停留了片刻,随后道:“这柴文烈功夫高强,但是性格很古怪。据我所知,他好像没有什么嗜好。不像柴廷南,家里跟窑子似得,面首宠姬无数。我之前还一度怀疑过,怀疑他们兄妹之间有苟且。但后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儿。那时我就特想知道,如柴文烈这种身材高大武功不俗的男人,这下半身的家伙到底有多大。这皇城倒是有这么一号人物,长得也和吴国人不太一样,很是高大,家伙也大。听说,都能当锤子用。但一直没有见过,颇为遗憾啊。如今这柴文烈死了,家伙也没了,真是作孽啊,下辈子没准儿出生就是个阉人。” 听着林蕴侃侃而谈,秦栀不由得摇头,“虽说他是死了,但也到底是个人物,你在这儿尽说一些侮辱的话,就不怕他被气的活过来敲死你。” 林蕴哈哈一笑不甚在意,她就像个男人一样,开黄腔是信手拈来。 一个身影缓缓的接近这里,林蕴瞧见了,笑声也掩去了。什么都没说,她转身就走了。 而那个身影也到了附近,是公冶峥。 他能走动,只不过脸色不是很好,苍白着的,瞧着好像被谁蹂躏过一样。 看着柴文烈的尸体,公冶峥也不由得叹口气,“心病已除,往后你也能睡踏实了。” “共勉。”他们俩情况相同,毕竟有同杀柴廷南的‘同盟情谊’在。 “这毒气还真是强烈,虽说不会致人于死地,可被折腾的生不如死啊。”公冶峥咳了一声,大概是肠胃不舒服,他也抬手按在了腹部。 “还以为你能有所防备呢,谁想到和我们一样。往后别再说自己文武双全了,不够丢人的。”如果不是元极,他也必然死定了。 说起这个,公冶峥一笑,转眼看向她,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奇怪,“我虽说当时手脚麻痹,但到底是提前戒备了下,所以,也没如你们似得当即就晕了过去,我坚持了好一会儿呢。” 秦栀嗤笑了一声,刚想说他不要再强撑找面子了,但却忽然发觉,他明明是话里有话。 转脸看向他,秦栀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然后呢?” “然后,我就听见了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事情。哦?看你这眼神儿,想来是没人告诉你啊。真是可惜,我也没打算多嘴。”用一种根本不属于他的眼神儿盯着秦栀,他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秦栀心内有底,看来昨天她没有看错,柴文烈的确是跟元极说了什么。而公冶峥听到了,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柴文烈所言与她有关系,不然的话他也没必要卖关子。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不劳公冶公子操心。”具体是什么事情元极没说,而眼下秦栀也不打算去问他了,就想看看他会不会说。 “我想,元世子怕是不会告诉你。”公冶峥怪笑了一声,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秦栀懒得理会他,但心中却又不免分析他刚刚说的话。他说元极不会告诉她,那么柴文烈所说的话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些。 “公冶峥特意跑来说了些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刻一双手就拥住了她,同时将她转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人,秦栀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她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就如在观察她要审讯的犯人一样,先发制人,以势压制。 元极也看着她,虽是居高临下,但秦栀显然并不畏惧。 “看什么呢?”低头,元极在她眼睛上亲了亲,轻声道。 “看你长得好看。”秦栀弯起眉眼,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元极自是不信她这话,抚着她略凌乱的发丝,“晌午时便启程,大部分人都能起身行动了。” “太好了,赶紧离开。不过,柴文烈的尸体怎么办,就扔在这里不管了?”看了一眼柴文烈,如果他能醒来,没准儿就能知道他都和元极说了些什么。 “想必很多人都盼着他死,自会有人来寻他。不用管那么多,他是罪有应得。”元极淡淡的扫了一眼,表情与话语一样的淡漠无温。 “也不能说他是罪有应得,毕竟咱们立场不同。站在他的立场上,我们就是坏人。但很可惜的是,他在和我们这些‘坏人’的斗争中失败了,所以落得这个下场。”立场不同,位置不同,那么就势必会有斗争。 垂眸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明明看起来娇弱无力的,但根本又摸不清她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就是个谜。 “柴文烈在死之前,的确说过一些话。但无关紧要,想必是临死前的挣扎,我并不信。”蓦地,元极忽然沉声道。 看着柴文烈的尸体,听着他说的话,秦栀噗嗤笑出声来。 扭头看向他,秦栀弯着眉眼,“我就在想啊,你什么时候会说。比我预估的要早一些,你太沉不住气了。” 元极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微微用力的扯了扯,“看你这不对劲儿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公冶峥大概是听到了,所以故弄玄虚。”他也很担心秦栀会被忽悠了,毕竟她的确是想的比较多,一件事在她脑子里会成立多个可能。 “他什么都没说,其实我也看到了。只不过,距离太远了,我听不见,后来就晕过去了。”秦栀笑笑,元极能这样说,那她也没必要多想了。不管柴文烈说了什么,元极不信也就成了,不算什么大事儿。 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小瞧你了,居然还能坚持许久。”原来她看到了。 “算了,别说这事儿了,我也不想知道这个死人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话套在柴文烈身上就不妥当了,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所说之言,半真半假,不可信。”摇摇头,秦栀伸出双臂圈住了元极的腰,将身体大部分的力量坠在他身上,自己也轻松了许多。 “嗯,你说得对。”抚着她的长发,元极另一手抱着她,撑住她的身体。 时近晌午,众人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以防大月宫接应的人手过来,这边也决定尽快撤离。 尽管之前倒是都有解决了柴文烈就解决公冶峥的想法,但谁想到眼下会这样。各个体力不济,拥有的力气只能勉强行路,和人火拼?估计会累的拉裤子。 整队完毕,然后启程。那边,大月宫那些但凡能站起来的人都拿着兵器,看起来也是防备着他们会忽然杀过来。 倒是公冶峥靠着树干很悠哉的样子,瞧着他们离开,他脸上始终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临走时,秦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她读得真切,明明就是在告诉她好好思虑,事情不简单。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2、苦涩的味道(二更) 回程的路不如来时那么顺利,玄衡阁周边因为大火和火药的轰炸,使得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之地。 而且,很明显,有很多的人在这里。也不知他们是在做什么,兴许是在废墟之中寻找有没有生还的人,也有可能是想看看这里被毁成了什么样子,急着鸠占鹊巢。 所有人的状况都不怎么样,浑身无力,虽是感觉很饿,但眼下却不敢吃东西,只能喝水充饥。 因为不确定毒素有没有彻底排出身体,这时候贸然吃东西的话,很可能会再次呕吐不止。那个时候,连走路都成问题。变成拖累,若是遇到突发情况,就得被扔下。 这是法则,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所以眼下情愿饿着,只喝水。 整个队伍里,只有元极还是正常的,不过他也没心思去管别人,因为一直在照顾秦栀。 开始时,他还揽着她走,不过随着天色暗下来,秦栀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了。 喝水对于她来说根本无用,到底是没有武功,体力太渣。她和乔姬差不多,若是没人照顾的话,就得如一滩烂泥似得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离开的路线是迂回绕远,因为担心会与那些不知哪路人马撞上。如此,还是得顺着南胡回去,虽绕了许多的路,但这样也的确较为安全。 “上来吧,背着你。”看秦栀那如同软脚虾似得样子,元极停下脚步。一手抓着她,一边绕到她面前蹲下,让她上来。 没了他力量的支撑,秦栀直接软软的趴在了他背上。 元极站起身,背着她,如此前行速度倒是好像比刚刚快了些。 秦栀无力的呼吸着,因为饥饿,所以她已经有些低血糖了。刚刚走路时就头重脚轻,眼前阵阵发黑。若不是元极,她估计自己真可能会死在这儿。 脑袋无力的耷拉着,依靠着他的肩膀,一边看着四周的人,比来时少了三分之一。 虽然她未必认识所有人,但看见了脸就会知道身份。如今少了许多人,她心中诸多的不适。不知何时,这些战争才会消失。 若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准哪一日,有去无回的就是她和元极了。 战争,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了。 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呢?其实就是人的私欲,一切源起于欲望,欲壑难填啊! 缓缓的转动眼珠看着元极,他的侧脸亦如往时那般冷漠,但是却透着无尽的坚毅,好像这世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儿。 神思渐渐地模糊,努力的撑着眼皮盯着他的脸,在最最虚弱的一刻,感觉这个男人真是无比的帅。 秦栀缓缓地弯起嘴角,“元极,我要给你生猴子。” 元极步子一顿,微微扭头看向伏在自己肩头上的那个人,她眼睛已经闭上了。 回想她刚刚说的胡话,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看来是真的糊涂了,居然还要生猴子。 她若真生出一只猴子来,估摸着就得被当成妖孽一把火烧了。 秦栀一只处于混混沌沌之中,其实她并未昏睡过去,但体力不支,她也根本清醒不过来。 不过,感觉还是有的,知道元极一直在背着她,而且还有萧四禾说话的声音。 就这样清醒又糊涂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水滑进嘴里,她条件反射的吞咽。 之后,水消失了,然后进嘴的就是一颗极其苦涩的东西,刺激的她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还是一片绿色,还是在山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斑驳细碎,却很好看。 又一块东西入了嘴,秦栀随即皱起眉头,“好苦啊,别给我吃这些苦了吧唧的东西。” “知道这些食物不好吃,但我尝了,不是苦的。你可以吃东西了,不过不能吃的太多。”元极看着她望着别处的眼睛,一边轻声道。继续捏着被他掰碎的食物送进她嘴里,然后拿起水壶。 “你是味觉失灵,这玩意儿这么苦,不能吃,我要喝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抬手拿起他手里的水壶,灌了自己好几口才停下。 转眼看向四周,大部分人都在休息,不少人能吃些东西了,还有些人在四周转悠,看起来情况很好。 “不知我昏睡了多久了,居然都到了南胡了。这一路上背着我,累坏了你吧。”喝着水,感觉好多了,那苦味儿也被冲淡了。 “昏睡了两天而已,你若再昏睡不醒,我可能就得动手打你了。”元极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好转了许多的脸色,一边淡淡道。 秦栀不由得翻了翻眼皮,“看来我是冥冥之中知道你要对我实施家暴,所以我就醒过来了。” 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尽胡说八道。醒过来了就好,咱们就不在南胡做停留,回大魏吧。” “好。”点点头,南胡是比吴国要安全些,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地盘。 所有人再次整队,很明显大部分人的情况都很好,都能吃东西了,说明毒素已经排干净了。 “林蕴倒是一直都在,还以为她会在离开吴国后就溜了呢。”看来,林蕴应该有另外的打算,不是再只想着做一锤子买卖了。 “不用管她,总是长了心眼儿,不会做蠢事。”元极将水壶收回来,然后顺势将她拎了起来。 站稳,秦栀长舒口气,大概是因为毒素排干净了,她的身体也舒服多了。不再头重脚轻了。 “世子爷,咱们可以出发了,南胡接应的队伍来了。”萧四禾从林子深处走过来,一边说道。 “走。”元极看了一眼秦栀,随后抬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离开这里。 能够自己走路,饥饿感是有些的,不过秦栀更想喝水。 很快的,下了这座山,便遇见了南胡的军队。不是那个林将军,是另外一个将军。除了带着军队,还带来了许多的马匹,显然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萧四禾前去与那将军交涉,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想来这次是得满足南胡的条件。 秦栀被元极送到了马背上,随后他跳了上来,坐在她身后。 抓住缰绳,她也被圈在他的两臂中间,随后马儿调转方向,离开原地。 其他人陆续跟上,只有萧四禾以及他手底下的天字卫还留在原地,与那南胡的将军在交涉。 秦栀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倚靠在元极的身上,享受这颠簸。 即便是颠簸,可也颠簸的让人心安,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大概是因为太过放松,所以使得她觉得很无力,那种无力不是身体,而是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 她不是个喜欢战争的人,兴许是因为她从小身处和平之中,没经历过战争,以至于看见那些犯罪的人也不由得很想琢磨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心理,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违法犯罪。 也因此,她在上学定目标选专业时早早就有了方向。 可,却没想到会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战争,居然成了家常便饭一样。 这一次,为了阻绝柴文烈这个麻烦,却又送进去了很多条人命。由此,也让她愈发的厌烦起战争来。 但和平,显然也没那么容易。 迷迷糊糊的,她又睡着了,即便马儿这么颠簸,好像并不影响她的睡眠。 临睡着时,秦栀自己也十分的意外,大概真的是太累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犯困,她这本事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路颠簸,秦栀也迷迷糊糊,路上喝了些水,没吃什么东西,因为她一直在睡觉。 奔波了一夜,终于离开了南胡的地界,回到了大魏。 进入边关的小城,直奔城郊的那个山庄,这里一切如旧。 秦栀被元极从马背上搬下来时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这熟悉的地方,她不由得摇了摇头,“我还真是愈发惊人,看来得让大夫来看看我的头,是不是被毒气熏得傻了。”居然在马背上迷糊了这么久,没准儿还真是脑袋坏了。 “大夫很快就过来,来了便让他给你瞧瞧。”元极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还好,眼睛也很有神采,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我说着玩儿的,他们身上都有伤,先给他们处理吧。应该用饭,饿了。”看了一眼从马背上下来的那些人,都累坏了。哪像她,在山里有人背着,回来这一路都在睡觉。 “走吧,饭菜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抬手罩住她的后脑,元极推着她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进了阁楼,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饭菜就送来了。 秦栀简单的洗漱了下,随后走到桌边,瞧着还在洗手的元极,她一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然而,下一刻她就皱起了眉头,抻着脖子将嘴里的汤咽了下去。 转眼看向那奶白色的汤,炖的特别好,可是,怎么苦丝丝的? 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和她那时在林子里吃的干粮差不多,好像添加了黄连似得。 莫不是被毒气熏得,她这味觉出现问题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3、无题(一更) 元极清洗好了手,便走了过来。 于对面坐下,他执起筷子,然后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秦栀,“快吃吧。填饱了肚子,洗干净自己,去楼上歇着。即便是睡了一路,但到底是在马背上极其颠簸,不如床上睡得舒服。” 秦栀弯了弯嘴角,“还是你比较有良心,你也快吃吧。瞧你一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一直都在照顾我。”说着,她动手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元极还是很给她面子的,她把汤送过来,他就抬手拿起,一口气喝掉了半碗。 看着他,秦栀盯着他的脸,就是想瞧瞧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然而,让她失望了,他没有什么表情,放下碗,然后继续吃饭,显而易见,汤在他喝来是正常的,没有特别的味道。 由此,秦栀心下疑惑更深,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咸味儿是能品尝到的,不过苦丝丝的。 特别像某些蔬菜还没到成熟的时候就给摘下来炒了,所以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吃进嘴里十分影响口感。 连续吃了几个盘子里的菜,菜色不同,荤素有别,但进入她嘴里之后的口感是一样的,有些苦。 不过,对面元极一直如常,而且还动手将她喜欢吃的菜挪到她面前,免得她夹菜费劲。 一切都如常,看来,不正常的是自己了。 如果真是自己味觉出现了问题,倒是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怕是有什么隐藏的重大疾病,这味觉失常是个提前预告。 这个时代的医术并不发达,有时一些病症根本就查不出来。不过,她一时之间倒是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病会让人的味觉失灵。 脑子里思虑着这些事情,以至于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元极看着她,片刻后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要睡着了?” “没有。我是在想,一会儿是否去睡觉。你应当是不会选择在这青天白日的时候闷头大睡吧,但是我又很想让你给我暖床,真是矛盾啊。”没有说自己吃什么都觉得苦丝丝的事儿,怕他担心。 “陪你。一会儿你先上去休息,我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回来陪你。”元极动手把她的汤碗填满,然后放到她面前。 什么都没说,秦栀眯着眼睛看着他,一边拿起汤碗来,一口一口的将汤喝掉。 其实,以前住在这儿的时候也喝过这汤,炖的特别入味儿,是很好喝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品尝不到鲜美的滋味儿了,咸淡能感受到,但其余的就是淡淡的苦涩了。 她一向镇定,发生这种事,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待得大夫来了,她偷偷的问问吧,说不准真是被毒气熏得。 吃完了这一顿饭,元极便离开了,临走时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也不管她身上是否有异味儿。 秦栀眯着眼睛笑,看着他离开,她才缓步的起身走回楼上。 很快的,山庄里的丫鬟送来了热水,将浴桶填满。 在山里滚了那么久,因为被毒气熏得不住的呕吐,浑身冷汗直流,身上的气味儿能好闻才怪呢,她自己就闻得到。 脱光自己的衣服,秦栀进入浴桶,感受着热水的包围,她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丫鬟在她身后给她清洗长发,手法娴熟。 枕着浴桶的边缘,秦栀闭着眼睛,难得的享受一次。 泡了许久,她才从浴桶里钻出来,浑身的肌肉都酸疼的。自己明明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吧,偏偏这身体好像在邀功似得。 擦拭着潮湿的长发,回到床边坐下,感受着床的柔软,真是无比的舒服。 丫鬟将房间收拾完毕,又送来了茶点瓜果等东西,随后才退到了楼下。 倚靠着床柱,秦栀半闭上眼睛,吃饱喝足又洗了热水澡,又开始犯困了。 有没有公主命不知道,但现在看来,有公主病是真的。别人都是越挫越勇,她反而是愈发娇弱。 就在迷糊着呢,洗干净的银白身影从楼下走了上来,看见他,秦栀也睁开了眼睛,“世子爷还真是说到做到,快来陪睡。” 瞧她那娇软成一团的样子,元极不由得弯起薄唇,走到床边旋身坐下,然后俯身凑近他,在她唇角落下无数轻吻,“真香。”不止香,而且软,软绵绵的像一块点心,让人忍不住想吃了她。 “居然还夸我,看来是心情不错。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眯着眼睛看着他,秦栀小声的说着,不止身体软,声音都是软的。 用两指轻轻地捏着她的脸,“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你可能会很高兴。元烁与汪小姐的成亲礼定下来了,不过这些日子咱们不在大魏,所以收到消息也延迟了许多日子,怕是赶不及回去参加了。”当然了,他也没想去参加,最多送礼表达一下心意就是了。 “真的?太好了。别说,这年前年后的都是好消息啊。元莯诞下皇子,元烁成亲,王妃的心是安定下来了。”说起元烁成亲,秦栀就不由得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来。时间还真是如同白驹过隙啊,和元烁并肩在军营里闯荡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 “只想着别人的好事情,反倒忘了你我成亲不也是在年前?”看着她那样子,倒是一直惦记别人,把自己都给忘了。 抬手,软软的圈住他的颈项,秦栀盯着他的眉眼,“咱俩什么时候成亲的我自然记得,不过,那到底是个形式罢了。我记得最深刻的,还是翎山。” 说起翎山,元极也笑了。这美人一笑,煞是动人。秦栀忍不住收紧双臂,将他勒的低头,距离自己更近了些。 张嘴,咬他的鼻子,元极微微仰头躲避,她就转换阵地咬他的下巴。 两个人嬉闹,不过片刻,就有上楼的声音传来。 “世子爷,大夫来了。”丫鬟在楼梯口就停下了,一边通传道。 咬住她的脸蛋儿让她老实,元极随后拉着她坐起身,她反而全身骨头都没了似得又躺了回去,“你还是先让大夫给你瞧瞧吧,一口气吃了那么多药,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他那时真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气势,现在想想,让她很是不放心。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4、好事坏事(二更) 大夫很快上楼来了,元极也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他冷漠高洁的模样,好像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和媳妇儿嬉闹的人。 不过,他装的显然太晚了,也不知是谁那时不在乎任何外人的眼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极其的肆无忌惮。那个时候,他的本性就暴露了,现在伪装也晚了。 床幔在他坐起身的时候就被扯了下来,遮挡住了里面的那个人。秦栀躺在里面,放松身体,也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动静。 看着大夫走进来,元极便站起了身,将床幔扯好,他也缓步的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了下来。 大夫先给元极请了安,然后才缓慢的将自己药箱里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 秦栀躺着,倒是又有些迷糊,外面也没有声音,隔着床幔,倒是依稀的能瞧见大夫和元极的身影。 都不说话,这房间里就显得特别的安静,让她的迷糊感更甚了。 那大夫在给元极切脉,不过,这切脉的时间也太长久了些,一直没有发出声音。隔着床幔,只能依稀的看到那大夫在换手,好像自己也不能确定似得。、 盯着,秦栀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尽力让自己的精神处于高度的集中。 终于,大概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大夫才开口说话,“世子爷无需忧心,情况并不算复杂,吃几服药调理一下便好。” 听到大夫的声音,秦栀也放心了,没事就好。他吃了那么多药,而且还抵抗了那些毒气,她那时就想可能是以毒攻毒,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如今有大夫的确认,她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看来他吃的药并没有太大的副作用。 元极又淡淡的与那大夫说了几句话,随后便缓步走回了床边,将床幔扯开一些,然后把她的手从里面拿了出来,示意大夫可以给她切脉了。 隔着床幔看着他的身形,秦栀自然有所感觉,不过有些迷糊,那种让她觉得全身乏力的迷糊,好像不睡觉对不起自己似得。 大夫给她切脉,还和之前一样,手一直搭在她脉门间,好像她的脉搏很不好试探似得。 秦栀撑不住闭上眼睛,一边等着大夫出结果。但和给元极切脉一样,一直在坚持着。 静悄悄的,秦栀的呼吸趋于平稳,她已经迷糊过去了。 终于,大夫放开了手,随后看向元极。 他的面色有那么一丝丝的怪异,元极眉峰微蹙,随后对他使了个眼色。 大夫随即就明白了,“世子妃无事,太疲累了,需要休息。” 元极随后掀开床幔,然后看向那个小人儿,他摸了摸她的脸,随后道:“睡吧,没事儿了。” 秦栀其实是听到了,弯了弯唇角用以回应,不过实在没力气睁眼了。 重新将床幔遮住,元极起身,缓步的走下楼。 大夫背着药箱随行,他的面色也不是很好。 下了楼,元极将一楼的人都遣了出去,坐在软榻上,他随后抬眼看向那大夫, 大夫站在一米开外处,看着元极的脸色,他斟酌了一下,随后开口道:“世子爷,世子妃她有孕了。” 闻言,元极面色一凛,眉峰也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世子妃有了身孕,还不足一月。只不过,这喜事之中还掺杂着坏事,世子爷需做好准备。”大夫尽量措辞小心,边说边看着元极的脸色。 眉峰皱的更甚,元极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来,“说。” “在给其他人做检查时,老朽发现所有人都因为中毒而多多少少有些不适的症状,或是红疹,或是噩梦,或是肠胃绞痛,各种情况。但于正常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吃几服药也就没事儿了。但,世子妃她有了身孕这就不一样了,这毒影响腹中胎儿啊。”盯着元极的脸色,大夫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元极盯着他,但又好像根本没看他,面色沉冷,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有孕?这件事就足以让元极的心吊了起来。元莯生产时的一切情景再次回到了脑海之中,元莯痛苦的尖叫声,让他忽然知道了,女人生孩子是有性命之忧的。 而眼下,秦栀有了身孕。在他听到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是高兴的。可是,这随之而来的坏消息却如一块重石一样压了下来、。 “会如何?”大夫的话让他不知该如何想象,影响胎儿?还是会影响了她。 “这胎儿,怕是会保不住。即便保住,生了下来,恐怕也会不正常。”这还是说的比较好听的,不好听的,那就是什么可能性都有。譬如生出个傻子,怪物,都有可能。 元极缓缓垂眸,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出声,“先出去吧,此事不要与任何人提起。” 大夫点点头,随后便带着药箱离开了。 片刻后,元极才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已经升起老高的太阳,他长出口气,“叫萧四禾过来。” 很快,用纱布按压自己脸的萧四禾便过来了。他的脸消肿了,只不过眼睛还是红的,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看起来风流俊逸的多了。 “我说主子,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在下可正准备睡觉呢。”捂着脸上的纱布,萧四禾边说着,边拿下来看了看,纱布上面是药膏。而眼下,她的半张脸也都沾着药膏,十分影响他的潇洒之姿。 元极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回一楼。 萧四禾跟上去,一边不住的用纱布揉按自己的脸,使那些药膏渗透进去,尽管这样做他也挺疼的。 旋身坐在软榻上,元极看着走过来的萧四禾,他如何怪模样,元极都不在意,因为已经习惯了。 萧四禾也习惯了元极这种冷脸的样子,反正他冷着脸不代表天要塌了,如果他对着他笑的话,没准儿可能天真的要塌了。 “您是主子,有事儿您说话。在下是万死不辞粉身碎骨,觉不睡了,主子说如何便如何。”萧四禾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揉按着自己的脸,不时的看一眼手中的纱布,药膏的颜色有些变了。 一楼处于一种极端的寂静之中,除了萧四禾因为疼而不时龇牙咧嘴的声音外,元极是沉默的。若不是他睁着眼睛,还真以为他睡着了。 二楼,秦栀是真的睡着了,大概是真的因为吃了东西,所以睡得特别深沉。 这一觉,睡得十分舒畅,待得睁开眼睛,天都暗下来了。、 元极没在身边,所以她睡着之后无意识的又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而且,瞧这样子,元极也没回来,不然的话这被子不会在自己身上。他有强迫症,看到她用被子裹着自己像个蚕蛹似得他就浑身难受,非得把被子扯下去不可。 缓了一会儿,她才下床,整理着散乱的长发,一边下楼,楼下灯火通明。 茶的香气在飘荡着,倒是好闻的很,再走几步,就瞧见了在煮茶的侍女,门口的甲字卫,以及坐在一楼软榻上的元极。 他身边堆放着一堆的密信,显然是这段时间积攒的,如今堆积如山,也难怪他没去休息。 “世子爷还真是铁人,一直在这儿处理这些东西?你没必要这么拼,咱们俩都休息好了,一块处理不是更快。”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秦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密信,然后身子一歪靠在了靠背上,整个人软绵绵的。 “我自己来处理吧,你这小身板儿还是好好休养。正好醒了,把药喝了。”元极转眼看向她,他面色如常,只不过那双眸子明显更幽深,恍若两个没有光的深渊。 “我想喝茶。”药?提起这药来,秦栀就不禁觉得头疼。 “你们都被毒气熏过,不能喝茶。”元极朝侍女挥了下手,她便很快的端着一个扣着盖子的瓷盅走了过来。 没办法,秦栀也觉得自己吃东西感觉苦丝丝就是毒气后遗症,赶紧吃了药,没准儿就能好了。 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太新奇的享受,只有吃东西是享受了,可不能一直都这样,否则还真是乐趣全无。 “看来,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太好。跟我说说,他们都受什么罪呢,也让我心里平衡平衡。”喝着苦汤药,秦栀一边说道。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好像很无奈似得,“有的人吃饱喝足之后便长了满身的红疹子,其痒无比,又不能用手抓,正在煎熬着呢。有的人肠胃绞痛,三餐以汤药为主,不敢吃任何食物。还有萧四禾,吃什么都觉得一股怪味儿,以为有人给他下毒。” 一听这个,秦栀眼睛也亮了,“居然还有人和我一样,看来萧四禾这身功夫也不怎么样,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不会武功的吃东西一股苦味儿呢。” 看着她,元极的眼神儿有片刻的闪烁,“那你怎么不早说?喝药,再要大夫调整一下药方,看来那些毒气对你的影响还很大。” 秦栀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大家都有不适的症状,那就说明也没什么大事儿。她最怕的也是他那小题大做的样子,好像她命不久矣了似得。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5、十赌九输(一更) 苦药汤终于被她喝光了,向侍女要了一杯水,秦栀含在嘴里,使得两腮鼓鼓的,好像松鼠似得。 转眼看着旁边的元极,他还在处理手上的密信,全神贯注的,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连她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了。 元极认真的样子秦栀不是没见过,但是眼下却不禁觉得他的认真有点奇怪,可一时之间又分析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来。 刚想说话,眼角余光便瞧见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看过去,居然是萧四禾。 他一手托着一摞密信,另一手托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半张脸涂抹着药膏,乍一看倒是几分滑稽,与他一贯的风流潇洒做派十分不符。 “萧公子这是、、、”看着他走进来这造型,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还真是别具一格。 “这是在下为世子妃置办的,这二爷成亲,世子妃必然得送礼。世子爷将在下从床上揪起来,让我赶紧去办这事儿,生怕会惹得世子妃不高兴,破坏了您与二爷的友谊。来,世子妃上眼,瞧瞧这些满意否?这可是城里最值钱的了,若世子妃不满意,那在下只能立即前往帝都了,那儿好东西多。”说着,萧四禾将那锦盒送到秦栀的手上,边夸张的说道。 接过来,秦栀上下的扫了扫萧四禾,他半张脸上都是药膏,倒是有效的挡住了他多余的表情,以至于让她不太能分辨的出他的心思来。 转眼又看向元极,他接过了萧四禾递给他的密信,然后转过脸来看着她,“你应该抓紧时间挑选,然后尽快派人回朱城,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萧公子搜罗来的必然是好东西,我放心的很。”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翡翠的首饰,是一套,从耳环到项坠到镯子,都是上等的成色。 挨个拿起来看了看,秦栀随后点头,“很好,就这个吧。连夜送回朱城去,顺带还要恭喜元烁,让他不要闪了腰。” 一听秦栀的话,萧四禾就大声的笑了起来,“世子妃和二爷果然是好朋友,这份惦念真心实意。”简直不能更损了,元烁听到估计得气的够呛。 秦栀斜睨他一眼,“听说萧公子现在神经过敏,总怀疑别人给你下毒?” “世子妃还真是关心在下。这都是误会,那该死的毒气引起的,不过已经比别人好的太多了,你是没瞧见那些人,凄惨无比。”萧四禾边说边摇头,嘴上可惜,但很明显他正在幸灾乐祸。 “我和你一样,吃什么都泛着一股苦丝丝的味道。咱们俩也算同病相怜了,不过我到底是不会武功,你和我一个档次,就不觉得难为情么?”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好像根本不为这事儿发愁,反而在想着看热闹。 “能和世子妃一个档次,那是在下的荣幸啊。不过,在下显然比不上世子妃,不然的话,世子爷可就得移情别恋了。”萧四禾的嘴那真是无人能敌,逗笑了秦栀,恶心了元极。 元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显然是拿他没什么办法,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样子元极清清楚楚。说这种古怪的话也是习以为常,堵不住他的嘴,就只能任他胡说了。 “萧公子,什么时候你成亲了,我肯定送你一份大礼。”也不知他这样的人能娶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儿,秦栀真是期待了。而且还想看看他后院着火的情形,他这么能说会道,也不知将来能不能发生这种事。 “多谢世子妃了。”夸张的拱手作揖,秦栀弯起眉眼。蓦地转眼看向身边的元极,他正在看着她,而且在她看他的一瞬间,发现他的眼神儿里好像充满了愧疚之色。 不过,那感觉转眼即逝,眨了下眼睛,再看他时,就完全正常了,好像那只是她的错觉。 “天色晚了,在下便先告退了。世子爷,世子妃,您二老好好休息。”说完,萧四禾便离开了,瞧他的背影,当真是潇洒无比。 若说林蕴潇洒吧,但此时此刻又觉得还真和萧四禾不同,因为萧四禾真是男性荷尔蒙爆表,成熟男人的魅力,无法复刻。 收回视线,秦栀再次看向元极,这次他还在处理着密信,好像根本也不在意她和萧四禾在说什么。 这可和他一点都不像,他好像心里有事。 收拾了一下堆积在两人之间的密信,秦栀随后身体一歪靠在了他身上,“明日再处理吧,晚上即便灯火再明亮,可若像你这样一直用功下去,眼睛会瞎的。” “堆积了太多,而且时日也拖延了很长,得尽快处理掉。”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和你一比,倒是显得我十分懒惰。来吧,咱俩一块处理,总是能快一些。”说着,秦栀伸出手,想拿他身体另一侧,萧四禾刚刚送来的那些密信。 然而,元极却抓住了她的手,“我自己处理吧,你先去用膳。顺便再试试,是否吃东西时还觉得发苦。” 看着他的脸,秦栀随后点点头,“成,那你就自己熬着吧。别说我不体贴你,是你不让我帮忙的。” “往时也是我自己处理,积攒太多的话,不睡觉便是了,总有处理完的一天。”摸了摸她的头,元极轻声道。 没有再说什么,秦栀起身,朝着餐桌走过去。 侍女将饭菜从保温的餐盒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在秦栀面前,又将玉箸递给她,随后站在她身边服侍。 软榻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秦栀在用饭,元极也抬手将刚刚萧四禾送来的密信拿了起来。 上面是正常的密信,而下面,却压着几个普通的信封,里面很厚。 抽出其中一个信封,元极动作如常的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字迹新鲜,泛着墨的气味儿,显然是刚刚书写完没多久。 看着上面的那些字,元极的脸色也逐渐的僵硬了起来。 这上面,写的是这城里因为生孩子而死去的女子,情况各不相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全部都死了。 仅仅一座小城,就有这么多的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死去,若是算上整个大魏呢?那将是一个怎样巨大的数字? 元极不敢想,看着这上面记录的,血粼粼,他好像都看到了那血流成河的情景。 十分骇人的是,很多女人死在了生孩子的时候,不止产妇死了,连孩子也没命了。有的孩子根本就没生出来,或是只出来了一条腿,一只手,就一尸两命了。 这太可怕了,刀风剑雨似乎都没有这种事来的可怕,元极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胆寒。那寒气由心底而生,逐渐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好像整个人都落入了寒窟之中。 现在看来,似乎生孩子靠的也是运气,运气不好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和豪赌一个性质,但十赌九输,赌不起。 抬手,元极捏住了自己的眉心,一时之间,他真是遍体生寒。 用饭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便瞧见了元极捏自己眉心的模样,秦栀顿了顿,却什么都没说。 元极的确是心里有事,不知遇到了什么,若是天机甲,应该不会让他发愁至此。 虽是很想问问他,但是,眼下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了想,她收回视线,待得睡觉时再问他吧,总是会说的。 饭菜的味道还是微微发苦,但比前一餐要好得多了。也不知是因为吃了药,还是心理作用。 吃饱了,秦栀放下玉箸,拿着水杯,然后起身缓步的走回软榻前。 随着她走过来,元极也将手上的东西收了,“吃饱了?” “嗯。休息去吧,你这样是不行的,容易早衰。”秦栀看着他,一边轻声道。他收起来的信纸她看见了,不是密信的专用纸,反而是很普通的纸张。也不知上头写了些什么,让他如此神神秘秘。 提起早衰两个字,元极顿了顿,摇了摇头,他随后站起身,“别吓唬我了,跟你去休息就是了。” “这语气,好像自己是被强迫的似得。还不是为你好,走吧。”抓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然后朝着楼上走。 元极随行,被她扯着,好像真的很无奈似得。 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秦栀眉眼含笑,不管他有什么发愁的事情,休息好了总是会想到办法的。 人啊,不能将自己逼到极限,会疯掉的。 看着她回头望自己笑颜如花的模样,元极心中的一角再次塌陷。那种血腥危险的事情,绝不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决不能。 人生如此长的旅途,终于有个人可以与他一同前行,他不再孤身一人,好似天地间只有他自己。 这个陪着自己同行的人,得一直都在,甚至要比他活的更长久。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6、必受其乱(二更) 休息了三天,秦栀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吃饭时,那苦味儿也没有那么明显了。虽蓦一时还能感觉到苦丝丝,但已经好多了。 而且,她也算见识到了其他人的毒气后遗症是什么样了,虽没有元极说的那么夸张,但的确都不太好。 和她一样没武功的乔姬是咳嗽,好像风寒了一样,吹到了风就会咳嗽。没办法,她后来再走出房门就拿一块丝绢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这样能好受一些。 所幸暂时来看,这些状况都会逐渐好转,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损害。 这些事情暂时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和失去性命相比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然而,让她担忧的是元极,她倒是迂回的询问过他,但这家伙的嘴这次像老蚌一样,撬不开。 既然撬不开,秦栀就换了个方式,用较为专业的第三方姿态来开解。只要他能有一点放松,她差不多就能分析出他的心理。毕竟对于人来说,所愁苦之事,一共也只有那么几种类型而已。 可是,这次她的确是低估了元极,他不止没有放松,反而警觉了起来。迅速的绕开话题,不与她谈这个。 愈发的狡猾了,同时也能证明这件事给他很大的压力,而且也没想好该怎样和她说。 在亭子里享受着微风,倚靠在摇椅上,侍女站在她身后没什么动静,所以这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似得。 吹着风,她莫名的又开始犯迷糊。秦栀自从知道自己味觉发生错乱是因为那毒气,而眼下自己嗜睡,也可能是毒气后遗症。 所以,她倒是没怎么担心,困倦就睡,毕竟是休养阶段。 一个蒙面人从小路走过来,那造型瞧着有点别扭,不过她这样已经坚持几天了,自己也习惯了。 走进亭子,乔姬在秦栀的面前挥了挥手,“又睡了?” “还没,迷糊着呢。”听到声音,秦栀也睁开了眼睛,瞧着乔姬蒙面大侠的造型,她不由笑出声。 乔姬习惯了别人的笑,也不甚在意,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来,“这几天喝汤药喝的我都要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 “你这样挺好的,显得特别有神秘感。”安慰她,秦栀却一直在笑,所以显得没什么诚意。 乔姬忍不住翻白眼儿,“你就别寒碜我了,想想还不如像你这样,最起码我可以忍住不吃东西,也就感受不到苦味儿了。” “你这是落井下石,我倒是还想像你一样呢,吃东西都不能顺心,其他的事情就更无法顺心了。”秦栀不可置否,两人都羡慕对方,但真轮到了自己头上,肯定还会继续羡慕对方。 乔姬轻笑,只有眼睛露出来,瞧她那样子好像笑的挺开心的。 “对了,这几日我可不止一次瞧见萧四禾在山庄里进进出出的,好像很忙似得,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瞧着神神秘秘的。”乔姬微微蹙眉,在外大家都是一伙,但在内,她和秦栀是一面的。 “他在帮世子爷做事,尽管不知在做什么,但很明显暂时不能让我们知道。不过呢,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很简单,要林蕴去查,很快就能知道了。”挑了挑眉,元极有自己的心腹,不代表她没有。林蕴虽是怕元极,但她可是极其聪明,知道抱住谁的大腿更好使。 “她还没走,你确定要她继续待在这儿?”看着秦栀,乔姬忽然问道。 “看你了,你若想看见她,那就让她在这儿待着呗。反正,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茂世子了,作为皇亲国戚,她在哪儿待着都没问题。”林蕴各方面都很不错,心胸,品性,财力,可以说是完美了。 乔姬看着她,随后就笑了,“你呀,估计是这世上心胸最宽广的了。任何不可思议甚至在其他人看来伤风败俗不可理解的事情在你这儿好像都很合理。” “存在即合理,没什么事情是绝对错误的。那些认为是错误的人,只能说是思想固化,将自己困在一隅,无法变通。也不能说这种人是错误的,毕竟从古至今,即便在最开明的时代,也无法做到天下大同。”这种事情几千年来都是一样的,所以真正下定决心了,也就不用想那么多,愁苦的反而是自己。 乔姬深吸口气,“那我就试试吧。” “支持你。”抬手拍了拍乔姬的肩膀,秦栀给予鼓励。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使唤使唤茂世子,让她去查查,萧四禾到底在做什么。”看得出来,秦栀也很想知道。 正巧的,乔姬也好奇萧四禾到底在忙活什么,太神秘了。他那张脸还没恢复好呢,就整天往外跑,十分不符合他在意自己形象的品性。 林蕴对萧四禾也没什么好印象,都说同性相斥,但他们明明不是同性吧,却仍旧在暗暗争斗之中。 夜幕降临,大夫再次来给秦栀请脉,这几天一直在调整药方,随着身体里的毒性缓缓排出,药方也有了些变化。 其实不用大夫说,每天喝的药秦栀也尝的出来。 看着那大夫沉默不语认真切脉的样子,秦栀观察他的脸。他垂着眼睛,所以能看到的也只是表情罢了。 亦如往时,切脉会用很长的时间,秦栀也静静地等待着。 好半晌,大夫放开了手,一边看向秦栀,“世子妃身体中的毒性已经所剩无几,老朽再改变一下方子,喝两副之后,再喝几天补身的汤药,就无事了。” 看着他,秦栀的眸子固定在他的眼睛上,片刻后微微点头,“好,多谢。” 大夫笑笑,然后背着药箱离开了,秦栀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怎么瞧着那大夫都笑的很心虚的样子。 闭上眼睛,秦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累啊,怎么感觉好像在打心理战一样。 休息了片刻,秦栀缓步的下楼,在楼梯中央时,她一眼便瞧见这楼下的侍女多了好几个。 有的在煮茶,有的在擦拭桌椅,看起来都在忙碌,但在秦栀看来,无不透着古怪之色。 她的疑心病是很重,但又可以说每次疑心都是有根据的,并非空穴来风。 走下楼,便看见了元极,他还在处理着密信,不过并不多,看起来马上要处理完了。 “真是兢兢业业,想来日理万机就是世子爷你这个样子了。”眉目含笑,她看起来极其的正常,而且十分的恬静温和,让人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防备之心。 看向她,元极随后朝她伸出一只手,“一会儿便可以用晚膳了,饿不饿?” “不饿,午膳吃多了。”抓住他的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密信,是从帝都送过来的。 看着她,元极的眼睛很深,那种让人望不到底的模样,反倒使人更想看穿他。想知道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到底隐藏了一些什么东西。 秦栀也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开视线,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他身上。 “你听过蚂蚁过河的故事么?”盯着那些在忙碌的侍女,秦栀一边轻声道。 “没听过。”元极垂眸看着她,她的模样在他眼睛中成型,但却那般娇小。 “说是蚂蚁想过河,但是河水湍急,它们只要涉水,就会被冲走,会死的很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头也要过河的野象。这野象长得高大,即便抵达河水最深的地方,其实也只是没过它大腿,小菜一碟。蚂蚁在这时候就有了主意,爬到了大象的背上,这样一来,就成功的过了河。”秦栀轻声的说着,更像是在给小孩儿讲故事。 轻轻地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元极的面色也松缓了下来,“你这个故事里的蚂蚁有脑子,但也仅限于故事。”毕竟蚂蚁只是虫子罢了,哪有什么智慧可言。 “给你讲故事真没意思,这就是个故事,欣赏一下蚂蚁的聪慧有那么困难么?面对会将它淹没的河水以为自己走投无路,但绝望之时老天给它派来了一个巨大的帮手,转危为安就是这么容易。”斜睨了他一眼,他的脸色缓和了些。 “世子妃所言很有道理,是我愚钝。”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一边敷衍道。 就在这时,侍女端着药走了进来。元极看过去,面色也在瞬间紧绷了下,他落在秦栀腰间的手缓缓收紧,继而全身都有些僵硬。 秦栀坐起身,看着侍女将那一盅药送到她面前,她随后抬手接过。 “整日与汤药为伍,越活越像林黛玉。”一手托着瓷盅,另一手捏住盖子,她一边叹道。 元极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说话的。看着她恬静的侧脸,他眸子颤动,涌出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若喝了这药,后果会如何他知道,她会有何种反应他也都清楚。但是,这个选择不得不做,若再拖延下去,情况会更糟糕。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捏着盖子,一边揭开,她一边转脸看向元极,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好像面部神经都失灵了一样。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7、缺心眼的丈夫 “小栀。”蓦地,乔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房间里一时间如同凝滞了一样的寂静。 转眼看向门口,秦栀弯起眼睛,“这就来。”不用乔姬多说,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她是来给她传信的。 将手里的瓷盅递给侍女,秦栀起身,缓步的走向门口。 元极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是放松的。不过视线转向那盅药,他的面色又僵硬了起来。 走出来,乔姬微微歪头,示意秦栀离开远一点再说。 秦栀会意,两个人并肩同行,如同散步似得,朝着不远处的花坛小路走了过去。 确定不会让人听到,乔姬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秦栀,她的面色几分怪异,“小栀,这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对劲儿。” “你说吧。”任何的不对劲儿,她现在都觉得可以理解,因为元极本身就很奇怪。即便现在说他可能鬼上身,她也会相信的。 “萧四禾这两天神神秘秘,林蕴早就盯上他了。所以我去让她查查,她就说不用查了,萧四禾在城里做了些什么,她都知道。”乔姬边说边叹气。 秦栀不语,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萧四禾在打听这城里的产妇,但凡生过孩子的,他都去过。尤其是那些因为生产而没命的,他都会花大价钱让其家人述说回忆生产的过程。他会记下来,然后带回来,很显然是将记录的事情给了世子爷。他还去见过了一些先天有问题的孩子家里,还带着大夫过去的,认真研究了那些有问题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小城没多大,但有问题的孩子也不少,十几个呢。每个他都去看了,花了不少钱。”乔姬压低了声音,这事儿透着诡异,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目的。 林蕴有多种猜测,但乔姬倒是不敢与秦栀说,因为每个听起来都透着无尽的黑暗和阴谋。 听着这些,秦栀的面色也逐渐的阴沉了下来。想了想,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随后又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月事日期。 好像,就是这几日了吧。但这种日期又不会特别的准时,错开几天也是很正常的。 联想一下那个大夫每次切脉时费劲的样子,兴许,她真的怀孕了? 她没任何的感觉,身体也没有不舒服,除了因为毒气后遗症,就再无其他了。、 毒气?秦栀蓦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了。 被毒气熏过,那么第一个受到伤害的除了她,很可能还有肚子里的那个。 如果按照时间来计算,这肚子里的应该不算是个生命,只是个胚胎罢了。若受到影响的话,它会第一时间就自动消亡,根本不用人为的来干预。 当然了,也有可能它很顽强,带着被伤害之后的缺陷顽强的成长,最后出生,然后带着先天的缺憾。 一切都有了答案,总算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微微摇头,她叹口气,本来自己害怕吧,但事到临头,却也就不觉得怕了。 转身,她直接坐在了花坛边缘的石头上,看着对面的花,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乔姬站在那儿看着她,尽管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显然她的面色并不好。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好半晌,秦栀才长出口气,站起身,一边轻声道。 “你好好想想,反正,根据世子爷往日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应当也不会做害你的事情。”反正在林蕴的多种猜测中,害秦栀的可能性达到了六成,听得乔姬也不由跟着摇摆了。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已经知道了。告诉林蕴,这事儿不要声张,往后也不要跟着萧四禾了,被他发现了,往后他可就找到把柄防着你们了。”秦栀叮嘱了一句,现在来说,林蕴是她的人。 乔姬点头,“快回去吧,时间久了,世子爷必然起疑心。” 什么都没说,秦栀转身,缓步的朝着小楼走了回去。 乔姬看着她的背影,希望林蕴的那些猜测不要成真。不过,她眼下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她可一直都不相信男人。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男人了,说变就变,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走进来,秦栀的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她眉目恬静,不会让人感觉到丝毫的威胁感。只不过,她如今这模样却也与以往不同。元极盯着她,连眼睛都不眨。 元极是个即便天塌下来都会面不改色的人,十分理智,会迅速的想到应对之法,在最复杂的情况面前寻找到一条生路。 然而当下,他看着秦栀的脸色,却隐隐的紧张起来。 他最擅长的是面不改色,但这个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受控制了。 走回来,秦栀在软榻上坐下,盯着近在眼前的琉灯,她的思绪好像陷入了空洞之中。 她不说话,元极看着她亦是连呼吸都十分清浅。而那些侍女虽是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但不管是谁,都处于一种小心翼翼又十分压抑的情境之中。 太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似得,侍女们也无意识的敛了自己的呼吸。 她不说话,元极看着她,几次嘴角有动作,想说话,但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好半晌,秦栀才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抬手,将放在软榻旁小几上的瓷盅拿了起来。 盯着她的动作,元极缓缓地抓紧了手里的密信,信纸都被他捏变形了。 揭开瓷盅的盖子,汤药的气味儿飘进了鼻子里。虽是搁置有了一会儿了,但瓷盅保温,药汤还是热的。 闻着气味儿,秦栀吹了吹,然后将瓷盅送到了嘴边。 药汤浸过了上嘴唇,她清楚的听到了旁边发出了一些声音来,是元极的呼吸声。 缓慢的,她将瓷盅又拿开了,离开了嘴唇。 然后,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在他有些僵滞的表情中,她猛地一把将手里的瓷盅摔了出去。 瓷盅落地,立即发出巨大的碎裂声,瓷片和药汤四溅,屋子里的侍女随即转身跪在地上,都被吓着了。 元极也呼吸一滞,看着秦栀无表情的脸,和当初他冲动之下强吻她,而她生气时一模一样。 而且很显然的,她不会无缘无故有这种举动,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未发过脾气。 “你们都下去吧。”看着秦栀的脸,元极淡淡道。 屋子里的侍女随即起身,快速的退了出去,甚至将门也关上了。 房间里仅剩他们两个人,寂静到了时间好像都停止的地步。 深吸口气,元极随后站起身,挪了一步到秦栀面前,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秦栀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 他这个举动,显然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你都知道了。”抓住她的手,元极轻声道。 “你怀疑我肚子里的是个怪胎,所以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它打掉。”秦栀陈述,她相信元极就是这样想的。她在外面看乔姬的表情,其实能够猜出她心里的猜测。 或许乔姬是因为对男人深恶痛绝,所以想法都是阴暗的。估计她是以为元极要害她,所以在找各种可以让女人在生孩子时暴毙的方法,因为可能元极变心了,或是寻求到了更大的利益,不惜下手害她。 乔姬和林蕴是一路人,在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首先都是阴谋论。 但,她了解元极,他不是那样的人。 再加上有大夫在,所以事情就有了结论,必然是毒气影响胎儿。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吓人,元极便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这件事。 “不止是这样。”元极抓着她的手,随着说话,他的手也收紧了,很有力量。 “说吧,我听着。”依然是面无表情,秦栀看着他。 元极想了想,却好像不知从何说起。 秦栀扯了扯唇角,这笑更像是冷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虽然我不是大夫,但我看过很多书,包括医书。一般药材的药性以及气味儿我都记在脑子里,刚刚那碗是堕胎药,我都不用喝,闻一下就知道了。而且,你以为那药喝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没了?我会疼的,会流血,我即便脑子进水了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抓紧她的手,元极看着她,眉峰蹙的紧,始终没有舒展开。 “而且,你太想当然了,肚子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你并没有任何的权利替我做决定。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你在这中间起到的只是播种的作用而已,而且初衷也是为了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功劳可言,更没权做决定。”她的话很难听,直戳人心的那种。 元极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是真的很清楚如何伤人,挑拣那些能把人气死的话来说,伤人不见血。 “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知道她是气话,但他也有些忍不住,这句话根本没在脑子里转,就直接脱口而出。 “你是我丈夫。只是现在看来,我这个丈夫有点缺心眼儿。”秦栀盯着他,瞧他眼睛里有些受伤的色彩,哽在心口的那些情绪倒是缓缓消失了。 知道他的初衷,也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他太过自作主张,居然想骗她喝堕胎药?他都及得上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宫斗剧中的坏女配了,很想一巴掌拍死他。 看她面色松缓了几分,元极若有似无的舒口气,抓紧了她的手,想了想,他轻声道:“我先给你看一些东西吧。”说着,他起身,把她也拉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楼。 跟着他上楼,秦栀面色还不是很好,不过倒是比刚刚好了许多。瞧着他的后背,挺拔又有些清瘦,似乎又载着一些不安在里面,所以显得很孤独。 就好像这荒寂无边的前行之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孤苦的向前,没有任何人与他同行,因为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他处于一个独立的世界之中。 闭了闭眼睛,秦栀真是觉得自己被他打败了,几个回合而已,她就对着他孤独的背影举白旗了。 自己刚刚的话的确是重了,有生气的成分在,他又怎么可能是不重要的? 若是真给她一个极端的选择,她肯定会选择他的。 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头疼,坚强的心理防线,如今反倒好像不堪一击。 上了楼,元极将她带到卧室的软榻上坐下,然后他则走到床边,随后撩袍蹲下身体,将床下的踏脚矮凳挪走,把手伸进了床底下。 瞧他那造型,秦栀不由得皱眉,“真不愧是细作的头领,还真是会藏东西。”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元极会做这种看起来十分失格的事情,居然把东西往床底下藏、。 被她损,元极也没反驳,虽他认为自己有理由,但她知晓之后如此生气,所以无端的也感觉理亏。 将藏在床底的东西拿出来,他然后起身,缓步的走到秦栀面前。 在她旁边坐下,他将那系的很紧的包裹打开,里面就是萧四禾这几天搜集来的那些‘情报’。 看着,秦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儿,“你不用给我看这个,我知道。有人生下了一些有问题的孩子,或是脑子有问题,或是身体有残疾。但这都是有原因的,或是近亲结婚,或是遗传问题,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外界影响。”这种事情虽说她没有做过特别专业的调查,但是不代表她不了解。 元极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很明显她的脾气比刚刚缓和了许多。 “不止那些,你自己看看吧,就知道有多少女人在生产时送命。诞下子嗣,是好事,但同时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元莯生产时你都看到了,她情况如何你也一清二楚。她是侥幸,若情况有一丝丝的不稳妥,她就没命了。”说起这个,元极的语气也不由加重。孩子有问题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生孩子可能会死。而且根据调查来的结果看,这个可能性是五成。这一座小小的城池,有一半的女人因为生孩子而送了性命。这就如同一把刀忽然从天而降悬在了脖子上,一个不稳就会死。 他的表情不只是认真,还有着深深地可怖之色。 拿起面前的那些‘情报’,秦栀开始看。 萧四禾领了元极的命令,所以调查的十分细致,再说他本身就是个做事细致的人,这份调查就显得更为真切了,看着上面的字句,让人有一种亲临的感觉,好像就站在一边看着。 萧四禾可不止去那些死了产妇的家中去调查的,他还专门找了城中的接生婆。接生婆见过的生孩子的女人那绝对是数不胜数,从她们的叙述来看,生孩子死人太正常了。 看着这些东西,秦栀也不免被影响,这更像是心理暗示,负能量爆表,看了几张,她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转开眼睛,秦栀深吸口气,元极盯着她,“你也知道其中的凶险了?” 转眼看向他,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你不是那种内心不坚定的人,这些东西就让你害怕了?” “这是真实发生的,并非杜撰。你得知道其中的凶险,这不是儿戏。若没了性命,生下孩子又有什么意义?”她根本没认识到其中的危险性。 眨了眨眼睛,秦栀让自己从这种负能量的氛围中走出来,“简单来说,你就是怕我会死。” “没错。”想都没想,元极便回答,就是这样。 看他的表情,秦栀一时之间反倒无言了,深吸口气,随后转身靠在了软榻上。 抓住她的手,元极不眨眼的盯着她,“还在生气么?我所做之事并非没有道理,既然你知道了,那好好考虑。” “有个屁的道理。别人生孩子没命了,我也就会跟着没命么?当时看元莯生产,我的确是有些害怕。但那是没有事到临头,因为人都会被环境所影响。那段时间一直在喝药调理身体,本来也是在调节体寒,为了有一天可以顺利的怀孕。而且你别忘了,是谁当时紧盯着我每天喝药的,是你。”他的恐慌完全是被这些负能量所影响的,就像一群人之中忽然有一个人满脸惊恐的狂奔,其他不明就里的人也会跟着狂奔一样。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叫大夫着手配药了,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了。”元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他已经决定了。 微微皱眉,“那你不如学柴文烈,一刀把自己解决了更好,一劳永逸。” 听不得她抬杠,元极握紧她的手,“那你眼下到底是什么想法,说来我听听。” “顺其自然。我不信这毒气的影响会如此大,而且我也不信我会死。更重要的是,这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不想一碗药就把他解决了,这是杀人。眼下我没办法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这事儿,你今晚别出现在我面前,各自冷静,不然我很可能会把这整栋小楼拆了。”起身,秦栀走向大床,撵人。 元极无法,看她那样子,最后只能选择离开。别的不说,他还真担心她会继续发脾气,毕竟刚刚把药碗都摔了。如果真的谈不拢,没准儿还真会把房子给拆了。 知道元极离开,秦栀随后躺在了床上,盯着床顶,她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缺心眼儿。 他只让萧四禾去搜集失败的案例,成功的案例一概不看,他不被影响才怪呢。 这凡事都有个概率,正反,反正,他了解的都是反的,自己也被带进沟里去了。 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手却不自觉的覆在了自己的腹部。有个生命就在这儿,但是她眼下毫无感觉。 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而且还赶在这种时候,也算是特立独行了。如果他有幸来到这个世界,秦栀倒是真的想瞧瞧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脾性,大概很与众不同。 也亏得她还对他说过要给他生猴子的话,这会儿他全无概念似得。搜集一些负能量来,把自己吓个半死,一点都不像他。 真是揍他一顿都嫌少,应该把那碗堕胎药给他灌进去,彻底的洗洗脑子。 拿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能舒服些。不管元极有着怎样的担心,但是,她不会放弃这个生命的。 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而且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元莯的孩子,柔软可爱,即便闭着眼睛想到他那个小模样,她都能笑出来。 如果她的孩子能和元极长得很像就好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长着他那样的容貌,都会是绝色。 毒性之类的,会让她有些担心,可是最先过滤毒的也应该是她才对。更何况,她当时没有进入山洞,吸到的要更少。如果真说影响,这几天喝的药影响才大呢。 笨家伙,被负能量压得,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 闭着眼睛,她决定不思考了,睡觉。元极虽是固执,但也并非是一块石头,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今天摔了个碗就把他吓着了,回想他那时脸上僵硬到极致的表情,倒是让她不由想笑。 深吸口气,睡觉。 夜很长,也很静,这小楼除了秦栀所在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处于一种奇异的气氛中。 甲字卫守在小楼外,今晚的摔碗他们也都听到了,如此吵架,还真是第一次见。 而之后被赶到一楼的元极也始终坐在软榻上,盯着一处,一动不动。犹如决定是否同意秦栀与白朗定亲那一晚,他好像整个人都被固定住了,像一尊雕像。 后半夜,秦栀已经睡着了,裹在被子里,她睡得很安稳。 虽与元极闹了不愉快,但不代表会影响她的睡眠。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瞧她酣睡的样子,不免几分堵心 动作很轻的也在床上躺下,然后在她身后缓缓的抬手揽住了她。 秦栀也在他的手落在她腰间时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别想偷偷摸摸的行不轨之事,你若还敢偷着下手,我就咬死你!” ------题外话------ 亲爱的们,是听风看错日期啦,限免是今天晚十点,所以今天只有一更。明晚十点限免结束后,会更新两万字,抱歉!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8、莫名的礼物(一更) 在背后揽着她的人有片刻的僵滞,随后,手更用力的圈在了她的腰间,“你不同意,我不会再试图打掉这个孩子。毕竟,他也是我的孩子。你这话说的,我狠心的程度好像这孩子不是我的一样。”这莫名其妙的,他好像被戴了绿帽子,而且朱胎暗结,他正在想办法杀掉那个绿帽子的证据。 可是,天知道,这孩子也是他的。 “谁知道你脑子里进了什么水,有事儿不和我商量,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吓唬自己。你这样是早衰的前兆,更年期提前。孩子都没生下来,你要变成他爷爷了。”秦栀闭着眼睛冷哼,说起话来倒是不留情面。 元极被堵,顿了顿,“你就真的不怕么?没有功夫护体,孩子的情况也不是太好,就不担心会发生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么?萧四禾的调查都是真实的,并非弄虚作假。那些生下来就有问题的孩子你没亲眼见到,对于你来说,那绝对是噩梦。或许我们可以养着他,衣食无忧,这都不成问题。但你是否想过,整日面对那样一个孩子,你会如何。”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平时和她谈心一样。很明显,他在让自己尽量的平和下来,不被她故意的激烈言辞所影响。 “你又怎么知道这孩子一定有问题?我想,那个大夫也不敢肯定,说的是有一定的几率和可能,这个孩子被毒气影响,会不正常。先天有疾病,最大的原因就是遗传因素,外界影响占得比例很小。这个问题我跟你说不明白,但是你得相信我。虽说我不是大夫,但我可以这么说,我比很多大夫见识的更多。这样吧,你若真的不放心,那就多找几个大夫来,我不信所有大夫所言都相同。而且我敢断言,没有任何一个大夫会保证我的孩子就是有问题的。”秦栀睁开眼睛盯着床里侧,她可能是有些担心毒气会影响孩子,但不会有那么严重。大夫所言大多根据经验而来,但每个大夫的经验和见识都不同,找来多个大夫,说法必然不一。 听她说了一大通,元极虽是也认为有些道理,但终究是无法全然信服。 “明日你便着人找大夫过来,多找几个,名医什么的,让他们一同看看再说。还有,你去叫萧四禾再去调查,这回专门调查那些有问题孩子的父母,看他们是不是近亲。”该死的萧四禾,调查也调查不清楚。 “好,如果接下来的情况不好,希望你记得今日的话,不要再坚持了。这关乎你的性命,不是儿戏。”没办法,最后元极妥协,不过同时也是一种迂回之法,暂时稳住她的情绪。 依旧背对着他,元极想动手把裹在她身上的被子解下来,她立即扭着身子拒绝,最后元极也只能放弃了。 自从在一起后,她从未像这样发过脾气,倒是让元极也见识到了,真生气起来,简直像一头攻击力满满的野兽,他丝毫碰不得,碰了就得龇牙。 天色逐渐转亮,秦栀才又睡过去,这次睡得较为安稳,因为知道元极已经暂时妥协了。 就算他可能还在想其他的法子,但秦栀也不甚在意,见招拆招,她还真从未发愁过。 虽说孩子可能会受到毒气的影响,但她绝对是第一个过滤的那个人,人类的身体无比的奇特,看似脆弱,但也比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更何况自己肚子里的还是个胚胎罢了,若是它真的受了影响,有极大的可能会在第一时间便自动消殒,根本不用人工干预。 再次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快要升上半空了。身后无人,看来早就起床了。 慢悠悠的动作,穿上了衣服,候在楼下的侍女也上来了。送来了热水,无声服侍。 扫了一眼那两个侍女,较之以往可小心翼翼的很,大概是昨晚被她摔碗吓到了。 秦栀数次住在这里,从未发过脾气,更没有为难过下人。任谁来看,她都是脾气极好的主子,在这儿服侍的侍女也没什么压力。 那时服侍她沐浴,长发纠缠,有时会扯疼了她,但她从未责备过谁。不像有些高门大院的主子,爱惜自己的长发,梳发时掉了一根都会责骂下人。 可昨晚,秦栀忽然之举,是真的把她们吓着了,尽管知道让她发脾气的是元极。可这么一想就更是让人不安,她都敢对元极发脾气,实际脾性可想而知。 洗漱好,长发挽起,秦栀便下了楼。饭菜都准备好了,还有汤药。 坐在桌边,秦栀看了一眼那汤药,虽不是堕胎药,可这玩意也不能喝了。 在她看来,毒气还及不上这些汤药毒性大呢,没有问题也喝出问题来了。 “把它拿走,往后也不要送来了,我不喝。”淡淡开口,随后拿起玉箸,开始用饭。 侍女无法,只得快速的将汤药撤下去。昨儿都摔了,今天要是不听从她的吩咐,肯定还得摔。 似乎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秦栀的饭量无意识的长了不少,而且,苦丝丝的味道也几近于无了。 放下玉箸,刚喝了一口水,门口便有人进来了。秦栀转眼看过去,进来的是元极,身后还有萧四禾。 见到了萧四禾,秦栀就倏地挑起了眉尾。她刻意而为之,所以一时之间那个表情就显得极具攻击力。 萧四禾一眼瞧见秦栀的表情,脚下顿了顿,“世子妃,早。” “不早了,已经晌午了。萧公子,不知今日你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萧四禾做事是细致的,但这次可是和细致沾不上一点边儿,不生产负能量,却成了负能量的搬运工。 萧四禾笑笑,倒是有那么几丝心虚在里面,“是在下急躁了,这事儿应该一早就请教世子妃的,毕竟世子妃见多识广。不过,在下听从了世子妃的教导,就立即做了补救。这不,一大早,在下便又出去跑了一趟。”要说这最倒霉的是谁,那肯定是他呀。这听了元极的命令去调查吧,谁想到得罪了秦栀。 今儿又顺着秦栀的思路去重新调查,回来之后告知元极,他却看起来并不高兴。 一件事做了两次,他反而里外不是人,看来近些日子真得去烧香拜佛,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哦?那不知结果如何。这次萧公子就大大方方的说,我听着。”其实根本不用听萧四禾说,看元极的脸色就瞧得出来。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倒霉透顶,无缘无故生出孩子是有问题的,必然大多是遗传因素。 这古人就爱搞亲上加亲的事情,血脉相近,最容易出事儿。 元极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扫了萧四禾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侍女将一把椅子放在萧四禾身后,他就坐在了那儿,距离他们俩都有些距离。 轻咳一声,他随后开口道:“那些有问题的孩子吧,在娘胎里的时候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像世子妃这样吸过毒气或是吃错过什么药,只有一个生出过怪胎然后没命的女人,她是因为吸烟土过量,生出个黑色的死孩子来。其余的,诚如世子妃所说,亲上加亲。有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双臂,这对儿夫妻其实是同父异母从未见过的兄妹,只不过俩人好的时候并不知道,待有了身孕才知道。”按照秦栀的思路去查,果然差不多都是这样。 秦栀露出就知如此的表情,转眼看向元极,“如果我也生出个畸形来,没准儿我们也可能是兄妹。” 元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瞧她那略得意的样子,“那也不能证明你吸了毒气会没有影响。” “这个问题需要大夫来确认,多个大夫,也有更多的经验,总比一个人就给我判死刑来得好,最起码我心里能舒服些。而且那样我也比较会被容易说服,你这样是说服不了我的。”万事拿证据来说话,有证据她就信服。 元极无话可说,她的固执超乎他的想象。 萧四禾看着他们俩,倒是忍不住笑,“已经通知了翎山那边,几个大夫已经过来了。世子爷担忧,所以还请了几位太医来。都是名医,肯定不是糊涂虫。世子妃和世子爷都别着急,咱们现在该怎样怎样,毕竟这是好事儿啊。大夫来了,看看他们怎么说。” “萧公子总算是说了些让人感觉心里舒服的话,而且合情合理。”元极的忧心完全是因为他想象力过于丰富,再加上元莯生产时,他被吓到了。 元极脸色不是很好的扫了萧四禾一眼,他这见风使舵,让他很是不爽。 萧四禾笑的潇洒,心内却无言至极,他招谁惹谁了。这让秦栀怀孕的是元极,又不是他,这会儿可好,好像错都是他的,天大的冤枉。 此事做暂时的和解,元极倒是也说话算话,吩咐山庄的大夫和厨房拟出了全新的菜单,有孕之人才食用的营养餐,清淡丰富。 又调过来几个侍女,开始围着秦栀,寸步不离的那种。 这种态度秦栀还是满意的,纵观所有家庭,应该都是这样的。有新的生命出现,而且很快就会诞生,那是一件多让人开心和感觉奇妙的事情。 相信这世上只有元极是承受着担惊受怕的,用一副内疚又担心她会死的眼神儿盯着她,简直就是奇葩。 翎山和帝都距离这里都有些路程,大夫正在往这边赶,但到底都不是练家子,所以行路的速度会很慢。 秦栀倒是不急,反而元极有些急躁,每一天,秦栀肚子里的那个东西都会长大。而大夫也说过,长得越大,到时堕胎危险性也越大。 喝着汤,秦栀一边盯着元极,他就坐在她身边,而且从进来坐在那儿之后就开始盯着她的肚子,眼睛都不眨,好像在运气似得。 瞧他那样子,秦栀不由得缓缓弯起唇角,“你有话和他说?” 闻言,元极动了动漆黑的眸子,“我暂时并不打算理会他。”语气淡淡,还很傲娇的样子。 秦栀笑出声,放下瓷盅,“他也未见得会想理你呀。面对一个随时想杀死自己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喜欢你的。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他不会去打扰你的。” 被归类为另一个阵营,元极并不是很高兴,“你现在有什么感觉?”他查了许多,女子有孕情况不一,什么情形都有,有的在前期就丢掉半条命似得。 “没什么感觉,我很好。倒是见过其他女人怀孕时反应剧烈,看着就难受。我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是好事,怎么世子爷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他还真是做了很多功课,什么都知道。 “不要随意的猜测我,你身体没有不适,我很高兴。”微微板着脸,她现在对他的敌意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挑了挑眉,秦栀不置可否,元极是什么心理她知道,但又忍不住的想故意气他。 叹了口气,元极随后挪到她身边,“短短几天,我们俩成了仇敌一样。明明没有功夫,一手就能掐死你,但与你为敌,实在是让人不愉快。你什么都不用做,用言语就能杀人。”简直如同利刃。 “你自找的,我这人可是很讲道理的。”盯着他,他的脸在灯火之中看起来有些挫败。那种被很多情绪覆盖的挫败,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好,你讲道理,错的是我。”无奈认错,元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真是反驳她,她必然又该用言语那把利刃来攻击他。、 她这张嘴,史上所有的佞臣都比不过。 抓住他的手,扯到自己面前,秦栀摆弄着他修长的手指。也不知怎的,他整个人情绪不对吧,这手指头看起来好像都缺少了生气似得。 看她那样子,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蓦地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别再和我闹别扭了,怕了你了。” 抬眼看向他,秦栀哼了哼,“本来就是你不对在先,现在反而说我闹别扭。果然啊,不能和男人讲道理,我说东你说西,我说西你说北,明明自己在绕弯子,却还在说我无理取闹。” 再次被怼,元极便也不做声了,倚靠在软榻的靠背上,任她捏着自己的手。既然如此,他就什么都不说了,这样总不会再被她数落了吧。 “看吧,无话可说了。”视线追随着他,秦栀挑了挑眉,再次道。 无言,元极动手一把将她抱到怀里,张嘴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是,我无话可说了。世子妃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了。” 被他咬,秦栀不禁皱了皱眉,但看他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却笑出声,“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你的媳妇儿是个哑巴?那时你就有这个梦想,奈何没实现。后悔莫及,但已别无他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落牙齿和血吞。” 捏住她的脸蛋儿,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真的很想教训教训她。但兴许是迫于她的淫威?以至于下不去手。 挑着眉毛看着他,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定然很精彩。 “你这个坏东西,若是能将你揉扁搓圆,我肯定不客气。”可是却偏偏奈何不得,又能怎么办呢? “只要收起你的想象力,咱俩肯定照旧如常。我知道你害怕,害怕我会死,那样你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但是,我得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死。也可以说,我经历过死亡和重生,这种事也不会再发生了。”压低了声音,贴着他的额头,折腾了他好几天,秦栀也开始放软。 捏着她脸的手滑到了她的脖子,继而又滑到她的后脑,元极扣住她,微微施力将她压向自己,“你赢了。会放线会收线,真的比不过你。” 抬手圈住他的颈项,秦栀长叹口气,“其实啊,一直闹别扭的是你。不问我的意见就自作主张,我表示拒绝你还不乐意。你说,你这举动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你也别整天用一副对不起我的眼神儿看着我,好像你出轨了似得。我怀孕,是我们两个人造成的,这件事的责任我们各五分。” 听着她的软语,元极抚着她后脑,便微微歪头轻咬她的耳朵。 他的呼吸吹打着她,痒痒的,使得她说话也不禁笑。 “瞧瞧你的耳朵有多硬,而且是越来越硬。由此可见,你的脾气有多倔强。不过,即便如此,到时所有的大夫过来,如果他们的结论也不好,你就不许再强撑了。那个时候,任凭你如何生气,我也绝对不会手软。”撤开嘴,元极拨弄着她的耳朵。耳珠很软,可是整个耳朵却很硬。就如她的个性,强硬到怎么都掰不弯。 “嗯,若所有大夫的意见都统一,那我就听你的。”秦栀想了想,也答应了。那么多大夫,不会论调一致的。 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元极用力的托住她的腰,“坏蛋。如果真生出一个你这样性子的孩子,他的腿怕是不保。” “你这就开始酝酿家庭暴力了?”听他这话,秦栀就乐了。其实他也是期待的,期待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低头轻吻她的眉眼,元极没有说话。他的呼吸有些错乱,压抑许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自持。 秦栀搂紧他的颈项,他垂在脑后的墨发缠绕在她的手指间,无比的顺滑。 “你现在最好不要动我,根据你的‘掘地’力度,都不用喝堕胎药了。”一只手滑到他的脸上,捂住他的嘴,让他别激动。 脸微微向后,元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氤氲着别样的色彩。 “不过呢,倒是有别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极了勾引书生的女鬼。 “说来听听?”被她的手捂住,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几许嘶哑。 “鉴于你这些日子小心灵受到了创伤,给你点甜头。”她语气依旧,可是眉眼间的色彩,却是足以让瞧着她的人酥掉半边身子。 深吸口气,盯着她的脸,元极心下不由的笑,她这放线收线的手段不止玩得好,而且眼下这线收的越来越紧。他明明知道那是一根直钩吧,却偏咬着不放。 其实她根本不用在线上放钩,给他一根线,他就咬住不放了。 一夜过去,这小楼的气氛似乎也好多了,出入忙碌的侍女都觉得自在了一些。 慢元极一步的从楼上下来,秦栀看起来有些慵懒。眼下,她倒是知道自己嗜睡的毛病因何而起了,与那毒气无关,而是因为有孕。 其实精神头倒也有,只是静止下来时,就难免会有些困倦,眼皮支撑不住,想睡觉。 “用早膳。”看着她从楼上下来,元极便走到了楼下,站在那儿等着她。 缓步的走下来,他也朝她伸出了手,秦栀抓住,最后一阶直接蹦了下来。 元极微微蹙眉,“明明昨晚你还说不能动你,这会儿自己蹦的倒是欢实,以为自己是兔子么?” 不说话,秦栀只是抿唇仰脸儿看着他,被看的人深吸口气,随后便拉着她往餐桌的方向走,显然这一局又败了。 “我自己有分寸,你别太紧张了。”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看来还是得让他‘出力’,累的他汗流浃背,第二天他的情绪才会好。 让她坐下,元极动手盛汤,然后放置在她面前,“喝吧,小心烫。” 不言语,秦栀慢悠悠的喝汤,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的人,他这心思转变了,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不少,不再是满眼愁绪了。 就在这时,甲字卫快步的从外面走进来。 秦栀转眼看过去,第一时间便以为是那些大夫来了。 然而,甲字卫带来的却不是这个消息。 “主子,二爷派人过来了,说是他今晚就会到。”甲字卫禀报道。 元烁? 秦栀和元极倒是都有些意外,元烁怎么忽然间跑过来了? 按照时间来计算,他刚刚办了成亲礼,这会儿应该去军营才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知道了。”元极微微颌首,虽意外,不过也仅限于在眼睛里表达。 “这小子跑来做什么?虽说有些冲动,但也不会做没有理由之事。极大的可能是想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的好好地,有没有在世子爷你的照料下缺胳膊少腿儿。”这回秦栀倒是一时之间没分析出元烁的目的,不由调侃道。 “他应该担心的是我,会提前衰老。”看着她,元极淡淡道,似乎忘记这几日被秦栀言语攻击的有多凄惨了。 “会么?我看你倒是好像会什么采阴补阳的妖法,今儿比昨天好看多了。”歪头瞧着他,恶意揶揄。 闻言,元极咀嚼的动作停下,转眼看向她,他的薄唇缓缓地上扬,“你舌头不疼么?” 被问,秦栀眨了眨眼睛,“喉咙疼。” 元极眉眼之间的笑意加深,视线在她的红唇上过多的停留了一阵儿,“一嘴多用。” “去你大爷的。”小声的骂了一句,在桌下又给了他一脚,元极却丝毫不动,好像被踢的根本不是他。 随着太阳偏西,那个一大早就预告要到来的人终于来了。 秦栀前往山庄前院去迎接,没想到这元烁阵仗还挺大。身后带着几个他身边的亲兵不说,居然还有一辆马车。 见到了秦栀和元极,元烁快步的走了过来,“给大哥和大嫂请安了。”说着,他夸张的行礼,一看就不真心。 “新郎官刚刚成亲不在家陪着媳妇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莫不是惹媳妇儿生气,被赶出来了。”瞧元烁那笑眯眯的样子,秦栀也不由得弯起眉眼。她太了解元烁了,一看他就是有事儿。 “这话说的,我要离开家门就是被媳妇儿赶出来的?太小瞧二爷我了。”元烁甩了甩头,随后看向身后,他身边的亲兵正将马车里的东西往下搬。 “这是帝都的赏赐,显然皇上抓不准你们在哪儿,索性就都送到朱城去了。这吴国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前些日子边关又屯兵的,整个大魏都知道了。皇上应该是很高兴,不然也不会赏赐了这么多。不过我看大哥也不会喜欢,所以就挑拣了一些你喜欢的,都送来了。”元烁说着,那些亲兵也将数个箱子搬到了近前来。 几个箱子摞在了一起,元烁走过去动手打开最上面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这大魏最好的锦缎。数不清多少匹,但装满了箱子。 元极看了一眼,他果然是并不喜欢这种东西,转头看向秦栀,“正好多准备些衣服,这些料子穿在身上舒服,就都做成衣服吧。” 秦栀笑笑,“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奢侈。”这么一箱子料子,得做多少件衣服。 “我就知道大哥不喜欢,那这些东西搬到哪儿去?”元烁一笑,好像对自己推测准确相当得意。 秦栀多看了元烁一眼,然后招手让身后的侍女带路,将这些箱子都搬运到暂住的小楼里去。 元烁的亲兵再次亲自动手,没用这里的任何人,随着那侍女快速的离开了。 “走吧,一路奔波,瞧你满身风尘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去洗漱一下然后用饭。”秦栀歪了歪头,元烁看着元极笑了一声,便和她一同离开了。 身后数个侍女跟着,元极倒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无意识的,也习惯了他们俩感情好的事实。 一通洗漱,又换了一身衣服,元烁走进小楼,便瞧见已经摆满了酒菜的餐桌。 “还真是饿了,不想赶夜路,午饭我都没吃。”走过来坐下,撩起袍子,那动作倒是少见的潇洒。 秦栀看着他,一边笑,“终于迎娶了心上人,感觉如何呀?” “还说?你那不厚道的祝福,让蓓蓓笑了好几天。”元烁哼了一声,很是不乐意。 一听,秦栀倒是极其开心,看了一眼身边的元极,他没什么表情,正在盛汤,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俩说什么似得。 盛好了汤,元极随后放在她面前,“喝汤。” 元烁看了看,“我也来一碗。” “这是孕妇喝的,你若喝了,没准儿会流鼻血。”秦栀告知,却让元烁愣了。 瞧着他那表情,秦栀微微歪头,“怎么,这么多年和你混在一起,把我当成了兄弟,都忘了我还有这个功能是不是?” 元烁眨了眨眼睛,随后就笑了,“是啊,你是能怀孕生子的。哎呀,提前不知道,也没带礼物,见谅见谅。”说着,他收回手,开始吃肉。 “不着急,待他出生之后,你再送礼不迟。”送礼的时机那还不有的是嘛。 元烁没接茬,看起来好像拒绝听到送礼这两个字似得。 用饭,倒是一直无话,元极很快吃完,便起身回到了软榻上继续处理刚刚送来的一些密信。不算多,可也需要些时间。 秦栀看了一眼元极,随后缓缓的放下筷子,看着对面那个还在吃的人,她蓦地抬腿踹了他一脚。 元烁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然后也放下了筷子。 “那么多锦缎你都送到这里来了?”看着他,秦栀问道。 “嗯,皇上赏赐的,我们怎么敢乱分。”元烁点点头,一边道。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么多料子,做成衣服我得穿几十年。走吧,我挑几匹留下,剩下的你拿回去给蓓蓓和王妃,要她们做衣服穿吧。”说着,秦栀站起身,随后看向元极。 歪了歪头,像是在请示他似得。 “去吧。”元极薄唇微弯,她这个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再说什么,秦栀和元烁离开这里,朝着左侧的耳房走了过去。 东西都被放到了这里,眼下还是那样摞在一起,没人动过。 侍女一直跟着,走进来后将琉灯点燃,秦栀看了她们一眼,随后道:“都去外面等着吧。” “是。”侍女离开房间,但房门还是开着的,她们就站在门口。 元烁绕到了里侧,秦栀也跟着走了过去。 打开最上面的箱子,还是那些锦缎,秦栀随后扒拉了两下,便指了指那些颜色素净的,“我留下这几匹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回去。” “成,听你的。这些料子是最好的,花钱都买不到。”元烁点点头,动手将那箱子直接搬了下来。 扫了一眼门口,他就开始倒腾那些箱子,反顺序的搬,一直压在最下面的箱子最后露了出来。 看向秦栀,他虽没说话,但他什么意思秦栀十分清楚。 扬了扬下颌让他继续,元烁想了想,随后小声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这种话,秦栀一时之间也尽快的想了几个可能性,“嗯。” 话落,元烁把箱子上的锁拿下来,然后打开了箱子。 做了几种设想,但还是没想到出现在箱子里的会是这玩意儿,一具白骨。 微微皱眉,忽然之间瞧见这玩意儿,秦栀也几分不适。 抬手在眼前挥了挥,然后看向元烁,“知道我怀孕了,故意吓唬我是不是?” “我吓你干嘛?这是有个人专程给你的。”元烁声音很低,担心外面的侍女听到,也担心隔壁的元极听到,他耳朵好使着呢。 “谁?”专程送给她的?这是什么意思? “西棠。”元烁看着她,仅仅这两个字已经不言而喻,谁会做这种事,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他的回答让秦栀更为不解了,公冶峥送她一具白骨做什么? 距离在吴国玄衡阁分开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回去之后不好好休养生息,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懂?他的人把这个送来之后还说,你见了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元烁也皱着眉头,他收到这玩意儿也是心里极其不安,所以就没做任何耽搁的给送来了。本来还愁该用什么借口呢,正好帝都送来了赏赐,他借机一并送过来了。 秦栀眼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公冶峥行事无常她是知道的,可这回,也太无常了。 抬手,秦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转身看着别处,她仔细思量了片刻,还是不明白。 元烁将箱子盖上,然后又把其他的箱子搬过来压在上面,免得被人瞧见了。 “这东西什么时候送来的?”看向他,秦栀问道。 “前天。”正好他刚刚回营地,然后这东西就送来了,很明显掐着时间。而且,看起来公冶峥是知道他和秦栀关系不一般,才将这东西让他转交。 一具白骨?公冶峥到底想做什么? “不如你先想想,这白骨可能是谁。”元烁小声提醒道。 看着他,秦栀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也算是双手沾满血了,但公冶峥手底下的人,我杀了阿澈。这个他知道,没有必要用阿澈的白骨来吓唬我吧。还有个阿苍在我手里,但是没死,在翎山呢。” 元烁抬手抓了抓头,“那我也想不明白了。营地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事儿,虽说不知道西棠到底送来了什么,但知道送东西给你了。这事儿,我想也瞒不了多久,我大哥很快就会知道的。你好好想想,他到底想干什么。”目的才是最主要的,无非就是行挑拨离间之事。再险恶些的,他可能是想让秦栀头上扣个里应外合的奸细罪名,但如果那样的话,这一招显然不够,怕是日后还得有其他招数。 深吸口气,秦栀看向那些箱子,随后不由皱眉,“你再打开我看看。” “要看明天找机会再看,我大哥就在隔壁,他耳朵灵着呢。”元烁声音如蚊蝇,边说边用手比划。 元烁之言有道理,秦栀点点头,“那就明天再说吧。这事儿,你先别说。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元极不迟。”不能瞒着他,但她得弄明白了之后再说。 元烁颌首,“成了,我知道怎么做。走吧。”说着,他举步走出去,临走时不忘看看门口的侍女,担心她们刚刚听到了。 白骨?一具不知道是谁的白骨,公冶峥到底想做什么? 离开吴国时,倒是发生了些事情,公冶峥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而原因秦栀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柴文烈临死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元极并不信,所以也没告诉她柴文烈到底说了什么。公冶峥神神秘秘,奇奇怪怪,莫不是和柴文烈说的那些话有关? 那这白骨到底是谁,首先身份她不确定,倒是也不敢胡乱猜测。 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回到一楼,饭菜已经被撤下去了,而元极还在处理密信,差不多快处理完了。 元烁回了自己暂住的地方,奔波了一天,他需要休息。 在元极身边坐下,秦栀看向他手里的密信,“这几日我都没问你,吴国那边情形如何了?还有西棠,虽只有半个月,但肯定会有事发生吧。” “玄衡阁被毁,死了一大半的人。柴文烈的经营也分崩离析,他的‘兄弟’们都在争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元极说着,听语气他是高兴的。不管对手有多强,他们只要内部乱,就根本无需忌惮。 秦栀也不由得笑,“这就是儿女多的坏处,各自心怀鬼胎,不想团结,只想利益。” “所以,没有儿女的话,就不用操心这些了。”元极顺势道。 秦栀无言,送给他一个白眼儿,让他自己体会。 元极无声的笑,随后又道:“倒是公冶峥的举动有些奇怪,暗藏在西棠各处的大越族人都动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大动作。” “这种大动作,难道不是自曝其短么?大越族人是他的心腹,都暴露了出来,等着当靶子呢。”这厮果然是脑回路清奇。 “也兴许他真是不甘这辈子都做别人的利箭。”靠着软榻的靠背,元极淡淡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想做皇帝?”西棠皇帝的年岁倒不算大,但也开始步入老年了。 “兴许,他真是这个打算呢。”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公冶峥做皇帝,西棠怕是会变成一头疯狗,见谁咬谁。 人面桃花相映红 269、秘密(二更) 元极对公冶峥的分析不能说是错的,因为这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毕竟人都是会变得。 以公冶峥在西棠内部的情况来看,他拥有大越族的血脉,虽也算是皇族,但明显身份较为尴尬。 掌握大月宫,却也只是一半而已。当时有个神庆,神庆死了,又来了另外一个,这就代表不管他杀死多少个‘神庆’,依旧还会源源不绝,因为整个西棠的高层都不会让他独自掌握大月宫。 而纵观他所做之事,无不是极其凶险几乎丧命,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会心里不平衡的。 他要做皇帝,和大魏没什么关系,如果他真成功了,秦栀没准儿还得对他说一声恭喜。 但,他给她送白骨就显得莫名其妙了,毫无逻辑,让人费解。、 专程交给元烁,由他代为转交,目的应该就是不想让元极知道。 假设元极若知道了,会怎样呢? 与柴文烈有关,那么事情就又回到了初始,柴文烈临死前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倒是想问元极,但他那时已明确表示不相信,而俩人也因为此事有过短暂的心理交锋,所以眼下莫名的提起此事,反倒会显得她兴许是对元极不信任。 翌日,用过了早饭,元极亲了她一口便出去了,交代说一会儿就回来。 笑看着他离开,秦栀随后便吩咐侍女去将元烁找来。 很快的,元烁便来了,没瞧见元极的身影,他看起来也很高兴,“我大哥又去忙了。” “嗯。”秦栀点点头,起身,与他一同往外走。 再次走向旁边的耳房,吩咐侍女在外等着,两个人便走了进去,顺带着把房门也关上了。 元烁动手,开始搬那些箱子,每个都很重,但他看起来却也没费多少力气,有功夫就是不一样。 秦栀站在一边看着,今日是想再细看一下那箱子里的白骨。 很快的,最下面那箱子露了出来。 元烁转到里面,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隔着一层房门,但也不代表那些侍女耳朵不好使,所以说话还是得小声些才是。 “我昨晚又琢磨了一番,如果这白骨不是用来吓唬你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可能会认识。而且如此神神秘秘,又避开我大哥,我就想啊,你说这白骨会不会是、、、”最后的猜测,元烁却没说出来,只是盯着秦栀,用一种悬疑的眼神儿,瞬时朝着聊斋靠拢了。 眨了眨眼睛,秦栀一扬下颌,让他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这白骨会不会是我大哥的?真正的大哥早就已经死了,这个是假的。他很少回家,我们对他的脾性也不了解,被调包了兴许也看不出来。”声音很低,说着,元烁自己都觉得脚下发凉。一股寒气顺着尾椎直冲后脑勺,如果他这个设想会成立,那这事情就大了。 看着他,秦栀有片刻的无言以对,“鉴别他人真假可能会费些力气,但鉴别你,真是太简单了。” “你什么意思?”元烁一皱眉,觉得秦栀没好话。 “你这智商,别人模仿不了。”好不容易高深莫测一次,说的都是些什么鬼故事。这若是被元极听到了,他就死定了。就算把他腿敲下来,估计元极也不会解气。 “啧,我是认真的。那你说公冶峥为什么要这样做,避开我大哥,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这具白骨。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听。”元烁挑了挑眉,让她发表高见。 “你有仔细看过这具白骨么?”说着,秦栀将丝绢拿了出来。 元烁打开箱子,一边道:“都碎了,有什么可看的。我潦草的瞅了几眼,没皮没肉的,看不出来是谁。”白骨的头和上半身还是连在一起的,但手臂和腿却都散开了,摞在一起,的确是看不出什么来。 秦栀微微皱眉,蹲下身子,她仔细的盯着那骷髅头,根据头围来推测,怎么瞧着也不太像成年人。 但是也不能这般就下定论,毕竟有些地区的人长得就是很矮小,头也小,所以化成了骷髅,这样也不算违和。 视线向下,再看肋骨,较为纤细。 “这白骨,像是没有成年。”若说头围测定不出,但这肋骨应该就能看出来了,不像成年人。 “你是说,这是个小孩儿?”元烁挑了挑眉,随后想了个法子,“那就把这些骨头都拿出来,在地上拼接一下,瞧瞧有多高。” “不用,其实看这骨头也就能看出来了。”说着,她用丝绢包住一根腿骨拿了出来。 很细,和肋骨比较一下的话,比例倒是也正常。 元烁拿起另外一根腿骨来,上下看了看,“你若说是小孩儿,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你拿的那根应该是胫骨,而这根是股骨。这个人的身高,最多五尺。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法医,但到底也学过一些。看这骨盆,我觉得这是个女人。”她不是专业的,但到底是简单的学习过,如今派上了用场。 “这是个女人,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谁呀?你认识的人之中,可有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元烁是不明所以,按理说秦栀认识的人,他应该都认识的。 他们俩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可以说是同进退。他的事情秦栀都有参与,而秦栀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可眼下这没头没脑的,让人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这白骨,秦栀一时之间也还是没分析出公冶峥的目的来。将手里的腿骨放回箱子里,又看了看那头骨,也没任何的特别之处。 这样的姑娘,忽然之间又失踪不见的,她不认识。 看着秦栀眼睛都不眨的样子,元烁叹口气,“行了,别研究了。兵法里有云,无中生有。兴许,这就是公冶峥的目的,就是让你胡思乱想。” “你这个猜测倒是极有可能是对的,按照公冶峥的脾性,是很有可能做得出来的。”秦栀微微颌首,这次元烁倒是说的在理。 “既然如此,那这白骨怎么办?不如把它一并带走销毁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扣上箱子,元烁扫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也不知元极回来没。 这东西,还是不让他看见的好,否则自己非得被连累不可。 “成,你离开时带走吧。找个地方埋了,若是公冶峥再送东西过来,你不要收。若他执意给你,你也不要看,一把火烧了。”这样也算是不受他骚扰了,尽管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一切都是猜测。 “放心吧,作为你的好朋友,这种替你销赃的事儿,我还是做得好的。”元烁抬手拍拍她肩膀,力气有些大,拍的秦栀不由得晃了晃。 “好朋友?”听他说话,秦栀不由得微微挑眉。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做了我大嫂,咱俩就不是好朋友了?”元烁扬起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几许不乐意。做长辈上瘾啊看来这是,得好好给她上一课才行,不能被他大哥影响了。 看着他,秦栀面色不变,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我的好朋友,公冶峥迂回的将这东西给了你,意思就是让你秘密的转交给我,不让元极知道。” “这事儿咱俩昨晚就讨论过了,你又有不同意见了?”元烁轻笑,她又重复这个做什么。 “也兴许,这具白骨什么意思都没有,为的是试探呢?”微微皱眉,她心中生起了另外一种想法来。 “试探什么?”元烁脑子跟不上,摇头,让她继续说。 “试探你和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如果你照做了,避开了元极,就说明,你我之间没有元极参与,是另外一种别人想不到的交情。那么,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这种可能性也极大。 “所以呢?我本来就应该对你很重要吧。”元烁嬉笑,这话不用外人说啊,事实如此嘛。 “但兴许这就是公冶峥想知道的呢。你往后小心些,他没准儿会算计你。”转身,秦栀坐在了箱子上,一边轻声道。 元烁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笑了,“你这个假设不太靠谱。别瞪我,成,我小心些就是了。”迫于秦栀的视线,他满口答应,但又觉得好笑。他可是在军营,千军万马汇聚之地,想算计他?可没那么容易,得有多大的胆子。 深吸口气,秦栀拍了拍屁股下的箱子,随后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我直接回营地,顺道给你销个赃。”元烁一笑,饶是爽朗灿烂。 从耳房走出来,侍女还在,元极也没回来。 这倒是让元烁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只要元极没发现,他是怎样都不怕。 甜汤炖好了,回到一楼,侍女连忙将温度适宜的甜汤送到秦栀面前。 “给二爷盛一碗来。”接过,秦栀一边说道。 “得,我不要。你昨儿不是还说,我吃了你这个孕妇吃的东西会流鼻血么。”元烁大敞四开的坐在椅子上,一边说道。 “逗你的,这又不是炖人参,流什么鼻血。再说,也算是让你有个提前准备,届时蓓蓓有了身孕,也得这样吃,这叫温补,不是大补。”笑看着他,她说什么他都信。 “这个再说吧,我还没想过这些呢。”怀孕生子,还真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次若不是知道秦栀有了身孕,他还真忘了这一茬。 “你不着急,王妃肯定着急。对了,王妃对蓓蓓很满意吧。”拿着勺子喝汤,秦栀一边问道。 “嗯,满意。蓓蓓人见人爱,大方得体又机灵,母亲她老人家也没什么理由不满意。”元烁大咧咧,嘴上说这些是他自己的想法。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若是被王妃听到他说的这些话,非得伤心不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还真没说错,在元烁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品尝了孕妇喝的甜汤,元烁直叹好喝,甜而不腻,符合他的口味儿。 “你有了身孕,还要一直跟着我大哥四处奔波?依我看,你不如回朱城。别的不说,那儿很安全,你待在王府里,任是谁不怀好意,也根本别无他法。”元烁出主意,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若真养着,也是去翎山。那里空气比较好,我很喜欢。”王府,不是她所爱。如果真要在某个宅子里休养的话,这个山庄就很好。 元烁倒也不是不明白秦栀所想,他母亲是什么样他也清楚,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可不容易。 瞧着元烁的表情,秦栀不由轻笑,“我没有别的意思,王妃现在待我也很好。只不过,我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得受约束,所以才不想回去。正好你把蓓蓓娶了回去,王妃也不会寂寞,我回去与否不重要了。” “你和我大哥一样,都不喜欢回家。”他们俩也不愧能成为夫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的,时近晌午。 而元极也回来了,随着他来的还有一群背着药箱的人,粗略一扫,二十多人。 看这阵势,秦栀也立即明白了,那些大夫终于到了。 元烁倒是不懂这什么情况,站起身,瞧着那些人,有几个却是几分眼熟。脑子一转,他想起来了,宫里的太医,见过。 元极走过来,看着秦栀,虽是什么都没说,但他眸子里的情绪很真切,让她做好准备。 秦栀扫了一眼那些大夫,心下倒是镇定,这么多天她没有任何的不适,愈发觉得腹中的这个小生命不是一般的坚强,而且非常的体贴。 十几个大夫,还跟随着学徒助手什么的,一堆人,将这整个一楼都占满了。 元烁站在一边瞧着,怎么看这阵势都觉得几分古怪。 调整了一下坐姿,秦栀看着走近的大夫微微点头,然后将手递了出去。 学徒快速的将药箱打开,拿出软枕来,秦栀的手也放在了上面。 一个大夫给她切脉,其他的大夫就站在后面,排排站的样子,让秦栀也不由得抿唇。 元极紧张,这些大夫看起来也一样,她这怀孕看起来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扫了一眼元烁,他也摸不清情况,好像被吓到了似得。 大夫切脉极其认真,不比这山庄里的大夫耗时短,他也应当害怕会出现错误,那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元极就站在一边,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只是站在那儿,就能给人带去灭顶的压力。 秦栀看着大夫的脸,她面带笑意,还是很让人放松的。 大概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那大夫才撤开了手,站起身,示意下一个大夫可以开始了。 他什么都没说,面色也几分耐人寻味。退到了一边,与山庄里那个大夫小声的交流,他问的是前些日子秦栀吸入过毒气的情况。 第二个大夫切脉,亦是十分认真,不言不语,似乎大气儿都不敢出。 元烁皱着眉头瞅着,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秦栀的身体有问题? 可是瞧她好像也并不担心的样子,那这又是演的什么? 视线转到元极身上,如果说有问题的话,在元烁看来,他大哥才需要看看大夫。好好瞧瞧他为什么总是一副不高兴冷着脸的样子,这应该是病,毕竟整个元家也没有他这样的。 大夫一个接一个,他们切完脉就会挪到一边小声的讨论。而元极也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面色没有松懈。 元烁挪到那几个大夫身边,听他们说话,半晌后倒是也明白了。原来,秦栀中过毒。 他就说跟着元极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受伤遭暗算之类的应该算作家常便饭了。这回是中毒,下次指不定是什么。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看样子这辈子也不可能分开。 元烁几不可微的摇头,看着面色依旧很轻松的秦栀,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耗费了很久,从翎山和帝都而来的大夫才算切脉完毕。 他们全部围在一起,各抒己见,虽声音不大,可加在一起嗡嗡的,看起来好像在开什么辩论会似得。 秦栀依靠着软榻,看着他们,视线也缓缓的移到了元极的身上。 他的脸色看起来可是越来越臭了,那些人拿不出最终说法来,还在一直发表自己的见解和反驳别人。 秦栀就知会这样,每个大夫的经验都不同,风格不同。即便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也会有大夫说自己可以试试把人救回来。 各自意见不同,这事情就会出现僵局,并且这种僵局打不破。 她等的就是这场面,再看元极那不善的面色,她强忍着没笑出声。 元烁挪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扫了一眼那些大夫和元极,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能不能顺利的生下来?” “当然能。”秦栀挑眉,根本不用过多思考,大家意见不统一,那么她是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再说,这也是她和元极之前的协定,他若敢违反,她就咬死他。 “瞧我大哥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信心似得。”反正元极脸色不太好,按照正常来说,这有了孩子,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么。 “他始终没信心。”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元烁微微皱眉,“瞧他的表情,你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小声的问,元烁一副觉得很悬的样子。 秦栀还什么都没说呢,元极便眼睛如冷刀似得扫了过来。 元烁立即讪笑,躲开元极的视线,假装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一个下午,那些大夫的辩论都没有停止。秦栀听得累,和元极说了一声,便转身上了楼。 这结果啊,肯定不会合元极的心意,但必然会合她的心意。既然如此,她心中的石头都落了地,安安稳稳的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到太阳都落了山,侍女在天暗下来时便点燃了琉灯,眼下这房间灯火幽幽,让人不由得想再接着睡。 不过,晌午看那些大夫辩论,看的她都忘记吃饭这事儿了,这会儿几分饥饿感。 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缓步的下楼。 下午还聚集在一楼辩论的那些大夫都已经不见了,琉灯明亮,侍女都立在各自的位置,悄无声息。 一个人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思绪好像已经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之中了。 缓缓的走到他身边,秦栀歪头瞧了瞧他没有表情的脸,随后在他身边坐下。 抬手,她摸了摸他的头,“大夫们的结论是什么?” 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随后转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游移,最后又定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特别好看,像是能看穿一切似得,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还在争论不休呢,看来是没有结果了。”元极开口,随后抬手捏住她的脸蛋儿,从她脸上的笑就看得出,她已经知道是这种结果了。 秦栀忍不住笑出声,“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说,顺其自然是对的。你是不相信自己拥有美满么?连个健康的孩子都无法得到。” “幻想终究是幻想,同时也要承认现实。现实就是,你的确吸了毒气,身体也受到了影响。这个小东西,有极大的可能也被影响。”说着,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虽是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可眼下真的有个生命在这里,是他和她一同创造出来的。 “别再发愁了我的世子爷,短短几天时间,你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似得。”倾身,秦栀捧着他的脸,一边小声叹道。 老这个字,绝对是元极的大忌,面色微僵,连呼吸都变了。 秦栀噗嗤笑出声,捏住他的脸晃了晃,“逗你的,世子爷即便满头白发,也是一个俊美的老头,会惹得许多老太太生扑你。” 元极微微皱眉,“就是不知你这个老太太还会不会如旧。”别的老太太他也管不着。 “你变成老头也不代表我会变成老太太,我可比你年轻着呢。”身体向后靠在了软榻上,她如是道,果然又气着了他。 “看来,我的驻颜汤得接着喝。”不能停。 “嗯,喝吧,挺你。”秦栀点点头,看他想法设法的保青春她就觉得好笑。 晚膳一一的送上来,秦栀也拉着元极走到了桌边。 元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胃口,因为今日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心情。 秦栀虽是高兴,倒是也收敛了些,免得身边的人气的头顶冒烟。 “二爷呢?没有过来么。”饭菜都摆好了,却不见元烁的影子。 “回世子妃,二爷和萧公子出去了。”侍女回答道。 “跟着萧四禾?这城里应该也有烟花之地,但质量不会太好。我还是得警告这小子,不要随便脱裤子,很容易染病的。”与萧四禾在一起,除了去那种地方,也没别的去处了。 “用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让人作呕的话题。”本来便心情不佳,听了之后更是几分难以下咽。 “好,不说,快吃吧。”忍不住笑,将玉箸送到他手里,这般服侍,好像他怀孕了似得。 看了她一眼,元极开始用饭,心情不佳是真的,但瞧她那一直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情绪倒是好了许多。 虽说如此,但他的担心依旧是不能消减,毒气影响胎儿,可能会对孩子的身体亦或是头脑造成不好的影响。再来就是生产时的危险性,这个最让他不安。 所以,既然那些大夫现在对胎儿是否健康正常没有统一的意见,那么就让他们开始研究,如何能顺利的生产。距生产还有多个月,如此早早的防范,他们总是能做到的吧。 “元烁明日便回去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父亲和王妃的?”动作很慢的用饭,秦栀一边歪头看着他问道。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摇头。 “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像你这样冷情,我会伤心死的。”轻声说着,这倒是发自内心。 “他们还有元烁。若是要我如元烁一样的在他们面前晃荡,他们会吓死的。”元极语气淡淡,但很显然说的是对的,他就不是那会撒娇的人。 他有道理,人的个性不同,自然是不能强求。 只不过,想想自己把孩子孕育出来,孩子却对自己不冷不热,于情感上来说,难免会觉得有些委屈和伤心。 “倒是你和元烁几分神秘,偷偷商讨什么呢?”元极忽然问道。 这倒是让秦栀几分意外,“眼睛这么好使?” “虽说一群大夫让我头疼,但我的眼睛可不是摆设。或许你隐藏的很好,但元烁见了我就心虚,必然有事情瞒着我。”他可全然的看在眼里。 “你眼睛是好用,但我不想说,你会强迫逼供么?”眉眼弯弯的问他。 看着她,元极随后摇头,“不说就算了,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吧。” “真乖。”点头,她很满意。 元极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虽说担心,但看她笑颜如花的样子,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无声的用饭,元极数次看她,似乎有话要说。 “你又想发表什么见解呢?”放下玉箸,秦栀不吃了,开始缓慢的喝汤。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尽管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情,但若不告诉你的话,可能以后你知道了,心情会更不好。”元极也放下了玉箸,一边说道。 眸子微动,“说吧。”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他要说柴文烈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是寇先生,我们在吴国时的那几天,他去世了。临死前忽然精神好了起来,喝了很多的花雕,醉了之后睡着,便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件事在刚刚回到这山庄时,元极便知道了,但一直没有告诉她。 闻言,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回光返照,在睡梦中去世,也算很幸福了。”虽说和这个老头交集并不算很多,可是听了这个消息,也不免心下几分可惜。 “看,一个人若是死了,多么的容易。只是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你得重视自己的生命,不能玩笑。”看着她的脸,元极放轻了声音。 “我知道。”他这也算耗费心机了,挑选这个时机说这个,又让她珍惜生命。珍惜生命这种话还真不像他能说出来的,他可能都忘了自己杀过多少人了。 生命可能真的很脆弱,但其实,又超乎寻常的坚强。 一夜过去,那些大夫们的争辩也没有得出结果来。 随着元极给他们布置了另外的任务,他们也不再争论这件事了。 专门在山庄里辟出了一个单独的院落给他们,但凡路过,都能听到他们这些大夫之间较量的声音。 元烁也要在一早离开,他手底下的亲兵将两个箱子又搬回了马车上,这是要带回朱城的。 站在山庄门口,秦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唇角微弯。 “回去吧,我走了。”跳上马背,元烁朝秦栀扬了扬下颌,一边喊道。 点点头,秦栀却没有动,看着他们调转马头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转身走回了山庄。 迎面便碰到了走过来的元极,阳光下,他挺拔俊美的耀眼。 “要出去?”微微歪头,秦栀问道。 在她面前停下,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元烁临走时拿走了两个箱子,其中一个里面是锦缎,另外一个,是什么?” 歪头,秦栀盯着他漆黑的眼眸,“你不是说,要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再说么?” “我是担心以他的脑子,会被人利用。”他信秦栀的判断,却不代表相信元烁。一根筋,很容易被利用。 “唉,高高在上的世子爷,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另外一个箱子里是一具白骨。公冶峥送到元烁手里,让他转交给我的。我们俩研究了一番,确定此事是公冶峥的无中生有之计,然后他就把白骨带走了,打算埋起来。”走到他近前,秦栀张开双臂圈住了他的腰,一边仰脸儿看着他说道。 闻言,元极的眸色却在瞬间变了,“什么样的白骨?” “应该是个女孩儿,年纪不大,不足五尺。严重白骨化,看起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秦栀说着,根据他的眼色,他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 “看来,他的确是很闲。西棠内部的动乱,还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压力。”拥住她,元极看向别处,刚刚眼中的神色已被淡然所覆盖了。 “他很快就会自顾不暇的,不要理他。他呢,是越理他越来劲。没人搭理他呢,他就消停了。”秦栀看着他,一边轻声道。 “玄衡阁被毁,内部也四分五裂,短时间不足为惧。但大月宫还完好无损,虽是短暂联手,但各自的立场却不变。若是松懈,便是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你去休息,我去去就回。”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元极随后便放开了她,快步走出了山庄。 转身看着离开的人,秦栀缓缓的皱起了眉头来,元极是很谨慎,做事滴水不露。面对这种情况,他的行为也在可理解范围内。 但是莫名的,秦栀还是觉得有隐情在其中。 缓缓摇了摇头,她转身走回去,步子很慢,又绕着小楼转了几圈,然后舒展身体。 这些事情照常做,决不能如同猪一样被养着。这个时代的女人之所以在生孩子时危险性很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吹风不淋雨的,身体素质很差。 以免元极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不止大夫们得准备,她也得准备。 小城外的官道上,元烁的队伍被拦了下来。 看着追上来的元极,元烁就无意识的开始冒冷汗,显然这是被他发现了。 元极面色如霜,太阳还在头顶呢,却好像怎么也无法融化他身上的淡漠。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元极直接命甲字卫上马车将那装着白骨的箱子搬了下来。 元烁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距离元极的一米开外处停下,看了看那被翻出来的箱子,又看了看元极,“大哥,你都知道了。” “公冶峥的人将这白骨给你送去时,可说过什么?”开口询问,声音冷淡。 元烁摇头,“只说转交给小栀,她看到了就明白了。” “那她看到了之后说过什么?”元极接着问道。 “她很莫名其妙,完全没猜透这回公冶峥要做什么。所以,我们俩都认为这是公冶峥的无聊之举,也可能是离间之计,所以就让我把这白骨运走埋起来。往后公冶峥再送什么过来,都不要接。”元烁还算诚实,一一说道。 那箱子被搬到了元极面前,甲字卫手脚利落的打开,白骨躺在里面,因为颠簸,都散碎在一起了。 元极垂眸冷冷的看着箱子里的白骨,从他的脸上,可什么都瞧不出来。 元烁转着眼睛,看了看白骨,又看了看元极。片刻后,他小声道:“大哥,你认识这姑娘啊?” 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元极给了甲字卫一个眼色,他们立即将箱子重新盖上了。 转眼看向元烁,被盯着的人不由得直起脊背来。 “再有这种事,你就将公冶峥送来的所有东西都交给我,不许外传。回到营地之后,想办法让所有人都闭嘴,不许乱说议论此事。听到了么?”一字一句,听起来更像是什么死亡通牒。 倒是没想到元极会这种态度,元烁点了点头,“这都没问题。但我还是想知道,大哥你认识她?”指了指箱子,他真的很好奇。 这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死了有些年了。如果没死的话,那现在说不定也已经成年了。元极看起来又这么在意,莫不是什么旧情人之类的? 微微扬起入鬓的眉,元极什么都没说,但那个表情却说明一切。 元烁咂了咂嘴,“我多嘴,不问了。那这白骨,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带走。”元极告知,甲字卫也迅速的再次将箱子抬起来,然后捆绑在了一匹马的马背上,动作极其利落。 元烁无法,元极说要什么东西,他还真不敢争抢。 “那小栀知道么?”他接着问道。 “管好你自己的嘴,不然的话,我也不介意亲自动手帮你修理修理。”清淡的话语,却是极其慑人的威胁。 元烁立即把嘴唇严严实实的抿了起来,他不说了,也不问了。眼前这位的淫威,那真是光芒照万里,他无话可说。 元极随后便上马,甲字卫也迅速的跳上马背,带着那个箱子离开了官道。如同来时那般迅速,眨眼间只剩下几个点点了。 元烁双臂环胸,瞧着元极走远,心中疑惑更大。 一个女孩儿的白骨,让他这么在意,没准儿还真是他以前情人之类的。 而公冶峥抓住了这一点,特意把这白骨挖了出来送给秦栀,想破坏他们的感情和信任? 想了想,元烁觉得合情合理。倒是有一点没看出来,他这大哥居然四处留情。 没有回城,元极直接带着那个箱子到了河边。四下无人,河水流淌,能将一切都冲走。 甲字卫迅速的把箱子从马背上解下来放到了河边,打开箱子,开始往里面倒入烈酒。 浓烈的酒味儿随风飘荡,随后甲字卫拿出火折子,拔掉盖子,吹燃,手一松便扔进了箱子里。 烈酒易燃,眨眼间火苗就窜了起来,白骨燃烧,发出形容不出的声音,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来。 元极站在不远处双手负后看着,他的眉目极是淡漠,即便那跳跃的火苗也无法熏热。 很快的,整个箱子都燃烧了起来,里面的白骨自然也别想逃脱。 燃烧了有三刻钟,那整个箱子都逐渐变成了灰烬。 甲字卫用树枝挑拨观察了下,一切都变成了灰,没有任何的留存,然后动手,直接连带着河边的泥土,都推进了河水里。 它们顺着河水流走,可谓是丝毫不留,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元极若有似无的缓了面色,随后转身上马离开。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0、翻篇儿? 太阳偏西,整个山庄被这样的阳光笼罩着,看起来一屋一树都变得温柔起来了。 隔着不高的围墙,秦栀和乔姬站在那儿,正听着里头的人说话。 这围墙的里面就是那个给大夫辟出来的小院儿。这里面的大夫,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有着极大的名声。 但姿态最高的就要属太医了,他们身在太医院,为皇上以及各种达官贵人服务,心中的骄傲是掩也掩不住。 对于翎山天机甲的大夫,他们是隐隐瞧不起和看不上的。 在这围墙外头都能听得到他们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不屑哼声。不过,这些太医内部也并不和谐,能听得到他们互呛的声音。 乔姬摇头,前些日子她还觉得这大夫所言应该尽听,可是眼下瞧瞧他们这样子,忽然发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若是她得病了,又听到他们这样各不一的论调,没病死,也得烦死。 “走吧,别听他们乱说了,谁也不服谁,越听你会越头痛。”乔姬转身,这些大夫来自山南海北,派系不同,师承不同,互相看不上眼。 “走吧。”秦栀不由笑,这些老大夫从医几十年,每个都自认为自己经验十足。眼下,被一并招到这里来,与一些自认为比不上自己的同行做同一件事,心中自是不舒服。 两个人往花园的方向走,花园虽小,但足以好好的散步了。 “这么说来,世子爷是担心这胎儿有问题,所以最近的表现才如此奇怪和神秘。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完全是太紧张了。不说别人,就说我家中之事。父亲还在世时,整日与那些动物为伍,也需要用各种各样的药。那些药,不止能控制动物,对人来说也是有毒的。我母亲要帮忙,怀着我时也不曾休息过。按理说,怀胎十月,她吸入的应该更多吧。但我还不是好好的,虽不是绝顶聪明,但也是个正常健康的人。”乔姬微微摇头,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虽她不信任男人,但是元极这番表现,却也不得不说,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了。 “你说得对。凡事都有个概率问题,而且,这次若是不保住这个孩子,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从元极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对他来说,子嗣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一直活着,和他在一起。 乔姬一诧,看着秦栀,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世子爷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小栀,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的很好,运气也很好。”这是乔姬第一次夸赞男人,到底是日久见人心。如果即便这样,日后还会发生始乱终弃之事,乔姬觉得那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听乔姬夸人也是稀奇至极,秦栀看着她,不由轻笑,“世子爷做了这么多,得到了你的赞赏,也是值了。”秦栀还以为,这世间任何男人在乔姬看来都不如猪狗呢。 乔姬也笑,她倒是也没想到自己有夸赞男人的一天。 两个人围着花园转圈散步,太阳也缓缓地朝着西边坠落了下去。阳光消失在高高的房子后面,这里也凉爽了下来。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儿?这里温度虽是适宜,但到底是边关小城,物资匮乏。你现在不止需要静养,还需要保证食物的多样,在这里总是委屈了你。我昨天还想,你会不会回朱城王府去。但元二爷已经走了,我想你是不愿意回去。”在王府休养自然是最好的,要什么有什么。 “再说吧,这里挺好的。对了,林蕴是不是有自己的计划?你若是想跟着走的话,我不拦着。”慢行,秦栀一边看向她,轻声道。 闻言,乔姬顿了顿,“她的确是想回帝都,她那个便宜老爹像头公猪一样,只想着交配。那时和明珠郡主的婚事作废之后,他一直都在给茂世子挑人呢。这次回去,她大概就是想处理这件事。”若林蕴是个男人,那就无所谓了。但她不是男人,若真娶一个回来,那迟早得露馅。 “泰亲王要的无不就是身份罢了。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想得到一个身份还是很容易的。”秦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 乔姬反而笑了,“我本来就是江湖人,身份之类的,算了吧。” “林蕴本身也是江湖人啊,她现在不是冒充茂世子冒充的挺开心的么。”所以说,深入其中之后就会发现,那些让人仰望的身份,也根本不算什么。 “她那是上瘾了,做一个世子,总比跑江湖要好得多。”尤其在帝都,想巴结她的人数不胜数,她看起来很是享受这种待遇和生活。 “若是给我一个公主的身份,我也享受啊。”正常心理反应,能理解。 两个人说笑间,那个离开了一天的人终于出现了。 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树影之间,便让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看过去,秦栀随即弯起眉眼,似乎每次见到他第一眼时,她给出的都是如花般的笑脸儿。 乔姬转身离开,那边元极也走了过来,舒缓了眉目,他看起来也温和了许多。 “天色暗下来了,回去吧。”抬手,元极摸了摸她的脸,随后倾身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 眯起眼睛,秦栀笑出声,“追上元烁了?不知,世子爷有什么见解呀。” 站直身体,元极微微颌首,“自然追上了,马也一共四条腿而已,能跑得多快?见解,倒是有一些,你听么?”拨弄着她肩膀的发丝,他一边轻声问道。 “说说。”歪头看着他,秦栀笑眯眯的,想听听他的分析,同时也想分析分析他。 “白骨我看了,指不定能从哪儿挖出来的。上面没有涂抹有毒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用担心你会中招。已经就地掩埋了,无需再多虑。”元极说着,很是让人信服。 “原来你是去看有没有什么蹊跷。你现在是草木皆兵,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吓到你。不过确认过就好了,你也就能放心了。”几不可微的摇头,他想的真多。 无意间低头,秦栀一眼便看到了元极靴子上沾着的泥土。 “看来,你是亲自去监督掩埋的,这靴子上都是泥。这么爱干净的人,看你这样可是少见。走吧,回去清洗一下。”说着,秦栀抓住他的手,往回走。 元极垂眸看着牵着他的人,如此娇小,没有功夫,看起来弱的不得了。 不由想起第一次和她订婚时的情景来,其实他记住的不多,唯一记得就是她的头了。 缺少一大片头发不说,还结着痂,看起来不止丑,还很可怜。 谁又能想得到,几年过后,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回了小楼,元极便去换衣服了,秦栀靠坐在软榻上,回想着刚刚元极的表情。 他的表情没有问题,说的话和举动也正常,看来,这事儿可以翻篇了。 公冶峥这个不嫌事儿乱的东西,看来他自己的事儿还真是不忙,不然的话,哪还有心思给她捣乱。 很快的,元极换完了衣服,缓步从楼上走下来,那边侍女也立即将清茶奉了上来。 元极现在被她影响,喝茶也只喝清茶了,不添加任何其他的佐料。 “刚刚乔姬还问我呢,是一直在这儿休养,还是去别处?”看着他走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她也身子一歪,靠在了他身上。 元极抬起手臂揽住她,她缩在他怀里,软软的小小的一团。 “你想去哪儿?”用手指捋着她额头的发丝,元极一边问道。 “哪儿都行,只要你在我视线范围之内就行。我还记得见过不少,在妻子怀孕期间,男人就四处风流的事儿。所以啊,你在我眼前是最安全的。”懒散的说着,她一边盯着旁边小几上的清茶。自从知道怀孕就没喝过了,倒是想念那味道。 听到这种话,元极就笑了,笑声低低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好听的很。 “你都是从哪儿瞧见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别的不说,就是其他男人后院数个女人,还能风流胡闹到哪儿去?当然了,如泰亲王那种,就是个例外了。”她的脑子才是无比清奇。 眨了眨眼睛,秦栀微微扬了扬下颌,“那倒是,我忘了这茬儿了。”就这个世界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低头,元极蹭了蹭她的脑门儿,“什么时候把你见过的那些新奇的事儿讲给我听听,每次只说一点儿,真是让我愈发好奇了起来。” 闻言,秦栀眸子动了动,“好啊,那就找个山水皆宜的地方,我心情好了,就都告诉你。我的经历说起来可不简单,你别吓着了。” 元极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蹭她的额头,不管她说出什么来,他都能接受。 这种事情,在秦栀看来,已经属于灵异范畴了。她还真得好好的准备一下,不然很可能会吓到他。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1、靠谱和不靠谱 换个地方休养,元极的动作是极快的,这边有了决定,不出几日,萧四禾就过来了,说是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启程。 只不过,元极并没有第一时间动身,而是将那些大夫先运过去了。 “对你是无话可说,他们整日互看不顺眼,都觉得和对方共事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儿你还要把他们都带过去,看来是真的不嫌吵。”秦栀对元极是无话可说,好像不带一些大夫在身边,他就没有安全感似得。 “有争吵我才放心。只有一个大夫,就只能听他的见解。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经验再丰富,但也只是个人。多几个大夫在一起,经验各不相同,在他们的意见之中反而能寻到一条生机来。”这是元极的想法,虽然他们不服气于对方,但在他们的争论之中,他也抓住了许多的关键信息,眼下他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那些让他提心吊胆之事,也并非是没有办法应对,而且可以提前做预防。 看着他,秦栀点了点头,“佩服你,那这些麻烦事儿就交给世子爷了。我去准备准备,咱们赶紧启程。对了,乔姬和林蕴要去帝都,而这次,好像还是要处理茂世子的婚事。我就想啊,既然乔姬有心和林蕴发展下去,但她没个身份傍身吧,也总是有些难处。世子爷,这事儿不知你能不能帮忙?”突然想起这事儿来,秦栀问道。 元极眸子一转看向她,视线在她脸上过多的停留了一阵儿,“看来,你还挺支持?”这事儿在元极看来,总有那么几分伤风败俗。可秦栀一副看好的样子,他也不曾多说过什么。 眼下,林蕴成了茂世子,没人会揭穿她。这会儿,又要撮合乔姬跟她,看来是认真的。 “个人自由,我为什么不支持,她们在一起,又没碍着其他人什么事儿。你不会是,有偏见吧?”仰头看着他,秦栀微微皱眉问道。 元极立即摇头,“我没有偏见。你要给乔姬个身份,可以,很容易。” 转着眼睛盯着他,毫不怀疑,他此时此刻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他有偏见,她能看得出来。如他这种直男,有偏见也是正常的。但,偏见藏于心里,不发表出来就行了,大家都好过。 很快的,林蕴和乔姬也离开了。能带着乔姬一同离开,林蕴是十分高兴的。她就像个男人,追求的姑娘终于有了回应,她全身都在冒着开心的泡泡。 他们离开了,这山庄里也清净了下来,随后,萧四禾亲自整队,这就要出发了。 此次,不止有一辆经过特别布置的马车,还随行着六个侍女。 元极这种安排,秦栀也没有多说什么,按照他的想法尽情折腾,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些。 马车里被铺垫了几层,四周车壁也做了软包,这里面堪比床铺了。 进了马车,秦栀就笑了,她都觉得自己现在还能骑马,谁想到在元极眼里,她就成了玻璃人了,似乎一碰就碎似得。 “看来,这一路我都能睡觉了。”脱掉靴子,秦栀直接躺在了软垫上,还有一个枕头可以枕着,真是舒坦。 元极在她旁边坐下,动手打开窗子通风,又拿过一个薄毯来,盖在了她的腿上。 “你这防护做的真用心。”秦栀边笑边叹道。 元极看着她,又将薄毯往上扯了扯,“你现在不能生病,但所在的地方亦是要通风良好。” 发出刻意的唏嘘,秦栀随后道:“世子爷,你就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娘了么?”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元极顿了顿,随后猛地俯身,在她搁置在腹部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秦栀笑不可抑,被咬也不甚在意,反而勾住他的颈项,直接将他也拽着躺倒。 “来,陪大爷一起躺着,我自己一人很是无聊。”不能骑马吹风,和他一同躺在这里也是很不错的。 无法,元极倒是也听从她的,随她一同躺在了马车里。 很快的,队伍启程,速度不快,慢慢悠悠。 萧四禾在前开路,速度也是由他来控制的,无需元极吩咐,他就知这队伍得保持什么样的速度。这若是跑的太快,再颠簸了马车里的那一位,可就真得体会一番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边萧四禾是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却不知马车里那两个人不知何时都睡过去了。 秦栀慵懒,但凡躺下,她用不了多久就昏昏欲睡。身边的元极似乎是被她所影响,也跟着睡着了。 这一路行的慢,路遇驿站基本上就会停下,足足行了将近十天,才抵达翎山附近。 而这次,元极没打算带着秦栀回翎山,反而队伍进了距离翎山不足七八里路的小橡山。 距离这山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庄,中间隔着大片的田地,遥遥相望。 而这山中则是禁地,有人工设置的警告石碑矗立在山脚下,一条平缓的大道直通山上,证明这是私人禁地,外人是不能随便接近进入的。 “倒是没想到这山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是你的私宅么?”车窗打开着,属于山中的清新空气吹进来,秦栀看着外面的绿树,一边说道。 “这也是翎山的一部分,当年先帝秘密亲临天机甲,这山上的行宫就是在当年建造的。当时那行宫不大,之后几年又扩建了许多,现在就是个避暑养心之地。”元极坐在那儿岿然不动,看着她在自己身边爬来爬去,一边淡淡道。 “说起避暑,我又不禁想起南胡咱们住过的那个避暑之地了。当时都给人家弄坏了,你怎么赔偿的?”那南胡的行宫说起来倒是高端大气,若是放在大魏,随便一个有钱人家造出来的房子都比那豪华高端。 “这世上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事情么?”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了。、 “那倒是。想当年世子爷也是极其爱财。为了利益,都能做出出尔反尔不惜献身的事情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呢?”秦栀立即表示赞同,连他都能被利益所迷惑,更何况旁人。 又说起这事儿,元极哽了哽,随后伸手抓住她,将她扯到自己的腿上。 “再胡言乱语,小心挨打。”拍了拍她的腰臀,他起初的架势摆的是挺足的,看起来就像是要打人似得。 直接躺在了他腿上,秦栀点点头,“来吧,别客气。也让你的骨肉先见识见识,他这个家暴的爹有多丧心病狂,在他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下此狠手。” 无言以对,元极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这世上的道理都被她占了,如何也是争夺不来。 队伍顺着山间的路一直向上,道路不是直的,蜿蜒盘绕在山间似得,像一条长蛇。 然而,很明显路修成这样也是有讲究的,毕竟最初,这里是为了迎接先帝才开辟出来的,道路修成这游龙似得模样,也是为了取悦天子。 终于,队伍抵达了半山,这里被开凿了出来,修建了一座行宫。 而四周的树木依旧茂盛,长势旺盛,在山下根本就瞧不见这行宫的影子。如此隐秘,又像是画中才会有的景致,在这个地方修身养性,真是个绝好的主意。 马车缓缓的停下,元极拉着她从车上走了下去,所有人都在忙碌,好像皇上亲临了似得。 秦栀环视了一圈,随后转身看向山下,树木林立,郁郁葱葱,树干还经过了特意的修剪,好看的很。 “满意么?”瞧着她的脸,元极问道。 “不错,这地儿好。空气好不说,还很清净。这才是行宫嘛,南胡那个所谓的避暑行宫,简直就和窝棚差不多。也难怪,为了钱,他们什么不合礼仪的事情都做。”点头,秦栀很满意,这地儿真是不错。 “喜欢就好,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上午,进去歇着吧。这里面,他们应该已经收拾完了。”拉着她的手,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不愧是为皇上准备的地方,处处皆是精美,虽不如皇宫,每个摆件都价值连城,但也都是精品。 而且,这里保留了许多先帝的喜爱之物。先帝的审美秦栀很喜欢,皆是那种素净淡雅的,看起来赏心悦目。没那么花哨,素雅的让人心里畅快。 走上二楼,之前先帝住过的房间他们是定然不能住的,不过,其他的房间也一样是按照先帝的喜好布置的。 走进房间,顺着敞开的窗子就能瞧得见外面种植的栀子,虽还没开花呢,但瞧着也无比清新。 在窗口停下,秦栀俯身往下看,一大片的栀子,真是好看。 “先帝喜欢栀子花。”这先帝的品性,秦栀觉得自己大致摸索清楚了。 “嗯,先帝不喜雍容华贵之物,素雅简洁,是先帝的最爱。”元极查看了一下这房间,收拾的他很满意。 “真是可惜,没有见过先帝。”只是在画像上看到过,可到底是画像,不生动。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先帝说的?”走过来,元极抬手把她肩头的发丝撩到一侧,问道。 “我的喜好和先帝很相似,觉得少见罢了。”纵观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这么多人,鲜少有喜欢这些寡淡之物的,因为看起来不喜庆。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不管是什么,他都能想法子弄来。 “要你。”不假思索,她笑道。 元极眸子动了动,随后便弯起了薄唇,两指捏住她的耳朵,他微微俯身欺近她,视线反而定在了她的红唇上,“给你。” “少胡思乱想,别打我嘴的主意。再有两次,我的喉咙很可能被戳坏,我失声了怎么办?”用手指戳他的胸口,她一边拒绝道。 “不会的,我轻一点儿。”贴近她耳朵,元极小声的说着, “白日宣淫,小心外面的人集体在背后骂你。”脸颊微红,秦栀盯着他,这人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这厮不止体力超强,而且整日想法特别多。 她有了身孕,他的确是老实了许多。其实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为难了他。 “谁敢乱说,那舌头是不想要了。”说着,元极伸出一只手,直接将窗子关上了。 随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径直的朝着大床走了过去。 时近傍晚,行宫的灯都亮了起来。山里的夜晚好像来的特别早,灯火亮起来,行宫四周又点燃了驱蚊虫的草药,烟气袅袅,又不呛人,看起来倒好像是仙境一般。 房间的窗子再次被打开,过了片刻,秦栀的身影才出现。 挽好的长发散落了下来,包裹着她的小脸儿,看起来有些红红的,好像很热似得。 抬手扇了扇风,下一刻,一杯水就从旁边递了过来。秦栀斜眼扫了一下,哼了一声,接过,缓缓的吞咽。 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元极眉目含笑的看着她,看起来心情是极其的好。 用眼角的余光就瞥的见他带笑的脸,不由哼了一声,“你是卖笑的么?一直在笑什么。” 闻言,元极果然敛了笑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还在心情不好么?” “没有。诶,天字卫过来了,背着包裹,想来又是一包密信。你赶紧去处理吧,不要待在这里碍我的眼。”挥手让他赶紧走,秦栀一副不想见他的样子。 元极起身,蓦地倾身歪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去就回,一会儿陪你用晚膳。” “没关系,别着急。”别急着回来,她现在想静静。 元极什么都没说,眉眼载着笑便离开了。 往楼下看,天字卫已经进入了行宫的大门,也不知这次送来了什么密信。她有一阵子没帮忙处理过了,四处的最新进展是什么也不清楚。 说起来呢,好像无事可做,也蓦地觉得挺无聊的。 说起修身养性呢,但何又不是另一种憋屈吧啦呢。大概是她修行不够,暂时来说,没有体会到修身养性的好处。 不过呢,如果给她一些书来看的话,她倒是能坐得住。 侍女上来,燃了灯火,这房间也更亮了。 秦栀在房间里转了转,将这房间里的装饰摆件之类的都瞧了瞧,颜色素净,没有多余的点缀,十分合她的心。 不过片刻,侍女们又出现了,这次可是送晚膳来的。 秦栀的菜谱是经过太医特别定制的,即便是晚膳,也很是丰盛,但都很清淡。 站在桌边看着侍女摆放菜品,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看着还不错。 侍女们摆放好了,便站在一边,秦栀坐下,同时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在这儿伺候。” “是。”侍女们退下,不过也没离开太远,就在门口候着。 没过一会儿,元极便回来了,秦栀看过去,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和他离开时,可不太一样。 净了手,元极走过来,看了看菜色,他几不可微的摇头,“我没必要与你吃一样的饭菜。”明明是给孕妇吃的,他却也一样跟着吃,总觉得不对劲儿似得。 “都是五谷杂粮,进了肚子里经过消化也会变成粪便,你哪儿那么多的介意,赶紧吃吧。”将玉箸递给他,秦栀轻哼道。 “好吧,我不说了,你也别再说一些影响食欲的话了。”元极算是怕了她了,在吃饭的时候说粪便,真是百无禁忌。 “看你一副深思熟虑不得其解的样子,是不是这次天字卫又带来了什么让你不顺心的消息了?”猜他的想法,不熟悉他时肯定觉得很难很难。但如今了解了他,其实很容易。 看向她,元极想了想,随后几不可微的颌首,“没错。” “说来听听。”看他也不是不想说的样子。 “是西棠送来的消息,公冶峥开始行动了,大月宫已经被他清洗干净了。而且,从大越族的祖家发迹之地,大越族人汇聚,三分之一的西棠疆土都被大越族占领了。”看着她,元极一边说道。 缓缓的眨眼,秦栀倒是几分意外,短短时间内,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动作。 “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看来,公冶峥真是有做皇帝的心思。 “他若做了皇帝,边关怕是没有清净之时了。”元极担心的是这个,公冶峥的心思太难猜测了,与疯狗无异。 听他这样说,秦栀其实是不太同意的。不过,又不好反驳他,听她说别人的优点,他怕是会不高兴。 公冶峥想做皇帝,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的心态吧。拥有大越族的血统,就被当成了异类,看似有着尊贵的身份,但还被自己的亲爹防着。 换做是谁,都会心情不佳的。 其实隐隐的,秦栀倒是希望公冶峥能成功。他那个样子,真做了皇帝,靠谱和不靠谱的可能各有五成。她还真想看看,他会做个什么样的皇帝。+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2、被刺激到了? 无人打扰的时间,过得倒是很快,除了天字卫和甲字卫会出入这里之外,其他的外人一律没有出现过。 最炎热的夏季要过去了,这小橡山里也凉快了下来,而侍女们也轻松了许多,因为她们终于不用再来回忙碌的搬运冰块降温了。 行宫东侧的阁楼飞檐走角,窗子开着,迎接着从外面吹进来的徐徐清风,躺在里面的人被清风熏得也要醉了似得。 摇椅轻轻的晃悠着,秦栀的确是昏昏欲睡,太清净了,而元极又不让她看太久的书。所以,她现在好像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 身上的衣裙换了宽松的,这就是当时元烁送去的布料,穿在身上的确是舒服。 腹部,已经明显凸起,这个小家伙的长势是不错的。 不过,元极的担心却始终未见消减,那些一同被留在这里的大夫每日给她请脉。胎儿是否有问题他们还是没有定论,但胎儿长势是正常的,暂时来看,孩子有问题的可能性又降下来了不少。 这些都影响不到秦栀,眼下大概真的是因为怀孕影响了她身体的内分泌激素平衡,她多疑的性格倒是被抹平了一般。 她现在的自信不是往日能语,深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且较之其他的孩子都要正常。 这种莫名的自信让元极无言以对,不能反驳或是怀疑她,但瞧着她的性子与往时不同,却又不禁让他觉得很好笑。 明明她就不是那种盲目自信的人,任何事情都要在自己的脑子里过滤七八遍以上才会做决定。 眼下,她好像都忘记来回重复思考了,对自己肚子里那个家伙,不止自信,母性的光辉简直刺眼。 脚下无声的进入阁楼,一眼看到的便是在摇椅上睡着的人,侍女立在她身边两侧,但凡元极不在,她们都是寸步不离。不管有什么事情,她们是坚决不会离开半步,要确保时时刻刻秦栀都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元极走进来,他虽是没有说话,但侍女也十分清楚他的脾性,悄无声息的退出阁楼,在门口候着。 走到摇椅边,元极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坐在这里,正好平视她的腹部。 宽松的衣裙下,她的腹部明显凸起,让人不由得想摸一摸。 元极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缓缓的伸手。修长的手小心的罩在她的腹部上,感受到的,就是紧实,好像肚皮之下的那个小家伙特别的结实,还在肚子里,就练出了满身肌肉似得。 隔着衣料轻轻地抚摸着,不自觉间,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前几天,他倒是感觉到一次这小家伙在动弹,那种感觉初始时有些让人不安,也是那时候开始,元极才承认,这家伙是活的。 但那之后,他再也没摸到过这小家伙动弹。如今,更是一片平和,好像秦栀在睡觉,这小家伙也在睡觉。 轻轻地抚着,用手指感受秦栀肚子的硬度,一边注视着,隐隐的倒是期盼着肚皮下的家伙能再动一动。 “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他能理你?如果这个时候你能多多的讨好讨好他,没准儿他就理你了。”那个睡着的人醒来,已经注视了他有一会儿了。他的样子的确是较之往时要合格了许多,像个父亲的样子了。 抬眼看向她,元极的手也全部的覆在了她的肚皮上,刚刚担心会吵醒她,所以没用太大的力气。 “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他呢。”元极淡淡的回了一句,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并不一致。 不由笑出声来,秦栀抓住他覆在自己腹部的手,“成,那你就等着他到时讨好你。你就做你的老太爷,看不顺眼就打一顿。” “不做错事,我为什么要打他?你才是胡言乱语。我看,闲来无事打你一顿倒是真的。”摸着她的肚子,元极淡淡道。 “依我看,你是最近火气太大,看谁都想打一顿。”用眼睛瞄着他,逐寸向下,最后落在了他的下半身,她的意思很是明显了。 扬起入鬓的眉,元极的手从她的腹部开始向上游移,一点点的爬上了那突出的部分,一手掌握。 “提议很好。”微微颌首,元极明显表示同意。 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咸猪手,秦栀抬手扒拉下去,“耍流氓呢。” “你就没觉得,自己丰腴了许多么?”身体倒是还好,某些地方,丰腴的明显。 闻言,秦栀蓦地抬起双臂圈住自己的胸前,“说你是流氓,你还真不客气,关注点太奇怪了。” “你浑身上下,哪处我都掌握的清楚。如今,有了变化,我会关注到不是很正常么?”视线定在她的胸前,元极一边淡淡道,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赤裸裸,好了,怕了你了。这应该是正常的,怀孕之后身体激素有变化,所以,外表也会有变化。”秦栀收紧了双臂,好像要将自己藏起来。 看她那动作,元极不由得笑,随后抬手拉开她的手,“别遮挡着,这样很好。” “你别笑,特别像变态。”微微蹙眉,秦栀伸出一只手来,盖住他的脸,也借机挡住他的笑脸。 抓住她的手,元极敛了面上的笑意,不过,却并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笑以及满意之色。 “我看近些日子天字卫走动的很勤,你又三不五时的去见他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定夺处理?”看着他,秦栀一边问道。这几个月一直陪着她在这里,瞧他这面容都滋润了不少,她在养胎,弄得他好像也在养胎似得。 “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处理。”捏着她的手指,元极轻声道。 “若是需要你去亲自处理,你就去吧。陪了我数个月了,若是还一直陪着,肯定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你的。”而且这里距离翎山这么近,自从到了这行宫之后他却从未去过。他的行为是任性,心里如何想,便要如何做,他人的意见对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但,终究是不能太任性了,否则那不成了笑话了。 “说起来,过些日子,我的确要出去一趟。不过放心,很快就会回来。”他的确是要出去一趟,在这里时间太久了。这么多年,他很少在一个地方待很久,这还是第一次。 “好。你去吧,不用着急的回来,反正我就在这儿,又丢不了。你呢,注意安全就行了。囫囵个儿的离开,囫囵个儿的回来。”这就成了。 起身,元极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听你的。走吧,该用膳了。” 没过几日,元极便在一早离开了。秦栀醒来时,身边的人不知走了多时了。薄被被他缠在了身上,他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像她自己缠上的似得。 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秦栀深吸口气,虽说天儿凉了,但这被子缠在身上,还是觉得有些热。 下床,侍女开始服侍,穿衣洗脸的,她们都代劳,惹得她现在想要运动只能靠在行宫外头转圈走动。 “你们一会儿去楼下将世子爷平日处理完之后没分下去的那些密信给我拿上来。”被服侍擦手,秦栀一边说道。 “世子妃,世子爷临走时吩咐过,不让世子妃看太久的书。”侍女说道,她们可是极其听从元极的命令。 “我又不是要一直盯着看,看一会儿。不然的话,你们就在旁边数着时间。到了半个时辰,你们就通知我,我肯定不看了。”这样总行了吧。 侍女们对视一眼,无法,只得答应。 这些小监控,元极这厮离开了不说,他的眼线却是安置的妙,简直是无处不在。 用过早膳,侍女也将那些密信给拿了上来,都是元极处理过的,没有信封封着,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 靠坐在窗边,秦栀拿起那些信来看,这些没有重新分下去的,大部分都是从吴国和西棠送回来的,报备的是那两国的最新情况。 吴国还是那样,玄衡阁内部的势力分崩离析,柴文烈之前整合的那些人,如今被抢夺的分成了无数个势力,乱成了一锅粥。 而西棠,就更乱了,这西棠南北居然都打起来了很多次。 而且很明显的,公冶峥的势力是强大的,他多年的经营,以及这会儿下定决心的强硬手段,使得他是长驱直入,基本上没吃什么亏。 他拥有大越族的血脉,所以,所有西棠中大越族人,皆以他马首是瞻。他拥有大越族人作为后力,的确是无往不利啊。 现在西棠被分成了南北,南部已被公冶峥收入囊中,北方虽还没有落到公冶峥的手里,但那老皇帝已经被此事乱了心神。本就年纪大,如今更是心力交瘁。所幸他还有几个儿子较为英勇可用,眼下与公冶峥能斗上一斗。 但情况很明显,若是公冶峥一心要跟他们过不去,北部迟早得被拖垮了不可。 想想公冶峥想要翻覆西棠天下的样子,秦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本就阴晴不定,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目的而长久布局的人,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 如果他心情好的话,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忽然的不折腾了。但也难保心情不好,不死不休,他实在太难猜了。 看着那些密信,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到了,然后,侍女就准时的来提醒她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手里的密信就被拿走了,她们连带着将所有的密信都收走了,像防贼一样。 无言以对,秦栀无法,只得下楼,去外面转圈散步,权当运动了。 这般过了几天,元极仍旧没有回来。当初秦栀还说,让他别着急,如今瞧着,他好像真不着急了,一去就不回来了。 大概过去了十天,这小橡山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更像是在给大地洗澡似得,那声音也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沐浴完毕,秦栀由侍女扶着回了房间,坐在床边,侍女跪在床边给她捏脚。精油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脚因为被捏的发热,那些精油好像都渗透进去了。 另有一个侍女在给她擦拭头发,她们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给她弄疼了。 “听着这雨声,倒是让人不由得想出去淋一淋雨了。这种程度的雨正好,淋在身上很是舒服。”微微闭着眼睛,感受她们轻柔适度的服侍,秦栀一边听着外面的雨声,淡淡道。 “世子妃,你可不能淋雨。大夫可说过,世子妃是不能生病的,所以一定得严防。而且,若是被世子爷知道了,奴婢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侍女们立即接口,显然很担心秦栀会冲出去,毕竟她们又不能强硬的把秦栀扣在这里。 听她们这担心的口气,秦栀不由笑,“放心吧,我就是说说,不会跑出去淋雨的。”真是元极的好监控,还兼职了小喇叭的功能。 侍女们也都松了口气的样子,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使眼色,那个就立即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隔绝雨声,免得秦栀听得心动。 她们的动作秦栀都知道,不由无声的笑,虽是像监控一样,但也挺可爱的。 全身的保养完毕,秦栀也躺在了床上,呼吸之间都是那精油淡淡的香味儿。元极是不懂这些,但这几个月来他可是学的特别多,孕期的保养,他琢磨透彻,也专门派人去帝都带回来了宫中娘娘们专用的保养品。 凸起的腹部上也在每日涂抹,为的是预防长妊娠纹。 不过,对于秦栀来说,每日这种按摩倒是极为舒服的,全身放松,她夜晚睡觉也特别好。 床幔被放下,她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全身放松,很快就迷糊了起来。 侍女也退到了门口去,静悄悄的,只有外面淅淅刷刷的雨声。 也不知过去多久,秦栀被一些声响吵醒,裹在被子里,不愿睁开眼睛,就把脖子缩进被子里,隔绝外面的声响。 再次迷糊过去,但感觉只是一瞬,就感觉到有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那呼吸声吹在耳朵边,她也睁开了眼睛。 费力的扭过身体,便瞧见了熟悉的脸,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两颗黑色的宝石。 看见了他,秦栀也蓦地笑了起来,“回来了。” “嗯,睡吧。”元极抬手扣住她的头,一边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看着他,秦栀的视线也逐渐清明,“你回来之后,还特意去洗漱了一番,香喷喷的。”下巴上很干净,显然胡渣刚刚刮过。 “香喷喷的是你,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做梦时都是你身上的气味儿。”凑在她脸颊旁,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儿,好闻的很。 “还算有良心。告诉你不用着急回来,还真就不着急了。”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搭在他的身上,无意间觉得他好像身体有些僵硬。 元极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被子,抬手将她搂入怀中,用手顺着她的长发,“听你的话,你说不着急,我就不着急。” “哼。”哼了一声,秦栀也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手掌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抚摸,这手感却有点不对劲儿。 抚摸着,秦栀的手指力道也加重。 元极反手抓住她的手,“睡吧,别摸了。我本就有些上火,你这么摸下去,我可难保会控制不住自己。” “少胡说八道,你这后背隔着衣服好像缠了纱布,你受伤了。”说着,秦栀坐起身,撩开散乱的长发,然后动手扯开他的衣服。 元极不敢用力阻挡她,自己的衣服很快就被她拉扯开了。 腰间,果然是缠着纱布,前面倒是一层,看起来是做固定用的。但后面则垫了几层,为的是遮盖住伤处,也是让撒的药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说吧,怎么回事儿?”俯身查看他后背的伤处,秦栀一边问道,语气自然不怎么样。出去一趟,就带着伤回来的,让她不由得又想起天机甲前几个掌管人的下场。 任她查看,元极就那么侧躺在那儿,瞧着倒是几分勾人。 “小伤而已,我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你就别忧心了。”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查看,不然一会儿这纱布都得被她掀开。 “回答的不对,我是问你怎么造成的?具体来说就是,谁做的?”他这个回答问题的态度不好。 “刺客又不会自报家门,暂时还不清楚。”元极保持着那个撩人的姿势不变,回答的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秦栀盯着他,“虽说一孕傻三年,但是我是个例外。吴国玄衡阁现在各自争抢,根本没空搭理我们这边,恐怕现在玄衡阁在咱们大魏的据点都乱成一团了吧?做这事儿的,有七成的可能是大月宫。但明明公冶峥现在自顾不暇,却有心思在你这边动手脚,难不成,是你没闲着,先给他捣乱的?”这样就很有可能了,公冶峥这是蓄意报复。 “是,你真聪明,什么都难不住你。睡吧,我不知疼痛,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小伤并不耽误我休息。”拽着她躺下,元极看起来并不在意。 只不过,公冶峥派人在大魏活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好像忽然之间被什么事情刺激了,不止派大月宫的人在大魏行事乖张,还在边关闹事。秦栀不知道的是,现在大魏与西棠的边界处,兵马囤积,一副随时都会开战的架势。 大越族人的勇猛与蓄势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他们在西棠看起来被打压了百多年,但,一旦反击起来,让整个西棠都乱套了。 不过,元极可以保证的是,他并没有去主动算计公冶峥,因为秦栀有孕的事情,一时之间他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秦栀的身上。 元极敢断定,公冶峥就是被刺激到了,不然不会如此没有章法。西棠内乱之事他还没有弄明白,就又在边关发疯,这是极其不明智的,但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似得。 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性,但唯独公冶峥,他真的让人看不透,没有章法,没有逻辑。 “公冶峥现在应该很忙,大概连觉都没法儿睡。你呢,就别再搭理他了。其实,我觉得如果能和平相处的话,还是不错的。你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让人不免提心吊胆的。”闭着眼睛,秦栀说道。 “和平?哪有那么容易。兴许,你想和平,但他人并不想。你也说过,人的欲望和野心,是填不满的。”抵着她的额头,元极轻声说着。和平?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两个字,仅存在于书本和人的嘴里。、 就如公冶峥这忽然之间的发疯之举,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推测他。 听他这样说,秦栀也不由觉得几许无奈,生在这个世界,就得面对这一切。 可不由得想到肚子里的小东西,秦栀却忽然觉得,还是能为和平拼一拼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4、只盼平安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虽然太阳还没从天上跳出来,不过倒是依稀的能透过云彩瞧见它的轮廓。乍一看像个姑娘似得,含羞带臊,半遮半掩。 早膳被送来,秦栀和元极也起床了。 有元极在,倒是让侍女轻松了许多,因为帮忙穿衣服这种事情,元极就都做了。 穿好了衣服,秦栀边擦手便看着他穿衣服,“你先别穿了,我看药也一并送来了,我给你换药之后你再穿衣服吧。” 看向她,元极当真听话的将已经穿在身上的衣服脱了下去。 把放着药膏和纱布的托盘拿过来,秦栀要他背对着自己,然后动手解开了他身上缠着的纱布。 一层一层的解下来,果然瞧清楚了他后背的伤口。很小,但是瞧着模样很深,不像是刀剑伤,更像是什么细小的暗器。 “这是什么伤?”用手指轻轻地按压伤处周围,不过元极没什么反应,他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痛。 “暗器。”果然,的确是暗器。 “你没躲过,那么就说明当时暗器如下雨一样。天罗地网,你能只被一支暗器击中,这就证明世子爷还是老当益壮,反应很快。”给他涂药,秦栀一边笑道。 老这个字,绝对是元极的大忌,回头看了她一眼,“重说一次。” 抿唇笑,秦栀盯着他不善的面孔,然后点头,“世子爷是年轻力壮,身轻如燕。下雨一样的暗器之中,只中了一招,真是让我佩服。” 元极几不可微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驻颜汤还是有效果的,近两年,我应当没有什么变化才是。” “是,没有变化,依旧如此俊美。”秦栀附和,他果然高兴了。 轻笑,秦栀涂抹好了药膏,然后拿过纱布,缠绕在他的腰间。 他的腰窄瘦,但是却十分的结实,用手触碰之下,硬邦邦的,好想碰到了什么石头似得。 系好了纱布,秦栀动手拍了拍他的腰侧,“驻颜汤是有效的,看世子爷的身板。”手覆在他背肌上,线条分明,手感超级无敌好。 享受着她的抚摸和夸赞,元极还是很高兴的,“即便受伤了,也很好看是不是?” “好看。”秦栀笑不可抑,他这讨夸赞的样子,还真是有意思极了,像小孩子。 帮他穿上衣服,他看起来很是挺拔,三十岁了吧,可是瞧着也不像三十的样子。 抬起手臂,元极圈住她的肩背,带着她往餐桌的方向走过去。 “今日想做什么?”让她坐下,元极才问道。 “又不能看书,咱俩就去溜达溜达吧。顺着这行宫的路一直往下走,走到山下,看看农田,然后再走回来。”这样一折腾的话,一天也就过去了。 “路太长了,不行。最多可以走到通往山下的第一个哨岗,然后便回来。”元极只能纵容于此。 “好吧,听从世子爷的,你说如何便如何。现在我的腿不是我的腿,我的眼睛也不是我的眼睛,都是世子爷说了算。”拿着玉箸,秦栀歪头看着他,一边叹道。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如此甚好。”她这个态度,他很满意。 养胎的日子,好像一层不变,每日做的,都和往时差不多。不过,却也每天都不同。变化最大的,就是她的肚子了,日日变大。 如今,秦栀只要低头瞧着自己的肚子,就觉得好像是扣了一口锅在上头似得。只不过,这口锅里面有个活物,不时的动弹几下。 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秦栀不知道,也从没过问。元极应当是清楚的,因为有一段时间天字卫走动的特别频繁,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信息递交给元极。 只不过,从元极的脸上什么都瞧不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说过一个字。 而且,但凡他处理过的密信都被送走了,没有再给秦栀翻看的机会。 不过呢,秦栀也不计较,他不想让她看,她就不看,也免得影响了心情。 事实上,秦栀选择不看是正确的,几个月之中,大魏与西棠的边关的确是发生了战事。 西棠内部南北战事在继续,打的人仰马翻不说,百姓也受了牵累。 但即便如此,公冶峥似乎根本不在意,继续打不说,还在和大魏碰撞。 大魏边关的兵马那是无比的强壮,这么多年来,演练兵马从未懈怠过,又岂能让西棠占了便宜。 打了许多场,大战小战的,闹腾的不得安生。 如今算起来,两国之间闹腾已有将近四个月,而冬天来到,新年也更近了。 西棠内部现在是乱成了一团,即便夺权争位,这般折腾也不合常理。因为届时即便想要的到手了,却是破烂不堪。 但,公冶峥很明显并不在乎,他只听凭自己的心情。但,他的心情实在难料,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边关的将士因为西棠这如同疯狗似得行为很头疼,时时刻刻都在加紧防守,免得他们又突然生事。其实西棠根本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而且每次战事过后,他们的损失都很多。 边关那里的消息元极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所以,他也在调动天机甲潜入西棠。 但无奈之处就在这里,元极下手一向不留情面,若说逼人太甚也不过分。可是,就是这样,公冶峥似乎也满不在乎,好像即便西棠被祸害的满目疮痍,他也乐见其成似得。 元极就犹如将所有的刀都插在了棉花上,得不到任何胜利之后的喜悦,因为敌人太奇葩。 因为天凉了些,所以这行宫之内也燃起了炭炉,温度适宜,即便开着窗子通风,屋子里的人也不会觉得冷。 秦栀行动不便,因为肚子沉重,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从未做过什么体力劳动。这也算是第一次日夜负重,让她感觉疲劳不已。 有时,半夜正睡着呢,忽然之间小腿抽筋,折腾的元极起床给她按摩腿,锻炼的手法纯熟,像专业人士似得。 按照时间来计算,还有两个多月,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要出来了。秦栀计算着日子,认为这是最后的一段时间,虽说身体不适,但也能坚持。她倒是不想如元莯那样,最终早产,对于脆弱的孩子来说,是极大的损害。就如大夫所说,这个时候,孩子在腹中多待一天,都益处多多。 不过,即便还有些日子呢,那些需要的人手都从帝都过来了。都是从内务局之中挑出来的经验最丰富的,元卫亲自下旨,没有一个是废人。 除此之外,朱城那里王妃也派人过来了,经验丰富的嬷嬷,还有很多的婴孩用品,足以见得王妃的用心。 行宫的天气对于秦栀来说算是正好适宜,披着披风在行宫外走动,一堆侍女跟在身边,但凡元极不在,她就像领着一堆小跟班的大姐大似得。 远远地,便瞧见天字卫从大路的方向快速的过来了,瞅着好像脚不沾地似得,直接就进了行宫。 这些日子,这些天字卫就是如此,匆匆忙忙,好像急的屁股着火。 又转了几圈,秦栀才回去,走进一楼,便瞧见天字卫站在元极对面,而元极正在看密信。 朝着他走过去,秦栀一边轻叹,“又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希望这次不需要世子爷出马,在这里最安全。”如果公冶峥是存心发疯,和任何人都过不去的话,他肯定还会专门派出一队人来刺杀元极。他若出去,肯定还会遭到那样的伏击和刺杀。 反而,待在这儿极为清净,那些四处伺机动手脚的,有天机甲的鹰机在追踪清剿。 即便再多的杀手,也早晚有清剿完的那一天。 看向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我不会出去的,放心吧。” 在他身边坐下,秦栀身子一歪靠在了他身上,无意间一瞥,却瞧见他手中拿着的密信上,出现了元烁的名字。 微微皱眉,随后伸手将他手里的密信夺了过来。元极想要阻止,但她瞥了他一眼,他最后也只得叹口气。 视线在信纸上快速掠过,她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看来,公冶峥是真不想要个完整的国家。他大概是有收破烂的喜好,把西棠闹得人仰马翻,即便最后他登临大位,面对如此破落的一摊子,他即便找到这世上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好这渔网一样的国家。” 元极看着她,没有接话。 “只不过,元烁这次任主将,会不会草率了些?他虽然在军中多年,但实战经验并不多。我担心,他会吃亏。”看到元烁任主将对抗西棠,秦栀免不了担心。元烁是什么性子她清楚,虽是功夫不错,而且绝不胆小怕事,但经验不足。 “你还真是担心他。”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元烁统领兵马,也没出什么事儿。 而且,元霖宗也担心元烁会不敌,所以亲自去军中走了一趟,辅佐了他一段时间。 “你别用那种语气说话,在你看来他是个成年人,但我觉得他心性就是个小孩儿,还是不成熟。像世子爷这个年纪的时候,他才能成熟。我担心他会急功好利,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会伤了自己。”放下信,秦栀忧心不减。尤其是那时公冶峥还将一具白骨送到元烁那里,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才是想的太多,他都娶妻,可以生子了,算什么小孩儿?你放心吧,他身边的那些谋士又不是傻子,自会提醒他。”话落,元极抬手将密信收走。 看着他,秦栀摇了摇头,“你以为他会听那些谋士的?那时我们在军营,除了我的话,每次听到那些谋士在他耳朵边儿唠叨,他就直翻白眼儿。谋士在一边说,他在一边小声的嘀咕骂人。他会的那些脏话,都是那个时候发明创造的。他只是在看见你的时候害怕,其他人他可不怕。连父亲也一样,大概是被父亲揍得皮实了,不管多大的事儿,反正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板子,他都无所谓。”说起元烁,秦栀可是了解着呢。是真的担心他会出事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还那么年轻。 元极歪头看着她,随后缓缓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等你肚子里的那个家伙出来后,你会不会也这么宠溺?”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元烁根本不是孩子她都如此纵容,若自己的孩子,不知得娇惯成什么样儿。 “这个嘛,再说。有句话说得好,因材施教。个性不同,教育方法自然也不同。元烁是满身刺,得顺着毛才行。不过,如果孩子个性像你,那就可能要挨揍了。”盯着他,秦栀倒是一时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现在想的是,如何能给肚子里的孩子带来一个和平的环境,让他安安全全的长大。 元极哼了一声,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属你最有理。元烁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他又不是傻子。再说,这几个月来他都在边关,没受过伤,也没吃过亏,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把腿抬上来,我看看。”话落,元极俯身,将她的两条腿搬上来。 动手把她的靴子脱掉,对面的天字卫也转身离开了。 脱掉靴子,挽起裤腿,她的两条小腿露出来,有些微肿,所以看起来胖胖的。 揉捏着她的腿,元极一边示意侍女将炭炉端过来,烘烤着,总能暖和一些。 秦栀倚靠在那儿,享受着元极的服侍,他手劲儿正好,捏的也极为舒服。 心中想着元烁在边关之事,总是不太放心。 只不过,公冶峥的此等发疯之举,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左右他的想法,必然会有个引子才是。可引子究竟是什么呢?他的所做连接起来,好像一点关联都没有。 视线从元极的身上落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以这个视角来看,真的是很引人瞩目啊。 抬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 蓦地,秦栀却觉得肚子抽痛了一下,她的眉头也跟着一抽。 不由得想起元莯早产时的事情来,她心下一震,希望自己不会也那么倒霉。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5、非常之人 肚子无故的抽痛,虽是不频繁,但在秦栀告诉了元极之后,她便被禁止出行了。 本以为能躲过像元莯那样最后在床上养胎不能下地的情况,但谁想到最后还是这样。尽管大夫说并没有大碍,可以下地走动,但元极不同意。 她的肚子在他看起来真的很吓人,她原本多纤细,如今这肚子坠在她身上,她带着如此大的肚子,看着就十分吃力。 如今,她又感觉肚子会抽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说元莯那时的情况元极不是非常了解,但这段时间,关于各种孕妇的情况他可没少看。天机甲搜集来的消息十分丰富完全,各种各样的情况,元极都见识过了。 所以,现在真的不能掉以轻心,即便看她躺在床上很难受的样子。可为了她的性命,必须如此。 秦栀无奈,既然非要让她躺在床上,极其无聊,所以她提出要知道元烁在边关的情况。天字卫送来的关于边关的密信,她都要看。 其他的事情她不理,可因为有元烁,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只要她听话,元极便也同意了,再有密信送来,就第一时间给她看。 不过密信不能时时送来,元极就就给她读书听,专门挑拣那些民间趣事,听起来会让人心情好的。 一看元极就从未做过这种事,听他念故事一点乐子都没有,不过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蛮好笑。最后从听故事,变成了欣赏元极,躺在床上倒也不觉难受了。 如此躺了几天,每天早晚在屋子里走动两圈,然后再回到床上,如此是元极最大的宽限了,秦栀觉得应该感恩戴德了。 很快的,关于边关的密信再次送来,几天的时间,大魏与西棠又打了几场。虽说不算什么较大的战斗,但这几次都是元烁带兵去迎战的。 战况不错,西棠那些一拨一拨的兵马难缠的像狗皮膏药,明知人数相差悬殊,却非要往上贴。 看到元烁没有受伤,秦栀倒是也放心了,这小子功夫是不错,打小就练,从不懈怠。 而如今,秦栀也希望他能够一直正常发挥,不要受伤。 “元烁无事,你就放心了吧。”将她手里的信拿走,元极一边淡淡道。 “元烁无事我自然放心,但还是分析不出来公冶峥的心理。纵观与他相识到现在,几乎他每次出现在我面前好像都不一样。虽然说人都是会变得,但他到底每日都在经历些什么,才会导致有这么大的变化?我真的挺好奇的。”以专业视角来看,公冶峥真的很值得分析研究。 “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过一疯狗,有什么可好奇的?”元极微微皱眉,说起公冶峥,秦栀就一副不解又感兴趣的样子,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转眼看向他,秦栀蓦地一笑,刻意的带着几许谄媚,娇俏可爱。 、“单纯的好奇而已,你别生气。好吧,那我就不好奇了。天色已晚,我要努力睡觉了。”说着,她伸手将被子扯上来盖住自己。现在唯一能让时间过的快的方法就是,睡觉。 元极帮她整理被子,随后起身,将多余的琉灯熄了,这房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走到窗边,他抬手扣住半开的窗子,看向窗外,黑夜漫漫。这里是宁静,但边关却不然,还有西棠,更是乱成了一团。 西棠之内,南部大军逐日向北挥进,不过在距离西棠皇都二十里地之外的西月关时却连日停滞不前。 大越族的军队勇猛无比,可是西月关却极其难攻,如此险要之地,也让南部的兵马犯了难。 月在中天,临城城府灯火通明,吵吵嚷嚷,即便此时仍旧不得安宁。 吵嚷的是那些骁勇善战的大越族军士,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他们是自由的,而且很久没这么自由了,挥军北上,畅快无比。积攒在心中的愤恨一扫而空,所以即便明日就送命,也是毫不在乎。 一处独楼,更是笙歌阵阵,里面笑闹的声音,像是在过节一样。 穿着独特的姑娘们跳着与众不同的舞,步伐整齐,与其说是舞蹈,更像在招魂一样。不过这个招魂却极其庄重,丝毫让人不觉得是在玩闹骗人。好似流传了几百年,每一个动作都具有特别的意义。 二楼,四个样貌英俊的男子围拢着一个女子,喂她喝酒的,给她揉脚的,还有正在脱衣服摆弄自己肌肉的,各做各的,都在讨好那个女人。 那女子年约四十左右,却保养的很好,只不过,眼角眉梢间的放浪形骸却是遮掩不住。 她在笑着,喝着酒,听着楼下跳舞的脚步声,她笑的更开心了。 窗子是打开的,她正好能看得到对面灯火通明的建筑,她笑的几分讽刺几分苦涩,“你们几个好好喝酒,喝到吐为止。”腿一动,她一下子踹开了那个给她揉脚的男人。 四个男人听话的开始喝酒,拿起酒坛子灌自己,做的熟练,似乎经常做这种事。 那女子起身,长裙曳地,光裸的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的走到窗边,瞧着对面飞檐走角的房子,她脸上带着笑,那双眼睛深处,却是千疮百孔,难以平复。 不同于这边的笙歌热舞,对面的建筑之中,只有门口有人在值守,里面却是静悄悄的。、 军士喝酒的声音,对面跳舞的声音,从窗子传进来,即便堵住耳朵也听得到。 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坐在地上,后背倚着桌腿,前面地上散落着一堆的酒瓶子。 一条腿随意的放着,一条腿支起来,搁置在那膝盖的手上拎着一个酒瓶子,公冶峥已经从白天喝到现在了。 醉意是有,不过很快就消散了,这酒,根本就不醉人。 挥军北上,让那些一直以来将大越族当成猎狗的人日日担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他却愈发烦躁。 尤其是这两日,那个生他的女人来了之后,他便更是如此。 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着,让他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处于烈焰之中。 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萦绕,一遍一遍重复着,他不愿想起,却不受控制。 他找了许多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有的是用计得来,有的是抢来的,有的是偷来的,有的是骗来的。 各种招数都用过,他乐此不疲,只要到了自己的手里,怎样得来的都无所谓。 但眼下,好像这回,自己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不到了。 举起酒瓶子,灌了自己两口,听着外头的嘈杂之声,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高兴的是大越族终于有翻覆之日,不用再给人当牛做马了。 那个生自己的人也高兴,高兴自己终于可以甩了那个让她恶心的丈夫了。 可是,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若想要,早就到手了。 什么血脉,什么族群,撕开皮肉之后,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的贪婪。 蓦地,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避过地上的酒瓶子,在公冶峥面前一米处停了下来。 “公子,神威来了西月关,而且带来了五千飞鹰骑。” 拿着酒瓶子又灌了自己一口,随后便扔了酒瓶子,“让他们去杀了痛快吧。你整队,我要去边关。” “是。”来人领命,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得到可以行军杀人的命令,城府之中也沸腾了起来。那些酒喝到畅快的大越族人如同被屠夫附体一般,拎着各自的兵器,叫嚷着冲了出去。 被压制了百多年,终于扬眉吐气,可以杀个痛快。 时近新年,边关形势却愈发复杂,西棠大军驻扎在边关,而且兵马不再是如同往时那般散碎,反而是数目越来越多,一副要打长期战的样子。 大魏边关严阵以待,大魏本就兵强马壮,此番与西棠兵马相对,并没有羸弱之势。 而且,吴国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按捺不住,尽管内部很乱,各种势力分崩离析,但也挡不住他们凑热闹的热情。 因为边关之事,大魏内部也受到了影响,不止百姓,还有帝都,以及身在行宫之中养胎的人。 在这屋子里关了将近两个月,虽每日腹部仍旧有抽痛,但明显比之前轻了许多。 她被照料的很好,这种享受便是在那个世界也没有过的。 元极是寸步不离,有事都是在她睡着之后才去处理,他对自己如此上心,也终于让她体会到,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是什么感觉了,即便豁出性命去,都是值得的。 带着大肚子在屋子里慢步而行,迈出的每一步,元极都在盯着。她不能走的太快,步子也不能迈的太大,不然就得被他训斥。 “这么说,大越族的兵马都在攻打西棠的北部。而那些被公冶峥纳入麾下的军队,则汇聚在了边关。这么看来,倒是真有打仗的样子了,调派的分明。”慢步的走,秦栀一边说道。 “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忍不住要去军营帮元烁谋事了。”这几天,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边关的事儿,没事时就会和他说这些,很着急的样子。 “打仗我是没经验的,只是担心元烁罢了。如果行军打仗,我的确是帮不上忙,但不在近处瞧着吧,总是觉得心里不安。那时和你东奔西走,元烁在帝都在边关,我都没担心过。因为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之事,可是这回就不一样了。我帮不上忙,唠叨唠叨还不成么?”扭头扫了他一眼,她轻哼道。 “看着路,不要看我。”她扭头看他,元极立即抬手把她的脸转了过去。 无言,翻了翻眼皮,“我说大管家,我就是看你一眼罢了,用得着这样么?” “你若不听话,我就将你缝在被子里,把你在屋子里走动的权利都收回去。”元极的呵斥向来有力度,神色淡淡,却极其的有威力。 “你还会针线活儿呢?不如来一次,让我开开眼?”秦栀轻笑,他现在是有求必应,让他做什么奇怪的事儿他都会做。 “让我缝制什么?”元极还当真一副她说得出来他就做得出来的架势。 “你可以缝一个狐狸皮的内裤,保暖。”盯着他,秦栀笑的恶意。 抬手捏住她的鼻子,元极漆黑的眸子也载着笑意,“你是担心我会被冻坏么?” “不,让你孵小鸡。按照数量来计算,能孵出来俩。”伸出两根手指头,秦栀的算数非常好。 元极无言,抓住她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满嘴荤话。真孵出小鸡来,信不信吓死你?” 笑不可抑,秦栀勾住他的手指头,“真孵出小鸡来,也不能炖了吃了,那应该也算你的孩子了吧。” “胡说八道。”越说越没边儿,元极已经不想再回她了,不然她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在屋子里转悠的时间够了,元极便扶着秦栀回了床边。 坐下,她的身体便直接靠在了软枕上,肚子太大,她现在已经不能自如的坐着了。 元极动手把她的鞋子脱下来,将她的腿搬到床上,然后倒水给她喝。 他一切都做的十分顺手,秦栀静静地看着他,眉眼间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想最初认识他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其实,这也足以见得,她分析人的评断并不准确,因为人是会变得。 就那么看着他,蓦然间,秦栀忽然皱眉,视线缓缓的滑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元极,我怎么觉得,下半身热乎乎的。”她忽然说道。 正在准备精油要给她按摩的元极一诧,转脸看过来,就发现她两腿之间的裙子被浸湿了。 快步的过来,元极用手摸了一下,随后快速的扶着秦栀躺下,“你别动,也别害怕,不会有事的。来人,把大夫全部给我带过来。”安抚秦栀,最后一句却喊得极其大声。 “依我看,害怕的是你吧。你放心,别紧张,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就是心跳的有点快,不过我可以自我调节。”顺势躺下,秦栀深呼吸,自我调整是有用处的。 元极什么话都没说,面色本就清冷,如今更是紧绷起来。紧紧地扣住她的手,一边紧盯着她的肚子,暂时来看好像没什么变化。 很快的,一众大夫就过来了,背着药箱,几乎都是跑过来的。 “快,看看世子妃是不是要生了?”元极起身,让出位置,直接伸手将走到近前的太医直接拎了过去。 上了年岁的太医被这么一拎,险些跌倒。 扶着床柱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点头,打开药箱拿出软枕来放在床边。 秦栀的手搭上去,太医也离开开始切脉,片刻后拿开手,后面的大夫也立即上前。在这里半年多时间,如何排队切脉也都练出来了。 “怎么样?”看着切完脉的太医,元极皱着眉头居高临下,让人颇具压力。 “根据脉象来看,世子妃的确是生产之兆。具体情况,还得请接生嬷嬷过来查看。”太医说着,第二个切完脉的太医也捻着胡子点头,显然是赞同。 “那还等着做什么,把宫里来的那些人都叫来。”元极快速的回想着之前看过的孕妇生产时的顺序以及各种应对方法,条条框框都在他脑子里,但好像忽然之间发生了,哪条都用不上似得。 “元极,我没事,你不要着急。本还想能多拖延些日子呢,结果还是提前了。”这才是秦栀当下有些担心的,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在动弹,像是急不可耐想出来似得。 “不管那些,他若等不及了便出来。只是,你不疼么?”拨开太医,元极挤到床边,俯身看着秦栀,她除了脸色有些不太好之外,好像并没有觉得疼似得。 “应该还没到时候吧,你别急。”她不觉得疼,但是心里不踏实。到底是没有经历过,一时之间,让她觉得无处用力,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很快的,接生嬷嬷过来了,大夫们退到了门外,连元极都被赶了出去,明明他冷着脸,但那些接生嬷嬷这个时候倒是一副没瞧见的样子。 越是这样,元极心中也愈发没底,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能听得到接生嬷嬷和秦栀说话的声音。 “世子妃,宫口还没开,暂时来看,还得等等。”接生嬷嬷查看完,轻声告知。 秦栀深吸口气,随后想到了一个问题,“嬷嬷,您所接生过的娘娘们,生产时间历时最长的,用了几天?” 嬷嬷想了想,本不想告诉秦栀,毕竟担心她害怕。 “那就当属已故去的姚老夫人,经历了五天四夜,才诞下姚相。不过,倒是连钦天监的监正都说,姚相是挑着时辰出世的,才如此才华横溢一表人才。非常之人,出世时便与众不同。”老嬷嬷宽声的说着,但听在秦栀耳朵里却只有那五天四夜四个字。 冷汗沁出脑门儿,事到临头,她真的有点怕了。 、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6、千辛得来 说是要等,这一等便是一夜。无论是大夫还是宫中来的嬷嬷们都在候着,没一人合眼过。 秦栀在后半夜时倒是觉得困倦,然后便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抓着自己的手,即便不睁开眼看,她也知道是谁。 这个时候,她的确是需要他的安抚,尽管她认为自己能够撑过去,但身边有他,却要更有力量些。 天色逐渐转亮,睡过去的秦栀也忽然被一阵疼痛惊醒。睁开眼睛,她紧紧地皱起眉头,肚子在疼,而且紧绷绷得,她视线向下,隔着薄薄的布料都瞧见了自己的肚子被顶了起来。 “疼了?”一直在床边的元极抓紧她的手,她睁开眼睛,他也坐直了身体。 “嗯。”秦栀应了一声,调整自己的呼吸。几个深呼吸之后,疼痛缓缓平息下来了。 元极也在此时将在门外候着的人都叫了进来,他被挤得站起身离开床边,眼睛却一直盯着秦栀。 大夫和接生嬷嬷各自检查,完毕后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宫缩开始,要生了。 只不过,谁也无法断定需要多少时间,毕竟每个人都不同。 宫缩之间的时间大概一炷香,秦栀还是能接受的了的,虽说疼起来让她觉得难受,但这个过度还是好的,最起码不是最初就疼的受不了。 大夫退到房间外候着,接生嬷嬷和行宫的侍女来来回回,在准备所有需要的东西。 元极坐在床边陪着她,她肚子的变化他都瞧得见,动的十分明显。很显然,里面的那个家伙要出来,不想再闷在里头了。 “世子爷,这个时候,世子妃应当下地走走,这样有利于宫口开的更快些。”接生嬷嬷按照自己的经验,宽声的劝道。 元极微微皱眉,看向秦栀,他并不同意。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床上休息,下地走路不是更难过? “嬷嬷说得对,确实应该走动才对。”秦栀虽然了解的不多,倒是也见过。 元极没有再说什么,动手把她扶起来,穿上鞋子,开始在房间里走动。 侍女将饭菜送来,秦栀缓慢的走动着,又吃了一些饭菜,倒是觉得有力气些了。 疼痛的间隔紧密了许多,随着疼痛时,秦栀也开始冒冷汗。大概是因为知道这疼还会持续,所以心里并无法放松。只不过知道元极一直在自己身边,不时的看他一眼,算是给自己麻醉了。 太阳很快上了半空,又开始朝西偏过去,秦栀的情况却不是很理想。 “就是这将近两个月躺在床上不动弹造成的,人是需要锻炼的,一动不动像个猪一样,眼下反而受罪了。”走到床边,秦栀抬手扶住床柱,现在无论走动还是躺着,都不能解她的疼痛,太难受了。 “好,那就是我的错。”元极附和她,抬手轻抚着她的肚子,紧绷绷硬邦邦的,好像里面的那个小家伙在翻滚一样。 “不行了,我要躺一下。”两条腿没力气,秦栀扶着床柱坐下。 借着元极的力量躺下,外面侍女也将太医煮好的汤药送了进来。这是提气用的,能保证秦栀的体力不会被消耗的太多。 喝了汤药,秦栀躺在床上,疼痛让她开始烦躁,手松开再握紧,但仍旧不能缓解。 “还请世子爷在外等候,容奴婢们给世子妃检查。”嬷嬷们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又开始撵元极。 元极眉峰微蹙,他自然不想听这几个嬷嬷的指示。 “出去吧,一会儿嬷嬷检查完你再进来。”他在这里,她被摆弄着,自己也觉得别扭。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看来还是不到时候。如果真的疼,即便多狼狈也顾不上了。 元极无法,只得离开房间。 他离开,秦栀便撑着床坐了起来,挥挥手要嬷嬷们别说话,她开始缓慢的活动。 这段时间她真的跟猪一样,这筋骨也没活动过,虽说这是临时抱佛脚,没招走蹊径的法子,但只要有用,她都想试试。 舒展自己的双腿,想尽力的开到最大,疼痛袭来,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抓狂。 明明前些日子还觉得为元极生孩子豁出性命也值得,但这个时候她心底里冒出无数的脏话来,谁爱生谁生去,她是真的不想生了,太疼了,如同酷刑一样折磨人。 双腿拉伸到极致,骨缝间的骨头都发出了脆响,收回双腿,她又舒展别的部位。 几个嬷嬷站在床前看她折腾,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见过太多的孕妇生产,知道她们这个时候难过,所以总是会有各种情形发生。 筋骨彻底舒展开了,秦栀便挪下了床,她不发出声音,也不许别人发出声音。自己开始在屋子里走动,步子也迈的大了一些,速度也加快。 元极在她身边,总是控制她,而如今她觉得,像他那么小心翼翼和温柔根本就不行,还是得豪迈一些才管用。 太阳西坠,秦栀已经疼的衣服都湿了,冷汗一拨一拨,如同洗澡一样。 嬷嬷检查过,还是不行,而元极也有些忍不下去了,开始催促太医煮催产药。这样疼着不是办法,看着她浑身汗湿,他只想速战速决。 秦栀也同意,她现在也只想赶紧将肚子里这个东西生出来,那些顾虑杂念通通抛到了脑后去。往日积攒的母爱,担忧,什么都不如赶紧把这肚子里的家伙生出来重要。 催产药喝下肚,不过一刻钟,疼痛再次加剧,疼起来时她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力量都调动不上来。能听得到元极和嬷嬷说话的声音,但是却好像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似得。 她不知这样一直疼了多久,只是睁眼时依稀觉得天都亮了。 也不知道又被灌进嘴里一些什么东西,苦苦涩涩的,可是莫名的喝了那东西却好像有力气了。 嬷嬷们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也开始跟着用力,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被掰开了似得,疼的她要晕过去,但是又被这疼痛拉扯了回来。 又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灌进了嘴里,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 疼痛到了极限,却莫名的身体一松,她好像被从束缚之中直接拽到了云端上,随后,她便脑子里一片昏然,直接就晕过去了。 熬了两天两夜,她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元极的声音渐渐远去,即便想回应他,可也彻底没力气了。 这般昏睡,被人挪动她都不知道,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神思渐渐地回转,随后感受到的就是疼痛。 下半身很疼,她试探的动了一下腿,却拉扯的更疼了。 “醒了?”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秦栀也睁开了眼睛。 光线有些刺眼,让她又不由得闭上了,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看到的便是元极的脸。 依旧是那张俊美的脸,不止好看,而且捯饬的干干净净的。只不过,瞧他眼睛却有些发红,看起来好像很久没休息了。 “孩子呢?”开口,喉咙里却诸多嘶哑,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放心吧,好好的呢,如今还在睡觉。对了,是个男孩儿。”手罩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元极一边轻声道。 “能不能把他抱来给我看看?”男孩儿,倒是也好,免得日后长大受这种苦。生孩子,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儿,太疼了。 “等他醒了可好?你现在身体虚弱,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你晕了过去,根本没办法吞咽,我强行的灌了你两碗止血的药,才算止住了血。而且,孩子太大了,你下身被撕裂开了,你现在不能动。”抚着她的头,元极说着,语气也逐渐加重。 他没表现出来太多,可看得出他是已经急过了。 “我说怎么这么疼呢,原来如此。”真的是如同躺在钉板上,她想挪动一下,可是又不敢动。蓦地,她忽然想起来,“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两天。”拿过侍女送来的水杯,元极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喂她喝水。 喝了两口水,喉咙也舒服了些,看着元极,她忽的笑起来,“孩子长得像谁?” 元极不由得也弯起薄唇,“像我。” “瞧你这表情,好像还挺骄傲似得。”笑的有些用力,牵扯的下半身也跟着疼,她也立即止住了笑。 “觉得很神奇,明明在你肚子里那么久,却长得像我。”抓住她的手,元极低头靠近她,一边轻声道。 “若是长得不像你,才会出问题呢。不过,他身体可健全?”这个,是最初元极一直担心的,她也隐隐的担心过。 “健全,一切都正常,放心吧。”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元极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放心。 侍女们端着饭菜缓缓的走进了房间,随着侍女进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居然是乔姬。 一眼看到床上的人,乔姬便笑了,“小栀,你可算是醒了。” “乔姬?你何时赶来的?”听到乔姬的声音,秦栀却是一诧,看来自己睡得太久了。 “我两日前便到了,你诞下小少爷没过半个时辰,我就来了。可谁想到你居然睡过去了,而且一直睡了两天。”走到床边,乔姬看了看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世子爷,小栀已经醒了。眼下也就是喂饭喂药的事情了,由我来做吧,世子爷去休息片刻。” “是啊,看你好像一直没休息似得,你去休息吧。我也没什么力气,不会乱动的,更不会下床。”秦栀看向他,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可不是假的。 “好,你得听话。药有些多,还很难吃,但必须都吃了才是。”元极微微颌首,最后摸了摸她的头,才起身离开。 看着元极离开房间,乔姬才坐到椅子上,挥挥手要侍女将饭菜送到床边来,她一边将秦栀的头垫高一些。 “我睡了两天,发生了什么?看元极的样子,我倒是不敢再多问了。他说我流了很多的血,我现在也的确觉得很无力,脑子里昏昏的,看,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深呼吸时,都觉得力气调不上来。 乔姬点点头,“你的确是流了很多的血,我来时,你还在流血呢。撤出去的床单都在往下滴血,吓死我了。幸好世子爷有天机甲的秘药,给你灌进嘴里才管用。” 听她说,秦栀也不由得叹口气,“你去看过孩子了么?是否正常?”元极的回答肯定是经过考虑的,为的便是安抚她,不希望她担心,情绪有波动。 “正常,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的不同于常人。要说不寻常,倒是也有,就是,除了出生之时小小的哭了两声之外,就再也没哭过。这种哭法儿和别的孩子不同,所以大夫们也检查过了,说是小少爷的喉咙有些红肿。孩子这么小不能服药,便要奶娘服食,通过奶水来治疗,今日大夫检查,倒是说这喉咙的红肿消了许多。所以,你不要担心,这是能治疗的。”乔姬端着碗,喂她喝粥,一边说道。 “没想到,还是生来带疾。”但幸好是能治疗的,也算是万幸了。 “你就别担心了,那么多大夫呢,都在时时刻刻的盯着呢。倒是你该顾好自己的身体,流了那么多血,多吓人。”那孩子在乔姬看来没什么问题,身体健全,长得也好。 “我还好,总是能休养回来的。就像以前那样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应当很快就能好了。”对于自己,她倒是不担心。而且这种不适,已经不算什么了。想起那时经历的疼痛,她就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她忍不过去的。 乔姬看着她,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受的这些苦,也不算白白自己付出。有个人,还在一直为你担心。” “你说元极?我知道啊。”眼睛是红的,一瞧就是担心她担心到没睡好。 “你不知道的是,我来那天晚上,他将我们所有人都赶出去了。甚至都不让我们在门外待着,都被赶到楼下去了。后来,我悄悄地上来,你知道我听见了什么么?”乔姬轻声说着,边说边笑。 “听见什么了?”难不成他在自言自语。 “我听到他在哭。泣不成声的那种,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才明白,世子爷一直目睹你流了那么多血险些没命,情绪早已失控。所以才会把我们都赶走,独自一人发泄内心的不安。”乔姬压低了声音,告知秦栀此事。 这倒是秦栀没想到的,看着乔姬,她心头也不由得一震,“他居然还会哭。”自己的情况其实自己并不清楚,因为晕过去了,毫无所觉。 “我也很震惊,这世上的男人能为母亲哭,也就是难得的孝子了,被人知道都多加赞誉。为妻子哭,那可是绝无仅有。有多少男人发妻死了,便也死了,毕竟还有更多的女人陪在身边。小栀,世子爷真的是很与众不同。”不是寻常男人可比的。 秦栀垂下眼睛,其实说来,她都没为他哭过呢,倒是他先为她哭了。 “所以,我受这么疼痛,也是值得的。他已不打算再要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显然就是他的唯一了。”希望老天垂怜,她和他的孩子能好好的。 “小栀是做了件大事,那么世子爷的英雄,你该把这些药都喝了吧。”说着,乔姬招手要侍女过来,侍女手上端着托盘,上面足足摆了三碗药。 秦栀一眼看过去,不由得长吸口气,“看来我也不用吃饭了,只喝药就喝饱了。” “为了你好,喝了吧,也别让世子爷白白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元极这一哭,足以一辈子拿来说了。 “你还真是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吧,我喝。”用这一句话堵她,百堵百灵。 三碗药,秦栀陆续的喝了,身子疲乏,她躺下,没过多久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舒坦,醒来之时仍旧是白天,但显然已经过去一夜了。 微微挪动了一下腿,下半身倒是没那么疼了,看来恢复的还是很快的。 随着她醒过来,元极也很快过来了,他看起来休息好了,眼睛也不红了。 瞧见他,秦栀便不由想起乔姬说他泣不成声之事,伸出手,他也立即握住了她的手。 “亲爱的,不知我能不能坐起身?”开口问他,她声音软糯带着笑意。 元极也不由笑,在床边坐下,他动手将她微微扶起来一些,“当然可以。只不过,也仅限此次而已。” “好吧。那这样,亲爱的,不知我能不能看看我千辛万苦生出来的那个小家伙,他从我肚子里出来,我现如今可是一眼都没瞧见呢。”倚靠着他,秦栀一边软声问道。 元极深吸口气,随后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依你。着人去将少爷抱来吧。” 秦栀轻笑,还说什么仅此一次,她这一句亲爱的也可以用一辈子,保证次次管用。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7、老来得子 随着元极的命令下去,不过一会儿,侍女和奶娘就一同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奶娘姿势熟练的抱着一个襁褓,秦栀靠在元极身上,一眼便瞧见了。 眸子一闪,她心底里忽然几丝紧张,虽说一直很期待,但到了眼前,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家伙在她肚子里待了那么久,理应是最亲近的,但是现在唯独好像自己和他很陌生,从未见过面。 奶娘走到床前,将怀中的襁褓小心的放在元极的手臂里。 他托着,倒是有模有样的,看起来居然还很有经验的样子。 襁褓里,是个看起来就很大的孩子,有些微肿,不过,的确瞧得出和元极很像。 抬手,用手指轻轻地点着他的脸蛋儿,他闭着眼睛,正在睡觉,睡得还挺深沉的。 手指划过他的小鼻梁,他好像也感觉到了,还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太耐烦的模样。 不由笑,秦栀收回手,“长得还真挺像你的。也的确是长得挺大的,这脸就很大。”说着,她拨开襁褓,拿出了他的小手来。 细细嫩嫩的,握着拳头,好像正在蓄力似得样子。 “你这是夸赞么?”脸大,明明挺小的,配上这身体正正好好。 “当然是夸赞,在我肚子里那么久,我倒是也曾想过他会长成什么样子。多少想象,也不如亲眼看到的真实。”而且长得像元极,必定不会很丑,倒是几分期盼他长大后的样子了。 “看他睡得多沉,让他回去睡吧,这般抱着他也不会很舒服。”元极说着,这个小家伙睡得昏天黑地的,他们俩在这儿说话,也根本吵不到他。 “等一下。”秦栀微微俯身,凑近了观察他的小脸儿。 元极看着她,倒是几分不解,“你看什么呢?这的确就是你生的,可不是假的。” “我想知道,这几天他一直没哭过么?”凑近了观察他,瞧他呼呼大睡的样子也挺正常的。自己倒是想瞧瞧他的喉咙,但又狠不下那个心掰开他的嘴。 元极眸子一顿,随后点头,“的确是没哭过。声音也没怎么发,但他刚刚生出来时却是哭过两声,可见喉咙是没问题的。” “不哭,这倒是让人觉得难解。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说话,唯一能表达的也就是哭了。难不成,他对所有事情都满意,所以才不哭的?还是喉咙疼?”这么一点点没有那么高的智慧,那么就可能是喉咙疼了,所以不愿出声。 “若是真的喉咙疼,进食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他进食也都是正常的,没看出有不对之处。”元极微微摇头,如此看来就是没有问题。 秦栀叹口气,“把他抱回去睡觉吧,的确躺在床上要更舒服些。” 元极将襁褓交给奶娘,奶娘很快就抱着离开了,侍女跟随,一群人在守着那个刚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家伙。 “别担心了,他能吃能睡,看起来就没问题。”元极扶着她躺下,一边安抚道。那时是他担心孩子会不正常,但眼下瞧见了,心中的不安定倒是都没了。 秦栀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你抱他的姿势倒是很专业似得,这两日你练过?”比她姿势标准,眼下她倒是不太敢伸手去抱了。 “嗯。”元极承认,他的确是熟练了。 “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皇上,那时也一直抱着,不肯撒手。”说起来,这元极和元卫在这世上也都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会如此高兴也在常理之中。 “你什么时候能下床了,就可以抱他了。”拿过侍女送来的粥碗,元极看了她一眼,更像是用这个做勾引,让她听话。 莞尔,秦栀不再说话,无声的吃饭。元极所言自然是对的,赶紧下床才是,这般躺着,她都觉得自己要发臭了。 吃了些粥,又喝了许多补汤,休息片刻,在她要犯困的时候,汤药又来了。 汤药很浓稠,每一碗都好像煮了很久似得。不止散发着奇异的气味儿,味道也十分销魂。 大概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吧,相较于那些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夫人们要好得多,在床上躺了五天,就能坐起身了。 躺的太久,坐起来不免发晕,让人不由得想再躺回去。 秦栀倒是能坚持,坐着缓了许久,然后便开始下床。 走动之时,下半身依旧有些丝丝的疼痛,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最扰人的其实是头晕,五脏六腑好像适应了她躺着,如今站起来走动,它们也不太舒服,让她呼吸时都不由得小心翼翼。 元极的力量大,撑着她大部分力气,在房间走了几圈,秦栀便想离开这房间,去外面走走。 给她披上了披风,又把兜帽罩上,这才扶着她出去。 “这里外的温度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是在这房间待得太久了,像猪一样,吃喝拉撒都在猪圈里。现在就想着能出来走走,哪怕不能去外面,上楼下楼也不错。”走动的她都出汗了,这厮还把她裹住,更觉得有些热了。、 “你想做什么我又怎么能不知道,这便带你去,他必然还在睡觉。”元极直接带着她朝着孩子所在的房间而去。 不由笑,“知我者,元极也。好吧,我的确是想去瞧瞧他。对了,这名字还没取呢?是不是,得要父亲来取?”她好像并没有给取名字的权利,族谱上似乎早就有规定吧。 “名字会由钦天监拟定,再由皇上过目,然后交给父亲,再交给我。其中任何一人没有异议,便就成了。”正常的顺序,是这样的。 “这么麻烦。我记得,我当时在书上看过,给孩子取名是由家中最有权势的人来。一般来说,都是祖父。若无祖父,父亲就可以直接命名了。你们元家,最有权势的也的确是皇上了。”她却是没想到这一层。 “长子都是这个惯例,其余便可自行决定了。元烁和元莯的名字便是父亲取得,其他庶出则更简单,单取乳名即可。”扶着她往房间走,元极一边淡淡的说着。尽管他儿时都不在家,但家中情况却甚为了解。 “听你这么一说,庶出倒是可怜,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尽管她是觉得这种规矩十分可笑,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生活在这种社会之中。就算觉得不公平,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反抗。 “如何可怜都是他人之事,反正不会发生到咱们孩子的身上。看吧,他还是在睡觉。”走进房间,静悄悄的,虽然侍女数个,还有奶娘,但是无人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们俩进来,她们也行礼退开到一边。一个小床出现在眼前,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个还在沉睡的小家伙。 这床都是从朱城运过来的,是王妃亲自挑选出来的,如今瞧着却也不错,只不过用不了多久,太小了。 但想必,这个小床淘汰了,还会有下一个适合的床再送来。对于王府来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稀缺。 那个小家伙果然还在呼呼大睡,似乎是梦见了什么,那小嘴还在一动一动的,惹得秦栀不由笑。 两个人在床边瞧着,一时无声,两双眼睛盯着那一个小人儿,好像要将他看穿似得。 “这么些日子,你有没有瞧见过他醒来的时候?”忽然的,秦栀问道。 “自然瞧见过。只不过,睁开眼睛一会儿,便就又睡着了。”元极也问过大夫还有经验丰富的嬷嬷,这刚出生的孩子大多嗜睡,除了感到饥饿时会醒来之外,大部分时间的确是在睡觉。 只不过,人家的孩子在饥饿时,哭的较多,这孩子却始终没再哭过。 “这么小,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不正常。你说,他的脑子、、、”秦栀盯着,一边小声道。这个疑问是刚刚升起的,会不会别的地方没问题,但脑袋被影响了。 元极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倒是也闪过一丝怀疑,只不过,他嘴上并不会这样说,“能吃能睡,会有什么问题。你想得太多了,自己吓唬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的话,咱们试试他会不会哭?”看向元极,秦栀提议道。 扬起入鬓的眉,元极看了一眼那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家伙,“如何试?” “掐他一把?掐大腿根,特别疼。他若是觉得疼了,没准儿会哭。但脑子不好,兴许不知以哭为表达方式。”秦栀一时之间,倒是觉得自己的说法很有道理。 元极几分无言,“那由谁来动手?” “你啊,我可下不去手。”秦栀理所当然道。 “你下不去手,我怎么可能下的去手?这不止是你生的,也是我的孩子。”元极摇了摇头,好像他不是亲爹。即便心狠手辣,也不代表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吧。 秦栀微微撇嘴,“那就算了吧。等他再长大一些吧,那时候掐他估计就不会心疼了。”现在太小了,任是一个陌生人,怕是也下不去手。 两个人虽是声音压得低,旁人却也听得到。侍女和奶娘都很无言,他们这样的夫妻倒是第一次见。居然怀疑自己的孩子是傻子! 两个人研究了半天,最终决定暂时不做试探了,不过秦栀仍旧是有些忧虑,若脑子有问题,那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吃多少药也治不好。 在行宫里转悠了一圈,秦栀亦是走的满身都是汗。她很想沐浴,但元极不同意,最多可以允许侍女给她擦拭一下身体。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凉,时近新年,即便这南方不下雪,也依旧是温度不高。 她若沐浴,在水中浸泡还好,出了水就会觉得冷,万一风寒染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由此,秦栀便也不和他争论了,还是顺从他些较为好,不然他会一直和她讲道理,头都大了。 她就觉得他变娘了,不是生理,而是心理,话特别多,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但想起他泣不成声之事,秦栀觉得自己也能忍了,得他一行泪,他做什么她都可以宽容些。 半个月的时间,秦栀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能够自如的下床活动,在行宫之中来回走动也根本不会受限。虽说有时走的浑身都是虚汗,不过倒也觉得很爽。 这段时间,新年也过了,又迎来了新的一年,虽她不能出去欣赏一下这里新年时的风光,不过元极倒是也还算有良心。命人弄来了一些烟火,在新年夜时燃放,烟火跳跃起老高来,估摸着山下村镇里的百姓们都瞧得见。 又一个新年过去了,秦栀觉得自己好像彻底的在这里生根了,那个世界,距离自己不止是越来越遥远,而是再无瓜葛了。 也不知这世上是否只有她这一个特例,这个世界闻所未闻,最起码在她知道的历史上并不存在。不知是否有其他命运奇怪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如同她一样? 终于得到了可以沐浴的特赦,秦栀在浴桶里泡的全身的皮肤都皱了之后才出来。 享受着侍女们的按摩,浑身放松,又弄得香喷喷的。 身子轻快了,她也离开了卧室,走到隔着几间的一个房间,那个小家伙刚刚吃饱了,也睡着了。 奶娘将他放回床里,摆好了手脚,然后盖上被子。他是毫无所觉,好像被摆弄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站在床边,秦栀俯身瞧着他,大概吃的太过卖力,头上还有汗,脸蛋儿也红红的。 伸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小脸蛋儿,半个月的时间,他可是又丰满了不少。 头发黑油油的,眉目清晰,真的是好看的紧。 似乎因为褪去了那层浮肿,如今瞧着倒是更像元极了,眉目尤甚,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睡得愈发香甜了,秦栀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皮肤细嫩又热乎乎的,而且泛着一股奶香。 虽是心底里仍旧有些担心吧,不过如今瞧着他,却是愈发觉得喜爱。私心认为,自己所生的,大概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一只手将她散落下去的长发抓了起来,放置在她耳后,“又是在睡觉,和平时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可看的。你站的太久于身体没有益处,回去歇着吧。” 元极的声音很平淡,在其他人听来是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的。但其实,若是了解他就会听得出其中的变化,生气的语气,高兴的语气,关切的语气,其实都是不一样的。 转头看了他一眼,秦栀弯起眉眼,“不来看看他总是觉得不对劲儿似得。其实应该把他放在我们房间,这样睁开眼睛就能瞧见了。” “会耽误你休息的。”每晚都会醒来数次,一日两日尚觉得还好,但天长日久的,人也会被折腾的憔悴不堪。所以,这样就很好,有专人服侍,根本不必担心。 “说起来,咱们倒是极为轻松。民间普通百姓,其实哪个不是自己亲力亲为,听说那样孩子和父母的感情也会很好。”这个秦栀是不懂的,她又不是专门学育儿的。只不过,现在想着他不和自己在一起,以后会不会生分。 “想的真多。若是普通百姓家有钱,都会请人来照料,谁会自己动手?”元极拉着她站直身体,不要她再看了。当时元莯生产完之后她也是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的孩子,好像要偷走似得。 若如她再多留宫里几天,估计元卫就会派人盯着她了,以防她忽然把孩子偷走。 “是啊,一切都是钱在作祟罢了。好吧,世子爷有钱有权,那我们就享受应该享受的。”抱住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量往外走,眼神儿倒是恋恋不舍。 很明显根据元极的态度,这辈子也只能生一个孩子了。不能体会一下做母亲的辛劳,总觉得几分可惜似得。 被他拖出来,秦栀无法,只得跟着他走回房间。 回到房间,侍女也陆续的退了下去,秦栀则趁着元极不注意走到了窗边。推开一角,看向夜空,新月就在天空上,看起来羞答答的。 一年又一年,如同白驹过隙,让人觉得即便握紧了手也抓不住这匆匆而过的时间。 “如此不听话,是不是打在你身上才会舒服?”元极伸手将窗子关上,对于他来说外面的温度正好,但对于她来说就不一样了,定然很凉。 转脸看向他,秦栀弯起眉眼,“赏月。” “你还有这雅兴?”元极才不信。 “看着月亮,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时就想问问你,你说,你信不信隔着这天空,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他若信,她就继续说下去。他若不信,那就算了。 垂眸看着她,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缓缓抬手,捧住她的脸,他认真的在她脸上研究了一会儿,随后道:“我倒是觉得你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8、如此荣耀 微微歪头看着他,秦栀有那么片刻,以为他是全部知情的。 笑了一声,秦栀抓住他捧着自己脸的双手,“你说的是什么呀?” “字面意思。神神秘秘,又与众不同,看起来就是像从另外一个世界跑过来的。怎么,今日望月,你是想回自己那个世界去了么?”元极轻声的说着,听起来更像是在玩笑。 弯起眉眼,酒窝浅浅,秦栀抓紧了他的手看了看,随后点头,“嗯,是啊,就是在想怎样能够回去。但现如今瞧着,好像也回不去了。” 元极拽着她走回床边,抬手将她按在床上,“既然觉得自己回不去了,那就别再乱想了。隔着一片天呢,你觉得自己是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坐在那儿,秦栀仰脸瞅着他,片刻后才摇摇头,“我不用身体飞上天,意识穿过去就行了。” 听她如此认真的说,元极却几不可微的皱眉,旋身在她旁边坐下,一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难不成,你是想离开我?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让我有些理解不了的话来?” “那难不成,你刚刚说的都是随便糊弄我玩儿的?”还以为,他脑子里很清楚呢。 “当然不是,我心中真实所想。但你,好像比我更当真。还是说,这当中真的有隐情?”元极看着她,眸子漆黑,好像要穿透她一样。 “你现在的眼神儿,瞧着好像不太对。一副知道又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她反倒觉得,元极的眼睛里倒是意味深长,似乎有她不了解的信息在其中。 自从他们俩在一起后,他很少这样,这种眼神儿更像之前他以为她霸占着他世子妃的位置不放手的样子,怀疑她贪慕虚荣什么的。 元极弯起薄唇,抬手把她的双腿搬起来,又脱掉她的鞋子,“有话说的是你,一双眼睛里都是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你到底想向我坦白什么呢?”说着这话,元极看起来却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有些事情,他知道就成了,而且知道与否,于他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即便她不说,他也没打算问。 挪到床里侧,秦栀随后倚靠着躺下,身体还不是特别的舒适,所以即便行坐躺都有些受限,不能如往时那般自在。 看着他,秦栀认真的研究了他一下,随后叹口气,“我的确是有话说。其实老早之前就想说了,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觉得,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把我当成什么妖孽,一把火烧了。” “听起来,是一件比较怪诞的事情。既然你想说,那么就说吧。你也仅此一说,我也仅此一听。我不当真,就当做一个故事罢了,更不会一把火把你烧了。”元极摸了摸她的头,一边轻声道,好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歪头看着他,认真研究了一会儿,秦栀倒是觉得他可能是对她有怀疑,但是又不想多加细究。所以,眼下便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她说出来的事情多么稀奇古怪,他都可以不当回事儿。 不过嘛,最开始说的总是好听的,但真的知道之后,就怕他不是这个想法了。 但不过,她可以选择相信他暂时说的话,最起码他从他现在的表情来看,还是很真诚的。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只不过除了我之外,还没告诉过其他人。倒是元烁知道我奇怪,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他最初听着也会发出疑问,但天长日久的,也就习惯了。依我看,世子爷也是如此。最初时觉得疑惑,还会问我是从哪儿学来的。而之后,就不再问了,任凭我怎么说。”这是她亲眼所见,时间久了,跟她在一起的人都习惯了。 这一点元极倒是承认,她所知道的那些,他是闻所未闻的,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事儿呢,要从我最初到朱城王府和元烁打架之后说起。我的头被元烁打破了,昏迷了一段时间。其实这些事情,我是不知道的。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开始,是昏迷之后醒来,我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只是知道,我明明前一刻还在工作岗位呢,下一刻就到这儿来了。”轻声的说着,秦栀希望自己所言他能够理解,尽管听起来好像很不好理解。 元极果然皱起了眉头,似乎事情和他所想象的并不一样,他盯着她看,片刻后忽然抬手。双手捧住她的脸,然后开始左捏捏,右揉揉,好像在研究她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被他搓的脸发热,秦栀后仰起头,抓住他的双手,“你想把我拆开么?我没什么与众不同,就是在成长的途中出现了些意外罢了。这意外我至今没弄懂怎么回事儿,看来这辈子也是弄不明白了。” “你是说,你从天外来的,而且是十年前才来?”看着她,元极倒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没错,就是如此。看你这样子,好像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算了,不信的话就当做我是在给你讲故事了。”这事儿确实挺难理解的。 “我信。其实,你这种解释在我听来却是更为合理,好像你一切的不可理解,都能解释了。也好,比其他的说法要好得多。如此说来,你是天外飞仙?”把她推倒躺下,元极说着,话里话外一副轻松的样子,而且还在笑。 躺下,秦栀看着他,几分莫名其妙,他居然都没有再多问问,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难不成,她之前的表现真的看起来有那么骇世脱俗? “你就不想再问问其他?譬如说,我之前有没有心上人,是否已经成亲生子了,你就不想知道么?”她还真不信他会这么淡定,这不符合常理,也和她之前的设想不一样。 闻言,元极动作一顿,看向她,他扬起入鬓的眉,“你有心上人?” 听他一问,秦栀就笑了起来,“就是嘛,这才是正常反应。心上人嘛,我只读书了,一直沉浸在书海之中,还真没什么心上人。不过呢,倒是有理想型,绝对不是你这样的。如今看来,这人心果然是易变的。” “理想型?”她的用词的确又是奇怪的,但想想却又觉得很简洁精准。 “是啊。当然了,这种事跟你说好像也没什么结果,毕竟你之前从没想过这种事儿。我的理想型就是带我的教授啦,睿智优雅,浑身都是书卷气。他可是书库一般的存在,我有什么问题问他,他都会给予解答。”说起这些事儿来,秦栀免不了几分感叹,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了似得。 “所以呢?”元极淡淡的问道,倒是还想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哪有什么所以,教授已经人过中年了好不好,他儿子就比我小几岁。我说的是理想型,不是喜欢他的意思。”他这个反应才是正确的,秦栀眯着眼睛,表示很满意。 “那你故意说这些,就是为了气我么?”元极无言,摇了摇头,然后在她身边躺下。身体和她拉开些距离,但是头却和她靠在一起。 “聪明,还真就是如此。好吧,既然你也不感兴趣,那我就不说了。看来,不管我是天外飞仙还是什么妖孽转世你都不在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反正,说了这些话,我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整日抱着一个秘密,我也不见得有多开心。有时你问我从哪儿学来的那些奇怪的说辞,我都不知该怎样解释的好。就只能随便想个理由搪塞你,等同于骗人无异。”他不多问,秦栀倒是也轻松了。 “因为你这个说法,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了。好了天外飞仙,你该喝药了。”随着元极话音落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元极说了一声进,侍女从外面走进来,果然托着托盘,上面三碗药。 这是雷打不动的三碗药,秦栀已经麻木了,而且药效的确是不错,她会恢复的这么快,这些药功劳很大。 、坐起身,接过元极送过来的药碗,送到她手里。 深深的运一口气,然后快速的将这碗药全部灌进肚子里。 随后,第二碗接着送来,她也接着喝,如今被锻炼的,她已经没有抵触的想法了。估摸着傀儡就是这么练成的,天长日久,也就不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有什么抵抗的意义了,完全成了自然。 三碗药接连下肚,秦栀也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三碗药下去,我今晚又别想睡好觉了。”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身体恢复的好了,消化也快了,睡前喝这三碗药,她晚上得起身两次以上。 “喝完这一整个月,就可以减量了。流了那么多的血,得补很久才能补回来。倒是你那个世界,有没有什么更新奇的疗法?你说一说,我想想法子,没准儿能让你少受些苦。”扶着她放下,元极一边问道。 “那可多了,每样我都能说上来一些,但具体的又说不准。我还是不乱说了,免得你真听信了,又研究个四不像出来,说不准会害死人。不过呢,别的不说,药肯定是比这里的要好得多,因为技术先进,那一碗药都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或是做成一口吃的,或是做成注射液输入身体之中,比这样喝苦药汤可好受的多。”这个才是让她想念的,做成一个药片,一口水就下去了,多省事儿。 “听起来,你对这苦药汤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看着她的脸,元极漆黑的眸子里载着笑。笑里带着轻松之色,听她说这些在别人听来如此怪诞之事,他似乎都不是很在意。 “应该让你也连续喝半个月,你就知道浑身散发着汤药味儿是什么感觉了。”举手投足之间她都觉得自己有气味儿。 闻言,元极俯身贴近她颈侧,故意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惹得秦栀不由缩起脖子,“痒。” “很香,没有奇怪的气味儿。反正是给我闻,我觉得很香就成了。”手罩在她脖子上,元极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此话极是讨巧。 “好吧,世子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为此事发愁了。那时还想,别再因为我生了孩子变了样子又身体发臭,再惹得世子爷心生厌烦。”说着,她侧起身体,想靠近他怀里。 元极手更快的将她按了回去让她平躺,“这些时日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天外飞仙。” “你是不知我整晚平躺不敢动有多难受。”又平躺回去,她也担心自己会侧漏。自己一身血也就算了,若是再染元极一身,宫里那些人可有话说了。 前几日元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宫中的人就委婉的告诉元极这样不妥。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说她现在身体‘不干净’,他若和她同床,会晦气什么的。 和她之前在嬷嬷那里听到的‘知识’都是一样的,无不是人体之中的血液,有什么可晦气的。若真晦气,那女人就不该活着,赶紧死了才吉祥。 “再忍忍,听话。”元极凑近,一边搂住她,低头在她脸上轻吻,讨好般的安慰。 不再说话,秦栀也闭上了眼睛,身体还是并未完全恢复,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她就开始犯迷糊了。 搂着她的人则一直在看着她,直至听到她呼吸均匀,他才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本来他都想好如何回应她所说的秘密,但谁知道与他想象的千差万别,以至于他的那些话也都用不上了。 天外飞仙也好,妖孽附体也罢,这些光怪陆离的说法无法寻到证据确凿的证据,都比他之前所料想的要好得多。 一夜过去,秦栀因为夜晚起来数次,导致一早起床的时间也后延了不少。 元极则是早早便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那个小家伙。他没任何的问题,晚上即便醒来也是吃完就又睡过去了,除了醒来不发出任何声音之外,一切都没任何的不对劲儿。 待得元极处理完了昨晚送来的密信,返回卧室,秦栀才幽幽转醒。 睁着眼睛盯着床顶半晌,听到元极进来的动静她才回过神儿。 “该起床了,天外飞仙。”旋身在床边坐下,元极动手就将她捞了起来。 轻笑,秦栀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发丝,“去看过儿子了?” “嗯,天色渐明时他醒来了。吃饱了便又睡过去了,雷打不动。”元极把衣服给她拿过来,一边说道。 “我今早可是等了一会儿你才回来。是不是王府又派人过来了,催我们回去。”穿着衣服,秦栀一边问道。 元霖宗和王妃知道她生了儿子,高兴的很。自从怀孕,她就在外头,生产也是在这里,不免让人惦念。 “你打算回去?”元极看着她,一边问道。 “看起来,世子爷有别的打算。”穿好了衣服,秦栀歪头看着他,显然他是不打算回朱城。 “我想带着你和孩子回帝都。皇上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将之前告老还乡的几位经验十足的老太医又请了回来。我们回帝都,让他们给孩子瞧瞧。虽说我并不担心,但总是不能拂了皇上的一番好意。”嘴上这么说,但元极还是有些担心的。 “也好,多一些大夫瞧瞧,我们也能放心了。主要是,看看他的脑子、、、”这个,秦栀始终不能释怀。 无言,元极抬手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件事过些日子你再想,这半个月之内都不准胡思乱想,不然就罚你。” “成,听你的。”耸了耸肩,她满脸的无所谓。反正她在脑子里想,只要不说出来,他就不会知道。 半个月的时间,再次匆匆而过,这半个月内,那位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的元昶琋元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哭。偶尔醒来,睁开眼睛,漆黑黑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倒是并不傻的样子。但,就是不哭,而且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秦栀和元极都很无奈,而大夫也看了,说是喉咙已经完全没任何的问题了。但至于为什么不发声,他们一时之间也没了把握。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元极也决定整队前往帝都,这孩子不哭不发声,的确是让他有些担心。至于傻不傻的,他倒是不觉得,因为如果真是个傻孩子,那双眼睛也不会如此精灵。 甲字卫整队,速度很快,秦栀站在一楼,逗弄着奶娘怀里的那个小人儿,他少见的是醒来的,只不过只是睁着眼睛,好像在听她说话,可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逗弄着,秦栀无意间瞧见甲字卫往外搬东西,两个人各抱着一个包裹,根据包裹的形状就看得出里面是密信,居然有那么多。 这一个月来秦栀没有再看过密信,更没有问过元极边关之事,如今身体好了,她倒是很担心元烁,也不知这一个多月他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走吧,都准备好了。”元极出现,他将一件披风罩在秦栀的身上,又把兜帽扣在了她头上。 “嗯。你还真是想得周到,连床都给带着了。不过也好,免得一路抱着,他也不舒服。”好几辆马车,单单是元昶琋的东西就装了三大车。 “无不是皇上赏赐与朱城送来的,眼下都能用上。过些日子他再长大些,就用不上了,多可惜。”元极认为,如果白白放置着不用,也是浪费,骨子里还是利益至上。 “皇上赏赐的的确好。我那时就想,我儿子姓元,叫元圆就挺好的,多喜庆。谁承想,皇上将自己儿子的中间字给了咱们,这赏赐未免太大了。”其实细想想,如果她家世非凡,权势滔天,元卫还真未必会干这事儿。 “明明读过那么多书,居然给一个男人取名叫元圆。”元极无语,不说别人,他就不会同意,成什么样子了。 “你不同意你的,我叫我的。反正一个乳名而已,皇上又不会跟我计较。你们的名字的确是寓意深刻,这一点我承认,但我也可以选择不顺从。”同意和顺从本来就可以分为两路。 “对,你的名字的确寓意深刻,狗子。”元极若有似无的笑,她这个名字不同凡响,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次换秦栀无言以对,这事儿就不该告诉他。 奶娘和侍女,带着元昶琋进了第二辆马车,秦栀盯着他们进去了,她才和元极进了第一辆马车。 坐下,她便摘下了头上的兜帽,“也不知皇上何时立太子?”这太子之位毫无疑问是元昶宸的了,从取这名字就瞧得出来,宸之一字,可是寄予厚望。 “起码得他开始习读诗书开始。”元极淡淡告知。 “也很快,你们这里学习都比较早,我记得元烁说过,你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对一些书倒背如流,可见童年过得多凄惨。”如今想想,她自己的孩子可能也要这样了,于心不忍。 “那我的狗子童年是如何度过的?”元极看着她,瞧得出她是对此事颇有微词。 “我比较轻松,幼儿园之前都在玩儿。”这才是正确的成长步骤。 “天生得到了寻常人得不到的,就得多付出一些,这是应该的。”元极认为傻玩儿不可取。 “其实想想,的确是得到了许多寻常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既然如此,待得立太子之后,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做一些措施?如此荣耀,我们即便再小心翼翼,也怕有心之人背后捣鬼。”过于荣耀,并非是什么好事。 “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儿,还真是思虑了很多。”摸着她的头,她想的长远,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说,你已经想到法子了?”秦栀歪头看着他,不知法子是什么。 “不是我想到法子了,而是已经差不多猜测到皇上会怎么做了。权衡利弊,可能会要你我做出割舍。”既然她现如今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那么她应该也会同意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 279、留在宫中 要她和元极做出割舍?这句话,秦栀在听到的时候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所知的历史上,有不少以质子做政治筹码的,最出名的那就是秦始皇的父亲子楚了。 虽她并非专业研究历史的,可到底也算听过看过。 他们眼下的情况比不上子楚时期那么复杂,但这也算是一种牵制吧。 元莯就在宫中,她又是贵妃,如今所生之子更被寄予厚望,到时就会被立为太子。如果元昶琋在帝都的话,一切肯定都会被照顾的极好,只不过她心里仍旧是几分不爽而已。 可看看身边的元极,他也是生来自带别人没有的荣耀,所以他才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天机甲。 如果在被送到天机甲和被送到帝都这两个之中选择一个的话,那秦栀是情愿后者,最起码安全。 怕是当年将元极送到天机甲,元霖宗也意识到了这一层。如今,做这个选择又轮到了元极的头上,他看起来也是不想让孩子重复他所经历过的,所以才会看起来很轻松。 他打小经历过什么他自己清楚,能够活下来,其实已是十分不易。元昶琋是他的孩子,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他即便再狠心,也不希望他从小身处危险之地,受尽各种辛苦。 这一路,秦栀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从最初的排斥,到最后也觉得这是万种选择中最好的一种了。 看元极那么轻松,她心里倒是也平和了下来,总比被送进天机甲要好得多。元极从小经历过的,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遍了。看他的脾性,她想想也是几分心疼,和谁都不亲,一直觉得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多可怜。 这一路行的慢,走走停停的,将近十天才抵达帝都。 而且这一次,随着他们即将入城时,宫里的禁军就出城迎接了,说是皇上口谕,宫里都准备好了。小少爷太年幼,若安顿在宫外免不了有些地方会安排的不周到也不方便。而宫中人手多,有经验的嬷嬷也数不胜数,会让元极和秦栀省很多心。 元极点头同意,随后队伍进城,便直奔着皇宫而去。 “一年多过去了,也不知元昶宸小朋友变成什么样子了。那时王妃就说,他长得像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如今我儿子和你长得更像,让他们俩在一起比一比,看看到底谁长得更像你。”这个秦栀还是很好奇的。 “自然我的儿子最像我。那是皇上的儿子,不要听母亲乱说。”元极纠正她的措辞,在这帝都总说皇上的孩子像他,不是什么好事儿。 “瞧你认真的样子,好吧,我不说了。不过,你是亲娘舅,像你也无可厚非。”拍拍他肩膀,让他放松,她说这些又不是为了调侃他的。 揽住她肩膀,元极垂眸看着她,“我对别的孩子长得是否像我,并没有那么关心。” 翻了翻眼皮,秦栀是被他打败了,他是一如既往的冷情,和他对话,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顿解气。 队伍进入皇宫,其他的人马都在第二道城瓮中停了下来。唯独载着元昶琋的那辆马车,得到了特赦,直接驶入了深宫,禁军开道,畅行无阻。 瞧着马车走远,秦栀也不由笑了一声,“如今看来我儿子比咱们面子大。” “走吧。”将兜帽扣在她头上,元极的手罩在她后颈,推着她往前走。 “那些太医应该已经等了多时了,我也挺着急的,一会儿就让他们给瞧瞧吧。”一辈子行医的老大夫经验自是更多一些,由他们来给瞧瞧,秦栀觉得心里会更有底。 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她也会接受的。 元极什么都没说,带着她往皇宫深处走,此次被安置在了映月宫,距离前殿倒是不远,马车过去也极为的通畅。 随着他们俩走过去,侍女和奶娘已经抱着元昶琋进去了。 宫殿前宫女和公公都候着,悄无声息,却又随叫随到。 踏着台阶,两个人走进宫殿之中,宫中的温度有些低,所以燃了炭炉,使得这宫殿里飘着一股暖气。 如此倒是比去年那时住在宫里要好得多,秦栀摘下兜帽,感受了一下这个温度,她也不由得点头,“还真暖和、。”之前还担心若是太冷,大人能受得了,怕孩子不行。 但没想到,元卫还算细心,这里被布置的不错。 这里面已经早就放置好了小床,被褥也被烘烤的热乎,奶娘将那小人儿放到上面,他只是动了动眉头,还在接着睡。 两个人走过去,站在小床边缘盯着瞧了一会儿,他是没有什么反应,睡得极其深沉。 若不是奶娘的食物都有专人照看,秦栀还真会以为可能有人偷偷的给奶娘下了安眠药,致使奶水中含有大量安眠药成分,所以才让这个家伙整天睡得这么深沉。 俯身低头,秦栀在他脸上亲了亲,他的回应依旧是皱起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由轻笑,“看你儿子,这不耐烦的样子像不像你?” “像。”元极亦眉目含笑,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只要像他,他都是高兴的。 扫了他一眼,秦栀几不可微的撇嘴,他的骄傲可有些掩饰不住了,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 两个人说着,蓦地听到外面传来公公的通传声,元卫来了。 对视一眼,随后起身朝着宫殿门口走过去,正好元卫也进来了,身边还有元莯,以及抱着一个小奶娃的嬷嬷。 施礼,元极只是微微欠身,秦栀则拎着裙摆跪在了地上。就是如此麻烦,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也无需别人的提醒。 “起身吧,一路奔波,你们想必也累了。不过,朕倒是知道元极必然还是心急,老太医们一会儿便会过来。”元卫面带笑容,看着就让人不禁觉得他极其的好脾气,使得他人也会心里放松。 “多谢皇上。”元极没有多言,但听得出,他的谢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必说这些,走吧,朕去看看镇疆王未来的继承人。”元卫笑着,然后与元极一同往内殿走去。 他们在前走,元莯也和秦栀走到了一起。 元莯拉住秦栀的手,随后叹了口气,“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怀有身孕时中过毒,所以才会这样。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孩子还太小,现在其实看不出什么来。” “不管太医们最后的结论是什么,我都会接受的。不过,孩子真的是长得很快,瞧瞧宸儿,这若是在街上碰见,我肯定认不出。”说着,她走向嬷嬷,嬷嬷也在同时将怀里穿的很厚还戴着一顶小帽的元昶宸送到了她的怀里。 这么大的孩子倒是很好抱了,秦栀接过,又掂了掂,“你还真重啊,我现在只记得你刚出生时的样子。不过说真的,这么一瞧着,宸儿和皇上真的很像。” “皇上也说宸儿像他。”元莯轻笑,若说像吧,其实也不是特别像,但神韵相似,打眼一看就知是元卫的孩子。 “看宸儿长得这么好,我的心里好像也轻松了许多。你们俩,这是早产兄弟啊,都不太足月。”秦栀贴了贴元昶宸的脸,他身上也仍旧是一股奶味儿,和小时候一样。 “即便不足月,也长得很好。前些日子生了病,烧了两三天呢,吓死我了。”什么都不怕,就怕生病。 说起生病,秦栀也心下一颤,这个世界很多孩子都早夭,有时往往一场风寒就会要了孩子的性命。 这般一想,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健健康康的长大,已经是万幸了。 走到内殿,元极和元卫正站在小床边缘。元卫微微俯身,还在瞧着那个沉睡的小人儿,他聚精会神的,好像对元极的孩子也充满了好奇。 元莯走过去,不免几分心急,瞧见了那个小家伙,她不由得笑起来,“和大哥长得真像。” “是啊,简直一模一样。元极,如今终于得子,是不是睡觉都会笑醒?”元卫站直身体,笑着调侃元极。 元极笑的清浅,“小栀说得好,我与皇上皆是老来得子,皇上的心情也是我的心情。” 元卫转过身来看向抱着元昶宸的秦栀,抬手指了指她,“一句话把朕和元极都骂了,属你胆子大。” 秦栀笑的几分心虚,瞪了元极一眼,倒是会找时机报复她。 怀抱元昶宸,他极是乖巧,不过对秦栀也好奇。趁着她不注意,还用手摸她的脸,大概是想弄明白她是谁。 秦栀看向他,忍不住碰了碰他的头,真是可爱。 她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心愿,只要自己的孩子能这样健康长大就好了。 说着话呢,公公就来通报,说是老太医们都过来了。 元卫点点头,同意宣他们进来,一边安抚元极,让他不要担心。 元极没有说什么,看着陆续走进来的老太医,各个都年过花甲,有的还是被扶进来的。、 的确都是太医院有资历的老太医,服侍了先帝一辈子,的确是经验十足。 退让到一边,秦栀也将元昶宸交给了嬷嬷,她盯着那些太医给元昶琋查看,心也无意识的跟着吊了起来。 “别担心,马上就有结果了。”元莯站在她身边轻声安抚,尽管她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来。 秦栀深吸口气,看着那些老太医围着小床,她几乎都瞧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元极与元卫站在近处,根据元极的脸色,秦栀倒是也猜得到,他们怕是在给孩子检查喉咙。需要掰开他的嘴,而他又不会配合,场面必然会让人觉得不适。 老太医们轮番的检查,倒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终于,他们检查完毕,不止秦栀,元极也明显有些紧张之色。 “怎么样,小少爷的情况如何?”元卫开口问道。 几位太医走到元卫面前,先是拱手作揖,随后才一个一个的开口说话。 “据老臣来看,小少爷的喉咙应当是没有问题。但为何不哭,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现在太小了,不能做太深入的检查。否则,可能反而会误伤了他。还得再等一等,起码再过四五个月,强壮一些再行检查才稳妥。” “没错,老臣也是此意见。” “老臣认为元世子无需太过忧心,如果天生喉咙有病导致不能发声的话,其实即便这么小,也是能瞧出来的。但眼下来看,小少爷喉咙无异,那么应当就应当无事。有些病,是可以后天治好的。” 太医们三言两语的说着,听着话茬虽是觉得让人安心,可是想想之后又让人觉得不太那么放心。因为,目前他们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是什么,还得等再大一些才行。 元卫也微微皱眉,“看来,还得再等些日子。孩子太小,不能来回的折腾,不如,就暂住宫中吧。几位老太医也不会离开帝都,如果有情况可以随时来查看。元极,你觉得如何?” 元极看着元卫,顿了片刻才点头同意,“多谢皇上,让皇上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再说,这孩子会生来带疾,也是因为国事,朕都清楚,所以朕也很愧疚。”秦栀遭遇之事,元卫是都清楚的。 元卫这些话,不能说完全发自真心,但也的确有真心存在。秦栀和元极本来在之前就想过这事儿,留在宫里,也是很好的选择,比送到其他危险的地方要好得多。 而且,秦栀和元极如果想在宫里,元卫也不会阻拦。大不了,就把这儿当做另外一个家就是了。 太医们还要再另行讨论,反正元卫的意思很明显,不弄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不发声,他们就得一直待在帝都。所以总得来说,他们自己也很着急,由此他们也必定会尽全力。 他们离开,元卫也召元极离开了映月宫,元莯留在这里没走,嬷嬷抱着元昶宸站在小床边上正瞧着元昶琋睡觉。一个小家伙对另外一个小家伙好奇,还试图伸手去摸他。 嬷嬷轻声轻语的告诉元昶宸不能摸,因为小少爷在睡觉。 坐在不远处瞧着,秦栀的情绪虽是稳定的,不过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安。 元莯坐在她身边,动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别再胡思乱想了,既然太医都说了喉咙无事,那么就应该不是喉咙的问题。你呢,就别担心了,总会有个说法的。反正那些太医们也不会离开,这两日再让他们来瞧瞧,趁着他醒着的时候。” “我知道。对了,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立太子?”弯起眉眼,秦栀问道。 元莯微微摇头,“皇上没有说过,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且,还特意找了姚相,要他到时教导宸儿。姚相可是满腹经纶,谁能做他的学生,当真是三生有幸。得相爷亲自辅佐,我就知道皇上的心思了。” “真的?那绝对是再好不过了,姚相的才华,若是没人继承,那可是可惜了。”这个可以有,姚清和绝对能做一个特别好的导师。跟在他身边,每时每刻受益匪浅。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不贪,没有那份儿填不满的贪婪之心。 “不过,今日皇上说,想将琋儿也留在宫里。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这留,怕不是一时半刻的留,得留到成年。”元莯小声的说起这个来,其实她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你大哥其实早就想到了,别那么紧张。留在宫里,也好过如同你大哥似得从小被送去天机甲要好得多吧。更况且,你也在宫里,不信别人,我们总是能信得过你。”有元莯在,他们俩的确是能安心不少。 “这个你和大哥自然可以放心,琋儿在这里,我自会全心全意的照顾,不会让他受半点儿委屈。但,无论如何,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元莯觉得,王权计较,实在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似乎每一步都在各种计算之中。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多想无异。既然如此,将来我和你大哥若是离开帝都,孩子可就得拜托给你了。”因为元极有了提前的预告,所以秦栀也想通了。无非就是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都带着他罢了,但知道他会受到很好的照顾,也就不担心了。 “这一点你放心,宸儿有的,琋儿也不会差的。其实,从皇上给琋儿赐名开始,我就觉得这荣宠隐藏着不安,果然料中了。”元莯叹了一声,只能怪她思考的太少,没有在最开始时就想到这一点。 “说起这名字,其实吧,我真觉得名字不好听。”压低了声音,秦栀笑着吐槽。 元莯也笑,“确实。但是整日唤着,也就习惯了。” “钦天监选出来的字,意义自然都是极好的,寄予了很多的希望在里头。你就好好的等着到时宸儿被立为太子吧,这的确是极大的荣耀。”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在期盼着自己生出的孩子能得到皇上的重视。但奈何,这个皇上却心思难测。 如果当初元极和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结亲,元莯有没有孩子也是两说,而且也定然不会有被封为太子的可能。 如今,她是个没有背景的人,而元烁的妻子汪蓓蓓娘家是禁军统领,更算不上家世庞大,于帝王来说,很安全。 元莯离开后不久,元极变回来了。外面天色暗了下来,这宫殿的大门也被关上了,隔绝了外面微凉的空气,一向阴冷的宫殿里也暖融融的。 喝着御膳房刚刚送来的补汤,秦栀瞧着走进来的人,一边缓缓的眨眼,“皇上找你说了什么?” “关于玄衡阁之事,玄衡阁被毁,虽是天机甲也损失了不少,但终归是个让皇上龙心大悦的消息。”在她身边坐下,元极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瓷盅,汤色奶白,很好喝的样子,御膳房做出来的的确是最好的。 “听你说这种话真是好笑,龙心大悦。”秦栀不由笑,他这种刻意的恭维,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元极淡淡的看着她,“不然呢?” “没有不然,你说得对。既然皇上龙心大悦,我们就都能好过了。毕竟,这天下所有尊贵的身份,都是皇上赐予的。”他恭维,她也跟着吹捧,两个人倒是格外的一致。 “说得对,的确是给了你一个奖赏,赐给你一块可以无口谕进出皇宫的令牌。当朝之中,仅有姚相有一块,你是第二个。”说着,元极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闪闪的令牌来递给她。 伸手接过,手感紧致,秦栀掂了掂,分量十足。 不止是金制,而且周边还嵌着上等的美玉作为装饰,十分精美。即便它没有相应的威力,作为一个观赏品来说也是十分不错的。 “这是让我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来看儿子吧。唉,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说元卫心机深沉吧,但是他又的确很有心。让人想骂他,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知道就好。”就是这个意思。 “对了,今日元莯还说,皇上已经安排好了要姚相做宸儿的先生,日后教导他。”将最后的汤一口气喝了,秦栀随后道。 “你很满意姚相?”从她的语气就听得出来,可不是一般的满意。 “你是觉得不该满意他么?单从博学多才这方面来说,姚相就是翘楚。”秦栀是很佩服他的。 元极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最后又瞪了她一眼,似乎才解气。 “儿子在宫中,免不了要与太子一同长大。而皇上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姚相既然要做太子太傅,那么儿子日后有极大的可能也会拜他为师。看起来,你更满意了。”元极说着,一边瞧着秦栀的笑脸儿,她的确是很满意的样子。 “很好。人生的启蒙便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这是很难得的。你知道有多少孩子的人生启蒙是人渣么?一生都被影响了,很倒霉的。”所以,如果她的孩子能跟着姚清和学习的话,她还是很高兴的、。 “说不过你,天外飞仙。”她又拿自己以前的经验来说,他无法辩驳。 歪头看向他,秦栀随后身子一挪,便靠在了他身上。 “其实这一路我想的比较多,不过呢,到了这里也就踏实了。有元莯在,而皇上又不会故意做出厚此薄彼之事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元卫要的无非就是牵制,一切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只要他们没有任何的不轨之心,也就根本不用怕。 抬手揽住她,元极低头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亲,“总是要付出的,享了别人没有的荣华,不付出些什么来,怕是老天都要看不过去了。” “可是我的孩子在出生之时就已经付出些东西了。”这种付出论,她不是很同意。 “又没有得出最后的结论,你又何必想那么多?不是最擅长察言观色么,今日那些老太医们的脸色表情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么?”低声的说着,他的声音极具安慰。 “我是看到了。不过,在我看来他们是没把握,所以才会用这种话来搪塞。”哼了一声,秦栀也开始不相信这些经验十足的老太医了。 “不相信他们,你也应该相信我才是。这些人的身家性命我随时都可以握在手里,想要个确切的答案,还是很容易的。再过四五个月,就让他们给个答案出来,如何?”这点事情,元极自是能办到。 “够粗狂。好吧,再等四五个月。”这也是那些老太医给的答案。 “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小脸儿,喝多少补汤也没用。”用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脸,捏的都变形了。 “疼。”扒拉掉他的手,秦栀随即反击,掐住他的脸,让他也感受感受。 元极身体向后仰,秦栀欺上,他带着她直接躺在了床上。 趴在他身上,秦栀用力的掐住他两侧脸颊,边掐边扭动,以泄自己心中的激愤。 元极这回倒是没阻止,抬手环抱住她的身体,趁着她捏他脸的时机,他开始捏她的腰臀。 掐了半晌,秦栀松开手,随后皱起眉头,“你就不能认真的和我‘打一架’么?”反倒这么没正经的。 “和你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我很认真啊。”认真的汗流浃背。、 无言,秦栀翻了翻眼皮,“抱歉,我现在没办法和你厮混在一起。”身体不便。 “我倒是迫不及待了,多长了好多的肉。”揉捏着她的屁股,不是一般的手感好。 “像猪一样,能不长肉么?别摸了,讨厌。”从他身上翻下来,秦栀拒绝他再‘骚扰’自己。 元极侧起身体,再次抬手扣住了她的身体,手顺着她的脊背滑到她的屁股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摸起来,这手感倒是很像你的脸。” 直接给了他一拳,让他胡说八道,开始学会骂她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0、前兆 一夜过去,被‘强行’留在宫中的老太医们照例来给元昶琋请脉,正好他醒着,然后检查他的喉咙。 那个小人儿显然对这帮老头很不满意,眉头一直是皱起来的,嘴被掰开,他开始挥舞自己的双臂,好像要把这些人打开似得。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哭,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检查了一番,奶娘随后便将他抱走了,老太医们在一起小声的商量着,看起来他们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结论来。 秦栀坐在餐桌边吃着早膳,一边盯着他们,从他们在给元昶琋检查开始,她就一直在盯着他们。他们的检查是认真的,眼下商量也是认真的,但就是因为他们认真,秦栀的心理压力反倒越来越大了。 因为他们看起来太认真了,如此认真却得不出个结论来,这就说明情况可能很复杂。 就在此时,一大早便出去的元极回来了。那些老太医随即走过去,小声的向元极汇报今日检查的结果。 元极面色不变,即便老太医们还是认定孩子的喉咙没问题,需要他再长大一些做更深入的检查。 “有劳。”元极说了句较为客气的话,老太医们连连拱手,然后便离开了。 瞧着那个走过来的人,秦栀一边放下玉箸,“听你如此客气,怎么感觉几分瘆的慌。”他可不是个会客气的人。 “不然呢?我要说他们都是废物,然后全部扫出去么?”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他们到底经验十足的老太医了,伺候了先帝一辈子,经验定然是有的。 既然今日还是认定需要再等些日子,那么就再等等。 “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会儿回来又如此客气,发生什么事儿了?”应当是天机甲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他身在宫中,天字卫想找他也不容易。 “萧四禾在边关找到了公冶峥的踪迹,证明他人就在边关。但不知为何,行踪诡秘,看起来好像另有图谋。今天天字卫送信过来,四天前萧四禾便顺着戒严的边关潜入了西棠,想查探公冶峥到底在做什么。”大魏和西棠已经紧张太久了,不时的发生冲突。而西棠内部一团乱,即便元卫不想打仗,可眼下很明显根本都找不到西棠主事的人,因为听说那老皇帝已经要不行了。 眼下西棠内部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很明朗了,公冶峥才是那个最后的胜者。可两国紧张的关系也是他挑起来的,所以想和谈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就要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了。 “潜入西棠?得小心些才行,谁知道公冶峥现在是什么状态。这么久没再见过他,不知他变成了什么样儿。”公冶峥和小孩儿差不多,过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化颇多。 “四天前进入西棠,如果有发现,不日就会有消息送出来。”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近一年的时间他都陪在秦栀身边,没有再亲身涉险过。如今,两国边关局势不稳定,正是需要天机甲的时候。 “因为儿子,我也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似得。元烁在边关如何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再了解他的情况。”边关那里到底怎么样了,元烁一直都在,想必他连回朱城看媳妇儿的时间都没有。 “受了些小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可以选择不告诉她,不过到底是小伤不严重,元极便也实话实说了。 点点头,秦栀拿着瓷盅,面上不免几分愁容。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又不是个木头人,危险来了,自己会躲的。”元极将她手里的瓷盅往上托了托,示意她趁热赶紧喝了。 “我只是在想,这一切何时才能够结束。战争,或许是历史的车轮之中不可避免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并不喜欢。再说,我现在多了牵挂,更不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硝烟四起的社会之中。”所以,她希望这些事情能够赶紧结束,还一个太平,希望自己的孩子不会被这些所困扰。 元极看着她,随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该怎样做。” 看了看他,秦栀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拿起瓷盅,缓缓的喝汤。 宫里的生活几乎是一层不变的,元莯白天会过来,带着元昶宸。秦栀很喜欢他,尤其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可爱中透着一股天真的谄媚,只想把他抱在怀里捏一捏。 宫外的人想见她也并不容易,乔姬随着回了帝都之后便去了林蕴那里。泰亲王府和往时不太一样,因为泰亲王在年初便病了,而且是病来如山倒,现在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了。 林蕴这个茂世子虽不是长子,但在泰亲王府的身份也不一般,所以现在在和泰亲王的长子一同主事,忙的不亦乐乎。 泰亲王一死,这泰亲王府按照规矩来说应当落入长子手中。不过这泰亲王府的长子脑子并不是很好,所以,秦栀认为,这是个林蕴可以夺权的好机会。 她并没有打算自此后与秦栀和元极来一场井水不犯河水,她还是想在接下来的日子与他们保持来往,这样她也算在大魏多个后盾。 而元极的打算也很长远,日后元昶琋要在帝都生活,所以,他必然得做一些准备。 由此,他便开始暗中的帮助林蕴,这也正是秦栀的意思。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秦栀在宫中待着,整日的陪在元昶琋的身边。白天有时太阳特别好,她也会抱着他出去转转,晒晒太阳。 他还是不哭不出声,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不过若是随意的碰他的脸,他就会皱眉头,很不耐烦似得。 在秦栀看来,他这个样子特别的像元极,一模一样,特别欠揍。 她近来的生活就是如此,反倒元极开始不安稳了,整天清早时便会出宫,夜幕降临之后才会回来。 宫门马上要下钥了,元极才返回,他虽看起来还是那没表情的样子,但秦栀看在眼里却能发现其他,他的情绪不是特别好。 抱了抱元昶琋,随后便交给奶娘了,元极将宫女遣了出去,房间里就仅剩下他们两个人。 “有话要说。”走到他身边,秦栀动手把他拉过来坐在椅子上,一边轻声问道。 “的确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我得亲自去处理。萧四禾自潜入西棠之后,就没有传任何的消息回来。我担心,他可能出事了。他掌管天字卫,是天机甲得力的干将。同时,当年也是我将他带到天机甲的,这么多年来,为我出生入死。所以,不管他是生是死,我必然得调查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元极眉峰微蹙,萧四禾不是一般人,半个月来他都没有消息传出来,那么就说明,他应当是出事了。不说可能会发生生命危险,也必定是被什么绊住了。 “萧四禾,他轻功高绝,世上罕有匹敌。别的不说,即便被千军万马围住,我想他也是能逃出去的,因为那些人根本追不上他。而如今,他没有消息传出来,的确是可能出事了。”大魏与西棠的边界线很长很长,眼下兵马驻扎,战线也拉得很长。从南到北,也不知萧四禾陷在了哪一处。 “我必须得过去。”元极看着她,声音不高,但十分郑重。 “好,我与你同去。”秦栀点点头,正好观察一下局势,思量一下该如何解决这战争的场面。 “不行,你就留在宫中,更况且儿子也在这儿,他的病因还没有查出来。即便跟着我去了,你也会更加担心这边。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待在这儿,你放心吧,我会随时给你传递消息的,不会让你担心。”元极不同意,边关太复杂了,而且很危险,她不会武功,不能去。 歪头看着他,秦栀并不是很同意,她还是想与他同进退。 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听话。你和儿子在皇宫里会很安全,我也能够放心。而且,我也不会去冒险。” “儿子的确是牵挂,但你也一样。我是天外飞仙,你不在这儿压着我的翅膀,就不怕我忽然之间又飞走了?”抓住他的手,秦栀身子一转,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身体向后,他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圈住她的身体,黑眸含笑的看着她,“天外飞仙已经生儿育女了,不会再跑了,我都清楚,不用吓唬我。” “那你小心些。必须及时的和我联系,报告你自己的近况。你若是不听话,我可就杀过去找你了。”圈住他脖颈,秦栀盯着他的脸,知道这是他应该做的,但是又不免心下没底。 天机甲之前的掌管人各个都没有好下场,有的死了之后连尸体都找不到。他们的结局好像永远都是一样的,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 这不应该发生在元极的身上,他从小到大从未快乐过,现在终于有了新的开始,不能再发生任何的意外了。 “你以为我是元烁么?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说着,他的手顺着她的后腰滑到了她的肚子上来,罩住,然后缓缓的轻揉。 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秦栀哼了哼,“讨好我也不能改变你始终都是个人不是神的事实。我想前几任天机甲掌管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皆武功高强,鲜有敌手。你也一样,不要高估了自己。你喜欢布局,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从来不会先设想一番自己可能会遭遇到最糟糕的情况。你应该把各种糟糕的情况都设想一遍,然后想一想该如何应对。”这是她做事之前的习惯,谨慎,再谨慎。 揉着她的腹部,元极不眨眼的看着她,眸子里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在听她说话,又好像没听,只是在想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这是什么表情,你是猪头么?”和他说了半天,这厮居然笑嘻嘻的,秦栀不由得皱眉。 元极的手顺着她的小腹往下缓缓地游走,瞧着她不爽的样子,他忽然小声问道:“你的身体是不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你想干嘛?”这种问题,秦栀不由得上半身向后,一边紧盯着他。 “想。”他回答,然后圈在她后腰的手用力的搂向自己,让她整个人都贴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回答,用脚趾头都想的出他什么意思。 秦栀翻了翻眼皮,随后抓住他捣乱的手,“这事儿你得问大夫,不能我说行就行。” “几天前大夫就说可以了,只不过,我一直没告诉你。”元极微微歪头,轻声的告知。 “你还真是细心啊。”比她都细心,居然连这种事也都过问了。 元极似笑非笑,看着她片刻,蓦地将她抱起来,直奔大床。 翌日清早,宫门打开之时,元极便带人离开了。他在帝都城中留了一部分人手给秦栀,担心她有什么事情没人调动,人都在城中那个宅子里。 元极离开了帝都,秦栀也莫名觉得心里空了一部分。知道他是去涉险,所以心里无法安定下来。 元莯知道元极离开了,所以特意早早的就过来陪着秦栀。今日阳光不错,两个孩子都被抱出去晒太阳了。 秦栀和元莯走在后面,边走边聊着城中的事情,这帝都城中天天都有新鲜事儿,若是无事,整天看热闹也不会觉得腻烦。 元莯待在宫里无聊,所以她身边的宫女就会去打听这些事儿,回来说给她听,解闷儿。 “这么说,皇上已经选好了指给姚相的姑娘?我还以为,姚相的媳妇儿得自己去找呢。”没想到,最后还是元卫给做媒。 “姚相其实并不挑剔,而且他们家素来从不与权贵结亲,大都是小门小户的。皇上问过姚相都有什么要求,他只是说,不娶不懂诗书的女子。所以,皇上也尽力挑选了,倒是找到了这样的姑娘,还不知姚相是否满意呢。”元莯说着这些事儿,因为秦栀认识姚清和,所以说的也多一些。 “懂诗书?我想,他只是想找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吧。不然你说相对一辈子,又没有共同话题,那和煎熬也没什么区别了。”秦栀倒是明白姚清和的用意。 “是啊,姚相深得皇上信任,所以他可以有选择的权利。不然的话,皇上也根本不用如此费心,觉得差不多了,赐一道圣旨就可以了。”对于元莯来说,有选择也是一种幸福啊,有些人生来就没有选择权。 说话间,便走到了前殿附近,这里阳光要更好。嬷嬷抱着两个孩子晒太阳,不过也晒得很有技术性,不让阳光照射到他们的眼睛。宫女站在一边逗弄着他们,元昶宸倒是笑呵呵的,不过元昶琋已经睡着了。 看起来,他对这个世界都不觉得新鲜,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但也兴许是因为太小了,不知再过几个月会不会好一些。 秦栀也鲜少的和元莯晒太阳,阳光很不错,秦栀晒着晒着都觉得有点昏昏欲睡的了。 “姚相?还真是不能念叨,咱俩刚刚还说他,这会儿本尊就到了。”元莯忽然笑道。 闻言,秦栀看过去,果然是姚清和。他是从御书房的方向走出来的,距离本来就不远,他也瞧见了这边,所以脚下一转走了过来。 他还是那个样子,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衫,他身上的书卷气是做不了假的,还是那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很快的,姚清和走了过来,先给元莯和元昶宸请了安,礼数周到。 瞧姚清和给元昶宸请安,秦栀就不由得笑,虽说这是正常的吧,但那么个小人儿什么都不懂呢,就得承受他未来老师的请安,不知将来得被训斥多少次才能补回来。 “世子妃来到帝都多日了,却今日才遇见。一年多未见,世子妃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姚清和站在一米开外处,他的声音很好听,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瞧着更像两颗宝石。 “我清瘦了么?整日像猪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倒是姚相瞧着好像有些愁容不展,难不成发生了什么让姚相也解决不了的事情了?”笑看着他,他的确是不如之前明媚了。 姚清和笑了笑,“一些政务罢了,不谈这些。本相还未见过元世子的小少爷呢。”说起这个,姚清和转身,然后朝着那两个孩子走了过去。 元昶琋在奶娘的怀里睡得香,旁边的宫女已经撑起了伞,挡住了他的脸。 姚清和走过去,奶娘也微微偏过身体,让姚清和看的更清楚些。 “在姚相看来,琋儿长得像谁多一些?”元莯两个人走过来,她笑看了一眼姚清和,不由问道。 姚清和认真的看了看,然后伸手用手指触了触那小人儿的脸蛋儿,“长得像元世子,特别像。” 元莯轻笑,多看了姚清和一眼,还以为他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认为这孩子长得像秦栀呢。 “听说,这孩子始终都不愿意发声?”收回手,姚清和问道。 “嗯,皇上将有资历的老太医都找了回来,但是时至今日仍旧没有确切的结论。”秦栀点点头,这事儿姚清和知道并不稀奇,他恐怕什么都知道。 “你不用太担心。别人家的孩子一岁多便会牙牙学语了,但我直至三岁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持续了一年。在我四岁的时候,忽然间突飞猛进,当时连太医都吓到了。”姚清和看向秦栀,笑着说起此事来。 “还有这种事。不是都传说,姚相打小就极为聪慧么。过目不忘,什么都难不住你。”这倒是秦栀第一次听说。 “吹捧我的人故意夸大,这你也相信?”姚清和摇摇头,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有些人是刻意讨好溜须拍马,所以自己才会被写成那样。但,似乎大家也很喜欢这种说法,所以他也从未辩驳过,随他们怎么想吧。 “希望我的孩子也能无事,现在太小了,太医也不敢检查的太过深入。”看向那个小家伙,他睡得天昏地暗,几个人在他身边说话,都影响不了他。 “肯定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姚清和安慰,听起来倒是真切,不会让人觉得假情假意。 秦栀轻笑,点点头,她在等,等他再大一些,看看那些太医们怎么说。 太阳晒得差不多了,元莯叫嬷嬷和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回去,晒得太久,很可能会伤了皮肤。 “我现在整日在宫中,说不准哪天无事就会出宫去溜达溜达,到时必然会去姚相的书斋坐坐,到时咱们再聊。”整理了一下裙摆,秦栀一边笑道。 “好,本相恭候。”姚清和点点头,那笑容春风化雨一般。 转身欲走,秦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再次看向他,“对了,忘记恭喜姚相了,听说皇上已经为姚相挑选到了合适的姑娘。” 姚清和想了想,然后点头,“多谢。不过,这世上怕是也没有谁能比得上世子妃了,我指的是在讨论书籍这方面。”秦栀看得懂古书,很少有姑娘会看这种书。 “兴趣爱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有姚相这个良师益友在,还愁未来的姚夫人会不喜欢书籍么。”笑着说了最后一句,秦栀便挥挥手离开了。 想到姚清和说的话,秦栀不由摇头,看来他是拿她当标杆呢。 不过,她和他倒是的确算是有共同话题,都比较喜欢看书。他要找的无非就是个能说到一处的人,希望他能如愿。他是个不错的人,应当得到幸福。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1、决定 。元极离开的第三天,就有信被送了回来。信是城里的甲字卫送到宫门口,由禁军交给了元莯,然后才送到秦栀的手里的。 如此繁杂的步骤,不过倒是没出什么意外。禁军那一个环节,也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因为宫里的禁军皆是汪大川的手下。现如今汪大川与镇疆王府可谓是姻亲关系,自然要对比别人亲切一些。 信送到秦栀手里,打开密封的信口,抽出里面的信纸来,上面倒是没有多少个字。 看得出是元极匆忙间写下的,他的字笔画之间透着一股凉薄,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 这封信是在途中的驿站写的,他还没到边关,所以写了这一封信,算是给她报平安了。 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告诉秦栀和元昶琋好好地待在宫中,只要他们平安,他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看得出元极并不习惯写信告知行程,不过他已经尽力了,尽力让这封信符合他写信时的心境。 秦栀反复的看了几遍,虽是不能让她心情平和下来,但已经很开心了,最起码知道他现在是无事的。而且,他行路必然是日夜兼程,中途在驿站停下也应该是换马匹。 能趁着这个时机给她写一封信,这人还是很注重自己的承诺的,说到做到。 第六天,第二封信又送来了,这一次,元极已经到了边关。他是在到了边关的第一时间就给她写了信,然后信差快马送回了帝都。 他见到了元烁,表示元烁身上的那些小伤都已经好了,而且那根本不算伤,叫她不要担心。 看到这些,秦栀不由想笑,她是关心元烁,但和关心他是不同的。 而且,他现在到了边关,其实她反而更开始担心了。因为,他到了目的地,就会开始计划潜入西棠。到了西棠,那才是真正的危险之地。 也不知萧四禾现在怎么样了,他轻功那么高,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让人觉得担心。 她都不由得想临时抱佛脚了,应该去给菩萨上炷香,保佑元极不会出事儿。 思量着这些事情,元昶琋不哭不出声的情况倒是让她少忧心了些。因为他除了这些之外都很正常,照常吃睡,而且白天醒着的时间比往时多了些。趁着他醒着,奶娘和宫女就会抱他出去晒太阳。他对晒太阳这种事好像比较热衷,只要在外头,他连眨眼的频率都很低。 秦栀有时会跟着他在外走一走,但更多的时候是和元莯在一起,闲聊着以前在朱城时的事情,或者谈一谈元烁和汪蓓蓓。 他们俩成亲,秦栀和元莯都送了礼,但却没有亲自回朱城庆贺,已过去了将近一年,汪蓓蓓那儿也没传来好消息,想必元烁一直都待在军营之中没有回去过。 他人没回去,自然也不会有好消息传来。 如此想想,倒都是西棠公冶峥在作孽了。 说起公冶峥,元莯只觉得这个人野心极大,夺了西棠还不够,还在边关试探骚扰。 她没见过战争,远在皇宫深处,也不知边关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根据元卫的情绪和脸色,元莯倒是能分辨出来一些。这战争,不止是远在边关,连皇宫里的元卫都被影响了,他一直很愁苦此事。 这是没见过公冶峥的人都会对他产生的印象,觉得他是个被野心占据的人,除了权利和天下,他现在基本上和魔鬼差不多。 在之前,并没有很多人认识公冶峥,如今他忽然冒出来,人们才知他是西棠皇帝与大越族人所生,而且明明是个皇子,却不姓神,冠的是母姓。 这种身份,在大魏看来与私生子无异,根本就是见不得人。 如今私生子颠覆西棠皇权,只能说是西棠皇族不得老天怜悯,注定要亡国,也要改国姓了。、 只是可怜了西棠百姓,无缘无故的颠沛流离,背井离乡。 又过了四天,元极的第三封信送来了。 拆开这封信,还没看,其实秦栀已经差不多猜出了些什么,元极应当已经潜入西棠了。 他临走时写了这封信,而信送到了帝都来,也耽搁了几天。其实想来,他到了边关没过多久,就已经潜入西棠了。 展开信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元极的短短数语,下面还有很多别人的字迹,秦栀一看,不由得笑了,是元烁。 这小子胆子还真大,居然敢拆开元极的信,又在上面填了那么多。 元极的交代很清楚,他的确是潜入西棠了,要秦栀不用担心,但凡有机会,他都会给她写信的,向她报平安。 看到这些,秦栀不由哼了一声,他进入了西棠,怕是就不会有时间写信了。即便真的写了信,又让谁给送回来呢? 这人啊,开始骗人了。他骗人之前应该想想,他骗的这个人会不会单纯的相信这些? 下面,是元烁偷偷写的,他有交代,说是元极写完这封信就交给了他,让他派信差给送到帝都来。 他趁着元极离开了边关,偷偷的拆开了信。反正元极不在,他也不怕他会发现。 他告诉秦栀,边关的情况其实很不好,这西棠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今日在这个地方屯以重兵,第二日呢,又莫名其妙跑到别处去了。就好像是有鬼似得,实在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虽说他一直在与西棠的兵将交手,不过却每次都是小队人马,这几个月来,元烁觉得,好像西棠的人并不喜欢跟他玩儿似得。 这让他颇为不爽,不过,上次受了伤,倒是让他也认清了情况,西棠看起来并不是胡乱做事,而是有目的的。 似乎,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争夺土地,但具体是什么,他一时半会儿也没猜出来。 如果她在的话,兴许能够猜测的出来。只可惜她现在也是为人娘了,不能再像那时那般恣意,想待在哪儿便待在哪儿。 最后,元烁告诉她,不用太过担心,他如果收到什么最新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她。 更况且,他大哥武功那么高,肯定不会有事的。 看完这封信,秦栀心中忧虑却不由更重了些。元烁所说之事,未必是他胡思乱想。他虽说脑子不太好使,凡事总是慢半拍,但直觉还是有的。 西棠行事如此怪异,而天机甲之前查到公冶峥就在边关,看来,他的确是另有想法。 难道,公冶峥的目标实际是元极么?引诱他进入西棠,也兴许他早已设下了陷阱,就等元极过去呢。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坐不住,想要和平没有那么容易,难不成,就只有杀了公冶峥这一条路可走么? 杀了他,之前她倒是有过几次机会。看来,她也会有后悔这一天么?后悔那时没有抓住时机杀了他这个在今日会捣乱的人。 细细的琢磨这些事,都没注意到天色暗了下来。宫女从外面走进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是补汤和汤药,这是她每日必吃的东西。 元极临走时吩咐了宫女,这些东西不能停,而且必须看着秦栀全部喝下去,不能给她投机取巧的机会。 “世子妃,该喝药了。”宫女将托盘放下,一边轻声道。 回神儿,秦栀看向桌子上的两个瓷盅,不由得长舒口气。 “世子爷临走时的命令还真是管用,叫你们盯着我,你们就一点都不怠慢。每日喝这些东西,喝的我都要吐了。”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拿起补汤,即便炖的很入味,可是也受不了整天吃啊。 “世子爷说,世子妃生产时流血太多,所以必须后天补养,不能偷懒。”宫女说的头头是道,完全就是元极的语气。 秦栀听着,一边弯起唇角,听宫女唠叨吧,倒是好像产生了错觉,好似元极就在身边一样。 眯起眼睛,她喝着补汤,一边点头,“说的是,听你的,不好喝我也喝。只不过,若是到时吐了,有你们忙碌的。” 宫女嬉笑,这些日子伺候秦栀,已是了解她的脾性。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生气,更不会责罚下人,所以她们自是也十分轻松。有好笑的事情,也敢放肆的笑。 终于将这两个瓷盅都喝干净了,秦栀抚了抚肚子,“晚膳就不用送来了,我已经饱了。对了,明早你派人去前殿附近盯着点儿,若是遇见了姚相,就告诉他一声,我想拜见姚相。因为有些事情不得其解,想请姚相解惑。” 宫女点头,随后便退了下去。 翌日,早朝的时间过去没多久,一大早去前殿蹲人的公公就回来了,说是已见到了姚相。将事情交代给姚相,姚相告知,今日便有空,下午城中书斋见。 倒是没想到姚清和这么好约,秦栀本以为得安排到明日或后日呢,看来即便边关有战争,他这个相爷还是蛮清闲的。 秦栀出宫倒是容易,换了一身衣服,拿着元卫赐给她的那块令牌,禁军护送,直接出了皇宫。 宫外还是那个模样,熙熙攘攘,繁华依旧。边关的战事,并没有影响到帝都的百姓,毕竟太远了。而且,大魏的百姓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见过战争是什么模样了。在帝都,即便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会滋扰到百姓们。 前往书斋,这里一如往常。下了马车,秦栀直接进入了书斋,一楼零星几个客人。上了二楼,更是清净,一个人都没有。 窗子开着,她朝着姚清和专属的位置,屏风之后,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果然坐在那儿,正在品茶练字。 旋身坐下,秦栀看向他写的字,清隽好看,字如其人。 “不知世子妃遇到了什么事儿,本相能又为世子妃解什么惑?”放下毛笔,姚清和给她倒了一杯茶,一边笑道。 “的确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可能是我的脑容量太小了吧,也或许是觉得那个人不会疯狂至此。姚相的思路更为开阔,每次与姚相说话,皆受益良多。”秦栀十分客气,但也都是真心话。 姚清和笑笑,“世子妃这种夸奖,让本相觉得有些后颈发凉。” “我说的是真的。世子爷去往边关,想必姚相也是知道的。我收到了世子爷的来信,还有元烁的信。根据元烁的说法,西棠兵马在边关行事极其诡秘,莫名其妙,与寻常作战时完全不同。元烁是个有些迟钝的人,他都觉得西棠可能是另有目的。而如今世子爷又进入了西棠,我忽然觉得,或许公冶峥是意在世子爷?之前,天机甲与大月宫合力剿灭了玄衡阁。我在想,公冶峥是不是还要剿灭了天机甲,如此大月宫便独大了。可是,他如若想灭了天机甲,只杀世子爷一人是不够的。大魏多才俊,即便世子爷不在了,但也会另外选出人来统领天机甲。他这样做,只是在割麦子而已。如果要我做,必然会使用釜底抽薪之计,所以又觉得他兴许目的不在天机甲,只为世子爷?但阵仗太大了,即便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可此次未免太无常了。”秦栀疑惑的就是这件事,同时也是决定她是否离开帝都前往边关。 因为昨晚秦栀又细想了一下,如果杀了公冶峥才能解决和平问题的话,那么,就想个法子杀了他。 想要杀他,他身边的人很多,若按照之前天机甲的行事,成功杀了公冶峥的几率不止会很低,而且还会死很多人。 所以,就得另辟蹊径。 看着她,姚清和微微的皱起眉头。他并不了解公冶峥这个人,但是他了解秦栀。 “世子妃的意思我明白,这个公冶峥,在边关屯兵引战,但行事不似寻常,不像要挥军争夺的样子。说他是想杀元世子,如此行事如扬汤止沸;说他是为了剿灭天机甲,但边关屯兵之举却动静太大,皆不合常理。不过,我想了想,如果元世子是他刻意引诱入西棠的,那么,目的就是要杀了元世子。”姚清和认为,秦栀想的太复杂了。 “杀元极?他早就有这个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去年,他就派了不少的人潜入大魏,伺机刺杀元极。”似乎,为了杀他,这阵仗铺摆的也太大了些。 “或许,那个时候想杀元世子,和现在想杀元世子是不一样的呢。”姚清和看着她,轻声道。 “不一样?”秦栀几不可微的皱起眉头,一时之间倒是不太懂姚清和所说。 “兴许那时,想杀元世子只不过是有那个心,却并无一定要杀他的愿。但现在,因为一些什么,必须要杀了元世子,所以才会费心的布了这么大的局。甚至,不惜付出诸多代价。”有些人,就是有执念。并非人人都喜欢权势,有时因为一些过不去的坎儿,就会疯狂的。 看着他,秦栀缓缓的眨眼,因为什么?这个她早就想过了,但没有再见过公冶峥,所以她也想不出来。 而,姚清和也认为,公冶峥就是刻意引元极过去的,那么她不能再待在帝都了。 杀人,也得先下手为强。不然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姚清和将她面前的茶杯拿起来送到她手里,“别太过忧心,元世子勇武不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会中计呢?” 喝了一口茶,秦栀深吸口气,“对了,皇上打算将我儿子留在宫中,因为太医们都在宫里,所以给他看病也较为方便。我和世子爷都同意了,留在宫中生活无忧,也会被照顾的很好。听说,皇上拜托姚相将来教导宸儿,那么我儿子也会借光。还希望姚相多多照顾,毕竟咱们交情不浅。” 姚清和点点头,“世子妃放心,你与元世子若不在帝都,本相自会照料小少爷。”他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是想求得他的关照。 “多谢姚相。”叹口气,秦栀放下茶杯,然后站起身,将手里的令牌递给了他,“我有事暂不回宫了,还希望姚相能进宫帮我走一趟。” 接过她递过来的令牌,姚清和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不要太冒险,你到了边关,可以静心等待。” “什么都瞒不过姚相,我明白。”点点头,秦栀便举步离开了。 第一时间回了天机甲在帝都的宅子,元极留给她的人手果然都在这里。调动这些人,准备车马,留下一人去通知了林蕴和乔姬,不过傍晚时分,队伍便离开了帝都。 秦栀要快,所以车马的速度也很快,朝着边关进发。官道平缓,队伍前行速度也很快。秦栀是日夜不停,最后颠簸的她都有点受不了了。 终于,七天的时间,队伍终于接近了边关。这里秦栀是最熟悉的,对于她来说,这里充满了回忆。 在山中前进,山中巡逻放哨的拦住了队伍,不过见了秦栀,便立即放行了。即便很久没待在军营,但她刷脸还是很好使的。 趁着暮色还未降临,队伍终于进了营地。如今大军驻扎,所以看起来和往日不同,空气中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马车停下,秦栀便快速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几个身影快速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那当先的人跑的最快,是元烁。 “怎么样,这几天你大哥可有消息传回来?”走向元烁,秦栀第一时间便问这事儿。 元烁摇头,“我还正想着该不该给你写信告诉你这事儿呢。自从我大哥进了西棠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和萧公子那次一样,进了西棠,就没了动静。”元烁粗糙了不少,瞧着更像个男人了。 秦栀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别着急,我和几位将军都已经商量过了,若是明日再无消息传回来,我就带人潜入西棠去,去找大哥。”元烁面上一派英勇就义之色,他一点都不怕。 “说的什么胡话,即便潜入西棠,也用不着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守护后方。这些事儿,我比你清楚,我来处理。白将军过来了,你不要说话,我与将军单独谈谈。”拍了拍他的手臂,秦栀绕过元烁,直奔白将军而去。 元烁转身看着她,眉头也皱了起来,她要去处理?那怎么能行,她是个女人,坚决不行。 想了想,他快步的朝着他们走过去,他得阻止秦栀。 哪想,他刚走到近前,就瞧见白将军抬手,然后与秦栀快速的朝着主帐走了过去。 “他们说了什么?”元烁觉得事情不好。 “世子妃说,有平定两国争端的计划,要与父亲私下商谈。”一直站在一旁的白朗低声说道。 “她和大哥一样,都像疯了似得。那西棠人就是蛮不讲理,如何能平定两国争端?我看除非咱们割地,不然西棠人是不会消停的。”但割地是绝对不行的,他元烁第一个就不同意。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战争当前,以身护国,这是理所当然。而且,也要站在女人前头,决不能让一个女人去抵挡这风浪,那成什么了?岂不是变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白朗,咱们定的计划你怕么?”看向白朗,元烁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白朗摇头,“我也不同意让世子妃涉险。世子爷是他的丈夫,她救夫心切,我很理解。所以,我愿意帮她。”很愿意,他并不想看到她不幸福。 元烁抬手罩在白朗的肩膀上,“好兄弟。”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2、公冶夫人 秦栀与白将军在大帐中商谈到了大半夜,营地中灯火通明,军队不时的出入营地,马蹄声此起彼伏。 从大帐中走出来,白将军的面色并不是太好,看起来很谨慎,同时也带着一分孤注一掷在里面。 秦栀将随着她一同来的天字卫和甲字卫都召了过来,回到暂时辟给她的营帐。 营帐中的烛火在跳跃,秦栀指派了一部分人回翎山,又指派了一部分人去通传消息,将散落在大魏各处的天字卫甲字卫还有鹰机等人调过来。 而且,她还在等林蕴,即便内心焦急,却也需要稳住自己。 很快的,接到秦栀指派的人都离开了大营,已经后半夜了。秦栀坐回床上,几分头疼,路上这些天一直都没有休息好,眼下更是觉得眼皮无比沉重。 想见见元烁,但是思及已经这个时辰了,他必然已经休息了。明日再找他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了。 洗漱了一下,随后躺在床上,大概是因为太过疲累,没过多久她就睡过去了。 一大早,外面兵马出入营地,马蹄声震天响,睡了不过两个时辰的秦栀便醒来了。 这熟悉的感觉一如既往,不过,眼下却无法让她再安心平静了。在度过的这些时日里,也不知元极怎么样了,人在哪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经历着什么。 换了衣服,将长发挽起,秦栀走出营帐,从帐篷之间的缝隙中能看得到出营的兵马。他们跑的很快,这种事情秦栀常见。更何况,现在边关紧张,他们的确要比往时更急迫。 门口守着两个甲字卫,其余的人有的在休息,有的昨晚领了她的命令离开了。他们速度快,根据她的估算,不出后日,就会陆续返回。 “你去将二爷找来,这个时辰,估计他还在睡。不用留情,从床上拖下来,直接来见我。”深吸口气,如此好的天气,她也没心情欣赏了。 甲字卫领命,然后快步的离开。 秦栀站在营帐前,双臂环胸,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亦如之前她在军营之中那几年的生活,每天早上都会闻到这种气味儿。 等了有一会儿,只见甲字卫快速的跑了回来,“世子妃,不好了,二爷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他可能是出营了,毕竟也要做巡视之事。 “二爷不在帐中,他手底下的那些贴身近卫也不在。”甲字卫急急地汇报。 微微皱眉,秦栀还未再问,就见白将军忽然出现,快步的朝着这边赶来。 “世子妃,不好了,元烁与白朗昨天半夜偷偷离开了营地。各自带着不到十人,已经潜入了西棠。刚刚从山中回来的巡逻队是今早最后一拨见过他们的人,他们亲自目送这两个小兔崽子潜入了西棠。”白将军不免几分气急败坏,这两个不听话的东西,实在太过任性。 之前的确是有计划要元烁潜入西棠去寻找元极的蛛丝马迹,但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更何况昨晚秦栀来了,与白将军商议了另外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更搁浅了。 闻言,秦栀便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脏话,这个小子,胆子居然这么大。 “世子妃,他们俩必定会顺着世子爷之前行进的方向前去寻找,但,势必危险重重。”白将军是担心的,元极小子生死不明,而元烁又没头脑的也进了西棠。若是都出了事儿,可如何是好,他又该如何向元霖宗交代。 “白将军先别着急,这样吧,我这便去追他。后续计划,还需要白将军代为部署指示。”秦栀一想,反正她本来也是要打算潜入西棠的,只不过是时间提早了而已。可能中途会发生一些意外,但,她还是有信心的。 “计划提前,危险也会多上许多。再说,人还没到齐,世子妃身边仅有不到十人,太过危险了。”元极,元烁,如今再加上秦栀。他们三人若是都进了西棠,白将军觉得,他势必得做好挥军西棠的准备了。 “我得把元烁和白朗弄回来,这两个家伙,不能陷进去。白将军,我这便启程。他们潜入了西棠,会变得更加谨慎,所以行路的速度不会有多快,我会追上他们的。”白朗是白将军的独子,秦栀能看出他有多焦急。 无法,白将军点点头,“那世子妃要一路小心。” 秦栀没有再说什么,吩咐留守在这儿甲字卫将其他人都叫过来,准备东西,这就出发。 甲字卫行动速度快,很快人员全部调集过来,各自轻装,但都带足了必需品。 秦栀也将自己装备了一番,尽管她的装备在外表看不出什么来。 “白将军请回吧,我不是个愿意冒险的人,所以如果真的很危险,我会退回来的。”知道白将军担心,临走时,秦栀不由安慰了一句。 白将军点点头,派出自己的亲兵,护送他们进山。 骑着快马,离开营地,然后进山。 营地四周的山中自然是安全的,巡逻的队伍出出进进,很容易会碰到他们。 随着深入山中,就显得更为静谧了。只有马儿前行的声音,马儿或者人不时的撞到横生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终于,靠近了西棠的边界,山势也逐渐变得崎岖起来。 众人勒马,下一刻,便陆续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世子妃,属下们便送到这里了。奉将军的命令,属下们会在这附近等候三日。”送他们来的亲兵队长说道。 “好,有劳。”点点头,秦栀便带人朝着西棠进发了。 这条路是元烁和白朗进入西棠的路线,此时还能瞧见他们走过的痕迹,其实相差不过五六个时辰而已。 随着进入西棠的地界,山势也变得愈发的险峻起来,怪石嶙峋,水流甚多。 甲字卫在前寻找着元烁他们那一行人的痕迹,他们在后紧跟,速度也越来越快。 秦栀的意思自然是相当明显,要找到元烁,让他们回大魏去。 这个臭小子,昨晚就说他要准备潜入西棠找元极。她还特意告诉他不准妄动,谁想到就先行的溜了。 追踪他们并不算难,对于甲字卫来说更容易了。秦栀的速度不慢,一直在紧跟,随着天色暗下来,在前探路的甲字卫迅速的返回,前面发现了情况。 闻言,秦栀也皱起了眉头,其实甲字卫不用说太多的话,她差不多就猜到发现的情况是什么了。 “走,过去看看。”深吸口气,秦栀拎着裙角快步向前,在翻过一片高坡之后,便看到了甲字卫发现的情况。 即便现在天色暗下来,但是也不阻碍她的视线,前方的一处深沟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 “世子妃,已经找过了,没有二爷和白少将军的尸体,他们应该还安全。”甲字卫汇报,这也是个好消息。 走到那些尸体近前,秦栀查看了一番,这都是元烁身边的亲兵,有一些她是认识的。 蹲下,查看了一下他们致死的伤处,皆是一招毙命,又狠又准。 看来,元烁他们是被埋伏了。 元烁和白朗有可能会逃出生天,但也有可能不会。 “你们去四周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俩的踪迹。”而且,眼下得十分警醒,因为元烁他们就在这儿遇的险,这就说明西棠的人就在这附近巡逻。 甲字卫领命,然后快速的散开,开始搜查四周。 站在原处,秦栀计算着时间,按照林蕴的速度,眼下她恐怕已经到了边关了。 知道她进入西棠,她应该也会立即的过来,但其他人的速度要更慢一些了。 不过一刻钟,去四周搜寻的甲字卫便回来了,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不过,确实发现了一些人经过的踪迹,而且看样子,人好像还不少。 “追。”元烁此番过来,一共也没带多少人,如果说有大批人马经过的痕迹,那么就应该是西棠的人了。 四周没有再发现别的踪迹,元烁和白朗,兴许是被他们带走了。 追着那些人的踪迹,速度更快了些,夜色浓重,却寂静无比,显得更为诡异了。 一夜没有休息,接近天亮之时,也抵达了一条河前。 这河很宽,而且那些人的踪迹也是到了这儿就消失了。 甲字卫搜寻了一下,最后下到了河边,才发现了一些踪迹,显而易见那些人是坐船离开的。 “世子妃,咱们还追么?”既然是坐船离开,那么那些人必定是西棠的人。人多势众,有备而来。 “沿着河流走,这条河不进西棠内部,想必那条船也不会走太远。”说着,秦栀脚下一转,准备沿着河流走。 “世子妃,沿着河走,终归是太慢了。这样吧,做两条水排也用不上一个时辰,这样顺水而下,会更快。”说着,他们立即动手。这附近山上树木很多,对于他们来说,做手工水排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很快的,两条水排便捆绑好了,放到了水里,稳稳的漂在水面上。 下到水排上,分成了两拨,站在上面,水排顺水而下,果然速度要更快。 太阳逐渐从天上跳了出来,秦栀站在水排上,盯着两侧的山势,眼下是一路向北。 西棠和大魏的战线拉的很长,即便一路向北,也仍旧是处于危险地带之中。 而且,根据天机甲的调查,公冶峥就在边关,也不知到底在何处。 水排顺着水流走的很稳很快,将近晌午时,河流开始变得狭窄了。 水流变狭窄不算什么,因为可以随时上岸。可是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明明太阳当空,可是前方狭窄的水面上却隐隐的飘着雾气。 这雾气不止在水面上,还有两侧的山上,怪石被笼罩在其中,若隐若现,看起来更像一头头张牙舞爪的野兽一般。 “世子妃,此地怪异,不能进。”甲字卫将水排阻住,不让它们再顺水而行。 “不止怪异,很明显里面有秘密。”这谁都看得出来。但正因为如此,秦栀却觉得公冶峥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 “那,咱们该如何?”甲字卫不知秦栀要如何应对。 “上岸,进去。”果断的做了决定,甲字卫也迅速的将水排靠岸。 陆续的上岸,虽是有雾气飘荡,但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甲字卫前行了一段,发现只是有雾而已,并不是有迷阵或机关之类的东西。 在林中走了很长一段路,雾气渐渐地变得淡了,随后,便有尸体出现。 尸体各种各样,有的已经腐烂了,有的还很新鲜,看起来并不是同一时期死掉的。 这么多的尸体都在这儿,让甲字卫一时之间也摸不着头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专门扔尸体的地方么? 这些尸体,他们也都查看过,并不认识,也不是天机甲的人。根据穿着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但普通人又怎么会死在这儿呢? 这些西棠人,到底在搞什么。 在尸体之中穿行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些活人的踪迹,甲字卫认真的研究了一下,认为应当是扔尸体的人留下的痕迹。 那么,再往深处走,就应该能见到活人了。兴许是大月宫的人,也兴许是西棠的军队。 “世子妃,还往前走么?”甲字卫认为不可再冒进了,因为不知前面是什么,应该等后备人马追上来再行动。 秦栀看着前面,她隐藏的计划其实没人知道,她没有告诉白将军,亦没有告诉身边跟随的甲字卫。 待得林蕴到了边关,白将军将她的亲笔信转交给她之后,她就会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了。 届时,其余的计划会正常启动,但她的计划还要林蕴接应。 只不过,这中途出现的意外是元烁,这个臭小子,让她一切行动都不得不提前了。 “走。不过,你们慢一些。如果我忽然之间不见了,你们切记要等后援。还有,若见了茂世子,就告诉她,可以行动了。”秦栀深吸口气,随后举步朝前走去。 甲字卫追上去,自然不同意她此番做法,而且之前也没告诉他们计划是这样的。 “你们的任务是救元极,想要知道他被困在哪里,待天机甲中的人来了之后便会搜查的到。如果他、、、,你们也不必气愤,因为我会给他报仇的。”她的任务就是,杀了那个祸害的源头。 转身,她独自进入林子深处,路边尸体遍布,死相奇特,独自一人走在其中,莫名的还是有些诡异。 林子愈发茂盛,枝叶遮挡,渗进来的阳光也是斑驳的。 太阳应该已经距离西山越来越近了,秦栀前行的步子也随之停了下来。大概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林子里忽然窜出几个人影来。 如同鬼影一般,他们忽然之间出现,秦栀只觉得自己连眨眼都没来得及,他们就冒了出来,出现在自己一米开外。 一同七个人,穿着一样的劲装,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挺眼熟的,在吴国剿灭玄衡阁时,出现在公冶峥的身边过。 看着他们,秦栀缓缓地眯起眼睛,“元烁,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 他们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忽然上前,一人一边扣住她的两条手臂,直接押走。 秦栀没有挣扎,跟着他们走,两条手臂被拧的发疼。不过很显然,他们只是发泄而已,但是却不能杀她,不然早就动手了。 在山中行进,他们走的快,但天色也暗了下来。 直至天色彻底黑暗成浓墨一般,还在林中没出去。 秦栀的两条胳膊都要碎了,眼睛却始终没有闲着,即便黑暗,但是她看的不是具体的景色,而是山林的轮廓形势。 树木渐渐变得稀疏了,而且,前头出现了灯光。 秦栀被押着,直接走进了那个灯火明亮的山中楼阁,这里人很多,秦栀快速的扫了一圈,都是她没见过的。而且,有一些人穿着的衣服倒是奇怪,不是西棠的衣服。 路过之后,秦栀蓦地恍然,她想起来了。 之前,在一些书上看到过,那种衣服是大越族的特有。不过,自从他们降服于西棠皇族之后,便被明令禁止不许再穿这种服饰了。 眼下,他们大张旗鼓,显而易见,是终于摆脱了异族的控制。 秦栀被带到了后室,然后被粗鲁的塞到了一张椅子里。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条绳子从天而降,直接将她和椅子缠在了一起。 被捆绑的好像固定在椅子上的石像似得,秦栀一动不动,转着眼睛盯着他们,此番倒是不确定公冶峥是不是在这儿了。 那些人把她捆住了,然后便离开了,悄无声息的,里里外外没个人说话。 这个楼阁看起来有些破旧,好像很久没住过人了,不过打扫的还算干净。秦栀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一时之间倒是没找出当下的位置。 许久后,有脚步声传来,是下楼梯的声音。而且声音这么明显,显然是不会功夫的。 看向门口,片刻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当中,出乎秦栀意料的是,出现的居然是个女人。 视线从她的脚下一直滑到她的脸上,这个女人的长相有些眼熟。五官虽说女性化十足,但,又很像另外一个人,就是公冶峥。 瞧她这个年纪,看起来有九成的可能是公冶峥的母亲,那个大越族的大祭司。 在大越族人的心中,大祭司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自从降服于西棠皇族之后,却变成了用以牵制生孩子的工具,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出现在门口,在秦栀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她。 看了看,她便笑了,笑的饶是风情万种,有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儿。 迈步走进来,她光着脚,没有穿鞋。那双脚细白精致,一点都不符合她这个年纪。 长裙曳地,随着走路,腿也若隐若现,这种有味道的女人,即便是女人见了,也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你就是那个峥儿看上的女子?长得是不错,不过也不至于有倾城之美。更何况,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峥儿这个想法是万万不行的。”走到秦栀近前,她轻声的说着,嘴上否定着,但却是在笑。 看着她,秦栀的眸子在她脸上转了几圈,“公冶夫人,元烁是不是在你这里?” “你是说那个小男人?不过,一共有两个,也不知你具体说的是哪一个。都被峥儿带走了。”她倒是如实的回答,也没有欺骗她的意思。 闻言,秦栀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原来真的被公冶峥带走了。 “那不知,我为何会在公冶夫人这里?我想见公冶峥,要和他谈一笔交易。”扬起下颌,秦栀也直言不讳。 “是我不想让你和他见面的。这男人啊,为了一个女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但是呢,他们又很奇怪,无情花心起来也是眨眼间的事儿,一点预兆都没有。只要你死了,峥儿兴许也就不会再乱来了。”抬起腿,她用脚踢了踢秦栀的腿,这才是她打的主意。 “公冶夫人做事的道理还真是出人意表,而且没有逻辑。我看公冶夫人虽皮肤细致,但下眼睑却发黄发青。走路时看起来摇摆,却是下盘不稳。刚刚抬脚碰我,无论是抬起的那条腿还是支撑身体的那条腿都在打颤。公冶夫人这是明显的中酒毒之相,所以脑子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公冶峥不好酒,这一点与公冶夫人相差甚远,看来,公冶峥更像西棠皇帝。”一字一句,秦栀的语气不急不缓。 听到西棠皇帝这四个字,公冶夫人的脸色便瞬时冷了下来,继而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秦栀不眨眼的盯着她,面无表情。 两人对视半晌,那公冶夫人蓦地转身,俯身呕吐了起来。呕的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得,听起来极为凄惨。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3、这么回事儿 公冶夫人吐得极为凄惨,就好像吃了屎一样,以至于让她恨不得将内脏全部吐出来,才感觉干净。 秦栀知道她厌恶西棠老皇帝,因为公冶峥曾经说过,他这个娘有很多的男人,但唯独不能见西棠老皇帝,见了就会吐。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她只是故意提起恶心她,就让她吐成这个样子。 好半晌,公冶夫人才止住了呕吐,她身体在轻颤,脚下也站不稳。 不过,她却以最快的速度直起了身体,然后扬手就给了秦栀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设防,秦栀被打了个正着,一时间没感觉到疼,只是被打的那半张脸火辣辣的。耳朵也发出轰鸣声,好像里面安了个发动机似得。 歪头看着地板,秦栀不由无声的笑了笑,这么轻易就被激怒了,不过如此。 “你知道的还不少,峥儿倒是对你知无不言。对于他来说,你的确是很特别,不过,显而易见,这个特别也不会属于他了。既然用抢的也没用了,那就只有最后一招了,杀了,永绝他的想法。”一只手扣在秦栀身后的椅背上,她的脸好像还在抽搐,不过却边说话边笑。 秦栀被打的那半张脸已经红了,她盯着公冶夫人的脸,她现在的情绪明显已经亢奋到一定程度了。 这是个心灵被扭曲到极致的女人,显而易见,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兴许这不是她所愿,但她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现在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你想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呀。只不过,你确定不要让我再见一次公冶峥么?我的确有个交易要和他谈。他抓了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我手里也有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我想那个人的地位,要重于公冶夫人你。”挨了打,她的情绪倒是没任何的变化,那一巴掌并没有激怒她。 闻言,公冶夫人倒是明显几分疑惑了,“谁在你手里?” “我见着了公冶峥,公冶夫人也就知道了。当然了,公冶夫人也可以选择不听这些,那么结局就是,我在意的人没命,公冶峥视如手足的人也没命。大家,鱼死网破,这世界没准儿也就清净了。”秦栀笑看着她,说着这些,她很淡定,也很自信。 公冶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站直身体,“等着吧。”她没说同意与否,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秦栀弯起眉眼,看来公冶峥现在和大魔王无异,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惧怕他。 一年不见,也不知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其实她还真是好奇。很想瞧瞧,一个人最快的转变,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再管她,她就被捆在这椅子上,好像变成了透明人。 不会有人好心的送水送饭,更不会考虑到她会不会内急之类的。这应该才是绑架的正常播放状态,秦栀也算体验到了,之前那几次,应该都不算绑架吧。 她随身带着装备,掌中刺随时都能启动,然后割断就缠在手边的绳子。不过,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要等公冶峥。 这一晚,秦栀就是在椅子上度过的,不过也不算太寂寞,因为楼上一整晚都没消停。 先是嘻嘻哈哈笑闹喝酒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好像在什么烟花之地一般。 这般喝酒享乐的声音持续了大半夜,然后就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动静了。 公冶峥曾说过,他这个母亲有很多的男宠,如此看来情况属实。不过,她玩儿的花样要更多一些了,超过了秦栀之前的预想,也算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的那些男宠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兴许都是大越族人吧,若是外族,那个公冶夫人怕是也不会喜欢。 煎熬过了这一晚,天亮了,楼上也终于没了动静。大概是都累了,所以都休息了。 秦栀也终于得到了机会小憩了一会儿,不过,她有些内急,所以小憩也不得安宁。甚至迷迷糊糊做梦,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去了厕所方便。 所幸她是个能大脑控制身体的成年人,不然没准儿还真闹了笑话。 终于熬到了太阳升起老高,这内室里来了人。是穿着劲装的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昨晚将她带到这儿来的那个,公冶峥身边的人。 想来这个公冶夫人做什么,都逃不过公冶峥的眼睛,昨晚她被带到了这儿来,他的人就第一时间报备了他。 估摸着元烁和白朗也很有可能是先被公冶夫人抓到了这里,然后才被公冶峥的人带走。 径直的走到秦栀面前,他们什么话都没说,脸色阴森森的,看起来好像恨不得将她宰了,但又不能那么做。 他们将捆绑她的绳子解开,然后一边一个把她拎了起来,直接挟着离开了这楼阁。 跟着走,她的双腿有些发木,不过倒是不太影响走路。出了这楼阁,秦栀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那二楼有扇窗子是开着的,虽只是瞥了一眼,但却瞧见了公冶夫人就站在窗口,乍一看像一具雕像。 她好像站在那儿许久了,可能是自那些人都睡过去之后,她就站在了这儿,似乎都没有睡过觉一样。 被带着进入山林,秦栀几乎没用自己的双腿走路,那两个人挟着她,还真不用她浪费力气了。 本以为会一直步行走出这林子,哪想到走了一段距离后,便瞧见了一条开辟出来的山路,路上还停着一辆马车,以及前后十几匹马,马上都是人,劲装在身。 被挟着走到马车前,秦栀刚想说给她个时间方便一下,那马车的车门便猛地被从内一脚踹开了,吓了她一跳。 “进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就是公冶峥。 听到这声音,其实秦栀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更阴沉了。虽说,他以前有时也阴沉,但都是少数。 而眼下,看来他已经彻底被阴沉所占据,那些仅有的阳光,兴许都变成飞灰了。 “等一下,我要方便。你那个母亲只顾自己寻欢作乐,把我绑在椅子上一夜。我憋得膀胱都要炸了,上了你这马车,一准儿颠簸出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甩开身边那两个人的挟制,秦栀一边抱怨道。 “去吧。”马车里的人静默了半晌,随后才给了答案,倒是没苛待她。 “谢了。”顺嘴说了一声谢,秦栀便转身进了林子。那些人也没跟着她,公冶峥的命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使。 在林子里解决了一下内急,许久没做这种荒郊野外排泄五谷轮回之物的事情了,好像一时之间又回到了和元极在外奔波的日子。 返回,所有人都在原地,马车的车门也是开着的。 上马车,秦栀弯身进了车厢,里面的光线要更暗一些,一时间让她眼前有些模糊。 与此同时,她的手被忽然扣住,然后一股力气扯着她身体向前,直接扑在了一个清冷又坚硬的身体上。 一只手臂绕过她的后腰,直接将她圈住,“你不是那么愿意冒险的人,而且又很谨慎,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被抓住。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想做什么?” 身体被他控制,秦栀腿是跪在地上的,挣扎不过,她也索性就不动弹了。 “我是想见你,和你谈一笔交易。”他的声音冷冷淡淡,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情绪,但又渗着一股冷色。 “交易?你是说元极,还是元烁。”扣住她手臂的那只手滑下来,最后托住了她的下颌,用力的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人,眼下适应了光线,她也看清了他。 他还是那个样子,但又变了,乍一看,秦栀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瞧见了柴文烈呢。 那眼睛虽还精致,可却不再载着星云雾气在其中,却是如毒蛇一般的怨毒,真真切切,他似乎都忘了他以前还思考过别的事情。 “元极、、、他已经失联很久了。如果他活着,必定会想法子传递消息给我,让我知道他活着。所以,我要和你交易,必然会交易更为稳妥的。不确定的,我觉得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所以,元烁还活着么?”看着他,秦栀边说边深呼吸。 捏着她的下巴,公冶峥缓缓的低头,距离越来越近,她好像也看入了他的眼睛深处。 “自然活着。他是你的好朋友,上次,我托他办的事,办的如此利落,可见你们也是情深意重。由此,他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几乎贴在了她的鼻子上,公冶峥低低的说着,却是没什么温度在里面。 “那白朗呢,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没退开,秦栀接着问。 “暂时没死。不过,能不能活的成就是未知了。他一直在护着你那个好朋友,忠心耿耿。但忠心就得付出忠心的代价来,这个道理你想必也会明白的。”公冶峥告知,说话时,他一直在紧盯着她的眼睛。 “不要伤害他们,我和你做交易。有个人,你想必一直都在找他,于你来说十分重要。他一个人的性命,也能抵上元烁以及白朗他们俩。你用他们和我换,绝对不吃亏。”公冶峥的身边,也就只有那么两个人是他的心腹,同时又能称得上手足的人。一个是阿澈,一个是阿苍。 阿澈已死,但阿苍还活着。 公冶峥缓缓地皱起眉头,捏着她下颌的手也缓缓收紧,他好像在研究她,又搞不懂的样子。 “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说了这一句,然后就松开了手。 秦栀同时后退身体,退回了对面的横榻上坐下。抬手揉着自己的下巴,被他捏的颌骨要断了。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这个交易,你做不做?”公冶峥的这句话,秦栀并没有多想。 公冶峥笑了一声,却充满了讽刺,“如果你还知道自己是谁,今日就不会做这种事。还是说,你这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如今,你还真拿自己当秦栀呢。” 他的话进了耳朵,秦栀却心头一震,“公冶峥,你什么意思?” 公冶峥看着她,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看着十分碍眼。 其实,他还是比较适合以前那种傻笑,但似乎,他已经忘了那样笑了。 盯着他看,秦栀想看出他的破绽来,想分析他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的笑看起来除了遭人厌烦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 马车在前行,山路不好走,所以马车也有些颠簸。 “公冶峥,不管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暂时也不想弄懂。但是,我和你说的交易,你认真考虑一下。阿苍,他在我手上,活的好好地。你若想把他要回来,就用元烁和白朗来交换。他们俩若完好无损,阿苍回来也一样。但他们若是缺少了什么,我保证阿苍也会一样。”当务之急,自然是此事。 “阿苍,果然在你手上。”公冶峥盯着她看,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一直在找阿苍,虽说曾想过可能是栽在了她手上,但又没有证据。 “对,在我手上。他试图杀我,反被我抓了。不过,我没有杀他,因为我还记得阿澈死的时候你很难过。你说,他们是你的手足,堪比亲生兄弟。所以,这个阿苍我便留下了。本来还在想,或许寻个时机把他还给你,但谁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轻声的说着,秦栀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都不重要了。你生了元极的孩子,我忽然觉得你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了。所以,不想得到,就干脆毁了的好。你,元极,还有你生下来的那个将来注定要受苦的孩子,以及你们大魏的平民百姓,千军万马。大家,就都别安生了。待我夷平了西棠,接下来就是大魏了。”公冶峥并不想和她做这笔交易。 “所以,因为我生了孩子,所以才让你觉得,杀人原来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事情的转折点,在这里么? “不,不好玩儿,这世上没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唯一好玩儿的事儿,也就是和你比赛背书了。只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做了。看见你,我忽然在想,我该怎么毁了你,才会在之后不会觉得现在下手太轻而遗憾万分。”所有事情都已索然无味,没一件好玩儿的。 他会说这种话,倒是配得上他现在的表情和作风,可见他当下的心情就是这样的,他并没有说谎骗人。 “那你就好好想,顺便,也想一想阿苍。他一心想杀我,为阿澈报仇。我想,如果他亲眼看到我死了,应该会很开心吧。”又说起了阿苍,秦栀不信他会一点都不在意。 “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你也闭嘴。”话落,他就闭上了眼睛,干脆不理她了。 秦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切了一声,然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她这两天一直都没休息好,靠着车壁,即便颠簸,可没过多久居然睡着了。 虽公冶峥就在对面,也变得乍一看像被阉过的柴文烈似得,不过,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无比困倦,秦栀睡着也觉得自己撑不住了,索性就直接躺下了。 这横榻还算舒服,而且马车也明显不在山里走动了,没有那么颠簸。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呼吸不上,被憋得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张放大的脸。 “看来,你对我还真是放心。我都说要杀了你,你居然睡得着。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觉得我没有一点威慑力,让你一点儿都不怕。”放开她的鼻子,公冶峥就蹲在那儿看着她。本以为她会害怕的,起码会表现出来一点儿来。可是,谁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好像根本不在意似得。 “你都决定要花式弄死我了,我担心害怕你就会放了我么?再说,我昨天一直在听你母亲闹腾,又不给我吃不给我喝,我已经疲乏到极限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身体已经不听大脑的控制了,有不是故意针对你,所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坐起身,秦栀淡淡的说着,让他放轻松。 虽说他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但神经却更敏感了。好像觉得每件事都和他有关系,都是在针对他。 即便她睡觉,他也会觉得不顺眼。 依旧蹲在那儿盯着她,公冶峥看了好半晌,蓦地开口道:“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是真的喜欢上元极,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见了那具白骨,你就没觉得心慌么?” 听着他说这些话,秦栀脑子里一闪,有些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劲儿的事儿,她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 “那具白骨,是真正的秦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4、抢来的 抬手,公冶峥用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划过。他的动作很轻,更像是在给她搔痒。 “柴文烈在临死时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元极。你真实的身份,你潜入到大魏冒充秦栀的目的,他通通都说了。我本以为,元极会第一时间将那可怜的小秦栀的尸骨挖回去,谁想到我的人去了,居然真挖出来了,原来元极根本就没理会这事儿。甚至,他连去认证一下柴文烈所说真假都没打算过。我将你冒充的正主尸骨给你送回去,就是让你知道,你的秘密,我一清二楚。不过,你和元极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更疯狂,一个不管真假,一个不管秘密可能随时会被宣扬出去,居然连孩子都生了。如此看来,我可能有某些地方,真的及不上元极,他比我能忍。”揪着她的脸蛋儿,公冶峥真是想把她的头掰开,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 一个细作,一枚棋子,她是怎么做到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居然,连大魏天机甲的掌管人都彻底拿下,不对她这细作的身份有丝毫的怀疑,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乎。 深吸口气,秦栀忽然身体前倾靠近他,反而把他吓了一跳。身体忽的向后躲开她,眼睛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别怕,我跟你分析分析啊。首先,这个事情是柴文烈说的,那么可信性就打了很大的折扣。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说这件事,可信度为八的话,那从柴文烈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变成了四。再来,柴文烈此人心机深不可测,他和寻常之人可不同。人家那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可就不一定了,是恶意挑拨离间,临死也要膈应人。所以,我是不是真的秦栀,并非他一言就可以下定论的。我是谁我心里最清楚,我就是秦栀,而你所听到的,所信得那些,都是假的。元极信我,所以对柴文烈所言置之不理,也根本没有去调查过。反倒是你,将这事儿当真了,还真去挖了那具尸骨出来。你在吴国待过,你应该知道如玄衡阁那种地方每年会死多少人。柴文烈他杀个把小姑娘然后挖个坑埋了这种事他做的出来吧,他当时灵机一动随便一说,你却认真去做了。枉我还觉得你特别聪明,谁想居然去做这种事情,真是太好笑了。”坐在那儿微微前倾身体,秦栀一副传道授业解惑的模样,字字句句的跟他分析。 公冶峥盯着她,“你是说,你真的是秦栀,而我挖出来的那具,是假的。”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秦栀,真真正正,绝无半点虚假。”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秦栀不眨眼的盯着他的眼睛。 公冶峥忽的笑了起来,笑成了那痴傻的样子,然后越笑越烈,最后直接坐在了车板上。 看着他,秦栀缓缓的摇头,“事实证明,你还是算错了一招。既然如此,和我谈谈这笔交易吧。这一次,你绝对会赚的,因为阿苍真的毫发无伤。人绝对是真的,如假包换。” “你用阿苍换元烁和白朗,可以,那两个人不算什么。但是,你是无望将自己作为交换中的一员,因为我不会用你做交易。既然是你执意混进西棠来的,那么就得做好随时会没命的准备。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毁了你才开心,你就等着吧。”话落,公冶峥起身,走出马车。 秦栀随即跟上去,走出马车,偏西的太阳仍旧很刺眼,“我要见元烁,最起码我得知道他毫发无伤。” 公冶峥从车辕上跳下来,然后转回头看她,“我若高兴,便让你见他。”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走的潇洒利落,又好像是特意凹出这么个造型来,好显得自己现在特别冷血无情? 哼了一声,秦栀从车上下来,环顾了一圈,这应该是边关的某座城。眼前这府邸应该是城府,只不过门匾被摘了下来,她也不知这是西棠的哪座城。 不过根据时间和距离来推算的话,应该距离边关没有多远。 举步走进城府,这里人很多,不止有公冶峥身边那些大月宫的人,还有军队。 元烁应该也被带到了这里来,被关在这城府之中的某个地方,公冶峥不至于太过为难他,但是就怕他自己不省心,惹得人家对他下手。 脾气执拗,面对恶势力,他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还有白朗,他一直在护着元烁,再听公冶峥那么一说,必然是伤了。 这城府都是人,进来之后,就不见了公冶峥的影子。他手底下的人直接把她送到了城府的后面,然后进了一个小院儿。 七八个护卫里里外外的守着,这回倒是有个监禁的意思了。 走进屋子里,秦栀先倒了杯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她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这一天一夜,她没吃没喝,如今这一杯水都觉得十分好喝难得。 坐在椅子上,秦栀顺着窗子往外看,这院子里都是看着她的人,公冶峥手底下的护卫,一个个跟个旗杆子似得插在那儿,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一刻不离的看着她。 “我要见公冶峥,我有话要说。你们把他叫来,我要见元烁,还要知道元极的情况。”秦栀扬声喊道,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这一句话她重复了五六次,直至有人离开这院子去通报,她才停下来。 翻了翻眼睛,她继续倒水,又渴又饿,不过这次很明显,她是别想做那么清闲的人质了。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公冶峥的身影才出现。他换了一身绛紫色的华袍,墨色的长发被完整的束起,与衣袍同色的璎珞夹在垂坠的墨发之中。再加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还真是几分慑人。 而且,这般瞧着他,秦栀也忽然发现他好像比之前清瘦了许多。本就不胖,这会儿瞧着更像个竹竿似得。 公冶峥走了进来,面容冷淡,瞧着便无比的阴郁。 他上下的扫了秦栀一通,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想知道元极的情况?我不会告诉你的,让你干着急。” 翻了翻白眼儿,“我饿了,想吃饭。而且,你弄这么多男人在这儿守着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公冶夫人那个兴致,弄这么一堆男人,我可不习惯。” “你还记得你们当初是如何对待我的么?也弄了这么一堆人看守着我,吃的如同猪食,致使我长了满身的热痱子,日夜难安。这回,也轮到你享受了。”公冶峥盯着她,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的皆是不忿,虽阴沉,却并不吓人,反而瞧着莫名的有那么几分可怜。 “好啊,你若不嫌烦,那就复制。当时你做俘虏,守在你周围的都是男人,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男人。所以不管看守还是伺候你的,都是男人。眼下俘虏是我,我是女人,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些看守都换一下?吃的你随便,反正我们那时条件有限,再加上你长了热痱子,给你吃的都是清淡之物。如果你觉得我也生一场病才公平的话,那我就想想办法。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你,你让我见见元烁,我得确保他毫发无伤。”微微歪头,秦栀还算心平气和。 “你这脑子转的倒是挺快的,一点也不吃亏,还把当初的自己说的很善良。”公冶峥笑了一声,这是嘲笑无疑。 “我说公冶峥,你是不是学柴文烈,把自己给阉了?我怎么瞧着你阴阳怪气的。咱们就事论事,关于元极,你不想说,我也问不出来,所以我也不打算问了。而且,落在你手里,我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我现在要保元烁和白朗,其余的,我暂时也不想和你谈。”说着话,秦栀一边瞄着他的下半身,很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对自己做了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公冶峥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么想知道,我把裤子脱了给你看看?”说着,他手一动,一副真想脱裤子的样子。 “算了吧,我可不想占你便宜。我说的话你仔细考虑,如此算来,这笔交易你不亏。”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侧,秦栀拒绝看他脱裤子。 他是否被阉了,她不感兴趣。不过呢,其实阉了也好,六根清净,一心向上。 公冶峥收回了手,“你想见元烁,也不是不可以,我会安排。但,还是那句话,看我心情。” “我看你现在心情就挺好的,你不让我见元烁,见见白朗也行啊。如果他若是有生命危险,你的阿苍可能也会不保。”这两个人,她终归都得见见才是。 “好,就让你见见那个白朗。”公冶峥站起身,本想举步就离开,可是脚只是挪动了一步,眼睛却定在秦栀的身上没有随着脚步一同移开。 坐在那儿歪头看着他,瞧他那样子,秦栀忍不住弯起唇角,“这会儿瞧着,你应该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没把自己阉了。” “你对我下半身那么感兴趣?我告诉你,你再撩拨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公冶峥眼睛一瞪,猛地俯身,一手擦过她身侧直接拍在了她身后的桌子上。 秦栀身体后仰,一边瞧着这忽然发飙的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啊。 “我可没撩拨你,只是觉得你现在和柴文烈特别像。我觉得呢,这不是好事儿,你就是你,越来越像别人,岂不是显得你在模仿他?还是说,你觉得他特别男人,所以无形之中将他当做偶像了?”侧开身体,避开他的咄咄逼人,她一边说道。 “偶像是什么?”公冶峥听不懂她说话,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看你这样,是还打算和我接着聊。好,我可以和你聊,带去我见白朗,我陪你聊个够。”转到另一侧站起身,秦栀抚了抚肚子,虽说饿,不过她也能坚持住。 公冶峥站直身体,一边盯着她,“走吧,我带你去。” 轻笑了一声,秦栀跟着他走出这小院儿,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这城府也显得几分阴凉。 公冶峥在前带路,在府中转了好几圈,一直走到了府邸后头,重兵把守,显然到地方了。 “那个白朗就在这儿。”公冶峥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走进去,这小院儿显得几分破败,不过里里外外都是人,显然住在这里的人不简单,需要严密监护。 进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鼻青脸肿的,正是白朗。 几步奔到床边,看着可怜兮兮的白朗,秦栀也不由得皱起眉头,“白朗?醒醒。” 公冶峥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框,双臂环胸,不冷不热的盯着她。 抬手,秦栀轻拍他的脸,“白朗,你醒醒,听到我说话了么?” 或许是因为秦栀碰到了他脸上的青肿,白朗皱了皱眉头,下一刻,幽幽睁开了眼睛。 看到秦栀的一瞬间,白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缓缓地朝着秦栀的脸上摸。 “醒了。”抓住他抬起来的手,秦栀长舒口气,看来他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世子妃?真的是你。”看清了她的脸,也摸到了她的手,是真的,不是做梦。 “醒来就好,你觉得身体如何?”握紧他的手,他手上的伤口层层叠叠的,指节也是肿起来的,显然是经过了数不清的恶斗。 “我还好,元烁呢?这是哪儿?”想起元烁来,白朗身体一动想起来。 “你别动。元烁,他应该没事儿。接下来会有人给你看病,你也要好好养伤,配合一些,不要反抗。”轻声说着,瞧他这个样子,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的话就有问题,白朗想了想,随后微微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公冶峥就杵在门口,白朗转头也就瞧见了,面色随即就变了。 “世子妃,你是被他们抓来的?”这还是西棠,是敌营。 “不是,我是自己来的。你真行,跟着元烁胡闹。你们以为这西棠是你们家后院呀,随你们乱闯。从现在开始,你和元烁都得听我的,不准再自作主张。”这两个人,都耿硬的不得了,就怕他们知道神在敌营,会做出毁灭自己的事情来。 “世子妃,你不能这样。”白朗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抓紧了她的手,眼眶也红了。 “没什么不能的,你听话。养好身体,不日,你和元烁就会回大魏。”拍了拍他的手,有些地方结痂了,摸起来感觉十分刺手。 白朗不眨眼的盯着她,其实她不用多说什么,他就知道她是因为他和元烁才会出现在这儿的。 “听话养着,若是可以,我哪天再来看你。”放开他的手,秦栀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白朗盯着她和公冶峥一同离开,压在喉咙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尽管秦栀没说,但他看的出,她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你得找大夫给白朗治疗,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不然的话,到时你见到的阿苍就会是白朗的那个状态。”走出小院,秦栀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一边淡淡道。 看着她,公冶峥缓缓地挑起眉毛,“你现在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元极的死活了?”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话题就没离开过元烁和白朗。 “你肯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秦栀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在进入西棠之后。 “我不知道。”公冶峥摇头,随后就笑了。 “你看,我问了,你又不说,所以,我就干脆不问了。交易的事情就此敲定吧,按时间来计算,我的人应该已经带着阿苍抵达边关了。希望你能放行,让他们进来。他是你唯一的兄弟了,我看除了他,你大概也没什么亲人了。包括公冶夫人,似乎和你也不亲。”摊手,她的两只手彻底敞开,姿势倒很是好看。 “她已经疯了,你根本不用理会,更不要和她学。”抓住她的手,公冶峥淡淡的说着。 “你真是脑子有病,我干嘛要和她学?”看着他的手,他正在摸她手指上的戒指。 盯着看了一会儿,公冶峥蓦地将她的手抬了起来,“这个指环,元极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他见过,与他交手时。 “没错,这枚指环和他手上的是一对儿,我定做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那被切割的特别好的钻石在发光。不知另外一枚的主人身在何处,她心头一痛,眸子也随之闪烁。她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还有理智尚存。待得该做之事都做了,也就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疯狂之时了。 公冶峥研究了一会儿,蓦地一把将她手指头上的指环给扯了下来。 “你做什么?”举着空空的手,秦栀皱眉盯着他。 拿着她那枚指环转着看了看,“这个我要了,这个给你。也算是当做咱俩这次交易的信物了。”说着,他从自己腰间扯下个东西扔给了她。 秦栀接住,一看居然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代表他身份的东西。当时她把它偷走了,还钓出了好多的大月宫细作来。 深吸口气,“谁要你这破玩意儿。把我的指环给我,我的指环和元极是一对儿,你戴在自己的手上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你打算和元极做一对儿?” “我想和你一对儿。”公冶峥将指环戴在了自己的小指上,勉强算正合适。 秦栀盯着他,很想啐他一脸狗屎,神经病。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他又转性了,和今天白天又变了个样子。 “可我不想和你一对儿。”把他的玉佩塞到怀里,秦栀举步绕过他离开。 公冶峥挑着眉头,看着戴在自己手上的指环,蓦地挑起眉毛。若是元极知道这指环戴在了他手上,估计他得恶心死。只要想想,他就高兴。 他希望元极永远也不要出来,就被困死在那个地方。 当然了,如果有可能,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亲自进去见证一下元极的死状。 如果他死了,那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是否也就死心了呢? 可是,也兴许会像那个生下他的女人一样,发疯不止,但却又因为他的存在而不能死。因为她说过,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即便她死了,也不能让他死。 所以,女人最好不要生孩子,因为生了孩子就不是自己了,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为腹中肉而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 但,今日见到了秦栀,她好像并不似那个女人,看起来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 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关键是,根本不害怕他。 盯着这手指上的指环,公冶峥抬起另外一只手摆弄了几下,还真是挺精致特别的。 是她去定做的,的确是想法奇特。 这东西他要了,元极若是死了,那这东西就是独一无二了。不错,非常好,他满意。 蓦地笑起来,他收紧手,双手负后,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他笑的样子一如既往,和白天时千差万别,亦如之前傻傻的样子。 公冶峥倒是说到做到,将看守秦栀的人都给换了,换成了清一色的姑娘。 饭菜清淡,就像他那时被俘虏吃的差不多。 这厮还真是小心眼儿到了极致,报仇之时,一点都不马虎,记得清清楚楚。 细想他今日所做,从一早到现在,他可是变了无数次。 由此可见,一大早他那模样,有故意做出的成分,就是为了吓唬她。 再来就是她的身份问题了,她所说完全是乱侃,目的就是想要将公冶峥侃晕,让他自己也跟着犯糊涂。 但,根据之前元极的所作所为,柴文烈临死前所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个身体,不是秦栀,是玄衡阁派出打入镇疆王府的间谍。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5、交换人质 一夜过去,秦栀一大早醒来,这外头的天空上飘了乌云过来,遮挡住了太阳,以至于连阳光都享受不到的。 那些姑娘们看了她一夜,这会儿还依旧精神奕奕的。 早饭清淡如屎,这是公冶峥的恶意报复,不过秦栀无所谓,勉强能吃进去,填饱肚子暂时不会饿死,作为一个俘虏来说,已经算是优待了。 填饱了肚子,秦栀便走出房间,本还想试探着走出小院儿,但那些看守她的姑娘们却并不同意。 看了看她们,秦栀又无奈转身走回了房间,她眼下这待遇和那时公冶峥差不多,最多只能在院子里走动,如同瓮中鳖。 囚禁的日子里,秦栀没有再见到公冶峥,他好像故意不过来似得,将自己营造的神神秘秘的。 熬了三天,那个人才再次出现,他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最起码眉眼间挂着笑。 喝着寡淡的白开水,看着那个出现的人,秦栀微微歪头,“是不是阿苍已经通过边界进入西棠了?我早就说过,他还活着,如假包换。” 在对面坐下,公冶峥晃了一下自己的手,那枚戒指还在他手指上。 “你用不用这么刻意和做作,我瞧见了。戴够了么?戴够了的话,就还给我。”她的东西,他戴在自己手上还挺嘚瑟。 “看见这指环,是不是就想起元极来了?他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还真是令人担心啊。”公冶峥歪头看着她,故意说讨嫌的话。 秦栀盯着他看,说起元极,她心底就一痛,痛的她感觉身体都跟着麻木了。 “你不用想着刺伤我,看到我痛苦,想必你会很开心。所以,为了避免你会开心,我是不会和你讨论这些的。你只说阿苍是不是已经进入西棠了?他安全归来,你也应该守信,不看别的,就看咱们俩交换的信物。”拿出他的那块玉佩,秦栀希望他别在这件事情上又耍花样。 “一个阿苍,交换元烁和那个白朗,你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至于你,恕我不能放了你,你还得待在这儿。”放了那两个人,对于公冶峥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最初他把元烁带过来,其实也是带有赌局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元烁与秦栀的关系,他有七成的把握,秦栀在知道元烁被俘虏后会来找他。 只不过,他没想过会这么快,他只是把人带走了,其他的事情还没做,她就出现了。 “我早就说过,我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打算,这场交易只是元烁白朗和阿苍。而且,我来了之后只见到了白朗,还没见到元烁呢。我必须得见他,我希望他不会像白朗那样鼻青脸肿卧床不起。不然的话,你的阿苍也不会有多舒坦。”也不知元烁有没有被关押在这里。 “你想见元烁,可以。而且,我可没为难他。他是你的好朋友,你又如此关心他,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只不过呢,我们不动手,不代表他是个听话的人,他比你差多了,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冶峥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似乎很想见到秦栀伤心的样子。 “他脾气执拗,我早就猜到了。既然你让我见他,那我现在就要见。”站起身,秦栀有些焦急。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走吧。”公冶峥上下瞄了她一通,然后也站起身,先转身走了出去。 跟着他离开,一路在这府邸里转来转去,这次没有去后府,反而是去了府邸的西侧。 进了一个小院儿,里里外外都是守卫,公冶峥先一步走进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略显虚弱的呵斥声,“有本事就杀了小爷,不然的话,过几天你们等到的也是一具尸体。” 这一声一听就是元烁的,明明有气无力吧,听他喊好像还挺有气势的。 秦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会这样。 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那个倚靠在床上脸色煞白气虚的人,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大圈。 元烁也在她走进来时便瞧见了她,眼睛瞬时瞪大,“小栀,你怎么在这儿?你被他们抓来的!你们西棠人简直就是阴险恶毒至极。小栀她就是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抓来一个连狗都打不过的女人觉得自己很能耐是不是?丧心病狂,狗胆匪类,无耻之徒。”用尽全力的骂人,最后一句话喊出来,他就身体一歪,直接躺在了床上。 几步跑到床边,秦栀立即将他按着躺平,“你就别喊了,瞧你这样子,几天没吃没喝了?把自己喊得低血糖了吧。公冶峥,送水送饭来,他得吃东西。” 躺在那儿,元烁的确是眼前发黑,不过神智尚存,“我不吃他们的臭饭,我宁可饿死。我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即便死也要死的威武不屈。”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做饿死鬼上路有多难受你知道么?威武不屈用到这儿来了,你还真是男子汉。闭嘴,把你余下的力气都积攒着吧。”捶了他一拳,瞧他这饿的脸色发白嘴唇脱皮的样子,她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这么多年,他除了被元霖宗打之外,也没再受过什么皮肉之苦。 公冶峥就靠在门口看着他们俩,倒是觉得分外神奇,没看出来,秦栀对这元烁还真是关心。 随着公冶峥吩咐下去,饭菜再次被送来了。秦栀一瞧,不由冷哼一声,这饭菜倒是好,比她的可好多了。 有菜有肉还有汤,还有一壶甜汤,飘着诱人的香气。 将托盘放在了小几上,秦栀动手把元烁拖着坐起来,然后她拿起饭碗和筷子,夹了许多菜放到了碗中。 “你别给我,我不吃。他们的臭饭有毒,我是不会吃的,我宁可饿死。”元烁靠坐在那儿一边宣告,他有骨气。 秦栀懒得理会他,夹了一筷子饭和菜,直接朝着他嘴里塞。 元烁扭头拒绝,筷子上的饭菜也掉了,秦栀又夹了一筷子,继续往他嘴里塞。 这次倒是成功了,塞进了元烁的嘴里。 他拧着眉头,还想说不吃,但却莫名其妙的咀嚼了起来。 秦栀唇角抽了抽,夹了一大块子肉又送进他嘴里,这回元烁眼睛都亮了。 接着喂他,但速度到底是慢了些,元烁直接动手把碗和筷子抢过来,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瞧他那样子,秦栀发出轻轻地轻嗤,直接把托盘放在了床上,元烁也调整自己的坐姿,不管不顾的埋头大吃。 “香不香啊?”歪头看着他,秦栀一边扬声问道。 “香,连菜叶子都香。”元烁含糊的回应她,惹得秦栀忍不住笑出声。 刚刚还说不吃人家的臭饭,这会儿又说真香,话总是说的那么满。 “慢点儿,没人和你抢,好好嚼一嚼,别再积食了。”倒了一碗甜汤给他,秦栀一边说道。 “嗯嗯。”点着头答应,但他吃饭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慢下来。 看他这样子,真是够可怜的,他可是元二爷,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苦。更别说几天没吃这种事情了,王妃恨不得把整个朱城里最好的食物都给他,哪会让他饿着肚子。 公冶峥走过来,瞧着他们俩那样子,他几不可微的摇头,“没看出来,你对他还真是好。看起来,好像比对元极还上心。” “我和他一同长大,虽说他有时挺烦人的吧,但人是感情动物,相处久了,终是会产生感情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情。”虽说他看起来不懂这些似得,但瞧他对阿澈和阿苍就知道了,他并非因不懂就没有。 元烁虽是在吃饭,但也听到了秦栀说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也不知到底想说什么。 “吃你的吧。”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让他好好吃。 “给你们些时间,不过,别想说悄悄话。我可以不听,但总是得有人听着。”公冶峥抬手在秦栀的肩膀上拍了拍,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公冶峥离开,门外的守卫就进来了一个,还站在门口的位置,像尊雕像似得。 秦栀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又倒了一碗甜汤,然后动手把元烁手里的筷子抢了下来。 “别吃了,很久没吃饭,你吃的太多会不舒服的。把这个喝了,这一餐就完事儿了。”不让他吃了,秦栀把甜汤碗放进他手里,然后把碗筷托盘一并都撤走了。 元烁还没吃过瘾,不过一想秦栀说的有道理,没吭声,喝了甜汤,然后又递给她,让她给自己再倒一碗。 又给他倒了一碗,看着他喝,秦栀一边叹气,“你说你干嘛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就算是死,也得吃饱了才死。人家那些死刑犯都兴临死前来一顿断头饭,叫吃饱了好上路呢。再瞧瞧你,笨的要死。你要真想死,我教你个招儿。吃饱喝足攒了够多的力气,然后就杀出去,战死沙场才光荣,那才叫威武不屈。” “你就别说我了。我就想知道,你怎么在这儿?”元烁扫了一眼杵在门口的那个监视器,然后问道。 “当然是来找你的。尽给我添乱,还想逞英雄。你应该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就是狗熊。”轻声的训斥,但瞧他这样子,她又不太忍心骂的太重了。 经常被骂,元烁已经不在乎了,“对了,白朗呢?被抓之后,没多久就我们俩就被分开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没事儿,就是受了些伤,我前几天去看过他了。”公冶峥倒是也不会为难他们,白朗也应该听过她的话不会再拒绝抵抗,想必这三天应该养好了些。 “那就好。这帮西棠狗,狡猾阴险。”他骂了一句,惹得门口那个监视器怒目瞪了过来。 “明明是你蠢,还怪人家足智多谋不成?若是他们鬼鬼祟祟潜入了咱们大魏,你们是不是也会设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呀,闭嘴吧。听我的,不日,你和白朗就会被送回大魏去。你不准生事,务必老老实实的。不然,我就让他们把你捆上。”秦栀压低了声音警告他,这次,她必须得把元烁和白朗安全的送回大魏去。 “那你呢?”听她这番话,只有他和白朗,却没有她自己啊。她如何回去? “我自有办法,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你,现在给我发誓,从现在开始不会半路生事,不会鬼迷心窍,听我的话,管住自己的手脚。来,重复一遍,发重誓。”把他的手举起来,让他发誓。 元烁举着手,一遍皱着眉头盯着秦栀,“你是不是被公冶峥威胁了?把你扣在西棠,然后才放过我和白朗,对不对?” “你想的太多了,我有那么重要么?能做成这笔交易,我也是有筹码的,公冶峥又不傻。你,赶紧给我发誓。”皱起眉头,秦栀也几分不耐。 “好好好,我发誓。不过,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的话我这个誓就不作数。”元烁耸了耸肩膀,轻咳一声,然后开始发誓,“我接下来肯定听秦栀的话,按照你的计划行事,绝对不会再半途生事。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看他发了誓,秦栀也放心了,抓住他的手,她盯着他的脸,“如此我便放心了。你这两天好好吃饭,这饭菜里啊不会给你下毒的。而且你也没那么重要,人家也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毒药。回去之后,你别只顾着待在军营里,有时间回朱城一趟。见一见王妃和蓓蓓,她们想必都很担心你。作为一个自称男子汉的男人,你得撑起来,听到没有。” “别训斥我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擅自潜入西棠的。但是,我也是因为你呀。你说你要潜入西棠,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往前冲。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和白朗如果能安全回大魏的话,你怎么办?你跟我说实话,公冶峥是不是欺负你了?”元烁忽然想到这个可能,然而就愈发觉得这事儿公冶峥干得出来。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的想象力能不能用到别处去?好了,我回去了,你休息吧。听话啊,不许再任性。”站起身,秦栀最后又指了指他的鼻子,然后才离开。 元烁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 也不知秦栀究竟答应了公冶峥什么条件,才会让公冶峥放了他和白朗。他真的想知道,而且隐隐的担心,担心她说不定又是想出了什么主意来。 这伤了别人倒是无所谓,元烁就担心她会再伤了自己。 从那小院里出来,走了几步,秦栀又缓缓停下了。 回头看了一眼,她深吸口气,最后收回视线。 按照她的计划,这一次,兴许就是最后和元烁相见了。 相识多年,他一直信她也护她,有这么个朋友,也值了。 元极,他的脸在脑海里转来转去,其实没有一刻是停下过的。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他,各种表情的,各种模样。 根据从公冶峥那里听来的,秦栀分析了下,他知道元极在哪里,但是那个地方可能很危险,他也没派人过去查看。 兴许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但纵观西棠与大魏的边界,从南到北,太长了,秦栀一时之间也猜不出具体位置在何处。 萧四禾估计也是在那个地方,是死是活,是未知。 如今再加上公冶峥的话语以及表情来看,那个地方的凶险程度可能会有十分。 所以,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又等了两天,公冶峥再次出现,这回,他是带她来执行互换人质交易的,因为林蕴带着阿苍已经到了。 林蕴只随身带着两个姑娘,押解着阿苍,在进入西棠境内之后,就由公冶峥身边的人带着,蒙着眼睛一路的过来了。 “你不先去看看你的阿苍,根本用不着特意跑过来找我。只要你言而有信,放他们顺利的返回大魏,我就谢你了。”随着他往前府走,随着说话,也瞧见了府门外准备好的队伍,看来是要离开这里。 “既然你都说了,这次交易要守信。那么,咱们俩就得同进同出,也免得你到时冤枉我。走吧,上车。”下了台阶,公冶峥挥了挥手,示意秦栀上车。 “元烁和白朗呢?”这队伍只有一辆马车,他们俩不在这儿。 “一会儿你就瞧见了。”公冶峥歪了歪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没有再言语,秦栀上了马车,公冶峥随后进来,这队伍就启程出发了。 在街上走了多时,车窗车门都紧闭,也看不见外头。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外面也没有声音,所以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这里是西棠边关的哪座城。 终于,马车停了,公冶峥抓住秦栀的手下了马车,没想到,眼前是城门楼。 城墙一侧有台阶,直通城墙顶。公冶峥扯着她走了上去,登顶城楼顶端。 看向城门外,大道之上,两个队伍相距十几米遥遥相对,那对面的人不多,秦栀也一眼就看到的,正是林蕴等人。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6、最后交锋 看见了林蕴,秦栀也无形的松了口气。她身后随行着两个姑娘,那都是她的得力干将,不过也仅限武功高强。 乔姬没有来,她的厉害公冶峥是知道的,如果乔姬真的出现了,公冶峥势必不会让她跟随。 再前方一些,就是阿苍。他看起来还好,只是很清瘦,乍一看像个骷髅似得。 城门这边,就是元烁和白朗,公冶峥的护卫押送着他们俩。此时此刻,元烁显得几分激动,白朗身上有伤,被强迫的站在那儿,却在不断的回头往后看。 他知道秦栀还在这里,他和元烁若是都离开了,她就变成了孤身一人,该如何是好。 城楼上,秦栀扶着墙垛看,遥看着林蕴等人。她早就想到公冶峥不会让她有机会和林蕴说话,在这个地方交换人质,还真是绝妙。 “看看你的阿苍,是不是完好无损。他是真的,如假包换。今日你我交易,你又寻回了这个兄弟,一点都不亏。”秦栀微微倾身,上半身顺着墙垛之间倾出去,长发也随着肩颈散落。风吹过,发丝飞扬。 公冶峥站在她身边,转眼瞧着她,蓦地,他抬手将她拉了回来,“我知道,阿苍回来了,你也在这儿,我的确不亏。那两个人,我会放他们回大魏,保证谁也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你呢,也老老实实的。别想和他们传递什么信息。”她无法和下面的人说话,但难保她兴许做一些奇怪的动作,不是和她的人在传递暗号。 “你想的太多了,这么远,即便我会吼,但是你们又不聋,我能做什么。”无语,秦栀倚靠着墙垛,决定什么动作都不做了,免得他疑神疑鬼。 “我想的一点也不多,你诡计多端,我可不信你。”她鬼主意是最多的,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眼下,她即便站在这儿,和她手底下的人遥遥的对视,他都觉得不安全。 “比不过你。诡计再多,也抵不过你疯狂。也不顾被糟蹋成一团糟的西棠,你就不怕日后你称霸天下,接手的是个乞丐国?你得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会造反的。”看了他一眼,秦栀算是好言相劝。 “我乐意。”歪头靠近她,公冶峥得意的说了一声,他是真的不在乎。 无言,秦栀也不再和他说了,看向城下,交换人质已经开始了。 因为有了事先的约定,倒是也没什么意外发生,而且场面看起来也并不紧张。 那边的阿苍与这边的元烁白朗一起,各自朝着对面前行,交叉而过时,元烁看了一眼阿苍,随后忍不住回头。 看向城楼顶,透过墙垛之间的空隙便瞧见了秦栀的影子,她果然是没走,也不知她打算如何脱身。还是说,她根本没打算脱身呢? 瞧见元烁回头看,秦栀就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一直都担心这厮会忽然生事,眼下关键时刻,他要出乱子,就谁都走不了了。 不过,元烁最终还是很给她长脸的,回头看了看,就又转回了头,继续向前走。 终于,阿苍回来了,元烁和白朗也走到了林蕴那边。 林蕴站在那儿始终都一副潇洒浪子的样子,眼见元烁过来了,她也随即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元二爷,咱们走吧。” 元烁皱紧了眉头,“你不管小栀了?”压低了声音,但站在附近的西棠人也听得到。 林蕴笑容不变,“我的任务就是来接元二爷,别的事情我不管。走吧,只要把元二爷安全的送回大魏,我就成功了。” 元烁瞪视着林蕴,看她笑着说出这种话感觉很不可思议,还有个人被扣在这里,这帮人怎么瞧着就不着急呢? 白朗和元烁回头看,只能遥遥的瞧见城楼上的人影,可当下情况真的是无法作为,只能按照秦栀的安排继续往下走。 接到了人,林蕴便带着他们转身离开了,她没做丝毫的停留,甚至也没往城楼上看。 她刚刚说的话似乎就是心中所想,她只管接元烁和白朗回去,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站在城楼上,瞧着他们上了马,然后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尘烟飞扬,他们的身影也愈发模糊了起来,最后,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点儿,消失不见了。 倚靠着墙垛,秦栀转过身来,风吹着发丝在脸上飞舞,秦栀抬手拨开,一边盯着公冶峥,“你不去看看阿苍么?许久未见,也瞧瞧他是不是完好无损。” 因为阳光,公冶峥看着她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不过他那个模样却很是动人,不似之前看到的那般阴沉。 “没想到,你会留着阿苍的性命。”阿澈便死在了她手里,她可根本没留情。 “我抓住了他,被控制住,他也没有伤害我的能力了,我又怎么会杀他呢?杀了阿澈,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我才会下杀手。说真的,其实让我杀人我挺有压力的。那是人,不是牲畜,若自身不受威胁的话,我是无法下手的。”秦栀笑看着他,一边轻声的说着。她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思想和他们是有不同的。 杀人,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其实细数,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既然如此,也不差再来几次了。 “你这么一说,这死在你手底下的人都无法怨恨你了,也就只有你会如此诡辩,又让人无话可说。”公冶峥边说边摇头,好像在嘲笑秦栀口仁心狠。 “这是真实想法,你若觉得是诡辩,那我无话可说。他们若觉得死得冤,那就来找我报仇好了。不过呢,其实你才应该担心,毕竟死在你手里的人才更多。”秦栀挑了挑眉,他们哪个人都是满手鲜血,没一个干净的。 公冶峥歪头看着她,蓦地抬手撑在她身边的墙垛上,“我不怕,杀人杀的太多了,已经麻木了。他们若是想来,那就尽管来。” “是啊,你杀人成习惯,肯定砍人如砍菜一样。知道你厉害,也不用吓唬我。既然我人还在这儿,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了,你想出什么花样来折磨我了?我怎么死,你才会觉得心里舒坦呢?”她会死于何种花样之中,不知这公冶峥有没有想好。 “确实没想好。不过,你待在这儿,就没觉得舒坦么?比在元极身边好得多吧。”瞧她没有任何的不适,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都正常无比。 “舒坦?没觉得舒坦,尤其是知道你西棠内部的情况,破落至此,我就觉得自己在乞丐国里。我这人呢,还是喜欢富裕的生活,最起码每天饭菜得精致,衣服用品得精细,我才觉得舒服。”眯起眼睛,她这几天仍旧在吃清淡如屎的饭菜,肠胃倒是干净多了。 公冶峥往她身上瞄了瞄,这穿的衣服的确是新给她定做的,料子虽算不上最好,可也不差。 “让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你就会待在这儿么?”公冶峥问道,从那双眼睛能看得出,他很想知道答案。 摇头,“不会。” 阴郁缓缓积聚于双眼之中,公冶峥抬手,最后捏住她的脸,“你呀,真是让我失望。” 打开他的手,秦栀什么都没说,然后举步朝着那下城墙的台阶走了过去。 下了城墙,便瞧见了一行人就在城瓮中,阿苍就在护卫的中间。 看见了秦栀,阿苍的脸色也瞬时就变了,那双眼睛恍若两把刀,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悠然自得的从台阶上走下来,秦栀看着阿苍,随后就笑了,“苍公子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心里是不是很开心?你马上就能见到你们公子了,可以尽情的叙旧了。” “留我一命,还真是用到了关键时刻。不得不说,你很聪明。早知如此,我便自行了断了。”也不会被她利用至此。 “苍公子现在自我了断也来得及,请。”在对面停下,秦栀抬手示意,这是他的个人自由。 “哼。现在该想着自我了断的应该是你,身处此境,怕是你自己也没料到吧。好好想想吧,或许公子会大发善心,给你个痛快的死法。”阿苍瞧见了从城楼上下来的公冶峥,他深吸口气,终于回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秦栀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不劳苍公子费心,你们家公子正在思量考虑呢。我也等着呢,甚至,还有点着急。” 公冶峥走过来,她说的话他自然听见了,不过,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路过秦栀,他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径直的走向阿苍,阿苍也几步上前,“公子。” “回来就好。”公冶峥上下的看了看阿苍,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之外,别处倒是都好好的。秦栀扣押着他,也没给他难处。 秦栀看着他们俩,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线固定在阿苍的身上,然后缓缓地下滑,最后,落在了他的靴子上。 阿苍脚上穿的靴子是新的,其实衣服也是新的,只不过这双靴子有些特别之处。 特别的就是,脚后跟两侧各镶有两颗红色的珠子。珠子品相一般,镶在靴子上也并没有起到任何美化的作用,看起来就是便宜货。 秦栀在他脚上的靴子多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视线,嘴角的笑容也加深了。 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秦栀转眼看着天上的太阳,如此耀眼。 坐着那车窗紧闭的马车又回了那城府,秦栀也重回圈禁之中,那些姑娘们照常守着她,不过饭菜精致了,荤素皆有,很丰盛。 没过两天,新衣服又被送来了,这次的料子十分好,顺滑如水一般。 看来,这人还真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儿了,只不过,这更像是在给面临死刑的人一点好处,好走的比较安心。 几天下来,按照时间估算,林蕴应该已经带着元烁和白朗回了大魏的地界了。 回去了就好,回去就安全了。 又过了两天圈禁的日子,许久未见的公冶峥出现了。这次,他可是来势汹汹,单单看他脸色就知心情不佳。 走进来,公冶峥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的表情会根据心情而有明显的变化,很容易看得出来。 “是你做的?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来接元烁的那些人,在离城五里之外就被蒙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除非他们能通过鼻子认路,还能记住迷阵的走向,不然,找不到这里来。”在她对面坐下,公冶峥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问道。 “怎么,城里最近有事发生么?”秦栀微微歪头看着他,一边笑道。 “没错。看你脸上这笑,想必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死了,但是杀手行踪诡秘,眼下封城,迟早会抓住。”公冶峥一手拍在俩人之间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恐怕不止这城里吧。你最好顾着点儿边关,不然的话,西棠的国门可能就要破了。”歪头看着他,秦栀算是好心劝告。 公冶峥盯着她,蓦地起身一把钳住她的喉咙,直接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秦栀也在瞬时不能呼吸,站起身,她扣住他的手臂,气喘不上,更说不出话来了。 “你要杀我,搞垮我。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玉石俱焚。我心情不好,咱们就都别想好过。包括你生出来的那个东西,我会亲手抓住他,然后把他活活掐死。”盯着秦栀,公冶峥的眼睛都红了。他说出来的话,根本不是恐吓,他当下就是这般想的。 秦栀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缺氧,脸也变成了紫色的。 掐在她脖子的手背青筋暴露,公冶峥的眼角在抽搐,下一刻,他蓦地松开手,将秦栀甩出去,他也转身拂袖而去。 跌坐在地上,秦栀不停的咳嗽,脖子上有明显的紫色的手痕。刚刚公冶峥若是再用些力气,她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缓了过来,秦栀却又笑了,这回公冶峥得焦头烂额了。 从她踏上西棠的土地开始,一切就都在进行当中了。白将军在布兵,天机甲全部人马出动,而且最好的布阵师都跟随而来。 天机甲一直都没有调查到公冶峥所在之地,他在的地方,就是大月宫的力量最集中之地。 他能让林蕴带着阿苍一直抵达这城外,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让林蕴认出这是哪座城。 所以,秦栀也早就做了两手的准备。 阿苍的靴子上有乔姬的宝物,只要那个东西没有被毁,即便阿苍把靴子脱了不穿,乔姬的宠物也会找到的。 如今城中出事,就说明鹰机已经跟着鸟进来了。他们人不会很多,因为人太多就很容易被抓到。 她被关在这里,怕是也无法与他们见面,但见面与否已经无所谓了。 公冶峥若是敢出这个城,面临的就是大战。 他那时想方设法的刺杀元极,这回,轮到他了。 她所在之地十分安静,即便外面打起来了,她这里也是听不到动静的。 时间静静而过,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公冶峥却一直没有出现。 而且,那些看守她的姑娘们减少至只剩下两个了,有时她到院子里走动,也能听得到这府邸里安静如鸡,好像整个府邸都空了似得。 又过两日,半夜之时,秦栀猛地听到打斗的声音。 不少东西破碎,发出巨大的声响,还有刀剑相撞之声,在这夜里格外的响亮。 躺在床上,秦栀动也没动,反倒是那看着她的那两个姑娘都出动了,手执兵器站在门口,严阵以待。 打斗的声音也没持续多久,大约一刻钟左右,然后就安静了。 闭上眼睛继续睡觉,那两个姑娘反倒守了一夜,如同门神。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的。 早膳也如常的送来,那两个姑娘一直守在她身边,一副好像眨了眼睛她就会飞了一样。 洗漱好,秦栀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准备用饭。 刚要动筷,就顺着窗子瞧见了院子里进来了人,是公冶峥身边的护卫。 他快步的走进屋子,那脸色好像谁杀了他全家一样。 “公子要见你。”他只有一句话,语气冷厉。 点点头,秦栀放下筷子,起身,随着他一同离开了。 离开小院儿,没有任何的停留,径直的朝着府邸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府门前,有马车停在那儿,显然是要出府。 没有瞧见公冶峥的身影,也不知他人在何处。 进了马车,队伍便出发了,这次车窗倒是都打开的,外面的风不断的顺着窗子吹进来,很温柔。 顺着车窗,能瞧得见外面的街景,虽说并不出色,但是根据那些牌匾酒幌之类的东西,秦栀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里属于西棠南北部的中间地带,位于西棠与大魏边界之中,距离边界线非常非常近。 那天从山中的楼阁来到这城里,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这么看来,是绕路了。 原来是这里,也难怪上次出来公冶峥将车窗都关严了,若是早看到,她也早就猜到这是哪儿了。 只不过,这城里太安静了,百姓好像都睡着了一样。走了一路,一个寻常百姓的身影都没瞧见。 由此可见,这城里是真的出事儿了,不然百姓不会都躲起来的。 终于,马车又到了城楼下,还是那个城楼,但是却多了军队。 军队齐备,城门紧闭,从马车里出来就瞧见这场景,秦栀觉得自己当下即便有三头六臂,甚至长了翅膀,也未必从这人海之中飞走。 踩着台阶往城墙上走,秦栀步步匀速,没有焦急也没有迟疑。 终于,踏上了城墙,也瞧见了公冶峥的影子。他就站在城楼那儿,而且在看着城外。 转眼,秦栀也朝着城外看了过去。官道之上,远远地,便瞧见了千军万马的痕迹。 那么多,超乎寻常的多,秦栀看到的瞬间,还以为看到了什么假景,好像那个世界里用电脑P出来的一样。 背景是蓝天和白云,真是无比的扎眼。 她缓缓的朝着公冶峥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也转身面对着城外,“兵临城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其实你不必感觉自己失败,因为大魏本就兵强马壮。即便真的打起来,大魏积蓄的力量,足以可以撑过十年苦战。但,眼下西棠的情况就不是这样了,你们能撑几年?最多两年,对吧。” 公冶峥缓缓地转过身,他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里面好像也在泛着某种光波。死水的波动,其实毫无生机。 “你说的都对。之前大魏的兵马,都是小打小闹,他们并没有打算开战。这次,我的确是见到了他们的威力。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我本来也不在乎。”说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动,一个项坠出现在他的手里。 手指活动,透明但坚韧的丝线从项坠中扯了出来,这原本是秦栀的东西。那时他们俩被柴文烈抓住,暂时联手冲出看守之地时,她把项坠给了他,作为杀敌的兵器。 丝线在手指上缠绕,公冶峥看着她,阳光正好,她脸侧都变成了透明的,载着若有似无的笑,如此美好。 “咱们喝杯茶吧,你们西棠的甜汤也行,我肚子空空,什么都没有。”她笑看着他,轻声说道。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7、和平协议(一更) 她说要喝茶,公冶峥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同意了。 这喝茶比秦栀想的还要大张旗鼓,桌椅一并被从城下搬了上来,还有煮茶的工具。 坐在了椅子上,秦栀看着在旁边煮茶的姑娘,手哆哆嗦嗦的,也不知这是从哪家强行掳来的。 “给我吧,你可以回家了。”拿过竹制的小斗,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缓缓地搅动着茶叶,茶汤已经变了颜色,而且还飘着好闻的香气。 小火慢煮,茶叶的香味儿彻底飘散了出来,这种单纯的香味儿,是秦栀的最爱。她不喜欢往茶汤里面添加任何的东西,会掩盖了茶原本的味道。 “你要添加一些什么?看你好像更喜欢添牛乳。你这么大个人,这是没断奶呀。”站起身,秦栀舀出茶汤,金黄色,煮的正正好好。 旁边放置着数个精致的小碗儿,里面有各种添加茶汤之中的调料,甜的咸的皆具。在这个世界,在茶楼里喝茶,配料都是这些,根据个人的喜好酌量添加。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公冶峥看着她,他的脸色和眼神也缓和了下来。 秦栀动手,一点一点的往茶水里添加配料,她的手有些不稳,看起来好像是因为没吃早饭饿的。 手腕上,一个银镯子卡在那儿,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晃。 添加了牛乳,还有些干果,然后将杯子推到公冶峥面前,“我不喜欢喝这种茶,所以也是第一次做。不知味道如何,你尝尝吧。”话落,她自己舀了些清亮的茶汤放进杯子里,这才是她喜欢喝的。 站在那儿,举着杯子喝茶,秦栀点了点头,“好茶,味道不错。” 一直歪头看着她,公冶峥也没动面前的那杯茶,“你不怕么?” 将略带苦涩滋味的茶咽下去,秦栀低头看向他,一边轻笑,“你是想瞧见我吓得痛哭流涕么?真抱歉,我已经失去这个功能了。其实我倒是想瞧瞧你痛哭流涕是什么样儿,肯定很好看。对了,这几天,那两个看守我的姑娘奇奇怪怪的,好像一直在纠结着什么似得。我就想,她们可能是想杀了我,但是又不敢下手。没你的命令,她们也不敢做这种事,后来我明白了,她们可能是听从了公冶夫人的交代。只不过,她们一直没敢动手。如果那两个姑娘在这几天就动手的话,估计你当下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不必理会她,她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正确的决定。做出的每件事,之后都会后悔。”公冶峥反倒显得几分不屑。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她认为我会影响你的判断,甚至之后做出的决定。亲情我了解,我看过许多,虽然你见过许多丑恶,却不代表美好是不存在的。公冶夫人可能在你眼里很蠢,不过她是关心你的。”喝着茶水,秦栀一边瞭望着城外远方,千军万马仍旧矗立在那里。他们在等,等她。 “这个时候,你是在劝我与她重归于好么?”公冶峥失笑,那笑起来的样子憨痴无比。 “我这叫老人言,听听总不会吃亏的。”笑看着他,秦栀略显得意。 “你算什么老人?别教训我了,我要怎么做,心里有数。”说着,他抬手拿起了茶杯,有些热,他又吹了吹。 看着他的动作,秦栀无意识的深吸口气,“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对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我又觉得兴许会有遗憾。你想听么?” 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公冶峥微微皱眉,“想说什么?” 放下茶杯,秦栀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看着他。 “其实我想告诉你,不管我是不是真正的秦栀,其实都无关紧要。即便我真的不是秦栀,对于元极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我是从天外来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元极根本不在意我这个身体到底是谁,因为我的灵魂与身体是分开的。这回,你明白他为什么根本不在意这事儿了吧。”轻声的说着,更像是在吹风谈天。 公冶峥以一种‘你当我是傻缺’的眼神儿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被鬼附体了。” 秦栀哽了哽,这厮就是不如元极会说话,她和他说了这些,他就说她是天外飞仙。这厮嘛,居然说她是鬼附体。当然了,他这个比较正常,毕竟在她的设想当中,但凡人听到了她这番话,都应该当她是鬼附体才对。 “事实如此,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你脑子也不如我好使,想不通这种神奇之事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歧视你的。”秦栀扬了扬下颌,笑颜如花。 听她说自己笨,公冶峥不是很乐意,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你那就是诡辩,真论过目不忘的本事,你连我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被踹的小腿生疼,秦栀也瞪眼,“就算是诡辩,你也不如我,早点认清自己比较好。” “不服咱俩就再比一次?”公冶峥不信这个邪,她就是靠诡辩。 “算了吧,没时间和你比。这兵临城下,你还有心情和我比试呢?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做什么就赶紧做吧。”笑看着他,秦栀一边拿起了茶杯。 “你真的不怕么?”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公冶峥莫名的只觉得心好像被堵住了似得,致使他眼眶发酸,她的笑脸儿也几分模糊了。 “怕呀。所以,还希望你能下手快点儿。”举起茶杯,秦栀一边看着他,要和他来一个最后的碰杯。 无声的看着她,公冶峥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是在笑。没有一点惧怕的样子,嘴上说的和实际的表现,根本就是两极。 她似乎一如既往,任何事情都无法打倒她,说是诡计多端,却又诡计多端的动人。 拿起面前的茶杯,这是她配的,看起来不怎么样,味道应该也没有多好。 举起,和她碰了一下,公冶峥收回手,却始终都在看着她。 秦栀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长长的深吸口气,转眼看向城墙外的蓝天烈日,如此美好。 但,有些美好注定不会停留太久,可曾经拥有过,就已经无憾了。 缠绕在右手上的透明丝线被公冶峥收了起来,他看着她,蓦地开口,“你走吧。” 闻言,秦栀的眉头就一动,转眼看过来,她微微歪头,“你说什么?” “你走吧。机会只一次,自己把握住,不会再有第二次。”说完,他垂下眼睛,拿起茶杯,欲喝。 “等一下。”秦栀忽然喝止。 公冶峥抬眼看向她,“你不想走?” 起身,秦栀伸手将他手里的杯子夺了过来,随后洒在了地上。 公冶峥看了看地上的茶水,随即就明白了,“你给我下毒了!”她什么时候下的毒?他怎么没看见,她的手有这么快? “既然你不想杀我了,我也不想杀你了。你还是活着比较好,最起码,和西棠皇室的其他人相比,你还算出类拔萃的。”笑看着他,秦栀的眼睛好像已经穿透了他的脑子,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这是夸奖么?”站起身,公冶峥盯着她的脸,原来她也不想杀他。 “你就当是夸奖吧。只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这次放我走,那下次呢?你有没有想好将来该如何?这偌大的西棠已陷入了混乱之中。其实你不妨试试,做个好皇帝,治理一下国家什么的,说不定也会挺有意思的。我呢,就不是个男人,否则的话,也想尝试一番。”看着他,她轻声的说着,几许期待似得。 “治理国家?我没什么兴趣。打仗,也不好玩儿。你若在我眼前不离开的话,兴许就不会无聊了。”抬手,公冶峥抓住了她的手,举起来看了看,他还是不知她什么时候下的毒。 “你不想,不代表大越族人不想。那些人跟着你,就是为了日后能够不再被欺压。他们在你身上寄托了希望,你也做了颠覆西棠神氏政权的举动,那么就应该负责到底才对。眼下,大魏兵临城下,大战即将爆发,接下来会死很多很多人。其实,我对战争没有任何的好感,我不喜欢战争,我更喜欢和平。而你就真的想让跟随你的大越族人都死么?其实,你有另外的选择,你完全可以试试的。”一字一句,她所说就是当下的真实情形。公冶峥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同,他对于野心的理解和别人也是不同的。 “你这是在劝我做皇帝?”公冶峥抓紧了她的手,忽然的笑了起来。 “你不想么?”歪头看着他,秦栀真的很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现在若是想做皇帝那真的是轻而易举,可是他明显就没往那处想。 “没什么意思。”公冶峥摇摇头,不只是没意思,是很没意思。 “我们再做个交易吧。”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秦栀一边举起来,倒像是两个人在发誓一样。 看着她的手,公冶峥微微皱眉,“什么交易?” “和平交易。”她轻声的说着,一边不眨眼的盯着他的脸。 公冶峥微微歪头盯着她,“你要和我谈停战事宜?” “嗯。你想不想和我谈?只属于咱们俩之间的交易,如同上次的交易一样。上次你和我都严守交易规则,没有任何的失误。这一次,我们再谈,我相信,我们都不会破坏规则的。如何?”收紧了手,他的手掌有些凉,但很坚韧。 “你和我的交易?你能代表大魏么?”公冶峥失笑,专属于他们俩的交易,他倒是感兴趣。 “为什么不能?这次,咱们俩就试试,双方会不会破坏规则。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但只有我知道你并没有野心。所以与你做交易,我很放心。”一次豪赌,她本来在鱼死网破这一方押的注要更多,因为她觉得公冶峥已经失去理智了。 但是,赌局的有趣性就在这里,转折飞快,柳暗花明。前一刻你以为是赢了,但忽然之间,局势转变,却又输了。 而她此次的赌局,明明看似赢了实则输了;可经过这转变,是输了却又赢了。 公冶峥歪头看着她,“说说你这个和平交易吧。”他倒是想听听。 “你我有生之年,不许再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就算不友好往来,也井水不犯河水。这块玉佩,就当做这次交易的信物。它是你统领大越族人的象征,也很贵重,我想拿它做信物再好不过了。”另一手将那块玉佩拿出来,阳光下,它好像血一样。 看向那块玉佩,公冶峥的眼睛缓缓浸满了笑意,“好,这块玉佩你就随身带着。你若是扔了,这个什么和平交易也就作废了。这枚指环,我随身戴着,也是代表咱们俩此次交易的信物。” 视线落在戴在他小指上的戒指上,秦栀心头一痛,面上却仍旧笑意不改,“好,就当做咱们此次交易的信物,直至你我百年之后。此交易届时作废,希望那时能够归还。” “这个约定我喜欢。”一直延续到他们俩死亡,不错。 垂下眼帘,秦栀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和平,她所希望的,也是能够给予她生下的那个小东西最好的礼物了。她不希望他生活在战争之中,生命只有一次,希望他能过得开心。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公冶峥也瞧得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手臂用力,公冶峥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用力的拥住。 低头,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独属于她的气味儿。 因为他的力气,秦栀也微微扬起了脸,下巴抵在他肩头,她看到的是蓝天和白云。 “告诉你一个你绝对想知道的秘密,元极被困在了蛇盘岭。虽说他有可能已经死了,当然了,这也是我最希望会发生的事儿。不过,他的尸体一时半会儿不会腐烂的太厉害。你可以派人进去找他,但自己不要进去。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他声音压得低,这个秘密,他原本不想告诉她的。不过,她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那个丑恶至极的元极。希望他已经死了,死的凄惨,也让她彻底死心。 倒是没想到公冶峥会告诉她这件事,这算是良心未泯吧。 抬手,环住他的腰,秦栀轻轻地拍了拍他,“愿你余生无坚不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逍遥快活。” 听她这话,公冶峥就笑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祝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我走了。大魏会退兵的,你也做正经事儿吧。咱们,永不相见了。”松开他,秦栀最后看了看他,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阻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公冶峥转身走到城楼前,抬手扶着墙垛,遥望着远处的兵马。他们若是攻过来,这城,必然失守。 他不是很在乎这事儿,不过,的确很麻烦就是了。 很快的,他便瞧见了从城门出去的秦栀,她头也不回的慢行,即便背后就是西棠的军马,她如此前行,很可能会被暗算,但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她的身影很纤细,无比娇弱,渐渐地,越来越远,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低头,公冶峥看向戴在自己小指上的那枚指环,上面的宝石迎着阳光在闪烁,很是耀眼。 这耀眼的光芒在闪烁,犹如那个女人一样耀目。只可惜,并不属于他。 再次看向远处的官道,那个女人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小点儿,她依旧还是那个模样,不急不缓。 “无坚不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逍遥快活!”将她最后的祝福又重复了一遍,公冶峥忽然觉得她这话挺有意思的,大概他是唯一一个得到这种祝福的吧。 慢步而行,很快的,前方便出现了一行快马。那一马当先的人很眼熟,是白朗。 他快马奔至秦栀前方,勒马,同时翻身从马背上飞跳了下来,“世子妃!” “你怎么来了?身上的伤都好了。”弯起眉眼,瞧他脸上的青肿都没了,她也放心了。 “已经好了。你、、、第二个计划成功了?”他是从父亲那里得知秦栀的计划,很冒险,而且他父亲也断定这第二个计划根本不会成功,秦栀会死。所以,他带兵一路攻入西棠,急切的过来,就是想救她。当然了,他是抱着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尸体,他也要抢回来。 “嗯。最不可能的那步棋成功了,太不可思议了,我都没抱希望。”公冶峥,他是个变数最大的人,她还是根本抓不准他的行事逻辑,就是一场豪赌。 “那,接下来怎么办?”看着近在眼前的城池,白朗不由得咬紧牙齿,他想带兵攻进去,要公冶峥血溅三尺。 “按照最初与白将军的约定,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维持两国和平。退兵吧,回大魏。”秦栀回头看了一眼,与任何人做约定可能都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公冶峥,他是个特殊的人。 白朗想了想,然后抓住秦栀的手臂,“走吧,我带你回去。” “是你回去,我要去蛇盘岭。”摇摇头,她要去找元极。公冶峥都对那个地方如此忌惮,可见极其凶险。元极,也不知怎么样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8、蛇盘岭(二更) 千军万马后撤回大魏,如此动静,自是草木皆惧,神鬼让路。 大魏攻入西棠,速度奇快。半个月的时间,便将西棠兵马打的后退三十里不止。 所谓兵贵神速,便是如此,让西棠是措手不及。 大魏兵强马壮,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下也见着了威力。所以秦栀那时说,与大魏为敌并不明智,苦战十年,粮草不会枯竭,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退离十几里时,便碰见了等待至此的林蕴等人。她成功的将元烁和白朗带回了大魏,之后又带着乔姬悄悄地潜入了西棠。 乔姬通过安装在阿苍靴子上的那枚珠子,派出蝙蝠寻到了秦栀所在的城池,公冶峥就在那里,鹰机便潜入了进来。 这半个月,西棠不止兵马折损,连大月宫的那些人都死了不少,鹰机刺杀,可是毫不留情。 所以,公冶峥此次真的损失很大,他后来最终下定决心要杀她,就是因为知道撑不下去,要鱼死网破。 “真没想到,在下还能见到活着的世子妃,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乔姬因为此事,都不知暗暗哭过多少回了。”林蕴也没想到最终会这样,因为乔姬哭的,林蕴都做好了要潜入西棠大开杀戒的准备了,就是打算为秦栀报仇,也能让乔姬好受些。 看向抓住自己手的乔姬,秦栀笑起来,酒窝浅浅,“我哪那么容易死,看你这脸色,这些日子担心坏了吧。” “你还说呢,哪有你这样一门心思去同归于尽的。即便世子爷可能已经、、、,但你也不能寻死,别忘了你还有孩子呢。”乔姬低声的训斥,却红了眼眶。秦栀内心是怎么想的,其实她很清楚,她太了解她了。 “我知道,姐姐别气了。”秦栀轻笑,语气又带着刻意的讨好,这次倒是把乔姬给惹怒了。 深吸口气,乔姬抓紧了秦栀的手,“咱们回去吧。找世子爷这种事,自有天机甲的人在做。大批的天字卫进入西棠后,便开始寻找了。虽然我还没收到消息,但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想必应该已经有眉目了吧。” “我知道他在哪儿。茂世子,麻烦你向各处通传消息,全部前往蛇盘岭,我在那里等着所有人汇合。”不管元极是生是死,她都要去找他。是否能从那里面出来,看命吧。 “蛇盘岭?听着好耳熟啊。”林蕴双臂环胸,好像在哪儿听过似得。 “就在北边,离这儿不算远。只不过,那里本就无比凶险,公冶峥后天又做了改造,进去容易出来难。天机甲中有许多精通布阵破阵的先生,把他们也调过去,先查看查看。”这蛇盘岭她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地下溶洞体系复杂,山势陡峭,但地表松软。看起来好似很坚固,其实就是一层土壳子。只要踩上去,人就会瞬间掉下去,上头的土不断的掉落,人会被活埋进里面。犹如流沙一样,吃人的速度极快。 如果再加上一些迷阵做守护,那就更凶险了。 秦栀倒是没亲眼见过这样的地貌,可也算对这种形态的地貌有了解。 林蕴点点头,“成了,在下这便派人去传消息。”她身后都是她天知坊的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都骁勇善战,可不是柔弱女儿家。 转身,看向将她送过来的白朗,秦栀弯起红唇,“白朗,你回去吧。我与公冶峥有和平协议,所以你也要尽快的带兵撤出西棠。” “那,你小心些。如果,事情真的不太好的话,你不要太伤心。不然的话,元烁肯定会杀进西棠来找你的。”白朗担心若元极有不测,秦栀会想不开。她之前的计划就是想和公冶峥同归于尽,简单来说,她就是不想活了。 “你放心吧,转告元烁,等我带他大哥回去。不过,他最好不要又自作主张乱事,被他大哥知道,他就惨了。”秦栀点点头,看来她的命挺重要的,这么多人都不想她死。 白朗拱了拱手,最后看了秦栀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兵马撤离,动静极大,在这山中都听到了动静。 直至一刻钟之后,这动静才逐渐的归于平静,这脚底的地面好像也不再颤动了。 “这就退兵,其实还真是可惜。已经攻下了西棠边关,若是再接再厉,这西棠也就不复存在了。”林蕴边说边摇头,别看她是个女人,但她可是拥有男人才有的野心,当下觉得极为可惜。 “真要打起来,不知得死多少人。西棠届时生灵涂炭,最惨的还是普通的百姓。你说他们招谁惹谁了,要受这颠沛流离的苦。”秦栀不赞同,和平才是百姓想要的。战争,只有野心家才喜欢。 “世子妃是菩萨心肠,在下呢,失言了。”林蕴点点头,秦栀的女人想法,她反倒是无法苟同了。 “行了,你就别和我说这些违心之言了。走吧,尽快启程,我很担心。”蛇盘岭距离这里不算远,但秦栀还是想尽快赶到。 立即整队启程,派出不少人出去寻找各方人马,这边也仅剩十几人不到,前往蛇盘岭。 骑马而行,山中难走,不过队伍却不曾停歇。 乔姬询问秦栀这段时间在公冶峥那儿的情况,她一直都很担心,因为实在难猜他那种人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就别担心了,世子妃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会吃亏。其实,真吃亏了也没什么,这种事儿啊,没必要寻死觅活,世人总是太执拗,除了命,身外之物哪有那么重要。”林蕴开解乔姬,觉得她想得太多。那些贞洁烈女之类的都是傻,什么都不及命重要。 乔姬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茂世子,别说,你这想法还真是开放。你说得对,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不过呢,人各有想法,我若遭此对待,说不准还真就不想活了呢。但公冶峥终究是不懂这些,他什么都没做,就是有一次险些掐死我罢了。”公冶峥这个人,他还是根本就对这些没兴趣。他若真是个懂得欲望的人,不管是在江山还是她身上,他都不会退步的。 “如此说来,这公冶峥倒是有意思。看来,世子妃与他签订的和平协议,也能真的作数了。”之前林蕴还怀疑,这是公冶峥的缓兵之计呢,毕竟现在西棠情况太不可观了,根本不敌大魏。 “他呀,你们都不懂,其实我也不懂。”秦栀微微摇头,她到底是不懂,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既然不懂那就别想了。看你都瘦了许多,你嘴上说公冶峥待你不错,但一看就知道你受苦了。”乔姬对公冶峥没什么好话,这个人,简直就是脑子不正常。 秦栀轻笑,能知道乔姬所想,她是惦念她。 一路直奔蛇盘岭,两日过后,终于到了蛇盘岭的附近。 这山岭低矮,看起来像一个一个的馒头一样接连在一起。只是,这附近的百姓都知其中厉害,根本没人敢往这山里走。 以前有村民家中的牲口误入山中,主人去找,然后也一并消失不见了。那就是不知掉到了哪个溶洞里,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也不知怎的,近两个月来,这蛇盘岭日日下雨,那小雨连绵,好像天漏了一样。 在临近蛇盘岭最近的一个山村里,租住了一户农家,人马在这里落脚。 秦栀他们前脚刚到,不过下午,一拨天字卫便到了。 远观蛇盘岭,那里的确是在下雨,天上乌云汇聚,蓦一时有风吹来,能闻得到雨水的气味儿。 秦栀站在院外盯了许久,元极眼下就在里面。也不知他这段时间到底在经历些什么,她现在就有扑进去的冲动。 但里面地域太大了,人冲进去后就会发现自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所以,必须要所有人都到来,先研究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调整方案进入。 “看这样子,就知这地儿不简单。这村子没有任何的雨水,但是那边山上却雨水连绵不停,真是奇怪。”林蕴盯了半晌,愈发觉得这地儿不能随意闯入。 “是啊,真是诡异。”也难怪公冶峥警告她,不让她进去。 “等那帮老家伙过来之后再研究。世子妃,你得稳住自己,瞧你好像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似得。”林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这时秦栀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届时天机甲的那帮人都会乱套的。 “我知道。但还是忍不住会猜想,元极到底在经历些什么。是被困住了,还是已经、、、”想象力丰富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她愈发的恐慌,甚至想象起来,手脚都跟着发凉。 人面桃花相映红 289、走不出的地方(一更) 各方人马在三天之内全部汇聚于蛇盘岭附近的村子里,将近千人。天字卫甲字卫鹰机还有常年在翎山不外出的一些高人,精通机括机关,深研迷阵疑阵。 到了蛇盘岭下,他们便逐渐的靠近蛇盘岭山下,因为不知其中凶险,所以一时之间不敢靠的太近,只得缓慢接近。 秦栀骑于马背之上,看着那些靠近蛇盘岭的人,她也逐渐的皱起了眉头。 在这村子里的三天,她肚子疼的要命,大概是近来太紧张了,以至于月事一来,她就整个如同废人一样。 所幸有乔姬在她身边照顾她,这会儿月事差不多走了,她也舒服了许多,只不过脸色仍旧不太好,有失血色。 “小栀,你别着急,看他们这么慎重,想来这里定然是无比的凶险。他们也很着急的想要找到世子爷,可仍旧是不敢硬闯。你也一样,得稳定自己的心神才是。”乔姬就在她旁边,轻声的劝慰。能看得出她很着急,但眼下着急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只是你瞧这蛇盘岭,小雨不停,连绵不断,真是诡异。”那里面,也不知成什么样子了。本就是溶洞地质地貌,再加上小雨不断,肯定十分难行。 “的确。明明这边还有太阳呢,那边阴云却是不散。晴天雨也不是没有,但大都一会儿就散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瞧见。”乔姬点点头,正因为如此,才不能随意的闯入进去。 天字卫和甲字卫护送着那几位先生靠近蛇盘岭,随着荒草丛生很久无人经过的山路,开始更加深入进去。 这一条以前有人走过的山路还算结实,只不过因为一直落雨,所以有些湿滑。那些老夫子行走之时有些困难,但所幸两旁有人扶着他们,不然非得滚下去不可。 他们勘察了很久,然后才下山,各个在山上淋了个通透。 “世子妃,刚刚老朽们瞧了,这山中的确是布有阵法。此阵只进不出,没有生门,的确不能进。”那些先生们被淋得犹如落汤鸡一样,下巴上的胡子都一缕一缕的了,瞧着像山羊似得。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山中的迷阵破不了?”微微皱眉,秦栀盯着他们,看样子他们都是这个意思。 “能否破阵现在老朽不敢说,但可以一试,就是比较危险。”他们看了看对方,只能冒险了。 “那就试。你们的主子就在里面,他若是出不来,作为他的家属,很可能会失去理智。届时,失去理智的人会做出什么来,就难说了。”微微扬起下颌,秦栀盯着那片低矮又凶险的重叠山岭,她现在已经毗邻崩溃边缘了。没准儿,还真会做出拖着他人陪葬这种事情。 没人再说话,只是瞧着秦栀,看来这就得开始破阵了。 那些老家伙聚到一处开始商量该如何破阵,只攻一角是不行的,得从几个方向攻入。 所幸是此次来的人较多,即便分开几路也是足够的。 调转马头,秦栀又朝着蛇盘岭靠近了些,身旁林蕴和乔姬紧跟。 “这山,我得进去。同时,外面的人破阵也不容有误。这些老夫子,都是天机甲的老人了,也算是地位很高。天字卫甲字卫不会对他们太过狠厉,所以,林蕴,你在外头。得吓唬住这些老夫子,让他们尽快。交给你,我还是很放心的。”外围交给林蕴,她能起到恶人的功效。 “世子妃,你还是打算进去?”林蕴几不可微的摇头,她交给她的事情,她可以保证做到最好。但是,她并不同意她进去,太危险了。 “让我在这外面等着,如同煎熬一般,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我进去,不管有多危险,进去我心里才能踏实。这外面,就交给你了,盯着他们。”不给一些外来的死亡威胁,他们怕是还得小心翼翼的。 “小栀,太危险了。”乔姬也不同意。 “放心吧,我福大命大,若是短命,早就死了。”秦栀深吸口气,她不怕。 “那我和你一同进去。这山中,必然有鸟兽之类的,可以利用。”乔姬不放心,还是跟着她才行。 “太危险,我倒是不想让你跟着。”秦栀微微摇头,乔姬也不会武功,一样危险。 “危险我不怕,只是我如果跟着你,应该能更快的寻到世子爷的踪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咱们就赶紧准备,这就出发。”乔姬看了林蕴一眼,她担心她看得出来,不过这内外共同协力,她还是有信心的。 “好,回去准备,这就进山。”秦栀点点头,不能再等了。 回到村子里,秦栀便迅速的调派人手,调了十几个鹰机跟随她一同进山。他们经验丰富,武功高强。 其余的人则分为几队,从多个角度进山破阵。林蕴将自己手底下的姑娘们也分派了下去,她们暂时充当了监视器一角。 带上足够的用品,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秦栀认为不可耽搁,随即便开始出发进山。 甲字卫和天字卫一路将他们送到蛇盘岭下,还在下雨,在这儿都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将披在身上的披风裹紧,兜帽也扣在头上,秦栀一马当先的便顺着那山路往山里走。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反而是迫不及待。乔姬紧跟在她身边,鹰机也变换方位,抢到了她前头,将她护在中间。 这山路是一条山脊,越走越高,头上的雨也越来越细密了。 走动之时碰到旁边的树枝,雨水掉落下来,淋的满身都是。 又走了一段距离,路径开始变得难走了。开路的鹰机也各自折了许多粗壮的树枝,用以探路,担心会不小心踩在土壳子上。 果然,蛇盘岭不负这个名字,地下溶洞体系复杂,随着鹰机用树干敲打地面,多处土壳子松软塌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再靠近一看,那地上就是个大洞,黑乎乎的,有多深也不知道。四周的土在不断的往下落,人若是下去,就得被活活埋死在里头。 举着火把照明,队伍前行的路线再次改变,再加上天上不断下落的绵绵细雨,使得这山岭之中格外的阴郁。走在其中,不禁有些晕头转向。如若不是一行人,只是独自行走,必然会觉得心里发慌。 鹰机本就有在夜晚分辨方向的能力,靠的就是观看星辰。或者是将山中较粗的树木砍断,观察树干横截面上的纹路,根据纹路的宽窄也能分辨出方向。 眼下无法依靠星辰,因为天上都是乌云。最初鹰机靠的是自己的经验,随着在林中走着,他们也失去了分辨方向的能力。这蛇盘岭好像就有一种让人失去方向的功能,他们最后也都迷糊了。 没办法,想分辨方向时就开始砍树。因为地貌的原因,砍树时数根下的松软的土跟着往下稀里哗啦的掉。使得其他人都得躲到远处去,生怕被牵连的掉下去。 这地势太凶险,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而且,为了避免会走失,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前后按照准确间隔的时间做沟通,然后清点人数。 终于,天色逐渐转亮,光线能使人看清楚了,可细雨却还在下个不停。 而且,大家也忽然发现,这山岭之中好像更诡异了,四周的树木都变成了一个模样。再加上绵绵的细雨,更看不清楚了。 鹰机砍树,确认了方向便向前行,走一段距离便砍树,也是预防会迷路。 然而没想到的是,走着走着,最前方的鹰机却发现,前路有一棵被砍断的树,这明明就是他们之前砍断的那棵树嘛。 “这是什么情况?鬼打墙么。”鹰机聚在一起,盯着那被砍断的树观察了半晌,就是他们砍得。 他们停在了前头,秦栀也不由举步向前,看见了那棵树,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我们又转回来了。” “是啊,又转回来了。不过世子妃别急,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有时因为天气或者一些迷阵,我们走在其中,以为走的是直线,但其实是在转圈。”鹰机经验丰富,面对此种情形并不慌乱。 “那解决方法呢?”秦栀微微点头,她还是很信任他们的。 “所有人都绑在一根绳子上,然后闭着眼睛前行,只要不用眼睛看,就能走出去。”这是鹰机的经验,最为简洁有效。 “好,那就开始吧。”同意,尽管有些危险性,不过可以一试。 当下,鹰机解下随身携带的绳子,只用了两根,便将所有人都缠在了其中。 大家前后互相拉着,再加上绳子,倒是确保不会有人走失。 只是要辛苦打头阵的鹰机,他要闭着眼睛前行,所以很危险。 手执粗长的树枝,打头阵的鹰机开始闭眼前行,速度放慢许多。后面的人跟随,同时也闭着眼睛,目不能视,外界的障碍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秦栀身后就是乔姬,两个人牵着手,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走了许久,前头的鹰机大喊了一声停,所有人停下脚步,然后睁开眼,翘首向前看,没想到瞧见的还是刚刚那个被砍断的数根,又回来了? 经验丰富的鹰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招是很管用的,每次都好用。 “这一招不好使,不如我来吧。这山中有动物,昨晚便瞧见了。我把它们招来,让它们带路。”乔姬从绳子里转出来,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赤埙。 “好。”秦栀同意,得赶紧从这圈子里出去,不能在此地耽误太多的时间。 吹响赤埙,声音好听,如同天籁。 大家聚在一起,等待着这山里的动物前来。 很快的,就有扑棱棱的声音传来,在山中避雨的鸟儿过来了。 随着它们到来,赤埙的声音再次转变,它们也不再头顶盘旋了,反而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飞。 乔姬扬了扬头,示意大家跟随,动物要比人对环境敏感,所以它们很容易能从这种迷阵中走出去。 跟随前行,细雨不断,秦栀身上的披风也都湿透了。不时的抬手擦掉脸上的雨水,一切都潮乎乎的。 鸟儿们在向前飞,认准了一个方向,它们在天上飞自然安全,但却不知地表凶险无比。 开路的鹰机忽然脚下一陷,整个人朝着下方坠落下去。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没想到把自己也带下去了。 后方的人见此立即后退,而掉进土壳子里那两个人则越陷越深,很快土就埋到了胸口,他们俩也立时不敢动了。 “你们俩不要再挣扎了,越挣扎陷得越深。快,将绳子做成套,把他们俩套住,然后往外拉。”秦栀并不慌乱,这就如流沙一样,只不过流沙吞人的速度要更快,几秒之间就会把人吃了。 而且,像这种情况,土埋到胸口就能让人窒息而死,根本不用埋到头上去,所以得尽快。 鹰机立即行动,把随身携带的绳子挽成一个套,随手一扔,准准的套住那两个人的身体。 他们也张开双臂把绳套挪到腋下,同时也因为这些动作而身体再次下陷,眼瞅着就埋到了脖子。 抓住了绳子,外面的人开始向外拽,那两个人也配合着尽量平躺身体,很快的,大部分身体就从土里拽出来了。 终于,两个人被拽了出来,全身都是土,加上雨水都变成了泥。 但好在并无性命之忧,只不过也算见识到了这蛇盘岭的厉害了。 这期间,乔姬的埙声一直没停,只不过因为队伍停下了,她的埙声也变了,那些鸟儿就在头顶盘旋着,不曾离开。 整队绕开这里,继续跟随着鸟儿们走,终于,那些被砍断的树木不再出现了。 乔姬的埙声渐渐地停歇,那些鸟儿在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就都飞走了。 可以利用它们去找人,但是元极身上没有携带可以供它们辨认的珠子,所以要找起来也并不容易。且没有经过喂养,它们与乔姬的距离拉的太远之后,也就不受控制了。 “世子妃,您快来看,这里有塌陷的痕迹。”前方探路的鹰机忽然喊道。 闻言,秦栀立即走过去,果然,前方两米开外,地上的土壳子塌陷了下去,周遭的小树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绝对是有人掉在了这里。 鹰机互相配合,跳到那塌陷的附近看了看,下面除了土就是土,也没有尸体的痕迹,看来掉下来的人是跑出去了。 “这么说,世子爷他们也经过于这里。这就好了,知道他们在这儿就好。”不管是生是死,他们在这儿,就总是能找到的。 “继续向前走吧,都小心些。”秦栀深吸口气,她倒是不信元极会被这种土壳子塌陷缠住,但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却始终没有出来,那么就说明还是被困住了。 绕过这前方松软的土地,再次向蛇盘岭的深处走,其实眼下已经不知身处哪个位置了,四周好像都一样。 没有太阳,就无法判断身处何地。 在林子里转悠着,随着地势向下,周遭的山势也变得凶险陡峭起来。 而在前探路的鹰机也在深入山底时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那山底某处,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工挖出来的洞。 山洞里挖出来的土都堆积在外头,湿乎乎的,看起来倒是很新鲜的样子,应该是近期新挖的。 众人汇聚于那洞口前,看着那只有一人高却很狭窄的山洞静默不语。 “小栀,你说这会是世子爷他们挖的么?”乔姬盯着半天,随后问道。 “很有可能。”点点头,值得进去一探。 “世子妃,你们在外等着,属下们进去探一探,看看这洞有多深,也瞧瞧里面是怎么回事儿。”鹰机解下身上的兵器,准备进去。 “小心些。”秦栀同意,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四个鹰机武装好自己,然后前后鱼贯的进入那挖出来的山洞。 山洞狭窄,供一人通行,也仅仅是能转身而已。如果是两个人并行或者错身,都太过狭窄。 他们进去后,很快便消失了踪影,动静也听不到了,看来他们速度挺快的。 秦栀等人在山洞附近停歇休息,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水,但浑身都是湿透的,雨水还在不停的往身上淋,连呼吸都潮湿无比,很不舒服。 “这山洞的确很像新挖出来的,可能就是世子爷他们做的。在山上行走太危险,而且也走不出去似得,所以他们就在山底下挖了个洞。”乔姬喝着冰凉的水,一边说道。 “嗯,的确像是元极能做出来的。”秦栀点点头,元极那么聪明,看出这蛇盘岭地表有问题,兴许就另辟蹊径。 “别担心,只要山洞没有尽头,就能找到他们。”乔姬觉得很有希望了。 秦栀也希望如此,在山底下开路的话,应该不会被上头的迷阵困住。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0、花开遍地(二更) 此番等待,天色都逐渐暗了下来。 细雨一直都没停过,而且速度始终一致,它们就好像是被人工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一直保持着匀速。 即便想躲雨,可是也根本躲不开。这山中的树木都被淋透了,根本无处躲雨。而且不能碰那些树干,但凡碰了,就会哗啦啦的掉下来更多的雨水来,更是淋了个透心凉。 进入山洞的那四个鹰机还没有回来,其他几人深入山洞一些,查看这匆匆开挖出来的山洞。虽是急急忙忙赶出来的,不过抬头往上看,的确是一铲一铲挖出来的,还很细密。 天机甲中有专门精通此蜈蚣之术的人,不过,此次元极出来,没有带着他们。 若是专业的人来挖,定然比这挖的还要好,这应当就是外行挖的。 不过鹰机与元极身边的甲字卫不算太过熟悉,他们各司其职,有时会合作,但机会很少。 他们在这里面观察,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在外面的一行人也陆续的撤进了山洞里,尽管狭窄,但是没有落雨,倒是舒服许多。 鹰机想办法弄了些柴回来,虽是湿乎乎的,不过泼上了些易燃的油,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柴燃烧起来,有了光亮,在这里躲避的人无形之中也觉得暖和了许多。 秦栀就坐在火堆旁边,屁股底下是一块大木头,鹰机专门弄回来给她当椅子坐着的。 用火烘烤着自己,湿淋淋的披风挂在一旁,已经被烘烤的差不多了。 “真是难得的温暖。这种天气,我还想着被雨淋会凉快许多。哪想,时间久了才发觉,若是一直被水泡着,人都会变成冰棍。”乔姬也难以忍受这全身湿淋淋的,犹如受刑一样。 “休息一会儿吧,我反正睡不着,不如你靠在我身上睡一觉吧。”拍了拍自己的腿,秦栀轻声道。 乔姬摇摇头,“我还好,最起码在村子里那几天我都睡得挺好的。倒是你,整夜不睡觉,现在脸色也特别差。”乔姬起身,将那被烘烤的差不多的披风拿了下来,然后披在秦栀的身上。 深吸口气,秦栀没有再言语,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象元极到底在经历些什么。各种凶险的场景,都会让她越想越怕,手心里会都是冷汗。 盯着跳跃的火苗,秦栀也忘记了眨眼,所有人都在借着火光休息,都累坏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蓦地,一些响动从山洞深处传来,那边鹰机也随即站了起来。 很快的,两个人从山洞深处走了过来,正是之前探路的四个鹰机中的两个人。 看到他们俩回来,秦栀也回过了神儿,“怎么样?这条路可有尽头?” “回世子妃,这山洞挖的很长,另外两人还在向前探,属下两人回来复命。”鹰机禀报,这个消息足以让人振奋。 微微皱眉,“看来,这山洞真的挖了很久啊。”他们探出去那么远,居然都没有走到头,而且也没有碰到人。 “那现在怎么办?”乔姬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咱们过去,不能耽搁了。”秦栀着急,裹紧了披风,这就走。 鹰机调整队形,这里太过狭窄,他们行动也特别的困难。前后各两人拿着照明的火把,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始朝着山洞深处走进去。 这山洞虽大部分都一人高,但有些地方也挖的比较粗糙,人经过时得弯下腰才行。 有的地方土堆积,还得从上面踩过去,能看到许多杂乱的脚印,绝不是刚刚那四个探路的鹰机可以踩出来的。 边走,秦栀边观察着,虽说是挖的焦急,不过这一招的确很聪明。若是在上头走,松软的土壳子不知何时会松动,地下溶洞深浅未知,很是危险。 而在这山下挖洞,虽说麻烦了些,又很费力气,但危险大大降低。 这洞挖的还算笔直,即便有拐弯之处,也并不是太明显。 有的地方则在渗水,不过并不严重,可想是山上有河流,兴许是暗河,不然水不会在如此低矮的地方渗出来。 没人发出声音,只是一直在匀速的前行,大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条山洞的走势也逐渐向下。 虽不知这么挖的意义是什么,不过显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向下了一段,然后又向上,某些地方堆积了很多土,甚至得清理一下才能够走过去。 这种工程,也不知耗时多久,秦栀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元极不容易,被困在这个地方,他能不失去理智还想出法子来,真是不容易。 终于,抵达了那之前探路的那四个鹰机分开的地方,还在继续向前走的两个鹰机留下了记号,表示他们直接向前走,并且暂无危险。 一行人不做停歇,但是根据粗略的推断,眼下已经时近半夜了。 在这里面,鹰机也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前行的到底是哪个方向,只能粗略的估算。 这般一直前行,秦栀也觉得有些累,尤其是双腿,都觉得要抽筋了似得。 估计着可能已经清晨了,秦栀下令原地休息片刻,吃些东西做补充,不然一直走下去,所有人都得困乏不已。 席地而坐,也已经顾不得脏不脏了,兴许是因为这山洞狭窄氧气有限,这般坐下来,也不禁觉得有些呼吸不上。 都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补充,秦栀喝着水,一边看着对面的石壁,这山体之中很多大石,有遇到大石阻挠的,那大石就直接被切断了,简单粗暴。 只不过,切断的大石被搬到了什么地方去,就是未知了。这工程做的真是大,秦栀都不禁开始佩服起元极来了。明明是挖来逃生的,他却弄得好像是在挖洞评奖一样。 众人正歇着呢,处于山洞深处的鹰机听到了动静,随即起身迎了过去。 其他人也不由偏头往深处看,借着那两根火把的光亮,便瞧见两个人从深处快速奔了回来。 仔细一看,回来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先前探路的鹰机,而另一个灰头土脸的,居然是萧四禾身边的天字卫。 瞧见了他,众人都陆续站了起来,在这山洞里走了这么久,终于碰见他们人了,莫名的都高兴了起来。 那天字卫看见了他们也显得很兴奋,“世子妃,你怎么带人来了?”虽是高兴,但他还是先问了这个问题。 “萧四禾呢?”看着他这满身灰土的样子,好像给人做黑工了一样。 “回世子妃,萧公子他受伤了,至今仍在昏迷之中。”天字卫回答,神色也显得几分低迷。 缓缓的点头,“那你们主子呢?” “主子没事,世子妃请放心。不过,主子与萧公子等人都不在这里,属下也是巡视。他们所在之地,距离这里还有很多。”天字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这样子他们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一直都在这底下山洞里。 “那就好,带我们过去吧。”也没打算与这人多说,知道元极无事就好,得赶紧过去才是。 天字卫点点头,立即在前方带路,这狭窄的空间,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实在是显得无比的拥堵。 若当下有人从后方或是前方攻过来,想反击都很困难。 不过所幸的是,谁也不会没事儿跑到这里面来,只有秦栀明知危险可能出不去,却还是进来了。 向前走的路越来越不好走,可能是急于赶工,所以有很长的路都很低矮和狭窄,得侧着身才能通过。 在前带路的天字卫也急于将他们带回去,走的很急很快。 眼下元极他们所在的地方的确是很远,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碰见过来接应他们的另一拨甲字卫。 这都是元极身边的,秦栀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除了脏了点儿之外,也没别的差错,秦栀也放心了许多。 没有多话,直接前行,路径再次向下,几乎是弯着身子爬过了这段将近百米长的路,之后的路才又开阔了起来。 再往前,开挖的山洞也变得不再那么狭窄了,两个人并行也能通过。 而且,很多堆积起来的泥土,看起来都是没挖出来多久的。 前方,有火光,可见有人在那儿。 秦栀加快脚步,前头的人也给她让路,穿过了人群,她也一眼便瞧见了元极。 超出她想象的是,元极居然在休息,席地而坐,背后倚靠着墙壁,闭着眼睛,他们这么多人过来,他好像根本没听到动静。 视线向下,秦栀立即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的腿上有一颗头,眼下是拿着他的腿当成了枕头。 缓步的走过去,秦栀也瞧清楚了躺在元极腿上的那个人是谁,就是萧四禾。 眼下这两个人的造型,瞧起来,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别扭。 在元极身边蹲下,一直在旁边休息的甲字卫还有天字卫都站起了身,“主子一直为萧公子输功保命,所以很是疲乏。刚刚鹰机出现,属下们也没有叫醒主子。”他们解释原因。 “萧四禾怎么样了?”歪头瞧着那个枕着元极大腿的人,他们俩这样子真的好别扭,乍一看‘情意绵绵’似得。秦栀皱起眉头,忍住了想把萧四禾推开的冲动。 “萧公子经脉受损严重,若不是主子闯入杀阵之中将他拖拽了出来,怕是连这一口气也吊不住了。咱们随身携带的药根本无法修补萧公子的经脉,所以主子一直都在为萧公子输功。除此之外,还在寻找出路。”甲字卫小声的回答她,这也是元极为何如此疲累的原因。 “我知道了。你们把萧四禾搬走,然后都休息吧。”这里不分白日黑夜,他们怕是已经过糊涂了。累了便休息,醒来就接着开路。 他们也立即行动,把昏迷着的萧四禾搬走。跟随秦栀来的鹰机脱下身上的大氅,几层铺在地上,然后才把萧四禾放下。 他躺下,他们又将大氅盖在他身上,如此倒是比他躺在元极腿上好多了。 在元极身边坐下,秦栀歪头看了看他,她挨他这么近都没感觉,可见是有多疲累。 动手,把他放倒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自己的披风把他盖住,遮挡了一些冷气。 这般挪动他,他都没反应,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他以前也有过受伤之时,但好像都不如此次严重似得。 给别人输功,她倒是不知操作流程,但想必很伤自身。 他倒是不脏,只不过清瘦了许多。 抬手,轻抚着他的脸,有些微凉。不过他呼吸平缓,看起来好像睡得很平稳。 “这山中的阵法,到底有什么奇怪凶险之处?这么久了,你们一直都没出去。”轻声的问道,这是秦栀感觉很不解之处。毕竟,元极也精通阵法的。 “杀阵,但凡可以出山的周边,都设下了杀阵。此种杀阵没有生门,但凡进入就会引得四方剿杀。萧公子当日是率先入阵的,世子妃也知道,萧公子的轻功这天下难寻。可是,进去后,就没能出来。若不是后来主子进来找到了我们,又拼死进入阵中将萧公子拖出来,怕是真的没命了。”甲字卫小声的告诉秦栀当时所发生之事。元极来时,已经距萧四禾闯入阵中有多日了,幸好他本身功力深厚,没有那么快失去性命。 点了点头,秦栀也了然,外面那些老夫子也说蛇盘岭周边设下的是杀阵。当时她还在想,明明进入时没遭到任何的攻击,为何说是杀阵? 原来,这便是那只能进不能出的门道。进来时没有感觉,也不会触发机关。但若想出去,就会触动机关。 抚摸着元极的下巴,胡渣扎手,若不是他身上还挺干净的,还真是像个流浪汉。 “傻子。”低低的骂了他一句,看这厮跟萧四禾这兄弟情深的劲儿,让她觉得几分不爽。为了救萧四禾,他还甘愿冒险。 不过,他临走那时也说过,萧四禾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了。 以前,她倒是也没见过他为谁这般拼命,如今见了,终归是有些意外。自此后,谁也不能说他无情了,他不是无情之人。 许是因为秦栀的抚摸,睡得特别沉的人动了动眉头,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一张熟悉又想念的脸,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在笑,元极才恍然,自己不是在做梦。 “醒了。”低下头,她肩颈两侧的长发也垂坠了下来,搔着他的脸。 抬手,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更压下来一些,呼吸之间皆是她身上的气息,元极也笑了,“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做梦。但听你这么说,这段日子你经常梦见我?”手压在他胸前,秦栀顺着他的力气低头,靠的他更近了些。 “是啊,总是会梦见你和儿子。”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他即便拥有再多的理智,也终是被一点点的摧垮。但所幸的是,他还没有被彻底击倒。 “还知道惦记我和儿子,却为了萧四禾去冒险。刚刚还见他躺在你的大腿上,我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你的大腿是公共之地,谁都能枕。”小声的训斥,一边用手指狠戳他胸口。 “我那时刚刚给他输功保经脉,本就不能头与身体保持一个高度,会血逆流的。”这地儿也没其他合适之地,所以他便直接将萧四禾放到他腿上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们来时随身带了许多可能会用到的药,你先吃一些吧。你太虚弱了,我来了这么久,你一直都没察觉。”低头贴近他的鼻子,秦栀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管当下境遇如何,找到了他,也就安心了。 “我没事,多休息便好了。再说,你不是也知道,我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也并不难受。倒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边关情形如何?这是西棠,你这般闯进来,太危险了。”想起这是西棠地界,元极也忽然坐起身。 看着他,秦栀蓦地笑起来,“你带我去前面瞧瞧,挖通了这么深,我想去看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元极自然明白,就是不想被别人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罢了。 “拉我起来。”抓住她的手,元极说道。 “你不是说自己没事儿么?这会儿居然还要我拉你。一把老骨头,却总是伪装成年轻人,这会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站起身,秦栀边训斥边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说他老,元极自是不乐意,不过当下却也无法反驳,他的确是感觉没什么力气。 抬手圈住她的肩膀,将自己大部分的力气都坠在了她身上,压得她闷哼一声,也将嘴里的话都压了回去。 几乎是扛着他往前走,元极边走边低头瞧她,借着篝火的光亮,认真的瞧一瞧她,仍旧有些担心她是假象,是自己在做梦。 “这些日子,除了想我,你还做了什么?”走出去一段路,距离身后的那些人也远了,元极忽然问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像你了?有了儿子,我最先想念的,也该是儿子才对。”臭美倒是一流。 “想念儿子是应该,想念与你共同生下儿子的丈夫不更是应该?”停下脚步,元极转身面对她,一手托住她的下颌抬起来。他同时低头一口咬住她的唇,如此阴郁之地,也忽然花开遍地。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1、人间之情(一更) 最先感受到的不是他的热情,而是他坚硬且扎人的胡渣。那一瞬间,秦栀觉得自己的脸皮要被扎穿了。 身体后仰,躲避他的亲吻,元极却紧追不舍。 两个人的身体莫名的追逐了起来,但秦栀却终究躲不过元极的侵袭,身后后仰到一定程度,他的手又扣在了她的后颈上,整个人被他再次捞了回去。 直起身体,元极重重的亲了她一口,然后便放开了,垂眸盯着她看,他漆黑的眸子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么长时间不见,本想与你亲热亲热,却不想你这般不情不愿。”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那胡渣有多扎人你知道么?我应该也长些胡子,然后专门用来对付你,你就知道扎在自己脸上有多疼了。”什么不情不愿,他倒是会想象。 闻言,元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是有胡渣。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也没觉得自己的胡渣硬的能做凶器了。 “在这里又没有你盯着,我自是懒得理会。”哪还有心情想清理自己刮胡子啊。 “所以你就别凑我那么近,我自从进来后一直完好无损,反倒被你的胡子扎伤了,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解释。”抬起双手给了他一顿乱拳,算是为自己的脸报仇了。 抓住她的双手,元极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看你有话要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西棠,你是怎么进来的?” “眼下,边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魏和西棠停战了,以后也不会再打仗了。”顺势环住他的腰,秦栀轻声的告诉他。 眉峰微蹙,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到底都做了什么?莫不是,你去见了公冶峥。”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那个疯狗,其心不轨。 “是,我是去见了他。你进入西棠后就没了消息,在我的分析判断中,你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忽然发觉,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鱼死网破了。只不过,鱼死网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元烁和白朗被公冶峥抓住了。我又耗费了些时日,把他们送回了大魏,所以才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轻声的说着,这段日子的经历,于秦栀来说也是新鲜的,但又度日如年,因为她每天都在思念以及担心之中。同时,又无数次的在脑海中计算元极的生死,但结果都是最坏的。 捏住她的下巴,元极让她抬起头来,他垂眸盯着她,“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才会让公冶峥同意与大魏停战?”和那个人无道理可讲,他根本就不知道理为何物。 “我离开大魏之前,便与白将军计划了此事。还有天机甲,林蕴等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交换元烁和阿苍的时候,乔姬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颗红珠放到了他的身上,从而找到了公冶峥到底身在何处。之后,鹰机先行刺杀,大军压境,那座城很快就被围起来了。”期间经过自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公冶峥又不是木头做的,他也很聪明,会应对。 “不止胆子大,还有勇有谋。只不过,你把所有都算计在内,包括你自己。他人在你心里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但你自己就不是了。”她之前所说鱼死网破,就是如此。 “你说对了,就是这样。大军围城,公冶峥对我动了杀心。我也一样,他让我活不成,那么,我自然也会让他活不成。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让我走了。”虽说这之前她也有过计划,赌公冶峥会这样做,但在这上面押的注很小。 “让你走?有一次就有两次,你也知道这个道理,此次不与他谈妥,那么接下来战争不止,他也会纠缠不休。”所以,她顺势与公冶峥谈了停战事宜。 “嗯,机会难得,正是时机。因为知道他的性子,所以就与他谈了一下。他这个人啊,够奇怪,你以为他要发疯的时候,忽然之间的他又正常了。你以为他正常的时候吧,其实他随时可能会发疯。后来谈妥了这停战的事情,我就离开了。临走时,他告诉了我你被困在这蛇盘岭,我就来了。”事情,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不过其过程却哪有这么简单,与公冶峥交谈之时的分分秒秒,脑子都在急速的旋转,为自己争取,也是为当下的局势争取,为和平争取。 摸着她的脸,元极垂眸看着她,“你受苦了。只不过,公冶峥能否守约也是未知,此人不可信。”他不信公冶峥。 “这次,你其实应该可以试探着相信一下。就算他往时总说话不算话,但兴许这次就准了呢。”歪头,秦栀盯着他看,他疑心太重。 “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因为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待得出去,外面的情形也就知道了。他是否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也就清楚了。你受苦了,在敌营那么久,又抱着必死的心。只不过,我仍旧得教训教训你,不管何时,你不能寻死。”这是非常不明智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推到末端,她的生命是首要,她必须得好好活着才行。 “因为我以为你死了。”这才是原因。 用拇指轻蹭着她的脸蛋儿,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随后低头又在她唇角重重的亲了一口。 秦栀被扎的向后躲,“好疼的。” “好,那我去清理一下自己。你不在身边,我也没必要把自己清理干净。现在,你来了,我倒是有清洗一番的必要。”说着,元极抓住她的手继续往山洞深处走。 只是停歇的地方很宽敞,再往前行,则越来越窄。 最后,他们俩只能分为一前一后,元极紧紧地抓着秦栀的手,光线不明,有他扯着,她倒是一点都不怕。 “你们这山洞一共挖了多久?真是佩服你们。而且,这一路来,除了见到了一些堆积在内部的土之外,就再也没瞧见土和断石,我就奇怪了,你们是怎么把它们运出去的。”这事儿,是秦栀怎么也没想明白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元极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好听,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即便身处此地,但他的确是很高兴。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便听到了前头挖掘的声音,然后,一些天然的光亮从一侧传过来,侧边有个地方被挖开了。山体很薄,很容易被挖开,而且那些土和石头之类的都顺着那被挖开的洞运了出去。 走近,秦栀也瞧见了,几分大开眼界之感,“原来是这样。之后,你们越挖越远,这废弃的地方就又被重新掩埋上了。我们这一路走的太过匆忙,也没顾上仔细查看。不过,你们真的很厉害,明明一直在这蛇盘岭的山底下开挖,却知道哪处薄弱,不佩服你们都不行。”看着那条开到外面的洞,处于十分低矮的地方,探头出去往上看,除了下雨之外,上面遮挡着密密麻麻的枝叶,不止地形凶险,而且谁闲来无事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在如此地方往外运土,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走吧,可以出去。几乎每次选好的地方外面都会有水,可以保证吃喝用水,也能寻到食物,更能洗漱。”牵着她的手,元极直接拽着她从这洞里走了出去。 踩着运出去的那些土,失去了山洞的遮蔽,绵绵的细雨也再次落到了头上。 秦栀抬头往上看,这里真的很低矮,上面树枝密密麻麻的,简直就是天然的屏障。 这帮人,会挖洞不说,勘测地形也是一级棒,居然就知道这处不止薄弱,地势还如此低矮。 这就是真本事了,如果她也来学的话,不知得学多久能出师。 顺着这低矮的地势走了一段,便听到了较为流畅的水声,果然有水。 “这蛇盘岭的确是奇怪,我们那时在山里被困住了,鹰机按照他们的经验,但还是没走出去。还是乔姬把山里的动物弄来了,才得以从那困境之中走出去。你们那时也没动物带路,比是被困住了很久吧。”握紧了他的手,秦栀一边问道。 “嗯。其实,这蛇盘岭的地形我差不多都掌握了,只不过,迷阵重重。就算掌握地形,也还是会被困住。、从地底取道,算是个笨方法,却比较管用。”说着话,元极也带着她走到了水边。 透过树木的间隙,便能瞧见一处水流汇聚之地,较为宽阔。而眼前的,则是一条向下的河流,许是因为下雨,它们流的格外欢畅。 “其实,若是在山中迷路,顺水而行是较为稳妥的方法。因为水终究会流出去,顺着水走也能走出去。不过,这蛇盘岭不是一般的地方,地下溶洞太多,水流了一阵儿,就进入地下暗河了,根本没办法跟着走。”往上面那处水潭走去,秦栀一边轻声道。 “看来,即便在荒山野岭之中,你也不会迷路。”她知道的还真是多着呢。 歪头看向他,秦栀轻笑,“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好不好,在军营那么多年,你以为我都在混日子么。” “是,你最厉害。不过,混日子的也不是没有。元烁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被公冶峥抓住?”只要元烁不踏出大魏的地界,谁也抓不住他。而且元极临走时还警告过元烁,不许自作主张,凡事要与白将军以及那些谋士商量才可行动。 “他是担心我,因为知道我想要潜入西棠,他就急了。所以,和白朗偷偷的离开了边界。没想到,进入了公冶夫人的迷阵,就被抓住了。你可别想着对他发脾气,他可不是着急你。”难保这人回去不会教训元烁,他已经吃过亏长过教训了。 元极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可奈何,她这般宠惯,即便八十岁也还是不成气候。 走到水边,元极便动手解开了腰带。 秦栀擦掉脸上的雨水一边盯着他,“你不会要下去洗澡吧?太冷了,你会风寒的。”而且,他本来就有些虚弱。 “我没事。”笑看了她一眼,元极是必须得清理一下自己。她在这儿,他总是不能脏兮兮的。 “那你把药吃了,这是进山之前准备的,就怕在山里会遇到一些什么危险的情况。”所以,几乎每个人都随身带着不少的常用药。天机甲出品,自不是寻常货。 从衣服里拿出一些粗细如同小指一般的瓷瓶,里面是各种药,有增强体力的,还有治疗风寒的。 每个里面倒出一粒来,然后通通塞进元极的嘴里,也不管他到底要不要吃。 被强迫的把药吃了,元极便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此番倒是不用再听她唠叨了。 进水,虽是很凉,但于元极来说也根本不算什么。 秦栀拿着他的衣服,将脏了的外袍放进水里洗了洗,她是许久没做过这种事儿了,眼下连洗衣服都不会了似得。 她洗干净了那件外袍,元极也差不多将自己清理干净了,他是真的不怕冷,整个人进了水潭深处去。 这野泳,也有野泳的乐趣,从元极那超乎寻常欢脱的样子就瞧得出来。 站在水潭边看着他,秦栀眉眼间始终带着笑意,这般看着他,心中真是无比的宁静。 如果说真的在这里出不去了,倒是也不觉得怎样,他就在自己身边,困在此处也不算太过糟糕的事儿。 元极清洗干净了自己,便从水潭里缓缓的走了出来,秦栀的视线也跟着他出水的身体往下游走。瞧着,她笑意更甚,“也亏得这四处无人,不然我的世子爷就春光乍泄了。” “被你看了,就不是春光乍泄么?”走出来,他全身都是水,不过自己倒是也舒坦。他本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只不过这些日子也顾不上这些了。 “这观看和使用,都是我能行使的权利吧?”她也就只有这些权利了,作为正当行使人,这是受大魏律法保护的。 “你有理。”在她面前停下,元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莫名的欲色满满。 “快穿上吧,别再风寒了。你若想显摆自己的身材,待得出去了,我给你机会。”将衣服给他,荒山野岭,他这个样子,勾引人犯罪。 眸子含笑的看了她一眼,元极才开始慢悠悠的穿衣服。 “我看你这外袍有多处都破开了,破口处很利落,像是被利刃割开的似得。但这里显然就是把你们困住了,并没有人袭击,是不是你去救萧四禾时造成的?”拎着那件还在滴水的外袍,暂时不能穿。 “嗯。很凶险,当时便速速退离了。后来再去找,又被其他的迷阵困住了,反倒越来越远。如果在地底寻路的话,在那杀阵边缘开挖比较省时,因为那是边缘。不过,应该也距离边缘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开挖也会越来越难。必须得挖的较深一些,否则很可能会被上头的杀阵所影响。再来就是,那杀阵当中土质松软,很容易会塌。待挖到了那边,就得边挖边运木材进来做支撑。若是塌了,我们都得被埋在下面。”穿好了衣服,元极也将接下来的计划一一交代。 听着,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元极用这种方法,那么就证明那杀阵是真的不能闯。 如此一来,外面想破阵怕是也不容易,即便林蕴到时将刀子架在那些老夫子的脖子上,他们也想不出法子来。 而如果用动物的话,也不知能不能管用。如果到了边缘,倒是可以让乔姬试一试。 “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走吧,你得好好休息,不然还没等出去呢,你就老了十岁。那时咱俩走在一起,估计就得有人说咱们是爷孙俩了。”抓住他微凉的手,秦栀边说边笑。 元极最不爱听的就是那个老字,低头在她额头上咬了一口,以发泄心中不满。 虽还有胡渣,不过却好像被水泡软了,秦栀倒是没觉得太疼。 抬头看着他笑,细雨绵绵之中,他还真像个山林之中的妖精。专门惑乱人心的那种,看一眼就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顺着原路返回,挖山的人还在继续。虽说路径很狭窄,但这种工程已经可以说是叹为观止了。 往休息地走,这里被刻意挖的很大,可见他们在这儿休息了有几天了,不然也没必要挖这么宽敞。 萧四禾还处于昏迷状态,身上身下都是厚重的大氅,他被包裹在里面,瞧着好像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鹰机随身带来的药强硬的塞进他嘴里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药物起效了,元极查看了一下,说他的脉搏比之前有力了些。 蹲在那儿,秦栀看着萧四禾,也不由得叹气。他的确是为元极出生入死,虽甲字卫天字卫还有鹰机都很英勇,但都比不上萧四禾。 有危险的情况,萧四禾大多以身犯险,很少会指派别人先往上冲。 正是因为如此,他清闲下来时做事荒唐,元极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做看不见。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2、凶险杀阵(二更) 观察了半晌,这萧四禾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苍白,哪还是他平时那潇洒风流的样子。 乔姬已经给他擦了脸,这会儿没那么脏兮兮的了,下巴上原本干涸的血迹也没了,瞧着倒是干净了许多。 “我观察了有一会儿了,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反应。我觉得他这次比上次伤得重,那时虽是昏迷,不过一直在说胡话什么的。但这次,他真一点反应都没有。”乔姬坐在另一侧,瞧着萧四禾,一边说道。 这人生命力顽强,那时明明大夫都说他重伤可能会伤及他的男性雄风,但谁想到他都挺过来了,可见这身体有多顽强。 可这会儿,真的把他拆开卸了他都不知道,瞧着也不免觉得他可怜。 虽这厮私生活混乱不是个好东西,但秦栀那句话说得对,人是感情动物,相处的时间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乔姬还算将萧四禾当做朋友,所以她才会觉得于心不忍。 “一会儿再给他吃些药,既然是经脉受损,那就是内伤。治疗内伤的药他们都随身携带,就像女人出门必带丝绢一样,重要的随身物品。”秦栀试探着拍了拍萧四禾的脸,都发出了响声,但他无所觉。 “我看行,多吃点儿,也就补回来了。”乔姬也认为如此,虽不懂医,但这些道理也不难懂。 秦栀轻笑,“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把狗屎塞进他嘴里,他都没反应。” 乔姬也忍不住笑起来,若是真有仇怨,这个时候定然狠狠地捉弄他一番。 “真是莫名的可怜,明明我不是那么心软的人。”乔姬将盖在他身上的大氅又提了提,希望能保暖。 “你们这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正常。”秦栀轻笑,她瞧着萧四禾这样子也是可怜,他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可以吃饭了。”元极走过来,低声道。那边甲字卫在做饭,就地取材,无不是山林间的野物。 “这几天的确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真觉得饿了。闻着味道也挺香的,萧四禾,你饿不饿?”低头看着萧四禾,不过和他说话他也没反应,根本就听不见。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美梦呢,也兴许是沉浸于一片混沌之中,连做梦都没力气。 “不然的话,往他嘴里塞一些食物?”乔姬觉得,人还是得吃东西才行,不然哪有力气。 “那就把他的牙掰掉,更好灌进去。”秦栀笑了一声,给出主意。 “你们是吓不醒他的,他重度昏迷,即便这经脉的损伤逐渐恢复,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萧四禾伤的太重了。他进入杀阵找到他时,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多日了。 “让别人守着吧,咱们去吃饭。这几天风餐露宿,饿了就随便填两口。这会儿能吃到热的了,走。”将乔姬拽起来,然后朝着那边的火堆走了过去。 山间野物,没什么滋味儿,但好歹熟了,而且也是热的。 吃进肚子里,觉得这肠胃也舒服了。 看着那些跟随元卫和萧四禾一同进来的甲字卫天字卫,这段日子都受了不少苦,不过瞧着他们的状态还不错,最起码比元极和萧四禾要好得多。 元极把打开盖子的水壶直接送到秦栀嘴边,她顺势喝了一口,居然还是热水。 扭头看向他,秦栀不由笑,“咱们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不算苦。”最起码,她现在也在这儿,就不苦了。 他这说话好听的劲儿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秦栀听着就笑了起来,“好啊,觉得不算苦的话,那一会儿你继续让萧四禾躺你大腿上睡觉。”‘情意绵绵’的,她还真从没见过元极和谁这样过。这忽然之间的,萧四禾跑到他大腿上去睡觉了,弄得她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被绿了。 “让他躺那儿吧,我的大腿,往后也不借给别人了。你呢,就别再别扭了。”这事儿她提过好几次了,元极虽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是她介意的话,那就不再有二就是了。 “没事儿,你想借就借吧,反正是你的大腿,你说了算。”歪头看着他,秦栀还挺大方。 “不是我的,是你的,你说了才算。”深吸口气,元极这也算是求生欲强烈了,知道这个时候该挑拣什么样的话来说。 秦栀几不可微的颌首,算是满意了,这厮虽是身体虚弱了些,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填饱了肚子,秦栀和元极再次返回萧四禾睡觉的地方。 他还是那个样子,而刚刚甲字卫给他喂了些水,他倒是自主的咽下去了。 元极扣住他的脉门,试探了一下,“看来吃药还是很有用的,之前我们随身携带的药都用光了,所以他也基本上没吃什么药,就靠我输功护住经脉。看来以后,就不用再给他输功了。” “那也是好事,也免得你身体受损。休息吧,叫他们也都休息下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而且边关战事都停了,元极也无需再紧张外头了。 “睡吧。”抬手将她揽过来,元极示意她躺自己怀里。 “怎么,这会儿是要将你的大腿借给我了么?”倚靠着他,秦栀笑不可抑。他这大腿是真的结实,所以给别人枕,她心里不痛快。 “都是你的,你说了算。”别说借给她一条大腿,就是把他当成床垫,他也无话可说。 “还挺大方。抱着我,有点冷。”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体温。这段时间,夜晚做梦她都会梦到这场景。他的体温,他身上的气味儿,以及他臂膀的力量,没一个是她不想念的。 人似乎就是如此,若一直独身一人倒也罢了,感受到了温暖,就不能再孤独了。否则,会寝食难安。 “睡吧。只不过,有件事得跟你说清楚。日后若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许再冒险了。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遇到过,自有应对之法,所以最后总能化险为夷。但你就不一样了,这次若不是机缘巧合寻到了我们挖开的山洞,你根本就找不到我。最后,会被困死在这险山之中。”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从她来了之后元极就想说了。她胆子太大了,不怕死的那种。可是,他身在天机甲,做的是哪件都是极其危险的,日后,也免不了会遇到这种事情。 “别想着教训我了,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发生了事情,我自然会思考如何应对。再有这种事,我还是会找你的。那句话说得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等着你自己从天上跳下来。”这事儿是想都别想,她自有主张。 “你倒是还挺有道理。这次你是准备充分进来,有人保护,所以没受伤。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儿、、、别瞪我。那就不缺胳膊不少腿儿,就是这头发掉了,你心疼不心疼?”戳着她的额头,元极小声的训斥着。 想了想,秦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都是平稳下来之后再想的事情了,真凶险时也顾不上那些了。不然的话,你躺在我身上吧,赶紧睡觉。”免得总是唠叨。这厮莫不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元极缓缓摇头,用力的揽住她的身体,将披风也盖在了她身上,“你睡吧。”她清瘦了许多,气色也不是很好。但眼睛终归是清澈的,瞧着还是很有活力的。 用力的圈住他的腰,秦栀转脸贴着他的腹部,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儿,真是无比的想念,即便屁股底下又凉又硬的,但心里却是舒坦无比。 元极低头看着她像小猫一样磨磨蹭蹭,他也不由得弯起薄唇,手顺着盖在她身上的披风空隙钻了进去。 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秦栀放置在他后腰的手立即扭住了他,警告他别乱动。 元极却只是无声的笑,手成功的钻进了她的衣服里,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抚摸着她的身体。 依旧如此柔软,只不过,原来很丰腴的一些地方却好像小了许多。就说她是清瘦了,这么上手一模,也就摸出来了。 秦栀闭目不语,他的手带着一股热气,摸的她也跟着热了起来。 而且,逐渐的,她也听到了他开始加速的心跳,隔着胸膛,砰砰砰的,特别刺耳。 秦栀无法,只得手成拳的在他后腰怼了一下,让他别再闹了。所有人的耳朵都特别好使,他再这样不控制自己,一会儿大家就都听到了。 他不要面子,她还要呢。 又摸了两把,元极才停了手。把手从她衣服里抽出来,然后抱住,“睡吧。”这挑起火来,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抱紧他的腰,秦栀缓缓地深吸口气,睡觉。 这一觉,是近些日子以来她睡得最舒坦的了,多半都是心理原因,她自己清楚。 被困在公冶峥那里时,她每晚也最多能睡两个时辰而已。睡睡醒醒,噩梦不断。 即便用被子把自己缠裹起来,也根本还是不行。 从此可见,这心理控制身体,连自我心理建设都没有用。 待得醒来时,山洞深处的工程已经开始许久了,其实动静很大,只不过她睡得太熟了,根本没听见。 “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口水直流,看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元极轻声的取笑,一边轻拍她的后背。 “少胡说八道,我睡觉才不流口水呢。萧四禾怎么样了?”坐起身,看向躺在那边的萧四禾,他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刚刚乔姬喂他喝了些肉汤,他都咽下去了,情况好多了。”吃了那么多药,若是还没能好转,他可真要着急了。 “那看来情况不错,你就别担心了。只要能吃能喝,就好了一半了。我们此次进山带了很多的药,足够他吃了。所以,你别着急,这挖山出去之事,慢慢来。”他昨天就说过,再往边缘挖,会很危险的。 “的确得慢慢来,刚刚前方已经塌陷过一次了。”他们正在往地底下挖,可土质松软,根本积聚不住。 “这就塌陷了?那还真得小心些。”站起身,秦栀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在这山洞里生活,时间久了还真成了野人了。 前方,多余的人都跑出去运木材了,用那些较粗较高的木头来支撑,的确是安全多了。 秦栀吃着东西,一边去前头参观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人多吧,各个情绪都很不错,干劲十足。 若不是知道眼下是在挖逃生通道,还以为是在做什么搭建巨型建筑的乐事。 “这般瞧着,这离开蛇盘岭也指日可待了。我还想着,实在不行我就用这山里的动物去那边缘的杀阵里去转转,看来用不上了。”乔姬喝着热水,一边走到秦栀身边,说道。 “我昨儿还想过,想去瞧瞧那杀阵呢。即便不进去,在边缘瞧瞧也是好的。人进去了会被攻击,但动物就是未知了。既然你也有此意,那我们去瞧瞧?”说起这个,秦栀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咱们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总是能想到一处去。必须得去看看,这西棠那么多迷阵,那些动物都能过去,我就不信这杀阵能拦得住它们。”乔姬对动物还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蝙蝠,所有动物里寻路最强的了。 秦栀点点头,“待到了蛇盘岭边缘,咱们就去瞧瞧。” 这般挖山开路,速度倒是快了许多,不断的运送木材进来,前方的路几乎隔几米就会有树梁做支撑,瞧着格外的结实。、 这若是自己家挖地窖,也就是这种工程了,秦栀也是佩服这帮人,动手能力真强。 这路线始终都在向下,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地面渗出水来,泥泞不堪的。 蛇盘岭的地形实在是古怪,在秦栀看来,这里是生机勃勃,但只适合那些动植物之类的,人是不能生存的。 终于,接近了蛇盘岭的边缘,出去运木材的鹰机也瞧见了杀阵。这杀阵四周无迷阵,他们见识了一番,又原路退了回来,纷纷表示不能闯进去。 虽说他们经验丰富,也闯过无数的迷阵,但这种杀阵却是如论如何也不能随意的闯进去。 当初萧四禾敢往里闯,也着实是勇气可嘉。 杀阵就在眼前,秦栀和乔姬也动了要去看看的心思。元极倒是没有阻拦,因为他也想看看那些动物进去之后会怎样。它们是否会像人一样被攻击,还是说能在如此凶险之地寻到生路。 一同顺着向上开启的那山洞走了出去,这回朝外开的侧洞不像前几次那么容易,不薄弱,也是挖了很久才挖通的。 从里面出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绵绵细雨,还在下,这里就像是被阴云诅咒了一样。 元极动手把她披风上的兜帽拎起来扣在她头上,然后一手揪着她后背的披风,带着她往边缘的杀阵附近靠拢。 踏着先前鹰机开的路,地表坚硬,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不过片刻,前方开路的鹰机停下了脚步,秦栀看过去,瞧见的却和她之前想象的千差万别,因为出现在眼前的除了荒草绿树之外,居然矗立着一尊一尊的石像。 用石头雕琢出来的,垂手而立,脑袋特别大,脸特别长。 眼珠子也大,表情没有明显的喜怒之色,一尊一尊,距离都不算太远,被绵绵的细雨淋着,它们瞧着就渗着那么一股诡异。 “咱们进山的时候,可没瞧见这些玩意儿啊。”秦栀皱起眉头,这太奇怪了。 “是啊,别说这石雕了,连较大的石头都没见到过。”乔姬点头,正是如此。 “进来时看不见,但不代表出去时会看不到,这就是这杀阵的特别之处。公冶峥当时就在蛇盘岭附近,不只是为布下这阵法,还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才引得萧四禾上了钩。”准确来说,这就是公冶峥设下的陷阱,起初应当是为了引他前来,但那时秦栀生产,儿子又有些问题,所以他没来边关。反倒萧四禾先进来了,之后才会这样。 盯着那些石雕,数不胜数的,秦栀也面色微紧,这些玩意儿看起来真的很诡异。 布阵这些东西极其的深奥,之前大月宫的桃花林阵就出自公冶峥之手,没想到他还能设下这样的阵法来。如果他真是个拥有极大野心和欲望的人,怕是真的不好对付。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3、我来吃药(一更) 石雕秦栀倒是见多了,如眼前这种诡异的,却是第一次瞧见。 这个时代的手艺人是很了不起的,即便是冷硬的石头,只要他们想,就能雕刻成各种形态。 但眼下这些石雕,无男女之分,无特别的情绪,看不出衣饰穿着,也瞧不出它们站立的姿势代表着何意。 若不是其中凶险万分,秦栀还真想踏进去,再走近一些,瞧瞧这些石雕会不会有变化什么的。 乔姬在附近转了转,杀阵里面都是一样的,只要不进去,在外瞧见的都是石雕。密密麻麻的矗立在那儿,也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雕刻出来的。 但是,这种东西又不能十足的肯定自己在外面看到的就是真的,因为很可能是障眼法。 “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站在元极身边,秦栀盯了好一会儿,不由问道。这里面,显然只有萧四禾和元极进去又出来过,而其他进去的人,却再也没出来过。 “你不会想知道的,而且也说不清楚。你也别想着去见识见识了,太过凶险。若是我独自一人,尚可能确保进去再出来,若带着你,我没有信心。”元极低声的说着,这般没自信,他还是第一次。 转头看向他,秦栀微微歪头,“好,我明白了。”她不会好奇的想要进去了,免得她再成了第二个萧四禾。 乔姬观察了好一会儿,随后便拿出赤埙来,吹响赤埙,那音如天籁,好听的很。 很快的,林子里便传来了声响,飞禽走兽,但凡是听到埙声的,都跑过来了。 一些东西也从地下溶洞的空隙之中钻了出来,秦栀对这些东西异常的敏感。瞧见一个光溜溜的身影,她随即便窜到了元极的怀里,搂住他顺势抬起双腿,让自己整个人和地面隔开距离。 可是很久没见她这样了,元极也不由弯起薄唇,揽着她的腰身,让她整个人悬空起来。 头顶和脚底下都有东西过去,它们发出声响,然后在杀阵边缘汇聚。 乔姬紧盯着它们,很明显,它们到了这儿有些迟疑,好像连她的赤埙都不太管用了。 下一刻,她埙声一转,变得更为尖利刺耳了些,那些动物随后也进入了杀阵之中。 眼见着它们进去,杀阵里那些石雕也有了变化,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它们看起来好像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就像被风雨吹蚀了很久似得,以至于五官剥落,瞧不清楚。 除此之外,再也没别的事情发生,但那些动物进去了之后就踪影全无了,在外头根本瞧不见它们。 乔姬的埙声又有了转变,刺耳不说,听起来更像闹鬼了一样。若是无缘无故的在山里听到这种声音,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秦栀脚落地,不过却依旧紧紧地靠着元极,他身体坚硬如同大理石一样,让人格外的安心。 元极搂着她,眼睛看着杀阵,覆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却在缓缓地抚动,一切都如此柔软,爱不释手,好似再用些力气,她就会坏掉一样。 “这阵法还真是够奇怪的,精通这些的人,真是让我佩服不已。若是要我研究这些东西,不知得花费多长的时间,最起码,我没信心在短时间内有成就。”倚靠着他,秦栀小声的说着。 “待得出去了,咱们一同钻研。”听她这种话,无外乎就是另类的夸赞公冶峥,元极不是很爱听。这布阵破阵他也会,只不过并没有长久的浸淫于此。 不禁笑,“你别板着脸,我又没夸别人。再说了,几个公冶峥加在一块,也不如你长得好看。你什么都不用做,这张脸就赢了。”赢得干干脆脆。 垂眸看着她,元极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你看我这些日子变老了么?” “没有,依旧俊美无比。别担心,只要你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一直好好地,肯定不会变老。”这若是身体受到了什么损伤,气色变差,衰老就很快了。 “说的还挺有道理。”不过是乱七八糟的道理。 扬了扬下颌,秦栀挤眉弄眼,惹得元极抬手捏她的脸。 就在这时,乔姬的赤埙忽然停了,下一刻,一阵扑棱棱夹杂着怪叫的动静从杀阵处传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只见刚刚那些进入杀阵的动物们发疯了一样的跑出来,而且都在尖叫着,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它们没头没脑,也不管这外头是否有人,直接往外冲。 元极挟着秦栀快速的跳开,躲避那些发疯的动物。 其他人也迅速的让开,这种情况众人也都没想到。 那些飞禽身上的羽毛都炸开了,好像被炸药轰过一样。有的身上脱落一块一块的羽毛,看起来很是凄惨。 而在地上跑的那些动物很多都受了伤,身上流着血,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惊吓。 它们慌慌张张的逃出来,冲进了山林里,便一哄而散了。 显而易见,它们被吓得不轻,连乔姬的赤埙都不管用了。 待得它们没了踪迹和声响,躲避开来的众人才回过神儿,这些动物也出不去。 “里面凶险万分,逃生的关键时刻,它们没有逃离到外面,反而又顺着原路回来了。看来,这杀阵是真的出不去。”乔姬将赤埙放回了衣服里,她也算死了心,动物也没法带路。 “所以,世子爷选择从地底逃生,是最好的办法了。”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真的走不出这蛇盘岭。 “回去吧,既然已经确定此地无法通过,你也不要再想着试探了。”抓紧了秦栀的手,元极垂眸看着她。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各种方法其实他都试过了。从地底回去,也是他考虑多时才想出的法子。 如果这条路都行不通的话,那他们兴许就得真的被困死在此处了。 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不由想起之前公冶峥对她的警告,他说这里只进不出,还让她不要进来。 想来他那时所说都是真的,没有丝毫的夸大。不过,他大概也没想到元极会想到挖地逃生的法子,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从地底下逃出去。 往回走,细雨绵绵还在继续,乔姬向前走着,但已经有些走神儿了,她大概还在想着刚刚那些动物的表现。这种情况大概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不免想深深研究。 元极拉着秦栀走在最后,观察旁边的地形,其实那里就有松软的土壳子,因为下雨的原因,都有些塌陷了。 树就长在周边,瞧着悬悬欲坠似得,若是给施加一些外力的话,它们就会立即塌陷进下面的溶洞之中。 “西棠地貌如此,但唯独这处较为凶险。这种喀斯特地貌其实很不稳定,周边也最好不要有人居住,很容易会被牵连。总体来说,还是大魏的地势更好些,如此兵强马壮也兴许是天意吧。”轻声的说着,在秦栀看来,大魏所在,真是天选之地,西棠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你说的是什么我虽说听不懂,但依稀也能了解。如今你这天外飞仙和我一同被困在这里,即便这里真是这世上最糟糕的地方,却也有些别样的情调。”停下脚步,元极眼下真的是不慌不忙。不似那时,只想着尽快逃出困境离开这里。 仰脸看着他,秦栀笑的眼睛弯弯,“我若真是个天外飞仙,此时早就把你带出去了。你这段时间喝风饮露的,都快成仙人了。这雨淋在头上,你就一点都没感觉么?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在这儿和你淋雨。”看着他的眼睛,秦栀就知他想干什么。可是这地儿,她可没心情。 抬手捏住她的脸,元极环顾了一下四周,“你就不想我么?” “想,特别想。但肯定不是在这儿想你,快回去,我衣服都湿透了。”拽着他往回走,元极自是不愿,却也挣脱不过。 两个人回了山洞之中,走到燃烧的火堆旁,烘烤自己身上的衣服。别看这小雨绵绵的,但是时间久了,穿再厚也遮挡不住。 元极站在火堆旁,一手提着秦栀的披风,一手提着自己的外袍,他一个人将两个人的事情都做了。 秦栀则和乔姬又蹲在了萧四禾的身边,在观察他今日有什么不同。 刚刚甲字卫喂他喝了些水,他都是自己咽下去的,这种情况是好的,最起码乔姬和秦栀都挺高兴。 “看来这药没白吃,待得出去了,再让大夫看看,这条命就保住了。”乔姬上下的审视了一番萧四禾,也不知他这段时间有没有排泄,也幸好这四周都是男的,照顾他也不算尴尬。 “马上就能出去了。”秦栀拍了拍萧四禾的肩膀,随后站起身,朝着元极走了过去。 他在那儿烘烤衣服倒是一丝不苟,两手拎着两件衣服翻来覆去的,好像专业的似得。 秦栀也忍不住弯起嘴角,“行了我的世子爷,你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娘。挂在这儿就成了,和我散散步去。”将那两件衣服挂起来,随后拉住他的手,朝着山洞另一侧走。 那已被挖空的通道很长很长,得走两天才能走出去。 秦栀拉着他,走了大概两刻钟,就听不到众人的声音了。 黑乎乎的,不过有元极在身边,秦栀倒是无所谓。 又走了一段路,还没等元极说话呢,秦栀就猛地拽了他一把,一下子将他按在了墙上。 她这举动太过突然,元极也愣了,靠在冰冷的墙上,他一边垂眸看着她,尽管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也能瞧得见她的脸。 她是笑着的,却还有几分害羞,将他抵在墙上,她贴在他身上。这山洞狭窄,只是如此,两个人就好像被夹在了这里似得。 秦栀圈住他的腰,一边仰着脸,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知道他在看自己,不过她瞧不见他。 瞧不见也好,免得让她窘迫。 手顺着他的腰带游走,然后转到了前头,她手上几个动作,他的腰带就被解开了。 “你说,我要是再怀孕了怎么办?”解他的衣服,秦栀一边问道。根据元极的心性,估计还会害怕,然后怪自己。如果她有什么危险,说不准他会阉了自己。 “我一直都在吃药,你不知道么?”任她解自己的衣服,元极一边低声道。他的声音略微暗哑,压抑积攒的太久,随着她解自己衣服,热血上涌,他全身都热了起来。 “你在吃药?真成。我还以为是我吃药呢。”他倒是提过吃药之事,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他在吃。 “把你的心放在这里,不要乱想。”抬手罩住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柔软,他也随之深吸口气,身子一转,直接将她压在了墙上。 被他的气息笼罩,秦栀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抬手搂住他低下来的头,眼睛也在同时闭上了。 他是火热的,即便有些虚弱,但这个时候还真瞧不出他身体无力来。 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连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秦栀和元极才缓慢的走了回去。 一路上,秦栀倚靠着元极,用他的力气带着自己走。 元极倒是也乐此不疲,揽着她,一路前行,本想直接把她抱回去,哪知听到了人声,她立时就站直了。 转眼看向她,元极扬起入鬓的眉,“这又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要面子了。咱俩离开这么久,长脑子的都知道咱们做什么去了。若是回去我还一副全身无力两腿酸软的模样,还不得被笑话死。我忽然出现,也算天降神兵了,即便知道我没有办法带你们出去,但给他们的心理上带来了很大的安慰。我是要面子的人,不行也得撑着。再来就是你,太过分了,亏得我身体柔软,否则大腿都被你掰断了。”秦栀小声的训斥,他这人就是仗着自己力气大。说他是发情的狮子也不为过,她根本不是他对手。 元极忍笑,“好,有面子的世子妃。来,让为夫帮你整理一番。不然你即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去了,这个模样也就是没面子。”云鬓散乱的,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多让人遐想连篇。 整理好了她的头发,两个人才返回驻地,两堆篝火还在燃烧着,大部分人都休息了。轮换着挖山,他们也十分辛苦。 晚饭依旧是无滋无味的野物,吃了一些,秦栀和元极便坐到了萧四禾身边。 元极扣着他的脉门,试探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 “咱们出去后,就直接返回大魏。我知道你不信公冶峥,但是,自此后,不要再和他正面冲突了。他已经决心要做皇帝,这西棠内部一团乱,够他忙活的了。林蕴之前担心他是缓兵之计,不过我觉得他不是。”看着萧四禾,秦栀一边小声说道。 她不要什么,就是和平而已,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若她没生下那个小东西,她也不会心生和平之意,毕竟很多人都因为公冶峥的这番闹腾而送了命。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秦栀自当不用多加思虑。 可现在,已经不是仇怨的事情了,而是将来几十年的大局面。 “只有你会信他。”秦栀对公冶峥的信任让元极很不爽,明明在他看来,公冶峥就是个疯狗。 “别这种语气,我说真的。你不想儿子么?过了这么久,他也应该长大一些了。那些老大夫们也不知有没有结果,我们都被困在这儿,有消息也收不到。你说我们回去后,他还能认识我们么?”想念那个小东西,其实眼下想想,即便他真的天生有疾,就算这辈子都治不好了,也不影响她对他的爱。 “他自此后注定是要生活在帝都,你总是这样想,岂不是自寻苦恼?待得他懂事了,也就不会忘记你我了。”元极也是想念的,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你就没想过,再有个女儿?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你就不想试试?”人家都说儿女双全凑成好,倒是真的很有道理。 “有你这个棉袄就够了。”元极垂眸看了她一眼,她这年龄,也算得上是小棉袄了。 秦栀笑出声,仰脸看着他,“世子爷,你现在是终于承认自己年迈了么?” 捂住她的嘴,禁止她再说这个话题,老,年迈,都是他的大忌。 就在这时,一直躺着的萧四禾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咳声,周边的人立即看过去,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头却紧紧地皱起来,好像很难受似得。 “这是怎么了?”抬手拍了拍萧四禾的肩膀,却发觉他身体紧绷的厉害,整个人好像一张被拉满的弓一样。 元极立即扣住萧四禾的脉门,稍稍试探了下,然后一把将他拉起来坐着。 他身体一转,转到萧四禾的身后,一掌推出,直接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一掌用力七八分的力气,秦栀都听到了一声闷响,下一刻,萧四禾身体弯下去,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血色发黑,甚至带着一股寒气。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4、逃出生天(二更) 萧四禾这一口血喷出来,将乔姬都吓到了。 她拿出丝绢,把水壶的水倒出来浸湿,然后给他擦拭。 不过,血就好像不要钱似得,一直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 元极的手一直放在萧四禾的背后没有移开,而且莫名其妙的,秦栀在旁边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输功吧,具体的秦栀并不了解,关于武学的书她也看过,但始终是研究不明白。 而元极也显得很吃力似得,他额上沁出了汗来,只是几个眨眼间,它们就开始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几乎成了小溪。 乔姬不但的给萧四禾擦拭嘴边的血,这种情况她也没见过,这死人见多了,可但凡她见过的哪个都死的很痛快,如萧四禾这般煎熬的,她看着也觉得十分不忍。 终于,大概过去了将近一刻钟,萧四禾吐血的情况才止住。而元极也在同时收手,他身体不再那么挺拔,看起来也耗力过重。 挪开身体,让萧四禾重新躺下,元极再次扣住了他的脉门,试探脉搏。 秦栀蹲在他身边,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拭脑门儿上的汗,手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打颤似得。无需他说,她就知道他有多累。 “怎么样?”看他放开了扣着萧四禾脉门的手,秦栀问道。 “没事,瘀滞的血吐出来,也是好的。不过,还是得尽快出去,这段时间给他吃的药,大部分并不是很对症。”元极坐下来,身体也透着无力的疲乏。 将披风盖在他身上,秦栀深吸口气,“萧四禾吃苦了,一直都意气风发的,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个样子。别着急,很快了。” “累。”说了一句,元极便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她身上。 秦栀坐正,给他当垫子,一边抓住他的手。手掌发凉,还在微微颤抖着。 “早知如此,那时你就不该那么浪费力气。唉,以后你就省省吧,还有个萧四禾等着你用尽全身力量去救他呢,我现在忽然觉得很内疚。唉,我这正房如此心胸宽广,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摸着他的手,想给他缓解一下手发凉的问题。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时和那时动用力量,完全是不同的。再说,即便死在你身上,我也毫无怨言。”元极声音很低,带着别样的诱惑。 秦栀轻嗤了一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若是被别人听到了,你可真要威严扫地了。” “实话实说罢了,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他自己知道便成了。 把他拖到自己的腿上躺着,秦栀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吧,今晚我守着你。” 元极无声的笑笑,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他大概是真的耗力太多,不过片刻,他就呼吸均匀了。 借着火光看他,轻轻地抚摸他的脸,他都毫无所觉。 再看萧四禾,他已经平稳的沉睡了,乔姬把他擦干净了,瞧着倒是好多了。 “放心吧,应该没事,瞧着好像呼吸比之前都平稳多了。你也休息吧,看来他们今晚是不会停了。也好,早些挖通了,我们早些出去。”乔姬在萧四禾身边坐下,她这朋友也算仁义了。 “你也睡吧。”秦栀点点头,再次低头看向元极,他睡得极为深沉,好像把他卖了他都不知道。 一夜过去,那边挖山的人始终在换班,没有停过。 他们是向下挖的,所以也有些难度。无法再挖到一人多高,只是保证能通行。 还有一部分人在不断的运送木材做支顶,那洞挖的很是结实。 一早,元极才醒过来,他这一晚都没动弹过,也没改变过睡姿。他可不是这样的,由此可见是真的疲乏过度。 不过,睡了一夜其实他好转了一些,最起码体温回到了正常,秦栀也放心了。 吃了些东西,众人便开始转移,因为洞挖的差不多,眼下已经开始朝上挖了。 他们是如何计算的距离秦栀不知道,但这帮人的确是厉害,所以也值得信任。 萧四禾被抬着,一路缓慢的往前走,终于走到了那处地势向下的洞口前。 这洞还真是低矮无比,想要通过,就得爬过去才行。 也真是难为了那些挖洞的人,一直都在里头,有幽闭障碍的非得被吓死不可。 洞太窄,无法带着火把进去,以前全靠感觉。 其他人先行,首先是要把萧四禾带进去。里面太过狭窄,不止空间小,氧气也少。 担心人太多进去会呼吸困难,所以分成了几拨。 元极要鹰机先带着萧四禾进去,提早一步把他运出去。而秦栀进来前,早就在外面布置了人手,所以只要出去了,就肯定能碰到自己人。 萧四禾需要更精细的治疗,再耽搁下去没有好处。 他们立即行动,因为运送一个昏迷的人有些不方便,数个人商议了一下,随后便行动了。 先进去了几个人,走在中间的人则将萧四禾紧紧地捆缚在了身上,他们在中途可以换人背着他,只不过有些麻烦就是了。、 他们全部进去了,秦栀也若有似无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出去了。 与先前进去的人隔了将近一个时辰,后面的人才再次进去。 秦栀与元极在中间,这狭窄的洞,只有真的爬进去才知道有多难受。 一次只能通一人,元极就在她前面,不时的他还会停下来,算是给秦栀一个缓冲休息的时间。 他倒是有心回头拽她一把,只是太过狭窄,无法转身。 只有在木架支撑的地方周边会挖的开阔一些,那时元极会侧开身体,将秦栀拽上来一些。 乔姬就在她身后,秦栀也担心她,可黑乎乎的,她根本看不见。 “没有幽闭障碍,也要被逼出幽闭障碍来了。乔姬,你还好么?”惦记着乔姬,秦栀小声问道。 “我没事。”除了感觉空气有些不够用之外,一切都很好。 这山洞愈发向下,湿乎乎的,衣服上手上都沾上了泥水,向前爬着,大概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这种经历。不过这辈子怕是只有这一次了,也算无比新奇了。 到了最低处,这路线也开始向上了,很显然,这是要往外走了。 过了转弯处,众人却猛地听到后方传来沉闷的响声,向前爬行的动作一顿,处于最后方的甲字卫便大喊了一声,“主子,后面塌了。” “可能是因为下雨,还有上面的杀阵,双重作用,所以这地下也支撑不住了。”秦栀随即也焦急起来。 前方的元极忽然身体紧紧地挨着一侧,一只手恍若忽然变长了似得一把抓住了秦栀的肩膀,直直的将她拽了上去。 元极把她拖拽到自己的前方,然后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快,往外爬,不要停下。” 后背被另一侧墙壁剐蹭的发疼,但秦栀不敢耽搁,迅速的手脚并用往前爬。 “还有乔姬,她不会武功。”边爬,她一边喊道。 乔姬也被元极用一样的方法拽了上去,后面坍塌的声音也更大了。因为用木头做支撑,木头被折断的声音特别的清晰。 秦栀和乔姬不会武功,速度自然也不会更快,两个人当真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快速的朝上爬。 那坍塌的声音像是在追逐的野兽,越来越近,两个人都感觉到有土渣子在往下掉,掉的满脖子都是。 好像没过多久,但是感觉手和腿都被磨破了,一些光亮出现在前头,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前头开路的甲字卫速度更快,几乎是跃上去的,然后几只手伸下来,七手八脚的抓住了秦栀,一把将她拽了上去。 见了光,落下来的还有雨,秦栀根本顾不上查看自己疼的不得了的手和腿,“快,下面要塌了,快接应他们。” 几条绳子被抛了下去,但是坍塌的声音愈发响亮,而且洞口上头的地面在塌陷,清清楚楚的瞧见在往下陷。 眼见着绳子放下去了,可是却好像根本没人抓,秦栀立即就慌了,“元极,抓住绳子,你听见没有?” 雨水顺着脸往下流,冲的粘在她脸上的那些土也跟着往下流,成了一道一道的沟壑,看起来像唱戏的。 没人回应她,但那上头的塌陷却没有停止,秦栀死死地盯着那即将塌陷的洞口。忽然觉得应该现在就开挖,把他们都挖出来。 “世子妃别着急,没事儿的。”林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在给乔姬擦脸。乔姬出来,就被她拽过去了。 懒得理会她,盯着那洞口,上头的土已经开始往下塌陷了。 就在此时,那被抛进洞里的绳子一紧,在外的众人合力一拽,洞里的人好像是一串葡萄似得,被从洞里拽了出来。 各个满身都是泥土,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 元极也是很久都没这么狼狈过了,出来后便直接跳了起来,直接将外袍脱了扔掉。 秦栀快步过去,“你没事吧?”他昨晚耗力太过,状态不比寻常。 “我没事。”元极摇了摇头,土随着他的动作往下落。不过正在下雨,这雨水落到了他身上,瞬间头上脸上就都是泥了。 看着他那样子,秦栀却忽然笑了起来,“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脏。” 元极知道自己什么样儿,肯定比她现在还要糟糕。仰脸让雨水冲一下脸上的泥土,随后低头看向她,“总算出来了,手脚俱全,脏也值得了。” “走吧,咱们回去。”想抓住他的手,她手指头这么一动才发觉很疼。 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手上都是伤口,在地道里爬的。 元极抓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相差无几,遍布了伤口。 “世子爷,萧公子已经被送回去了,咱们也走吧。这片地方,往后是不能有人靠近了。除非来个异于寻常的天雷改变这山中杀阵的局势,说不准还有生机。”林蕴将自己的衣服裹在了乔姬的身上,她当真像个英勇的男人,尽全力的守护疼爱自己喜爱的姑娘。 “走吧。”元极抓住秦栀的手腕,随后转身下山。 他身上都是泥土,不过后背上的衣服却有些粘腻。他的衣服是黑色的,又混着泥土,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下山,很快的,雨就消失了。那些载着雨水的乌云好像只盘踞在蛇盘岭的附近,走出了那片地域,乌云也就消失了。湛蓝的天空,还有阳光。 元极抬头看向天空,真的是许久没见过这么蓝的天了。 他看天,秦栀看他,“是不是觉得看这蓝天阳光很舒服。” “嗯。”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的确是舒服。 “既然舒服的话,那就麻烦世子爷洗干净了再欣赏不迟。那时你想晒太阳也好,望天发呆也好,没人管你。”拖着他走,山下的路上有十几匹马都在那儿。 跳上了马背,打马回村,回头望去,蛇盘岭上还是笼罩着一片乌云,落雨不停。 如林蕴所说,真来个天雷才行,改变这里的局势。而如果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的话,这蛇盘岭会一直被乌云笼罩在其中,不知有一天会不会被冲垮。 终于回到了村里,进了那家租住的农户,萧四禾已经被送进了房间里。甲字卫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个遍,秦栀和元极进来看了看他,随着队伍一块来的大夫正在给他诊脉。 “有大夫在这儿,你也不用担心了。走,去洗洗吧。”秦栀长叹口气,然后拉着元极往外走。 对面还有另外一间屋子,秦栀先将他推进去,“你先洗,我去林蕴那儿取些药来。” 说完,她便转身走开了。 走了两步,她忽然抬起手,刚刚按过元极后背的那只手上除了泥土之外,还有很多粘腻的血。 微微皱眉,元极受伤了? 这个人,受伤了又不说,也不知伤的怎么样了。 直接又走向萧四禾所在的房间,正好大夫在那里,她得让大夫过去给元极瞧瞧。 萧四禾仍旧躺在床上,如今瞧着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大夫是天机甲的大夫,他们专会治内伤,随身也会携带这各种治内伤的药。 秦栀进来,正瞧着大夫给萧四禾喂药,他也自主的咽下去了。 “大夫,萧公子如何了?”希望无事。 大夫几不可微的摇头,“萧公子经脉受损,想要恢复,怕是不易。而且,萧公子之前也受过一次严重的内伤,那时的影响延续到现在。这往后,萧公子虽是能人道,但老夫认为,怕是可能生不出儿女来了。”最后一句话,大夫说的很是小心。 闻言,秦栀不由得皱眉,这萧四禾怎么这么倒霉?两次严重受伤,都影响到了他的下半身。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风流债太多,这是报应么? 几不可微的摇头,“尽快把萧公子送回大魏,该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还请大夫去给世子爷瞧瞧,他也受伤了。” 大夫收拾药箱,快速的离开了房间。 站在床边看着萧四禾,秦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感叹些什么好。那时瞧不上他风流的本性,但眼下却又觉得他很可怜。 就在这时,林蕴从外面走了进来,“世子妃,金创药给你,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伤口很快会恢复的。” 转头看向她,秦栀接过金创药,一边问道:“公冶峥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说起公冶峥,林蕴挑了挑眉毛,一副饶有兴味儿的模样,“这几天,他带兵一举攻入了西棠皇都,这西棠彻底成他的了。再见面,你就得叫他皇帝陛下了。” “不会再见面了,更没机会奉承他了。不过也是好事,这西棠百废待兴,够他忙活的了。”如此很好。 林蕴看着她,不由得笑,“看来,你是真信他。好吧,世子妃眼光一向很准,你信了,在下也信了。听说,他已经派出了使者去大魏了,看来是要正面谈停战的事儿了。” “也好。”正面谈,有正面谈的好处。 蓦地,甲字卫出现在门口,“不好了世子妃,主子失血过多,昏倒了。” 闻言,秦栀迅速的冲出房间。 元极已经被抬到了床上,而且他是晕在了浴桶里,眼下全身都是水。双目紧闭,脸色也不是很好。 大夫正在给元极紧急处理他后背的伤口,而秦栀也在这时才瞧清楚了他后背的上有多长。从后颈开始,一直开到了后腰,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心好似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刚刚她摸到了血,还以为只是个小伤口,没想到伤口这么长。 真是事事不顺,他不知疼痛,可她却知道他若受伤太重总是会后知后觉的发作。说到底,还是她大意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5、终回大魏(一更) 大夫检查了一番,然后便搬动元极让他趴下,秦栀将被子盖到他后腰处,盯着他后背上的那条长长的伤口,虽说他不知疼,可她却代替他莫名的后背跟着疼了起来。 他刚刚便进了水,知道自己受伤了,却仍旧进浴桶里泡着,这人受不了自己如此脏乱。 大夫先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便要开始缝合。 元极也不怕疼,缝合也不会让他疼醒,但秦栀不免心下难过。 亲眼看着大夫开始缝合,秦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由得想起之间他也经历过这种缝缝补补的事儿。她也经历过,没有麻药,特别的疼。 那时他死死地扣着她,她疼的都要恨死他了。 可眼下,她也只是觉得这疼痛还不如分在她身上,也免得看他这昏迷不醒如同鱼肉的模样。 “你们去这村子里买一些鸡鸭来,毗邻山村,有的家中应该也会有人参等补身体的药材。全部买回来,然后炖汤,给这些病号补身体。”眼下这环境也没有更多的上好食材,只能有什么用什么了。 甲字卫领命后迅速的离开,身在天机甲,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此次的确是惊险,能够活着从蛇盘岭出来,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大夫的缝合终于完毕,用纱布小心的缠了一下,这伤口从上至下,缠纱布也不太容易。 秦栀叫大夫去准备药材,其他的则自己动手,然后搬动元极的身体让他侧躺着。 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拿过手巾来擦拭他还潮湿的头发。 头发已经洗的很干净了,没有泥土,这厮是真的有洁癖,明明失血过多,却那么快的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 擦的差不多,秦栀才放下手巾,把被子又往上提了提,将他全部裹住。 低头,在他脸侧轻轻地亲了下,他没反应,可见根本就感觉不到她在亲他。 又看了他一会儿,秦栀才起身出去,吩咐甲字卫将房间里的浴桶更换一下水,她也要洗漱。 满身满脸的泥土,手和膝盖小腿都疼的很,在那山洞里爬了那么久,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伤,更何况她。 热水填满了浴桶,秦栀也锁上了房门,脱掉身上的衣服,她的小腿膝盖还有手和手肘果然都破了。 但这些伤也抵不上元极,她猜测,可能是在最后时刻,那山洞坍塌,他为了将后面的所有人都一并带出来,支撑了山洞的坍塌,所以才会划破身体。 在水里泡了很久,秦栀才从浴桶里出来,身上破开的地方都被泡的发白了,看起来更吓人。 穿上干净的衣服,她回到床边,看了看仍旧侧身睡着没任何动静的元极,她才开始给自己上药。 虽伤口很多,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很快就能好了。 涂完了药,她将另一个被子从床脚拿过来,卷成一个长条,放在元极的身后。免得他会不自觉的翻身,从而压到自己的伤口。 翻身到床里侧,秦栀也侧身躺着,看着元极安静的脸,他睡得特别的沉,整个人好像已经陷入另外一个世界了。任凭她怎么在他身边折腾,他也是毫无所觉。 抓住他的手,上面也有伤口,不过已经好多了。 “往后谁再说你无情无义,我就第一个抽他的嘴巴。”为了萧四禾他能涉险,最后为了能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带出去,他也会涉险。 所以说,他不无情,对待跟他出生入死的人,他都是有感情的。 不知何时,秦栀也睡着了,两个人的手紧握在一起,都一动不动的,手也不曾分开。 天色暗下来,这农户的厨房里香气肆意,林蕴手底下的姑娘正在做饭。甲字卫从这村子里买了很多的鸡鸭回来,正好这么多人都需要补一补,于是乎姑娘们就直接炖了两大锅的汤。 那味道让所有在山里待了一个多月整日吃无味食物的人们都开始期待起来,也是这个时候明白,人果然还是得吃正常的食物,有油有盐,吃的才香。 人太多,他们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动,使得熟睡的秦栀也逐渐的被吵醒,最后睁开了眼睛。 视线清晰时,对上的便是另外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同两颗黑色的宝石,不止晶莹,还格外的幽深不见底。 缓缓的眨眼,秦栀盯了那双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元极的眼睛,他已经醒了。 弯起红唇,秦栀无声的笑起来,“你醒啦!疼不疼?后背那么长一道伤口,你居然一声都不吭。你真是有能耐,但是有多吓人你知不知道。” “因为我没感觉啊,若是如同寻常人那般有知觉,不早就跟你交代了。只不过,泡在热水中时,才忽然发觉情况不太妙,想要叫你已经来不及了。”浑身无力,他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是,你最能耐。我往后就不担心你了,反正你也不知疼痛。”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秦栀边说边冷哼。 元极只是弯起薄唇,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摩挲着她的手,他蓦地将她的手举起来,“我还想问你呢,你的指环呢?”在山里时他也没注意到,刚刚摩挲她的手,忽然发现她的指环不见了。 看向自己的手指,上面空空如也,唯独还有一圈淡淡的戒痕在上头,证明她曾经的确是戴过戒指。 在山里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如何向元极解释这件事,但是一直没寻到时机,时时刻刻四周都有人,也不好说这事儿。 “我的指环,被公冶峥拿走了。”如实的说,元极的脸色果然变得不太好了。 “他拿你的指环做什么?这个无赖,还做强盗之事。”元极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公冶峥了,眼角眉梢的嫌弃如同江水一般蔓延开去,遮掩不住了。 秦栀坐起身,翻身越过元极下床,从自己脱下来的脏衣服里拿出那块藏起来的玉佩。 回到床边,她又钻回了床里,元极掀起被子将她重新纳入怀中,也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那块玉佩。 这玉佩他自然见过,是公冶峥的。 “这是什么意思?交换信物么。”皱起眉头,他很不爽。那公冶峥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和秦栀交换贴身物件起来了。 “这是和平协议的信物,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他看中了我的指环,就拿走戴在了他自己的手上。这玉佩给了我,也是他的重要物品,用这个做抵押,这和平协议也应当是作数的。”解释这件事,总的来说,这的确是个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了。 元极深吸口气,明显气不顺,这种事情也只有公冶峥做得出来,幼稚又无聊。 “给我。”元极将玉佩拿过去,同时也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指环。 单单一想,他这心里就直犯膈应,这明明是他与秦栀的定情之物,如今却有一个戴在了公冶峥的手上,吃了虫卵大概也就是这感觉了吧。 抬手,把自己手指上的指环也摘了下来,“这东西不戴也罢。” “别闹脾气了,咱俩的定情信物,可以再制作一对儿出来。反正一枚指环换来了和平,也是值得的。这东西就归你保管吧,喜欢放哪儿就放哪儿。”这样他心里估计也能舒服些。 元极哼了一声,转手将玉佩和指环都放在了床外头的小几上。 他后背有伤,不过并不耽误他的行动,他的确是不知疼痛,这样也能少受一些苦。 收回手臂,元极直接将秦栀圈在怀里,他什么都没穿,身体的热气烘烤着她,使得她也觉得热烘烘的。 贴近她的脸,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脸上,秦栀也不由得眯起眼睛。 “你还伤着呢,麻烦你节制点儿。大夫好不容易把你的伤口缝上,你若是再嘚瑟,这伤口崩开,你就得体会一番什么叫做血染的风采了。”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然后恶意的握住了他那个异常兴奋的地方。 元极的眉头皱起来,从眉心一直蔓延到发际的那条青筋也暴跳了起来,“我还真没打算做什么,倒是你这手十分不老实。” 抿嘴笑,秦栀贴近他,手也同时收紧了,“是你一直戳着我的,我这叫正当防卫。” “胡说八道。”搂紧了她,元极低头贴近她的眼睛亲吻,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吹得人都晕头转向的了。 在被子里黏黏糊糊,蓦地房门被人敲响,下一刻乔姬的声音响起,“小栀,鸡汤熬好了,你快起来喝吧。” “哦、、、好。”秦栀含糊的答应了一声,然后也撒开了手。一直被她掌握的东西脱离开,元极反而将她搂的更紧,不想让她离开。 “别闹了,我去拿饭菜。专门去村子里买的鸡鸭,炖汤给你喝。失血过多,你应该好好补一补。这个时候,你老实点儿,叫你的兄弟偃旗息鼓,不许再抬头了。”从被子里爬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散开的衣服,然后便下了床。 穿上外衣和鞋子,秦栀打开房门,一股香气从厨房那边飘过来,大家都在吃饭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在山里的人,吃的很香,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苛刻了很久似得。 走进厨房,乔姬将一个托盘拿过来递给她,上面有两大碗鸡汤,还有青菜以及干粮。虽说比不上在大魏自己的地盘吃的好,但比起在山里的生活可要好多了。 回到房间,元极已经坐起身了,被子盖在下半身,他上半身裸着,除了一些重叠的新旧伤之外,他的身体肌理分明,即便是坐在那儿,身上的肌肉好像都呈十分紧张的状态似得,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看来你是真的不疼,先吃饭吧。”走到床边,秦栀把托盘放下,拿起一碗鸡汤吹了吹,然后递给元极。 鸡汤炖的不错,林蕴手底下的姑娘可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元极喝了一口,表情也有些变化,秦栀笑看着他,“好喝吧。在山里待了那么久,过得像野人似得。忽然之间,即便吃粗茶淡饭也觉得比得上山珍海味了。” “是啊。这吃进嘴里的东西,我一向觉得都一样,不应挑剔。但这东西,还真是不由人。”话落,他又喝了一口,热汤入腹,全身都舒服了许多。 “民以食为天,你的想法是反人类。”夹起青菜送进他嘴里,还是得赶紧离开西棠回自己的地盘才是,要什么有什么。 看着她,元极的眉目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萧四禾如何了?” “大夫给他喂了药,结论和你一样,经脉受损较为严重。这些都能养过来,只要回了大魏,什么药材咱们都有。就是,他上次被柴文烈打成了重伤,伤及下半身。这回,因为内伤,再次受损。其实我觉得,可能是经脉受损伤及肾脏等部位吧,毕竟人的身体各个部位都是相连的。所以,大夫说他可能往后生不出孩子来了。”这就有点惨了。 闻言,元极也几不可微的皱眉,萧四禾就那那点儿爱好,他也不曾管过他。若是以后真的治不好,怕是得成他一块心病。 “这些日后再说,回了大魏,怎样都行。没准儿,有别的大夫另有法子呢。快吃吧,咱们什么时候回大魏?”继续喂他吃饭,秦栀一边轻声道。 “如若萧四禾的情况可以,咱们明日便启程。”越快越好。在元极看来,公冶峥是个反复小人,他的话不能信。 现在还是在西棠的地盘,得尽快离开才是。 “好。”点点头,秦栀也是这个想法。回了大魏,各种药材都有,不止元极能好好养着,萧四禾也一样。 一夜过去,天还没亮,林蕴以及甲字卫等人便开始整队了。他们速度很快,还弄来了一辆马车,专门用来运送萧四禾的。 他还是昏迷不醒,即便喝了药,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过临走时元极试探了一下他的脉门,脉象的确是沉稳多了,也不用再给他输功了。、 正因为如此,元极也更急于回大魏,萧四禾急需治疗。 翻身跃上马背,元极背后那么长的伤口,除了他看起来行动有些僵滞之外,其余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秦栀很担心他,不时的看他一眼,只见他脊背挺得直,看起来像一棵屹立不倒的青松。 西棠内战,的确是引得许多城池破败。不过随着西棠与大魏停战,内部开始整顿,各个城池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 只不过兵马仍旧很多,这队伍也避开那些较大的城池,专门挑拣较为僻静的地方走,朝着大魏边界靠拢。 越过边界,其实是一件难事儿。对于天机甲众人来说,从山中走是最为妥当的,以前也都是这样。 不过如今有个病号,根本无法在山中穿行。萧四禾得按时吃药,大夫也得跟在他身边。 最后商议之下,由林蕴等人护送萧四禾正常走关口,大夫随行,其他人则与元极一同从山中穿行回大魏。 两个队伍分开,秦栀倒是放心林蕴做事,几个男人捆在一起也及不上她。 看着他们消失在官道尽头,秦栀也松了一口气,“咱们也走吧。回去之后,先去趟军营,元烁肯定还在担心咱们俩。其实他那时潜入西棠,也不只是为了我,当然还是担心你。你呢,也别再骂他蠢了,他是心里有你,你这么骂他他得多伤心啊。” 元极扫了她一眼,听她为元烁说话他就心情不顺,那么大个人了,做事无头无脑,看来这辈子也就如此了。 “别用那种眼神儿看我,听我的,我自是不会说假话骗你。”瞧他那不满的眼神儿,若是元烁在这儿瞧见了,肯定得吓着。这人就是擅长用眼神儿吓唬人,再胆小一些,非尿裤子不可。 元极什么都没说,就当做是听她的话了,让她开心一阵儿。 队伍启程,直接进山,在山中行路,大家都十分习惯于此,反而比走在官道上要自在的多。 很快的,深入山中,西棠的地势还是如此,不过经历过蛇盘岭,却觉得这种地势都是极好的。 花了两天的时间,队伍走出山中,终于回到了大魏的地盘。 进了大魏,队伍也不再躲避谨慎前行了,很快的,便遇到了巡逻的兵马。 这里距离萧山大营有段距离,但元烁就在那儿,所以元极也当即决定前往萧山大营。 抵达萧山大营时,天色都暗了下来,提前有信兵回来禀报,所以元烁和白将军等人也都迎了出来。 看见了元极和秦栀,元烁险些哭出来,他还以为他们回不来了呢。 元极那时一走便许久没动静,元烁都做好了他可能没命了的准备。即便元极再凶,也是他亲大哥。 快步跑过来,元烁眼眶都红了,“大哥,太好了,你回来了。”说着,边奔着下马的元极跑过去,张开双臂,看样子是要给他一个拥抱。 哪想元烁到了近前,还没抱上呢,元极便抬起手臂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元烁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腔热情付诸流水,愣了几秒,随后又跳了起来,“大哥,你没事就好。”看样子也没受伤,还很灵活。 元极上下的审视了他一遍,“你毫发无损就好,可回朱城看过父亲母亲了?” “嗯,回去了一趟,他们都很担心惦念你。”自己一腔热情却被元极冷淡以对,元烁也没觉得尴尬,反正元极一向对他冷淡。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表示知道了。 白将军走过来,看着元极和秦栀完好归来,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抱拳拱手,“世子爷无恙便好,快,咱们进帐再叙。” “有劳白将军了,与西棠的战事拖延了这么久,白将军守卫边关没出任何的乱子,功劳甚大。”元极与白将军同行,他说的也是实话,并非奉承夸大。 白将军连连摆手,这一年多来他的确是日日都在边关,西棠难缠,他的头发都跟着白了不少。 秦栀与元烁走在后头,瞧着元极和白将军朝着大帐的方向走去了,元烁才开口说道:“你胆子太大了,居然就这么去找大哥了。你说你,就算是去找他,也得把我带上啊。白朗回来跟我说这些事儿,可把我急死了。” “人家都是吃一堑长一智,我怎么就没在你身上瞧见这属性呢?你老实点儿吧,还想着去西棠呢。从此后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军营里,不可再想着去冒险了。不然的话,你大哥真可能会敲断你的腿。”警告他,却又面上带笑,大家都活着,而且都好好的,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我别的不想知道,就想知道我大哥这段时日被困在哪儿了?你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我被抓,你也被困在公冶峥那儿,他都没出现。我就想,他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元烁更好奇的是这个,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地方能困住元极的。 “的确是无比凶险之地,我们险些被困死在里头。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与西棠也停战了。这期间,死了这么多的人,和平真是来之不易啊。”看着这平静的营地,又恢复了往时,就像前几年她和元烁在的时候一样。 “哼,西棠这些疯狗,得把他们打服软才行。”说起停战,元烁是不乐意的,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办法了。 “你呀,满脑子的行军打仗。你身体都好了么?瞧你这脸怎么还凹陷下去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像还没恢复好似得。 “我彻底好了,不就是被饿了几天嘛,算不上什么。我发现你怎么和母亲越来越像,看见我就唠叨个不停。”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脸,元烁觉得自己不能再好了,现在照镜子一瞧特有成熟男人的味道,粗糙沧桑,岂是那些小白脸子能比得上的。 而且说句不敬的话,他觉得自己如今比他大哥要英俊潇洒的多。当然了,他也只是在心里说一说,可不敢当着元极的面说这句话。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还真不是唠叨他,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拿他当孩子当朋友看,看他有一点不舒服不正常,她都条件反射的想关心。也兴许,她把元烁当儿子看了也说不定。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6、大哥的囧事(二更) 元极与白将军在大帐中商谈了许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营地之中燃了灯火,亮堂堂的。 元烁和秦栀在另一个军帐里吃饭,这营地的饭菜还算不错,而且元烁又搞来了一壶酒,两个人相对而坐,也不管其他人了。 “没能和你一同历险,我总是觉得心里难过。想当年咱俩什么情况都一同面对,现在你嫁给了我大哥,我就成了外人了,我这心情你怕是永远都不会理解。”喝了一口酒,元烁小声的抱怨,这话不能让元极听到,但他能说给秦栀听。 “眼下大魏和西棠和平了,没有危险之事,咱俩或许有时机再一同并肩协作啊。不过呢,我觉得你首要的任务是赶紧和蓓蓓生个一儿半女的出来,让王爷和王妃体会一下孙儿绕膝,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拿着酒杯,秦栀淡淡的喝着,酒有些烈,不过她还能接受。 “说起来,我那大侄儿不回朱城了?”这事儿,元烁私下里自己琢磨了一番,看样子是要留在帝都了。 不过,反正有元莯在帝都呢,都是自家人,也不会吃亏。 “在帝都有什么不好的,要什么有什么,那是皇宫,整个天下最富裕的地方,他在那儿不会吃亏的。”秦栀点点头,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除非她再生一个,才能养在自己身边。 不过,元极根本不想这事儿,所以,也生不了了。 “那倒也是。反正闲来无事,你就去皇宫待着呗,有吃有喝,你赖着不走皇上也不能把你赶走。”元烁向来脸皮厚,才不管那些。 秦栀轻笑,“来吧,喝酒。一会儿你大哥回来了,咱们就喝不成了。” 杯子相撞,两个人一饮而尽,这酒入腹,全身都暖了起来。 “你们接下来是回朱城,还是回帝都?”元烁看着她,问道。 深吸口气,秦栀微微摇头,“我想回翎山,有件事,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答案。有个人一直在翎山被关押着,我回去见见他,兴许就知道答案了。” “什么事儿?”元烁不解,瞧她的脸,好像也有很多迷惑似得。 “现在先不告诉你,待得有答案了,兴许我高兴了,就告诉你了。”又倒了一杯酒,秦栀想知道的,其实就是关于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份。 剿灭吴国玄衡阁时,抓了许多高层人物,其中有个展天世,他好像很了解以前那个秦栀以及她母亲的事情。 问他的话,兴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他现在被关押在翎山天机甲,如同那时的阿苍一样,限制了人身自由,除此之外也没有再对他做过什么。对话,应当不成问题。 看秦栀神神秘秘,元烁也不再问了。反正她若是想说的话,就总是会告诉他的。 两个人正吃喝着,大帐的门被从外打开,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正是元极。 进来就闻到一股酒味儿,然后便瞧见那两个人相对而坐的在喝酒。 元极倒没有其他的情绪,淡淡的扫了他们俩一眼,随后便走了过去。 元烁站起身,叫了一声大哥,他可以在别人面前不讲礼数,但在元极面前却是不敢。 元极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拿起秦栀手上的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酒太烈了,少喝一些。” 秦栀弯起眉眼,“嗯。” 说完,元极便走向了屏风后洗漱去了,好像也根本不想管秦栀和元烁喝酒。 坐下来,元烁盯了那屏风一会儿,然后转眼看向秦栀,“还喝不喝了?”元极回来了,他和秦栀说话都不能无所顾忌,这酒喝下去也没劲了。 “回去休息吧,我们一路颠簸也累了,应该早些歇息。”示意他离开,不然免不得一会儿元极又哪处看他不顺眼又再骂他。 元烁将杯中酒喝光,然后便起身离开了。临走时知会了元极一声,不过元极没理会他。 大帐的门被关上,秦栀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虽说有些烈,但喝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呛辣了。 元极洗漱了一番,随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可是喝醉了?” “这一点酒就能灌醉我?太小瞧我了。你过来陪我喝一杯?”看着他,秦栀弯起眉眼,他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就可以把线拆了。 “好啊。”元极在对面坐下,将元烁用过的杯子拿走,他直接拿了一个碗过来,倒了半碗酒。 看他那豪迈的样子,秦栀笑出声,“太多了,你不能喝太多的酒,对伤口恢复不利。你喝这个,只能喝这一杯。”说着,她交换了自己的酒杯和他面前的碗。 元极也没阻拦,静静地看着她,直觉她是有话要说。 拿起酒碗喝了一口,秦栀随后看向元极,“在被困在公冶峥那儿的时候,他与我说过一些事情。就是那时他托元烁送给我的那具白骨,我想你都记得吧。他说,柴文烈在临死的时候,曾说过关于我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份。柴文烈说的,应当是真的吧。”这件事,不知元极信是不信。虽说他知道她的灵魂是独立的,但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然总是觉得有些混混沌沌似得。 说起这些,元极面色不变,静静地看着她。 听她说完,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你就是你,这些事情你没必要去深究。” “好奇嘛。那时公冶峥忽然提起,我一时之间都无话应对了。只能随便乱侃一些,将他糊弄的晕头转向。后来我自己琢磨了一番,没准儿柴文烈说的是真的呢。”反正这就像是一个九连环,摸不着头绪又解不开。 “凭你的口才,定然将他糊弄住了。而其他人,你不必担心,所有知情的人,都无法再开口了。”元极扬起入鬓的眉,他做事一向斩草除根。 “你是说,玄衡阁那几个高层,都被你杀了?”倒没想到他手这么快。 “我本来就不信柴文烈所说,临死前的挣扎而已。我不信,所以也要杜绝这种流言再传出来的可能,便彻底斩草除根,免得日后被搅得心绪不宁。你也不要再好奇这事儿了,你就是你,天外飞仙。”元极拿起酒杯,越过桌子撞了一下她面前的酒碗。 秦栀叹口气,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好吧,事已至此,人都被你杀了,我也不好奇了。你果然是我亲丈夫,咱们休息吧。” 元极无声的笑,那时他觉得这件事是个谜团,如果深究的话,结果应该是他不想知道的。 既然已预见了结果,那么就不如不知道,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回到床上,秦栀懒得动弹,大概是因为喝了酒,浑身发热不说,手脚沉重懒洋洋的。 元极动手,把她的靴子和外衣都脱了下去,又将她挪到了床里侧,做的顺手又顺脚的。 秦栀始终没有出半分的力气,闭着眼睛,却笑眯眯的。 在她身边躺下,元极抬手将她圈在自己怀中,“睡吧,不要好奇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咱们在这儿停留几日,然后便回帝都,如何?” 他的声音很轻,和着热气吹在自己的耳朵上,秦栀也不由得笑出声,“好痒啊!好,我不好奇了。接下来,你安排吧,听你的。” 没有再言语,元极抱紧了她,片刻后,怀里的小人儿便呼吸均匀了。、 军营的清晨亦如既往,兵士在操练,那声音震天动地的,格外的响亮。 在元极的怀里睁开眼睛,他早就醒了,一直在静静地抱着她,居然纹丝不动的。 “在军营就这样,不用担心会睡懒觉。”被子里,秦栀圈住了他的腰,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儿,好闻的很。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元极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一边轻声道。 闭上眼睛,秦栀拥紧了他,“算了,那时也是每天这个时辰起床,不睡了。” 元极没有再言语,只是火热的薄唇顺着她的鼻梁往下,逐寸的亲吻。最后落到她脖颈上,秦栀也被迫扬起头。 在被子里的手动作比嘴上的要更快,秦栀的衣服很快被他解开,她连阻挡一下都没来得及。 外面操练兵马的声音持续了一个时辰,随着太阳彻底的跳出天际,军营的晨练也结束了。 所有人都满身热汗,每日如此,虽是汗流浃背,但都习惯了,反而觉得畅快无比。 元烁直接赤膊,身体结实,皮肤也黝黑的,汗水顺着身体往下流,他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是充满了男人气息。 单手拎着衣服,他大步的朝着元极和秦栀暂住的军帐走过去。 军帐的大门依旧关着的,他站在门口刚想开口说话,帐门便从内打开了。 长发披散脸蛋绯红的秦栀出现在眼前,两人打了个照面儿,各自都愣了一下。 “你干嘛不穿衣服?”上下审视了元烁一下,秦栀皱起眉头,也亏得这军营没有其他女子,否则他这都算得上是骚扰了。 元烁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这汗流浃背的,穿什么衣服?你这是、、、披头散发的要去哪儿?”秦栀可是很注重形象的,很少会这样。 “正好你来了,你去军医那儿,要一些金创药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秦栀说道。 “干嘛?”元烁将衣服搭在自己一侧肩膀上,问道。 “你大哥后背的伤口崩开了,需要涂药。”是元极。 “成,等着吧,我马上回来。”元烁扬了扬下颌,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别看步子稳健,速度却是极快的,眨眼间不见了影子。 秦栀转身走回床边,元极只穿着中裤,坐在床上,光裸的脊背挺得直。 他后背的伤口很长,虽还没有拆线,但是好的差不多了。 接近后腰那处的线则崩开了,而且还在流血。 秦栀拿着洗干净的毛巾坐在他身后擦拭往下流的血,一边轻嗤,“你这就是活该,一点都不招人心疼。叫你别用那么大劲儿,却偏偏不听。这回好了,又吃苦头了。” “我没感觉,若不是你瞧见流血了,我直至现在也不知道伤口崩开了。”元极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因为他根本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是不是还得夸奖你?”扭住他的腰侧,秦栀觉得十分心累。警告他不许那么大的动作,他偏偏不听,自找苦吃。 元极无声的笑,任她在自己身后发威。 很快的,元烁回来了,衣服还搭在自己肩膀上,满身的汗犹在,看起来像刚洗过澡一样。 “药来了。我的天,大哥,你怎么伤这么重?”走进来,便瞧见了元极后背上那么长的伤口,他也不由得皱起浓眉。亏得元极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他都没察觉他受伤了。 “无事,小伤。”元极淡淡的回应,不是很在乎。 接过元烁拿来的金创药,秦栀小心的给涂到伤口上,元烁站在后面瞧着,更是不解,“大哥你是不是睡觉翻跟斗了,这缝的好好地,怎么就崩开了呢?” 秦栀弯起红唇,“是啊,你大哥不止翻跟斗,还表演了高难度的杂技呢。这把身子骨,险些折腾残废了。” 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是不满意。 元烁轻笑,视线在床铺上扫了一圈,心里了然个八九分了,估摸着这俩人是没干好事儿,居然如此不知节制,把伤口都弄崩了。 他也算是见识到他大哥的囧事了,想笑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7、长大的家伙 与西棠不起战事,这军营就显得格外的平和安宁。 清早练兵,然后便是正常的巡逻出营,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格外的好听,最起码在秦栀听来是熟悉和好听的。 元极后背的线已经拆了,现在看来那后背上好像趴着一条特别长的蜈蚣似得。 早晚秦栀会给他上药,待得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涂抹祛疤的药膏,到时兴许会留下疤痕,但不会很明显就是了。 这个样子,瞧着总是觉得有点吓人。 “疼不疼?”她用手指用力的按压,秦栀一边问道。 元极背对她而坐,闻言,他摇了摇头,“不疼。”毫无感觉。只是她的手摸来摸去,反倒有些痒痒的。 不由得哼了一声,“你还是别说话了,能被你气死。”她不免试羡慕嫉妒恨。 元极无声的笑了一声,“难不成,你想听我说很疼很疼,你轻点儿。” “那倒也不是,你若是疼,我肯定心疼啊。”当然不是想听他说疼。 元极转身,抓住她的手,他光裸着上身看着她,“明日便启程起来,你与元烁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就赶紧去交代吧。” “又不是不会见面了,没什么可交代的。倒是的确得让他抓紧了,没事就回朱城去,蓓蓓一个人在府里,不知多寂寞。赶紧生个一儿半女的,蓓蓓有事做了,父亲和王妃也会开心。”元昶琋不能回朱城,元霖宗和王妃始终还没见到那孩子呢。 “这事儿你也操心,元烁她又不是个傻子,见了媳妇儿该做什么自己清楚。没准儿不用多久,你就能得到他们的好消息了。”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想得太多,这些事情也要操心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元烁是她儿子呢。 “那倒是,这小子早早的就有侍妾,这方面早慧的很呢。如果不是王妃帮助做了措施,没准儿他现在孩子都一堆了。”这一点秦栀是承认的,元烁属于天赋异禀。犹记得当初他有了第一个侍妾时,几天没出门,当时秦栀在那一年里总拿这事儿笑话他。 这种事情元极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倒也正常,侍妾而已,怎么可能在没娶正室之前让她们生孩子呢。 “你休息吧,趴着啊,不许平躺。我去找元烁,今天在军营里转转,再想来军营,也不知何年何月了。”抬手在他光裸又结实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便跳下了床。 元极看着她离开,随后长出口气,便转身趴下了,他还当真是听话。 出了军帐,找到元烁,他正收拾自己的那些兵器。 他的兵器大都很有名堂,多数是别人送的,还有他自己淘来的。 “明日我们就启程了,今天咱俩去遛马吧。”不能说玩心重,只是在边关遛马,与别地都不同。 “走。”元烁答应的痛快,把自己的兵器统统收起来,然后就穿上外袍和秦栀离开了军帐。 两个人挑了两匹矫健的军马,然后便出了营地,策马狂奔,眨眼间就不见了影子。 他们这外出游玩,玩起来便是一天,直至天黑了,两匹马才从外面回来。 马儿跑得快,不过进了营地之后就缓下了速度。 两个人从马背上跳下来,元烁还拎着两只兔子,各自笑容满面,显然是无比开心。 被晾了一天的元极终于见到她回来了,他盘膝坐在床上,身上仅着一件中衣。 “在外野了一天,开心了?”身边一摞密信,元极正在处理。抬头看向那个进来的人,他淡淡道。 “我今天打了两只兔子,虽然射空了三箭,可是居然打着猎物了。练了这么多年的箭,往时都是射靶子,头一回射到活的。如此看来,我这箭法还是有再增进的可能性的。”脱下外裙,秦栀随后转到床边坐下,她这高兴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看着她,元极也不由得笑,“这就满足了?” “嗯,挺有意思的。元烁将那两只兔子送到炊事营了,今晚就能吃到我打的猎物了。往后咱们无事,就去深山野林里待着,我打猎养你。”她信心倍增。虽说以前用箭射过人,可是和打猎是两回事儿,还是打动物比较轻松,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 “不知我会不会被饿死。”元极几分怀疑,自己可能会饿死。 “那你就当做减肥了呗。”那还不简单。 无言以对,若是指望着她打猎养活他,估计真的会饿死。 晚餐送上来,果然是兔子肉,军营的炊事营做这种野物比较粗犷,不过吃起来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秦栀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今日进了嘴,却也觉得十分不错。和平时在山中吃的,差别是很大的。 元极却是吃的没什么滋味儿,但瞧着她高兴,他也违心的说好吃。 过了这一夜,翌日一大早,队伍便都准备好了。林蕴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朱城了。 暂作整理,然后也即日前往帝都,毕竟那里有最好的大夫。 目的地都定在了帝都,便也无需再做其他计较。 元烁白朗还有白将军亲自将他们送到营地外,目送着他们离开,元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瞧我大哥完好无损的,我这心也就踏实了。不然啊,我还真担心小栀后半辈子守活寡的日子怎么过呢。”这事儿他早就想过了。那时元极一入西棠便没了消息,他就觉得凶多吉少。 之后就想到秦栀后半生该怎么办,她才多大啊,总不能守一辈子的活寡。 他试想了一下,或许可以等给他大哥报完仇之后,再给秦栀寻觅个依靠。还觉得白朗兴许可能还喜欢她,他在当中撮合撮合,没准儿就成了。 不过呢,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大哥也没那么短命。 白朗缓缓的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身边的元烁,他也点点头,“说的没错,若是世子爷真有什么意外,怕是世子妃也不会独活。”那时她就打算和西棠鱼死网破了。 元烁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他蓦地一笑,露出比皮肤白几个度的牙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夫人前些日子不是派人传来个口信儿,说是寻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么。你回去见见吧,出自书香门第,肯定熟读诗书,没准儿和小栀很像呢,回去见见也不吃亏。” 白朗什么都没说,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骑马快行,直奔帝都,路过朱城时,秦栀还想着是否应该回王府报个平安。然后元极说他早就派人回去了,他们都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也没必要回去。 由此,队伍便取捷径,几乎在路上过多的耽搁。五天的时间,便抵达了帝都。 帝都一如既往,不过相较于之前,似乎更要平静了许多。边关战事停了,西棠又派来了使臣来谈停战事宜,很明显,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不用再为打仗而犯愁了。 进入城门,元极先分派了一部分人在城门这处守着,林蕴带着萧四禾进城之后,就立即带到城中的府邸去。 随后,他们便直奔皇宫。 “我临走时将那块令牌给了姚相,托他放到元莯那儿。我那时就想,一着不慎,兴许这辈子都用不着那块令牌了。谁想到才一个多月,就又回来了。”世事难料,便是如此。 “皇上赏赐的东西,你倒是大方的随便交给其他人。”元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闻言,秦栀不由得抿唇,“你这算是日常吃醋行为么?非得说一句酸话心里才舒服。” 扫了她一眼,元极面色不见得有多好,只是听她说起姚清和,他心里不满而已。 他们俩并成为大魏双俊,以前他并不是有多在意这称呼,人们闲得无聊罢了。但,秦栀一向对姚清和赞誉有加,很欣赏他。莫名的,他也将这大魏双俊的事儿放在了心里头。 “不是说皇上给他寻了一个大家闺秀么,赐婚圣旨何时下?”他蓦地问道。 “这事儿你也知道,耳听八方嘛。不过,你问我就问错人了,我还真不知道。”未来的相爷夫人,不知是何样的姑娘。 “我可以帮他一把。”元极淡淡道。 忍不住笑,“还真不知世子爷原来这么热心。” “姚相娶了妻,自有每天啃他脖子的人,你也别惦记了。”秦栀几乎是每次见了姚清和都会赞誉他的脖子,他听得极为不顺耳。 他这话让秦栀笑出声来,话粗理不粗,她还真想早些见识见识能够日夜啃姚清和脖子的女人是谁。 进了宫门,在第二个城瓮时下马,由宫人带领着,一路朝着映月宫而去。 皇宫很大,待得距离映月宫近了,天色也都暗了下来。 皇宫里的宫灯燃的早些,亮堂堂的,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想尽早归家的感觉来。 接近了映月宫,秦栀的脚步也加快了,不管那些向他们行礼的宫人,她快步的进入了宫殿之中。 这个时节,宫殿中的门窗都开着,温度适宜。 偏殿里,换了一张较大的床,此时此刻,宫女和嬷嬷都站在床四周,而那床里面,有个小人儿则正在趴着,奋力的昂头呢。 “给世子妃请安。”眼见秦栀进来,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秦栀随意的挥挥手,几步走到床边,那昂头的小人儿也瞧见了她。 瞧他这个样子,秦栀不由得笑出声,伸手直接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看起来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像个大孩子了。不过,他明显还是和元极很像,尤其是那眉眼,还有那好像很不屑一顾的表情,简直就是复制和粘贴。 他的头能自主的抬起来了,虽是早产,但看样子却是坚硬的很。 看着抱着自己的秦栀,元昶琋显得有些陌生和好奇,盯着她看,小手也跃跃欲试的想要摸她的脸。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在他脸上亲了亲,“这些日子他还是不发出声音来么?” 一直照顾的嬷嬷点点头,“没发出过较大的声音,也没哭过。只是前些日子小少爷肚子不太舒服,半夜时曾发出过小小的哼声。” “真的?”闻言,秦栀的眼睛都亮了。 嬷嬷自是不敢瞎说,“奴才们都亲耳听到的。” 就在这时,元极也走了进来,秦栀转头看向他,“你都听到了么?咱们儿子曾发出过声音来。” 元极自是听到了,走到她身边,他伸手接过那个软软的小小的家伙,抱在怀中。 “长大了许多。”尤其是能自己撑着头,虽说晃动的有些缓慢,但已经是很大的变化了。 “是啊,嬷嬷还说他半夜时曾哼出声音来,那就说明他喉咙没问题。也不知太医们是什么结论,是不是因为发出声音就会疼,所以才忍着的。那时哼出声音来,兴许是肚子太难受了,被逼无奈才会发声。”摸着他的小手儿,秦栀猜测着,小孩子唯一表达情绪的方式就是哭和笑。肚子难受时是被逼急了,想想又不禁觉得心疼。 元极看着他,倒是越看越满意,不管他是否能正常发声,单单这般瞧着,他就很满足了。 “不用担心,他毕竟还是太小了。你也别只围着他转了,去换身衣服,也到了该吃晚膳的时辰了。我去见皇上,很快就回来。”说着,他将那个试图摸他鼻子的小人儿又送回了秦栀怀里。 “嗯,好。”抱回了那个小人儿,秦栀也显得对元极去往何处不是很在意了。 元极又盯了她一会儿,随后才转身离开。 嬷嬷瞧着他们俩那样子,也不由得发笑,明明瞧着元极就是在嫉妒,嫉妒自己的儿子。 抱着元昶琋去往另一个偏殿,然后将他放在床上,明明放下的时候是躺着的,只是一个转眼,他就把自己的大半个屁股扭到了一旁。 秦栀边换衣服边盯着他那略显笨拙的动作,不由得轻笑。 他好像很努力的想要翻身,屁股过去了又因为力气不足回来了,并不气馁,他接着翻,累的脸都红了。 换好了衣服,秦栀回到床边,看他那样子,忍不住伸手帮了他一把。 终于换成了趴着的动作,他两条小胳膊支撑在身前,然后扬起头,忽然之间就满足了似得。 “但凡醒着的时候,他都这样不闲着么?”低头去亲他,他有些不太耐烦的扭头躲。 “是啊,小少爷喜欢出去看风景,这些日子,这皇宫都几乎走遍了。”嬷嬷在旁边应答。她们也跟着借光,走遍了宫中的禁区。皇宫前殿要地,也总去溜达,有时会碰到皇上,皇上也抱着他在御书房转悠几圈。 “没看出来,你还挺活泼的,精力旺盛。”看他趴的时间太久可能会累,秦栀一把将他抱起来,揽在怀里。 他可能真的有些累了,直接低头趴在了秦栀的肩膀上,她的心也立即跟着柔软起来,微微歪头让他更舒服的靠着自己,一只手托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屁股。 嬷嬷站在一边不说话,不过一会儿,他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栽在了她身上。 秦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微微试探着变换抱法儿,将他整个身体托在怀中。 果然是睡着了,闭着眼睛,睡得很是香甜。 瞧着他那小样儿,秦栀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这些日子没能陪着他,心里诸多的遗憾。 她应该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的,见证他的每一次变化和成长。 睡得熟了,秦栀直接将他放在了床上,“你们去休息吧,待得他醒了,再唤奶娘过来。” 嬷嬷闻言退下,秦栀则也躺在了床边,晚膳也不想吃了,只想这样守着他。 和这个小人儿盖上同一床被子,秦栀就这样不眨眼的盯着他看,尽管是在睡觉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她依然是觉得很享受。 不知不觉,她也不知何时睡着了,被一个怀抱圈住时才有些反应。 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被挪到了床里侧,而那个小人儿也不见了。 身后是熟悉而温暖坚硬的胸膛,是元极在抱着她。 “我儿子呢?”闭上眼睛,她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他醒来了一次,屁股都转到你脸上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幸亏我回来的及时,不然说不准就尿在你身上了。已经抱回他的房间了,大概吃饱喝足之后又睡了。”元极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刻意不想用太大的声音吵醒她,但是却又很好听。 听他说这些,秦栀忍不住闭着眼睛笑,觉得很是有意思,原来那个小家伙儿睡觉也不老实,会转圈,居然把屁股都挪到她脸上来了。 “睡吧,这一路颠簸太累了。”随着说话,他的呼吸热热的吹着她的后脑,让秦栀也开始迷糊了起来。 没有再说话,不过片刻,便又睡了过去。 秦栀是被饿醒的,晚膳没吃,空腹睡觉,再醒来时已是一大早,肚子也在唱着空城计。 被子里温暖异常,那个负责发热的人还在自己身后,紧紧地圈着她,而且有个东西在戳她,不止坚硬而且很热。 “你不要一大早就这般精神抖擞好不好?关于吃药的事儿我还是觉得不太稳妥,你多久吃一次啊?到底有没有效果?”向前挪了一下躲避他的‘攻击’,秦栀一边问道。 “半年吃一次,应该有效的吧。”元极认为可信。 听他说这种话,秦栀真是忍不住笑,只听说过女人吃避孕药,这回见识到男人也可以吃,神奇至极。 “希望有效果,按你这种兴奋程度以及不枯竭的体力,我总是觉得你可能要事与愿违。”他太兴奋了,难不成真是前二十多年都在禁欲,所以这会儿才这么奔放? 动手将她拖回自己怀中,元极什么都没说,只是手很快的脱了她的衣服。 太阳从天边跳了出来,华丽的皇宫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十分的耀眼。 御花园中的花草茂盛,一些早开的花都已经落败了。但是其他的花朵已经呈欲盛开的姿态了,看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争奇斗艳的准备。 秦栀和元极从卧房里出来,嬷嬷和侍女已经抱着元昶琋在外头逛了一圈回来了。他醒来的很早,不睡懒觉,醒来吃饱了就会出去溜达。眼下天气正好,一早出去温度正适宜。 走过去将他抱在怀中,瞧着他戴着一顶薄薄的小帽,看起来特别的机灵可爱。 在他脸上亲了亲,他又开始扭头,好似并不喜欢别人亲吻自己。 瞧他这别扭的样子,秦栀不由笑,也不知长大娶媳妇儿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别扭。 “今日太医们会过来,会将他们诊断的结果告知你我。皇上昨日说,太医们这次出了结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达成了一致。”元极走到她身后,一手绕过她的后颈,然后手捏在了那个小人儿的脸蛋儿上。不敢太过用力,这脸蛋儿嫩嫩的,软绵绵的。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元极笑而不语,从她怀里接过那个小家伙,“去用膳吧,听你的肚子叫了一早上了。” “你还说?”斜睨他一眼,这会儿倒是装的很关怀似得,刚刚明明听到她肚子叫却还在发情。 元极看着她无声的笑了笑,她指责他床笫之间的事情时,他是不会生气的。 去用早膳,心里却还在想着刚刚元极说的那些,这厮应该是知道太医们给出的结果了,但又如此淡定,那么情况就不是很严重。 如果真的很棘手,他早上不可能还会有心情拉着她做别的事儿。 由此,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就听听到时太医们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了。 待得元极也用过了早膳,元莯带着太医过来了。 只来了一位太医,胡子头发都花白的,瞧见他,秦栀连和元莯说话叙旧都忘记了。 老太医很有礼数,先是给元极和秦栀作揖行礼,然后才站直了身体。 看着他,秦栀也正了脸色,想听他到底怎么说。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8、源于懒惰 老太医的视线从元昶琋的小脸儿上移开,然后又看向了元极和秦栀,他好像正在思量着该如何说,措辞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秦栀盯着他,根据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这个结论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也很像是若发表出这个结果来,让他这个老太医有些颜面扫地。 “太医不必有心里压力,请说吧。”看他迟迟不开口,秦栀简单明了的说道。 老太医回神儿,随后道:“小少爷的喉咙没有任何的问题,他之所以不愿发声,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懒于如此。” 听他说完,秦栀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转眼看向那被元极抱在怀中的小人儿,他正在研究元极的耳朵,想要扯动,但是力气又没有那么大,看起来很费劲似得。 “太医的意思是,他就是懒,所以才强忍着不发声?那你说,如果我现在掐他一把的话,他会不会因为疼而哭出来?”这个说法,秦栀有些半信半疑。 太医几分为难,“小少爷还是个孩子,世子妃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话落,太医暗暗的无言,哪有这样的母亲。 秦栀深吸口气,然后看向元极,他正在盯着那个研究他的小家伙,似乎根本没在听太医说什么。 他看的很专注,好像不想错过这个小家伙任何一个表情。 走到他身边,秦栀抬手摸了摸那个小人儿的手,他不太喜欢,将自己的手挣回去,然后放在元极的胸口,整个人也直接趴在了他肩膀上。大概是累了,趴在那儿就不动了,只是缓慢的眨着眼睛。 瞧他这个样子,秦栀不由得笑,“看来儿子比较喜欢你。唉,知道了,你是不止性格别扭,还很懒。算了,我不碰你了,和你爹相亲相爱吧。” 元极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扬,“不是更像你么?满肚子的鬼主意。他可能是累了,我送他去睡觉吧。” 秦栀点点头,瞧元极那不在意又很满意的样子,心中对太医的结论倒是更多信任了几分。 元极抱着那趴在他肩头的小家伙离开了,秦栀转身看向太医,“那不知太医认为,他何时能够‘勤奋’?能发声。”用懒惰这个理由,总是觉得有几分荒唐。他这么小一个家伙,怎么可能知道懒惰是什么? “这、、、兴许小少爷对任何事情都好奇,或者到了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忘记懒惰这回事儿了。”老太医说着,但很明显也不是太有自信。 秦栀想了想,愈发觉得好笑,既然现在不知结果,只能且走且看了。 那个小人儿果然是睡着了,就趴在元极的肩膀上。他倒是不觉得累,最后自己也躺到床上去,而那个小人儿则是趴在他的身上。 他又随手拎过来一条被子盖在了那个小人的身上,老老实实的趴在元极宽阔的胸膛上睡得昏天黑地,什么都不知道。 走进卧室,瞧见的便是这个场景,秦栀不由得撇了撇嘴。 到床边坐下,她动作很轻的躺到元极身边,瞧着那个小人儿扭着头趴在元极胸膛上的样子,压到下面的那侧脸蛋儿已经扭曲了,因为肉太多。 无声的笑,“你还真是有想法,他一直在你身上,你不觉得呼吸困难么?”关键是没看出来他会这样,明明当时得知她怀孕时,他还曾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呢。 “他也没多少分量。而且,真的很听话,我挪动了他数次,他都软绵绵的没反应。”看在眼里,元极也愈发觉得可爱,这世上怕是也再没有比这个小家伙更可爱的物件了。 “你现在不是当初那个想法儿了?居然还能抱着他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拿过他一条手臂,秦栀枕在上头,这举动几分争抢的意味。她倒是也想趴到元极身上去睡觉,但他能撑得了一时,时间太久他必定会呼吸困难。 瞧着那个小人儿睡得都要流口水了似得,虽是觉得可爱,却又隐隐的几分嫉妒。 “很好玩儿,是我不曾想过的。和我长得这么像,也很神奇。”对于元极来说,一切都如此新鲜。无缘无故的,这个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小人儿,就成了心头肉。 这世上,一下子就有两个他可以用生命去关怀的人,真是前二十几年不曾想过的事情。 瞧着他略感慨的脸,秦栀也不由得弯起红唇,“你的儿子,若是长得像隔壁老王,你就绿了。” 转头看向她,放在她脑袋下的手臂用力,直接将她也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秦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毕竟那个小人儿还趴在他身上。 盯着他的小脸儿瞧了一会儿,真是软嫩无比,闭着眼睛,睫毛也很长。虽说这么小,可是眉毛却不寡淡,和元极特别像。 抬手,隔着被子罩在他的小屁股上轻轻地拍了拍,“我现在还真是好奇你儿时是什么模样了。如果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有些改变的话,没准我就能见到你小时候了。”想想他儿时过得那么不痛快,秦栀心里是心疼的。尤其是瞧见自己生下的这个小东西,这么像元极,他小时候应该也就是这个模样。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就得去吃苦,真是不得不心疼。 “如果你能见到我儿时的模样,现在岂不是已经生出白发了?”比他年长,自是长辈,最后又怎么可能成为夫妻?她这想法,实在不合理。 “那你可能要管我叫婆婆了。嗯,平白多个孙子,也是不错的。”轻笑,边说边抚摸着那个小人的屁股,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肉嘟嘟的。 元极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用力的抓了抓,算是惩罚她乱说话。 盯着那个小人儿看,秦栀蓦地想起刚刚太医说的话。 “你说他真的是因为懒惰么?我真是想不明白,他这么个小小的东西,是怎么会觉得说话费劲的?”想不明白,他的思想里应该没有勤奋和懒惰一说吧。 “你就不要再琢磨了,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发出声音来,就说明没问题。懒惰与否,长大了再说。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即便打骂,他也不理解。还有,你别总想着要掐他,逼着他发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继母呢。”元极十分不赞同她的想法,偏心向已十分明显。 秦栀无言以对,如果这个世界有录像机就好了,非得把他那时要打掉自己儿子的样子录下来。再让现在的他清楚的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到底前后差距有多大,自己打自己脸,啪啪的响。 三个人靠在一起,不知何时睡着了。 原本盖在那小人屁股上的被子也分给了秦栀一半,三个人盖着一条被子,睡得安宁。 再次醒来,是因为那个小人儿的挪动,他有了动静,元极也在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一只手始终都罩在那小人儿的屁股上,免得他自己挪动会从身上掉下去。另一条手臂则被秦栀占据,当成了枕头。 趴在身上的小人儿醒了,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起来似得。 元极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秦栀,然后缓慢的将手臂抽出来,随后抱着身上的那个小人儿坐起了身。 动作一气呵成,那小人儿也不发出声音,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元极还顺便将整条被子都给了秦栀。 抱着小人儿,他缓缓的走出卧房。小人儿醒了便睁大了眼睛,盯着元极看,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交给了嬷嬷,嬷嬷又抱去给奶娘送去,因为时辰到了,这个小人儿饿了。 小人儿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元极才注意到自己腹部的衣服潮乎乎的。什么都不用说,显而易见,这是那个小家伙干的好事儿。 也不知何时尿的,他竟没一点感觉。大概是真的太安逸了,所有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转身返回卧房,秦栀大概也是因为他们俩离开了床铺而得到了自由,整个人翻过去趴在了床上,而那条被子也被她箍在了自己的身上,乍一看像个蚕蛹。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元极走到床边坐下,一边瞧着趴在那儿安睡的人,一边思虑着接下来的事宜。 虽大魏和西棠停战了,但是天机甲却一直没闲着,关于吴国与西棠内部的近况,不间断的送回来,估摸着密信能堆成一座山了。 而儿子在皇宫,说真的,他是不想离开的。 这皇宫清冷,不是元极所喜,可如今却因为那一个小人儿,却莫名的想长久的留在这儿。 如果他离开的话,他自然会想带着秦栀,但她也明显不会舍得那个小家伙。 思来想去,却忽然发觉,生出牵挂来反而让人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侧身躺下,他将秦栀连人带被子全部圈在怀抱里,嗅着属于她的独有的气味儿,元极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两个人一向作息规律,如今都因为那个小人儿而彻底颠倒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秦栀是被热醒的,身上裹着一团被子,还被另一个人圈在怀中,待得睁开眼睛,头上都是热汗。 在被子里挣扎,那个抱着她的人眼睛还没睁开,手就跟了上去,直接将她从被子里解救了出来。 “好热。”散乱的长发下,她的脸也红彤彤的。 睁开眼睛看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蓬头乱发的样子,元极也不禁无声的笑了起来,“乱糟糟的。” “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而且越睡越困。我期间想醒来,可是眼睛睁不开,又好像在做梦,但具体梦见什么现在也记不住了。白天不能睡觉,头都大了。”话落,她低头,直接砸在了元极的身上。 他也抬手罩住她的脑袋,缓缓地揉着她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垂眸瞧着她像小猫一样在自己的胸口上磨蹭。 “过些日子咱们回翎山?”他忽然问道。 在他胸口磨蹭的人顿了顿,“我还想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呢,虽说不是咱家,但儿子在这儿,就想多陪陪他。” “我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不理解她的心情,毕竟他也是这个想法。 “唉。当时还想着应该不会太难过,但事实证明计划不如变化快,我这会儿已经开始觉得心里不忍了。恨不得把他抱走,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了。”当然了,这只是想法而已。 在皇宫里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总比像元极似得被送去天机甲要好得多吧。如果她生下的那个小人儿真被送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她真的会被气死。 “孩子气。”她这会儿说的话可是毫无理智,不过元极倒是觉得可爱,她应该这样,不然总是十分稳当的像个老人。 “好吧,那咱们就回翎山。不过,回翎山之后呢?我可以帮你处理各方来的密信,但你也不会一直都待在翎山,还要去哪儿?”从他胸前抬起头,秦栀问道。 “眼下西棠内部乱成一团,自是想去看看。”元极淡淡的说道。 “西棠?你确定么。你是去看热闹,还是另有目的。”这个人,没准儿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用手指拨弄着她乱糟糟的长发,元极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嗯,的确是想去看热闹。而且,我特别想看看,公冶峥是如何做一个皇帝的。”凭他那疯狗似得性子,元极不认为他能治理好一个国家。说不准过几年,就能看到西棠灭国了。 听他这么说,秦栀也只是笑,他是见不得公冶峥好,她心里清楚。 新仇旧恨的,加在一起是数也数不清了。这回公冶峥又抢走了她手上的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把元极恶心坏了。 不过,秦栀倒是不那么认为。公冶峥是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但基本上他若是真下定决心想做什么的话,都会很认真。 治理国家不容易,但也未必他就不行,没准儿特别行呢,这都是未知的事情。 她分析别人都可以,唯独公冶峥不行,因为他实在太奇葩了。 “也好,咱们就当微服潜入游玩了。只不过,你别想着去明目张胆的惹他,和平来之不易,我可不想破坏。”一只手戳上他的下巴,秦栀就担心他会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而再次去破坏。 “你呀。”捏住她的鼻子,元极什么话也说不出。她现在不是以前,做事想的是一口气。现在为的是那个小家伙儿,深思熟虑的,就差要将那小家伙儿的未来全部写在纸上一一安排好了。 抱住他的脖子,秦栀眯起眼睛,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儿,只是觉得无比好闻。这世上的熏香再也无法复制出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无比的好闻。 “有时间你带我去北方瞧瞧吧,赶在冬季的时候,去瞧一瞧银装素裹。你以前也说过,北方极寒之地冬天来的特别早,我就挺好奇的。”这么多年没见过雪,都忘记雪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的了。 “很冷,你会受不了的。”元极却是并不想带她去,太冷了,不习惯那种气温的人,会很容易生病。 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有很多人都因为一场看起来小小的风寒而送命。 “那就赶在不是特别冷的时候去呗,瞧见了白雪皑皑的景色,咱们就回来。”大魏疆域辽阔,她却始终都在南半部转悠来着。 “好,满足你。”元极只能答应,却只是觉得她幼稚,但又很可爱,像极了那个小家伙。其实现在看来,兴许那小家伙的脾性是随了她的。 两个人在床上粘腻了有一会儿,这才离开卧房。 午膳已备好,刚清洗过手,元莯便来了。 一早元莯是带着太医一同过来的,后来太医说完了诊断的结果后,元莯就又带着他直接去见了元卫。 进来后便瞧见了秦栀未梳理的长发,她也不由得笑,“我倒是来的正好,若是再早一刻,是不是就打扰了你们?” “我邋遢习惯了,总是觉得这般松散着头发更轻松些。”元莯是何时都将万分华贵,发髻亦是挽的一丝不苟。头上还插着步摇等,秦栀看着就觉得头疼,压得太过沉重。 在对面坐下,元莯笑看着他们俩,“如今太医给了诊断结果,你和大哥都心里一松吧?琋儿还小,待得再长大一些,他想说话时,自会发声的。” “嗯,放心了。对了,自从回来后也没见到宸儿,何时把他抱来让我瞧瞧,是不是又长大了些。”将元莯爱吃的粉蒸圆子放到她面前,秦栀倒是想念起另外那个小家伙了,无比可爱。 “自从天气温暖了之后,皇上便总是将他抱到御书房去,他可忙了。”元卫很喜欢这个儿子,但同时要求也很高。 秦栀点点头,这元家的人似乎都这样,一点都不松懈。 “对了,西棠派来的使臣已经回去了。皇上已决定停战了,而且也下旨恢复了与西棠的通商往来。”说起这事儿,元莯倒是几分不乐意,毕竟两国之间长达一年多的战争是西棠先引起的,他们挑事在先。 如今他们派来个使臣说停战就停战,还恢复了通商,总是觉得吃亏了似得。 “通商是为了百姓,西棠百姓咱们管不着,但大魏的子民不能不管。有很多都是吃这碗饭的,皇上做的很对。小事上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民生大事更重要。”秦栀看出元莯是不乐意,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元卫的考虑是没错的。 也不愧是皇上,心胸宽广,不拘小事,思虑的要更周全,是整个天下。 元极倒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悠悠的用饭不语。 和元莯唠叨了一会儿,午膳也用完了。这个时辰,元昶宸也要午睡,元莯要去将他接回自己的宫殿里去。 将元莯送到宫殿门口,瞧她也是过得忙碌,比没有孩子的那个时候好多了。最起码有事情可做,就不会胡思乱想,这是好事。 返回,元极也正好从元昶琋的卧房里出来,那个小家伙已经睡了,吃饱喝足,又睡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走过来,秦栀上下的审视了一番元极,他这眼神儿是有话要说。 “你平日里,还真应该与元莯多交流交流,让她也学学你考虑事情的方式方法。总是一根筋,以小气的女人思想来考虑问题,对将来的太子没有好处。”元极声线淡淡的,却是他的真心所想。元莯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尽管深居宫中多年,是元卫的伴侣,可仍旧是见识短浅了些。 秦栀很想给他个白眼儿,“人之常情好嘛,她所想都是正常表现,又没有反人类,你干嘛要让我去影响她?再说了,人有百样,若是天下大同,反而对宸儿没好处。就得让他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和不同的,思想各不一,这样他才能学会面对不同的人而变换处理应对的方式。你呀,是把人都当韭菜了,一刀切。” 自己一个意见,换来她这么一长串的教训,元极深吸口气,几分无可奈何。 看她还有再说下去的架势,元极脚下一动,直接到她面前。 俯身,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腰,轻而易举的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头上。 秦栀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要发出一声尖叫,又被她吃了回去。孩子正在睡觉,她若大嚷大叫,必会吵醒他。 她不叫不挣扎正好,元极直接将她扛回了卧房。 难得如此清闲,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回卧房里躺着是最好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 299、几十年之后 大魏与西棠彻底重归和平,而且开始通商,边关的关口正常开放,原本就吃这口饭的商队们也全部开始活络了起来。 边关的情况很快的就送到了帝都,不止元卫那边有禀告,元极这边也收到了。 一些较为重要的密信被送到了宫里,足足两大摞,秦栀看了都觉得眼睛疼,也是替元极眼睛疼。 “元莯说明晚宫中有宴会,帝都的权贵会携家眷出席,算是为了庆贺大魏与西棠停战。要不要去参加?这宫廷宴会,我好像只参加过一次,就是在青园。那时我还没和你好呢,整天板着脸吓唬我,性子阴晴不定。”两人共同分享一张软榻,元极做的很端正,秦栀则在坐在他一侧,身体朝向另一侧,后背则直接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这个姿势,导致元极的一只手不能动,最后绕过她的腰,直接揽着她,只用另一只手拆信看信。 “你这一段话总共说了两件事,我该回答哪个?”元极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膝上的密信中,不过她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你想回答哪个?”秦栀也在处理密信,大概是因为夜晚的灯火不太足,她看的眼睛发酸。 “宫宴,没什么意思,我并不想参加。不过你若想去的话,那便去吧。”她若想去,元极也不反对。 听他这回答,秦栀就笑了,“看来你是不想回答我第二个话题。是不是忽然想起那时对我有多刻薄了,所以心里愧疚至极,又不想拉下面子说自己目光短浅?” “我也算知道什么叫做无理搅三分了。”无缘无故的,他又被炮轰了,明明说着眼下事,也能无缘无故的转到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上,女人啊!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就说我是无理。这就证明,你是无话可说,连一点辩解的话都说不出,证明你那时的确是错了。认错吧,我会考虑原谅你的。”想起他那时的态度,秦栀只想翻白眼,顺便再啐他一脸狗屎。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想着攀附他呢。 元极被说的哑口无言,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是啊,你永远是正确的。” 听他这无奈至极的语气,秦栀也不禁笑,抓住他一直放在她腹部的手,直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元极不动,不挣扎,也不发出声音,只是任她咬。 她咬了一大口松开后,自己看了看,两排牙印成了一个不太圆的圆形,还挺好看。 元极始终都没动,好像没有感觉。不过虽说他对疼痛不敏感,但也并非没丝毫感觉,她牙尖嘴利,咬这一口还真感觉到疼了。 “疼不疼?”擦了手上的口水,秦栀又给揉了揉,然后问道。 元极几分无言,“不如我咬你一口,你就知道了。” “不要。我这么年轻,皮肉娇嫩,可不像世子爷皮糙肉厚,我承受不住。”这个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她若说同意,元极兴许就放过她了。可她却说他皮糙肉厚,这叫元极不能忍了。 放下手里的密信,他直接手臂圈住秦栀的腰一个用力将她放倒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低头,一口咬在了她的下巴上。 他的牙齿很坚硬,呼吸也很热,秦栀抱住他的头,一时之间毛茸茸的,反倒让她笑出了声音来。 不过,笑也只是一刻,因为他咬疼自己了,抱紧他的头,秦栀蹬腿儿,似乎这是反击,但根本算不得反击。 咬了一口,元极便松开了牙齿,人却没退开,因为她也没松手。 近距离的看着她,两张脸贴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的距离。 “疼不疼?”他的手捏上她的下巴,轻轻地捏着,充当揉了。 “你说呢?我和你能一样么。再说,我又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咬你,你反倒一副要活吃了我的样子。你说,你是不是我丈夫,怎么瞧着像仇人似得呢。”一时疼的她眼睛发花,不过一下子就缓过来了,却是又故意挑刺儿。 “我根本就没用太大的力气,和你那一口相比,我已经减半再减半了。好,你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我错了,成不?”贴着她的嘴唇,元极为自己辩解,但一瞧她眼神儿有变,他就立即又改了口,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不眨眼的盯了他一会儿,秦栀才算满意,圈紧他的颈项让他再靠近一些,她直接吻上他的唇。 他的嘴唇很薄,看起来似乎很薄情似得,但只有吻上才知道,软绵绵的。 元极扣住她的耳侧,似乎是想控制住她不让她逃走,吸吮她的嘴唇,最后长驱直入,勾住她的舌头。 两个人在软榻上亲昵,在不远处候着的宫人随后悄无声息的撤退,这偌大的宫殿里眨眼间只剩下那两个旁若无人的人。 宫中的晚宴即将开始,太阳垂到了天边,看起来马上就要落下去了。 秦栀也换了一身较为庄重的宫装,长发挽起,露出纤长的脖颈。 元极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但秦栀要去,而且还要抱着元昶琋去溜达溜达,没办法,他便抱着那个小家伙,一路朝着设宴的宫殿而去。 宫灯都已燃亮,看起来已胜过了太阳的光芒似得。 秦栀一手挎着元极的手臂,一边瞧着那个在他臂膀里的小人儿,刚刚睡醒没多久,又吃的饱饱的,眼下看起来十分的精神。 尽力的扬着头观看四周,一双眼睛充满了好奇,眼睛也漆黑亮晶晶的,唯独就是不发声。 他们这一家三口所过之地,的确是吸引足了视线,因为无论是宫中还是帝都中哪个达官贵人夫妇,都没有这样的。 他们看起来是真的随心所欲,根本不在意规矩之类的东西,更别说要避讳他人的目光和视线了。 陆续的走向了举行宴会的宫殿,前方大殿已汇聚了很多的达官贵人。他们正在谈天说地,即便在这后殿也听得到。 进了后殿,元莯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眼下正在瞧着元昶宸联系走路呢。三个宫女陪着他,一个在前引导,另外两个分别在两侧,一直伸着手虚空的扶着,以防他会忽然一个不稳而跌倒。 “大哥,小栀,你们来了。我那天提起今日的晚宴时,瞧大哥也没有一同参加的意思,还以为今晚你们不会来了呢。”元莯走过来,她一边招手要嬷嬷过来将元极怀里的那个小家伙接过去。 元极却微微摇了摇头,“天色暗下来,他一会儿就会困了,我便抱他回去睡觉。” 瞧他那样子,元莯也忍不住的发笑,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这大哥如今有了孩子,会是这样的,简直比元卫那时还要走火入魔似得。 落座,元极也将怀里的小人儿摆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他的视线追逐着在练习走路的元昶宸。 还是有些太小了,所以走的并不是很顺利,走几步就要跌倒,宫女就会立即伸手接住他,免得他真的磕碰到。 元极瞧着元昶宸在学走路,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那个小人儿,也不知他何时能学会走路,他还真是十分期盼。 “你们定下何时离开帝都了么?”将茶点挪到和秦栀的中间,元莯一边问道。元极从不会和她谈心,所以她也根本没打算和元极闲聊。 “过几日吧,虽然很舍不得,但的确是有很多事情堆积着。”瞧着乐于在地上乱转的元昶宸,秦栀是羡慕的。十分之可爱,可爱到无以言表的那种。 “办完了事情就再回来,反正你也不喜欢朱城。对了,倒是元烁怎么样了?这一年多和西棠有战事,他一直都在边关。和蓓蓓长久分开,连我都觉得心里不忍。”说起家事,元莯现在的态度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有了孩子,她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 “现在战事停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回去和蓓蓓相聚了。你这远在千里的,居然还担心起来了。”吃着点心,秦栀一边笑道,现在大家都在为元烁和蓓蓓的事情操心。 元莯轻笑,“就是觉得早点有好消息,我也能跟着母亲心里踏实了。” 两个人说笑着,那边元极却只是抱着元昶琋在看热闹,好像根本没听她们俩在说什么。 “对了,一会儿晚宴上,那个皇上相中要赐给姚相的苏小姐也会来,你去瞧瞧。”元莯忽然道。 “真的?那我得瞧瞧。”一听这个,秦栀来了精神,很是好奇。而且,人家是大家闺秀,平时必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见到还真是不容易。 元极微微侧目,瞧了一眼那个无故兴奋的女人,然后收回视线。虽是心里不爽,不过却是没说什么。 前殿的宴席还没开始呢,一直坐在元极怀里看热闹的那个小人儿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困倦了,我带他回去。你看完了热闹,满足了好奇心,便回来休息吧。”元极站起身,将那个小人儿在怀中抱好,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嬷嬷也将一个小毯子送过来,盖在了那个小人儿的身上。 瞧他那样子,秦栀忍不住笑,虽是一脸淡漠的,可怎么瞧着都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和他一点都不相配。 “好。”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元极离开。一行人跟随着他一同离开了,浩浩荡荡的。 收回视线,秦栀笑出声,“现在看你大哥是不是特别别扭?” 元莯点头,“我是从不敢想,今日见了真是新奇。如果被父亲和母亲见到了,怕是也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秦栀轻笑,元极有这样的变化,她莫名的觉得很是有意思。人果然是会变得,似乎只是一刹那间,就变了一个样子。 元极一路将那个小家伙抱回了映月宫,放回了他专属的小床上,又将他的尿布重新换了一下,他始终没任何的反应,软绵绵的随他摆布。 盖上被子,元极又在小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洗了个澡,元极换上一身银白色的中衣回到卧房,灯火的光亮使得他身上中衣都在泛着光一样,如同流水。 坐在床上,处理下午没处理完的密信,整个宫殿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十分寂静。 没有秦栀在身边,就是这样的,元极充分了解这种感觉。虽说她并不是话特别多,但两个人在一起时,她的确是说的比较多,高兴时也显得很聒噪。 可聒噪也有聒噪的好处,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他好像个孤家寡人。 那个等着看热闹的人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想想元极就控制不住的叹口气,她对别人的事儿也是很上心,知道要看热闹,眼睛都发出两道光。 静静地处理着手头上积攒的密信,身边摆了一摞,渐渐地他处理完了,那个人儿也没回来。 看来热闹很好看,不然她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将所有的密信收起来装好,终于听到了从前殿传来的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元极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总算回来了。 不过,即便回来了,那个人儿也没有很快的过来扑入他怀中,又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出现在卧房门口。 一眼便看到那个靠在床上老太爷姿势的人,秦栀就笑了。几步过来,直接扑到他身上。 本不想理她,但面对她这招,元极只能抬手接住她圈起来,“还知道回来呢?”以为她兴奋的连自己有丈夫的事儿都忘了。 “这是什么语气,我又没四处乱跑,就是看了一会儿热闹。热闹真是很好看,不然也不会这时候才回来。”说着,她翻身起来,开始脱衣服。 瞧着她满脸笑,几乎笑的眼睛都成了两个月牙儿,元极几不可微的蹙起眉峰,“到底瞧见什么了,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好事呗。我又不是会见着人家丑态幸灾乐祸的人,瞧见人家幸福,我就想到了自己。与世子爷在一起如此开心,自是也想别人幸福。”将衣服脱了,秦栀才翻滚到床上去。而元极则直接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置于自己的双腿间。脑袋枕在他腹部,他也正好低头能瞧见她。 “这么说,姚相和那位苏小姐好事成了?”一只手顺着她的脸侧抚摸,元极一边问道。 “嗯,皇上今日已经口头下旨了。明日,圣旨就会出来了吧。”靠在他身上,秦栀说着,呼吸之间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她喝酒了。 “很好。”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 “那个苏小姐出自书香门第,面目清秀,但气质很好,和姚相很是匹配。而且,在人家面前,我忽然发觉我读了那么多的书,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她能作诗,即兴的那种,给一个题目,她就能作一首诗出来,真是厉害。这是真才实学,我是真比不得。”往后,她都不敢说自己读过很多书了。也幸好这么多年没人要她即兴作诗,似乎是因为边关军营生活粗犷豪迈,没人喜欢这类东西。 “作诗又有什么新奇的,只有闲着无事的文人才喜欢这些酸溜溜的东西。”摸着她的头,像抚摸小狗似得,元极的声音很轻,但其实是另一种安慰。 秦栀听着颇为顺耳,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她不骄傲都不可能。 “唉,人家的确优秀,不得不承认。而且,姚相明显很欣赏。看对眼与否说不上,但有共同话题应该没问题。”反正圣旨已下,苏小姐就是未来的相爷夫人了。 “你准备礼物吧,那时姚相送了几本古籍给你,你也该还礼了。”别人相配与否他管不着,反正姚清和成婚了是好事。 “说的是。”秦栀点点头,的确如此。 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元极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蓦地说道:“今日城中的甲字卫送来了消息,说是萧四禾醒了。” “真的?太好了。”林蕴慢了他们一天才回帝都,进城后便直接将萧四禾送到了城中的那个宅子里。 随后,有太医过去给萧四禾治疗了,这都过去很多天了,终于醒了。 “醒了过来,言谈正常,只是暂时无法下床,他躺了太久了。”元极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支起,秦栀的大部分身体都压在了他那条伸直的腿上。手也在他腿侧,隔着一层布料在抚摸着。 “醒来就好。若是一直睡着,用不了多久他就全身功能都退化了,那可不是好事儿。既然他醒了,咱们走时去看看他。但一时半会儿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让他在帝都养着吧。这里繁华,到时不管他是想去青楼楚馆,还是什么别的地方都能寻得到。”这个地方萧四禾肯定喜欢,利于休养身体。 “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到。”揉了揉她的头,元极那条支起来的腿忽然抬起,直接跨上了秦栀的身体,转而将她整个人夹在自己两腿之间。 秦栀发出一声欲断气的声音,在他双腿的夹击中忽然转了个身,仰躺变成了俯卧、。 “你的腿像两条钢筋一样,不要用力,不然我可咬你了。”长发缠裹在她的脸上,她那个模样像个想吸血的小妖精。 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若有似无的弯起薄唇,“你倒是很久没咬过我了、。”这话明显是另外一层意思。 秦栀微微皱眉,“整日不想好事,那句话说的对,饱暖思淫欲。” “你我在一起,不想那些事,说不准就得被你定罪了。”两条腿用力夹住她的身体,她的腰很细,好像他只要再用些力气,她的腰就能被他夹断。 “你道理倒是多,一个接一个。”他也是能言善辩,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简直是层出不穷。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让她自己体会,他不辩解也不同意。 看他那眼神儿,说邪恶吧,又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样子。本就长得好看,故意弄出这个表情来,让人觉得不满足他好像特别狠心似得。 明明她比他小十岁,这会儿好像他比她年纪小,需要她来哄着他似得。 转念一想,秦栀也明白了,他是越来越狡猾了。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秦栀蓦地动手直接抓住他的‘作乱分子’,肆意的蹂躏了一番后,倒是也成全了他。 终于要离开帝都,两个人都很不舍。不过他们俩也商量过去了,在翎山停留几天,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然后就返回帝都来。 元极那时想要潜入西棠,不过此时倒是心里有了牵挂似得,更想回帝都来。 去西棠可以选择下次离开帝都之后,毕竟时间有很多。 眼下吴国玄衡阁分崩离析,西棠大月宫助力公冶峥处理百废待兴的西棠内部,三国之间三个组织的明争暗斗倒是暂时停歇了。 面临离开,秦栀反倒有些犹豫,看着那个玩累了睡着的小人儿,她不太想走。 还是元极直接将她拖走,若是她也不在自己身边,那才是真的无聊到极致。 离开了皇宫,心却还在那重重宫墙之后,还是不想离开,想陪着那个小人儿。 元极自是看出她心情不太好,一直搂着她,将她扣到自己怀里。 思绪飘了大半天,秦栀才回过神儿来,揽住元极的腰,然后转脸靠拢在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仔细想了想,还是陪着元极比较重要。 他太孤独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他需要人陪。 “心里舒服了?”看她贴着自己,元极不由开口问道。 “嗯,这分别真是难受。你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再陷入枪林弹雨之中了。若到时咱们老了,你得和我一起走才行。不然只剩下我一个,我受不了。”不禁想起几十年后的事情,她害怕分别。 元极不语,这也是他不敢想的。他本就比她年长十岁,若说衰老,也必定是他先。 不过,他会尽力活的长久一些的。 和她在一起,几十年的时光似得根本不够。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0、七年之痒?(一更) 刚刚开春,大魏北方依旧处于寒冷之中。不过这里的百姓早已习惯这种气候,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时候已经暖了。出门之时只穿着棉袄棉裤,就能遮挡风寒了。 此为北方较大的城池,玉龙城。 城池的名字与这北方的景色分外相配,因为每到落雪之际,处于城池后方连绵的崎山上白雪皑皑,放眼望去,那就是一条趴在那里的玉龙,此城也因此而得名。 崎山是禁区,因为与西棠北方接壤,大军驻扎在山中,寻常人是不得接近的。 西棠的北方就显得比较狭窄了,若是按地图来看的话,西棠整个地形像一根茄子,而毗邻玉龙城的地方则是茄子最顶点的蒂把。地形看起来很丑,同时也和玉龙城一样寒冷天气较长。 自西棠改了年号之后,这北方就被辟成了独立区域,后来听说,那西棠皇帝将自己的母亲安置到了这北方来。 两国本就接壤,一些事情有足够的时间也就传过来了,但这也是让人想不明白,为何西棠皇帝要将自己的母亲送到这北方极寒之地来。明明西棠南方也十分婉约,气候宜人,若是养老的话,安排在南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寻常百姓又能知道些什么,都是胡乱猜测而已。 但西棠也的确是让人理解不了,自从七年前大魏与西棠停战后,这西棠便消停了。而且七年间发展不错,和大魏通商往来,一直很和平。 只不过,七年前的事情也不算很久远,大魏的百姓自是还记得起七年前的事情,战争带给人们的紧张感,只用七年是忘不掉的。 随着太阳升起,玉龙城的百姓也都出了家门,这个时节除了上山打猎或是套木头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只有做生意的一如既往,照常开门,准备这一天里迎接来往过客。 玉龙城是很大的,百姓也很多,在这大魏北方的极寒之地,他们生活的还是较为舒适的。 近些日子,玉龙城中的司徒府倒是出了些事情,一连几日,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傍晚开始便在司徒府的上空盘旋,发出凄厉又惨绝人寰的叫声。 它们就像着了魔似得,一直在府邸的上空盘旋,哪怕府里的小厮护卫们用箭射它们,它们也是一如既往的不散开。 也不知这府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它们,夜夜如此,实在骇人。 乌鸦在民间本来就不是吉祥的动物,它们这般在府邸上空盘绕,让这府中的人也开始心慌慌起来。 傍晚时,有的百姓会来看热闹,不顾严寒,都想瞧一瞧这司徒府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司徒府,那绝对是有来历的,司徒府现在的主人的司徒健,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莽夫。没才能没素养,只知打打杀杀和泡女人。但是,他却有个来历很大的兄长,乃是崎山驻军营地的将军。 在整个大魏的数个军马之中,这司徒康虽算不得什么大将军之类的,但对于百姓们来说,那可是特别大的官儿。 尤其这玉龙城是天高皇帝远,司徒健借着司徒康的将军之名,在这玉龙城可是个大人物。 宅邸算得上是最大的了,佣人最多,还养了一帮当地特别能打架的小混混做护卫,算得上是这玉龙城的一霸了。 这司徒健和玉龙城城府的关系也特别好,去年还送了两个黄花大姑娘给城府的府尹大人做侍女。说是侍女,但具体怎样长脑子的都想得出,明明就是送去的侍妾。 只不过碍于城府府尹的官员身份,他不敢大张旗鼓,以侍女做了挡箭牌。 如今每到傍晚便有乌鸦在司徒府上头转悠,看似大难来临的兆头,这城里的百姓私下都在商讨看热闹,想看看这司徒府到底是倒了什么大霉,接下来会不会发生惨绝人寰的事情。 眼下太阳出来了,那些乌鸦也就散了,它们十分的准时,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似得。 司徒府的大门打开,佣人里里外外的走动,那些根本算不上护卫的打手们也走了出来。 这一晚他们都精神紧绷,不曾合过眼,眼下天亮了,一切都平静了,他们也来了困意。 不过,今日显然是甭想睡觉了,因为城中和司徒健有些交情的修文书斋的老板给找来了一位道长。据说这位道长有些法力,之前一直不出世。后来出世之后便被帝都的达官贵人请去看宅邸风水。 一般人自是请不到他,而这书斋的老板在帝都是有亲戚的,所以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位道长请到了玉龙城。 昨晚,那书斋老板就派人过来通知,说是今日上午道长就会抵达玉龙城,他会亲自请道长到府上来,瞧一瞧这府邸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 那些高矮不一粗细不一的打手们都汇聚到了府邸门口,分两侧站在台阶上,做出一副列队相迎的姿态来。、 但本来就不是经过训练的护卫,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街头小痞子,站在这门口一个个跟萝卜似得,反倒降低了这宅门大院的规格。 不过显然他们自己不知道,宅子的主人也没这眼力,自我感觉都挺不错。 干瞪眼的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两辆马车缓缓而来。 这宅子里的人都认得驾车的人,正是书斋老板的书童,往时司徒健与书斋老板往来时,那个书童都在身边。 很快的,两辆马车在府邸前停下了,前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因为寒冷,马车里面都缝制了一层厚厚的动物皮毛挡风,同时又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从马车里出来,这就是修文书斋的老板,曲先生。 曲先生下来后,便三步两步的跑到了后面的马车前,守在府邸两侧的打手们互相对视了下,然后想了想也下去迎接了。 他们根本不懂礼数为何物,一辈子待在玉龙城里,认为见识到的最大的场面,也就是司徒康将军回来时的场景了。带领着自己的亲兵,各个杀气腾腾的。 曲先生站在车前,搓了搓冻着的手,“道长,咱们到司徒府了。” 片刻后,车门从内打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墨黑的长发随便的捆绑在脑后,一身白色道袍纤尘不染。脚踏一双锦靴,那靴面上绣着浮云,看起来就很值钱。 而且,这么冷的天气,应该穿的厚重一些才是,但是这位道长却只穿着单衣。那道袍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着,显得他的身体也格外的纤长且精瘦。 他走下了马车,抬起了头,也让众人瞧见了他的脸,倒是都没想到这位道长这般年轻,而且长得还挺好看。 打手们不眨眼的盯着瞧,在他们看来长得好看的男人那都得叫小白脸儿,可是这道长嘛,瞧着就不像凡人似得,不能说他是白脸子。 他臂弯里托着一根拂尘,和他的衣服一个颜色,瞧着一点灰尘都没有。 那些打手们在打量他,他也在观察这府邸,面色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好像一切都在他眼中。 就在这时,车门处又一响,一个圆滚滚的人从马车里出来,那些打手们吓了一跳。 圆滚滚的人不是长得圆,而是穿的太多了,灰绿色的棉衣将整个人罩住,反倒显得那颗头特别小似得。、 从马车上下来,打手们也看清了,这是个人,头发捆绑的虽是整齐,但脸就不太如人意了。 半张脸黄呼呼的,显然是先天长成的胎记。另半张脸倒是白,眼睛也很大,若是没有那半边黄呼呼的话,应该是个挺漂亮的人。 忽的,宅子大门处迎出来数个人,那当先的中年男人长得虎背熊腰,一张脸很是粗犷,眼睛也如铜铃一样。 一眼看见了马车前的人,他快步的走下台阶,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氅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猎猎的风声。虽是借着司徒康的名字,但显然这司徒健也不是个草包货色,是个练家子。 “司徒兄,这位便是纯阳子道长,道长法力无边,司徒兄家中的麻烦能解决了。”曲先生笑眯眯,举手投足之间对这位纯阳子道长格外推崇。 司徒健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纯阳子,这么冷的天儿他居然就穿这么单薄,瞧着确实是异于常人。 “道长,这位是司徒大人,司徒康将军乃是其亲兄。”曲先生给介绍着,那纯阳子道长也将打量这府邸的视线收了回来。 拂尘一甩,他微微颌首,却是高傲无比,“福寿无量天尊。这宅邸阴气汇聚,本是上好的风水阳气充足,却不知被什么妖物给毁了。本道五十年来与妖物打交道,而覆在此宅不走的妖物却是第一次见,怪哉!” 所有人都听他说话,司徒健的眼睛也睁得老大,整个人看起来粗鲁无比。 “道长,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这瞧着,最多三十啊! 纯阳子没有言语,但那态度却表明,他岂会说谎。 曲先生打着眼色,担心会惹的纯阳子道长不高兴。 司徒健看到了曲先生的眼色,也蓦地恍然,“道长,咱们进府再叙,请请。” 纯阳子又甩了下拂尘举步便走,步态飘然。那一直站在他后头的圆球也跟着往前走,反倒吧司徒健吓了一跳。 “这是、、、”跟班儿?徒弟?都不太像。 曲先生立即解释,“这位是道长的小师妹,可是厉害的很,有一双阴阳眼呢。” 司徒健半信半疑,瞧着那个圆球紧跟着纯阳子走上了台阶,他压低了声音狐疑道:“真的行么?” 曲先生打了保票一般的点点头,证明绝对不是骗子。 纯阳子和小师妹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然后往府邸里走,蓦地,他们俩悄无声息的对视了一眼 秦栀要笑死了,肚子都憋得疼了。萧四禾这个家伙,学习的还挺快。秦栀在路上给他紧急补课,他换上了道袍还真像个道士。 能看得出他还是很别扭,因为七年前重伤了一次,他之后一直这么瘦削,套上二楼道袍,像要飞天了似得。 不过也难为他大冷天只穿这么一件道袍,瞧得冻得走路都在夹着腿,裹着好几层棉衣热的出汗的秦栀就不厚道的开始忍笑。 他们俩扮成这幅模样,进入司徒府,自是有目的。 事关重大,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秦栀倒是觉得十分有意思。 天机甲做过很多试探想要进入司徒府,但这里真是外人免进,连给府里送菜收夜香的人都得是熟脸才行,不然一概不许进入。 天字卫倒是也想过杀几个人取人皮易容混进来,但又担心打草惊蛇,于是乎,便联合乔姬上演了这么一出戏来。 只有这样才能进这司徒府,进入这看起来粗鄙实则暗藏玄机的府邸。 七年来,大魏内部还算和平,只不过,从年关开始,北方便开始不断的生事。 玉龙城外的崎山有铸造兵器的兵营作坊,工部设立,而且是秘密设立。因为崎山山脉有铁矿,又有军队驻扎,实在是个好地方。 可是,近半年来,兵工厂内开始失窃,大量制作好的兵器丢失,去向不明。 元卫直接找到了元极,让他调查此事。经过几分艰难的调查,证据指向了司徒康。 可是,司徒康在军中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两袖清风,恪尽职守的样子。他也没有府邸,没有家,唯一和他有联系的那就是司徒健了。 进入府邸,萧四禾步子放慢,观察这宅子的一草一物,他那眼神儿让人觉得瘆的慌。那些打手跟在他身边,视线随着他的视线转,猜测着他是不是看到鬼了。 秦栀裹着厚重的棉衣,圆圆的站在萧四禾身后,他在看宅子,而她则在看人。 在她看来,司徒府的这些护卫都是些干不成大事的小喽啰,没见过大世面,更像是装饰物。刻意装饰这司徒府是个样子货,让人不对其起疑。 拥有这份儿心思,显然主人不是寻常之物。 可是刚刚那个司徒健她也见着了,初始印象就是个粗莽的鲁夫,不像是心思细密之人。 但也不能如此说,还是得再观察观察才是。 她得让萧四禾多拖时间,在这府里多待些时日。 他们俩在这儿,她并不担心,姓元的那个家伙,应该也不会担心。 他去西棠了,她起初也要跟着去,他不同意。然后,他们俩就莫名其妙的谁也不理谁了。 秦栀怀疑这是七年之痒,但她可以确认自己没痒,没准儿是那货开始痒了。 哼,等他再出现,她非得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真的‘痒’。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1、忽悠大王(二更) 进了大厅,热气立即扑面而来。这大厅里矗立着一顶豪华的炭炉,一人多高,镂空的雕刻十分精致。 除此之外,在南方一般宅子大厅中摆着椅子的地方则是修建的一条火炕。火炕后方靠墙的地方还有软靠,人坐在上面时倚靠着后面,当真无比舒服。 间隔相同的位置则摆放着小小的炕桌,上面摆着茶点,一应俱全的。 虽是北方极寒之地,但明显这司徒府不是寻常人家,要什么有什么。难得的新鲜水果,也不缺少,堪比帝都的权贵之家了。 进了大厅,司徒健张罗着请纯阳子上座,同时吩咐下人上前服侍。 别看这府邸里的打手看起来蠢蠢的,但这里的丫鬟却是都不错。各个五官清秀,即便这寒冷之时穿的很厚重,但看起来也依然很苗条。 萧四禾不客气的上座,火炕一直都是热乎的,热气顺着屁股底下冲上来,他也缓缓的分开了双腿。 太冷了,冻得他下半身都失灵了一样。那时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来,但这下半身的确是虚了很多。 若是再在这外面冻一会儿,他这下半身估摸着就得彻底失灵了。 别的不说,他也不盼望着传宗接代了,但总是不能连这点乐趣都失去了。 暗暗的挪了挪屁股,让受热面积更大些,但面上依旧摆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气质。 秦栀就坐在他旁边,依旧像个球似得,半张脸黄呼呼,眼睛也特别大,瞧着几分瘆人。 司徒健和曲先生在另一侧坐下,盯着萧四禾看,司徒健的视线更多的是在他的脸上。五十多岁,怎么瞧着却这么嫩,说二十多岁都有人信。 “道长,我这宅子,到底有什么妖物?”看萧四禾不说话,司徒健忍不住问道。 “时辰不对,待得正午阳气最盛时,贫道需要在府中转转。阳气盛,这妖物便弱,此时也最容易发现它。”萧四禾甩了下拂尘,十分只高冷,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司徒健微微皱眉,显然对他这态度不是很满意。但是转念一想,一般来说,有真本事的人才会这么高傲。再等等也成,看他怎么说。 “道长还未用膳,司徒兄,咱们,先用膳吧。”曲先生抽空插嘴道。 “好,这就用膳。”司徒健愣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吩咐丫鬟开饭。 很快的,丰盛的饭菜摆了上来,在这北方这个时节还能有这么丰盛的饭菜,荤素搭配得宜,实在是不容易。 司徒健和曲先生邀请着萧四禾和秦栀用饭,萧四禾姿态出尘,秦栀就显得比较俗气了。 落座,秦栀也不管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吃,夹起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活像几天没吃饭了似得。 萧四禾吃的很缓慢,一举一动气质特别。 司徒健想和他搭话,但是看他却并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夹着菜吃了两口,司徒健瞅着秦栀一副抢食的样子,他没办法放下了筷子。 秦栀吃的酣畅,一,的确是因为饿了;二嘛,就是人设了,她这个形象,长了一副阴阳眼,的确就不能像正常人似得。 掰开一个馒头,没想到里面居然夹了糖和刺玫花酱,不止香而且甜。 咬了一口,真是好吃,没想到这司徒府吃的这么好,用奢侈来说都不为过。 司徒健瞧着秦栀那吃相,愈发怀疑是不是受骗了。 一顿饭吃下来,司徒健觉得这纯阳子道长看起来风度翩翩十分知礼,但他那个小师妹就比较不要脸了,一顿胡吃海塞不说,吃完还将两个馒头塞进了衣服里拿走了。女人他见多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填饱了肚子,时辰也差不多了,萧四禾拂尘一甩,然后便走出了大厅。 冷气扑面而来,他条件反射的夹紧了腿。身后一只手顶上了他后腰,用手指头很用力的顶,疼的他立时松开了腿。 走出大厅,萧四禾抬起一只手,掐指计算了一下,然后脚下一转,朝着府邸的右侧走了过去。 秦栀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转眼睛,观察这府邸的构造,以及这里的人。 萧四禾真像神仙上身了一样,边走边捏着手指头,太冷了,他又穿的单薄,很快手指头都成了红色的。 司徒健和曲先生在后面跟着,后头还有一排打手,随着呼吸飘着白气。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完这府邸的右侧,萧四禾甩着拂尘,也收回了那只掐算的手。 “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它们没有翻天覆地的能耐。”说着,他脚下一转,朝着府邸左侧进发。 后面一群人跟着,司徒健的眼睛也瞪得大,他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又别无他法,只能跟着。 这府邸真的很大,一片花园就占地很广,虽这个时节花园凋零,只有假山还屹立不倒,但也可以想象得到春暖花开之际,这花园会有多美。 在花园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才离开。因为冬天空旷,经过一条长廊时,正好瞧得见府邸后方若隐若现的一长排建筑,还在冒着炊烟。 “那是何地?”萧四禾忽然问道。 “那是厨房,后面是下人房。”司徒健回答,一边思量着厨房莫不是有问题。 不过萧四禾没有再说话,继续走,秦栀的视线反倒在厨房那边多多停留了一下。 往府邸的左侧而去,这边也很大,而且这边司徒健的妻妾们居住的地方,丫鬟尤其多,一进来就显得很是热闹。 萧四禾也格外的引人注意,他本就长得俊美。如今虽是清瘦了许多,但瞧着却更吸引人。 经过的丫鬟们无不偷偷的瞧萧四禾,这个道士未免长得太好看了,在这整座府邸里,都没有如他长得这么好看的。 秦栀快速的观察那些出现在视线中的人,都很寻常,瞧不出什么问题来。 这府里,好像没有一个是精英之类的人物,包括那个司徒健,很容易观察出内心,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深藏不露的人物。 秦栀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扯了一下萧四禾的衣服,给予暗示。 萧四禾也在片刻后停下了脚步,“贫道心中已有数,接下来便等待天黑吧。待得天黑,妖物出没,贫道便一举解决了它。时近下午,贫道也要打坐了,还请司徒大人安排个清静之地。” “好,这边请。”司徒健倒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府邸里作祟,不过瞧萧四禾那高冷的脸,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曲先生也暗暗的向他点头,示意他先听从道长的。 司徒府不缺的便是住的地方,果然给辟出了一片清净之地,就在府邸的右侧。 这边房子很多,而且各个里面暖融融的。 司徒健亲自将纯阳子和他那个不太要脸的小师妹送进了院子里,然后才和曲先生离开。 他还是半信半疑,一路上提问曲先生,这个纯阳子的来历等等。 而这边,萧四禾和秦栀进了房间,他便整个人一窜,直接上了火炕。 秦栀解开身上厚重的棉衣,拿出藏在衣服里的两个馒头,已经有些凉了,可见这天气有多冷。 “你藏这两个馒头是做什么?”萧四禾一边吸取火炕的热气,一边笑看着秦栀,她可是吸足了眼球,亏得她还一路嘱咐他要仙风道骨。 “显示我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呗。不过这馒头真挺好吃的,里面居然夹着糖和刺玫花酱,真够奢的。”将那两个馒头扔在炕桌上,秦栀也坐到了另一侧。 萧四禾不禁笑,“的确像是脑子不好使。你若是喜欢吃,只需知会一声世子爷,顿顿管够。” “别提他,我现在和他是陌生人。”双手按在火炕上,真是热乎啊。 听她这说法,萧四禾笑的更大声了。不过笑了几声之后就停了,因为他得保持高冷才行。 “世子爷去了西棠,眼下必然十分想念世子妃。”他们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么多年了,一直黏黏糊糊的,去哪儿都两个人在一起。 秦栀呵呵的笑了一声,那货现在指不定做什么呢。他们俩有时也会吵架,不过元极超不过她,很快就战败投降了。 这次,是因为她也想与他同去西棠,但是他不同意,所以才冷战的。 算了,不想此事了,他小心眼儿一如既往。不过往时他可能会心平气和的解释,这回直接生气了,估摸着也是厌烦了。 “今晚,你按照计划‘做法’。我去打探,白天逛了一圈,我倒是有些门道了。若是今晚打探不出,你就耗着,反正忽悠人你又不是不会。”司徒府之行,必须得有结果,不然可就白白混进来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2、不知来者(一更) 整个下午的时间,萧四禾和秦栀都没离开房间,中间有丫鬟过来送点心和清茶。 敲门声起,萧四禾立即一咕噜翻身起来,从五体投地俯趴式,改成盘腿打坐式。 随意捆绑在脑后的长发一甩,他又变成了那个仙风道骨的纯阳子道长。 穿着单衣,他一副骨架清奇的模样,好像只喝露水,不食人间烟火似得。 秦栀去开了门,那丫鬟进来,眼珠子转的很快的先打量了一番萧四禾,瞧他在做什么。 然后才放下手里的托盘,又小声的说这是什么点心什么茶。 秦栀不吱声,只是不眨眼的盯着她看,把那小丫鬟看的心里发毛,然后一溜烟的跑掉了。 坐下,秦栀开始享用,那边萧四禾也舒展了身体,一眼瞧见秦栀在吃独食,他拿着拂尘用力的甩了一下,“分给我一些,你总是不能全部都吃了?” 秦栀回头扫了他一眼,“要吃就过来,你还指望我给你端过去呢?你看我长得像佣人么。这般使唤我,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么?” “就让世子妃给在下拿一口吃的,怎么就扯到良心不安上面去了。在下要被冻死了,这热炕暖和,实在不想下去。”他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气。 扫了他一眼,秦栀无法,直接起身将托盘直接拿到了炕桌上去。 萧四禾挪动了一下屁股也开始喝茶吃点心,这司徒府在北方算得上是一切都高规格的了,这类点心之类的,做的还真是不错。 “今晚行动,世子妃切记小心再小心。虽然这司徒府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很有可能是假象。今日全部走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可疑的事物。只不过,如此富贵就是问题。”萧四禾边说边摇头。 “人家有钱,这不算犯罪。家中有亲戚做官儿,他们会得到好处,这太正常不过了。虽说大魏律上明文规定官员家属受贿要坐牢甚至抄家,但是纵观整个大魏,这种事情是屡禁不止的。若是真计较起来,全国的监狱都不够。单论这一点,你无法给他定罪。”秦栀摇头,有钱一说不算有罪。 萧四禾看着她,随后叹口气,“你还真是了解这些事情。”这些大家都知道但不会明说的事儿,秦栀是真的知道。 “所以啊,想定罪,得想别的法子。你今晚尽情表演,我趁机四处溜达溜达。今天这府邸的东西两侧都走了个遍,那府邸后方还没转呢,就是厨房和下人房,我也想去看看。”抬手撑住下巴,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脸又忽然停手,因为自己脸上化了妆。 化成这个模样,她亲老公也未必认得出她,而且脸很难受。 萧四禾是同意的,只不过有些担心秦栀的安危,她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很难躲避。 但一想,有乔姬在外配合呢,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太阳渐渐地朝着西方偏坠,丫鬟送来了晚膳,一如晌午吃的那一顿丰盛。 这北方天寒地冻的,司徒府竟然有如此新鲜的青菜可吃,储藏丰富啊。 这会儿没外人,秦栀吃的较为文明,两个人慢悠悠的填饱了肚子,外面天色也逐渐的暗了下来。 萧四禾的屁股在火炕上多停留了一阵儿,然后运足了气力,走出房间。 寒气扑面而来,他条件反射的夹紧了腿,秦栀在后面立即给了他一拳,准确的砸在他后腰上。 “你能不能别夹着腿,那样子特别像皇上身边的公公。”因为两腿之间缺少了东西,他们就习惯性的夹着腿走路。 被这样说,萧四禾不太乐意,但同时也直起了身体,放松了双腿。 走出房间,再走出小院儿,便瞧见了已经等候在此的司徒健曲先生还有一帮打手。 而且,司徒健身后多出来一个人,一个穿着棉长袄的年轻男人。个子不算很高,脸白白的,看起来很是清秀。 他就站在人群里,因为四周的人都比他高,所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显眼。 秦栀站在萧四禾的后侧,做出一副小心翼翼抬起头的样子,她却是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多出来的人。 视线快速的从他的脸上身上掠过,然后秦栀就收回了视线,这个人,瞧着不像男人,更像女人。 这女扮男装的姑娘她见多了,其中翘楚当属早已见了阎王的柴廷南,还有就是林蕴了。 她们是天生的心中有乾坤,自认为比男人强,内在驱使外在,装扮起来就特别的像,从不会怀疑自己会露馅。 而眼前这个,虽说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但怎么瞧着也是一副有收敛的样子,不像正常的男人那样放的开。 萧四禾依旧保持原状,高冷的交代了一下接下来他要捉妖,而他在捉妖之时,所有人都不得出来,只能待在房间里。 若是想看,可以透过窗子看,但出来是决计不行的。 司徒健听了,然后扭头看向站在他身后女扮男装的那个人,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那人虽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却动了下眼睛,随后司徒健回头,便同意了。 萧四禾的眼睛也缓缓地移动到了那个人的身上,这个忽然之间多出来的人,也让他生了警惕之心。 “道长,这位是司徒兄的管家,高先生。”曲先生开口,给萧四禾介绍。 萧四禾没什么表情,倒是那高先生拱了拱手。手从宽厚的袖子里露出来,很细的一双手,皮肤和脸一样白。 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了,而且隐隐的乌鸦的声音似乎已经传来了,虎背熊腰的司徒健转身,带着人离开,直接返回了大厅。 整个府邸其实都是人,只不过全部都进了屋子里。大多窗子里都露出几双眼睛来,都盯着外头。 如同有人在控制一样,乌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过片刻,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便漫过了头顶,直接覆盖到了这整个府邸。 萧四禾就站在院子里,独立于此,头顶群鸦飞舞,妖气横生,他这么一看真的很像个仙人。 秦栀则退到了一边,她也仰头瞧着上空,府邸里燃了灯火,上头的乌鸦们看起来就更清楚了。 今天的乌鸦要比前几天的都要多,大概乔姬今日又在城外转悠了很久,才会有如此收获。 也难为她了,自小就生活在气候宜人的南胡,到了这北方极寒之地,把她冻得都要风寒了。 乌鸦在乱叫,它们是被控制了的在上空飞,所以羽毛什么的也一直在往下掉。依稀的还落下一些花白的东西,乍一看像雪,其实是屎。 希望萧四禾能保持住仙风道骨的形象,别被鸟屎坏了事儿。 蓦地,萧四禾动了起来,一甩拂尘,一些金黄色的东西被他甩了出来。也不知之前藏在了何处,如今就像什么暗器一样忽然出现,直接冲入上空的乌鸦群之中。 神奇的是,接触到那东西的乌鸦便瞬时没了力气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便能看得清楚,那乌鸦身上沾着一张金黄色的纸符。 萧四禾的表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辗转腾挪,姿态飘然,拂尘轻甩,身姿轻盈。 尽管,在秦栀看来,他像在跳大神儿。 窗子后头的眼睛都固定在了他的身上,乌鸦在乱叫,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秦栀一直在悄无声息的后退,终于退到了房子之间的阴影之中,她随即身体一转,猫着腰的离开前院。 乌鸦群遍布整个司徒府,覆盖在上面,如同乌云盖顶一般。 秦栀一口气溜到了花园,左右观望了一下,她直奔厨房。 那里是今日唯一没有走过的地方,她必须得先去看看。 因为乌鸦,今日府中的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厨房里更是没有人。 远远地瞧着下人房倒是燃着灯,蓦一时能看到人影走动。 秦栀直奔厨房,厨房很大,灶台很多,有的还在燃着火,所以这厨房里特别的暖和。 这厨房很讲究,秦栀都觉得除了面积之外,这厨房堪比皇宫的御膳房了。 所有的菜品名称都被刻在了等同的木板上,被整整齐齐的嵌在墙上。 今日里能做的菜会亮出名字,而因为食材不足不能做的菜品牌子则被扣上了,表示不能做。 快速的观察了一遍,秦栀一时之间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脚下一转奔着厨房左侧的仓库而去。 结果她刚走到仓库门口,就蓦地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忽的转身,只见厨房门口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他全身被裹在黑衣之中,甚至还蒙着脸。 皱起眉头,她脑中快速计算,还未有动作,那个人则直接快步的奔到了她面前。 这人很高,而且很纤细,即便黑衣之下还穿着一层棉衣,可看起来一点都不胖。 盯着这个人,蒙着脸,显然不是司徒府中人。又趁着夜晚群鸦汇聚之时过来,应当不是善意。 只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看起来很勾人,那是一双狐狸眼,十分完美好看至极。 “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不然要了你的命。”他低低的恐吓了一声,随即脚下一转,直奔那些挂着菜品牌子的墙而去。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3、敌友未明(二更) 秦栀站在那儿不动,这个人明显功夫不弱,瞧他行动之间的速度,棉衣丝毫没有影响他。 眼睁睁的看着他奔到了那面墙前,仰头看着那些菜品的名字,好像在很认真的研究。 那些菜品多达五六十道,一共横向的摆放了两排,上下之间差距有半米左右。所以,单单是它们,就占据了一大片墙。 那个人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不声不响。 外面乌鸦乱叫,嘎嘎嘎的特别吵人。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猛地跳起来,身体十分轻盈。 跳起来后,两只手分别的抓住两个菜品的牌子向下按,它们也按着凹槽滑到了下面。 他只是跳起来一瞬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特别的快,只是几个恍惚间,四个牌子就都被他按了下去。 秦栀不眨眼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完成了这件事,便落了下来。随后,厨房最左侧一处没有燃火的灶台便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启了。、 那个人迅速的离开原地,直接掠了过去。 秦栀盯着瞧,随后也脚下一动要靠近。而那个人转到了灶台后,就好像蹲下去了似得,眨眼间没了影子。 她走过去,绕过灶台,然后就明白了,灶台后除了堆积了一堆的柴火之外,灶台后侧还出现了一个半米长宽的入口。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秦栀微微皱眉,这是个密室啊。藏在厨房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必然是重要之地。 蹲下身子,她也想下去,然而却不想刚刚进去的那个人忽然之间出来了。 秦栀身体向后躲避,那个人从里头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摞账本。 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上头,一看就是重要之物,怎么能让他拿走。 可是,用脚趾头估算一下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抢不过来。如果萧四禾在这儿,倒是可以试一试。 他扫了秦栀一眼,便拿着那些东西走了,眨眼间消失在厨房,潇洒的可以。 眨了眨眼睛,秦栀不由几分懊恼,随后身子一矮,也进了那个密室。 虽然黑乎乎,但是能用手摸到,有一条往下的台阶,还修建的很光滑的样子。 踩着台阶往下,然后便是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 似乎是适应了这个地方,秦栀在里面转了一圈,粗略的摸索了一番,然后便又钻了出去。 快步走回那面墙前,将之前那个人按下来的牌子又费力的推了回去。下一刻,果然听到了灶台后发出合拢的声音,那密室的门又关上了。 离开厨房,秦栀直奔司徒府女眷们居住的地方,进了月亮门,她的姿态也变了。 不再猫着腰,反而站直身体,但半张脸都缩在自己厚重的棉袄之中。脸露出来的部分一半黄呼呼,一半白白的,眼睛又睁得特别大,乍一看像鬼一样。 她慢悠悠的走,眼睛看的却是虚无的空气,好像有很多别人看不到但她能瞧见的东西似得。 走进一个小院儿,灯火通明,房间里更是明亮,几个人影就在窗前,都能瞧得见她们的身形。 虽然上头有乌鸦在乱飞乱叫,但是秦栀进了院子里,屋子里的人立即便发现了。 随后,房门开了一点,两颗青嫩的头露出来,是两个丫鬟,年纪不大。 秦栀看了她们一眼,不甚在意。 下一刻,门又大开了一些,那两个丫鬟走出来,然后又出来一个裹着白色狐裘披肩的女人来。 女人长发尽数挽起,五官清秀,又有些圆嘟嘟,瞧着很是富态。 视线再往下,秦栀的眼睛也不由得更睁大了些,尽管她裹着披肩,但是那胸前也好像藏了一对儿天马流星锤似得,相当之饱满。 “仙姑?仙姑是来捉妖的么?夜里太冷,仙姑进来喝杯热茶,再吃些点心?”那个女人站在门口,小心的瞥着上头乱飞的乌鸦,一边小心翼翼道。 “不必。”秦栀开口说了一句,嘴还是藏在衣领里头的。 那女人想了想,然后小步子的从门口跑过来,“仙姑,您看我这院子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这胆子小,一点小动静就会吓到我。不然的话,不知您身上有没有符咒什么的,能给我一张吗?您放心,若是不能白白送出的话,多少钱我都买。” 盯着她看,秦栀蓦地手一伸,还真从衣服里摸出一张金黄色的纸符来。上面用朱砂画的乱七八糟的符,看不出到底画了些什么。 那女人伸手接过,看了看,然后便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多谢仙姑,多谢仙姑。不知,这一张符多少钱?” “不用了。”秦栀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那女人瞧着她离开,随后也快步的回了房间。将纸符收在衣服里,藏在最贴身的地方,这吊着的心舒坦多了。 秦栀在女眷们居住的地方转悠了很久,夜色也逐渐浓重,而且温度比白天又降低了许多,冻得人丝丝哈哈。 穿着厚棉衣,秦栀都觉得自己要被冻透了,想想那前头萧四禾穿的那么单薄,也不知被冻成为什么模样了,还真是几分可怜他。 就在此时,在司徒府上空乱飞的乌鸦忽然就散了,它们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得,眨眼间就飞了个干净。 司徒府地面上一地的乌鸦羽毛,乱糟糟的,好像遭受了什么迫害一样。 秦栀也在这时返回了前院,那些躲起来的人都出来了,裹着厚重的衣物,呼吸之时白气升腾。 院子里,躺着一条油黑锃亮的大蛇,一米多长,手臂粗细。它四周躺着许多乌鸦,各个身上贴着纸符,都已经死了。 这条蛇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在厚重的群鸦上头,它明明没翅膀,但却不知它为何会飞在上头。 司徒健曲先生那个官家还有一众打手小厮丫鬟都在瞧那条蛇,怎么瞧着也是稀奇至极,为什么会在天上飞呢? 萧四禾站在一侧,拂尘搭在手臂上,不过今晚甩的次数太多,那上面的毛都掉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像脱发的老头。 “孽障,修行不修德,该有一劫。司徒大人,速速将它架在火堆上烧了,一了百了。只不过,烧了肉身并不能解决问题,贫道要回去给它超度,让它尽早投胎转世,免得为祸人间。”又甩了下拂尘,萧四禾转身便走,黑夜里长袍飘飘。 司徒健有些发傻,不过听到了萧四禾的指示也连连的点点头,然后快速的吩咐那些打手去做。 秦栀也跟着萧四禾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扮男装的管家正蹲在那条大蛇的旁边,在观察。 一路回了之前休息的房间,房门一关,萧四禾嗖的一下窜到了火炕上,整个人趴在上面,被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秦栀也一样,脚丫子冰凉的,实在太冷了。 坐到火炕另一侧,她看向萧四禾,瞧他那样子也不由几分同情。伸手把一直放在热炕一角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 “多谢。”看着秦栀,萧四禾想不到她还是有些良心的。 “今晚的夜探并不顺利,有个人也在做同样的事儿,而且将一些较为重要的东西拿走了。”开口,秦栀声音不大。 “嗯?什么意思?”萧四禾皱眉,不过被冻得脸部神经都不好使了,皱眉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 “我在厨房检查的时候,有个黑衣人忽然冒出来了。他十分清楚藏在厨房里的机关,打开之后,从里面拿走了一些东西。我进去看了一下,应该还有一些东西藏在里面。不然后半夜的时候你去看看,里面太黑了,我看不清楚。”说起正事儿,这是他们俩的目的。本以为会检查许久,甚至可能会没有收获。但没想到,因为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而知道了秘密所在。 “还有这事儿?跑来偷东西的人,不知会是谁。是司徒健打算毁灭证据?还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的敌人?”这就较难判断了。 “不知道是哪方人。虽然蒙着脸,但是如果他出现在我眼前的话,我想我会认出来的。身材细长,长了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睛,记住人的特点,对于秦栀来说是小菜一碟。 、听她这么说,萧四禾不由得唏嘘了一声,“世子妃这种夸别人漂亮的话最好是不要说,被世子爷听到了,就等着他冷脸吧。说不准,会大发雷霆。”那都是很难说的。 说起元极,秦栀发出了冷冷的一声‘呵’,盯着萧四禾,“你若不去他面前告状,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我现在说了些什么。不过,你的嘴若是闭不严的话,我会考虑每天在元极耳边夸赞萧公子风流倜傥样貌无双。” “别别别,在下是怕了你了。待我缓过来身上这股子寒气的,我就去厨房瞧瞧。藏得那么隐蔽,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没准儿,今天就能找到此行想要找到的。只不过,被那人拿走的又是些什么呢,肯定很重要。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4、太过巧合?(一更) 过了半夜,萧四禾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因为乌鸦都散了,司徒府也正常了,那些打手也在进行如常的夜间巡逻。 这个时候,就需要萧四禾这般轻功高强的人行动了,如秦栀这种没有武功的,出门就得被逮住。 将房间里大部分的灯都灭了,只留下一盏来,秦栀坐在火炕上,模仿着萧四禾打坐。 其实他也没打坐,就是丫鬟来送宵夜的时候装了装,丫鬟走了,他就继续钻进了被子里取暖。 今晚把他冻坏了,直至他出去的时候,嘴唇还是紫色的。 吃着宵夜,秦栀一边等待着,她将厨房里的机关尽数告诉了萧四禾,希望他能顺利的出入。 而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她却是根本没仔细的查看。那个人拿走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就是账本,不知是不是关于私藏兵器的账目。 火炕热气蒸腾,秦栀坐了一会儿就觉得热的受不了。隐隐的有些冒汗,正因为如此,脸上的妆也很不舒服。 用的化妆材料是天机甲中的专用,有时化妆易容之类的,还防水。 此时此刻,黏在自己的脸上,她真的很想彻底的清洗一下自己的脸。 思虑着萧四禾是否行动顺利,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元极。 也不知他在西棠是否顺利,他应该已经到了西棠皇都有两三天了吧。他此次事情不简单,不知何时能回来。 他应当是知道她和萧四禾来玉龙城了,去年初冬时她和他也来过北方,但是没到达玉龙城这极北之地。 太冷了,比去年初冬时来要冷得多。 那时他们俩过来,在皇家别院里住着,欣赏了一下雪景之后,就返回了帝都。 这是七年来每年都会有的项目,他们俩北方看一下雪,赶在更冷之前离开。 元极是担心她会风寒,所以才如此决定,秦栀倒是也习惯了。 这是第一次忽然间来到这么冷的地方,她隐隐的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太通气,尽管眼下已经是初春了。 等待着,她坐在那儿昏昏欲睡,终于接近凌晨时,房门被从外打开,随着寒风,一个白色的人影也迅速的回来了。 “太冷了。”萧四禾冻得浑身哆嗦,夜晚比白天更冷,冷的吓人。 “怎么样,摸到密室里了吧?”给他让开了地方,萧四禾也迅速的直接窜到了火炕上。动作灵敏,带着一股寒气。 “嗯,进去了。”他轻功高绝,想要做什么,还真难有做不成的。 “能确定被拿走的是什么么?”看着他那发紫的嘴唇发紫的脸,秦栀同情的将被子扔到他身上盖着,一边转手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瓷瓶来。 倒出两粒药来,这是预防风寒的,来北方这寒冷的地方,这药是必备。 递给他,萧四禾也拿过去直接吃了,这个时候他的确是需要吃药。若是病了,可会耽误许多事情。 “被拿走的,绝对是重要的账目。但是,我在那下面也找到了一些来往账目,但都是司徒健与玉龙城城府府尹的往来,没有关于司徒康的。”只是司徒健的话,不足以牵扯到司徒康,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司徒健的那个官家,我看是个女的。一个女人乔装做官家,可以查查她。”秦栀压低了声音,一边道。 “你也看出她是女人了?”萧四禾一笑,虽是被冻得惨,但眼神可是依旧灵动。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眼睛,我也长了好嘛。”而且肯定比他的好使。 “在下也算阅女无数,只是外表的装扮,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此生唯一看错的,也就是茂世子了。”知道那个茂世子是个女人时,萧四禾真想戳破自己的眼睛,他是真的没看出端倪来,她根本不像个女人。 秦栀不由得翻白眼儿,拿这事儿当炫耀,她真想将自己的鞋拍他脸上去。 “别和我说这些你纵横花丛的事儿,我会忍不住想毒死你的。既然如此,明日还要继续留在这儿么?”知道密室所在,但是重要账目都已被拿走,他们俩在这这儿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很可能会露馅。 再说,丢了东西,司徒健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说不准他们俩就得被当成嫌疑人。 “明里不如暗里做事痛快,明日我们便离开。”眼下又加了一件较为重要的事情,就是那个拿走几本重要账目的人到底是谁,他将那些账目送到了哪里去。 “好。你也不用再装纯阳子了,穿上棉衣,免得到时熟人见了你都不认识了。”瞧他那脸发紫的样子,可一点都没往日的风流相了。 “纯阳子、、、。世子妃,往后再乱取名字的时候,能不能取一些较为好听的。我泽呢么就觉得,你是在骂我呢。”骂他现在没有阳气,不像男人。 “你那是太敏感,明明就是夸赞好吧。”秦栀似笑非笑,配上她那张脸,足足的阴阳怪气。 萧四禾一看她的表情就知她不是好话,也懒得和她计较,反正是说不过她。 各占据热炕的一角,秦栀也很疲乏,便直接躺下了。 萧四禾则挪到了热炕的另一头,隔着一个炕桌,和她拉开距离。 虽是因为任务而不得已为之,但萧四禾还是特别注意的,尽管以前他从不知注意距离为何物。 可秦栀显然是不同的,单不说其他,被元极知道他和秦栀夜晚在一个房间里,他的脸就得拉下二尺长。 所以,还是得注意一下,免得日后被揪住小辫子。 两个人抓紧短短的时间各自休息,好像也没用多长时间,外面天色就缓缓的转亮了。 萧四禾虽是在睡觉,但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之中。一点点动静,他就立即醒了。 身体一转,直接盘腿而坐,变成打坐的模样。虽说他是卧下休息的,但奇怪的是头发和衣服丝毫未乱。 果然,不过片刻,房门被轻轻地敲响,里面没人回应,但门外的人也动手推开了门。 是两个丫鬟,一个端着热水盆,另一个端着早饭。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进来,好像生怕惹怒了那位看起来超帅的道长。 而且,令人稀奇的是,这道长似乎一晚都这样盘膝而坐,没有躺下休息。 但他那位小师妹则不怎么样了,卷着被子睡得奇差,连鞋子都没脱,看起来一副野人相。 丫鬟们放下东西,便小心翼翼的退下去了,关上了房门,但外面的寒气也进来了许多。 萧四禾从热炕上下来,一边盘算着那个女扮男装的官家‘高先生’。调查人的话,自然是暗中进行会更顺利,他待在司徒府的话,反而会碍手碍脚。 太阳从天边跳出来,萧四禾与秦栀也走出了暂住的房间。 司徒健和曲先生也出来了,对于昨晚的驱邪行动,司徒健看起来是满意的。只不过今晚还没到来,不确定今晚是否还会有乌鸦飞过来,所以听闻萧四禾要走,他有些不太同意。 眼睛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好似谁敢违抗他的命令,就死路一条似得。 “司徒大人无需慌张,贫道会在玉龙城停留几日。崎山奇秀,是个修身辟谷的良地。若有事,只管找曲先生。贫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甩着秃毛的拂尘,萧四禾姿态是到位的。只不过这拂尘应该是个劣等货,昨晚毛都要掉光了,有些影响他的身份。 一听这话,司徒健倒是放心了些。不过,因为萧四禾说了崎山,他的眼神儿倒是有那么几分奇怪。 什么都没说,萧四禾甩着拂尘便朝着大门走,秦栀紧跟在他身后。 曲先生也紧跟着,边走边交代司徒健不用担忧,一切都有他在呢。 出了大门,曲先生的马车也正好过来了,上了马车,暖气袭来,萧四禾尽情的抖了抖全身,然后甩手就把那根掉毛的拂尘扔到了一边儿。 秦栀险些被他打着,在旁边坐下,一边将手炉拿起来暖手,“那个女扮男装的高管家不在。” “嗯,我看到了。下午我便去调查她,瞧着司徒健那藏不住心眼儿的样子,一个姑娘怎么可能甘心为他做事。”而且还混到了管家,怎么想也是不可思议。 “兴许是因为爱情呢。”这也是没准儿的事儿。 萧四禾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像头熊一样,没有内在,爱个什么?” 秦栀翻白眼儿,“这么说长得丑的人就不配拥有爱情了?萧大公子,你这想法太过偏颇。”她不苟同。 萧四禾不置可否,秦栀的话他也不苟同。 一路无话,而马车则直奔城中。在中途又换了一辆更朴素普通的马车,之后才转到了一家门面不太大的客栈。 从马车上下来,秦栀大半张脸都遮掩在棉衣的衣领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家客栈是天机甲在玉龙城的一个据点,看起来极其的普通。 刚要迈步往里走,她眼角一转,便瞥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转眼看过去,似乎那个人也有所感,也转过了脸。 一张略阴柔的面庞,十分白皙,一双狐狸眼格外的妖艳。 看到了他,秦栀便皱起了眉头,这的的确确是个男人,披着一身红色的厚重的大氅,他显得更为妖异了。 “萧四禾,找到那个拿走账目的人了。”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儿又碰见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5、回来了(二更) 慢一步从车上下来的萧四禾听到秦栀的声音,便迅速的扭头看过去,速度过快,好像他的脖子都发出了扭动的声音。 那一抹红色在这寒天冻地之中太扎眼了,不用再多说,萧四禾脚下一边一动,直奔着那个人而去。 萧四禾的轻功可以说是在这世上没有敌手,速度不必说,根本不用眨眼间,他便消失在眼前。 而那个穿着红色大氅的人也明显意识到自己成了目标,大氅一甩,然后也迅速的遁走,他的速度也不慢。 萧四禾追击的速度也十分快,秦栀几乎只是觉得自己一个眨眼,那两个人都消失在街角了。 深吸口气,也不知结果如何,但她对萧四禾的信心还是很大的,他轻功很高,想要追上谁,那绝对是轻而易举。 就是不知那人功夫如何了,她没武功,所以也没办法对别人的武功进行对比。反正任何一个有武功的,都比她强。 “那个、、、世子妃?”从马车上下来就走到秦栀身后站着的曲先生小声的叫到。 秦栀扫了他一眼,脸色却不是很好,因为脸上的妆,她看起来就更瘆人了。 接收到这一眼,曲先生也立即闭了嘴。 秦栀转身走进客栈,里面根本没客人,只有柜台后有个穿着棉袄裹成球儿的伙计还在站着。 走进来后,那伙计立即站直了身体,秦栀只是微微点头,便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北方的楼层建筑的极为巧妙,因为寒冷时日特别长,所以这二楼的供暖弄得特别好。 客房里都是火炕,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 秦栀随便的走进了一个房间,那曲先生一直在后头跟着,亦步亦趋,和他在司徒府的表现可是大大不同。 直接走到火炕上坐下,旁边便是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炕桌。秦栀抬手随意的搭在炕桌上,一边看着弯腰站在面前一米开外的曲先生。 “你这次表现不错,关于你兄长的问题,我会替你周旋的。不过,咱们大魏的律法一向严明,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死罪能免,但活罪未必能逃,你需做好准备才是。”一字一句,沉着冷静。 曲先生连连点头,“小的也不求其他,只要兄长他能活着,免于死罪,小的就千恩万谢了。”说着,他拱手冲着秦栀行了个大礼。 秦栀没有太多的表情,看着他,蓦地,她忽然开口,“那个司徒府的管家高先生,你对她很熟么?” 闻言,曲先生微微摇头,“小的对他也不是很熟,他是司徒健的心腹,应当是不经常在司徒府,因为小的去过几次,都没见过他。其实昨天,小的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以前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秦栀几不可微的点头,“你回去吧,该怎么做你都明白。好好做,你会得到你应得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她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曲先生深吸口气,然后又给秦栀行了个大礼,这才退出房间。 他出去了,刚刚进楼时看见的那个伙计端着甜汤点心水果进来了,都是这个时节北方没有的。 伙计小心的将茶点放在炕桌上,看了一眼秦栀的脸,他倒是不住的忍笑,“世子妃,需要属下将热水送来么?” “嗯,多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对了,这里有人手的话,去找一找萧公子,动静别太大,免得打草惊蛇。”拿起点心,秦栀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很清淡。 小伙计点点头,随后快步的退了下去。 和着甜汤吃着点心,感受着热炕的气息,不过一会儿她就觉得的热的不得了。 起身把身上厚重又普通的棉衣棉裤脱下去,然后去衣柜里拿出早就放在这儿的衣裙穿上。 轻松多了,不习惯穿的那么厚重,这两天单单是这些衣服就要把她压死了。 走回热炕边,转身坐下,刚拿起水果,房门就被敲响了。 响声只是一下,然后房门便被拉开了,出现的是萧四禾。他还穿着那一身单衣,在外面跑了一圈,冻坏了。 看到他的脸,秦栀就知他失败了,不然不会是这个表情。 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动手倒了一碗热热的甜汤给他。 萧四禾在炕桌另一边坐下,屁股接触到热炕,他舒服的浑身抖了抖,要被冻死了。 “那个人,我没见过那样的人。”他一口气喝了一碗甜汤,一边愤愤道。 秦栀挑起眉毛,“这世上还有人比萧公子的轻功高?”少见啊。 “不是,我追上那小子了。”摇头,他对自己的轻功可是十分自信。 “然后呢?”顶着一张怪脸,秦栀还想听他的后续。 “追到了城郊的一间废弃的屋子里,他被我打的节节败退。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像个女人。”萧四禾故意贬低人家,不过说的也是实情。他长什么样儿,秦栀也看到了。不说其他,就是那双眼睛,长在女人的脸上会格外的魅惑。 “你先别贬低人家长相,后来呢?”秦栀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不爽。 “那废弃的屋子建的可严实了,只有一面墙上有一个破洞。我去试探过了,那个破洞,只能容得下我一颗脑袋。那家伙,还裹着厚重的大氅呢,就钻出去了,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这缩骨功我又不是没见过,还第一次瞧见这种事情,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眼花了。那小子逃跑之后,我在那破洞上研究了好一会儿,就是世子妃这般纤细的,怕是都钻不出去。”太奇怪了,缩骨功也不会达到这种程度。 听他说,秦栀也不由得皱眉,她倒是不会觉得萧四禾是夸大,情况可能比他说的更离奇几分。 “这么说,你是遇上高手了。其实,作为男人来说,那人的身形的确是太纤细了,能做到这些,怕是也是特长,你也不必为此觉得不爽。你我都见过他长什么样子,画下画像,派人调查就行了。”只要他活着,就总是能找到。 萧四禾长叹口气,“这玉龙城,真是得好好彻查一番。”调查的不只是司徒府,还有这整个玉龙城,卧虎藏龙,不简单。 秦栀点点头,“时间有很多。你去休息吧,这两天把你冻坏了,脸色都变了。” “多谢世子妃惦记,还是世子妃比较有良心,不会如世子爷那般不体恤下属。”站起身,萧四禾夸张的鞠了一躬。 秦栀无言,“你就没想过,你这样骂我们,会遭到什么报应么?” 萧四禾笑了笑,带几分谄媚和得意,随后,他就转身离开了。此时走路还在夹着腿,看样子是没缓过来。 很快的,热水送了上来,秦栀扣上了房门,开始沐浴。 浸泡在热水中,全身都放松了,太舒服了。 其实如此一想,这北方还是不错的,因为冷,可以整天待在家里,不然走出去就被冻死了。 这样的话,如同元极那样的丈夫,也得因为天气而被困在家里。不会如现在似得,忽然之间就出国了。她想跟着,他还不乐意。 若不是知道他去做什么,还真得怀疑他是不是在外国藏了什么小三小四的,所以才不带着她。 泡着呢,不由得又想起了在帝都的那个小朋友,他已经七岁了,长得更像元极了,大小翻版。 但是,他的懒是一如既往。 自从到了学说话的年纪,他也不怎么吱声。不过逼急了呢,是会冒出话来的,可见之前教过他,他都记在了心里,尽管说的有些口齿不清。 他能这样,秦栀和元极就都放心了。以为会慢慢变好的,结果直到现在,他也还是那样。能以笑应付的,他就微微一笑,或是点头,或是做个手势。 到了实在不得不说话的地方,他才会冒出一两句来,说的还是不错的,不比儿时的口齿不清了。 如他懒到这种程度,秦栀也是觉得稀奇,他不是不会说,是真的懒得说话。 秦栀想不通说话有什么累的,张开嘴,舌头动一动,总比动手要来得轻松吧。但,那个小人儿的思想明显是异于常人,她捉摸不透。 他和元极比较亲,儿时最喜欢被抱着,现在则很喜欢爬到元极的背上,或者是骑到他的后颈上。 最初时,元极还纵容他,现在渐渐长大了,元极也就不同意了。 在皇宫中,他最好的玩伴就是元昶宸了,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元昶宸现在的性格较为霸道,不过元昶琋小朋友则比较内敛,两个人在一起也算是互补,鲜少吵架打架。 而且据秦栀观察,元昶琋这个小孩儿心机很深,他会避免和人发生冲突,自己会想法子避开。 这就是天生的,毕竟谁也没教过他这些。 反正,这个小孩儿是个谜,现在还太小,秦栀不能对他下定论。只不过,她觉得即便他长大了,也很难对他下定论。 秦栀和萧四禾在这客栈里闭关,有时萧四禾会趁着黑夜出去,隐藏行踪。 司徒府,自从他们离开后就消停了,乌鸦没有再来过。 只不过,在第三天的时候,司徒府忽然之间戒严了。里面的人不能出来,而外面送菜收夜香的人也暂时进不去了。 显而易见,司徒府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很大的可能就是藏在密室里的东西不见了。 作为短时间内唯一去过司徒府的外人,纯阳子和他的小师妹会成为第一嫌疑人。 司徒府的那个高官家,则是不见了踪影,天字卫去调查了,目前为止,还没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更像个黑户,不知来去何方这么个人物。 而那个长着狐狸眼儿的男人,倒是稍稍有了些端倪,因为他长得太特殊,个人特点鲜明,所以调查起来也较为容易些。 他应该就是那个名贯北方的名角程小云。是个极为有名的青衣,十二三岁便崭露头角,之后成为名角。很多权贵想找他唱堂戏,但他都会拒绝。 四年前,他忽然宣布嗓子坏了,此后都不再唱戏了,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这些事情本来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四年后,他忽然出现在这儿,就更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了。 这个人,让萧四禾和秦栀都有些意外,忽然之间退隐,忽然之间的又冒出来,而且做的事情也莫名其妙。 乔姬则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很简单,那就是被谁收买了呗。那些戏子被捧到了一个高位,就自己下不来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族了。 她就见过很多被包养的戏子,搞什么断袖之癖,实在是让人觉得无比恶心。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乔姬这么说,秦栀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个人长得确实是好看,唱青衣,想想扮成那个模样,好看的不得了。 就在他们于玉龙城进度缓慢的时候,甲字卫忽然来到,说是元极会在入夜时进城,他从西棠回来了。 速度这么快是秦栀没想到的,以为他会在西棠耗费很多时间呢。 转念一想他离开时两个人的‘恩怨’,她心里一股气,正好这给她制造‘怨气’的罪魁祸首也回来了,不治治他的臭毛病,她就改姓。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6、像头猪(一更) 凌晨时分,天色正是最深浓的时候,天边可以说是黑的如同浓墨,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天空和大地是一样的安静,万物寂静,全部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客栈里,所有人都在睡觉,这个时候睡得最沉。 秦栀也是一样,后半夜,火炕的热度便渐渐的褪去了些,但这种温度最舒服,盖着被子正正好好。 被子缠在身上,只露出一颗头来,元极不在身边,她睡觉时还是这个样子,如同个蚕蛹一般。 也不知怎的,睡梦之中,都感受到一股凉风,让她不由得抖了抖身体。 闭着眼睛,大脑却是提前醒过来了。 微微敛起呼吸,耳朵也好使了,这屋子里,的确像是多出来一个人。 露在外面的身体部分,汗毛开始倒竖,神经变得极为紧绷。尽管没有那么好的耳力,可是却好像听得到什么似得。 只是那一刹那,她想到了许多,鬼压床之类的,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下一刻,一股带着寒冷的气息接近她的脑袋上方,秦栀闭着的眼睛也在抖动,憋气太久,她感觉胸肺有些难受。 就在此时,一只微凉的手覆在了她的头上,带着的冷气和被窝里的热气正好相反。 秦栀也在同时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抽出手,一下子扣住罩在自己头上的手。用力攥住,她身体也跳了起来,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反握了一把匕首,直朝着那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而去。 她这一系列动作算得上一气呵成,但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这速度也是有些慢的。 攻击的手被抓住,然后那个挺拔的黑影也压了下来,直接将翻身跪在热炕上的秦栀也压倒了。 仰躺倒下,身体被压住,秦栀也丝毫不慌张。双手没有空隙,但不代表腿还在束缚之中。 一条腿伸展出去,腿成了一字,脚尖直接勾住了热炕边缘的什么东西。几声较为沉闷的响声在房间里响起,一张很粗的网忽然从上头落了下来,直接将热炕上的两个人罩住了。 被罩在里面的两个人同时都不动了,秦栀在下,倒是没觉得什么。上头的那个人则正好被沉重的网砸了个正着,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听到他的声音,秦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活该。 也就在这时,左右两侧的客房都发出了声音,相继的传来开门的声音。 然而,声音也只是截止到开门。左右两侧房间的人出来后便瞧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走廊里的甲字卫。他们在这儿,那答案就只有一个,元极回来了。 秦栀所住的房间里安装了机关,就是预防会有什么突发状况。而那边机关开启,连接左右两侧房间中的铃铛也会发出响声。 萧四禾看了看,随后就笑了,双臂环胸,又转身回了房间。 乔姬是慢一步出来的,转着眼睛盯着走廊里忽然出现的这些熟人,她摇摇头,然后就回了房间。 这帮人总是这样,走路无声,做什么也不给个先前的提示,像鬼一样。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属,也难怪那屋子里的机关启动了,肯定是秦栀将元极当贼了。 房间里,仍旧黑乎乎的,沉重的网将整个火炕罩住,让里面的人想出来也困难。 元极已经直起了上半身,想要从这网子里挣脱出去,但四角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拽了拽,根本扯不下来。 随后,他打算徒手将这网子撕了,这样更省力气。 然而,这网子十分的结实,他试探了一下,居然没撕开。 秦栀躺在那儿,后背下是十分热乎的火炕,特别舒服。 不言语,看着那个两腿骑在她身体两侧的人在挣扎,尽管黑乎乎的,但也瞧得见他挥舞的肢体。 忍不住哼了哼,安上这机关是为了防可能会知晓他们身份的贼人,谁想到先把这厮抓住了。 撕扯了两下,网子仍旧是没什么动静,元极随即也放弃了。身体忽然压下来,躺在那儿冷眼旁观的秦栀立即被砸的发出一声闷哼来。 “做这陷阱等着我呢?快打开,我又不是贼。”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他刻意的亲吻,亲的她耳朵痒痒的。 秦栀偏头,“世子爷一向开吹捧高估自己,我会有闲心专门弄个机关等你临幸么?我也是日理万机的好不好?你忙,我也忙,这几天忙的都没睡个好觉、。你,现在立即滚蛋,马不停蹄的滚,我要休息。你耽误了我休息,会耽误多少事儿知道么?”抬手推他,胸膛硬邦邦的,身体里好像还带着一股寒气似得。 他在外头应该冻了很久,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了,身体还冒寒气。思及此,秦栀不由几分心疼,北方太冷了。 她推自己,元极顺势抓住她的手,然后身体翻转,直接带着她躺了下来,而她也变成了趴在自己的身上。 “还在生气?不带你去西棠不是因为烦你,西棠没什么可看的,食物也不好吃,没必要。”隔着单薄的衣服抚着她的身体,肉呼呼的。 “你以为我像你那样小心眼儿么?我满脑子正事儿,谁有心情和你怄气。”说着,她从他身上爬起来,然后盯着厚重的网子爬到了热炕边。 扣住一角被挂住的网子,往外一拽,网子就出来了。而整个网子就好像会自动收缩一样,瞬时整张网都弹到了一角去,热炕彻底自由了,包括热炕上的人。 网子收缩时从后背划过去,秦栀不由得缩了缩后背,因为刮过去的力量很大,有点疼。 得到自由,元极也随即起身,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打算休息。 他是连夜赶路,外面太冷了,即便是他也有些受不了。 秦栀盘膝坐在那儿盯着他,房间里黑暗,只能看得到他的轮廓。不过,不用眼睛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脱衣服。 脱了衣服,元极便上了热炕,直接进入之前秦栀的被窝,热气升腾,让他的身体也感觉立即活过来了一样。 秦栀哼了一声,不由得翻白眼儿,他倒是不客气。 刚想动作,一只长臂便伸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直朝着自己那儿拽。 热炕除了有被褥的地方外,其他地方为了散热都没有铺床单,秦栀坐在那儿,因为他的力气而直接滑过去,样子有点搞笑。 用一种不善的眼神儿盯着他,因为秦栀知道他能看得清自己。 被拽到了近前,元极直接揽着她躺下了,将另一手抬起被子,把她整个人都拽了进去。 躺在热热的被子里,身下是热气,但是紧挨着的旁边人,却在隐隐的散发冷气,他还是冷。 秦栀也几分动容,侧起身体,一只手绕过他的腰,作势将他抱在怀里。 元极搂着她,发出低低的笑声,“真的不生气了?” 秦栀不语,懒得搭理他。 “北方实在太冷了,你是否适应?不行的话,明日便带你离开。”这里的事儿谁都能做,她不必在这寒冷之地受苦。 秦栀不理会,闭上眼睛抱着他的身体,这寒气蹭蹭的顺着他的身体往外冒,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到底多长时间?还是说,这么长的一段路,他几乎没在温暖的地方休息过。、 还真以为自己年轻无极限呢,一把老骨头,这般折腾下去,再过几年估计就全身都疼,想动一动都困难。 她不吱声,元极也知道为什么,搂着她的那只手弯过来,轻抚着她的头,汲取身下的热度,也吸取她身上的热气。软绵绵的,热乎乎的,最好的抱枕。 “知道你们进度很慢,你没必要在这儿耗下去。”抚摸着她,元极忽然又道。 秦栀不理会,当做没听见,更是懒得搭理他。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 她不吱声,不代表元极会放弃,“不然明日我便带着你回帝都吧,开春了,那里暖和。这里天寒地冻的,很容易风寒。万一病了,得不偿失。”侧起身体,烘烤着侧面,这才是像烙饼一样。 不过,这样也能将她整个人环在自己怀中,她真的很热,这种温度正适合他。 “不过,这几天好像长肉了。”手在她腰间背部活动,柔软多肉。 秦栀暗暗的翻了翻白眼儿,懒得理会他。 “这冰天雪地的食物短缺,你吃什么长了这么多肉。”问着,他低头袭上她的耳朵,试图亲吻她。 他的呼吸是温热的,但不比往时,秦栀甩头躲避,终于出声,“你见着公冶峥了?” 此话一出,元极的动作果然一顿,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他现在已不是七年前的模样了,发福了,像头猪。” 被勒的喘不上气,听他说的话,秦栀却无声的笑,亏他能说出这种话来,总是贬低人家,词儿都用没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7、互相试探(二更) 天终于亮了,秦栀也醒了过来,她是被热醒的。 天亮了,这客栈里的伙计也重新开始给二楼加热,热炕的温度很快就上来了。 再加上自己被圈在一个怀抱里,他最初还是在散寒气,一大早开始,他也便温暖了。 两处热气烘烤着她,再加上盖得密不透风的被子,她整个人开始冒汗。 睁开眼睛,她就从元极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掀开被子,从里面钻出来,这才觉得舒服些。 扭头看向那个人,居然还在睡,闭着眼睛,一点都没感觉到她已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了。 看来是真的很累,而且瞧他的脸似乎也隐隐的有些疲惫感。 下巴上的胡渣较为明显,显然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自己,明明是最爱干净的人。 穿上衣服,秦栀便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昨晚回来的甲字卫都在休息,只有天字卫已经起来,有的在走廊里走动。 看到秦栀,他们问安,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因为都知道元极他们是接近凌晨才回来的,此时正在休息。 直接下楼,客栈的大门紧闭,看起来好像不做生意了的样子。 转进厨房,果然有人在做早饭,是这个据点的人,别看也是天字卫,但做饭的手艺不差,就像个厨子一样。 在厨房转悠一圈,然后拿起一个盆子,开始挑拣食材。 诚如元极所说,北方天寒地冻,一些食材很是珍奇。 不过,她在这儿,所以很多北方没有的材料都有,眼下想要炖一锅营养丰富的补汤,也是很容易的。 “把这些炖汤吧,多炖些时候。”送到灶台前,秦栀看了一眼锅里煮的粥,一边道。 “是。”炖汤很简单,只不过秦栀特意要求,很显然目的是什么,应该是准备给元极的。 又挑拣了些青菜,告诉了做饭的人该怎样炒制,适合元极的口味。 吩咐了一番,秦栀才离开厨房,返回二楼,正好乔姬的房门是打开的,她便直接进去了。 隔壁就是她的房间,但此刻明显元极在睡,房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因为他在睡觉,所有在二楼走动的人都尽力做到脚底无声,像做贼一样。 “起了?我还以为你和世子爷一样闷头大睡呢。”洗漱完的乔姬正在梳头发,看到秦栀进来,她笑了一声,声音却压得低。知道那些练武的人耳力都特别好,她可不想成为吵醒元极的罪魁祸首。 “早就起了,去下面厨房逛了一圈,突然感觉好累啊。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老了十岁?”在她旁边坐下,秦栀一边仰脸道。 乔姬配合的仔细看了看,然后笑出声,“你呀,就是整天和自己过不去。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又没缺胳膊少腿儿的,你和他赌什么气。再说了,去西棠有什么好的,长途跋涉,还得遮遮掩掩的,像做贼一样。” “去不去西棠,和他的态度是两回事儿。不想让我去,那就说几句好话,我会同意的。不过呢,他很明显懒得说,大概是倦怠了。”摊手,秦栀认为就是如此。因为总是好脾气的伺候,泥人也会觉得烦躁,然后就自然而然生气了呗。 乔姬几不可微的摇头,对她的说法表示无法苟同。她的想法异于常人,所以在夫妻关系上也亦是如此。 “许久不见,世子爷肯定早就忘了那事儿了,你也别和他别扭了。”乔姬觉得这世上如元极那样拥有个对妻子如此好脾气的男人可是少见。 “他忘记是他的谁人,我还记得是我的事儿。他的不高兴可以在经过几天之后就消减了,那是他小肠和大脑相连。我这人呢,别的没有,记仇是真的。”嘴上这么说,其实仔细一想,仇怨也没那么大。 只不过,还是想教训他是真的,让他长长记性。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他还想用这种态度解决,是坚决不行的。 在乔姬的房间洗漱了一番,整理好长发,早饭也送了上来。 他们吃的早饭很简单,不过却从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气来,正是在炖着的鸡汤。 乔姬喝着粥,一边闻着味道,随后扭头看向秦栀,“这厨房炖着的,是不是给世子爷补身的?你这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明显不一啊。”很不一,天差地别。 “总是不能因为我生气,他连补身体的权利都没有吧?他肯定很累,都睡着了,身上还冒着寒气。”说起来,言语之间也不免几分可怜。 乔姬扭过头去笑,看她这么别扭,她真是觉得无解。虽说自己就是女人,但她还是理解不了秦栀。 这么多年了,老夫老妻,对方是什么样的脾性相当了解,可两个人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这两日的进度不是很好,程小云全无踪影,司徒府的那个姓高的女人也不知来历。依我看,你们直接抄了司徒府算了,总是能翻找出些什么来。”乔姬看着她,一边建议道。 “这种事呢,天机甲也不是不能做。只不过,会惊动司徒康。其实吧,抄了司徒府没什么意义,因为司徒康才是主要的。只要能定了司徒康的罪,司徒府自然就倒了,根本不用浪费人力动手。”秦栀一字一句,十分有道理。 乔姬听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了,利益连带关系,根本说不清楚。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只抓底下的小喽啰,是没什么用的。 “不能急,先前天机甲想要调查,便困难重重,我们的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秦栀则是觉得不能着急,慢慢来,只要有尾巴,总是能被抓住的。 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就猛地听到隔壁的房间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秦栀微微皱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元极醒来了。除了他,别人可没这个胆子去开他的房门。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元极的声音,他在问路过的天字卫秦栀在哪儿。 秦栀翻了翻白眼儿,懒得理会,。不过下一刻那个人就出现在了门口,眼角的余光都存不下他了,太扎眼了。 乔姬站起身,微微弯下膝盖,算是打招呼了。 元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过没有洗漱,下巴上的胡渣还在。 看他进来,乔姬则起身离开了,元极坐秦栀身边,动手要把她面前的粥碗抢过来。 秦栀也立即上手,用力的将粥碗抢了回来。 四目相对,元极的眉目间依旧留存着几分倦色,“连饭都不给我吃了么?”他也不至于犯那么大的罪过。 “你可以去吩咐人去做,又不是一定要抢我的吃。再说,我还没吃饱呢。”她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元极无奈的叹口气,“成,只要你不心疼,我就饿死算了。” “头一次见着你这样拿死威胁我的,不过没什么用。”上下扫了他一眼,秦栀宛如打量一个陌生人。 元极无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萧四禾呢?” “我又没躲在他被窝里给你看着,我怎么知道。”秦栀一挑眉,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元极再次被怼,盯着她片刻,他蓦地凑过去在她耳朵边上亲了一口,“拿你没办法。”真的是极其无奈。 秦栀歪头躲避,“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元极抬手自己摸了一把,摸的几分粗犷,十分有男人味儿。 秦栀自然瞄见了,不由得弯起红唇笑,似乎因为严寒,他的气质风格也变了。 就在这时,乔姬回来了,端来了热水,供元极洗漱。 见此,元极也站起了身,走到窗边,开始弯身洗漱。 秦栀盯着他,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瞧他那背影好像比之前窄了。 看向乔姬,她无声的告诉她去楼下看看炖的汤好没好。 乔姬忍笑,明明关心,两个人弄得像冤家一样。 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收拾好自己,胡渣也尽数被刮干净了,他自己也觉得清醒了许多。 又走回桌边,秦栀已经吃完了。 坐下,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食物,这么一点东西,根本填不饱肚子。 瞧他那扫视桌面可怜的样子,秦栀扭过头去忍不住笑,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这么可怜。 很快的,乔姬就端着托盘进来了,她脚步很快,也是担心元极会饿。 托盘上一碗汤,炖的正是时候。还有青菜,瓜果,一应俱全。 摆放在桌子上,元极看过去,随后便弯起了薄唇。转脸看向坐在身边的人儿,她也正在盯着他。四目相对,她便嗖的收回视线,好像刻意躲避似得。 抬手,罩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你吩咐的吧。其实不用吃这些也可以,只要给我水,不会死掉就行了。” 直接扭头朝着他翻了个特大的白眼儿,元极随即便低低的笑出了声音来,“对我这么好,我也应该给你个礼物才是。就是不知,高傲的世子妃,想不想要这个礼物呢?也兴许,你得到了这个礼物,就不用再原地耗着了。” 闻言,秦栀眉头立即一动,脸色在瞬间变好,笑容也浮上了眉眼间,“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元极看着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我饿了,要用饭。”话落,他转过头去,自己动手开始用饭,摆明了暂时不想搭理她。 秦栀眯起眼睛,盯着元极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他的消息要比他们身在玉龙城还灵通么?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8、各自有理(一更) 看着他在那儿慢悠悠的用饭,秦栀单手托腮盯着他看,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在糊弄自己,应该真的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是从哪儿得来的?这就很奇怪了,明明他前几天应该一直在西棠的才是。 不过,眼下瞧着想从这人嘴里挖出来什么,似乎不太容易。 他这属于恶意报复了,这会儿要找回自己丢失的脸面。 慢条斯理的吃着,元极看起来相当的恣意,而且隐隐的还有几分得意。 身边那个人儿一直在盯着自己,很明显是想从他这儿挖出消息来,但他不会那么轻易告诉她的。昨晚到现在,她的态度着实不好,需要改正。 虽说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不过呢,能改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就在这时,颀长又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元极和秦栀,他便笑了起来,“我的世子爷,你终于起身了?一路风尘,这北方又极度寒冷,属下还以为世子爷得在热炕上缓几天才能解冻呢。” 淡淡的扫了萧四禾一眼,元极倒是不为所动,“听说这几日你一无所获,是被这寒冷冻坏了脑子么?” 一听这话,往屋子里走的萧四禾脚步一顿,随后看向秦栀。 秦栀立即挑起眉尾,无声的警告萧四禾别怀疑她,她是那种会在元极耳边吹风的人么? 萧四禾立即谄媚的笑笑,眉眼风流,却因为清瘦而显得很刻意。 再次看向元极,萧四禾走过来,一手撩起料子很厚重的袍子,然后坐下。 “世子爷,话不能这么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百战百胜,眼下的调查进展还是很顺利的,世子爷不能着急。如果世子爷实在不适这北方的严寒,可以携世子妃赶紧离开。”这是萧四禾梦寐以求的,元极不在这儿,他能更自在些。 这北方的姑娘和南方的姑娘有不同,他也感觉到了无限的新鲜感。虽是不能如以往一样纵横‘沙场’,但享受还是可以的。 元极缓缓的放下汤碗,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的萧四禾,漆黑的眸子没有什么情绪在里头,面上更是没表情,通常他这样时,面对他的人都会条件反射的坐立不安。 不过,萧四禾已经习惯了,依旧笑着,连眼睛都是亮着的。 “正是因为你们进度缓慢,所以,一些着急的人便迂回的找到了我。”他淡淡开口道。 一听这话,萧四禾的眼睛立即睁大了,“这么说,一些重要的证据世子爷已经掌握了?” 眸子一转,元极看向身边的秦栀,“想知道么?” 眯起眼睛,秦栀盯着元极,他这意思很明显,是打算和她杠上了。 萧四禾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悠了一圈,最后固定在秦栀的身上,“世子妃,交给你了。”话落,他起身,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潇洒的很。 瞧他那眉眼含笑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等着她求他呢。 不过,明显他很天真,她想要知道什么,还用得着求么?求是什么?那是陷入绝境时没有办法用来争取时间用的。基本上,‘求’,是没有用的。 看着他,秦栀若有似无的抽了抽唇角,“这北方也算人杰地灵,别的不说,大部分都长得有棱有角的。这次,忽然冒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来,根据调查是北方十分有名的人物。他叫做程小云,不过这应该是艺名,不是本名。有过两次接触,很容易让人记住,因为长得很漂亮,一双狐狸眼,眉毛锋利。他偷走了司徒府里一些重要的东西,你若说你掌握了重要信息。那么,我是否可以大胆的猜测,那些被程小云偷走的东西,都到了你那里?他是你指使来的?元极,你这人太没品了。我和萧四禾冒险进入司徒府,马上都要成功了,你忽然派出个人来截胡。你就算是我丈夫,你这做法也实在太损了。是不是看见我们失败,你觉得特别开心呀?”歪头盯着他,她字字句句,从开始的和善逐渐转变成咄咄逼人。 元极看着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却笑了,“说不过你。”还想指着她无言以对,还真是异想天开。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看见我们失败,你特别开心。你或许是很英明,但也不代表我和萧四禾会任你耍弄。看来,我们得另立灶台了。”摊手,她打算带着他的左膀右臂脱离天机甲。 元极无言,抓住她的手,猛地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给我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好,我输了,辩不过你。” 挣出自己的手,秦栀抬手一拂长发,十分之高冷的模样,“不管怎么说,你看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就是卑鄙的行为。我们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样做太让我们寒心了。” 元极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严肃的小脸儿看,她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真的是十分让人无语,明明她也不守规矩,总是做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蓦地,秦栀开始甩手,接下来整个身体都在扭动,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发出了响声。 “元极,不想告诉我算了。我现在还不想听了呢,放开我。”说着,她要站起身,却被元极拽到了自己怀里。 屁股坐在他的腿上,她还在接着扭动,那种不想搭理他想要甩开他的扭动。 元极用双臂圈住她,一边笑看着她,显而易见,他倒是很喜欢她这样。 瞄了他一眼,居然还在笑,她立即皱眉,他却在同时微微扬起下颌亲在了她的唇角,“坏东西。” 翻了个白眼儿,秦栀懒得搭理他,他却用力的扣住她的后脑,硬生生的把她揽到自己面前。 亲在她唇上,颇为用力,长驱直入,没有丝毫的停缓。 秦栀躲避,却又根本挣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得趴在他怀里,脑子也开始犯迷糊。 最终,她也不挣扎了,圈住他的颈项,转换姿势,直接骑到了他的身上。 房门也不知何时被关上了,走廊里的人也陆续的下了楼。而房间里,秦栀也被元极按在了墙上,整个人脱离地面,开始接受他狂风暴雨般的深入问候。 少见的,玉龙城飘起了清雪,明明太阳还在天上呢,一小片云彩挂在玉龙城的上空,小心翼翼的洒下片片雪花。 因为春天到了,白天时温度会上升许多。 房顶上的雪也逐渐有了融化的趋势,赶在正午时分,会滴滴答答的往下滴雪水。 紧闭的窗子被打开,迎接外面的带着雪水气息的新鲜空气,元极只是站在窗边看了一眼,然后就朝着热炕边。 秦栀正躺在那儿,一副被摧残的样子。扫了一眼靠近的人,她懒懒的哼了一声,“这是乔姬的房间,你说我们俩在人家的房间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儿?”不够丢人的了。 “叫人收拾一下,房间换一下,我们住在这间就是了。”元极不知她所谓的丢人为何物,他与自己的妻子亲热,难不成还得经过别人同意不成? 无言,“成,你说了算。”她都知道乔姬是何感受,肯定很尴尬但是又想笑。 元极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用力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程小云偷得那些东西给了程荣,程荣转交给了我。所以,那些东西现在在我手上。” 秦栀翻了翻眼睛,“程小云,程荣,他们是亲戚吧。” 这天下姓氏一样的多了去了,谁又能想得到程小云和甲字卫中的程荣是亲戚。 简直了,这理没法儿论,运气啊。 “没错,是堂兄弟。别气了,东西给你们就是了。”揉捏着她绯红的小脸儿,元极轻声的哄着。 眯起眼睛,对他的表现还算是满意。不过转念一想,她蓦地睁大眼睛,“我还是不懂,程小云若不是因为别人指使,又为何会去司徒府偷那些东西?”无利不起早,秦栀不解其中原由。 “其实很简单,因为程小云在为自己做事。他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会涉险。”元极几不可微的扬起入鬓的眉,说的简单又复杂。 秦栀盯着他看,“说清楚些,不然的话,我会一直满心怀疑。”她本就多疑,这样等同于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觉得不可信。 “你若看到了那些账本,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转而捏着她耳朵,元极一边说道。 “拿来,本来就应该归我的。”抽出自己的手,都快怼到他脸上了。 元极张嘴欲咬她的手,秦栀快速躲避,依旧讨要,“给我。” “给你,你想要什么最后不是都得给你?难缠的小鬼。”起身,顺带着将软绵绵的秦栀也拽了起来。 被强硬的拽起来,秦栀软软的晃荡了两下,好像没力气似得又要躺回去。元极微微施力将她拽住,然后双手用劲儿,轻巧的把她的身体挪了一圈,让她整个人直接趴在了火炕的边缘。一侧身体悬空着,只要她一动就会掉下去。 他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恍似她若再有动作,他就用别的法子惩治她。 胡颉颃兮共翱翔 309、其中关联(二更) 转角到元极手里的账本出现在秦栀和萧四禾眼前,两个人各自绷着脸,神色各不相同。 萧四禾几不可微的摇着头,这东西被程小云偷走了,他这几天都在想方设法的找到程小云,将那些东西找回来。 就差上天入地了,这个程小云人间失踪了一样,谁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栀,萧四禾若有似无的扬了扬眉,“咱们是白白的折腾了这么多天,这北方天寒地冻的,咱们俩差点被冻死。谁又能想到,这些想要费心得到的东西,居然被世子爷轻轻松松的得到了。没天理,真是没天理。” “是啊,而且,有的人明明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却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团团转。你说,碰见这种人,是不是得掐死他才解恨?”秦栀眸子一转,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说的就是他。 萧四禾忍笑,随后点头,“世子妃说的极其有道理,咱们又不是在为自己做事,明明是在为大魏效力。可是却遭到此种待遇,心里的委屈实在无处发泄。” “给你个机会,揍扁他。”手一抬,秦栀为他支招。想要泄愤很简单啊,朝着元极挥出拳头就行了。 元极转眼看向秦栀,一瞬间怀疑这个人儿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要别人揍自己。 萧四禾看着元极,别说,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他有信心在揍完元极之后能顺利逃跑,毕竟轻功高,他要是想跑,谁也追不上。 只不过嘛,他接下来可能就得被通缉了,不能待在大魏,就得去西棠或是吴国混日子了。 一笑,他依旧风流潇洒,“世子妃言重了,世子爷做事向来是有道理的。即便是耍弄我们,那也绝对是有正当理由的。作为下属,被耍弄也是应该的,是不能造反的。” 秦栀无言,斜睨一眼萧四禾,“你用不用这么谄媚?算了,和你说不明白。世子爷说看了这些东西,就明白程小云为什么会偷这些东西又转角给他表兄程荣了。这些东西,就由萧公子研究吧。反正萧公子是个好下属,不研究透彻了,连房间都不会出。”说着,将那些账本推到萧四禾面前,她不打算看。 萧四禾看着秦栀,有半晌的凝滞,显然被秦栀的无情无义打败了。 缓缓的抬手收起面前的账目,然后起身,深吸口气,冲着秦栀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世子妃,在下会努力的。” 扬起下颌,秦栀挑了挑眉,“祝你成功。你进房之后,我会安排人守在你门口的,你想要什么,跟他们说就行了。除了女人,什么东西都能给你找来。” 萧四禾抽了抽唇角,然后抱着那些账本离开,背影皆是丧气。原本初始他和秦栀还是同一阵营,谁想到他一句明哲保身的话就把她给惹怒了。 这女人啊,真是难以理解,说变脸就变脸。 萧四禾离开,秦栀连连摇头,这人啊,墙头草,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看见对自己不利的苗头,就瞬间改变态度。她现在不想打元极了,反倒是想揍一顿萧四禾,让他学会什么叫做立场坚定。 看着她颇为郁闷的样子,元极弯起薄唇,抬手,覆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地捏了捏,“还在气?” “算了吧,我没心情了。不然我回帝都吧,这北方不太适合我,可能是气场不对,做事统统不顺利。”看了一眼他的手,修长而有力,捏的她大腿疼。 “没什么不顺利的,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了。”转而捏住她的手,轻轻地捏弄她的指节,没用太多的力气,更像在感受她骨头的硬度,从而确认一下她是否需要补钙。 眸子一转,秦栀上下的审视了他一番,“你说真的?”难保这厮不会为了泄气而逗她玩儿。 起身,元极俯身在她额头上用力的咬了一口,“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丈夫了?”她要对他始终抱有信任才是,总是对他疑神疑鬼,可是不行,会出事儿的。 被咬的皱眉,秦栀歪头躲避,“成,这回我听你说。不过,别想着套路我,我比你套路深。”没理的事情到了她嘴里,也会变成十分之有理。 元极轻笑,将她拽起来,然后推着她到衣柜前,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直接将衣柜的门打开了。 衣柜里挂着很多御寒的衣服还有靴子,元极直接拿出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来,一手转动秦栀,另一手将披风裹在了她身上。 “什么意思?”看着他,秦栀一动不动的任他给自己穿衣服。狐裘的披风十分柔软,她只是在来的路上穿着保暖来着,自从混进了司徒府,还有在客栈里的这几天,她都没有出去过,所以也没穿上。 白色如雪的毛毛紧贴着她的脸,舒服的让人不禁想把这狐裘当被子盖。 纯白的狐裘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白了些,直至他动手将兜帽也扣在她头上,整颗头都被笼罩在毛茸茸的兜帽里,一瞬间就热的让她有些要流汗了。 “今日不冷,即便飘着清雪,但是落地便融化了。走吧,带你出去走走,整天闷在房间里,人都没精神了。”而且,因为没精神,所以就总是看他不顺眼,无数次的挑毛病,好像他身上一处优点都没有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元极垂眸看着她笑了一声,随后也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略微厚重的银白色的大氅,不是狐裘,只是稍厚重的料子而已。 他有功夫,所以也不似秦栀那般惧冷,大氅将他罩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也特别的挺拔。 抓住她笼罩在狐裘披风内的手,随后缓步的走出客栈。 天上还在飘雪,不过很少很少,稀稀落落的,落到地上时,基本都融化了。 不过,正因为融化了,所以地上有些脏。落雪被踩成了泥水,只不过走了两步要到达马车而已,秦栀白色的羊皮靴子边缘便成了黑色的。 元极直接拎着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很明显他也讨厌那些沾到靴子上的泥水。 马车前行,车子很朴素,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顺着泥泞的道路往崎山的方向走,马车行的慢,坐在车里的人也觉得很舒服。 元极一直扣着秦栀的手,看着她毛茸茸的样子,眉眼间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 “你打算一直盯着我瞧?说吧,你都了解到什么了。”转头看着他,他一直用那种眼神儿盯着她,几分油腻感。 元极笑笑,“看你着急的,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如果真的说来的话,其实得从六年前开始说起。” “嗯?”秦栀不解,盯着他,想让他继续说。 “六年前,正当红的程小云被绑到了西棠,事发地就在玉龙城。”元极若有似无的吸口气,缓缓道。 “被绑到了西棠?谁干的?”他现在逃出来了,那么他就一定知道是谁绑架了自己。 “你认识,一个钟爱男色的老女人。”元极的语气几分鄙视,说的是谁,有脑子的都想得出来。 秦栀无言,他这么一说,她就知道是谁了。 “原来是公冶夫人啊。别说,她的确是爱男色。公冶峥把她送到北方来,明明就是两人之间有了矛盾,她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收敛。”可以说公冶夫人是个被伤害过所以精神已经扭曲了的人,不知她具体和公冶峥有了什么矛盾,所以被送到了北方来,不许她再出去。 由此一来,她的心理必定会改变更大。 “程小云被扣在了那儿,他的夫人是个很神秘的人物,北方任何一个城池的官府都没有关于她的记录。只是有和程小云相熟的人知道他有个夫人,来历不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程夫人去了西棠,涉险救出了程小云,不过自己却中了毒。后来,就是四年前,程夫人被压制的毒复发,程小云也不再唱戏了。他们俩失踪了,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去。而此次,程小云又忽然出现,是为了给程夫人报仇。他要复仇的对象,是那个神经的老女人,还有当初助纣为虐帮助那个老女人将他绑架的人。你再想一想,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秦栀眨了眨眼睛,“西棠的人想要越过边界线,就得过边关守军那一关。所以,是司徒康。司徒康在和公冶夫人联系,而且从六年前公冶夫人刚刚被送到北方时就开始联系了。丢失兵器是年前才发现的,这六年来他们未必一直在交易兵器,可能还有别的东西。好嘛,这回事情大条了。”总算明白了。 元极摸了摸她的头,“所以,这次你还要参与么?回帝都吧,陪着儿子去。” 闻言,秦栀眨了眨眼睛,然后摇头,“不,我得在这儿。而且,我很想知道,那个程夫人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去世。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0、另一个我?(一更) 崎山的雪积得很厚,似乎等着它们融化,显然需要很多的时间。 马车在山边停下,这是距离玉龙城最近的一条山脚,马车再往前便不能行走了,因为雪太厚了。 马儿一脚踏进去,就会没过半条腿,再走几步,大概就出不来了。 从马车上下来,大概是因为雪太多的原因,太阳在天上,它们在吸收热量,所以这里的温度好似也降低了许多。 秦栀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呼吸之间白雾缥缈,可见这地儿真的冷。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莫不是想杀人灭口?”脑袋扣在毛茸茸的兜帽里,秦栀一边转着眼睛观察四周,一边轻声道。 元极无言,撩开她身上的狐裘披风,抓住她的手,叹口气,然后轻声道:“把你杀了,然后藏在雪地里,待得雪融化才会被发现。不过也没准儿你会被山中的乌鸦分食,的确是个好想法。不然的话,我们试试。”说着,他抓着她的手一一个用力,秦栀也在原地转了一圈,重心不稳,她整个人也直接摔进了雪地里。 雪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松软,她砸在上头,身下的雪形成了一层的硬壳。她眨了眨眼,还在想这雪地怎么能硬成这样,然后身下一软,她便整个人塌陷了进去。 两侧,有雪屑落下来,砸在脸上,让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看她那样子,元极不由得无声的笑,蹲下,一边捏起一把雪,轻松的握成一团,然后直接扔进她的狐裘兜帽里。 秦栀立即动手,可自己手上也有雪屑,反倒都带进自己的脖子里,冷的她不由得整个人缩起来,使得周边的雪都在往下掉。 “好凉啊!在城里没觉得冷,这会儿才发觉这里的雪温度好低。快,把我拽起来,我要冷死了。”朝他伸出手,秦栀的声音软软的,更像是在讨好。 元极眉眼含笑,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拽起来。 却不想秦栀也在同时抬起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臂,直接将他也拽到了雪地里。 元极直接扑在了雪地里,身体很长,他这一下子落下去,雪地塌陷了一大片,连秦栀都被连带着跟着倾斜了过去。 不远处,照顾马儿的人扭过头去,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宜这个下属观看。 “你太重了,把雪都压塌了。还说公冶峥发福,我看你好像也发福了。”翻身而起,身上的狐裘太重了,不过她动作依旧还算敏捷。直接压在了元极的身上,两个人立即又向下陷了几分,两侧的雪再次落下来。 抱着她,元极对于落入雪地里没什么意见,但对她拿自己和公冶峥相比,他就不是很开心了。 “提起这个人做什么?影响心情么?拿我和猪做比较,不止贬低了我,同时也贬低了你自己。”元极冷淡又高冷的说着,好似他十分不想与那个格调特别低的人做比较。 秦栀忍不住弯起红唇,“我可没比,就是这么一说。来,咱俩换个地方,小心的躺下去,不要压塌雪面。”说着,她移动身体,小心的滚到另一侧。 给元极让出一片地方来,只要动作够轻,接触雪面的面积大且均匀的话,这雪就不会塌陷。 她躺好了,立即招手要元极过来。 元极很配合,而且比她的动作要更轻灵些。轻松的就躺到了她身边,雪面没有一点塌陷的迹象。 躺在这里,抬眼正好看得到天空,随时还有些云朵在飘着,但大体湛蓝。 阳光照射下来,似乎也没那么冷了,有一种清冷的热意。 “真不错。往后,咱们俩的确应该经常做一些这种事情,这叫做约会。咱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确实应该刻意一些了,不然的话,接下来肯定就会痒了。”看着天空,秦栀小声道。 元极抓住她的手举起来,因为雪屑,两个人的手都湿乎乎的,“什么叫做痒?心痒么。如果说痒,那也是你。”随便弄个词儿便往他头上扣,有时他不知该如何反击,因为她的词儿他从未听说过,无言以对。 “七年之痒。所有男女之间都会出现的问题,因为长久的待在一起,会倦怠,腻烦,虽说是必来的,但总是伤人。”捏着他修长的手指头,秦栀一边淡淡道。 “我们已经不止七年了,再说,如果倦怠腻烦,那也是你。”绝对不会是他。 无言,“你这人,我就是在给你说这事儿,你又开始把自己摘出去。好吧,拿你没办法。今儿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我看雪么?”握紧他的手,秦栀已经不想和他再说七年之痒这类事情了,他会痛痛快快的把自己摘出去,然后再推到她身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忠贞不渝,但更多的是让她无言以对。 “整天待在客栈,人都傻了,出来走一走,能够让你的心胸更开阔些。”元极假模假式的,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太相信。 “嗯,会开阔的给你找小妾。”秦栀立即接口,元极立即捏住她的手指头。 “你整日说我一把老骨头,你要找小妾给我,莫不是想让我早日归天?”他这个想法,也算是很清奇。 秦栀笑出声,“无厘头起来,你是老大。不和你争辩了,在这雪地里待得,我都想吃雪了。”抓起一把来,雪太白了,十分纯净,让她忍不住想尝一口,看看是不是甜的。 她话音落下,元极就捏了一小口直接放到她嘴唇上。雪接触到嘴唇,缓缓地化了,水流进嘴里,虽是不多,但是的确是有一股区别于水的味道。 “还不错。”咂了咂嘴,秦栀说道。 “一些闲的没事儿做的文人都会专门积攒雪水或雨水煮茶,说是风味儿独特。”元极没什么兴趣,不过听她说觉得味道不错,他又捏了一点放在她嘴里。 “文人雅士在你嘴里变成了闲人,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文人了。”缓缓的侧起身,雪地结实,没有坍塌。 听她说完,元极就笑了,“做一首诗熬了三天,你是文人么?” 翻白眼儿,“我那是在酝酿好不好?凡事都有个过程的。没见过你这样打击人的,我就想着不流传千古,但也能给儿子留下一些较为美好的印象,他母亲也是很有才的,只是才不外露,很低调。”如姚清和的夫人,那绝对是才女,据帝都的八卦说,他们俩平时在家都是用对诗来交流的,多高大上。 元极忍笑,“有才华,特别有,三天做出一首诗来,比一般不认字的人要厉害的多。” “去屎吧。”抓了一把雪扔到他脸上,秦栀撑着雪面坐起身,受不了他了,太打击人了。 雪面有些塌陷,她速度更快的起身,抖了抖顺滑的狐裘,雪屑全部落了下去。 元极也起身,随手擦掉脸上的雪屑,然后给她整理兜帽。 “走吧,带你去看看之前程小云和他夫人隐居的地方。我总觉得这个程夫人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不寻常,却又说不出。”把兜帽扣好,元极一边轻声道。 “奇怪?能让你觉得奇怪的人,真是少见。”元极可是个波澜不惊的人,因为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在一个层面。 “走吧,去看看。”拽着她走向马车,元极眼下是单纯的好奇,和调查司徒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们离开那儿多久了?如果太久的话,以前的痕迹未必还会存在。”走上马车,秦栀不知程小云夫妻为什么会隐居在这里。明明那时他就是在玉龙城被绑架的,还在这个地方居住,就不怕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么?那么,可能就是另有原因,他们不住在这里不行。 “会在的,因为之前甲字卫去过一趟。”元极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两颗黑色的宝石,但又泛着光。过去七年了,他的眼睛亦如既往的好看。虽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这几年都没给他添上任何的痕迹,他还是七年前的样子。 整日说他一把老骨头,自然都是逗他的,他的驻颜汤没有白喝,十分有效。 “你做的还真是多。这么说,你进了玉龙城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的来找我,反而是去调查程小云了?”斜睨着他,秦栀倒是没想到他暗地里还做了不少,以为这次他更多的是想看她和萧四禾的笑话呢。 “进城时已很晚了,那个时间,没有我陪着你,你必然已经睡了。所以,我便先派人过去看了看。程小云与程荣其实也没什么联系,他们儿时家道中落,各自分散,他忽然之间找到程荣,程荣亦不确信。去了程小云隐居的住处,却没有发现他和程夫人,而且看样子已经离开很久了。看来,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元极轻轻地说着,这些事情早就想告诉她,谁想到她会一直和他发脾气。 “走吧,去看看。你说的我都好奇了,本来我也没觉得这个程小云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做事肯定有i自己的目的。不过,细想这其中,他的夫人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从公冶夫人的手里将程小云救出来。 元极摸了摸她的头,马车朝着城内而去,轻车熟路的。 在街巷中兜兜转转,车轮踏过泥泞的地面,发出泥水才有的声音,就知道眼下城中的情况如何。 玉龙城虽说很大,但城池建设并不是太好,就如这街道来说,好像还在开国阶段似得。 终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元极起身,一边拉着秦栀走出了马车。 出了马车,看到的便是一幢普通的民居。有一个略高于两侧的院墙,门口还有两棵只剩枝条的柳树。 “他们之前住在这里?还真是寻常。若不是有心的话,很难找得到。人家都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别说,还真是有道理的。”从马车上下来,秦栀一脚踩到地面,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嚯,这泥水。 驾车的护卫上前,将那大门上的锁卸了下来,然后打开门,入眼的便是积攒了许多雪的庭院。院子里的雪下了又融,然后又被冻住,眼下已经成了‘冰川’了。而院子里,有个还坚挺着的物件,就是一架手工做的秋千,看起来被晾了很久,好像要倒了似得。 牵着元极的手走进院子,地面有些滑,从这荒废了的样子就看得出,很久没人住了。 观察着这庭院,如果是夏天的话,会很温馨。门口有树,院子里有秋千,再在院子里种上一些花,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元极牵着她往里走,绕过秋千,秦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后退了两步,她的视线在秋千上转了两圈,然后抬手,抓住了秋千的支架。 只是普通的木头,因为风吹雨淋的,木头表面有些被腐蚀了似得。 用手指抚过上面的一些印记,手指细嫩,能轻易的感受到上面的痕迹。 “怎么了?”元极看了一眼,倒是没看出些上面来。 微微摇头,“没事儿。走吧,进去瞧瞧。”嘴上虽如此说,但她的神色的确是变了些。 走到房门前,元极拽开,房门轻松的开启,入眼的是一片荒凉。 这房子真的很久没人住了,不论多好的房子,一旦没有人居住,缺少了人气,就会莫名的变得阴森和荒芜。眼下,这房子就是这种感觉,明明应该是装修的特别好的,可是现在瞧着,好像都坚持不住,马上要倒塌了似得。 除了固定的物件之外,其他的用品都没有,秦栀环顾着,跟随着元极走进了左侧的居室。 居室里,有一张特别大的床,上面的纱幔已经烂了似得。 转着眼睛观察别处,但却蓦地又将视线调回了那张大床上,“不对啊,在这北方居住,冬天特别冷,怎么会睡床呢?”应该是火炕才对啊。 即便有的家庭可能会觉得夏天很热,不喜欢睡火炕,会准备一张床。但是,用床的时日很短,火炕才是主角。 元极走过去,上下看了看那床。这就是一张床,没有任何的特别蹊跷之处。 “真是奇怪,在玉龙城这个地方睡床,冬天会被冻死的。”秦栀上下的看了看这张床,木料很不错,只不过,这玩意在北方并不适用。、 “你看这里,兴许是什么暗号之类的。甲字卫已经复制了一份,目前还在分析当中。”元极抬手,指给她真正的特别之处。 秦栀抬头看过去,他说的是大床床头里侧的上头,床柱上头刻着一串一串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和外星文字无异。 视线在那些字迹上掠过,秦栀的脸色也变了,这分明就是英文单词啊! 元极转眼看向她,无需多说,她肯定知道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什么?”他问,语气很轻。 “是一句话,说她永远回不去了。”秦栀回答,震惊已经充斥了她的脑海,那瞬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听闻这句话,元极想了想,蓦地脑子里一闪,“这到底是什么字?”最起码他从未见过。 “这个世界不会存在的文字,你没见过,别人也没见过。别让天字卫分析了,他们分析不出来的。看来,这个程夫人可能也是天外来客,不然不会写出这种文字来。他们现在人在哪儿你知道么?我想见见她。”她到底是不是天外来客,还是和那个世界有什么瓜葛,她很想知道。 “程小云见了程荣之后就不见了,不知藏在了何处。他的夫人是否还活着,也是未知。”元极微微摇头,心下却是有那么几分后悔。应该再多多调查清楚的,然后再告诉秦栀。这般让她知道了,兴许会失望。 皱紧了眉头,秦栀在狐裘披风里抱紧双臂,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没想到,还可能有另外一个。 抬手拍了拍她的后颈,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我会帮你找的。既然可以确定这个程夫人并无可疑,那么就可以召回那些专门去调查她来历的天字卫了。”因为这个程夫人的奇怪,所以元极派出了几个天字卫去之前程小云居住的城池去调查了。 秦栀没有吱声,她现在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抬腿踏上床,走到床柱前,秦栀抬手抚摸着那些明显用刀子刻出来的英文单词。有点丑,但是又刻得很深。在这个世界,又用这种别人都看不懂的文字雕刻,秦栀觉得刻这个的人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又无处诉说,只能借此表达。这个人,她很孤独。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1、许是同命(二更) 在这许久没人居住的荒凉的房间里转悠,秦栀寻找着一切和那个程夫人有关系的痕迹。 元极一直在看着她,蓦一时在墙上观察到些什么,就赶紧指给秦栀看。然而,他看到的都是些自然的剥落,根本不是什么别的信息。 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几次,秦栀就不对他抱希望了。她更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捣乱,扰乱她惆怅的心境,讨厌。 “这个呢?”又伸手一指,这回指的是一张桌子。 秦栀看也没看他,“不要再忽悠我了。” “你来看看吧,好像和你以前胡乱画过的东西很像。”元极若有似无的摇头,他是在帮她,如今反倒好像他给她捣乱似得。 眼睛盯着墙面,秦栀一边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元极身边。 “看看。”一只手绕过脖颈罩住她的侧脸,将她的脑袋转了过来。 被强迫的看,秦栀无法,只得看向桌面。 桌子上都是灰尘,不过,一侧桌角上,果然有用刀刻过的痕迹。只不过刻的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微微俯身,秦栀盯着那刻的图案,是两颗叠在一起的心,然后还有一支箭的痕迹,从两颗心中间穿过。 这种图案太老旧了,她在那个世界时,小时候玩过这种东西。用笔一下子画出来,画的顺滑好看,就赢了。 “认识?”元极看着她忽然认真的样子,随后问道。 “当然了,认识,太认识了。唉,这程夫人居然还会玩这么幼稚的东西,真逗。”她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出这个程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孤独,神秘,勇敢,又有些幼稚。 综合到一起的话,秦栀想想,倒是挺迷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你那时画了一个类似于这种的图案,说是和你用手比出来的那个是一样的,代表你的小心心。”这是秦栀的原话,并非元极乱说,或是装可爱。 “对,很聪明,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代表的是两个人两颗心,被一支箭穿在一起,不会分离。这应当是程夫人在给程小云示爱吧,挺幼稚的。”但对于古人来说,想必会觉得很有意思很新奇。 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忽然间的又冒出来一个,让他忽然之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一种被入侵的感觉,这大魏好像都不太安全了。 “真是想见见这个程夫人,不知是个怎样的人。”到底真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还是身上带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会尽力找他们的,别急。”看着她,元极安慰道。 转眼看向他,秦栀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你是在忧心么?忧心外种入侵,对你们元氏皇族造成影响和伤害?” 元极扬起入鬓的眉,“还真有此疑虑。”果然,她是非常了解他。 “想得太多了你,那你还不如祈祷一下外星人入侵。你以为是时空出现裂缝了?这种万分之一的事情,都是因缘巧合,没人说的清楚、。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没人会对你的元氏江山感兴趣。”翻了翻眼睛,秦栀懒得理会他。他这种想法是这个世界权贵的固定思维,发生了一件事,最先考虑的就是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神经病,谁会没事儿闲的去威胁他们。 揉了揉她的头,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介意给我解释一下么?”她鲜少给他说那个世界的事情,他也不会经常问,因为很担心她会想念。想念了,却又回不去,心情自然也不会好。 “有时间再给你解释吧。”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说那些。转而又开始在别的地方寻找,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在房间里走动,然后又去了厨房,每一个角落都查看了个遍,但是没有再瞧见任何东西。 元极一直在她身边,很明显能感觉到她过于急切了,往时她从来不会这样,因为性格原因,即便再糟糕的事情摆到眼前,她都会很淡定的处置。 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秦栀也显得有几分遗憾,走出房间,外面的空气要更好一些。 看着院子里的秋千,如今瞧着好像也有些特别似得。但具体哪里特别,反倒却说不上来了。 “回去吧。想找程小云,短时间内未必会有结果,你也不要着急。想要定司徒康的罪,其实也不容易,因为那些账目上,交易的人是司徒健和西棠那个老女人手底下的一个亲信。司徒健的罪,无法安在司徒康的身上。所以,接下来还得深入西棠。”元极轻声的说着,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不容易,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司徒健?凭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有和人做交易的本领。他那个管家有问题,姓高,男人打扮,但其实是个女人。这几日我们一直在调查她,不过她始终都没有再出现,不知藏到哪儿去了。再加上司徒府失窃,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了,她可能是去避风头了。”转脸看向他,秦栀也分享自己的收获。 几不可微的颌首,“好,我知道了。” 、“什么表情,一点都不激动。”挥拳怼了他一下,她的收获也是很大的好不好。那个管家高先生明显可能是个关键人物,没准儿可以用她做突破口。 “激动,怎么不激动。挖开看看?”抓住她的拳头放到自己心口,元极小声道。 忍不住笑,“又来这套。我能忍心把你剖开么?你开始调查吧,我回客栈去。让他们多准备些食材,给你补身体。”目前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去调查的事情她做不了,更何况,她现在更有一件事想做,那就是想见见那个程夫人。 心里痒痒的,思及此事,汗毛都竖起来了。 弯起薄唇,元极蓦地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成,随你。别不开心了,我会尽力去找程小云和他夫人的。”说着,他搂住她,一边低头看她的脸。 仰头,下巴抵在他脖子下,秦栀噘了噘嘴,“我没不开心,就是忽然之间发觉我并不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一个,似乎终于有了同病相怜的人。” “你还有我。”即便那个人真的和她一样,也来自那个世界。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各人各命罢了。 小小的发出一声唏嘘,秦栀双手钻进他的大氅里,然后圈住他的身体,“我知道啊。就是,好奇罢了。想和她交流交流经验,当然了,如果她和我经历一样的话,那就完美了。”现在一切都是猜测,她希望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 元极微微抬起头,下巴抵在她发顶,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你有时间倒是不如和我交流交流经验。” “和你交流什么?”她和他已经交流了将近十年了。 “交流一下,你为何在‘满足’之后仍旧总是对我不满?我表现不好么?”压低了声音,接近耳语。元极觉得她今日的话十分有道理,七年之痒,不过是她痒了。 “就事论事,两件事怎么可能混为一谈。没有对你不满,你很好,老当益壮。”还和以前一样,体力惊人。 又是这个老字,元极深吸口气,“找打是不是?坏东西。” “夸你的啦,这么好。”脸埋在他胸前,紧紧地抱住他,特别好,非常好。 抱着她,元极轻轻地晃着,两个人在这清冷的小院儿里相拥一处,似乎只有彼此。 在太阳微微偏西的时候,马车又低调的回了客栈。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数个甲字卫在值守,其他的人或出去或休息。 乔姬也在睡觉,她已经被换到了秦栀的房间,她还是很安然的。毕竟这么多年了,秦栀和元极是什么样子,她清楚的很。 萧四禾仍旧在与那些账目做斗争,整个人陷入了进去一般。 直到瞧见秦栀和元极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控制住骂脏话的冲动,然后露齿一笑,风流倜傥,“世子爷,世子妃,二位悠闲够了?” “萧公子真是日理万机,不过有句话说得对,能者多劳嘛。而且,萧公子这么聪明,显然眼下应该已经有眉目了吧。”走进来,秦栀在桌子对面坐下,几个账本分为两侧,手底下还有一本已经翻了一半了。 “世子妃说得对,在下还真是有发现。这上面交易的物品没有任何一件是违规的,粮油等物,稀松平常。只不过,这价钱嘛,就是个笑话了。按照这上面所写,一斗米居然达到了二两银子。即便是金米,也不可能是这个价钱。”御用的米也不过一斗五十文。 秦栀重重的点头,极其夸张,“萧公子太聪明了,以我这个脑子,这种账目算不清楚。今日呢,我们又有些发现,不过我和世子爷都搞不懂,因为像极了暗号之类的。所以,我还是得请教请教萧公子。”说着,秦栀拿过毛笔,直接在桌面上将今日看到的那句英文写了下来。 瞧秦栀鬼画符一样,萧四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她应该是在耍他。 “这是什么?诅咒么?”在他面前写这东西,莫不是在诅咒他?、 “今日的收获啊,就在程小云家的床上刻着呢,不信问世子爷,他也亲眼所见。我和他都不明白,所以,还希望萧公子能给我们解惑,实在太深奥了。以我们的脑容量,好像不成。”放下毛笔,秦栀表情十分真挚。 萧四禾依旧皱着眉头,抬眼看了一下元极,他没任何的表情,那么就证明不是撒谎。 再次研究秦栀写出来的东西,萧四禾还是不解,起身,走到秦栀那一侧,正面观察,这就是鬼画符嘛。道家佛家什么的,应该都没有这种东西。 “兴许是吴国南部那些异族之间的语言,他们太神秘而且种族不同,可能拥有各自的文字,也是说不定的。”萧四禾看着,一边分析道。 听着,秦栀抬头看着他一边点头,“萧公子见解独到,佩服。” 萧四禾用怀疑的眼神儿看着她,她可是很少会夸奖人,一般来说,她夸人相当于骂人。有时会听不出,但认真研究一下的话,就会明白她满满的恶意。 “交给萧公子了,我和世子爷得去休息休息脑袋,研究了一上午,一无所获。”站起身,秦栀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如此自谦,就是不详。萧四禾盯着她走向元极,两个人牵着手离开,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回到房间,秦栀解下狐裘披风,一边满脸笑,很是满意的模样。 “干嘛要诓骗他,那种东西他研究不出来。”任凭萧四禾再聪明,再见多识广,也根本没法子。 “我这是为他好。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嚣张,有时晚上就不见踪影,我都知道他干嘛去了。这玉龙城的烟花之地能和帝都比么?官府根本就不会强制花楼老鸨去找大夫给那些姑娘检查身体什么的。他总是乱来,被染上病怎么办?你看他现在瘦的,那时受伤伤了根本。再染上一些难以治愈的病,他就完了。”走回来,秦栀义正言辞,她的确是为了萧四禾好。 看着她认真的脸,元极反而笑了,“你说有理。”虽他并不想管萧四禾私下如何,但的确身体更重要。 哼了一声,“知道你是个好上司,也视他为兄弟,所以很纵容。不过,这不是好事。”他没成亲,没生子,现在身体又不比以前,难保到时不会变成个老光棍。 元极不语,静静的听她唠叨。 喝了杯水,秦栀走回他身边坐下,火炕依旧很热,坐在上面很是舒服。 元极俯身把她脚上的靴子脱下来,然后拿着她的双腿直接放到了火炕上。 “你也上来吧。”抓住他的手,有些微凉。 “你休息吧,一会儿该用午膳了。”摸了摸她的脸,元极随后站起身。 “你去哪儿?”不放他的手,她觉得他需要上来缓一缓。 “调派一部分人手来,去找程小云和他夫人。”她的心愿,他愿意为她完成。 “好。”笑,秦栀点点头。这个人,明明还担心大魏被入侵呢,这会儿却又一直在想着帮她找人。 元极离开,房门也关上了,秦栀直接躺倒,整个人好像忽然之间都瘫了似得。 唉,今日收获的信息太惊人了,让她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这么多年了,她都忘记被吓到是什么感觉了。 还有另外一个和她一样的同行者,想想都觉得神奇,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但似乎,巧合真的来了。 她很希望见一见程夫人,很迫切的那种。 用了午膳,秦栀便躺在火炕上睡着了。热气蒸腾,待得她醒过来时,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浮肿了似得。 太舒服了,眼睛都不愿睁开,艰难的爬起来,按照眼下屋子里的光线来看的话,眼下太阳应该已经落山了。 穿上靴子,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转脸往右看,瞧见的便是站在萧四禾门口的乔姬。 房门是关着的,乔姬正站在那儿听动静。 看到秦栀出来,她立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怎么了?”无声的问,不过几个时辰,萧四禾又作什么妖儿了。 “萧四禾疯了。”乔姬无声的回应。 秦栀挑眉,不会她今天刻意为难他,用事情拖延他不去找姑娘,憋疯了吧? 走到门口,秦栀微微歪头,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到里面传来萧四禾碎碎念的声音。 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嗡嗡嗡的,好像蜜蜂成精了。 “怎么了这是?”不会因为那一句英文,给他难为的要崩溃了吧。 “世子爷一刻钟之前离开,临走时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就是这个状态了。”乔姬觉得很有意思,很少见萧四禾发疯,因为他一贯自诩自己风流潇洒。 秦栀微微皱眉,难不成元极实话实说了?将程小云和程夫人的秘密什么的都告诉他了? 作为一个古人,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抬手,秦栀敲门,“萧公子,不知那些暗号似得鬼画符你分析出来是什么了么?” 下一刻,里面的碎碎念停了,听到了脚步声,之后房门就开了。 萧四禾满脸不爽的出现在秦栀和乔姬面前,两个人盯着他,打量的速度都是一致的。 “你怎么了?”乔姬直接开口问道。 萧四禾深吸口气,“世子爷早在一年前已为我寻了个闺秀,他打算让我在今年便成亲。所以,处理完北方的事情,我便要去见见那位小姐了。”他说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秦栀和乔姬都哑然,表情可想而知。 双臂环胸,秦栀长叹口气,一边摇头,“这位小姐不知做了什么孽,会摊上这种事儿。乔姬,你说是不是元极和她家人有仇啊,所以才要把萧公子许配给她,以此祸害她一家?” 乔姬点头,“很有可能。萧公子,麻烦你告诉我这位小姐姓什么叫什么,我觉得我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在你上门前去救她,脱离即将而来的水深火热。” 萧四禾抽了抽唇角,“告辞。”话落,他直接将房门甩上,这两个才是损友。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2、流星锤出没(一更) 被萧四禾甩了一鼻子灰,秦栀和乔姬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的耸耸肩。 转身,两个人走回隔壁的房间,乔姬倒了两杯茶,一边摇头,“真是做了孽了,唉!”她真心实意的觉得萧四禾不适合成亲,不能成亲,简直就是祸害人家姑娘。 秦栀喝着茶,一边看着乔姬那满脸不爽的样子,不由得笑,“你说话这么大声,隔壁会听到的。”尤其萧四禾的耳力特别好,除非她们俩在这屋说悄悄话。 “没错,我已经听到了。”萧四禾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十分之生气的燕子。 乔姬不甚在意,反正她和萧四禾以前也争吵过,因为意见不统一。不过呢,到底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吵了也就吵了,用不过多久就和好了。 萧四禾最初对乔姬跟林蕴在一起很是不同意,林蕴终究是个女人,冒充着茂世子,是个变态。 不过,时间久了,他也不再说这事儿了。反正林蕴冒充茂世子是得一直冒充下去,有元极和秦栀给她撑腰,这辈子她只要不做什么违令的事情,就能安安稳稳的做一世茂世子。 而乔姬与她在一起,生活必定无忧,想要什么都会有。 作为朋友来说,能得到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啦。 乔姬翻了个白眼儿,“说的就是你。” “看来,你倒是很希望我能像你和林蕴一样,找个男人,这世上也少一对儿痴男怨女了是不是?”萧四禾冷嘲热讽,又用这个攻击乔姬。 乔姬不甚在意,她的心理已经锻炼的很强大了,“那也比你满大魏的撒种子要好得多,你祸害了多少女人自己心理没数么?” 秦栀轻笑,她就喜欢看乔姬和萧四禾打架,有时吵着吵着就皆是荤话,简直让人听不下去,但又会支着耳朵想听听他们还会说出什么破格的话来。 “我又不是和尚。再说,我和其他女人调情,你是嫉妒么?这么看不过去。”萧四禾反击,而且十分有理的样子。 乔姬冷笑一声,“是担心你以后会下半身溃烂。到时没人负责埋你,臭气熏天,自己腐烂吧。” 秦栀笑出声,“成了,你们俩别吵了。萧公子,作为朋友,其实我们都很希望你能成个家。劳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有人在等你,多好的事儿。而且你这个年纪,也应该生儿育女了,对不对。” “世子妃,你这话还有后半段,一并说了吧。”萧四禾可不信秦栀都是夸他。 秦栀看着乔姬,一边笑,“说得对,的确还有后半段。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女性呢,看到你这样的男人,就会忍不住想骂你。” “骂我什么?”萧四禾接着道,可见是很认真的在听。 “你真的想知道我要骂你什么?”秦栀不认为他会想听的。 果然,萧四禾没回应。 “骂你是破鞋。”乔姬直接告诉他,他在她们的心里是什么印象和地位。 接下来,就传来萧四禾徒手砸桌子的声音,虽然不至于砸碎桌子,可声音也挺大的。 秦栀笑出声来,她的确是私下里和乔姬说萧四禾是破鞋来着,很破的那种。 “算了,你们俩别吵了。人家那小姐也未必会看得上他,有的人喜欢风流公子,但有的人就会避如蛇蝎。萧四禾,你也别太自信了,说不准这回被嫌弃的是你呢?”秦栀微微摇头,不管怎么说,她跟萧四禾要更亲一些,所以也希望他能成个家。 萧四禾不语,似乎根本不打算再听她们俩说话了,因为说不出好话来。 “如果真成了,咱们还得准备礼物才是。萧公子这么多年也没攒下什么钱,但宅院之类的不用咱们操心,世子爷必然会给准备一间不比权贵逊色的房子。不如,咱们就直接送钱吧,简单,也省的费心了。不过这钱得送给他夫人,不能交到他手里,会全都花在花天酒地上的。”秦栀忽然说起这事儿来,很有条理。 乔姬点点头,“希望这个姑娘会掌家,掌管他全部的钱财,不止能让他少去胡作非为,也能积攒些家底来。不为别的,就为以后能给儿女积攒些身外之物。这世道,别的不好使,钱是多少都不够的。” “说的没错。”秦栀点头,事实就是如此,钱很重要。 “诶,也可以去定做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我看上次小少爷身上穿的就十分不错,料子也特别舒服。就是帝都那家锦云坊做的吧,手艺真是不错。”乔姬忽然想起这事儿,觉得锦云坊做出来的小孩儿衣服是最好的。那时元昶琋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袍,别提多俊俏了。 “嗯,那里的衣服不错,料子适合小孩子,虽说很贵,但是很结实。”秦栀也同意,元昶琋大部分衣服都是在那儿定做的。实际上那是姚夫人发现的,最初是订做了两套衣服送给元昶琋做生辰礼物的。穿上之后发现特别好,之后就一直在那儿定做了。 两个人说着,已经说道了未来孩子的程度。 隔壁,萧四禾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二位,八字没一撇呢,谈什么孩子?” 闻言,秦栀和乔姬对视一眼,不由都笑出声。 “我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了,所以你放心。到时你若因花柳病而早亡,我会把你的孩子当做亲生孩子照料的。”乔姬最后说了一句,果然又听得萧四禾敲桌子的声音,他要被她们俩气死了。 痛快的折腾了一番萧四禾,俩人都很满意,天色也彻底暗下来,楼下的厨房也开始在做晚膳。 秦栀和乔姬下楼,也进了厨房开始帮忙。 洗手作羹汤这种事情,不是她们俩所擅长,但又不能说一点都不会。尤其是自己爱吃的,总是会知道该如何操作进行。 夜晚之时温度更低些,厨房的后门半开,冷气就会飘进来。 晚膳即将完成时,一行人也回了客栈,身上带着一股寒气。 探头从厨房的门口往外看,果然是元极带着甲字卫回来了,虽都是有功夫在身,但在外时间久了,一个个看起来依旧是很冷的样子。 她一探头,刚要上楼的元极也瞧见她了。冷淡的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做什么呢?”走过来,他单手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就扔到了一边的柜台上。 “在做晚膳。想吃青菜,少油少盐的那种。他们不精确用量,所以我自己来做了。”其实她更想吃蔬菜沙拉,但是眼下这里用料缺少,根本做不成。 元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边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多吃些也无妨,不会变胖的。” “那今日也不知是谁说我胖了。”眼睛发光一般的仰头看着他,秦栀弯着唇角,脸儿在灯火之中更像一朵花。 元极的手转到她的脸上,轻轻地托着,“逗你的,你也信?” “被我逼问时就说是逗我的,不知真假。”放松脑袋,让他托着自己,承担自己的重量。 元极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脸,“自然是真的,何时骗过你。这北方太荒凉了,新鲜的东西太少了,看你的脸似乎都不如以前有气色。” “我这是操心的后果,今天和乔姬商量着给萧四禾送什么样的新婚礼物,给他的孩子定做什么样的新衣,把我们俩忙死了。”秦栀一挑眉,一副显摆的样子。 闻言,元极却失笑,“你的确是太操心了。”还未成亲,居然都想到孩子了。 “作为一个三观很正的正常人来说,你给他找媳妇儿这事儿特别不靠谱,祸害人家姑娘。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说,他的确应该成亲。好吧,我就偏心一次,这次你做得对,赶紧把这事儿定下来吧。”虽说元极很少会管这事儿,但这回做的还不错。 得到夸奖,元极也扬眉,“还不是你一直操心他,又担心他染病什么的。既然如此,成个家应该会让你少操心些。”也免得总听她唠叨。 撇了撇嘴,“所以说,人是感情动物。即便再看不上眼,但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总是会有感情的。”萧四禾如家人,她自然护短的想要让他好。 “你再这样下去,会比我提前衰老的。”捏着她的脸蛋儿,元极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几分粘腻,但是十分好听。 秦栀抿唇笑,低头用脑门在他胸前砸了一下,“快上去吧,一会儿就可以用晚膳了。对了,今天收获如何?你得和我分享一下。” “司徒府的高管家是四年前才出现的,进入司徒府之后,她便成了管家,成了司徒健的左膀右臂。司徒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和这个高管家商量,有时闭门关窗几个时辰,不知都在做些什么。高管家与司徒府中的其他人都不熟,其他人也不敢打扰她,她的地位比得过司徒健的妻子了。”元极单手罩着她的后颈,将她从厨房门口拽出来,一同走向了柜台后。 眨了眨眼睛,秦栀一屁股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这么说,那个高管家真的和司徒健有一腿儿?我那时还想,他们可能关系不正常,但也不至于那么眼瞎,司徒健长得不怎么样,脑子也不太好使。会相中他,让人有些难以想象。这个不能下定论,还有待调查。诶,你从哪儿调查出来这些的?”这段时间,萧四禾也想尽了办法去调查来着,但是没什么收获。 “既然别的路子行不通,那么就用最简单的法子。”元极站在她身边,一手撑着柜台,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柜台里侧。 “我知道了,你们是没干好事。我们当时也想用这种法子的,但又担心会打草惊蛇。早知道,我们就无所不用其极了,也不用耽误这么久。”撇嘴,秦栀还是几分不服气的。 元极却是无声的笑,这种事情也要和他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夜过去,这玉龙城的天气好像又温暖了些似得,从太阳升起之后,房子上的积雪便开始融化,化成了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听着好像在下雨似得。 元极一早便出去了,带走了大部分的人,只有几个甲字卫留在客栈里,萧四禾也关在房间里继续研究那些账本。 秦栀穿戴好,又抽出个许久不戴的口罩来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和乔姬离开了客栈。 三个甲字卫也各自穿着不同的衣服跟在后头,像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各自都很闲散。 兜帽扣在头上,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又戴着口罩,还真是看不见她的脸,连眼睛都瞧不见。 只不过,她这身打扮也算是怪异,引得过往的人不时的看她。 进入临街的店面,买了一些吃的东西,乔姬没有遮挡,自然的就吃了。 引得秦栀扭头看她,“好吃么?” 乔姬歪了歪头,“一般。要说点心,还是帝都的好吃。”口味儿一绝,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儿去定做,十分周到。 “这里肯定不比帝都啊,有得卖就不错了,其他小城池,估计根本没有这样点心种类很多的店。”扯了扯口罩,既然乔姬说味道一般,那么她也不馋了。 两个人在街上前行,瞧见一家甜茶店,北方的甜茶料更多,而且很喜欢放牛乳羊乳之类的东西,乔姬特别喜欢。 顺从乔姬的口味,秦栀跟着她进了店,那三个甲字卫一个进了店,另两个则就在外围晃荡,乍一看好像无业的小流氓似得。 点了甜茶,很快便送了上来,各种配料一应俱全,而且居然还有肉干。 秦栀吃不了用料这么复杂的东西,最多添一些牛乳在里面,喝着还是不错的。 乔姬自己调配,秦栀看着她,不由笑,“你这手艺足可以开店了。不然到时你在帝都盘一间店面然后卖甜茶吧,东南西北的口味儿都在里头,满足各种口味儿人的需要。” “好主意。”乔姬点头,做这种生意的话,她很有兴趣。 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添牛乳的茶,随后抬手推开了窗子。 凉气吹进来,却是很舒服,微微眯起眼睛,猛地瞧见街上有两个人经过。 侍女模样的穿着棉衣棉裤,像个豆包,而她身边穿的略张扬一些的女人则戴着一顶毛帽,披着厚重的披风。但尽管披风宽大,可也挡不住她胸前的汹涌。 皱起眉头,这不是司徒府那‘天马流星锤’嘛! “乔姬,走。”戴上口罩,秦栀立即起身,朝着楼下快速走去。 乔姬的配茶还没结束呢,慌忙的放下勺子,紧跟上秦栀。 走出去,就看到那对主仆就在前头,她们俩走的很快,好像在追赶什么似得。 秦栀整理好兜帽,迅速的追上去,乔姬跟紧了她,那几个甲字卫也脚步匆匆,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呢。 “小栀,到底怎么了?”跟上秦栀,乔姬盯着前头那两个人,不知有什么问题。 “那天马流星锤是司徒府的,上次我在司徒府见过她,应当是司徒健的妾室。”秦栀快速的走,一边解释道。 乔姬研究了一下她的话,后面的倒是听懂了,但前面的话、、、 “天马流星锤是啥?她会武功么?”应该是什么霸道的兵器。 秦栀来不及解释,这只是她对人家胸怀的赞赏,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那么大的。 那主仆俩接下来简直就是在狂奔,不过追着追着秦栀也明白了,她们俩是在追前头的一辆马车。 马车在街上前行的速度不算快,但拉车的到底是四条腿,要比人快的多。 追着,前头的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里泥水四溅,马车过去,泥水直飞。 那一对主仆不顾忌这些,直接跟着冲了过去。 秦栀都惊到了,身材比例如此,居然还这么矫健,让人惊叹。 也跟着拐进了巷子里,地面太泥泞了,秦栀不得不提起裙子挑拣着好走的路,而也就是在她和乔姬走的艰难的时候,前头那一对主仆已经不见了影子,拐进了另外一条巷子。 快速的跟过去,靴子脏了一大半,秦栀几分心疼,她这羊皮靴子可是很贵的,这般弄脏了,刷洗之后对靴子伤害很大。 但,眼下也顾不上这靴子了,总是不能光着脚走路。 走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两个拐弯,两个人停下脚步,各自站到两侧,然后探头。 秦栀探头便瞧见了那对主仆的身影,她们俩就贴在墙根上,前方将近十米之外,是刚刚那辆马车。 马车已经停了,缰绳拴在一个小院儿前的大树树干上,看样子人已经进去了。 而那对主仆俩则显得几分鬼鬼祟祟的,天马流星锤虽戴着帽子,但脸也瞧得见,满脸的怨气。 看她的脸,秦栀蓦地也差不多明白她什么目的了,她这样看起来是要捉奸啊!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3、新发现(二更) 虽是捉奸,但明显天马流星锤的气势有些弱,满脸愠怒,却勇气不足。 她和自己那小丫头已经溜到了那房子的门口了,马儿都瞧见她了,但她却停住了,并没有冲进去。 这捉奸就在于一个气势,别管自己是否势单力薄,只要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对方多强悍也得害怕。 不过眼下,天马流星锤很明显是气弱了。 秦栀不眨眼的盯着她,认为她气弱在于自己的身份,说到头就是个妾,不是正室。 不管司徒健有多宠爱她,但妾就是妾,说不准那天就失宠了。 如今,她跑到这里来,还想捉奸,大概是一时气愤。而这会儿到了地方,却又胆怯了,不敢进去,正在纠结。 看着她,秦栀缓缓地摇头,太没出息了。这路边随便就有泥巴,抓一些进去,先兜头淋到狗男女的身上,然后利用屋子里一切物件打砸。不打的他们头破血流跪地求饶就绝不停下,然后把他们捆绑起来送到大街上游街,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狗男女是什么样儿的。 “干嘛呢?一个劲儿的运气,看得我都憋死了。”乔姬就站在秦栀旁边,俯身,头从秦栀的腹部那儿探出去瞧。瞧了半天收回脑袋,亦是兀自叹气。 “她是自知身份不行,所以心虚的很。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不知能不能冲进去。我倒是想看看,司徒健在和谁偷情呢。他这身份地位,连府尹都和他穿一条裤子,还用得着和人偷情么?想要的话,直接娶回府里就是了。” 莫不是,偷情的是有夫之妇?所以不宜嫁娶,只得偷情? 那就有意思了,不知是谁家媳妇儿,谁的绿帽子这么大。 终于,天马流星锤在那儿运了两刻钟的气,在身边小丫鬟的怂恿下,提起勇气踏上台阶,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了大门。 “快快快,冲进去了。”秦栀来劲,拍了拍乔姬,她也随即又弯下腰去探头看。 两个人盯着瞧,果然不过下一刻,便听到了尖叫声和叫骂声。那骂人的声音如同狮子吼一般,就是司徒健的声音。 尖叫声伴随着哭声,嗷嗷叫着,人应该就在院子里,那声音震耳欲聋。 秦栀也跟着龇牙咧嘴,看来天马流星锤是挨揍了,不然不会如此凄惨的叫。 还有司徒健,被发现了好事,气急败坏,典型的自我暴力型人格。 天马流星锤的尖叫哭声特别瘆人,秦栀和乔姬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很快的,人就出现在了门口,先退出来的是那个小丫鬟,而且是跪着退出来的。最后跪着滑下台阶,直接跪在了泥地里。 接下来就是天马流星锤,头上的毛帽已经没了,披头散发,一只手捂着脸,一边在尖叫着骂人。 这是被逼急了,连哭带叫的叫骂,骂的特别粗俗,显而易见没什么文化,可能大字都不识。 听她在叫骂,秦栀也不由得笑,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只不过,显然撒泼什么的对司徒健没什么用。 司徒健很快就出来了,推搡着天马流星锤,直接一把将她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天马流星锤脚下一个不稳就坐在了泥地里,然后就开始抓着地上的泥巴攻击司徒健。 司徒健本还想上前去把她拎走,可是泥巴攻击上来,他就又退回了门口去。 “怎么只有奸夫没有淫妇呢?”乔姬盯着看了半晌,主角只出来一个呀,人数不对。 “谁知道,大概是在穿衣服呢。不过瞧司徒健这状态,明显没脱衣服啊。也不知是他脱得太慢还是穿的太快,这捉奸太没意思了。”秦栀摇摇头,很希望见一见另外一个主角。 天马流星锤还在骂人,骂的特别难听的那种,真的比得上乡村里的泼妇了。脏话一串接着一串,而且她是边哭边骂,听着好像泣不成声了似得,但嘴却不停,真是神奇。 手还在甩泥巴,那小院前的台阶都要被泥巴糊住了,好像做了什么工程似得。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院子里传出来,“赶紧把她弄走,左邻四舍都要被她引出来了。” 一听这动静,秦栀和乔姬都惊了,原来这通奸的竟然是个男人? 没看出来,司徒健这五大三粗,连找小妾都找这种大胸大屁股看起来是直男的男人,居然还好这口。 果然啊,没有男人不好奇的,即便年纪再大,对于新鲜的事物依旧充满了好奇和新鲜。 司徒健听见后,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点头,什么都没说,很听话的两步从台阶上跳下来。 也不管天马流星锤将泥巴甩到他身上,他伸手就将她拎了起来,连汤带水的塞进了马车里。 那个小侍女也跟着爬上了马车,司徒健最后一个进去,驾车的人快步的从大门后跑出来,驾车快速的离开了小巷子。 马车在走,那里面天马流星锤还在叫骂,而且好像还挨揍了,骂人的声调都变了。 秦栀和乔姬收回脑袋,然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几分不可思议。 “你说,那里头的真是奸夫?”乔姬问道,她总觉得有点不对。 “司徒健好像很怕那个人似得,人家说了一句,他就立即听话的执行。兴许,不是奸夫淫夫的关系。”秦栀挑眉,也觉得事情不太对。 “咱们过去看看。”乔姬一扬头,敢于冒险。 “走吧,佯装路过。”秦栀点头,觉得可行。 不过,她们俩觉得行。跟在后面的甲字卫却不同意,一看到两个人要行动,他们立即窜了过来。 “世子妃,属下们过去。不行的话,就将那人擒住。”虽没有指令,但遇见突发情况,除了跟踪之外,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你们几个太显眼了,就在这儿等着。有危险的话,我会发信号的,你们再冲过去。”秦栀挑了挑眉毛,决定和乔姬先过去。 然而,她刚提起裙子,那弯腰往那边探头探脑的乔姬就忽然朝后挥了挥手,他们立即停止了说话。 秦栀也探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从那小院里走出来,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看起来很寻常。 他走出来,然后转身又把房子的大门锁上了,看样子这是属于私人的地方。 锁了门,他走下台阶,先四周环顾了一下。 秦栀和乔姬也瞬间收回了视线,停了片刻再次看过去,那个男人已经朝着小巷子的另一头走了过去。 视线在他的身上来回游走,最后定在了他的下半身,他走路的姿势,让秦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跟不跟?”乔姬瞅着他快要走出这条巷子了,不禁几分心急。 秦栀深吸口气,“你们俩跟着吧,不要跟的太紧,我看他像是军营里的人。如果我的猜测不出错的话,他应该是要回崎山的营地。营地里有咱们自己人,你们可以过去通知一声,看看这个人是谁手底下的。”她在军营里那么多年,他们的步态是很特别的,其实很容易看出来,更逃不过她的眼睛。 两个甲字卫立即跟上,都穿着普通的衣服,只不过若是有心的话,很容易看出他们的不一样来。 “咱们进那屋子瞧瞧去?”乔姬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走吧。”秦栀也同意。 两个人在前,剩下的另外一个甲字卫跟在后头,三个人缓缓地走到了那院门前。 大门是锁上的,锁头挂在那儿,如果撬开的话,对于秦栀来说很容易。 不过,如果撬开的话,这锁就废了,再有人过来就知有人闯进去过,不是太好的法子。 “你把我们俩运进去吧,这样能不留痕迹。”秦栀看了看围墙,普通的高度,甲字卫把她和乔姬运进去应该不是很难。 甲字卫也看了一眼,随后点头,“属下失礼了。”说完,便先揽住了乔姬,脚下一踮跃起,直接翻过了围墙。 接下来他又跳了回来,用同样的方式把秦栀也运了进去。 小院儿里清扫的很干净,没有积雪的痕迹,院子普普通通,房子也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乔姬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便伸手拽了一下房门。 很轻松的就拽开了,乔姬探头看了看,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秦栀和甲字卫也快速的跟上,两个人走进去,这房子太普通了。 只是居室里有火炕和桌椅,桌子上摆着煮茶的工具,虽然炭撤走了,但是浓浓的茶汤还在冒着热气。 这里面太冷了,显然没人住,只不过今日是有目的,所以才会来到这儿。 似乎来到这里的人也没打算待多久,所以没有点火加热房间。 三个人各自检查了一番,都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桌子上的茶之外,看起来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了似得。连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很是可怜。 秦栀和乔姬在厨房转了一圈,然后打算离开。 蓦地,却发现厨房一侧堆放炭的后方的墙上有一人高的半米宽的痕迹,像是个门。 走过去,秦栀歪头看了看,然后伸手。用手指头抠住一侧边缘,本以为会用很大的力气,所以她也使了劲儿。 然而没想到,那块木板很轻很轻,她那么一抠就出来了。 木板往一侧歪了过去,秦栀收回手,条件反射的蹦了一下,然而里头的东西却在同时砸了下来。 秦栀没有任何意外的被那东西砸倒了了,躺在地上,砸在身上的东西也很重,一些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她脸上,瘙痒不已。 听到动静,已经走出厨房的乔姬迅速的跑了过来,一眼看到秦栀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具干尸。 快步过去,一把将干尸掀翻,然后拽着秦栀将她拉了起来,“小栀,你没事儿吧?” “没事。”擦了擦脸,然后扭头看向一侧,看到是一具干尸,把她也吓了一跳。 甲字卫冲过来,看看秦栀无事,他也便放心了。 蹲在那干尸身边,他动手查看,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一具干尸。 “怎么有具尸体在这里?不是被司徒健杀了的,就是被刚刚那个人杀了的。吓我一跳,幸好是具尸体,要是一些别的东西,我这小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以后切记,不能再乱动东西了。”秦栀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尸体她是不怕的,所以才说幸好是尸体,不是其他的东西。 “这应该是个仓库,专门存放粮食和菜的。”乔姬把她扶起来,随后查看那个放尸体的地方,一边道。 秦栀看了看,点头,“应当是。” “世子妃,你看这尸体的衣服,好像是、、、”蓦地,检查尸体的甲字卫忽然开口道。 闻言,两个人也随即看过去,干尸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了,多处腐朽。尸体因为干瘪还因为温度太低,所以看起来很恐怖。 胸口有一个大洞,周边的衣服也变了颜色,肯定是因为当时流血太多的缘故。、 “衣服太破烂了,看不出什么。但是这靴子,我认识。大魏军营中兵士的衣服因为各个营地的不同而不同,但是靴子的制式是一样的,紧口的官靴,鞋底是坚固的牛皮,鞋面也很结实,一双靴子能穿很久,因为结实。这就是军营的官靴,错不了。”她也穿过几次,虽然不是特别的柔软舒服,但是很结实是真的。穿习惯了的话,也就适应了。 乔姬和那甲字卫都看向那双靴子,果然,是军营里专用的。 “接下来怎么办?”乔姬深吸口气,是把这具尸体运走还是留在这儿?如果运走的话,能有助于调查出这具尸体到底是谁。 “我看这具尸体尘封在那里许久了,他们来这里也不会特意来看这具尸体。我们把他偷走吧,然后把这里恢复原样。”秦栀想知道这尸体是谁,如果是军营中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崎山军营了,因为驻扎地距离这里不太远。 “成。”乔姬点点头,然后和秦栀开始恢复那扇破木板门。 门都是灰尘,因为有过碰触,乍一看有些露馅。 乔姬抓起了地上的一些尘土,小心的撒上去,尽量的让一切看起来自然一些。 “走吧。”乔姬深吸口气,一切看起来都正常了,随后快步的走出这房子。 甲字卫先挟着那具尸体出去,然后又跳进来,分别把她们俩也带了出去。 尸体太显眼了,甲字卫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尸体缠裹上,然后先行一步快速的离开了小巷子。 “如果是军营里的人,和司徒健见面,很有可能是司徒康派来的。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倒是想去崎山军营见见那司徒康。”但忽然之间去了,未免会打草惊蛇。 “想进军营,也不是没有法子,叫元二爷来,他去就行了。”乔姬眼睛一转,方法很多啊。 “元烁?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远。”他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如果打着南北交流的名头去崎山军营,也是可以的。各个军营的将军有时还会特意挑选个时间聚在一起,像是在交流经验,实则就是放松。元卫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很支持,有时还会特意给钱,让他们聚在一起时‘花天酒地’。 “反正上次看见他,他还说无聊呢,让他过来,他会很高兴的。”乔姬觉得元烁现在依旧是小孩子心性,尽管已经当爹了。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开心是肯定的。”秦栀点头,如果这样的话,就叫元烁来,他进军营名正言顺,如果可以,自己也能跟着混进去。 就是不知元极会不会同意。 元极对元烁的儿子很好,因为他虎头虎脑的,还很会说甜蜜的话讨人开心。 不过,对元烁嘛,依旧还是那样,总是看不惯他缺少头脑的样子。 细细的想想,秦栀觉得双管齐下是不错的选择,可以与元极商量一下。 但若是她跟着混进崎山军营的话,元极应当不会同意,他很担心她涉险。 不过也不代表不可以试试,更何况,她真的很想尽快解决了这些事情,将司徒康抓起来。 还有那个公冶夫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购买兵器?难不成她还想反了自己的儿子?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4、缘分的开端(一更) 回了客栈,甲字卫已经将那具尸体运回来了,萧四禾都被惊动了,从楼上下来,正在研究那具尸体。 “萧公子好好瞧瞧吧,这是不是崎山军营中的兵士。”解下身上的披风,秦栀看着萧四禾认真的样子,不由问道。 “就是崎山军营的。看来,还真得去崎山营地走一趟了。莫名其妙的丢了个兵士,当地守将可得负责任啊。”萧四禾站起身,边说边拿过丝绢擦手。 “那不知萧公子以什么身份进军营呢?只要你去见了崎山军营的守将,司徒康必然会知道的。”坐下,秦栀一边看着他。 然而,萧四禾盯着她,却笑的意味深长,又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微微皱眉,“有话说话,别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 萧四禾没说话,只是转身上了楼。 秦栀和乔姬面面相觑,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片刻后,萧四禾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世子妃请看。”说着,他走过来将密信扔到了秦栀手里,一副十分高傲的模样。 接过,看了看他,然后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 乔姬也站在一侧看着,两个人的视线在那张信纸上快速的掠过,然后各自高高的挑起了眉毛。 “两天后,元二爷就会赶到崎山来,正好,跟着他的队伍,进入崎山军营。”萧四禾扬了扬下颌,对这个主意很是满意。 秦栀和乔姬又对视了一眼,这主意她们俩刚刚就想到了。但谁又想到,一切事情都这么巧,刚刚想起元烁,这家伙就要来了。 “这元二爷从未来过北方,此次便抢了白少将军的活儿,一路往北方来了。正好啊,熟人好办事,在下决定跟着元二爷的亲兵队伍混进崎山军营。世子爷已打算秘密扣押司徒府的所有人了,然后封锁玉龙城。”萧四禾扬起眉毛,他知道元极的意思,速战速决,不给敌人换气的机会。 秦栀微微颌首,“既然如此,那等元烁来了,咱们就混进去吧。别用那种眼神儿盯着我,如果说军营的话,我比你可要了解的多,毕竟在军中那么多不是白混的。”若说军营,她比他了解。 由此,萧四禾也说不出什么来了,看着秦栀,最后点点头,“只要世子爷同意,在下就带着世子妃。” “说不准谁带着谁呢!”听他语气秦栀便不爽,他是功夫高,但处事的细节之处,他还真比不过她。 萧四禾不语,因为他认为元极不会同意的。 然而,世事并不如萧四禾所想,元极居然很痛快的就同意了。 几分目瞪口呆,元极就像守财奴,很不喜欢秦栀离开他。就好像,但凡离开了,秦栀就会飞走不见了一样。 这次,这么爽快,出人意料。 秦栀暗笑,不用元极说原因,她就知道他怎么想的。有元烁在,又有崎山军营那么多的兵马,尽管司徒康是个不轨之徒,但相对来说军营里很安全。 “那我们离开,你就封城吧。反正是远离天子脚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喽。”手托腮,秦栀看着他,一边笑道。 “我又不是要自立为王,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呢。”元极不甚乐意,他做事自然是有理由的。 秦栀歪了歪头,任他如何说喽,她不苟同不反对就是了。 秦栀与萧四禾还有乔姬准备了一番,在元烁途径玉龙城的时候,便与他汇合了。 元极则是一早就没了影子,秦栀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他在咬自己的脸,待得她醒来时,他已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穿上男装,也不管自己是否扮的像,反正她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只是这样穿着较为方便。 在城外的官道上,迎着阳光,很快的便瞧见了元烁的队伍出现了。 他带着二十几个亲兵,从萧山大营开始,一路向北,在各个军营之中做停留。 几乎每年都有这种事,不过之前他不是将军,这种事也轮不到他。 今年本应是白朗带兵前来,不过他从未来过北方,也从未见识过大雪封山,太过好奇,便争抢着来了。 到了近前,秦栀瞧见高头大马上的元烁就笑了,这天儿也不是很冷,他裹得很厚。这几年愈发健硕,他现在乍一看就像一头熊骑在一匹马上。 “嗨,大雪中的朋友,又见面了。”到了近前,元烁一手勒马,一手从大氅里拿出来举起,扬高了调门儿和秦栀打招呼。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太冷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秦栀失笑,“朋友,雪都开始融化了,哪儿来的大雪。”神经病。 “你看那边的山呀,听说那上头的雪是终年不化的,太好看了。”元烁一指崎山最高峰,那里上头的雪的确是终年不化。 “你还真是来玩儿的,和白朗比起来,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敬业。我严重怀疑你的将军是靠关系得来的,水的严重。”几不可微的摇头,估计这一路元烁都在欣赏风景了。他的确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以前有一年温度较低,边关飘了一次清雪,可把他乐坏了。 “我这是为了他好,给他时间去相亲。这么多年,他见过多少闺秀了,就没他满意的。白老妇人都急的满头白发了,我作为朋友,自然应该帮他一把。”元烁说的冠冕堂皇,黝黑的脸上皆是得意。 拿他没办法,秦栀也不再与他争辩。牵着自己的马跳上去,那边萧四禾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姿态。 “元二爷,咱们这就走吧。接下来,在下就扮作二爷的亲兵,还望二爷手下留情。”拱了拱手,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元烁扬了扬下颌,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儿,只要不给他惹麻烦,萧四禾愿意怎样都行。 合并成一队,秦栀将兜帽拿起来盖在头上,又戴上口罩,一副忍者的模样。 元烁扭头看她,然后就笑,“以为你在这北方待了一段时间能像这里的人一样不惧冷呢,原来你和我差不多,半斤八两。” “少把我拉到和你一样的层面,你在这个层面混久了,经验丰富,我肯定比不过你。”反击,两个人似乎不贬低一下对方都很难受似得。 元烁笑的开心,“我要是没有你一个女人强壮,我还做什么将军。冷不冷?若是冷的话,我把披风给你。”扬起下颌,他满身男子气概。 秦栀无言的翻白眼儿,“算了吧。真把你这个将军冻着了,我罪过可大了。” 听着他们俩说话,萧四禾在后面笑,这俩人一见面就得互相挖苦,实在是有意思。 终于,队伍下了官道,顺着崎山军营开辟出来的路拐进了山里。 因为大雪,路是从雪中挖出来的,两侧堆积着高高的雪,队伍走进其中,会莫名的有一股窒息感。 如果两侧的雪塌陷下来的话,走在这其中的人,就会被活活闷死。 元烁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雪,边走边左右环顾,充满了好奇。 “到了晚上无事时,你可以爬到这上头去,或者用锹挖出一个洞来钻进去。”秦栀看他脖子都要扭下来了,不由建议道。 “少忽悠我,会冻死的。”元烁不信。 “说你是傻子你还不信,如果这冰天雪地你流落在外的话,就在雪里面挖个洞进去,能安全的度过寒冷的一夜。没文化就不要乱说话,免得贻笑大方。”这是在北方生存必备的常识啊。 “真的?”元烁仍旧半信半疑,怀疑她可能是在欺骗自己。 不再搭理他,不信就算了。所以注定他无法在这北方苦寒之地生活,可能最终会笨死的。 在山道中行走,很快的,前方便出现了迎接的小队。 看到了人影,他们迅速的骑马奔了过来,因为速度很快,使得雪屑飞扬,看起来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看的元烁目瞪口呆。 看到他们来了,秦栀也勒马退到了后面的队伍里。 她这打扮虽说显得几分怪异,不过她也不甚在意。 做了短暂的焦急,那一行队伍开始带路,他们是照常的马儿奔跑,后面的队伍也跟着跑了起来。 马儿奔跑,雪屑就会飞扬,在后面的人不免跟着吃了一嘴的雪。还是秦栀有先见之明,戴着口罩,十分有效的挡住了那些雪屑。 顺着山路转弯,很明显已经进入了深山之中。崎山山脉有些乱,如果不了解这里的地势,很容易就会迷路。 不过,这条路似乎是最短的了,所以没用上两刻钟,便瞧见了大营的影子。 北方的大营和南方是不一样的,因为冷,所以大营不用军帐,反而是可以很快就拆掉的砖石房子。房子堆砌的像军帐,但实则要比军帐大很多。 每一个上面都有烟囱,此时大部分都在冒着烟,没有风,炊烟袅袅,看起来很是好看。 营地入口处,已经有人在等候了,一个威武的中年男人,留着黑色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粗犷。 到了近前,全部勒马,元烁从马背上跳下来,那个中年男人也过来了。 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着一身较厚的棉袍,但瞧着他好像丝毫不觉得冷似得。 秦栀和乔姬也从马背上下来,缓缓的向前走去,目光先是聚集在那此地守将武将军的身上,但瞧着瞧着,秦栀忽然在人堆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子。 长得没多大,在一众人高马大的的人群中像是一个豆包,穿着红色缎子做成的棉袄,外面还裹着一件绣着精致花朵图样的小夹袄。 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那小脸儿粉嫩,大眼睛双眼皮,漂亮的不得了。 瞧见那小姑娘,秦栀的眼睛就自动放光了,太好看了。 以前,她一直觉得元昶琋长得就是小孩子里最漂亮的。但如今看见这小姑娘才发觉,元昶琋还是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反观这小姑娘才是小孩子正常的样子,看之一眼,心都跟着化了。 走上前,秦栀蹲下身子,将脸上的口罩摘下来,一边伸手点了点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儿,“你好呀!你长得好漂亮啊,今年几岁啦?”自动的放低音量,带着一丝讨好在里头。 秦栀的举动很突然,惹得武将军以及他身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位是、、、”武将军不太确定秦栀的身份,虽然穿着男装,但听她说话,分明像个姑娘。 元烁看了一眼,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微微俯身,小声的跟武将军说了些什么,武将军恍然大悟。 “五岁。”伸出小手,粉嫩的小家伙手指头也格外的可爱,秦栀立即抓住,满脸都是笑。 元烁盯着她,觉得她是魔怔了。 自己生的是儿子,元莯生的是儿子,他和蓓蓓也生了两个儿子。帝都那里和她较为亲近的姚清和亦是生了个儿子,纵观所有认识的,全部都是儿子,居然一个女儿都没有。 他们就好像是被传染了什么生儿子的病,又好像生不出女儿来一样,这会儿看见别人家漂亮的小姑娘,元烁都怀疑她会不会犯罪,到时把人家的女儿给偷走。 秦栀不管其他人怎样想,摸着那小姑娘的小手,看她不抗拒,她就直接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武将军,这是您的女儿么?”抱着她,秦栀一边看向武将军,说真的,长得不像。这小姑娘太漂亮了,得做多少好事才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两条双眼皮儿,估计多好的整容大夫也做不出这样的双眼皮儿来。眼睛水汪汪的,又特别的明亮清澈,太好看了。 “是,正是小女。近来她思念在下,所以她娘便带着她过来了,昨日刚刚抵达。住上个三五天,便会回去。”武将军解释,有些担忧似得,毕竟这里是军营,不是其他普通的地方,按理说家眷是不应该来的。 “真好啊,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还真是如此。天长日久不见,她都知道想念。”哪像她家的元少爷,根本不知想念为何物似得。这般两相对比,秦栀更觉得女儿好,太贴心了。 歪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也不怯的瞅着她,看着看着,她忽然抬手在秦栀的脸上摸了下。小手微凉,却软软嫩嫩的。 秦栀立即笑起来,歪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虽说是别人的孩子,但是太可爱了,忍不了了。 见此,武将军倒是稍稍放心,伸手邀请众人进入营地。 秦栀一直抱着她,盯着她的眼睛看,看着看着忽然发觉,她这眼睛,怎么那么像程小云呢? 虽说还小,可这就是一双狐狸眼儿,特别的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勾人。 眨了眨眼睛,秦栀没有言语,抱着这可爱粉嫩的小家伙一路进了温暖宜人的砖石房。 这房子坚固,但同时又很容易拆解,北方的营地都是这种房子。 武将军先请元烁进去,随后又将秦栀请了进去。 房子里很暖,空间很大,供人坐着的地方都是热乎的。还有一面火炕,散发着热气。 走进来,秦栀便直接走到了火炕前,将怀里那个小家伙放在了火炕上,然后摘了她头上的帽子。 头发并不算很长,而且还有些发黄,贴着头皮在脑袋上编了几条辫子,瞧着很是服帖,又很方便戴帽子。 太可爱了,秦栀抬手摸了摸,思及自家的臭小子,哪敢乱动他的头发? 家中没有一个小姑娘,蓓蓓去年生产第二胎,本来她还满怀希望的是个女孩儿。谁又想得到,居然还是个男孩儿,让她失望了好一阵儿。 她倒是想自己生一个,奈何某人不配合,她也没办法。 抚摸着她的脑袋和小脸蛋儿,秦栀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她也没躲,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 抓着她的小手,秦栀刚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却不想那边武将军咳嗽了一声,她忽然爬着站起来,小手以一种连大人都难以做到的巧劲儿从秦栀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跳下火炕,然后就跑到了武将军身边。 武将军笑着把她抱起来,她一手圈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则在他的后肩上敲着,是在给他捶背。 秦栀的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瞧着那个小家伙懂事的样子,猛然觉得自己好像连个孩子都不如。 她刚刚明明清楚的看见她的小手轻巧又灵活的扭动了下,就好像是被什么机关控制了一样,分明是个小孩子做不出来的动作。 看向萧四禾,他就站在元烁身后充当亲卫。忽然想起他说那次抓程小云,他就是从一个只能钻进去个脑袋的洞里逃出去的,那似乎是一种别人不会的本领。 再看那坐在武将军怀里的小家伙,秦栀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希望是她想多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5、愿望而已(二更) 热烘烘的房子里,进来的人都开始冒汗了,秦栀也脱下了身上的披风。 元烁对这房子感到新奇,询问武将军这房子到时该如何拆解等问题。他是真的很感兴趣,而且大有一副将建造这房子的技术用到南方军营里去的意思。 武将军很有耐心,别看长得五大三粗,脸又粗糙黑乎乎的,但是说话之时还是能看得出十分有气度,他并非是个武夫而已。 最初,他抱着那个小家伙,最后可能是她有些不耐烦了,然后武将军就将她放下了。 她走动之时格外的灵活,两条小腿儿倒腾的也很快,别看穿的很厚重,但好像根本不碍事儿。 秦栀的视线追逐着她,铺在颈后的几条小辫子因为她走动也一翘一翘的,特别的可爱。 忍不住过去拦住她的去路,再次将她抱起来,盯着她的黑溜溜清澈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亲的过于响亮,还在说话的元烁和武将军都看了过来。武将军其实是很诧异的,看秦栀那么喜欢她。 元烁则是嘲笑,自己不生,这会儿去稀罕起别人的孩子来。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的再生一个,也免得年纪大了之后后悔。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披着披风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看过去,秦栀便不由得挑起眉毛,这个女人好苗条啊。 那种细细长长的,即便裹着厚重的披风,可是瞧着仍旧是很纤细。 走进来,那女人也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武将军几步走过去,拉住那女人的手走过来,“元将军,这是我的夫人。” 恍然,元烁拱了拱手,对于一个女人出现在军营里,他没任何的不满。他不是那些固守规矩的老古板,想他以前和秦栀在军营中时,但凡有人对此说三道四,他都会激烈的回击。 所以眼下武将军的夫人来看望他,元烁觉得十分情有可原,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武夫人也屈膝福身,那纤细单薄的身体瞧着好像特别的轻盈,但动起来的姿态却格外的美,那种说不出的美来。 站直身体,武夫人看向秦栀,因为她正抱着自己的孩子。 武将军微微俯身,在武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的表情也有些变化。 秦栀眉目含笑,抱着那小家伙走过去,愈发走近了,她也觉得自己和这武夫人一比好壮啊。如果站在一起,她得比对方多出来一大半来。 “武夫人,您的女儿真的好可爱,这么多年,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而且,很显然这孩子和武夫人长得也不像。 这武夫人细眉细眼的,没有一处和她的孩子相似。 而武将军更不用说了,除了健硕威武之外,若评论五官的话,没有一处可以用好看来形容。最多就是鼻子长得比较周正,鼻梁很高。 “多谢。小花她就是很调皮,不会认生。相处的很熟之后,您就会觉得她特别缠人了。”武夫人微笑,笑起来也特别的适度,不会很夸张,也不会很羞涩。 “原来你叫小花,真好听。”秦栀轻笑,这孩子的确长得像朵花。 小花看着她,还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但是并不讨厌。 武夫人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不认生,这般抱着,她也很乖巧的样子。 “来娘这里。”武夫人张开双臂,小花便倾身过去了。 秦栀放开手,一边瞧着她乖乖的样子满眼笑意,真是太漂亮了。 这么好看的孩子真是太少了,富家还能好一些,因为不愁吃喝,大部分都会白白胖胖的。 民间就不行了,很多面黄肌瘦,因为缺少营养。有的很多会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了,很令人心疼。 这般粉嫩的孩子,不胖不瘦,又这般白皙,真是用画笔都画不出来。 武夫人将帽子给小花戴上,然后便福身离开了,秦栀几分遗憾,蓦地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福气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给自己做儿媳妇儿也是不错的。 不过呢,她不具备这个时代的思想,如果弄娃娃亲那一套的话,难免会像最初她和元极那样,各自痛苦。 真是可惜呀,心里羡慕愈发增大,却又无可奈何。 武将军和元烁说起了这崎山军营中的情况,即便这寒冷之际,清早练兵也是毋庸置疑的,从不延迟。 秦栀看着他们,视线随意的扫了一下站在一边的萧四禾和乔姬,随后将披风拿过来披在身上,“武将军,我能在营地里转转么?” 武将军立即点头,“当然可以。我派几个亲兵跟随,也给您介绍介绍这营地,外加保护您。” “不用了,我不走远。就在这四周走走,叫他们俩跟着我就行了。还想去看看小花,她太可爱了。”这是由衷而发,实在惹人爱。 武将军起身,亲自给秦栀开了房门。 冷气扑来,而且感觉比城里的温度还要低似得。 萧四禾和乔姬跟着她也走了出来,外面有武将军的亲兵在守着,两个人也表现的十分正常。 “在温暖的地方待久了,出来之后还真是觉得冷。”秦栀裹紧了披风,一边说道。 乔姬点点头,“不过这营地的条件真的很好。”比她想象的要好的多,以为苦寒之地真的很苦很寒呢。 秦栀笑笑,扭头看向守在门口的亲兵,“武夫人的住处在哪儿?” 亲兵虽不知她是谁,但根据武将军那时的反应,很明显能看出她身份不一般。 亲兵立即抬手指示边告知,态度良好。 “走吧,我想去看看小花。”说着,秦栀便脚下一动,朝着处于军营北面的武夫人暂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萧四禾和乔姬跟着她,踩着地面的积雪,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穿过房子,旁边也没有人了,秦栀扭头看向萧四禾,“去找这里的内应吧,他们应该知道那天在玉龙城和司徒健见面的人是谁了。” “嗯,你们俩也小心些。世子妃,别只顾着稀罕别人家的孩子。别忘了,你也能生的。”脚下一转要走,但临走时却不忘了先膈应一下秦栀。 朝他翻了个白眼儿,若不是眼下在这儿不能大声喧哗,她非得啐他一口不可。 乔姬轻笑,“其实萧四禾说的也未必不对,你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女儿,那就再生一个。好好的和世子爷商量一番,他也未见得会不同意。” 秦栀看向她,“你是认真的么?不信咱们俩就打个赌,就生二胎这个话题去和元极商量一下,你看他会不会翻脸。” 乔姬摇头,“要说世子爷也真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男人,所有男人都想着自己儿女多多,好延续自己的血脉。唯独世子爷不这么想,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到连元二爷都有了第二个儿子了,能够改变想法呢。这么看来的话,他是真的不羡慕。” “他是见多了生孩子没命的女人,被吓到了。这么多年来,连帝都那些权贵之家都出过这种事儿,皇上都知道了。有钱不缺好大夫的人家都不可避免的出现这种一尸两命的事情,更何况缺医少药的民间呢。女人生孩子,的确是一个难关。有的幸运,觉得像拉屎一样。但有的不幸,就是连命都搭上了,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会害怕,也在常理之中。”害怕她会就此离他而去。 乔姬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她也在帝都,都听说了。 而且听那种小道来的消息更是觉得血腥,血粼粼的,女人简直都不能称作是人了,那时候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以,现在我只能稀罕稀罕别人家的漂亮孩子了。不过,你就不觉得那小花长得特别好看么?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比元昶琋好看。”这是真心的话,自己儿子比不过。 “小少爷长得也是俊俏无双,你不要借着夸奖别人而贬低自己好不好?再说,小少爷已经长大了,和奶娃娃能一样么,而且他们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没有可比性。”乔姬觉得她这比较没有一点儿的可行性,根本就不是一类嘛。 秦栀想了想,却还是觉得自家的比不过人家。 终于走到了武夫人暂住的地方,门口也没人守着,秦栀抬手敲了敲门。 下一刻,房门被从内打开,只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武夫人的脸。 “是世子妃。”见到是秦栀,武夫人有些诧异,随后将门开的大了些,让她和乔姬走了进去。 暖气扑面,这就是个普通的房间,桌椅衣柜洗漱用品,其余大部分都被火炕占据了。 小花眼下正坐在火炕上玩儿,她的帽子和夹袄都被脱下去了,只穿着一条布料稍稍厚重些的裙子。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听他们在那儿说军营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兴趣,想想还不如看小花玩耍。”秦栀解下披风,一边笑道。 “没事,小花闲来无事也只是玩儿而已。想不到,世子妃会这么喜欢她。”武夫人边说着边倒茶,她只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裙子下应当还穿着较厚的棉裤,可是瞧着也真的是清瘦。 但走路时那个轻盈的姿态,连乔姬都不眨眼的盯着了。 她是真的太纤细了,那种异于常人的纤细,眼下瞧着她,乔姬都觉得自己变得无比壮硕。 坐在火炕上,秦栀瞧着小花,她是跪坐在那儿的,可是那两条小腿儿却显得异常的柔软。秦栀盯着看,觉得凭自己的柔软度,能做这种姿势,但估计还是会疼。 她正在玩儿九连环,是银质的,眼下都串在了一起,瞧着乱糟糟的。 武夫人将茶壶茶杯连带着炕桌一并的端了过来,别看她如此纤细,好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但没想到很有力气。 乔姬本还想去帮她呢,可一瞧她这力气,真是不弱。而且端着那炕桌一点都不显吃力,似乎这纤细的身躯藏了很多的力量。 直接将炕桌放在了火炕上,然后她将一杯茶推到桌边,“世子妃请用茶。” “不用这么客气。”秦栀点点头,视线又回了小花的身上。 小花拧着那九连环,拧着拧着忽然之间就拆下来了一个。 秦栀挑眉,没想到她不止手灵活,脑子也很好使嘛。 小花抬头看着她,然后抬手将剩下几个还串在一起的九连环递给了她。 笑笑,她伸手接过。 武夫人站在一边看着,脸上倒是几分担忧。小花太聪明了,很有可能在外人看来是不太寻常。 秦栀摸索着,忽然的,两只手分开,她也拆下来一个。 “我也会。”扬了扬下颌,秦栀轻笑。 小花眨了眨大眼睛,伸手夺过来,然后摸着摸着,有拆下来一个。 “你好厉害呀。谁教你的?”秦栀真是觉得她太聪明了,这个可是很难学会的。 “娘。”小花看了一眼武夫人,然后嫩嫩的说道。 秦栀几分意外,“武夫人真是聪慧,而且也很会教育孩子。” “世子妃别这么说,我也不懂什么,只是自己会什么,就教她什么罢了。”武夫人摇头,很谦逊的样子。 “不知武夫人当年生小花时可受苦了?听说聪明的孩子会比较难生。”蓦地,秦栀忽然问道这个。 武夫人一诧,想了想,随后道:“还好,我没吃什么苦。” “我当年生产时,可是吃尽了口头。流了很多的血,险些救不回来。不知武夫人当年情况如何?”似乎很感兴趣似得,秦栀又问道。 武夫人想了想,“也流了一些血,不过好在情况不严重。” “听说有的人生产时不会觉得疼,这种实在太令人羡慕了。我也很羡慕武夫人,不止没受什么苦,还生下这么漂亮的孩子。长得真好看,尤其是这眼睛,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拥有这么好看的眼睛了。”秦栀看着小花,一边笑道。 乔姬的视线在武夫人脸上转了一圈,蓦地开口道:“那倒不是,我记得倒是有个人也长了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还让世子妃你惊为天人。” 眼睛一转,秦栀看向乔姬,似乎因为她的话,她也在仔细的回忆。 武夫人看着她,脸上开始出现一些控制不住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程小云。就是那个唱青衣唱的特别好的,长得也十分的俊俏。诶,别说,武夫人的身形和程小云倒是十分接近,纤细优美,看似羸弱,实则无比轻盈,令人好生羡慕。”秦栀恍然大悟般,说完自己也笑了。 武夫人笑了笑,笑意却是几分纠结似得,好像舒展不开。 “小花,看我给你表演。”说着,拿起几个被拆掉的九连环,看起来只是撞了撞,然后它们就又重新连在了一起。 “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我还会很多别人都不会的。小花这么聪明,肯定会学会的。小花的眼睛长得这么好看,眼力又这么好,手又快,学什么都会很容易的。”摸着她的头,秦栀轻声的说着,这孩子真的好聪明。 听她说完,小花忽然站起身,从火炕里侧扯出一个和她脑袋差不多大的圆环来。 站直身体,将那圆环从脑袋上套下去,身体扭了几扭,一只胳膊先顺着圆环出去,然后又伸出来另外一只胳膊,轻而易举的,那圆环就从脚底下出去了。 她轻轻地蹦出来,无比轻灵。 秦栀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极为诧异的。 抬手,给她鼓掌,秦栀笑起来,“小花好棒啊!”不只是很棒,简直就是和萧四禾那时形容程小云是一样的,从一个脑袋大的洞里就钻出去了,轻而易举,这就是练过的,童子功。 小花笑起来,可能是因为得到了夸奖,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成功了。 武夫人微微低头,半晌后她忽然冷冷开口,“世子妃想知道些什么?” 秦栀依旧抓着小花的小手儿,笑容依旧,“武夫人不要这样,会吓到孩子的。我只是想知道程夫人在哪儿,我想见见她。你放心,我不是恶意,只是和程夫人有些巧妙的缘分。” “我不知道。即便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武夫人很坚定,那语气好像真的要即将赴死一般。 秦栀微微摇头,“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来。而且,我又不是杀手,自然不会打打杀杀的。” 看向武夫人的脸,秦栀一时不太确定她是真的不说还是不知道。 而且,她的确没有恶意,只是想见见程夫人而已。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6、嚣张之徒(一更) 武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即便知道对方的身份地位很高,可能会施加压力给自己和武将军,甚至还可能连累小花,不过她依旧还是那个状态,并不打算妥协。 秦栀倒是面色平和,眉眼也带着笑意,和小花玩着九连环。两个人的节奏很是相似,你来我往的拆解着,不争不抢。 小花不时的看她一眼,大眼睛里带着笑,明显喜欢跟她玩儿。 秦栀不说话,武夫人也开始逐渐的开始显得坐立不安,因为她抓不准秦栀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如果强硬的逼迫她,她倒是有信心能扛过严刑拷打,因为她本就不是软弱的人。 伸手将小花抱到怀里,秦栀歪头看着她,满脸都是笑意,“我若是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可惜啊,我身边没有任何的女孩儿。你当我儿媳妇儿吧,我儿子长得也好看,不会让小花失望的。”用手指轻轻地戳她的小脸蛋儿,软软的,真的好乖好乖。 “你不是最讨厌指婚这套戏码,这会儿又要给人家小孩子结亲,就不怕到时他们恨你。”乔姬摇头,看人家小女孩儿长得好看,她现在表现的像个人贩子。 眨眨眼,秦栀摇头,“谁说要指婚了,就是让他们认识认识。有句话不是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多美好。”单是想想,秦栀都觉得舒心。 乔姬很是无言,“你想的太多了。” “想的不多,武将军的女儿,我的儿子,身份地位正相配,没人会反对的。”秦栀看向乔姬,眼睛睁大,很认真的样子。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反倒武夫人摸不着头脑了,瞧着小花在秦栀的怀里乖乖的样子,她心底里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她明知小花不是她的孩子,眼下却在说武将军的女儿。甚至还有结亲的想法在,让人摸不清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世子妃、、、”蓦地,武夫人开口,可后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武夫人不必勉强,不想说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一直在找程夫人,也不会放弃,我想总是能找到的。”和小花玩儿手指头,秦栀一边淡淡道。 “你找不到的,师兄带着她藏起来了,去了哪里连我都不知道。”武夫人脸色不是太好,但是却说了实话。 “为何藏起来?”看向她,秦栀问道。这个是她很不解的,眼下大魏朝廷已经开始重视北方这边的事情了,早晚得收拾公冶夫人,他根本没必要再躲了。 武夫人在火炕边缘坐下,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小花,一边小声道:“是因为嫂子中的毒,她只能待在温度低的地方。那时藏身于玉龙城,就是因为北方的夏天很短,适合她当下的状况。只不过,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所以师兄便带她离开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原来程小云是你师兄啊,怪不得你们看起来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出身,不过武夫人不如程小云出色。 武夫人点点头,“我的嗓子坏了,不能再唱戏了。后来,便和将军成了亲。与师兄,也有许多年没有再联系过。四年前,他忽然找到我,然后、、、”看向小花,武夫人没有再说,但秦栀明白她隐掉的后半句是什么。 程小云把孩子托付给了武夫人,他则带着程夫人隐居了起来。 而如今离开了玉龙城,兴许是因为程夫人身体中的毒压制不住了,也或许是不想暴露,所以才离开的。 “一切皆因西棠而起,所有人都是无辜的。武夫人也别想太多了,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况且,我想见程夫人,只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即便有一天找到了他们,也不会过多打扰的。”看着武夫人,秦栀轻声的说着,让她放心。 武夫人点点头,只要秦栀不是恶意就好了。不管他人如何,她不想让小花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根本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太可怜了。 在武夫人这里待了好久,之后才告辞。小花和秦栀倒是混熟了,临走时还亲了她一口,把秦栀乐够呛。 果然啊,女孩儿就是懂事可人,还会主动亲她。想想自己家的那个小子,有时要求他做,把脸凑到他面前,他都会扭开头。 元极曾说,他的儿子不是滥情之人,所以打小就知道保护自己的嘴唇。 秦栀当时听了笑的不行,还保护嘴唇,忘了自己小时候吃奶的事儿了?换了三个奶娘呢,嘴唇早就不纯洁了。 太阳偏西了,顶着让人忍不住缩脖子的温度往回走,在当时和萧四禾分开的地方,他嗖的忽然出现,吓了乔姬一跳。 “这么快?有收获么?”乔姬上下的看了他一通,应该是没惊动任何人。 “当然,我会白跑一趟么?只不过现在天色尚早,不宜行动。待得天色暗下来时,我再过去。”萧四禾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很有自信。 秦栀点点头,“很好。不行的话,便直接将司徒康扣押起来。依我看,软的没用,还是得来硬的。”简单粗暴更为有效。 控制住了司徒康,再解决公冶夫人,反正她等同于被圈禁在北部,公冶峥也不在这儿,直接收拾了她,免得她再生事。 居然会做抢男人的事情,她应该比七年前更扭曲了。 萧四禾笑不可抑,“大小他也是个将军,在这崎山军营中,与武将军是平分秋色。若是直接将他扣押了,难保他手底下的兵不会起事。” “这的确是个难事儿。”秦栀微微撇嘴,她在军中待了那么久,自然了解那些人。大环境使然,大部分都野心勃勃。不过,也有很多见到了真正的战争,就会吓得尿裤子。 走回去,却发现那房子前多了十几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而且看起来比武将军的亲兵要穿得好的样子。 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秦栀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回头和萧四禾对视了一眼,这些人应当是司徒康的亲兵。 司徒康和武将军虽然都驻扎在崎山大营,但却是各司其职,一个负责内部,一个负责外部。 而负责外部的就是司徒康,巡视边界和关口,所以他才有时机和公冶夫人联系上了。 走到近前,秦栀想要进去,却不想司徒康的亲兵忽然挡在了门前,居高临下,摆明了不许他们进去。 挑起眉,秦栀上下的看了看他们,随后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手里握着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直接举到了他们的鼻子前。 “我出入皇宫都无人阻拦,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的路。给我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司徒康可比她想象的要嚣张的多。 阻门的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有些狐疑似得,他们自然是没见过令牌。 “没听到么?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镇疆王府元世子妃。”萧四禾做足了护卫的样子,说话时嗓门极大。 就在这时,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眼珠子如同铜铃似得要冒出来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长得高大,看向秦栀时自然是低头的,看起来就是在用鼻孔对着她。 秦栀亦是不惧的盯着他,“司徒将军好大的派头,你在里面,我这小小的世子妃连进去都不行。” 看着秦栀,司徒康冷了片刻的脸,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世子妃。这军营重地,女人来此十分危险,世子妃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司徒将军可能不知,我在军营中待了七年,对军营的了解不比司徒将军少。我亦见过很多有名的将军,但哪个都不如司徒将军的派头足。依照司徒将军这气势,我看皇上应该封你个兵马大元帅才是,不然都对不起你这派头。”秦栀笑笑,上下的审视他,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儿。 “世子妃倒是伶牙俐齿。”司徒康也被噎住了,最后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象征性的拱了拱手,便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了。 扭头看着司徒康走远,秦栀若有似无的摇头,“他必定已起了戒心,依我看啊,想要办事就趁早,等他开始排兵布阵,我们估摸着都得没命。”看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显然是以他马首是瞻,不那么容易对付。 “太猖狂了。”萧四禾很不爽,这么多年了,还没出现过这么猖狂的人。很多人是心中猖狂,但关键时刻都会收敛,而这司徒康显然是觉得自己把守重地,自以为功高,俨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这是没有契机,若是真有契机,他会立即就起兵造反。 秦栀摇了摇头,举步走进房间,里面的气氛显然也不是很好。 元烁大敞四开的坐在火炕上,黝黑的脸上一股怒意。 秦栀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你是不是和司徒康吵起来了?”元烁可不是个懂得收敛的人,他可是打小就没受过什么窝囊气。 “那个狗东西,摆了一副有经验的样子,居然还给我讲行军打仗?老子打仗的时候,他还在守大门呢。”元烁很气愤,当年他可是和西棠打过仗的,虽然最后被抓住成了人质,可那也是打过仗。 想他一个守关口的小小将军算什么东西,真打过仗么?不过就是嘴上功夫罢了。 秦栀倒是没动气,看向武将军,他也是几分无奈的样子,看样子已经习惯了。 “武将军,那司徒康往时也这样么?”解下披风坐下,秦栀看着武将军问道。 武将军想了想,随后道:“司徒将军巡视边界,又驻守关口,基本上半个月回营地一次。天气冷了之后,他要更为辛苦些。可能也是因为恶劣的环境,他的脾气是暴躁了些。” 武将军的回答听起来很小心翼翼,斟酌字句,不敢说的太过直白。 秦栀深吸口气,和萧四禾对视了一眼,她觉得眼下得提前做些什么了,不然的话,似乎真的太被动了。 武将军起身,说了两句话便告辞了,说是去炊事营看看,午饭应该好了。 他离开,手底下的副将也跟着离开了。 也不知怎么的,那些副将瞧着便没有什么气势的模样,再加上穿的较多,看起来像一个个的南瓜似得。 他们离开,房门紧闭,萧四禾和乔姬便都坐了下来。 元烁站起身,随后看向秦栀,“你们跟着我来,是不是就为了那个司徒康?我看这个东西不老实,正好他今天在这儿,我就做主办了他。” “你拿什么办了他?他手底下有五千人,这只是明面上的数字。看那武将军的样子,他手底下的人可能有一部分也听令于司徒康。你才带了几个人过来?就敢生事。”秦栀摇头,这自然是不行的。就如萧四禾所说,他们这边真有点动作,司徒康那边没准儿就会立即起事。 元烁皱眉,“你是说,武将军手底下的人也根本用不上?” “最起码不能抱希望。这样吧,入夜的时候,你便离开。记住,乔装一番,不能让人知道你离开了。你直接返回临近的营地,调兵过来。虽说调兵之事很严重,不过,有你大哥担着,你便直接说是奉了他的命令,没人敢不从的。”秦栀站起身,今日见了司徒康,难保他不会有所准备。所以,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闻言,元烁抖了抖肩膀,“真的?你确定,真要这么做?”如果真的调来了别的营地的大军,那这事儿可就大了。传到皇上那儿去,他觉得即便是元极也兜不住。 “我确定,特别确定。你走了之后,让萧四禾扮演你,可以装作受不了这里的冷空气所以要一直待在屋子里。”现在元极在玉龙城那边,秦栀也不想去打扰他,所以就只能另找支援。 而由元烁前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因为他刚刚从前一个营地离开。 “好,既然主意已定,那我今晚就离开。咱俩换衣服,待得天色暗下来我就行动。”元烁做好了准备,而且他是真的想收拾司徒康,太嚣张了,他很不爽。 想了想,秦栀蓦地想起小花来。 “乔姬,你再去一趟武夫人那儿,跟她说一下,让她今天便带着小花离开。然后,元烁跟着他们的队伍离开。”待得元烁带兵过来,这里势必会剑拔弩张,武夫人和小花不适合待在这儿。 乔姬点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反倒萧四禾和元烁不解,看着秦栀那上心的样子,元烁哼了哼,“你是真把人家的女儿当成你自己的了?要我说你就自己再生一个,凭你和大哥的长相,生出来的肯定比那个好看的多。” “不,我觉得世子妃是想将人家小姑娘据为己有,没准儿接下来就会偷偷地交给你一个任务,让你在途中将人家拐走这种事情。元二爷,小心些。”萧四禾的猜测则更扯一些。 秦栀无言,“我的确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所以我打算,让她将来做我儿媳妇。” 闻言,元烁和萧四禾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儿盯着她,想得太远了吧。 “没看出来,世子妃还有给自己搜罗儿媳妇的癖好。依我看,将来漂亮的小姑娘都得避开你,不然小少爷还没等成年,就积攒了一后院的媳妇儿了。”萧四禾开始笑。 元烁则皱着眉头,“你这纯粹是多管闲事,人家琋儿长大了自己不会找女人?还用得着你现在给备着。”挥挥手,元烁十分不喜欢这种事儿。而且小孩子的长相会变得,没准儿现在长得好看,待得长大了,就奇丑无比呢,都很难说的。 翻了翻眼皮,秦栀坐下,“你们管我呢?好了,别说这事儿了。一会儿下午用不了多时天色就会暗下来,你和乔姬去武夫人那儿。这个女子,看起来很柔弱似得,但实际上很刚强。只要知会她事情的严重性,为了小花,她都不会反对的。” “没看出来,短短的时间里,你和人家倒是成了朋友。”元烁几不可微的摇头,她明明很多疑,为何这会儿又不多疑了。 秦栀不可置否,因为她掌握着人家的短处呗,所以也有这份儿自信。 用过午膳,没用上两个时辰,太阳就消失了,天色也逐渐的暗下来,温度也降低很多。 乔姬也在此时打算带着元烁去武夫人那儿,要混入护送武夫人的卫队之中。 秦栀将萧四禾穿在里头的羊毛衣服抢了下来,给元烁穿上,晚上外面太冷了,担心他不适应这里的天气会被冻坏。 元烁很得意,果然还是和他比较亲,尽管这几年秦栀总和萧四禾混在一起,但最终还是和他最好。 萧四禾很无奈,这贴身穿的衣服是在玉龙城买的,特别保暖,还花了他不少钱。 这笔账得记到元极的头上去,让他赔偿,不止赔偿衣服,还有精神上的损失和折磨。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7、举兵起事(二更) 乔姬带着元烁离开了,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而且远处还在刮风,听着就像是鬼在哭一样,呼呼啦啦的。 萧四禾穿上了元烁的衣服,然后爬到了火炕上取暖,他一副死也要死在上头的样子。 秦栀则在屋子里转圈,她在等乔姬回来。 “待得半夜我再去探探,咱们的人没办法深入到司徒康的身边,他太警惕了。”萧四禾躺在火炕上,翘着腿,懒洋洋的样子。 他现在在秦栀这里已经不注意什么形象了,因为即便他保持着良好的形象,她也不会说好话。 “你小心些,没瞧见今天司徒康嚣张的样子么,即便我和元烁都来了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么,就说明他有两种心思。第一种就是,他无所畏惧,因为心无愧疚。第二种就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呢。”所以,她才会让元烁在今晚就赶紧离开,尽快的调兵过来。 “依他的样子,必定是第二种。不行,我现在就得过去。不行的话,大不了先下手为强。他手底下的兵再忠诚,我们躲两天就是了。”想着,萧四禾从火炕上弹起来。其实他是不怕司徒康起事的,不行他可以跑,谁也跑不过他。 看着他,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先维持和平吧。不过你去打探一下也好,他说不准这时候在密谋什么呢。”说实在,她很好奇。 司徒看关于武将军在这崎山大营看似平分秋色,但很明显他要更嚣张一些。武将军是个很威武的人,和其他军营的将军有些相似。不过司徒康就差得远了,嚣张都写在了脑门儿上。 萧四禾蹦下来,然后裹上厚重的大氅,便举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秦栀回到火炕上坐下,享受着源源不断的热气。 回想今日司徒康的样子,他分明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再发生过这样的事儿,这还是头一回。 正想着呢,房门再次打开,乔姬回来了。 在外头冻了好一会儿,她进了屋子便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吐气,“好冷啊,晚上不是一般的冷,比玉龙城要冷得多。” “在山里,雪又堆积的多,自然温度要低一些。快过来,这火炕可暖和了。刚刚萧四禾赖在上头不下去,让我在地上转悠了好久,我脚都凉了。”秦栀拍拍火炕,要乔姬上来。 脱了披风,乔姬快步过来,跳上火炕,热气涌上来,她也不由得直接躺了下去。 “已经出营了么?”将放置在火炕最边角的被子扯过来,直接盖在了乔姬的身上。 “嗯,放心吧,已经出营了。而且离开时,的确是有人在检查来着。虽然看起来不像检查,但就是检查。幸好天黑,元二爷也伪装的不错,并没有被察觉出来。”乔姬说着,可见这军营的情况就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他们在这儿,如今想想还挺危险的,可能随时都有人在他们周边监视着。 “唉,应该再准备的充分些再来的。累不累?休息吧,我觉得脑子好累。”扯过被子和枕头,秦栀直接翻身躺下,也不想脱衣服了。 乔姬蹬掉自己的靴子,身体一转,和秦栀并排的躺在了一起。 “这么舒服的环境,却感觉不敢睡似得。”乔姬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边轻声道。 “我也是。而且萧四禾出去很长时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秦栀微微闭上眼睛,好累。 “睡吧,他回来了自会来告诉一声的。”乔姬将被子分给了她一些,一边说道。 没有再言语,秦栀闭着眼睛,尽管脑子在想事情,但身体似乎更累,所以不过片刻,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让她也很难受,明明觉得自己应该睡得更深一些,这样才能消除疲劳。可是,莫名的,神经就好像在紧绷着,不敢全然放松。 也不知何时,只听得巨大的哐的一声,秦栀和乔姬同时睁开了眼睛。 身体反应的速度要更快,翻身坐起,只见屋门被打开,一行人载着寒风和杀气冲了进来。 他们穿的一样,而且今天白天也见着了,秦栀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着他们,秦栀倒是镇定了,之前她就想过这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发生了也好,说明司徒康是坐不住了。 乔姬反而很紧张,抓住了赤埙,她打算在不得已之时用赤埙引些动物来帮忙,即便这冰天雪地的,可能动物没那么多。 他们冲进来,手里提着出鞘的刀剑,步步逼近。 秦栀坐在那儿,没有任何的动作。看着他们的样子,她猜测应当是今日元烁和她忽然出现,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对司徒康有任何的客气可言,所以让他觉得不先下手就不行了。 “元世子妃!”逼近到火炕前,提刀的人分别看了看她和乔姬,最后将视线定在了秦栀的身上。 “是我。”理直气壮的承认,秦栀还是很镇定的。 “得罪了。”上下的审视她,那眼神儿不怀好意。无耻之徒都会有的眼神儿,让人恨不得直接挖了他的眼睛才解恨。 什么都没说,秦栀自动的挪下了火炕,穿上靴子。 乔姬和她一起,同时猜测着元烁什么时候能搬兵回来。根据时间来计算的话,一来一回,用最快的速度,怎么也得一天一夜才行。 也幸好秦栀有先见之明,要元烁今天就偷偷溜走了,若是一并被扣押在这里,连个出去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眼见她们俩站好,那提着刀的人直接用刀柄撞在了秦栀的后腰上,“走。” 撞这一下非常疼,秦栀也不由得皱眉。乔姬站在她身边,一边紧抓住她的手,两个人径直的走进了寒风中。 今日发生的事情和元极最初的设想可是大不相同,他认为军营是最安全的,尽管司徒康也在军营。但他负责边界线和关口,很少有在军营的时候。 更何况军营有武将军在,他手底下的兵马也不少,还有元烁。所以,相较已经开始戒严被封锁的玉龙城相比,这里是安全的。 然而谁又能想得到,司徒康回了营地,且如此胆大包天。 每个房子前都亮着灯,不过这崎山军营的黑夜好像用灯火是解决不了的。 而且很冷,那种黑暗之中干巴巴的冷,让人觉得即便抱着一团火也不会很轻松似得。 有打架的声音传来,房子隔着,也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看起来是司徒康手底下的兵和武将军手底下的兵发生冲突了。 很多人在来来回回的走,让人心生慌张的那种,秦栀和乔姬被押解,就好像是什么罪人一样。 终于,走到营地最西边的一间房子前,她们俩就被推了进去。 也跟着进来了两个人,用刀柄分别在秦栀和乔姬的后腰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她们俩立即趴在了地上。 随后,那两个人把她们俩拎起来,抽出绳子,直接将她们背靠背的绑在了一起。刚刚那一击是为了不让她们俩挣扎,不过也的确好使,两个人根本无力反抗,被捆绑了个结实。 捆绑她们俩的人满脸淫邪相,盯着秦栀时也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过,却是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用眼睛在骚扰。 秦栀还在疼痛,不过也瞧见了他的眼神儿,随即认为可能是司徒康的意思,他应当是要拿自己做人质。 确认捆好了她们两个,然后她们就出去了,房门也被甩上了。 这时,秦栀和乔姬才看向火炕那边,跟随元烁来的那些亲兵眼下都被两两的捆绑在一起扔在那儿。各个脸上不同程度的有血,都昏着呢,显然被打的不轻。 “怎么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控制住了呢?就算司徒康的人很多,但武将军手底下也应该有很多人,不应当就此束手就擒才是。”乔姬想不明白这事儿,静悄悄的,提前没有一点声音。 “也许有人反水了呢。白天时武将军手底下的那几个副将你也看见了,一个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我问武将军如何评价司徒康,他们都不做声,却都支楞着耳朵在听着。我们之前的对话,说不准很快就传到了司徒康的耳朵里去了。”秦栀挣扎了一下,但是绳子捆的太紧了,她根本动弹不得。 思及此,乔姬也觉得可能性很大,明明是副将,在军中也有身份地位的,可瞧着都不如近卫有气势。 “乔姬,你伸腿踹一下他们,看看能不能醒过来。”秦栀觉得靠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这绳子,还得靠别人。 乔姬伸出腿去踹她能碰到的人,踹了几脚,却没什么反应。 “看来是晕的很严重。唉,看来咱们就得被捆着了。”秦栀叹口气,没办法了。 “不对啊,萧四禾呢?”乔姬忽然想起,萧四禾不在这里。 “不会是也被抓了吧?他去偷偷调查了,没准儿司徒康就是被他惊醒了。唉,真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主要是个时机问题,在来的时候想到这一层就好了。那时重心明明在玉龙城的,谁想到司徒康会如此急躁。 “无事,我想元二爷很快就会回来的。”乔姬挪动着身体,想要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子,但这绳子系的十分有技术性,好像越挣越紧似得。 蓦地,号角声忽然响起来,从外头传进房子里,也格外的清晰。 秦栀和乔姬都不说话了,在军营里待了那么多年,各种号角声象征着什么意义秦栀清楚的很,这是胜利的意思。 “看来,司徒康得逞了,崎山大营已经被他彻底占领了。”号角声是胜者发出来的,而他们被关在这里,那么胜者自然就是司徒康了。 “你说,他如此做,就不怕会惹怒了皇上,然后被大军围攻么?”乔姬想不明白,他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估计他想自立为王吧,有后盾呗。”那个后盾,很可能是公冶夫人。 都处于北部,距离两国的国都皆是十万八千里,两方联手的话,还真是能开辟出一片自己的疆土来。当然了,能否长久就不知了。毕竟发生这种事情,两国都会举兵讨伐的,他们是别想坐享了。 号角声一直在持续,听起来明显是很高兴,他们在享受胜利的喜悦。 接下来的情况或许会有些复杂,因为她成了人质,不管是元烁还是元极都会顾及她的。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得逃出去,否则就真的会拖后腿了。 听着号角声,蓦地两个人同时听到火炕后侧一扇被封上的窗子发出了响动,两人扭头看过去,只见窗子被从外面撬开,露出一条缝隙来。 下一刻,一双眼睛出现在缝隙里,配合上这屋子里昏暗的光线,那眼睛特别像鬼。 秦栀微微眯起眼睛,瞧着那双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几分风流的猥琐,就知道是谁了。 心头一松,她也长舒了一口气,这厮没有被抓住。 也对,他跑的最快了,这世上估摸着没人能抓住他。 如今他们都被擒住了,只有他一个自由身,在情理之中。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8、料想之中(三更) “世子妃,你没事吧?”萧四禾压低的声音传进来,听着没比那号角好听到哪儿去。 “没事。”回了他一句,秦栀又扭动了下,她和乔姬的手指头能互相碰到,可是却都动弹不了,因为被捆绑的相当结实。 “要为难你们在这儿受苦了,在下得先溜出营地,发出信号通知附近的人开始行动。”他说着,很明显担心自己声音太大惹的别人听到。 深吸口气,“去吧。司徒康抓到了我们,却没抓到元烁,接下来肯定会来刑讯逼供的。我得在这儿做人质,这样才好拖延。不过,你得注意,看看西棠那边的人是不是来了?” “好。”萧四禾应了一声,随后窗子被放下,他那双眼睛也消失了。 “你说接下来司徒康会拷问元二爷的去向?那一会儿,你就不要吱声,我来应付。”乔姬忽然说道。 “我知道你什么想法,你怕他会对我严刑拷问?这么多年了,也没吃过什么苦,现在好难受,手疼,后腰也疼。”这帮该死的东西,不过已经算是庆幸了,他们没敢做更过分的事情。 “所以,你不要逞强。难保那些丧心病狂的东西会做出什么来,这帮人都是禽兽。”看他们刚刚那眼神儿就知道了。若是真一时惹怒了司徒康,没准儿会遭受什么。 “暂时来说,我还是很有价值的,不用担心。”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而且她和元极恩爱的传说那可是大江南北都知道。这么多年,元极没有娶任何的妾室,别人送给他他都不要,所以关于他们俩的事儿传的神乎其神。 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外面的号角声也一直在持续。大约持续响了将近两刻钟,之后才缓缓停下。 可见对胜利的喜悦,吹号角的人估计腮帮子都累坏了吧。 静静地等待着,那边晕着的那几个人一直都没动静,脸上的血都干涸了,瞧着很是可怜。 天亮了,秦栀和乔姬互相靠着,半睡半醒的。外头不时的有人快步跑过的声音,也不知眼下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这个姿势实在太难受了,秦栀不由得扭动身体,而后面的乔姬没设防,两个人直接对倒在了地上。 “累了吧?”乔姬也跟着动弹,想要坐起来,可是两个人使力不均匀,试探了几次都没起来。 “确实有些累了。你配合我,不要使力。”说着,秦栀挪动了下下半身,然后带着乔姬再次坐了起来。 “真是很久没受过这种对待了,想骂人。”乔姬挪动着屁股,她身体已经麻木了。 秦栀亦是如此,这七年来根本没人敢起事,吴国玄衡阁依旧还是那破碎的样子,势力分崩离析。 而尽管和大月宫有牵扯,却并不严重。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从外踹开,两个人停止说话,皆扭头看过去。 门口处,一个壮硕的人出现,他脸色极是不好。 大步的走进来,几乎两步便走到了秦栀和乔姬身前,深处一只手,抓住两人之间的绳子,就轻松的将她们俩拎了起来。 “元烁呢?他人在哪里?”司徒康接近暴怒,因为找了一夜都没发现元烁的影子,他又突然想起武夫人是昨晚离开的,所以瞬间就明白了,元烁定然是在那时跑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19、反攻(一更) 看着司徒康气急败坏的样子,秦栀倒是平静,“我不知道。” 他自然不信,居高临下的盯着秦栀,蓦地一声狞笑,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秦栀瞬时陷入了耳鸣的世界当中,而且眼前开始散着金光,若是反应慢一些,还以为自己瞧见下金雨了呢。 片刻后,火辣辣的疼痛才逐渐的升腾起来,秦栀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半边耳朵暂时失去听力了,耳膜都在疼。 “还是不知道么?”这一掌对司徒康来说轻飘飘,不过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打成什么样儿,他心里十分有数。 “你不要逼问她,我知道元烁去了哪儿。你若想知道,可以问我。”乔姬挣扎着身体,想要挡住秦栀。 “你个下人知道些什么?既然是世子妃,那么扣住你也是一样的。就是不知你这女人是否值钱了,传说是真是假。”司徒康盯着秦栀,随后挥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把她单独捆绑着。 两个人走过来,将秦栀和乔姬分开。两人都如布偶似得,被轻飘飘的摆弄,根本挣扎不得。 秦栀被单独捆上,捆的结结实实。 然后就被两个人押着,离开了这里。 乔姬想要跟上,却被一脚踹翻到地上,一行人离开了这里,房门也被甩上了。 已经天亮了,而且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有些阴沉。 天亮了,才看得到雪地里一些黑夜看不见的东西,血。 血渗入了积雪当中,因为低温被冻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朵被冰冻的花。 看来,昨晚的确是发生了不少见血的事情,有人不肯妥协,便遭受到了残忍的杀害。 秦栀被推搡着走在后头,前面,司徒康与一个裹着披风的人走在前面。两个人是并肩同行,而且边走还在说着什么,看样子很是亲密。 又被推了一巴掌,秦栀险些跪倒在地,踉跄的向前奔了两步,距离司徒康和那个男人更近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没看见那人的脸,但看他的步伐明显不像是军中的人。又和司徒康如此亲密,不知是谁。 被推搡着一路的抵达了营地南面,这里是重兵把守,司徒康手底下的亲卫都在这里,一个个眼高于顶的样子。如今做了胜者,可不只是得意那么简单。 秦栀直接被推进了一间房子里,还算暖和。 被推进来后,两个人直接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又抽出另外一条绳子来,将她从上到下都和椅子捆绑在了一起。 被打的半张脸已经肿起来了,秦栀眨眼时都觉得那半边脸变大了。 “老实点儿,不然要你好看。”捆绑她的两个人站在前头,一人边说边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极是轻薄。 “那不是正合你的意?估计将军会让你做第一个。”另外一人哈哈大笑,无比下流。 秦栀不言语,现在什么都比不上自己这半边脸难受,耳朵深处也在跟着疼。两相对比,他摸那一把根本不算什么。 两个人说了些下流的话,便离开了,房门被甩上,这里就仅剩她一个人五花大绑的。 她倒是不慌,只不过挨了一巴掌有点疼而已。因为萧四禾还在外头,心里有底,自是不觉得自己身陷绝境。 更何况,以前更凶险的事情都经历过,眼下和以前经历过的相比,她并不觉得怎样。 甩头,想缓解一下耳朵的不适,不过没什么用处。这一巴掌挨的实实在在,这么多年了,还真没人敢打她,连元极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这个仇,她算是记下了。 被捆绑的动弹不得,能听得到外头不时传来的声音,听着很奇怪,不像是正常的声音。 不过,有一些求饶的声音倒是辨别的出来,听着还真是没骨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这整个崎山大营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没水没饭,秦栀待在那儿很是煎熬。 终于,随着太阳偏西,这房子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这会儿可没人会上来伺候,点灯送饭,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一时之间好像被遗忘了似得。 外面不时的传来嚣张的笑声,就是司徒康的那些亲卫,好像夺得了天下似得,嚣张到极致。 终于,这房间彻底黑暗成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倒是封死的窗户有火光传进来,只有外面是活着的,这里面反而好像是死了似得。 扭动身体,她肚子有些疼,很想释放一下自己。但奈何根本挣脱不开,她整个人好像被钉在这椅子上了似得。 不知何时能过来人将她解开,不然她一会儿很可能会做出很丢脸的事情来,那时她的英明估计就都扫地了。 蓦地,外头传来多人奔跑的声音,秦栀微微皱眉,在军营里这般大肆奔跑,一般来说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秦栀认为,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控制这大营之后就立即挥兵打出去,先占据最近的城池,自立为王。 那样的话,就算只能做短时间的皇帝,也值了。 还在听着外头的动静呢,这房子的窗子就发出一声类似于爆破似得声音,秦栀费力的后仰头看过去。这房子唯独窗户是通亮光的,所以能瞧得见有个影子在外头,而且拆窗户的正是外头这位。 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萧四禾,他是自由身,昨晚溜出了营地去发信号了,看来是顺利的发送了信号,这会儿回来了。 那窗户封的严密,是为了阻挡外面的寒气,如今拆卸也不容易。、 那黑影起先还有些小心翼翼,后来就不管不顾,直接一个用力将整个窗户拆了下去。 秦栀无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被围攻么? 窗子被从外拽下去扔了,那个黑影顺着窗子钻了进来,行动利落,脚踩到火炕上,整个人便一下子顺着上头翻了下来,落地无声。 秦栀直起脖子,这行事作风可不像是萧四禾。 她的确是更了解身边人,来的人的确不是萧四禾。 落地之后,那人便直接掠到秦栀面前,带着寒风,一只手伸过来,轻松的扯断了把她和椅子连在一起的绳子。 “你怎么来了?”他的手伸过来时,秦栀就知道他是谁了。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即便带着寒气,可她也能分辨的出来。 “司徒康从关口返回了大营,知道这事儿我就觉得你们这头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所以,他抓紧了封锁玉龙城的事儿,又等鹰机过来后,便迅速的离开了。 没想到今日一早抵达崎山附近时,便看到了萧四禾发出的信号。 知道这边出事儿了,但又不能太过冲动的闯进来,一是因为人马不够,二是因为白天不利于行动,所以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 一边说着话,元极一边将她拎起来,又把缠在她身上的另外一层绳子解开。 彻底得到了自由,秦栀也立即晃动身体,“那现在呢?咱们的人没有那么多,我叫元烁去搬救兵了。他可回来了?”幸好有先见之明,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了。”元极双手放在她双臂上揉搓,为她缓解捆绑之后的不适。 抬头,虽是黑乎乎的看不见他,不过能瞧见他的轮廓,“太好了,接下来怎么办?还有乔姬他们,被关在另外一个房子里。” 她抬头,元极也看见了她的脸,双手也瞬时挪到了她的脸上,“你挨打了?” 听他变了的语气,秦栀立即哼了一声,“还说呢,我这世子妃的身份根本震慑不了人家。我若是个皇后,估计还能受到点优待。” “疼不疼?”用拇指轻轻地抚摸她肿起来的半边脸,一边问道。 “已经过了疼痛的时段了,没事儿。怎么办,咱俩还顺着窗户出去?”抓住他的手,秦栀不觉得疼了,气也过了,所以神智也清醒了。 “不用,我带你出去。”扣住她的手,元极话落便带着她直奔房门。 他没多说什么,但从他的气息以及步伐之中能感觉得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直接踹开了从外扣上的房门,外头一米开外站着两个司徒康的亲卫,他们正在关注着大营入口处的情况,这边房门突然被踹开,将他们俩也吓了一跳。 元极的速度要更快,单手揽着秦栀,直接带着她掠了过去。 秦栀也在同时扭转身体配合,抱住他的腰,将大部分身体贴在他身上,免于他行动之时她会甩来甩去的耽误他。 脸埋在他胸前,便听到了有力的交手声,沉闷的声响,伴随着身体被撕扯开一样的声音,秦栀不由得深深吸一口气。 元极的动作很快,身体也很硬,这么冷的天气他也没有穿很厚。秦栀都能感觉得到他辗转腾挪时肌肉的交错扭动。 其实只是几个回合而已,期间元极始终都只用一只手,司徒康的那两个爪牙便倒地不起。 元极痛快的赐予死亡,因为他向来也喜欢如此,这样才痛快。 双脚落地,秦栀也将身体转了过来,看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咽气的家伙,“还是世子爷痛快,我喜欢。” 元极低头看着她,随后扯了扯她身上的披风,脸色却不是有多好。 只要看她,便能瞧见她肿胀的半张脸,让他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做什么?”秦栀看着他,她依稀的听到了远处呼号的声音,但听不清是什么。 “当然是要抓住司徒康。”碰了碰她的脸,元极冷声道。 “他在哪儿呢?还有,他身边有个人,肯定不是军营里的人。司徒康和他并肩同行,似乎关系很不一般。”秦栀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好。”抓着她的手,朝着军营入口的方向而去。 许是因为夜晚,很冷,尤其走动起来时,都能感受到冷空气在往脸上扑。 大约走到了营地的中间位置时,猛地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杀声。人很多,是一场较大的战斗,所以听起来犹如山海在呼啸一般。 元烁不知带来了多少人,但这营地里属于司徒康的兵却是不少。两方交战,不知结果会如何。 元极停下脚步,稍稍的听了听动静,随后看向秦栀,“我将你送到乔姬那里,你们汇合一处,然后去往这营地最高处。在那里能看得到营地入口的情况,如果情势不好,就立即走。” “好。”眨眨眼,秦栀点头,自己能做到不拖后腿。 调转方向,元极直接带着秦栀前往乔姬以及元烁那些亲卫所在的地方。他们都有伤,也不适宜参加战斗,所以都在一处,是萧四禾去解救的他们。 很快的,便带着秦栀抵达,他们都在一个房间里,而且眼下居然都在吃东西。 门打开,视线一扫,秦栀立即无言,两个兵被打昏了扔在地上,他们占据了人家的餐桌吃吃喝喝,显然都饿得不轻。 看到元极,他们立时站了起来,“世子爷。” 元极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加理会,低头迎着火光看向秦栀的脸,似乎红肿的更甚了。 “记住我的话。”他一手抚上她的脸,蓦地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微微刺痛,秦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好,我明白。”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便转身离开了,他穿的很单薄,而且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小栀,来吃饭。”乔姬将一大块肉夹出来,他们都要饿死了。 那几个脸上还有血呢,却依旧不管不顾的吃。 秦栀走过来,“快吃,咱们一会儿去这营地的最高处候着,以免情况不妙,咱们再次成人质。” 其他几个人一同点头,嘴上却不停,秦栀也用一根筷子扎起那块肉咬了一口。很肥腻,她平时都不吃这种,但眼下饿的不行,而且肚子还疼想去方便释放一下,看起来更是几分狼狈。 快速的将满桌子的东西一扫而光,几个人站起身,走出房间,然后朝着营地的最高处而去。 最高处有人放哨,几个人接近时便瞧见了,那是一处用粗壮的木头建起来的高高的台子。有两个巡逻兵在上头,正在观察着大营入口处的地方。 那边的声音特别大,那种千军万马交错打杀的声响,朝着四方蔓延至远方,然后又反射了回来,显得特别的沉重和刺耳。 秦栀指派他们几个悄悄地潜上去将那两个家伙制住,然后占据此地。 几个人虽是受伤了,但到底是填了肚子,身体的反应速度也变快了。 他们冲了出去,秦栀就立即拉住了乔姬,“我要去方便一下,肚子要炸了。” 乔姬立即扯着她往积雪最厚的地方跑过去,每次下雪,大营清雪之后周边都会堆积很多,所以那里是最适合藏身方便的地方。 侧身进了一处积雪堆积的深凹里,秦栀解决自己的内急,而乔姬则站在外头给她守着。 就在这时,乔姬猛地瞧见一个黑影从营地的方向跑出来,脚步很急的朝着另一侧的山里跑。 身后,秦栀从里面出来,解决了内急,整个人也舒服多了。 “小栀,你看。”乔姬压低了声音,一边伸手一指道。 看过去,秦栀便眯起了眼睛,“这是要逃跑么?” “说不准是去哪儿通风报信的。”乔姬也如此认为。 “走。”扯下身上的披风,秦栀迅速的冲出去,乔姬紧随她身边。 两个女人刚刚填了肚子,果然是一身的力气,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冲,距离那个刚刚进了树林边缘的人越来越近了。 他也听到了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速度加快。不过山林中的积雪没人会清理,他撇着两条腿跑,速度却也不见得有多快。 秦栀边跑边给乔姬打手势,两个人立即分开,分别朝着两边跑,如同猎人在追击猎物时,将他圈住,让他无处可逃。 在雪地里奔跑十分不容易,秦栀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分家了。 终于,那个人被她和乔姬渐渐围住了,他也觉得大事不好,然后想改变方向。 秦栀在同时大喊了一声,她和乔姬俩心有灵犀,直接朝着那个人纵身扑了过去。 两个人,配合默契,将那个人结结实实的压在了雪地里,都听到了他发出的痛苦的闷哼声。 吃了一嘴的雪,秦栀却不甚在意,和乔姬无言的配合着,各自用力再次将下面的人往下压。直压得他开始发出求饶的声音,她们俩才起身。 “看你这弱鸡的样子也不像军营里的人,给我起来。”两个人撕扯着把他拽起来,满身满脸都是雪,却依稀的能借着大营那边的光亮瞧得见他的脸,长得居然还挺漂亮。 “小白脸儿。”乔姬扯着他的衣襟,一边瞧了瞧他的脸,随后轻嗤道。 “你不是跟在司徒康身边的那个人么?并肩而行,看起来很是亲密。原来,你是他养的小白脸儿。”认出了他的衣服,秦栀猛地抬起膝盖,用力的顶在了他的胯部。 他立即嗷的一声,整个人弯下去,上下身都要折叠到一起了。 两个人也随即松开手,这是个不会武功的软蛋,她们俩也没必要紧张的揪着他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0、打架(二更) 拖着那个还在嗷嗷叫的男人,秦栀和乔姬返回营地。 因为她们俩消失的时间太长,已经攻占瞭望塔楼的人一部分驻守在上面,另外有两个人则跑了下来,寻找秦栀和乔姬。 瞧见她们俩拖着个人,两个人立即上前来帮忙,一边询问这是谁。 “某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儿。”秦栀松开手,一边轻哼。 拖着那个人,他们一路朝着瞭望塔楼走去,木制的楼梯十分结实,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虽说越往上寒风越激烈似得,不过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变好了,因为视野真的很开阔。 望向大营入口的方向,灯火不算很明亮,但是却能瞧得见纠缠的人。他们将宽阔的入口都占满了,而且很明显眼下正是激烈之时,秦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能看出什么来么?”披风丢掉了,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冷。 “世子妃,世子爷在那儿呢。”元烁的亲卫还是很了解的,知道秦栀想要知道什么。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秦栀微微皱起眉头,她还是看不清。不过,他们能看得到元极,又看的很清楚,说明他并没有参与在争斗之中,眼下是格外安全的。 “你们认真盯着,若是形势不好,咱们就赶紧离开。”秦栀看不清楚,所以这个观察瞭望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是。”几个人应声,随后各自的分配,哪个人盯着哪个方位,以免到时出错。 转身坐下,秦栀抬腿蹬了一下哪个还捂着自己胯部身体佝偻成虾子似得人。 被踹了一脚,他立时又发出痛苦的声音来,看来是真的很疼。 “说说你是谁吧。”虽说她嘴上说他是小白脸儿,但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即便司徒康真的贪恋男色,但也不至于在眼下这么紧张的时局下还和他黏黏糊糊的。所以,他的身份可能另有存疑。 “你杀了我吧。”那男人回了一句,甚至带着哭腔似得。 听他这样说话,秦栀都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娘啊! 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过来,他虽有反抗,但却没挣过秦栀。 用力的把他的脸掰出来,借着昏暗的灯火,上下的打量他的脸,长得真的挺不错的,有些阴柔,不过的确是张漂亮的脸。 “你是西棠人。”看着他的脸,秦栀忽然道。 那男人反倒一愣,脸上一层水,也不知是雪水还是冷汗,这么瞧着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似得。 “我见过太多西棠人了,就你这样的,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瞧你刚刚往那边的林子跑,翻过那座山,就是大魏和西棠的关口,所以你是要回西棠。眼下西棠北部在公冶夫人的手里,而你又长的这么美,我想你应该是她的面首。”说着,便分析出了他的身份来,尽管她只有七成的把握。 那男人没吱声,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歪头盯着他看,光线实在太暗了,他的眼神儿她看不太清楚,所以不能确定他眼下的思想活动。 “你是代替公冶夫人来和司徒康合谋的?但其实,我还是不觉得公冶夫人有这个头脑,我见过她。看你,好像有几分小聪明,在技不如人时就装弱,这种事儿我以前经常做。”秦栀微微摇头,依据公冶夫人那嗜酒成性的德行,怕是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 司徒康又不是笨蛋,他总不会和一个酒鬼谋事吧,即便被屎糊住了眼睛,怕是也做不出这事儿来。 捂着自己的裤裆,他什么话也不说,脸上依旧是湿的,这么冷的天儿,他这样子倒好像是在一直冒冷汗。 秦栀倒是不觉得自己用膝盖顶他那一下有多严重,不过这些男人的疼嘛,她不是很了解,总不至于她一下子就把他弄得鸡飞蛋打。 打杀的声音愈发的激烈,好像就在头顶似得,伴随着这漆黑的夜空,寒冷的风,更是让人觉得几分苍凉。 听了一会儿动静,秦栀也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等待的过程,还真是让人觉得难熬,比被关在小黑屋里更难熬。 “真的有那么疼么?我的攻击力也不至于那么强。不然的话,你脱下裤子让他们看看,是不是坏掉了?”转眼看向那个小白脸儿,他还在捂着自己的裤裆,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如果坏了,你还会给我请大夫么?”他忽然问道,还很认真的样子,同时又带着几分委屈。 秦栀笑了一声,“我不是法西斯,肯定给你请大夫。怎么,现在就把裤子脱了?” “我自己看。”他想了想,然后说道。 翻了翻眼皮,秦栀扭过头去,“你自己看吧,我们对你的下半身不感兴趣。” 乔姬也转过了头,她对男人更没兴趣了。在她看来,男人的那个地方十分的丑陋,无比的丑陋,看了需要洗眼一年。 那人果然在悉悉索索的解裤子,因为秦栀和乔姬都背过脸去了,有两个亲卫转过脸来盯着他,以防他做出什么小动作来。 解开裤子,他自己偷偷的看了看,那样子确实挺可怜的。作为男人,盯着他的亲卫也不由得心生几分同情来,因为都知道那疼痛是什么滋味儿。 自己仔细的看了看,表情也不是很好,随后,他小心翼翼的提上裤子,然后缓慢的坐起了身。 就在这时,大营入口处的山坳间,猛地响起了号角声。 常年在军中的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胜利的号角。 而且,一直在瞭望的几个亲卫也亲眼瞧见了战况,最后一拨负隅顽抗的被打压马下。 不过,同时却有一行队伍快速的离开了山坳处,快马飞奔,特别的显眼。 “都被控制住了。”秦栀站起身,朝着那边看过去,但还是看不太清楚。 “嗯,的确已经控制住了,还有些在反抗,不过不成什么大问题。”亲卫回答,他们看的清楚,而且眼下显得几分兴奋,眼睛都直了。 蓦地,一股奇异的香味儿飘散开来,秦栀在闻到的同时就屏住了呼吸,同时回头,只见负责盯着那个小白脸儿的两个亲卫还有乔姬都瘫在了地上,而他则已经爬到了木头楼梯的入口处。 随即跳过去,秦栀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与此同时,那瞭望的几个亲卫却软软的倒了下来。 那男人死命的要下去,秦栀一只脚勾住木头围栏的边缘,双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服,要把他控制住。 两个人各自施力,但秦栀随着憋气不足又呼吸,力气反而开始消失。 被他一个强硬的拖拽,两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颠颠倒倒,被木制的楼梯撞得晕头晕脑,最后终于落地,秦栀也彻底失去力气了。 那小白脸儿也被摔得不轻,两个人各自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一时都在发蒙。 漆黑的夜空在冒着金星,一闪一闪的,比星星都要灿烂。 缓了好半晌,身边那个小白脸儿终于是缓了过来,艰难的爬起来,压得积雪噶吱作响。 他爬起来,没想先跑,反而先冲到秦栀旁边踹了她一脚。 看见他的脚过来了,秦栀没躲,反而是猛地探出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腿,用上最多的力气,再次把他拽倒。 翻身而起,把他压在下面,使出全力来拖着他。 “你这弱鸡,还想逃跑?太嫩了点儿。”挪动着身体,边说边骑在了他身上,扭住他不老实的两只手,一边低头用自己的头在他的头上用力的撞了一下。 这一撞,她自己也有点晕,不过被撞的人要更晕。 “放开我,臭女人。”被撞得眼睛都成了斗鸡眼儿,他却不肯求饶,和刚刚装弱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闭上你的臭嘴。”又撞了他一下,秦栀自己也晕晕乎乎。 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却极其有效。 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而来,远远地,元极便瞧见那在打架的两个人。这世上他最熟的就是秦栀了,所以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她。 脚下速度加快,眨眼间便到了近前,伸手将打的张牙舞爪的秦栀拽了起来,同时一脚踢在那小白脸儿的脖子上,他翻个了白眼儿,就晕了过去。 “你干嘛呢?”拎着她,却觉得她软软的,好像没什么力气。 “这个小白脸儿,想逃跑被我抓住了,又装弱暗算我们。不过,到底是个弱鸡,连我都打不过。”将全身都依附在元极的身上,她此时彻底安心了。 “他是谁?”元极微微歪头看了看那昏着的人,并不知是谁。 “就是和司徒康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西棠的,看起来应该是公冶夫人的面首。十分会做戏,连我都险些被他骗了。”戏精的诞生,该给他颁个冠军。 “司徒康跑了,有人来接应他,像是西棠人。”元极忽然说道。 “那就妥了,未必是接应他,也可能是这个小白脸儿。”抱住他的腰,秦栀的双腿已经开始打弯儿了,不知是什么迷药,对她这个没有武功的人还挺有效的。 “先别说了,你要冻僵了。”元极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来,然后转身大步的走回营地。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1、肉麻夫妇(三更) 往营地的方向走,血腥味儿忽然变得很重,秦栀屏住呼吸,却根本憋不了多久。再次呼吸,那味道再次冲进鼻子里,太难闻了。 “战况如何?”询问,双手勾着元极的脖颈,秦栀忽然问道。被他如此轻松的抱着,即便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但已经都不成问题了。 “你可以问问元烁,他杀红了眼睛。若不是萧四禾将他从马背上扑下来,他就跑到山里去追司徒康了。”元极淡淡的说着,对元烁的表现似乎是满意,又似乎不太满意。 “那现在是谁在追司徒康?”总不会就任他跑了吧。 “这里的守将,武将军。”元极算是给他一个机会吧,否则他接下来会得到更严重的惩罚。作为一个营地的守将,居然会险些死于叛军刀下,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闻言,秦栀点点头,元极想的很周到。 “在这儿歇着吧,会有人在外面守着,我处理完外面的事儿便回来。”抱着她进了一间极其温暖的房间,元极动作很轻的将她放在了火炕上。不过,因为军中出现反叛之事,这些屋子里的供暖就被忽略了,这火炕也不热。 “去吧。对了,看住那个小白脸儿,把他捆好了,他鬼主意多着呢。”抬手抚着自己的额头,眼下比起脸来,她脑门儿更疼。 “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疼不疼?”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和脑门儿,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会用脑门儿打架了。 “还行,除了没力气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好像那迷药的药力要更强一些,导致神经都失灵了。 “等我一会儿。”低头在她发红的脑门儿上亲了亲,元极漆黑的眸子更像两个漩涡,他是有些歉意的,这么多年她也没吃过什么苦,这回反倒伤痕累累的。 元极离开了,秦栀随后便躺下了,冻死她了,但这火炕也没什么热气。 外面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不过比昨晚就正常的多,虽说胜利了,却并不得意和嚣张。 而且,身下的火炕很快就开始热了,开始了正常的供热,躺在火炕上的人也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身上的药力也在逐渐的消失,那迷药的药效看起来是很强的,但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大约两刻钟后,有人打开了房门,秦栀直接扭头看过去,姿势奇异。 最先进来的是元烁,大步流星,前脚进来,就开始动手脱衣服。他衣服上都是血,散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你怎么弄得?我才走了一天两夜,你就变成这样了?唱戏不用上妆了。”脱下衣服扔在地上,元烁走到火炕边缘,盯着她的脸一边问道。脸上有喷溅上的血迹,但是已经干涸了,再配上他那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倒是真有一副将军的样子。 “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司徒康想知道你在哪儿,你比我更好做人质。我不说,就挨了一顿胖揍。”说着,她伸出手,元烁也配合的一下子将她拽了起来。 散开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摆,乍一看像海带似得。 “王八蛋,欺负女人倒是挺来劲,刚刚见识不好拔腿就跑。他要是敢跟我交手,我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可。”元烁很是不忿,说着回头瞪了一眼,瞪得是萧四禾,因为就是他把他从马背上扑了下来。 “他必定是往西棠那边跑了,也不知武将军能不能追的上。”追不上也好,倒是有理由屯兵关口,甚至立即打过去。 “那武将军手底下的人不靠谱,他的心腹都死的差不多了。不过也幸好提前把你儿媳妇儿运出去了,不然都得死。”元烁转身一下子蹦到了火炕上坐下,吸取着热气,一边说道。 “儿媳妇儿?”正好走进来的元极听到了元烁的话,边关门边看向秦栀,冷淡的面上一片莫名。 “大哥你还不知道呢?小栀给琋儿找了个媳妇儿,长得可漂亮了。就是武将军的女儿,按说刚刚你对这未来的亲家倒是真够意思,让他去立功,反倒对我这个亲兄弟如此刻薄。”元烁立即插嘴,利用此事表达自己的不满。 走过来,元极看着秦栀,一边拿出药膏来。 “究竟人家孩子长得多好看,让你连这种事儿都做出来了。以前不是说,谁敢给你儿子莫名其妙的定亲你就挠死他么,这会儿把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用食指沾取药膏一点点的给她擦到脸上去,元极一边问道。其实他知道她很喜欢女儿,纵观身边亲近的人都生了儿子,简直如同蝗灾一样让她绝望。 估计武将军的女儿真的很漂亮,惹得她心动,竟然要定娃娃亲。 “真的好漂亮,用笔都画不出那么完美的长相来。”闭着眼睛任他给自己擦药,秦栀一边叹道。同时也庆幸自己那天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然武夫人和小花被控制,司徒康估计不会对她们客气的。 “那不就是你嘛。”元极依旧仔细的擦药,却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元烁和萧四禾立即扭头看向别处,一边抖动身体,甩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秦栀也闭着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你,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你了。” “所以我得尽力永葆青春。”最后在她脑门儿上擦了一层药,元极才收回手。 秦栀睁开眼睛,瞅着他笑不止。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我要吐了。”元烁极是不满,他们俩最是肉麻。老夫老妻的了,整天说这些牙疼的话,死人都得被他们恶心的诈尸跳起来。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2、何时腻烦(一更) 药膏涂在脸上,凉丝丝的,很是清凉。 秦栀也觉得很舒服,之前虽说没觉得太难受,但到底是在发热,不如眼下这凉丝丝来的舒坦。 元极旋身坐在她身边,将她的腿重新搬到火炕上,因为她在外头冻了太久了。 “这回事情大了,死了太多的人,皇上知道了,估计会大发雷霆。”萧四禾倚靠在火墙前,屁股底下和背后都是热的,无比舒服。 “那这应该是武将军的责任最大啊,作为当地守将,他可是大大的失职。”元烁姿势慵懒的卧在火炕上,脸上还有干涸的血,看起来倒是充满了男人味儿。 “也不能这么说,他作为守将在守卫边关的职责上从未出过错,没设防司徒康,也只能说明他是个宽厚的人,不猜忌同行。如果说他时时刻刻都抱着防备对方的心思,那问题才大了。”秦栀立即为武将军辩解,说的是有道理的。 “看来你还真打算和武将军日后做亲家,这会儿就开始为他辩解想理由了。”元烁很无言,秦栀这么说,那元极也不会逆她的意思。只要他们俩在元卫面前说话,武将军也就不会有事儿了。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有一天你造反,而我却早早做好了提防,你说皇上会如何判断?是会完全的认为你是叛徒,还是会认为我也十分狡诈,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秦栀觉得,如果她是皇上,她就会这么判断。 元烁果然哑口无言了,谁又能猜得到皇上的想法呢。 “世子妃说的是有道理的,当然了,武将军肯定是会遭到一顿责骂就是了。”萧四禾觉得幸好是武将军性子算敦厚,又有儿有女的,元卫倒是也不会将他如何。 “不过,到底死了多少人?”大营入口的情况秦栀没看到,昨天司徒康又杀了多少人也是未知,他们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显然是死了不少。 “你要去看看么?”元极看向她,淡淡道。 眨眨眼,“可以么?”他这么大方,不合常理。 “不可以。”果然,元极自然是拒绝的。 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就知如此。 “算了吧,不去看我也能猜出来,那么浓的血腥味儿,如此冷的天气都遮盖不住。”耸耸肩,不去看就不去看了,那么血腥的场面,看了心情也不会好。 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元极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似乎因为药力,她的脸消了一些,而且也没那么红了。 顺着他的力气扬起脸,“好些了吧。” “嗯。”元极仔细的盯着看,一边微微颌首。 他们俩是旁若无人,元烁和萧四禾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随后不得不扭过头去,又开始残害他们的眼睛。 虽说这么多年来经常看到这种事儿,可他们还是适应不了,他们俩简直太黏糊了。 房门从外打开,甲字卫出现在门口,虽是什么都没说,但元极和萧四禾却有默契的同时起身。 给秦栀交代了一句,元极便同萧四禾出去了。 元烁从火炕上跳下来,“我去洗洗脸,总觉得这脸上好像糊了一层什么东西似得,气味儿怪怪的。” “你是应该去洗洗,脸上都是血。”秦栀上下的看了看他,只要不把自己思想简单那一面露出来,他现在就是个威武的将军相。 “这是荣誉,上阵杀敌,多少叛徒做了我的刀下亡魂。”说着,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衣服,那上面都是血。屋子里暖和,衣服上本被冻住的血又化了,眼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你最棒,给你点赞。”面无表情,秦栀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元烁扬了扬下颌,一副骄傲的姿态,随后便拎着衣服傲慢的离开了。 秦栀无语,身子一歪直接躺下,享受这火炕的热度。 外面不时的有说话声传来,隐隐的很嘈杂。 秦栀躺在那儿,不知不觉间却睡着了,几年间都没这么惊险了,她忽然发觉自己是老了,不然不会仅仅这么一点折腾,就让她承受不住。 待得再次醒来,天都亮了,她躺在被窝里,衣服也不知何时被脱了,暖融融的,无比舒服。 元极不在身边,不过根据她所躺的位置来看,之前有个人睡在她身边来着,只是他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抬手轻抚自己的那半张脸,好像已经好多了,而且摸着也不疼了。再摸向脑门儿,稍稍有些疼,这是打架后遗症,昨天打的太激烈了。 她还从没打过这么丑的架,往时还在乎过形象,但昨晚彻底忘记这事儿了。 起身,穿上衣服,随后下了火炕。 打开门,外头守着两个甲字卫。 “世子妃,您醒了。主子说,外面冷,叫您等在屋子里吃早饭。”甲字卫如实道。 吸了吸鼻子,早晨的空气很是冷,可以说是冷气逼人的那一种。只不过,这冷之中却渗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味儿,很腥,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焦糊味儿,很难闻。 仔细的闻了闻,秦栀不由得皱眉,“是不是在烧人呢,这么难闻。”比烧动物要难闻的多。 “是。”甲字卫点点头,的确是在烧人,尸体太多了,以至于气味儿这么浓,在这里都闻得到。 “还真是让人心情不好,的确是得躲在屋子里才行,不然这一整天都不会好过。”而且,知道这是烧人的气味儿,她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糊住了她的喉咙,无比的粘腻,得用刀子才能刮下去。 最后看了一眼清早时这寒冷的大营,秦栀又转身回了屋子,这气味儿太恶心了。 躲在屋子里,却不知外头的情形,比她想的要更恶劣一些。 在大营入口处的半山上,大白天的火光冲天,黑色的烟气在半空中盘旋,散发气味儿的正是它们。 数不清的尸体被扔到了火堆里,因为极冷的温度,他们被冻得僵硬。 为了让他们快速燃烧,所以负责火化的那些兵士不断的在上头洒油,使得火苗跳跃的更加猛烈了。 接近晌午时,这里的燃烧才接近尾声,不过那熏人的气味儿不曾消散,整个崎山好像都被笼罩在了其中。 也正在差不多的时辰,武将军带着大队人马回来了,而且,一匹马的后面还拖拽着一个人,他不敌马儿的速度,所以整个人是躺在地上任凭拖拽的。但幸好的是,眼下正值大雪堆积,所以这般拖拽他也不会吃太多的苦。 大军回营,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和乔姬吃完午膳的秦栀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有人往那边跑,脚步匆匆很急的样子,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走吧,去看看。”翻找出藏在衣服里的口罩戴在脸上,秦栀担心外面还会有烧人的气味儿。人的肉体经过燃烧之后,散发出来的气味儿真的是无比的难闻。说不出来的感觉,真是让人全身都不舒服。 乔姬倒是无所谓,动物的气味儿她闻得多了,总体来说,还是人的气味儿好闻一点。 裹着元极的披风,秦栀和乔姬走出房间。披风太长,随着她走路,下端很长一段都拖在了地上。 朝着人跑过去的地方走,很快的,便瞧见了武将军的身影。 他本就长得很威武,而如今脸上一道很长的伤口,半张脸上都是血,更是一眼就瞧得见他。 多人围成了一圈,有萧四禾和元烁,而武将军正站在不远处的元极身边说着什么。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他有些激动,能亲手将司徒康抓回来,还是元极给了他这个机会。 直接走向元烁,靠近了便瞧见了被他们围在当中的司徒康。他双手被捆绑在一起,整个人躺在地上,脸上有血,身上则都是雪。 他眼下可很是狼狈,和当初他趾高气昂一副胜者姿态的样子判若两人。 从元烁身边挤出来,秦栀微微歪头看着他,“还真抓住了。”她本以为会抓不到呢。 “若是连他都抓不回来,武将军也没脸回来了。”元烁哼了一声,事关重大,武将军必须得使出全力来才行。 “来接应他的那些人呢?”只见司徒康一个人,却没有其他人了。 “都杀了吧。”再说,活着抓回来也没什么用,只要把司徒康带回来就行了。 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眼下对司徒康不免几分同情,人家一代枭雄奋起没落都能编成一本小说来,可这司徒康总共嘚瑟了不过一天,即便有心之人想编小说,素材都不够。 按理说他也不像个特别笨的人,怎么就会和公冶夫人扯到一起去了,难不成这公冶夫人真给了他巨大的利益,导致他禁不住这诱惑? “元烁,你过来。”蓦地,元极的声音传来,低沉又有力度,让姿态懒散的元烁瞬间就直起了腰。 “在这儿。”转身,两步跑了过去,要说这世上谁最积极,那当属元烁,尤其是在他大哥叫他的时候。 扭头看了一眼,秦栀忍不住笑,这个时候元烁显得特别狗腿。 收回视线,秦栀继续看司徒康,他躺在那儿,看起来根本动弹不得。糊了一脸的血,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给他点儿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女人惹不起。”乔姬忽然说道。 “我若是现在去欺负他,会显得我特别没品,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世子妃。”秦栀微微摇头,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没品的事情。 “那我来,自然有法子让他痛不欲生。”乔姬的招数可是很多,尤其是和吴国那些药师学来的本事,她正愁没有用武之地。 秦栀没阻拦,若是乔姬去做,会更解气的。 那边,元烁已经听完了元极的指示,转身走了回来。 秦栀后退了两步,正好和他走在了一起,“你大哥又有什么指令?”说着,她一边摘下口罩,没闻到难闻的气味儿,舒服多了。 “让我去暂守这边的关口。”元烁小声回答,但掩藏不住他内心的兴奋。 歪头看向他,秦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你是挺乐意的。” “在南方待的时间太久了,常年一样的景色,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说,这北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发生一场战斗,我时刻准备着。”守着关口距离西棠最近,若是发生战争可第一时间就出动,他喜欢。 “那接下来你大哥准备做什么?”扫了一眼那边,武将军还在和元极说着什么,半张脸上都是血,但似乎自己好像感觉不到了。 “他说要武将军依旧守着这里,没说自己要做什么。、”元烁想了想,说道。 “你不会猜么?”看脸色就猜的出来啊。 皱眉,元烁低头看着她,“我怎么猜?他脸上又没写字儿。” “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脑子,算了,不和你说了。”翻了个白眼儿,再次谈崩了。 “你什么态度?现在表演长嫂如母么?”元烁也不太乐意,他怎么可能会猜得到元极在想什么,整天一样的表情,像被熨斗熨过似得。 “你信不信我真给你表演个长嫂如母?”仰头盯着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她也能接受。 元烁抬起拳头虚空的在她脑袋上挥了挥,作势要打她的样子。 结果他还没嘚瑟两下呢,啪的一声,一只手敲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忍不住一声怪叫,然后迅速的收回了手。 “没大没小,干什么呢?”元极的冷声呵斥随之传进耳朵里,秦栀立时笑了出来。 扭头,果然瞧见元极站在他身后,他正走过来,便瞧见元烁没大没小的在她头上乱挥拳头。 “大哥,不是我没大没小,是她要我做她儿子。”元烁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小声告状。 秦栀歪了歪头,并不辩解。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女人都不与你一般计较,你还有脸在这儿告状。赶紧去和柳将军交涉,然后尽快带兵去往关口。” “哦。”元烁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最后朝着秦栀瞪了下眼睛,便转身走开了。 秦栀也不示弱的悄悄吐舌头,两个人十年如一日的没友好几天便开始斗气。 “别看他了,咱们也收拾一下,赶在消息送到帝都之前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元极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了回来,一边淡声道。 “去西棠。”肯定句,秦栀已经猜出来了。 “嗯。”元极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脸,涂过药之后好多了。 “走吧,我也正想见识见识公冶夫人呢,看看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十分好奇。 “首先要说的是,你若想去的话,可能会拖我的后腿。但是,不带着你,我又十分不放心。所以,我想了想,只能勉强带着你了,我累便累了,没办法。”元极低声的说着,十分无奈又劳苦的样子。 “你用不用这般卸磨杀驴?我可没一直拖你后腿的好不好,纵观此次事件,我起了多大的作用啊。”秦栀很无言。 元极无声的笑,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一边低头在她脑门儿上轻轻地撞了一下,“你厉害,看你昨日打架的气势就知道了。这样吧,从现在开始,往后就劳烦你保护我了,用你的脑门儿。” “少揶揄我,不然也让你尝尝我脑门儿的厉害。”脑袋向后,随着话音落下她用力的朝他撞过去。 元极立即抬起一只手罩住了她的脑门儿,“唯独脑子好用,你还是悠着点儿吧。”说着,罩在她脑门儿上的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推得秦栀直晃。 两个人在这儿表演,惹得周边的人不时的看过来,萧四禾终于看不过眼,快步的走过来提醒他们俩。 “都瞧着呢,别粘腻了。”他们俩不在乎,可他还在乎脸面呢。 两个人动作一致的转眼看向他,两双眼睛虽不一样,可此时里面的情绪却是一样的,就是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无言,萧四禾摊了摊手,便转身离开了,顺便指示这里的人收拾现场,把司徒康弄走。 “咱俩走吧,别在这儿碍眼了。”环顾一圈,他们俩的确是有些碍眼。 元极不甚在意,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向如此。 拽着他往回走,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大营深处。萧四禾趁机扭头看了一眼,立即甩了甩头,甩掉满身的不自在。他曾以为,用不了两三年元极和秦栀就得变淡,谁承想这么多年了,俩人依旧,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这男人是什么样儿他最清楚了,因为本身他就是男人。 但似乎,元极和他并不一样,也没准儿他是不正常。 若是有机会,萧四禾想带元极去温柔乡里转转,他就是想瞧瞧元极会不会失守,他太想试试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3、攻入西棠(二更) 元烁带着临近营地柳将军的兵进了山,朝着边界线和关口出发,眼下元极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他很是开心,骑着高头大马便走了,整个人高兴的像是娶媳妇儿。 他们离开了,这边元极与秦栀也准备完毕,亦是要尽快启程。 那个小白脸儿被捆绑在一匹马的马背上,像一袋粮食似得,整个人趴在上头,一动不动的。 武将军出来相送,他整个人仍旧显得有些愧疚,作为当地守将,他的确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虽说元极没有对他说重话,但他自己到底还是觉得无颜面。 “武将军好好养伤,最起码不能留下太严重的疤痕,不然小花到时见了会害怕的。对了,我想到时邀请武夫人和小花去帝都玩玩,还希望武将军不要反对。”说起这事儿来,秦栀是很真诚的。 武将军有些诧异,随后点点头,“多谢世子妃的邀请。”他还是没太明白秦栀的意思,到底是真的喜欢小花,还是说有别的目的。 “走吧。”元极扫了一眼秦栀,随后单手扣住她的后颈,直接一个用力把她扔到了马背上。 已经适应这种情况,秦栀抓住缰绳,最后看了一眼武将军,便跟着队伍出发了。 “看你刚刚的态度,你还真打算给琋儿定亲?”骑马前行,元极与秦栀速度保持一致,忽然问道。 “又没说一定要定亲,就是提前给琋儿定下个朋友呗,让他们先认识着,能不能聊得来,还得再长大一些才知道嘛。”秦栀想了想,她就是喜欢小花,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好的基因,到时生个宝宝,指不定多漂亮呢。 看她那寄予希望的表情,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因为你的私心,我连重话都没有说给武将军听。”和他交流时,他就莫名的想起秦栀要和人家定亲的事儿。虽他不是个特别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可被秦栀影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听他说完,秦栀就笑出了声音来,“你这是变相的担心以后人家不同意将女儿嫁给你儿子么?” 瞧她笑的开心,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到底人家小姑娘长得多漂亮,把你迷成这样。”这几年她就喜欢小女孩儿,似乎觉得拥有个女儿才完美,这会儿莫不是魔怔了。 “真的特别好看,我不骗你。这么多年了,活了两辈子,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女孩儿。”秦栀十分之认真,她是真被小花迷倒了。 元极盯着她,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儿,“最好看的是你,所以我想象不出来。” 笑出声,“好吧,我就不形容了,到时见着了人家小女孩儿,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的确是长得很好看,不知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会有那么一张脸。当然了,前提是她始终如一,不会长歪。”萧四禾插嘴,洋洋洒洒道。 秦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儿不善,“你就不能说一些能令大家都高兴的话么?” “我说的是实话,譬如在下儿时便长得不怎么样,还特别黑。谁又想得到,待我成年了,却如此风流倜傥俊美不凡。”夸赞起自己来,萧四禾连眼睛都不眨。 秦栀长叹口气,“好吧,我承认萧公子说的有道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闭嘴吧。”实在影响心情。 萧四禾听话的闭嘴,而后想了想,“主子,其实你可以考虑和武将军定亲,毕竟他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皇上也会很满意的。” 元极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各方面综合考虑的话,武将军的确不错。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是为时过早,毕竟孩子太小了。 歪头看了元极一眼,发现他竟然在认真的思考当中。秦栀摇了摇头,她最初的想法就是想让两个小孩子认识,谁想到这会儿已经上升到身份地位的层面来了。 走出山坳,开始转向另外一条山路,在大雪之中开辟出来的路,其实白日里看不太清楚,因为到处都是白色的,根本难以分辨。 这条路是被千军万马踩踏出来的,地面的积雪几乎成了冰面一样,所有的马蹄上都装了防滑的东西,以免它们会打滑。 即便如此,马儿走的也有些艰难,元极一直抓着秦栀的披风,担心她会因为马儿的不平稳再坠马。 秦栀的后面就是乔姬,乔姬的一侧是那个小白脸儿,他趴在马背上,已经摇摇欲坠了。 “他还活着么?”秦栀扭头看了一眼,随后问道。 “没死。”乔姬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裤子,他立即用力的抓住马儿,显然是害怕掉下去。 “一会儿送你去见你的老情人,就是不知你值钱不,能不能作为一个筹码和公冶夫人谈条件。”秦栀很迫切。 “这种小白脸儿多得是,依我看不值钱。”乔姬摇头,这家伙弱鸡一个,除了一张脸还算出色之外,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大错特错。根据我跟他打架的经验来看,他不喜欢女人。但是却不得不委身于公冶夫人,想必他心里极是痛苦。而且,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和某个人长得有点像,而那个人已经失踪了有一阵儿了。”秦栀微微摇头,一边说道。 “长得像谁?”乔姬反问,那边萧四禾和元极都看了过来,可见一直在关注着。 “司徒府的那个高管家啊。”秦栀看向萧四禾,他是见过的,难道没察觉出来长得像么? 闻言,萧四禾倒是一愣,“我还没见过这孙子长什么样儿呢。”其实是根本就没仔细看。 “当然了,长得像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到了西棠,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个高管家,就知道他们有没有关系了。”秦栀眼下自然是不能下决定。 队伍逐渐的靠近关口,天色也暗了下来,这个时节,天黑下来之后就会变得很冷。 前方的道路平坦了,秦栀也被元极拽到了他的马背上。 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随后落下来,直接到了元极的怀里。 他顺手把自己的大氅敞开,随着她落入怀中之后再次合拢,她也被笼罩在他的怀中。 “冷么?”低声问,他的声音无比好听。 “不冷。”直接将脸贴在他怀中,秦栀也小声。 无声的笑,元极拥紧她,感受她伸进他衣服里的手,像是两条冷水鱼。 终于,队伍抵达关口。这里的关口相较于南方要小得多,因为从这个关口出关的人并不多。这里的路难走,商队也不会走这里。 元烁接手了这里,天色暗下来,关口灯火通明,数十簇火焰在半空中跳跃着,黑夜里观看格外的壮观。 元极所带领的天字卫甲字卫还有鹰机接近二百多人,快马朝着关口奔过去,同时,那边已经打开了关口的闸门。 坐在元极的身前,秦栀微微侧脸,在进入关口之时,瞧见了就骑马在不远处的元烁。 几乎是一闪而逝,队伍进入在山中挖出来的隧道,伴随着马蹄的回响,很快的就出了关,朝着西棠而去。 寒风吹袭,直往嘴里灌,秦栀所幸将整张脸都埋在元极的胸前,他也用自己的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为她挡去凛冽的寒风。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马儿狂奔的声音,这西棠的北方一样的荒凉,甚至比大魏的北方还要荒凉。 急速狂奔,最终连马儿都开始受不了时,队伍才缓缓地慢下了速度。 “各自休息一下,趁着夜色未退,各自行动。”勒马停下,元极也终于拉开了大氅,把一直藏在里头的人露了出来。 “是。”一众人陆续下马,然后开始准备。各司其职,又不慌不忙。 乔姬穿的厚重,是秦栀特意给她找来的两件大氅,但这一路她也被冻得够呛。 各自从马背上下来,秦栀走向乔姬,先给她整理了一下兜帽,然后走向那个一直趴在马背上的小白脸儿。 他无声无息的,整个人软软的趴在马背上,秦栀和乔姬合力将他拽下来,砸在地面上时,他发出一声近乎于呻吟的抗议声。 “还活着,没什么事儿。”确认此人没死,秦栀也放心了。 虽说公冶夫人有很多的面首,但能派出他来去和司徒康见面,想必他自有不同之处。 “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出发。”元极走了过来,说着话,递给她一个水壶。 拿过来,触手居然是热乎的,秦栀不由得笑,“这是藏在谁衣服里的?现在居然还是热的。” “萧四禾。”元极告知,除了萧四禾也没别人能担当这任务了。 “希望这水没什么怪味儿。”拧开塞子喝了一口,正好温热的。 这边稍稍拖延了片刻,那边就已经陆续出发了。萧四禾先带着一队人马,另外鹰机一队,他们的速度极快,只是眨眼间,已经走出很远了。 秦栀也整理好自己,两个甲字卫捡起趴在地上的那个小白脸儿,元极抓住秦栀的手,亦是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天机甲做事向来不会抓空,如此不做太多停顿的出发,可见是已经确认公冶夫人在何处了。 如此也好,速战速决,待得公冶峥知道了,这边的一切估计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4、都在这里(三更) 天色逐渐转亮,寒气似乎也有所消失似得。 走走停停,速度并不是最快,而前头那几队人却都早早的消失不见了。 终于,在太阳从天边跳出来的时候,一座城出现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城池不大,看起来更像个隐于山中的世外桃源。 房子错落,新旧不一,大部分这个时候飘起了袅袅炊烟,瞧着似乎特别的静谧。 公冶峥将公冶夫人圈在这里是有理由的,这个绝对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不过公冶夫人似乎并不了解她儿子的一片苦心,反而在不断的惹是生非。 抵达此城的近处,便瞧见了城中发出的信号,紫色的烟急速的窜上了天空,在这个清晨十分的亮眼。 见到信号,秦栀的心也放下了,看了一眼身边的元极,正好他也在看她。 对视一眼,不由的都笑了出来,随后带着秦栀快速的直奔城门。 原本正常情况下应该紧闭的城门眼下却已经开了,而且城门内侧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是这城里的官兵。 直接掠过他们,元极带着秦栀以及后面的一行人进城,此番攻击过于突然,所以这城里根本就没设防。 进入城中,很快便遇见了负责攻城的鹰机,向元极做了简短的禀报,然后直奔公冶夫人居住的地方。 她所住的地方是这城里最好的了,尤其后期经过一些修缮,更是如同一座皇家别院似得。 抵达近前,便看到了被强硬打开的大门,台阶上,门里门外横躺着许多的尸体,而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打杀声。 这都是负责保护公冶夫人的护卫,皆是大越族的人。 踏着台阶进了这宅子,原本应该是个不错的宅子,但眼下因为打杀而乱成一团。 “公冶峥对他老娘还是很好的,这房子不错。”环顾了一圈,秦栀也不由点头,在这样一个小城里能有这样一座宅子,算是相当了不得了。 “走吧。”元极稍稍看了一眼,对欣赏宅子没什么兴趣。 跟着元极走,路过横在地上的尸体时,全部都看上一眼,各个都很强壮又长得很粗鲁难看。略一思量这种安排的方式,秦栀就忍不住笑,大概公冶峥是不想让他娘再给自己找太多的爹,所以专门安排一些她不喜欢的类型的男人在这儿守着她。 但,这个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老娘的裤腰带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人家想解就解,远程控制也没办法。 经过还在打斗中的长廊,直达宅子的后院,果然找到了公冶夫人居住的老巢。眼下正打的不可开交,许多护卫都守在这里,而鹰机和天字卫正在围攻。 元极带人前来,挥了下手,一拨人一跃而起,直接跃过在地上打斗的那些人跳上了房子上头。 人群缭乱,秦栀不眨眼的盯着那房子敞开的大门里,果然片刻后瞧见了一个人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在玉龙城司徒府见过的那个高管家,她果然是西棠人。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5、七年不晚(一更) “在那儿呢。”秦栀伸手一指,她就说那个高管家,就在那门里偷瞧。穿上女装,看起来更顺眼了。 元极顺着秦栀的指示看过去,也瞧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你认为她和那个俘虏有关系?”在路上时,秦栀说那个小白脸儿长得和她有点像。 “猜测。”秦栀点点头,目前她仍旧有这个猜测。 元极什么都没说,转身将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小白脸儿扯了出来。他就像抓小鸡似得,轻而易举的把他拎到了前头。 “走。”大步向前,穿过还在打斗的人群,直奔着那敞开的大门走了过去。 秦栀走在元极身后,身边是乔姬,两侧则是甲字卫。 快速的穿过去,跨过横在地上的尸体,一行人顺利的冲入了敞开的大门之中。 就在元极拎着那个小白脸儿进去之时,一柄长剑刺过来,他身体一转,同时拎起手里的人当做盾牌挡剑。 那柄剑也在同时收了回去,显然是担心会伤害到那小白脸儿。 持剑的正是那个高管家,穿着一身女装,打扮的也很利落,握紧了剑,对他们这些外来闯入者怒目而视。 不过,很明显她又十分顾及元极手里的‘挡箭牌’,所以一时之间不敢再攻击。 秦栀看了她一眼,便朝着二楼看,那儿果然有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赤着脚,就站在楼梯口,正看着这下方呢。 看到她,秦栀不由笑了一声,她的状态太差了,和七年前相比,她老了许多。而且眼下她也是一副宿醉的模样,站在那儿好似腿都撑不住了似得。 她身后还藏着几个探头探脑的男人,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衣衫不整,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慌乱的样子。 其他的护卫都在外面,这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唯一还能抵抗的就是那个持剑的高管家了。 分别看了一圈,秦栀走到元极身边,伸手拎起那个形同死狗似得小白脸儿,直接扔到了地上。 “把剑放下吧,你若一直抵抗,对他也不会有好处。”踢了那躺在地上的人一脚,秦栀说道。 持剑的高管家看了一眼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人,脸上的气愤可想而知。 “你们是姐弟?他委身于上头的那位公冶夫人,而你则做起了她的幕僚。不过依我看,你和你弟弟的目的都不纯,就是在利用那个严重酒精中毒的女人。”不知他们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有野心,但智商配备不足。 “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那时手下留情,如今居然杀到我家里来了。”公冶夫人终于认出了闯进来的人是谁,虽记不清是几年前见过她了,但当时的事情还记得清楚。那时她儿子征战天下,马上就要攻破大魏了。最后,就是因为这个臭丫头,而一败涂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到底还是你不老实。公冶峥将你安排在这里,又让你养一堆小白脸儿,你又作何不满足呢?”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个距离,她都能看得到她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是不是你给他灌得迷魂汤?守着西棠这破地方不说,神家的人他也都放过了。他本不是这样宽容的人,我就想一定是谁在他耳边吹风来着。现在看来,肯定是你这个臭丫头了。”扶着楼梯的扶手,公冶夫人一步一步的下来,赤着脚,她走的不是很稳,但却好像因为宿醉,反倒瞧着别有一种风韵。 闻言,秦栀立即和元极对视了一眼,原来这就是原因? 因为公冶峥没有对神家人赶尽杀绝,而且这几年来还重用了几个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在西棠的口碑可是越来越好。 而很明显,公冶夫人对神家的恨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她是主张杀了全部神家人的,但最终公冶峥没有听她的。 兴许,就是因此,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继而公冶峥将她送到这北方来。这里与大越族的发迹之地很远,可以说是个十分独立的存在了,将她圈在这里,让她老实些。 然而,人若有骚动,把她四肢全扣押住也没用。这不,她已经不负众望的招兵买马了,从司徒康的手里买了很多的兵器,大概是看不过她儿子的‘软弱无能’,想要取而代之。 从楼梯上下来,她晃悠着走到那仍旧持剑相对的高管家身后,抬起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用作支撑自己的身体,一边看了一眼那被扔到地上如同死狗似得小白脸儿,“高淑,把那个臭丫头宰了,她就是个祸害。” 高淑微微侧目看了公冶夫人一眼,表情却是十分不好,“夫人,我弟弟还在那儿呢。” “你不是说他能完美的完成任务么?如今你自己瞧瞧,他完成了什么,反倒把这些人都引来了。废物一个,就没必要留着了,还不如上头那几个软蛋。”公冶夫人冷声,她的无情无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高淑持剑的手收紧,“夫人,对于你来说,我弟弟可能不重要,我们也本就只是一条贱命罢了。但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对不起了。”话落,她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公冶夫人,直接将剑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还真是反转,一直无动于衷的元极也扬起了眉尾,“你想用她换你弟弟?” “之前她与司徒康交易的兵器粮草等物品我知道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是,把我弟弟放了。”高淑没别的条件,她就是想要自己的弟弟活命。 秦栀看了元极一眼,几不可微的摇头。 元极微微弯起薄唇,他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来。 “很明显,你和你弟弟才是主要人物,凭她,可无法与司徒康做交易。不然今日便全部死在这里,若配合,兴许会留你们一条命。”话落,元极挥了下手,后面甲字卫快速上前,将地上那个小白脸儿捡起来,彻底扣押。 “你们、、、”高淑持剑的手收紧,也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儿子是皇帝,你们今日谁都别想离开这儿。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若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早早就饿死了。”被挟持,公冶夫人倒是也不害怕,只是因为宿醉,她有些站不住。高傲的姿态她也有,将自己当成了皇太后。 “你的儿子皇帝将你扔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才是,而且,接下来有的你儿子费心了。”秦栀摇摇头,这情况可比想象的要乱得多,而且这姐弟俩到底是什么路数,她愈发好奇了。 “臭丫头。”公冶夫人骂了一声,嗓音嘶哑。 懒得理会她,醉酒还没醒呢。 “动手。”元极简单的下令,甲字卫便直接走了过去。 高淑没办法,最后只得放下手中的剑,眼睛却始终都盯着自己的弟弟。 公冶夫人被控制住,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反而尽力的扬起头,一副骄傲的姿态。 高淑和她的弟弟各自被捆绑,然后将他们俩都扔在了屋子中间。 外面的打斗已经停歇了,尸体满地,血味儿也随着冷空气不断的吹进来。 秦栀直接坐在了通热的小炕上,扫了一眼甲字卫从楼上拎下来几个男人,风格各异,不过有个统一的特征就是,手无缚鸡之力,都如同弱鸡一般,被人拎着根本无法挣脱。 总的来说,公冶峥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担心他母亲会受到伤害,所以这些面首都有过滤,没有有武功的。 收回视线,秦栀看向那一对姐弟,高淑很关心她弟弟,正不断的盯着他看,关切之情不是弄虚作假。 只不过他们俩应该很复杂,譬如那小白脸儿明显不喜欢女人,却不得不做面首委身于公冶夫人。作为姐姐的高淑应该在公冶夫人面前有较高的地位,不然她也不会有机会和司徒康等人牵扯到一起。 可就算如此,她弟弟仍然得做面首,境况并不乐观。 外面正在打扫尸体,很快就都被搬走了,流到地面上的血被冻住了,一时之间难以清理。 元极走了出去,直接将房门关上了,免得和着冷空气的血味儿往屋子里窜。 这房门一关上,片刻后一股酒味儿就飘了下来,秦栀看了一眼楼上,也不知这公冶夫人喝了多少酒。 翘起腿,她姿势舒坦的依靠着,瞧着那一堆被羁押起来的人,她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那对姐弟的身上。 想想这个高淑,能跑到玉龙城司徒府去做管家,总不至于全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总觉得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关联似得。 就在此时,房间的大门打开,元极与萧四禾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萧四禾被冻得不清,不过神色却是极好,大步走进来,扫了一眼那些俘虏们,他的视线在公冶夫人和高淑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兴许这是他的‘职业习惯’,看到女人总是会条件反射的多看一眼。 “已经找到囤积起来的那些兵器和粮草了,还真是不少。不过,保存不利,粮食都发霉了。”元极走过来,一边低声道。 挑眉,这倒是出乎秦栀的意料,花了大价钱买去的,却不好好保存。 “接下来怎么办?”估计公冶峥那里很快会得到消息的,他们停留在西棠境内,不是很有利。 “柳将军已经出兵了,带着司徒康,我们要留在这里。”元极扫了一眼公冶夫人,有这么个人质在手里,可以报七年前公冶峥扣押秦栀的仇了。而且,这回他没有被困住,要亲自与公冶峥交涉。 闻言,秦栀点点头,“待柳将军把司徒康带来了,你让他和高淑见一面。” “为什么?”元极倒是不解。 “我觉得他们俩关系不一般。”她严重怀疑他们俩是有一腿的那种关系。 元极颌首,“好。” “那个公冶夫人,还是别将她那样捆绑着了,到底也算是西棠的皇太后,如今像个犯人似得,若是到时两方和解,这样总是不太好。”而且,瞧公冶夫人那样,即便不捆绑着她,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还想和解?”元极扬眉,他真没考虑过这事儿。 眨眨眼,“难不成你还想再挑起战事?” “明明是他们不轨在先。不过这也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从根儿上开始便不轨。”这算是遗传了,从头到脚。 无言,秦栀不想再和他争了,他是还在记恨七年前的事情当中。 不过,他倒是听话,命令甲字卫将公冶夫人单独拎到楼上去。 公冶夫人几乎自己没挪动脚步,完全是被拎着上去的。边走边叫喊自己的儿子是皇帝,对她不善的人都等着死吧。 秦栀一直看着她消失在二楼,不由得摇头,“其实公冶峥这么多年做的真是不错,西棠那时可是如同废墟一般。我从没想过,他会做的这么好,让人难以相信。公冶夫人的想法太极端,而且一直处于对西棠神氏的极度怨恨之中,恨不得杀光所有。但公冶峥倒是挺理智的,居然没有再接着大开杀戒,真是让人觉得稀奇。”其实她也挺佩服他的。 元极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但是却明显是要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再说一遍。 秦栀眨了眨眼睛,“好吧,他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根上就烂了,无药可救。” 收回视线,元极算是勉强满意了,但也只是勉强而已。 秦栀对公冶峥的态度和对其他人那是完全不同的,他曾经可是将她当做人质扣押过,而且还想杀了她。可是,她好像根本不记得那件事了似得,蓦一时得到西棠那边的消息,她还挺感兴趣的。 这让元极很是不爽,好像明明了解她的想法,但是在某一时却又抓不准,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对他有过了解一样。 萧四禾将所有人都全部分别扣押,然后又在这舒适的地方逛了一圈,最后吵着饿了,要甲字卫去赶紧做饭。 乔姬也从外头回来了,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而且还在别的屋子找到了两颗不错的水果,直接扔给了秦栀一个。 咬了一口,秦栀不由得点头,“好吃,看来除了不自由之外,在生活上公冶峥没有亏待过她。” “是挺会享受的,看那些面首就知道了,一个个油头粉面的,看的倒胃口。”乔姬淡淡的哼了一声,她极是不喜欢男人,也不知公冶夫人弄了那么多男人在自己面前晃悠,到底是怎么忍下去的。 “情趣呗。”秦栀轻笑,其实只要想想,身份地位什么都有,还有人给自己撑腰之类的,那么自然会要享受。弄一堆人对自己卑躬屈膝,奉承自己,想想都很高兴啊。 她说完,旁边元极就转脸看了过来,漆黑的眸子没有什么情绪在其中,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在看自己,秦栀也扭头看过去,接触到他的视线,她就恍然自己刚刚说的太随意了,脱口而出,连思考都没有。 乔姬分别看了看他们,然后吃着水果转身走开,这个时候她还是远离比较好,根据气氛来判断,似乎是一触即发,不适宜外人生存。 “很有情趣么?”元极倒是不了解,原来如此淫荡,也能算是情趣。 咬了一口水果,然后又从自己嘴里拿出来,直接塞进了元极的嘴里。 “我是说,那是公冶夫人的情趣,我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来说的。因为之前经历过特别糟糕的事情,等同于被强奸没什么区别,所以心态崩溃,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就是不能自我疏导的坏处了,这样很容易早逝的。听我的,你也得没事自我疏导,如果觉得做不到的话,就来找我,我特别擅长做这些。”接着又咬了一口,强行塞进他嘴里,免得他说话。 满满的咀嚼,元极将水果咽下去,随后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你不止擅长做这些,还特别擅长转移话题。我还要吃。”说完第一句话,他又补了一句。 秦栀忍笑,又咬了一口给他塞进嘴里,看他那哑口无言的样子,心情极是满意。 这整个城都被掌控了,似乎只有城里的百姓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只是过了晌午,便又来了大批人马,彻底将这座城池占领了。 这是大魏的军队,杀气腾腾。进城之后开始发禁令,城里的百姓也十分慌张,快速的回家,商铺也全部关门,整座城刹那间像是死了一样。 柳将军带着司徒康直奔这宅子,被关押起来的高淑也被提了出来,因为秦栀之前提过,要让他们俩见一面。 这么感动的瞬间,她也必要亲自见证一番才行,想瞧瞧这俩人到底是互相利用还是真情。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6、苦命鸳鸯(二更) 司徒康被五花大绑的直接送进了宅子里,秦栀迎着阳光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柳将军的兵拎着司徒康进来,根据甲字卫的指示,带着他进了一个房间。 秦栀也慢步的走过去,身边是乔姬,俩人都想瞧瞧接下来戏会怎么唱。 元极没什么兴趣,不过却在远处看着她,似乎不想让她逃离出自己的眼睛。 司徒康被送进了房间,然后就听到了高淑叫了一声,随后便是哭声。 强硬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变化。 走到门口,占据最佳的有利位置,秦栀和乔姬不眨眼的观看屋子里的情形。 高淑看到如同粽子似得,脸上又都是血,精神有些崩溃。 司徒康被推到了高淑面前,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低下头了,显然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一有此动作,高淑的眼泪就如同决堤了一般的流了下来,无端的让人动容。 乔姬挑起眉毛,“还真相爱了?” 秦栀觉得不好说,还得再观察观察才行。 司徒康并不说话,高淑则是哭,她也被绑着,手脚不能动,只能低头用自己的头去碰他的头。 说真的,这么一瞧,还真是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忍,一副患难情侣被人硬生生拆开的样子。就像牛郎和织女,而他们眼下在这儿看热闹的就是王母娘娘,拿了个簪子轻轻一划,就给他们弄出了一条银河来,他们就此远远分离。 “难说真假。”乔姬看了半天,反倒觉得这俩人有病,既然相爱,那就老老实实在一起,正常的明媒正娶,谁也管不着。 但是,他们俩做的这些,和真情根本没什么关系。毕竟有不轨之心,就得想好到时会受到什么惩罚。如今是自讨苦吃,在这儿表演情深意切苦命鸳鸯,没什么意思。 “我和他们聊聊,你告诉世子爷一声,不用担心我。”话落,秦栀举步走进房间,她要和这俩人聊聊。 乔姬微微点头,同时又要门口的甲字卫进去,得让人待在秦栀身边,不然她不放心。 秦栀说和司徒康还有高淑聊天,这一聊,便直到天黑下来。 甲字卫将晚饭都做好了,她才慢悠悠的回来。夜晚较冷,她走了几步路而已,就全身带着寒气。 “真冷啊,感觉这个小城比大营那边还要冷。”不知真是冷,还是因为她的感觉,凉飕飕的。 “用饭吧。”看她回来,元极和萧四禾也起身,朝着餐桌走了过来。 虽然这是别人家,但所有人都很自然,攻城略地然后占为己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不知世子妃和人家聊了一下午,可打探出什么来了?”萧四禾很感兴趣,秦栀这人十分擅长笑里藏刀,有时明明就是和她闲聊天,就莫名其妙的被她挖出些秘密出来,而自己说时竟然毫无知觉。 “萧公子想知道?”坐在椅子上,秦栀看了他一眼,就笑起来了。 “看世子妃这个笑容,应该是收获颇丰,说来听听?”萧四禾坐在对面,也跟着笑了,他喜欢听别人的秘密。 元极把筷子递给她,又将她喜欢的菜挪到她面前,“吃吧,可以吃完再说。” 秦栀看了一眼萧四禾,随后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另一侧的乔姬,他们俩显然都很想知道。想让她尽快的说,但碍于元极的冷面淫威,又不敢追问。 “这事儿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反正,高淑姐弟是自小被迫害,艰苦求生,才没有早早的就没命了。后来高淑在十几岁的时候在一个戏园子里做苦力养活自己和她弟弟,她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做苦工之余,还偷偷的学功夫,想要保护自己和弟弟。后来,一次误打误撞,公冶夫人手底下的人看到了她弟弟,觉得长相是她喜欢的类型,就把他抢来送给了公冶夫人。高淑没办法,只得也跟了进来,在公冶夫人手底下做事。起初只是做侍女,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爬到了大管家的位置。她是个内心受到过创伤的人,其实很恨西棠,恨所有强取豪夺的人。”秦栀说着,这个其实她是理解的。 “那她和司徒康怎么回事儿?那司徒康明显也不是个好货,他们俩怎么勾搭上了?”萧四禾立即问道,他很想知道。 “司徒康的过往你知道么?你知道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么?其实之前你们都没有了解的太多,他儿时也过得很苦。而且,他被任命到这北方来,一守便是将近十年,那地方太苦了,他很不满。认为自己付出那么多,得到的却很少,皇上只是在玉龙城赏赐给他一个宅子,那不是摆明了让他这辈子都待在那儿么,所以,逐渐的,他开始捞钱了,觉得要善待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心态的变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所以说人得学会控制自己和调整自己,不然的话,心态失衡,就会和当初的自己背道而驰,这也是很可怕的。 “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的?”萧四禾继续问,和上一个问题是一样的。 秦栀无言,“你这人,就对那点儿事儿感兴趣。最初因为公冶夫人对公冶峥不处置神氏的人不满,高淑就献策,要她为公冶峥积攒后备力量,免得有一日神氏反攻,会打的公冶峥措手不及。公冶夫人一听这个主意好啊,就同意了,最开始只是积攒粮草,和大魏北部的一些粮商有过交易。没回运送粮草都得经过关口,就引起了司徒康的注意,然后他们俩就认识了。这种一拍即合的事儿,我还用多说耳鸣?反正,俩人最后动情了,司徒康也难得的觉得找到了一个懂他的人。你们看,司徒康可是至今未娶,在玉龙城的房子都给他弟弟住了,他一个女人都没有。说起来,倒也算是个专情的人,只不过用的不是地方。”秦栀耸了耸肩,这种事情不用多说,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为了共同的利益,足有胆子去涉险。 “司徒康的脑子是进水了。”萧四禾摇摇头,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做这种蠢事,应该说脑子已经没了作用,长在肩膀上就是为了显高的。 秦栀看了他一眼,他这种四处留情的风流公子是不会懂的,人的心态是最容易变得,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若是有一天他也因为女人而与当下大相径庭,她就去定做个横幅在整个大魏做巡回展览。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7、制造机会(一更) 占据这个小城没用上三天,边关那边就来了信兵,将从帝都而来的信送到了元极的手里。他们很明显是在路上没有一刻停歇,因为这么低的温度,信兵的衣服都是湿的,全是汗水。 倒是没想到帝都会这么快就来消息,而且还是元卫的亲笔,元极没拆开信封,用手拿着,然后一边看向秦栀。 “猜猜,里面写了些什么?”摇了摇,他看着她问道。 挑起眉尾,“皇上做事可是很谨慎的,有时明知吃亏,他也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只要有长远的利益可图。所以嘛,我觉得他第一步肯定会让你不要轻举妄动。”看着他手里的信封,秦栀一字一句道。 元极微微歪头,“还有呢?” 她也学着他歪头,转着眼睛,她想了想,“我可以有更大胆的猜测么?” “当然,猜吧。”元极拉住她的手,直接将信封放在她手心里,他的手压在上面,好像在协助她进行无言的感知。 秦栀几分无言,隔着信封挠了挠他的手心,“我的猜测是,公冶峥应该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但出于谨慎的考虑,不能出兵,因为本来就是他老娘不占理。所以,他可能会和皇上做沟通。” “你是在变相说我不成熟,赞赏公冶峥考虑多面。”元极自动解析,她就是这个意思。 “谁说你了?你现在更年期么,怎么这么多疑。你让我猜的,我说出自己的猜想你又挑毛病。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秦栀随后刷的扭头,决定不和他继续纠缠了,他这是更年期前兆。 元极也几分无言,“那我们就看看,你猜的对不对。” “来吧,看看是我思想成熟,还是你思想幼稚。我公平公正的说,你就往歪了想,讨厌。”身子一挪,直接靠在他身上,秦栀盯着他的手,想瞧瞧这信封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动手拆开信封,将里面元卫的亲笔信展开。 元卫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很懂得分寸,在私下与元极传递消息时,就像家常联系似得,如同寻常的兄弟。 看着上面的字迹,两个人的阅览速度是一样的,而且随着看,元极的面色却是愈发冷淡。 “别说,我这脑袋还是好用的,这么多年在你的摧残之下,依旧还能保持着清醒,真是难得。”她刚刚的猜测是正确的,西棠方面已经在第一时间和元卫联系上了。仅仅是三天的时间,距离如此远,可见公冶峥的判断和应对有多快,他现在的确更像个掌权者了。 元极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身体,然后用力的将她整个人放倒在自己的腿上,“是啊,你聪明的让我想把你的小脑袋瓜儿拆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研究公冶峥,研究的真是透彻。 “看吧,看吧,我不阻拦你。不过呢,你还得注意一下,因为皇上已经说了,他要亲自来,所以你这段时间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做太过的事情,影响两国和谐。”躺在他腿上,秦栀看着他,一边轻声道。这真的很重要,他若是真的依着自己的情绪,在元卫那儿也不好交代。 对于秦栀来说,还是很忌惮元卫的,因为她儿子在他那儿当‘人质’呢。 “两国商谈,皇上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既然如此,怎么也得扒掉西棠一层皮不可。”元极将信甩掉,他并不是很满意,但出于多方考虑,元卫的做法也是对的,他也没办法。 秦栀轻笑,“行了,别气了。天气变暖了,待皇上来之后,咱们就撤吧。” “有可能会将太子和琋儿一并带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两国谈判是如何的。”元极低头,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这一点他觉得可行。 秦栀闭了闭眼睛,一边抬手圈住他的颈项,“也好,让他们看看北方是什么样的,总在帝都待着,环境又特别好,走哪儿都一堆人照顾,像温室里的花朵。到时他们来了,咱们就带着他们去山上转转,体验一下大雪没过身体是什么样儿的。还可以滑雪什么的,吃点苦是必不可少的。” “你这就先给安排好了,也难怪儿子不喜欢和你玩儿。”元极捏了捏她的脸,其实他很认同她这种挫折教育,经常要元昶琋做一些艰苦的事情,当然了,那小子也是不喜欢的。 “人家现在也不太喜欢和你玩儿好不好,也不用肩膀驮着人家了,所以他对你就冷淡了。”秦栀哼了一声,她觉得元昶琋很现实,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有时她觉得是否得揍他一顿,让他改改这个毛病。 “太重了。”元极的黑眼球都变大了,他说的是真的,绝不掺假。 秦栀立时笑出声,“你惯出来的毛病,只能说活该吧。” “扛不动他,但是扛着你不在话下。”话落,他猛地一把将她托起,同时起身,秦栀整个人便倒挂在了他的肩膀上,像个面袋子一样。 蹬腿儿,“放我下来,我可不喜欢被你扛着。你可以试试这样扛着你儿子,他肯定会喜欢。” “不能再惯着他了,不然等到二三十岁,还得想着爬到他老子的头上。”扛着她往楼上走,眼下他们在这个地方相当自然,好像是自家似得。 又过了七天的时间,这小城以南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屯兵,同一时间,大魏关口那里也开始有大批的兵马进入西棠。 元烁带兵,之后是禁军统领汪大川,这岳父和女婿一前一后的,也抵达了小城。 禁军过来了,那就说明元卫也到了,小城里更是戒严,百姓们没有一个出门的。 大魏的兵马对这些普通百姓还是很宽容的,只要不是有刻意挑事儿的,就不会为难他们。所以即便占据了这小城这么多天,这里也没发生过普通百姓伤亡的事情。 元极出城,去迎接元卫,秦栀本想也过去的,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在这儿看着公冶夫人比较好,她现在可是重要的人质。 半个时辰过去了,这宅子里也热闹了起来,一大队人马进入,说说笑笑,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从楼上下来,秦栀快步的走出房间,一眼看到的便是走在前头的那两个小男孩儿,一个披着水青色的厚重披风,另一个则是白色的披风。各自垂到脚下,这般瞧着,竟然莫名的很是俊俏,而且好似能预想到他们长大之后的风采。、 看到了秦栀,元昶宸第一时间就笑了起来,随后快步的跑过来,“舅母。” “宸儿。”蹲下,秦栀伸手抱住他,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元昶宸很是会说话,而且性情很温和,见到她时,可比元昶琋要热情的多。 就在这时,元昶琋也过来了,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秦栀的手,然后微笑。 这是他的招牌,不说话,用微笑点头解决一切。长了一张比较吃香的脸,而且还不似他爹那样冷脸,所以即便他不说话,也特别的讨人喜欢。 将他也抱在怀里,他比元昶宸要矮一些,把他们俩一并抱在怀里,她也能抱的住。 “冷不冷?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你们俩能不能适应。”用力的抱着,秦栀一边念叨,很是担心他们会风寒染病。 “舅母,我和表弟很适应,你不用担心。”元昶宸开口道,声音还是童稚,但说的话却特别好听。他是那种天生就会完美组织语言的孩子,让大人都觉得无比佩服,因为有时大人也未必能说得出如此讨巧的话来。 “嗯,我不担心,但你们俩也要听话。”放开他们俩,秦栀各自的在他们脸上亲了一口,都保留着婴儿肥,特别可爱。 “看来分别许久,你是分外想念他们俩。不过,他们俩就比较没良心了,一路上只顾着看新鲜,什么都忘到脑后去了。”元卫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深厚温和。 站起身,秦栀一手牵着一个,看向走过来的元卫,这种低温他看起来很自在,当然了,脸已经冻得发红了,他有很大的可能是在强装。 “我这个老母亲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多谢皇上带他们过来,一解我的相思。”微微低头,秦栀表达自己的谢意,尽管没有什么诚意。 “老母亲?”元卫笑出声,只有秦栀说出这种不像话似得话,却让人觉得十分好笑。 秦栀也轻笑,让开路,请元卫进去,她一边低头看向那自己左右两侧的小家伙。帅的呀,她十分满足,待得长大了,不知得拱多少大白菜。 进了屋子,她动手把他们俩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两个人里面穿的是厚重的长袍,她捏了捏,倒是很厚,不用担心会冷。 “这一路上有没有觉得不适应的地方?”将他们俩拉到一处坐着,最热的地方让给他们俩,瞧着他们两个人排排坐的样子,她觉得十分满意。 元昶宸歪头想了想,然后摇头,“没觉得,风景很独特,在帝都是看不到的。我以前在书中看到过,但总是不及亲眼见到来的真实。”一气呵成,好像是提前背下来的似得。 秦栀点头,“真不错,你的确应该将咱们大魏的大江南北都瞧一瞧,掌握各地的情况。当然了,各地水土不同,初来乍到,很可能会水土不服的。你们俩若是有难受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舅母。”元昶宸重重的点头,十分之可爱。 元昶琋只是面上隐隐的带着一丝微笑,看着秦栀,漆黑的眼珠像两颗宝石一样,可爱至极。 “你听懂了么?别只顾着笑,说句话。”伸手点在元昶琋的鼻子上,一边轻嗤道。 元昶琋点点头,表示他听懂了,脸上带着笑意,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点头就不说话。 “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就带着你们去山上,瞧瞧什么叫做陷进雪地里出不来。山上有的地方还能滑雪,这北方有种冬天里才能用的通行工具叫做雪橇,还能用来玩儿。你们俩,想不想试试?”像老师讲课一样,秦栀轻声的说着。 元昶宸配合的露出欣喜和感兴趣的表情,“好呀好呀,我从来没见过呢。” 元昶琋则是一直保持微笑,看样子也是同意的。 秦栀几分无奈,他不喜欢开口说话,总是不能强逼着他。可是瞧他这么乖的样子,她又莫名的很是心疼。 “好吧,既然这么期待,那下午有时间咱们就去近处的山上转转,让你们两个小豆丁见识见识。”两手抬起,各自捧住他们一侧脸蛋儿,她忍不住低头在他们俩的脑门儿上各自亲了一口。 元昶宸对秦栀这种热烈的表达情绪的方式虽说见识过多次,但随着他日渐长大,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呢,他都可以笑着应对。 元昶琋则每次被秦栀亲完之后都会低头,好似在佯装自己不存在一样。 这边她在和两个小家伙对话,那边元卫已经与元极简单的说完了来到此处的计划,接下来,他要与西棠皇帝会面。 元极并不是很开心,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颠簸一路,再加上低温,元卫也很疲乏。这边已经收拾出来了,元卫也上楼休息了。此次身边除了跟着禁军之外,就只有三个公公,他们贴身服侍,虽不及皇宫,但照顾也算周到。 秦栀也将元昶宸和元昶琋送到房间里,给他们更换了衣服,然后送到了床上。 被秦栀照顾脱衣服,两个人都不是很自在,因为自从知道男女之别后,在周边服侍他们的都是小公公。 “行了,别扭扭捏捏的了,快睡吧。睡一觉醒来吃饭,然后带你们出去玩儿。”把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秦栀坐在火炕边缘,打算一直在这儿看着他们。免得不知何时醒来,他们找不到人。 按理说他们俩这个年纪,又是第一次离开帝都,身边又没带着多少人,实际上是会很不适应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俩适应的很好。 坐在火炕边缘,看着他们俩,先后的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他们俩便睡着了。 瞧着他们俩那样子,秦栀忍不住无声的笑,这么瞧着还真是可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的走进来,他走到了近处,秦栀才感觉到。 扭头看过去,正是元极。 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他走近,一手搭在她腿上,一边俯身低头仔细的看着元昶琋,似乎要仔细的观察他每一处,比较一下是不是和以前不同。 “是不是觉得长大了一些?就是这不爱说话的毛病不见改正,还是那样,跟他说什么就笑,看的我心疼又心焦。”靠在他身上,秦栀小声道。 “不要逼迫他,反正又不是不会说话。他什么都懂,只是不想说罢了。到了该正常说话时,他自会说出口。”元极倒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处都正常,长得也这么好,不爱说话也不算什么毛病了。 “对了,跟随皇上来的那几位朝臣也去休息了么?看他们好像都受不了这里的冷空气,倒是皇上很能坚持,被冻得嘴唇都变色了,还谈笑自如。”抱着他的手臂,秦栀一边小声道。 “都去休息了,不适应这里也正常,手无缚鸡之力,这么多年又养尊处优,不算稀奇的事儿。”元极其实根本没有过多的关注他们。 “瞧你这语气,好像特别理解似得。好吧,那我就不八卦了。皇上和公冶峥打算什么时候会面?是在这座城里,还是在别的地方?”也不知双方是如何商定的。 “明日,就在这里。”元极告知,而且那眼神儿冷冰冰的,里面好像有两把刀子似得。 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就在这里谈判的话,估计公冶峥是想看看这座城有什么损失,还有他母亲公冶夫人的情况如何,他得清楚这里,然后才能在两方谈判时有准确的判断。 的确是很精明的,公冶峥就是公冶峥,脑子本来就好使,以前不用在正常的地方。眼下用在了正常的地方,就不比任何人差,真是让人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 元极垂眸看着她,蓦地说道:“不如明日我们带着琋儿和太子去大营瞧瞧,那里更为壮观。而且,你不是想让武将军的女儿和琋儿认识认识么,正是个好机会。” 他这么一说,秦栀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太好了,就这样。我还想着到时要武夫人带着小花去帝都呢,我就想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让他们认识认识。我也不是要做月老撮合,但试一下也未尝不可。这个机会真是不错,我喜欢。” 元极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还说不想做月老,她现在已经是月老附体了。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8、很是可怜(二更) 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小城外的山上疯玩了半天,直至天色暗下来,这才回来。 因为出汗和雪,两个人的衣服都潮乎乎的,虽说被冻得脸蛋有些红扑扑,可是却都十分高兴。 坐雪橇从山上滑下来太过刺激,连元昶琋都笑出了声音来,秦栀也忽然发觉,原来他还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 元卫将他们带到北方来,还真是来对了。 给他们俩洗干净,然后一个一个的运到床上去,元极倒是做的十分顺手。而且他们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即便运到再远的地方,他都能做。 秦栀将湿了的衣服放到了别处,随后又找出干净的衣服放在火炕上,这样他们明早起来时穿,衣服也是热的。 “休息吧,在山上走了一天,你也累了。”元极将他们俩的被子盖好,两个人已经迷糊了,这么多年在宫里,即便是练武,怕是也没这么累过。 “今晚陪着他们吧,此次也没带那么多的随从,几个公公还得在皇上那儿听差,咱们在这儿能更好的照顾他们俩。”坐在火炕上,秦栀歪头看着他们,心情极是好。 如今这么瞧着,好像还是睡着时最可爱了,软绵绵的,即便乍一看好像长得很长是大孩子,可还是软软的。 “随你吧。”元极动手脱掉她的靴子,将她的腿搬上床。 “明天什么时候离开?是看完皇上和公冶峥谈判,还是提前走?”歪头看着他,秦栀感兴趣道。 “你要观看他们谈判么?”元极也几不可微的扬眉,想让她再说一遍。 “也算是难得一见了,想见识见识,也应该不算什么大错吧。”想了想,秦栀说道。 “你还记得你当时和我说过,与公冶峥的约定么?”元极微微皱眉,他也不想见到公冶峥,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动手。他从秦栀那里抢去的指环一直都戴在他手上,这事儿天字卫从七年前就调查到告诉了他,一直到现在,那指环依旧还在。 只要一想起这事儿,他就觉得整片天都是黑色的,都是因为公冶峥那个蠢货。 “永不相见。好,我知道了,明早就走。”举起自己的手做发誓状,秦栀一边歪头看着他笑。 盯了她一会儿,元极才算满意,帮她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才开始收拾自己。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秦栀和那两个孩子一样都睡了懒觉,因为昨天玩的太累了。 待得睁开眼时,天都大亮了。 而楼下的声音不断传来,看来所有人都醒了,而且正在做准备,今日西棠皇帝公冶峥会过来。 “母亲。”蓦地,元昶琋的声音响起,他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有眼屎,整个人迷迷蒙蒙的,软软的叫了她一声。 看向他,秦栀俯身将他抱住,亲了亲他的脸蛋儿,“看来咱们俩昨天玩儿的很好,今早都知道叫我母亲了。好吧,这几天就只陪着你玩儿,你想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记得这样多叫我几次,那样即便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的。” “不要星星。”她说完,元昶琋便接着道。 “那你要什么?”不禁笑,用手指点着他的小脸儿,一边问道。 “要父亲和母亲。”他声音忽然变得小小的,莫名的很是可怜。 胡颉颃兮共翱翔 329、新世界(一更) 听他这么说,秦栀蓦地感觉心被揪了一下,看着他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样子,她不由得低头又在他脸上啾啾的亲了几口。 “你就是想和父亲母亲一起玩儿,像昨天一样是不是?好啊,正好这几天时间充分,咱们就好好玩玩。不过呢,到时父亲和母亲会有事情要做,可能会暂时离开你,你也不要伤心,因为父亲母亲办完了事情会第一时间回来陪你。我看你很喜欢玩儿那些较为疯狂的游戏,我们就陪你玩儿,好不好?”贴着他的脸蛋儿,秦栀轻声的说着,“嗯。”又给了一个音,不过他却抬起双手来,圈住了秦栀的脖子。 对她如此亲近的举动,让秦栀的心里也十分难受,昨天只是陪他疯玩了一下午而已,他就和她亲近了不少。 到底是她以前对小孩子的了解不深,原来他是这个心性。 但转念一想,他这可能也是另外一种将她套到自己那边的方式,只不过表达的更多了一些。、 其实这种表达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难的,话不多,一共也没几个字儿,但却让人觉得大为惊喜。 抱着他,秦栀只觉得软绵绵,心也跟着软绵绵。 睡在一旁的元昶宸因为他们俩说话,他也睁开了眼睛。扭头瞧见这母子罕见的黏糊在一起,他分别看了看他们俩,然后就笑了,“舅母,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商量这几天玩儿什么的事儿,宸儿想玩儿什么?”将他也拽了过来,两个小家伙都弄到自己怀里,感觉十分之好。 “昨天玩儿的就很好,我还想玩儿。”元昶宸被迫的被压在秦栀胳膊底下,一边说道。 “好啊,大营那里的雪比山上要好,人工堆砌起来的,玩起来肯定比昨天还要爽。来吧,我的两个宝贝儿,穿好衣服,咱们简单的吃些饭,然后就出发。”起身,顺带将他们俩也拽了起来,然后抽出在被子里暖着的衣服,给他们俩穿。 两个人倒是配合,因为睡觉不老实,各自的脑袋上都顶了个‘鸡窝’,却也不失可爱。 穿好衣服,又用手指头把他们俩的头发梳理了一下,这么一瞧,就精神多了,两个帅小伙儿。 从火炕上下来,两个人自己动手洗漱,这些事情做的还是很好的。元卫的某些育儿想法和秦栀是不谋而合的,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不要让下人服侍。 元卫小的时候经常会跟随先皇去围猎,那个时候便带着极少的随从,而大部分都是侍奉先皇的,所以他养成了自己动手的习惯。 长大之后,他发觉这很好,所以眼下他的孩子,即便是皇子公主,都严守他立下的规矩。 秦栀也穿戴好,而就在这一段时间,这宅子里已经被人占满了。 西棠的卫队已经来了,护送公冶峥前来。再加上大魏的禁军,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而作为人质的公冶夫人,也在同时被送了过去,元卫的外表就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也不会做让人挑出毛病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秦栀都不想理会,和那两个小家伙一同用完早饭,又给他们俩裹上厚重的披风,这就准备出发了。 一直在前头看热闹的人时间掐的也很准,乔姬和甲字卫一同回来,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这就能出发了。 “前头情况如何了?”看向乔姬,秦栀一边扯着那两个兴奋的家伙,一边问道。 “看到公冶峥了,当了皇上就是不一样,和以前天差地别。”乔姬几不可微的摇头,仍旧还在感叹之中。 “胖的像头猪?”这话是元极说的,按照他的说法,公冶峥现在已经发福的不成样子了,大概是生活太好了,还不用四处奔波,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胖了。 乔姬微微歪头,“怎么可能?又不是几十年而已,才七年罢了,他也不会胖的像头猪似得。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好像没怎么变。我说的变化是指内在,他和皇上坐在同一个位置,看起来一点都不逊色,好像他天生就是皇上,他明明以前不是那样的。” 秦栀挑了挑眉,“说的我都好奇了。” “不然你就过去看看,我看世子爷还没回来。”乔姬笑笑,她觉得元极纯粹多余,就是见面了又如何?难不成这个时候还能忽然又发动战争,想要强抢不成。 “我去看看。他们俩交给你了,带到马车上去了。”将那两个小人儿的手递给乔姬,秦栀抬手将自己披风上的兜帽戴上,又拿出口罩戴在脸上,将自己彻底包裹起来。 乔姬接手这俩孩子她都认识,所以很有自信搞的定。 走出房间,秦栀直奔前头。 院子里都是禁军,眼下这地儿好像是属于大魏的,而西棠是来做客的而已。 绕到了前头,秦栀停下了脚步,倚靠着围廊,她一边探头往大厅的方向看,里里外外都是西棠和大魏的人马,大厅的大门也是敞开的。 又调整了一下方向,她果然瞧见了公冶峥的影子,即便距离有些远,但她也看清楚了。 坐在椅子上,姿势很松散随意,眉目似乎更加深刻了。这么瞧着,明显是和七年前相比更瘦了些,哪像元极说的像头猪。 他就是喜欢夸大,不过她也理解。 这般瞧着,公冶峥的神态的确和元卫很像,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无论对方想谈什么他都能应对自如的模样。所谓乾坤在胸中,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乔姬还真没说错,公冶峥真的变了。七年前,他蓦一时展现的任性模样像个小孩儿,情绪又不稳定,一会儿阴沉一会儿脱线,整个人就是个纠结矛盾体。 这会儿看着,真是像样儿。几不可微的点头,秦栀对于他当皇帝,也算给了真切的肯定,不错,是个人才。 就在看着呢,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子,俊美的五官,可以说是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了。 他真的是一眼就看到秦栀藏在那儿偷窥了,脚下一转走过来,脸色也变得很不好。 秦栀也看到他了,挥了挥手,极度开心,因为他真是太好看了,即便是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走上来,元极直接抓住她的手,“看什么呢?走吧。” “我再看一会儿,这么多年没见了,总是会好奇嘛。再说,你那时还恶意诽谤人家公冶峥,说人家像头猪。你瞧瞧,哪变样子了。”抬起一条腿来圈住廊柱,秦栀一副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偷窥公冶峥的模样。 元极不由分说,直接抬起手臂圈住她的颈项,来了个锁喉,把她强制的带离此处。 秦栀一副不从的样子,却又不得不从,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最后消失在围廊尽头。 大厅里,姿势松散的公冶峥眼眸深刻,缓缓的,他转眼顺着敞开的大门看向外面。 视线几分深远,却又有些迷蒙,似乎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一路被元极强制的带回马车里去,两个人动作过于激烈,将在马车里的那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 “启程吧。”元极把她按着坐下,一边淡淡吩咐道。 下一刻,马车便启程了,元昶琋和元昶宸躲到了一边坐着,一边盯着他们俩,两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盯的瞅着他们。 “我就是看一眼罢了,用得着这样嘛。”笑眯眯,秦栀不乏故意之嫌,十分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元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可以说他已经收敛了,因为在这马车里还有两个未成年,否则他眼睛里就射出刀子来了。 秦栀微微歪头盯着他,很是喜欢看他这个样子,迷人到不行。 对面那两个小家伙肩并肩的坐在一起,滴溜溜的转着眼睛盯着他们俩,似乎一时之间没太了解他们俩到底是真的在吵架还是在玩闹。 可以这么说,以前在皇宫时,他们俩可以说是恩爱的范本了。两个小家伙都不止一次的听到旁人说他们的事情,有的很是羡慕。 而且,他们在皇宫时,也从未这样过,一个冷着脸,一个笑眯眯。 “公冶峥的变化的确是很大,但还是不如世子爷俊美。可以这么说,世子爷的美貌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变化。而公冶峥呢,现在看起来很丧,不如以前了。明明他没世子爷年纪大,却早衰严重,真是可怜他。”抓住元极的手,秦栀一边摩挲着,一边轻声说道。 元极若有似无的斜睨了她一眼,不予理会。无理之时的花言巧语,他听得太多了。 见他不理自己,秦栀身子一转,抬起一条腿来架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如同树袋熊似得挂在他半边身子上,“再不理我我可开黄腔了,这里还有两个小豆丁在竖着耳朵听呢。你不吱声,我就真敢说,他们若是学了去,我就宣扬是你教导的。” 元极无言,转头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怕了你了,活祖宗。” 秦栀轻笑,收回自己的腿,转头看向对面,那两个小家伙还在盯着他们看,一副发现新世界的模样。 胡颉颃兮共翱翔 330、重任压身(二更) 队伍经过了关口,一直在小城和这关口之间巡逻的元烁也出现了。他是刚刚返回来,巡逻了一夜,整个人都精神萎靡的样子,很是缺觉。 “我们去大营,过几天可能就会随着皇上会帝都。不过看样子,你还要在这儿坚持一段时间。正好你爱这里的风景,可以趁机看看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什么的,恭喜你了,元将军。”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秦栀看着眼睛都红了的元烁,一边笑道。 “不在那边陪着皇上,怎么又跑回来了?很久没看到我大侄儿,你们夫妻俩还真是狠得下心,说走就走了。”元烁表示不能理解,他们夫妻俩就好像这世界只有他们俩似得,连孩子都不要了。 “少说瞎话,我儿子就在这儿呢。”说着,她收回脑袋,下一刻,另一张小脸儿出现在车窗里,正是元昶琋。 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他睡了一觉,眼下这会儿睡眼惺忪,却极是可爱。 一看到元昶琋,元烁的眼睛就亮了几个度,“大侄子,长大了,这脸都变大了。快,下来,让二叔抱抱。”说着,元烁离开原地,直接绕到了车门前。 车门被打开,元烁那比元昶琋大了几倍的身形就出现在了眼前。 脑袋探进来,一眼又看到了元昶宸,随后他就笑了,“太子殿下,原来你也跑了。来来来,跟二舅舅我去转转关口,这地方来了不转转不是男子汉啊。”说着,他两只手一齐探进来,直接将元昶琋和元昶宸一并拽了出去,。 两个小孩儿哪是他的对手,他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黑熊似得。两个家伙到了他怀里,他直接一手一个抱起来。 元极也没阻拦,在元烁将他们俩抱出去后,他也跟了出去,顺便还叫秦栀若出来的话穿好衣服。 秦栀没跟着,只是坐在车里将脸转到车窗处,看着外面元烁一手一个的将那两个小豆丁抱到了关口附近通往上头的台阶前。 台阶都是从石头里凿出来的,实际上坡度很陡峭,再加上下雪,所以有些滑,并不容易走上去。 不过元烁对这些并不在意,他一手一个孩子,踩着台阶往上走,秦栀在这儿瞧着都觉得危险。若是元烁有一点点打滑的话,那两个孩子都得被他摔下来。 但到底是秦栀想得太多了,元烁顺利的往上走,那两个小家伙好像也来了兴致,开始扭头扭身体的四处观瞧,对这一切充满了好奇。 远处便是冰天雪地,白雪皑皑,这边关口又十分锋利,风景可以说是雄伟粗犷了,在帝都是绝对见不到的。 元极在下面看了一会儿,随后也举步跟了上去,他显然是不太放心元烁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秦栀就趴在车窗上瞧着,这种时候真是幸福,走到哪儿都有人抱着。她也想让人抱着爬到山上去,免得自己走路。 元烁兴致高昂,带着那两个小家伙上到最顶上,然后开始放那两个家伙疯跑。 上头有值守的兵马,元极带着甲字卫也上去了,秦栀倒是不担心。只是蓦一时听到他们在顶上发出的声音,她心下几分羡慕,不由得也想上去瞧瞧。 如此疯疯癫癫的玩儿,的确是孩子最喜爱的,秦栀其实也明白了元昶琋的小心思。 昨天玩的畅快,他可能也忽然发觉还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最为娇惯自己,而且异常的宽容,在不顾形象的疯玩儿时不会说教,反而很赞成。 想要扭转小孩子的心意,其实蛮容易的,对症下药就是了。 在上头疯玩儿了很久,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们才下来。秦栀在马车里等的又冷又饿,他们下来反而一身大汗,脸蛋儿红扑扑的,显然是一刻也没闲着。 之后跟着上去看风景的天字卫鹰机,还有一直在后头骑马的乔姬萧四禾都上去了,一行人下来,各个笑容满面的,瞧着很是高兴。 如此一来,秦栀更是好奇了,那上头到底有多好看,以至于让他们这么高兴。 “快进来吧,瞧你们俩满身都是汗。”接着他们进来,秦栀将他们俩抱到怀里,果然额头上都是汗。 “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若不是拉着他们,都得从上头跳下来。”元极走进来,一边摇头,太疯了。 轻笑,秦栀低头分别看了看他们俩,这两个小东西,在帝都时从未有过这样玩闹的时候。他们的老师是姚清和,那更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怎么可能任由他们这般疯闹。 “但这么玩儿是有好处的,我儿子和我亲近了许多。”秦栀歪头看着他,不免几分骄傲。想要得到儿子的心,很简单,陪他玩儿就行了。 元极也笑了一声,更像是在嘲笑,他早就知道。而且以前他总是陪着他玩儿,用肩膀驮着他,他都会十分高兴。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想好了,以后咱们俩有时间的话,就陪着他玩儿。回了帝都的话,就带他去周边溜达,帝都也有很多有名的地方。宸儿想不想去?”摸了摸元昶宸的头,还有些汗湿,这就是疯癫的后果。 “只要舅母带着我,我就很高兴了。而且,是舅母和舅父带着我出宫的话,父皇也不会不同意的。”元昶宸笑眯眯的说,这想法真是周到。 秦栀故作惊讶,“好聪明啊你,佩服,给你点赞。”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算是点赞。秦栀很佩服元昶宸的脑袋,他说话时明明瞧着也没思考太多时间,但是出口的话就很圆滑似得,明明没有刻意的吹捧,却听得人十分舒服。 元极在对面看着,一边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夸奖时较多,不管孩子做什么她几乎都是夸奖,有时夸的他都跟着尴尬。 “走吧,去大营,那里有个新朋友,年纪有些小,但是长得特别好看。你们俩呢,都去认识认识,谁有拱白菜的本事,就加把劲儿,老母亲我只能做到这里了。”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秦栀赋予重任,也希望小豆丁争气,不要让她失望。 ------题外话------ 推荐好友瑾瑜的新文《权宦医妃:厂公太撩人》 风华绝代的厂花VS他的小对食医妃 世人皆知东厂厂公韩征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能小儿止啼 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九千岁”、“立皇帝” 只因一时心软,留下了下属献上的故人之女小对食 自此麻烦不断,破例不断,却渐至上瘾 韩征:这小丫头不知道我是太监?再撩下去,可就要出事了! 施清如:我管你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我这个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上辈子的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上辈子对我有恩的你,这辈子我自然也该以身相许! 胡颉颃兮共翱翔 331、与想象不同 离开关口,元烁招手送别,随着他们走远了,他也立即上马,离开这里回去睡觉。 在这个地方是兴奋,但同时也很累,他眼皮都在打架了。 而马车里,那两个疯玩儿了一整天的小孩子也躺倒了。元极抱着元昶琋,又将自己的大氅盖到他身上,做足了保护。 秦栀则抱着元昶宸,两个小人儿都晕乎乎的,太累了。 瞧着他们俩那样子,秦栀几不可微的摇头,“还没吃晚饭呢,这就要睡着了。不过,这样瞧着真乖啊,这个时候最讨人喜欢了。” “没错,疯跑的时候像野马,感觉自己的头要炸开了。”元极淡淡的说着,那时看着他们俩疯跑,他就是这个感觉。 秦栀笑出声,“若是整日与他们待在一起,你会崩溃的。所以说啊,民间那句话说的最好了,远香近臭。” “现在就觉得这两个家伙很臭。”疯起来的时候,一边觉得很有意思,又一边觉得很烦,因为担心他们会受伤,得一直跟在后头,像个老妈子一样。 “小心他们俩记仇,这两颗小脑瓜可聪明着呢,你说什么他们俩都知道。”眯起眼睛警告他。 “好像每次口不择言的都是你。”什么话都说,也幸亏还有些理智,能控制的住自己。 秦栀想了想,然后耸肩,“我不记得了。” 元极很无言,伸出一条腿轻轻地踢了她一下,这个时候装傻,装的还挺像。 秦栀立即伸腿缠上他的腿,两个人好似打架一样,但又显得极为缠绵。 队伍在山中前行,山路那时还有很多的积雪而显得有些滑,车马前行时都会缓慢又谨慎。但眼下,车马的速度却很快,只不过这么短短的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山上的雪都融化了许多,即便眼下人感觉外面的温度很低,可车马经过时,能听得到地面的雪破开的声音,这是都融化了。 两个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秦栀抱着元昶宸,这家伙长得比元昶琋大,抱在怀里护住上半身,下半身却都在外头,这般瞧着好像是个大小伙子了似得。 “还没吃晚饭呢,一会儿到了大营,就将他们俩叫醒吃饭吧。”扯了扯盖在元昶宸身上的披风,睡得天昏地暗的。还说有用不完的精力,但歇下来时,这疲倦感也就升腾而起了,看他们眼下的样子就知道了。 “饿了自然就醒了,让他们睡吧。”元极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儿子,睡得天真无邪的,这个样子最可爱。 “难不成半夜醒了说很饿,你还要去给他们做饭不成?这是军营,不是皇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伺候。该休息时大家都休息了,没人会专门伺候他们的。”在军营,就得有军营的样子才是。 “成,听你的。”元极争不过,最后点头同意。 算是小小的胜了一筹,秦栀微微歪头笑看着他,元极却不再理会她。 “觉得我烦了?”继续歪头盯着他,秦栀小声问道。 “如此动人,怎会烦?”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她怎样都生动,即便是故意气他时,也别有一种风韵。 “居然不知我原来还很动人呢。”转了转眼睛,秦栀倒是不知在他眼睛里自己是这模样的。 “从上至下,由内而外,皆如一,也如旧。”元极轻声的说着,她好像从未变过似得,一直都那么有趣。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如此美好的灵魂了。 听他如此感叹,秦栀满眼笑意的盯着他看,她相信有时他可能也会烦躁,不过呢,爱意还是居高的,最终压过了烦躁,他们俩也才能得以长久。 时近半夜,队伍才抵达了大营,武将军出营迎接,他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了,眼下乍一看十分吓人。 因为太子殿下也来了,倒是让武将军有些受惊,因为太子还是个孩子,皇上不在这里,他也吃不准该如何对待。 但所幸,元极随着一同过来了,倒是让他放心了些。已经空出了几个住处,而且烧的暖暖的,就等他们抵达此处呢。 甲字卫从马车里接过那两个熟睡的孩子,武将军看到的也是睡得几乎要流口水的太子,拱手躬身的请安,不过那位太子殿下并没有知觉。 元极随意的挥挥手,让武将军收起这套来,虽礼数要讲,但也无需用在这个时候。 “武将军,夫人和小花可来了?”从马车上下来,秦栀第一句便是这句话。这边军营出了大事,武将军又受伤了,武夫人不可能不来亲自看看。 “回世子妃,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和小花刚刚抵达。这是军营重地,本不该让她们再过来的。不过,那晚她被安排匆匆离开,隐约觉得可能要出事儿,所以一直很心焦,不听劝阻的又折回来了。”武将军说着,几分歉意似得。 “回来的正好,我本来还打算要请夫人和小花过来呢。正好太子殿下与我家的臭小子都在,小孩子比较玩得来,多个玩伴,他们也开心。后来我又想,武夫人那么聪明,当晚离开的太过突然,元烁又混在护送她的队伍里出了军营,她肯定会发觉大事不好,必然会回来,我果然猜对了。”秦栀挑眉,边说边看向元极,她想要做的事情就要成功了。虽说不觉得做月老有什么意思,但如今一想要给小孩子保媒拉纤的,就觉得好有意思。 元极扫了她一眼,并不予以理会,虽觉得她有点扯,但他给予尊重。 “小花年幼较为顽劣,还希望不要惹怒了太子殿下才是。”一听秦栀的话,武将军其实很是莫名。若是按照常人的想法,必然觉得认识太子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但武将军却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为何秦栀要这样做?他一时之间弄不明白。 “武将军何必担忧这个?太子殿下由皇上亲自管教,可是个尊重女孩子的小男子汉。再说,天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皆是爹娘的宝贝,太子殿下从小就懂得这一点,也不会随意欺负人。”因为之前的失误,武将军现在显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和初次见他时威风堂堂的样子相差甚远。 听秦栀这么说,武将军想了想,随后点头,“那明日可能会吵到世子爷与世子妃了。”三个孩子,指不定会吵闹成什么样子。 秦栀笑笑,便快步的离开了,她得赶着去照顾那两个小家伙。 进入提前给布置出来的房子,暖融融的,没有丝毫的冷气。 前段时间发生过反叛和杀戮事件,但如今瞧着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因为这营地里始终都弥漫着杀气。 乔姬已经将他们俩的衣服都脱了,跪在火炕上将他们俩拖进被窝里,瞧秦栀回来了,她摇头叹气,“太重了,明明白天抱着时也没觉得如何。” “我来吧,你快去用晚饭休息,骑马太久,都冻僵了。”脱下披风,秦栀接手,一边要乔姬去休息。 “那个漂亮的小花也在军营里,明天你就能见到了,就是不知小少爷懂不懂你的心。但如果真懂你的心,这时候就开窍了,估计你会吓死的。”小小年纪就懂泡妞,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栀转着眼睛想了想,“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儿,我都能接受。” 这回轮到乔姬无言了,对她竖起大拇指,然后便离开了。 把两个小家伙整理妥当,秦栀也坐下来了,看来他们俩还真是累了,这会儿怎么摆弄都不醒。 盖上被子,秦栀低头在元昶琋的脸蛋儿上亲了亲,他似乎有所知觉,眼睛不睁,却抬起一只手来,圈住了秦栀的脖子。 明明一个小小的人儿,这动作却坚定的很,秦栀也不由得轻轻地抱住他,更想再用力的亲他几口,恨不得一口吃了似得。 房门被无声的打开,挺拔的身影从外走进来,元极是端着托盘进来的,饭菜仍是热的。 “用饭吧,别再亲他了。”一眼看到秦栀那样子,元极不可避免的摇头,也不怕到时这小子长大些再贪恋美色?不是什么好事儿。 “看他可爱嘛。明日就能见到小花了,不知我儿子会不会喜欢那样漂亮可爱类型的小姑娘,我真是好奇死了,心都在痒痒。”从火炕上下来,秦栀一边小声道。她真是十分好奇,自己儿子的喜好,她始终没有琢磨的很透彻,这次收获很多,所以要再接再厉,一并都研究明白了。 元极摇头,对她如此八卦很是无言。放下饭菜,一一摆放好,然后才脱下自己的衣服,简单的洗漱。 “明天咱们去营地旁的雪山上玩儿,那里的雪堆积的那么高,最适合玩儿了。你儿子特别喜欢刺激的游戏,骨子里具有强烈的冒险精神。”两个人相对而坐,秦栀轻声道。 元极夹了青菜送进她嘴里,一边若有似无的颌首,“比较像你。” “像你,我小时候胆子可没这么大。对于一些有危险的事物,都会主动的避开,以免发生不可估计的事情。”她可不是这个样子。 “真是谨慎。”元极看着她,一边无声的笑,似乎想象到了她儿时可爱的样子。 歪头眨眼,秦栀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多疑吧,想的比较多,想象力较为丰富。一件事当前,总是会先想出各种结果来,而且还会将不好的结果在脑海中扩大化,继而让自己接下来更为谨慎。 瞧她那样子,元极终是忍不住,放下筷子,他起身,上半身越过桌子,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在她唇上用力的亲了一口。过于响亮,还发出啾的一声。 放开,他又坐回了原位,抬眼看向她,漆黑的眸子里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油腻的吻,你不应该吃太多的肉。” 本还在享受之中,他忽然来这么一句,秦栀立即翻了个白眼儿,“你先动嘴的还嫌弃我?想不想尝尝碎肉,我可以免费提供法式深吻。” 元极无声的低笑,“若不是有孩子在这儿,你就惨了。” 秦栀扭头看了一眼睡的香甜的两个小豆丁,她耸了耸肩,“我也想体会一下大腿被掰断的体验,但很明显,现在是达成不了了。” 这种话之于元极如同挑衅,一边扬起眉尾,一边看向她,“也不是不可以,隔壁便是空的,我们今晚睡在那里。” 秦栀笑了一声,不予应答,如果再说下去的话,他必然会不在乎是否吃到什么碎肉之类的食物残渣,会立即将她扛到隔壁去。这是大营,她真的不想丢人现眼。 一夜过去,一大早的,那两个家伙就醒了,是被饿醒的。 秦栀就知道如此,所以昨晚吃完饭便拉着元极休息了。即便如此,一大早被他们俩吵醒,心情也不是太好。 睁开眼睛又闭上,她转了一圈,将脑袋直接钻到被窝里元极的胸前藏着,似乎这样就能甩掉那两个小家伙。 元极伸出手抱住她的身体拍了拍,随后起身,帮忙将被子缠到她的身上,一边示意那两个醒来就坐不住的小家伙安静些。 元昶琋虽不说话,但他不闲着。而元昶宸则在说饿,还在点自己喜欢的早饭。 不过,随着元极的眼神儿过来,两个人就都安静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坐着,一个闭了嘴,各自顶着头顶的鸡窝,观瞧着元极将秦栀弄成了个蛋卷,不明所以。 元极动手将那两个小家伙的衣服穿上,然后便一手拎着一个,直接带出了房间。一切归为静谧,秦栀也在被子的包裹之中再次睡过去。 待得秦栀睡饱了睁开眼时,太阳都升起有一阵儿了。屋子里也没人,穿戴洗漱好,走出房间,迎接白天的阳光以及清冷又新鲜的空气。 远远地,她就瞧见了一堆人,他们正在观看那三个小人儿。其中一个撅着屁股拿着硕大的铁锹在挖地上的积雪,似乎在尽情的施展自己的男子汉魅力。 而另外两个则分别站在那个掘地的小人儿两侧,正在欣赏他掘地。 不用太仔细的看,掘地的那个是元昶宸,他极其擅长表现自己,而且能在当下情况之中快速的判断出自己该使用何种长处,才能吸引人的视线。 而那个两个站着观赏的小家伙一个是元昶琋,另一个则是粉团似得小花。 小花似乎不太理解元昶宸的行为,漂亮的眼睛里皆是迷茫。 而另外一个小身影则是如同木头似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不是因为呼吸而飘着白雾,还真以为他是个雕像。 秦栀缓缓地抬起双臂环胸,看着那三个小人儿,她几不可微的摇头,自己的儿子,果然没有泡妞的天份。 再看看元昶宸,差距太大了。这个时候她忽然莫名的担心起来,这木讷的样子,长大了可怎么办?她这老母亲甚为忧虑,若连白菜都不会拱,她可要费心了。 那边在观瞧他们三个的一堆人也各自不语,太子殿下极为兴奋,旁人自是不敢打扰。 而萧四禾则在不断的笑,脸上都要开出花来了。秦栀费尽心机的想给自己找儿媳妇儿,但眼下瞧着,兴许这儿媳妇儿要飞了。 元极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满意的。不为美丽的表象所诱惑,这是身为男人都应该做到的。轻易被诱惑,日后成不了大事儿。 只不过秦栀的美梦可能要破灭了,但也应该让她清醒一下。明明鄙视萧四禾那样的品性,这段时间却总在有意无意的让元昶琋向萧四禾靠拢。这是十分危险的,若元昶琋长大后的性情如萧四禾一般,元极觉得自己会亲手打断他的腿。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本书就要完结啦。 完结之后会进行番外的更新,希望喜欢的亲们会继续跟看,么么哒~ 胡颉颃兮共翱翔 332、恩怨恩缘 抱着双臂,秦栀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过去,元昶宸已经拿着大铁锹在地上挖出很大一个洞来了。地面的积雪原本被踩踏就变得很硬,他居然能挖开,也说明他力气很足。 最起码,这么多年不停歇的练功夫,并未偷懒懈怠,是有收获的。 而元昶琋和小花仍还站在两侧,看着他掘地挖坑,没打算参与,也没打算离开。大概都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做这些事情,古古怪怪。 走到了近处,元极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儿子什么表现,她大概都看到了。很好,及时清醒。 秦栀却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步缓慢的转向那三个孩子所在的地方。 转着眼睛,分别观察了一下那三个小家伙,元昶宸忙活的热火朝天,小花迷茫不知所以,自己的儿子则真的像个雕塑似得,静静地看着元昶宸掘地,连表情都没有。 他这时候的模样,和元极真的是一模一样,明明是没表情,可怎么都觉得好像是在嘲讽谁似得。 她走近,小花也终于发现了她。抬眼看过来,然后就笑了。脚下一动,如同一团移动的棉花糖似得,朝着秦栀快步的跑了过来。 秦栀也随即停下脚步,然后蹲下,正好小花也跑到了跟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原来你还记得我呀!以为过了这许多天,你都将我忘了呢。” 小花摇摇头,盯着秦栀看,蓦地小嘴一动,“小花都想你了。” 轻笑,秦栀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亲,“我也想小花了,看来你有好好吃饭,几天而已,你长高了。” 小花一听,自己好像也很高兴,微微踮起脚尖,让自己更高一些。 小孩子的心思,秦栀觉得十分有意思,盯着她的小脸儿看,粉嘟嘟的,真是太可爱了。这才是想让人一口吃了的孩子,长得真好。 她抱着小花,又对她十分亲昵,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元昶琋忽然看了过来。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瞧见秦栀对他不认识的小孩儿这么亲热,而且,这么多年他周边认识玩耍的大部分都是男孩子。皇宫里,公主是不会和他们玩儿的。 眼下,这忽然之间冒出来的小女孩儿,也不知道是谁,却居然和秦栀这么亲昵。 摸了摸小花儿头上戴着的毛茸茸的帽子,秦栀转眼看向元昶琋,发现他正在盯着她们俩,显然是被吸引了。 “琋儿,你现在认识她么?她叫小花,比你年幼,所以你是哥哥。”抓住他的手,将他拽过来,秦栀的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来来回回。 元昶琋看着小花,小花也看着他,两个小人儿对视着,明明都长得很好看,也不知怎的,似乎有些气场不和似得。 元昶琋也不说话,只是靠在秦栀的身上,缓缓的蹭着。然后,他在秦栀怀里占据的位置也越来越大,最后将小花挤了出去。 秦栀不吱声,但元昶琋的一切动作她都感觉的到。同时也了然,原来她儿子是有嫉妒心的。 小花也退让,没有争抢,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儿忽闪忽闪的,看着元昶琋,似乎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他和秦栀是什么关系。 秦栀无声的笑,单臂抱着元昶琋,又看了看小花,“咱们去玩儿雪吧,想不想去?还有宸儿,你别再挖了,没有人看了。” 她说完,元昶宸似乎才注意到身边那两个观众已经走了。他累的满头大汗,直起身体瞧了瞧,随后将铁锹扔到了一边。 “带我们去玩雪吧,舅母是最好的。”走过来,元昶宸一边夸赞起秦栀来,听得人高兴不已。 “你们三个好好玩儿,不许吵架哦。”挨个的拍了拍,秦栀站起身,要甲字卫带他们过去。 因为提前就说过要玩雪,甲字卫一大早的就将营地边缘雪山似得雪堆整理了一下,还有雪橇,能供他们三个疯一阵儿了。 三个孩子跟着走,秦栀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瞧着,这边看还真是有趣的紧。 “用饭吧,填饱了肚子,你再去看热闹。”元极走过来,一边低声道。她的心理他是明白的,刚刚她明显是失望了。 “没关系,认识了就好,尽管你儿子像个木头桩子似得,但今天我才知道,他是有嫉妒心的。”已经很知足了,算是距离这个高冷小人儿的内心深处更近一步了。 元极但笑不语,她肯定特别失望,尤其是元昶宸那般活泼的表现,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子妃别伤心,小少爷如此淡定,面对漂亮小姑娘不动声色,世子妃该感到骄傲才是。”萧四禾明明是揶揄,这回秦栀真的得失望了。每次做什么都深思熟虑,之后信心十足的样子。这次,终于是让他看了次笑话。 秦栀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反正是一切刚刚开始,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 武夫人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孩子们离开,她缓步的走了过来。 碍于元极,她站在不远处,始终没有上前。 秦栀看到了她,向元极扬了扬下颌示意,然后便转身朝着武夫人走了过去。 “世子妃。多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紧急的让我和小花离开,说不定我们当日也就没命了。”武夫人说着弯下膝盖,给秦栀福身。 “武夫人这又说的什么话,当时的判断还算是正确的,没有失误,我已经很庆幸了。”想想她那时都被司徒康赏了一巴掌,更何况对待别的女人,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呢。 “不管如何,世子妃的救命之恩,我都不会忘记。如果有机会的话,此恩情必须报答。但我能做的不多,世子妃想见的人,我真的找不到,还望世子妃谅解。”纤细的身条,武夫人话语却很斩钉截铁。 秦栀懂得他人的难处,而且她也能看得出武夫人的为难来,所以,她也不打算再问她了。 元极的人还在找,反正时间长久的很,翻遍各处,若是想找的话,总是能找到的吧。 “行了,你别太有压力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事儿就翻片儿吧,我先去吃早饭,然后咱们一块瞧孩子们玩儿。难得有如此清闲之时,下次就不知何时才会有这种机会了。”秦栀抬手拍了拍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与元极一同回了房子里,早饭接下来也被送了过来。秦栀坐下吃饭,元极则坐到了她的对面,将所有的餐盘有秩序的摆放到她面前,保证她能轻松的夹到每个盘子里的菜。 “西棠那边怎么样了?”一天过去了,想必已经出结果了。而根据天机甲传递消息的速度,元极应该已经知道结果了。 “已经谈妥了。”元极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瞧你这样子,怕是结果并不如你的意。说说吧,让我也跟着你同仇敌忾。”眼睛发亮,现在猜透他的内心,很容易,一点儿都不难。 “的确不合我的意,但又没什么办法。”元极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是很不合他的意,眼下听他的声音都带着极为强烈的不满。 秦栀不由笑,“皇上肯定不会吃亏的,他就不是那吃亏的人。而世子爷呢,是觉得得到多少都不够,恨不得直接将人家的地盘抢过来据为己有才觉得舒坦。按这么来说的话,能解决的方式只有一个,赔钱呗。” “赔钱是一方面,还要在五年之内免除出入西棠商家的赋税。”元极低声的说道,虽说这种方式较为长久,而且得利也多,但他私心里还是认为十分不合理。 秦栀想了想,“虽说死了不少人,但也不能都说那是西棠的责任,司徒康是主犯。而因此得到了这些,其实总得来说,皇上已经尽力了。行了,你别再想这些事儿了。咱们俩已经有了另外的定情物,那指环,就当送给他的礼物了。”放下筷子,秦栀拿起杯子喝水,元极还在记恨这件事,她都明白。 说起这个,元极的心情显然更不好了。 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指环,这是重新定做的,更为别致一些。和眼下秦栀手指上是一样的,仍旧还是一对儿。 “走吧,去陪他们玩儿,清闲的时日没多久了。”真是喜欢看着孩子们疯玩儿,再长大一些,他们就不会这么无忧无虑了。 穿好衣服,两个人缓步的朝着孩子们玩耍的地方走去,还没看见他们人呢,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他们大笑的声音,还有甲字卫吆喝小心的声音,简直吵闹的翻天了一般。 一听到这些声音,秦栀就笑了,“看吧,果然很开心。哎呀,到时回了帝都,也不知能去哪儿玩儿。” “这就开始计划了,玩儿不是不可以,也得有计划才行。在这边关疯够了,回到帝都就得静下心来学习。如果表现好的话,可以再给玩儿的时间。”元极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若是一味的玩儿,迟早出大事儿。 “好好好,你说得对。”秦栀不想再和他说这些,因为已经瞧见那三个坐着小雪橇从高高的雪堆上头滑下来的小人儿了。死死地抓着绳子,他们可是谨慎的很,但又极其的可爱。 数个甲字卫在旁边跟着跑,生怕他们会跌倒摔伤,不过那三个小家伙已经顾不上那些了,眼下根本不害怕。 连元昶琋都在笑的咯咯响,从高高的雪堆上滑下来,到了最下面雪橇停下,他整个身体从上头翻下来,直接扎进了雪堆里。 甲字卫迅速的将他抱起来,不过他显然并不是很在意,拍了拍身上和脸上的雪,依旧还在笑。 小花年龄小,但眼下也十分灵活,一路滑到了最下面,然后蹦跳下来接着往上爬,可见这游戏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秦栀和元极走到近处,便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三个,两个人也不由得脸上浮起笑意,真是有意思。 满身都是雪,如同脏猴子一样,但却又十分有意思。因为一个游戏就这么满足,如此简单,给一个孩子幸福其实很容易。 奋力的爬到雪堆上头,又坐上雪橇抓紧,然后一溜烟儿的滑了下来。 “看的我都想玩儿了。”秦栀微微摇头,看着真是有意思啊。 “去吧,若害怕的话,我可以在下面接着你。”元极垂眸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不玩的话总是觉得吃亏了。而且,天气变热了,雪很快就会融化了,即便想玩儿也玩不了了。 “算了吧,我若从上头下来,会把你砸一个大跟斗的。不过,咱们俩可以过去在底下接着他们,走。”拽着元极,快步的走到雪堆下面。 正好小花从上头下来,秦栀迅速的扑过去抱住从雪橇上滑下来的小人儿,她小脸儿通红,满身都是雪。 “宝贝,好玩不?”将她抱起来,秦栀拍了拍她身上的雪,一边问道。 “嗯,好玩儿。”重重的点头,她是真的觉得好玩儿。 “上去吧,我在下面接着你。”将她放下,秦栀又拍了拍她的屁股,小小的一个人儿,真是可爱。 眼瞅着小花爬上去,那边元昶琋下来了,秦栀身子一转,和元极一人一只手,将他也拦了下来。 元昶琋抬起双手分别抱住他们俩的颈项,粘在身上的雪都湿了,整个人都潮乎乎的。 “儿子,你累不累?衣服都湿了。”将他揽到怀里用力的抱住,即便比小花大很多,但抱在怀里依旧软软的。 元昶琋摇摇头,虽没有说话,却始终在笑。 元极将他衣服上的雪拍打下去,“上去吧,玩够了的话,我带你去山上。瞧见了么,那边的雪山终年不化,而且面积很广,在里面走几年都走不完。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上面转转。” 元昶琋扭头看过去,那雪山好像和天上的云彩连接在一起似得,极为壮观。 点点头,他答应,而且也真的很想上去瞧瞧。 就在这时,爬到雪堆中途就滑下来的小花冲了过来,元极手更快的将她截住,顺便单手拎了起来。 脚还没站稳,小花就身子扭了扭,挤到了秦栀面前,摆明了要她抱。 秦栀轻笑,一手将她揽过来,她顺势挤进来,而且将元昶琋挤走了。 见此,秦栀和元极都愣了下,继而无声的笑,这嫉妒心还真是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 元昶琋被挤开,他站在那里看着小花和秦栀,小脸儿上的表情有些变化。 小花霸占着秦栀,软绵绵的,却不经意间扭头看向元昶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明明什么都没有吧,但瞧着似乎又有些什么似得。 元昶琋也盯着她,两个小人儿一大一小,这般对视,似乎隐隐的有些敌意。 秦栀和元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均不出声,这场面真是搞笑。 在这大营疯玩了三天,信兵和天字卫都送来了消息,说是元卫的御驾已经离开了西棠,并且将兵马也都撤了回来。 而他回到大魏之后,便要来这军营,他将司徒康也带了回来,显然是要在这里处置他。 听闻皇上要来,武夫人也立即决定离开,身为女眷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合规矩。 元极可以看在秦栀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但皇上可就未必了。为了以免给武将军带来麻烦,所以她也决定立即带着小花离开。 秦栀亲自相送,和武夫人单独站在一处,看了一眼正面对面不知是对峙还是对眼儿的元昶琋和小花,秦栀轻声道:“有时间的话,我邀请夫人和小花去帝都玩儿。你放心吧,我不会利用你去找程夫人的。这事儿,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武夫人点了点头,“多谢世子妃。这么多日,承蒙世子妃宽容大量,还如此善待小花。无以为报,还希望此生我能有机会报答世子妃。” 秦栀微微摇头,“不说那些了。程小云能放心的将小花交给你照顾,想来也是十分信任你。小花很可爱,将她好好的抚养长大就成了。”抬手拍了拍武夫人纤细的肩膀,虽说看着纤细,但这么一模,却感觉十分结实。 真是奇怪的身体,也不知打小是如何练就的,让秦栀都好奇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边相对而站的两个小家伙却无声的交流了起来。 交流都是动作,因为元昶琋正在看小花‘表演’。 小花拿出了一个特别小的银镯子,很小很小,那种刚出生的小婴儿才会戴的。 她拿着小镯子在元昶琋的面前晃了晃,似乎在请他看清楚了,这小镯子没有任何的机关,是一个完整的镯子。她三只手指并在一起,就和这镯子一样宽了。 展示了一下,然后她动作悠然的将那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上。手指并拢在一起,另一手捏着镯子扭了扭,就轻松的套进了手腕上。 元昶琋本是不在意的,但是亲眼见到镯子套进了她的手腕上,他也来了兴致。 那镯子戴在她手腕上,也仍旧是紧绷绷得,但她套进去的时候真的是无比的轻松。 举着自己的胳膊,小花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给予展示,小脸儿上挂着笑,像极了一团棉花糖。 元昶琋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她的手腕吸引了过去,长这么大,他还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 宫中有宴会时,会有表演杂耍的,但从没有这么小的孩子表演这个的。 确认他看清楚了,小花又用另一只手捏住了戴在手腕上的小镯子,明明瞧着是拿不下来的,但是她却极为轻松的扭了扭,那镯子就好像有弹性似得,很顺利的从她的手腕上脱了下来。 而且她的手没有任何的破损,娇嫩又白皙,让元昶琋一时迷惑,到底是那镯子有问题,还是她的手有问题。 看着他,小花笑的明朗,蓦地,她将那镯子递给了他,“哥哥,送给你。” 元昶琋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接过。镯子到了手上,他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镯子是没有机关的。 “小花,咱们走了。”武夫人的声音传来,小花也立即应了一声。 最后看了一眼元昶琋,她笑着晃了晃自己刚刚戴镯子的手,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秦栀抱住跑过来的小花,亲了亲她的小脸儿,“有时间就去帝都找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抱住秦栀的颈项,小花歪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得到她的亲亲,秦栀的笑弯了眼睛,摸了摸她的头,“乖宝宝,多吃饭,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变成大姑娘了。” 小花点点头,最后看了秦栀一眼,然后投入武夫人的怀抱之中。 武夫人微微屈膝,向秦栀道别后,就抱着小花进了马车。 武将军亲自送他们出营,秦栀站在原地看着,一边轻声长叹。扭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不远处的元昶琋,这小家伙今天表现不错,小花临走时,两个人居然还站在一起很久,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话。 她这老母亲还真是好奇啊,忍不住想八卦一番,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龌龊。 “儿子,咱们回去吧。”走过去,秦栀一手抓住他披风上的兜帽,提着他往回走。 元昶琋跟着走,手上却拿着那个镯子在研究。翻过来倒过去,这镯子真的没什么机关。 小花那种小女生都能戴在手上,他应该也可以吧? 一路和秦栀回了住处,元极正在陪元昶宸看兵书。军营里的兵书吗,大多无比粗糙,比不上宫里的精致。 不过,元昶宸似乎从未见过这么粗糙的,眼下倒是看的来劲。 “送走了?”看着他们回来,元极眉目含笑,一边问道。 “嗯,已经走了。想要再见,不知得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坐下,秦栀单手捧着自己的脸,一边点头道。 “看你着急的,距离长大还很久呢。”抬手,元极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拨开,若不是有孩子在这儿,他必然会亲吻她一番不可。 歪头看着他,“其实还是不长大的好,因为他们长大的话,世子爷你就老了。” “说的好像你不会变老似得。”说道老字,元极就不是很爱听了。 “即便再老,我也比你小十岁啊。”这是事实,改变不了。 元极无言,“就算我变老极丑,你也是我的妻子。别白日做梦了,坏东西。”捏住她的脸,元极微微施力。 然而,他这一捏,没听到秦栀叫,反而一直在后头的元昶琋发出了一声痛呼来。 两个人立即扭头看过去,只见元昶琋举着一只小手,一个极小的镯子卡在他的手上,卡的手都变形了。 元极迅速起身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同时抓住他的手。 “你别动。这是怎么弄的?从哪儿弄来这么小的一个镯子,还往自己的手上套?儿子,你应该是不傻的,怎么会做这么没头脑的事儿。”秦栀抓住他另外一只手,一边抱住他的身体,防止他会乱动。 元极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疼的脸色都变了的元昶琋,然后捏住那小镯子的两侧,用力,那镯子应声而断。 元昶琋又痛呼了一声,眼泪也在眼圈里转悠,嘴也跟着憋了起来。 看他如此委屈的样子,秦栀也舍不得训斥他了,握住他的小手揉搓,“儿子,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小的镯子?记住了,以后不准再将那些小东西往自己的身体上套,多危险啊。”明明很聪明的,怎么这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蠢。 元极拿着那断了的镯子看了看,这绝不是元昶琋自己的东西,“从哪儿来的?” 元昶琋憋着嘴,又抽了抽,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小花临走时给他的,又特意表演了一番。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她之前所做那些的意图了,就是为了让他上钩,让他把这镯子套到自己的手上来。 坏蛋,再看到她,他非得教训她不可,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戏弄他! (正文完) ------题外话------ 亲爱的们,正文已全部完结。从明日开始,会更新番外。番外主要是懒得动嘴大少爷元昶琋的故事,每日正常更新,喜欢的亲们可以继续跟看。 缘于恩怨 奇遇 大魏幅员辽阔,南方十年如一日的婉约,北方却是四季分明。 西北自从十几年前重新修建了官道,便多了许多的商队。商队与西棠往来,西北的经济明显也好了许多。 单是城里一座座新建起来的豪宅,就看得出这十几年间,西北的变化有多大。 官道在良田和深山之间穿过,在良田之间就像一条长长的水龙,但在深山之中,它们便若隐若现犹如被禁锢了一般。 也正是因为经济状况的好转,以及官道修进了深山之中,所以这西北又产生了另外一种职业,山匪。 他们自称绿林好汉,但哪个绿林好汉是这样的,他们专门挑阴天下雨时强抢过往的商队,在进入山中官道时,他们会利用地形的优势,做埋伏了拦截。 将近五年来,他们只失手过几次,那是因为当时的商队雇佣了镖局护送。镖局常年走镖,也经常遇到这种事儿经验丰富,所以那些山匪皆被他们打了回去。 当地官府倒是也出动过官兵,但是,很明显,寻常官兵又怎么能是这些悍匪的对手。数次兴师动众的围剿,然后数次以落败为结果。还有两次,那些官兵在山上都迷路了,连人家山匪的人影都没瞧见,可以说是很丢脸了。 西北距离帝都还是很远的,所以这边儿的事儿也不至于传到权利的中心地带去。但,这些山匪闹腾的西北却是人心惶惶,他们行动迅速,又计划周密,每次有商队出事儿,那些山匪都做的极其利落。又好像事先就知道这些商队的路线,总是能在恰好的时机出动,强抢。但凡成功,商队的人和货物都消失无踪。然后会在过一段时间后,在距离事发地很远的地方发现尸体等,这都是他们做的。 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周边的百姓也是惶惶不安,谁知这帮山匪会不会在某时因为忽然之间没吃没喝,而下山来打家劫舍呢?他们是山匪,杀人不眨眼,寻常百姓哪个是对手。 其实这些山匪就藏在深山深处,山势崎岖,不了解路线的人根本无法在其中找到正确的路线,也无法达到那山寨里。 山中看似静悄悄,但实则,在藏起来的山路之中,是有人在其中行走的。 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十几个人。 他们穿着各异,但各个不修边幅的模样,一脸的匪相。前头两个人扛着一个用两个麻袋套起来的东西,很长,看起来还挺重,所以两个人扛在肩膀上,亦步亦趋的走。 后面的人则有抱着包袱的,还有扛着剑的,后头的还牵着马,这又是一次大丰收。 他们边走边大声说话,满足又兴奋,又有些遗憾,因为这次的肥羊太好对付了,根本就是个弱鸡,连反抗都没有一下,就被吓晕了。 他们看这肥羊穿的不错,家里应当有钱,所以便把他也打包扛上。 一路往山上走,那肥羊也越来越沉似得,负责扛着他的两个人累的满头都是汗。明明弱同母鸡,但却这般沉重,让人无法理解。 终于,太阳都偏西了,他们也回到了山寨。 山寨很大,虽修建的极其简单,看起来就像个山中养马场似得。不过人很多,男女都有,穿戴大而化之,匪相那自不必说,比那几个刚刚打劫完毕的人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扛着肥羊回了山寨,就有人上前来问情况。但凡看起来不是肥羊的,大都在山里就直接处理了。只有那些看起来家中有钱的才能称之为肥羊,而且还能活上一段时间。若是能勒索来一些赎金自然是好的,勒索不来的话就直接宰了。当然了,即便肥羊的家人真的缴纳了赎金,其实他们也不会将肥羊好好地放了的,几乎就是没有活着离开这山寨里的外人。 运送肥羊回来,物资马匹之类的自然是送到三当家那里去,三当家负责的是内务,而且很明显,这寨子里的人对他还是很服气的。拼着性命抢来的东西,能够都上交上去,之后再进行平均分配,这里的规矩还是很严格的。 而那肥羊,则被送到了肥羊专属之地,在山中挖出来的一间间牢房,一扇扇生锈的铁栅门也不知是从哪儿抢来的,如今倒是结结实实的安插进旁边的石头缝里,以保证铁门不会被轻易的撼动。 新来的肥羊被扔到中间的一个没有人的牢房里,这间牢房与左侧的牢房之间还隔着一扇铁栅门,铁条与铁条之间的缝隙不过一掌宽,异常的结实,所以这些悍匪也根本不怕同时被关在这儿的肥羊之间会互相沟通。 他们将用两个麻袋才套起来的肥羊扔进了牢房里,然后嘁哧咔嚓的锁上了铁栅门,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边走边说笑,直叹今日运气好,不费吹灰之力就逮着了一只大肥羊。 待得他们走远,这边也安静了下来,破败的牢房里,地面上铺着一些草。因为前几天下雨,那些草眼下仍旧潮湿着,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儿,这里活像个猪圈。 就在左侧的那个牢房里,有一个人躺在那些干草上,一身灰色的袍子此时已经不成样子了,身形较为纤细,躺在那儿脑袋歪着,却是看不见脸。 而那个被扔进隔壁的肥羊,则在许久之后一点一点的挪动,终于,套在下半身的麻袋被蹭了下去。 白色的华袍,同色的锦靴,显而易见,这一身不会太便宜。而这山寨里的人虽说是悍匪,但看好东西却是一看一个准儿,能穿这么一身的人,不会是穷人家。 挪挪蹭蹭,他终于将套在上半身的麻袋也蹭了下去,他双手是被反绑的,能这般将麻袋弄掉,显然已经很了不起了。 华袍白的纤尘不染,不过在这潮湿的草堆里蹭了半晌,接触过地面的部分已经变成灰色的了。 躺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他蓦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因为双手压在了腰后,这一番动作让他也吃了痛。 整齐束起的长发沾了些草屑,但并不阻碍他的俊美温和。眉目如画,却又隐藏锋利。漆黑的眼睛像是用水墨染过一样,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比这双眼睛更漂亮的宝石了。、 薄唇紧抿,因为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不妙。环视了一圈,他也瞧见了隔壁牢房里躺着的那个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晕过去的人,应当与他一样,是俘虏。 微微施力,他挣着被捆缚在背后的双手,一下一下,但捆绑他的绳子很结实,他挣扎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 就在他还和身后的绳子作斗争的时候,隔壁那牢房里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支起一条腿,好像是在懒洋洋的伸展自己似得,之后又晃动另一条腿,优哉游哉。 晃荡够了,才有了下一个动作,撑着地上的干草,然后坐了起来。 坐起来时,正好面对着这边,算是新晋邻居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各自打量对方。 武慕秋盯着隔壁算是同命相连的邻居,倒是没想到居然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雪山里生活,每次出来几乎都遇不上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儿。人就更别说了,长得水灵的少之又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她盯着他,他也在盯着她,在武慕秋眼里这邻居是个俊美的男人。但在元昶琋的眼里,这就是个乞丐,脏的不得了,脸上黑漆漆,头发乱糟糟。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形状还挺好看,叽里咕噜不客气的在盯着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让人很是不爽。 “你是谁家的?他们能把你弄到这儿来,想必你家是有钱,不然当时就把你给砍了。”武慕秋忽然说话,她的嗓音很清越,若说是男声有些过于纤细,但若说是女声,却又有些太过清亮了。 元昶琋不语,收回视线,继续和捆绑自己双手的绳子做斗争。 她说话,他不理,武慕秋微微歪头看着他,这般看来,他是没将她当成同命相连之人啊。 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家立场一样的话,就会抱团的。 “喂,我和你说话没听到么?我这算是好心告知,你家里若有钱的话,最好不要乖乖的交赎金,否则的话,他们拿到了钱,就会把你杀了的。”武慕秋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直被关在这里,她也没处洗澡去,这头发痒的不得了。眼下,已经被她抓的乱糟糟形同鸡窝了,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这样解痒了。 她说完,隔壁的人还是没反应,依旧在和捆缚自己背后的绳子做斗争。 他还是不搭理自己,武慕秋更歪头仔细的盯着他看,这人是不明白自己眼下所处的情况,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听到? 看着也像个正常人,应该不会不知自己所处的情况,他现在是被抓了,已经是个可以换钱的肉票了,这一点他应该明白的。 若说听不到的话,那可能就是个哑巴了,大部分哑巴都听不到,因为聋所以哑。 这么说的话,那他可就是个可怜虫了,即便家里人和这些山匪联系,他也无法与家人通传信息,真是可悲啊。 “听不到就算了,反正我算是尽到了心意了,我的良心也过得去了。你若是活不了几天,那只能说是你命不好了。”反正,她确信自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元昶琋不理会她,她说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而且这山寨是个什么行事作风他都一清二楚,因为他就是为了这里而来的。 太阳已经彻底离开这里了,因为这山寨处于深山之中,四周山林茂盛,能有效的遮挡住这里,但却没那么容易得到阳光了。 天色暗下来,牢房这里就更显得阴沉了,而且地面的潮气在往上涌,那股奇异的气味儿就更刺鼻了。 没人给送吃的,因为这里的山匪根本不会想到这些。他们只要定时的过来查看一下确定肥羊没死,那就成了。 元昶琋挣扎了半天,双臂才从那绳子里挣脱出来。双手回到前头,他缓缓的晃动手腕,缓解不适。 转着眼睛看向外面,已经暗了,用不了多时,这里即将被黑暗所覆盖。 不过,远处有火把的光亮,夜晚之时,想要在其中穿梭,并不容易。 就在他思虑间,整座山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和隔壁井水不犯河水。 他应该尽快出去,先将这山寨都打探一遍。不过,隔壁还有个活人,他若出去之前,必须得先把‘他’解决了。 正在思考着,却见隔壁的邻居活动起来了。 武慕秋站起身,虽一身脏乱,但她身形纤细,尤其是黑夜里瞧着,更好像只是一抹影子。 脚下无声,她一步步的挪到铁栅门的附近,双手负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转着眼睛向外观瞧。 附近没人,正是好时机。 武慕秋脚下一转快步走到与隔壁相隔的铁栅栏前,盯着那个坐在那里还看着她的人,她蓦地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唇前,“不管你能不能听得到,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出声。我呢,出去转转,顺便找些吃的。放心吧,肯定有你的份儿。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你在这里饿不死。” 元昶琋无声的看着‘他’,很想看看‘他’怎么出去。而且,‘他’既然能出去,为什么不逃跑?  “听话啊,姐姐一会儿就回来。”最后又叮嘱了一句,武慕秋觉得他应该是明白的,就算是哑巴,她的肢体语言他也应该能看得懂。 转身走到铁栅门前,挑选的是边缘方向,那里有两根铁条相距要宽一些。但再宽其实就是一个脑袋的宽度而已,还只是当中一段而已,上下依旧只是一掌宽度。 站在那儿,武慕秋缓缓地吐出肚子里的气,然后身体一转,先将头从那两根铁条中间钻了出去。 头出去,剩下的就好办了,身体奇特的扭转,却又轻轻松松。然后,她就出去了,无声无息,如此简单。 出去后,武慕秋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看样子,她对这里十分熟悉。 元昶琋坐在那儿始终没动,瞧着她刚刚的模样,还有身体扭转时的样子,似乎他以前见过。 只不过,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让他想起就觉得是一把刀,割裂了他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聪慧过人温和谨慎的形象。 那个人,十几年一别之后再也没见过,也不知她长成什么样子。倒是有时会听母亲提起,说是她勤于练功,一直都过得很艰苦和严苛,不敢随意离开家。 因为一旦离开了家,她就会忘记自律,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鬼知道她具体练得什么功,不过元昶琋觉得自己应该见识过,她不丁点儿的时候恶意表演勾引他上套的,应该就是她所谓的功夫。 而刚刚那个小乞丐,显然也不是个乞丐,瞧‘他’那身手,和那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家伙像极了。 本还想琢磨着出去呢,但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不过两刻钟,那纤细的身影回来了。走路无声,轻飘飘的,就好像是踩在空气上前行的一样。 武慕秋回来了,还单手捧着一个大陶碗。 一路快步走到了元昶琋的牢房前,她直接蹲下,“过来,姐姐给你送饭了。炖鹿肉,没吃过吧,炖的很粗糙,但肉很不错。”边说,她一边放下陶碗,然后朝元昶琋勾手指。 不冷不热的看着那个蹲在牢房外头的人,元昶琋随后缓缓起身,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他很高,身形偏瘦,白色的华袍穿在他身上,在这种环境里瞧着却莫名的生出几分压迫感来。 武慕秋蹲在那儿看着他,蓦地也发觉他应该来历不凡。而且吧,这般盯着他的眉眼,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似得。 不过,她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他,不认识。 走到近前,元昶琋蹲下身体,看了一眼放在铁栅门外的陶碗,里面果然是炖的肉,而且还飘着肉味儿,有些腻。 也对,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精致的做法,能做熟已经不错了。 “快吃吧,他们是不会给送饭的。你运气好,有我做邻居,所以才能蹭饭吃,不然用不了两天,你就完蛋了。”武慕秋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脸上脏兮兮的,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 元昶琋看了一眼她脏兮兮的脸和脏兮兮的手,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而且还有点犯恶心,想吐。 “快吃吧,别看着了,没毒。”武慕秋上下扫视他的脸,边说边抬手抓头发,太痒了。 元昶琋看着她的举动,他的肠胃变得很不舒服,尽管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但是他觉得她头发里的脏东西定然掉落下来了。掉入那陶碗里,根本就不能吃了,太恶心了。 缘于恩怨 确认 那碗鹿肉,元昶琋最终也没有吃,因为武慕秋的行为举止,他已经被恶心的饱了。 刚刚瞧她的手,还有她蓦一时的行为举止,再加上清越的声音,元昶琋其实猜测她应该就是个女人。之前一口一句姐姐什么的,不是故意假装,而是她就没想遮掩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他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女人,简直大而化之到脏乱差的地步,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她穿着一身男装,做男人的打扮,又如此大而化之,倒是能骗得过寻常人。 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元昶琋越来越觉得她很像某个讨厌鬼。 他不吃,武慕秋也没强求,只是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她又拿着那陶碗走了。 她极其优哉游哉,就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如若不是之前她还在牢房里待着,真会以为她也是这山寨悍匪中的一员。 夜逐渐变深,武慕秋在山寨和牢房之间来来回回的。她在外头溜达一会儿,就会回来瞧瞧牢房的情况。瞧见另外一个人还在牢房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也没其他人过来查看,然后她就又走了。 元昶琋坐在牢房里,本来他是打算出去的,但眼下,他还真是不能轻举妄动。 他看着武慕秋来来回回,显而易见,她应当已经将这山寨摸清楚了。 既然如此,他倒是可以利用,正好免得自己出去探查情况了。 已经过了后半夜了,这山里静悄悄的,除了那边寨子里的火把还亮着,这山寨以及周边的山林应该都陷入了沉睡之中了。 溜达着,武慕秋又转悠了回来,别看还是一副乞丐的模样,但眼下她正在吃糖。 糖是城中卖的很贵的麦芽糖,而且还做成了动物的模样,但那动物的头已经被她咬掉了,只剩下个身子,致使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动物了。 她晃荡着走回来,走到了元昶琋所在的牢房前,身子一歪靠在铁栅门上,边吃糖边看向里面的人。 尽管光线很暗,但是不阻碍她看他,不吃不喝的,又成了俘虏。按理说,一般人都应该挺慌张的。但是,这人明显不慌张,就算他是个哑巴和聋子,如此淡定也不符合常理啊,她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你饿不饿?渴不渴?姐姐这里有糖,想不想吃?”倚靠在那儿,武慕秋的姿势几分刻意的风流,和她乞丐的外形十分不符,看起来很是可笑。 元昶琋看着她,那手脏兮兮,脸也脏兮兮,真不知她怎么吃进去的。 “唉,你若不吃呢,到时饿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一手抓着头发,武慕秋扬着下巴,颇为自在的样子。 “你既然能出去,为什么不逃跑?”蓦地,元昶琋开口,似乎因为长久不说话,嗓音有些沙哑。 听到他说话,武慕秋吓了一跳,“你不是哑巴。” “我何时说过我是哑巴。你为什么不逃走?”元昶琋接着问道,这回声音好多了,而且带着若有似无的温和,让人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反感。 “这是深山,哪是想说走就能走的。不过,你既然会说话,看起来脑子也是好使的,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啊?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即便这里的山匪拿到了你家人的赎金,你也不会活命的。”武慕秋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糖,因为有点硬,她脏兮兮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既然如此,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元昶琋站起身,之后一步步的走到牢门前,近距离的看着武慕秋黑漆漆脏兮兮的脸,唯一看得清的也就是她的眼睛了。 “你想离开?我可以给你指条路。当然了,你能不能顺利的出去,就得看自己的命了。”武慕秋吸了吸鼻子,这里难闻的气味儿和糖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她有点反胃。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元昶琋看着她,蓦地微笑,恍若花开。 武慕秋盯着他看,即便这么黑暗,但他的美色是黑暗的光线遮不住的。这么一笑,显得无比纯真,哪是那些矫揉造作的人可比的。 “算了吧,我还要再待几天。”武慕秋摇摇头,她要做的事儿还没做完呢。 “你一个姑娘待在这种地方,很危险。我们可以一起走,路上能够有个照应。”元昶琋继续说道,声线温和,听起来似乎也彬彬有礼。 武慕秋笑起来,“你是不是害怕呀?不过你害怕也在常理之中,这山里有野兽。瞧你这身板不错,但似乎没什么力气。你若害怕的话,那就先在这儿待着,待姐姐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就带你一起走,可以一直将你送回家。不过呢,你得保证自己接下来还活着,不然到时我可不会带着一个拖油瓶。” “好。”元昶琋点点头,倒是很听从她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做什么的?看你这一身,寻常有钱怕是也穿不起,家里做买卖的?还是当官的?”上下打量他,武慕秋一边问道。 “我叫吴谓,家中的确是做粮油生意。”元昶琋看着她,一边缓缓道。 “这年头做粮油生意还真是赚钱啊,看你这一身就知道了。不过你呀,还是涉世未深,出门在外哪能穿这么好的衣服,得穿最便宜的衣服,将自己捯饬成背井离乡的样子才不会被人盯上。”武慕秋一副老江湖的模样训斥他,而且她的确说的很在理。 “是我失误,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还未请教姑娘姓名?为何也被关在这里?”元昶琋‘虚心’接受,随后问道。 “我姓武叫慕秋。至于为何被关在这里?那就得另外说起了。不过呢,这事儿我也并不打算告诉别人,再说说了你也未必听得懂,就不说了。这个时辰,正是人最疲乏之时,睡得深沉,我再去转一圈,天快亮时我就回来了。”话落,她站直身体打算离开。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元昶琋忽然道。 “你要和我一起?你这身手不行,会拖我后腿的。”武慕秋摇头,并不想带着他。 “我可以帮你放哨。”元昶琋面带笑容,满脸善意。本就长得无比俊美,这般态度,让人对他不会产生任何的反感。 武慕秋上下的看了看他,“你若想出去呢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给我捣乱。不然的话,我就撇下你自己走了。” “好。”点点头,他很乖的答应了。 最后又扫视了他一遍,长得是真好看,但又莫名的觉得眼熟,可的确是不认识。 将手里的糖叼在嘴里,武慕秋挪到铁栅门前上锁的地方。抬手从头发里掏出一根极细的铁丝,然后开始撬锁。 元昶琋缓缓的走过来,瞧着她那手法,真是无比的纯熟,可见以前没少做这种溜门撬锁的事情。 很轻松的,武慕秋就将那锁撬开了,解开铁链子,门也被打开。 “出来吧。跟着我啊,你肯定能活命。所以呢,不能给我帮倒忙,尽管咱们来自不同的城池,以前也不认识,但跟着我,保证你不会死。”把嘴里的糖拿出来,她咬下一口,边吃边说。 元昶琋只是微笑,没有再言语。以前不认识?他可是认识她。 兴许她将那些事儿都忘了,但他可没忘。 而且,她的名字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的名字并不是很响亮,在任何一个城池提起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谁。 但,偏巧了,他认识,而且这么多年也不曾忘记过。 这个小小年纪就诡计多端嫉妒心极强的女人,让他丢了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一个脸。 武慕秋在前带路,她对这个地方的确是十分熟悉了,接近了寨子里,她开始压低身体。而且,即便她这样弯腰走路,脚下也是无声的,身体纤细看起来极为轻灵。 元昶琋跟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走路,以他这个视角来看,她就像是一只猫,特别像。 溜着边儿走,很快的,就抵达了这山寨的西侧,不管是山边还是寨子里都亮着不少的火把,持续的在燃烧,所以即便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里也没有完全的处于黑暗之中。 而武慕秋是真的很熟悉这片地方,弯腰前行,即便在火把照耀的地方前行,她弯腰的幅度正好,能够躲开光线的照射。 然后很快的,就进入了山寨内部,专门挑拣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轻车熟路。 终于,在一间黑漆漆的房子前站直身体,武慕秋转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儿,“这个房间之前死了一个姑娘,是被他们抢来的。那姑娘本来已经和良城的苏家大才子订婚了,出事那天她正好是要去良城的,因为苏家在良城定好了裁衣和定做首饰的地方,原本这些东西定好了她就要和苏家的才子行成亲礼了。但,就是在路上出了事,她被强抢到了这贼窝,又被这里的大当家的糟蹋了。于一个清晨,她吊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元昶琋看着她,“所以,你是来给那姑娘报仇的?” 眸子一转,武慕秋看向他,脸黑漆漆,头发乱糟糟,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又勾人,“聪明,姐姐就是打算报仇。” “那你跟那个已经死去的姑娘是什么关系?”他接着问道。 停顿了下,武慕秋深吸口气,“我小的时候不爱读书,我母亲就将她请来和我一起,她比我大一岁,很温柔很娴静。其实,她就是我家的邻居而已,并没有特别的关系。” 元昶琋几不可微的点头,倒是没想到,长大之后的她,和儿时有那么大的差别。 “那这里的情况,你摸得怎么样了?”他继续问,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像一个朋友在关心一样。 “这里差不多有一千多人,负责夜间在外巡逻的一百多个,遍布这方圆五里之内,所以咱们想要逃走的话,不能在山中仓皇逃窜,那是行不通的。寨子里负责内务的大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以及妇女,大约一百多人,应该都是其他山匪的亲眷。一共三个当家,三当家是个瘸子,所以不出去,专门管理抢来的货物钱财等等物品,进行重新分配,而且所有人都对他的分配很服从,没有觉得不满的。二当家就是每次进行大肆抢劫的那个喽,计划路线什么的都是他制定的,从得手程度来看,他是有些本事的,长得也五大三粗,是个狠人。大当家,就有点神秘了,我见过一次,长得其貌不扬,和二当家一对比,像只没成年的小鸡。但,他能当大当家,就证明他可不是靠武力的。我觉得,他和附近城里的官府有关系。”武慕秋小声的说着,其实她应该谨慎些的,但直至自己说完了才发现她居然没有任何的遮掩,全都说了。 扭头看向他,他也正在看着她,用一种很温和的眼神儿,配上他那张脸,简直好看到犯法。 “那这大当家住在哪儿?”看着她,这乱糟糟脏兮兮的外形,还时不时的飘过一股难闻的气味儿,元昶琋能一直保持微笑,他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那边。不过,想要接近不简单,因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站岗,比皇帝老子都要严密。”武慕秋哼了一声,她的目的就是大当家,不然也不至于一直待在这里受罪。 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那是这整个山寨最里侧,而再往后就是一片险峰,那上头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二当家住在那边,和他一起住的都是他的兄弟,都不是善茬,功夫不错,所以轻易的不要过去,会很容易惊醒他们的。三当家就在对面了,他不喜欢别人打扰自己,所以自己一个人住。”武慕秋一通指点,颇有指点江山的样子,她果然将这地儿摸得透透的。 经过她的嘴,元昶琋现在已经将这山寨摸得差不多了。本来的计划是,他进入这里之后,寻找机会摸清这里的形势,打探那三个当家的来历。但谁又能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她,而且,如此简单的就通过她了解了这里的大致情况。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大当家的住处附近看看。按理说这个时辰,那些看守的人应该会松懈。”武慕秋出来就是做这个的,她就是想寻个空隙进入大当家的住处,然后宰了他。 “我陪你去,帮你放哨。”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先行迈步,打算打头阵。 武慕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没本事胆子倒是挺大的,在我身后跟着,你别给我捣乱。”又不熟悉地形,这会儿倒是挺积极的。 元昶琋被她拽回去,看着她弯腰在前头走,他抬手拍了拍自己被她抓过的衣袖,脏死了。 蓦地,前面武慕秋回头看向他,他也立即放下手,脸上浮起适度的微笑,好像从不曾变化过。 “走啊,弯着腰,这边火光能照到。”指挥使的模样,又有些不耐烦,配上她脏兮兮乞丐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喜感。 元昶琋跟上,学着她一样弯着腰,两个人躲着火光的照射,朝着大当家居住的地方靠拢。 有些房间里还燃着灯火,但是里头的人睡得鼾声震天响,武慕秋听到时都会忍不住嗤之以鼻,她最讨厌别人睡觉打鼾了,像猪一样。 越来越近,也瞧见了在值守的人,只不过这个时辰是人最累的时候,那值守的人坐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的,要睡着了。 值守的人相距很近,有的靠着墙,也很疲乏的样子。 武慕秋盯了一会儿,觉得可以顺着这个空隙进去,毕竟机会难得。 “你在这儿等着吧,我进去。如果一刻钟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回牢房去。”因为天快亮了,但这个时机又刚刚好,武慕秋觉得自己不能错过。 元昶琋没有说话,只是在武慕秋脚下一动打算这就潜入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然后迅速的后退,直接躲进了后面一栋房子的拐角处。 “你干嘛?”被强硬的拖拽过来,武慕秋一时有些恼怒,甩开他的手,一边瞪视他。 元昶琋看了她一眼,然后悄悄地在自己的袍子上蹭了蹭手,“不要出声。” 武慕秋也随之闭嘴屏息,果然不过片刻,那里头就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是另外几个值守的人,他们是来换班的。吵吵嚷嚷的将要睡着的那几个值守的人叫起来,说话时带着脏话骂骂咧咧,很是难听。 换班了,那些疲乏的人回去睡了,而新出来的人则精神抖擞,显然是睡足了。 这情况,显然是潜入无望了,今天的时间还是有些判断失误,应该再早一些过来的。 两个人不发出任何声音,在武慕秋的带领下,又从别处悄悄地离开,躲在火把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快速的返回牢房。 牢房这边是无人的,走回来两个人也都直起了身体,武慕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蓦地看向元昶琋,“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出来?”她都没听到。 元昶琋走到自己的牢房前,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叫做风险预判。” 武慕秋微微歪头看着他,“你这人,好像家里也不只是做生意的吧。” 元昶琋什么都没说,只是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进了牢房。 武慕秋缓缓地摇头,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个吴谓的身份了,而且这名字如今琢磨起来,好像也不像是真的。 走到他牢房前,武慕秋将锁链按照之前的样式缠在铁栅门上,之后又把锁头锁好,摆放方式也和之前一样。 做完这一切,她才又回到自己的牢房前,顺着钻出来的空隙又钻了回去。纤细的身体扭转,看起来极其的轻松,又显得几分不可思议。 她的身体极度的灵活,常人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那种灵活。元昶琋在隔壁看着她的动作,她几岁的时候就能用一只手展示自己的独特,让他好奇继而上当,如今更是了不得了。 她那时的所作所为,元昶琋后来清楚的知道她的目的,无非就是嫉妒他母亲对自己好,而她想要独占。连别人的母亲都想要霸占,可见其心性。 这么多年来,自从吃了那一次亏,元昶琋之后便再也没有轻信过任何人,事事小心谨慎,因为有一次就够了。 那时母亲每次到了帝都都会提起小花,还说小花应该更长大了些,也会更漂亮了。但是她在艰苦的练功,不能随意离开,否则就将她接到帝都和他玩儿。 他那时就想,若是那个坏丫头来了,他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件事也逐渐的被忘了,之后连母亲也不提了。 可谁又能想到,如今他又碰见她了,而且,和儿时相差甚大。 居然会为了要给自己的邻居报仇,而只身跑到这里来当俘虏,胆子够大。就是脏乱差到一定程度了,乞丐都比她干净。 回到自己的牢房,武慕秋直接躺在了草堆上,此时天色也开始转亮了,她躺下就没了声音,如同昏死过去一样。 元昶琋则只是坐在隔壁,其实武慕秋的行为他倒是理解,毕竟作为俘虏,她又说不会有人送吃的喝的,所以根据她被关押这么多天的时间来看的话,这种昏死状态比较正常。 但她处于这种环境里这么能忍就是让人觉得无言以对了,这里太脏了。想想她儿时那粉嘟嘟白嫩嫩的模样,真是天差地别。 人果然是会变得,有的越来越谨慎坚强,譬如他。有的越来越脏乱,越活越差劲,就譬如她。 收回视线,元昶琋不再看她,再看一会儿,他非得吐了不可。 天色亮了,这山寨里也有了动静,还有孩子的声音,吵吵嚷嚷的。若不是他们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还真会以为这里只是个简单的村庄。 武慕秋已经睡着了,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真的像是昏死过去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松垮粗布衣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气质,边走边吹口哨,好像是来看看这里的犯人有没有什么情况。 他走过来,元昶琋自是也看见了,面色平静,渗着几分温和,他这个状态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的危机感。 那个过来的男人吹着口哨,路过武慕秋的牢房他看了一眼,然后晃荡着继续走到元昶琋所在的牢房前。 身子一歪,他姿态随意的靠在那儿,斜睨了一眼别处,随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少爷,给你钥匙。”说着,他从宽大的衣服里拿出一把钥匙来,是这牢门的钥匙。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开门这种事情不用担心,有苦力在做。你抓紧找时间下一次山,让山下的人做好准备。”元昶琋声音压得很低。 “是。”那人回应,期间抖腿的动作一直没停,就像个二流子似得。 “这人、、、用不用解决了?”那人看了一眼武慕秋,然后小声问道。也是神奇了,居然活了这么久还没死,命大。 元昶琋看了一眼,“留着有用,你走吧,切勿打草惊蛇。”留着开门撬锁,顺便将十几年前的‘仇’报了。 那人应了一声,随后便吹着口哨又吊儿郎当的走了。他是几个月前打进来的内应,可是,和预判的不同,这个山寨里规矩森严,新晋来的人根本无法亲近那三个当家。能做的只是打杂的事物,以至于几个月无半点收获。 元昶琋此次会以身犯险,正是因为内应无收获,不得不启动另外的计划了。 这里的山匪闹事,的确不只是闹事而已。而武慕秋猜测的也是对的,这里的山匪,应当是与附近城池的官府有联系,否则,这么多年来发生的打劫事件不会那么顺利,就好像有神在助他们一样。 缘于恩怨 合作 度过白天好像很漫长,和夜晚相比,白天的时间似乎变得更慢了些。 过了晌午,有两个山匪过来,开始询问元昶琋家是哪里的,具体在哪座城,家里是做什么的,因为他们接下来要进行常规索要赎金的程序了。 元昶琋也很配合,说自己姓吴,乃是大庆城粮油商吴曜勋的长子。 而他所说,的确是确有其人,大庆城真有这个粮油商,很低调,很有钱。 山匪一听他家里居然是粮油商,喜悦之情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这回发大财了。 得到了消息,他们就离开了,只顾着兴奋,也根本不管他们的肥羊被扔在这里不吃不喝会不会饿死。 元昶琋始终都很镇定,坐在那里,几分体力不支的样子。俊美的脸上也蹭了一些脏兮兮的东西,整个人也显得有些可怜似得。 隔壁,一直呈昏死状态的武慕秋也终于动弹了下,微微歪头往隔壁看,“你就这么轻易的告诉了他们你的来历?我早就告诉过你,若是他们痛快的拿了赎金,你就死定了。” 元昶琋倚靠在那儿,听到她说话,他缓缓的转过头来,脸上也浮起了温和的微笑。于他来说,这是公式化的微笑,这一点可以说是遗传自他的母亲,而且的确好用,不会让人对他产生任何的敌意。 “你又没教我该如何应对?”她能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还没死,也的确是一种能力。 “你还真拿我当救命稻草了。不过,姐姐怕是不能那般手眼通天,最多到时帮助你离开这儿,能不能真的逃出生天,就看你自己的命了。”武慕秋歪头看着他的脸,说真的,他长得这么好看,就此没命了,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多谢。”元昶琋始终微笑,漆黑的眼睛在他略脏的脸上显得无比的耀眼。两颗宝石一样,夺去他人的视线。如果有喜欢做收藏的人瞧见了他,估计第一时间就会想将他的一双眼睛挖出来做收藏。 “看你这么冷静,我还真是怀疑你和我一样目的不纯。不过,你说你是大庆城的吴家,那我倒是知道的。”他这么说的话,作假的可能性似乎也没那么高了。如果他说谎,待得那些山匪去和吴家联系,不就知道他是假的了么?那么,他一样会没命。 “你今晚还要出去打探么?”蓦地,元昶琋问起了这个。 “当然,你还要跟着?”武慕秋是不会放弃的,她得进大当家的住处,然后宰了他。 “我给你放哨。”他还是这个说辞,而且很是真诚的样子。 武慕秋看着他,虽是隔着一些距离,但他的脸却是极为清楚。瞧他那样子,似乎很无助,所以才想要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 没有再说话,武慕秋闭上眼睛继续装死,不过也的确是困倦,因为她眼下是黑白颠倒。晚上忙活一夜,白天就开始疲乏。 若到时离开这里,也必然得选择晚上才是,唯一的麻烦就是山里那些巡逻的了,想要躲避开他们,不知会有多难。 一直以为这里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根据这么多天的观察来看,并非如此。 尤其是能在这里坐上交椅的人,更是不简单。 她最初怀疑这里的大当家和附近官府有关系就是因为她设计自己被俘的事儿。 等待着天色暗下来,果然是没人送吃的喝的,元昶琋也觉得有些饥饿。 但,他倒是不后悔昨晚没有吃武慕秋拿来的那些东西,太恶心了。而且很神奇,如今只是一想到昨晚那碗肉,他忽然之间就没那么饿了。 缓缓的,天色暗了下来,山寨那边吵吵嚷嚷骂人的声音也消了。他们都是些粗人,讲话时带着脏话,倒是让人很好分辨。 天色暗下来,在草上躺了一天的武慕秋也活动起来了,她已经是满身脏乱,所以眼下也不计较那些了。就是头发痒的她有些受不了,一边起身,她一边抓着,特别像街边的乞丐。 “一会儿我先出去逛一圈,人若是都睡了的话,我再来放你出去。”活动身体,她一边走到铁栅门前,开始准备出去。 元昶琋没有答话,其实也可以说,他在不关键的时候懒得说话。这两天说的话,抵得上他平时一个月的说话量了。 顺着她平时出入的路出去,她脚下无声身体轻盈,眨眼间的就消失了踪影。 不过片刻,她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鸡腿,正在啃。 “厨房那边已经没人了,但是大院子那头还有小孩儿在叽叽喳喳。你饿不饿?看你一副嫌弃我的样子,所以这次我就不管你了。一会儿实在饿的受不了,我就带你去厨房。”武慕秋也不是不知道他昨晚那表现意义为何,他就是嫌脏。不过也可以理解,长得这么好看,出门在外都穿着白色华袍,肯定很爱干净就是了。 “我需要解决一下内急。”元昶琋开口,这才是他当下想要解决的。 “出来吧,去那边,那边没人。”走到他的牢房前,武慕秋将鸡腿咬在嘴里,然后一边撬开锁头。 门被打开,元昶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是谦逊有礼。不过,武慕秋那一瞬却莫名觉得自己特像个跟班儿,而他是大老爷,自己正在伺候他似得。 顺着她的指示直接朝着牢房所在的最里侧走进去,那里是还未竣工的新牢房,不过显然眼下这山寨已放弃了这个工程。 武慕秋靠着牢房吃鸡腿儿,虽说炖的不怎么样,但胜在食材新鲜,所以还是很不错的。 过了片刻,元昶琋回来了,武慕秋看了他一眼,说真的,拉完屎还这么好看的人,似乎除了某个她最亲的人之外,再也没见过了。 “走吧,带你去厨房。”扔掉骨头,武慕秋直接用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在前带路。 元昶琋几分恶心,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开始朝着厨房进发。 厨房果然没人了,连火都停了,黑漆漆的。 不过,这里有很多的剩菜,撞在大碗里,被整齐的摆放在窗边的桌子上。 两个人脚下无声的进来,也难怪武慕秋做了这么多次也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她真的跟动物一样。即便是猫的话,怕是也做不到她这种悄无声息的程度。 “吃吧。”将他带到桌子边,武慕秋说了一声,然后脚下一转,又走了出去。 元昶琋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水缸边洗手,不清洁自己,他是做不到的。 剩菜剩饭一般,挑选了一些能下口的,元昶琋粗略的填了下肚子。 就在他快吃完的时候,武慕秋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她手里拿了个碗,里面是半串新鲜的葡萄。 “吃吧,知道你嫌我脏,所以我直接把碗拿来了。看你这么可怜,我也算是母性大发了。”居然会做这种事情,武慕秋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而且,她觉得这么多年母亲的苦心教育也是有成果的,她还是很善良的。 如果她真的长在那两个最亲的人身边,自己估计会很冷血吧。 接过,元昶琋看了她一眼,虽是脏兮兮的,但是这碗里的葡萄倒是很干净。 拿了一颗,他看了看,随后放进嘴里。正是葡萄好吃的季节,果然是不错,很甜。 又摘了一颗,手一转,递给了武慕秋。 这倒是出人意料,武慕秋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接。 元昶琋抬手躲开她的手,因为她的手太脏了。直接送到她嘴边,他微微皱起眉头,“这里有水,你就不能洗一洗自己么?” 他这动作让人没想到,武慕秋垂眸看了看,然后张嘴接过,的确好吃。 “你知道我被关了多少天了么?按照被关的时间,我这么脏才合理。我若是突然变干净了,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怀疑,继而对我动手动脚,接下来就会发现我不是男人。”所以,她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是有道理的。 她说的有理,元昶琋也浮起淡淡的笑意,这一点来说,她考虑的很周到。但是,他还是不能苟同她如此脏乱的状态。 元昶琋负责捏着葡萄供两人分吃,很快吃光,然后便溜出了厨房。 这一次目的明确,直奔大当家的住处。这是武慕秋的目的,同时也是元昶琋的目的。 依旧是有人值守,而且应该是刚刚值守没多久的样子,所以那些人看起来还很精神。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过去,武慕秋寻了个能看到那边还能隐藏自身的地方,两个人躲在了那里。 坐在地上,武慕秋抓着自己的头发,元昶琋坐在一边,尽量距离她远一些。 “你如何得知这里的大当家可能和周边城池的官府有关系的?”蓦地,元昶琋开口问道。声音很温和,亦如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 “因为我当时出城的时候特意去钱庄换了一百多两的银子,很重,我放在马背上出城。临出城时,那些官兵检查,居然还把我装钱的包袱打开了。看见那些钱,他们眼睛都直了,然后就问我去哪里。我说我去良城,他们就莫名其妙的笑了,之后就放我出城了。若按平时,那些家伙看见那么多钱,必然得想法子搜刮一些进自己的钱袋里,但那时不止没为难我,还笑的那么古怪。因为想要去良城,就必须得走这一片官道。我想,他们正是因为此才会放我通行,之后又有人提前通知了这边的山匪在路上拦截我。”正是因为此,她才怀疑的。不过也正好省事了,因为她本来就打算用那些钱做诱惑,让那些山匪打劫她,继而将她带进这里来。 “很有可能。”元昶琋也几不可微的点头,在附和她的猜测是可以成立的。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他们准确的进行打劫,好像都知道哪个商队的货物比较值钱。若是没有内应,他们怎么能那么确定呢?这官匪勾结,也不是没有。”武慕秋深吸口气,眼下连身边这个吴谓都肯定了她的猜测,她就更觉得自己猜测准确了。 “官匪勾结,古来有之。”这倒是真的。为了利益,人什么都可以做。 “这么看来,今晚若是能进去的话,我得找一找他们和官府勾结的证据才行。”一网打尽,才是正道。不然的话,死了一个山匪,还会有下一个出来,因为这附近有人在罩着。 元昶琋没有言语,这是必然的。 一直在等待着,估计已经时近半夜了,那边值守的人开始打哈欠,有的开始坐下打盹了。 时机快到了,武慕秋也活动了起来,弯身而行,她真的是毫无声息,一点点的靠近观察。 元昶琋看着她,她这一举一动,和儿时真是差远了。 又过了将近两刻钟,这一个出口处的三个值守人都或坐或靠的闭上了眼睛,他们在等着另一拨人过来换班。 每天都进行这样的值守,但通常没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他们看起来也较为放松。 盯了好一会儿,武慕秋蓦地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自己一边向前行。 元昶琋也跟上,两个人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悄悄地顺着那三个值守之间的空隙,快速的进入了大当家居住的地方,进入这个在整个山寨里的禁地。 两个人进来后便迅速的朝着边缘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靠拢,武慕秋的身形以及身手很是适合做这些。不过她也许是太过认真,也根本没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也悄无声息,并不比她差。 贴着黑漆漆的房间走,很快的,就瞧见了远处亮着灯火的房子。 那门口也有人在守着,显然是主人居住的地方,所以外面才会有人守着。 武慕秋观察了一下,然后脚下一转,直接朝着那房子的后面走去。 元昶琋跟着她,倒是发现她很伶俐。这里她显然之前也没来过,虽是陌生,但会反应很快的应对。 如同猫似得绕到了那房子后侧,有一点距离,也能观察这房子的后侧。 后侧紧邻的就是山了,边缘有火把亮着,所以这后面大部分都很明亮。 房子后侧没有门,仅仅有一扇小窗子,不大,就是为了通风的。 这房子按理说建的不合理,但是住在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做这样的防范也在情理之中。 “我能从那窗子进去,你行不行?”武慕秋观察了一下,随后小声道。 元昶琋摇头,“我肯定进不去,太小了。” “你呀,带着你就是个麻烦。不过,我能把边框掰掉。掰掉的话,你就能进来了。但若发出了声音,可就不妙了。”武慕秋想了想,觉得还不如让他就在这外头守着放哨算了。 “你先进去,我自己想办法。”元昶琋看了她一眼,小声道。 “你若惊动了这里的人,就自己解决自己,别拖累了我啊。”警告了一句,武慕秋便脚下一动,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她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这种时候,也敢冲在前头。 元昶琋看着她的动作,她到了那房子墙下,根本不做停留的直接攀了上去。就像善于爬墙的壁虎一样,几下子就抓住了那小小的窗口。 那窗子和她头差不多大,她抓住了一侧,然后头先进去了。身体扭了几扭,她整个人如同蛇一样,就顺着那小小的通风窗口钻进去了。 这种灵活,一般人真是模仿不来。元昶琋看着她消失,然后一只手又顺着里头伸了出来,做着奇怪的手势,但他知道她的意思,就是暂时安全。 脚下一动,他几乎只是一道残影,下一刻人已经到了墙下。 跃上去,以脚撑住墙面固定身体,两手抓住那通风小窗的两侧窗棂,只是微微用力,那整个窗框就被他卸了下来。 窗框卸掉,这个口就大了一圈,元昶琋吸气,随后钻了进去。不似武慕秋那么轻松,他身体被剐蹭的有些疼,但眼下已顾不上那些了。 进来后,才发现这里只是房间里的一个后室,有桌椅还有一堆的茶具等物品,更像是个仓库。 武慕秋已经在门口打探情况了,灯火昏暗的,她那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有点瘆人,特别像什么夜间出没的鬼怪。 “走。”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元昶琋在安窗框,她倒是有些诧异,因为他比之前显得灵活多了,但眼下也没时间计较那么多。 元昶琋跟上,两个人悄悄地移出了这后室,一切都静悄悄的,好像这里面的人都睡着了。 房子里面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也不是什么豪宅,有几间房间,有的开着门,有的则紧闭。但,都一样燃着灯火,光线幽幽。 武慕秋在前面走,似乎还没确定要进哪个房间。又走出几步,后颈忽然被抓紧,然后她就被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直接拎进了左侧的一个房间。 房门开了又关上,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进了房间,元昶琋就放了手,顺便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手,她太脏了。 双脚落地,武慕秋扭头看向他,“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 元昶琋没理会她,环视了一圈,随后直奔着房间里的书案而去。 而武慕秋也在这时发现,这里是书房,怪不得他要进这里来。不过,他这般耳聪目明么? 缘于恩怨 艳丽 环视了一圈,这书房可以说是很简陋了,其实就是一间屋子,但多了一张书案,还有墙边立着的几个大箱子,各个都上着拳头大的锁头,显然里面有宝物。 转悠了一圈,武慕秋直朝着那几个大箱子走了过去,若说有好东西的话,那么就肯定是藏在这里头的。 扭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个人,他已经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自如的像是他家似得。 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思观察和研究他,稍稍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然后她从头发里将那根藏着的铁丝拿出来,准备撬开这箱子。 而元昶琋此时也在书案上找到了东西,是藏在烛台下的,那是一个不仔细看根本就发觉不到的小机关。 那是一块折叠起来的羊皮纸,打开之后,上面是地图。 元昶琋看着,将全部的注意力也都倾注在那张地图上。这是这山寨的地形图,还有出入这山寨周边的路线,皆描绘的清清楚楚。 这种东西,属于机密,怕是这整个山寨里,也只有三个当家会有。 元昶琋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本以为会浪费些力气,但谁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快速的将这地形图记在脑子里,对于元昶琋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难事儿。 而旁边,武慕秋已经撬开一个箱子了。她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出来,打开箱子的盖子,里面果然是一堆的好东西。 武慕秋发出无声的叹息,然后扭头看向元昶琋,“喂,无所谓,你过来瞧瞧。” 抬眼看向她,元昶琋对她随意给自己改名字并不是很在意,因为那本来也不是他的名字。 将羊皮纸折叠起来放回原处,他随后起身走过来,也一眼瞧见了箱子里的东西。 “你撬开的?”他声音很轻的问道,更好像是带着几分笑意。 看了他一眼,武慕秋点点头,“不然呢?它自己张开嘴向我敞开大门的么?看看这些东西,都是打劫来的。不过没换成钱挥霍,却都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说着,她弯身随便抓了抓,然后就抓了一个小巧的玉龟出来。 这是用一整块玉雕琢出来的龟,无论是龟壳还是下面的四肢以及探出去的头和尾巴,都雕刻的惟妙惟肖。 武慕秋是识货的,这东西价值连城,不说玉本身,就是这做工都很值钱。 “真是不错,好东西。”掂了掂,武慕秋直接将那玉龟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她要了。 元昶琋看着她的举动,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儿几分莫测。 顺走了玉龟,武慕秋再也没动其他的东西,因为在她看来并不怎么值钱,也没有多稀罕,所以就不拿了。 将箱子的盖子盖上,她又粗略的摸了摸其他的箱子,都挺重的,里面是实实在在的装满了东西。 “走吧。”元昶琋绕过她,走到门口。 稍稍听了一下,确认无人,元昶琋推开门,然后先走了出去。 莫名的,带路的就成了他了,武慕秋直至跟着走出房间才发觉,自己这带头将军的职位忽然就被他取代了。 跟着走,却没有顺着来时路返回,反而是朝着另外的房间靠近。 门一样是紧闭的,里面灯火幽幽,能听到里面有人均匀呼吸的声音,显然是在睡觉。 在那房门前停下,元昶琋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一点点,一股淡淡的熏香气味儿从里面飘出来。这香也不是便宜香,只要用鼻子闻一闻就能知道。 武慕秋自然瞧见了元昶琋的动作,她身子一矮,直接蹲在了元昶琋的面前,也开始顺着推开的门缝偷窥。 元昶琋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是屏息,因为距离太近,她身上的气味儿太难闻了。 一个姑娘家家的,身上这么脏,自己一点不适都没有。而且真的很难闻,这气味儿,能把人活活熏死。 顺着门的缝隙看,这房间的大部分都窥见到了,一张较为不错的床上,果然有人躺在上面睡觉。 武慕秋眯起眼睛仔细看,确认那就是大当家的。她反手捏了捏元昶琋的大腿,然后又指了指房间里头,示意他那就是大当家。 元昶琋微微皱眉,将自己的腿撤走,一边垂眸看着那个蹲在自己前头鬼鬼祟祟的人,随后动作缓慢的将房门又关上了。 朝着来时的那条路走,武慕秋也跟上,两个人很快回了后室,那通风的窗子依旧开着。 “你先走。”元昶琋直接将那窗框整个卸下来,要武慕秋先出去。 视线追随了一下他的手,看起来手细长斯斯文文的,但从他的动作来看,是个有力气的人。 所以,眼下她不由又开始怀疑,这家伙功夫应该不差。 不过,现在也没心思思考那么多,武慕秋轻松的攀上去,然后顺着那窗口钻了出去。 她的动作极其灵活,身体好像是可以随意扭转的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从上面跳下来,武慕秋落地无声,即便很高,于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难度。 落地之后,她俯下身体,动作犹如动物。环顾四周,还有对面的山,都没有什么动静,她才放心的朝着一侧的阴暗处快步跑了过去。 下一刻,元昶琋也从那窗口钻了出来,太过狭窄,他废了好大的力气。 出来后,身体悬在墙上,他动手将那窗框安上,就像什么修理工似得,做的极其的精细。 窗框安好,他随后落地,然后也快速的朝着武慕秋所在的地方靠拢。 已知晓地形图,他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将消息送出去,不过眼下想离开这里也是个难题。出入口那里必然已经换了值守,想等他们昏昏欲睡,得一直等到接近凌晨才行。 两个人汇合,武慕秋上下的审视了他一番,随后压低了声音,“那边守卫还都精神着呢,咱们暂时出不去。不过你看那两个人,看样子是要开始在院子里巡视了,咱俩不能躲在这儿。不然的话,就只能重新回到房子里去躲着。” 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两个不知在一口一口嚼着什么的人,正在院子里走动。 他们看起来很闲散,其实并不是认真的巡视,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但这种例行公事对于武慕秋和元昶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的往后退。 这里房子很多间,但不只是大当家的在住,负责巡视的那些人也都住在这里。 那些房间亮着灯火,里面有呼噜声传来,显然里面的人在睡觉。 一直退到了后头,已经接近山边了,而且上头亮着火把,这个地方不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但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元昶琋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两个大水缸,那里面注满了水,这是为了预防走水用的。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然后自己先行启动,掠到大缸边缘,随后轻轻地入了水。 武慕秋全程观测到他的行动,没有办法,她也掠过去,然后进了另外一个水缸。 水很凉,人进去后凉的她不由得咬紧牙齿。水没过了头顶,她扬起脸向上,将鼻子稍稍露出一点去呼吸。 不敢在水里动,因为水会发出声响,不过躲在这里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来往水缸里看。 只是鼻子露在外头,没过多久,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但隔着水,听得不是很清楚。那两个人果然是走到这边来了,但应该很松散,因为平常也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 过了一会儿,说话声消失了,武慕秋也缓缓的将头从水里浮出来,睁开眼睛,她顺手抹了抹脸上的水,一边快速的环顾四周。 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缓慢的移动身体,水还是不免发出一些声响来,衣服上都是水,头发也全部服帖了下来。 擦着脸上的水,一边从水缸里挪出来,之后武慕秋才意识到,这水怕是要将她脸上的脏东西都洗掉了。 她积攒了这么多天,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若是洗干净了,明天估计就得被发现。 就在这时,躲在旁边那个水缸里的人也出来了,带着满身的水,两个人外形差不多。 武慕秋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顺了顺自己滴水的长发,虽说不至于在水里泡一下就会干净,但肯定不比之前的造型。 不管衣服在滴水,武慕秋朝着元昶琋走过去,“无所谓,你看看我脸上的泥是不是都掉了?” 说着,她一边仰起头,让他看清楚。 元昶琋的脸在往下滴水,不过却是遮掩不住他的俊美和温和,而且,又透着一股别样的风情。 他垂眸看着她扬起的脸,脸蛋儿上还有些脏东西没洗掉,但是别的地方却都干净了。 因为有水,好像眼睛里也有水似得,脸白白的,眼睛更像两根钩子一样。 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元昶琋几不可微的点头,“你的确应该用泥将脸遮住。”长成这个样子,谁看了都知道她是女人。就是不知当初她混进来时是怎么糊弄过去的,难不成这山寨里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一会儿出去再说吧。”用手将两旁的湿发扒拉扒拉,用它们遮住脸。 不过元昶琋认为她这纯属多此一举,瞎子也看得到她的脸,艳丽勾人,岂是用头发就遮得住的。 缘于恩怨 担心(一更) 在这院子里藏了许久,才等到门口那几个守卫打瞌睡。 武慕秋被冻得不轻,本来眼下初秋,正是天气好时。但进了水,全身的衣服都湿了就不一样了。风吹过来,让她整个人都跟着不由打颤。 眼见着那几个守卫头一点一点的,武慕秋脚下一动,顺着贴近入口边缘的一个空隙,犹如一条泥鳅似得,跐溜一下就钻了出去。 这出去可比进来时要麻利的多,看得出来她是冷了。 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摇头,他是没她那个本事,能从缝隙里钻出去。脚不沾地,他快速的从出口掠出,带着一阵带有水汽的风,使得打盹的人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不过睁开眼,什么都没瞧见,刚刚的更像一阵鬼风。 武慕秋返回牢房,确认周边无人,她开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拧水。 水往下流,发丝也在滴水,她这模样真是有够凄惨的了。在这里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将衣服差不多拧干,又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的头发。随后将衣服又套在身上,这是一件男装,她必须得穿着。 走到不远处的山边,她抓了些泥擦在自己脸上,遮挡自己的脸。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觉那个无所谓没有跟上来,神经紧绷起来,这厮莫不是被发现了? 脚下一动,她打算出去找找,却不想她刚走出去几步,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慢?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被发现了呢。”放下心来,武慕秋上下看了他一通,那时还怀疑他功夫应该不错,但眼下速度这么慢,倒是推翻了她之前的怀疑。 “不是我慢,是你太快了。”元昶琋轻声的说了一句,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都是泥巴,这样很不错。 忽然听到他夸奖,武慕秋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一声,“算了吧,别吹捧我。不过,这世上还真是鲜少有人能追的上我。”扬起下巴,她边说边退到他的牢房前,将铁栅门拉开,示意他该进去了。 元昶琋走进去,她在外头将铁栅门又重新锁上,按照之前的样子,好像它从来都没被开启过。 锁好了牢门,她也回了自己的牢房,在干草上躺下,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等它们干了之后,希望能恢复之前的造型。 “明天,我要再进去一次。掌握好了他们的值守规则,还有里面的路线,我打算明天就解决了那个混蛋。之后,就得跑路了。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自己走?”蓦地,武慕秋忽然问道。 “你可以选择后天进行计划。”元昶琋却轻声说道,声音很温和,听起来让人不会产生的任何的反感。 “为什么?”他忽然这么说,武慕秋几分不解。 “因为我会算卦,后天是个良辰吉日,适合杀人放火。”元昶琋告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武慕秋自然不信,不过却因为他的话而不由得笑,胡说八道也说的很有意思。好像这人长得好看,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我看你好像根本不是因缘巧合而被掳到这里,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他太镇定了,尽管有时表现的好像很依赖她,可怜虫的模样。 可是,总得来看,他就是有问题。 “不管我有什么目的,和你的目的定然不会有冲突,所以,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儿。”元昶琋靠坐在那里,一边转头看向她。眉目俊美,载着淡淡的温和的笑意。 笑了一声,武慕秋想了想,“好吧,那就按你所说,我后天再动手。” 夜幕逐渐的过去,新的一天终于来临。天色明亮,这山寨也活过来了。因为有小孩儿,所以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特别的明显。 武慕秋是困倦的,因为一夜没休息,这会儿到了时间,她也开始乏力起来。 按照这几天来的情况,她接下来的确是能够睡一天,但谁想到,太阳升起来后,便有两个山匪过来了。 因为他们的声音很大,睡着的武慕秋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睛,下一刻便听到自己这个牢房门开锁的声音。 皱起眉头,他们忽然之间来了,难不成是那头拖延时间的人露馅了? 两个人进来,大步流星的走到武慕秋的身后,不由分说,也不管她的脏乱差,直接将她拎了起来,然后离开了牢房。 武慕秋装死,不做任何的挣扎,本就纤细,如今四肢连带着脑袋都耷拉着,看起来真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她被带走,元昶琋也站起身,走至牢房边缘,他盯着武慕秋被带走的方向,眉头也缓缓地皱了起来。 她在这里这么久,一直都没什么事儿,可见她进来之前是做好了准备的。 但眼下忽然被带走,兴许是自己那头出了问题。而她自己也说,即便是这里的山匪拿了赎金,被绑架的人也会没命。不知她会不会在今日丢了小命。 思虑着,他缓步走至牢门,抬手抓住锁链,打算扯断这个出去。 就在这时,猛然听到山寨那边传来大声的呼和,嘈杂持续,是好多人在大呼小叫。 元昶琋放下手,同时皱紧了眉头,不知是不是武慕秋在那边闹事儿了。 她虽然有点小聪明,但面对生命的威胁,并不一定能顺利的糊弄过去。如果到了生死关头,没准儿她会动真格的。 看她身体轻盈,速度不慢,但真功夫却未必上得了台面。这山寨里有能人,尤其是那个负责抢劫的二当家和他手底下的人都功夫不弱,她未必能敌得过。 那边嘈杂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大,还隐隐的瞧见一些人在跑。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刻钟过去了,山寨里吵嚷嘈杂的声音始终没停。而且,周边山上放哨的那些人开始吹哨,显然是在互相通传信号。 元昶琋缓步的走回牢房里侧坐下,开始静静地等待。 太阳终于落山了,夜幕降临,山寨里亮起了火把,但却一直没有消停。 人说话的声音,山上传哨子的声响,不断的持续。 元昶琋坐在牢房里,也愈发肯定武慕秋是跑了,不然这整个山寨不会一天下来还不平静。 她跑的速度是很快的,而且身形灵活,能钻到一些常人无法钻进去的地方。由此,元昶琋倒是稍稍放心了些,她若是真藏起来了,这里的人未必能找得到她。 夜很黑,也很长,元昶琋独自坐在牢房里,今晚是没人给他开锁放他出去了。 接近后半夜时,这山寨里的动静才逐渐减小,只不过山上的哨声却断断续续一直没停,可见山中还在搜索。既然是这样,那么武慕秋是逃到山里去了? 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摸清了大当家的住处,同时也制定好了逃走的路线,不可能会轻易放弃。即便计划被打乱,她应该还是会伺机杀了大当家。 一个人影悄悄地接近牢房,元昶琋自然第一时间便听到了声音,转眼看过去,眼底难掩一丝失望,因为不是武慕秋。 她走路无声,像只猫一样,走路会发出声音的不会是她。 下一刻,那个人接近牢房,小心翼翼,左右环顾,是之前那个内应。 “少爷,您还好么?这是吃的。”说着,他往牢房里塞进一个油纸包来。 “隔壁那人怎么样了?”元昶琋开口,声音很轻,听起来依旧很温和,尽管他当下心情并不怎么样。 “回少爷,‘他’跑了。‘他’家人只给了一小部分的钱,说是城里钱庄换不出那么多的现银来,这几天一直在别的城池钱庄周转。但是,几天下来,另外一部分钱还没到,二当家就生气了,打算剁下‘他’一只手给‘他’家送去。谁想到,还没动手呢,‘他’就跑了。没想到功夫那么高,顺着聚义厅的柱子爬上了上去,又顺着只有小孩子才能通过的天窗跑了,眨眼间就没了影子。找了一天了,还没找到呢。”他小声的说着,这些事情是他亲眼所见。虽无法近身接触到几个当家的,但看热闹还是不影响的。 元昶琋几不可微的点头,“你回去吧,小心行事。明天,夜幕降临时,行动。” “是。”他小心的退离,如同来时那般鬼鬼祟祟,但脚步始终有声音,不如武慕秋那般悄无声息。 这一夜过去,山上的哨声都在不断的响,可见还没找到人。 元昶琋倚靠着脏脏的墙壁,神思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还没找到人,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是找不到她了。 她比他想象的要更灵活,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就跑了,更像只猴子。 天亮了,山寨里再次吵闹了起来,那些小孩子也在四处帮着找人,他们不时的还跑到牢房这里来。 元昶琋也见到了这些小型山匪,还真是有一副匪贼的样子,小小年纪便拥有一副无耻匪类的面孔。 有的小孩儿在牢房前晃悠了一圈,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往牢房里扔,瞄准了元昶琋打他。 他微微偏头躲避,打在身上的忽略不计,只是不想被打到脸。 那些小孩儿折腾了一阵儿,然后满足的跑开了。元昶琋缓缓抬手弹了弹衣服上的泥土,温和的面上终于现出一丝怒意来,这帮小兔崽子。 这一整天下来,山寨里还在找,同时山上的翻找也更密集了,不止哨声不停,还有人互相喊话骂人的声音,因为武慕秋,他们必然气急了。 整整一天,山上的哨声仍旧在不停的响着,可见还没找到她。 元昶琋也不由几分佩服,她是肯定不会走远的,但不知藏在了哪里。这山寨一共就那么大,能藏的没有蛛丝马迹,真是有能耐。 太阳逐渐偏西,元昶琋也站起了身,缓步走至牢房门前,他抬手抓住锁门的铁链子,微微施力,那铁链子便应声而断。 轻松的从牢房里出来,他脚下一转,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山寨里不如前几日那般宁静,很多人在来来回回,一些妇女正在仓库里翻找,似乎是想把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翻开一遍。 元昶琋身形如鬼魅,在山寨之间穿行,朝着大当家所在的地方靠拢。 然而,在抵达近前时,却发现那院子门口有很多人,一些五大三粗的人站在那里,各个脸色不善凶神恶煞的。 元昶琋迅速的环视了一圈,根据当下的时辰来计算,山下的人应该已经上来了。 再看那些人,按照之前武慕秋所说,这些人应该是那二当家的手下,专门负责下山抢劫这些事儿的。 就在观察间,一道清脆的炸响在夜空中响起,抬眼看向响声处,就在山上的某一处,它除了炸响之外,还在闪烁着紫色的花火,如同烟花一样。 看清楚了发射来的信号,元昶琋也笑了,人已经上来了。 山寨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信号,他们立即慌张起来,而守在大当家门外的那些人则快速的集结。 不过片刻,一个极其魁梧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皮甲,乍一看像头熊,这就是二当家。 元昶琋观察着他们,亲眼见到二当家带人冲了出去,他脚下一动,迅速的进入了大当家所在的住处。 门口还有人值守,但对于他来说不堪一击,身形偏转,随着他掠过,两个人躺在地上,直接变成了尸体。 势不可挡,加上来过一次,他清楚的知道地形,直奔着大当家居住的房子而去。 那些在门口值守的山匪自然惊诧,不过却迅速的提起兵器迎面冲了上来,元昶琋脚步不停,上半身却后仰,大刀贴着他的腹部横向而过,带着冷风。 身形扭转,夺过一人手中的大刀,另一手顺势在他手臂上一敲,他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如此大的动静,房子里的人不可能没听到。一个穿着儒衫的男人从窗子那儿偷偷窥视了一下,随后转身准备撤离。却不想就在他转头之时,一张倒挂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惊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武慕秋轻松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身形游转如鱼,双手扣住大当家的肩膀将他提起来,膝盖却在同时顶起来,狠狠地撞在他的胯下。 缘于恩怨 扣押(二更) 男人的惨叫惊天动地,武慕秋的耳膜都要炸开了,拎住了那个疼的弯了腰的大当家,又用膝盖在他胯间用力顶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也可以说是个不会武功的弱鸡。连武慕秋这种拳脚都打不过,他能做大当家,靠的绝对不是武力。 “王八蛋,这么疼死你都便宜你了。”将他扔到地上,武慕秋又狠狠地踹了他几脚,脚脚攻击他下半身,大当家的已经疼的叫不出声音来了。 迅速的挪到床边将床幔扯下来,然后又回到大当家身边,快速的搬动他,将他缠绕进床幔里头。 “还不如狗有力气,居然还学会强奸了。你这个王八蛋,把你碎尸万段都不解恨。”这幅模样,也难怪需要那么多人白天夜里保护他。谁又想象得到这么个东西,居然是这山寨的大当家,而且还会强奸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人渣。 下半身被武慕秋踹的几乎要碎了,大当家脸色惨白,蜷在地上呜呼哀哉。 站起身,又给了他一脚,武慕秋随后跳到窗边往外看。 之前这外面什么情况她都知道,因为她瞧见了元昶琋进来,那些守卫也被他拖延,所以她才会当机立断的跳下来对付这个大当家。 然而眼下,元昶琋面对的却是不知何时回来的二当家。那货像头熊似得,力大无穷,一击之下,呼呼作响。 元昶琋在躲避,闪躲的速度也非常快。那二当家步步紧逼,异常的凶狠。他的武功和他的表情一样,狠厉霸道,透着一股难掩的狠厉之色。 元昶琋迅速的躲避,又寻着空隙攻击,两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缠斗。 那二当家真的很难缠,一跳之下,踩踏的地面好像都在震动。 蓦地,元昶琋一个躲闪不及,那二当家一掌便拍了过来。 他整个人直接飞起来,最后砸在了屋子前。 落地时的声音特别沉闷,都能想象得到那有多疼。 武慕秋也不由得皱起脸,眼见着那黑熊一样的二当家跳了过来,她也随即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那二当家直接用拳头朝着元昶琋砸了下来,与此同时,武慕秋极快的掠到元昶琋身边,环住他的脖子迅速的拖拽着他后退,二当家那一拳便落在了地上。 拽着元昶琋站起身,她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受伤,看起来还好。 元昶琋也在同时看了她一眼,不同于前几日的脏乱差,眼下头发都束了起来,脸也干干净净,一双眼睛像有两根钩子在里头似得。 她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那难闻的气味儿倒是不见了。 “我刚刚看到山上有烟花炸开,那应该是什么信号吧?希望是来救你的,不然你得被这头大熊捶死。”说着,她一边拽着元昶琋后退,因为那二当家又跳过来了。 根本无需用眼睛去看,可能是因为他的身形,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功夫,杀伤力极大。 “已经进来了。”元昶琋听到了动静,这山寨已经被彻底围住了,所以他心里有底。即便是在躲避,也躲避的随心所欲。 “那就叫人赶紧过来,我是打不过这厮的。”她唯一擅长的就是跑了,她有信心任何人都追不上她。但要拖着这另外一个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元昶琋不语,任由武慕秋拖拽着他一直逃到了这住处的边缘,外面果然已经打起来了。 也就在他出现的当口,一行黑衣人身影如飞的一般从他身边掠过,直奔后面那已追上来的二当家。 二当家见此转身要逃,那几人速度不慢,很快便将他围住了。 武慕秋和元昶琋停下脚步,她转身环顾了一圈,远处打杀的阵仗,显然是要灭了这山寨啊。一般人,显然是没有这种能力,那么自己身边这位、、、 看向他,武慕秋眯起眼睛,“无所谓,你到底是谁?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说实话吧。”远处火光跳跃,还有女人嘶喊的声音,不过都不如眼前这人有吸引力,他莫不是朝廷的人? 转头看向她,元昶琋面色依旧温和,“我是来剿匪的。” “啊哈,还真是。这么说,你是从帝都来的?也难怪,若是你和附近城里的官府有关系的话,怕是也活不到现在。”武慕秋了然,是从帝都来的,那么必然也是开始怀疑周边官府办事不利了。 “我的确是从帝都来的。”又说了一句,元昶琋随后举步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今日冲入这山寨的人很多,全部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如不是有灯火照明,他们看起来真的和黑夜融为了一体似得。 元昶琋出现,前方便有数个人跳了过来,行动利落,使得走在后头的武慕秋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些人,气势不凡,和父亲手底下的那些兵士相比并不差,甚至杀气要更浓一些。 他们走至元昶琋面前,恭敬的拱手俯身见礼。 武慕秋看到了一切,显而易见,这个无所谓身份不凡,不会是做官的吧。 虽说她一直都在这北部,一直于家中和雪山之中穿梭,根本没时间去见更多无关紧要的人,但这大魏一些有名气的人她还是知道的。 这么年轻就做官的,好像还真没有。 倒是太子殿下今年应该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据说十分博学,是当朝相爷打小教授起来的。 但,太子应该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更别说以身犯险了,他手底下供他驱使的人数不胜数。 “大当家二当家都在后面的院子里,还有一个三当家,尽快将他扣住。”听了一下他们的禀报,元昶琋随后开口,他要的不是那些小喽啰,而是这山寨里的三个当家。他们与周边城里的官府有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务必要抓了他们,然后再找出和他们合作谋财害命的那些人,充当他们保护伞的那些人。 “对,三当家,他腿脚不好,抓住他应该很容易。”武慕秋也忽然点头,都不是傻子,听到外头有动静,也不知是否藏了起来。 元昶琋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看起来特别的温和动人,所谓翩翩公子纯朗少年,应该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他用这种眼神儿看自己,使得武慕秋也不由歪头看他,其实心底里还是隐隐的觉得他看着有点眼熟,但她又很肯定自己不认识。大概是许久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了,所以忽然瞧见了心里可能有些浮动吧。 “少爷,这里的山匪差不多都控制住了,接下来是否下山?”因为四周城里的官府与这些山匪有关联,所以如果随意下山的话,他们很容易会听到动静,从而提前做准备。 “不,将所有相关人等扣押起来。那三个主要人物带上,我要进大庆城。”元昶琋接下来还有计划,自然不能在第一步就出岔子。 “是。”属下也立即领命,随即就准备下去通传。 “等等。”蓦地,元昶琋忽然道。 属下转过身来,不知元昶琋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一个人,将她也扣押起来。”元昶琋说道,声音依旧很温和。 这回反倒是属下不解了,还有谁? 元昶琋脚下一转,随后两步走到武慕秋的身边,猛地抬手扣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扣押起来。” 闻言,武慕秋睁大了眼睛,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所谓,你没搞错吧?你要抓我?凭什么?”说着,她抬手抓住他扣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已意欲攻击了。 元昶琋却很轻快的控制住了她的手,一边举起来,她也瞬时成了一副要举手回答问题的模样。 “溜门撬锁,窃取他人财务,这些恶行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你的错误并不算很严重,按照《大魏律》,你只需服刑五个月便可恢复自由身。不过,此时你若意欲逃脱或是攻击朝廷官员,那么罪行可就不只是偷窃了,兴许会没命的。”话落,也不管武慕秋无言以对的模样,他痛快的将她扭过去,然后单手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她的双手捆缚在她背后。 直至双手被捆绑上,武慕秋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忘恩负义,亏我刚刚还拼命救你。再说,我之前撬锁可是为了你。而且,我没偷东西,你这是污蔑。”挣扎,两只手却越挣扎越紧。 捆好了她的手,元昶琋的双臂绕过她的身体,直接从她衣服里掏出了那个价值连城的小玉龟,“罪证确凿,狡辩无用。不管你溜门撬锁目的为何,我亲眼所见就无法抵赖。来人,把她带走吧。她罪行不重,所以小心些,别伤了她。”直接将她交给了等在一边也有些目瞪口呆的属下,元昶琋满目笑意,和着火光闪耀的山寨,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缘于恩怨 看上?(一更) 铁链子扣在了双脚上,这玩意儿就不是脚镣,但这帮人的手艺可真是好,一根铁链子做成脚镣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如今两条脚踝被锁住,她坐在山寨通往山下的其中一条路的路边,接近凌晨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此时的天空和她的心情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灰暗无光。 身后站着两个人,这是专门看守她的。其他的人都在山寨里,所有的山匪都被捆绑了起来,然后聚集一处,打算将他们暂时扣押在这里。 没想到剿匪来了这么多人,不过的确是各个身手不凡,根本不是这附近城里的官兵可比的。而且在武慕秋看来,他们要比父亲手底下的兵更凶悍,更擅长杀人。 席地而坐,双手反绑,一条铁链子又挂住了两条腿,她就是个‘罪犯’啊。 她已无话可说,眼下自己落到这个境地,实则就是识人不清。 没看出来,长了一张好看的皮相,实则内心那么阴损。她帮了他那么多,他居然这么对待她? 那些罪名简直就是可笑,溜门撬锁?窃取财物?她为什么做这些,他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会儿居然将这些当成罪名,还让她服刑五个月,太可笑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想她也不觉得自己得罪了他,但为何又这般对待她?难不成他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清官,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溜门撬锁他都看不过去? 那他那晚也和她一样潜入了大当家的住处,又偷偷摸摸的窥探人家的秘密,他也有罪啊。 越想越气,武慕秋觉得一定得和他再掰扯掰扯这些事儿,她没犯罪,一切都是外部环境所致,她这是属于被迫。 气的呼吸不顺,她甩了甩头,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也跟着甩动。气的不得了,她最后身子一歪直接侧躺在了地上。 看守她的两个人后退了一步,冷眼旁观。尽管不知她是谁,但元昶琋下令必须扣住她,所以不管她表现的有多难受,他们都会无动于衷。 天色逐渐亮了,山寨里的人也被扣押的差不多了。 很快的,便有一行人马从山寨里走了出来,两个人被麻袋严密的罩着,一个十分魁梧高大,另一个则如同烂泥似得,被两个人拖拽着。 武慕秋躺在那儿,冷眼盯着从山寨里出来的人,被扣押的只有两个,人数不对啊。 挪蹭着坐起身,她看着从自己眼前经过的人,这分明就是大当家和二当家,但三当家呢? 转眼看向山寨的入口处,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正是元昶琋。 他依旧面容温和,长得也依旧十分俊美,这个时候瞧着他,还真是无比的刺眼。 走过来,元昶琋看向双眼如刀子似得武慕秋,“三当家不见了。” “不见了?那赶紧在山里搜索啊,他是个瘸子,能跑多远?”一听,武慕秋皱眉,三当家也是三藏不露,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反正这山寨里的人对他进行的财物分配很认可,没人会生出不满来。 “已经在搜索了,但是否能找到,还是未知。走吧,下山。”元昶琋的语气一如既往,就好像自己根本不曾做过什么,对被扣押起来的武慕秋也是之前的态度。 眨眨眼,武慕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被当成罪犯呢,居然这就和他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喂,你放了我。你就这么给我定罪实在没有道理,我溜门撬锁,你也跟着我一同做了,凭什么说我有罪?如果论罪,你也一样有罪。更况且,在这种被绑架的情境下,我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做什么都不算犯罪。”挣扎着站起身,她开始指控。艳丽勾人的脸蛋儿亦满是气愤,她要被气死了。若是这样一个人做父母官,那些百姓都得被冤死。 “不管身处的境况如何,你所做之事皆是事实,我亲眼所见,我就是证人。而且,刚刚有人验了大当家身上的伤,你严重伤害了他。按照《大魏律》,肆意伤人不止需要坐牢一年,还要赔偿。我念你对朋友一片丹心的份儿上,伤人之罪可以不计。但你如此不服,那么到底是想认偷窃的罪,还是想认伤人的罪?机会只有一次,给你一个选择。”元昶琋字字句句极其平稳,声音好听,语气好听,就像在和人闲聊似得。 武慕秋简直是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罪名? 看她气的不得了,元昶琋最后什么都没说,便举步往山下走。 负责看守武慕秋的两个人各自在两边架住她,无需她自己走路,直接将她带下了山。 通往山下的路有很多条,而且各个都十分隐蔽,且路上还有些路障之类的东西做遮掩。如果不是刻意了解过的话,即便走上这条路,最终也会迷路。 下山的路途中,武慕秋一直在腹诽之中,糊涂官她听过见过的多了,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为了功劳不择手段,连和自己并肩度过危机的战友都可以出卖,简直就是王八蛋。 太阳从天边跳出来,山林之中树木枝叶上挂着露水,眼下也因为阳光而蒸腾。但在武慕秋看来,蒸腾的都是她的冤气,简直可以算是千古奇冤了。 眼下除了气愤,她倒是不害怕,若是到时实在没办法,她就只能找父亲出马了。父亲好歹是一地守将,一些事情还是能办到的。 只不过,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太阴损了! 终于下了山,山下的官道上已经停了数量马车还有十几匹马。 武慕秋被送进了其中一辆马车里,她依旧是不得自由,尽管扣押她的人态度还挺好的。 马车很简单朴素,就是寻常的马车,即便真的在这些山匪的眼皮子底下走过,他们也不会动手打劫的。 不过片刻,马车前行,武慕秋直接侧躺在了马车上,手脚被捆缚,她真的是如同案板上的鱼肉。 在山匪窝的时候她还有自由呢,这会儿可好,连自由都没了。 自己的双手被捆绑的太结实,她根本就挣脱不下来。其实只要双手得了自由,脚上的铁链子根本不算什么,她分分钟就能解开。 但一切都是白想,眼下自己和那两个山匪头子一样的待遇。王八蛋,他险些被那二当家打死的时候还是她出手相助的呢,忘恩负义。 队伍普普通通,骑马而行的十几个人也换了衣服,瞧着只是一个寻常的队伍而已。 一路朝着大庆城而去,那是处于这条商路以西,途中会经过小旗城。而走反方向的话,就会抵达良城,良城是和大庆城差不多大小的城池。 马车晃晃悠悠,速度并不是很慢,根据时间来计算的话,应当是已经路过了小旗城了。 她家就在小旗城,但很明显,现在是甭想回去了。 队伍在路上行了一天,期间没有停下,也没人送水送饭,这些人就好像是铁人一样。 直至天色暗了下来,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的武慕秋才听到了人声,她也立即精神了起来,进城了。 队伍进城之后走的很慢,兜兜转转,也不知到底转悠到哪儿去了。 之后,马车停了几次,随后又缓慢的前行,最后彻底停下来。 下一刻,马车的车门被打开,那两个负责看守她的人出现,将她从马车里搬运了出来。 态度良好,武慕秋也省了力气。 下了马车,天已经黑了,不过眼前的宅院却是亮着琉灯,还有花树相映,也不知这是哪里。 扭头便瞧见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他可是极其出众,都不用仔细瞧就看得到他。 不过眼下他是背对着这边,好像根本没心思搭理她似得。 身边两个人直接将她搬运走,武慕秋最后看了元昶琋一眼,但看到的还是背影。 那两个人直接将她送进了一个房间,大床桌椅具备,普通人家可没有这么好的设备。 她被送进来,直接将她放到了椅子上,然后那两人就出去了。 坐在那里,武慕秋环视四周,这是要将她关押在这里么? 对于一个犯人来说的话,这个待遇未免太好了些,不对劲儿。 静悄悄的,过去了将近一刻钟,就在武慕秋还没想明白当下的情况之时,房门忽然被打开。 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而且力大无穷的每个人提了两个木桶,里面是热水。 她们动作极快的将大床左侧屏风后的浴桶填满,然后又出入了两次将一些东西搬运进来,随后就走到武慕秋身边,一个扶她站起来,一个给她解身上的束缚。 微微皱眉,武慕秋一边看着那两个丫鬟,她一边也配合着脱衣服。 脱下身上的衣服,她自动的进了浴桶,倚靠在那儿,那两个丫鬟也开始动手为她清洗,动作轻柔又很利索。 这就是让人不解了,若是对待犯人的话,这算是什么待遇?即便偷偷贿赂给钱的话,也得不到这种待遇啊。 想了想,武慕秋脑子里灵光一闪,莫不是,那个‘无所谓’看上她了?所以,用犯罪这种蹩脚的借口把她扣押下,然后打算接下来对她献殷勤? 缘于恩怨 解恨(二更) 被伺候着洗完了澡,武慕秋从浴桶里出来。擦拭干净身上的水,那丫鬟也捧着干净的衣服过来了。 她满脸疑窦,越看越觉得蹊跷,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受到这般待遇,还真不如将她扔到牢房里去来的踏实。 衣服崭新,料子也还不错,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一层一层的穿上,长裙是红色的,穿在身上,显得她的皮肤也异常的白皙。 那双狐狸眼儿特别的好看,更带着几分无意识的魅惑,尽管她什么都没做。 潮湿的长发披在脊背上,穿好了衣服,她被按着坐下,然后一个丫鬟站在她身后给她擦拭头发,那动作格外的轻柔。 她们越是这样,她就愈发觉得心里毛毛的,明明是一副看守犯人的表情,却偏偏一切都做的十分周到,令人毛骨悚然。 长发擦拭的差不多了,丫鬟将她的长发简单的挽了起来。 武慕秋回头看了一眼,那丫鬟还是一样的表情,像什么木偶似得。 就在这时,之前出去的那个丫鬟回来了,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饭菜。 一一的摆放在桌子上,显然这是给她准备的。 不止给洗澡给新衣服给挽发,这会儿居然还给饭,怎么想都是不对劲儿。 不过,她的确是饿了,这么长时间没正常的吃过饭菜,眼下闻着饭香,肚子也开始跟着叫了起来。 走到桌边坐下,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两个丫鬟,随后拿起筷子吃饭。 饭菜不算太过丰盛,但味道不错,她边吃边瞄着看守她的那两个丫鬟,一边思量着自己若是跑的话,她们能不能拦得住自己。 不过,就算自己能成功的跑出这个房间,但外面有多少人是未知。今日在路上的那些人有十几个,这宅子里的人数是不确定的,因为她没看见。 而且不熟悉路线,她即便是跑,也不知能跑到哪里去。 填饱了肚子,武慕秋满足的倒了一杯水喝,拿着水杯,一边站起身,另外一只手横在腹部前,一副吃饱喝足老太爷的模样。 其中一个丫鬟开始收拾餐盘,而另外一个则就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喝着水,她一边环视这房间,条件这么好,哪像是要关押什么犯人。 她还是觉得对她有企图,就是那个无所谓了。如果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什么企图的话,那除了那些龌龊的心思之外,也没其他的了。 看来这厮不仅是个小人,而且还很下流,色胆包天。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而且还属于自作多情的那一种。 她放下了水杯,跟在她后面的丫鬟就上前了一步,问道:“小姐,吃好了么?” 武慕秋看向她,自带勾人的双眼上下审视了她一下,随后点头,“吃好了。饭菜不错,味道可以,多谢了。” 丫鬟点了点头,随后就绕过她走到了门外。 她这操作几分难懂,武慕秋有些摸不着头脑,神经兮兮,难道这里的丫鬟都脑子有问题么? 就在这时,那丫鬟又回来了,而且手上拿着的东西让武慕秋立即睁大了眼睛。 后退一步,她是拒绝的,然而丫鬟十分坚定的走到了近前。另外一个收拾完桌子的丫鬟也回来了,她快步走过来,快速的控制住武慕秋的双手。 那个丫鬟手里拿着的是两条铁链子,一个是手镣,一个是脚镣。 手被铐住,铁链子特别的沉重,而且铐住手腕的部分特别的紧,想挣脱都不容易。 接下来,被铐住的就是脚了。和手上的一样,铁链子紧紧地铐住了她的脚踝,自己又成了罪犯的模样。 极其无言,武慕秋现在骂人都骂不出来了。被优待了一阵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然后就上了手镣和脚镣,太荒唐了。 “小姐,请吧。”将她铐住了,那两个丫鬟站在两侧,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发出了一声冷笑,看来还真是要将她关到牢房里,连被关押在房间里她都不配啊。 举步往外走,脚镣就那么长,她步伐都得放的很小。而且,随着走路时,铁链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简直刺耳。 一步步挪出房间,外面果然是有人看守的。而那两个丫鬟也做了交接,直接将她交到了外面的人手里。 跟随着指示走,这宅子很大,灯火通明的,也不知是哪儿。 一直往府邸的后方走,期间见到了很多人,这宅子有许多人在守着,如果想逃脱的话,并不容易。 武慕秋也没了办法,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还真不信那个无所谓能把她杀了。 府邸后头,灯火稍暗,而且,有一长排的房子格外的坚固,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有两扇铁门是打开的,门口还有人守着,武慕秋直接被带进了这里去。 这就是牢房了,走进来就闻到了牢房里才有的气味儿,虽说这里显得很干净。 一间一间的牢房很干燥,里面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干草,这牢房的环境还不错。 被带到了其中一间前,武慕秋就被送了进去。然后两个狱卒模样的人站在牢门前,开始上锁、。 铁链子一圈一圈的从上头一直缠到下面,而且,不只是一把锁,从上到下一共上了六七八锁。 武慕秋站在里面瞧着他们的举动,她没什么好气的笑了一声,随后便转身走到了干草堆上坐下。 还换了一身新衣服呢,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坐牢。 狱卒将牢房的门锁好了,上头像挂着一串纠缠的海带似得,结结实实,就是为了严防这里头的人会逃跑。 武慕秋极是无言,其实如果她想出去的话,他们锁多少道也不好使,她总是能出去的。 但,眼下的问题是,即便出了这个牢门,也跑不了多远,因为外面人太多了。 这是大庆城,因为当时那个无所谓说了,他要来大庆城。 但这宅子位于哪个位置却是未知,有多大,具体地形,她都不知道。逃出去,并不明智。 而且这牢房环境还行,比在山匪窝里的牢房条件要好得多,干燥不潮湿,而且也没什么难闻的气味儿。更况且,在把她关进这牢房之前还给了一顿饱饭甚至洗了个澡。 这也算是比较好的待遇了吧。 但转念一想,武慕秋觉得自己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如此忘恩负义之人,他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牢房的走廊上头挂着琉灯,使得这牢房里并不阴暗。坐在干草上,武慕秋几分昏昏欲睡。不过说真的,刚刚洗完澡,又换了新衣服,就这么躺下,实在是糟蹋了。 就在她还在思虑这些事情时,有脚步声传进耳朵,她挑起眉毛,一边抬眼看向牢房外走廊处,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视线当中。 来人正是元昶琋,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华袍,长发整齐的束在发顶,以一枚白玉冠扣住,面目俊美而温和,纯朗干净,让人看之一眼便不由心生好感。 走到牢房前,元昶琋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一边双手负后。那姿势虽好像很老成,但是由他做起来却特别的好看。 武慕秋也看着他,瞧他那笑的温润的样子,她就觉得不顺眼。亏得那时还觉得他这样笑真是好看,但现在知道了,这就是奸诈的笑,尽显其奸诈本性。 “犯了罪,必须得接受惩罚。其实《大魏律》相较来说,对于犯小错误的人还是很宽容的,只不过五个月而已。你只要不做糊涂事,甚至可以将功抵罪的话,会更快一些出狱的。”他开口,看似很善解人意的劝慰道。、 武慕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这人不要脸真的是天下无敌,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毫无廉耻的话来,佯装自己是君子,简直就是狗放屁。 看她那样子,元昶琋笑容也愈深,“你放心,看在武将军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该受的惩罚还是要受的。你的情况,我也会通知武将军的。待得你出狱时,我可以派人将你送回家去。” 听到他这番话,武慕秋却皱起了眉头,缓缓看向他,她眉头也皱的越紧,“你知道我是谁?”他不止知道她是谁,还知道她父亲是谁。 元昶琋的眸子好像都在闪光似得,犹如两颗星星,“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你的大名,可是记忆犹新。” “我这么有名么?”即便是父亲手底下的兵,提起她的大名来,都未必会知道她是谁。 “兴许别人不知,但我却知道的清楚。说起来,咱们儿时还见过一次,甚至一同玩了几天。你那时年纪小,不知是否还记得,但我却记得你,小花。”他说完,最后叫了一句她的小名儿。 闻言,武慕秋不由得深吸口气,这人还真是认识她。她这小花的名字较为广泛流传,但凡认识她的都叫这个名字。而和他父亲熟识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他的女儿叫小花,反而是知道大名的人不多。 但眼前这个家伙,不止知道她叫小花,连她的大名也知道。她当时说了她的名字,他怕是就知道她是谁了。 可怜自己一直傻呵呵,他却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你说我们儿时见过?那也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可是又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你。请问你从小到大没变过样子么?一直长这样。”伸直双腿,武慕秋倒是想知道他是谁。 “我姓元。”元昶琋回答她,倒是没有再隐瞒。 “元?你是皇家的人。不会是太子殿下吧?”她儿时还与太子殿下玩耍过不成? “我不是太子殿下,我叫元昶琋。天鉴卫统领,一个月前奉太子之命清扫西北,荡寇剿匪。”元昶琋看着她,倒是希望她能记起来。但看她那表情,明显是根本不记得了。只不过,她应该知道他是谁,最起码,她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才是。 “原来你是东南镇疆王的长孙,你是在皇宫长大的,和太子殿下相伴,原来是你。”这回对上了,武慕秋知道他是谁了。但是,他说他们儿时见过,这事儿她不知道。 母亲从不多说话,以前的事情也从来不说。即便是与她谈心,说的最多的也是那另外两个与她最亲近的人的事情。而关于其他的人,她从来都不说。 “从未想过,儿时的你乖巧聪明,长大之后居然做溜门撬锁偷鸡摸狗之事,真是让人太惊奇了。武将军是个忠心耿耿的良将,他的女儿却让他颜面尽失。”他笑着说,但明显是口不对心。其实从她小时那善妒又有心机的样子就看得出她长大之后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儿,果真是顺着他的想象来发展的,甚至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冷眼看着他,这厮笑容满面的嘲讽她,真是讨厌至极。 学来的那些脏话她想都用到他身上去,但思及他的身份,她又硬生生的闭了嘴。 人家可是镇疆王的长孙,将来是要继承镇疆王府的。而且,他还是太子殿下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又是帝都之中那个可以和大内侍卫相媲美的天鉴卫的统领,眼下又负责西北荡寇剿匪之事。但凡谁长了眼睛都不能得罪他啊,否则家里有再大的靠山都没用。 说她溜门撬锁偷鸡摸狗,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认了。五个月的牢狱之灾,她承受了还不行么。 再说,他刚刚也说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她。既然如此,她也不能给父亲添麻烦。 好吧,她认了! 看她不吱声,却又气嘟嘟的模样,元昶琋的唇角高幅度的上扬,不可说是在偷笑,而且还有几分得意。 “记得你儿时还能用一个比自己手紧窄上一大半的镯子进行高难度的表演,那镯子套进了手里,又轻松的拿出来,简直是叹为观止。最后你临走时还将那镯子送给了我做纪念,我当时觉得你的行为太有趣了,所以也学你。哪想到那镯子卡在了我的手上,险些将我的手指头夹断,闹了好大的笑话。”他接着说,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丢的这个脸,不止他记了十多年,但凡当日在场的人都记得,而且时不时的就拿出来笑话他。 听他这么说,武慕秋倒是觉得这事儿应该是真的。那种轻松的事情,她打小就会儿,简直就是入门级别的小菜。 “你说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面对老相识,还能如此不徇私,真是佩服啊。”强撑着脸上挂笑,武慕秋拍了拍手,手腕上的铁链子也跟着哗啦哗啦的响。 “公是公,私是私,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再言,你的确是做错了事情,需要反省。给你五个月的时间反省,相信也够了。”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他又不能如数的还给她,关在牢房里,就算是报仇了,尽管真的较真来说,他还是觉得不够。这个小孩儿太坏了,瞧她眼下盯着自己那样子,眼睛里的钩子好像都要钻出来了,要把他活活钩死。 不过,即便是这个样子,却也一样的明艳动人。其实这般来看,再和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儿相对应比较一番,她好像没太多的变化似得。 “大公无私啊,佩服。”武慕秋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最后一句,然后便说不下去了。再开口,她就真要骂人了。 动手,一只手摸到另外一直受到手腕上,那上面套着一只银质的却很轻的镯子。很轻松的一扭,对在一起的开口错开,她直接从里面倒出一根细长类似于银针的东西,只不过细长的顶端带着一弯弯的小钩子。 扫了一眼元昶琋,他还在盯着她,不过她不甚在意。 用那带钩子的银针探进手腕上的锁里头,只是扭了几下,锁就开了。 之后又撬开另外一个,她的两只手都得到自由了。 “不好意思,这玩意儿太沉了,我戴着不舒服。相信位高权重的元少爷也是理解的,不然到时五个月过去我的双手双脚真的烂掉了,你也无法和我父亲交代。”说着,她一边将脚镣也撬开了,动作贼溜。 所以说,锁上几道都没办法制住她,她都能撬开。 瞧她那气愤却又嚣张的样子,元昶琋笑容不改,她是怒火攻心又无可奈何,很好,这样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算是给十几年前的他报仇解恨了。 缘于恩怨 小人?(一更) 解开了手脚的束缚,武慕秋直接躺在了干草上,这个时候也不计较刚洗白白的事儿,反正这位元大少说了,他会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不为难她的。 而且再看今日坐牢之前的一切,虽说这人心坏,但又的确不会让她太狼狈。 脏了就带出去洗洗,饿了就送来点吃的,坐牢嘛,这样也挺好。 她不理会外面的元大少,不过却悄悄地斜着眼睛瞄了他一下,他还是面带微笑,一副翩翩君子不与她这小人计较的模样。 暗暗的哼了一声,收回视线,武慕秋决定不再理会他,自己老老实实的坐牢,五个月呗,尽管她很不服,但强权压下,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在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还带着稀里哗啦铁链子的声响,显然是又有犯人进来了。 武慕秋随即扭头看过去,而一直在看着她的元昶琋也转过了身,背对着她。 两个人被蒙着麻袋从外面走了进来,分先后,各有两个人在旁边羁押着他们,路过她所在的牢房,一直朝着里面走去。 而元昶琋也在他们过去之后脚下一动,不过他却看着牢房大门的方向,下一刻,一个女子出现,个子不高,身上还披着暗色的披风。 走过来后,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元昶琋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并肩的朝着牢房深处走了过去。 武慕秋目睹一切,那个女人是谁?刚刚这一路出来,从未见过。 他们都去了牢房深处,武慕秋随后也跳了起来,扯了扯身上红色的长裙,她一边走到牢门处,然后往深处看。 这牢房很长,虽说走廊里挂着琉灯,但其实并桥不清楚。只能看得到那几个站在走廊里的护卫的身影,元昶琋的身影若隐若现不清楚。 费力的瞧了一会儿,武慕秋愈发不耐烦,抬眼看了看这牢房的铁栅栏,缝隙很窄。用手握住两根扯了扯,不过很结实,显然她扯不动。 脚下一转,走到牢门处,开始撬锁。 从上到下上了六七八锁,铁链子缠绕的乱七八糟,不过一把一把的将锁卸下来,铁链子也就很轻松的下来了。 一个一个费力的将锁卸下来,铁链子也扯了下来,扔到地上积攒了一堆。 武慕秋也耗费了一番力气,这么关人的还真是少见,想想就觉得可笑。亏得元昶琋自作聪明,即便见这整个牢房四周都弄上锁头,也根本管不住她。 打开牢门,她大摇大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牢房大门的方向,有人守在那里,显然她是不能出去。当然了,她也没想出去。 脚下一转,她也朝着牢房的深处走了过去,这牢房还真是空空如也,其他的牢房里根本没人。 看来,眼下这里只有三个住客,一个是她,然后还有另外那两个。 靠近,武慕秋也瞧见了两个牢房里各扔进去一个人,一个上半身还罩着麻袋,然后躺在牢房里微微挣扎。长得那么大块,不用看他的脸就知道是谁,二当家嘛。 再看相邻的那个牢房,是大当家,鼻青脸肿,看起来十分的不适。尤其是下半身,卧在那里,一只手不自觉的捂在裤裆处,看起来是相当的痛苦。 而眼下,进入大当家牢房里和他说话的是那个女人,而元昶琋则站在牢门口,并没打算进去,也不说话。 这场面有些奇怪,武慕秋更好奇的是那个女人是谁,做什么的。 逐步靠近,站在牢房走廊里的守卫也看到了她,她也没鬼鬼祟祟,那几个人回头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显然并不想理会她。 他们这态度就等同于鼓励嘛,武慕秋绕过他们,更靠近了一些,想看看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做什么。 她出现,自然也引得元昶琋看见了她,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诧异于她天大的胆子,刚刚把她关进去,她就自己跑出来了。 武慕秋耸了耸肩,看着元昶琋,她索性直接走到他旁边站着,然后往牢房里看。 “好本事。”锁了那么多道,也没拦住她。 “多谢夸赞。我就是好奇,所以出来看看,一会儿我再回去。”武慕秋双臂环胸,她好奇的是牢房里那个女人,她正在和大当家的说话。语气很平静温和,就像在闲聊似得。 大当家除了疼之外,其实眼神是很镇定的,回话时也听得出十分的有条理,就好像在与人谈判。 那个女人也一样轻声轻语,说话时的声音很动听,如果不是当下的情况,还真以为她和那大当家是朋友呢。 武慕秋认为,这应该就是审讯了吧。不过,这种审讯方式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态度,和声细语,简直就是让这些罪大恶极的人更嚣张嘛。 不过,元昶琋似乎很看好这种方式,他一直心平气和,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乍一看像一朵花。若是心有歹意,非得先把他蹂躏一番不可。 那个女人和大当家闲聊了半天,随后站起身,甩了下身上的披风,那动作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她转过身,武慕秋也看清了她的脸,看起来有四十几岁了,样貌也并非十分出挑,但是却别有一种让人卸下心防的气息,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相处又十分善解人意的女子。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面带笑意,然后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武慕秋让开了些,一边看着那个女人,这样一个女子,不知是什么来历。这元昶琋身边都是些奇怪的人,但看起来又很神秘的样子。 牢门被锁上,然后元昶琋便与那个女人并肩往回走。 几个护卫走在后面,武慕秋则处在他们之间。 “劳烦红姨跑这一趟了,接下来,也要麻烦红姨,希望到时在母亲那儿红姨能留情。”元昶琋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笑意。 “能得大少爷一连串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已经是我的荣幸了。不说别的,单单我把这事儿告诉你母亲,她就得气的不行。”红姨笑着说,显然是在调侃他。 元昶琋只是笑,并不多言。 武慕秋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于那个叫红姨的女人的说法,她感到几分不解。得他说话就是荣幸么?这又是什么道理。 走到自己的牢房前,她脚下一转,便进了牢房。 走在她四周的护卫倒是一诧,显然没想到她还会有这种操作。因为她刚刚一直跟着走,还以为她会趁机混出去呢。 进入牢房,她自动的拉上了牢门,牢门发出吱嘎的声响。 前面,元昶琋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更甚。 武慕秋扫了他一眼,随后弯身捡起地上的一条铁链子,开始自己往牢门上缠。 “元大少放心吧,既然说是坐牢五个月就能放我出去,我自然不会越狱的。否则的话,元大少可能就得跑到我家里去抓我了。所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深知这个道理。刚刚是好奇,出去瞧瞧,这会儿我又回来了,我再把自己锁上,您就放心吧。就是那边那俩人越狱,我都不会走出那大门半步。”说着,又捡起锁头,挂在铁链子上锁住。 元昶琋缓步的走过来,隔着一道门看着她,“很好,有这觉悟便是好事。”说着,他边看了一眼她一道一道缠上的铁链子以及锁头,其实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物,反而更像是笑话。 不过眼下瞧着她把自己锁起来,倒是真的挺好笑的。 “在位高权重的元大少面前,必当是豁然开朗改过自新,不然的话,我这辈子可能就出不去了。那时别说我父亲是将军了,就是当朝相爷,怕是也不行。因为元大少是真的公私分明,铁面无私,我佩服。”落下最后一道锁,她拍了拍手,成功的将自己又关了进来。 知道她是在讽刺,元昶琋笑容不变,隔着铁栅栏看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蛋,他抬起一只手抓住了一根铁栏杆,“铁面无私,虽说不太敢当,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被架在高处也就下不来了。既然如此,只能按照《大魏律》来进行了,可以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毕竟你只是犯了些小错误,不算罪大恶极。不知,你可愿意?” 武慕秋自是不信任他,上下的看了他一眼,尤其是多多的看了看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那时瞧着还只是单纯的看到美色呢,但现在却觉得皆是阴谋,完全不可信。 “好吧,我也不希望我待在这种地方五个月。若是有什么机会能够让我将功补过,提早出狱的话,我会考虑的。”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死,谁知道他会让她做什么。 元昶琋微微点头,“好,睡觉吧。如果夜里觉得冷的话、、、可以把干草盖到自己的身上,应该会保暖。” 听他说完,武慕秋就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本还以为他会给送来一床被子呢,脑子有问题的小人。 元昶琋较为愉快的离开了,那红姨至始至终瞧着,亦是笑的意味深长。还真是从不知,原来元昶琋能一口气说那么长一段话。 缘于恩怨 改造(二更) 一夜在牢房之中度过,半夜时武慕秋的确觉得有些冷,没办法,只得弄了些草到自己的身上,还真是应了元昶琋临走时的‘好心告知’。 亏得他还说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她,这不叫为难,那什么才叫做为难呢?小人。 终于在接近天亮时,武慕秋没那么冷了,然后便睡了过去。哪知才不过睡了一会儿,牢房的门就被敲响,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狱卒站在外面,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早饭。 早饭来的倒是及时,武慕秋坐起身,摘掉身上的干草,然后撑起身体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她身形纤细,即便是毫无形象的走路,看起来亦是妖妖袅袅,且脚下无声。 走到牢门前,也看到了狱卒端着的托盘,清粥小菜,还有点心,虽是每样只有一小份儿,但多种多样。 直接盘膝而坐,外面的狱卒也开始将托盘上的小碟子小碗儿一个一个的顺着铁栏杆的空隙送了进来。 最后将筷子和勺子递进来,武慕秋伸手接过,然后开始吃饭。 食物入口,味道还是不错的,武慕秋几不可微的点头,也算是元昶琋还有些良心,没有在食物上对她进行虐待。 就是不知那边那两个犯人待遇如何了,是不是和她吃的一样丰盛。 狱卒站在外面,看着武慕秋用饭,他却没有离开。 武慕秋看了他一眼,吃饭的动作却不停,“有话说?”是不是元昶琋那厮又想出了什么花样儿来。 狱卒点了点头,态度倒是很好,“姑娘尽快用饭,用完之后,要去劳作。” “劳作?讲的这么客气,是要我做什么。”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府邸有农田,眼下正值秋收,所以需要将农田里那些要储藏起来的菜收回来。”狱卒斟酌字句,但结论就是,做苦力。 武慕秋微微皱眉,“收菜?有没有搞错?”故意的吧。 “在大魏,坐牢服刑的犯人,都需要劳作的。”当然了,那些在官府的大牢里的犯人做的工作要更艰辛,常常有在劳作时发生意外死掉的。两相对比,她的待遇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武慕秋无言以对,深吸口气,开始用力的吃饭。一会儿还有活等着她去做,不吃饱哪有力气。 填饱了肚子,狱卒也打开了牢房的门,缠了太多道锁和铁链,他打开也费了一番力气。 打开门后,狱卒走进来,快速的捡起被武慕秋扔到牢房里的脚镣,然后又给她戴在了脚上。 她站在那儿不断的深呼吸,说真的,若不是还有一点理智犹存,她真的想一跑了之。 上了脚镣,狱卒在前带路,武慕秋也跟着一步步的挪了出去。每走一步,脚镣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提醒她就是个犯人。 走出大牢,阳光照射,这秋天的太阳还很猛烈,一大早就这么热。 狱卒在前给她带路,带着她顺着牢房的东侧走,小路两侧是高高的树,眼下叶子也有些黄,但是却很好看。 一步一步的走,脚镣一直在响,武慕秋望着眼前这一切,如果她现在想要逃跑的话,其实应该也可以的。 但是,根据元昶琋那小人的性子,估计第一时间就得去军营找她父亲。那个时候先不说她会是什么情况,父亲的脸就得丢尽了。 为了这一切,她还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很快的,便瞧见了前方的农田,还真是很大一片田地,种了很多的菜。 还有一些黍米,也需要收割。这片田地和那边的牢房距离那么近,看来还真是为犯人准备的。 只不过,眼下只有她自己,武慕秋回头看了一下,“只有我一个人干活,牢房里另外那两个呢?一个长得像头熊,身康体健力大无穷,把他弄来,这片农田一天就全部清理干净了。” 狱卒在菜地边缘停下,然后回头看向武慕秋,“姑娘,他们是重犯,是不能随意放出牢房的。” 这种理由,让武慕秋无话可说,纤细的身影满是阴暗的气息,若不是自己还强加控制,周身近一米的人都会被波及。 狱卒开始进行指示,菜地左侧十米之外的房子就是库房,所有的农作物都要放到那里去。 然后工具什么的都在库房里,武慕秋需要用什么,就自己过去拿。 深吸口气,她挪着脚步往库房走,一些竹筐什么的就放在那儿,她随手将那些竹筐扯过来,扯到田地边缘一字排开,然后她走到菜地里,开始弯腰收菜。 其实这些青菜长得不怎么样,应该是施肥不够。但想来也是,这府里的人再多,但排泄都是有数量的,供这田地根本不够。 拔下菜来,她便直接甩手一扔,扔的十分准,各个都落进了竹筐里,像是在表演杂技一样。 站在菜田边看守着的狱卒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做事干活的还是同一个。 武慕秋做的不快不慢,但她能够抛得准,所以便省去了很多的时间。 太阳升起老高时,田边那七八个竹筐已经都快被填满了。 就在这时,几个身影出现在小路上。即将接近时,后面的人便停下了脚步,而那白色的挺拔身影则缓步的走了过来。 远远地便瞧见了武慕秋蹲在田里做事,倒是很认真的样子。受一些不痛不痒的苦,已经算是他良心大发了。 在田地边缘停下,元昶琋看了一眼脚下,确保自己的靴子距离那些泥土远一些,免得弄脏了自己。 再看向武慕秋,她则好像根本没看到他,蹲在那儿拔出青菜,甩了甩上头的泥土便使劲儿一扔,菜划着优美的弧度,直接落进了竹筐里。 “好功夫。”他叹了一声,虽说她武力值并不高,但论技巧的话,没人比得过她。 “我正在接受劳动改造,不要打扰我。”自然知道他来了,远远地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小人气息,简直是倒胃口。如果能把他像手里的烂菜一样扔掉的话,她现在肯定就立即把他撇到月亮上去,永远不见。 缘于恩怨 刺激(一更) 瞧着那闷头干活做事儿的人,元昶琋始终笑的温润。她挪动时,铁链子的声音特别的响亮,好似每一声响都是在控诉她的冤屈,以及怨愤。 “已经查到乌头山上那三当家的行踪了,他今日乔装进城,虽说很少有人见过他,但他腿脚不好这一点掩饰不了,所以还是被探子瞧见了他。”他开口,随后走到了一侧路边,那里有一个木头墩子,表面光滑,正适合坐。 一听他的话,武慕秋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呢?抓住没?” “他悄悄地进了大庆城府尹杨润笙的私宅,这私宅不算大,而且犹如铜墙铁壁,并不好混进去,更不适合去探查。”元昶琋悠悠的说着,坐在那简陋的木头墩子上,瞧着也是玉树临风,俊美不凡。 武慕秋眨了眨眼睛,“所以现在那个瘸子还在那宅子里头呗?” “嗯,还在。”元昶琋微微点头,很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们最好将宅子四圈都看守严密了,免得他再从哪个门里头溜走。他能顶着这风头进城又跑到府尹的宅子里,就说明他知道那里很安全。”武慕秋想了想,如今更加印证官匪勾结的事实了,他们就是勾结在一起,然后谋财害命。 有时谋财还不够,看见了漂亮姑娘就想染指,王八蛋。 “没错。”元昶琋笑看着她,她说的都是对的。从眼下来看,她的脑子还是不错的,一心二用,手上在干活劳动,脑子却一直在转悠。瞧她那扔菜的身手,真像是刻意练过似得,还真是适合这农田。 还在琢磨着,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放开持续拔菜的手,她扭头看向那边的人,他自由自在的坐在那儿看她做事不说,还笑眯眯的,简直可恶。 “元大少,你是来看着我干活的,还是来找我商量那个瘸子的事儿的?我现在很忙,不止渴还饿,肚子更有些疼想要方便一下。如果你无事的话,能不能离开这儿不要再盯着我了?你存在感太强了,吓得我连茅房都不敢去了。”直接坐在地上,做了这么多,她真是累的眼睛都开始发花了。为了练功,艰苦的事情她没少做,但这么辛苦的农活却是第一次做。 “就是想来看看你服刑的态度如何。若是态度较好,我兴许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兴许你能提前出狱。但现在看来你好像并不需要,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了,你慢慢做,这一片农田都是你的。”站起身,他一边轻声的说着,十分大方豪迈,居然把这一片农田都承包给她了。 武慕秋深吸口气,虽心里还在骂人,但脸上却笑了起来,“这么说元大少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早说嘛,根本咱们儿时就认识的关系,也根本无需这般绕弯子。这片农田啊,和我没有什么缘分,所以我决定为元大少效力。当然了,也是为了能及早出狱。” “提前出狱不是最大的目标,重要的是你得知错,还要改正。”元昶琋很像什么大师,专门给人洗脑的那种。 “元大少放心,我肯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咬牙切齿,她真想咬死他。 看她那样子就知心中极为不服气,若不是眼下势弱,她估计就会跳起来变身了。 “看你如此诚心悔改,我自然高兴。不知你做了一上午的活儿累不累?倒是看你满面红光,精气神儿极佳,应当是已醉心农田了。也好,你先做事吧,处理完这一小片的菜,再过来歇息吧。虽年纪小力气多,但也不能过度,伤身的。”极为好心的劝慰她不要做的太多,然后元昶琋十分‘欣慰’的离开了。 武慕秋弯身拿起一棵菜来便要扔到元昶琋的后脑勺上去,那一直看守她的狱卒立即跳过来阻拦,“姑娘,切不可动怒。那句话说得好,忍一时海阔天空啊。” 气的脸都白了,武慕秋甩开狱卒的手,然后开始弯身吭哧吭哧的干活。 狱卒长舒口气,退出田地继续看着她干活。其实这菜地自有府里的小厮收拾,哪用得着她一个姑娘来做。 收拾完了这一小片菜,然后她又拖着沾满了泥土的铁链子走到库房那边,提着装满菜的竹筐往库房里搬。 将所有的竹筐都搬进了库房,累的她满头都是汗。裙子上,手上都是泥土,比在山寨的牢房里还要狼狈。 她就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现在被放在案板上,她是根本翻不了身。 若是有机会,若是有能翻身的那一天,她非得给元昶琋点颜色看看不可。 什么公私分明,什么铁面无私,在武慕秋看来,他就是刻意为之。 但纵观和他在山寨里碰见之后,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而且还帮了他几次呢。 如此忘恩负义之人,不给他些颜色看看,真是这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做完了这些事,狱卒才过来给她解了脚上的脚镣,武慕秋长长的吸口气,随后便跟随着他离开了这片农田。 没有直接回牢房,路过时武慕秋还看了一眼,也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再次被关到这里面。但根据元昶琋那德行,满肚子的坏水儿,估计是不会让她舒坦的。 直接朝着前府走去,狱卒将她送到了有护卫守着的地方时便交接了看守的权利,又由护卫带着她朝着前府而去。 裙子下摆都是泥土,随着她走,裙子摇摆,泥土也在往下落。 不管怎么说,她父亲是一地守将,如今混到了这步田地,她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终于,到了前厅,门口都是守卫,穿着清一色的暗色劲装,各个瞧着都功夫不凡。 扫了他们一眼,粗略的数了一下人数,人太多了。她若是想逃的话,这宅子没有高难度可以藏身甚至拖延时间的地方。而这帮人功夫高,她即便跑,成功率很低。 走进大厅,便看到了元昶琋坐在主座,他的袍子和靴子都是白色的,干干净净的,干净的刺眼。 他在喝茶,走近了便闻到了一股清茶的香气,没添加任何的佐料,完完全全的清茶。 很少有人喜欢喝这种,因为没什么味道,苦味儿也会比较浓厚。 武慕秋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和靴子,脏的不得了。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她将自己这脏靴子踹到元昶琋的脸上去,让他尝尝泥土是什么味道的。 但,这一切也仅限于想象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元昶琋不说话,正在品茶,别看很年轻,品茶的姿势倒是很老道。 看向他,武慕秋对他这故作神秘的样子很是不屑,“不知元大少要我做什么?小女子吃饱喝足之后,定然不辱使命。” “我想知道,若是有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只有这么大一个洞,你能钻进去么?”说着,元昶琋抬起双手,用两只修长的手比划出来一个洞。 武慕秋看着他,虽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她那张艳丽的小脸儿仍旧是在止不住的抽搐。 “能。不过,这是哪儿的洞?”若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才不要爬进去。 放下手,元昶琋笑的惹人爱,任何人见了都不会讨厌的那种笑。 “从外观来判断的话,应当是个狗洞吧。”他轻声温和的说道。 “狗洞?你让我去爬狗洞?”亏得他还笑的像朵花似得。 元昶琋没有任何的愧色,微微垂眸,他那低头浅笑的样子,让武慕秋也不由得歪头,似乎想看的更清楚些。 还真是好看,笑的适度,好像刻意练过一样。眼下若这儿有个老阿姨,估计马上就会冲到他前头抱住他哄一番了。 这种男人,真是妖孽。 “只不过想要潜入这宅子并不容易,并不是说有很多守卫,相反里面应该没什么守卫。不过,这宅子的院墙很高,且院墙上面布满了暗器,一旦引发其中一个,所有的都会启动。唯一可经之处便是大门了,可大门反锁,若强硬破开就会惊动了里面的人。”元昶琋轻声的说着,更像是在讲故事。 “所以你们找到了唯一一个可以悄无声息潜入的地方就是那个狗洞,但不止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机关,而且你们这些人都钻不进去。由此,便想到了我,让我钻进去打探情况。”武慕秋听明白了,就是让她做先头兵的意思呗。 “里面应当没有机关,因为他们之前放了一条小狗进去了,后来它又活着出来了。其实的确让小狗进去是最好的,但是它不会开大门。你的任务其实很简单,进去之后将反锁的大门打开就行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很简单。 武慕秋却皱起眉头,若是真这么简单,他手底下总是有人能完成的吧?为何偏偏来找她? 虽是狐疑,他可能是不舍得自己人死,所以就让她去涉险。但是,隐隐的,她又觉得这事儿真刺激,她从没玩儿过。 看着元昶琋那期待她回答的样子,她直接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略显懒散,“成,我去。” 缘于恩怨 条件(二更) 答应了元昶琋,武慕秋便迎接来了特别良好的待遇,如同那天要去坐牢前一样,有丫鬟服侍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吃了一顿特别丰盛的午膳。 那人还没通知要行动,武慕秋也短暂的得到了休息,躺在床上,她一边盯着桌子上的水果,想吃。 抬手指了指,示意丫鬟将水果拿过来。哪知床边的丫鬟向窗外看了一眼,随后摇头,“小姐,少爷有吩咐,过了未时您就不能再吃东西了。吃的太饱的话,怕是会影响您的身体灵活。时间宝贵,今晚不能走空浪费。” 一听这话,武慕秋立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元昶琋是担心她吃的太多到时钻不进去那狗洞。 收回手,她不言语,转过身子睡觉。 笑话,她打小便苦练,各种艰辛,各种难度,她都能想法子搞定。 躺在床上休息,真是无比的舒适,武慕秋这一觉睡得很好。在山寨里那么多日,每天都是在牢房里。昨晚也是在牢房里,她最近好像和牢房特别有缘似得。 傍晚时,丫鬟叫醒了她。翻身坐起来,她自己动手将长发挽好,简单利落,这样才便于行事。 站起来,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裙子,没有那么繁复,还是很轻便的。 “我是不是根本没资格吃晚膳啊?”看向丫鬟,她估计这一下午都在看她睡觉来着,瞧她黑眼圈都出来了。 “是。”丫鬟点头,也几分尴尬似得。这府里不缺饭菜,但是,上面有命令,不能让她吃。 就知是这样,她也没再说什么,只不过暗暗腹诽元昶琋,一边走出了房间。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这宅子也亮起了灯火,看着一派平和,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有些凉。 她抵达了前府,今晚要行动的人都准备好了,各个一身夜行衣,唯独她一身红裙,看着几分怪异。 不过,她倒是极其喜欢红色,这个颜色在她眼里是最美的。 “出发。”随着她到来,一个护卫也开口,其他的人便迅速的出府了。 武慕秋回头看了一眼,元昶琋也过来了,他也换了一身黑色的袍子,乍一看好像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但是那张脸却更为扎眼。 “走吧。”他走过来,手上却托着一件披风,到了她面前,便直接甩开,给她披在了身上。 披风划开的弧度很是优美,同时也带着一股凉风,武慕秋也不禁的缩起了肩膀,一边盯着元昶琋,这人实在太奇怪了。 抓住披风,武慕秋盯着他,随后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冷啊。”元昶琋笑了,似乎感觉她的问题很好笑。穿衣服当然是因为冷,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高高在上的元大少,为何会记得给我拿衣服?”这不合理,他的行为前后不一,显得很怪异。 “你是个女孩子,天气太冷,你不会觉得舒服的。啊,这是我的母亲,也就是镇疆王府的世子妃,在我小时候便经常说的,女人大部分都很畏寒。”当然了,说过的不止这些。譬如要善待宽容女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属于弱势。 看他那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样子,武慕秋倒是几分不自在。她还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即便那个和她最亲的男人,也只是对那个他心爱的女人温柔而已。 她还真是对元昶琋的母亲挺好奇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按照他们的身份地位来说,应该教育他横行天下才对的嘛。 没有再说什么,元昶琋带着武慕秋离开了这府邸。 出了大门,武慕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牌匾,上书吴府。 这还真是粮油商吴曜勋的宅子?这宅子那么大,里面居然还有牢房,作为一个粮油商的话,这宅子建的似乎有点过分了。 还是说,他这么过分被元昶琋发现了,所以他把人家吴曜勋一家子都扣押起来了? 看向前面那个人,武慕秋觉得还真有可能,别看他这人笑眯眯像朵花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心思叵测忘恩负义,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先前出府的人都已经分散的离开了,元昶琋与武慕秋并肩而行,显然是打算步行。 “不知距离那宅子有多远?”走着,武慕秋也抓紧了身上的披风,一边问道。 “那宅子在郊外,大约两刻钟。”元昶琋轻声道。 “你手底下能人那么多,为什么非得要我去做这件事儿?昨天那个叫红姨的女人,她也很厉害啊,眼下她人呢?”武慕秋其实真的很好奇,他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红姨混进了城府,她有另外的任务。”元昶琋回答道。 “那,那个红姨到底是什么人?”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 “她是我母亲手底下的人,十几年来都在学如何审讯犯人,从他们嘴里挖出最有价值的信息。”若是再深说的话,就得牵扯到在大魏都赫赫有名的天知坊了。他母亲手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来自那里。 闻言,武慕秋也算明白了,他的母亲还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 “那昨晚,在那个大当家那里,可挖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所以,那个红姨之后就去了城府。 元昶琋看了她一眼,脸上载着温润的笑意,“你想打探这些秘密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就是想知道那个王八蛋什么时候死。他强暴了我的邻居小姐姐,害她自尽,这事儿都是真的。按照《大魏律》,该如何处置?你早早的把他处置了算了,反正也是个败类,活着浪费粮食。”武慕秋斜睨他一眼,那双狐狸眼儿尽显风情,只不过这并非她刻意为之。 “你放心吧,他不会得善终的。同时,还有他的家人。纵观三国,大魏律法最为严酷,一人犯罪,会牵扯全家。”元昶琋轻声告知,这事儿根本不用着急。 听他这么说,武慕秋也不再说话了,如此最好,这个王八蛋必须得以死谢罪。 跟随着元昶琋走,一刻钟之后便已到了城郊,灯火不再多,依稀的能瞧见山的形状,还能闻得见树木的气味儿。 两侧已经出现了树木,而且悄无声息的,唯一能听到的便是身边人的呼吸声。 武慕秋是习惯成自然,走路之时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来。而元昶琋似乎也是因为她的影响,他走路也没有声音。 渐渐地,瞧见了前面有零星的火光,再走近,武慕秋也看清了出现在山间的一座宅子。 说真的,这不能算宅子,这简直就是比牢房还牢房,因为围墙太高了。 、抬头往上看,除了高高的围墙外,还能瞧见围墙上头还有些东西,缠绕起来,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应当就是元昶琋说的机关暗器,就是为了防止外面会有人从围墙上跃过去。 看来,还真是有些难度,即便轻功再高,但是也不清楚里头的情况,没准儿人上去了就会触动什么,从而被里面的人知道了。 既然如此,她进去之后也得小心才行。不过,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 顺着这宅子的外围走,绕到了西侧,也看见了之前过来的那些护卫,他们都在,而且无声无息的矗立在那儿,不知道的还真会被他们吓一跳。 随着停下脚步,武慕秋低头往围墙的墙根底下看,很快的,她就寻到了一个洞。 看着那个洞,她高高的挑起眉毛,这就是所谓的狗洞? “你确定这就是狗洞么?我看,更像猫洞。”但凡肥一点的狗都钻不进去,只有猫才能钻进去。 “只有这一个,你能钻进去么?”元昶琋声音也很低,一边问道。 深吸口气,武慕秋看向他,以一种十分无语的眼神儿。 将披风上的兜帽拿起来盖在头上,又把披风将自己全身都罩住,走到那洞前看了看,随后她便直接躺在了地上。 “这个洞太小了,我试试。不过,我得先问问元大少,我若成功了,你给我减刑多少?”这个得提前说好,免得他出尔反尔。 “减刑一个月。”元昶琋看着她躺在地上的样子,特别像一条大虫子,她太纤细了,如今这么瞧着,好像也没比那洞口粗多少。 “好。”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如若进去了,就去开大门,别的都不用做。但里面可能也会有机关暗器之类的布置,你若不行便退回来,我再想办法。”元昶琋也蹲下,看着她嘱咐道。 没再搭理他,武慕秋将身体在披风里面并拢,她的双臂很灵活,挪到身前后,她的肩膀好像都变窄了一大半。 向后挪,动作伶俐而轻快,头到了洞口,她只是动了动脑袋,那兜帽就彻底的罩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洞口很小,她的头也不大,先试探着进入了洞口,然后她的脖子也有技巧的活动,只是一个眨眼间,她的头就顺着那狭窄的小洞进去了。 缘于恩怨 收获 头顺着墙根底下的小洞进入,身体就问题不大了,明明在外面的人看来她好像是被卡住了似得,但哪知她却像个泥鳅似得,几个扭动就剩下两条腿还在外头了。 这绝对是一种绝技,童子功,即便站在外面的这些人都功夫不弱,但试问这种程度,他们也做不到。 很快的,武慕秋就进去了,双腿从小洞口消失,然后她在那头也站了起来。 将兜帽摘下去,她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出了那小洞晃了晃,“我进来了,放心吧,这就去开门。” “你小心些,如果情况不好,你就回来。”元昶琋也正了神色,小声提醒道。 那只手收了回去,武慕秋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为了能减刑,我也得死而后已啊。” 墙里侧黑乎乎,而且,的确是有东西。武慕秋整理好披风,开始朝前走。 有纵横交错的铁丝横在半空,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这种天色里其实根本看不清楚。 身体配合着那些明显锋利如刀刃一般的铁丝,武慕秋的动作很轻也很快。这种难度其实于她来说不算什么,纤细的身体犹如翩跹的红叶,迅速的移动,很快便挪出了铁丝笼罩的范围。 出了那铁丝陷阱的范围,她也松了一口气,回头环顾,这一片围墙里将近四五米范围之内,都是铁丝覆盖。即便有人从上面跃了进来,轻功高超,也未必能躲得过这里面的铁丝陷阱。 眼下她应该是在这宅子的后院,距离前面的大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房子紧挨着,灯火又很阴暗,所以看起来连绵起伏又很瘆人,像鬼屋。 除了房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不似其他的宅子有花有树的。唯一的风景,大概就是路过的那一口水井了吧。路过之时,阴冷的水汽飘过鼻端,武慕秋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宅子还真是不同凡响,不说眼下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就是这光溜溜的设计,也不像是人住的。 朝着前门的方向而去,她身形轻灵,行动无声,路过房子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里面也黑乎乎的,只是房檐下挂了几盏昏暗的琉灯。 收回视线,她穿过空无一物的院子奔向大门。 大门那儿,也有一盏琉灯在亮着,这里面是有人守着的。 瞧见了打更的人就坐在门边,那把椅子还有靠背,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瞄准了人,武慕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下一刻,她整个人跳过去,轻松的用披风将门口那个打更的罩住。 罩住了他的头,她抬起膝盖一下子顶在他的脑袋上。这一击很重且准确,那人只是挣扎了一下,然后身体就软了下来,晕了。 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倒,武慕秋轻嘘口气,起身走到门口,这才发现这大门还真是不容易开。 抬手摸上去,冷冰冰的,很坚硬,是大铁门。 很高很大,她得高扬起头才能瞧得见顶端。 抬手抓住门栓,门栓很宽大很沉重,这也是铁制的。 这里比监狱更像监狱,武慕秋都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压抑,住在这里的人估摸着心情也不会有多愉快。、 抬起门栓,她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来,那沉重的门栓随着她的力气也一点一点的被抬了起来,离开了大门内侧的凹槽。 费尽了力气,将力气全部都用在了双臂上,那门栓终于脱离了凹槽。 门栓足有四米多长,横亘在偌大的两扇大门之上,脱离凹槽后,它一端就不受控制的掉在了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武慕秋也不由咬紧牙齿,捧着那门栓想将它放在地上,但是若直接扔下,动静必然更大。 太重了,她也不受控制的挪腾着脚步,乍一看像喝多了似得。 就在这时,大门被从外推开了一条缝,下一刻几个人鱼贯且快速的窜了进来。 两个人上前将她手里的门栓接住,她才得以轻松,举着自己的两只手,手心通红。 “你没事吧?”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然后自己的手就被抓住了。 武慕秋扭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感受他手上的热量,虽然光线昏暗,但是也能瞧得见他漆黑的眼睛。 这眼睛是真好看,虽说她一度认为自己的眼睛很漂亮,不过还是不敌他。黑白分明,可以说是极为的清澈,又像两颗宝石。 “没事儿,谁知道一个门栓也那么重。”收回自己的手,武慕秋甩了甩,随后又道:“减刑一个月的事儿你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当然。”看着她,元昶琋微微点头道。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武慕秋也仰脸笑了,是高兴于减刑之事,似乎莫名其妙的,她也信了元昶琋给她定的罪,都忘了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冤枉。 元昶琋看着她那样子,也不禁笑,转身走进这宅子,眼下跟进来的人已经全部冲了进去。 武慕秋揉着自己的手,也一边往里走,刚刚过于焦急,也没来得及仔细的查看,这会儿瞧着,这宅子更像个鬼屋了。 但凡建宅子,无不有讲究,即便地域各不同,但风俗规矩也都是八九不离十。 这宅子除了那些房子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花树假山一律没有,更别说鱼池小桥,那么大的地方都白白浪费了。 围墙又那么高,机关重重,这比监狱牢房还让人难受。能住在这里的人,也是不同凡响。 跟着往里走,此时那边紧闭的房门都被强硬的踹开了。里面昏暗的灯火泄了出来,但好像并没有人。 武慕秋快步跟上,走到了元昶琋身边,与他同步而行。 踏上台阶,走进房间,武慕秋环视了一圈这房间,太普通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这宅子占地这么广,可是看起来又很贫穷的样子,这真的是杨润笙的宅子么? 冲进来的人开始满屋子搜索,桌椅板凳都被搬起来,检查的仔细。 武慕秋看着他们,随后跟着元昶琋往旁边的屋子走。 他手底下的人动作很快,已经开始搜查旁边的房间了。虽说没有人,但是都燃着琉灯,光线可能不太好,但足以能糊弄外面的人,让外人以为这房间里是有人的。 走进旁边的房间,武慕秋几不可微的摇头,“不是说那瘸子躲在这儿么?可人呢?”而且,不止那瘸子,这里好像除了门口那打更的,就没人了。 “不着急,他若在这儿,必然能找到。”元昶琋却是不急的样子,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点点头,武慕秋倒是觉得还是自己急了,停下脚步,看着护卫在房间里翻找,连小物件都得翻动一下,看样子也不像只是找人,毕竟那凳子底下又不会藏人。 一个护卫走到桌边,翻动了一下桌子上的茶具,然后便伸手握住了那琉灯的灯柱。 就在灯柱被挪动时,一些细响从地板下传了上来,屋子里的人立即低头看向地板。 几乎只是低头的瞬间,一块地板瞬时翻开,如同雨点一样的暗器从里面飞射了出来 一只手更快的圈住了武慕秋的腰,带着她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翻越出了门槛,移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元昶琋才停下。 那屋子里地板上的暗器还在发射,但好在屋子里的人都比较灵活,在瞬间便全部避让开了。 那暗器也是有死角的,做的不算太精细,但威力倒是很大,那些射出来的暗器都飙到了房顶,呈扇形的击打。 只要避到了死角,就不会被波及到。 这暗器应该就是为了应急,能让屋子里的人寻到一时的逃离之机。 看着那暗器飞射,武慕秋也不由得深吸口气,外面布置了那么多的机关暗器,这屋子里也有,不算奇怪之事。 眼见着那里面的暗器全部射光停下了,武慕秋也回了神儿,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他也在同时低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武慕秋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他的手还在上面呢,停放的挺踏实。 “谢了。不过,就算你不拉着我,我也能躲开。”说着,武慕秋动手抓住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扒拉了下去。 元昶琋收回手,面上却载着笑意,“你的腰太细了。”比看到的还要细,似乎都不及他两手掐握。 “关你什么事儿?”微微皱眉,在武慕秋听来,他这话就是调戏。但,看他的脸却不似调戏之意,好像就是在述说这个事实。 “感叹一下而已,毕竟从未见过。”如果单从她这个身形来论的话,腰那么纤细,也在情理之中。看来,她儿时还真是受过不少的苦,才会达到今天这种程度。 “没见过的多了,难不成你都要伸手去摸一摸?小心下次乱摸别人,人家给你一个大巴掌。”微微皱眉,他现在瞧着真是奇怪,说淫荡又不像,但若说是正经人,可哪个正经人是这样的。 元昶琋不再说话,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举步走进了发射完暗器的房间。 其他人也继续搜查,只不过比刚刚更小心了些,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触动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东西。 这宅子里一共有十几个房间,包括厨房,全部搜查了一遍,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厨房里也没有粮食和食材,看样子好像很久没开伙了,这幅样子,一看就知是没人居住,否则也不会连饭菜什么的都没有,那住在这儿的人岂不是要饿死了? 从厨房里出来,武慕秋左右观瞧了一下,随后一眼便瞧见了就距离厨房大门不过三米的一口水井。 可以说在这宅子里,水井是除了房子之外唯一的景物了。 双臂环胸,她一步步走过去,靠近了,却没感受到水汽,更别说水的气味儿了。 还记得刚刚路过之前那一口水井的时候,水汽还很重,尤其眼下天凉了,水井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 一步步走到井边,武慕秋想了想,然后微微倾身,朝着里面看。 黑乎乎的,就像一头野兽张开嘴似得,就等着猎物靠近,它好一口吞掉。 从下面飘上来的是干燥的气息,没有水汽,那么这井里就是没有水的,这是一口枯井。 “看什么呢?”元昶琋从厨房出来,一眼便瞧见那纤细的身影站在井边,上半身要探进去了。 “让你的人下去找找吧,我看八成人在这里藏着呢。”直起身体,武慕秋转头看向他,一边道。 元昶琋过来,也看了看这水井,下面是枯的,虽然很深,但是却在下面一米处吊着一根绳梯。 “眼睛还真是好用。”看了她一眼,元昶琋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开,然后朝护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迅速的围了过来。 伸手拉开他的手,武慕秋又朝旁边站了站,和他拉开些距离。、 这道貌岸然的人多了,有些人就是外面披了一层人皮,实际上与禽兽无异,有的甚至还不如禽兽。 虽看不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心思,但能躲开自然还是躲开的好,免得吃亏。 护卫行动利落,已经开始陆续的跳下水井了,如同下饺子似得。 很快的,下面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武慕秋隐隐的觉得有些兴奋,人果然藏在了下面。 这种惊险的事情她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遇上过,说起来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少爷,人找到了。而且,下面还藏了许多的金银珠宝。”一个下去的护卫冒出头来禀报,武慕秋一听也立即站直了身体,还有意外收获。 元昶琋微微颌首,随后看向距离自己一米开外的人,“想下去看看么?” “好啊。不过、、、你不会因为我下去看了之后,就又想出什么奇怪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从而收回减刑一个月的承诺吧。”向前走了一步,武慕秋才想起这事儿来,还是得提前说明白了的好,尤其对手是一个忘恩负义不讲道义的人。 “我怎么会这么做?你立了功,这就当做是给你的奖赏和鼓励。”抬手,他示意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跳下去观看。、 最后看了他一眼,武慕秋随后走到井边,在下面的护卫已经燃了火,虽说只是一截火折子跳跃着小小的火苗,但也足以让人看清楚了。 翻身跃下,她知道井底在哪儿,所以也放心的往下跳了。 脚落地,她身子一转,朝着旁边的通道走了过去。 她挪开后,元昶琋也跃了下来,与她前后脚的走进通道,里头有幽幽的灯火在亮着,人就躲在这里头。 往里走,很快便看到了一个被制住的男人,脸白白的,三十来岁,还挺好看。 眼下被捆绑了起来,坐在地上,但依旧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身上这股子书生气很足,看起来是个饱读诗书的,但如何落草为寇就是未知了。 武慕秋停下脚步看着他,元昶琋也跟了上来,两个人盯着一个,那三当家在看着他们俩,并不惧怕。 盯着看了一会儿,武慕秋便绕过往里走,她想去瞧瞧那些金银珠宝。元昶琋说这是杨润笙的宅子,那么藏在这里的金银珠宝应该就是他的了。 再往前走了几米,就是一个被挖开出来的地下室,无数的大小木箱摆放在这里,有一些被打开,在琉灯的照耀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张简单的木床,上面被褥皆有。旁边则是一个小桌子,桌子上还有几个空碗空盘,茶壶茶杯一应俱全,看来那三当家一直躲在这里啊。 “在山匪的老窝时,我远远地看见了那瘸子一眼,没想到长得还挺好的,和其他的山匪不太一样。”元昶琋走到身边,她便开口说道。在她看来,这个三当家应该来历不简单。 “他长得好看?有我好看么?”她这说法,元昶琋很不赞同。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一边摇头。 扭头看向他,武慕秋在他脸上多盯了一会儿,“自然没有你好看,依我看,这世上也没有谁的长相能胜过你了。但是我话中的重点不是这个,我是说,那个三当家的身份应该好好查查,没准儿就和那个杨润笙有特别的关系。”否则,杨润笙干嘛被他藏在这里。 “的确有关系。”元昶琋颌首,她的猜测是对的。 “那就说得通了。看看这些金银珠宝,这应该都是那些山匪给杨润笙的分成吧,好多。”走近,弯下身子,武慕秋伸手扒拉了一下那些金银,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怪不得人都爱财,单单是听这声音也悦耳啊。 “想要么?”元昶琋站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武慕秋想了想,然后扭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又憋着坏呢?我若是说出一个‘想’字来,估计接下来你就得再给我加刑三五个月。不过呢,你看错人了,我家有钱,所以我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对了,听说我母亲正在为我张罗婚事,她相中了一个年龄与我差不多的,家中几代经商,巨有钱。想我未来一片光明,怎么会被这几个小钱蒙蔽了双眼?”简直就是笑话。她上次拿那个玉龟完全是顺手,哪想会被这厮利用做文章。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这辈子她都不会再乱拿东西了。 缘于恩怨 猪头 藏在这里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护卫开始清点,一直清点到了天亮,还有一大半没清点呢。 武慕秋坐在这里唯一的那张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太累了。 待得她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还是没变,仍旧在清点之中。 转了一下眼睛,她瞧见了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元昶琋,他好像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肩背挺直,格外的挺拔,这么瞧着特别像一棵松树。 “你不累么?我给你留了这么大的地方,过来坐着又不会有人占你便宜。”坐直身体,武慕秋伸了个懒腰,小憩一会儿舒服多了。 听到她的声音,元昶琋转过头来看向她,“我嫌脏。” 无言,武慕秋看了看这床,上面的被褥明显都是新的嘛。 “被关在山匪窝的大牢里时也没见你嫌脏,这会儿好好一张床放在这儿居然嫌脏,毛病多。”小声的嘀咕,尽管她还想说更脏的话,但又担心元昶琋这厮再趁机找事儿给她加刑什么的。 “是你太大而化之,在哪儿都能睡。首先,这张床之前有个男人睡在这上面,他很有可能没穿衣服。接触了这些被褥,你就不觉得恶心么?”他对她感到很迷惑,按理说,像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应该是很爱干净的才对。、 听他说的这些,武慕秋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说真的,你没说这话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些问题。”站起身,她拍了拍裙子,因为他的一番话,她脑子里也开始想象起一些恶心的画面来。譬如之前躺在这上面的人可能皮肤很干燥,然后掉下来许多的皮屑,粘在了被褥上,这会儿可能粘到了她的裙子上。 不自在的抖了抖身体,好像这样就能将裙子上的脏东西弄掉。 看她那样子,元昶琋无声的笑,显然看她被自己影响了,而感到很开心。 “我说,既然都已经发现藏钱的老巢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抓人了?赶紧抓了杨润笙,一举铲除这群谋财害命的家伙,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证据确凿,此时不抓人,更待何时啊。 “这宅子的地契其实并不在杨润笙的名下,想要以此为证据抓他,并不能服众。”元昶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能着急。 点点头,武慕秋也不再说什么了。但说来也对,做的是提头的买卖,怎么可能会不谨慎呢? 腹中饥饿难耐,正好护卫也即将清点完毕,元昶琋示意武慕秋可以离开了。 往外走,其实想想,能在这枯井中弄出这么大名堂,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个瘸子已经被带走了,顺着绳梯快速的爬出去,虽是饥饿,但武慕秋依旧十分灵活。 太阳已经出来了,温度也上来了,武慕秋环顾四周,远处围墙上头和里侧的那些铁丝网,有序的缠绕着,这时候瞧着,还真是觉得瘆的慌,就像监狱。 元昶琋慢一步上来,看了一眼还在那儿观望的武慕秋,“走吧,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多谢啊。我还想,如果我饿晕了,你会不会因此而再给我减刑一个月。”斜睨着他,阳光笼罩在他身上,特别的好看。 “别做梦了。”元昶琋笑看着她,这是想都不用想的。 暗暗的哼了一声,就知如此,此人奸诈,且无情无义。、 往大门处走,在门口的那个打更的人还晕着,一件披风笼罩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极为的可怜。 路过之时,武慕秋特意多看了一眼,确定他还活着,没有死。 这就是城郊,而且树木成荫,眼下因为秋季,所以许多的树叶都变成了黄色,特别的好看。 迎着阳光,它们更好像被撒了一层金粉似得。 有一条路是直通这个宅子的,路不算太宽,但能容得下一辆车通行。 “走吧。”元昶琋看了她一眼,便举步离开。 武慕秋跟上,朝着城里走,这大庆城还是很大的。走出树林包围的范围之后,便能远远地瞧见了城里的房子。虽房子外表程度各不一,但连绵在一处,看起来就显得特别的热闹。 很快的,进了街巷,往其中的一条拐,之后两侧就有高墙,显然这是大宅子。 所谓富人区便是如此了,有钱人大都聚居在一片地方,因为风水好、。 很快的,便回到了吴府,踏上台阶,武慕秋一边抬头看向那门匾,“这吴家的宅子被你占据了,他们是在大牢里呢,还是已经没命了?” 后面,元昶琋也走了过来,看向她,漆黑的眼睛里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极其温柔,“你这两种猜测都是对我的羞辱,我有那么冷血么?你这样溜门撬锁的小贼,都只是按照《大魏律》正常的给你定罪,甚至连伤害他人的罪都没算在其中。” “那不然你怎么会住在人家的宅子里?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一样,这里的主人难不成不是死了?”听他把自己说的如正义化身一样,武慕秋很是不爽。 “因为这就是我的宅子。吴曜勋是我父亲手底下的人,所以,我住在这里,当成自己家,也不奇怪了吧。”元昶琋解释,倒是没有欺瞒。 恍然大悟,武慕秋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门匾,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元昶琋所做的事情,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而且,可能某个城里随随便便一个富商,一个普通人,都有可能是他的线人。 玩的真是大啊,隐隐的,还很刺激的感觉。 再次扭头看向他,武慕秋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探究,更多的是感兴趣,她还真想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到底整天都在做什么。 “看着我做什么?”她这眼神儿,攻击力很强。元昶琋不由得微微后退了一步,想避开一些,免得被套住。 “只是觉得元大少真神秘,又手眼通天。你要对付的人,能逃过才稀奇了。”这大魏天下,就没有能避开他们元家眼睛的。 “没错,你这话我接受。”元昶琋几不可微的点头,这倒是真的。 无言,武慕秋转身进了府,用不用这么嚣张。所以,他给她定罪,让她坐牢,她都得乖乖的听着喽。 折腾了一夜,不可谓人困马乏,武慕秋亦是如此,主要是太饿了。 先解决了肚子里的存货,又洗漱了一番,待得出来,饭菜已经送过来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的动作是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但看起来却并不粗鲁。那种轻灵,寻常人还真是模仿不出来。 拿起筷子吃饭,她一边瞄着站在对面的两个侍女,也不知一会儿她还会不会被送到牢房里去。 根据元昶琋那德行,这种事儿他做得出来。 填饱了肚子,她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一边盯着那两个丫鬟,想瞧瞧她们俩什么时候拿来铁链子将她锁起来。 喝着水,她只觉得眼皮有些重,一晚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吃饱喝足,就开始困乏了。 看着窗外的阳光,她愈发昏昏欲睡,人果然是不能吃饱喝足,困乏涌上,挡都挡不住。 瞧着她们俩也不动弹,武慕秋直接放下了水杯,然后站起来转身朝着大床走去。 身子一转,直接躺在了床上,还没调整好位置呢,那俩丫鬟就出现在了床边。 “少爷交代过,姑娘用完了饭,就得回牢房去。”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武慕秋闭了闭眼睛,憋在心里头那股气实在咽不下去了,“为他做事,一夜没休息,居然还让我去牢房里去。该死的败类,我要去找他说说清楚。”话落,她猛地蹦起来,推开床边的丫鬟便快步的走了出去,连困乏都忘了。 冲出房间,那两个丫鬟也没揽着她,只是快步的跟在了后面。 直接奔向那前厅,武慕秋步伐大,虽走的赫赫生风,但的确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来。 很快的,进了大厅,正好元昶琋也刚刚用完饭在喝茶。 见到冲进来的人,他面色不变,“吃饱了?” “你这人,我为了给你做事,累了一夜。这会儿不想别的,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你倒好,要把我送回牢房里去。我说,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吧,也太没道义了。”本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但到了眼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元昶琋看着她,笑容不变,怎么瞧着都纯良温润,好看的要命,“你本来就应该住在牢房里呀。” “少废话。我就今天睡个安稳觉,待得休息好了,我自己回牢房。”撂下话,武慕秋转身欲走。 “你若不回牢房,那么,服刑之期就得再延后几日才行,你意下如何?”他是很讲规矩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武慕秋转身看向他,那双眼睛里好似藏着两把刀子。嗖嗖嗖的射出来,将元昶琋剐成千片万片。 脚下一动,武慕秋眨眼间移到了他面前,手如蛇一般,探向他的脖颈。 元昶琋也在她的手逼近之时微微偏头,她的手擦着他的脖颈而过。抬手扣住她的手臂,微微施力,将她拽向了自己。 一脚踏住他屁股下的椅子腿,手一转也抓住了他的手臂,反方向用力,元昶琋便被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两个人交手,武慕秋的功夫虽说不是最好的,但胜在轻灵,想要束缚住她其实并不容易。 与她交手两个回合,元昶琋也摸清了她的路数,手上动作加快,在她偏身躲避自己时,他一腿抬起,直接顶在了她的后腰。 下盘不稳,她也同时朝后仰了过去。 就在即将跌倒之时,元昶琋直接以手臂拦住了她的后腰,让她在中途稳住了身体。 以一个尴尬的姿势停住,武慕秋看着那悬在自己身上的人,距离这么近,他的发丝也顺着脖颈两侧落了下来,撩拨着她的脸颊,痒痒的。 笑看着她,元昶琋弯腰托着她,一边试探着要松手的样子。 武慕秋也迅速的抓住他的衣襟,若是他松手自己倒地,他也别想好过。 就在这时,护卫出现在门口,瞧见了大厅里那俩人的架势,他微微垂眸,“少爷,武将军到了。” 闻言,武慕秋便眼睛一瞪,抓紧了他的衣襟借力,同时快速的起身,“我父亲来了?” 元昶琋被她拽的身体一颤,站直身体,一边抬手弹了弹被她抓皱的衣襟,“请。” 护卫快步离开,武慕秋却眉头紧皱,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可以,并不算狼狈。 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我父亲怎么会来?你把他请来的?”看向元昶琋,武慕秋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不是,大概是听说自己的女儿坐牢,所以想过来看看吧,顺便管教一番,免得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元昶琋笑容依旧,看她那故意整理自己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 尽管是一脸的不忿,可依旧是十分勾人,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妩媚,尽管她可能自己并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威武的男人从外走了进来,下巴上蓄着胡须,倒是遮住了他的黑皮肤。 见到进来的人,武慕秋的脸上也绽起了笑,“父亲。” 武将军快步走过来,先上下看了看武慕秋,确认她没受什么苦,这才看向元昶琋。 拱手弯身,武将军的礼行的很大,“末将给元统领赔罪,小女年幼不知事,给元统领添了很多的麻烦,还望元统领恕罪。” “武将军无需行此大礼,令嫒只是调皮而已。而且,这几日令嫒也协助我做了许多的事,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还得谢谢她呢。”元昶琋将武将军扶起来,一边笑道。 倒是没想到元昶琋还会说人话,武慕秋上下的扫了扫他,没吱声。 “这孩子喜好打抱不平,没给元统领添麻烦便好。十几年前,末将见过元统领,那时的元统领还是个孩子呢。这般看着,元统领与世子爷长得真像,果然虎父无犬子。”武将军站直身体,看着元昶琋,虽说他和元极长得很像,但又有很大的差别,因为看起来很是温和。 “此事我自然记得,武将军也还是一样的威武不凡。倒是小花变化颇多,比儿时活泼的多。”看了一眼武慕秋,虽是他依旧笑的温和,但在她看来,却是饱含深意。 武将军笑着点点头,也看了看武慕秋,没事儿他也就放心了。 元昶琋请武将军坐下,然后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了大厅,留下他们父女俩叙叙。 走出大厅,门口一个跟随武将军而来的盔甲少年微微低头躬身,元昶琋看了他一眼,几不可微的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话不多,也不是很愿意说太多的话。只不过,该说话时自然是不会含糊,当然了,说多了他也的确觉得很累。 大厅里,武慕秋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武将军,他鬓间又多了许多的白发,看起来好像老了许多。 “那元统领没为难你吧?”压低了声音,武将军看着她,一边问道。 “没有,为难我干什么,再说我也不能给别人为难我的机会啊。父亲,你这次来,是打算给我说情,然后带我回去的么?”就是不知他能不能张这个口了。 “我倒是想给你求情带你回家,但,人家元统领说你犯了错,我若是直来直去的求情,也不太好。你放心吧,若是有机会的话,会给你求情的。你呀,一点都不让我和你母亲省心。我给你寻了个不错的小伙子,他现在是校尉,但是前途不可限量。别听你母亲的,什么经商世家,满身的铜臭味儿,配不上我闺女。”武将军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句皆是关心。 又提起这事儿,武慕秋几分无奈的挑了挑眉,“成,你和母亲都是为了我好,你们说哪个好,我就嫁给谁,管他长得是什么猪鼻子猪脸。” 武将军反而被气笑了,“爹爹相中的这个小伙子长得可是一表人才,这次也跟着我一块来了,就在外头呢。一会儿你见见就知道了,肯定合你的意。” 武慕秋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只是瞧见了半个身体,身着盔甲,这般瞧着倒是英伟。 几不可微的轻哼了一声,武慕秋深觉得无奈,自从过了及笄之年,这件事就没停止了。 父亲和母亲两个人审美不同,所以在给她订婚这件事上分歧很大。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俩还是没达成一致,所以订婚这事儿到现在也没影儿。 她希望他们俩能一直这般意见不统一下去,那样她就不用和某个不认识的猪头订婚了,自由自在。 蓦地,她脑子里忽然闪过元昶琋的脸来,如果最终和她订婚的那个猪头能长得像他一样,那倒是不错。不管本领如何,最起码脸是赏心悦目的,看着不会倒胃口。 缘于恩怨 掌控 武慕秋听了半天武将军的嘱咐,然后便去睡觉了。她真的很累,尤其是见了父亲,听他唠叨了一会儿之后,疲累感更甚了。 走出大厅时,与那个校尉见了一面,的确很年轻,在军营里,能在这个年纪做到校尉,一般人可做不到。 长的呢,五官端正,很有正气的感觉。 其实吧,父亲的眼光是可以的,他并不在意家世钱财等身外之物,主要看的是人品。 而母亲呢,则考虑的更多,家世都要考察到上几代。当然了,选定的人也很主要,样貌体格,甚至她都要打听一下人家家中人有没有什么隐疾之类的。 这就导致他们俩的意见总是不一致,而武将军也不是个一意孤行的人,自己夫人的意见,他是听取的。 回到房间,这回也没人让她回牢房了,算元昶琋还有些良心,没有在她父亲在场的情况下还无情的将她关押在牢房里。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 待得再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房间里不知何时燃了琉灯,灯火幽幽,这光线让她不由得还想接着睡。 丫鬟一直候在屋子里,见武慕秋醒了,立即端着甜茶过来,“姑娘,可否饿了?晚膳已经备好了。” 伸手接过杯子,武慕秋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甜度也适宜。 “我父亲还在这儿么?”也不知会不会留一晚。 “武将军目前还在,但听说,今晚就会离开。”丫鬟回答,在这里想见到边关的将军也是不容易的。 深吸口气,武慕秋就知如此。他是个比较重视自己肩上重任的人,因为听说以前犯过什么错误,有过失误,所以导致军营发生了很大的损失。 但即便如此,皇上也没有怪罪他,他也因此而更加觉得心中愧疚,所以决心自己后半辈子都要报效皇上的一片宽容之心。 喝光了杯子里的甜茶,武慕秋随后起身,朝着房间外走,边抬手梳理自己的长发。 她没有刻意的控制自己的姿势,但她此般看着,却是别有一种风情,尽管她自己可能并不在意。 往大厅的方向走,还没走进去呢,便瞧见了元昶琋和武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 “父亲,你这是要走了么?”没想到,她醒来的还挺及时。如果再睡一会儿,估计他已经走了。 “得尽快赶回营地。你认识清了自己的错误,也赶紧回家吧,无事不要再出来乱跑了。待立冬的时候,你愿意去龙岭便去,不愿意去在家里祭奠也是一样的。”走过来,武将军轻声的嘱咐了两句,一边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知道了,这些事儿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走吧,一路顺风。”点点头,他说的是什么武慕秋自然知道。 没有再说什么,武将军带着自己的人往外走,元昶琋也一路相送了出来。大门处的琉灯要更明亮一些,使得站在下面的马儿都皮毛发亮,打了蜡一样。 “回去吧,听话,不准再任性了。待得回了自己家,你想怎么折腾都行。”站在马儿身边,武将军回过身,看着武慕秋一边低声道。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显然他是没有在元昶琋这儿得到太大的宽恕,他还是要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待得时间到了才能放了武慕秋。 点点头,“我知道了,反正我做错事,有惩罚也是应该的。父亲你呢,是忠臣良将,按照常理来说,你也应该大义灭亲才对的。走吧,天黑了夜路不好走,你小心些。”推着他上马,武慕秋莫名其妙的好像开始为元昶琋说话了。自己这番话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儿,但也不好更改了。 武将军上了马背,随后朝着元昶琋拱了拱手,“元统领,麻烦你了。” 元昶琋也回以拱手,面带笑容,看起来特别的温柔纯善。当然了,如果与他做交谈,就会发现,他的外表与内里是极不相符的,说他这身体里住了一个千年老狐狸也不为过。 武慕秋后退一步,武将军也一抖缰绳,准备离开。 后面,跟随他来的亲兵以及那个校尉也跃上了马背。 武慕秋视线一转,正好和那年轻的校尉四目相对。他看起来是有些羞窘的,武慕秋却是落落大方,挤着眼睛朝他灿烂一笑,同时挥了挥手。 那年轻的校尉点了点头,下一刻便驾马随着武将军一同离开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街巷尽头,武慕秋才收起了笑脸,微微垂眸看着地面,几分若有所思。 她之前所做,元昶琋自然都瞧见了。收回视线,便看到了那个垂眸不语的人,看样子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在哪儿了。 “想什么呢?刚刚还对人家笑的像朵花似得,这转眼间怎么就惆怅起来了?”他声音带笑,听起来好像是在揶揄她。 “很好笑么?看别人的笑话很开心是不是。你是男人,又身份高贵,选择权自然都在自己的手上。我就不一样了,尽管我家的情况已经比别的人家好太多了,可还是不如你。所以这个时候,你若笑话我,就显得你太没风度了,狭隘且小器,麻木不仁。”双臂环胸,武慕秋因为见过了太多身不由己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处境其实是感到幸运的。但,似乎也逃不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束缚。 看着她,元昶琋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地消失了,漆黑的眸子因为琉灯的光芒而显得有些深远。 蓦地,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武慕秋不明所以,看着他的举动,随后想收回手。 “别动。”元昶琋说了一句,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指尖,然后将她的手掌舒展开,手心朝上。 “你要做什么?”微微皱眉,不太明白这人忽然之间又想做什么。 将她的手托高了一些,元昶琋随后轻轻的开口,“看你的掌心,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自己看了一眼,武慕秋猜测他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怪招来了,专门用来调戏女人的。 “错,有很多东西。看你自己的掌纹,纵横交错,数不胜数,大概你自己都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条吧。”元昶琋微微摇头,表示她错了。 “废话,谁都有,难道你没有么?”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自然有。但,你是否想过,如此多纵横交错的掌纹,似乎掌控了你的命运。但,其实这些掌纹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你是能掌控它的。你应该掌控它,而不是让它来掌控你。”将她的手指卷起,让她握拳,这样所有的看似决定命运的掌纹都被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才是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武慕秋看着自己握起来的手,片刻后抬头看向他,“你是在鼓励我和家里反目成仇么?” 元昶琋深吸一口气,随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我没说。”话落,他便转身走进了府邸。 武慕秋快步跟上,“那你是什么意思?凭我之力,还能翻天覆地不成?既然你都开解我了,那不如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你的想法与我说明白了,也免得我自己绞尽脑汁研究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情愿用在睡觉上,也不想琢磨这些深奥的问题。” 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的人,元昶琋的脸上带着莫可奈何的笑,“真想听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是要考虑的,你说来听听。”她又怎么可能不经过思考就听他的话,当然是要想想的。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不想用在你这榆木脑袋上。”元昶琋双手负后,不打算再与她继续说这些。 “你用不用这样抬高自己又贬低我?不说算了,我还不想听了呢。”脚下一转,她打算回去睡觉。 “等一下。”蓦地,元昶琋却叫住了她。 “元大少又有什么贵干?”停下脚步,武慕秋不知他又想做什么。如果他有好建议,她会考虑的。 “我怎么记得龙岭是崎山雪山那里的某个风雪密集之地,你要去那里祭奠谁?”武将军和她说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 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家的私事,不交代给元大少,你应该也不会定我的罪吧。”这是秘密,她的秘密。 “其实,我以前听说过,你似乎,不姓武。”压低了声音,元昶琋忽然说道。 闻言,武慕秋的脸色就变了,一步冲上来,不管不顾的抬手捂住他的嘴。同时,她的眼睛也几分恶狠狠,“你听谁说的?” 元昶琋身体向后,她却不停手的死死的捂住他的嘴,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无法,他抬手抓住她的手,一边后仰头解救出自己的嘴来,“听谁说的已经忘了,但如今看来这事儿是真的。” 不眨眼的盯着他,武慕秋冷哼了一声,“真真假假和你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捅破了这件事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去祭奠,看来他们都去世了。”放开她的手,元昶琋其实对这些事儿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知道父亲和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找人,而找的人和武将军一家也有关系。 看着他,武慕秋还是不清楚他知道事情的多少,但看他这个样子,看似漫不经心吧,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这是我家的秘密,外人没有知道的。但你说你是听别人说的,看来,这事儿的保密程度也没有那么高。”还一直以为是个秘密呢。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一些事情的内幕。但想来说来话长,走吧,咱们进去慢慢说。”转身,他先一步的朝着大厅走了进去。 武慕秋倒是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内幕?什么内幕? 走进客厅,晚膳都已经撤下去了,但武慕秋还没吃,元昶琋倒是还算有良心,吩咐人去取夜宵来。 在椅子上坐下,武慕秋翘起腿,虽说元昶琋知道了她家的秘密,但很显然他现在是有求于她,所以,她也不用担忧了。 倒了杯茶给她,元昶琋在旁边坐下,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有两颗星星在里面。 “其实这事儿我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在找你的亲生父母。她不曾对外透露过原因,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武将军和武夫人对此事绝口不提,所以我母亲也不再打扰过他们,只是一直在暗地里寻找。有一部分人常年奔走于崎山的雪山,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今日武将军所说的那些话,看来他们是一直住在雪山里的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元昶琋之前对此事并不是很确定,但今日听武将军所言,再加上自己对武慕秋的试探,就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事情的本来面目。 “你母亲找我父母做什么?”这事儿,倒是让武慕秋弄不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母亲是想认识认识他们吧。”元昶琋微微歪头,其实他对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寻找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偶尔得知之后,就稍稍了解了下。 “认识我父母?难不成,是当年我父亲的戏迷?不过,你母亲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我父母已经去世了,在五年前离开了这个世界。”武慕秋告知,神色却依然。 就在这时,丫鬟将夜宵送来了,一一摆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武慕秋也立即改变方向,开始用饭。 “那他们为何会居住在雪山里?总不会是避祸吧。”到底有什么祸事要隐居在雪山,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了出去。 吃着饭,武慕秋一边抬眼看向他,“是因为我母亲必须得住在寒冷的地方,她身体里有毒,住在寒冷的地方才会延缓毒发。” 看着她,元昶琋也不由得微微正了神色,“原来如此。” 继续吃,武慕秋不时的看他一眼,他倒是就此停止说话了。 填饱了肚子,放下筷子,她拿起茶杯,蓦地说道:“我有两个父亲两个母亲,但其实,陪伴我最长久,对我最好的却是我的养父母。我的亲生父母都很奇怪,性格奇怪,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所以,我的养父母若是对我的未来进行了安置,就算我不满意,也不会违背他们。如果元大少你的意见是大逆不道的,那我就不听了。但,若是柔软有弹性的,我会听取的。那么,元大少打不打算说说你的意见呢?”她还是想套出来他有什么想法和意见,毕竟他脑子的确是比较灵活。 “真想得到我的帮助也可以,但,我的意见可是很值钱的。这样吧,你给我做事,我给你减刑,顺便教你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元昶琋笑看着她,忽然提议道。 他本性狡诈,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却没想,已经鸡贼到如此程度,一点亏都不吃。 皱起眉头,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母亲不是想见我父母嘛,他们去世之前还留下了许多的东西,不知你母亲会不会感兴趣。我可以拿这个交换,当然了,不是赠送,只是可以借出去。” “这些不在我的兴趣之内,待你何时见到了我母亲,可以与她交流。”元昶琋不上她的套,这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武慕秋无法,“好吧,反正也能减刑,我答应了。”能减刑总是好的,赶紧躲开这牢狱之灾。今日连父亲来了都无法将她从元昶琋这儿带走,显然是只能等他开金口,说她刑期已满,她才能获得自由。 元昶琋无声的笑,掌控自己命运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看她被吸引了的样子,还真是傻乎乎的。 她儿时所做之事,看起来她好像特别的聪明和有心机。但经过这些日子来看,她应该是随着长大,那些心机也都没了。 如此憨傻的样子,虽和他想象的不同,但却别有一番趣味。 若是儿时她也这般脑子不太好,那件让他丢脸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而这十几年来,也不会动不动的就有人拿这事儿笑话他。 但是,元昶琋现在就下定论明显过早。有些人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得离开这屋檐下能够抬头的时候,也就该清算新账旧账了。 缘于恩怨 脸小 因为答应了元昶琋,所以这一晚武慕秋争取到了自己睡房间的权利。当然了,他也有话在前头,若是她只吃不做事的话,不仅不能减刑,她还得回牢房。 假笑的答应了他这个无理且荒唐的说法,武慕秋便迫不及待的回房了,还是床睡得舒服。即便牢房里铺了再多的干草,那也不是床呀。 这一晚睡得舒坦安然,待得醒来时,天都大亮了。 睁着眼睛瞧了一会儿床顶,随后武慕秋才坐起来。长发裹着她的脸,肆意的睡了一夜,她的头就变成狮子头了。 从床上下来,她一身白色的中衣服帖在身体上,这般瞧着她的身体虽是纤细,但线条却极好。如果她去唱戏的话,穿上了戏服,定十分合适。 床旁边的屏风上挂着新的衣裙,依旧是红色的,但却和昨日的红有些差别。 虽不知这些衣服是谁准备的,但看得出来很用心,知道哪个颜色较为适合她。 一件一件的穿上,正好她穿完,房门被从外轻声的打开,是来送热水和早饭的那两个丫鬟。 “姑娘起身了。”看见武慕秋,丫鬟边说话边笑了起来。 “嗯。”点点头,看她们的态度,比昨天倒是好了些。 果然啊,这里的主子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那就是元昶琋。 走过去,用热水洗漱了一下,随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她擦拭着自己的脸,那丫鬟则站在她身后开始给她梳发。 手艺还是很巧的,而且她们好像也特别的明白她的喜好,挽起的发髻很简单利落,不会妨碍她的活动。 “元大少呢?”长发梳理好,武慕秋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还算满意。 “少爷今日不在,一早便出去了。姑娘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农田做事,这是少爷交代的。”丫鬟说完,还不忘补一句。 呵了一声,武慕秋走到桌边坐下,“我不无聊,反而很丰富,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就不劳元大少惦记了。”这人就没一点的好心眼儿,坏到冒水坏到掉渣儿,这世上最恶劣的词语都无法来形容他。 用完了早饭,武慕秋为了避免这两个丫鬟觉得她无聊而把她送到农田那儿去,她便走出了房间。 走上长廊,她一跃跳上了一侧的栏杆上,脚踩在上面,然后自如的前行,每一步都迈的很踏实,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掉下来。 那两个丫鬟跟在她身后,瞧着她的举动,倒是都觉得挺稀奇的。 功夫高的人不见得有如此好的平衡力,而功夫不好的人却也不见得就是手脚不顺。瞧武慕秋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她眼下走在那上面,很是惬意。 走到了拐弯的地方,武慕秋单手抓着廊柱,身体跃起,犹如一片红叶似得,直接飘到了对面的栏杆上。双脚脚尖点在上面,极其的自在,就如同平常人走在平地上一样。 “姑娘,你怎么会这么灵巧?”一个丫鬟终于忍不住问道,觉得很是稀奇。 “天长日久的苦练呗。别说这种狭窄的栏杆了,即便是在半空拉上一根绳子,我也能轻松的走过去。”从栏杆上跳下来,落地时也没有声音,她的身体好像轻的没有重量似得。 丫鬟看着她,也觉得很稀奇,明明她看起来功夫并不高的样子,轻功好似也不过尔尔。但这般瞧着吧,她看起来不比轻功高手的身姿差,而且很优美。 “所以,我现在打算练功,很久没活动了,身体都僵硬了。这样一来,我也不算无聊和无事可做,也就不用让我去收拾农田了吧。”没事找事做,也免得元昶琋到时看不顺眼指使她去做别的事儿。 丫鬟轻笑,“姑娘随意。只不过,这宅子里也只有前府天井那里比较宽阔,适合练功。” “我练功不用特意去那种宽阔的地方,正常人越伸展不开的地方,就越适合我。”说着,她朝着长廊的尽头走了过去。 丫鬟跟在她身后,一直跟着她走到了前府大厅左侧的一栋阁楼。 这阁楼瘦高瘦高的,不知是做什么的,但眼下的确是没人住这里。窗子都关着,各个窗子都很狭窄,这里更像是个秘密基地。 “我看这地儿就挺好,我应该可以进去吧。”她喜欢。 丫鬟点点头,“目前这宅子里除了少爷的卧房,就没有其他的禁地了。” 闻言,武慕秋不由得露出嫌弃之色来,元昶琋的卧房还是禁地?谁会进去?进去偷窥他嘛,自恋。 话不多说,武慕秋直接跃起抓住了一楼窗子的窗棂,然后她便十分灵巧的攀登而上。一些凸出的边边角角都成了她的借力之地,行动迅速且熟练,这种事情好像做过很多次了。 一直攀到了最顶层,她像只壁虎似得。到了上头,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就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她,眼睛睁得特别大。 “看我给你们露一手。”话落,她身体一转,大头朝下,然后松手,身体便朝下落了下来。 她身体下坠,速度极快,将下面两个丫鬟吓了一跳。 也就在同时,一道声音忽然传来,“你在干什么?” 这就是一声冷喝,武慕秋自然也听到了,人到中途,忽然伸出手直接抓住二楼窗子的窗台。手固定住,她的身体也扭了一圈,然后整个人就挂在了二楼。 回头看,正好瞧见元昶琋快步的走了过来,而且脸色不是很好。因为他平时都无时无刻不带着温和的笑,忽然之间没表情,也是挺吓人的。 “你在做什么?”走到阁楼下,他扫了一眼那两个丫鬟,也察觉到自己估算有错,武慕秋不是在自寻短见。 “我能做什么?以免被说无聊会被惩罚去做农活,所以自己找事做,练功。”她悬在那儿,一只脚踩着下面的窗子上头凸出的窗棂边框,显得十分轻松。 无言,元昶琋被她的理由打败,“下来,给你个任务做。不许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又不是猴子。”他面色温和了些,但语气仍旧不怎么好,听起来就是在训斥她。 哼了一声,她手一松,直接从上面落了下来。 即便那么高,但仍旧落地无声,且姿势优美。这就是童子功的益处了,儿时吃苦,但此生受益。 “你刚刚若不忽然出声,我落到这个高度的时候就会转过来,然后稳稳落地。”抬手比划了一下高度,武慕秋十分自信。 “没人喜欢看你表演,尤其是这种危险又无趣的事情。”元昶琋双手负后,瞧她那引以为豪的样子,几分不顺眼。 虽说他也从小苦练武功,但这是男人该做的。一个女孩子,从小就每日苦练这些东西,为的是什么?她又不需要去唱戏走台。 “只是在你看来很危险罢了,再说怎么就无趣了?你知道如果我去表演的话,一场会卖出去多少钱么?单不说唱腔,就是这身段和功夫,我就能立马成当红。”只不过,她是不可能去唱戏了,倒是可惜了这一身功夫。 “想的还不少,赶紧走吧。”越说越不像话,元昶琋懒得听她吹嘘,抬手拽住她肩膀的衣服,扯着她离开这儿。 被他拽着离开,直接回了大厅,甩开他的手,武慕秋直接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有什么任务,元大少尽管吩咐吧。” 在主座上坐下,元昶琋用眼神儿吩咐丫鬟过来煮茶。 丫鬟动作迅速的过来,根本不用元昶琋说话,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武慕秋等着他大发慈悲的交代给她任务。 “事情很简单,红姨那里需要帮助。但她另有法子,我想这个任务也只有你能胜任了。”看着她,元昶琋一字一句道。 “需要做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只有那种难度很高,一般人完成不了的她才能做。 “难度不高,就是有点丢脸。我手底下的人都是要脸面的,纵观这所有人,你最合适了。”元昶琋笑着说,好像真理一般。 笑容消失,武慕秋不由得翻了翻眼睛,“到底有多丢脸,我听听。” “装鬼。”很简单,就是这样一项丢脸至极的活儿。 无言,“时间,地点,该吓唬谁,说清楚。”虽说挺幼稚的,但是做了能减刑,她去做。而且隐隐的,她还觉得有几分刺激,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儿。 看她那样子,元昶琋不由得弯起嘴角,“爽快。今晚,我带你过去。” 暗暗的哼了一声,瞧他那得意的样子她就心里不痛快,不过呢,倒是真的很想去做,装鬼吓唬别人,还真没玩儿过。 夜幕降临,武慕秋填了肚子,便随着元昶琋离开了吴府。 这次,是坐着马车,而且马车很朴素,从外观上来看,根本就瞧不出什么来。 马车朝着城里走,车里面亮着一盏琉灯,这里面倒是不黑暗。 武慕秋靠在一侧,盯着堆积在脚下的那些‘装备’,这都是给她准备的。 和她想象的不同,本以为是什么白衣服鬼面具之类的东西,但谁想到居然是一件惨绿惨绿的宽大的裙子,还有一个木制的小箱子,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 “现在装鬼,都这么朴素了么?”看向那个笑的眼睛里的温柔都要流出来的人,鬼知道他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又荡漾的。 “你要扮的是一个有名字的鬼,在杨润笙的家里,这个人影响巨大。她是杨润笙的妾室,但却是在他没有功名时就跟着他的了。许多年来一直无所出,但是却在几年前忽然有了身孕。可谁承想,身怀六甲之时,却忽然没了性命,一尸两命,死的很惨。”简单告知,他的声音特别好听,柔和。 微微皱眉,这事儿一听就不简单,“为什么会死?是突发疾病么?” “真相令人寻味,所以才需要你今天去装鬼去城府逛一圈。”提起那件绿色的裙子,明显不是平常人能穿得下的。 “我说这裙子怎么这么肥大,原来她死的时候肚子特别大,变成了鬼,肚子也应该是大的。那这箱子里是什么?”接过那件裙子,武慕秋理解了,但是那箱子里头呢。 “是给你装扮的东西。”拿起那箱子,然后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些化妆用的东西。还有几个瓶瓶罐罐,看起来很神秘似得。 他将那打开的箱子放在旁边,随后一把将武慕秋扯了过去。 她没做准备,如同个包袱一样被他拎到了他旁边,刚要发作,他放开她的手臂,手指却直接顺势滑到了她的下巴,轻轻地就给挑了起来。 扬起下巴,武慕秋一边皱眉,而他却顺手将箱子里的一个红色的小瓷瓶拿了出来,“闭上眼睛。” 闻言,武慕秋闭上眼睛,下一刻,便感受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脸上。手指上还沾着一些凉丝丝的东西,涂抹在她的脸上。 这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而且涂在脸上还挺舒服的,“这都是什么?我以前尝试过化妆,就是青衣的妆容。但是那些东西特别的油腻厚重,涂在脸上感觉都喘不过气来了。” “易容,尽量让你与那个已死之人看起来相似。”他回答,说话时的气息吹在她脸上,好像和他的笑一样温柔。 “你还懂这个?”这还真是意外。 “我懂这些很稀奇么?其实你很幸运,这些易容的东西经过几代改良,现在的可以说是精品中的精品了。不过,你的脸太小了,扬高。”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更抬高更靠近自己一些,便于动手。 武慕秋微微皱眉,感觉他的气息就不断的吹在自己的脸上,她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的便是他近在咫尺的黑眼睛。漆黑又明亮,特别像两颗宝石,不由得想将它们挖出来保存起来,每日欣赏。 他眸子一转,然后便对上了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一瞬间似乎都看进了对方的眼睛深处。 缘于恩怨 心动 看着他的眼睛,武慕秋倒是有那么一时间好像都被他迷惑了。尤其是他眼睛里的神色,特别轻松的就将人抓住了,然后不禁想去探索更多。 莫名的,她忽然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似得,心跳莫名的也开始加速。 元昶琋也在盯着她,她的眼睛开始时是专注在他身上的,但片刻后就开始叽里咕噜的乱转,显然是心不定了。 捏着她的下巴又抬高了些,元昶琋笑了,笑的很轻,“你这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什么呢?” “我这是为了避免你看姐姐我的眼睛看入迷了。怎么样,姐姐是不是很漂亮?”眼睛瞟着别处,她一边故作得意道。 “是很漂亮。”他继续往她脸上涂抹易容的东西,一边回答道。 唇角弯了弯,武慕秋依旧瞟着斜上方,他的气息不断的吹在自己的脸上,感觉涂抹在脸上的东西更凉丝丝的了。 “看你这么漂亮的份儿上,我就先给你上一课。你并不想顺从武将军以及武夫人的安排,那么你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表示出你的想法。看他们对你也很是宠爱,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这世上有很多儿女会被父母当成工具,如果情况是这样的,那么自己的想法就不能说出口。但你的情况正相反,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如果你说了,他们也就会重视起来,随意给你寻找夫家的事儿就不会再频繁的出现了。他们会很慎重的选择,甚至会在之前询问你的意见。”给她涂抹,元昶琋一边轻声的说着,他的声音很好听,使得听着的人也好似被催眠了似得。 又转过眼睛看向他,武慕秋忽然之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因为自己和养父母的关系堪比亲生父母,而他们又对自己很宠爱,从小到大,从未做过强逼她的事情。 “我若说了,他们就不会再琢磨着不断的给我找夫家。但,这事儿肯定不会停,接下来怎么办?”虽他说的有道理,但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总是不可能不给她找夫家,这个事儿总是会提起的。 “你呀!你的心里就没有个人选么?将你的人选说给他们听,这事儿就有九成的可能会成功。”元昶琋看着她,手指还在她脸上移动涂抹,一边轻声道。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盯着他,将自己所认识的人都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发出了一声轻哼,“没有。” 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元昶琋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你最好快些有人选,这样最起码你能自己掌控你未来会嫁给谁。”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想嫁给谁,就一定能嫁给谁似得。”听他的话不由想笑,她又不是什么公主,如果说想嫁给皇上,难不成还真能嫁给皇上? “那可不一定,人得有希冀,没准儿就实现了呢。”元昶琋说着,一边用小指点着她的眼皮,让她闭上眼睛。 听话的闭上眼睛,武慕秋哼了哼,“我现在一时没人选,容我再仔细想想吧。诶,你往我眼睛上涂什么呢?” “自然是易容的东西,你现在别睁眼,流进眼睛里,你会很疼的。”元昶琋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额头上,他明显距离她更近了。 “你这易容的手艺到底行不行?你身份尊贵,按理说哪有时间学习易容术,你不会就是瞎涂抹吧。”不知自己会被他涂抹成什么样子。 “照着人物的画像,怎么可能会出错。现在易容的物品十分简单,即便长了一对儿猪蹄子,也能成功。”元昶琋轻声说着,伴随着他说话,他的呼吸不断的洒在她额头上,吹得汗毛都在动。 闭着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却反而莫名的让她觉得对他的呼吸感觉更清晰。脸上的汗毛在动,连带着耳侧和后颈的汗毛也跟着竖了起来,一时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一直缓缓前行的马车也停下了,武慕秋有所感觉,“咱们到了。” “嗯。不着急,再等一等也是可以的。越是夜深人静,出现鬼的时候也越能让人感到惊恐失措。”元昶琋倒是不疾不徐,手上的速度依旧。 手指在她的小脸儿上移动涂抹,指上带着热气,和他的呼吸一样温热。 也不知他到底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模样,武慕秋的手玩弄着布料,缠上又松开,然后又缠上。 她一直都以为玩儿的是自己裙子的布料,所以也肆无忌惮的扯了又扯,缠了又缠。 又过去了将近一刻钟,元昶琋才停手,看着她被重新塑造的脸,比以前大了一圈儿,和她这纤细的身体实在不相配。 无声的偷笑,元昶琋拿过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垂眸往下看。 自己的袍子下摆已经被武慕秋扯到了她的腿上,然后她的手指头在缠绕布料,他的袍子大部分都已皱皱巴巴的了。 瞧她那灵活的手指头,他就不由得又想起她小时候的那场表演。手就像是没有骨头似得,被那个小镯子轻轻松松的套了进去,然后又轻松的摘出来。 他那时候的确是被吸引了,因为从来没见过那种表演,尤其表演者还是个没有他年纪大的小姑娘。 看着她的手,元昶琋蓦地抓住,解救出自己的袍子,然后举起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睁不开眼睛,因为涂在眼皮上的东西有些沉重,且没有干。 脸也一样的浓厚,但并不是整张脸都这样,反而是鼻梁两侧以及下巴和两腮好像有很多东西,涂抹的更多一些似得。 “你的手和平常人有什么不同么?小时候,可是经过什么特别的苦练。”她手指纤细,而且五根手指的长短看起来特别的协调。指甲粉红,颜色也显得十分健康。 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样,有一种纤细的美感,这世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有和她相似的手了。 知道他在摆弄自己的手,而且是很仔细的那种摆弄,让她觉得怪怪的。 “的确是经过苦练,但和寻常人练功夫是不一样的。这个属于自家机密,一向都是师父传徒弟,所以请体谅我不能告诉你。”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却一直在摆弄她的手指头。将她的手拇指和小指两侧一同朝内捏,似乎想瞧瞧她的手究竟能软到何种程度。 而事实没有让他失望,她的手的确非常柔软,轻松的被捏起来,更像一个面团似得。 “也难怪你儿时那么轻松的就将一个特别小的镯子套进了手里。”她的手柔软程度让人咋舌,使得他捏了两次之后便不敢再用力了,觉得会给她弄断。 “这事儿我不记得了,看你倒是记得清楚,想必当年你觉得很新奇,又很羡慕吧。”这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可提过不止一两次了,记忆很深刻的样子。不太好意思的是,她完全不记得了。 “是啊,很新奇。”‘新奇’到自己试探,然后被别人笑话了十几年。 收回自己的手,她一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能不能睁开眼睛了。” “睁开吧。”放下空空的手,元昶琋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试探着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只能半睁开。 不过,却也能看得到元昶琋,他就坐在自己旁边,距离她很近。 眨了眨眼睛,她深吸口气,“这些东西压得我感觉不能呼吸了似得。快,把衣服给我,我要去吓唬人了。”身上太沉重,这感觉不太好,她想速战速决。 “不用着急,还得再装扮一下,你别动。”说着,元昶琋弯身,将一个包袱从车板上拿了起来。 那个包袱两侧延展很长,他看了看,随后看向武慕秋,将她的两只手抬起来,成了一个要飞翔似得姿势。 而元昶琋则拿着包袱圈在了她的腰间,将鼓鼓囊囊的那部分置于她肚子上。 这就成了一个假的大肚子,身怀六甲,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张开双臂任他摆弄,她一边低头看着他,他这亲力亲为的样子还真是和往时不太一样,毕竟一直都十分狡诈。 她的腰太细了,事先准备好的这个包袱两侧的带子又很长,在她腰后重叠又绕回来,最后在她腹部前交汇。 元昶琋一边交叉系上,一边无声的笑。 “你笑的很是可疑,你把我装扮成这样,还要笑话我,太不厚道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眼下自己很可笑。 “我笑的是你的腰太细了。”她把他想的太无聊了。 皱起眉头,“我的腰很细,这件事有什么可笑的?”那就更无理了,他脑子有问题。 系好,元昶琋也放了手,一边抬眼看向她,“有句话叫做纤腰素素,你正是如此。” 看着他真诚的脸和漾着温柔之色的眼睛,武慕秋忽然觉得一股热气窜上她的脸,随后蔓延至耳朵和后颈。所幸的是,她脸上被涂抹了厚厚的一层东西,应该不会被看到。 这个男人,看着纯朗又温柔,实则狡猾的像只狐狸。但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却又自带勾人技能。 她转开眼睛躲开他的视线,还是不看为妙,可这感觉,莫不是心动? 缘于恩怨 装鬼(一更) 穿上了那件惨绿惨绿的裙子,腹部凸出,武慕秋低头瞧着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这件衣服的颜色就很惨,穿上这种衣服,能长命百岁才怪。 而元昶琋则拿着一张纸,正在对照她和纸上的画像。 研究了一圈自己,武慕秋随后坐下,肚子有障碍,使得她坐下也很不舒服。这怀孕的女人她自然见过,那时瞧着不止丑而且笨拙,但现在似乎明白了些。可见这世上最累的就是女人了,怀孕生子,处处辛劳不说,还有生命危险。男人就不一样了,坐享其成。 扭头看向元昶琋手里的画像,她微微偏身,更仔细的看那画像上的女子,她随后也皱起了眉头来。 “这是、、、什么画法儿?好奇特,但是画的好像真人。”看的出是完全用炭笔画的,但是这线条,鼻子嘴眼睛都很立体,就好像真的是一张脸印在这上头似得。 “这叫素描。”元昶琋转眼看向那个在自己身边探头探脑的人,回答道。 “没听说过,倒是这人的画工必然不凡。瞧瞧这眼睛,好像被人揍了似得,肿成这样。”真的好像被人打了,但脸也很肿,挤得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因为她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元昶琋轻声道。 “为什么?她死前被暴打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她死的时候会是这个模样。 “因为那个长得‘挺好看’的三当家,是她的弟弟。”他和杨润笙是有亲戚关系的。 转头看向他,武慕秋尽力的睁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他的脸,“这都是你审讯出来的?这幅画呢?不会也是你画的吧。”看他那带着笑意的脸,她觉得很有可能。 “没错,我按照那长得‘很好看’的三当家口述,画出了他姐姐临死前的模样。”元昶琋承认,的确就是他画的。 武慕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儿看着他,看不出来他还会这个呢。 “你这张脸太丑了,别看我。”抬手,罩住她的头,将她的脸推到别处去,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也是你弄出来的,这是你的杰作,你应当好好欣赏欣赏才是。不过,你除了会画画之外,还会什么?”他这人还真是让人猜不透,明明按照他这个身份地位来说,学会如何掌控他人就行了,但他显然是不同的。 “很多,画画,抚琴,鉴赏古玩字画。你还想知道什么?”看着她故意又蹭过来的脸,元昶琋边笑边说,她的脸实在是太丑了。 “看来你儿时一定过得很辛苦,每天都在苦练。”不禁报以同情,她的亲生母亲说得好,小孩子就是要玩儿的。所以,她那时每次去雪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玩儿,玩的多过分母亲都不会训斥她。 元昶琋不语,学这些东西完全都是他母亲的主意,因为她说,男孩子多学一些其他的技能,长大之后便于吸引小姑娘的喜爱,免得到时没有白菜给他拱。那她这个做老母亲的,就得后悔伤心死。 他完全是被强迫的,儿时是不乐意学又不得不学,而现在想起他母亲说的那些异于常人的论调,他就满头黑线。这世上,最特别的女人就是他母亲了,简直就像是天外来客。 时间差不多了,武慕秋也准备去行动了,她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弄开,披头散发的包裹住她那张发肿又红紫不一的脸,再配上她身上那宽大的惨绿色裙子和大肚子,真的是特别的惊悚。 “还真像鬼。”看她那样子,元昶琋也不由得皱眉,这就是世人对鬼的误解了。谁说鬼就不爱美的,特别是爱美的女人,即便做鬼,应该也会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但奈何世人粗浅,所以,就只能按照最粗浅的来。 哼了一声,她便转身出了马车,眼下马车就停在城府后的街巷之中。 外面护卫一直守着,这里静悄悄又幽暗无比,他们俩在马车里说的话,站在外头的人想必都听到了。 由此,她这个形象从马车上跳下来,外面的护卫看向她时,也没有任何的意外情绪。不过,若是认真看的话,他们还是眼神儿有躲闪。 “小姐,这是城府内的地形图,您先看看。”护卫将城府地图给她,免得她走错。 接过来,地图上都有明确的标示,杨润笙的住处,还有他正室夫人的住处。除却这两个主要地点,是分开来的,杨润笙还有一些小妾,但都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 认真的看了一下,武慕秋随后将地图还给了护卫,“等着吧。”话落,她直接朝着旁边高高的围墙走了过去。 到了墙下,她抬头看着,随后抬手用手指抠住围墙上墙砖之间的缝隙,身体便起来了,眨眼间跃上了高高的围墙。 从围墙上翻过去,她落地无声,按照脑子里所记下的路线,直奔着杨润笙的住处而去。 这是大庆城的城府,前面便是府衙,而后面是城府府尹的住处。 宅院很大,这个时辰灯火明亮,因为夜深了,除了护卫在值守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武慕秋是畅通无阻,直奔杨润笙的住处。按理说,他那么多小妾,怎么着晚上也得有小妾暖床才是。但,他的住处外有守卫,显然他是住在自己这里的。 披散着头发偷瞧了一会儿,她随后转变路线,顺着那主卧的后侧溜了进去。 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顺着侧室进去,然后溜进了主卧,果然瞧见只燃着一盏琉灯的卧室里,床上有个人在睡觉。 瞧躺在那儿的形状就知是个胖子,武慕秋略嫌弃的哼了一声,随后如同一阵烟似得飘了过去。 上床,她直接攀上了床顶,双手双脚各缚住床顶,她身体轻盈,很轻松的就卡在了那里。 下面,就是那个杨润笙了,是个胖子,尤其躺在那儿的样子,双下巴冒出来,真是丑爆了。 如果她随随便便的嫁人,然后就嫁给这种人,她非得吐死不可。 所以,元昶琋说的是有道理的,最起码她得有个人选,一起生活之后,不会瞧见那张脸就想吐。 盯了一会儿,她积聚了一口口水,直接朝下吐在了杨润笙的脸上。 口水落在脸上,他有所感觉,挪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像猪一样的哼哼声,然后挪蹭着要转身。 转身之时,眼睛依稀的睁开了些,模模糊糊之间,便瞧见一个影子在床顶上。 闭上眼睛,他缓了一下,然后又睁开。 就在他彻底睁开眼睛之时,床顶上的那个影子猛地朝下伸头,张嘴呲牙,发出嘶的一声。 杨润笙在瞬间瞪大了眼睛,极其惊恐,死死地盯着那个从床顶朝他龇牙咧嘴又飘下来的人,他慌慌张张的从床上爬起来,却又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来人啊,闹鬼了。”杨润笙惊恐的大叫,一边朝着房间外爬。 他吓得浑身都在抖,腿也不好使了,爬几步又跌倒趴下,然后扭头,只见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也趴在地上,四肢如同大蜘蛛似得,龇牙咧嘴又笑。 杨润笙一声大叫,好像有了力气,手脚并用的朝着门口爬了过去。 他大叫的声音太大,使得外面的守卫也听到了,他们迅速的跑进来,推开房门便瞧见了杨润笙趴在门口满脸惊恐身体颤抖如筛。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一人将杨润笙扶起来,另一人拔出剑在房间巡视,可是什么都没有。 “有鬼,有鬼。是云儿回来了,是云儿回来了。”杨润笙死死地抓住护卫的衣服,一边颤颤的回头,却也发现什么都没有,刚刚那个在地上爬行的人已经没有了。 护卫不明所以,这房间根本就没有人,窗子也是紧闭的,没有人出入过的痕迹。 这个时候,武慕秋早就已经离开那主卧了,刚刚杨润笙被吓得那德行让她十分不爽,因为太丑了。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将来若是嫁给一个这样的人,估计自己上吊自杀也难躲此怨。眼下又不禁同情起他的那些妾室来,要陪着一头猪睡觉,恶心死。 一路朝着杨夫人的住处而去,这里要更静悄悄,因为大部分房间的灯都灭了。 只有主卧的外间还亮着一盏灯,武慕秋在外看了一下,是两个丫鬟在守夜。不过,她们俩也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了一会儿,她脚下一转,然后顺着后窗潜入了房间。 本想和吓唬杨润笙一样直接进卧房悬到床顶上,但哪想到她进来便听见了声音,有人从卧室出来了。 然后便是丫鬟说话的声音,是杨夫人从房间出来方便来了。 恭桶就放在卧室旁的后屋,丫鬟和杨夫人一同走了进去,武慕秋也随即溜了过去。 环视一圈,这后屋的门前就是个好地方,她直接跳起来,倒挂于房门上镂空的雕饰上。 一般人可能挂不上去,但她却稳稳当当的待在了上面,大头朝下,长发披散,红紫的大脸分外吓人。 缘于恩怨 意中人(二更) 方便完的杨夫人从后屋里走出来,丫鬟打开了房门,两个人一边一个扶着杨夫人,三人的动作可以说是同步。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一颗红紫肿起的大脸出现在视线当中,倒挂在门口,长发披散,随着开门,那张大脸的嘴也随着张开,发出一声怪叫。 三个人看着那张鬼脸,愣了片刻后,分别发出了声调不一的尖叫。 一个丫鬟直接眼睛一翻,就身子一软砸在了地上晕过去了。 另一个丫鬟扶着杨夫人尖叫拉的老长老长,整个人攀在杨夫人的身上,身体都在颤抖。 而杨夫人也在尖叫,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张脸,虽是恐怖,但她明显认出这是谁了。 就在这时,挂在门上的那个‘鬼’姿势怪异的下来了,没有行走没有飘,却是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地上爬行。很快的,‘鬼’就扭扭曲曲的爬走了,像一条蛆似得。 杨夫人和身边的丫鬟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丫鬟才开始哭。 杨夫人则脸色惨白,嘴唇亦是毫无血色,她真的被吓到了,这可以说是此生最惊恐的场面。 之后,不过两刻钟,在杨润笙的小妾居住的大院子里头,接二连三的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 尖叫声可谓是穿破了云际,将整个城府都惊醒了。 在城府后巷里,都听到了里面闹腾的声音,等候的护卫以及元昶琋都听到了,可见此次武慕秋将任务完成的十分好。 元昶琋认为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没错的,装鬼吓人这种事情,非武慕秋莫属。若是叫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做,估计谁也做不出这个效果来。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忽然出现在墙头,大头朝下,那长发也垂坠下来,脸笼罩在里头,乍一看十分吓人。 爬上墙头,武慕秋便直接落了下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以大头朝下的姿态。 毕竟这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到了下面她自然就能调转过身体来。 然而,事实和她想的却是不同,她还没等转过身体呢,一双手就把她接住了。 轻松的掐住了她的腰,然后一个倒转,她便双脚落了地。 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真是元昶琋。 “看不起么?这种高度,于我来说完全没问题,用不着你帮忙。”打开他的手,武慕秋将绑在肚子上的包袱拿下来,这玩意儿挂在腰上可是个累赘。 元昶琋收回手,一边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模样,一边几不可微的摇头,“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不解风情,我之前倒是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可以称为不解风情之最了。”好心当驴肝肺不说,居然还以为是瞧不起她,脑子里的构造十分奇特。 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武慕秋哼了哼,“谢谢你呗!”什么叫做风情?谢谢他就是风情喽! 无言以对,他摇了摇头,“走吧,咱们回去吧。” 和他一同返回马车上,坐在那儿,她便抬手想把脸上的东西撕扯下来。 不过,元昶琋更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不能这样拿下来,我给你弄。” “原来将这些东西卸下来还另有门道,你这易容的东西真是神奇。”看着他,武慕秋也放弃抵抗了,这些东西都是她没接触过的,眼下真的觉得十分神奇。 “闭上眼睛。”放开她的手,元昶琋看了一眼她那奇丑无比的脸,然后又打开了那个小箱子。 听话的闭上眼睛,武慕秋仰起脸,等着他给自己卸下脸上的这些东西。 马车也行驶了起来,依旧是很缓慢的速度,让坐在马车里的人不会感觉任何的不稳。 拿出一个瘦高的瓷瓶来,将瓷瓶打开,然后倒扣在一块折叠起来的纱布上。 倒出来的是透明的液体,浸湿了纱布,之后用将那整块纱布展开,直接盖在了武慕秋的脸上。 感觉有东西罩住自己的脸,湿乎乎的,而且还带着一股清甜的气味儿,也不知是什么。 元昶琋将瓷瓶的盖子盖上,然后看着武慕秋那模样,像被控制住了似得。 抬手,用手指拨开了她脸颊两侧的发丝,然后掖到了她的耳后。 将纱布更好的贴合在她的脸上,这张脸太小,显得这纱布就很大。 “这是什么东西?”被纱布盖住脸的人开口问,声音也闷闷的。 “秘密。”不告诉她,元昶琋一边看着她无声的笑,她现在这个傻乎乎的样子,和他这么多年来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还是这样可爱些,若是十分有心机的话,整日勾心斗角,很浪费他的时间和脑子。 “不说算了,小气。我刚刚瞧见那杨润笙,真是倒胃口。不过看着他那蠢样儿,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就是你对我说的,要有个自己的人选,这样最起码后半生不会整日恶心的想吐。这瞧着顺眼的人,其实真没有。勉勉强强的,我觉得那天我父亲带来的校尉就不错,最起码长得不倒胃口。你觉得呢?”想询问一下元昶琋的意见,在他这个男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应当能更可观些。 元昶琋的眼睛动了一下,随后抬手将她脸上的纱布揭开,“如果你只是问我相貌问题,那你问错人了。在我看来,比我长得好的,才能称作好看。” 感觉脸上的东西在往下流似得,武慕秋也睁不开眼睛,更看不到元昶琋的表情。 不过,能想象得出他说这话时的得意和自负,因为他的确长得挺好看的。 “你这话说的更是给我雪上加霜啊,你元大少长得的确是特别好看,但我总不能说我看上你了吧。若是我回家跟父母这样说,估计他们会吓死。”心动与否是另外一个问题,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是不会深陷其中的,因为归根结底是不切实际。 “为什么会被吓死?我又不是个街头混混,你眼光这么高,说不准武将军和武夫人再给你挑选未来夫婿,更会谨慎也说不定。”元昶琋将她脸上的东西一点点的撕扯下来,原本已经干燥了的东西成了一个个面团似得软软的块状,很轻松的就拿了下来,而武慕秋也没觉得疼。 听他这么说,武慕秋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如果父母知道她眼光高,接下来必然会谨慎挑选。 “很有道理对吧?”她自己的脸露了出来,元昶琋扫了一眼她湿漉漉的睫毛,一边问道。 “嗯,有道理。”嘴得了自由,她也赶紧答了一句,不得不承认,他脑子转的弯儿确实多。这些明明听起来挺扯的话吧,说出来之后却觉得很有道理。 “好好想想吧,看在我们十几年前就认识的份儿上,我不会害你的。”元昶琋将一个帕子塞到她手里,一边笑道。 他说这话武慕秋才不信,他是忘了他给她定罪又关她坐牢的事儿了?这会儿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一副好人的样子。 拿着帕子擦干净自己的脸,长发散乱,她估计自己现在这样子也和鬼没什么区别。 “好吧,那我就和父亲说,我看上你了。让他给我找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不然我就不嫁。”看着他,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 元昶琋在整理那小箱子,听她说完,他弯起嘴角,“对你必然有益无害。” 武慕秋小声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不过,若和父母去说她的意中人是元昶琋这样的,自己倒是不吃亏,因为这外表皮相是真的很好。 而且,用他来做挡箭牌的话,父母也会相信,不会存疑。 返回了吴府,天都要亮了,而慢一步回来的护卫也向元昶琋禀报,说是眼下城府已经乱成一团了。 本想这就去休息呢,一听这话武慕秋便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听着。 护卫说城府里杨润笙以及他的那些女人全部聚在了一起,各个被吓得不轻,有的眼下还在胡言乱语,说那个鬼如何如何的满地乱爬,又贴着墙爬到了房顶上。 脸如何如何的吓人,肚子如何如何的大,俨然就是之前跟了杨润笙多年的二夫人。 武慕秋听着,不由撇嘴,她只是正常发挥而已,其实哪有那么吓人。 护卫说完,便快步的离开了,元昶琋看向她,虽是脸上带着笑意,但又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效果和你预想的不同?”还是她做的不够惊悚。 “不,你做的很好。如此优异,我倒是不由得想将你纳入麾下了。往后,再有这种不顾形象很丢脸的任务,便交给你去做,完美。”他笑着说,似真似假。 “做你的部下,有什么好处么?”他这想法倒是新奇,但她却不由心动,因为他做的事儿都很刺激。 “嗯、、、兴许会让你梦想成真呢。”元昶琋最后撂下一句,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居室走了过去。 看着他带着谜一般的背影,武慕秋反倒不解了,什么叫做梦想成真?说的话让人捉摸不透,故作神秘,切! 缘于恩怨 解忧(一更) 这一番鬼闹城府的大戏,之后不过两天,这事儿就满城都知道了。 因为第一天夜里闹鬼之后,白天时整座城府都在搜索,搜索那个满地爬的鬼跑到了哪里去。 但鬼就是鬼,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随着夜幕降临之后,整座城府都灯火通明,没有一处是暗的,因为这城府的主子都在害怕,害怕今晚那个鬼还会出现。 然而,他们害怕了一整晚,那鬼都每出现,却因为整个城府乱慌慌,使得城里的人都发现了。 之后,流言蜚语就都传出来了,而且有鼻子有眼睛的,说是杨润笙的二夫人当年身怀六甲时忽然暴毙,并非是因为什么疾病,而是因为发现了杨润笙的什么秘密,被活活打死的。 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简直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第三天的时候,全城都知道了。 百姓们闲来无事时聚在一起,谈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而且,传谣言的人更是十分喜欢往故事里添油加醋,这故事就更为的惊心动魄和恐怖了。说那二夫人被如何如何的暴打,因为害怕她会将那秘密传出去,又把她的舌头割了下来。暴打的时候用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免得她发出任何声音,最后下葬时嘴都是被堵住的。 这事儿做的很绝,杨润笙是个手段残忍的人,即便他的二夫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他也没让她继续活下去。 这些谣言也不知到底是从哪儿传出去的,反正眼下是甚嚣尘上,所有人都在传这事儿。 连被‘关押’起来的武慕秋都听说了,因为看守着她的那两个丫鬟说这个给她解闷儿。 靠在床上,她歪斜着身体,以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当然了,看起来并不美观。 一条腿蹬着床柱,使得自己的腿和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个笔直的直角。 听着丫鬟说完,她缓缓的收回了腿,“我听明白了,先捋一捋啊。就是说这杨润笙的二夫人跟了他很多年都没怀孕,然后数个大夫做检查,就说是这二夫人的身子不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了。然后就在杨润笙做了这大庆城府尹的几年之后,这二夫人忽然就怀孕了。这可是普天同庆之事,杨润笙也挺高兴,还特意将自己府中经验最深的嬷嬷派到了二夫人身边伺候。没想到,就在二夫人身怀六甲之时,忽然有一天传出二夫人染疾暴毙,胎死腹中,人带着大肚子一同下葬了。但,根据知情人说,这二夫人是发现了杨润笙的什么秘密,然后被杨润笙派人割掉了舌头,继而堵住了嘴,暴打。这个二夫人真是作孽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就被活活打死了。”这个故事串起来是这样的,尽管她之前不知道,还去城府里吓唬过杨润笙。可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那她不由得开始后悔,因为吓唬的太轻了,怎么也得折腾的他们丢掉半条命才好。 丫鬟点点头,“事情的大概应该就是这样的,城里都是这么传的。” 武慕秋微微撇嘴,“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太顺了,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大街小巷一夜之间能编出来的呢。听起来更好像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事先就编排出来的,然后四处散播。不然的话,不会这么顺的。”简直就是前因后果都有了,中间也没有任何的差错。 丫鬟眨了眨眼睛,“这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些事情也都是坊间在传的。” “哼,说不准儿这故事就是你主子传出去的。”依据武慕秋对元昶琋的了解,觉得太有可能是他了。这人太狡诈,又很阴损,这些事情他做的出来。 让杨润笙的府里闹鬼,然后又在外散布那些对杨润笙不利的消息,这样就能将杨润笙逼到一个死胡同里。 不过,他也真是有本事,这大庆城又不是他的天下,城里百姓又那么多,他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掌控起来了,足以见得他的手段。 丫鬟不语,武慕秋这么说元昶琋,她们不知该怎么接。不过,向来也没人敢说元昶琋的坏话。所以,这忽然之间有人以一种嘲讽的语调说元昶琋,反倒让她们无话可说了。 在房间里待得闷得慌,但元昶琋也没任务再交给她了,使得自己也感觉百无聊赖。但无聊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因为一旦说自己无聊,接下来她很可能会被送到农田那儿去拔菜。这活儿她决计不会干了,太累了。 所以说,这世上的富人都得对农夫好一些,他们种田实在不易。 眼见那丫鬟酝酿好了又想说话,武慕秋忽然开口,“给我准备纸笔和信封,我要写信。”她要先说话,免得丫鬟再说出什么她不爱听的。 闻言,丫鬟点点头,“是。”话落,她便转身去准备了。 武慕秋则坐起身,摆弄着自己的裙摆,她打算给父母写信。 元昶琋给她出的主意她想过了,还是可行的,将自己的要求定的高一些,这样父母也会感受到难度,自然不会再随便的寻夫家。 纸笔准备好,武慕秋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拿起毛笔来。 在信纸上写下刚刚编排好的话,不过随着写下来之后,她自己查看了一下,却觉得写的很有条理。而且,如果这封信被送到父母那儿,应该会让他们重视起来的。 就在自己的信写到了尾声时,这房间门口也有人小声说话。 武慕秋没抬头看,丫鬟则走出了房间,与外面的人交流了两句,随后又快步走了回来。 “小姐,杨润笙的府邸已经被封锁了,杨润笙以及他的家眷都被控制了起来。眼下少爷就在城府,派人过来询问,您要不要过去?”外面的人是来传话的。 “城府?他占据了城府,那之后呢?”很明显,元昶琋要抓的不只是杨润笙,还有他背后的保护伞。 如果说杨润笙的二夫人的故事是真的,那么她发现的秘密是什么?根据那晚杨润笙以及杨夫人那般惊恐的表现来看,这里面的事儿深了去了。 丫鬟不解,随后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主子的心思,做奴婢的不可猜测。” 无言,武慕秋将信纸折叠起来塞进信封里,站起身,她忽然又想到,“这城府的大牢是不是比这宅子里的还要大?” 倒是没想她会问这种问题,丫鬟愣了一下,随后摇头,“奴婢没去过,小姐的问题,奴婢无法回答。”肯定会比这宅子里的大啊。 武慕秋无声的哼了哼,去城府是个诱惑,她还真想去瞧瞧。但是,又担心元昶琋这厮会害她,把她关到城府的大牢里去见识。 琢磨了一会儿,武慕秋决定去城府,顺便把这信给元昶琋,让他派人送到军营里去。 离开吴府,坐上马车,然后直奔城府。 这是白天,透过窗子往外看,街上人还是很多的。 而且,越往城府走,人也越多,都能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话。好像都在讨论城府府尹杨润笙家里的事情,因为今天城府被封锁,使得这两天在城里传的事情更是扑朔迷离了。 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很快的,这马车就进了城府,而外面那些喧嚣的声音也消失了。 马车停下,武慕秋也在同时起身,推开车门,入眼的便是威严的府衙。 大魏的城府都修建的不错,大气且威严,但凡进来的人都会不由得在心理上产生一些压力。 眼下,府衙的官兵都聚集在一处,被控制起来的模样。元昶琋手底下的人散布在各处,看起来正在巡逻似得样子。 随着武慕秋出现,那边的官兵都往这边看,一个个好奇又灰头土脸的模样。 有人引路,武慕秋朝着城府的后方走,走进去之后气氛就立即不一样了。 这里果然是被封锁了,到处都是劲装的护卫,皆是元昶琋手底下的人。而且,在吴府的时候好像根本没发现有这么多人,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城府的一草一物皆属于朝廷,作为府尹可以住在这里,如果有朝一日平步青云或是被罢免为庶民,那么曾住在这儿的所有人都得离开这里。 很快的,便在后府的大厅里瞧见了元昶琋,他靠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头,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走进来,她上下的审视了他一通,“你这是连续几天都没睡觉么?”看起来,脸色不是太好。 听到了她的声音,元昶琋放下了支撑着头的手,随后也睁开了眼睛,“嗯,这两天都没闭过眼睛。” “那你真是太惨了,瞧你这样子,特别像我家一个亲戚。一下子纳了两个小妾,然后连续三天没出房门。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你这幅样子,眼窝发黑,脸无血色,连骨头都散架了的样子,估摸着肾都丢了。”走过来,武慕秋不由开始揶揄,因为他的状态真的挺差的。 元昶琋深吸口气,显然是很无语,“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看见我不适,难道你不应该想想法子给我解忧么?这样一来,你求我办事我也会答应的快一些。”扫到了她手里的信封,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缘于恩怨 迷人(二更) “解忧?你想怎么解忧?若是给你出主意,那是别想了,因为我不擅长这个。不过,若是你想得到身体上的放松,那我倒是可以帮帮你。”微微挑眉,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下流。 元昶琋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也被蒙上了一层暗色,并非他想得多,而是她眼下那个样子的确很勾人。让人不由得开始猜测她话中的含义,她到底想做什么。尤其是想象力丰富一些,更是各种画面都冒出来了。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元昶琋看着她,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变暗了些。 武慕秋上下的审视了他一番,随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椅子上扯起来,“走,姐姐给你放松放松。、” 扯着他进了后屋,直接将他甩在了软榻上,她动手将软榻上的小桌子拿了下去,然后挽起了袖子,将自己的手臂露了出来。 坐在软榻上,元昶琋瞧着她那阵势,“要做什么?” “我师门里有一种独特的放松筋骨的手法,可以说是极其特别的有效,会让人很快的就放松下来,筋骨舒展。正好你疲劳,给你释放一下。之后,你可能会更疲乏,然后想睡觉。待你睡醒了,就会发现身体特别的舒服。来,趴下。”指挥着,她看起来也极其的有自信。 元昶琋看着她,随后听话的趴下了,身体很长,这软榻根本搁不下他,使得腿最后搭在了扶手上。 而武慕秋则翻身上了软榻,然后跨过他的身体,半骑在他后腰处。 “忍着疼啊,不要叫。”说着,她两手分别抓住他的两条手臂,然后身体用力向后,元昶琋也被拽着上半身扬了起来。 他的后腰和肩胛两侧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元昶琋咬紧了牙齿,倒是没想到这女人手这么狠。 不过,她的动作是很迅速的,将他拽起来后,又松了劲儿,元昶琋又重新趴了回去。 下一刻,她俯下身体,两手置于一处,直接按在了他右侧的肩胛骨上。 又一声脆响,元昶琋这次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门闷哼来,不只是疼,而是筋骨很酸。 她这手法真的是绝了,这辈子都没见过哪个推拿师父有她这种手艺。 这侧肩胛骨弄完,她又转战另一侧,一样的手法,手劲儿足,巧劲儿也足,元昶琋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都废了一样,整个人趴在那儿动弹不得。 之后,武慕秋的手又顺着他的后脊往下按压,每按一下,他的后脊都会发出脆响。 “你是不是在趁机报复我?我上半身都麻了。”元昶琋趴在那儿,随着她一番折腾,他果然觉得身体疲乏的厉害,不想动弹。 “你上半身麻了是因为色不迷人人自迷,姐姐我摸你全身,你是不是整个人都酥了。”手顺着他的后腰往下,马上就要按在他的屁股上了。 元昶琋则微微转脸,将脸彻底的掩藏了起来,随后发出闷闷的声音,“明明是你粗鲁,因为我毫无反抗之力而肆意作乱。此事不要传出去,我还要做人呢。” 缘于恩怨 扭晕(一更) 听他这矫揉造作的说辞,武慕秋很是想将他整个人折叠在一起,让他尝尝什么是欲死不能。 手滑到他两侧胯骨那儿,然而,自己的膝盖压在了他的大腿下侧某个点,他的大腿随即发出类似于撕裂的声音。 而元昶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脸埋在软榻上,倒是瞧不见他的表情。 亏得他刚刚还觉得她的手落到了他的屁股上,哪想她的目标是别处,而且手腿同用,他的下半身也立即就不能动了,开始发麻。 然而,武慕秋的动作却没停,一直按到他的小腿,然后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元昶琋眼下完全属于被迫,因为全身发麻,也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翻过来平躺,元昶琋的脸有些发红,但不知是因为什么。 将他整个人翻过来后,武慕秋甩了甩自己同样因为用力而发红的双手,一边看着他道:“别害怕,马上就完事儿了。其实按我师门的规矩,放松完筋骨之后,就会把人挂起来,手脚都伸展开,这样有助于开骨开筋。但都是小时候用的,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怕是不行了。我若真把你挂起来,估摸着你明天连走路都不能走了。” “你小时候整日就是被挂起来的?所以现在才如此灵活柔软。”真是不懂干嘛对一个注定此生会养尊处优不用抛头露面去求生的小姑娘做这些,但很显然她从小就在苦练。 “灵活是一方面,我还有绝技。”挑了挑眉,她不乏得意,双手举起在自己头顶十指交叉,然后双臂一动,咻的直接扭到了后方。然后她又一个用力,双臂又从身后扭了回来,直接落在了身前。期间,十指一直交叉在一起,不曾分开过。 看着她的表演,元昶琋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你不疼么?” “不疼。”已经习惯了,当然不疼。 抓住他的手臂,她特别像经验深厚的推拿师父,只是一甩一推,他的肩膀和手肘处的骨骼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又换另外一个手臂,动作是一样的,收获亦是一样的。 倒是元昶琋却觉得上半身开始没了力气,好像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又放松了一下他的腿,腿太长,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他放松下来。 再看元昶琋,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要睡着了似得。 瞧他那样子,武慕秋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看起来倒是一直警惕她似得,但瞧他现在这样儿,好像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 “先别睡,坐起来。”跪坐在他身边,武慕秋一手穿过他的后颈,直接将他捞了起来。 元昶琋倒是也没抵抗,顺着武慕秋的力量坐起身,眼睛也一直是闭着的。 让他坐直,她两手捧住元昶琋的脑袋,轻轻地左右来回轻晃,他也没反对。 轻轻的晃了几圈,她手上猛地一个用力,元昶琋的脖子朝着一侧扭过去,发出咔嚓的一声。 然而她动作不停,又捧着他的头朝反方向用力一扭,脖子又发出脆响,随后元昶琋便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垂眸看着他,武慕秋笑出了声音来,终于看他犯了一次蠢,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她。 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睡吧,保你一觉到明早。” 将他放下,他全无反应,已经晕了。 拿过折叠起来放在软榻一侧的小毯子,抖开之后盖在元昶琋的身上,瞧他眼下那睡得毫无防备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呢。 上下的审视了他一番,武慕秋微微俯身凑近他的脸,这么说吧,她曾经一直以为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非她的亲生父亲程小云莫属。但,现在她要改变了,如果拿元昶琋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比较的话,还是元昶琋更好看些。 若是他去唱戏,就这个模样,扮成小生,不知得迷倒多少人。 这一觉,元昶琋足足的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睁开眼时,天都已经亮了,而且转眼一看,护卫就站在房间里,从表情来看,就知等了许久。 “什么时辰了?”坐起身,元昶琋也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软榻上。随后,他也想起了昨天的事儿,自己是被武慕秋那个女人弄晕的。 说是给他放松身体,结果最后扭他的头,他毫无防备,直接就被她扭晕了。 这个女人,是他小瞧她了,居然下手这么狠。 自己摇了摇头,脖子处发出响声,但是却挺舒服的。 身体也不沉重了,尽管可能是睡了一个好觉的原因,但能睡得这么熟,还是得拜武慕秋最后那一扭所致。 “少爷,已经卯时过半了。”护卫回答,他睡了很久。 “这一觉睡得长,很久没睡得这么熟了。”站起身,元昶琋看了看自己的袍子,下半身皱皱巴巴。不过,自己衣衫还算完整,可见没有人在他睡着时对他做过什么不轨之事。 “是睡得特别熟,属下叫过少爷多次,但少爷没有一点反应。”以至于他期间还偷偷摸摸的试探过元昶琋的脉搏,以为他被暗算了呢。 元昶琋没有再言语,想来自己也算对武慕秋很信任了,若是换一个人,他必然不会如此放松。尤其是自己居然被她扭晕了,若她想下手伤害他,她怕是早就得手了,自己也没命了。 往外走,他打算去更换一身衣服,走出后室,他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她人呢?” 元昶琋问的简单,若是别人,肯定得糊涂,他问的到底是谁。 然而护卫却十分清楚他问的是谁,“回少爷,武小姐她在大牢里。” “大牢?”元昶琋倒是不明所以了,她怎么跑到大牢里去了?她最讨厌的不就是那种地方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很抗拒,想尽各种法子。 “武小姐听说杨润笙以及他的家眷被关押进了大牢里之后,她就一溜烟的跑去牢房了。还向狱卒讨要了脚镣把自己锁上了,看样子是对杨润笙一家很感兴趣。”护卫禀报,反正这样的女子他们也没见过,简直是奇怪至极,想法也捉摸不透。 无言以对,元昶琋想了想,随后叹了一句,“随她吧。”他不打算把她关在牢房里‘折磨’她了吧,她反倒自己跑进去了。 十几年前的‘仇怨’已经过去了,他也不计较了,只不过现在瞧她那傻乎乎的样子还是想逗弄她。牢房里那种条件,怎么可能适合她。 大庆城城府的大牢那是很大的,而且历史也较为悠久,这么多年来也不知关押了多少犯过罪的人。 也正因为历史悠久,所以这大牢里的风景也是一绝,气味儿更绝。 一股腐朽腐烂以及人大小便的气味儿纠缠在一起,估摸着连最喜爱臭味儿的苍蝇都不会喜欢这里。 被关押在这里,绝对也算是一种刑罚,呼吸系统的折磨,简直是痛不欲生。 自己主动进来的武慕秋也有些后悔,实在没想到这官府的牢房居然会比山匪窝里的大牢还要恶心。 自己所处的这个牢房没有其他人,但显然之前关押过其他人,那边角处还有一堆大便,简直是恶心透顶。 不过这个位置是很好的,因为对面就是杨润笙的女眷,都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她能清楚的观察到她们每一个。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熟人,就是那个红姨,元昶琋说她是他母亲手底下的人。 而她眼下穿着朴素的裙子,头发用木钗挽起来,也在那些女眷之中。 虽是知道她是谁,但武慕秋也没有任何的表现,只是靠在自己的牢房里,一直盯着那些女人。 足足有二三十个女人,主子有七八个,剩下的都是丫鬟嬷嬷厨娘什么的。 那些年纪小的妾室还在哭,从她昨晚进来到现在,她们就一直在哭。 反倒是那杨夫人很镇定,脸色不怎么好,但一直坐在那里,没任何的情绪波动。 看起来,她是老神在在,比那些年轻的小妾们沉稳多了。但,武慕秋不认为她会如表面那般沉稳,说不定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了。 到了放饭的时间,两个狱卒各拎着一个木桶走进来,其中一个往牢房里扔碗,另一个则拿着木勺从木桶里舀出粗糙的饭菜随意的扔进碗里。牢房里就是这种饭菜,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 武慕秋也不由得皱眉,这种东西狗都不吃。到头来,还是做元昶琋的犯人待遇最好,饭给的好吃又干净,给他做事还能混到柔软的大床睡。 唉,早知如此,她就不进来了。 对面牢房里,那些小妾还有丫鬟瞧见那如泔水一样的饭又哭出了声音来,武慕秋十分理解,若是她她也哭。 几乎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那两个狱卒又出现了。放饭是有规定的时间的,如果不吃,那就饿着吧。 饭菜又都被收了回去,这回想吃都来不及了。 武慕秋变换了一下姿势,一手撑着自己的头,一边盯着对面牢房里的那些女人。元昶琋会把他们关在这里,必然是有目的的。 但具体是什么目的,还得再等等,她真的很好奇。元昶琋所做之事,件件都那么刺激,她喜欢。 缘于恩怨 筋道(二更) 在臭气熏天的大牢里熬到了晚上,又到了放饭的时间,依旧如同猪食一样,对面的那些女人又开始哭上了。 武慕秋也想哭,因为她从进来到现在也水米未进,眼下渴的喉咙都开始发干了。 看着被分发的猪食,武慕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面对这种东西,再坚强也得哭出来,坐牢的日子太难熬了。、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坐牢,她希望自己能有所选择,最起码可以选择做元昶琋的犯人,不会因为这一口吃的而苦恼至极。 天黑了,这大牢里也亮起了火把,只是昏昏暗暗的,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罢了。 能听到大牢门口那儿有狱卒吃饭聊天的声音,他们蓦一时说话声音很大,都能听得到他们聊得有多开心。 武慕秋换了个姿势,然后微微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如果实在熬不住了,她就半夜时跑出去找些吃的,然后再溜回来。希望对面那些女人能睡觉,这样她就能畅通无阻了。 迷迷糊糊,伴随着这牢房里难闻的气味儿,她是真的很难深眠。 不过,对面的女人们倒是都安静了下来,可能是哭的太久了,这会儿终于累了,所以没了声音。 她们安静下来,作为邻居也能舒服些,武慕秋又变换了个姿势,想睡得更舒坦些。 不过,却缓缓的,觉着外面那些狱卒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他们按理说是整晚都得守在这里的,而且不能偷懒,因为看守牢房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没听到他们的声音,武慕秋随后也逐渐清醒了起来,缓缓的睁开眼睛,昏暗的牢房之中,隐隐的,好像有一层淡淡的烟似得。 使得她看向对面,都不是很清晰了。 眨了眨眼睛,她后知后觉的发觉不对劲儿,她没看错,这牢房里就是多出了烟。 下一刻,她便屏住了呼吸,然后歪着头半闭上眼睛装睡觉。 果然,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外面就有动静传来了。 武慕秋装晕,一边看着外面的情况,下一刻,数个黑色的人影就出现在视线当中。 他们前行无声,而且速度很快,出现在视线当中后,他们几个人继续深入大牢深处,另外两个则站在了对面的牢房前,显然是认出了牢房里面的人,而且他们也正是冲着这个来的。 武慕秋一直眯着眼睛瞧着,果然啊,待在最艰苦的地方一定会有收获的。 那黑衣人在对面牢房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人物,之后便撬开了牢门。 下一刻,他们进去,从晕倒的那些女人之中拖出来一个,直接出了大牢。 就在这时,深入牢房深处的几个黑衣人也出来了,也拖着一个晕倒的人,他们行动迅速的各自对了一下信号,之后便快速的撤走了。 如同来时那般,走时也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声音。 眼见他们离开,武慕秋顿时跳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尽管不时的屏息,但还是吸入了一些这些烟雾,她此时有些无力。 到了牢门口,她抽出专门撬锁的工具,轻松的撬开了牢门的锁。 随后弯身,快速的卸掉脚镣,拉开牢门便从里面冲了出去。 就在这时,对面牢房里有个人也出来了,正是那个红姨。 四目相对,武慕秋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被这迷烟所影响。 随后,红姨便笑了,什么都没说,只是快速的从牢房里冲了出来。 武慕秋也随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牢房,门口那儿的狱卒都晕过去了,状如死了一般。 出了大牢,外面的情形也差不多,官兵倒了一地,还有血味儿飘在空气中,可见之前这里有过一场血斗。 武慕秋没做任何停留,追着前方不远的红姨,快速的追了过去。 红姨追的是那伙黑衣人,他们速度同样不慢,而且似乎很了解这城里的地形,专门挑拣城中僻静的巷子走。这个时辰,所有人都睡觉了,更何况平民百姓。巷子里黑乎乎,若不是武慕秋在夜里的目力还算不错,非得迷路不可。 终于,追进了城郊的树林,这大庆城并非四面皆是城墙的那种城池,西侧连山。 之前,那杨润笙的宅子就是在这山的一角,而眼下,这群黑衣人也进了山,且一直在朝着西北的方向走,显然这是一条可以逃离大庆城路线。 往山上走,武慕秋逐渐的气力不支,因为一直没吃东西没喝水,刚刚又吸入了些迷烟,她能一路坚持到这儿且没停歇过,对自己已经很是佩服了。 抬手抓住一棵树,她还想往前走,但是已经坚持不住了,而前方红姨的脚步声也渐渐地消失了。 深吸口气,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身后的树干,她不断的大喘气。完,早知会进行这样的体力追逐,她进大牢之前在身上装点吃的就好了。眼下这会儿也不会如此体力不济,看来好戏看不着了。 就在这时,山下有沙沙的声响传来,武慕秋转头往下看,只是片刻,便有几个黑影如同大鸟一样的跃了上来。 他们从自己面前和周边快速而过,但其中一个却停留了下来,蹲在地上,一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受伤了?” 如此黑乎乎,但她却看得到对面的轮廓,距离自己那么近,就算看不清也能闻得到他身上的气味儿。 “回答我,坐在这里是不是受伤了?你若不说,我可直接检查了。”她不说话,元昶琋继续追问,语气也不是特别好。 依旧没答话,武慕秋抓住他的手臂,在他不解的视线之中,她拉开他的衣袖,露出半截肌理分明的小臂来。 抓着那小臂举到自己眼前,她直接一口咬上去,饿死她了,不能吃也得咬一口解解馋!不过,这肉真筋道。 缘于恩怨 致命(一更) 她这一口咬的扎扎实实,丝毫没留情,元昶琋几乎都感觉到她咬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一颗颗牙齿有多锋利。 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挣扎,只是看着她浑身发抖的咬自己。还有心思咬他,估计是没受什么伤。 好半晌,武慕秋过了嘴瘾,但肠胃反倒更受苦了。没办法,她松了劲儿,然后放开了他的手臂。 牙齿好像都深陷进他的肉里了,随着张开嘴,好像都发出了‘啵’的一声。 身体向后,她又靠在了树干上,喘着气,因为饥饿感涌上来,她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都在抖,而且心也开始慌,好难受。 看了看自己被咬的小臂,元昶琋一时之间倒是没计较,看向那个喘着粗气的人,他几不可微的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我饿了。”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三个字,这就是她的心声,千言万语都化成了这一句话。 闻言,元昶琋也忽然之间恍然,抬起手,在她脸上摸了摸,修长的手指又滑到了她的额头上,摸到了很多的冷汗。 “你是低血糖了,先待着别动,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喝的。填了肚子,你就舒服了。”了然她这是什么情况,没受伤就好。 武慕秋不是很明白他的措辞,但他已经起身走开了。 元昶琋是朝着山上去的,他的声音很快消失,这里好像又只剩下她一个了。 这个季节晚上是很凉的,而且她刚刚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忽然间觉得很冷。 看来以后随时随地都得在身上藏一些吃的,免得关键时刻不中用,她真是觉得有些丢脸。 很快的,便又听到了很轻的声音从山上下来,武慕秋看过去,不过两个眨眼间,元昶琋又回来了。 走过来,元昶琋在她旁边蹲下,将手里的水壶递给了她,“先喝些水吧。” 接过水壶,武慕秋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追人的事情来,“你快赶过去吧,那群人将杨润笙和杨夫人都带走了。带走杨润笙还可以用他是一枚重要棋子做解释,但带走杨夫人是为了什么?你快去吧,我一会儿追过去。” “人不会丢的,我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元昶琋将另外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吃的。 “你知道他们要去哪儿?这么说的话,你早就知道杨润笙背后的人是谁,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罢了。那这次,将他们关在城府管理稀松的大牢里也是故意的喽?”喝了一口水,她立即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填,脑子里却在急速旋转,果然啊,还是他奸诈。 “吃你的吧。”元昶琋不解释,手托着油纸包距离她更近一些,让她填肚子。 点心较甜,吃了两块之后她才发觉这个问题,甜的有点腻。 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长长的舒口气,“好甜啊这点心,我都觉得牙开始疼了。” “低血糖时,的确需要吃一些比较甜的东西,感觉饥饿时吃这个也比较管用。”示意她再吃一块,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她看来是饿坏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还有什么低血糖,你还懂医不成?”又拿了一块,武慕秋咬了一口,这会儿的确感觉好多了。 “我母亲言传身教,懂的自然多。”可以说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世上除了他母亲之外也没人会了解,但她都知道,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你母亲真是个谜一样的女人,我都想亲眼见见了。”除了她自己的亲生母亲较为奇怪之外,她还真没见过有哪个女人会如此特别。 “总是有机会的。”元昶琋看着她,黑乎乎的,但是却瞧得见她变好的脸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精气神儿了。 身体乏力的感觉消失,随着将一壶水喝空,她也好多了。 “走吧,耽误了这么久,他们想必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武慕秋还是很着急,她又有些担心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元昶琋。他做的是关乎朝廷的大事,如果因为她给耽误了,那她可是承受不起。 “走吧。”拽着她站起来,元昶琋看起来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优哉游哉,并不像是在追逃犯。 恢复了力气,武慕秋也能跟上元昶琋的速度,两个人顺着之前的人走过的路线,速度也逐渐加快。 翻过了一个山头,路也较为平缓,树木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很快的,出了山林的范围,两个人也踏上了一条官道。 乌漆墨黑的,但是官道上有人,而且还有马。 元昶琋到来,等待的人也牵着马过来了,“少爷,人朝着东边走了。” “追。”简单一个字,元昶琋抓住了缰绳,一边看向武慕秋。 “你会骑马么?”他问道。 “会。快,走吧,咱们赶紧追上去。”她很兴奋,追击犯人这种事,她喜欢。 跳上马背,她控制缰绳,然后和元昶琋以及其他几个人驾马前行。马蹄声在夜空之中回响,很快消失在原地。 追踪这个活儿,并不是那么好做,天亮了起来,官道也显得更长了。没有尽头似得,在一段山中消失,之后又出现,像是在捉迷藏。 而在官道上奔跑的人也随着官道若隐若现,马蹄声荡漾出去很远,在途径驿站时,一行人进入换马,之后再接着启程赶路,不多耽误任何时间。 就在武慕秋以为今天这一整天都得如此疯狂赶路时,却在下午之时速度减了下来。 前方是官道与一座城的岔路口,一行劲装的人就在官道中央,已经封锁了这段官道。而且还能瞧见官道对面几百米外有被拦住的过路人,有人有车,虽是焦急,但又不敢冒犯。 这一行劲装的人明显不凡,虽是没穿着军队的服装,可瞧着却和军队中的人气息很像。 武慕秋勒马,扫了一圈前头的人,除了这群忽然出现的不知身份的人,官道中央还有元昶琋手底下的人,当然还有那个红姨。 他们都在这儿,没有再继续往前追,但又没瞧见杨润笙的影子。 元昶琋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直奔前面的那一行人,对面也有个一身劲装的人迎了过来,是个中年男人,头领的模样。 随着他们内侧的人走动,武慕秋也瞥见了被围在中央有个身影躺在地上,她立即皱眉,在马背上翘起身体看向中间那具尸体,是一身灰色的衣服,不是那个杨夫人。 转眼看向元昶琋,他面前是那个劲装的中年男人,不知他在说什么,姿态摆的有点低的样子。 从马背上下来,武慕秋很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这个状况,总是不能任她太过随意,还是得等元昶琋有时间了,再询问他。 站在官道上,她一边从马儿的身上卸下了水壶,边喝水边盯着元昶琋。 他是背对着她的,距离不过十几米。很高,很挺拔,这般看着他又很修长清瘦。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一起,随着他蓦一时活动而轻甩,看起来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武慕秋盯了他一会儿,不禁更觉得口渴,正好这时元昶琋好像也有所感觉,回过头来看向她,眉目清隽还有着温柔的笑意。 看着他,还有他脸上的笑意,那一瞬,不只是动人。 眨了眨眼睛,她转开视线拿起水壶喝水,佯装观看周边风景的样子,不再看他。 那个中年男人向元昶琋说了很久的话,虽不知到底说的是什么,但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将近半个时辰后,元昶琋才将自己的人召了回来,包括红姨。 他们撤出来,那一行劲装的人也迅速的将地上的尸体收殓了起来,用黑布从头到脚严密的缠了起来,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他们极快的聚集起来,然后各自上马,那具死尸也被扔到了马背上。 那个中年男人也向元昶琋告辞,随后上马,带着一行人如同乌云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了官道的对面。 而之前那些被拦截住的行人也都避让到了官道两侧,他们不知道这一行人是谁,但明显是避讳的。 看着他们离开,武慕秋也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件事元昶琋是不能再管了,也不知这一伙是什么人。 那边,红姨和元昶琋站在一处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们之间都关系紧密,这个时候显得她比较像是个外人。 喝着水壶里的水,武慕秋等了一会儿,那边所有人才各自找到自己的马,准备离开这里。 而元昶琋也走了过来,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也看不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眉眼间带着温润的笑意,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温柔纯善。 “上马,我们回去吧。”走过来,元昶琋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武慕秋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脚下一转往马儿那走。 走过他面前时,元昶琋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看向他,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这是做什么?” “没有抓到人,你是不是心里不爽快?”因为她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武慕秋想了想,“必有原因吧,我看那些人好像是军队的人,这事儿要归他们管了吧。”军队的人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看着她,元昶琋抓着她的手指,好像在无意识的一根一根的捏弄,“你眼力倒是不错,他们虽然算不上是军队的人,但也差不多,他们是大内侍卫。” 闻言,武慕秋的眼睛也睁大了些,“大内侍卫?原来大内侍卫是那个样子的。戏文里的大内侍卫,都凶神恶煞的。”如今见到了大内侍卫真人,和她想象的差距很大。 “你还真是受害不浅,戏文夸大,怎么能套用在真实上。大内侍卫接手了这件事,我现在得回大庆城,因为现在那里没有府尹,我得暂时管理。”他依旧在捏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看她好像毫无知觉的傻乎乎的样子,他笑意逐渐加深。 “那,他们为什么会接管这件事?不是一直由你来负责的么?还是说,杨润笙背后的那个靠山很强大,强大到你都不能去碰?对了,还有刚刚那具尸体,是不是杨润笙?”她的问题很多,这朝廷内部是黑暗的,尤其是那些弄权的人,心眼多的如同莲藕一样。但,元昶琋的身份可不是作假的,到底有谁是他都不能碰的,她真是很好奇。 “你想知道的还真不少。死的的确是杨润笙,大概因为他是个累赘,所以那帮人就把他给杀了。”元昶琋倒是很温和的给予解答,看起来态度很好的样子。 “为什么?这说不通啊。他是主要人物,即便要杀,也应该杀杨夫人才对。”微微皱眉,她怎么开始糊涂了,道理说不通。 元昶琋忍不住笑,捏着她的手指头用力,“没错,你说得对。” 看他这表情和态度,武慕秋更迷糊了,“到底怎么会事儿,你就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么?我现在头好乱,你看看我的头是不是变大了?”彻底迷糊了。 “说来话长,走吧,待回了大庆城,我再和你细说。”将她扯到了马儿旁边,他才松开手,最后笑看了她一眼,他便走回了自己的马儿旁边。 他不再说,武慕秋总是不能强迫他,抓住缰绳准备上马,却瞧见自己的手指头通红。 看见了手指头,她就想起刚刚元昶琋那货一直在抓她的手,这个人,占便宜倒是不动声色不声不响的。她自己也有问题,和他说话看着他的脸被美色所惑,居然被占便宜都没感觉。 不管怎么说,去占便宜的也应该是她才行,自己被他占便宜,总觉得吃亏。 瞄了一眼那个已经上马的人,挺拔修长,玉树临风,怎么瞧都撩人。 武慕秋内心小小的阴暗了一下,如果他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对他不客气,连本带利的都从他身上捞回来。 缘于恩怨 看透(二更) 连夜的从大庆城奔走出来追击那劫走杨润笙和杨夫人的人,谁承想会一无所获的回来,而且是匆匆返回,路上只是换马,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待得回了大庆城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城里气氛倒是依旧,百姓们并不了解这一天一夜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有的还在议论杨润笙,说他这次恐怕是折腾不起什么水花了,要彻底完蛋了。 队伍则直接回了城府,眼下这里无主,在新一任府尹上任之前,元昶琋要暂时接手这里了。 一路回了城府,武慕秋从马背上下来,已经饿的双腿发软了。 唉,原来元昶琋就是过得这种日子,有事情需要他做时,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上。所以说,看他身份尊贵,好像很风光的样子,但拥有的多,责任也更大。 拖着腿往城府里走,元昶琋则与那红姨在后面也不知说些什么。武慕秋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也不管了。反正他们是一路人,有秘密事要商议也属正常,她现在也没兴趣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绕过前面的府衙,直接回了后面,以前这是里杨润笙及其家眷居住的地方,眼下也易主了。 对这里的地形还是很了解的,不过现在怕是也不能随意的去哪个地方居住,因为好像这宅子还没有清理干净。 她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直接去了大厅,就是那天元昶琋睡觉的地方,那里应该是可以随她自由出入的。 回了那天给元昶琋按摩的后室,她直接躺在了软榻上,累死她了。而且身上的衣服脏死了,特别是裙角,脏兮兮的挂了一层的泥土灰尘。 躺下之后,身体倒是舒服了许多,腿也不再发软了。 这回元昶琋也没抓住那些黑衣人,而杨润笙也死了,结果尸体还被大内侍卫带走了。若是她的话,她肯定是会生气的,因为这可能是抢功劳,也可能是有个更有背景权势的人在阻拦元昶琋的继续调查。 在戏文里的话,面对这种情况,主人公都是会勇往直前不惧权贵的追求真相,然后以权势作恶的会不得好死。 但,现在看元昶琋似乎也不生气,脾气好的不得了的样子,让她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这后室里躺了一会儿,就有丫鬟进来了,还是在吴府时伺候她的丫鬟,眼下都转移到这里来了。 她们是来送晚膳的,灯火幽幽,晚膳是什么外观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闻到香味儿武慕秋的肚子就开始叫了起来。 “饿死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肠胃在受罪。对了,不知有没有带我的衣服过来?我想洗个澡,在牢房里一天一夜,我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臭的。”抱怨,她一边拿起筷子吃饭,虽说觉得自己脏,但还是想先填饱肚子。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丫鬟回应的很是痛快,将饭菜给她摆放好,两个人便迅速离开了后室。 盘腿坐着,她吃的很快,因为真的很饿。 待得她吃的差不多了,那两个丫鬟也回来了,她们在侧室准备好了热水,干净的衣服也准备好了。 “动作真是快,我也吃饱了,收拾下去吧。”从软榻上跳下来,武慕秋头也不回的直奔侧室。 一个浴桶里注满了热水,干净的衣服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检查了一下窗子,然后便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进了浴桶。 元昶琋接下来要暂时接手这大庆城,不知得熬到什么时候,她还有三个月多一些的‘服刑期’,难道要一直在这儿熬着? 还有,他说给她出主意,但是现在只给出了一招,后续还没交代呢。 估摸着接下来还得奴役她,给他做事,他才会松口。就是不知他还会给她什么任务,只要不是去做农活,她愿意天天给他按摩。 边泡澡边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武慕秋后来都要睡着了,才从里面爬出来。 擦干身体,穿上衣服,然后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双腿沉重的往外走。 好累啊,吃饱喝足,她忽然觉得身体好沉。都不由得也想得到一次按摩,最后扭她的头把她弄晕,这样她能睡个特别好的觉,待得醒来就元气满满了。 回了后室,没瞧见那两个丫鬟,却看到元昶琋在。 他也换了一身白色的华袍,坐在软榻上,微微垂眸,也不知在干什么。 看到他,武慕秋左右环顾了一下,这仅仅是个后室,供休息的地方,左右还各有两个侧室,不过都只有软榻没有床。 走近,她微微歪头看了看他,擦拭头发的动作却没停,“元大少,我今晚住哪儿?希望你能大发慈悲不要把我扔到牢房里去,这城府的大牢实在太差了,待在里面会被活活熏死的。” 她说话,那个不知在想什么的人也抬起了头,漆黑的眸子固定在了她的身上,微微滑动。 武慕秋本是很坦然,甚至连多想都没有,但因为他的眼神儿,一股热气就顺着她的脖子拱了上来,笼罩住了整张脸。 微微转开眼睛,她扫了一眼自己,似乎很正常,也没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但他那眼神儿、、、 “房间还在收拾,所有房间里的财务都要封起来,届时送回帝都。再等一下吧,收拾好了,会有人过来通知的。”元昶琋的声音一如既往,是温和的,没有攻击性。 “听你这意思,杨润笙的家底还很丰厚嘛。”收拾了一天都没收拾完。 在软榻的另一侧坐下,她继续擦拭自己的头发,还是潮湿的,泛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的确很丰厚,整理和记录的人都换了两拨了。”元昶琋身体向后倚靠着,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唉,这回朝廷又发财了。不过呢,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杨润笙会死,那些人觉得他是累赘,这说不通。”这一点,她始终没想明白。 看着她,元昶琋始终面色温然,“说来话长,其实身份不凡而且有头脑的是杨夫人,杨润笙,就算是吹捧的话,他也不过就是个书呆子罢了。” 听他这话,武慕秋也睁大了眼睛,放下手里的毛巾,她歪头看着他,“这么说,昨晚那些人就是要带走杨夫人的,而将杨润笙也带上,其实是个幌子。当然了,也可能是杨夫人念旧情,不想抛下他。”但奈何,中途还是给抛下了,并且还结束了他的性命。 “兴许吧,女人心,怎么会那么容易琢磨透。”元昶琋笑着说,说的也不知真假。 武慕秋微微皱眉,几分不爽,“你这话说的我怎么那么不爱听呢,什么叫做女人心猜不透。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治理这些不听话的朝廷官员,有几次主谋是女人的?恐怕只有这一回吧。因为这一回,你就说女人如何如何,你就不怕哪天你睡着了,会有女人来掐死你。” 被她攻击,元昶琋有那么片刻的无言,随后便笑了起来,牙齿洁白,特别适合他的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无话可说了。”哼了一声,武慕秋瞪了他一眼,她也直接靠在了靠背上。 长发潮湿,笼罩着她的脸,她不是很高兴,所以艳丽的脸蛋儿也显得有些鼓鼓的。漂亮勾人的狐狸眼儿水灵灵,尽管她可能也一直没拿这个当回事儿。 歪头看着她,元昶琋笑意犹在。蓦地,他朝她伸出手,将罩在她脸一侧的湿发拢到她耳后,“我没有说你,可能你儿时看着很有心机,但现在想想可能是我那时看不透,功力尚浅的原由。你现在很简单,很容易被看透。” 歪头看着他,他手上的温度还残留在脸颊上,致使她的脸也充盈着一股热气。 “虽然听起来可能不是什么夸奖的话,不过也谢谢你了,既然你能看透,那就证明我不会做坏事。看在我不会做坏事儿的份儿上,你就不打算给我减减刑什么的?”看着他好看的脸,这个光线下真是迷人。 “虽说脑子不是很好,但还是很会投机取巧的。”这个时候居然也能提起这个。 哼了哼,武慕秋不再说话,不给减刑就算了,只能再用劳动换取了。 “上次武将军说,立冬时你要去龙岭祭奠,眼下立冬将至,你打算去龙岭么?”蓦地,元昶琋忽然问道。 看向他,武慕秋想了想,“元大少的意思是,要放我自由么?”这么好心,不太合理。 “我也很好奇你的亲生父母,再言这么多年我父母一直派人在崎山的雪山之中寻找,却一直没找到。所以,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父母到底隐居在哪里,居然那么难找到。”他好奇归好奇,但父命难为,为了一解母亲的心结,他必须得去走一趟。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忽然前倾上半身靠近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和我一起去?” “不知可以么?”他也蓦地朝着她倾身,一边笑问道。 他这举动过于突然,武慕秋上下审视了一下他,却没有后退,反而继续向前靠近了几分,“可以啊,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不将那地点透露宣扬出去,带你去没问题。” 缘于恩怨 攻击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儿,被包裹在散乱的长发之下,她的脸看起来似乎更小了。 而且,她身上带着沐浴之后的气息,很好闻。 漆黑的眼睛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不出是好意还是恶意,只是那般看着她,似乎一时半会儿的不想挪开视线。 武慕秋认为,他这就属于在用眼睛占便宜了,因为他的眼神儿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一股热气罩在脸上脖子上,她坚持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便转开了眼睛。同时抬手拂了一下头发,扬起下颌,刻意做出做作的姿态来,“怎么样,姐姐天生丽质吧。” 元昶琋笑出声,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他好像更凑近了几分仔细的瞧着她的脸,“是挺好看的。” 他那语气,那表情,还有他眼下的动作,很明显就是挑逗了。 抓住他的手,武慕秋解救出自己的下巴,却又靠近了他一些,“我就算天生丽质,也比不上你。” 微微垂眸,近距离的看着她靠过来的小脸儿,明明红成一片,眼下却在佯装坚强。 他蓦地朝她吹了口气,然后下一刻却坐直了身体,退离了她,笑容不变,“多谢夸奖。” 他退开,武慕秋无形的松了口气,她原本还在想他若是再得寸进尺她就不客气了。但这家伙好像很明白她在想什么似得,这就忽然间的退开了。 轻松,但又不可避免的觉得有些可惜,尽管不知这可惜到底从何而来。 她也退回了原位,然后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很多已经干了。、 “好累。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这样么?如此奔波,连饭都吃不上。”靠着靠背,她舒展开身体,尽量的让自己放松。如果软榻对面不是元昶琋在占据,她会将自己整个摊开,彻底的放松。 “习惯了。我母亲说,如我们这些人生来就享尽了普通百姓享受不到的,付出也是应该的。这叫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元昶琋认为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他的母亲也的确是个不寻常的女人,思想见识连很多男人都比不过。 缓缓的眨眼睛,武慕秋也点头,“有道理。你母亲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但她为什么会对我父母感兴趣呢?”这就更让她觉得不解了。她的亲生父母可能是有些奇怪,但想来也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吧,如果在早些年没有发生过意外,他们也只是很寻常的一对儿夫妻,只是较为寻常夫妻更为恩爱而已。 “我也不知道。”元昶琋微微摇头,这个可就说不清楚了,如果要挖他父母的秘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挖不干净的。 微微噘嘴,武慕秋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一边看着元昶琋,“那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你母亲是我父亲的戏迷了。当年我父亲可是正当红,很多人想请他去唱堂戏,但他一般时候都不会答应,看心情的。”但可惜的是,她没有见过她父亲当年如何正当红,很可惜的一件事。 “兴许吧。”元昶琋轻笑,这事儿难说。反正若是深挖的话,估计会挖出更大的秘密来。 就在这时,丫鬟过来,告知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武慕秋可以过去休息了。 站起身,她抬手五指顺着额际插入,将已经干了的长发拢了一下,“我去休息了,晚安。”话落,她转身离开,纤细的身影十分潇洒。 看着她离开,元昶琋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抬手,他学着武慕秋刚刚的样子做了个拢头发的动作,随后却笑了起来,“还真是迷人。” 一夜过去,直至太阳升起老高,武慕秋才醒过来。 今日看来是无事了,元昶琋暂代这大庆城府尹一职,他得一直等到新任府尹到来才会离开这儿。 看来,她也得一直跟着待在这儿,毕竟服刑期还没过。 只不过,待在这儿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希望元昶琋不会忽然之间看她不顺眼,再把她关到牢房里或是去做什么农活。 从床上爬起来,趁着丫鬟还没来,她先到窗边推开窗子观察了一下外面,乍一看是一派和谐,应该不是个倒霉的日子,很好。 元昶琋接管了这大庆城,他果然是很忙,接连两天,武慕秋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还说立冬她就要去龙岭呢,他这么忙,也不知能不能跟着她去。而且,如果他不能去的话,估摸着也不会放她走的吧。 这事儿让她觉得有点悬,但是,这两天也没见着人,所以也不知元昶琋到底繁忙到什么程度。 就在第三天的清早,夜里地面凝结成的霜还未消散时,丫鬟就进了武慕秋暂住的卧房,手里拿着一封信。 “小姐,您的父亲,武将军派人送信过来了。”走到床边,丫鬟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而床上,武慕秋睡相不是特别好,一条腿出了被子,蹬着床里侧的墙,使得自己的腿和身体形成了一个锐角。这种睡觉姿势在他人看来是很离奇和高难度的,但她却睡得很好。 听到丫鬟叫她,武慕秋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今儿这么早来的丫鬟,“怎么了?” “这是武将军派人送过来的信,半夜送到的。今天一早,主子身边的人就送了过来,要奴婢亲手交给小姐。”手捧一个信封送到武慕秋面前,这是武将军的信。 这么快就回信了,武慕秋想了想,不知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伸手接过,她将腿也收回了被子里,然后就躺在那儿,拆开了信封。 展开信纸,上面没有多少字,但仅有的那些字,也足让武慕秋笑了出来。 父亲是当真了,而且很慎重的告诉她,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尽管他知道元世子和世子妃一直都是一对儿很恩爱的夫妻,但元昶琋是个什么样的人外人都不了解。也不能因为他父母是一对伉俪,就断定他也有元世子那般良好的品质。 武将军没有写太多反对的话,只是很理性的给武慕秋分析了一下,让她知道这件事得慎重。 最后,他又交代了一句,说是选夫家这事儿不急,他和她母亲会仔细挑选的。 一直看到了最后一句,武慕秋便松了口气,元昶琋这个法子是有作用的,瞧这最后一句,给她找夫家这事儿,延缓了。 “太好了。”一下子坐起身,武慕秋甩了一下头发,将信纸折起来,这个得给元昶琋看看。 丫鬟看她那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得笑,“小姐看来是遇到好事了。不过,奴婢也有个好事要告诉小姐。” “说。”看向她,不知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奴婢听到了主子身边的护卫说,那个被劫走的杨夫人,已经被抓住了。”丫鬟将干净的衣裙拿来,一边说道。 “真的?那劫走她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有背景的家伙,使得这事儿最后都交到了大内侍卫那里了。 “是西棠那边的人。据说,那些人的主子是杨夫人的表哥。”丫鬟说着,一边服侍武慕秋穿衣。 “西棠?”一听这俩字儿,武慕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嗯。西北这边和西棠的商道通了之后,许多人都借此发了财。当然了,发财各有道,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而这杨夫人的表哥,就是见不得人的那一种。而且,听说好像这个人还和西棠朝廷里的某些人有牵扯,所以大内侍卫才会出现。”丫鬟说着,条理清晰。 武慕秋听着,表情却一直不是很好,西棠?哼! 穿好了衣服,又洗漱了一番,早膳也被送了上来。 一如既往的好吃又丰盛,她好像已经不是犯人了。 填饱了肚子,武慕秋便离开了房间,径直的朝着元昶琋居住的地方走去,她得赶在他没出去之前过去。 的确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还真拦截住了马上要出去的元昶琋。 看见他,武慕秋便无意识的弯起了眉眼,他今儿还真是好看。一身白色的华袍,外面还披着牙色的大氅,一直拖到脚踝处,让他看起来特别的颀长和精神。 看到了她,元昶琋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确定时辰没有出错,他才又看向她,“怎么起的这么早?”真是稀奇。 “我父亲给我写的信,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顺便谢谢你给我出的主意,还是很有效的。”将手里的信给他,武慕秋一边忍不住笑,她关键是很想让他瞧瞧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儿的。 接过,元昶琋展开信纸,视线扫过上面,然后他也笑了,“武将军还真是多思多虑。不过,结果是好的,你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说着,他将信纸又折起来,还给了她。 看他那样子,笑的很干净,好像根本不生气的样子。武慕秋不禁觉得几分扫兴,他就没有生气的时候么? “还有话要说?”瞧她气嘟嘟的,元昶琋微微歪头看着她,笑问道。 “听说杨夫人的靠山已经找到了,是她表哥,而且在为西棠做事。”问这个,她显得更不高兴了。 “嗯,是和西棠有关。不过这么多年来,和西棠牵扯之事可不止这一件。而且,事关西棠皇族,此事交给皇上也是对的。”元昶琋解释,瞧他那眸子含笑的样子,真是个少见的好脾气。 武慕秋却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这辈子没有什么讨厌的人,但,有一种人我是最讨厌的。” “什么样的人?”元昶琋倒是好奇了,该不会琢磨着骂他呢吧。 “西棠人。”没有区别对待,凡是西棠人,她都讨厌,没有例外。 “为什么?”这倒是让他不解了。看着她那崩起来的小脸儿,苦大仇深似得。 “因为西棠人贪得无厌,他们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而且不择手段。”不眨眼的看着他,这是事实,她的亲生父母就是个例子。也正因为此,他们才会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隐居在崎山雪山那么寒冷的地方,一直受折磨。 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她说这话并非是一时意气,而是心里积压了事情。 抬手,他摸了摸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带着适宜的温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棠人至始至终都是敌人,只不过,现在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与敌人交锋。” 他忽然摸她,致使武慕秋的情绪也受到了干扰,微微偏开头躲他的手,但下一刻又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住,“元大少说的我都明白,你不用开解我。我讨厌西棠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以,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再来就是你的手,不要总是随便乱摸。”拎着他的手晃了晃,特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头,还挺好看。 “只是想安慰你,你误会了。”看着她的手,元昶琋一副她想多了的样子。 暗暗的哼了一声,武慕秋松开他的手,忽的翘脚在他脸上也摸了一把,“我也是安慰你,别乱想。” 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扬起眉尾,看着她收回去的手,以及她略得意的模样,“你觉得舒心,那就随意。不过,你这种行为很可能会被视为攻击我。你要知道,袭击我,很有可能会被当众剿杀,不问缘由。” 瞧他那样儿,武慕秋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他手底下的人都在,相信他们俩说话他们都听得到。 蓦地,她出腿袭击他,而且很下流的袭击他胯下。 元昶琋的反应很迅速,在她的腿抬起来时,他便脚下一转偏开身体,身上的大氅也随着他的动作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他偏过身体,便直接扣住了武慕秋的肩膀,顺手将她拉过来,她整个人也立即歪了过去,根本没有还手挣扎之力。 元昶琋拖着她,一边惯性的倾身,而她也为了平衡自己抓住了他的衣襟,并且在当中施了力。 他被她拽的一个趔趄,因为他不稳,武慕秋更加条件反射的拽紧了他,致使元昶琋脚步乱了一下然后踩到了自己的大氅。 随后,他就坐在了地上,武慕秋也跪坐在地,脑袋砸在了他身上。 两个人以最低劣的攻击和防卫表演一番又双双跌倒,周遭的护卫转过脸,用身体对这场表演发表了意见,没眼看。 缘于恩怨 不对(一更) 脑袋顶在了元昶琋的胸前,因为她是跪坐在地上,自己的大部分力量也都冲到了头顶,这一撞,撞得她脑袋疼。 元昶琋也极是无言,从小到大他都没和谁用这么蠢的方式打过架。 刚要放手,顶着他胸口的武慕秋却忽然发力,下半身也撅起来,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老牛似得。 元昶琋也被她的忽然发力顶的向后倒,期间却忍不住笑,最后他整个人躺在了地上,算是被她‘击倒’了。 武慕秋则跨在他身上,感觉到他躺在地上,她抬了下头,然后又用力的把头撞下去,撞得他胸口发出砰地一声。 元昶琋发出一声闷哼,而那个撞他的人也捂着头翻身坐到旁边,“好疼呀。” 抬手抚着自己的胸前,元昶琋咳嗽了两声,“我也很疼。”她这什么两败俱伤的招数,傻的可以,看来她这脑子是真的笨,用什么药都治不好了。 捂着自己脑门儿,武慕秋一边抬头看向他,他还躺在那儿。一大早的,地面很凉,她坐在这儿都觉得屁股底下冒凉气,但看起来他好似无所谓的架势。 “我这算不算袭击你?你看看你手底下的人,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少吓唬我,你现在吓不住我了。”若说以前不了解他,她倒是真会信他的话。可现在嘛,她可不信了。 元昶琋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随后他收回视线,“那是因为我现在的姿态太丢人,他们懒得看而已。” 哼了一声,武慕秋才不信他的鬼话呢,揉着自己的脑门儿,她一边盯着他,“你不是说要在立冬的时候和我去龙岭么?眼看着立冬就要到了,你到底还去不去了?” “我答应的事,自然说到做到。而且,这几日我如此忙碌,不就是为了空出时间与你去龙岭么。不然你以为,我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看着她,元昶琋一手还在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原来如此。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完手头上的事儿?眼看着立冬可就到了,去龙岭,得浪费一些时间,所以还是早一些走较好。”原来他已经计划好了。不过也对,他现在暂管这大庆城,如果说走就走,这城就无主了。 “今天处理完,明天咱们就启程,如何?”看着她,元昶琋询问,因为她瞧着真是挺着急的样子。 “不行,去龙岭得有些准备,因为雪山很冷的。尤其是龙岭,那里是风口,特别特别冷。所以,得提前准备好御寒的东西,这样咱俩才不会被冻死。”放下手,武慕秋的脑门儿已经红了。 “那你今天便准备吧,反正你时间很充裕。”元昶琋将这个任务交给她了。 “给我钱,有钱才好办事儿。”朝他伸出手,置办物品是需要钱的。 无言,元昶琋看着她的手,随后抓住。起身,连带着把她也一起拽了起来。 “成,你去置办吧。”元昶琋点点头,这事儿交给她了。 一大早的拉锯战结束,虽说两个人丢脸至极,但结果是好的。 元昶琋离开了,很快,服侍她的两个丫鬟便来了,而且还拿着几张银票。 扫了一眼那些银票,没想到元昶琋还挺大方的。 “小姐,咱们走吧。”看武慕秋一身的灰,丫鬟边帮她清理,边笑道。 “嗯,走吧。”武慕秋不甚在意,反正她这么狼狈,元昶琋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不算丢脸。 离开城府,直奔这城中主街,这大庆城虽然不算太繁华,但只要肯花钱,想要买的东西还是能买到的。 在城中逛了一天,晌午时又在酒楼吃了一顿,武慕秋觉得这才是有滋有味的生活。不过,若是做元昶琋的犯人这么好的话,四个月好像短了点儿。 在外采买一天,两个丫鬟各自两手挂了满满,在天色暗下来时,才返回了城府。 城府灯火通明,路过后府大厅时,瞧见门口有护卫在,显然元昶琋回来了。 武慕秋挥了挥手,直接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去。 琉灯燃亮,后室里,元昶琋果然在。 只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形象,这应该是刚刚洗完澡。 他只穿了一身的白色中衣,料子上乘,灯火下泛着水色。墨色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拢在脑后,他坐在软榻上,正在看公文。 她出现,元昶琋也抬头看了过来,又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两个丫鬟,挂了满身都是各种包装的盒子,看来他今儿无形之中流了很多‘血’。 “都买齐全了?”俊美的眉目染上了笑意,他询问,似乎对于花了多少钱并不在意。 “嗯,齐全了。我们两个人的,如果你要带着其他人的话,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准备了。而且,我得提前说明,你带去的人只能在龙岭风口以外等候,不能进去。”走过来,武慕秋在软榻的一侧坐下,示意那两个丫鬟将东西都拿过来。 两个丫鬟将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在地上,摆了很长一段。包装起来的盒子有大有小,看得出里面的东西也是大小不一的。 随后,那两个丫鬟就退下了,元昶琋也将手里头的公文收了起来。 “看来,还是个秘密所在。”她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元昶琋答应了。 “那自然。你父母花了十几年都没找到,用脚趾头都想得出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来吧,看看我给你买的御寒装备。不知你具体的尺寸,都是根据我的目测来买的。”瞄向他,武慕秋认为自己的目测还是很准的。 元昶琋垂眸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向地上的那堆东西,“都是些什么?” “看着。”竖起手指头,武慕秋随后起身,走到那堆东西前,她直接蹲在地上。 将眼前的盒子都打开,较小的盒子里是一些手套帽子之类御寒的物品,而且皆是动物皮毛制成,都是上品。 大的盒子打开,则是较厚的棉衣,还有两件狐裘大氅。 “我也没买最好的,怕花的钱太多,你会不高兴。”说着,她将棉衣从里面拿出来,不是特别厚重,因为太厚了的话,在雪山上行走会很艰难。 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拿起来,抖开,她高高的举起双臂,因为这件大氅太长了。这是根据元昶琋的身高买的,谁让他长得那么高。 “怎么样,颜色是不是很合你的意?我看你就喜欢白色,所有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这个颜色。”举得抬高,根本看不见她的脸,她一边说道。 元昶琋看着她的造型,又看了看那件狐裘大氅,虽算不上特别上乘,但颜色的确符合他的心意。 “不错,花了多少钱?”他说道,随后问道。 放下双臂,她将大氅折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不记得了,反正肯定是比不上你平时穿的贵。哎,这个时候就别计较钱了,你既然想跟着我去龙岭,花些钱自然也是应该的。”没告知一共花了多少钱,因为她晌午还用他的钱吃了一顿大餐,若是他知道了,没准儿会拿这事儿做文章。 “你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元昶琋笑看着她,一边说道。 “看,有道理吧,别问了。”武慕秋立即弯起眼睛笑。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今天花了多少钱。给你的那些银票,还剩下多少呀?”看她这心虚的样子,估摸着是没剩下多少钱了。 歪头想了想,她随后转身在软榻上坐下,“自然还有剩下的,不过不在我手里,找你手底下的人问吧。” 瞧她那样子,元昶琋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钱,身外之物而已。我也没有收钱的习惯,你用别的还吧。” 他说这种话,感觉就像在挖坑,等着她往里跳。 斜着眼睛看着他,“你要什么?别想太龌龊的事情啊,小心姐姐我对你不客气。” 元昶琋轻笑,那张脸好看至极,他身体向后,距离她也近了些,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来回的走了几次,然后他几不可微的颌首,“倒是个好主意。” “胆子还真肥!”朝他挥拳,元昶琋立即抬手抓住,反应迅速敏捷。 “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往后挣,她使足了劲儿,元昶琋却根本就没挣扎,直接顺着她的力道朝她压了过来。 躺在了软榻上,而那个人则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两张脸不过距离几公分,吓得武慕秋用力向后缩,双下巴都要挤出来了。 元昶琋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后笑了起来,“你要是用这种方式还钱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很好。” 瞪眼,咬唇,武慕秋缓缓地抬手,然后捧住了他的脸,过于用力,发出了啪的一声。 “行啊,你这么漂亮,我也不算吃亏,让我倒找钱都行,来吧。”用力的捧住他的脸,她好像下定了决心。 元昶琋却皱起了眉头,盯着她刻意睁大的眼睛,“你是不是饥渴了?”这反应不对啊。 缘于恩怨 白搭(二更) 听了他的话,武慕秋眨了眨眼睛,随后更加用力的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脸都挤变形了。 “饥渴?姐姐我正经的黄花闺女,你居然说我饥渴?”这长得好看又风度翩翩的人居然能张口说出这种话来。饥渴?看来他是没少饥渴。也不知家里藏了几个侍妾,长了一副正经人的样子,不正经起来和街边的痞子没什么区别,比戏文里还猥琐。 “人之常情,我母亲说,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会有冲动,这才是正常的。”任由她挤压他的脸,元昶琋倒不是很在乎,而且也没起身。 “我才不信呢。你,赶紧起来,压死我了。”放开他的脸,武慕秋转眼往别处看,脸却是红的,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双手撑到她的脸两侧,元昶琋微微起身,一边看着身下的人,“不信算了,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转着眼睛,看别处,就是不看他的脸。 “我怎么可能会不好意思?只是你真的太重了。赶紧起来,顺便离我远点儿。”抽回双手,抵在他胸口,用力的推他。 元昶琋却根本就是如同一座山,根本就推不动。 他刚刚倒是一拽就倒,像个布偶。 “不用害羞,又没有别人看到。你的脸真的很红,像是被染过一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似乎在感受她变红的脸,热热的。 眼神儿闪躲,武慕秋抓住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脸,“别再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我可不是你府里的那些妾室,被我缠上,你就死定了。”推他,他却不动分毫。 “好吓人啊。”元昶琋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脸红成一片,真的很是好看。 转过眼,她看着他那撩人的样子,她的双手顺着他的胸膛滑到了他的颈项,搂住,她下一刻抬起头,一口亲到了他的脸上。 紧闭着眼睛,这完全是冲动所致,以至于在亲上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干嘛要听他的激将?脑子进水了。 就在这时,门口有护卫忽然出现,他也是没想到会瞧见这种场面,迅速刹车,不做停留的直接离开了。 武慕秋闭着眼睛推开元昶琋,这次他倒是轻易的被推开了,她则从他身下钻出来,收拾起今天买的东西,一溜烟的跑了。 被掀翻的人躺在软榻上,元昶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想,随后不由得笑,这又算什么?尺度比他想象的小得多。 回了自己的住处,武慕秋的脸仍旧是爆红不已。热气也从脖子根儿熏到了她头顶,回想自己刚刚所做,她不由得想扇自己一巴掌,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明天该怎么和元昶琋见面?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那时觉得他调戏自己,自己就反调戏他,给他点颜色瞧瞧,顺便占占便宜。 但如今做了,她觉得这个想法糟糕透顶,太尴尬了,她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唉,冲动害死人啊。 回了房间,两个丫鬟将她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看了看她红彤彤的脸,不由笑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外面应该很凉了,你看起来好像很热。” 然而,武慕秋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无声的走进了卧房,她的脸更红了。 直接倒在了床上,她觉得应该忘了今晚做的事儿。不过,她的确是做了,如果元昶琋要她负责的话,她也不会抵赖的。 就是,可能日后会有很多的麻烦,单单是一琢磨,她就觉得头疼。 拿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脑袋上,躲在里头,她用力的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让它们自作主张,这回脸丢大了。 一夜过去,太阳也从天边跳了出来,地上的白霜接触到了阳光而逐渐的消融,不过多久,它们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武慕秋也做好了准备,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披上了披风,将要进雪山之后穿戴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这些路上要带着。 她每一年都会去龙岭,装备她有一套很充足的,但是在家里。 眼下也赶不及回去取了,带这些,可能会有些冷。但这次,不是她一个人,却又忽然觉得这次比之前都有意思吧。 准备好了,武慕秋也离开了房间,去找元昶琋。 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决定不再想了,装作忘记,应该就能忘记。反正,若是元昶琋提起,她就装糊涂呗。 虽说昨晚还想过负责的事儿,但她又后悔了,她不打算负责了。一想到他府里可能有十七八个的侍妾,她就没心情。 一路沉默的琢磨着,终于走到了大厅那儿。环顾了一圈,她随后就站在原地,将披风的兜帽拿起来罩住自己的头以及大半张脸,这样舒服多了。 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拿着已经包装好的御寒装备,她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仰头往天上看,兜帽太大,在外只能看得到她露出了鼻尖以下的部分。 不过片刻,一行人从大厅左侧的小路走了过来,当先的就是元昶琋。他也披着披风,包裹的很严实的样子。身后跟着数个护卫,衣着普通,看起来这就是要跟他一同启程去雪山的。 走过来,元昶琋顺着她仰头的视线看了一下,蓝天白云,没什么特别的。 “可以启程了。”他开口说道,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音调也一样的温和,和平时无异。 听到他的声音,武慕秋收回视线,扭头快速的瞥了他一眼,“嗯。”她回答,也很无心的样子。 元昶琋什么都没再说,举步,便先离开了。 看他走的潇洒,武慕秋不由得微微蹙眉,这厮看起来,好像不记得昨晚的事儿了。 暗暗的哼了一声,她回头朝那两个侍女摆了摆手算是告辞,然后也举步离开。 护卫接过了丫鬟手里的东西,快速的跟上。 出了城府,外面马儿已经准备好了,各自上马,这便出发。 上了马背,武慕秋看了一眼前头那个脊背挺拔的人,一直处于直视前方的样子,孤傲清高的不得了。 翻了个白眼儿,武慕秋也不再理会他,待得所有人都集结完毕,然后拽起缰绳轻夹马腹,启程。 前往崎山,要先往东边走,要抵达玉龙城,才能进入崎山。进入崎山后,还要走一段,才会进入雪山,路途也算很是复杂。 顺着官道往东走,速度是很快的,到了驿站换马,顺便用饭,然后便继续赶路,根本不做停歇。 而这一路上,元昶琋的表现和平时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不同。与她说笑,亦如往时,只不过,却是多了些生疏之感。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想再靠近她,也不会再动手动脚了。 这倒是要武慕秋觉得无解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她上次被激将轻薄了他,他这是生气了? 思及此,武慕秋不由得哼出声,戏文里总是出现很多很多薄情寡义的男人。如今看来,还真是戏如人生,戏文并不夸张,因为世上真的有很多这样的人。 但,说他是薄情寡义好像也不太对。 细细想来,好像哪一句都不对,她越想头越乱,最后也不琢磨了。 三天的时间,终于抵达了玉龙城。玉龙城已经开始冷了,而且还下过雪,房子上残留着一层的雪,看起来好像蒙了一层白色的布一样。 这个地方,武慕秋是熟悉的,因为小时候曾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在一个普通的民房里。 那个房子,她的亲生父母曾住在那里,根据那里的物件,她能想象得到当时她的亲生父母过得是何样的生活。 路过玉龙城,元昶琋的护卫进城了,他们去准备进山之后的装备,御寒之物倒是不必担忧,因为都已携带完全。 要准备的便是食物了,在雪山之中,吃的东西是最稀缺的。 他们进城,武慕秋和元昶琋没有去,骑马等在城外,一同看着好像在和天连接在一起的雪山。 那里想必已经下过很多次的雪了,眼下瞧着更是白茫茫的,雪山的山巅进入了云层之中,太高了。 武慕秋远远地望着,不由得又想起在雪山居住的那段日子,虽是艰苦寒冷了些,但还是很有意思的。 一旁,元昶琋缓缓地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那个人,一副已经出神了的样子。 这一路上,她表现的仍旧和平时差不多,好像根本没发现他有什么变化。 这个笨蛋,他好像是白费功夫了。脑子如此不灵光,感觉也如此不敏锐,他做什么都是白做了。 缘于恩怨 别扭(一更) 瞭望雪山,武慕秋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直至屁股下的马儿走动,才晃得她回过神儿来。 扭头,看向身边的那个人,他居然在看她。 转了转眼睛,武慕秋对他近些日子的态度可是一直深记脑海之中,所以,尽管他莫名其妙的看自己,她也一直保持面色不变。 “怎么了?”她问,语气也亦如往时。 “想念你父母了么?”她那个样子好像就是想念了。 “不是,只是想起往时在雪山之中生活的情景。印象特别深的就是很冷,但是很好玩儿,可以尽情的玩儿,没人管。”龙岭虽然很冷,又是个风口,但可以玩儿的有很多,只是看人乐不乐意去玩儿了。 “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从小到大,我可以随意玩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摇头,想想他儿时玩闹的情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玩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最后,就彻底不玩儿了。 武慕秋看着他,几分同情,“这次我带你玩儿,那些玩的东西都还藏在龙岭呢。” 歪头看着她,元昶琋想了想,然后微微点头,“好,你做主。虽然听起来可能很危险,不过我想,你会负责我、、、的安全的。” 他说话也不知是否故意拉长了语调,反正让武慕秋听着很是不舒服。 上下的看了他一眼,她决定暂时不和他说话了,因为太刺耳,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又莫名生疏,这个人有毒,再多说几句话都得被他传染。 看她扭过头不理自己,元昶琋也不由得笑,她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蓦一时脑袋还是很管用。看她现在那个脸色,一脸的不高兴。 很快的,护卫回来了,他们置办好了在雪山上需要的食物,各自装了很多,都挂在马背上。 看着他们回来,武慕秋也调转马头,开始朝着雪山进发。 太阳开始西坠了,速度必须得加快,马儿狂奔,风也愈发的冷冽,吹在脸上让人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终于进了崎山,这个季节山里什么都没有,落叶满地,上面还有一层积雪,看起来十分凋零。 往雪山走的话,是有路的,虽说不能进崎山,但也有不少的猎人会偷偷进入,然后往雪山那边走去狩猎。 这路就是平时玉龙城的猎人偷偷进山的那条路,往时武慕秋进山也走这条路。 她在前带路,速度很快,随着天色暗下来,她也不得不降低了速度。 “希望你们能坚持一下,今晚是不能停下的,因为只需要花一夜的时间,就能进入雪山之中。你们到了雪山之中再休息,那里有早几年挖出来的雪洞,在那里是可以休息的,也不会冷。你们在那里休息,元大少,你也跟我去龙岭,不能带任何人。”在最前面,武慕秋边走边说。 后面的护卫立即应声,却是没听到元昶琋说话,他好像没听到似得。 武慕秋也没再搭理他,反正这人这几日也一直不正常。 一行人在山中前行,明显能感觉到温度越来越低,说话时好像都能感觉到有白雾在飘荡似得。 这说明,距离雪山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天色逐渐转亮之时,马儿走过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到了雪山的地域了。 同时,也能看到了白茫茫的雪,从脚下,一直绵延到很远很远。雪山虽是嶙峋不平,山峰的阴阳面也景色不一,一面被雪覆盖,一面还是山岩本来的颜色,被低温冻得好像要皲裂了似得,犹如一张年老之人的遍布皱纹的脸庞。 将狐裘大氅拿出来,然后裹在了身上,又换上了羊皮毛绒的靴子,在这个地方就得穿这么暖才行。 各自都换了装备,然后在武慕秋的带领下开始往雪山上走,她不是一味的往山上走,而是在山上平行着走,好像要绕到这雪山的后面去。 但这雪山太大了,如果说要绕到雪山的另一面,估摸着几年都走不过去。 她走在最前,反倒元昶琋在最后,他披着白色的狐裘大氅,一直垂到了脚踝处,让他看起来好像和这雪山的雪都融为一体了似得。 他在看风景,似乎对于雪山之中的景象感到很是神奇,毕竟常年在帝都的人,是不会见到这种风景的。 感觉好像走了很远似得,连马儿都走的有些趔趄了,前方的雪也积得格外的厚,但是又很硬,即便人和马同时踩在上面也不曾有塌陷的痕迹。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这雪山上,雪刺的人眼睛发疼,似乎都睁不开了。 “快到了,看见了么,上面有一片凸出的雪峰,那旁边的避风处就有早些年开凿出来的安身之处,你们到时等在那里就可以。那里面什么都有,生活一段时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武慕秋眯着眼睛指着上头,一处凸出的雪峰尤为夺目,因为很像大象的象牙,看起来很惊险又很好看。 眼见第一站目的地到了,护卫倒是都挺高兴的,因为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绝对是新鲜的体验。 后面,元昶琋也看过去,漆黑的眸子倒映着雪山上的一切,那里面似乎有阳春白雪,分外好看。 朝着目的地进发,这一段路人走着有些艰难,马儿也有些打滑。不过,这些马是在玉龙城以外的驿站更换的,它们熟悉寒冷的环境,所以即便在这个地方情绪也一直很稳定。 终于到了第一站目的地,那凸起的雪峰就矗立在旁边,很高很高,看起来像个怪兽似得。 而就在它左侧的避风之地,多年堆积起来的积雪之中,有一个一人高宽约两三米的洞口出现。这是从积雪之中挖出来的,而且明显有很多年了。一些积雪堆在雪洞门口,但并不阻挡通行。 “就是这里,可以进去了,人和马都可以待在里面。”牵着马,武慕秋还是当先往里走,后面的人陆续的跟进。 往里走,光线并不充足,不过,很明显温度却不如外面那么低,尽管脚下和周边都是雪。 武慕秋倒是没什么惧怕的,一直匀速的往里走。不过,又走进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前头有一阵响声,然后就往这外面冲了过来。 都听到了动静,武慕秋亦然,她直接偏开避让,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贴着地面咻的跑了出去,是一只长得没多大的雪狐。 后面的人显然有些被惊吓到了,进了雪山之后一直没有瞧见什么动物,这还是第一次。 “这里没人住,就有动物跑到这里来躲着,甚至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这都是正常的,不用害怕。”武慕秋安慰了一句,带着笑意。 后面的人没吱声,显然也是觉得被一只雪狐吓到很无理。 又走了一段路,武慕秋停下了脚步,走到了一侧雪墙边缘,她从衣服里拿出火折子,吹燃,之后点亮了挂在雪墙上的火把。 可能是因为被冻的太久了,火把不是很愿意点燃,不过这并不让人焦急,因为这一点点火光就照亮了这一片地方,下面还有油灯,打造了一排,一直延伸到深处。对面的雪墙上亦然,似乎谁也没想到这个雪洞深处会是这样的。 “不是带着灯油来的么,可以点燃了。前面就是安置马儿的地方,那里还有埋在地下的草料,马儿是可以吃的。”武慕秋牵着马往前走,一边说道,要他们自己动手。 护卫也卸下了马背上的灯油,倒入了灯盏里,然后用那燃烧的不太好的火把点亮了油灯,这一片地方就亮了起来。 跟着往前走,一个特意挖出凹陷大肚子的地方,这里钉了很多的栓马桩,马儿是拴在这里的。还有食槽,虽说里面结了冰,但都是能用的。 武慕秋把马儿拴在这里,然后回头看,却发现跟进来的都是护卫,元昶琋根本就不在。 “他人呢?”往后退,她找了一番,依旧没见到元昶琋的影子。 “少爷在洞口。”护卫回答,跟久了他都知道,这种漆黑又不确定是否干净的地方,他一般时候是不会愿意进来的。 除非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放弃这些毛病,但想必心里是极为抵触的。 无言,武慕秋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往里头走,“这里面是人住的地方,各种生活用具都很齐全。你们烧柴用雪煮水,不止能保证自己生活没问题,还能给马儿煮草料。”往里头走,是个大拐弯。这里面也是挖空的,面积很大,雪墙上都钉了灯盏,最里侧靠雪墙边缘的还有数个冰床。 护卫跟着进来,对这里的环境也感到很是稀奇,出去做任务时各种环境都经历过,唯独这样的地方从未见过。 生活用具果然都有,封在几个箱子里。护卫打开略微的看了一下,都能用,就是有些脏罢了,但问题不大。 “余下便需要你们自力更生了,往年我来这里,跟随我的人都会在这里等候。你们也不用着急,我上去办事也用不了几天,五至七天便会回来的。”最后交代了一番,武慕秋见他们都各自新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一路来各个都绷着脸一副冷血杀手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各个满脸好奇如孩童。 如果他们的主子也能这么好伺候就好了,这厮居然都没进来,看来对这个地方并不感兴趣。 活该,又不是她邀请他来的,是他奉了父母之命不来不可。 离开这里,返回到拴马的地方,将一些食物卸下来,然后装好,背在身上,她便径直的朝着雪洞外走了出去。 往年都是她独自一人,带着食物,倒是也习惯了。不过这回带着的是两个人的食物,却有些许沉重。 走出来,果然瞧见了元昶琋的身影,他就站在旁边那凸出的雪峰下,正在仰头研究它。 上下扫了一眼他,背影修长,看着像个成年人,但眼下的姿势又像个好奇的小孩儿。 翻了个白眼儿,她背着袋子走过去,穿的太厚了,背着的东西总是往下掉,最后索性就拎在手里。 “喂,别看了,咱们该走了。你要是饿了,这里有吃的,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别吃,都冻住了。所以,忍着饥饿,实在不行就吃一口雪。到了龙岭,再做饭菜,吃热乎的。”她觉得有点饿,不过能忍。每次来她在路上都不会吃东西,都是冷的,咬一口牙都崩掉了。 闻言,那个人也回过头来,大概是因为太冷了,所以他的耳朵都是红的,像被烤的兔子似得。 “走吧。”元昶琋看了她一眼,表情依旧,好像根本没瞧见她手上拎着一个沉重的袋子。 无言,武慕秋直接走到他面前,将他的手从大氅里扯出来,然后将袋子放到他手上。 “太重了,我拿不动,这个由你来背着。走吧,我带路。有一段路可能会很危险,所以我负责你、、、的安全,你负责拿东西。”学他那奇妙的断句方式,然后她便转身就走,充分的体现了带路人的风范。 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提着的袋子,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摇头,然后跟了上去。 “你就不能分担一些么?这么多东西,我也觉得很重。”跟在她后面走,看着她裹在狐裘大氅里也依旧很纤细的身影,一边笑道。 “你少胡说八道,你把我拎起来都轻而易举,会拿不动这点东西?赶紧走,不然小心我翻脸。在这个地方杀一个人,永远也找不到尸体。”语气恶狠狠地,尽情将心里的不快喷发了出来。这几天这人便无尽生疏,好像害怕她再占便宜似得。这会儿居然连拿沉重的东西都不想自己拿,还要分给她。 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真是个杀人毁尸的好地方,几十里不见人烟。 “细数你最近对我所犯下的罪行,咬我,试图攻击我,最后又轻薄我。每一条数起来,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这会儿又威胁我,要将我抛尸于此,我现在就应该将你捆起来。你若不知悔改,就将你就地解决。”元昶琋慢悠悠的说着,声音好听归好听,但又充满了威胁。 武慕秋哼了一声,“好啊,将我就地解决了吧。这个地方,我熟悉的很。若是我将你丢在这里,你根本就回不去。不信的话,咱们就试试。”她转过身来,用一种杀机重重的眼神儿看着他。她脚边便是向下的陡坡,而且也不知有多深,因为白雪太刺眼了。 但,在这个地方到处坚硬,常年积累的雪都有杀人的能力,更别说如果掉下去会如何。 元昶琋却笑容依旧,走到她面前,他放下手里的袋子,然后缓缓地抓住武慕秋的手。 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又对她动手,武慕秋皱起眉头,并不是很乐意。 然而,元昶琋却不管她是否乐意,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忽然抖出一条绳子来。 快速的捆绑在她的手腕儿上,然后另一头又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样两个人就缠在一起了。 对于这种操作,武慕秋睁大了眼睛,眼见着自己的手和他捆在了一起,她高举起手来,“这是什么意思?” “预防你会对我下手,所以,我们还是捆绑在一起较为安全。”提起地上的袋子,他抓住她仍旧举起的手,确保她不会对自己使坏。 武慕秋则不眨眼的盯着他,他的手很热,反倒衬托自己的手很凉,使得她也不由得反握住他的手。但下一刻又觉得不妥,就又松开了。 元昶琋眉目含笑,看着她红起来的脸,他终是笑出声。 “这几日也不理会我,与你说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你是在忏悔自己之前所做之事,还是在害羞?”示意她往前走,他一边说道。 “明明是你不理我好不好?一副不相干人等都离我远点儿的样子。你这会儿倒是真会反咬,恶人先告状。”神经病,明明是他不正常好不好。 “这么说,你是因为我不理你所以才不理我的?”元昶琋接着问。 “你不理我我还要上赶着么?我又不是没脸皮。”简直废话嘛。 “那我现在理你,你可否理我?”抓紧她的手往后拽了一下,致使在前走的武慕秋身体晃了晃。 没回头,她一直盯着前头,莫名其妙的抿嘴,之后才发觉自己居然因为他一句话忽然就高兴了。 赶紧拉平了嘴角,不由得鄙视自己,简直是被美色糊了心,不能信他的鬼话。 “不理我么?好吧,你不理我,那我也理你,反正又不吃亏。”又扯了她一下,这回施力较大,直接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前,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武慕秋哼了一声,甩了一下他的手,却没甩开。 “随你,你脸皮厚,我也没办法。反正姐姐现在没心情理你,别和我说话。”哼了一声,她翻着眼睛朝别处看,用力的将自己的嘴角拉平,不许笑。 元昶琋轻笑,都能听得出她上扬的语调藏着隐隐的得意,这个家伙,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的通透,藏不住心事。 缘于恩怨 冰中(二更) 扯着手,武慕秋在前,元昶琋在后,两个人一路朝着雪山的深处走。 所走的路线没有路的痕迹,途经的两侧皆是高低不一的雪峰,有时走过,上头会有断裂的冰柱落下来,如同利刃一般。 不过两个人躲的很快,这若是砸到了头上,不死也得流满地血。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这雪山之中依旧是白茫茫,如果白日很长的话,在雪山之中,很可能会被刺的眼盲。 对于武慕秋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因为她来过无数次。即便是这耀眼的白茫茫,于她来说也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不过元昶琋是第一次来,他隐隐的有些不适。在走到阳光被遮住的雪峰下时,他眼前会有一瞬间的发黑。 “还有多远?不知是否能休息一下?”扯着武慕秋的手晃动了一下,元昶琋忽然问道。 “按照这个速度,太阳落山之后就能抵达我藏工具的地方。怎么了?你是饿了还是累了?”终于回头看向他,这一路来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手心都出汗了,她也没回头瞧他。 “是眼睛有些不舒服,还好。”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你把眼睛闭上吧,接下来这段路我带你走。雪太亮眼了,你不适应,可能会雪盲的。”让他闭眼,这个问题较为严重。这里的雪对她没什么影响,但他就不行了。 看着她,元昶琋想了想,随后就闭上了眼睛,“接下来你还真得对我负责了,不止的负责我的安全,还得负责我的眼睛。” 瞧他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武慕秋不由得轻嗤了一声,用力抓紧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这次速度减慢,担心走的太快他会绊倒。 元昶琋还真是将一切都交给了她,跟着她走,一步一步,虽脚下有雪有时雪坚硬的和冰一样,但一直都走的很稳。 “我能不能睁开眼睛?感觉风越来越大了。”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左侧好像没有雪峰做阻挡了,因为有风从那边吹过来,凉飕飕的,还有雪屑往脸上吹。 “不行。你再坚持坚持,待得太阳落山,你再睁开眼睛。如果真雪盲了,到时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阻止,武慕秋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明确希望他听话。 元昶琋深吸口气,随后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看他答应,她才放心,继续牵着他往前走,脚下的路很险峻。 因为坡度太陡,脚下的路也是一条,如果往左侧多迈出一步的话,就会从这个雪坡上滚下去。 呼吸之间白雾飘飘,有些阻挡视线,所以武慕秋尽量的调整呼吸。紧紧地抓着元昶琋的手,担心他会掉下去。 她对自己并不担心,这路走了太多次,她是闭着眼睛也能过去的。 终于,太阳逐渐的落山了,雪山之中的温度也降低了许多。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还差最后一段路,咱们俩得一块上去。”停下脚步,武慕秋深吸口气,冷风吹得她脸好像都没什么知觉了。 这段时间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听话的睁开了眼睛,这个光线让他感觉很是舒服,眼睛不再觉得刺痛了。 看向身前的人,她也正在看着他,两只耳朵通红的。 视线越过她向后看,前头有一段陡直的高坡,一人多高,而且很狭窄,需要人跳上去。而且,如果掌握不好的话,很可能会掉下去。 “来吧,我们上去,工具就藏在那上面。”武慕秋告知,随后抬起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的双手,解开了绳子。 “到底是什么工具?”她一直说工具,元昶琋也不知是什么。难不成是登冰山用的东西?想要爬到这冰山的上头,可并不容易。 最后看了他一眼,武慕秋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一手抓住坚硬的积雪一角,脚下踮起,瞬时跳了起来。 她身体很轻,不过穿着的狐裘披风太重了,使得她人到了上头之后没能轻盈的落地,而是直接趴在了上头。 元昶琋在下面看的想笑,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独自表演时形态这么丑。 趴在那儿,她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才起身让开。 靠在了偏后的地方,她歪头往下看,“将袋子先扔上来。” 元昶琋听话,将袋子扔了上去,划着一道线,她轻松的抓在了手里。 “你上来吧。”招了招手,她已经让出了一片能够让他容身的地方。 元昶琋一手拎着狐裘披风,随后一跃而起,挺拔的身影跃了上去。 武慕秋在他上来的同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稳住他的身体。而元昶琋也发现了这上面的不寻常之处,脚下特别滑,都是冰。 也抓住了她的手臂,两方控制,终于稳住了他的身体。 这上面风很大,和下面完全不同,而且,暗下来的雪山之中,远处隐隐的有嘶嚎的声音传来,一声盖过一声。 听了一会儿,元昶琋才深吸口气,随后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风。这是风口,龙岭更是。这个季节的话,白天尚好,风不会很大。但是,到了晚上就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风特别的大,能把人都吹走的那种。所以,我们得赶在风过来之前赶紧下去,不然的话即便咱俩捆在石头上也不管用。”一字一句的说,她一边放开元昶琋的衣服,然后转身,在她身后的冰上开始抠着什么。 听着风嘶吼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似得,特别像什么猛兽的嘶嚎,在这种天色里极为的吓人。 元昶琋也没想到夜里的雪山会是这样的,还真是和他平时了解的不一样。 终于,武慕秋从身后的冰上抠出了一大块冰坨子,搬开冰坨子,里头藏有东西。她一下一下的给拽出来,是一个用动物的皮毛和坚硬的铁丝制成的雪橇。可折叠,拿着又极为的方便轻巧。 将那雪橇铺开整理了一下,虽说是一人用,但载着两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雪橇没有破损,武慕秋也再次将那块大冰坨子塞回去,把装着食物的袋子系在最前端,然后她抬腿跨过去坐在了上头。 将后面留出了一段空隙,她抬头看向一直站在那儿盯着她看的元昶琋,“坐上来,姐姐带你飞下去。” 没想到是要下去,这倒是出乎元昶琋的意料。 他深吸口气,然后迈了一步跨过去,随后便坐下了。 坐下之后才知这雪橇做的有多精细,屁股下面是动物的皮毛,再下面则是铁丝,全部是竖向的铁丝,这若是在冰面上,会特别的滑。 “你抱紧我哦,你若是不抓紧了,下去之后很可能会丢了的。坡度很陡,你若掉下去,我肯定抓不住你。当然了,为了自保,我也不可能去救你。”武慕秋最后交代了一句,然后便开始挪动双腿,准备下去了。 元昶琋也在同时抱紧了她的身体,她穿的厚,但所幸他手臂长,直接将她圈住了。 “抬起腿,走了。”喊了一声,她两腿向前一蹬,雪橇瞬时离开了原地,直接朝着下面俯冲了下去。 速度极快,那种冷风扑面让人张不开嘴睁不开眼的快,元昶琋原本还想瞧瞧她如何掌控方向,但根本睁不开眼睛。 歪头直接靠在了她的背上,他决定不看了,反正只要抓紧她便是了。 这雪橇在陡峭的雪面冰面上急速的滑下去,冷风从耳边掠过,和刚刚在上头听到的飓风嘶嚎没什么区别。 天色已经很暗了,武慕秋始终紧紧地拽着雪橇的绳子掌控方向,蓦一时雪屑打在脸上,如同暗器似得,特别疼。 如果这时光线好的话,就会瞧见一道影子刷的经过,连眨眼都来不及,便迅速的消失在了眼前。 元昶琋在心中默默地数数,他想知道到底得到哪里才是终点,还是说得一直到这雪峰的最低处。 蓦地,武慕秋的身体开始向后仰,元昶琋也连带着向后,他搂紧了她,慢一拍的察觉她是想放慢速度。 随后,他开始配合她,身体大幅度的向后仰,雪橇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而也就在这时,武慕秋忽然探出一只手,抓住了某个旁边一闪而过的东西。她臂力并不算特别的强悍,不过她手抓住之后,又从下侧伸展出一个绳套,瞬时将他们连人带雪橇的都套在了里面。 从上面带下来的雪屑冰碴一溜的滑到了下面去,眨眼间不见了影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武慕秋和元昶琋还有雪橇则被套在了绳套里,那绳套自动的往回抽,他们一并的被带了上去。 最后,绳套抽回了一个空隙处,武慕秋探出双手抓住边缘,虽是冰,但很坚硬,足以见得这些冰形成了多少年。 她很痛快的上去了,随后返身将探出手的元昶琋也拽了上来。人上来了,就是雪橇了,还有雪橇上的袋子。 元昶琋上来,坐在冰上,他一边往这空隙的深处看,这是一条很狭窄的冰山中的小路,也看不出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 跪坐在那儿,武慕秋将绳套又重新的摆放好,这才起身。 “走吧,你拿着东西,我带路。”甩了一下狐裘,这里的温度并没有那么低,但是能听得到外面呼号的风声。 元昶琋深吸口气,拿起袋子,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觉耳朵要冻掉了。 “这条路算是捷径,能够躲得过夜晚的飓风。但是,回去该走哪条路?”跟在她身后走,元昶琋发出了疑问。 “自然是有路,只不过难走了一些。其实路难走不算什么,危险的就是夜晚的风了。”在前走,武慕秋轻车熟路,黑乎乎的,她却根本不做任何的停顿。 元昶琋微微点头,“希望你能负责任,不要将我丢弃在这里。若是被风吹走了,兴许我就真回不来了。” 武慕秋不由轻笑,“既然知道,那就老实些。来吧,已经到终点了。”她一矮身,钻出了这条狭窄的路。 元昶琋也跟着钻出去,虽是看不见,但前方明显开朗的感觉。 “你别动,我去燃灯。”交代了他一句,武慕秋便离开了原地。 元昶琋也听话的站在原地不动,没过一会儿,前面便亮起了火折子微弱的光,之后这片空间也彻底亮了。 这是一片在冰中挖出来的地方,圆顶的,有桌椅,还有一张床。旁边,还有一条路,隔着半透明的冰,能看得到里面那一小片空间是厨房。 锅碗瓢盆,还有干柴,十分齐全。 倒是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元昶琋放下手里的袋子,然后整理了一下狐裘披风,打算彻底转一下这里。 走到床边,床头有用动物皮毛严密封起来的包裹,看样子应该是被褥。 而就在这时,武慕秋则脱下了狐裘披风进了厨房,两个人都要饿死了,所以第一时间便是准备饭菜。 离开床边,元昶琋抬头便瞧见了这冰屋最深处有另外一条很狭窄的通道,灯火都照不进深处。 他脚下一转往那边走了过去,顺便将狭窄通道入口的油灯点燃,这一片地方也亮了起来。 转眼往里看,这通道其实不长,而且尽头处摆着供桌,这是祭祀的地方,按上面还摆着灵位呢。 眸子一转,之后便吓了他一跳,只见半透明的冰墙后头,若隐若现的有两个人躺在里面,齐头并肩,而且都穿着一身红。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他稍稍向前挪了一步,更仔细的往里面看,冰墙挺厚的,再加上光线原因,看的并不是特别的清楚。 但是,红衣却格外的明显,那两个人的黑发和红衣颜色分明。他们是躺在一张冰床上的,一动不动,好像被封在了里面似得。 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他随后撤回来,然后绕到了厨房。 武慕秋已经生了火,灶台通烟的的铁桶是直接插进冰里的,烟顺着那里就走了。虽说这是从冰里面挖出来的空间,但设计的很精妙。 “那被封在冰墙后面的,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准备饭的人,问道。 武慕秋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没错,就是他们。” “他们为什么穿着红衣?”这人若是去世了,穿红衣貌似不符合风俗。 “因为我父母最喜欢红色的衣服啊,而且也很合适。你不会害怕了吧?”她还想他会问什么问题呢,谁想到问的居然是衣服的颜色。 “倒不会害怕,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下葬方式。”而且,知道有两个已过世的人就在冰墙里头,这让人觉得很不适。 “被冰冻住很好啊,永远不会腐烂,容颜不改。天亮了之后你就能看清楚了,让你瞧瞧我的亲生父亲有多好看,他当年红遍北方,可绝不是虚夸。”武慕秋说着,一边将袋子里的食物拿出来,都是能够保存很久的可以随时食用的糕点。只不过现在都被冻住了,需要重新将他们热一下。 直接放进了锅里,上面有帘子,盖上锅盖,她站起身拍拍手,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我若死了,情愿一把火烧掉。”元昶琋并不认同她的这种说法。 “为什么?”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人死了,内脏皮肉是会腐烂的。会变成虫子,然后爬来爬去,多恶心。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免得生虫子。”元昶琋很认真的说这个事儿,武慕秋也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很认真的听。 听他说完,她不由得抖了抖肩膀,“好恶心。” “所以,烧了最干净。”元昶琋颌首,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无言,“我干嘛和你讨论这个?好累,我要去歇一会儿。”绕过他,她直接走向那张床。 这是这里唯一的床,还是蛮大的,她将床头那用动物皮毛包装起来的被褥拿出来,都是干净的。 铺在床上,又抽出几个一样包裹在里面的水袋,到时用这个灌满了热水扔到床上,晚上睡觉也不会觉得冷了。 坐下,她身子一歪倚靠着,“我父母留下的东西都放在那供桌的下面,你若是好奇的话,现在就拿出来瞧瞧吧。” 元昶琋走过来,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放到床上,然后他在一旁坐下。 “明日再看,不急。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很急的事儿,今晚,我们怎么睡?你安排一下吧。”这里只有一张床,虽说能睡得下两个人,但好像如果真的都睡在上面,却又很不妥。 他说起这个,武慕秋也转头环顾了一圈,这里空间虽说很大,但入眼之物皆是冰。只有这床是离开冰面的,而且可以放水袋取暖。 睡在冰面上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可是身娇肉贵,让他睡在冰面上于她似乎没有好处。可是,她也不想睡在冰面上,很凉。 眨了眨眼睛,她看了看这床,“一分为二,你我各睡一边。中间放上东西做阻隔,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看向他,她极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缘于恩怨 过夜(一更) 听了她的意见,元昶琋先是挑眉,随后看了看这床,虽能躺下两个人,但仍旧是显得有些狭窄了。 “好,你若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介意的。只不过,你确定冰墙之后你的父母看到了不会生气么?”隔着一面冰墙还有两具尸体在那里呢,这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无言,武慕秋看了一眼冰墙,随后又看向他,漂亮的狐狸眼儿也眯了起来,“你若真想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那我带你进去,你亲自去问问他们?”这又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儿。 “还能进去么?”他看,那冰墙好像是封死的。 “有什么不能的,凿开就行了。”特别简单。 她如此说,那么便说明这冰墙现在是封死的,无法打开。 深吸口气,元昶琋直接身体向后躺在了床上,“既然如此,今晚便这么休息吧。” “先别睡,吃些东西再休息。你,过来,咱俩分工做事。”起身,顺带着将他也拽了起来,然后走向厨房。 厨房里的温度上升,冰墙上已经开始往下流水了,武慕秋打开锅盖,热着的点心已经通透了。 取出来,然后将帘子拿出来,下面的水是泛花的。之前武慕秋放进去的其实是冰,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开水。 “把这些水倒进水袋里,一会儿放到床上取暖。然后再放进去干净的冰,烧出来的水就可以喝了。”指挥着,条理清晰,可见她之前在这里都是这样的。 元昶琋拿过水瓢将锅里的水倒进水壶里,清空了锅内,武慕秋也搬来了干净的冰。 进了热锅,冰很快融化,变成了水。 这边,元昶琋拿着水壶开始往水袋里灌水,这种取暖方式的确不错。牛皮制成的水袋装着热水,保持一夜的热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四个水袋都灌满了,元昶琋快速的拎着回到床边,然后小心的扔到了床上。 武慕秋也从厨房回来了,拿着热通透的糕点,这便是两人的饱腹食物。 “吃吧,反正在这里也过不了几天,就这样糊弄着吧。那时我父母还活着时,我父亲总是能找到很多的食物,有肉有菜,我还吃过凉拌的雪莲呢。”坐在椅子上,椅子一共有三把,其中一把较小,也钉的格外的稳固。显而易见,那曾经是儿时的武慕秋专属的椅子。 元昶琋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简单的糕点,他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随后拿起来开始吃。 看他那无奈的样子,武慕秋不由得笑,他来之前就应该提前做好准备,这冰天雪地的,能不在冷风里吹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一时无话,两个人默默地吃着糕点,因为安静,外面冷风呼号的声音就特别明显了。 而且,这个时候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里面有通风的地方,就在大床对面的冰墙上。 “这里白天时,光线会变好么?”吃了一块糕点,元昶琋便不吃了,没有胃口。 “嗯,因为冰是透明的,阳光会从外面照射进来。当然了,如果你想直面阳光,我也有法子。明天再给你展示吧,现在外面可不能出去,会被风刮走的。”这个时节的夜晚,外面就是这样的。到了再寒冷些时,不管白天黑夜都会刮风,那个时候这雪山就不能进出了。 “成,就等着明天你给我展示吧。”元昶琋点点头,他等着。 最后笑看了他一眼,武慕秋将余下的糕点全部填进了肚子里。随后起身,“你想不想泡脚?” 元昶琋扬眉,“还有这种待遇?”没看出来,她想的还挺周到的。 眨了眨眼睛,“你不会以为我会给你端洗脚水吧?自己来,有两个盆儿呢。还有一个超大的,我小时候用它洗过澡呢。”又往厨房走,大部分的用品都在厨房里。 元昶琋无言,起身也走进厨房,刚刚那些放在一起的木盆他都看到了。 将木盆拿出来,最大的那个的确能当澡盆,还可以用来洗衣服。 用眼神儿示意他挑选自己的,元昶琋却面带笑容,“根据你现在的体型,仍旧可以用这个盆洗澡。” 他这话就是不正经,武慕秋微微歪头看着他,“你想看我洗澡么?” 元昶琋不可置否,那表情就是随她意,她若想洗,他也没意见。 不再理会他,倒了两盆热水,让他自己端一盆出去,她可没时间伺候他,她又不是他的丫鬟。 元昶琋没办法,只得亲力亲为,端水到床边,他开始脱靴子准备泡脚。 而武慕秋则还在厨房忙碌,继续在厨房的冰墙上挖冰块,依照她这个挖法儿,厨房迟早得被挖通。 她每次来这里都是这样,一切自己动手,那时还有父亲照顾她。但现在没有了,自己来做也一样顺手。 端着水出来,她直接到了床的另一侧,脱下靴子泡脚,进了热水里,全身都舒坦了。 “我母亲那时不能触碰热的东西,所以每次我洗澡或是泡脚什么的,她都是坐在一边看着。我那时就想,等她病好了,也得让她试试用热水洗澡有多舒服。”看向冰墙,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冰墙后面红色的影子。他们就躺在那里,永远都不会再起来了。 “到底中了什么毒,会不能碰热的东西?”元昶琋其实是不解的,这不像生病。 “不知是什么毒,但来自西棠。西棠当今皇帝的生母,几年前死翘翘的那个女人,一切都是她做的。所以我说,西棠没有好人,他们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不择手段。”武慕秋哼了一声,这就是她最讨厌西棠人的原因。 元昶琋微微颌首,“据我所知,最盛产毒的是吴国,千奇百怪,各种各样。西棠的毒,屈指可数,会畏热的,更是少见,最起码我从没听说过。”很可惜,他没见到活着的武慕秋的母亲,不然还真能查一查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你没见过也是正常,我父亲当年找了很多人和方法,都没能解毒。不过也是幸运的了,找到了法子延长了我母亲的寿命,就是不能在高温的地方,否则毒素会急速的蔓延。”隔着冰墙看里面那红色的身影,武慕秋一边说道。这些事情,她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但眼下,说出来之后,好像心里忽然舒服了许多。 “但最后,还是没能撑过。”可见毒性凶猛。 “可我觉得,他们俩应该都无憾了吧。我父亲心甘情愿的和我母亲相守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我母亲最后的时日里,他每天都唱戏给她听。后来、、、”说道最后一句时,武慕秋忽然消了音儿。 元昶琋回过头来看着她,她是背对着他坐在那儿泡脚的,所以现在也瞧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后来如何?”在这里,那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在我母亲撑不住的时候,我父亲带着她进了这冰室。他们俩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我就将出入冰室唯一的通道封上了。”轻声的说着,其实在武慕秋看来,她父母这种方式有些极端。但,如果真的让其中一个人苟活于世,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折磨,这种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说,最后是你父亲殉情而死。”听明白了她的话,这让元昶琋实在没想到。 “嗯。”就是这样的,其实她父亲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正值中年,身体也很好。不过,他不想活了。 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元昶琋没想到故事居然是这样的,“如此深情,世上少见。我本以为我的父母便是异类,情深不腻,让人叹为观止。如此看来,这世上满腔真情的人也是不少的。” “听说你父母一直恩爱,你父亲好像也没有什么小妾之类的其他女人。的确是很少见,像你父亲身份那么高,娶多少女人好像都是正常的。”关于镇疆王府的元世子和世子妃,传说还是很多的,可以说整个大魏应该都知道的。 元昶琋轻笑,将双脚从木盆里拿出来,木盆里的水要凉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么?”听到他笑,武慕秋扭过头来看他,一边问道。 “这世上很多不正常的事情,因为权势地位就变成了正常。”元昶琋直接转身躺在了床上,他看起来很是放松。 上下的审视他,武慕秋微微疑惑,“按你这意思,你觉得一个男人娶很多女人就是不正常的喽?你不会至今为止还没妾室吧。”她一直以为凭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比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子弟还要过分的。 “我母亲说过,滥交会染病的,治不好的那种,还会死的很难看。”元昶琋漆黑的眸子倒映着这里昏暗的光线,其实他这句话已经算是说的比较客气了,他母亲说的更吓人,简直是会让人做噩梦的那种。而且还拿风流了一辈子的萧四禾打比方,上半辈子肆意风流,下半辈子娶妻无子这可能就是报应。 武慕秋笑起来,之后连连点头,“这倒是真的,你母亲没说错。戏文里就有啊,逛窑子染病,后来全身溃烂,臭气熏天,死的很惨。” 瞧她赞同的样子,元昶琋不言语,由此看来,她现在和他母亲也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水凉了,武慕秋拿出双脚,然后起身处理凉了的洗脚水。 处理完自己的,又瞧见元昶琋的还在那儿,他一副大爷的样子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虽是无语,但最后还是帮他做了。 处理完两盆洗脚水,她才返回床边,绕到另一侧坐上去,又扭头看向躺的十分自如的那人,几分别扭。 元昶琋则很是恣意,躺在那里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武慕秋看了看他,随后便也躺下了,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小臂长短的距离。 将水袋分发了一下,然后又分了两床被子,这被子看起来很新,显然不是长久放在这里的。 元昶琋也查看了一下,这被子是干净的,由此便放心的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水袋再放入被子里,热气很快就传到了身上,虽说这是冰屋,但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苦。 “看你那时在山匪的牢房里睡着之后如同死人,想来今晚我能睡个好觉。”根据那时她的表现来看,她睡相应该还是可以的。 武慕秋的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处,听他说完,她没吱声,只是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 没听到回答,元昶琋也不再问了,这里安静下来,听到的便是外面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夜晚的风真的很大,感觉好像这冰屋都会随时被吹翻一样。 闭上眼睛,武慕秋这才觉得自己有多疲乏,尤其是双手和双腿,好像被灌进了铁水一样的沉重。 睡觉,果然不过片刻,她就迷糊了。将被子里的水袋又往自己怀里扒拉扒拉,暖意袭来,她之后就彻底的晕乎过去了。 外面的风的确是刮了一夜,那种鬼哭狼嚎让从没听过的人很不适应。元昶琋亦然,每次即将要睡着时,都会被外面的风声吵醒。 而且,每次睁开眼睛时,都能发现睡在旁边的那个人姿势奇异。不是双臂全部举到头顶呈投降状,就是一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直愣愣的伸到他这边来,看起来好像在练功似得。 他这倒是不懂了,明明那时她在大牢里睡觉像死了一样,能够一天一动不动。这会儿,却十分奇异,不知是否是因为心情放松之故。 随着黑夜即将过去,外面的风声也没那么大了,元昶琋终于安睡了过去。 而这个地方,也渐渐地转亮了,阳光透过冰墙透进来,有的地方被折射成五颜六色,这冰屋好像也变成了五彩的。 这个地方如此奇妙,相信在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房子了。 随着阳光在游走,冰屋里的光线也开始有变化,那些彩虹一样的光线也在游动,犹如在跳舞一般。 透过透明的冰墙,能瞧得见冰墙外头的风景,虽然被折射的有些扭曲,但龙岭的雪峰的确如同猛兽的牙齿一般,锋利且嶙峋。 厨房那一侧的光线并不明显,圆顶上也一样,反而是厨房对面那一侧冰墙最为亮眼,而且冰墙上还能看到缝隙,似乎是能打开的。 用被子蒙着头的武慕秋逐渐转醒,是因为被窝里的水袋变凉了,没有那么热,导致她做梦自己都觉得在吹风似得。 头从被子里出来,吸入鼻子里的是凉凉的空气,武慕秋微微皱眉,拱了拱,侧起身,随后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光线很刺眼,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有时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彩虹。 然而,这次看到的却不是彩虹,却是另外一张脸,有一双漆黑的眼珠,且正在盯着她看,载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武慕秋随后便扯着被子,默默的将自己的头盖住。 在被子里,她扭动着转过身体,背对着身后的那个人,手却爬到了脸上,整理自己的眼角,担心会有眼屎。 她在被子里一动一动的,元昶琋都看得到,他无声的笑,随后坐起身。眸子一转,他无意间看到封住程小云夫妇密室的那面冰墙,眼皮不由得一跳。 说真的,一大早看到这种场面,还真是让人无法适应。 因为阳光,冰墙后面也都亮了起来,两具红色的尸体躺在里头,那衣服的颜色格外的鲜艳,还有黑色的头发顺着冰床垂坠下去,就像两个活人似得。 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随后元昶琋收回视线,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分界线’,他抬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武慕秋,“别藏了,脸上都是口水,赶紧去洗洗吧。” 被子里,武慕秋扭了扭,随后探出头来,抬手在自己的脸上仔细的摸了摸,明明很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扭过头来看向他,他却正在笑看着她,“睡相奇差,没人能受得了你。”各种奇异的姿势,期间还踹过他几次。 “又没让你一辈子陪睡,你操什么心?”不是很高兴的怼回去,她顺手抚了抚自己睡乱的长发,然后快速的穿靴子。早上太凉了,说话时白雾飘飘,被窝里的水袋彻底没用了。 “但明明之前说好这几日你得对我负责的,你睡相那么差,致使我整夜都没睡好。”元昶琋也穿上靴子站起身,将狐裘披风披在了身上。 发出一声冷斥,她裹上狐裘披风,然后走向冰墙,那后面便是永远沉睡这里的她的父母。 白天时看他们最清晰了,虽说因为冰墙而使得他们有些变形了似得,可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俩还是栩栩如生,就像活着一样。 元昶琋也走了过来,这般看着比昨晚的确要清楚的多,那程小云一身红衣,分外妖异。而且,这般瞧着,武慕秋和他长得很像。 而他旁边的夫人,则看起来很圆润,脸色却是隐隐的青紫,若说样貌,只能说是普通。 这倒是和他之前所想象的不一样, 如程小云这般人才对他的夫人如此深情,可见他夫人必然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缘于恩怨 不气(二更) 元昶琋认真的看了一会儿,随后转头看向武慕秋,“如此看来,你和你父亲样貌很相似。” 武慕秋点头,“不止样貌相似,身形也相似。你看我父亲便很纤长,除了天生如此外,也是童子功的功劳。”她很满意的,自己的父亲是个很美的男人。他的美和元昶琋是不同的,元昶琋是比较阳刚的。 “嗯,看得出来。如你父亲这个年纪,身形还保持如此,你们师门的童子功的确是不同凡响。”但,他还是觉得武慕秋没必要从小练功,她根本不必吃苦,也不应该吃苦。 “你想不想进去看看?若是想进去,我就凿开这冰墙,让你进去好好看看。到时回去了,也好跟你父母交代。”武慕秋笑的意味深长,看他那表情,显然处在这里他很别扭。 “不必打扰他们了。”他并不想进去近距离的去瞻仰他们,在这里就行了。当然了,如果距离能再远一些就更好了。没人知道和两具尸体隔着一面冰墙同处是什么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要去上香了,连续三天,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绕过他,武慕秋径直的朝着那狭窄的通道走了进去。 通道狭窄,只能通过一人,尽头是供桌,还有牌位。 供桌的下面是柜子,有门,武慕秋走过去后便蹲了下去,从那里面找出了香。 拿火折子点燃手中的香,她举起到头顶,然后朝着那牌位三鞠躬,每一下都九十度。 三鞠躬过后,她将手里的香插到了香炉里,香袅袅燃烧,飘着一股独有的气味儿。 元昶琋一直站在那通道边缘看着她,这祭奠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是他们的女儿给他们上柱香,然后陪他们三天而已。 做了这一切,武慕秋再次弯身,翻倒着供桌下的东西。 瞧她那样子,元昶琋忍不住笑,还真是丝毫不顾忌形象,撅着屁股看起来好像在勾引谁一样。 很快的,武慕秋将供桌下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抱在怀里,然后转身退了出来。 她怀里抱着的几个银质的盒子,这里没有灰尘,所以各个都很干净。 走出来,她一边朝着元昶琋歪头,“你父母不是对我父母很感兴趣么,这就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你可以看看。” 元昶琋接过几个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两个人回到床边,将那些盒子放到床上,两个人各坐一边,然后开始打开盒子。 一人打开一个,元昶琋打开的盒子里面都是首饰,很名贵的首饰,积压在一起,正好装满这一个盒子。 这倒是让他意外,这些东西武慕秋居然都留在这里,她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挽发的玉簪都不是很名贵。 而武慕秋打开的盒子里则是整齐折叠起来的丝绢,料子都很好,而且上面绣了很多不同的花样。 扫了一眼那盒子里的首饰,武慕秋轻笑,“那都是我父亲买给我母亲的,据说是我父亲追求我母亲时买来讨好她的,但是我母亲不喜欢那些东西。倒是后来,我母亲也开始戴这些东西,可能之后也喜欢了吧。” “除了名贵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元昶琋拿起来看了看,随后又放了回去,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丝绢很特别,是我母亲绣的,绣的很丑。”将丝绢一一拿出来,武慕秋一边吐槽,反正她觉得挺丑的,但她父亲很喜欢。 看过去,元昶琋随后拿过来几个,展开观看那上面的绣花,花样的确是挺丑的。 倒是边角绣了字,还算工整,一共两个字,一个是程,一个是秋,中间还有个桃子?、 “这是什么意思?程是你的父亲,那这秋、、、你母亲的名字有秋字么?还有这个桃子,有些失真。”元昶琋询问,又看其他的丝绢,边角绣的都是这些。 “程就是我的父亲,我母亲的名字叫阿秋。还有,那不是桃子,是爱心,这是在表达爱意。”还失真?失个鬼啊。 “所以,你的名字原本是程慕秋,程小云爱慕阿秋的意思。”元昶琋恍然,他们夫妻的爱都在孩子的名字里,看来真的很相爱。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武慕秋轻笑,狐狸眼儿都弯了起来,看着他,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那么,你的乳名就是程小花。”虽说小花这个名字很俗气,但如今看着她,倒是觉得挺好听的。 “小花是艺名,师门里都是这样取名字的。像我父亲小小年纪就拜师学艺,他的师父便给他取了程小云这个艺名,反倒他自己原本叫什么自己都忘了。”解释,武慕秋看起来很是有耐心的样子。 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那些帕子都大同小异,绣的花样儿从始至终都很别扭,可见绣工糟糕。 但,不变的是程和秋两个字,还加个爱心。 又打开别的盒子,里面则是一些手工缝起来的册子,纸质很厚,虽有些泛黄,但显然好好保存还能存放许久。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元昶琋翻开,入眼的字迹却让他十分诧异,因为他看不懂。 纵观周边三国,只有吴国南部的一些夷人拥有自己的文字之外,三国之中的文字都是一样的。可能只是有一些字会有偏差,但他都认得。 吴国南部的夷人太多了,他们自成一系,文字也各不相同。 就是不知这上面的字属于哪个族群了,因为他的确不认识,甚至可以说从未见过。 翻了翻,全部都是这样的字,歪歪扭扭,但却有很规矩的间隔。 “这上面的字,都是什么意思?”翻看了几下,没有一个他认识的字儿,不由问道。 武慕秋看向他,然后摇头,“我也不认识。” “那这是谁写的?”她也不认识? “是我母亲写的,她写字就是这样的,我父亲也看不懂。”武慕秋挑了挑眉,这应该是她母亲的秘密吧。其实她的来历就很成谜,至今为止,她也不知母亲来自何处,家在哪里,甚至她都没提过自己的家和家人。 又拿起另外几本来,里面都是这样的字,看的时间久了,元昶琋不禁觉得眼睛都开始发花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懂,元昶琋猜想,这程夫人可能是吴国南部某个部族,拥有自己的文字,神秘且难懂。 “不知,这些东西我能否借走?带回去给我父母看看,到时,再还给你。”将东西重新放回盒子里,元昶琋忽然问道。 看向他,武慕秋眨了眨眼睛,随后歪头,“你父母到底对我父母有多好奇啊?” 瞧她那样子,元昶琋不由笑,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扯了扯,“很好奇,超乎常人想象的那种好奇。” 他的手带着属于他的温度和气味儿,武慕秋不由觉得有点热,扭头躲过他的手,她随后点点头,“好吧,准许你带走这些。其他的东西,就不能拿走了。到时你得完好无损的还给我,若是被破坏了,我可对你不客气。”这是她父母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若是被破坏了,我赔你。”元昶琋面带笑容,说的很真诚的样子。 “把你赔给我?”他这话说的就不对劲儿。 “你要我么?”元昶琋笑出声,反问道。 武慕秋想了想,“要也不吃亏,要呗。” 元昶琋笑看着她,也不再说话,只是那笑很让人坐立不安。原本武慕秋还一副无谓的样子,可盯着他满含深意的笑,她的脸也忽然红了起来。 转开视线,她将其他几个盒子全部都打开,皆是一些他们之前随身携带或是佩戴过的东西。 “看看吧,这些你应该都不会很感兴趣的,那我就收起来了。”说着,她将盒子挨个的收起来。 元昶琋点点头,“这个就够了。不过,我想为了让你要我,我是不是该搞一些破坏什么的。”这个值得考虑。 无言,“你若是真把它们弄坏了,我就把你也弄坏了,这样才公平。”他开始说荤话,简直老道的可以,仔细思量,就是给她挖坑,她可不上当。 “那就看你的‘弄坏’会到什么程度了,适当的话,我或许会期待。”笑看着她,元昶琋轻声的说着,毕竟她的话的确是令人遐想。 无可奈何,“成,既然你这么不正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摆明了是一副上赶着的样子,好便宜。 元昶琋笑的开心,“我等着。” 最后送给他一个白眼儿,武慕秋拿着那些盒子起身回了那个通道,将东西都送了回去。 元昶琋也收起了手里的铁盒,随后转头看向阳光照射进来的冰墙,这里应该是能打开的。冰墙上有痕迹,看起来是很大的一块冰能够抠下来,那就是个门。 “这里如何打开?看外面阳光明媚,应当通通风才是。”看武慕秋回来,元昶琋便问道。 “看你是不饿,还惦记玩这个呢。过来,我教你。”无奈,武慕秋却也没反对,直接走过去,元昶琋也跟着走了过去。 地上放置着几样工具,纯铁的那种,而且很大很锋利。 其中,有两个把手一样的东西,各有两个尖端,很锋利。 武慕秋将那两个把手拿起来,然后走到冰墙前,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将那把手按在冰墙上,开始往里头插。 冰很坚硬,想要将这把手插进去并不容易,即便锋利,也很难。 “别看着我了,过来,你把这个插进去,我弄另外一个。”看了元昶琋一眼,要他过来接手。 本还在看热闹,被召唤,元昶琋便走到她旁边接手。 “插进去就行了?”他问,一边抬头看冰墙上的缝隙。 “嗯,把它插进去,这冰墙才好搬出来。”她挪到另一侧,找准了位置开始弄另外一个把手。 “你要将这冰墙搬出来?”这工程很大,而且也不容易做。 “哼,少见多怪,这是我父亲当年开的门,只有在这里面的一层封住了,外面在周边涂抹了东西,始终会有缝隙,不会封死的。”她一边歪头看着他,一边将手里的把手用力的插进冰墙里,冰太坚硬了,很费力。 “原来如此。”元昶琋一副受教的样子,然而手上却已经成功了,那把手被他插进了冰墙里。 他走过来,笑看着她,“需要帮忙么?” “交给你了,本来就是你想看,我才会做这些。这几年来这里,我都不打开这道门,太费劲了。”让给他,然后她弯身从地上又拿起一把匕首来,很长,很纤薄,看起来很锋利。 拿着那把匕首,她走到元昶琋另一侧,循着冰墙上的缝隙,将那把匕首缓缓地插了进去。 缝隙有的部分是贴合的,但有的地方却是通透的,而外面的空气也明显是顺着这些小小的空隙钻进来的。 匕首全部的插进去,然后一点一点的扭动着,顺着它原有的路线游走,那把匕首顺着缝隙一直走到了上面,武慕秋都得翘着脚才能抓住它。 元昶琋将那个把手也插进了冰墙里,之后便是看着她,瞧着她熟练但是又几分费力的一直抓着匕首挪到对面那个把手的后侧,然后缓缓的抬头看向这冰墙,这一块似乎真的脱离了整块冰墙似得,都能感觉到外面的风很凶猛的吹进来了。 一直拿着匕首滑到了地面,武慕秋才把匕首拔出来,扔到一边,随后抓住之前安上的把手,看向元昶琋,“来,一起用力,把它拽进来。” 闻言,元昶琋也抓住了眼前的把手,两个人合力,这一大块冰果然被拽出来了。 这种操作前所未见,元昶琋也显得很是有兴趣,漆黑的眸子好像都在闪光似得,“当初你父亲挖出这个门想必是相当不易吧。” “那是自然。”武慕秋过于用力声调都变了,而这一大块冰被他们俩拽出了很长一截了。 一点点的向后挪,这一大块冰也逐渐的进入了这冰屋之中,而外面的风也开始吹进来,虽是寒冷却很新鲜。 终于,将近两米长的大冰块被拽了进来,它正好与这个冰屋的长度差不多,出入口那里仅仅只有一个容人的宽度,能让人走出去。 两个人放手,然后分别从两侧朝着那道门走,在门口汇聚一处,同时看向外面,雪峰林立,高矮不一,各个如同倒插在这雪山上的刀子一般,壮观又危险。 元昶琋抬头看了一眼这道门,随后就笑了,“你父亲的心思还真是巧妙,这门也是心形的,无处不再表达他的爱意。”能完整的挖出一道门已经不易了,居然还是心形的。 “可能是觉得心里想什么就一定要表达出来吧,毕竟每一天都在倒数着计时,不表达就没机会了。”武慕秋先一步走进这通道,上下左右都是冰,很滑,所以走在上头得小心翼翼才是。 元昶琋也跟着走进来,距离尽头越近,风也越大,这里还是很高的,所以风很烈。但比昨晚要好得多,最起码没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终于走到了尽头,两个人在距离出口边缘几十公分便停了下来,微微探头就能瞧得见下方很深,白茫茫的,不知底在何处。 “之前这里有一条延伸出去的冰柱,是我父亲用水浇筑出来的。后来在他进冰室之前,就将那条冰柱砍断了,不然的话我可以带你下去溜溜。”倚靠着一侧,武慕秋边说,便转着眼睛看向他。 元昶琋微微颌首,望着外面的雪峰和天空,阳光耀目,好像距离这里很近。只要跳出去,就能触及到它们。 缓缓地弯起嘴角,武慕秋的脸上浮起一丝坏笑来,她快速的伸手在元昶琋的后腰上推了一把,而他也因为无防备直接朝前头栽了下去。 她原本就是恶作剧,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被轻易的推倒,略一惊讶,她迅速的又抓住了他身上的狐裘大氅,将原本已经滑到边缘的人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臣服于惯性,两个人都脚底发滑随后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墩儿。 元昶琋微微闭着眼睛,缓缓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起来是真的吓了一跳。 而那个恶作剧的人比被整的人还要惊吓,她扯了一下厚重的披风,然后歪头看向身边的那个人,瞧他脸色发白,“你没事儿吧?” 元昶琋不语,只是垂着眼睛,好像还在惊吓之中。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吓唬你一下。谁承想你这会儿这么容易被推倒,吓死我了。”一副责怪他的样子,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心砰砰跳。 元昶琋缓缓地转头看向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生气了。 “你若是真把我推下去,会不会也跟着我下去?”他问道。 没想到他问这种问题,武慕秋想了想,然后点头,“会。”她真会跟着跳下去的。 听她这回答,元昶琋的眼睛里缓缓染上笑意,“原本我打算生气的,哄不好的那种生气。但你的回答我很满意,就不生气了。” 缘于恩怨 美色(一更) 冷风还是不断的吹进来,带着新鲜的冰雪的气味儿,算不上有多好闻,但在别处是肯定闻不到的。 看着元昶琋带笑的眼睛,温润而迷人,他说的话似乎都是真的,没有任何的虚假在里头。 “既然不生气,那有机会咱们就再玩儿一次。”他说他不生气,用那种听起来很纵容的语气,在她听来就是鼓励她可以再来一次。 “那我必然会将你也带下去。没命尚且还幸运,若是存活,你就等着下辈子在牢房里度过吧。”将她关在牢房里,也免得她再捣乱。在这种地方也能玩笑,刚刚还真是吓了他一跳。 “我就吓唬你一下,用得着又提起牢房的事儿么?看来,我应该在此将你杀了灭口,免得出去之后你将我关进牢房里。”脸色一变,凶狠占据上风,她直起上半身,两手互相揉搓,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这是准备动手了。 瞧她无比凶狠要杀人的样子,元昶琋扬起眉尾,在她要扑过来的时候,他也直接迎了过去,扣住她的肩膀两侧,直接将她按倒在冰上。她的杀人灭口计划在第一步流产,且流产的很丢人。 冰面不止凉而且很硬,被压倒,她的后脑勺就撞到了冰面上,疼的她闭眼皱眉。 元昶琋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将她按在那儿,瞧她吃痛的样子,他随即就松了力道。 漆黑的眸子带着笑,使得他看起来很纯善但又透着一股男人才会有的蛊惑气息,让人无法避开。 睁开眼睛,瞧见的就是他的脸以及那勾人的笑,疼痛都消失了,他的脸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儿时你见我不顺眼,心生嫉妒时,还懂得用一些计策来害我。反倒长大了,脑子却变笨了。你可怎么办呀,要一辈子都这么笨拙么?”好像很无奈,元昶琋叹了口气,瞧她眼睛都直了的样子,笑意更甚。 他这话摆明了就是歧视,小时候的事情她不记得了,都是随他怎么说。以前能听得出他说起儿时的事情时他心情不太好,这会儿就直接说她儿时有心机,长大无脑子。 但,偏偏的,她被他控制住之后又没有能反抗的力气。看他笑的得意,她忽然恶向胆边生,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拉向自己的同时,她抬起头来,歪头亲在他的唇上。 这个攻击纯属临时起意,元昶琋的眉毛呈受惊和意外的角度挑了一下,两秒过后,他便一手滑到武慕秋的后颈,用力的将她扣向自己,同时薄唇微动,含住了她的嘴唇。 冷风还在顺着出入口往里灌,对面无数的雪峰被阳光照耀的十分刺目,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是极其秘密的存在。而处在这里的两个人,也做着同样秘密的事情,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揽着她翻转过身体,元昶琋躺在了冰面上,而之前被他按倒的那个人则趴到了他的身上。 他还在扣着她,而她已经逐渐清醒了,心脏在超高速猛烈的跳动,身体也麻痹,好像身体的所有系统都失调了。不过,她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嘴里,缠绕着她的舌头,似乎很急切,但又很温柔。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慢下了动作,反正武慕秋在自己仅存的那一点理智的控制下,她离开了元昶琋的嘴唇,低头拱到了他的颈侧,将自己埋藏了起来。 她像狗一样,拱了又拱的要藏起来,元昶琋原本脸也有些红,眼下却不由笑了起来。 手滑到她的后脑上轻轻地抚摸,一边偏开头给她让出更大的躲藏的地方,“不要藏了,就算把自己藏到冰里去,也是你主动,这是事实。” 一只手爬上来,手指头像长了眼睛一样,径直的爬到了元昶琋的嘴上,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她已经后悔了,被美色所迷她承认。但,谁也没规定不能做完就怂,虽说怂的同时还有点占便宜之后的得意。 抓住她的手,元昶琋笑不可抑,她这种不认账的行为与小人无异,“你捂住我的嘴也无法忽视事实,别挣扎了,快认罪吧,我兴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放开她的手,他的手撑到身后,一个用力,便抱着她坐了起来。 武慕秋依旧紧紧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颈侧,拒绝露面。元昶琋坐起身后便向后仰头,她也立即跟过去。 元昶琋笑的无奈,任她躲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叹道:“看来昨晚你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兽性,因为你父母还在看着。没想到脱离了你父母的‘凝视’,你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武慕秋还是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尽力低着头,从他颈侧滑下来,然后如同一条大虫子似得,悄悄地从他身上下来,打算顺着他旁边溜走。 她人到了他身侧,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的狐裘披风,硬生生的将她拽着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冰面上。 垂着头,她不打算看他,亦不打算说话,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瞧她露出来的侧脸红彤彤,元昶琋也不再逗她了,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希望你能负责,程小花。” 低垂着脑袋如同做了这世上最缺德的事儿,武慕秋缓缓的把脑袋朝着他的方向转,然后直接用脑袋在他胸前顶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元昶琋揽住她的头轻拍,如同拍宠物一般,“别害羞了,原本被强迫的我都没有害羞,抬起头来看着我。” 小小的哼了一声,武慕秋没抬头,也没说话,一把推开他,然后快速的起身离开了这个通道。 元昶琋被推得身体晃动,扭头看向那个跑掉的人,眨眼间这里只剩下自己了。 舌尖顺着唇角出来,轻轻地在下嘴唇划了一圈,然后就笑了。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上次蜻蜓点水,这次实实在在,也不枉他继承大魏双俊的名号。 转过脸来,他再次看向外面那无尽的雪峰,每一座都十分的陡峭锋利。这十几年来,他父母都派人在这山中寻找,但一直都没找到。谁又能想得到,原来程小云夫妇一直都藏在这里。 这个地方真的很难寻找,这里处于一座雪峰的中间,就算眼下这里被挖出了一道门,在下面或是上面也根本就看不到。 真是绝妙啊,找不到也不奇怪了。 十多年一直都住在这里是什么感觉?不知程小云是否会想念外面的风景,但他对自己夫人的爱也的确让人叹为观止,世上少见。 就是不知程夫人的来历到底是什么?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她来自吴国,是吴国南部的夷人,不知具体属于哪个部族。 但吴国南部的人又很毒,能被西棠的人毒害到,这也是让人猜不透。 元昶琋独自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起身,缓步的走了回去。 顺着那坨巨大的冰门的缝隙挤出去,贴着边缘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动手,要将这一大坨冰推回去。 风景看够了,空气也置换的差不多了,自然得关上,不然的话他们俩得被冻死。 将那块大冰坨子塞进了出入的通道里,正正好好契合,而且随着经过抽拉,好像更容易推进去了。 边缘处则透风,都能听得到细细的冷风从外面吹进来。 元昶琋看了一下,觉得任由这样吹风也是不行,不保温,这冰屋会越来越冷的。 “程小花,这些缝隙怎么处理?有风吹进来。”他问,那个人则是在厨房里,自从他进来她就在厨房里。 没得到回答,下一刻,那个一直躲藏的人倒是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昨晚他们泡脚用的木盆,里面是水。 她没什么表情,小脸儿也是绷起来的,径直的走过来,然后把木盆塞到他手里,“你是不是傻?浇水冻住外面这一层,不就封上了么。”多简单的事儿,还要问她。 恍然,元昶琋笑着摇头,接过木盆,“你父母还在看着呢,我就不与你争吵了。” 翻了个白眼儿,武慕秋的脸又泛出了可疑的红色,“正因为我父母在看着,所以你小心些。没准儿,我今晚真兽性大发,然后你就失身了。” 元昶琋微微歪头,那笑意好像在鼓励她似得。武慕秋看不下去,转身又走回厨房,继续去热食物。 一大早没吃东西不说吧,还和他搞出那一档子事儿,想想她就觉得应该把自己封在厨房里,免得出去面对元昶琋。 他倒是很恣意,口口声声说她主动要她负责什么的,鬼知道真假。 元昶琋在外封锁那些缝隙,阻止外面的风进来。水是热的,刚浇上去时冰有些融化,但很快就冻上了。 这是很聪明的法子,即便这心形的门变了,也可以用水结冰再后期修理。 反正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儿,闲来无事做这些东西也挺有意思的。 如果让他住在这里不出去的话,他也会研究这些冰来度过漫长的时间,或许用这些冰雕刻一些东西也是不错的选择,肯定要比雕木头轻松的多。 他慢条斯理的做完,退后看了几眼,觉得很满意。封死了大部分,但又留下上面的部分作为通风,如此瞧着,自己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转身,他拎着木盆走向厨房,而厨房里,热的糕点已经通透了。 取出来放在碗里,之后又舀出了锅里的水,放上新的冰块煮水。武慕秋口渴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燥热。 “可以吃了,想喝水的话得等一会儿。我那时看你喜欢喝清茶,这里也有茶叶,你放心,是经过发酵贮存的,不会坏掉。快出去吧,我给你煮茶。”背对他,她一字一句,就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空间,很有压力。 “忽然之间,对我这么好。”元昶琋很受宠若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贤妻良母的时候。 无言,“快出去吧,别再这儿碍眼。” 元昶琋拿着热好的食物走出去,武慕秋才觉得轻松了些,不然呼吸都困难,好像氧气不足似得。 只要烧火,厨房里的这个炉灶还是很好用的,水烧开,武慕秋先烫了一下许久没用的杯子和碗,然后从放置碗筷的柜子里找出了密封好的茶叶。 这是北方的茶叶,存放的年头越久,味道也更独特。 煮茶,煮好了之后快速的盛放进杯子里,武慕秋一手拿着一个杯子,也从厨房走了出去。 快步的走到桌边将杯子放下,其中一个推到元昶琋面前,她也没刻意的如何,但这番表现怎么瞧着好像都像是故意的,很贴心。 元昶琋很满意的样子,接受杯子,看了看茶汤,又拿起杯子闻了闻,随后才品尝。 扫了他一眼,武慕秋也很无言,在这个地方喝茶就是无事找事做,别想品尝出什么三六九等来。 拿起糕点吃,这东西就是填肚子,好吃根本谈不上。 喝着茶,元昶琋一边看着她,半晌后他忽然问道:“我想知道,如果想要方便的话,该去哪里?”他忍了很久了,可以说从早上开始,他就在忍着了。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武慕秋还小小的紧张了下,抬头,她看着他,一边抬手往后指。指的就是他们俩最初进来时的那条狭窄的通道,“往那里面走,左侧冰墙上开出了一条只能偏身通过的缝隙,走进去,那里就是茅房。干净整洁,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冻屁股。” 元昶琋笑看她那绷着的脸,“如果冻屁股,有没有什么可以保暖的措施?” 抿唇,武慕秋很想笑,“给屁股保暖?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可以把屁股割下来,就感觉不到冷了。”神经病,这问题无理又可笑。 放下杯子,元昶琋一边笑看着她一边站起身,“我去去就回。” 翻了翻眼睛,“又没人拦着你。”根本不用向她报备的好不好。 元昶琋离开去方便,武慕秋也无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转眼看向她父母所在的冰室,隔着冰墙能瞧得见他们的身影。 如果他们知道她今天做的事儿,不知会不会支持。反正在军营的父亲是不同意的,那时他写信都明确的表示,需要谨慎。 微微噘嘴,嘴里的糕点也没了味道,如此看来,这接下来的路还是不好走啊。 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但看元昶琋那么镇定,想来他是有法子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怎么做吧,反正她的大脑现在是空的。 喝了口茶,站起身,她朝着放置供桌的通道走了过去。 早上上的那炷香快要燃烧到头了,她又拿出来一炷来,点燃,举过头顶三鞠躬,随后插进了香炉里。 希望父母能给她指条明路吧,不要让她再这么迷糊下去,不然的话,接下来可能自己真的会犯错,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上完香,她走出去,元昶琋也回来了。他在厨房洗干净了手和脸,干净的不得了。 “看样子,这三天下来,香不能断是不是?”她又去上香,元昶琋似乎也明白了。 “嗯,我父母也不要其他的东西,值钱,供品,他们都不要。我能做的,也只是保证这三天香不断了。”她的父母很不同寻常,也不能用寻常的规矩来判断他们。反正,他们临终时交代了什么,她就怎么做。 “休息一会儿吧,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若是香快要燃烧尽了,我叫你。”抬手,元昶琋揽住她的肩膀往床那边走。 武慕秋微微皱眉,扭头看了一眼他,“我父母看着呢,你老实点儿。” 轻笑,揽着她走到床边,直接将她按在了床上,“躺着吧,我去灌水袋。”这些事情,他现在都会做了。 坐在那儿不眨眼的盯着他,这厮也忽然之间也变化颇大,好像开始殷勤了似得。 他拿着几个水袋进了厨房,武慕秋都能瞧见他弯腰撅屁股在那儿往折腾水袋,还是挺笨的,这种自力更生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若是真把他扔到这里,她都怀疑他会不会饿死。还真是让人担心,若死了可咋办? 长得这么好看,死了可惜了,还是留着每天欣赏比较好。 转身躺下,她才忽然发现自己躺在昨晚元昶琋睡觉的地方,被子好像还有他身上的气味儿似得,很好闻,很独特。 不过片刻,在厨房里头忙活的那个人回来了,还真把水袋灌好了。而且笑眯眯的,好像做成了一件事心里也挺高兴的。 把睡袋放在她身边,元昶琋挑眉示意她可以检查一下,他做的很好的。 “锅里没有水了吧,你从墙上再砸一块冰下来扔进去,下面还有火呢。没有水,锅会烧坏的。”指使,她很恣意的样子。 元昶琋点头,转身又回了厨房,听话的很。 武慕秋忍不住笑,这人还真是变了,从早上到现在,变化还挺快。 搂着水袋到怀里,她更舒服的躺在被子里,热意穿透了衣服,舒坦。 在厨房做好了这一切,元昶琋才回来,拍着手上冰融化的水,这里的冰很干净,倒是没有让他不舒服。 也回到床边,他绕到了另一侧,坐下,随后歪斜着身体,下一刻扭头看向她,“我特别想知道你昨晚睡觉怎么回事儿?你这个姿势,不会抽筋么?”举起双手学她,元昶琋觉得她特别像他儿时回镇疆王府时看到的一条老狗,因为年纪太大了,所以睡觉姿势奇异而且还打呼噜。 武慕秋忍不住翻白眼儿,“我精神太放松就会那样,睡着之后自己是什么姿势怎么可能会清楚。说得好像你睡觉姿势特别优美似得,怎么,难不成你睡觉还保持着仙女飞天的姿势不成?”早上已经说过一次了,这会儿还说,极其讨厌。 “仙女飞天是什么姿势?”元昶琋好奇,很想瞧瞧。 想了想,武慕秋将被子扯开,她两条腿朝着一边弯过去,摆成鸭子似得形状。两条胳膊则一条举到头顶扭起来,另一只放在下巴处,手指扭曲着,“这就是仙女飞天。” 这造型纯粹是神经病,元昶琋笑出声来,“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丑的姿势来。”明明长得这么勾人,却总是忘记这一点,大而化之到极致。 收回手脚,武慕秋重新回了被子里,抱住水袋,她也歪头看着他。因为他笑的很开心,她最后也禁不住跟着笑起来。 手钻出来在他胸前推了一把,“有那么好笑么?笑起来没完了。” 元昶琋抓住她的手,将她朝自己这边拽了拽,“特别蠢,特别好笑。” 被他硬生生的拽过去,武慕秋也根本抵抗不得,脸上有热气,但隐隐的却想靠他更近一些。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她贪恋美色,也或许是因为想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吧。 “可能你上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吧。”居然能拿蠢这个字儿来形容她,好像他还挺喜欢的。 “不,我见过的蠢人都会自作聪明。你不会,蠢就是真的蠢,蠢的可爱,毫不遮掩。”元昶琋点评,而且发自内心。 如果这都不生气,那就证明武慕秋脾气太好了。 她躺在那儿盯着他,眼睛里好像有刀子,马上要飞出来刺到他脸上去。 元昶琋忍不住笑,手滑到她脸蛋儿上捏了捏,“这样很好。比起你小时候有心机又善妒的样子,好看多了。” “我儿时怎么善妒了?”听他说这些,好像她小时候做过特别过分的事情似得。 “我母亲当年非常喜欢你,不是抱着你便是亲吻你。后来,你瞧见她亲近我,你就生气了。临走之时,表演了一番引我上钩,我也上当了,丢了很大的脸。”这事儿,他永远记得。因为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丢脸,而且丢的很大。 “你这人,自己技不如人就污蔑我是故意使坏,你也太小气了吧。再说,你母亲真的喜欢我么?”这事儿,没人跟她说过,父母都不曾提过。 “嗯。她那时可是有意要和武将军结亲的,不过看起来武夫人并没有此意,而且一直避免要与我们家接触。”现在想想,大概是武夫人担心他父母会套问她程小云夫妇的下落吧,她会躲避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武慕秋都不知道,没有听说过,没人与她提过这件事儿。 深吸口气,她转开眼睛看向别处,“真没想到,我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元昶琋的母亲会很喜爱她,很意外。 “不如现在讨人喜欢。”还是这样笨笨的比较好,他聪明就行了。 他这话让人浮想联翩,武慕秋抿了抿嘴,“你那时说让我负责,我想了想,我可以负责,就是不知该怎么负责。” “负责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能让我安心甚至开心的负责方式,我可以给你提个意见。”他想了想,随后道。 武慕秋看着他,“说吧,我听着。只要不是坑,我都会考虑的。”就怕他给她挖坑。 “你跟我去帝都,亲自见我父母,并向他们表达你对我的爱慕之情。我父母是不会反对的,只要你有勇气去说。”这个他很满意,也顺便扳回了十几年前丢脸之事。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武慕秋微微皱眉,蓦地忽然坐起身,一手指着他后面的冰墙,“看,我父母在盯着你呢。” 元昶琋躺在那儿不动如山,漆黑的眸子早已看穿她的恶作剧,因为她知道他在这儿有些别扭。 看他没反应,她也自动的缩起了肩膀,“我考虑考虑吧,我又没向哪个男人示过爱,我想想该怎么办吧。” “这么说,你还真爱慕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说完,他就笑了,他喜欢听。 无话可说,武慕秋直接凿了他一拳头,“就知道你给我挖坑呢。”爱慕个屁,她是见色起意。 抓住她的手,元昶琋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翻身而起,上半身将她压住。 “喂,我父母真隔着冰墙看着呢,你别乱来啊。”用力的往被子里躲避,武慕秋的脸瞬时爆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真不明白自己那时是哪儿来的勇气先亲上去的。 元昶琋停止靠近她,随后叹道:“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该封上那道门。”进去就可以躲避冰墙后那两道‘视线’,心理上也能舒服些。 “一边去,压死我了。”推开他,武慕秋往那边挪了挪,元昶琋却又把她拽了回来。 直接将一张被子盖到两个人的身上,元昶琋看着她,一边轻叹,“好累,我想睡觉。” “想睡就睡呗,把我拉进来干嘛?”她很不自在,从未和某个男人躺在同一床被子里。 “我又不碰你,再说,担心的应该是我吧。”被子里,他的手搭上她纤细的腰,手上做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致。 动手将水袋一个一个的拽过来,然后挪到两个人之间,这算是隔出一个距离来,她心理上也舒服了许多。 他的呼吸不断的吹着她的脸,大概因为这冰屋很凉,所以他的呼吸就显得很热。 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躁动,让她很难安静下来。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身边那个人倒是一直没有动,放在她腰上的手也很老实。 她小心翼翼的扭脸往他那边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均匀,好像是睡着了似得。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武慕秋深吸口气,悄悄地朝着旁边又挪了挪,和他拉开些距离,又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下去,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刚刚她好像整个人都僵硬了,被冻住了一样。 他说她爱慕他?目前为止,她还是觉得自己是见色起意,他这样看起来真是好看,让人垂涎欲滴的那种。 视线滑到他的脖子上,这脖子这么长,莫名的想让人上去啃一口。 这个想法冒出来,她自己都惊着了,原来自己真是见色起意啊,自己原来是这种人。 收回视线,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也闭上了眼睛。 在这里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无事可做,想睡觉便睡觉,没人阻拦,自己心里也不会觉得对不起时间如流水。 这一觉,最初睡得并不安稳,但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为被子里的温度一直是平衡的,她也就睡得安稳了。 待得醒来时,这冰屋里已经亮起了幽幽的烛火,她盯着一处看了看,忽然想起香炉里的香可能燃尽了,忽然身体一动想要起身。 “我已经替你又上了香,你不用起来了。”元昶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一只手就爬上了她的肩膀,将她扳了过来。 看着那个躺在她身后的人,武慕秋眨了眨眼睛,“谢谢。”一觉睡得太长,都忘了这事儿了,果然美色误人。 “小事儿而已,比起你要宣布爱慕我,这些事我做的心甘情愿。”元昶琋又提起这事儿来,漆黑的眸子都是笑,他很想瞧瞧,隐隐的有些迫不及待了似得。 又提这个,武慕秋直接扭脸埋进了被子里,懒得和他说话。 就不该听他发表意见,都是给她挖坑的,这人坏的要死。 想想自己也是蠢,他每次都挖坑,她还每次都信他。 还说什么她儿时心机深,反正她不记得了,没准儿就是他瞎说迫害。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待回了大庆城,估计新一任府尹也就到任了。做完交接,我们去帝都。你还没去过帝都吧?我母亲那时特别喜欢你,还邀请武夫人带着你去帝都做客。可是武夫人心有芥蒂,想来这么多年都不曾带你往南多走一步吧。” “帝都我的确没去过。但是,你也不能说把我带走就带走吧?我还是得回家。”武慕秋不同意,她这就跟他去帝都算什么事儿。 “你可别忘了,你刑期未满呢。就算你爱慕我,你犯罪坐牢也是事实,必须公事公办,我是不会徇私的。”他严正声明,听得武慕秋直接提起被子将他罩住,不能再和他交谈了,她真的会打人。 缘于恩怨 谜题(二更) “对了,那个杨润笙的夫人和她表哥及其家人到底该如何处置?这属于通敌叛国了吧。大内侍卫既然接手了这事儿,该如何处理呢?”想起这事儿来,武慕秋微微皱眉,脸色也正了起来。 “此事有西棠皇族参与,听说西棠已经准备来大魏要觐见皇上,专为此事而来,带着很足的诚意。”具体如何,他暂时还不知。想必出了山,就能知道了。 闻言,武慕秋就发出了一声冷嗤,“西棠人?没什么好心眼儿。他们才不会有诚意呢,只是想来投机取巧,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她对西棠人没有任何的好感,这辈子都不会说他们一句好话,更不会对他们改观。 “兴许吧,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而与西棠翻脸。西棠某些人与大魏腐败的官员沆瀣一气,只能说是偶尔的个人行为,无法上升至大局,明白么?”看着她,元昶琋倒是很有耐心的给解释。 治大国,并非那么容易,得考虑很多因素,不能根据心情而来。 所以,有时即便觉得吃了很大的亏,也得咽下去,从多边的角度考虑。有时即便旁人不舒服,但也没办法,必须得坚持自己,这也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 听他说这些,武慕秋深吸口气,“你和我说我也听不懂,你们从大局出发,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但,都不耽误我讨厌西棠人。咱们这就叫做井水不犯河水,你治你的国,我鄙视西棠,互不干扰。” “说得对。你接着讨厌他们,若是与我去帝都的话,说不准还能看见虚伪的西棠人。想必你也没见过多少西棠人,正好去见识见识。”她厌恶西棠人,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没有一丝的遮掩。大概西棠人之于她,和狗屎无异了。 “他们有什么可看的?西棠人从祖上就长得丑,歪瓜裂枣的。看他们,我还不如去看狗,狗都比他们好看。”无尽鄙视,西棠这个族群,从里到外骨头到肉都是丑陋的,奇丑无比。 “总是得欣赏一下这世上比狗还要丑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元昶琋顺着她说,她果然陷入了思考之中,并且一下子就想通了。 “好,那就去看看。瞧瞧这西棠的皇室到底有多恶劣,从头到脚腐烂恶臭。”咒骂,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如果不是西棠人当初对她父亲心生不轨继而将他掳走想据为己有,她的母亲也不会冒险进入西棠救父亲,从而身中奇毒,而她也不能在亲生父母膝下长大,聚少离多。最后,他们也早早的去世了。 这些仇恨是无法忘记的,所以,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西棠人,有一个算一个。 听她骂人,元昶琋止不住的笑,相比较来说,她对自己应该是客气的了。之前无论多生气,都没说这种脏话。 “你饿不饿?”抚着肚子,武慕秋忽然问道。 “还可以。在这里也不活动,饥饿感好像已经消失了。对了,你肚子不疼么?我看,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去方便过。”元昶琋觉得很稀奇。 “你就没发现我一直没怎么喝水么?在这里方便很不方便。”连这事儿都管,武慕秋几分无可奈何。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会像你一样似得去偷看。”元昶琋觉得她的想法很奇葩。 “因为冻屁股。”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她很不喜欢。 闻言,元昶琋就笑了起来,原来她怕的是这个。 “真是堕落。以前我自己在这儿的时候,因为要计算那边的香燃烧的时间,都不敢睡觉。我忽然又犯困了,还想睡觉。”大概是因为被子里很暖吧。那时自己一个人,到处都很冷,因为冷,也睡不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外面的风声,呼号的如同野兽在叫一样。不然就去冰墙那儿看父母,看看他们在那冰室里休息的是否安然。 “睡吧,我帮你计算时辰。”外面风声又起,这里的夜晚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其实如果习惯了的话,感觉还是不错的。都不用计算时辰,听风声就可以了。 “真的?没想到你元大少现在连这种事都做了,还帮我续香。你不会在续香的时候还祭拜了吧?”他真的和初期相差很多,谁能想到这种事儿他都做。按理说,他平时除了见父母和皇上需要作揖跪拜,其他时候是根本不需要的。他的膝盖因身份而显得贵重,说是贴了黄金也不虚夸。 谁想到他在这儿还会做这种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祭拜已故的长辈,这也是应该的,为何你看起来很惊奇似得。”好像他变成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已故的长辈?这几个字就显得更有分量了,武慕秋不再言语,反正觉得他说这话是另有含义。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也挺顺耳的,这人和她之前所见过的那些权势富贵之家的公子还真是不一样。由此可见,他的父母,元世子和世子妃必然也十分与众不同,所以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再想起他说儿时他母亲很喜欢她,心底里,的确是高兴的。只是可惜儿时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很遗憾。 这些事儿母亲从未与她说过,那么究其原因,还是得回到元昶琋的父母一直好奇她亲生父母下落这件事上来。 他们到底好奇什么呢?会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而且几乎要翻遍这雪山了,她设想了多种可能,好像都不成立。 不像是寻仇,更不像是贪恋她父亲程小云的美色。那么,最可能的就还是戏迷了。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这北方梨园不如她父亲还唱戏时那般繁荣,但如今提起程小云来,很多人都知道他。 所以,元昶琋的父母是戏迷这个可能性也很大的。可惜的是,他们不曾见过面,若是真见到了,又会如何呢? 说起来,还是西棠人做的孽,若不是他们,这一切都将是另外一种风景吧。 缘于恩怨 目标(一更) 兴许真是因为这个环境,导致武慕秋已感觉不到饿了,与元昶琋闲聊了好一阵儿,她又去方便了一下,回来之后,躺到床上不过片刻,她就开始犯迷糊。 心里的确是还惦记那边祭奠的香,燃尽了得赶紧再续上。 可是,好像这里有另外一个人帮她,她无意识的就放松了下来。 迷迷糊糊,外面冷风呼号,那风声特别的吓人。不熟悉这里的人,忽然听到这种风声,的确是会被吓到。 而且也不知等在外头的那些护卫怎么样了,他们所处的环境倒是还好,白天是能出去溜达的。不似这里,想出去都无法走出去。 之前是可以的,自从那冰柱被斩断之后,想出去都成问题了。 这一夜,外面的风听起来好像更猛烈了似得,那种声音,似乎都要将雪峰吹断了一样。 正因为如此,武慕秋才睡得更安然,环境是她所熟悉的,而且被子里也不像前几次那么冷。这种环境,这种温度,睡得不香都不可能。 而且,她好像真的忘了去续香的事儿了,梦里都没有这事儿,忘的干净。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了。阳光从冰墙外照射进来,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线,特别的好看。在这个世上,怕是只有这里能一睁眼就瞧见这种光景。 “程小花,能不能麻烦你去把饭热了,我饿了。”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好听且性感。 听到他的声音,武慕秋皱起眉,在被子里的手摸索到自己的腰间,就摸到了元昶琋的手。 他的手热乎乎的,和外面是两个温度。 她摸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就翻转了过来扣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叉,握紧,“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有助于取暖。”这整个一晚被子里的温度都没变过,不是因为水袋,而是因为两个人的体温。 “我一点都不饿,不知为什么你会饿的那么快。”难不成是因为他长得高,所以需要的食物比较多不成?这也没什么道理。 “因为我整晚都在替你祭拜上香。”他起来过几次,这不是都需要耗费体力嘛。哪像她,一直躺在这床上睡觉,基本没怎么动过。 明明昨天睡姿还很奇葩,这一晚倒是很老实,兴许是被他‘控制住’的原因。 “谢了。”他都帮自己做了,武慕秋还是挺高兴的。松开他的手,她随后坐起身,长发睡得要炸开了一样。 元昶琋依旧躺在那儿看着她,瞧她那造型禁不住笑,真是毫不顾忌形象,大而化之到了极境。 随手扒拉扒拉自己的长发,武慕秋转身下床,穿上靴子,“等着姐姐给你弄饭去,我现在和嬷嬷没什么区别,就差给你喂奶了。” 看着她慢悠悠朝着厨房挪过去的身影,元昶琋也坐起身,“你若真要喂奶,我也不介意啊。” 这是赤裸裸的调戏,武慕秋停顿了一下脚步,本想骂他的,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直接进了厨房。 还是需要再生火,但这都难不住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忙活,那边元昶琋也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供桌那儿,接着续香。 他现在好像完全承包这件事儿了,做的十分顺手。 待得做完,他慢悠悠的走回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人,他开口问道:“我特别想知道,我们俩要是离开的话,到底走哪条路?”他研究了一番,好似能出入的地方只有他们进来时挤进来的那个空隙了。 但那儿也是处于陡峭雪峰的中途,无论是上还是下,都很难行。 “你是真好奇还是不放心啊?我肯定能带你出去的,虽说难走了些,可能还得浪费很多时间。不过不要怕,我每次都是这么走的。”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经常出入几次,也就习惯了。 “你这么一说,我莫名的更担心了。”元昶琋总觉得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她故作轻松似得。 “不信拉倒。到时我就直接把你踹下去,说不准你就滚回老家了呢。”武慕秋不爱听他质疑,她都能做到,那么他也必然能做到。 “那我得谢谢你了,免得我走路费力气了。”元昶琋接茬,接的还很溜。 武慕秋无言,转过身看着他,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你要真想试试,我就成全你。反正于我来说,就是给你一脚的事儿,我现在就能做。”说着,她抬起腿,欲踹他。 微微偏身躲过她的腿,元昶琋抬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明明如此爱慕我,却偏偏要对我使用暴力,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女人。” 听他说她爱慕他,武慕秋就不由得微微撇嘴,被他拽到他怀里,她微微挣扎了下,“我得给你说清楚了,爱慕什么的谈不上,我看中你美色是真的。”仰头看向他,她一字一句道。 “美色?”元昶琋失笑,垂眸瞧她盯着自己看的样子,他微微甩了下头,好像故意在展示自己的美色,“这说明你还是很有眼光的。”美色这个东西,他的确有,而且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如此自恋,武慕秋笑出声,抬起双手罩住他的脖颈,这脖颈长,而且带着他身体的热意。 这动作如此大胆,十分符合她昨天的行径,元昶琋环住她的身体,一边垂眸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早晨的时候很容易亢奋?” “去你的,我就是贪恋你美色。”放开手,武慕秋翻了个白眼儿,然后转身去忙碌。 元昶琋也收回手,眉眼间皆是笑意,若每日早晨她能都如此亢奋,倒也是一件美事。 热好了食物,武慕秋又将热水舀到了盆里,在这里想要彻底洗漱是很麻烦的,所以她每次来几乎都不洗漱。最多觉得冷的时候泡脚罢了,能暖一暖身体。 不过,眼下若是不洗漱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因为还有另外一个爱干净的人在这里,她作为一个女人,如何也得保持自己的整洁才是。 明日再在这里待上一天,就可以离开了。以前离开时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每次待在这儿三天吃喝不足,总是会想念外面的美食。 但这次,莫名的她觉得三天好像时间太短了,如果再多一些时间的话就更好了。 冒出这个想法时,武慕秋自己都被惊着了,看来她还真是被元昶琋的美色迷惑的不轻,已经开始冒出如此古怪的想法来了。 还是说,自己真照着他的那个方向去了,还真爱慕上他了不成? 爱慕这个事儿,她自己说不准,毕竟又没爱慕过谁,没有经验。 如果自己真爱慕他,也不知会不会吃亏?虽说这玩意儿好像也不存在吃亏不吃亏一说,但总觉得若自己先表现的话,不太合适。 看一眼那个人,他又忽然研究起了她母亲写的那些东西,好像能看懂似得样子。 也不知他把这个东西拿回去之后他父母能不能找人研究出来里头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其实,她也很想知道的。 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香一直都很好的保持着,有时是元昶琋去上香,有时则是武慕秋。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如此悠闲,有一个人替她看守着时辰,让她十分轻松。 直至夜幕降临,冷风呼啸,武慕秋再次睡死过去。所以这一晚,让香保持不断的人,又变成了元昶琋。、 待得天亮时醒来,她也才发现自己这一晚都没起来过,而身边那个人则又代替她做了所有的事情。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武慕秋从床上下来,缓步的走到厨房,砸下两块干净的冰,将其中一块塞进了嘴里。 好凉好凉,她也瞬时就精神了,含在嘴里一会儿,便又吐了出去。 检查了一下这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随后转身走出厨房,而元昶琋也已经醒了。 径直的走过去,以强迫的姿态把冰块也塞进他嘴里,他不明所以,因为很凉而皱起眉头。 “你要毒死我?”含糊的问了一句,他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冰块融化就吐了,然后我们就收拾收拾离开。在这里待太久了,忽然出去怕你受不了。临走时吃一块冰,适应一下,免得你会被外面的冷空气呛住。”话落,她动手把他从床上拽下来,然后开始收拾床上的被子。 好好地折叠起来,又用之前的东西将它们包裹住,下次再来时,它们还会保持原样。 又将其他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然后穿好狐裘披风,“走吧。” “临走时,都不打算再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么?”看起来,得饿着肚子离开这里了。 “你得想着回去之后吃美食,难不成这些东西你还没吃腻?”吃这些东西纯属遭罪,自然能不吃就不吃。但瞧他好像还很喜欢的样子,真不知他到底什么口味儿。 “看你这意思,是打算回去之后请我去酒楼么?”元昶琋穿好了大氅,一边摇头。跟随她来到这里,不止行动受限,连肠胃也跟着受罪,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看来往时她就是这样的,下次再来,必不能再这么草率,如此苛待自己,眼下要出去连力气都不足了。若是真在雪山里遭到了什么危险,反抗力会大打折扣。 “我没钱,你看我浑身上下哪有值钱的东西。”请客吃饭?别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她是不干的。 无可奈何,如今倒是瞧出她吝啬的本性了,想要从她身上拔毛,极其不容易。 将一切收拾好,确认离开后这里不会有什么差错,又最后看了一眼长眠在冰室后的那两个人,这才离开。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白天时,这里可不黑暗,有光线透过冰层照射进来,五彩斑斓的,很是漂亮。 就是这路较为狭窄,走在其中十分不便。而且越往外走,冷空气也越甚。在冰屋里即使温度低,却不似这种低温,如果长时间的处在这种低温之中,人肯定就活不成了。 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武慕秋在前带路,很快就走到了他们进来时的那个入口。 只是这雪山冰层中一块凸起,若是不细看,也根本看不到这里的空隙。 有绳子固定在这里,为的便是从上面下来时在这里停留,不会径直的冲下去而错过这里。 然而,这回是要出去,便用不到这绳子了。 武慕秋将那个雪橇摆放好,就险险的放在了边缘,她坐上去,然后扭头看向元昶琋,“坐上来,姐姐带你回去。” 又这种语气,清越的声音满载豪气,真不像个女人。 坐在她身后,元昶琋随后以伸手环住她的身体,紧紧地搂住。眼下这个出发点可比上面危险多了,很难保证滑下去后会遇到什么。 这和玩命无异,但看她很轻松,想来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出发。”大喊一声,武慕秋一条腿用力的蹬了一下冰面,雪橇随即就滑了出去。 从这入口掉下去,落在陡峭的冰面上他们俩都被颠的身体跃起。但雪橇可不做停留,直接带着他们在冰面上横向冲出去几米后转了个弧形的圈,然后就俯冲朝下,一骑绝尘而去。 坡度比上面要陡的多,其中有数次雪橇高高的跃了起来,又颠簸着落下。没有防震措施,元昶琋被颠的险些从雪橇上落下去。幸亏是一直抱着前面的那个人,别看她身形纤细,看起来力量也不如他,但眼下却稳的很。一直掌控着方向,冷风和雪屑不断的刮在脸上,也不妨碍她辨认方向。 几经颠簸,一处断开的冰崖出现在眼前,元昶琋一眼看过去,还未对她提前预警,她便操纵着雪橇毫无畏惧的直接冲了下去。 他是真没想到她会勇敢无畏到缺心眼的地步,这么一处凶险的冰崖,她直接就冲了下去。 闭上眼睛,已经根本没有退路了,雪橇载着两个人在空中高高的飞了出去。然后朝下扎下去,就像飞天的老鹰在俯冲一样。 只不过这个老鹰下去的更快了些,然后直接扎进了冰崖下面的积雪里头。 元昶琋没想到落下来之后会这样,本还以为武慕秋这么无畏的冲下来,会有应对措施。哪想到两个人直接进了积雪里,外面原本是一层硬壳,他们俩突破了硬壳,大头朝下,上半身都进了积雪里。 静止了片刻,随后两个人扭动着从积雪里拔出上半身,满头满脸的雪,连眼睛都睁不开。 武慕秋抬手擦掉脸上的雪,因为体温,一些雪屑融化,使得脸上一层的水。 扭头看向身后的那个人,他的形象可不怎么好,比在山匪的大牢里时还要差。 上半身都是雪,头发上也都是,眼下闭着眼睛,正在清理自己脸上的雪。 看他那样子,武慕秋就笑了起来,抬手帮他把头发上的雪弄掉,“是不是很好玩儿?不过,在这雪山里可不能随时都这么玩儿,因为有的地方下面有冰柱。那种倒立起来的冰柱和刀子无异,如这样冲下来,下场就是被穿透,挂在上头想自救都不成。” “所以你是知道这一处下面是积雪,才敢往下冲的?”眼睛依旧没睁开,他说着,已经无力再吐槽她的缺心眼儿行径。下回再来,说什么也得他掌舵,跟着她这么横冲直撞,非得做短命鬼不可。 “这不是废话嘛,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积雪,这里不结冰的,这么多年从来没结过冰。别闭着眼睛,睁开看着我,没事儿的,雪水进了眼睛又不会瞎。”跪起来,武慕秋几分‘残暴’的扒他的眼睛,强制性的。 被她扒开眼皮,元昶琋瞧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随后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眼睛,“服了你了,下次再来,我带着你,免得被你害死。” “你这意思,明年还跟我来?”他这话说的让人不由想多,他这还真是打算和她杠上了。 “不欢迎?而且明年我绝对不会再听你的,只带那么一丁点食物,要被你饿死了。”手按在她肩膀上,元昶琋借力站起身,满身都是雪。 抖了抖狐裘披风,雪屑飞扬,转眼看这里,很宽阔的一片,这里属于山坳底部,但都被雪覆盖了。这里到底有多深,还是未知。 武慕秋被他按得又朝雪地里下陷了几公分,拿她当扶手呢,没风度。 从雪地里爬起来,她把那个雪橇整理好,然后拿在手里,“走吧,得赶在天黑之前上去,不然咱俩说不准就得被吹到西天去。” “往哪走?”上面是冰崖,根本就上不去,只能往旁边绕。可是瞧着好像都很远,不知哪一侧能快速上去。 武慕秋在前带路,尽力的让自己身体轻盈起来,坚硬的雪壳承住了她,所以也没有留下丝毫的脚印。 元昶琋看着也不由称奇,随后迈步,也学着她提气走,果然没有下陷进去。若是每一步都陷下去的话,走的会很累。 带着他朝着西侧走,兴许因为这是雪峰的底部,风没有那么大。 武慕秋因为熟悉路,所以走的很快,也没什么负担的样子。 元昶琋则边走边环顾四周的地形,虽雪峰林立,四处都白茫茫的,却也不阻碍他分辨方向。 太阳就在天空,也不知在天黑之时到底能不能走出去。 很快的,武慕秋便带着他走出了积雪覆盖的范围,而且,路也开始朝上,变得崎岖而难行。 冰雪交错,有的地方会很滑,如果脚上穿着一双质量不太好的靴子,定然会走一步摔一跤。 “从现在开始要往上走了,你跟紧我。觉得害怕的话,就叫姐姐,姐姐帮你哦。”在前头,武慕秋声声豪迈,好像还真是大姐姐。 元昶琋无言以对,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狐裘披风,“既然如此,程姐姐你便拉着我吧。不给饭吃,又不给水喝,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将自己的手递过来,武慕秋依旧还在往上走,但却很明显是要帮助他的意思。 抓住她的手,元昶琋无声的笑,借着她的力气,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武慕秋带的路倒也不是直上直下,是有弧度的,如同弯曲的藤蔓似得,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往东。虽不如直上直下的路省时,却也比较安全。 这里明明很久没有人行走过吧,可是这条路却又好像之前挖出来的,如今依旧保留着一些浅浅的痕迹,上面的冰好像之前被凿挖过。 雪山无边,他们两个人行走在其中,如同两只蚂蚁一样渺小。 大自然的威力是不容置疑的,这里的冰雪百年未融化过,如同它本来就神秘一样,这里也隐藏着许多未知的秘密。 太阳逐渐偏西,他们俩也爬上了很高很高。如果回头看上来的路,胆子再大的人也会眼晕,真的十分艰险陡峭。 “别回头看,会腿软害怕的。走,快到了。”一直拽着他,武慕秋的手心都出汗了。虽然很冷,所幸是一直在走路,身体并没有觉得太冷。 “到哪儿了?我怎么觉得还有很远。”她这属于骗人,尽管没来过,但不代表他会不记得来时走过的路,周边地形他都记得呢。 “你这人还真固执,我怎么可能会骗你?走。”使出全身的劲儿拉他迈上了一处高坡。虽是有很多的冰,但还是很容易攀爬的。 把他也拽了上去,然后武慕秋便脚下一转朝着西边走,这回横向走,不用再爬坡,也让人觉得轻松了许多。 元昶琋观望四周,远处的雪峰看起来倒是有些熟悉,好像是来时瞧见过。 “别看了,跟着我走,必然不会走错。太阳快下山了,咱俩得加快速度了。夜晚的风可不是开玩笑的,真的会把你吹跑。”再次说,武慕秋脚步也开始加快。 太阳逐渐的消失在雪峰之后,光线也暗了下来,这周边的环境愈发熟悉,武慕秋带的路果然是正确的。 但即便如此,按照这个速度,他们俩也未必能赶在冷风呼号之时赶到护卫等待的据点。 终于,走到了一片高高翘起的冰坨子上,能容身四五人左右。武慕秋停下来,弯下身体,一手撑着边缘,她直接跳了下去。 元昶琋随后,身形很稳,落下之后才发现这是他们那时滑下去时的地方,也是武慕秋藏雪橇的地方。 回来时,正好路过这里,而武慕秋也要照常的将雪橇藏起来。 搬开冰块,把雪橇塞进去,最后又将冰块塞回去堵住。下次再来时,一切都照旧。 “快,走吧,我看要来不及了。”做完这一切,武慕秋焦急的又跳了下去,然后和元昶琋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快速往回走。 路越走越平坦,虽还是很滑,但比刚刚的路可要好走多了。 随着天色暗下来之后,武慕秋几乎是跑起来的。 元昶琋跟在后面也大步而行,因为一直在走路,额上都沁出了汗来。 可即便两个人快行,巨大的冷风还是如期而至,开始听到了它们呼号的声音,如同鬼在哭一样,特别的瘆人。 “我往时如果来不及赶回去的话,就会在前面的雪峰夹道中间躲避。咱们这次是躲避还是继续往回走?”边跑着,武慕秋边问道,这次不止一个人,她还是得询问一下他的想法。 “回去,有我在,不用担心会被风吹走。”话落,一直在后的元昶琋忽然从她身侧挤过来,抓住她的手,开始带着她走。 被带着走,武慕秋忽然发觉很省力,不由无声的笑,跟着他开始快跑。 飓风好像忽然就出现了似得,那种力量比想象的还要强大,吹得身上的狐裘披风都飞了起来。而且还穿透了身上的衣服,甚至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呼吸都开始困难,眼睛好像也睁不开似得,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武慕秋是觉得不行了,她对付不了这种飓风,眼下,似乎一切都交给了元昶琋。 他拽着她一直飞速奔走,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冷风呼啸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雪山夜晚的风像中邪了似得,让人难以猜测。 顺着来时的路,很快的便瞧见了那处停留据点的雪峰。元昶琋一手提起武慕秋,直接抱着她转到了雪峰后,而一直追逐他们的风也从雪峰旁吹了过去,带着刺耳的尖啸之音。 那处在冰雪中挖出来的据点就在眼前,黑乎乎的,元昶琋一眼就看到了。 单臂揽着她,提起一口气,快速的奔了过去。 进入洞口,冷风便消失了,元昶琋深吸口气,随后低头看向被自己挟着的人,还活着。 “早知如此,早上你就该让我吃些东西,被你害惨了,我许久没这么脱力了。”放开她,元昶琋一边摇头,他衣服都是潮湿的,全都是汗。 “别说了,我好想吐。”武慕秋弯着腰,根本站不直身体。这一路灌了一肚子的风,她好难受。往时她是天黑了绝不前行,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飓风,所以就找个地儿躲着。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闯,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被冷风灌满了。 “走吧,我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过去歇着,明早赶紧离开。”又提着她前行,尽管自己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充当了苦力。 任由他拽着自己,武慕秋彻底放弃,好难受。 两个人往里走,很快便瞧见了火光,还有马身上才有的气味儿。 而也就在这时,护卫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他们也听到了声音。 看到了他们俩回来,护卫也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时回来。 “少爷,您还好吧?”快步过来,他们欲把武慕秋接过去,元昶琋却摆了摆手,直接挟着她走进了休息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可是生活的很不错,偌大的屋子里燃着一堆火,火堆上架着铜锅,里头还在煮着什么。 这里温度很好,甚至比他们待得冰屋还要好。 元昶琋将武慕秋放在了冰床上,她直接就躺下了,还在不断的大口喘气,想把灌进肚子里的风吐出来。 在旁边坐下,元昶琋看了她一眼,半死不活的,特别像离开水的鱼,干涸的要吐出最后一个泡泡了。 “做些吃的吧,我要被饿死了。”元昶琋开口,围在四周的护卫也立即行动。 虽不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看眼下的样子还是没问题的,他们也就放心了。 这些护卫每天待在这儿并不憋闷,他们可以随时出去,而且还打到了猎物。 护卫开始处理剩余的猎物,在铜锅里煮了一下当做清洗,之后再填进去干净的雪,化成水之后把刚刚煮过的肉放进去,没用多久,一股肉味儿就飘在了冰屋里。 闻到了这味儿,武慕秋好像也有了力气,转动了一下身体,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肉,好香啊。” “是雪狼,这是雪狼后腿的肉,专门留下来给少爷和姑娘尝尝鲜的。”护卫回答,他们这些日子真没少做事。 “它们知道这个地方能避风雪,所以在夜里会过来。还真让你们逮着了,好香啊。”大概是因为闻到了肉味儿,她整个人都精神了。撑着坐起身,然后直接歪在了元昶琋的身上。 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脸蛋儿发冷,额头上却有汗,还是没缓过来。 “所以,人还是需要吃正常的食物。下回,准备食物这事儿你就别参与了。”不然的话,不饿死也得被苛待死。 哼了哼,她懒得回话,反正她每次都那样,就是因为方便,不用背着太多的东西,很麻烦。 但他说下次他来做,他准备,她听着也顺耳,所以就不反驳了。 今年不是自己独自一人,明年应该也不会,很好。 他们俩回来之后变化颇大,那边的护卫也显然几分不自在。最初他们还往这边看,可能是没想通为什么。但之后豁然想明白,就开始避开视线,如果可以应该将耳朵也堵起来。 肉味儿很浓,闻着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大约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肉终于煮好了。 护卫拿着匕首将铜锅里的肉粗糙的切割了一下,然后将整个铜锅端下来,直接送到了元昶琋和武慕秋的面前。 放置在雪地上,锅底下的雪和冰都开始融化,但肉味儿更浓,完全可以忽略那些了。 武慕秋直接坐在了地上,接过护卫递过来的自制筷子,开始吃肉。 肉入口,她微微挑起眉,“你们从哪儿弄来的盐?”咸味儿正好诶。 “这些是带来给马吃的,人也可以吃,属下们购买的都是质量很好的盐。”护卫说,一边解释,因为担心元昶琋会嫌弃。 闻言,武慕秋点点头,“真聪明,还会享受,跟着你们的马也很享福。”走到哪儿都不会饿死啊。 护卫笑,他们去玉龙城里买东西的时候就抱着来雪山狩猎的打算,毕竟从未体验过。 元昶琋也坐在另一侧吃了起来,他吃的较为文雅,因为即便饿,这么粗糙做出来的食物也不是很符合他的胃口。 但,总是要比这几天吃的糕点好上许多。 “做好准备,我们明日启程。到玉龙城先停留一下,休整一下再上路。”吃了些,元昶琋便不再吃了。接过护卫递过来的水壶,他一边吩咐道。 护卫应答,武慕秋则抬头看向他,“这几日没有好好洗漱,你是不是特别难受?” “答对了。”朝着她挑了下眉尾,温润而风流。 武慕秋眉眼含笑,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吃,她对食物的要求不是特别高,更何况这个狼肉做的还真的挺好吃的。 终于填饱了肚子,武慕秋撑得挪蹭上冰床,然后就直接躺下了。 身上的狐裘披风将她的身体裹住,她瞧着就像一只蚕蛹似得。 护卫收拾,而元昶琋则起身离开了冰屋,武慕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她又在冰床上挪蹭了两下,打算休息,累死她了。 往时自己一个人,还真没这么拼过。今日元昶琋带着她在飓风之中奔走,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虽是危险了些,可也挺有意思的。 这个男人,拥有的也不只是美色,如同狐狸一样的狡猾,现在也变成了优点。 如果说以前她没目标没人选,但现在真的有了,很不错。 缘于恩怨 胆大(二更) 在这个冰屋里,听着外面冷风呼号的声音仍旧是特别的明显,真的像鬼在哭,吹得人心里都跟着痒痒的。 躺在冰床上,身下是厚重的狐裘披风,要说冷其实也冷,但这冰屋里的温度是不错的,不会让人觉得难过。 闭上眼睛,她是真的很累,累的身体都失去该有的生理知觉了。 过了很久,元昶琋才回来,载着外面才有的冷风。 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干嘛去了,这个人是真的很讲究,从小养尊处优的,麻烦也在常理之中。 他回来,那些护卫也都站了起来,这里只有五个冰床,即便他们俩不回来,他们住在这儿也是得有几个人是挤在一起的。 “各自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启程。”挥了挥手,他直接走到了武慕秋所在的冰床前,动手把她往另一侧推了推。 她有感觉,却又不禁几分脸红,把脸往别人瞧不见的地方藏,他过于赤裸裸,比她还甚。 “太凉了,不然今晚就别睡了。”这冰床根本就不是睡觉的地方,非得冻僵了不可。 “好累。”闭着眼睛,武慕秋叹道。 “明日回了玉龙城,找个好地方休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元昶琋还是不建议她睡在这种地方,太过冰冷,对她一个女子来说不是好事儿。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真切的眼睛,眸子漆黑,满是认真和关切。 他是真的关心,是觉得她睡在这里不合适。 没办法,她只得起身,长舒口气,看向燃烧的火堆,“那咱俩去那儿吧,距离火近一些。” “走吧。”同意,元昶琋将她拽起来,径直的走到了火堆旁边。 将披风铺在地上,两个人坐下,武慕秋稍稍的扫了一眼其他人,见没人瞧他们,她便大胆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这动作很合元昶琋的意,他弯起薄唇,抬手摸了摸她的肩膀,随后揽住她,“这样睡也比在冰床上好得多。” “你是真懂啊。我现在特别怀疑,你是不是调戏过很多女人。若是到时去你家,瞧见你家里藏了很多女人,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是个套路极深的人,但偏偏的,她还觉得挺好的,吃这套。 “成,你若发现我骗你,我就随你处置。”元昶琋轻笑,她估计是找不到什么了。帝都的宅子,很空。而镇疆王府,他又不经常回去,更是什么都没有。 哼了一声,她更实在的靠进他怀里,这样还真是很舒服。 以前吧,她不觉得男女之间的情愫有什么值得向往的,因为真的很难找到一个会让她看得上眼的人。 “舒服么?”看她倚靠的很开心,元昶琋笑问道。 “嗯,挺不错的。你若是再软一些的话就更好了。”眯着眼睛,武慕秋说道。 “要求还真是不少。明日到了玉龙城,就有舒服又柔软的床睡了,别着急。”拍了拍她的手臂,他的手下滑,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似乎是想探索更多。 “玉龙城没有床,尤其是这个时节,都睡在火炕上。特别的热,特别舒服。”他说的是错的,一看就是没来过这种极寒之地。 “还是你了解,你在玉龙城也待过么?”那座城属于大魏北部较为大的城池了。 “嗯,自然待过。这么多年来,北方我多处都待过,较为熟悉。倒是南方没去过,向来就是因为我母亲担心你父母会追问我亲生父母的事情。她是个较为固执的人,也不肯向权贵低头折腰,我想你父母会理解的吧。”这些事儿虽然她没参与,但还是不知他父母会不会介意。 “开始担心了是不是?看来真是爱慕我入骨髓了,这就开始担心了。别怕,只要你咬死了没我不行,他们会同意的。”低头看着她,像是在安慰,但听起来更像是调侃。 无言,“是,爱慕你,爱慕的都要吐了。早就说过了,我是被美色所迷,自愿折腰。”不愿承认爱慕这件事,还是说美色比较轻松。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元昶琋微微颌首,“长了胡子也有美色么?”他胡渣都冒出来了。 “很有男人味儿啊。”依旧好看。 元昶琋轻笑,蓦地低头在她仰起的脸上亲了一下,“有眼光,奖励你。” 抬手推开他的脸,“你收敛点儿,还有其他人呢。”一股热气拱上了脖子,她不太适应这般毫无顾忌,感觉好害羞。 “没人看,放心吧。”他们会自动封锁住自己的五感,不该听不该看的都会自动排除。 “但我也不像你这般厚脸皮,我要睡一会儿,你坚持一下吧。”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武慕秋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这些,越说越荤。 元昶琋却扣住她的身体,一边弯下身体,强迫似得寻找到她的唇角,然后亲了一口。 武慕秋转过头将脸藏起来,一边无声的笑,像狗一样。 缘于恩怨 将来(一更) 雪山的风呼呼地刮了一夜,鬼哭狼嚎,极其特别的凄惨。 但对于这几天都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已经逐渐的习惯了,不会因为猛烈的风声而惊醒。就连外头的马儿们也一样,夜里便静了下来,躁动不安已是过去式。 护卫有轮值守夜的,而武慕秋和元昶琋则安静了一整夜,两个人就坐在火堆旁边,享受着火带来的温暖,屁股底下的寒意已经不成问题了。 随着天色逐渐转亮,外面的风声也变小了,这就像变戏法儿一样,说不清楚原由,就是很神奇。 武慕秋躺在元昶琋的腿上,最初开始依靠着他,随着时间逐渐过去,她也越睡越熟,然后就无意识的改变了方位,直接躺在了他腿上。 元昶琋完全是被迫,她睡得那么熟,他也没办法将她搬起来,更何况如果真把她搬起来,他还真是会不忍。 一整晚,元昶琋就是坐在那里休息的,半睡半醒,到天亮的时候,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护卫们按时起身,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但武慕秋还是被吵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即将要熄灭的火堆,但即便如此仍旧还残留着余温,让她觉得很是温暖。 之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睡在哪里,是元昶琋的大腿。 皱了皱眉头,她随后撑着身体坐起来,扭头看向那个被自己当了一夜枕头的人,他也正在看着她,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儿。 哼了一声,“在你腿上睡得好累,我的脖子要断了。”扭动着脖子,真的是好不舒服,已经僵硬了。 “第一句话不是谢谢,居然是抱怨?枉我奉献了一晚,一直坚持不动,眼下这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元昶琋无言,本以为她会脸红的说谢谢呢。果然啊,他想太多了,她就不是那会解风情的人。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随后不由笑,“成,待咱们出去了,我给你按摩,像上次一样。”这个太简单不过了,她的拿手。 “算了,我可能真会被你杀了。”想起上次的经历,元昶琋是后怕的。自己的脖子被扭得咔嚓一声,然后就没知觉了。如果她再用些力气,估摸着自己就没命了。 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瞧他后怕的样子,武慕秋是真的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还有别的拿手活儿,到时展示给你看,保证你没见过。”挑了挑眉,她说的是真的。 元昶琋审视着她的表情,似乎是想窥探出她的笑容之下到底是些什么。 “不知,我能否期待?”若是好事,他肯定配合,特别配合。 想了想,“兴许可以期待哦。”一瞧就知道他想歪了,但让他期待一下也行,也算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个笨蛋,不要总是歧视她。 元昶琋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忍不住的想试试,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若说两个人互相了解,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得拿出来,这样才能了解的更快些。 两个人一时之间不可谓是‘各怀鬼胎’,虽都笑的很漂亮,但各自都有很多东西隐藏在笑容之下。 护卫去外面看了一下,虽昨晚刮了一夜的风,但通行的路线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眼下就可以启程了。 按照来时的时间计算,明日一早,应该就能抵达玉龙城。 因为已经做好了抵达玉龙城就去歇息的打算,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想在这里凑合了,吃喝什么的可以忍着,只要马儿能坚持住就行。 起身,将整晚都铺在地上的狐裘披风拿起来,元昶琋一手拎着一个在火堆前烘烤了一下,随后才递给武慕秋,两个人各自穿上。 “走吧,赶紧离开这儿。你把你的东西也拿好,别忘了细细保存,别弄坏了。”裹上披风,武慕秋看着他,一边说道。 从冰屋里带出来的东西元昶琋一直带在身上,他是真的很想拿回去给他父母看,如此认真,让她都不由得很想快些去见见他父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对她的父母这么感兴趣的。 “放心吧程小姐,定会保存好,不会有损坏。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不然这心往上移一下也是可以的,让原本该大的地方,更大一些。”他压低了声音,这话绝对不怀好意。 武慕秋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然后伸出两手快速的将他推的转过身去,“少跟我耍流氓,小心姐姐我对你不客气。”这厮越说越来劲,现在已经阻挡不了他了。应该把他的嘴缝上,这样更安全些。 元昶琋无声的笑,被她推着往外走,他也很听话的服从。 外面,护卫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马儿看起来都不错,想来回玉龙城是完全没什么问题的。 牵着各自的马离开这里,断后的护卫也灭了这里面的油灯,这里又恢复了黑暗。 顺着通道往外走,光线也逐渐明亮,没有了冷风,这雪山的一切看起来都格外的洁白。 那种洁白之色无比纯洁,让人觉得好似心灵都通透了似得。 牵着马走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外面清冷的空气,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白色的。 “走吧。”元昶琋牵着马走在她旁边,看着她,他漆黑的眸子和这里的洁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特别的好看。 “嗯。”点点头,武慕秋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美色惑人,一旦沉浸,想要自拔还真是极难之事。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雪山之上是无法骑马的,人只能牵着它们。 人和马匀速的前行,夜晚的风虽然很大,但并没有改变雪山的形状。只是将很多的雪屑带了过来,铺在了地表,人和马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就像是在和太阳比赛似得,牵着马离开雪山,路不算特别的长,但主要是较为难行,尤其还带着马。 终于,在太阳开始偏西的时候,队伍抵达了雪山的边缘。这里的雪就没有那么厚了,被冻住的土丘和雪混合在一起,像是谁画的一幅画似得。 到了这里,就可以骑马了,速度自然也会快一些。 各自上马,护卫在前开路,一行人进入了崎山的山中,开始正常行路。 马儿似乎也觉得这样很放松,甩开了蹄子快行,山中干枯的树枝被剐蹭,发出清脆的折断的声音。 “终于不用自己走路了,真舒服。”叹了一声,武慕秋伸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只是要劳累它们了。 “北方的马还是很耐寒的,耐力也不错。”元昶琋就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边说道。 “那你说,哪个地方的马是最好的?”回头看向他,她问道。 元昶琋笑容不改,“极品马自然要属西南的鸿驹,这百多年来,一直都是贡马。正德年间最出色的画家何琰,还曾画过鸿驹图,神态各异,飘逸灵动,仅剩的两幅就在宫中。” “我只是问一下马而已,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好吧,你确实懂得多,我不知道什么鸿驹图,没见过,更没听说过。”转过头,武慕秋心底几分自卑,她从来没学过这些。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这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好高,高的她看不懂,瞬间降低了她原本满溢出去的自信心。 “没听说过很正常,只有闲的无事做的人才会去研究这些东西。”元昶琋笑道,让人听着也不由得心情变好。 “你这是在骂你自己么?”听他说这种话,武慕秋也笑了。 “就是如此。其实我也不喜欢,但那时也是没有办法。我母亲认为,我可以不精通,但是一定要懂一些皮毛。因为在官场上会碰见各种各样的人,这样最起码不会在谈论到某个我不精通不了解的事物时会尴尬窘迫。”元昶琋解释,而且如今他认为自己母亲的想法是对的。 武慕秋听着,也不由得点头,“这个想法的确是对的。你若不说你只是懂一些皮毛,我还真不知道,看你似乎十分精通的样子。”而且在说的时候那种悠然,好像他还可以说出更多,可以滔滔不绝。 “看,我母亲的教育是成功的,居然把你都骗过去了。”元昶琋轻笑,若论骗人,他母亲绝对是泰斗,谁也看不出来。 “我将来若有了孩子,我也得学你母亲一样,找来各种师父教授。可以不精通,但得懂皮毛。”对元昶琋母亲的教育方式,武慕秋不由推崇了起来,真是个有智慧的女人,不知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好好奇啊。 小时候见过她,但是她都忘了,越想越觉得可惜。 “你可以交给我母亲去教育,也省了自己的力气了。”元昶琋说道,乍一听很有道理的样子。 武慕秋也点了点头,之后就发觉他说的话有问题。 扭头看向他,他则歪头看着她笑,这些事儿完全是行得通的,只看她是否愿意了。 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武慕秋暗暗地哼了哼,他这便宜占得,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缘于恩怨 古怪(二更) 在路上奔波,温度虽低,但必然要比雪山上好许多。 在雪山里待了几天,这种温度完全能适应,就连马儿好像都不甚在意似得。 连夜赶路,上了官道之后,速度又加快了许多,朝着玉龙城进发,在接近天亮之时,便看到了玉龙城的城楼。 待得他们抵达城前,天已经亮了,城门也准时的开启,一行人陆续的进入城中。 眼下真可谓是人困马乏,进城之后护卫打马前行,快速的进城去寻找酒楼。 元昶琋和武慕秋在后面,马儿踢踢踏踏的前行,在清晨的街道上回响,清脆而清晰。 “我父母那时在玉龙城也住过一段时间,一个普通的宅子,不知你想不想去瞧瞧?”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但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元昶琋看向她,这一路他还担心她会不知何时从马背上掉下来呢,如今瞧着倒是还好。 “好啊,今日睡足了,你便带我去瞧瞧。”元昶琋答应,他还真是很想去看看的。 弯起眉眼,武慕秋点点头,“那里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我母亲,啊,是我养母,被她买了下来。她担心到时我亲生父母若是不在世上,人又远在雪山里,无法随时去看他们,所以就把那个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买了下来。想让我在想他们的时候就过来看看,住上几天,以解思念。”事情是这么个原由,她的养母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同时也心思比较重。 “如此看来,其实你倒是很幸福,比别人多了一双父母疼爱。你可知有多少人,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后悔,因为根本不知被疼爱是什么滋味儿。”元昶琋反倒觉得她很幸运。 “那倒是,那种情况我见得多了。尤其是一些人家的庶出子女,过得只是比下人好一些罢了。”武慕秋立即点头,这个她都见过,戏文里更是很多很多。 “所以,我父母向来认为,不想自己的子女有三六九等之分,那就不如不创造这些三六九等,这样对自己带来世上的生命也算是一种尊重。”这个很深奥,而且很不符合当下世人的观念,如果大肆宣扬出去,说不定还会被无情的抨击。以繁衍为上的人们的思想,是没办法轻易改变他们的。 听到这种说法,武慕秋是震惊的,连前路都不看了,只是盯着元昶琋。 “怎么了?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疯狂?”不生育繁衍,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大不孝啊。也所幸镇疆王府有一位能生育的人在,那就是他二叔。迄今为止,他可是有六个儿女了,正室庶出皆有,倒也算是为镇疆王府发扬光大了。 “不是,这话我的亲生母亲也说过。她说,女人是没有义务生孩子的,想不想生,看的是自己的心情。为了生孩子而生,那和母猪没什么区别。这个说法和你父母的想法可是异曲同工,真的好神奇,这世上原来真有想法如此相似的人。可惜的是,他们从没见过面。”她的亲生母亲很特别也很神秘,作为她的女儿,她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还真是不谋而合。看来,我父母一直在寻找他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关联。 点点头,武慕秋更好奇其中原由了。 蓦地,元昶琋勒马停下,顺便将武慕秋的马也拽住了,她整个人还处于纷乱的思绪当中,都忘了该注意周边之事了。 马儿停下,她才回过神儿,扭头看向街边,正是一家不算太小的酒楼,护卫正在交代来牵马的小二如何喂马。 从马背上跳下来,武慕秋长长的吐口气,终于能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以往都是自己一个人深入冰屋去祭奠父母,跟随她的人在外等着她。那时也不觉得累,可这次却无缘无故觉得疲乏。仔细想想,可能就是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因为有了依靠,所以整个人变得懒散,身体也跟着不听话起来。 “走吧。”元昶琋抬手扣住她后背,推着她进了酒楼。 这北方的酒楼和南方是不同的,保暖做的非常好,进去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热气。 这种温度让人舒服,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随着掌柜的指引,朝着二楼走了上去。 二楼同样热乎乎的,暖气扑面。 这酒楼里没客人,但是供暖却没有因此而懈怠,倒也是一家良心酒楼了。 掌柜的打开了两间房的房门,示意这都是收拾干净的,可以放心住。 武慕秋直接进了一间,边走边脱掉了身上的狐裘披风,好热。 这北方的客栈屋子里就是火炕,热源最大的提供地,也让武慕秋倍感亲切。 直接坐在了火炕上,后仰躺下,热气顺着衣服拱上来,她整个人都舒服的抖了抖,太爽了。 元昶琋的房间在隔壁,他进去转了一圈后又走了出来,路过武慕秋的房间看了一眼,瞧她像融化了似得,他也没打扰,只是将房门给她关上了,而他则下了楼。 武慕秋是真的全身放松,被热气一烘,她脑子都不好使了。感觉脑子里的东西全部搅拌到了一起,成了浆糊。 用脚蹬掉自己的靴子,她挪动着身体更舒服的躺在了火炕上,然后扯过折叠好的被子,睡觉。什么吃饭,洗漱,她都不想做,睡觉是第一件大事。 待得元昶琋从楼下回来,推开了她房间的门,瞧见的便是那个已经入睡了的人。 他叫了她一声,但是她毫无所觉,呼吸均匀,看来眼下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 摇了摇头,他随后又将房门关上,睡了便睡了吧。 这一觉可谓睡得昏天黑地,明明在梦里饿的受不了,可就是醒不过来,好像被魇住了似得。 终于体力撑到她睁开眼睛时,入眼的就是黑乎乎,天都已经黑了。 这一觉睡得,真是太爽了,武慕秋翻了个身,后腰的骨头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真是爽,人果然还是要睡觉的,不然真的会早早死掉。 饥饿感袭来,她从火炕上爬下来,又套上了靴子,然后一步步的走出房间。 打开门,走廊里是有光线的,虽然较暗,但足以让人看清每一个角落。 走廊里是空空的,没有人,好像所有的人都睡觉了似得。 走出来,她环顾了一圈,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房间,她记得元昶琋是睡在她隔壁的。 本想走过去,但想了想,他可能在休息。和她在雪山上吃了几天的苦,还是不打扰他为好,算是自己的良心了。 转身下楼,楼下小二和掌柜的果然都在。她要饭,还要热水洗澡,嘱咐了一番,她就直接在楼下的桌边坐了下来,眼下吃饭是头等大事。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不时的看一眼她,脸上隐有笑意。当然了,他看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犀利的发型。 明明挺漂亮一姑娘,这头发却像炸了的鸡窝似得,的确是好笑。 很快的,饭菜送了上来,武慕秋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而那边小二也开始往楼上送水,做事麻利。、 她一边吃一边看,自己吃完便可以去沐浴了,单是想想泡在热水里就觉得舒坦。 玉龙城的夜里是安静的,更多的是因为此时是冬天,如若是天暖之时,就不会如此安宁。而且为了阻隔冷气,这酒楼的门窗都是关闭的,看起来就更显沉闷了。 填饱了肚子,她便迅速的上楼了,顶着一头乱发,她也是毫不顾忌。反正她也没有刻意表现美丽的习惯,她始终都认为,美就是美,不用刻意的去表现。如果在美上面添了刻意这一笔,反而矫揉造作的恶心。 上了楼,小二已经将洗澡的热水搬运的差不多了。门敞开着,都能闻得到水汽的气味儿。 小二退下,她也走进了房间,却一眼瞧见桌子上多了一个包裹,她出去时,可没这个包裹。 走过去,打开,里面居然是新衣服。 能做这事儿的人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是谁,武慕秋无声的笑了笑,随后转身又走出了房间,直接走到了隔壁门口。 抬手,她轻轻地叩了叩门,下一刻就直接推开,“谢谢元大少的贴心,还是你想的周到。”换洗衣服这事儿,估计她得进了浴桶之后才会想起来。 房间里,元昶琋坐在桌边,好像之前正在发呆似得。随着武慕秋进来,他也抬头看过来,温润纯朗的笑也染上了他的眉眼。 “你的头发,真的好别致啊。”大而化之到了极境,已经无力吐槽。 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没什么效用的想让它们更柔顺一些,武慕秋走到他身边,“马上就要洗澡了,它们愿意跳跃张扬就随便吧,我已经管不了它们了。” 这种说法也是稀奇,元昶琋起身,抬手,轻轻地给她整理。将那些要爆炸了似得头发摆弄好,捋顺,她也很像一个炸了毛的猫被渐渐的抚平了似得。 武慕秋微微眯着眼睛,他这手法特温柔,让她不禁觉得后脊一阵痒痒。 “你在这儿研究什么呢?有空闲应该睡觉才是。”半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问道。 “早上洗了个澡,我便睡了。晌午过后醒来,才想起要将从冰屋里拿来的东西给我父母送回去,便派人先行上路了。之后,临近傍晚时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听了之后就睡不着了。”给她整理发丝,元昶琋一边轻声地说着。他身上很干净,也很好闻,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武慕秋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太不顾形象了,也不知自己臭不臭,他会不会闻到。 “什么消息让你睡不着觉?”她倒是真想知道。 “一个让人不愉快的消息,我想你会更不愉快。”元昶琋叹了一句,并不是很想说,因为肯定会影响她的心情。 “说来听听,反正你也没给我说过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好消息。”不是给她定罪,就是把她关进大牢,亦或是惩罚她做农活,她已经习惯了。 元昶琋无言,垂眸看着她细白的小脸儿和半闭上的勾人的眼睛,他轻轻地叹了一下,“西棠的使者已经抵达帝都了,同来的还有西棠唯一的公主。根据来报信的人所说,西棠是有意要与大魏联姻,如此放低姿态,皇上有很大的可能会同意。” 一听这话,武慕秋果然心气不顺,“这西棠人不止会抢别人的东西,还喜欢把自己不要的东西塞给别人,果然是从根儿上就腐烂了。” “以联姻做筹码,就说明西棠经过了各方衡量,认为在此事上面必须得有个完美的解决之法,不然于他们利益亏损会很大。这许多年来,已经鲜少有联姻之事,毕竟贡献出女儿,代表的就是放低自己的姿态,同时也是示弱。西棠能做到这个份儿上,让人意外。”将她头上燥乱的发丝整理好,元昶琋也放下了手。他又坐在了椅子上,顺便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微微抬头看着她。 “我不想听你给我分析这些,反正西棠人没好心。不过,你这么愁苦干嘛?不会这联姻的人是你吧?不是还有太子么,再不济还有皇上呢,哪儿能轮得到你。、”武慕秋微微摇头,若是真要元昶琋娶西棠公主,她可没美色可垂涎了。 “倒不是说要联姻的是我,但,皇上的心思难猜,也没准儿他真有这个打算。”微微扬眉,他叹道,好似很无奈的要为国献身了。 垂眸看着他,武慕秋缓缓的眯起了眼睛,握紧了他的手,同时另一手直接罩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既然你可能随时会被别人抢去,不如现在我就糟蹋了你吧?这样,我心理会好受些,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她这言论也是让人意外,元昶琋无言片刻,然后挣脱了她的手站起身,就要脱衣服。 “哎哎哎,我说说而已,你干嘛来真的?”快速的按住他的手,武慕秋被他吓了一跳,他比她还认真。 看着她,元昶琋微微摇了摇头,“我都准备献身了,你却又不乐意了,是在戏耍我么?” “谁耍你?我、、、我要去洗澡了,不然水该凉了。”放开他的手,武慕秋又多看了他一眼,没有暴躁,很好。 转身,她快速的溜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扣上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想想隔壁那人刚刚脱衣服的架势,还真挺溜的,吓了她一跳。 抬手拂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武慕秋哼了一声,不禁又有些鄙视自己的胆小,大话都说出口了,又临阵退缩,真是丢脸。 检查了一下窗户,武慕秋随后脱下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很脏了。估计自己身上肯定有味儿,亏他还能自如的靠她那么近给她整理头发。 捏了一把自己的发丝放到鼻子下,气味儿果然不怎么新鲜,真是丢脸。 整天做这些丢脸的事情,每次都是过后才后悔,这时她不禁觉得有时应该也得矫揉造作一些展现自己的美,不然隔壁那人还真会以为她这辈子都这样了呢,邋邋遢遢。 进水,水温尚好,直接将头都沉了进去,在里面闷了半晌,直至不能呼吸时才冒出头来。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发出很大的声响,然后,就听到隔壁传来了笑声,居然这么清楚。 水顺着眼睛往下流,武慕秋抬手擦了擦,“喂,你偷听我洗澡呢?” “也可能是偷看。”元昶琋的声音传过来,这房间的隔音果然不咋地。 往水里沉了沉,武慕秋睁大了眼睛盯着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没有什么暴露的地方。 “你若是真想看,那就过来看,没准儿姐姐可以邀请你一同洗。”只不过一会儿,她的大话又冒出来了。 “真的?既然程小姐如此邀请,那我这就过去了。”元昶琋笑意不减,然后弄出了一些声音来,好像真的要走出房间过来了似得。 武慕秋闭了嘴,甚至把嘴也藏进了水里,阻止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像样的大话来。 没得到她的回应,元昶琋也只是笑,后来就没了声音,显然不想再逗她了。 这边,武慕秋则老老实实的泡在水里,不敢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免得隔壁又听到。 平时大而化之也就罢了,若是被他知道她洗澡时可能还有怪癖,不知得怎么嘲笑她。 别的情投意合的一对儿是如何相处的她不知道,但总觉得她和元昶琋有点奇怪,好像早早的就掠过了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之类的戏码,直接奔着偷香窃玉暗度陈仓的戏码去了,简直古怪。 缘于恩怨 有误(一更) 翌日,队伍休整好,也准备离开了。 因为武慕秋说过,想要带他去看看之前她父母居住过的地方,所以队伍在离开酒楼之后,便直奔那个民居。 民居处在玉龙城较为偏僻的地方,这里都是普通的民居,这个时辰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着烟,很有生活气息。 护卫骑着马都等在了街巷口,只有武慕秋和元昶琋骑马走了进去,在那个宅子前缓缓停下。周边的普通民房的烟囱都在冒烟,唯独这个房子十分安静,异常冷清。 勒马,武慕秋将狐裘披风的兜帽拽了拽,看着这房子,莫名的她就觉得更冷了。 “就是这里,走吧,我带你进去瞧瞧。有时夏天,我会过来住几天的。”从马背上翻下来,武慕秋快步的走到被锁的大门前。 元昶琋随后也跟了过来,她没钥匙,依旧是撬锁,撬的贼溜。 打开大门,随后走进去,这院子里堆积了一层的雪,一个已经要碎裂的秋千架在院子里。 秋千四周还架着很粗的木头,为的是支撑它们,不会倒下来。 “这秋千是当年我父母做的,不过现在不能用了,只是矗立在这儿当个观赏物。”武慕秋介绍,这里她很熟悉。 元昶琋点了点头,“还是很有情趣的。”自己做秋千,虽然现在不能用了,但倒是可以给他们的女儿留个念想。 武慕秋带着他走进房间,很久没有来了,打开门便闻到了一股发霉的气味儿,又冷飕飕的。 “很久没来了,四处积灰。看,这屋是床,但是已经不能睡了,床的木架都老了。我每次来都是睡这屋的,这屋是火炕。当年我父母是住床的,因为我母亲畏热。这屋子不大,但还是很温馨的。”武慕秋说着,显得有些兴奋,她如今很爱和他分享这些,因为以前只有她一个人在享受。 两个屋子看了看,武慕秋又拉着元昶琋去了厨房。其实厨房里更没什么可看的,墙角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了,因为太久没人住了。 元昶琋环顾了一圈,便发现了厨房一侧的墙上又一块明显是木板的门,微微挑眉,“那里是什么?” 武慕秋看过去,然后就笑了,“一看你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那就是个储藏室啊,可以放粮食还有菜什么的。”走过去,她动手将木板搬开,后面果然是一个隐藏的空间,可以放东西的。 元昶琋看了看,随后点头,“原来如此。”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此行,她也算是真的长见识了。 “不过,我每次打开这道门都会闻到一股怪味儿,我觉得这里之前,可能是藏过尸体。可是,又没发现尸体的影子,我就想,没准是有人把尸体搬走了。或者是,那个已经散发出气味儿的尸体自己跑了。”刻意的睁大了眼睛,武慕秋说着,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十分诡异。 元昶琋皱眉,“我可没闻到任何的气味儿,你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哼了一声,她把木门又关上了,“反正这个地方怪怪的,我也调查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调查出来。”耸了耸肩,调查什么的,她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所以刚刚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十几年前的事情,你能调查出什么来。走吧,咱们回大庆城,交接完毕后我带你去帝都,让你去见见极坏的西棠人。”揽住她的肩膀,元昶琋带着她往外走。 “谁会想专门去看他们?我更想见的是你父母,想知道他们和我亲生父母到底有什么关系。对了,你别忘了告知一声我父亲,他得知道我的去向,不然会闹出事情来的。”走出房门,武慕秋一边嘱咐道。 “放心吧,我还做不好这些事情么?”看了一眼那欲散架的秋千,他叹了口气,“有时间咱们再来,到时我们将这秋千重新修一修。” “好。”一听这话,武慕秋立即答应了。 轻笑,低头看了她一眼,元昶琋的手滑上她毛茸茸的头摸了摸,还真是容易满足。 离开这个小院儿,武慕秋又将大门锁上了,最后看了一眼,才上马离开。 队伍快速的离开了玉龙城,回首望去,无论是远处的雪山还是那座城,此次皆添上了一笔与众不同的回忆。 也是这个时候武慕秋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来这里时有多孤独。 返回大庆城,这里虽然也温度下降,甚至几天前还飘了一层清雪,但相比较雪山还是要好得多了。 城府还是那个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元昶琋临走时做了安排,所以这段时日他不在,这城里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而且,新府尹也即将上任,所以也不会留在这里多久了。 返回城府,武慕秋也做好了去帝都的准备,但又想到了之前山上的那一窝匪,迄今为止,她还不知元昶琋是怎么处理的他们。 还没等她去询问呢,这大庆城的新府尹就到任了,而元昶琋手底下的人也在同时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可以离开。 裹着略厚的披风,艳丽的红色衬托着她的脸异常的白皙。 终于见到了这大庆城的新府尹,是个个子不高的黑胖子。由此,她不由产生了疑问,这大魏的文官,都这般胖胖的么? 这新府尹对元昶琋是极其的恭敬,明明年纪大很多,可是瞧着好像他才是小辈。 看着元昶琋,武慕秋忽然发现他几乎没怎么说话,脸上挂着笑,看起来特别的平易近人,让人对他不会产生任何的防备心。 反倒一直是那个新府尹在说话,倒也算不上谄媚,只是将姿态放的很低。 看了好一会儿,她眼睛都直了,才瞧见元昶琋说了一句话,然后便转身走了过来。 那新府尹在后面相送,礼数倒是都不差。 一直送到了城府大门口,元昶琋以及众人上马,最后冲着那府尹点了点头,便打马离开了。 武慕秋也在其中,还有两个丫鬟骑马跟在她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便出了城。 这大魏的南方她从未走过,那繁华的帝都也只是在戏文里看过。梨园里的戏台上有时会搭建出个‘帝都’来,但到底是假的,只不过是一片方圆。 如今终于要去见识见识真正的帝都,她很是期待。 驾马与元昶琋同行,武慕秋看了他一眼,他也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笑意浮上眼睛,他瞧她故意追上来的样子,笑道:“想我了?” 无言,武慕秋哽了哽,“这会儿倒是主动开口说话,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在官员面前摆出讳莫如深的高姿态,让他们心绪难安。”摸不透他,这样他们就会惴惴不安。 倒没想过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元昶琋失笑,随后牵着缰绳靠近了她几分,“在你看来我是这样想的么?” “我觉得是。你和我说话时可不是那样的,除了最开始装哑巴之外,一直都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而且立于不败之地。”他的口舌可不一般,一般人辩不过他。 “面对那些人,的确不能说太多。不过,你还是得感谢,因为我从没和任何人有这么多话说。”她可以说是最例外的那个了,算得上是很幸运。 武慕秋冷笑了一声,“我谢你哦。听你说话还成幸运之事了,简直荒谬。不过,你那姿态的确是吓到他们了,面对你时小心翼翼又十分恭敬,生怕出错了被惩罚似得。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又掉进你挖的大坑里了,说不定你根本就没我认为的那么温柔,到了帝都,到了你的地盘,我不会被关进天牢里吧?听说天牢机关重重,不知我能不能成功的越狱。” 听她说这种话,元昶琋直接笑出了声音来,“你若真想见识见识天牢,我可以把你送进去啊。天牢的确是机关重重,而且,狱卒很多,怕是你未必逃得出去。” “小瞧我?只要我想跑,你们还真未必拦得住。”激将她?她还真会上钩。 元昶琋笑不可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女人,对大牢这么感兴趣。帝都有很多牢房,到时我带你去看看。你觉得哪个好,我就利用自己的权势为你争取,将你关进牢房里。不止能让你梦想成真,也能顺势看看各个牢房里的守卫情况。你若逃了,就说明他们玩忽职守。你若出逃失败,则可以给那些守卫一些奖励,这也算双赢了。” “你倒是会打算。算了,不和你争论这个,说不过你。往后看到你再装深沉,我就揭穿你,相当奇怪,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这会儿才想起她过来找他主要是为了他装讳莫如深这件事儿,反而扯到了要送她去坐牢?这算什么情投意合,和她定下私情,居然还要把她往大牢里送,顺便检查守卫情况,脑子有病。 元昶琋不再说话,她对他理解有误。他很少说话,从小就这样。儿时是因为懒,而长大之后更发现懒也算是一种保护,因为他只要少说话,面对他的人也自然会少言。听别人唠叨,不停的说话,真是一种折磨。 缘于恩怨 孝心?(二更) 前往帝都,路途要比之前预估的要长很多。路过官家的驿站就会更换马匹,顺便休息用饭,之后再上路。 倒也算不上很急,但这种经历的确是第一次。 以前武慕秋在北方也多个城池走过,可也没在路过驿站时停留,因为她到头来也只是算个平民而已。即便是报出自己父亲的将军大名来,她应该也不会得到什么优待。 但跟着元昶琋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不用报谁的名字,他手底下的人进了驿站直接掏出一个牌子来,驿站里的官兵就乖乖的给牵马,根本不用吩咐。 说实话,她是几分羡慕的,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定也早早建功立业去了。没准儿自己身上也有一块牌牌,走哪儿掏出来都好使。 随着逐渐接近帝都,温度也升高了许多,根本不用披着披风,只要外面的长裙厚一些,这温度完全与春夏之交无异。 对于第一次来南方的武慕秋来说是新鲜的,一路来也见到了不少北方没有的东西,譬如一些叶子形状很奇特的树,还有一些在这个时节居然在盛放的花,简直奇妙。 同时又不禁觉得自己像忽然进城的山里人,好像对一切都很无知新奇,所以蓦一时想起来也在极力控制自己。自己丢人不要紧,她也觉得没所谓,但若是连带着给元昶琋丢了人,她心里反倒几分过意不去了。 终于,帝都出现在视线之中,远远地看着,她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原来帝都真的这么大。 单单这么看着,这帝都就足有北方最大城池的三四倍之多,那城墙好长好长,城里一些不知什么建筑的顶越过了城墙冒了出来,不知是不是皇宫里的宫殿? 驾马在官道上,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这种温度于从小就生活在北方的武慕秋来说没任何问题,简直就是宜人。 生活在南方的人真是幸福啊,不用去体会北方的极寒,不会因为外出而冻得瑟瑟发抖。 距离帝都越来越近,那高高的城墙也看的愈发清楚了,不似北方有些城池的城墙斑驳不堪,这帝都的城墙好似十分厚重,多少年都不会坍塌。 再看守城的是禁卫军,身穿盔甲,真可是威风凛凛。所谓天子脚下,有这等威风森严也在情理之中。 队伍直接进了城门,只是最先的护卫骑在马上又亮出了那个牌子,然后便放行了。 而反观其他出城进城的人则都得遭受到一番盘查,而且检查的很仔细。 进了城,入眼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几乎所有的城池好像都是这样子的,但这帝都的繁华已经喧嚣程度却让她很陌生,这帝都有很多很多人。 驾马前行,武慕秋一直处于左右环顾的状态,反而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在更正载着她的马儿的前行路线。 队伍在长街上前行,来往的行人无不避开,而且似乎,他们也知道这一行队伍是谁。 由此可见,元昶琋在帝都并非是个神秘的存在,而且根据这些来往行人的反应来看,他也不是个风评很差的人,最起码有很多人都敢盯着他看又窃窃私语的。 瞧见这些,武慕秋也不由得弯起眉眼,尽管元昶琋是个狐狸,但是个风评不错的狐狸。 一行人拐进了巷子离开了长街,这巷子的地面也很平整干净,看起来即便下雨也不会泥泞不堪。 果然是帝都啊,各方面都做的很好,这是其他城池比不上的。 队伍在这平整的巷子里兜兜转转,应该是进入了富贵之家所在的地盘,围墙很高,有的宅子里头有树木探出头来,招摇的好像个迎客的青楼女子。 终于,队伍在一个宅子前停下,转头看向宅子的大门,这还真是个豪宅啊。 再往上看,便是金色的门匾,可是门匾上居然没有字儿,是空的。 这倒是稀奇了,武慕秋微微皱眉,“这是你的府邸么?怎么门匾是空的?”从马背上下来,武慕秋仰头看着,对此事不解。似乎,府邸宅子的没有门匾或是个空的是为不吉利吧。 元昶琋看了她一眼,然后举步往台阶上走,“为朝廷效力,总是有区别的,有的很光鲜,有的则见不得人。即便见不得人,那么必然得做到底。门匾空空,也是让人不知住在这宅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也是故弄玄虚。” 跟着他往上走,一边听他说,武慕秋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么说,你是属于做见不得人的事的那一种。好同情你,拼了性命吃了苦又得不到该有的荣誉。” 迈过门槛,元昶琋转头看向她,“你的关注点很奇特。”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这个的,大部分都是觉得他可能会很危险。 “本来就是嘛。就如这次,明明那些山匪还有官匪勾结的事儿都是你查出来的,然后就被大内侍卫截胡了,这不是抢功劳是什么。”武慕秋认为事实就是如此。 “嗯,我很受用。不过,这事儿不能在外乱说,会给我惹麻烦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昶琋笑的很是开心。 无声的哼了哼,随后转头开始环顾这府邸。 不愧是他这个身份能居住的府邸,还真是和北方的不一样,看起来好似很简单,但纵观这府邸之中的建筑,哪个都不一样。即便是在大庆城的吴府,那么奢华,也比不上这府邸的气韵。 “宅子好大,那边的回廊通向哪里?还有你父母现在也在这里么?”边走边看,武慕秋不忘问道。 “时间有的是,你可以休息好了之后随便逛这宅子。我父母,他们不在这里,是否在帝都我暂时也不知。不过,我会派人过去询问的。放心吧,如果他们知道你也来了,肯定会来见你的。”他们俩是行踪不定,这么多年,他们俩简直就是半隐形状态,时而出现,时而隐身。 闻言,武慕秋不由得几分失望,还以为来到帝都就能见到元昶琋的父母呢。她也顺便瞧瞧,他母亲能不能看得懂她母亲留下的那本子上的字。 “带你去休息,我一会儿得进宫。”抬手搭在她肩膀上,元昶琋揽着她往长廊上走。 “看来你真的很忙。”刚奔波回来就得进宫。 “很快就回来。如果你无聊,就在这府里转转。看看这下面有鱼,你若无聊可以钓鱼,只不过这鱼不好吃,钓上来之后再扔进去就是了。”在长廊上走,边说着,元昶琋搂着她往长廊边缘晃了一下,让她往下看,下面果然有鱼。 鱼儿游得欢快,而且很多很多,各种颜色。说真的,乍一看有点恶心。 “怎么养了这么多鱼?”瞧着好像成灾了一样。 元昶琋笑出声音,揽着她继续走,一边说道:“这是给我母亲准备的?” “她喜欢鱼么?”好多好多。而且这长廊下都是水,放眼望去,这宅子有一半好像都是水似得。 “不,她不喜欢,而且很怕。”元昶琋摇头,笑容依旧,好似这件事很可乐。 这武慕秋就更不懂了,歪头瞧了他一眼,明显这厮笑的很坏,“因为她很怕鱼,所以你养了这么多。你是想让我强行的把你往孝子身上套么?不好意思,我觉得你是故意使坏,你应当是不想让你母亲来你的府邸吧。”这才是正确答案。 “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别乱想。”解释了一句,但完全就是敷衍。 武慕秋才不信,没想到这厮居然这样,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也不怕遭报应。 终于走下了长廊,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但周边除了花草之外还有很多的水池。圆形的水池下铺着各种颜色的石头,但是水里却养着黑不溜秋的鱼,长得很丑。 边走边看,武慕秋边不由得皱眉,真是恶趣味,养了这么多丑东西。这些水池这么好看,在里面养花也好啊。 终于将她送到了一栋小楼前,元昶琋的手顺着她的后颈滑到她头上揉了揉,“去休息吧,有需要就吩咐给下人,我很快就回来。”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昶琋便转身离开了。他的确是需要尽快进宫,不能多耽搁。 看着他走远,武慕秋双臂环胸,瞧了一下四周,入眼的这一片足足有七八个水池子,这种设计也是清新脱俗。 “小姐,您请进去休息吧。”有侍女从那小楼前走过来,她们刚刚一直都在,而瞧着武慕秋一直没进来,她们想了想才走了过来,以为她是有什么不便。 “好。”收回视线,武慕秋点点头,然后举步往小楼里走。 进了小楼,这里面和外面看起来倒是差不多,简洁干净,没有那么多花哨的东西,看起来这不像是女人住的地方。 “平时谁住在这里?”环顾了一圈,武慕秋随后问道。 “回小姐,这是少爷的住处。”侍女回答,音调平缓,是那种知道自己身份但又不刻意谄媚的语调。 这倒是没想到,原来这里是元昶琋的住处。 想了想,她随后又想起一个事儿来,“对了,元大少的侍妾也住在这里么?”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随后就笑了起来,“小姐,少爷没有侍妾。” 看她们笑,武慕秋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傻,可这事儿她必须得问清楚了才行。他自己说自己很清白,但她并不是很相信。所以,还是弄清楚为好,免得到时难堪。 点点头,“我要沐浴,帮我准备吧。”话落,她就直接朝着楼梯走过去。 侍女去准备,她则上了楼,进入了元昶琋的卧室。 卧室很简单,该有的东西都有,没有任何多余不实用的东西,他好像很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物。 这一点和她很像,她也是如此,那些耀眼值钱的东西固然好,但总是累赘。出现在自己视野之中的时候还得看好它们,若是丢了必然心痛。 床收拾的很干净,素色的床单被子,很符合元昶琋的喜好。 他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一样,可以说是极其特别的。尽管很狡猾,心眼儿也不怎么好,但是在其他方面,他真的是极其的讨人喜欢,是她喜欢的那一种。 转身坐在床上,然后她便笑了,她可以忽略他的狡猾如狐狸,因为其他方面实在太好了,简直完美。 很快的,侍女准备好了热水,上楼来告知武慕秋可以下去沐浴了。又询问了她想吃什么,这府里的厨子可以做多地的菜肴,即便想吃吴国菜和西棠菜他们都能做。 武慕秋自然是拒绝西棠的,如果真吃了西棠菜,她说不准会吐。 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菜,一个侍女立即离开。另外一个侍女则带着她进了浴室,一个超大的浴室。 果然是有身份的人,洗澡都不用浴桶的,直接是一个浴室。 水汽弥漫,还飘着一股花香,好闻的很。 她也算是个大家小姐了,从小只要能给她的,武将军和武夫人都不会吝啬。 但不得不说,和元昶琋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他这才是‘公主’式的生活。 脱下身上的衣服进了水池里,而那个侍女则蹲在浴池边缘给她洗头,手势娴熟。 拨弄着水池里的水,武慕秋忽然问道:“这里面不会有鱼吧?” 侍女立即摇头,“自然没有,小姐不必担心。这府里,的确是养了许多的鱼,但房间里是没有的。” “除了鱼,元大少还养了什么东西?”也不知他这是出于什么心理?听他说起自己的父母时,言辞之间也是很敬爱的,但又怎么会故意养一些他母亲害怕的东西在府里,说不通。 “有的地方可能会有守宫,它们比较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只要小姐你不去那些地方走的话,就不会碰见它们的。”侍女告知,也是较为小心翼翼。 闻言,武慕秋眉头皱的更紧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还养守宫?她要是他母亲,非得拿鞋把他抽死不可。 侍女不语,显然都很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毕竟多次服侍过世子妃,她害怕什么,她们都是知道的。 纤细又玲珑的身体在水中泡了多时,正好侍女洗干净了她的长发,她也从浴池里出来了。 水顺着身体滑下去,泛着一股香气。侍女拿过宽大的浴巾将她缠上,大概也是没见过像她这么纤细的人,浴巾足足在她身上缠了三圈。 又拿过毛巾把她的湿发包裹住,然后给她穿上浴袍,随后便带着她出了浴室。 上楼,武慕秋回到床上坐下,只等了不过片刻,那两个侍女就都上来了。 一个关上了窗子,另外一个则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摆着数个瓶瓶罐罐,显然都是些保养品。 完全被她们俩控制着趴下,一个解开了她的浴巾让她‘大白天下’,另一个则蹲在床头给她养护长发。 两个人四只手在她头上身上揉捏,涂抹不同的东西,淡淡的香气也融合到了一起,十分好闻。 在家时,府里的侍女也会做这些,但是手艺不如这两个人,而且用的东西也不没有这个好。 “元大少往时沐浴完你们也要这样伺候他么?”忽然想起既然他府里没侍妾,那这些明显女人用的东西又是哪儿来的? “回小姐,自然不是。这都是给世子妃准备的,有时世子爷和世子妃来到帝都会在这里住一夜。这些精油是宫中娘娘们才会用的,御赐之物。”侍女解释道。 “那不知,世子妃何时能再来?”她很想见见。 “世子妃但凡来帝都,都会过来看望少爷的。”所以每次世子爷和世子妃抵达,她们都会过去服侍的。 趴在那里闭着眼睛,武慕秋叹了口气,说实话内心是有些忐忑的,但同时又很期待。 想见见那个在她儿时很喜欢她的世子妃,但不知现在见了她会不会看的顺眼。虽说她父亲是将军,但世子妃显然是知道她不是亲生的。身份地位这种事,不知会不会在意。 再来,就是她为什么会对她亲生父母那么好奇,这么多年一直不放弃寻找的事情了。充满了疑惑,她若是不知道答案的话,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缘于恩怨 春到(一更) 被好一顿伺候,翻过来趴过去,她觉得自己被捏的脸都开始浮肿了。 但,她们的手法的确很不错,和她会的独有的放松技术差不多,全身都舒畅了。 换上干净的长裙,不是她喜爱的红色,但这素净的颜色倒是也不错。最起码料子特别好,贴在身上很舒服。 这衣服也是为世子妃准备的,都是崭新的,但几乎每次世子妃来这里只是住一晚,这些衣服都没有穿过。 看来,那位世子妃很喜欢这种素净的颜色,兴许本人也是这般云淡风轻。 而也就在这时,饭菜也被送了过来,直接送到了二楼的卧室里来,一一的摆放在桌子上。 长发被简单的挽起,随着走动时,长发轻甩,带着淡淡的香气。 坐在桌边,看了一眼菜色,还真是精致。 也不愧侍女说这府里的厨子什么菜都能做,瞧这几道做的,就知厨艺非凡。而且,还有一盅汤,汤色乳白,闻了一下,很香。 被这般服侍果然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不过,她隐隐的觉得不是那么自在。 兴许是因为元昶琋不在这里吧,自己一个外人还享受这种待遇,实在有种喧宾夺主之感。 吃饱喝足,她便走到了窗边,虽是想休息,但实在静不下心来。站在二楼的窗子往下看,这府邸里大部分的风景都收入了眼中。 果然在,在这上面观瞧更为直观,远处长廊下的流动的水,水里的鱼,好多好多五颜六色的,这么瞧着其实真的不美。 还有那些水池子,里面的鱼黑不溜秋的,随着游动起来时,看着特别的像水蛇。 真是太恶心了,就算她不怕这些东西,看见了也真是影响心情。 元昶琋也真是想法清奇,而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被他这么吓唬自己,她居然没有抽死他,也真算是宽宏大量了。 在二楼窗子这儿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回了床前,坐下,又看了看候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女,她转身躺下。 若是平时,她想睡觉便睡觉,根本就是无所顾忌。 可眼下,真是全身都不自在,希望元昶琋能尽快回来,解除她眼下这种类似于被封印一般的尴尬境地。 闭上眼睛,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开始迷迷糊糊的,却在莫名之间觉得有一股气息吹在自己的脸上。 她皱起眉头,下一刻刷的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她眼前,吓的她一颤。 元昶琋坐在床边,然后俯着身体近距离的靠近她,盯着她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黑色的眸子如同两颗宝石一般,特别的好看。 “吓死我了,把你的大脸挪到一边儿去。”抬手,捧住他的脸,说是要他挪走,她却捧住不动了。 元昶琋微微歪头,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手臂,“你好香。” 他的声音清浅而迷人,特别像低声的呢喃,武慕秋也不由得弯起了眉眼,一股红色笼罩了她的脸。 “你就没觉得这香味儿特别像你母亲么?擦在我身上的东西都是你母亲才能用的,御赐之物。”她也算借光享受了一回。 “我还真不知我母亲身上是什么气味儿,这个你得问我父亲,他才清楚。”元昶琋抓住她的手,边说边低头靠近她的脸。 捧着他的脸往外推,武慕秋一边挪着身体躲避开,他却顺势整个身体压过来。 武慕秋躲得快,他没有砸到自己身上,反而和床来了个亲密的解除。 不由得笑,还没开口嘲笑她,他反而长臂一伸,直接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压得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抓住他的手臂微微抬起一些,她整个人如同泥鳅似得顺着他的胳膊底下滑了出去,而后身体翻转,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元昶琋原本便是趴在那里,她整个人压上来,虽没有多少重量,却也让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来。 “小样儿,欺负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你是困不住我的。”将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一处,压制住他。 元昶琋则笑了一声,随后一手探向身后,将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腰扣住,一个大力就将她拽了下来。 他翻身而上,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了身下。 四条腿都横在了床外,明显更长的那两条腿占了上风,那两个小细腿则因为力量而略逊一筹。 两个人在床上笑闹,发出各种声音。 一直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她们也算服侍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元昶琋这样。原来他话也挺多的,而且还挺俏皮,让人意外。 在卧室笑闹了许久,那些让人耳朵发痒的笑声才终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府邸也掌了灯。 躺在床上,武慕秋整个人已呈脱离涣散的状态,这厮力气太大,还是斗不过他。 所以,若是想赢他,还是得另想法子。 “累了?”在旁边顺完气的人靠过来,脸就在她脸侧,他呼吸时的气息打在脸上,痒痒的。 武慕秋微微往另一侧歪头躲避,他却继续跟了上来,完全不打算远离。 “你父母什么时候能来帝都?”躲不开,她也就不躲了,听他就在自己耳边呼吸,她忽然觉得这人连呼吸的频率都是绝美的,十分符合她的审美。 “不知,着急了?不用急,他们若是来了,必然第一时间来见你。”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蛋儿,元昶琋终于忍不住在话落之后凑近亲了一口,她特别香。 他的吻更像是鸡啄,亲的她痒痒的,武慕秋忍笑,他却得寸进尺,又上来亲了一口。 “你特别像发春的驴,好讨厌。”终于忍受不了,武慕秋转头看向他,瞧见的便是一双漆黑的眼珠子。 他不语,看她转过来,寻着正好的时机又凑近亲了一下,这次则稳稳地亲在了她的唇上。 武慕秋抿了下嘴唇,也不再说话了,瞧他发亮的眼珠子,好像什么猛兽擒到了猎物,马上就要拆吃入腹了一样,吓人! 缘于恩怨 恩爱(二更) 来到帝都的第一夜,在武慕秋昏然的状态下便过去了。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只是记得元昶琋还问她晚膳想吃些什么呢,这府里的厨子是宫中的御厨,各种菜品都能做。 然后,她似乎就在想该吃什么,有一些传说中的菜品,说是皇帝老子才能吃的,如何如何美味之类的。 可是,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想来在想菜单的时候,她就睡过去了。 明明她就不是个贪睡的人,但谁也不知为何就那样睡着了,好像周公在急于召唤她,然后她便没有抵抗的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窗子是关上的,这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连外面都没有一丝声音。 这种宁静真是许久不见,让她不由得想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微微扭头,看到的便是另外一张脸,他闭着眼睛,睡得也十分的安然。他这个样子,特别像画里的人,安睡的美男子。 这时,她也才发现两个人居然是横着睡在这张床上的,一半的小腿儿都在床外头,被子随意的盖在他们俩身上。 原来昨晚就是这样睡得,如同喝多了的人似得。 说真的,一大早就能看到这样一张脸,真算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只不过,这样似乎有些过分,毕竟他们俩也没订婚。这个样子,反而像戏文里那些私定终身或是私奔而去的男女,到时被人知道了,不得吐他们满身口水?这若是在前朝,估摸着就得浸猪笼了。 缓缓地眨着眼睛,武慕秋看着元昶琋睡着的样子,还真是连毛孔都长得好看。 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是被美色糊了眼睛蒙了心,估摸着他当着她的面做任何尴尬丑爆了的动作,她都会觉得好看,这是中邪了。 缓缓的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鼻子上,然后顺着鼻梁挺拔的线条往上游走。顺着鼻梁又走到眉心,朝着左走,手指就抚上了他的眉毛。 似乎是因为痒,元昶琋的眉头皱了起来。下一刻,他的手就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抓住了她捣乱的手。 “昨晚怎么叫你都没反应,这会儿倒是醒得早。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不要醒来就捣乱。”抓紧了她的手,他手心的温度很高。 “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睡着了。我不记得的事情,你说了我也不承认。”武慕秋不知自己昨晚是什么样子,避免难堪,不承认的好。 “还有你这般耍赖的。”笑了一声,元昶琋睁开眼睛,他漆黑的眼睛此时看着特别像是被水洗涤过的黑宝石。 “天亮了,你不需要进宫么?”也握紧了他的手,手指缠绕,感受他手掌心的温热。 手上用劲儿,将她往自己这边拽近了些,他也低头贴上了她的额头。随后又缓缓地仰头,嘴唇就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武慕秋也闭上了眼睛,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说,你和我夜里同睡一室,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武将军会不会杀到帝都来,让我和你订婚?”蓦地,元昶琋忽然问道。 听到这种话,武慕秋随后就睁开了眼睛,“难说,我父亲可能还真干得出来。” “那怎么办?”他继续问,好像很想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你若觉得不好意思,就说是我死皮赖脸呗。反正性子什么样,他们也都知道。”武慕秋回答,也没说订婚这个字眼儿。因为她觉得他若是不说这两个字,她若先提,好像显得很着急。那么之前自己说是爱他美色这个说法,不就成了假话了? 元昶琋笑出声,“你还真是敢于说实话。” 冷斥一声,武慕秋仰头看向他,“随你怎么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呗。反正我是被你的美色迷住了,你怎么说我都不生气。” “那不如咱们就订婚吧,这样你能光明正大的霸占充满美色的我。”这个提议,一举数得。 看着他,武慕秋想了想,“随你便吧,反正你心眼儿多,听你的。” 元昶琋微微撑起身体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载着压抑不住的笑,“既然你同意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订婚。不过,在订婚之前,我也准许你得寸进尺。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父亲的,你觉得怎么样?” 他这个问题,武慕秋想了一下,他的终极含义就是,他想发春。和她做那种脱了衣服坦诚相见的事情,但又不好意思明说,于是就开始鼓励她,让她先动手。毕竟第一次动嘴,都是她主动的,他果然对她充满了期望。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觉得这个事儿她不能再主动了,毕竟已经做了很多不像话的主动的事情。若是此次自己再主动,指不定会闹到什么样子。 深吸口气,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在他期冀的视线中,她一个用力就将他推到了床上去。 她转而坐起身,一把扯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去,转头看向他,她冷哼一声,“想得美,我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拿我当什么人了?你要是脱了衣服,我就动手,不然没得商量。” 她这话让元昶琋哭笑不得,“我若是主动脱衣,那就不算是你强迫主动了。” “你癖好真是特别。”武慕秋现在怀疑他是喜欢别人强迫他,倒是有一些人有这毛病,还会喜欢用鞭子抽,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她如此说,元昶琋也没有再言语,这算不算癖好他不知道,但他的确挺喜欢她主动的。 打开窗子,然后又转身走出房间,自己一夜都没换衣服,这上好的料子都被压皱了,真是可惜。 通往一楼的楼梯上,那两个侍女就候在那里,显然她们站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 她和元昶琋没起床,她们也不敢靠近,但又担心他们醒来时叫人她们听不见,于是索性就候在这楼梯处了。 “你们还真是起得早。准备早膳吧,顺便再准备干净的衣服。”直接下楼,武慕秋一边吩咐道。 “是。”两个侍女立即答应,随后各自准备。 而武慕秋则下楼之后直接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待得自己清理干净了自己,侍女也将干净的衣服送了进来,还是那素色的衣裙,上好的料子,颜色也很干净,只不过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颜色。 换上衣服,她从浴室出来,看到的便是已经下楼的元昶琋。 他已换了一身白色的华袍,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起,以白玉冠扣住,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的。 “你这是要进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武慕秋问道,他还真是光鲜亮丽。 “不,今日无事。一会儿,用完早膳后,我带你在府中转转。”元昶琋却微微摇头,他今日不用做什么。 弯起眉眼,武慕秋点点头,“那当然好,我昨天自己一个人,觉得在你家乱转不太好,就一直待在这小楼里。今日你这个主人在,我就借你的光四处瞧瞧。” “这府里又没有禁地,往时倒是这主卧不许随便出入。眼下你在这里,可以随处走走看看,没人会阻拦你。把自己当成主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元昶琋轻声的说着,更像是诱导。 他这话说的极是讨巧,听着就顺心。 想了想,武慕秋点点头,“我若真把自己当主人,你可别生气。” “求之不得,怎么会生气。”抬手圈住她的颈项,然后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勾。 武慕秋则如同泥鳅一样在他手臂里转了一圈,然后整个人转了出来,元昶琋捞了个空。 轻笑,武慕秋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你最好收敛点,不然到时你这府里就得传出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来。说我被美色所惑,连脸皮都不要了。” “美色当前,脸皮又算得了什么。”元昶琋觉得她多虑,没必要要脸皮了。 无言,不再理会他,武慕秋朝着餐桌走去,那边侍女已经开始摆放早膳了。 早膳一样的丰盛,不愧是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饭菜就是不一样。花样繁多,看起来好像没有他们不拿手的。不过,元昶琋私人的府里能有御厨,这也是不一样的恩赐吧,想来也没几个人能有这份殊荣。 两个人和平的用完了早膳,随后元昶琋便带着武慕秋离开了小楼,开始参观这府邸。 那两个侍女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她们手里还捧着托盘,一个上面是精致的水壶水杯,走路之时极其稳当,明显是经过特殊的训练。 元昶琋带着她朝着府邸后方走,和前面一样,水尤其多,而且岸边树木花草也不少,大多是那种特别喜欢水的,它们葱葱郁郁的,看起来就显得很潮湿阴暗。 而有些花也开放着,却并不是多么娇艳的状态,反而有些老态似得,不好看。 “如果说这些景致是你的爱好,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你府邸真的很不错,瞧瞧那些建筑,还有水上的水榭,都修建的特别好。但反观这其他的景致,真是差到了极点。”看了简直影响心情。沿着水边走,就能听到水里面有鱼在扑腾的声音。但若离得远一些,还有很多水池子,里头也有鱼,那里面的鱼更丑。 “你可知,我若是将这府邸修建的雅致精美,那位世子妃得在这儿住多久么?”元昶琋不生气,只是轻声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你母亲在这儿?看你明明很敬爱她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推崇,以她很特别而骄傲。”可是这会儿说话却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她的样子。 “因为我做什么想什么都瞒不过她,但是她又不会直说,你知道那会有多难受么?”元昶琋看向她,这种话他也是第一次说起,若是传进了他母亲的耳朵里,不知会遭受到一场怎样的‘风暴’。 眨眨眼,“那很好啊,你有什么问题她都看得出来,说明她关心你。” “不,你不会理解的。”元昶琋摇头,她还是太单纯了,事情不是那样的,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武慕秋的确是不理解他到底什么意思,有母亲关心还不好? 走着,便到了一座较为奇特的小楼前,呈针形矗立在园子里,看起来好像是被从天上投射下来的一样。 “上去吧。”元昶琋抬手示意,这里是可以上去观景的。 武慕秋欣然同意,随着他走进小楼,进去后便是楼梯,一直朝上,瞧着特别的幽长神秘。 两个人顺着楼梯走上去,一直走到了最顶层,这里则豁然开朗,好多的窗子,而且眼下全部都是打开的。想去哪里看风景都行,这整个府邸尽收眼底。 和元昶琋走到一扇窗前,顺着他的指引,便一眼瞧见了这府邸前的长廊。因为视角微偏,所以能瞧得见长廊里头的情形,那上面有人在。 武慕秋是没想到能瞧得见除了护卫以及侍从之外的人的,而且她仔细眯起眼睛看,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男的在前女的在后。而且,走的特别奇怪,那女的双臂圈住男的的腰,边走边跳脚,好像瞧见了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 而那男的则抓着她的双臂,四平八稳的带着她走,蓦一时被她过强烈的蹦跳而撞得身体不稳,他也没有不满的意思,只是依旧那样带着她走。 瞧着那两个人,武慕秋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这是、、、” 元昶琋缓缓抬手罩住了武慕秋的眼睛,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他们为老不尊,咱们也就非礼勿视,待他们表演完了,自会过来的。” 闻言,武慕秋一把拿开了他的手,睁大眼睛扭头看向他,“你是说,那就是你父母?他们来了?” “嗯,看样子是连夜赶路,才会在一大早就到了。”元昶琋颌首,一边伸手将窗子拽上,他真的很不想让武慕秋看到那两位年龄加在一起已过古稀之年的夫妻黏黏腻腻的画面,很尴尬。 缘于恩怨 诚实(一更) 窗子关上了,她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元昶琋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还没看清楚呢。 不过,瞧着倒是十分恩爱,算不上为老不尊,只能说对对方的爱意很足,全部都埋在心里,时时刻刻的发散。 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的话,应当也会这么恩爱吧。只可惜,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靠在窗前,也不让她去看,也不知他们走到哪里了?她和元昶琋在这里,他们未必会知道。再说,还是得主动去见他们才是,怎么能等在这里又躲避着呢。 “咱们下去吧?”觉得不安,武慕秋看向元昶琋,一边问道。 “再等等。”元昶琋并不着急,后退了两步,他透过另外一扇窗子往外看了看,随后又挪了回来。 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武慕秋不由得撇嘴,“至于嘛,那是你父母,你怎么像躲仇人一样。”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元昶琋想了想,“希望你见了他们之后还会说这种话。” 武慕秋轻轻地哼了哼,抬手抓住他的衣服想要扯开他,她还要去窗子那儿看看。 元昶琋却好像一堵墙似得动也不动,她又扯了扯他,见他纹丝不动,她也不强迫他了。脚下一转,她打算绕过他自己去看。 元昶琋却抬起胳膊将她拦住,继而收入自己怀中,垂眸看着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瞧你急的,那么着急想要见我父母,然后提订婚之事么?” 无言,环住他的腰,武慕秋举步逼近,他也被半强迫式的向后退,然后直接靠在了窗沿上。 “我是着急想知道世子妃有没有看懂我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好吧,你放心,问完了这事儿,我就和你母亲说能不能把你嫁给我。你母亲要是同意,姐姐就娶你,怎么样?”说完第一句,他的表情明显不太爽,武慕秋话锋一转,他果然又笑了。 “把你能耐的。”还要娶他? 哼了哼,她用力的圈住他的腰,然后施力,意图将他抱起来。 元昶琋没反抗,所以他还真被她抱起来了,双脚离地,整个人也拔高了似得从敞开的窗子露出大部分身体。 他一手向后撑住窗台,一边无声的笑,似乎觉得她这样很蠢,但又很好笑。 两个人在阁楼窗口表演,虽然位置很高,但下面的人想要看到,还是很容易瞧见的。 眼下,楼下就有两个人站在那儿,一个挺拔的身影双手负后,面色清冷的看着上面那大半个身体都要从窗口出来的人。那是自己的儿子,即便只是个背影他也知道。 旁边,秦栀则笑容满面,因为昨晚在赶路没有睡好,所以她的眼睛有些发红。不过并不阻挡她眼下的好心情,自己的儿子终于会拱白菜了,而且,貌似还是被强迫的那个,她这儿子的美貌终于引得姑娘失去理智了。 “咱俩藏起来吧,等更激进一些的时候,咱俩再上去。”开口,秦栀很想抓个现行。自己这儿子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丢脸的事儿,她觉得很无趣。人家的孩子从小都留下很多窘迫的事迹,什么尿尿和泥,拉屎又吃的。 元极略无言,“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见人家姑娘长大之后有没有长歪么,把他们叫下来吧。” “你儿子都甘愿被非礼了,肯定没长歪啊,他又不是瞎子。不过这姑娘长大怎么变得力大无穷似得,把我儿子都举到窗台上去了。难不成这是什么新兴的调情方式?比我这个天外飞仙都懂潮流。”秦栀觉得长相这事儿就不用想了,人家姑娘肯定还是那么漂亮。而且当年程小云的阴柔美可没有哪个男人比得上,他女儿儿时就那么像他,长大了必不会变丑。 元极略无言,一只手从背后拿出来,然后罩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因为你总说自己是天外飞仙,你儿子已经开始猜测你脑子出问题了。你若再提几次,没准儿他就得开始找大夫了。” “那说明我儿子孝顺我,担心他这老母亲的身体,你是嫉妒。”秦栀不眨眼的盯着上头,一边朝着元极那边歪头,恍似在招摇。 随她说,元极也不生气,“的确该担心,脑子已经出问题了。” 哼了一声,秦栀收回视线扫了他一眼,“咱俩上去吧,听旁边那水池子里的鱼在扑腾,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有些凉,水池子里的鱼都不太安分,总是发出声音来。 “所以我说,挨个池子里撒一把药,往后你也不用再如入敌营一般了。”元昶琋是什么心思元极怎么可能不知道,故意在府里养了这么多碍眼的东西,就是不想让他们俩经常来这里。这孩子打小就奇特,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也不算什么。 “就说你心狠手辣,那都是生命呀。再说,又不是它们要来这里的,是你儿子养的,毒死这一批,他还能再养一批。我觉得斩草除根的方法就是,毒死你儿子是最稳妥的。”秦栀想也没想的就拒绝毒死鱼的法子,但是可以选择毒死那个坏心眼儿的家伙。 元极深吸口气,显然是极度的无可奈何,“我可以为你提供毒药,你亲自下手吧。” 笑起来,秦栀脚下一转转到元极面前,一边仰头看着他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无理,总说一些可笑的话,瞧你这生无可恋的表情。” 垂眸看向她,元极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拿你没办法,你说什么我都配合。”他若是不配合,她必然还有话说,反正她总是有道理的那个,而他总是百口莫辩。 “那咱俩现在躲起来吧。”睁大眼睛,她还是不放弃刚刚的想法。 元极捏着她的脸蛋儿晃了晃,然后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来不及了,你刚刚笑的太大声,他们听到了。” 闻言,秦栀也扭头往阁楼上看,只见窗户那儿探出两颗脑袋,正在盯着他们俩看。 眨了眨眼睛,她随后弯起眉眼,一边朝那两颗脑袋挥了挥手,“嗨!” 上头,元昶琋也伸出一只手来摇了摇,“嗨,天外飞仙。” 秦栀扬了扬下颌,笑不可抑,她这儿子不愿意说话,这么多年来要求了无数次见面和她说句话,没想到近几年还真成了。见了面给她请安,然后就叫她天外飞仙,除此之外,话语寥寥。 “下来吧。昨夜休息不够,将事情说完,我便与你母亲去休息了。”元极开口,声音清冷,听起来特别像大堂之上审犯人似得,让人不禁觉得冷飕飕的。、 下一刻,那两颗头就消失在了窗口,看来是下来了。 秦栀扭头看向元极,她的眼睛都在发光,“看,那姑娘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吧,那眼睛和她父亲一模一样。我到现在还记得程小云,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妖异。”像个妖精,不分男女,也可男可女。 元极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她说得对,那孩子的确没什么变化。但他相中的是她的家世,父亲只是个守将,并非坐拥千万人马的大将,可以说是平平。 但,平平更为有益。 很快的,两个身影从小楼里出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这般瞧着倒是相配。 走到近前,元昶琋和武慕秋停下了脚步,刚刚在上面就看到他们了,武慕秋才发现元昶琋和他父亲长得有多像。 但不同的是,元昶琋看起来很温柔,笑容随时都挂在脸上,很明显这一点像他母亲。 她对他们俩没有任何的记忆,虽说儿时是见过的。不过,他母亲看起来很温和。就是,此时打量她的眼神儿让她有些不太自在,也担心自己哪个地方会不合时宜。 “小花,你和儿时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和你父亲也长得很像。即便这么多年没再见过你,但我想,如果突然在街上相遇,我也一定会认出你来的。”秦栀开口,看着这姑娘,和小时候好像一样,只不过就是不再那么娇小了,但一样的纤细,和武夫人的身形很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给世子爷和世子妃请安。元大少说在我儿时曾有幸见过世子妃,还很得世子妃的喜爱。但可能是我太小了,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很可惜。”武慕秋屈膝请安,这大魏的礼数,她自然学习过。 “你不记得也正常,那时你才四五岁左右,太小了。不过现在长大了,重要的是长大之后。小花,你看我儿子怎么样?”话锋一转,秦栀抛了个直球。 武慕秋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元昶琋,他也在看着她,显然也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想了想,她又看向秦栀的眼睛,忽然觉得好像若是说很虚伪的话就会被她那双眼睛看透。 “很美,会把人迷得失去心智。”她实话实说,尽管说完之后自己也脸红了。 秦栀忍俊不禁,元极也极其无言,同时觉得秦栀说的很对,现在的年轻人果然很激进。 缘于恩怨 秘密(二更) 这么多年,夸自己儿子长得俊的有;夸他完美继承了元极所有优点的也有;还有用他的外貌来吹嘘元家基因好,从祖上到现在所有血脉均是人中龙凤的也有。 但如武慕秋这样直接说他很美,甚至会美到迷失心智的,却是头一个。 秦栀眨了眨眼睛,看着这小姑娘真诚的眼睛,显然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挑起眉尾,秦栀笑的意味深长,看向元昶琋,他还是那脸上挂着笑的样子,好像有线牵着脸上的神经似得。这就是他常见的假笑,看见谁都这样,让自己看起来很亲切,同时也免得他费力说话了。 “我之前还担心我家这儿子不会拱菜,但其实原来,他也是可以被拱的。我放心了,老天还是公平的。”自己儿子,也算是几分姿色吧。 元昶琋还是在微笑,似乎说他这种话,他也不觉得如何。 元极则很无语,她担心的太多了。就凭自家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元昶琋有刻意的避开,他这里早就女人成群了,得多少女人生扑他,数不胜数。 武慕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秦栀在说什么,脸就更红了,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儿,她这的确是口无遮拦了些。 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说假话,应该会被看出来。她本来也不喜欢虚伪的人,相信他的父母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走吧,咱们去叙叙旧。十几年前见到你,你才这么高,我还能抱得动你。但现在,你长大了,我也忽然发现我是变老了。”打破尴尬,秦栀走过去拉住武慕秋的手。这姑娘虽是纤细,个子倒是蛮高的,而且那眉眼和程小云极其相似。 被秦栀拉住,武慕秋也无形之间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儿时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看到她似乎也没有失望、。 往大厅的方向走,秦栀和武慕秋走在前,元极则和元昶琋在后。 父子俩走在一起,看起来是相似的,但又有很多的不似之处。元昶琋看起来很温和,风度翩翩,虽是让人觉得他很平易近人,但却有一股不可言说的贵气,又不太敢轻易靠近他。 在元极看来,他是完美的继承了姚相了优点,学生像师父,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但每每思及此,还是会心里不甚痛快。 往大厅的方向走,路过不少水池子,那里面的鱼耳聪目明的,有人靠近它们就蹦跶了起来。 水发出声音,总是能让秦栀吓一跳。不过,她倒是表现良好,那些奇丑的鱼和蛇很像,自己这儿子是什么心态她很清楚,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之前元昶琋说过秦栀害怕这些东西,武慕秋在行走之时也十分注意,让她距离那些有水池子的地方远一些。 终于走到了大厅,走进去,秦栀和元极坐在了主座,元昶琋和武慕秋则坐在了下手,而且坐了个对面。 侍女很快送了茶上来,皆是清茶,武慕秋知道这是元昶琋喜欢的。 秦栀拿起茶盏,随后笑道:“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样的茶,若是喜欢甜的或是其他口味儿的,叫侍女将各种配料拿上来,你自己调配。在我们家,因为我喜欢喝这种口味儿的,导致他们父子俩也都跟着喝了起来,至此其他口味的茶再也没出现过。” 武慕秋笑着摇头,“我也喜欢喝这种味道的,甜的或是咸的,喝完之后反而越来越渴,还得喝白水解渴。” “说得好,所以咱们是所见略同。”秦栀点头,这丫头十分会说话。 元极与元昶琋一直不语,这个时候倒是觉得这父子俩很相像。 侍女又送了点心上来,随后秦栀便挥手要她们退了下去,这大厅便安静了下来。 喝了口茶,秦栀随后将茶杯放下,她转脸看向元极,眼睛里载着笑,恍若星月。 她什么都没说,元极便明白她的意思,看向大厅外,他淡淡的开口,“来人。” 下一刻,一个劲装男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小盒子。 将那盒子呈上来,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而武慕秋也认了出来,这是元昶琋从雪山冰室里拿走的那个,里面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秦栀将盒子拿过去,打开,拿出其中一本册子来,翻看了一下,她随后叹口气,又放了回去。 武慕秋一直盯着她,很想知道她都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还有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父母感兴趣,这么多年一直在找,这些她都想知道。 “十几年前,有幸见过你父亲一面,却也只是匆匆就别过了。其实,我一直都听说过你父亲的大名,也很想亲自拜访,但却始终没有找到。后来,我认识了你的养母,也就是武夫人。武夫人与你父亲是师兄妹,他们很像,我就认出来了。武夫人不肯透露你父母的踪迹,但又告诉我说程夫人中了奇毒,情况很不好。我当时就想,如果找到了你的父母,说不定能帮助他们解决这奇毒,所以之后一直都在找他们。同时也是想见见你父亲,听一场他的堂戏。很遗憾,这么多年也没找到,而且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秦栀轻声的说着,字里行间以及她的语调和神态,都能看得出她的遗憾来,她真的是心里不舒服。 元极握住了她的手,一边看着她的脸,漆黑的眼睛虽幽深不见底,却充满了对她的理解。 “那,不知世子妃可知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我母亲写的字我们都不认识,包括我父亲。我也不知我母亲从哪儿来,老家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想,她可能会记录在这上面。”武慕秋问道,她很想知道。 秦栀缓缓眨眼,随后叹口气,摇头,“对不起,我也不认识。但这种字,我可以肯定不是吴国南部那些夷人的文字。她可能是仙女吧,兴许这是仙女的文字,咱们人类看不懂。” 听到这种答案,武慕秋不由得失望,原来这世上没人认识这些字。 元昶琋始终没说话,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知道她没说实话。 这便是深度了解的坏处了,总是能看穿。也不知她为何隐藏,这背后莫不是还藏了什么大秘密不成? “别再想了,尽管他们现在不在这世上,但却是永远的相守在一起,这是他们想要的,你应该高兴才是。再说,你还有武将军和武夫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秦栀安慰她,有些事情她是不能说给她听的。 武慕秋点点头,“多谢世子妃,也多谢您这么多年的惦念。如果当年你们有缘分见一面的话,也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的遗憾了。”真是可惜,看她的表情就看得出,她是有些伤心的。看来,世子妃真的很想听她父亲唱戏。 “是啊,说到底还是缘分不够。我也累了,要休息,你们去玩儿吧。”站起身,秦栀叹口气,随后拉着元极的手便离开了。 武慕秋屈膝直至他们走出大厅才直起身体,扭头看向元昶琋,也在这时才发觉他好像始终都没说话,一直十分安静。 “别想了,你先自己转转。我去给父母安排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然后便回来。”开口,元昶琋好像此时才恢复了说话的功能。 武慕秋点点头,随后看着他离开。 心里还是觉得可惜,转身又坐下,她将盒子里的册子拿出来观瞧,每个字都是她母亲写的,可能真是仙女的文字吧。 元昶琋从大厅出来,然后快步的追上了离开的那两个人。 听到了他追上来,元极拉着秦栀停下了脚步,两个人转过身,正好元昶琋也走了过来。 他微笑,什么都没说,秦栀歪头盯了他一会儿,随后就笑出声。 “你这孩子想问我事儿,又不主动开口,等着我自己说给你听呗?”而且,往时他也并不喜欢听她唠叨,这倒是头一次主动找上门来了。 元昶琋点点头,脸上的笑显得有些可爱。 “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但是你最好也别跟小花说,这些事情她知不知道都没什么意义,完全属于她母亲自己的事情,她自己的秘密。”秦栀叹了口气,看了元极一眼,瞧他没反对,她说道。 元昶琋点点头,随后忽然开口问道:“母亲,你能看得懂那些字?”既然不是吴国那些夷人的文字,那到底属于什么文字,为什么她能看得懂。 “你老母亲我博学多才,看的书多了,总是会认识一些稀奇文字的,这就是不断学习的好处。那句话说得好,学海无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秦栀挑眉,这整个大魏几乎都知道元极的世子妃是个书籍爱好者,什么书都研读过。 元昶琋是不信的,读过再多的书也不至于能认识一种前所未见的文字。 “走吧,咱们慢慢去说。我这没良心的儿子总算主动开口请教他的老母亲了,总是不能让他失望。”挎住元昶琋的胳膊,秦栀显得有几分‘得寸进尺’,不过她是高兴的。 元昶琋也没挣扎反对,任由她挎着自己,一同离开。只不过,心里觉得有几分对不起那落在后头的老父亲。 缘于恩怨 决定(一更) 回了每次来到这府邸居住的地方,之前服侍武慕秋的那两个侍女已经过来了。 她们是这府邸里专门伺候秦栀的,每次她过来,她们两个必然会过来贴身服侍。 在一楼的客厅里坐下,秦栀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头,随后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元昶琋。 元极单手拿着茶杯走了过来,在秦栀身边坐下,他一边将茶杯直接递到了她的嘴边,示意她喝一口。 低头,秦栀顺势喝了一口,转眼看向他,随后便笑了,“我没事,就是想的有点多,头有些疼而已。” “不想说便不说,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又何必去想,何必去说。”元极转手将茶杯放下,一边看着她,她这两天受的刺激有点大,思虑过多,导致状态也不是很好。 微微噘嘴,秦栀身体朝着他歪斜,他也同时抬起手臂将她揽住。 两个人可以说是旁若无人,元昶琋坐在对面看到一切,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习惯性的为老不尊,他也是习惯性的视而不见了。 在元极的身上靠了一会儿,秦栀才缓缓开口,“小花的母亲来历可以说是很神秘了,但她到底来自何处,其实根本没必要深究,你知道与否也是可有可无。你只要知道,她母亲不是个坏人,来到大魏也实属无奈,她一直很想回家,但回不去。幸运的是,她遇到了程小云,待她很好,深爱于她。后来因为西棠的一些人贪心不足吧,程夫人身中奇毒,最后程小云带她躲到了崎山的雪山深处。也真是奇怪了,他们到底躲在哪儿?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 元昶琋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其实他看得出秦栀应当是不想说太多,只是挑拣一些她能说的告诉他。 “直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程夫人都很期盼能够回家,这也是她此生的心结。程小云深爱她,也知道她的愿望,但根本就没有法子。最后,程夫人实在撑不住了,她希望自己死后灵魂可以回家,哪怕只是回去看一看也好。此生遗憾之事,我看着也觉得心里难过。这些事,你也没必要说给小花听,实在是影响心情。”说完,秦栀也叹了口气,精疲力竭。 元昶琋点点头,站起身,朝着他们拱手作揖,“儿子退下了。”说完,便走了。 看着他离开,秦栀摇了摇头,随后坐直身体,“这小子真难缠,磨叽起来也是没完没了。我若是不摆出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他肯定不会走。” 元极很无言,看着身边那个人,“转眼就变好了,我都被你骗了。” “头疼是真头疼,因为心情不好。不过,我也不是自虐的人,即便要虐,也是虐你呀。”歪着身子撞了他一下,自诩十分有道理,人就得这么过才开心。 元极也不反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难得有个和你一样的人,却来的快走的也快,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难说。” “是啊。不过,有个共同点就是,都遇到了个如意郎君。程小云还真是深情,阿秋觉得自己要活不成了,他就把慢性毒药吃了,这种决绝也不是谁都有的。难怪有句话叫做情深不寿,意义在此。”生无可恋,便觉得活着也是浪费,还不如陪同心爱的人一同死去。 “还说自己不会自虐,你眼下不就是在虐待自己?那是他们夫妻的事儿,自己做了选择,谁也无法阻拦。”元极微微摇头,其实他对程小云的做法是理解的。 “我没有在虐待自己,但仍旧觉得可惜就是了。这阿秋之前所在的城市和我所在的城市属于南北两端,可比大魏从北到南的距离长得多。她那时试探过很多法子,觉得自己能回去,但都失败了。幸好我没试过她那些法子,都是玩命儿的。”秦栀哼了哼,阿秋还是很有想法的,也特别想回去。即便后来,她得到了程小云,也依旧忘不掉那个世界,还是想回去。 她理解阿秋这种想法,在这里没有归属感,一切都那么落后,任是谁都无法接受。 最初她自己也理解不了,只不过自己能给自己心理建设,最后甚至是催眠,之后也就接受了。 “你也在想这事儿?”元极扬起入鬓的眉,很不想听到她说这种话。 “那倒是没有,已经不想了。唉,算了,越想头越疼。走吧,咱们去休息。明日进宫,应对之法你想好了么?你总是不会想和公冶峥做亲家吧?”站起身,秦栀拉着元极的手往楼上走,一边问道。 “他那般一个小人,能养出什么样儿的好闺女来。”元极冷声,无所不用其极的讽刺。 秦栀翘了翘唇角,“不愿意就算了,干嘛攻击人家的孩子?没准儿人家的女儿就特别优秀呢?貌美如花,又端庄博学。” “你的说法纯粹是自欺欺人,骨子里的坏,怎么能改的掉?”元极不屑,就算公冶峥他的女儿好到天上有地下无,在他看来也是一文不值。 “好,那你说明日怎么办?皇上明显不太想接受宸儿和此事扯上关系,推给琋儿是最好的选择。”秦栀摇了摇头,西棠这番示好,却并不合元卫的意。 “很简单,明日给你儿子订婚就是了。”元极却并不担忧,他不想和西棠扯上半点儿沾亲带故的联系,谁也别想强迫他。他可以退步,但这退步得是自己愿意,若他人强迫,那么结果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秦栀直接笑出声,“还真是简单粗暴。也好,反正小花这姑娘我喜欢。家里基因好,到时生出的孩子也不会丑,我喜欢漂亮的孩子。” “你想的更长远。记得十几年前你就相中了人家,结果武夫人并不想理会你。谁想到你儿子去北方走一趟,就把人带回来了,可是合你的意了吧。”这缘分,也真是玄妙,根本无处找出端倪来,忽然之间就又缠绕到一起了。 “武夫人担心自己的师兄,可以理解,毕竟我就算当着她面说自己是好人,她也不会相信。虽最后没有见到程夫人,有些遗憾,但如今想想其实也还好,可能她也并不想他人打扰吧。”坐到床上,秦栀叹了口气,一边抬起双腿。 元极蹲下身体,抬手将她的靴子脱了下来,然后一手捏住她的两条腿,挪到了床上去。 “订婚呢?也好,武将军的身份地位也是不错的。除了十几年前犯过错,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尽忠职守。好,既然如此,那么明日就向皇上报备此事吧。至于西棠公主,随便他怎么处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和要元昶琋和西棠扯上什么关系,不是好事。 “正是如此,也算个较好的人选。”元极在她身边坐下,才开始脱自己的靴子。 “那就看你的了。正好明日也将小花带进宫里,要皇上瞧瞧,咱们大魏的姑娘随便挑出一个来,都不比西棠的公主差,说不准更好呢。”也不知公冶峥的女儿是什么模样。年纪应当也不大,十四五的样子,他也是属于晚婚晚育那一类的了。 元极没有言语,只是拽着她躺下了,反正他主意已定,与西棠联姻之事,别想落在自家的头上。 这边已经休息了,那边武慕秋则还坐在大厅里。元昶琋离开后,便回来了。 “他们已经休息了。”看着他走进来,武慕秋叹口气,随后笑道。 “嗯,毕竟年纪大了,长途跋涉会疲累也在所难免。”元昶琋在她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她还在摆弄的盒子,他相信那里面还有更多的秘密,自己的母亲应该都弄清楚了,但是她却不肯全部都说出来。其实这也让他觉得很奇怪,想探究更多,但母亲显然不会再多说了。 “年纪大么?我不觉得。你和世子爷长得好像啊,不过你笑起来倒是和世子妃又很像。这便是集二人长处于一体吧,你真幸运。”而且,他父母人真的很不错,看不出一点的架子来,根本不像身份高贵的人。这有权有势的人武慕秋也不是没见过,大多鼻子长到了眼睛上去,不可一世。 “又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元昶琋微微歪头看着她,她当着他父母的面说他很美会迷的人迷失心智这事儿他可记得呢。真是出乎意料,居然敢说这种话,无比诚实。 说起这个,武慕秋也不由得几分脸红,“我实话实说,而且我觉得,我若是说了假话,就会被世子妃看穿。” “这个感觉倒是很准,你若说假话,她肯定能看出来。很好,很勇敢,比我想象的要胆大的多。看来,人真的会被美色迷失心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昶琋一边轻叹道。 无言,她打开他的手,随后将那盒子拿起来,“这个待我明年再去龙岭祭奠时再带回去吧,这些东西我也不想拿走,就永远放在那儿吧。” “好。”看着那盒子,元昶琋也暗暗的叹了口气,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而知道了秘密的那个人也不会透露出去一个字,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里面究竟记录了一些什么。 来到这府邸,元极与秦栀便没有再出去过,而且在府里也很安静,一直都在他们休息的地方。 武慕秋和元昶琋回了住处,今早还在服侍的那两个侍女不见了,她很快就明白是去照顾世子妃了。 “你这府里,不会只有那两个侍女是专门服侍主子的吧?”今日在府中转悠就只有那两个侍女跟着,而随着世子爷夫妻到来之后她们俩就不见了。其他的侍女好像根本不往这边走似得,难不成这边被下了诅咒不成? “那是在宫中调教过的侍女,是专门被分发到这里服侍我母亲的。其他的侍女是粗使,管家临时买来的。怎么,需要侍女来为你做什么?如果不是很私密的事情,我也可以效劳的。”元昶琋似笑非笑,她就站在楼梯上,而他站在下面微微抬头看着她。 瞧他那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武慕秋略无言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想太多了你,我就是问问而已。我经常自己乱走,自己就能伺候自己,歇歇吧你,我也去休息了。”话落,她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武慕秋便将房门关上了,这是元昶琋的房间,她在这儿休息实在不合适,但他这个主人又不给她安排别的房间。 再说,眼下他父母在这儿,所以她觉得还是得注意一下,关上房门相互隔绝,这样也较好解释。 在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思虑着当下的事情,想着想着武慕秋就睡了过去。哪想到睁开眼睛时,天都黑了。因为她关了房门,所以也没人进来掌灯,这房间里也黑乎乎的。 从床上爬起来,她不由觉得自己有点无理,这一觉睡得,不知道的人非得以为她是一只猪不可。 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便打开了房门,走廊和楼梯上都燃了琉灯,所以也十分明亮。从楼上走下来,一楼是没有人的,只是灯火通明。 大厅的桌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托盘,而托盘上则整齐的放着红色的衣服,还有首饰,很精致。 走过去,武慕秋拿起首饰看了看,又拿起衣服拎起来展开,这衣裙还真是华丽。一般时候,显然是穿不到这样的衣服,只有在去往什么隆重的场合,才会穿这种衣服。 很显然,衣服被放在这里,就是给她的。这又是什么意思?元昶琋想要她做什么,需要穿这么华丽的衣服。 就在她还观看时,元昶琋从外面走了进来。 转头看向他,武慕秋一边高举起手臂,“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做的新衣服?” 走近,元昶琋也看了看那裙子,随后摇头,“不是我,是母亲派人送过来的。明日宫宴,宴请西棠的使者和公主,母亲要带你一同入宫。” 这倒是出乎意料,武慕秋眨了眨眼睛,随后点头,“我去。”皇宫,她想去瞧瞧。 缘于恩怨 心痒(二更) 看她欣然同意,元昶琋脸上的笑也加深,他随手又捏起托盘上的一件衣服,这才看清楚这是里面的贴身衣物。 他随即挑起了眉尾,恍似没见过似得,但又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好意思,那表情可是耐人寻味。 直接捏着那件衣服移到了武慕秋的身前,似乎在想象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武慕秋瞧见,便皱起了眉头,动手把衣服抢过来,“你堂堂元大少,能不能不要像个街头流氓一样。再说这是女人的衣服,你拿它干什么,难不成你想穿么?” 收回手,元昶琋依旧满脸笑意,微微摇头,“你穿上会很好看,你很适合这个颜色。” “那还用说,我穿红色的最好看了。不过,世子妃怎么会想要带着我进宫呢?皇宫应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吧。再说,还是宴请西棠来的人。”国家之间的会面,她可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 “母亲想带你去,你便跟着去好了,没人会追究你是谁,因为我母亲的面子够大。”元昶琋坐在椅子上,抬手还想要拿托盘里的衣服,却被武慕秋把他的手拍走了。 把所有的衣服都重新折叠好放在了托盘上,她又将托盘挪到距离元昶琋最远的地方,免得他再翻找,若是翻出内裤之类的,她就套到他头上去。 不让他看,元昶琋也就不看了,收回手,他动手倒了一杯茶,“武将军已经知道你来帝都了,不过想来很快我父母便会与他联系的。你也无需焦急,这些事情自有人去说,看起来是无需你费力了。” 听他说这些,武慕秋其实是有些没听懂。不过她也没深究,因为也是忽然想起了自己跟元昶琋来到帝都是因为服刑期未过。 尽管这个理由现在说起来好像有点扯,但也的确是因为这个理由,她才会没有什么负担的跟着他来到帝都。 但这会儿已经要跟着进宫了,这哪是坐牢?如果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他肯定会被吓着的。 “不过呢,能进宫总是好的,我还没见过皇宫呢。戏文的皇宫几乎和天宫差别不大,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在皇宫里都找得到。所以呢,我倒是要去见见,皇宫是不是真的是那样的。”微微歪头,她对皇宫是充满了好奇的。 “好东西的确是有不少,若说世上最好的都在那里,却也是言过其实了。最起码,宫里就没有如程小花这般的女子。”看着她,元昶琋一字一句道。 忽然之间听到夸赞,武慕秋愣了愣,随后就笑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好自信。”明日进宫也无需紧张了,毕竟这个长得这么俊的人都承认她很特别。 元昶琋也轻笑,蓦地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力的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手又落在了她的腰上,直接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四下无人,武慕秋倒是也还算自在,能够接受这种亲密行为。而且,他大腿上好舒服,还真是个很好的椅子。 放心的坐下,她身体向后靠在桌沿上,一边微微垂眸看着他,“世子爷和世子妃都在这府里,你今晚打算如何安顿我?不然,你把这里让给我,然后你去别的地方休息吧,反正这府邸这么大,房间也很多。”这个事儿,她觉得务必得提前说好。 元昶琋挑了挑眉,“反正昨晚我们共处一室的事情应当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有侍女都瞧见了,她们是不会保守秘密的。”所以,既然已经被知道,今天也无需再故作生疏了。 “那也不行,怎么说我也是大家闺秀好不好,又不是风尘女子。这样不好,我不干。你若是不走,那我就去找其他的地方。我今儿瞧着那水榭旁的小屋就不错,十分精致。”武慕秋摇头,必然不行,她也是要面子的。其他人是否得知,或是如何说她她都不会觉得如何,毕竟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但她不想被元昶琋的父母所误会,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人。 看她如此坚持,元昶琋也无奈,手落到她后背上,轻轻地抚着,他一边点头,“好,这里就让给你了,我去别的房间休息。”这还是第一次他被赶走。 “很好,孺子可教。”抬起双臂圈住他的颈项,武慕秋歪头看着他,蓦地忍不住低头在他耳朵下方亲了一口。 元昶琋扬起眉尾,微微歪头看着又直起头的人,“你怎么亲吻这么奇怪的地方?” “好看呗。我就说你美的会让人迷失心智,真的是美呀。”眸子上下的审视,在他的脸和脖子上来回的游走。若不是不够名正言顺,她非得立即就把他按在桌子上,然后将他的脸和脖子都啃一遍。那种难以言说的肉欲,用语言表达不出来,只觉得用实际行动才会解了心里的痒痒。 “你的眼神儿现在瞧着就和野兽一样,恨不得把我拆了吞入腹中。”元昶琋失笑,莫名的心中又几分涌动,不由几分希望她能兽性大发。 双手罩在他的脖颈上,感受他脖子的温度和长度,他这脖子真长。 “看来一时半会儿,无法解你的心痒难耐。”她那眼神儿一直没变,让他也开始跟着躁动了起来,全身的血都在快速的游走,分别朝着头上和下半身奔涌而去,他好热。 发出一声轻哼,武慕秋放开自己的手,然后环于胸前。她看着他,一边长长的深吸口气,“你别说,我还真是心痒难耐。”她承认,她就是这个感觉。但是,又什么都不能做,就使得她心里更痒了。 缘于恩怨 宫宴 参加宫宴,并不如武慕秋想象的那般繁忙,她起了个大早,洗漱干净了自己,又等到了早膳被送上来,却不见元昶琋以及任何人的影子。 她慢悠悠的用完早膳,这时才有人尽力啊。 是那时服侍过她的两个侍女,不过随着世子爷和世子妃到来,她们便撤离了。 眼下这会儿,她们走进来,各自手里又捧着一个偌大的托盘,武慕秋也明白了,这一定是世子妃派她们过来给她梳妆的。 果不其然,那两个侍女走进来,面对着武慕秋屈膝福身,随后道:“请小姐上楼,容奴婢们为小姐梳妆打扮。” 点点头,武慕秋没有任何的抗拒,便起身上了楼。 侍女将一面铜镜搬了过来放置在桌子上,随后要武慕秋坐在桌前,她们二人开始为她装扮。 不愧是专业的,这手艺也是相当了得,一个为她挽发,另一个则给她化妆。那些东西都是她们刚刚搬进来的,里面的用品一应俱全。 而且从外观上就看得出这些东西在民间未必买得到,应当都来自宫中,只有那些娘娘们才能用。 如此想想,这世子妃对她倒是真的很不错,在十几年前她还很小的时候便很喜爱她,如今再见面,对她依旧很好。 闭上眼睛,任她们在自己的脸上头上捯饬,不由得又想起以前她也在梨园里走过场,自己也曾在脸上描彩,到底是自己手艺不成,不如她们俩专业。 用了好些时间,她们俩终于完成了,武慕秋睁开眼睛,对面的铜镜里映照出她的脸。 似乎这两个侍女很擅长梳妆打扮,这妆容以及发式和她的脸倒是很相配的样子。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得过已逝的父亲那般可男可女,妖异耀眼。但如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和父亲长得真是像。 “小姐,咱们更衣吧,时辰差不多了,该进宫了。”侍女出声提醒,另外一个已经将衣服拿了起来。 “好。”痛快的应答,她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配合着她们一件一件的套在身上,这红正统不妖,包裹住她纤细的身体,却硬生生的透出一股媚而不俗的艳丽来。 两个侍女一前一后的将长裙整理好,这衣服的尺寸还是有些问题,因为武慕秋实在纤细,腰也较之寻常女子细上很多。 两个人重新的将腰带整理了一下,武慕秋全程配合,待得处理完毕,她低头看向自己,随后便笑了。 “比戏服的尺寸是差了很多,不过穿在身上也不奇怪,你们不用忙碌了,这样就可以了。”没有那么服帖,但对于寻常穿的衣服已经很不错了。她穿的大多数衣服都有些宽松,因为并非是量身定制,成衣大都如此。 “小姐,你的腰身真的好纤细。”可以说,她们伺候过这么多的主子,没有哪个的腰身会如武慕秋这样细。 “你若从小吃苦,又不给吃饱饭,也会这样的。”武慕秋弯起眉眼,许是因为有妆容,她这一笑看起来分外的美艳,甚至好像带着一股妖气。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她收回视线,自己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直起脊背,便转身下了楼。 长裙曳地,她步履悠然,打小便专门练过步态,所以如果要她装优雅,她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就是看她愿意不愿意了。 下了楼,没想到就看到了元昶琋。他不知等在这里多久了,看见她下来,他抬头看过来,随后便笑了。 本无比俊美,此时一笑,更是恍若花开。他眉眼间透着一股别样的温柔,却偏偏又无比纯善,瞧着就好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年。 下了楼梯,武慕秋朝着他走过去,随后矫揉造作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摇摇。 “好看么?”她微微扬起下颌看着他,十分自信的问道。 元昶琋站起身,缓缓地踱步围着她转了一圈,他点点头,“很美,红色果然适合你。” “那是自然。什么时候出发?”听他这么一说,武慕秋更高的扬起下颌,若是有尾巴,此时定然已翘起来了。 “现在就出发。”抓住她的手,元昶琋又上下的看了她一圈,随后便拉着她走出了小楼。 今日阳光是很不错的,而且白天根本不冷,哪能想得到在北方,这个季节已是白雪皑皑了。 两相比较,武慕秋觉得自己喜欢南方,因为冬天也根本不必将自己裹得十分厚重。只要这衣料稍稍厚一些,就能够过冬了。 朝着前府走去,穿过长廊,便瞧见了敞开的大门。而此时,诸多的护卫在此,大门外,马车已经停在了那儿,随时准备出发了。 走到大门前,便看到了两个人站在马车那儿,正是元极和秦栀。 眼下,秦栀不知说着什么,元极垂眸看着她,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看着他们,武慕秋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股羡慕来。这整个大魏都知道镇疆王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妃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可以说是很多女人都羡慕的那种。这种羡慕还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看见了他们,真的会羡慕。 这世上也没有哪对夫妻会一直这样相守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好像永远都不会觉得疲倦,即便过了十几年,就算变老也初心犹在。 多少女人在羡慕着这样的感情,这是她们穷极一声都得不到的。 看到他们来了,秦栀也停止了说话,瞧着武慕秋,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十几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孩儿,还说不知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果然啊,底子好基因好,怎么长都不会长歪。”漂亮的很,和程小云真的很像。 武慕秋抿嘴笑,“多谢世子妃夸奖。以前我倒是也没觉得自己长得怎样,今天穿上这身裙子,又装扮了一下,才发觉自己样貌也还可以。所以人们说,人靠衣装这说法是特别正确的,要多谢世子妃准备的衣服还有侍女们为我梳妆。” 秦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就是你自己长得漂亮,即便裹着破麻袋也是好看的。走吧,咱们进宫。”拉着她的手走上马车。 她们俩进了马车,元昶琋和元极倒是骑马而行,前后护卫开道,离开府邸,朝着皇宫进发。 马车内部很是舒服,秦栀坐在主位,武慕秋则坐在她旁边。 “听说这次琋儿去了北方,见到了武将军。不知武将军,对琋儿是否满意?”马车前行,秦栀忽然问道。 武慕秋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的潜台词可是让人浮想联翩,她即便再傻,也听得出。 “我父亲对元大少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就是觉得,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建树,心里觉得不敢高攀。”想了想,武慕秋倒是也实话实说。 秦栀点点头,这一点她倒是理解的,十几年前武将军失误过,所以心里一直都有负罪感吧。 这么多年,他的确没什么建树,只是尽忠职守而已,没有特别的功绩。 “武将军是多虑了,身份家世什么的,镇疆王府并不在意。我的来历,想必你们都应该听说过的,我父亲只是镇疆王手底下的一个将军而已,并且早早的便过世了,其实我才是一无所有。”秦栀轻声的说道,更何况,元极很满意武将军的身份地位,平庸且忠心。 武慕秋的确是听说过秦栀的来历,但,这个好像关心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家更好奇的是秦栀如何能套的牢元极,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妾室。好多女人都想见一见秦栀,取取经之类的。 “不过看你倒是不担心的样子,很好,我喜欢有自信的姑娘。”秦栀很满意,女人就该有这种自信,而且这小姑娘也没长歪,小时候虽不爱说话,但那双眼睛可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武慕秋轻笑,自信她是有的,只是担心会被现实碾压打败,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信心是不行的。 马车一直匀速的前行,在经过长街时,能听得到行人吵嚷的声音。不过过了一会儿,外面便静了下来,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回响,似乎街上没有人了。 终于,听到了盔甲和冷冷的兵器相撞时会发出的声音,一股沉肃的气息直接进入了马车里,让人无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武慕秋也一样,显然这是进入皇宫了,这里的气氛还真是和外面的不一样,明明都是同处帝都这一片天空之下。 “别紧张,皇宫也就那样而已。这里的人,虽有着最尊贵的身份,手握无敌的权势,但其实也都有弱点。他们兴许会仗势欺人,但,大多都适可而止,即便被欺负了也无需在意。若真有过分的,那么便要助长其势,送他灭亡。”看着武慕秋挺直了脊背,秦栀开口轻声道。 武慕秋很认真的听着,待秦栀说完,她微微皱眉,“那如果见到了自己特别讨厌,特别恨的人该如何呢?”是要当面撕破脸皮还是忍气吞声? “如果在不能动手的情况下,切记不要动怒。要笑,然后将对方的气势压制住。”秦栀轻声的告知,这也算是人生经验了吧。 武慕秋点点头,她觉得秦栀说的非常有道理,就是要时刻的将自己处在高处,不能降低自己的姿态。即便自己势不如人,也一定要摆高姿态。 马车停了,秦栀也起身,一边拉过武慕秋的手,“走吧。” 带着她下了马车,马车旁,元极正等在那里。 抓住秦栀的手,另一手则握住了她的腰一侧,一个用力便将她抱了下来。 双脚落地,秦栀便笑了,“许久没来这皇宫了,倒是觉得有些想念宸儿了。”相比较起来,元昶宸可是比元昶琋会溜须拍马的多,每次见面都把她哄得特别开心。 “一会儿便见到了。”元极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一边道。 “也只有宸儿见了我才会特别由衷的喊我一声小姑娘,不似有些人,这会儿连娘都不认了。”秦栀意有所指,但在马车另一侧的人似乎根本没听到。 元昶琋扶着武慕秋从马车上下来,虽没有说什么,但他此时的注意力的确是在武慕秋的身上。她穿的裙子太长了,走路是连鞋子都盖上了,不注意的话的确会将她自己绊倒。 下了马车,武慕秋抬头看向四周,这是一个城瓮,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有禁卫军在严守,宫墙高的让人想不到,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走吧。”元昶琋看着她,一边轻声说道。 “嗯,这皇宫还真是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的感觉,很压抑,连呼吸都觉得不对劲儿,好像空气不足似得。 举步前行,元极与秦栀已经走在前面了,有宫人在带路,看起来卑躬屈膝的。 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但同时又感觉自己不会喜欢这里。 “你儿时一直住在这里是不是?”想起关于元昶琋的传说,北方也是听到过的。 “嗯,没错。一直住到十二岁,然后皇上赏了宫外的那座府邸,才搬出去。”元昶琋轻声的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极其的温柔。 “住在宫里好么?”看向他,武慕秋小声的询问,因为前面一米开外有带路的宫人。 元昶琋看向她,随后便笑了,“还好吧。除了有些寂寞之外,其他的自然是最好的。”吃穿用度,没有不好的。但很辛苦,他要和元昶宸一样,每天寅时末便得起床,每天都在学习之中,真的很艰难。 “那倒是,这里的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宫殿楼阁,看起来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出了最后一道宫门,看到的便是鳞次栉比的宫殿,恢弘有气势,当真是皇宫的模样。天子所居之地,这个模样是正常的。 元昶琋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打扰她观赏,初次来皇宫的人必然会觉得新奇,但看得多了,其实也就那样罢了。 很多人想进入这个地方,但待在这里的人又很想出去。 在甬长的宫道之中行走,很快的,便进入了今日举办宴会的地方,眼下这里便聚集了很多人,都远远地在那边闲聊。 每个都穿着不同的华袍,形象个不一,年龄也各不一。宫人候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低头弓腰,静默的就像透明人。 走在回廊里,武慕秋探头朝那边看了看,“西棠人在哪儿呢?” “他们不在这里,待宫宴开始,他们就会来了。今日一早他们面见了皇上,眼下应该在休息。”元昶琋解答,一边带着她往回廊尽头的宫殿走去。 这回廊里前后无人,看来也不是谁想上来走都行的。 走出回廊,顺着宫殿的侧门进入,一些宫人见元昶琋进来,纷纷的福身。 而这些都不重要,武慕秋瞧见了一个与元昶琋年纪相仿的男子就在这宫殿里喝茶,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华袍,金冠束发,唇红齿白的。 瞧见元昶琋进来,他便笑了,视线又转向武慕秋,他不认识,却也依旧在笑。 “给殿下请安。”元昶琋看了一眼武慕秋,一边拱手欠身,显然是提醒她这人是谁。 这太子的样貌倒是出乎了武慕秋的意料,和元昶琋长得还真是有点像,但哪里像又说不上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屈膝福身,武慕秋的见礼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起身吧,无需客气。姑娘是、、、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站起身,元昶宸是真觉得她面熟,但又确实之前没见过。 “这是西北东营虎师将领武将军的女儿,我们儿时在玉龙城的崎山大营见过她的,还曾一起玩耍过几天。”元昶琋解释,元昶宸也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怪不得如此面熟。这眼睛和儿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元昶宸对于儿时的武慕秋长相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是这双眼睛倒是记得,很特别。 武慕秋微笑,她连元昶琋都不记得了,更别说会记得他了。搭不上话,几分尴尬。 “表弟与武小姐一同入宫,看来,我这早产兄弟是有好事要宣布了。”元昶宸的眼力可是很不一般,能让元昶琋亲自带着来的姑娘,必然不是寻常的关系。 武慕秋转眼看向元昶琋,他笑容依旧,似乎是默认了。 元昶宸笑着叹了口气,无声的看着元昶琋,两个人似乎在交流着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武慕秋在一旁观察他们,半晌后也忽然发觉他们俩哪儿像了,倒不是说样貌,而是气质。 那种眉目流转之间的气质,也不知是遗传了谁,真的特别像。风度翩翩,温和有礼,满腹诗书,和寻常的富贵子弟大相径庭。 缘于恩怨 挑衅(一更) 坐在宫殿里喝茶,武慕秋端着精致的茶杯,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元昶琋和元昶宸。 他们俩看起来很闲适,喝着茶,一边说着话。 环顾了一圈这宫殿,处处皆是精致,好看归好看,若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话,真的不会有多自在。 不过,若是有个人能陪着自己的话,那倒是还能勉强适应。譬如,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他说自己以前在这里除了生活用度很好之外就是孤独,她能想象得到,同时也有些同情他可怜他。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想想还真是心里不舒服。 胡思乱想着,武慕秋又喝了一口茶,神思才又回到了对面那两个人的交谈上。 元昶宸在说西棠来使的事情,这次西棠的来使诚意很足,也说西棠皇帝软禁了那个在大魏和西棠边境兴风作浪敛财的皇室宗亲。 听起来是真的很有诚意,而且速战速决,让人想不到这会是西棠的作风。 蓦地,元昶宸又说到了西棠的公主。明面上说的好听,说是这公主是西棠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对大魏的风貌很好奇,所以此次跟随使者的队伍前来。 但摆明了就是来和亲的,想以此拉近与大魏的关系,缓解北方的商贸冷战。 用公主和亲,这完全就是示弱的表现,大魏没必要会拒绝,但此事又不是那么太好接受。 元昶宸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吊着,这事儿不能那么快就答应。可以留那西棠的公主在帝都做客,欣赏大魏风貌,领略风土人情。 但,具体联姻的事儿,还是得放一放再说。 武慕秋觉得很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听元昶宸的意思,他也并不想参与到联姻之中。 他对西棠人貌似也是有芥蒂的,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绝对没错。 而元昶琋始终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他是同意元昶宸的说法的,联姻这个事儿,不能着急。 武慕秋微微噘嘴,虽说她不喜欢西棠人,眼下却是不由几分同情那个西棠公主了。明明是一国公主,听起来无比尊贵,可是眼下却像个货物一样被人讨论。这女人啊,还真是天生命苦,不知做了什么孽。 垂眸,她继续喝茶,又拿了一块点心吃。这宫中的点心味道还真是不一样,十分软糯,并且不是那么甜腻,很合口。 大概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便有宫人弓着身子快步的走了进来。 “禀殿下,宫宴要开始了,请殿下移驾。”宫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不会觉得吵,也不会听不到。 元昶宸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元昶琋也随着站了起来。 武慕秋放下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希望自己的妆没有花。 “走吧。”元昶琋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 朝着他走过去,武慕秋的脸上无意识的挂着笑,走到他身边,他自如的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皆是温柔。 元昶宸瞥了他们俩一眼,随后摇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牵着手,两个人离开了这偏殿,出来后,便瞧见刚刚那边聚拢在一起聊天的人们都已经不见了。 绕进了正殿,原来人都在这里。 这应当是专门会客的地方,正殿好大,穹顶极高。中央还有高出半米的圆形的高台,显然是可以供舞女跳舞的地方。而且眼下那上面吊着三条半米宽的轻纱,悬在高台一米以上,上头连着穹顶,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眼下,汇聚于这里的人都在向元昶宸请安,元昶琋带着武慕秋走进来后,他直接带着她去了应该坐的位置上。 位置靠近中间的高台,距离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些距离,那里是皇帝才能坐的位置。 “在这儿等一会儿,无聊便吃些点心。”将她安置好,元昶琋站在她身边轻轻地交代。 “嗯,好。”点点头,武慕秋眼下倒是也还算自在。虽说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在来的路上秦栀对她说了那番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挺直了脊背,她的姿态一直都很好。 元昶琋转身离开,她看着他也进入了那群人的圈子当中,她便自动的开始吃点心。 宫里的点心真的好吃,颜色不一,花样不一,味道也不一。 她安心的品尝点心,很快的,这正殿里准备的座位上便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只有靠近最高的那把龙椅下手两侧还是空着的,显然会坐到那里的是除却帝王这里身份最贵重的人。 终于,这正殿里说话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武慕秋也抬头看过去,只见那最高的位置左侧,一行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当先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雪青色的华袍,金冠束发,浑身上下透着那么一股帝王之气。即便是眼瞎,也知道这人是谁。他身后便是元极和另外一个一身朴素白衫的男人,看到他,武慕秋忽然发觉元昶琋和元昶宸的气质像谁了,和这个人好像。 眸子一转,她知道这人是谁了,就是元昶宸和元昶琋的老师,一直以清廉和博学闻名的姚相。 元昶宸和元昶琋的相似之处总算找到答案了,来自于他们共同的老师。不过能得一国之相做老师,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再后面,就是秦栀和戴着凤衔珠发冠的雍容华贵的女人,只是看她的穿着与头饰,就知这便是当今的皇后,太子殿下的生母。 而在最后,则是一些陌生人,他们穿的衣服和大魏人明显不同,显然就是从西棠来的人。 他们出现,武慕秋的视线便固定在了他们的身上,一共五六个人,除了走在最前的那个,还有走在第二个的女孩子,后面的应当都是下人。 那西棠的公主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样貌娇俏,自带一股骄纵之气。 而那个使者看起来则谦逊很多,面上始终带着笑意。不过,长得可不怎么样了,除了那个公主之外,都长得不咋地。 她看的过于专注,一直紧盯着那几个西棠人,他们从上面走下来,走到了对面龙椅下手的位置上。 “看什么呢?该给皇上请安了。”元昶琋不知何时走了回来,扯住了武慕秋的手把她拽起来。 随着上面,元卫在龙椅上坐下,下方的人也齐齐的叩拜,根据身份,只有距离龙椅最近的那些人没有膝盖着地。 武慕秋也跪在了地上,给皇上请安,对于她来说这种叩拜还真是陌生。 随着元卫开口叫众人平身,这才陆续的起来落座,同时宫女们开始从后面走进来,将一道道珍馐美味送到了桌子上。 刚刚还沉浸在点心里,但随着西棠人出现,武慕秋也没什么吃的心思了。 上面皇帝在说话,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视线却总是在斜对面西棠人那一桌上。 “总看他们做什么?”元昶琋就坐在她身边,旁边则是一些没见过的人,都是王公贵族。 “好奇呗。”武慕秋收回视线,一边小声应答。 “还不是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又没有生出三头六臂,你无须这么在意。”她对西棠人的恨,还真是到了骨子里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如咱们大魏人生的好看,你瞧瞧一个个尖嘴猴腮的,也就是那公主长得漂亮些。”武慕秋轻蔑的哼了一声,如果人要以长相分等级,西棠人绝对是最下等的。 元昶琋无声的笑,她开始攻击人家西棠人的长相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时,席间已经举杯数次了,无不是为了欢迎西棠来使和西棠公主云云。 还有朝臣在附和,面上无不是一片歌舞升平。 几杯酒过去,那边西棠的公主忽然站了起来,她样貌娇俏,眉目之间的骄纵也不似寻常,骨子里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女。 “皇上,我远道从西棠而来,在西棠,我的舞是最好的。听说大魏的公主是不会跳舞的,今日,我便献上一舞,不知皇上可允许?”她一开口,整个正殿里都无人说话了,所以她的声音也显得特别的尖细。 她这话说的更像是挑衅,有不少朝臣带着家中女眷而来,各个面上都有所变。 元卫却是一直满脸笑意,“因为公主之前便有要求,所以这场地也为公主搭建好了。有幸能观看公主一舞,也是难得,请。” 元卫说完,西棠公主便从席间走了出来,她穿着宽袖的长裙,走动之时裙摆飘摇,从她的走路姿势和身形便看得出的确是练过的,并非吹嘘。 她走上高台,环顾了一圈下面的人,随后一笑,便翻身跃起,直接跳到了上面吊着的轻纱上。 轻纱微微摇摆,她却十分自如的站在上面,以一只脚的脚尖站着,稳稳当当。 这般跳舞,的确是少见,原本因为刚刚她挑衅的话语而面色不好的那些人也露出惊讶之色。 就在此时,乐声响起,那站在轻纱上的人也身体一动,轻盈婉转。 下方,所有人都在仰头看着她,这样的舞,真的没有见过。 武慕秋却眼角眉梢皆是轻蔑,小小丫头长得不大,口气却不小。小小把戏,敢到大魏来吹嘘,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大魏是开染坊的呢。 缘于恩怨 惊鸿(二更) 这西棠的公主名叫仙玉,若是对西棠皇室稍稍有些了解的话都会知道,这仙玉公主很得西棠皇帝的宠爱。 若是究宠爱的因由,那说法倒是多了,有说是仙玉公主的母妃很得西棠皇帝的宠爱,是他心中的至爱,只不过红颜薄命早早的便去世了。 又有说仙玉公主天资聪慧,几百年难得出现一次的那种姑娘,天之骄女,所以才得西棠皇帝的宠爱。 这种种说法听起来都好像有些吹嘘的成分在,似乎并不真实。 但眼下,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人如其名的。仙玉仙玉,仙姿玉色,她绝对是衬得起的。 乐声在正殿之中飘摇,那高台之上万众瞩目,吊起来的轻纱上,一个身形轻盈的人在上面舞动。她扬起双臂,臂膀纤柔,雪白上的双臂上戴着精致的臂钏,随着舞动而相撞,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而她本人则好似根本没有什么重量,在几条轻纱上挪动,轻纱只是轻微的拂动,配上她轻灵的舞姿显得格外的美。 观看的人大部分睁大了眼睛,仰头看着,这样跳舞的人还真是没见过。 武慕秋则始终面带不屑,她是笑着的,不过她的笑明显不是好意。 视线一转,她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没想到元昶琋这厮居然也一直在瞧着那个仙玉公主跳舞。而且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一动都不动,看起来好像已经入迷了似得。 缓缓地皱起眉头,武慕秋也不眨眼的盯着他,几乎是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始终都没有移动自己的眼睛,好像魂儿都被吸走了似得。 翻了个白眼儿,武慕秋只觉得一股气从丹田顶上来,一直顶到她的喉咙。 抬手,她抚了抚落在脸颊旁的发丝,随后手就伸到了元昶琋的胳膊上,隔着他的衣服捏住他的肉,下了死力气。 元昶琋转过脸来,脸上带着笑,对于武慕秋忽然掐他,他是不解的,看的她更来气了。 “好看么?”她问,一边弯起眉眼,却是皮笑肉不笑。 元昶琋想了想,随后轻轻颌首,“的确新奇,还无人这样跳舞。宫中设宴无数次,见过各种舞,却唯独没有这种。”所以,真是难得。 武慕秋拉长了声音笑了一声,“明明你从小在皇宫长大,按理说什么都见过,但如今怎么显出一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是寒碜,别说你认识我,不够丢人的。”收回视线,她脸上皆是嫌弃。 元昶琋面上笑意不改,“我的确是没见过,觉得新奇而已。你若是不高兴了,那我不看便是了。”他看着她,坚决不朝那边转脸,一副说话算数的样子。 武慕秋却并不领情,抬手托住他一侧下颌,直接将他的脸转到了舞台那侧,“看吧,不看多吃亏。一国公主当众跳舞,的确是少见。你不看也有别人看,反倒是你自己吃亏了。” 元昶琋又转过脸来,笑看着她,“没什么可看的,无不是搔首弄姿罢了。还是程小花比较好看,尤其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这话她不乐意听,“若是这上头跳舞的是任何一个大魏的女子,我是不会心情不好的。重要的是,这上面的是个西棠人。我不喜欢西棠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没有酸味儿。” “好,是我揣测错了程小花的心思,这也算是自作多情了。”元昶琋摇了摇头,他小声的说着,乐声悠扬,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的动听。 哼了一声,武慕秋又抬眼看向那个仍旧在高台之上舞动的仙玉公主,她微微眯起眼睛,随后刷的扭头看向元昶琋。动作幅度过大,以至于她的脖子都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在这儿跳舞,都得事先做安排么?”她问道。 元昶琋微微扬眉,“那倒未必,若想表现,完全可以毛遂自荐。这种场合,君臣同乐,都是可以的。” “好,那我也要跳舞。这种吊着大面积展开的轻纱太没水准,给我换成绳子,越细越好,只要坚韧。”她说,而且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元昶琋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此时此刻在发光,“真的?” “嗯,真的。若是能叫乐师弹奏《林啸音》那就更好了。”双臂环胸,她倚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元昶琋看着她,发觉她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要跳舞。、 “如果你打定主意,那么我现在便去安排。”看她想要斗气抢风头,他真的觉得特别有意思。在他看来,西棠公主的舞姿是很特别,但并不迷人,只能算得上是规规矩矩。 “嗯,去吧。也要让这帮西棠人瞧瞧,咱们大魏不是没人,只不过咱们较为内敛,从不出风头。但,一旦认真起来,他们西棠人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也该让他们自惭形秽,少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元昶琋颌首,随后便笑着起身,快步的离开了原位。 他这行动倒是迅速,武慕秋看着他离开,随后收回视线,此时,乐声也停了。 而那仙玉公主则从高台上的轻纱上翻了下来,她还是有些功底的,不过她是个金枝玉叶,怎么也不可能受过太艰苦的训练,所以看起来也只是平稳而已。 龙椅上,元卫单手执起了酒杯,“公主的舞姿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了,如此多年,朕还真从未见过难度如此高的舞。” “是啊,这宫中舞坊也是退步了,这么多年,排出的舞蹈一层不变。西棠果然是人杰地灵,让我们大开眼界。”皇后开口,这话听起来是夸赞,但其实再仔细的琢磨琢磨,这话听起来更像是骂人,在拿西棠的公主和大魏的舞女做比较。 下面的人也跟着附和,武慕秋挨个的瞧了一下,看起来这君臣同乐的场景,其实处处皆是暗潮汹涌。 很快的,便有宫人快步的躬身上了高台,撤去了上面的轻纱。转而,他们又布上了极细的钢丝,一共四根,在下面坐着往上看,那些钢丝太细,根本就看不清楚。 他们这一番举动,倒是让周边的人好奇,不少人在看,就连西棠那一桌人都看了过来,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西棠公主已表演完毕,也算是惊艳众人,这般又换了钢丝,是说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节目助兴? 武慕秋坐在原位,缓缓地活动着自己的双脚,她的视线依旧若有似无的固定在斜对面那伙西棠人身上。可以说这宫殿里因为有了他们,她对其他人的兴趣都不太大了。 有朝臣说话,然后举杯,皇上也在上面共同举杯,大殿之内可谓是一片和乐。 片刻后,元昶琋走了回来,不过他却没有回到位置上,反而是在高台一侧停下了脚步。 “皇伯父,今日设宴为欢迎远道而来的西棠使者和公主。刚刚公主献舞,侄儿认为我们大魏也应当回礼才是。尽管可能舞姿比不上公主,但也愿意献丑。”他开口,音调不疾不徐,十分的温柔好听。大家也都静了下来,听他说话。 这倒是让元卫有些意外,虽说接下来应该还有助兴的节目,内务局应当都安排好了。不过,他倒是也想看看这明显要呛西棠的究竟是谁。 “准了。”元卫笑着点头。 元昶琋随后转头看过去,武慕秋也在同时起身。 走出去,她站在元昶琋身边,看了他一眼,她随后朝着最高位置上的人福身,“臣女献丑,还望皇上恕罪。” 元卫抬了抬手,这姑娘是谁他不知道,但能出现在这儿,显然也并非是无名之辈。 武慕秋单手提着裙摆,看了元昶琋一眼,她便脚下一跃上了高台。 身姿轻盈,她纤细的身体恍若被什么东西吊着,落在了高台上,姿态优美。 也就在同时,清越的笛声响起,冠盖了整个大殿之中。 红裙摇曳,武慕秋微微偏首,衣袂飞拂,盈腰扭转,柔美到极致。 那笛声悠扬,好似美丽的姑娘在哼唱,而这笛声和武慕秋的舞姿似乎也融为了一体,配合的毫无破绽。 轻盈的身体在高台上自如舞动,随着笛声忽然转变高越,武慕秋的一条腿也高高抬起。而她的上半身随着高抬起的腿而向下,整个人呈不可思议的角度变成脚上头下,另一条腿却是直直的撑住了自己不说,还是仅仅以脚尖点地。 那条高抬起的脚正好勾住了上面的钢丝,她的身体随即转了上去,整个人眨眼间立于钢丝之上。 高台下发出高度各不一的惊呼声,还有这种舞蹈? 单脚立于钢丝之上,纤细盈盈的身体却呈欲飞之状,红裙拂动,长鬓如云,眉眼妩媚。 身体在半空的钢丝之上腾挪,几乎每次都是以单脚支撑,配合着愈发激昂的笛声,她看起来好像在半空中飞。 元昶琋坐在那里,他知道她很自信,却是没想到,她的舞姿万不可用自信来形容。所谓,翩若惊鸿,便是如此了。 缘于恩怨 求婚 高台的上方,那红色的身影伴随着激昂的笛声轻灵舞动,她的身体好似根本不受大地有吸引力的控制,在那上面辗转腾挪,如云似雾般自在。 刚刚仙玉公主的舞叫做云中舞,轻纱如云,她是在云中舞动。 而眼下,这舞更似凌波而舞,身在天上,肆意舞动。 笛声之中开始加入清澈又悠长的箜篌长音,配合笛声,恍若仙乐。而那舞蹈,也更似天上之舞。 随着那双重的乐声渐渐进入尾声,风吹山林一般的长啸也跟着归于平静。 高台上,那个人红裙翩飞,从吊在半空的钢丝上轻轻地旋落了下来。 落在高台上,乐声也正好停止,单手拎着裙子一角,武慕秋朝着最高那个位置微微屈膝福身,一舞终了,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 正殿里陷入寂静之中,静了片刻后,元卫缓缓站起身,看着还在高台上的武慕秋,“你是哪家的姑娘?” 武慕秋还未回答,那边元昶琋却忽然站了起来。 “皇伯父,侄儿斗胆在今日向皇伯父请求一事。”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够确保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元卫也是觉得稀奇了,平时元昶琋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少言寡语的。今日可不止主动说了一次话了,而且看起来好像很着急似得。 “说吧。”元卫很感兴趣。 坐在下手的元极和秦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神色各不同,却显然都不慌张,因为已差不多知道元昶琋要说什么了。意外的只是他过于主动了,毕竟以为他是个不会冲动自作主张的人。但似乎还是他们对他的印象过于刻板了,这小子心里对一切都清楚着呢。 “侄儿想请皇伯父做主,为侄儿与西北东营虎师守将武将军的女儿武慕秋主持赐婚,侄儿真心爱慕武小姐,想与她共度余生,还望皇伯父成全。”元昶琋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清楚的灌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武慕秋站在高台上,对于元昶琋这忽然之言,让她很意外。他那时还说要她自己和他父母提,因为她贪恋他的美色,既然她有这个需求,就要表达出来。她本还在愁苦呢,毕竟这事儿也无法那么轻易的开口,她是个姑娘,主动当着他父母的面说要嫁给他们的儿子,怎么想都很厚脸皮。 但当下,在这个场合,元昶琋忽然向皇上要求赐婚,她震惊之余,随后便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知他会怎么回答。 这种事情谁也没想到,大殿里鸦雀无声,也都在等着皇上的回答。 片刻后,元卫笑了,“琋儿长大了,也想要成家了。这是好事,所谓修身齐家,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朕准了,命钦天监挑选良辰吉日订婚。”武将军其人平庸无野心,倒是也好。 随着元卫话音落下,大殿里的朝臣陆续起身开始向元极和秦栀贺喜,大殿之中变得热闹非凡。 高台上,武慕秋谢了恩,随后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元昶琋。 他也躬身谢恩,然后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他们俩都笑了。 转身从高台上跃下来,武慕秋轻飘飘的落地,朝着他走过来。 “没想到你不止会跳舞,而且跳的这么好。”朝着她走过来两步,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元昶琋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明显在闪光一样。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当众求皇上赐婚,你不是说要我去说的么?”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开口,若是等你开口去说,估摸着我头发都白了。不开心么?从此以后,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占有拥有美色的我了?应该开心才是。”元昶琋似乎很不解,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那倒是,这个我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你觉得我父亲会不会吓到?什么都没提前说,圣旨就过去了,他会吓到的。”转头看了一眼那边,元极和秦栀还在接受恭贺当中,所有的人都在恭喜他们,反而是他们俩这主角没人搭理了。 “别管他人,我很满意,你很满意,就成了。我的未婚妻,一舞可谓惊艳众人,来吧,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抓住她的手,元昶琋将她拉回了桌边坐下,然后动手给她夹菜。 坐在那儿,她随手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视线一转,再次看向西棠那桌。 看过去后,便和一双眼睛对上了,正是西棠的那个仙玉公主。 她明显心情不是很好,风头被压,她的一舞反而成了武慕秋的垫脚石。 看着她,武慕秋蓦地扬起下颌,刻意挑衅。 仙玉公主咬唇,被气的不轻,脸都变白了。 瞧她变了脸色,武慕秋才满意,绽开笑脸儿,还想更得意呢,面前就出现了一双筷子,夹着炒着粉嫩的虾肉。 转眼看过去,正是元昶琋在喂她,“吃吧。” 张嘴咬下去,武慕秋点点头,“很好吃。” “你真打算和那西棠公主斗气?”她刚刚笑的阴险,他自然看到了。讨厌西棠人至此,若不是这场合不对,她应当都会冲上去和人家打一架。 “看他们不顺眼罢了。不过,你放心吧,我倒是不会在这个场合出丑。毕竟,我现在若是出丑,你也会跟着丢脸的。”再不喜欢她也会控制自己的。 “嗯,看来程小花是真把我放在心上了,很好。”元昶琋很满意,所谓夫妻一体,就是这么回事儿。 看着他,武慕秋的脸上带着笑,想起刚刚他忽然提起要皇上赐婚的事儿,感觉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原谅他。 眼下,她想占有的显然不只是他的美色了,还有他的心,以及他的全部。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处她都想独占。 从小也学过女戒,说是女人应当如何如何,但她认为那都是放屁。尤其她亲生母亲告诉她,要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情,随心而为。所以,她现在就是想独占,全部独占。 “这是眼神儿?好像要吃了我一样。”夹菜送到她嘴边儿,瞧见了她的眼神儿,元昶琋微微扬眉,这眼神儿怪让人心动的。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收回自己的眼神儿,张嘴吃掉他送来的菜,这一片好像只有他们俩似得。 大殿里,歌舞仍旧在继续,内务局安排的节目,都是华丽非凡的。宫外是见不到这种歌舞的,对于武慕秋来说还是很新奇的。这种节目算得上赏心悦目,作为坐在这儿的观众来说,是很放松心情的。 如果要是比拼的话,那这些节目是绝对不成的,中规中矩而已。 宴会和乐的进行,一直到傍晚时,才算结束。 各人皆是小酌而已,随后,陆续的离开大殿。而元极和秦栀则还有姚相等一众人则直接与皇上共同进了内殿,他们显然是还有事情要商谈。 其他朝臣带着家眷陆续离开,元昶琋带着武慕秋又回了偏殿。 “天要黑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宫?”进了偏殿,武慕秋开始大幅度的活动自己的身体,好像很不舒服似得。 “这便出宫。不过,你这是怎么了?”瞧她那活动的样子又大而化之,和那时跳舞可是天差地别。跳舞的时候,她美的可是用言词无法形容出来。、 “很久没跳舞了,今日一番活动,浑身上下都有些抽筋似得。”她回答,继续扭动身体,她脑子里就没有矫揉造作的概念,这样最为自然和舒坦。 “不过即便没提前做准备,你跳的仍旧特别好。我真的没想到,你儿时辛苦训练,练得不只是身段。”还有很多很多,其实她根本就用不上,毕竟她注定会养尊处优,无需用那些艰苦的训练去赚饭钱。 “那是自然,你能想到的,还有想不到的,我说不准都会。你还想再见识见识么?”她歪着头问他,语气渗着那么一股邪恶在里头。 这话让人浮想联翩,元昶琋垂眸看着她,“好啊。今晚回去后,你就展示给我看看。” 武慕秋抿嘴笑,缓缓地咬唇,还要说什么,另一个人在这时走进了偏殿。 “要恭喜我的早产兄弟了,没想到今日还真是有准备。你也得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准备贺礼。”进来的是元昶宸,他进来后便开始恭贺,的确是没想到元昶琋会在今天请求赐婚。这么多年来,他做事从未有这么冲动之时,让人意外。 “多谢殿下。”元昶琋笑着接受他的恭贺,他今日之举可谓惊讶众人,他其实内心也是满足的。 “不过表弟的眼光还真是好,武小姐今日一舞可谓绝色,真是让人开了眼界。”而且,压下了西棠公主的风头,元昶宸也是满意的。 “多谢殿下夸赞。臣女的舞蹈其实说起来不算什么,只不过就是比西棠公主高了那么一丢丢而已。”武慕秋倒是也不羞涩,反正瞧元昶宸很高兴的样子,显然他是不想被西棠人压了气势。而他又不能跑上高台去和西棠公主斗舞,所以她的争风表现就显得很合时宜。 元昶宸笑起来,那眉眼显得格外的舒畅标致,但又丝毫不夸张,透着一股读书人才有的独特气息。 “不管如何,我都恭喜表弟了,贺礼很快送达。”抬手拍了拍元昶琋的肩膀,元昶宸对他还是很佩服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很会抓准时机。 元昶琋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拉过武慕秋的手,两个人向元昶宸各自行礼,然后便离开了。 顺着来时的那条围廊走出去,外面已是宫灯明亮,没想到这宫宴的时间过去的还很快,眨眼间而已,天就黑了。 “世子爷和世子妃今日不会出宫了么?”宫宴结束后,便瞧见他们和皇上一同离开的。看起来,他们和皇上的关系非常的近。 “兴许吧,他们每次来,都会在宫中住上几天。皇后在宫中无聊,喜欢找我母亲聊天,给她说一说宫外的事情,还有朱城的情况,也算是为她解解闷。”元昶琋轻声的给予她回答,且一直牵着她的手。 点点头,武慕秋也算是大致的了解了世子爷和世子妃与皇上皇后之间的关系,是很紧密的。 终于回到了之前下车的城瓮,马车还在这里,除却禁卫军,还有不少宫人候在这里。 两个人到来,宫人便引着他们走到马车处,先后的上了车,这里面早已燃了一盏小小的琉灯,光线几分昏暗。 坐下,马车也随即出发,武慕秋靠着车壁,另外伸直了自己的两条腿直接搭在了对面的横榻上。用力的绷直,缓解紧张感。今日的确是事发突然,没有提前热身,她现在双腿筋骨感觉很紧,好像要抽筋了一样。 “很不舒服么?”看她那好像要把自己的两条腿拆下来捋顺的样子,元昶琋忍不住问道。 “嗯,很不舒服。”主要是很久没做过了,这些日子又没有练功,吃了睡睡了吃,如同猪一样。 “我帮你。”元昶琋动手将她的两条腿捞过来放到自己的膝上,随后捏住她的小腿,给她缓解。 武慕秋倒是也不反对,他手劲儿还可以,不轻不重,很舒服。 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元昶琋满脸笑意,“很舒服是不是?看来,我也可以学习一下你那时推拿的手法,到时换我来给你推拿,让你体会一下。”也要扭她的脖子,让她好好体会体会。 “好啊,你手法若是可以,我肯定任你摆布。”享受着,她一边盯着他的脸看,光线幽幽,他看起来也特别的秀色可餐。 “那现在这手法如何?”他的手在她的小腿儿上捏着,然后忽然一转,转到了她的膝盖以上。 看着他的手,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是在给她捏腿,但他这手搭上的地方却不那么对。 一股热气顺着脖子拱上来,武慕秋却没有动弹,“手法很娴熟,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摸过很多女人的大腿。”这么顺溜的就开始要摸她大腿了。 “怎么说我也是镇疆王世子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随便摸女人的大腿。你多虑了,我只摸过你而已。”说着,他的手还溜到了她的大腿上。虽然也只是摸了一把,又迅速的退了回去,但那也绝对是摸了的。 舌尖溜出来,舔了一下嘴唇,武慕秋忽然收回自己的双腿,随后直接起身,一下子跨坐在了元昶琋的腿上。 面对着他,她抬手扳住他的脸,不眨眼的盯了他片刻,随后猛地歪头亲在他的唇上。 就在她冲过来的时候,元昶琋便闭上了眼睛,接受她这十分霸气的吻,而且他很愿意享受她的主动。 纠缠住他的唇舌,其实她是学着他之前的吻,而且很用力。双手紧紧地捧住他的脸,不想让他逃跑。 元昶琋乖乖听话,接受她和啃咬无异的热吻纠缠,热血在身体里游动,他的骨头都酥了。 双手覆在她的腰背上,缓缓游走,隔着布料感受她纤细身体的柔软。 马车在继续前行,这里面的两个人却好似已经忘却此时所在什么场合,忘情缠绵一处。 蓦地,忍了许久的元昶琋蓦地将武慕秋更高的抬起一些来,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力的收过来,她更加大幅度的跨坐在他的身上,隔着几层布料明明感受到了他身体强硬的表态。 武慕秋从主动一瞬间变成了被动,捧着他脸的双手也转而松松的缠在他的颈项上,他的吻强烈而又缠绵,让她根本没有反攻之力。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她的衣襟间钻了进去,他的手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的在钻进衣襟之后向上游走。 武慕秋的神智已完全丧失,都是因为这个有魔力的人。 马车离开皇宫,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府邸,在大门前停下,却好半晌都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才有些动静,整个马车都在跟着晃动。 马车里,武慕秋挣扎着从元昶琋的腿上下来,他一直都在用力的按压她的身体,似乎是想纾解自己的‘不适’。但他反而越来越难受,使得武慕秋也脸爆红到好似被烤熟了一样。 她终于挣扎了下来,没得逞的那个人也在同时扯了扯自己的袍子,遮挡自己的身体,不过还是能看得出,他仍旧‘不舒服’。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武慕秋这才发现马车都停下了,深吸口气,她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订婚的好,免得总是让我心痒难耐。” 元昶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看着她在那儿嘟囔,随后就笑了起来,这话明明应当是他说才合适的,却被她如此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他好像真变成个女人了。 “走吧,你若是实在觉得别扭就夹着腿走路,不会被看出来的。”起身,一边将他拽起来。随着他站起身时,武慕秋也不忘看一眼他的下半身,还好,看不到什么。 “你瞄什么呢?”她那眼神儿,好像要把他衣服脱了似得。 “隔着衣服我又看不到什么。”不过,之前感受的倒是很清楚。 “想看?”她这话可是充满了不满。 武慕秋抿了抿嘴,还想回呛回去的,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缘于恩怨 喜欢 回到府中,元昶琋便吩咐了厨房准备晚饭。在宫宴上,他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而且,宫宴的膳食本来就不合他的胃口。 武慕秋则上了楼,换下了身上华丽的红裙,又洗掉了脸上的妆,把脑袋上的首饰都拆了下去,这才缓慢的下楼。 待她下来时,晚膳都送来了,是简单的煮面,看起来很是不错。 元昶琋也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衫,就坐在软榻上等着她,他这个时候看起来特别的恬静,特像某家的大姑娘。 看到他,武慕秋也忍不住笑了,就算他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那也是漂亮的狐狸,这世上没有什么词句能够完美的形容他。如果她不喜欢他的话,估计也会心生难说的嫉妒。 “你想吃的就这么简单朴素?我还以为,你会吃一些更稀奇的珍馐美味呢。”走到桌边,武慕秋看了一圈,两碗细面,还有两道凉拌的素菜,看起来特别的清淡,但又十分有食欲。说实话,比宫宴上的那些菜要好得多。 “我看起来就那么难伺候么?”元昶琋起身走过来,他的视线在武慕秋的身上上下滑了两圈,最后固定在她的脸上。 妆都洗掉了,但还是一样的美艳动人,天生丽质这种东西,果然是老天赐予的。 “嗯,毕竟是养尊处优,看你平时也无比挑剔,有特别的爱干净,以为你不爱吃这种东西呢。”坐下,武慕秋低头闻了闻,面的确是面,但闻着却是很不一样,面和汤都很特别的样子。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很朴素的。”在她旁边坐下,元昶琋拿起玉箸,动手将她面前的面搅拌了一下,更浓的香味儿飘了出来。 武慕秋轻笑,也拿起玉箸,夹起一些面条放进嘴里,味道让她不由的挑眉,“好吃。” “这高汤是用南胡的走地鸡熬煮出来的,味道也很不同。”元昶琋说着,一边拿起勺子先喝汤。 “各国皆有独特美食,关于南胡那个小国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好吃的。”她所生活的北方和南胡可是处于南北两极,相距很远。 “南胡虽国小,但还算有特点,食物也较为特别。你若想去,到时我带你去。我母亲有个好友便来自南胡,我儿时托福也去过几次,算是很熟。”元昶琋说着,一边夹菜送到她嘴边儿,显然他觉得给她喂饭还挺有意思的。 “好啊,看起来跟着元大少你混,也是好处多多的嘛。”这个订婚对于未来来说,还是很可观的嘛。 “现在知道有好处了?总的来说,你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元昶琋笑看着她,可以说他这就是在洗脑。 武慕秋想了想,无意之间也接受了他的洗脑,点点头,“说的是啊,我还真是占便宜了。就算你是个无名小卒,可有这么一张脸,我觉得也算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了。” 元昶琋忍笑,“说得有理,而且我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似得。” 无言,“我只是那么一说,你别当真。你才是捡了便宜呢,我会的可多呢,你再找更多的女人,也拼凑不出我这一身的本领来。” 元昶琋笑出声,“那倒是,你不是还要给我单独表演么?我真的很想看看你都会些什么。不知道,有没有不穿衣服的表演。” 武慕秋脸一红,盯着他不眨眼的看,随后点头,“有。” 没想到是这种答案,元昶琋心头一动,放下玉箸,他瞳孔都无意识的放大了,“那现在能表演么?” 瞧他那样子,武慕秋忍俊不禁,将他的筷子拿起来重新塞回他发热的手里,“不行,你先在脑子里想象吧。” 几分可惜,元昶琋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吃面。 两个人不时的对视一眼,这顿饭吃的显然很有趣,即便没有山珍海味,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似乎就特别有意思。 然而,本以为今晚就这么过去呢,谁想到两人晚饭还未吃完,便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转头看过去,武慕秋随即便放下玉箸站了起来,“世子妃。” 进来的是秦栀,而且是她一个人,元极并没有跟来。 走进来,她面带笑容,看起来极其清甜,就像个小姑娘。 似乎也没想到秦栀会从宫里回来,元昶琋站起身,“母亲。” “原来你们俩在用饭,也是,在宫宴上是吃不饱的。”走进来,她笑着说,一边挥挥手要他们俩坐下,然后她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母亲可用晚膳?我要厨房再做一碗面送过来。”元昶琋看着她,一边询问道。语气还是那个语气,不过听着却好像并不是很乐意,只是例行公事似得。 “好啊,正好我在宫宴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秦栀点点头,她要吃。 元昶琋随后起身走出去,吩咐了一下下人,之后又回来了。 秦栀在,他们俩都不动筷了,不过她稳坐在那儿,好像感受不到另外那两个人的不自在和尴尬,屁股如同长在了椅子上一样。 “今日我儿子真是惊了好多人,不止没用别人逼迫就说了那么多话,居然还是当众求皇上赐婚。我这个老母亲都没想到,我儿子也有这么有魄力的一天。”秦栀开口,对于元昶琋,她今日真是刮目相看。自己这儿子,想要什么还真是努力在争取,而且争取的那么干净利索,之前她都没看出来他有这份心思。 元昶琋微微垂眸,什么都没说,默认了秦栀的说法。 武慕秋看了一眼元昶琋,他显然是不太想和自己的母亲说太多。他是敬爱自己的母亲的,但又不喜欢和她说太多的话,可能是他太害怕麻烦了。 这样的母子关系也是少见,但眼下这气氛也是真的很尴尬。 “世子妃,您是自己回来的么?怎么没见到世子爷。”武慕秋开口,打破这寂静。 “不,世子爷也与我一同回来了,他眼下在沐浴,因为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啊,这一点琋儿很遗传他,所以日后可能你会觉得他特别烦,但也希望你能谅解,这是骨子里的毛病,没法儿改了。”秦栀笑着说道,这是他们父子间才会遗传的病,而且很稀奇的是镇疆王府的其他人都没这毛病。就算是因为年纪愈发大而吹毛求疵的王妃也没有像他们这般毛病多,他们父子就是异类。 武慕秋点了点头,“他的确很爱整洁。”而且很看不惯她的大而化之。 “有洁癖这些呢,其实都算不上什么。我这个儿子呢,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从出生开始便不哭,不发出任何的声音,那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找遍了这大魏的名医来给他看,折腾了好久,那些名医得出了结论,他没病,其实就是懒得发声而已。之后我就想,这孩子长大了得懒到什么程度,若是连吃饭都懒得咀嚼,还不得饿死。但幸好,他没长歪,还算是比较正常,就是不爱说话而已。如今,还能知道自己要娶媳妇儿,我也安心了。”秦栀边说边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元昶琋儿时的样子,好像还在昨天。她那时十分担心,就怕这孩子会是个残疾。 武慕秋转头看向元昶琋,他不是不爱说话,只不过是没遇到他想说的人。和她在一起时,他说的就挺好的,妙语连珠都不足以形容。 “忽然之间,关于我儿子的事情,我好像了解的并不多似得。还希望小花多多了解,然后无事时都说给我听听。”眉眼含笑,秦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似得。 武慕秋点点头,“只要世子妃想听,我都会告诉您的。” 看着他们俩,秦栀的眼睛都在发光似得。就在这时,侍女将面送了进来,是一样的面,闻着很是香。 放在秦栀面前,侍女又退了下去,她拿起筷子,然后尝了一口。 面进了嘴,秦栀就笑了,“这南胡的东西你爱吃,偏偏你乔姨这个南胡人现在愈发的讨厌自己家乡的食物了。在大魏待得久了,口味也变了。” 元昶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秦栀的话。 武慕秋不知道秦栀所说的乔姨是谁,但根据元昶琋之前和她说过的,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味道还行,汤炖的不错。不知小花现在喜欢什么口味儿?记得十几年前,你对吃的好像没有特别的偏好。武夫人似乎很会掌控饮食,你也从不抱怨。”那时她就表现的很乖很乖。 武慕秋想了想,随后便笑了起来,“儿时我从未吃过同龄孩子吃的那些食物,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好吃,也根本不会要求。现在想想,其实就是傻吧。”她那时真的不会讨要零食吃的。 “很可爱,怎么会傻?我其实一直都想生个女儿的,但是这辈子是根本就别想了。那时见到了你,那么乖那么漂亮,都想据为己有了。不过,最后也不可惜,我儿子还是把你带来了。圣旨很快就会送到武将军那儿,你们的订婚礼也很快就会举行。我和世子爷会暂时留在这里,准备你们订婚的事宜。我还不知道小花你喜欢什么呢,这些日子,一并都准备了。”秦栀笑看着她,其实细想还是需要准备很多,那时她和元极订婚都是别人给准备的,这回也轮到她了。 这么一想,她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时光如梭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从而她也意识到自己老了。在这个世界,她也是会变老的。 “好,多谢世子妃。”武慕秋眉眼含笑,看来她还是很招人喜欢的,最起码世子妃看起来很喜欢她。 面,秦栀没有吃几口,反而一直在说话。夜已经深了,但她显然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元昶琋始终没有说话,很久之后,他看了看窗外,随后轻咳了一声。 他忽然发出声音,那边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秦栀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她叹了口气,“天色已经这么完了,该到了休息的时候了。不过,小花你晚上就在这儿休息么?虽说你们即将要订婚了,但住在一起总是不太好。虽然我也理解你们俩的心情,总是想缠在一起。这样吧,小花,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休息。”站起身,秦栀说道。 此话一出,元昶琋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可以说自秦栀来到之后,他第一次眼睛睁这么大。 武慕秋则乖乖的站起身,“世子妃,希望您不要误会。这几天只有我单独一人睡在这里,他不睡在这儿的。” 秦栀饱含深意的笑了笑,“之前你们发生过什么我可以不管,但现在我看见了,就必须得管。走吧小花,跟我走就行了。” 元昶琋看着她,很明显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武慕秋很乖的点了点头,举步走到了秦栀身边,这个时候她必然听话。 元昶琋摆明了很无言,看了一眼不敢违逆的武慕秋,再看一看秦栀笑的‘慈祥’的脸,他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无不是故意刺激他罢了,谁让他总躲着她呢,因为很不耐她的唠叨。 “儿子,乖乖休息吧。只有乖乖听话,吃进嘴的糖才会甜呢。”最后说了一句,秦栀便笑眯眯的拉着武慕秋走了。 武慕秋十分配合,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乐意来,跟着秦栀离开这小楼,两个人很快便不见了影子。 元昶琋站在门口,最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他这个母亲啊,真是拿她没办法。 武慕秋被秦栀带到了另外一个住处,也是极好的小楼,还将服侍她的那两个侍女中的一个调派了过来。 “休息吧,明日便开始准备订婚所需的东西。会很快就安排人去把武夫人接到帝都来,你亲生父母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想必她心里的芥蒂应该都消除了吧。如今成了亲家,说明这缘分是刀斧都斩不断的。”秦栀抬手摸了摸武慕秋的头,这个另外一个穿越者生的孩子,和她的孩子成了一对儿,了不起的缘分。 “多谢世子妃喜爱和包容我,可能我有些事情做的不太好,但希望世子妃能给我时间,让我改进。也希望世子妃能提点我,我一定不负所望。”武慕秋看着她,很真诚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是个心胸很宽广的人,也不是那种喜欢挑别人毛病的婆婆。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别的要求倒是没有,尽快生一个漂亮的小孙女倒是正事儿。”也算弥补她此生没有漂亮女儿的遗憾了。 武慕秋抿嘴,对秦栀的提议,她十分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她若是真急于要个孙女,就不应该把她从元昶琋的住处带走。眼下,就算她想卖力的给她生个孙女,和那个能和她合力孕育下一代的人还隔着几百米呢。 “休息吧,睡个好觉,之后这些日子,有你忙的了。”转身离开,秦栀笑容满面。 武慕秋也深吸口气,眼下的一切她都很满意。没想到短短时日,她就会有这种遭遇,可以说是奇遇了,就连最夸张的戏文里都没有这样的戏。 若是日后有时间,她非得编排出一场这样的戏来,流传后世。 订婚礼这样大的事儿,因为皇上金口玉言,钦天监很快就给出了挑选好的吉日来。 这些都不需要武慕秋和元昶琋去确认,因为有元极和秦栀便做主了。 宫中内务局的人也一拨一拨的来到了这府邸之中,为武慕秋量身,要定做订婚礼所用的礼服。 虽然很繁复,但是武慕秋这个时候倒是拥有很好的脾气,一直配合内务局的嬷嬷们。秦栀也送来了很多首饰的样子,让她挑选,然后就可以开始定做了。 还送来了一只红琉璃玉镯,玉质特别,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玉。 套在手腕上,尺寸是正好的,秦栀告诉她,这是镇疆王府嫡长子订婚时会戴在妻子手腕上的,是嫁入镇疆王府的象征。 她觉得自己和元昶琋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但这几天却没有见到他,倒是每日秦栀都过来,陪着她应对内务局的那些人。 很快的,武慕秋也察觉到了怎么回事儿,她觉得这就是秦栀在和元昶琋互斗。母子之间看似好笑但很有趣的斗争,而且拿她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做筹码,显而易见,现在秦栀是占上风的,因为元昶琋都没来见她。 还真是好笑,想不出和自己儿子斗智斗勇是什么感觉。若是她有了孩子,不知也会不会这样。 想起孩子,她就想到了元昶琋,其实几天没见他,她还是十分想念的。尽管他和她就隔着几百米,但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因为他们母子的斗智斗勇,武慕秋倒是生出了特别的体会,就是她真的很喜欢元昶琋,不关乎他的美色,喜欢的是他整个人。 终于,在不见元昶琋的第四天的傍晚,秦栀与内务局的总管嬷嬷离开后,元昶琋出现了。 他一副偷偷摸摸进姑娘闺房的模样,是从窗子钻进来的,吓了武慕秋一跳。 上下的看了他一通,武慕秋挑起眉尾,“你干嘛要从窗子翻进来?门是打开的能出入。” “若是被侍女瞧见我进来了,一会儿母亲就得过去嘲笑我。”从窗子进来,也不阻挡元昶琋的风姿,挺拔的身形,从那窗子钻进来,却是有别样的潇洒。 武慕秋忍不住笑,“你们母子真是有意思,干嘛互相争斗?再说,世子妃无非就是想让你去给她服个软,你再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她,她开心了,也自然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你现在是在为我母亲说话么?”抬手捧住她的脸,他的手指很长,几乎将她整张脸都托了起来。 “我不是在为谁说话,只是我很懂世子妃的心就是了。你这个儿子不喜欢和她说话,打小就这样,她只是想听你如话唠一般的和她说话罢了。你都能和我说很长很长的话,为何就不能对着世子妃说呢?”怕麻烦也不是这么个怕法儿。 “看来,我母亲的洗脑方式的确要比我高明,短短几天而已,你就彻底倾向她了。”所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他信了。 武慕秋抓住他的手解救出自己的脸,一边眯起漂亮的狐狸眼儿看着他,“别生气,我哄好了世子妃也是为了咱们着想。看,世子妃给我的镯子,说是只有嫁给你们家的嫡长子,才会戴上这个镯子。” 元昶琋看了一眼,随后点头,“没错,这镯子的确是这个意义。一个镯子就把你哄高兴了,我都怀疑之后会不会被谁拿一块肉就给骗走了。”说来说去,他母亲的手段是真的高,运用一切来收买,这个傻瓜还真被收买过去了。瞧她现在高兴的,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儿。 武慕秋是十分高兴,不只是因为秦栀的认可,还有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在一起。 缘于恩怨 算计(一更) “这几天世子妃不止送了这镯子给我,还送来了许多首饰的样子,要我挑选。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些东西,不过是世子妃的心意,所以我挑选了一些,但看样子应该是需要花很多钱。”拉着他坐下,武慕秋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虽说她不喜欢贵重的东西,但这镯子她还是蛮喜欢的。 “你还心疼这些?反正又不用你自己出钱。”元昶琋动手倒了一杯茶,期间扫了一眼她的手,她还真是喜欢那镯子。 “你倒是舍得?你父母花钱,你就不觉得心疼么?败家子。”武慕秋微微皱眉,看元昶琋这样子,她反而开始有些心疼秦栀了。十月怀胎生下他,居然这么没良心。若是她生下的孩子也这样,她肯定也心里不舒服。 所以说,还是秦栀说得好,生个漂亮的女儿较为贴心。 “看来,真不应该让你与我母亲整日相处。”她已经完全被他母亲洗脑了,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挑他的错处了。 “世子妃很好,你别总这样说自己的母亲。而且,世子妃很盼望我能快些给她生个孙女,长得像我,特别漂亮特别乖的那种。”扬起下颌,她可是很招人喜欢的,尽管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儿时都做过什么讨人喜欢的事情了。 说起这个,元昶琋也不由得弯起了薄唇,“你们已经谈到这些了。”连生孩子的的话题都聊了。 微微歪头,武慕秋眨了眨眼睛,隐隐偷笑,“世子妃说她一直都想生个女儿的,但可能是缘分太浅,生了你之后就没有再受孕。其实我也很佩服世子爷,好多男人都希望自己儿女多多,所以要纳妾,生好多好多。世子爷却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有你一个儿子他就很满意。”这样的男人太少见了,也难怪大魏很多的女人都羡慕秦栀,羡慕她会有如此好的运气,得到了这样一个对她真情倾付的男人。 “是我父亲胆小,担心我母亲会因为生产而对她本身不利,生下我之后,他便不同意我母亲再怀孕生子了。”这些事情他很早就知道,虽那时不太理解,但现在他理解了。 缓缓地眨眼,武慕秋叹口气,“也难怪世子爷和世子妃令人羡慕,的确是很羡慕,单单这份心,很多男人都不会有的。”若是编纂成一篇戏文,还真是美呢。 “你只是羡慕旁人了,这脑子的容量也就这么大了。”抬手,他拍了拍她的头,手很长,好像要将她的头全部都罩住了。 “怎么说话呢?我羡慕都不成了。你不是担心世子妃会来么?估计她一会儿就得过来了,你赶紧走吧。”几天不见,来了他就开始嘲讽她,生气。 抓住她的手,扯过来,武慕秋甩了甩,没甩开,她也就不挣扎了。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你若真的想听,我母亲她肯定会说给你听的。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你爱慕的是我,不是别人的美好爱情。”她若喜欢那些,他们俩可以自己去创造,不必沉浸于他人的爱情之中。 想了想,武慕秋点头,“我的确爱慕你,这回你说对了。”而且这次她也承认了。 失笑,元昶琋把弄着她的手指头,“好吧,是我多虑了,在你有限的脑子里,我占得位置还是比较多。你之后可以和我母亲说一说各地风貌,她很了解,就算没去过,她都知道。别再询问她和我父亲的爱情故事了,听完你会哭的。”他们之前可是一波三折,想必任何一个姑娘听了都会着迷的。 “世子妃很博学,听说你的师父,也就是姚相也很博学。不知世子妃和姚相相比,谁更胜一筹?”八卦心燃起,现在在武慕秋的心里,觉得秦栀是个非常非常特别的女人,她比好多优秀的男人都要厉害。 想了想,“应该是不相上下吧。对了,他们是好友,不过在我父亲面前还是不要说起姚相的好,他会不高兴的。” 嗅到了奸情的味道,武慕秋眼睛都发光了,“为什么,说说呗,我好想知道。” 元昶琋无语,“因为父亲他、、、可能是自卑吧。”在博学这方面,他比不过姚相。 发出唏嘘,武慕秋的眼睛依旧是发光的,原来还有这些事儿呢?那天宫宴,她看到了姚相,不比世子爷差,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真好奇啊,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而且,如世子妃那样的女子,想必追求她的应该也很多吧。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倒也不能说有多复杂,但也确实不是很简单。看你那么推崇我母亲,难不成想变成她那个样子?想变成她可不容易,我母亲最爱看书了,很多很多的书。不过看你似乎很想拍马追上,我先给你准备了一本,你要是能看懂这本书,那你就可能追上我母亲的境界。”说着,他反手一抽,就拿出一本旧旧的书来,摆在了桌子上。 微微皱眉,武慕秋忽的扭身越过桌子朝着他的身体看,这厮怎么提前藏了一本书过来? “看我干什么?你应该看书。”元昶琋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是极为不错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把书藏哪儿了?我看你好像是从后腰那儿抽出来的。”莫不是藏在了屁股那儿?怪癖。 “别管藏在哪儿,你自己研究研究吧。”站起身,元昶琋单手扯了一下自己的华袍,看他脸上的笑,好像做什么任务成功了似得。 看着他,武慕秋随后拿起那本书,打开,她看过去,居然发现这上面的字她不认识。 睁大了眼睛,武慕秋近距离的将脸凑在书前,“这是什么字?是吴国南部那些夷人的文字么?”她一个字都不认识,但瞧着又不是她亲生母亲写下的那些文字。她现在才发觉,自己脑子不是不够用,简直就是缺失了很大一部分。 元昶琋摇摇头,“这是古籍,几百年前的书了,得来不易。这本书可以卖到几百两黄金,很值钱的。” 忍不住张大嘴,这是武慕秋没想到的,原来一本书可以值这么多钱。 “先研究着吧,我走了。”摸了摸她的头,元昶琋便转身离开,顺着进来时的窗子钻了出去,行动溜得很。 武慕秋则还深陷和那本古籍对面不相识的状态,想那些博学多才的人能看懂这样的书,也真是厉害了。 研究了好久,她仍旧是毫无头绪,虽说找出了几个她认识的字,可是前后又不认识,根本连不成一句话。 迷糊了许久,武慕秋决定放弃,既然脑子缺失,那她再钻研也是没用的。 把书合起来重新放在桌子上,这么旧旧的一本书居然那么值钱,她果然见识少。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抬头看过去,正是秦栀。她身后还有元极,这几日武慕秋也没见到过元极。 站起身,她走出桌子,屈膝给秦栀和元极请安。 “起来吧,不用那么多礼。明日宫中各宫殿要分发花灯,新年的时候好挂在府中。世子爷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明日你陪我去吧。你也挑几盏回来,到时给武夫人带回去。宫中的花灯不止做的精致漂亮,还有高僧亲自书写的偈语,相信武夫人会喜欢的。”拉着武慕秋坐下,秦栀一边笑眯眯。她的笑和元昶琋很像,那种让人不会有丝毫警戒的笑,毫无恶意,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武慕秋点点头,“好,多谢世子妃带着我进宫见识。” 两个人在说话,那边元极则拿起了放在了桌子上的那本古籍,动手翻开,看了几眼,他便转眼看向了秦栀。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秦栀也转头看过去,果然瞥见了他手里的书。 这本书、、、好像是姚相送给她的那本古籍。 元极将书卷成一个圆筒捏在手里,看着秦栀,虽没说什么,但很明显他想说什么话已经从眼睛里表达出来了。 站起身,秦栀看了看元极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书,随后她就笑了。 她知道是谁干的了,肯定是她那个没良心的儿子。 “走吧。”元极抓住她的手,然后便带着她离开了。秦栀回头朝着武慕秋挥了挥手,脸上的笑继续无奈,被自己儿子算计了。而且这小子算计的真是准,居然又拿姚相来气元极,她都无话可说了。人家姚相夫妻明明相敬如宾的,他这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 武慕秋满脸的问号,她不懂刚刚那俩人是怎么了,但看起来,世子爷似乎不是很高兴。 而且,那本书有问题么?明明是元昶琋给她的,怎么被世子爷拿走了? 不明所以,她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那两个人是回去了,看来今晚世子妃不会留在这儿和她夜谈了。 转身,她走回来,却见窗子那儿一个身影快速的钻进来,是离开这儿没过一个时辰的元昶琋。 “你怎么回来了?”像小偷一样。 “因为今晚母亲没时间来和你聊天,所以我来陪你聊。”元昶琋动作潇洒的抖了抖华袍,漆黑的眸子皆是笑意,可见他有多高兴。 缘于恩怨 做贼(二更) 双臂环胸,武慕秋看着那个成功偷入进来的人,觉得刚刚世子爷和世子妃可能是被他算计走了。 但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她目前还不明确,总之很不简单。 摊上这样一个儿子,武慕秋愈发的同情起秦栀来了。但作为爱慕元昶琋的人,她是高兴的。所以,也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睛就亮了。 抓住元昶琋的手臂,武慕秋上下的看了他一通,“你确定世子妃一会儿不会过来?咱俩现在这样特别像偷情,明明咱们俩都已经定好订婚礼的日子了。”好奇怪,偷偷摸摸,但又莫名的很刺激。 “不会的,她被扣住了。”元昶琋万分了解,抓住了她的手,看了一眼门口,侍女还没回来,他便拽着她上了楼。 武慕秋完全是被动,但心里头那股刺激感却越来越高,被拽着进了卧室,她直接抬腿将房门勾上了。 “看来,你真的很想我。”她自主关门,元昶琋很满意。 “小声说话,晚上侍女是候在下面的,说话声音太大,她会听到的。”放开他的手,武慕秋又将窗子关上了,这样才保险。 为了不辜负秦栀对她的喜欢,她觉得自己还是表现的听话一些比较好。但这样又真的很刺激,她喜欢。 环顾了一圈这卧房,虽说条件很好,但元昶琋并不喜欢这里,因为后面便是水榭,里面鱼太多了,它们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不会休息,噼里啪啦的很影响睡眠。 但景色是极好的,夜晚水榭会燃灯,从后窗看出去的话很美。 “看来,你很喜欢和我这样偷偷摸摸的。”瞧她兴奋的样子,元昶琋也忍不住笑,其实他也很喜欢。 瞧他那在灯火之中诱人的样子,武慕秋只觉得应该把他藏起来,放在口袋里的那种,走到哪儿都带着。 走过来,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武慕秋直接将靴子脱了下来。 收回双腿上床,她盘膝而坐,她这个姿态就显得格外的好看,可能是本身便十分柔软的关系。 看着他,武慕秋觉得他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这样互相看着就很好。 元昶琋瞧着她那模样,也不由的笑,眉眼渗满了温柔,让人觉得不管如何,只要看着他这眉眼,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打算看我看一夜?”她那眼神儿,将她心里的想法全部释放了出来,根本隐藏不了。 “可以么?”她歪头,即便他是一只坏心眼儿的狐狸,但有这张脸,也足以将她迷惑了,不在乎了。 “可以啊。不过,我可不想坐一夜,好累。”说着,他也脱了自己的靴子,然后一个转身便躺在了床上。顺便用长腿将武慕秋往床的里侧撞了下,她歪着身子就挪了过去。 他躺的舒服,整个人都放松了似得,武慕秋也挪动身体,随后便趴下了。 就趴在他身边,双手托着自己的脸,一边不眨眼的盯着他,若此时秦栀忽然来了,发现元昶琋就躺在她的床上,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你真的打算整晚就这么看我?”看她那样子,元昶琋失笑,一条手臂伸出去,横放在枕头下,示意她枕过来。 武慕秋向上挪了挪,歪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脸却始终朝向他,漂亮的眼睛水光莹莹,一直都在看着他。 元昶琋也缓缓的侧起身,看着那个枕在自己手臂上的人,另一手也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地用手指抚摸。她的脸很细腻,热乎乎的,带着她独有的温度。 “过几日武将军和武夫人都会来帝都,届时他们会住在帝都的驿馆,你也应该过去住。那时,我就不能去爬窗了。”让她枕着的那只胳膊抬起一半来,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的捏着发丝。 “肯定会想你的,没办法的话,我们就梦里见吧。”武慕秋也弯起眉眼,她肯定会想他的,但即便想念,她也觉得一定感觉很好。 轻笑,元昶琋忽然低头凑近她的脸蛋儿在上面轻轻的亲了一口,“我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我后半夜时去爬你的窗户,记得别把窗子锁死了。” 无语,武慕秋将头拱到他怀里,他也收紧了手臂,将她的头箍在自己的身体之间。 低头,他轻吻她的发顶,武慕秋的手也挪到了他的腰间,搂住他的腰。 “其实我们俩这样挺过分的吧?我想世子妃不让我们见面,也是有她的道理的。若是传出去,我们就没什么脸面见人了。”其他要订婚的男女,似乎根本就没有他们俩这样难舍难分的,说出去还真是丢人。 “那若见不到我,你不会心碎么?”元昶琋抱着她,一边轻声问道。 “想念是肯定会的,心碎与否,再说吧。我若是心都碎了,谁跟你订婚?”还心碎呢,亏他说得出来,但难熬是肯定的了。 轻笑,元昶琋用力的搂住她,一条腿也跨上了她的身体,喉咙里发出要死不活的声音,他怀里被他勒的喘不上气的武慕秋也发出了扭曲的声音。 片刻后,他才松了劲儿,武慕秋开始笑,“你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娇喘么?”简直是色欲满满,勾的人热血沸腾。 “嗯,痛苦的喘。”腿依旧搭在她身上,他承认道。 武慕秋依旧笑,“那你就接着痛苦吧,明天世子妃要带我进宫去挑花灯呢,说是有高僧秦栀书写的偈语。你去不去?” “都是女人,我去做什么?”元昶琋定然不会去,即便有武慕秋,他也不会去。 “原来都是女人啊,怪不得世子爷也不去。诶,那个西棠公主会不会去?”蓦地,她又想到了西棠的那个公主来了。 “应当会去吧,她现在暂住驿馆,闲来无事,应当会邀请她。你不会又要和她争风吧?把握好尺度,不要和她打起来。”元昶琋叮嘱,担心她会内心的愤恨过度激发,从而会对西棠的人动手。 “我有那么没有理智么?放心吧,我会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西棠人?哼。 “希望程小花会言而有信。”她现在说话都咬牙切齿的,可见愤恨之深,未必控制的住自己。 武慕秋哼了哼,不置可否,反正那个西棠公主若是还像宫宴那天那般骄纵抢风头,就别怪她不客气。 “睡吧,有些累了。”摩挲着她的头发,元昶琋一边闭上眼睛,嘴唇也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还没吃晚膳呢,你不饿么?”他的呼吸吹在自己的头上,吹得她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想吃你吃不到,其他的食物也就不想吃了。”元昶琋回答,嘴唇也在她的额头上一动一动的。 无语,武慕秋觉得不能再和他说话了,一会儿指不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闭上眼睛,更贴近他一些,自己的鼻子都蹭到了他的喉结。他的温度和他的气息,每一个都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这一夜过去的似乎很快,但又似乎很慢,武慕秋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做了很多梦。但每一个梦都很美好很激动,因为有元昶琋在她的梦里。 在梦里面,他也一直抱着她,拥的很紧的那种,甚至让她一度喘不过气。 翌日,听到侍女的声音传进耳朵,武慕秋皱了皱眉头,随后快速的睁开眼睛,因为她忽然想起昨晚元昶琋睡在这里。 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侍女的脸,而床上则是她独自一人,昨晚睡在这儿的那个人不见了。 左右的瞧了瞧,随后坐起身,她快速的看了一眼侍女的脸,她很正常,那么就应该是没见到元昶琋。看来,他是一大早就离开了。 “世子妃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我睡得太沉了,都忘了这事儿了。”快速下床,武慕秋虚无的解释。 侍女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刚刚瞧见武慕秋睡姿奇异,她觉得很诧异。 武慕秋快速行动,却头重脚轻,脖子也很不舒服,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了一样。 简直了,越来越像贼了,在人家父母眼皮子底下做贼。 但又莫名很刺激,她喜欢。 缘于恩怨 奇怪(一更) 武慕秋装备好了,便去找秦栀了。她是在水池边缘等了将近两刻钟,看那些丑鱼转悠来转悠去,然后秦栀才出现。 转身,武慕秋看着她,一边屈膝福身给她请安,一边弯起了眉眼。 一大早便能瞧见武慕秋这张笑脸儿,让人心情也不禁跟着好了起来。 “等了很久了吧,走吧,车马已经备好了。”拉住武慕秋的手,秦栀虽是笑着,不过瞧着有些疲惫。 武慕秋看了看她的脸,随后不由问道:“世子妃,你没休息好么?” “嗯,没怎么睡。”秦栀随意的回答,语气之中透着几许无奈。 “那今日进宫能休息么?不知得花多长的时间。”这种皇宫的活动她也没参加过,不知流程如何。 “就是挑选花灯,女人们吃吃喝喝聊聊天而已。过了晌午吧,就能结束了。”秦栀说着,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去参加这种事情,但元莯邀请,她不能不去。 闻言,武慕秋觉得还好,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 走到府邸前,车马果然已经准备好了,数个护卫前后护着马车,守卫还是很森严的。 两个人上了马车,随后队伍便出发了。 进入皇宫,其实还是很快的,皇宫里一如既往,高高的宫墙还是觉得很压抑。若一辈子住在这里,心情肯定不会有多好。 不过想必很多人都会羡慕这里的华丽吧,但武慕秋并不喜欢。 “走吧。”叹了口气,秦栀拉着武慕秋朝着宫内走去。从她的叹气就听得出,她也不喜欢这里。 宫人在前面带领,这次直接朝着后宫而去,每一座宫殿都很恢弘,但又特别像一座华贵的笼子,被关在里面就别想再飞出去了。 此次活动是在皇后的宫中进行的,进入这宫殿,宫人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随着秦栀到来,宫殿中的那些贵妇人纷纷站起来上前给她见礼,尽管有些人看起来好像和秦栀并不熟,但也做的十分俱到。 秦栀一一回礼,最后带着武慕秋去给皇后请安。 在武慕秋看来,这皇后很和善,和太子殿下元昶宸有些相像。但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冷情之色,和她的和善完全是对立的,可又不觉得反差太大。 再看这里其他的女人们,有的是朝臣女眷,从穿着上就能看得出。还有的便是皇上的嫔妃们,气质各不相同,但瞧着又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随着秦栀落座,武慕秋看了一眼旁边,上手便是皇后,而另一侧则是空着的,显然坐在这里的客人还没到。 宫女奉上了精致的茶点,武慕秋看了一眼在和皇后说话的秦栀,她随后捏起点心开始吃。看秦栀如此轻松恣意,她也放下了心里的不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宫里的点心味道是很好的,还有几碟用各种花做的花酱,沾着点心,特别的香甜。 吃了几块,她又动手将茶盏拿过来,就在这时,宫女过来通传,说是西棠的仙玉公主来了。 皇后和善的吩咐宫人请公主进来,殿里的人也都转头看向殿门口,下一刻,一个被抬着的软椅出现在视线当中。 那软椅上一个人坐在上头,一身绛紫的朴素长裙,上面没任何的花样,看起来很干净。脸上则蒙着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起来相当的怪异。 墨色的长发则很简单随意的挽起来,乍一看像男人式的挽发,不过因为没有插那些乱七八糟的首饰,她看起来却别样的清爽。 软椅是被抬进来的,这造型看起来十分的特别,同时又透着一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挑衅,比上次在宫宴上还过分。 所有人可能都被西棠公主这架势惊到了,参加皇后的宴席,敢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皇后倒是笑的一如既往,看着被抬进来的西棠公主,她露出关切之意,“公主的身体还是不舒服么?不然的话,就要太医来给公主瞧瞧吧。” 西棠公主的软椅一直被抬到给她预留出来的位置上,恰巧就是武慕秋的旁边。跟着进来的宫女将椅子撤走,然后软椅直接放在了那儿。 “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公主已经好多了。只是眼下因为腹泻而没有力气,脸上身上红疹未消,喉咙也有些刺痛,但精神是极好的。”随着而来的侍女跪在了地上,回答皇后的问题,而且这也算是代替她的主子给皇后请安了。 皇后闻言不由得叹口气,随后笑道:“身体在恢复便是好事,也是本宫不周到,应当派人去亲自接公主入宫的。” “不敢多多劳烦皇后娘娘,也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宫女的头都要贴在了地面上,她回答完,便起身弓着腰退到了西棠公主的身侧。 殿里的女眷们用各种眼神儿瞧着那西棠公主,不过她好像很自在,靠在那软椅里头,整个人特别的放松。但,瞧着又很嚣张,让人觉得很不顺眼。 不过皇后还是笑容满面,人都到齐了,她吩咐了一下宫女,可以开始了。 武慕秋坐在那儿拿着茶盏喝茶,眼睛的余光却完全能够看得到距离她不超过半米的那个仙玉公主。 说真的,她本来就不喜欢西棠人,而如今她又这般嚣张的出现,她心里就更不爽了。 宫女鱼贯的进来,各个手上捧着精致的花灯,那形状和花样各不一,分外的好看,让人忍不住想拿过来把玩一番。 武慕秋也被吸引了视线,这花灯还真是和外面的不一样,每年上元节的时候都有花灯,街面上有卖各种各样的,但和这宫中的比起来,只能算得上是粗糙了。 花灯被送上来,然后宫女开始拿着花灯在殿内送传,要所有人都把玩一下,然后再由皇后进行分赐。 红色的花灯送到面前,精致小巧,用一只手掌就能够托起来。 托在手里,她顺着上面的镂空处看下去,里面有放置灯油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铜碟子,小小的薄薄的一片,大概只有大拇指那么大。 放置了灯油不知能燃烧多久,但这么个小花灯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肯定很好看。 她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小花灯的里面,支撑花灯的骨架上的确是有字,这应该就是高僧的偈语吧,藏的真隐秘,但又觉得偈语藏在这里特别合适。 “你看看这个,说是根据朝颜花的形状做的,但我瞧着怎么那么像一个破碗。”秦栀的声音传来,然后她手里托着一个花灯过来给她看。她在笑,而且是嘲笑手里的花灯长得太丑了。 武慕秋看过去,随后拿起来也笑了,“还真是。若不说这是朝颜花,我还真瞧不出来。”这居然是花?颜色倒是不错,最上端是紫色的,随着往下颜色也变浅,到了最下面的底座就变成了白色,也不知是用什么纸糊出来的。 还在摆弄这丑丑又特别的花灯呢,就听到西棠公主那边传来了一声笑,很低的那种,但武慕秋还是听到了。 微微皱眉,她随后转头看过去,那西棠公主蒙着脸,但却能看得到她的眼睛,她的确是在瞧着她手里的花灯在笑。 很无言,同时又很不爽,她这个样子本就可以推脱不来参加这场宴会。坐着软椅极其嚣张的来了,又不加入,而此时又发出扰人的嗤笑,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想揍她一顿。把她的脸打成猪头,心里才会爽。 暗暗的咬住了后槽牙,武慕秋手里托着花灯继续观赏,注意力却转移至西棠公主的身上,眼角的余光一直都能瞥见她。 而同时也能发现,她一直都在看着这边,好像对她手里的花灯很感兴趣似得。但她可以确信,她的眼神儿一定是不善的,因为西棠人就不会抱着友好的姿态。 “这个很漂亮,是莲花。菩萨所坐的就是莲花,做的还真像。”宫女又传到了秦栀手里新的花灯,她托着看了看,然后就送到了武慕秋的手上。 “嗯,层层叠叠,颜色也很好看。”每一层的花瓣颜色都不一样,又糊的很严密,没有一丝的破绽,真像一朵花儿。 “喜欢么?你喜欢哪个就留下,到时带走就可以了。”秦栀歪头看着她,一边轻声说道,笑盈盈的,让人不由得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武慕秋看着她,弯起眉眼,蓦地又想到旁边那个西棠公主,她的心情立时一落千丈。 元昶琋昨晚还嘱咐她控制住自己,但她觉得自己未必能控制的住,她现在就特别想把面前的这盏茶全部泼到她的脸上去。 拿着手里的莲花灯,武慕秋歪头观察,蓦地眼睛一转想瞧瞧那西棠公主是不是还在看她手里的花灯。 然而,她转眼过去后,一眼便看到了她露出裙摆的脚,踩在软椅的脚榻上。 挑起眉尾,武慕秋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西棠公主的脚这么大么?记得上次宫宴她跳舞,好像也没这么大吧?还是说,她今天穿的靴子不合脚,太大了? 缘于恩怨 偷偷(二更) 这女人大脚,她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如西棠公主这么前后差距大的,她还从没见过。 大概真的是他们西棠手艺人太差了吧,做出来的鞋都不合脚。堂堂公主,进宫之时还得穿着一双大鞋,真是可笑。 似乎武慕秋盯着她的脚太过于肆无忌惮,西棠公主的脚动了动,又收回了自己的裙子底下。 发出一声轻嗤,武慕秋直接大幅度的扭头看向西棠公主的脸,而她也在这时转眼看向了她。四目相对,武慕秋就不由得微微皱眉,这西棠公主的额头上有几颗红疹,但她看起来还是很白皙的。但,那双眼睛此时可不只是骄纵,而是带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杀气,让她都不由觉得有点冷。 而且,武慕秋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睛居然比那次在宫宴时看到的还要好看。这是又新化了什么眼妆么?她又不能贴上去看,但同时心里嗤之以鼻,明明脸上都是红疹,居然还化妆?简直不知怎么折腾自己好了。 收回视线,武慕秋哼了一声,说真的,瞧着刚刚西棠公主那眼神儿,那一刹那她真的想那把剑将她的脑袋割下来,因为很怀疑她心怀不轨,可能要在这里大开杀戒。 这里有皇后,还有世子妃,还有皇上的嫔妃,以及朝臣的家眷。 深吸口气,武慕秋压抑住自己,继续看着手里的花灯,然后决定将这个莲花的留下,觉得母亲可能会喜欢这种样式的。 到时填了灯油再点燃,想必会很美。 “这个如何?这里面的偈语是净空法师的亲笔。”秦栀又托着一盏花灯送到武慕秋的眼前,这个花灯乍一看很丑,圆圆的,可以说看不出是什么形态。又不像是很普通的那种圆形的灯,因为那些灯的比例都很好。 “这个是什么?”武慕秋没看懂,做花灯的手艺人不应该这么粗糙才是,可惜了这花灯上好的材料了。 “这是南瓜灯,我喜欢的。”秦栀轻笑,歪头看着武慕秋傻掉的样子,她显然很开心。没人知道南瓜灯是什么,而且做出来也的确挺丑的。 武慕秋不明所以,还是觉得这花灯不好看,意义又在哪里呢? 托着那盏南瓜灯,秦栀是挺高兴的,因为做的很像,中间还掏出了一张嘴两只眼睛的模样,像鬼一样。 视线无意中一转,秦栀看向了西棠公主,只是看到她的那瞬间,她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视线顺着她露出的眼睛一直向下,滑到她的脚上。然后又顺着她的脚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脸上的笑也褪去了一大半。 因为秦栀一直在越过自己看那边,武慕秋自然是有所感觉。她抿了抿唇,然后身体向后,给让出更大的一个空间来。 如此一来,秦栀和西棠公主的对视就更加通畅了,武慕秋转着眼睛,看了看秦栀的表情,又看了看那西棠公主,很莫名其妙的是,那个公主居然在和秦栀对视。 她坐在软椅里的样子真的已经不是用嚣张可以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好像这里是她家的热炕头。 秦栀在看她,她居然没一点紧张,反而更四敞大开的样子。蒙着一层面纱,但是也看得出她好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打爆她的狗头。 看了好一会儿,秦栀才收回视线,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也只是一会儿,随后她就又面上带着笑意,仍旧沉浸在赏花灯的气氛之中。 殿内其他的人都在欣赏花灯,气氛很好,女人们似乎很喜欢这些精巧的东西,互相传递,又说着哪个更好看之类的。 皇后也在与她们说着,不时的笑出声音来,她们谈的很是和谐。 武慕秋摆弄着手里的莲花灯,说实话她现在根本没心思赏灯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视两侧的秦栀和西棠的仙玉公主。 她可以很肯定,那个公主还在往这边看,那姿势毫无尊贵优雅可言,所幸是有裙子遮挡,不然就能看得见她的两条腿有多丑了。 不过,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秦栀看?她是有话想跟她说么?她们应该不认识的才对,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武慕秋不知该怎么弄清楚眼下这状况,反正她认为西棠公主是没有好心的。如果元昶琋在这儿就好了,她可以和他说一说,他也应当能分析出来西棠公主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吧。 很快的,殿里的人都挑选出了心仪的花灯,皇后也十分开心的将她们挑选出来的花灯送给了她们。这种活动就是这样的,大家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一人有不满。 花灯挑选完毕,时间也几近晌午了,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今日御膳房特意准备了素餐,大家自然要在这里用膳。 皇后起身,要去更衣,而其他人也各自起身,方便的方便,毕竟坐了很久了。 秦栀也站起了身,武慕秋看向她,“世子妃,咱们要出去走走么?” “不用了,你若是想方便的话,叫宫女陪着你去。”秦栀摸了摸武慕秋的头,随后转身走出座位。 武慕秋微微歪头,斜着眼睛看向了那个西棠公主,她正在和她身边的宫女说着什么。下一刻,那个宫女转身快步走出了正殿。 转过身体,武慕秋正面对着西棠公主,正好趁着当下殿里人少,她打算问问她到底什么打算?这是大魏,不是他们脏乱差的西棠。 然而,那西棠公主根本就没看她,整个人的姿态也显得极为涣散,像喝多了酒似得。 很快的,抬软椅的那几个人就从外面进来了,快步的走过来,然后将软椅抬起来,便离开了殿里。 深吸口气,武慕秋看着他们离开,她的心里也更加不爽了。还真拿这里当自己家了,自己不能走被人抬着,还非要出去乱走,西棠人果然没规矩。 想了想,武慕秋站起身,她决定要去瞧瞧那个西棠公主到底想要干嘛,在别人家的地盘乱走。 身后有宫女跟着,武慕秋回头示意她不用跟随,随后快步的走出去,步伐轻盈且悄无声息。 她这种步态对于追踪是极为有利的,不过眼下是在皇宫,人很多,又是白天,她这步伐也不占什么优势了。 跟出来,她循着那几个抬着软椅的人的身影追过去,他们是朝着这宫殿后方过去了。皇后居住的宫殿自然是很大的,这后面还有花池,这个时节不可能开花的花种这后面都有。虽然没有什么香气,但瞧着总是好看的。 武慕秋追过去,顺着小路很快就走到了花池附近,她选择直接进了花池,花池一侧有树,连接着这后殿左侧的小围廊,看起来就像一片独立的小天地。 她进了花池,绕过那些花儿直接进了树林,有树木做遮挡,她纤细的身影很容易就被遮挡住了。 调整了一下视线,她果然瞧见了那抬着西棠公主的队伍,他们看起来也很吃力的样子,那软椅随着前行而一晃一晃的,看得出那西棠公主有多少分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啊,那次宫宴上,西棠公主身体轻盈,还能在半空舞蹈,应该本身没什么重量才对。 难不成这几日她吃大魏的美食变胖了?那得吃多少才能重到如今这个地步。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那次宫宴上虽看起来很骄纵很讨人厌,但也没今日这么贱兮兮,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贱到无极限的气场,让人十分看不顺眼。 但她又确实没做什么,一直都坐在那儿,即便是想挑她的毛病也挑不出来。 西棠人果然是让人没有好感,即便就是一言不发,也像一坨粪便一样讨人厌。 那队伍抬着西棠公主转过了花池,然后就进了树林另一侧的围廊里。武慕秋也不得不改变路线,想靠的更近一些,瞧瞧她到底要去哪儿。 皇后宫殿里的人很多,容不得她放肆。 跳脚走过去后,通过树影重重,武慕秋终于再次瞧见了他们的影子,然而这次让她十分意外,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西棠公主被抬进了围廊的转角处,而那里,则有另外一个人提前等在那儿了,不是别人,正是秦栀。 这是什么意思? 西棠公主被放下,抬着她的人就退下了,那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咬唇,她不知道秦栀为何要私下里与西棠公主见面,难不成她们之前就认识么? 思及此,她屏住呼吸,又低矮下身体,尽力的隐藏自己的影子。 这里似乎隐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她撞见了就已经是‘大罪’了,若是被发现,不知会怎样。 缘于恩怨 山海不可平(一) 大魏景色亦如往时,这么多年来,公冶峥来过这里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了。不过,这几年,他却是从未踏足过这里,如今再来,却发觉好像一切都没变。 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美好,这片土地都可以说是充满了不愉快,使得他踏入这里之后便被这不愉快的气氛所包围,心情也跟着差了许多。 大魏帝都,繁华是繁华,只不过四处都透着那么一股恶臭的气息,让他觉得很是不耐。 城池,人就不能太多,否则空气都是极其难闻的。 潜入了这大魏的驿馆之中,他也瞧见了他那个女儿,大概是水土不服,整个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动弹都困难似得。 瞧见他出现,仙玉也被吓了一跳,她根本不知公冶峥会来。 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仙玉脸苍白,但是脸上脖子上好多的红疹。她就觉得是大魏的食物有问题,人是臭的,食物也是臭的,所以才把她害成这样。 “父皇,您怎么来了?这大魏一点都不好,您看看女儿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仙玉的确是一副很凄惨的模样,明明是骄纵的公主,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吃了些药,但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她又不信大魏的太医,所以这两天一直在撑着。 侍女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公冶峥动作不紧不慢的坐下。他似乎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也兴许是因为精致的童颜,倒是看不出他已到了中年。 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是藏了很多东西似得,历尽了血雨腥风,即便外面平静,但眸子深处却皆是沧桑,用什么涂料都抹不平。 “这几日可有人来看你?”看着仙玉,公冶峥问道。他声音有些轻,听起来倒是很温和的样子。 仙玉摇了摇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大魏人都很冷血,又狡诈阴险。父亲,我能不能回西棠?不然的话,女儿可能会死在这里的。” 看着仙玉,公冶峥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娇宠至今,也到了你为西棠舍身的时候了。西棠与大魏,不可能无隔阂的交好,却也不能再起战事。你被送来,本就示弱,既然示弱,便也要弱到底,出尔反尔,怕是会再起风波。公主看中谁了?是太子,还是元世子的长子。”收回手,他看起来好像表情也依旧,但眼睛却渗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冷之气。 仙玉有片刻的屏息,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睛也几分慌乱的转动了两圈,“元大少爷已经订婚了,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就在那天的宫宴上,他亲自恳求皇上赐婚的。”元世子一家?她若真和他家订了亲,怕是不会活多久。 公冶峥倒是也没表现出太多情绪来,只是看着她,随后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与这大魏的太子联姻也是好的。将来的帝王,再不济你也能做上个贵妃。为我西棠的和平做贡献,也不枉你此生富贵。” 仙玉断断续续的深深的呼吸,随后点头,“听从父皇圣谕。”她也不得不听。 “好好休息吧。”起身,公冶峥抖了一下袍子,准备离开。 “对了父皇,大魏皇后派人来邀请女儿明日进宫参加什么花灯会。女儿身体实在撑不住,所以明日,女儿能否不去参加呢?”她不想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看着他们充满了深意的笑脸,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即便是自己装的再强硬,也根本没办法填补心里的空洞。她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国家生活,可是又不得不。 公冶峥站在那儿,似乎在思虑。仙玉看着他,希望他这次能开恩,就让她任性这一次。 转脸看过来,公冶峥居高临下,他的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载着一抹难以言说的阴郁。 “皇后的邀请?你不去就不去吧,不过,你得保证自己待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因为自有人代替你去。这个时间段内,你要藏好了。”他说着,好像在说要和她捉迷藏一样。 但仙玉却脸色微变,她靠在那里的身体也有些颤抖,点点头,“是,谨遵父皇的命令。” 没有再说什么,公冶峥便离开了。 仙玉则靠在那儿眼圈泛红,她是享受了常人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但那些又变成了挣脱不了的束缚,她这一辈子都得被捆绑在其中。若有反抗,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驿馆之中穿行,公冶峥是畅通无阻的,因为这驿馆里面都是西棠的人。大魏人只是守在外面,而看守也是较为松懈的。 与公主一同前来的使臣悄无声息的走上了这驿馆最高的阁楼里,关上了房门,然后便快行几步跪在了地上。 “给皇上请安。”几乎五体投地,使臣小声道。 避光处,公冶峥就靠坐在那里,几乎是瘫在椅子上的模样,让人瞧着不由想试试他这个姿势到底有多舒服。 “大魏皇帝的态度如何?”他开口,语气淡淡。 使臣依旧还跪在那里不敢起身,“联姻之事大魏皇帝看起来模棱两可,依臣看来,大魏皇帝是想将这联姻之事转到其他元氏子弟的身上,可他们却先一步的请求订婚了。大魏皇帝也不好驳回,便也同意了。” 公冶峥冷笑了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哪个都不是傻子。与大魏太子联姻自然好,这几年两国通商情况大好,不宜被阻断。”所以,这回闹出了这么一桩事儿来,也让他不得不动怒。那些身上留着神氏血液的人,贪婪一如既往,稍稍松懈些,他们便露出了真面目来。 这便是找死啊,他也成全了他们。但当下两国情况微僵,吃亏的还是西棠的百姓。 他似乎也无意识的成为了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尽管他有时觉得挺没意思的。但不做这些,那就更没意思了。 “皇上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臣会尽快的再去见大魏皇帝,促成联姻之事。”使臣得到了公冶峥的示意,也知道该怎么办了。既然已经示弱了,那么再死缠烂打一些,也不算什么了。 “嗯,你看着办吧。对了,明日皇后邀请仙玉进宫,元世子妃是不是也在场?”他盯着一处,光线过于黑暗,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使臣想了想,随后点头,“元世子与世子妃一直都在帝都,后宫有宴,元世子妃想必一定会参加的。不为别的,就是前些日子元大少爷请求皇上赐婚,元世子妃也不会驳了大魏皇帝皇后的面子。” “那就好。安排一下,我要去这大魏皇宫走一趟。”公冶峥微微扬起下颌,他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使臣显然觉得这事儿不怎么样,但抬头看了看公冶峥,他扬着下巴也不知在看什么,肯定是不会听他再说的。 想了想,使臣低头又磕了个头,得咧,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吧。 使臣退下,这阁楼里就剩下公冶峥一个人了。他靠在那儿,盯着墙壁上的一幅画眼睛都不眨。 来到大魏,其实不是他之前的计划。在西棠处理了那几个不听话的人,他忽然觉得了无生趣似得,没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折腾,他还真是无聊。 一路走,在西棠转了转,然后就进了大魏。 路过了多个城池,最后就到这帝都了。 同处一片天空,若是不进宫去瞧瞧,总是觉得吃亏了一样。 所以,这个险他甘愿冒,同时也要看看这大魏的皇宫到底破烂成什么样子,连她也不喜欢这里。 没错,尽管很多年不见,但她做什么他大概都知道。从而也能想得出她是什么心理,因为他对她太了解了,离得越远,就越了解。 这就像是什么邪术一样,被控制了,又解不开。 手底下的人做事痛快,即便驿馆外有大魏的人在看守,但看守松懈,多人换装进进出出,他们也并未察觉。 夜幕降临,一切也都准备好了。公冶峥瞧着那给他置办的女装,他眉头缓缓地皱起来。 为了进宫,他还得穿这玩意儿?不禁觉得这个决定也许是错误的,穿上这一身裙子他成什么了? 十几年不见,他明明日益俊美,何苦如此折腾丑化自己? 使臣瞧着他皱眉的样子,心里倒是暗暗希望他能知难而退,直接就反悔,也免得明日进宫他们在外提心吊胆。若是被发现,估摸着这驿馆里的所有人都得被大魏的禁卫军扣押起来。 “你说,我是否需要染个指甲什么的?”细长的手捏住那裙子抖了抖,他忽然想起仙玉的指甲是红色的,不由问道。 使臣深吸口气,想了想,“这驿馆里没有凤仙花汁,不过臣可以派人马上去买,眼下这城里的商铺应该还没有打烊。” “算了,如此便可以了。这女人的衣服,看起来还不错。”他仔细的瞧了瞧,竟然觉得很顺眼。 使臣不语,反正公冶峥一向性子奇怪,明明前一刻瞧他好像是要发怒了吧,但下一刻又莫名其妙的阴转晴了。有时明明高兴吧,却转眼就杀人。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就算这是女人的衣裙,男人穿上本不合适,但他喜欢就成,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很快的,太阳再次高升,公冶峥也反常的没有肆意的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几个侍女便低着头悄无声息的进来,开始服侍他更衣。 中衣外套上昨日置办来的裙子,穿上之后他就笑了,笑容亦如十几年前那般纯粹,看起来几分傻傻的。 今日若是能见到秦栀,她非得自惭形秽不可,他保证她比不上他美丽。 裙子穿好,侍女又在他头上和脸上动手脚,虽是几分不耐,不过他倒是没有斥责谁。 在脸上手上做了一些红色的疹子,墨色的长发简单的挽起,又插上了一只精简的步摇。 一个侍女高举着铜镜跪在他前面,他自然也瞧见了自己的样子,挑起入鬓的眉,他就笑了,很满意。 妆点好,又将脸蒙上了,如此一来,倒是看不出他是谁。 起身,他甩了甩身上这裙子,自我感觉良好度直线上升。若论这世上谁长得好,公冶峥认为当属自己,这么多年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元极就不行了,老了,也亏得秦栀能日夜对着他那张脸。梦里就不会做恶梦? 她是没眼光,从始至终都没眼光。这辈子也就如此了,所以他也无力再说她些什么。只希望她在有生之年能幡然醒悟,知道自己这辈子有多瞎,瞎的足以自戳双目。 坐上软椅,他两条腿大敞四开,身子歪斜,怎么瞧着都是不对劲儿。 侍女忍不住提醒,他这坐姿出去就得露馅,谁家的姑娘会这样坐?更何况仙玉可是公主,更不会如此了。 公冶峥爱理不理的扫了一眼侍女,双腿倒是收回去了一些。不过软椅被抬上马车之后他就又恢复原态了,不时的晃动一下自己头上的步摇,或者用手指挑一挑自己的裙子,对自己这装扮他显然愈发满意,可以说得上是艳压群芳了。 进入皇宫,周遭也变得寂静起来,跟随进宫的人都格外的谨慎,因为今日来的不是仙玉,而是他。 被从马车里抬出来,公冶峥靠在那里缓缓地转眼看这皇宫,与西棠皇宫自是不一样,在公冶峥看来,这皇宫透着一股虚伪的恢弘,四处都透着死气沉沉。 他这‘公主’在宫人的指引下一路前往后宫,公冶峥在上面坐得四平八稳,并且一路欣赏这大魏皇帝的后宫。 看得出这大魏皇帝的后宫是百花齐放,这世上有些男人和女人就是离不开这些,好像离开了就会死一样。 俗世之人,到底是俗气横生,所处之地都透着一股难闻之气。 软椅被一路抬到了皇后的宫殿,很快的就看到了那正殿里一群的花花绿绿,闪的眼睛都要瞎了。 尽管不爱看,但他的眼睛还是快速的在其中搜寻,然后便找见了那个十几年如一日简单干净的女人。 他无知觉的屏住了呼吸,盯着她,直至被抬进去越来越近,他才蓦地收回视线。 这正殿里一切的声音都没有再入他的耳朵,隔着不过两米的距离,却如同隔着一条江河般。 过往一瞬在脑子里经过,似乎只是没过去多久。 恩恩怨怨,各种交错,当时没有想过那么许多,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忽然发觉那些事情积攒起来,就积压成了一座山一片海。 而如今,就变成了当下的局势,他也心生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之感。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公冶峥转头看向那边,却忽然发现秦栀在与隔在他们俩之间的那个小姑娘说话。她一副慈母的模样,笑的灿烂,声音好听。 就像她以前那样,似乎她也没怎么改变。 如此看来,好像谁都没改变,但又一切不似以往。 那个小姑娘转过了脸来,用一种不善的眼神儿盯着他,他几分玩味儿,但并不在意。 不过,她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就不乐意了。这个小姑娘好像对他有难以言说的仇恨似得,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跳起来杀了他。 现今这些无知无畏的小兔崽子太多了,他眸色变冷,那小姑娘显然也吓了一跳。 暗暗的哼了一声,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秦栀,她手里那盏灯太丑了,果然是她的喜好,她就喜欢丑的,不管是把玩的物件还是人。眼瞎是病,吃多少药怕是也治不好了。 蓦地,她的视线忽然转了过来。他有那么一瞬想挪开眼睛不与她对视,但却又移不开眼睛。 四目相对,他什么都没做,但是,她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那里面能倒映出世间的一切来,如此清晰。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短短相视,他心跳很快,随后却又不由笑了起来。十多年了,她还是没忘,只是一眼便看出了他。 那时说永不相见,但僵局已打破,不知她作何感想。 但他很高兴,抬起手撑住自己的额角,他细长的小指上套着一枚精致的指环,这就是他和她之间互赠的信物。 这没什么意思的宴会告一段落,殿里这些花花绿绿的女人们也各自起身,他转眼看着秦栀站起身,与那个小姑娘说了句话,就绕过他离开了。 什么都不用说,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示意侍女叫人进来抬他,他要去赴那个女人无声的约。 被抬着离开这无聊的正殿,弯弯绕绕的,最后进入了后殿花池的曲径。 越来越近,他也愈发觉得几分雀跃,都想自己下去走路过去了,太慢了。 终于,软椅进入了围廊,进入转弯时,他看到了那个等在那儿的女人。双臂环胸,面无表情,还当真是一身好气势,像是马上就能跳起来吃人似得。 软椅被放下,他挥挥手,叫所有人都退下去。 大敞四开的坐着,他微微仰脸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女人,随后就笑了。 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去,他看着她,一边歪头。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摇晃,让他看起来很是妖娆。 “十几年不见,是不是发觉我比你美多了?”他超级自信,靠坐在那里很彻底的舒展开自己,一只手搭在软椅的扶手上,整个人显得极为的放荡。 秦栀微微皱眉看着他,发现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美,并非是没话找话说。 深吸口气,她蓦地抬手一把将他头上的那个步摇拿了下来,“公冶峥,你是不是把自己给阉了?你改名叫东方不败了么?”还以为他是为了进宫故意屈尊装扮成这样,哪想到他还挺自得享受的,十几年不见,他精神出现问题了么? 公冶峥想了想,“东方不败是谁?你又新认识了漂亮的男人?” “少废话。你偷偷的混入我大魏皇宫想做什么?你西棠都如此示弱不惜用公主联姻,你如今居然又来了这一出,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想与大魏缓和关系。”他真的很奇怪,而且明显越来越奇怪了,十几年前好像还没达到这种程度,如今瞧着好像都变性了似得。 公冶峥不是很愉快,“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不是说要与我永不相见么?但我觉得,这事儿也不应当由你来说了算。我们可以从今日之后再说,永不相见之事,不过要由我来说。” 无语,秦栀身体向后直接坐在了围廊的栏杆上,捏着手里的步摇晃了晃,她蓦地叹口气,“说实在的,我一直都觉得这东西应该是女人专属。不过,今天我才发现,戴首饰也是看脸的,你戴着挺好看的。”一种别样的美,明明知道他是个男的,可还是觉得好看。 一听这话,公冶峥就笑了,无比骄傲,“那是自然。听说元极这几年也显出老态,你就没觉得整日看他几欲作呕么?” “不说元极坏话你会死是么?”快速的给了他一脚,秦栀觉得这样才爽。 公冶峥没躲过,硬生生的挨了她一脚,发出一声痛呼来,“你是真想把其他人引过来?告诉你,你也会被扣上私会西棠男人的帽子。” “没时间和你说废话,你偷偷的跑进我大魏来就已经有宣战的意味了。如今又伪装成你女儿偷偷的潜入我大魏皇宫来,实在想不到你还会有什么好意。大魏与西棠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你们的过错,做了那么多杀人越货的事情,无非就是为了一点点钱财而已。你们西棠人倒也真是奇怪,几十年如一日的眼界狭窄,让人费解。你说你是特意来见我的,我不信。你想见皇上么?还是说,你打算刺杀谁?不过只你一人进来实在很蠢。”秦栀摇摇头,十几年没见,她对他也不觉得陌生。其实她一直都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但从未在元极面前说过,因为说了他必然生气。 “那不是我女儿,我哪儿来的女儿。”公冶峥歪头看着她,一边道。 眨了眨眼睛,秦栀深吸口气,“天机甲打探来的消息一般不会出错,那应该就是你女儿啊。她的母亲是你的贴身侍女,你酒后失德,把人家给玷污了,又生了孩子。难道,这事儿是假的?” “哪个王八蛋瞎传的?肯定是你那元世子造谣。我看起来就是那么贪恋床上之事的男人么?”公冶峥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定然是元极造谣。 他根本就不觉得男女在床上那点事儿有多吸引人,甚至了无生趣,俗人喜爱,甚至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简直就是下半身决定脑子,都会死的很快的。 秦栀也皱眉,“好吧,是我高看你了。我儿子都学会拱白菜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懂?我是不屑,不是不懂。”公冶峥皱眉,他很不喜欢她的用词,说的极其难听,又无法反驳。 秦栀无言,冷冷的呵呵了一声,“这么说,你现在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了?那几个皇子我倒是知道,是你们大越族公冶氏内部推选出来的,可能是有平衡大越族和神氏的原因在,所以你才如此为之。我还以为这个公主是你亲生的,弄了半天也不是你的。你打算一直都这样下去?不传宗接代了?”看他不屑的样子,看来真的是没兴趣。性冷淡的人也很多,但他应该不只是性冷淡,可能更多的是心理阴影吧,被他母亲影响的。 “你还关心这个?”上下审视她,公冶峥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好笑。明明说此生不见吧,但却一直都在关心他。 “不是关心,随口问问罢了。你若没有别的目的,那就尽快出宫吧。不然的话,我真的要叫人过来了,那时你就惨了。”这是皇宫,岂容他放肆。他真的是肆无忌惮,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一样。 “我就是想看看你十几年之后变成什么模样了,一直没见到你,不过你的行踪我还是了解的。和元极山南海北的潇洒,倒是开心。”站起身,公冶峥走到她身边,和她一样坐在了围栏的栏杆上。 “你是跟踪狂么?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派人跟踪我。”秦栀歪头看着他,对他很无言。 “你不是也一直在关注我?我们彼此彼此。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后悔跟了元极那个丑八怪。”公冶峥朝着她的方向歪头,一边问道。 他是带着一些期冀的,尽管知道她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听的。 “我倒是蛮后悔认识你的。”秦栀看着他,脸上被化了一些红疹,这么近距离的看,真是滑稽,像小丑似得。 公冶峥笑笑,“那看来过几年我还得再出现在你面前一次,免得你把我忘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像你这么讨厌又不自知的人,这世上是唯一的一个。说真的,我觉得你若是死的太早了,这世界可能会变得特别没意思。”秦栀发自内心,他是这世上唯一的奇葩,而且是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奇葩。她研究过那么多的人,也很容易看透某些人,但他是唯一一个不行的。 “你放心,我肯定会活的比元极长。等他死了,你若觉得无聊可以来找我。看我如何青春永驻,你要记得自惭形秽哦。”公冶峥边说边笑,歪头看着她笑的无奈的样子,他心头一角的瘀滞也忽然之间融化开了。 如今看来,他们也不算隔着山海,最起码,他在惦记她的同时,她也在惦记他。 无言,秦栀笑的无奈,“随你怎么说,你自我感觉良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还给你,戴在头上挺美的,很适合你。你可以考虑以后多做一些这样中性的打扮,具有十分惊人的效果。”并不阴柔,很神奇。 公冶峥笑起来,抬起手,他摸了摸秦栀的头发,“我一直在想,你当年跟我说永不再见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但来了大魏,我觉得若是不见你的话,还真是白来一趟。不过,事实证明,我没有白来。” 秦栀微微垂眸,随后抓住他的手腕拿开他的手,却瞥见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他还一直戴着。 “永不相见是真的,你完全是在破坏当初的约定。不过在这个地方我也不能将你如何,否则大魏和西棠将永无宁日。”秦栀是从大局出发,他今日出现在这儿的事儿决不能被他人发现。否则的话,两国真的很可能陷入僵局之中。 当年的战争是如何平息的她记得很清楚,战争也不是她所喜欢的,和平多好啊,只有野心家才喜欢战争。而很明显,公冶峥不是个野心家,他的内心里永远都有一块很幼稚,并且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歪头看着她,公冶峥笑容依旧,他看起来好像还是当年的模样,憨痴一般。 瞧他笑的那个样子,秦栀就觉得根本没力气和他再说什么了。 甩掉他的手,她长长的舒口气,“走吧,现在就出宫,然后立即离开帝都。你以为你的行踪没人知道,但你错了,你必然已露出了马脚来。被元极发现了,你就死定了。”这是真的,并非她吓唬他。 公冶峥却稳坐在围栏上不动弹,看着她,他依旧笑眯眯。 秦栀从围栏上下来,转身面对他,却眼睛一瞥,瞧见树林里有人在往这边看。 她面色不由一变,公冶峥也在同时瞧见了她的脸色,转头看过去,他笑的更夸张,“唉,你我私会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回你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喽!”被元极知道了更好,气死他。 缘于恩怨 山海不可平(二)一更 躲在树丛里的人很明显也吓了一跳,然后迅速的转身躲避在树后。可能因为本身过于纤细,人也完整的藏在了树后,使得站在围廊里就根本看不到了。 秦栀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即便她眼力没有那么强悍,但也知道躲在那儿的是谁,是小花那个丫头。 公冶峥看起来是开心的,他并不担心被别人看到,即便他现在穿了一身女人的裙子,而且属于偷偷潜入这皇宫,他这种行径可以称作是宣战了。 “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我看你对她还很好的样子,她应该就是和你儿子要订婚的那个小姑娘吧。”公冶峥又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极为舒适,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不知是真的有信心,还是真的因为心大。 “嗯,为了避免会娶到你的女儿,我儿子先下手为强向皇上请求赐婚。由此可见,娶你女儿这事儿有多可怕。”把她那臭儿子都逼到这种境地了。 “不能嫁给你儿子,可以嫁给太子。于我来说,倒是无所谓之事,只要能保证两国之间商道往来不被破坏,将她许配给元极我也没意见。”公冶峥头靠在柱子上,一边看着她笑道。 “你这人真是让人无语,不揍你一顿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秦栀深吸口气,真是分分钟头顶冒烟。 “仙玉长得倒也算是能看,不过她有绝技,身娇体软,兴许真的会迷住元极呢?也能让你瞧瞧他的正面目,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冶峥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反正都是元家人,哪个都成。 “留着你的女儿自己享用吧,我们还真承受不起。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走吧。”秦栀懒得和他唠叨这些有的没的,不然真的会被气的跳脚,从而不顾脸面的和他打起来。 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瞧着挺聪明,但又偏偏有一根筋是反着生长的,尽说一些让人火冒三丈的话来。 、“那不是我女儿。她是神嘉的小女儿,哦,神嘉就是此次与你们大魏的商人官员沆瀣一气的贪婪之人,已经死了。”公冶峥做解释,说起来轻飘飘的。他这么多年对待神氏的那些人还是很不错的,但奈何他们无比贪婪,自寻死路。 “你装仁慈倒是有一手,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天生的帝王,胸怀天下。但看你眼下的表现,想必你也只是觉得杀他们没必要。”可一旦惹到了他,他是不会留情面的。 “还是你懂我。”公冶峥笑看着她,她才是一语中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些人,其实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最初之时,杀不杀他们都无所谓,就像养着一群狗一样。 但,狗若意图咬人,那么势必得在它们张嘴露出牙齿之前,将他们解决了。他可不会让狗咬到自己,甚至都不想看到它们张嘴。 秦栀无奈的笑了一声,“算了吧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走吧,这回的永生不见是真的,你也不要再破坏约定了。” “那个偷看的小姑娘怎么办?是你儿子的心上人,我若是杀了,你会不会心疼?”公冶峥觉得,还是需要处理一下为好,不然传出去的话,可能会对她很不利。 “麻烦你自觉一些,这是大魏,不是你西棠那一亩三分地。她看到了便看到了,又不会出去乱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得没长脑子么?赶紧走吧。”说着,秦栀动手扯着他回到了软椅上。她又将那个面纱捡起来,强硬的系在他脸上,将他的脸遮住。 别说,这么一瞧,他还真是透着一股神秘的美感。那仙玉虽说不是他的女儿,但那股子骄傲的神色还是很像的。大概是天长日久的跟在他身边,不自觉的就开始模仿他吧。 “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是不是舍不得了?”靠在那儿,公冶峥看着她,笑问道。 “希望你能活的长久一些,因为我特别想看看待你老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还是不是像现在这样特别能作妖。”她真的好奇,他脑子里有一块是不会成长的,更别说成熟了。 笑了一声,公冶峥忽然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 他也直起身体,一边歪头靠在她的颈侧,一手覆在她后背上拍了拍,“老了之后再见一面吧,也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天生丽质不会变老。” 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秦栀听他说完,忍不住嗤笑,抓住他的手臂,她也站直了身体,“那就等你变成个妖怪时再出现在我面前吧,我反正不想做妖怪,我还是想体面的变老。” 公冶峥笑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看她笑着的样子,显然心情是很好的。 不过片刻,那几个侍从再次出现,抬着软椅,就离开了这围廊。 公冶峥十分坦然,他靠坐在上面,整个人显得无比的松散。当然了,他可能自认为自己这个样子是十分潇洒的。但他忘记了自己穿着女人的裙子,在他人看来,今日的西棠公主明显特别贱。 侍女亲自去见了皇后请辞,皇后也应允了,然后派出了两个宫人,各自捧着一些补身体的补品,一路送他们出了皇宫。 太阳开始偏西了,坐在马车里,车窗半开,公冶峥也能看得到那照射进来的阳光。 今日一见,似乎十分短暂,但又觉得一切足矣,可以再等年迈之时,不过那就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她说她想体面的变老,不知何为体面。他还真想看看她所谓的体面的变老会成什么模样,但想必也是个有趣又能理解他的老太太。 一路返回了驿馆,他如同回自己家一般,没有任何的紧张谨慎之态。反倒是这一整天等待在驿馆里的人吓得半死,时时刻刻都在看外面那些大魏人的动静,生怕公冶峥会在宫里出问题。 “皇上,不知您何时离开这大魏?今日,有人在驿馆门口来回了数次,在臣看来,这不简单。”使臣也是听了禀报,觉得可能是这大魏有些人发现了这里有端倪,所以公冶峥还是离开的好。他堂堂西棠皇帝,如此出现在大魏,实在是不合适,恐引起争端。 “叫所有人准备一下,傍晚时便离开帝都。”眼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决定回西棠。 使臣松了一口气,然后示意侍女给公冶峥更衣。 “不用了,这身衣服我很满意,明日再更衣不迟。”公冶峥很满意自己眼下的打扮,他也不觉得一个男人穿女装有什么不合适的。 使臣无言以对,公冶峥一向任性,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在驿馆外的人也都汇聚于一起了,公冶峥顺利的从驿馆的后门离开,竟然没有一人发现。 离开后,便与守在外面的人汇合,朴素的马车已准备好,上了马车,随后出发。 坐在马车里,公冶峥几乎是躺在那儿的,无比闲散,同时又感觉自己被一股荒凉笼罩。 莫名其妙的出现这种情绪,让他有些烦躁,他以前倒是也想过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可一直没有答案。 眼下来看,倒是生出了一股奔头来,要瞧瞧体面变老的秦栀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起她说的那些话,他不由得笑,但笑也是有些没力气的,原因不详。 马车本来顺利前行,却在猛然之间停了下来。他身体晃动了下,眸色也微微转变。 随手拿起扔在横榻上的面纱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抽出卡在横榻下的长剑。 马车停下,外面也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下一刻,马蹄声响起,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他们围住。 深吸口气,公冶峥不用出去看,其实也差不多猜到了外面是什么情形。不过,来得好,他心中的气正好无处发泄呢。 起身,他举步走出马车,正值傍晚太阳落山,长街之上也显得有些昏暗。沿街的商铺还没来得及掌灯,那些从四周围过来的人更像是暗夜中的恶鬼。 人那么多,但公冶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眼中钉肉中刺。说真的,这么多年不见,他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还真是天不遂人愿,本以为凭他的年龄,应该已经尽显老态了呢。 骑马而来的正是元极,他面无表情,恍若被罩了一层寒霜上去。 他单独驾马接近被围在中央的队伍,而四周的人则是圈出了这片地盘,阻绝了长街上行人通行,甚至他们要求沿街两侧商铺里的人都要将门窗关闭,不许看。 公冶峥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拎着长剑,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跃起,朝着那个骑马的人飞了过去。 元极也在同时跃起,两个人瞬时打在了一起。 长街两侧,被堵住的人翘脚往里头看,瞧见他们打架,各自发出唏嘘之声。 另一辆马车上,一个纤细的身影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得高望的远,她瞧见了打架的是谁,不由得发出诧异至极的惊叹。 缘于恩怨 错误(二更) 看着那在街上就打起来的人,武慕秋一时之间觉得十分难以理解。她不知道这场战争是怎么引起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估摸着大魏和西棠之间的关系是要彻底崩了。 不知若是两国开战,哪一方会更胜一筹,但她觉得依据大魏的兵强马壮,西棠不会是对手的。 更况且他们就是一群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儿的祸害,想来老天也是不会容他们的。 开战也好,是好事,如果可以,她也要上阵杀敌,一直杀到西棠的老窝里去。 只是一瞬间,各种想法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不过,还是解释不了眼前这情况是为什么。 世子爷居然会和西棠公主打起来,这是为什么? 在她看来,世子爷应该不是这种摸不清情况又不慎重的人吧?和西棠公主打架?为什么? 难不成,这西棠公主终于管不住自己不干净的手了?就说她来大魏一定是有目的的,瞧她今天那贱兮兮的样子,一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简直就是欠揍。 世子爷应该心狠手辣一些,直接将她弄死算了。不过,说起来世子爷是一个男人,和女人交手却显得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似得。 想了想,武慕秋还是不太确定是不是该回去找元昶琋来。这里人多眼杂,估摸着明天这事儿就得传遍整座城。 她私心里是想让世子爷直接打死那个西棠公主的,但是这说起来又的确不太风光,真是让人为难。 不然,她可以过去帮忙,帮忙宰了那个西棠贱兮兮的公主。反正她是个女人,说她是小人也可以,就算会承受什么罪名,她也觉得很值。 就在她思量着该不该去帮忙的时候,半空中那两个人忽然坠地。武慕秋踮起脚尖往那里面看,依稀能瞧见一身白衣的元极将那西棠公主压在了地上,而且卸下了她手里的长剑,正朝着她的心口刺下去。 她着急,身体一翻就跳到了马车顶上,皱紧了眉头盯着他们,那长剑距离西棠公主的心口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扎进去了。 然而,也就在同时,那西棠公主忽然一条腿挣脱出去,踩地之时腰上也用了力,便直接推着元极翻了起来。 长剑被撇开,那两个人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便分开了、。 武慕秋不由几分可惜,就差一点点。不过,这西棠公主的功夫这么高么?而且眼下这般瞧着她,虽是光线幽暗,可她好像比上次宫宴时看到她长高了许多似得。 还是说,上次宫宴时她看的不太准确,毕竟她一直都在高台上,她也没有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过。这身高忽高忽低,倒是让人费解。 他们就那么站在了原地,好像也没说什么,她站在这儿能看得到元极的脸。看得出他是起了杀心的,那种杀意她在这儿都感觉得到。 而那西棠公主背对着她,不过瞧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看样子应当是受伤了。 这场面还是让她几分费解,她不理解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看元极的杀意,绝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知这西棠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封锁前方的人开始骑马过来了,武慕秋也不得不从马车上翻了下来。 所有在外围围观的人都被圈了起来,她的马车也被两个人骑马围住了。武慕秋看着他们,光线太暗,但她觉得自己应当是见过他们的吧。 “武小姐,今日之事希望不要外传。此事乃世子爷私事,若是外传,对世子爷恐不利。”护卫简单的说,因为是元昶琋的未婚妻,他们也说的较为直白。 一听,武慕秋就懂了,点点头,“自然,我又不是多嘴的人。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世子爷为什么会和仙玉公主打起来?”太费解了。 护卫看着她,随后摇了摇头,“属下无可奉告。” 无言,武慕秋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去封别人的嘴吧,看看这前后堵了多少人。”整条街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既然不想被人传出去,为什么还要在大街上交手?世子爷看起来也不像是做事不深思熟虑的人。 最后翘脚看了一眼那还在对峙的元极和西棠公主,他们今天不会是打算要一直在这街上对峙吧。 刚刚的护卫又过来了,是要她赶紧离开回府。 没办法,她又不能跳过去参与,武慕秋转身进了马车。驾车的人也调转方向,要从别的街绕回去。 绕了个大圈儿,马车终于回了府邸,灯火通明,十分安静。 从马车上下来,武慕秋走进府邸,回想着刚刚在街上看见的一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为什么世子爷要和西棠公主交手?而且她功夫居然那么高,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居然也没被怎么着。心里不禁几分失望,西棠人死多少都不解恨。 还在走着呢,一条手臂就横在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随后朝着自己的方向收回来,直接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元昶琋拥着她,一边垂眸看着她,眉眼间含笑,“魂不守舍的,在宫里待了一天,是不是连我都忘了?” 仰头看着他,武慕秋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还成吧,吃了御膳,倒是比那天宫宴要好吃的多。世子妃今天被留在宫里了,皇后娘娘说无聊,所以留下世子妃陪着她叙旧。看起来皇后娘娘在宫中生活真的是无聊之极,有个人陪她说话她就很高兴了。” “你还很关心她们?今日可有相中的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元昶琋问道。 “嗯,相中了一盏莲花灯,皇后娘娘赏给我了。在马车里一并带回来了,应当是被送到我住的地方了,你若是好奇,那就去看看。”武慕秋看着他,一边弯起红唇,嘴上虽然在说着这事儿,但脑子里却在转着刚刚街上的事儿。 不知该不该告诉元昶琋,毕竟答应了不会往外说的。 摸着她的头,元昶琋忽的低头,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瞧你这愁容不展的小脸儿,遇见什么事儿了?别强撑着笑了,有事儿就和我说。到底是谁惹到了你?难不成今日在宫里,西棠公主惹到你了?”唯一能让她生气的,也就是这种事儿了。她对西棠人恨之入骨,简直就是杀之而后快。 说起西棠公主,武慕秋不由觉得倒胃口,叹口气,她点点头,“的确是惹到我了,看着就讨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讨人喜欢的地方,脑门儿上刻着讨人厌三个字。” 听她嘟囔骂人,元昶琋不由得笑,“她今天到底做什么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深吸口气,随后摇头,“没什么,算了,不说这个了。走吧,我渴了,想喝水。” 元昶琋微微歪头研究了一会儿她的脸,“不想说我便不问了。不过,你得相信,我的嘴是很严的。不管你说出什么秘密来,在我这里都是终止,绝不会再传到另一个人的耳朵里去。” 微微垂眸,武慕秋将脑瓜顶儿抵到了他的胸口,用力的顶,像老牛一样。 元昶琋被她顶的后退了两步,随后抱住她,一边低头磨蹭她的头,“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对我说,又不知怎么说是不是?你呀,别太为难自己,想说便说,我会视情况而定,到底是该嘲笑还是该宽慰。” 无言,武慕秋用力的抱紧他的腰,一边将脸埋在他胸前,“我若是真说了,可能会让你吓一跳,继而可能会影响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恩爱。算了吧,我不能说。”今日世子妃明明是发现她了,但是之后整个下午都没有对她说什么,态度也一如既往,她真的不能做这个坏人。 她这话,可是显得情况很严重,元昶琋微微扬眉,抬手捧住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你今天看见什么了?”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即便此时还在发着光呢。 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又那么温柔,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长舌妇一样,不该这样的。 “好吧,我和你说,但是也可能是我想错了。世子妃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西棠公主?她们今天在宫里偷偷的见面了,而且,很奇怪。后来,还抱在一起了。”她一字一句轻声的说,元昶琋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也没有大吃一惊的样子。 “然后,就在刚刚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世子爷。世子爷堵住了不知要去哪儿的西棠公主,他们打起来了,世子爷摆明了一副要杀了西棠公主的样子。但是她功夫很高,在我被赶走之时,还是没分出胜负,她还活着呢。我本打算上去帮忙的,可是这情况又实在令人费解,我就回来了。刚刚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世子爷要杀了西棠公主,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今日在宫里她和世子妃偷偷见面的事儿。我的头要炸了,知道秘密的滋味儿还真不怎么样,我情愿当时没那么多好奇心。”叹口气,她不得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毕竟她是亲眼看见的。 元昶琋看着她,半晌后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回去等着,我去看看。” “你要去?成,去吧。就算因为这事儿和世子爷世子妃生出嫌隙我也认了,毕竟是我嘴不严。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会好奇到痒死的。”双手合十竖在胸前,武慕秋完全呈祈祷状。今天一天所见到的都是巧合,具体内情她怎么都猜测不到,所以好奇到头顶都冒烟儿了。 元昶琋很无言,“这个时候还想知道内情呢,你这脑子啊。” “快去吧,我等你。”放下手,武慕秋歪头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她带回来答案,她真的想知道。 没有再说什么,元昶琋便转身离开了,虽看他平静,但是步子很快,可见他也是内心焦急的。 武慕秋抬手捧着自己的脸,此时此刻巨野的自己很像个坏人,不该说的,唉! 转身朝着小楼走回去,果然,她挑选的那盏花灯已经被直接送到这里了。 用精致的盒子装着,她打开看了一眼,现在就忍不住想点燃瞧瞧这光亮。 托着看了一会儿,她愈发觉得自己做的好像特别不地道。世子妃待她那么好,可是她却把今日之事说给了元昶琋,自己这嘴也太不严了。 唉,原来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看来日后也没什么人会和她来往了,因为想她这样的人她都会觉得烦。 洗漱了一番,武慕秋回到楼上,更换了衣服,然后便坐在了床上。 盘起腿,她撩着自己散开的长发,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说真的,她还是担心的,担心情况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若是弄得特别复杂,致使世子爷和世子妃感情生变,她可真是个大罪人了。 世子爷和世子妃的美好爱情传了这么多年,人人羡慕,就连她都觉得羡慕。如果真的有变,她真的也会觉得很可惜的。 越想越乱,简直就是心乱如麻,她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等待着,过去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她立即直起脊背,盯着门口,下一刻,白色的身影走进来,正是元昶琋。 先看他的脸,他面带微笑,看起来格外的温柔纯良,让人忍不住也跟着笑。 “怎么样?世子爷不会真把那西棠公主给杀了吧?”若是如此,她在那儿就好了,由她来动手,不止解了自己心头愤恨,也不会让世子爷摊上杀女人的骂名。 走到床边,元昶琋旋身坐下,看了一眼她柔顺的模样,他笑出了声音来,“哪儿那么容易就杀了她。再说,那也不是西棠公主。” “不是西棠公主?那是谁?我说的嘛,怎么今天瞧着她那么奇怪,但一直蒙着脸也没看出模样有变。到底是谁啊?”两只爪子直接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她十分之迫切。 元昶琋扣住她的手,“这次得是我要求你不能乱说了,若是传出去,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这么严重?那我更想知道了。”睁大眼睛看着他,武慕秋很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是西棠皇帝。”扣着她的手,元昶琋轻声道。 “西棠皇帝?”眼睛睁得更大了,武慕秋扣在他腿上的手扣紧,直接掐住了他的肉。 元昶琋挑了挑眉,“就是他。” “那情况怎么样了?世子爷不会真的把他打伤了吧。”这事儿复杂了,堂堂西棠皇帝跑到大魏来,乔装打扮的进宫,简直匪夷所思。 “伤了。”元昶琋点点头,自然伤了,他父亲出手,怎么可能不见血。 “那之后呢?”不知接下来会怎么办。 “已经出城了。”元昶琋微微摇头,说起来,两国和平更为重要。即便,他父亲摆明了是没消气。估摸着得把西棠皇帝的脑袋割下来,他才会解气吧。 “已经出城了啊,怎么会这样。”她好难理解,可能真是脑子太笨了,理解不了其中复杂的线路。 “此事不许外传,你知道便好了。不过,你真的在宫中见到母亲和西棠皇帝私下见面了?”元昶琋扬起眉尾,询问道。 被问及此,武慕秋愣了愣,随后就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你也知道,我没睡好的话就总是会眼花。我要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晚安。” 元昶琋轻笑,蓦地一把搂住她直接将她掀翻倒在了床上,“看见了便看见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很多人都知道,西棠皇帝对我母亲心生爱慕,但流水有情落花无意,他错付了感情,但一直没有死心。他曾与我母亲有过约定,此生不见。他此次破坏了约定,父亲没有杀了他,已是他天大的幸运了。” 听他说这些,武慕秋倒是很惊讶,还有这么一桩呢。 “果然啊,西棠人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真应该杀了他的。 元昶琋轻笑,“你这话若是说给父亲听,他必然十分高兴。”无意之间,她和父亲倒是同一战线了。 耸了耸肩,武慕秋不觉得自己有错,知道人家已经成婚有了爱人,居然还想伸手,不知廉耻。 “你今天到底在宫中都看见什么了?”手在她纤细的腰间游移,元昶琋一边问道。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世子妃没有吃亏。就是那个西棠皇帝古里古怪,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扮成女人的样子,简直是脑子不正常。再想一想他今天那样子,真像个阉人。”满脸鄙夷,世子妃会相中他才有鬼。 元昶琋微微摇头,“倒不是担心母亲会吃亏,只是担心除了你还会有别人瞧见。” “应该没有,只有我看见了。从现在开始,我会把我的嘴像用线缝上那样严实的。”反正她是不会再说这事儿了,就算把她吊起来毒打,也不会说。 元昶琋几不可微的摇头,“即便如此,父亲也是知道了,否则也不会趁着西棠皇帝要出城时拦住了他。”反正,接下来那两个人估计还得有一阵儿冷战。 缘于恩怨 战争(一更) 因为担心世子爷和世子妃之间的情况会有变,武慕秋睡不着,不时的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一看外面。明知秦栀今日被留在了宫中,她还是想看看。 元昶琋倒是自如,洗漱了一番,他又偷偷的溜到了楼上来,关好了房门,一副做贼的样子。 武慕秋也懒得理会他,关上窗子走回来,盘膝坐到床上,她一手托腮,眼睛盯着一处,显然还陷入今日事件之中。 身体一歪,元昶琋躺在她腿旁边,一只手也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轻轻地揉了揉,看她没什么反应,他的手缓缓地向下游走,热气透过布料传进去,让武慕秋也回了神儿。 低头看向他,她眨了眨眼睛,随后问道:“你说世子爷和世子妃会不会吵架?”即便她觉得感情再好的人在一起多年也可能会发生口舌之争,不可能一直恩恩爱爱。但是,如果这次因为那个贱兮兮的西棠皇帝而争吵的话,她都会觉得很可惜,同时也有些内疚。 “还真是不够你操心的。他们也不是没争吵过,但用不上几个时辰就和好了。他们受不了争吵,冷战也持续不了多久。”元昶琋笑看着她,他以前倒是不了解那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懂了,毕竟谁也不会忍心和心爱的人没完没了的争吵,或是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对战。只需看看她可爱的模样,也就什么都原谅了,根本不会再计较的。 “那就好,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似得。唉,休息吧,不过你今晚还要在这儿?不然你回去吧,被侍女发现了,必定会传到世子妃的耳朵里去。”她今天就做了很低级的事情,自己在世子妃那儿的好感估摸着是越来越少了。 元昶琋却动也不动,躺在那儿,笑看着她,他那模样可以说是勾的人春心荡漾了。 无言以对,他这一副撩人的样子,让她再想说撵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垂眸看向他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已经快要溜到大腿根儿了。 她不由得想收紧双腿,但这姿势也根本无济于事,她缓缓的眨着眼睛,随后一把将他的手拿开,“我要睡觉了,好累。” 直接躺下,双腿在床外,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反正这样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元昶琋也那样躺着,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人,他随后侧起身体,手臂搭在了她的腰间。 他的气息就在耳边,搔的她痒痒的,闭着眼睛弯起眉眼,她也挪动身体背对着她,他却顺势将她搂入了怀中。 后背贴在他的身前,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坚硬,还透着一股热气,还真是永不会褪温的水袋。 任他收紧手臂抱紧自己,武慕秋闭着眼睛,倒是觉得身边有个人感觉真的很不错。 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不过梦里也不消停。因为在宫中看见的事情,她总是心里不安,同时又几分内疚,觉得自己管不住嘴,不该乱说话的,即便对元昶琋也不该乱说的。 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如此管不住嘴,实在对自己失望。 梦里不安,半睡半醒间,她只觉得自己被紧紧地勒住,热气在她的后颈频繁攻击,随后炙热的柔软贴在了她的脖子上,让她不由得缩起脖子。 她的抵抗过于无力,反而显得极为软绵绵,她扭动了一下,想要挣脱出去,却使得身后的人直接翻身而起,将她压在了身下。 趴在那里,她的脸朝向一侧,而那热切急促的呼吸则顺着她的后颈滑到了她的脸侧。一只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拨到一侧,炙热柔软的唇贴着她的脸颊上游移,顺着皮肤游走,最后滑到了她的眼睛上。 她闭着眼睛,都感受的到他的急切,那呼吸急促,彻底失去了韵律。他的唇所过之处,使得她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手抓住了床单,她微微扭头想要躲避他的亲吻,不过被他压住了,她也根本动弹不得。 也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的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根本无力挣扎。 他的吻在她的脸上游走,最后滑到了她的下巴上。他一只手捏住了她衣服后襟的边缘,随后向下扯,那经过一整晚而松垮的挂在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扯下来大半。 元昶琋转而亲在了她的肩背上,唇游移,他的身体也支撑起来,更完整的将她压在身下。她如此柔软,任他摆布,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疯狂的流动,最后全部汇聚于下半身,简直折腾的人发狂。 武慕秋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任他的唇在自己的背上游移,自己的衣服被一直脱到腰间,她都没有知觉。直至他的唇舌在她腰间作怪,她才发现自己被脱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点点理智想要守住自己,但却根本没什么力气,感觉到他的手顺着她的身体一侧摸了进来,然后握住了她尽力想挡住的地方。 她全身都软了下来,理智也渐失,即便此时将她彻底剖开,她也是没知觉的。 蓦地,元昶琋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他悬在她身上,双腿分别置于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眼睛都是红色的。 睁开了眼睛,武慕秋也看到了他的脸,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雪人,因为他眼里的火热,而瞬时融化成了一滩水。 什么话都没说,元昶琋再次压下来,吻在她的下巴上。顺着她的下巴向下游走,她也配合的抬起头来,他的唇舌在她脖颈间移动,她整个人都在颤立。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她的衣服几乎全部被退了下去,晨起之时房间里也有些微冷,不过她完全感觉不到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敲响,下一刻侍女的声音传来,“少爷,武小姐,世子妃请两位过去用早膳。” 床上,两个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元昶琋埋首在她的胸前,粗重且急促的呼吸着。 武慕秋抱着他的头,一边睁开眼睛看向床顶,理智渐渐回来,她也觉得自己疯了。 “她刚刚好像不止叫我去用早膳,还叫了你。”看来,他溜到这里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嗯。”元昶琋自然也听到了。 “哎呀,完了,都知道了。”一把将他推下去,武慕秋迅速的坐起身,将自己乱七八糟掉下来的衣服穿上,随后抬手扯了扯自己乱糟糟的长发,真是疯了。 元昶琋恍若被抛弃一般滚到了床的另一侧,瘫在那儿,他缓缓地转身曲起身体,发出一声长叹。 扭头看了他一眼,武慕秋也十分无言,快速的从床上跳下来,她几步走到桌边,拿起铜镜看了看自己。扬起头看自己的脖颈,果然一块红一块紫的。 无言以对,“我去洗漱了,你也快一些,不要让世子妃久等了。不过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昨晚不是在宫里休息的么?” 快步走出房间,她蹬蹬的下楼,踩得楼梯哗啦啦作响,可见她有多着急。 床上,元昶琋躺了许久才起来。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随后又扯了扯袍子遮挡好。 他以前从不觉得这些事情有那么吸引人,虽说有过好奇的时候,但都有意无意的被母亲挖苦讽刺萧四禾的时候给吓到了。 摇了摇头,他起身从床上下来,然后也迅速的下楼了。 洗漱完毕,又换了一身衣裙,武慕秋便直接朝着秦栀和元极住的地方跑过去。 她速度很快,因为估摸着那边已经等很久了。 走进小楼,路过给她请安的侍女进入饭厅,果然,秦栀正坐在那里喝汤。 “来了。快,过来喝汤,今早刚刚炖出来的,说是有养颜的功效。”秦栀招招手要她过来,一边笑道。 看着秦栀的笑容,武慕秋若有似无的松了口气,应该是没什么事儿吧,不然她也不会照常微笑,语气也很轻松,和往常是一样的。 走过去坐下,武慕秋弯起眉眼,“世子妃,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不是被皇后娘娘留在宫里了么?” “一大早就回来了,在宫里也根本别想睡懒觉。”秦栀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像是有水一样,异常的清澈。 武慕秋点点头,“说的也是,他们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会定时。” “说的没错,死板的很。”秦栀赞同,就是如此。 拿起汤匙,武慕秋刚要准备喝汤,眼角余光一闪,她扭头看过去,面无表情的元极走了进来。 立即站起身,武慕秋冲着元极屈膝请安,元极却也只是扫了她一眼而已,并没有说话。 秦栀依旧面带微笑,喝着汤,一边淡淡的看了一眼元极,没有说话。 整个饭厅的气氛显得很是奇怪,武慕秋重新坐下,捏着汤匙,一边悄悄地看向那两个人。 他们俩没有说话,更没有眼神的交流,和之前感情好的掰不开的样子可是天差地别。 视线落在了元极执起玉箸的手上,他手背上多处红紫,有的地方明显是破开了,尽管现在结痂,但瞧着也知道经历了什么。 咬唇,武慕秋觉得这样都没打死那个西棠皇帝,他还真是命大。 缘于恩怨 本能(二更) 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缓缓地放进嘴里,味道果然很鲜美。 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思去品尝这鲜美的味道了,因为这饭厅里的气氛真的很奇怪,让人连五感都失去了,更别说安心吃饭了。 早知道,她就该称病,不来这里的,她不适合待在这儿。 深吸口气,她缓缓地又喝了一勺,然后转动眼睛看向那两个人。 眼睛分别转过去,看了看秦栀,又看了看元极,一个笑容满面,一个冷面如霜,嘴里的东西堵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真是难受。 再次深呼吸,她希望元昶琋能尽快过来,打破这尴尬的僵局,她真是受不了这种场合了,感觉自己会因为这气氛而压抑死的。 勺子碰撞到瓷盅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是因为这饭厅太安静了,武慕秋连呼吸都收敛了起来,她真的担心会忽然发出什么动静,而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小花,尝尝这个。这是用夏天成熟的樱桃腌制的酱做的早点,甜而不腻,味道很不错。”将一小碟点心放在武慕秋面前,秦栀轻声的介绍道。 武慕秋放下瓷盅,然后拿起玉箸夹了一块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随后点头,“好吃诶。” 秦栀笑的弯起了眼睛,“这府里的厨子闲来无事就总是会钻研一些新奇的糕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趁着年轻时,不把该用的精力都释放出来,待上了年纪,那就力不从心了。” 武慕秋点点头,她觉得秦栀说的很有道理。 只不过,随着秦栀说完这话,好像这整个饭厅的气氛再次坠入低迷之中。 她转动眼睛往对面看,用饭的元极脸色更冷了,当真如冰一般,让人觉得甜甜的点心瞬间都变成了冰做的似得,凉的舌头都要掉了。 不知刚刚世子妃那句话有什么不对,还是说看她说说笑笑,世子爷才更生气。 元昶琋明明说他们即便吵架也会在几个时辰后就和好的,可眼下这样子,瞧着好像也没有和好的意思吧。 又咬了一块点心,咬的太大,险些噎着。 就在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武慕秋迅速的扭头看过去,正是元昶琋。 她瞬时觉得得救了,这个场合她十分需要他,哪怕他要把自己的脖子嘬出个洞来,她也愿意。 元昶琋也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华袍,墨发束起,完整的露出整张脸来。俊美且温润,他看起来就像一块被打磨好的温玉,使得人不由得想靠近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走过来,他走到武慕秋身边的座位旁,先分别给秦栀和元极请安后,这才坐了下来。 侍女立即过来给布菜盛汤,元昶琋转头看向武慕秋,发现她正在盯着他看。眼睛睁得很大,而且正在给他传递什么信号似得,那样子倒是几分可怜。 武慕秋的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横向的瞥着秦栀和元极,示意他那两个人正在冷战,这里的气氛很不好。 元昶琋弯起眉眼,看她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笑。这里的气氛不对劲儿,他自然进来就感觉到了,其实只需要看看他父母的模样,也就知道了。 他们俩,平时感情好的不得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将两个人连在一起了似得。但眼下这会儿谁也不理谁,显然就是出问题了。 吃了一口青菜,元昶琋微微摇头,“味道不对。” 武慕秋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眼下哪是说菜好吃不好吃的时候啊? 再说,她刚刚也吃了,没什么不对劲儿的,挺好的。 秦栀的玉箸过来,夹了一些那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她随后便微微转头吐了出来。 “不是味道不对,是太老了。食物就要吃鲜嫩的,衣服就要穿新的,所有的东西变老变旧之后,就都没什么亮眼的了。甚至,可能会十分厌弃,瞧着都闹心。”秦栀开口,说话时都是带着笑的,那声音让人听了也跟着开心。 武慕秋依旧认为秦栀说的有道理,世人不是都这样嘛,喜新厌旧的。 元昶琋但笑不语,接着吃饭,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武慕秋转着眼睛,无意间看到了元极,他的脸色真的足以和崎山雪山上的千年寒冰媲美了。 她无意识的张嘴,这场合让她不明所以,愣在当场。 难不成,世子妃的话是意有所指? 一块青菜被塞进了她的嘴里,武慕秋才回神儿。闭上嘴咀嚼,一边扭头看向身边,元昶琋扬着眉尾示意她接着吃饭,不要再乱看了。 抿唇,她用最小的力度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这顿饭吃的她胃好疼。 就在这时,元昶琋放下了玉箸,“这府里的膳食做的越来越差劲了。看来,这厨子该换一换了。宫中御膳房倒是有不错的厨子,母亲可有相中的?可以调到府里来。” 秦栀微微歪头,“听说御膳房有个年轻的厨子,今年好像才二十三四岁吧,厨艺了得。你不如向皇上把他讨要过来一阵子,待我离开了,你再把他送回御膳房去。有个年轻的厨子在府里,我肯定哪儿都不去,每天都在府里用膳。” 元昶琋点点头,“好,听母亲的。” 他们俩一番对话,武慕秋也听出了不对劲儿来。将玉箸咬在嘴里,她真觉得胃好疼。 就在这时,对面啪的一声,元极将玉箸摔在了桌子上。 声音过大,使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侍女直接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 元极眸子一转,看向秦栀。 在武慕秋的视角来看,她觉得元极的眼睛里有刀子,瞬间射出去,能将人切割成百八十片的那种刀子。 深吸口气,她收回视线,然后低下头,觉得眼下自己还是不要往那边看的好,说不准会被溅一身血。 “走,我有话要说。”对面,元极站起身,一边淡淡道。 他的声音很冷,冷的武慕秋觉得堪比雪山一样,应该再穿一件衣服的。 然而,秦栀却无动于衷,更好像没听到元极在说什么。面带笑容,眼睛清澈,显得无比清甜。 元昶琋笑看着他们俩,在他看来这场面有意思极了。深爱彼此的两个人,平时就是这般相处的,那些得不到如此真情的人不知羡慕到什么程度呢。就算是吵架,也是恩爱的表现。 这便是他的父母,如此奇特,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对儿了。 秦栀不理会,不代表元极会没法子,他一步走到秦栀身边,然后抓住椅背,将她和椅子一并拽了出来。随后俯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身便大步的离开了饭厅。 武慕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饭厅门口,不由得发出唏嘘之声。 元昶琋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一边挥挥手要侍女都下去。 侍女全部离开,这里也只剩下他和武慕秋两个人了。他转脸看向她,随后就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好像两颗宝石一般。 “吓到了?”他问,载着笑。 眨了眨眼睛,武慕秋回神儿,她伸手抓住元昶琋的衣袖,眼睛也睁得老大,“他们不会真的打起来吧?世子爷功夫很高的,但世子妃可不会武功。”若是真打起来,世子妃那就是败局。 “你还担心母亲会挨打么?挨打的只可能是父亲,他打不过母亲的。”元昶琋倒是一派轻松,显然他是熟悉情况的。 “如此说来,还是世子妃驭夫有道。”还真是令人佩服,这世上还真是少有女子能彻头彻尾管住自己的丈夫的。无不是被规矩压得死死地,严守女戒,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学么?”元昶琋抬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笑问道。 “想学,但你觉得世子妃会传授给我么?”他可是世子妃的儿子,哪有人会教授儿媳如何管教自己儿子的,那不是胳膊肘向外拐么。 手顺着椅背滑到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元昶琋一边扬起眉尾,“你学也没关系,别忘了,我这么多年可是一直看着他们。他们这些套路,我都会。” 无言,武慕秋掀开他的手,“今天的早膳吃的我胃疼。唉,世子妃那几句话真厉害,瞬间就将世子爷给激怒了。” 元昶琋轻笑,缠住她的手指头,他一边轻声道:“你知道我父亲最讨厌的字是什么么?” “最讨厌的字?还有这毛病。我最讨厌的人是西棠人,要说最讨厌的字,那也绝对就是西棠两个字了。世子爷不会也和我一样吧,讨厌的是西棠。”因为西棠皇帝是情敌,而且一直不要脸的惦记着,他们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了,简直是毫无廉耻。 元昶琋缓缓摇头,“不,他最讨厌的字是,‘老’。”这绝对是死穴,别人说他可能只是冷冷的瞥一眼,会影响心情罢了。但若是他母亲说,那就会立即炸了,死穴中的死穴。 武慕秋不明所以,“为什么?”这就很奇怪了。、 “你不知道么?父亲比母亲年长十岁。所以,他很忌讳这个字。”元昶琋也是觉得好笑,其实他父亲一直都很担心自己会变老。 摇头,“世子爷一点都不老,他看起来更像你的兄长,不像父亲。”太年轻了,而且是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上的。 元昶琋轻笑,“那倒是。” “你笑什么?这不是吹捧,我说的是真的。世子爷真的很年轻,你看哪个同龄人像他那样。”武慕秋真心实意,绝不是刻意吹捧。 “常年保养驻颜,自然是有功效的。为了看上去和我母亲更般配,他可是做了很多的努力。”元昶琋笑着说,却让武慕秋的心跟着震动了一下。 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武慕秋随后抓紧了他的手,“看来世子爷真的很爱世子妃,会连这方面都如此在意。我一直不知男人表现爱意是什么模样,毕竟见多了猥琐之流。还有戏文里那些前期深情,后期无情无义的败类,我都见多了。原来,这就是男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在乎到一点一滴,被在意的那个人必定心里很暖吧。 元昶琋眉眼载着笑,看她那向往的样子,他不由得手上用力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羡慕了?” 抱住他的腰,武慕秋深吸口气,“觉得很美好。不过,你这么年轻,又没比我年长多少,驻颜什么的就不用了。诶,刚刚说‘老’这个话题,可是你挑起来的。你好坏啊,居然怂恿世子妃提起这个话茬儿来。” 元昶琋满面自得其乐,“就得这样,他们才会迅速和好。而且,只有这样,他们俩才会离开这儿。我看你吃饭都要吃进鼻子里去了,是为了你好。”摸着她的脊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她的柔软。 “那倒是,气氛那么差,我怎么可能会没心没肺的吃的香。”而且,她还觉得有自己的责任,所以很内疚,心里不舒服。 “放心吧,保证下次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就会和之前一样粘腻。”粘腻的让人看不过眼。 “你确定?”武慕秋微微噘嘴,她不知他们俩人会用什么方式和好。 “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和谈了,进行阶段。”元昶琋低头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咱们去偷看不太好吧。”武慕秋觉的不好,但是又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和谈的。世子妃的确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她跟着学习,必然不会吃亏。 “走吧。”元昶琋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随后快步的走出饭厅。 两个人离开饭厅,就直接去向后面的主卧。 主卧和饭厅有间隔,平时元极和秦栀住在这里时,有人想见他们的话,都得在前面等着,待侍女通传之后,才能进去。 元昶琋带着她往后面走,却不想走廊里那两个侍女就站在那儿,恍若门神。 “少爷,武小姐,世子爷有令,眼下卧室不准出入,任何人都不行。”两个侍女各自抬手拦住去路,她们谨遵元极的命令,所以今日显然谁也别想过去。 元昶琋笑意不改,转头看着武慕秋,“看,已经和谈了吧。” 武慕秋不明所以,但也就在此时,那二楼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吓了她一跳。 初始以为是交手了,可是转眼间,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一路红到耳朵,武慕秋转过身,悄悄地推元昶琋,“咱们走吧。不然今天出府溜达溜达也行,咱俩别再府里了。”好尴尬。 元昶琋垂眸看着她,眉眼间是止不住的笑意,甚至带着一丝邪恶在里头。 “真的?”他低声问,低沉下来的声音很是性感。 武慕秋点点头,“还是远离尴尬之地的好。”大概今日可能是风水不对吧,从一大早开始就无比尴尬。谁又想到这尴尬会一直延续,覆盖了整座府邸。 元昶琋只是低笑,随后便带着她离开了。 两个人沿着府中的长廊走,下面都是水,水里的鱼五颜六色四处乱蹦,游动之时水都在哗啦啦的作响。 武慕秋不时的看一眼,随后也不由得皱起眉头,“鱼太多了,你处理一下吧,不然看着好恶心。” “因为它们也在繁殖啊,最初没有这么多,只有二十几尾而已。短短三年,发展至此,我也惊叹它们的繁殖能力。、”元昶琋微微摇头,这些没有头脑的东西,按自己的所需而不停的进行繁殖,也是很厉害了。 “你那完全是废话,它们生命短暂,又不是像我们似得会活几十年才会死。而且,整日在水里游,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就只有繁殖这一件事呗。”武慕秋站在边缘低头看着下面乱扑腾的鱼,它们耳朵好像特别好使,这上面有人,它们在下面就异常的兴奋,有的都跳出水面了。 元昶琋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边轻笑,“此话有理。这是万物的本能吧,到了能繁殖的时候,那种汹涌便控制不住了。” 听他说,武慕秋也不由得挑起眉毛,转脸看向他,她上下的瞄了他两圈,“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元昶琋没有言语,只是歪头看着她,让她自己意会。 咬唇,武慕秋想了想,“其实吧,你说得对。我看着你的时候,几乎大部分时间脑子里也想不起别的。好像特别奇怪,所以我也尽力的不往那边想。但,如今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应该是正常的,万物的本能。”话落,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也睁得特别大。 元昶琋向后退了一步,后背也贴在了廊柱上,垂眸看着她,好像有些被吓到了似得,“所以呢?你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趁你不备时,认真的研究一下繁殖本能。”武慕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一副当即就要研究的样子。 元昶琋唇角动了动,漆黑的眸子也在闪烁,“我现在就是不备的状态,你动手吧。” 缘于恩怨 差距(一更) 看他那便宜的好像不要钱的样子,武慕秋笑出声来。上前一步,她一把圈住他的腰,“你现在还是别想这些了,待订婚礼结束后,我肯定好好地研究研究。” 元昶琋叹了口气,显然是几分失望的,抱住她纤细的身体,他一边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侧。 深深地嗅了一口,他随后用力的亲了一口,“别说你不会母亲的那些套路,明明你会的更多,而且招式用的炉火纯青。”完全知道该如何运用。 武慕秋轻笑,扬起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她可没用什么计谋,只不过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 让她撒谎她倒是也会,只不过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所以也没必要撒谎了。 拥紧她,两个人抱在一起缓缓的摇晃,像是在跳同一个舞蹈一般。 武慕秋也任他摇晃,抱紧他的腰,一边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儿。 长廊下面的鱼胡乱的游来游去,看起来就好像发疯了一样。吵得下面的水也跟着噼里啪啦的作响,让人忍不住想将它们一锅炖了,就此也就安宁了。 终于,武将军和武夫人抵达了帝都,许久未见,武慕秋也很想念。 将从皇宫带回来的花灯,还有一些这府里厨子做的糕点带上,她要去驿馆。 送她过去的是元昶琋,他一大早才从外面回来,看得出是去忙碌自己的事情。十分焦急,不过却还是及时的赶回来了。 “不知世子爷和世子妃要什么时候和我父亲母亲见面?”他们应当是和好了,毕竟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们俩。 “他们明日会正式见面的,你这是着急了?还是担心了?”元昶琋看了一下她准备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很满意。不过,他也知道她不会特意准备什么,所以也早就自己准备了一份。 “自然是有些担心,毕竟以前世子妃一直在找我亲生父母,但我母亲却拒绝告知,应该是很不愉快的。”她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她也并非是坏心,反而是有自己的固执。 “想的太多了。”揉了揉她的头,虽说他父母都是记仇的人,但倒是不会小气到记武夫人的仇。 “唉,希望如此吧。可以出发了吧?我父母可能已经等急了。”抓住他的手,武慕秋是跳起来的。如他这么优秀,她父母肯定会喜欢的。 元昶琋也轻笑,抓紧了她的手,蓦地低头在她脸蛋儿上快速的亲了一口,“走吧。” 两个人牵着手离开府邸,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前后各有数个护卫。 进了马车,也发现这里面有很多包装好的礼盒,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但瞧着那精致的包装,就知道里面不是便宜的物品。 坐好,马车也出发了,武慕秋看了看那些礼盒,又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元昶琋,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她在初秋时遇见了他,现在快要新年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居然就要和他订婚了,真是奇妙的缘分。 而且,若不是当初她和他儿时就认识,想必他也不会对她那么感兴趣吧。 以定罪之名将她扣押起来,并且她屈服于他狡猾的淫威而服刑五个月。就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产生了感情,继而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就那么愿意盯着我看么?就算你眨几次眼睛,我也不会飞走的。”笑看着她,元昶琋让她安心。 无言以对,“你是长得很好看,但我也没达到会担心你会飞了的程度。”自恋。不过,说到底他也的确有自恋的资本,瞧瞧他这脸蛋儿长得,用笔也画不出来这么完美的。 凑近他,她抬起两只手分别捏住他的脸颊,仔细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真好看。” 轻笑,笑容里皆是纵容,他伸出双臂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骑坐在他身上,武慕秋也愣了一下,虽说他腿上还蛮舒服的,但这个姿势就显得有些羞耻了。 双手置于她后腰,微微仰脸看着她,他的手也在缓慢的游移。 “你说你这个样子若是被我父母看到了,你会不会挨揍呀?”反正不管他会不会挨揍,她肯定会挨骂就是了。实在是不成体统,但又的确控制不住。感情这个东西,简直就是新世界。 “难不成你还会去告状不成?”元昶琋笑看着她,她轻如羽毛一般,但骑坐在自己的腿上却另有一股重量,使得他一向稳定的心神都开始荡漾了起来。 “也难说。去告你管不住手脚,对我无礼。”捧住他的脸,武慕秋近距离的盯着他的眼睛,最后忍不住终于低头亲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眼珠子特别的漂亮,就像宝石一样。尤其看着她的时候,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脸,像镜子一样,但却比镜子要清楚的多。 她亲过来,元昶琋便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软软的,又十分柔软,像一团棉花一样,印在他的眼皮上。 搂紧她,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腰向下,最后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收紧手指,他一边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扣。 被他勒的忍不住发出欲窒息的声音,武慕秋仰起头离开他的眼皮,她一边笑出声,尽管笑声也跟着变调了。 “越来越过分了,把你的手拿开。”上次脱她的衣服一直脱到腰间,这回开始朝下进攻了,她若是不阻拦,他肯定会把她衣服都脱光的,这人绝对做得出来。 元昶琋没有松劲儿,反而歪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坏蛋。” “好疼的。还有,别再我身上留奇怪的印记,很容易被看见的好不好?我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衣领高一些的衣服,你不许再捣乱了。”推开他,武慕秋也翻身从他腿上下来,一边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这人总是做这种事情,特别喜欢在她脖子上留印记。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做了什么好事儿。 虽说订婚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可是被人发现了,必定会就在背后嚼舌头的,她不喜欢。 歪头看着她的脖子,元昶琋笑容满面,“放心吧,什么都没有。就是你的脸有些红,看起来就像没做什么好事儿。”这是唯一的问题了。 捧住自己的脸摸了摸,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热,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吧。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武慕秋也瞬时睁大了眼睛,“到驿馆了。” “走吧。”看她那样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元昶琋忍不住笑。 深吸口气,她提起花灯,然后先一步离开了马车。 走出马车,一眼便看到了驿馆大门前站着的两个人。一个虽说上了年纪但看起来还是威风堂堂,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则纤细娇柔,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得。 从车辕上跳下来,武慕秋提着花灯便快步的奔了过去,“父亲,母亲。”叫了一声,随后就抱住了武夫人。 武夫人也回抱住她,尽管是十分纤细的身板,可是抱住武慕秋的时候,却显得很宽厚似得,充满了温度。 “我的小花长肉了,看来这段时间吃了很多的好吃的。”摸着武慕秋的脊背,武夫人很容易就感觉到她长了些肉,比上次回家时要丰腴了些。 武慕秋微微噘嘴,“是啊,帝都的美食太多了,吃了这么多天,却也只是吃了九牛一毛而已。我还要继续吃,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 武夫人轻笑,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才放开她。瞧她那笑的像红花一样的脸蛋儿,她也不由得笑起来,看来在帝都的确挺开心的。 武将军则表情有些难以捉摸,看着走过来的元昶琋,他叹口气,然后举步走下台阶。 “元统领。”拱手,武将军依旧没有忘记元昶琋是什么身份。 “武将军不必多礼,该是我给将军请安才是。”说着,他也拱手施礼,身体弯曲的幅度也比之前要大得多。 武将军连忙将他扶起来,看着这个英俊的少年,武将军心里仍旧是有结的。 太过显赫,本就不是他们能配得上的。 再说,元世子和世子妃明显是知道小花的身世,如此他们还能同意,实在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武将军,武夫人,咱们进去说吧。虽说帝都要比北方温度高,但初来这里,想必也不会适应这里的温度。”元昶琋抬手示意他们进去,说话时笑容满面又温润有礼,十足的君子做派。 武将军点点头,随后转身走进驿馆,帝都之大,他也只是来过两次而已。 如今再来,却是要与皇族结亲,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差距太大,他很担心武慕秋日后会受了委屈。但自己身份地位与对方差距太大,根本无法为武慕秋撑腰做主。 这孩子从小命苦,亲生父母早逝,实在可怜。 如此一想,武将军不由得更为心绪不宁。他希望能够早日见一见元世子夫妇,这订婚之事,能否有转圜的余地。 缘于恩怨 所爱(二更) 进入驿馆,这里的条件是非常好的,而且一般人还真无法住在这里。 之前武将军也来过帝都两次,一次是谢恩,一次是述职。两次均住在兵部安排的地方,只能算得上是清净,而条件却也是一般般。 这次若不是住进这驿馆,还真不知帝都里有这样的地方可以供外人居住,想来也是借了元世子的光,武将军自是十分清楚明白。 随着他们进来,后面跟进来的则是元昶琋的护卫,他们捧着礼盒,每个手上的礼盒都到了他们鼻子以下,可见元昶琋准备了多少。 一路走进了驿馆内,这里的下人虽说不如宫中调教的好,但也比寻常宅子里的下人要强得多,十分懂规矩。 在厅堂中落座,侍女立即奉上茶点,然后低着头悄无声息的退下去,眨眼间厅堂里也只有四个人而已。 看了一眼候在门口的侍女,武慕秋转头看向武夫人,抬手隔着桌子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母亲,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特别想我?我不在,也没人和你说外头的事情了。不过我这些天在帝都倒是见识颇多,咱们今天好好聊聊。” “帝都很好是不是?”武夫人看着她笑的弯起来的眼睛,轻声问道。十几年前元世子妃就邀请过她带着小花来帝都游玩,但是她拒绝了。哪想到,兜兜转转的,小花还是来到了这里,而且居然要嫁给元世子妃的儿子。如此一想,自己当年的想法还真是糊涂的不得了,真是够可笑的。 “很好啊,不像北方那样,深秋之时就开始冷了。你看现在都要新年了,外面还有花在开着呢,很新奇。听说再往南的话,四季如春,我还真想去看看呢。”元昶琋的家其实是在朱城镇疆王府,她很想去看看。那里不止有风景如画,也有凶悍的铁骑,不知和北方比是什么模样。 武夫人点点头,她说的是,这大魏很大,南北风景各不同。这么多年,她一直被自己困在北方,的确是被自己的目光短浅瞻前顾后所耽误了。 握紧了她的手,武夫人叹了口气,“到时你可以和元大少爷一同去,有他带着你,也不用担心你会迷路或者被人欺负了。”师兄仅有的血脉,若是能够嫁个好男人,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必他的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了。 自己也没有负了师兄和嫂子的托付,此生无憾了。 转眼,她看向元昶琋,不知这是不是个良人。倒是元世子是个绝世好男人,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那样的男人了。希望儿子也能如父亲一般,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出身并不显赫的妻子。从而又不由得担心,如果小花日后过得不幸福,她却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因为和镇疆王府比,他们实在是如同蝼蚁一般的渺小,连一句话的力度都没有。 元昶琋一直面带笑容,武夫人无需说什么,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心底里在担心的是什么。 还有武将军,也是一样的。从他们的眼睛里,他看到的都是担心和不安。以及事情已成,他们无法说反对的无奈。 他们担心自己会对小花不好,瞧她那笑的没心眼儿的样子,的确是挺让人担心的。不过,她还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若是真的被欺凌,一定会闹得两败俱伤才罢休。 “武将军,武夫人,这些是我挑选的礼品。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帝都才有的一些东西。十几年前便见过了武将军和武夫人,但那时根本不曾想到今日会有这种缘分。日后,还望两位放心,我必定会很好的对待小花。”站起身,元昶琋朝着他们两个人分别鞠躬作揖,极是真诚。 武将军起身,将元昶琋扶起来,他一直板着的脸倒是有些些松动,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元世子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元统领也年轻有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小花打小就被我和她母亲宠坏了,性格顽劣。若到时犯了什么错误,还望元世子和世子妃不会怪责她。也希望元统领到时能护着她,待她再长大一些,会懂事的。”武将军说着,但同时还是觉得自己得见一见元世子,与他详细的谈一谈。 元昶琋笑着点点头,“明日我父亲和母亲会来拜访的。他们也很久没见过武将军和武夫人了,很是惦念。” 武将军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崎山那边总是能见到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进入雪山,想来是去找程小云的。 但他的夫人一直对此事充满了芥蒂,认为但凡想去打扰程小云的都不报好意。 唉,说来说去,事情还真是复杂且艰难。 元昶琋在驿馆里与武将军谈了很久,他的言谈是很温柔且风趣的,他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 他们说的都是军中的事情,虽然元昶琋不在军中,但明显他了解的十分多。 武将军最初可能是觉得和他没什么可说的,所以看起来兴致缺缺。不过聊了一会儿之后,就来了兴致。 元昶琋喝着茶,他看起来就像个经历过很多事一样,可瞧着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和他的言谈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 武慕秋和武夫人坐在一旁,两个人一直在看着他们俩,说真的,元昶琋这个样子武慕秋也是第一次见。 他现在看起来特别像那些老头子,但可比那些老头子可爱多了。 不由得抿嘴笑,虽说那时觉得他狡猾的像个狐狸,特别的讨厌,把鞋拍在他脸上都觉得咽不下那口气。 可如今瞧着,好像都变成了优点似得,心情真是奇怪。也可能她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居然会喜欢上一个以前讨厌的人,而且就在短短的几个月内。 不禁有些鄙视自己,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像自己这样的人了。 武夫人转眼看向武慕秋,从她的眼神儿就看得出她的全部想法。这个孩子,在相熟的人面前是没有遮挡的,所有情绪一览无遗。 抓住她的手,武夫人轻声道:“小花,我带了些东西过来,你跟我去瞧瞧吧。” 点点头,“好。” 起身,两个人离开,武夫人带着她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仅有两个人了,武夫人将放在地上的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数个打包起来的包裹。 拿出来,一个一个的放到桌子上,武夫人看着坐在那儿盯着她瞧笑的灿烂的人,也不由得笑起来。 “看来是真的很开心。”摸了摸她的脸,武夫人叹道。 “嗯,看到父亲和母亲,我自然开心了。”而且,心里也没有什么厌烦之事,他们不会忽然有一人说又相中了一家,要考察考察然后给她定亲。 “不只是如此吧。还因为元大少爷,瞧你看着他眼睛都要飞出去的样子,就知道你有多喜欢他。虽说,母亲觉得女人不可付出太多的真心,因为很多时候有多期望就会有多失望。但,母亲还是希望你和元大少爷能长长久久的,他也能一直对你好。元世子和世子妃倒是一段佳话,说起来人人都异常羡慕。希望他们的儿子,也能继承。”边说着,她边将包裹一一打开,里面是折叠整齐的衣物。 被说这个,武慕秋也几分难为情,抬起双手支撑在桌子上,然后捧着自己的脸,一边讪笑。 武夫人笑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包裹里的衣服,“这些衣服是临来之时我去定做的,都是最好的料子。你在帝都生活,跟在元大少爷身边,所接触的人非富即贵,要穿的好一些,也要勤换,不要叫人低看了。这一包里,衣服下面压着的是银票,你贴身收起来。遇到什么事情,身上有钱,也不会慌忙着急了。”轻声的说着,武夫人的声音和她一样很娇柔,轻声细语的样子特别让人想保护她。 武慕秋看着那些衣服,又看了看武夫人,心里忽然一阵难过,“母亲,你这是做好了我不会再回家的准备了么?”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得给你准备这些。虽说你父亲是将军,在北方可能有很多人都知道你的父亲。可在这帝都,你父亲也只能算是一个芝麻小官,因为这里权贵云集。总是不能让人低看了,本来咱们和镇疆王府的差距便很大。”天壤之别。 “母亲。”抓住她的手,武慕秋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好了,别弄出这副愁容来。对于很多人来说,能嫁入镇疆王府,那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其实这是好事啊,是咱们的荣幸。”想必任何人家和镇疆王府结亲,都会是这个心情吧。 “母亲,你真好。”起身,武慕秋抱住她,愈发觉得她这纤细的身体更瘦弱了。 轻拍着她的后背,武夫人长叹口气,真的长大了。从一个小不点儿,长成大姑娘了。 看着她,其实她都会想起师兄来,因为真的很像。 母女两人在房间里谈了几近晌午,而那边,元昶琋也要暂时告辞了。 武慕秋会留在这里,毕竟父母来了,她得在这儿才是,不能跟着他回去了。 将他送到驿站门口,武慕秋回头看了一眼停下来的父母,随后和元昶琋一同走了下来。 “快回去吧,明天见。”摇了摇手,她心情极好,即便此时西棠人出现在她面前,也不会被影响。 元昶琋笑看着她,随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吧,明天我想办法过来见你。”看起来,一天见不到他就会生病似得。 “听你这意思,明天你有很多事情要忙么?”看起来就是这个意思,也对,他也不是无业游民。 “嗯,的确有很多事情。放心吧,只要时间充足,我就会来看你的。快回去吧,好好陪一陪武将军和武夫人。我会留人在这里,若是想出去转转,吩咐他们就可以了。”抓住她的手,元昶琋轻轻地捏了捏,一边轻声道。他的声音很温柔,让听着的人不由得想陷入进去。 微微噘嘴,武慕秋点点头,然后扬起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昶琋便上了马车,挺拔的身影潇洒帅气,真是完美。 队伍离开,武慕秋一直盯着看,直至消失在视线当中才收回来。 转身,却一眼瞧见在盯着她的武将军和武夫人,他们俩视线表情都一致,让她也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做的有些过分了。 举步走上去,武夫人也轻笑起来,转头看向武将军,她摇了摇头,“还真是般配。” 武将军只是抬手摸了摸武慕秋的头,什么话都没说,便转身回了驿馆。 武夫人也没有想出去逛逛看看帝都的心情,一整天,武慕秋都在驿馆里陪伴着她。和她说一说与元昶琋之间发生的事情,她都很爱听。 她陪伴着,直至翌日,元极和秦栀到来。 这次,是较为正式的见面,武慕秋在给他们请完安之后,便退了下去,连她都不能在场。 站在回廊上,武慕秋远远地瞧着客厅的方向,除了在门口的侍女,她什么都看不到。 真是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十几年前便认识,还因为一些事有过芥蒂。 不过,她倒是觉得元极和秦栀不会记恨此事,倒是她母亲一直心里不太舒服,昨晚闲话时她还说起了这个。 现在她的亲生父母都去世了,如果当初元极和秦栀是抱着善意的目的,而最终因为她错失,她心底里也开始后悔了。 如果是善意的,那么当初她就不应该阻拦,都去世了,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弯腰,双肘撑在栏杆上,她托着脸,一边盯着那边瞧,真真是无比的好奇。 其实如果这是往时的情况,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偷听的。譬如眼下,那客厅外墙的左侧就没人,她完全可以轻巧的爬上去,然后到房顶上偷听。 哼了哼,她现在不能这么做,否则自己良好的形象就彻底没了。 撇嘴,她收回视线看向别处,这驿馆建的真好。听说西棠公主也住在驿馆,不过不在这儿,否则她还真得找机会溜进去。 瞧瞧他们那些西棠人都在干嘛,是不是在密谋什么。阴险狡诈的西棠人,或许她可以放一把火,把他们的衣服都烧破,让他们光着屁股跑出去丢人现眼。 恶毒的想着,时间也过去很快,客厅那边有了动静。 四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武慕秋也起身快步的走了过去。 到达近前,她先屈膝请安,然后分别看了看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很不错。 “世子爷,世子妃,你们要走么?已经晌午了,不如一同用膳?”看着他们的表情,武慕秋也忍不住笑。看来谈的很开心,那么就说明,一切都是顺利的。 “不了,皇后邀请我入宫,时间不早了,得尽快赴约才是。小花啊,这几日好好的陪陪武将军和武夫人,待得订婚礼之后,你要和琋儿回朱城,山高路远,得新年之后才有时间再回去见他们。”秦栀笑着说,她的笑真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卸下心防。 “嗯,我知道了。”要回朱城?她还不知有这个安排。她要去看看,很好奇大魏的南方是什么样子的。 元极与秦栀告辞,随后便离开了。而驿馆里,那两个人的表情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看起来,他们似乎不再忧心了,很踏实的样子。 武慕秋也没有过多的询问,结果是好的,那就好了。 只不过,某个人却是失约了,因为一整天他都每出现。 看来还真是很忙啊,没抽出时间过来见她。 看起来,只有她清闲的要命,不由心生几分鄙视来。自然的,鄙视的是自己。 夜幕降临,她沐浴过后,顶着一头的湿发返回卧室。 今日她没有和母亲在同一张床上,因为昨晚聊得太晚了,这样熬夜很不适合母亲,因为她一向十分规律。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她几步走到床边,甩了一下头,便咻的躺在了床上,以一个最豪放的姿势。 就在躺下时,大床一角忽然探出一颗头来,正正好好的悬在了她的脸上,吓得她立时睁大了眼睛,同时一手成拳攻击了过去。 而那个人则更快的抓住了她的小拳头,元昶琋有些黑眼圈,却不阻碍他温柔的笑,“我不在,你还真是丑态毕露。” “吓死我了,我要是叫出声音来,这整个驿馆都得知道你夜里偷偷爬进了我的房间。”那个时候他可就丢死人了。 “你很镇定,没有叫出声,女侠。”抓着她的手,元昶琋身子一歪便躺下了,随着身体放松,不知哪处骨骼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疲劳成这个样子。”翻身坐起来,武慕秋拂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一边瞧着他的脸,脸色还真是不太好。 “做该做的事情去了。”一把将她搂过来,而且防止她会叫出声,他另一只手同时捂在了她的嘴上。 武慕秋极其无语,就算他疲劳的连眼皮都撑不开,但鬼心思却是一样的多,狐狸。 ------题外话------ 听风新文已开《极宠无双:正室指南》 (双宠—双强—双污) 宇文玠所想的妻子是这样的:品性端良,德才兼备;秉性柔嘉,持恭淑慎。 而白牡嵘完美的避过了以上每一条,对着镜子,这外形便是十足的妖艳贱货,白扯! ** 穿越至此,便是新婚之夜,白牡嵘暴躁的将那个娇柔易推倒的小白脸儿一顿揍。敢脱她衣服?打不死这个战五渣! 不过之后她就见识到了,他还真不是战五渣,就是个披着完美人皮的狼! ** 宇文玠—杀人诛心的邪魔。 白牡嵘—上兵伐谋的恶鬼。 二人为敌,天下大乱;二人为伍,天下更乱! ** 他说:如此泼妇,不贤不良;当以休弃,不负祖宗。 他又说:为人妻者,以夫为上。嗯、、、你在上也行。 她冷笑一声:不知羞耻。 他坦然:你我夫妻,坦诚相待。上还是下,可以再议! 缘于恩怨 病症(二更) 抓住他的手解救自己的嘴,他却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同时手转了一下又捂上了她的嘴,一副要逼良为娼的样子。 武慕秋无法,蹬腿儿挣扎了两下,见根本挣扎不过他,也就不再和他争了。反正他打定主意偷跑进来,就肯定是不会离开了。她若真把外面的人招进来,他们俩还真是没什么脸见人了。 不过他胆子实在太大了,她父母还在呢,就敢往她房里钻。所谓色胆包天,也就是这样了吧。 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抬手把自己的湿发撩到后面去,随后才一把将元昶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开,“我又不是不让你待在这儿,你能不能放松些,我要被你勒死了。”简直了,这手臂像铁条一样,被他搂着虽说很温暖,可是他身体真的很硬。 “没想我么?”挪动头,元昶琋靠近她,贴着她的耳朵,一边嗅她沐浴后的气息。 “只是你白天没有来,我觉得你肯定是太忙了,所以想了你一会儿也就不想了。”武慕秋歪头躲着他的呼吸,因为吹得她好痒。 “还真是没良心,只想了我一会儿。”元昶琋几分不满,更贴近她的耳朵,稍稍用力的磨蹭,蹭的武慕秋身体扭曲起来躲他,但躲也躲不过。 “你还想让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么?想的泪流满面,你看见了才会高兴是不是?”一手抬起来去推他的脸,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元昶琋却躲过了她的手,直接将她搬起来,脸埋到她的后颈,张开嘴轻咬。 “你是狗么?好疼的。”身体都蜷成了虾子,他也跟着蜷起来,两个人像是同在一个锅里被煮熟的大虾一样,紧紧地蜷在一处躲避身下的炙烤。 被他闹得最终翻脸,武慕秋挣扎的从他的怀抱里钻出去,像条泥鳅一样跳到他身上,分别扣住他的两只手,她低下头开始咬他的脸。潮湿的长发散下来,落在元昶琋的脸上,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武慕秋下了死力气控制住他,元昶琋最后也放弃挣扎,任她的头发和口水糊了自己满脸,这回连洗漱都不用了。 好半晌,武慕秋才放过他,直接趴在了她身上,气喘吁吁,累死她了。 她这段时间可是极为松散,别说练功了,连最简单的每天舒展身体都没做,懈怠至此。 所以,眼下只是和他交手一次就觉得好累,人果然得活动,不然什么都做不了。 抬手,把她落在自己脸上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拿开,然后才睁开眼睛。 “从你的行动来看,你是真的很想我。一夜一天不见而已,你就这么奔放。早知道,我今天也不应该来。三天不见你的话,估摸着这会儿受到的就不只是口水的洗礼了。”手落到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她身体有多柔软。 “你应该感到幸运,一般人还没这待遇呢。就当洗漱了,你完全可以放心的睡觉了。”耳朵贴在他胸口,能清楚的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就像在打鼓。 “脏死了。”手滑到她的头上,用手指将她散乱的长发顺了顺,潮湿的,摸起来的手感就像是水草一样。 “你真打算今晚睡在这儿么?如果你想睡在这儿,那么我得先说好,你不准再趁着我昏昏然时随便动我了。这里是驿馆,出门就得被我母亲发现,她观察我可仔细了。”武慕秋一手就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胸上缓缓的挪移,一边警告道。他若是不痛快的答应,她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元昶琋轻笑,她的耳朵贴在他胸口,感觉他的笑好像是从胸膛里震出来的似得。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武将军和武夫人没有孩子呢?如果有孩子,你也能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兴许别的事能调查,但是这个根本没法调查出来。 武慕秋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仰头看向他,这个视角看到的正是他的下巴,线条完美。 “原来你还会好奇这个,以为不相关的事儿你不会想知道呢。他们不是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而是根本没办法生。父亲和母亲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可以追溯至儿时,大概十几岁的时候。父亲是寒门出身,你应该知道的吧,他那时流落街头险些死掉,是我母亲救了他,把他拖回了梨园。我母亲那时是最小的师妹,也是胆小怕事,不敢让人知道她拖了个人回去,就把父亲藏到了柴房里。这一藏,就是半年多,期间被我亲生父亲发现了,不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还去给送过几次饭菜呢。后来,我父亲身体恢复了,便告辞了。不过临走时要我母亲等着他,说他一定会回来找她报恩的。我母亲怎么可能会当真,谁想到几年过去后,我父亲真的找到了她,那时我母亲已经跟着师父师兄换了几个城池了,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正好当时我母亲在戏台虎度门那儿等待上场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下面有一根凸出的撬棍扎进了她的小腹,奄奄一息险些没命。她也不能再唱戏了,因为提不上力气来,我父亲就当机立断娶了她。但,也正因为那次意外,她也不能生育了,可以说是个巨大的遗憾吧。”轻声细语,武慕秋说着这些,其实若论起来,他们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只不过父亲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不如世子爷和世子妃看起来相爱的那么浓烈。 “原来是这样,武将军倒也真是个男人。”元昶琋闭着眼睛,脸上一派放松,但眼睛下的黑眼圈却是极其明显。、 “是啊,听起来很感动吧。我母亲倒是想过要为他纳妾的,不过他不同意,因为根本没那么多的时间。一年之中,他几乎有十个多月都是在军营中度过的。有了机会回家,也是抓紧了难得的机会休息,他说他应付不过来。”武慕秋不禁笑,其实这事儿想想也挺好笑的。 元昶琋深以为然,摸着她的肩膀和后背,“那倒是,在军中的人,便也顾不上家了。” “唉,说起这个话题怎么这么沉重了呢?睡觉吧,我好累啊。”想翻身下去,他却收紧了双臂。 “就这样睡吧,看在你想念了我一天一夜的份儿上,今日让你占个便宜。”轻拍她的腰,元昶琋轻声道,好像真的被她占了便宜似得。 无言,不过他既然这样说,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坦然的趴在他身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也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尽管有些硬,但很温暖,很快的,她就迷糊了起来。 也不知何时,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搬动,身体翻转,最后趴在了床上。 扭动了两下,她不太乐意的躲避那个搬弄她的人,不过那个人也没再挪动她,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深眠之中。 这一觉睡到了天大亮,没睁开眼睛,听到的是外面传来的声音。驿馆四周的街上人来人往,即便是没人大声的吵嚷,可所有人加在一起的声音也还是蛮大的。 武慕秋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手背,她闭着眼睛循着那只手的方向挪过去,脸也不知蹭到了哪个地方,她安然的贴在上面,继而伸出两只手去环抱,想要把他抱住。 然而,她伸出去的手被当空拦住,之后便是笑声,“小花啊,你这是做了什么美梦?你呀,也是越来越调皮。可怎么办呢,明明要订婚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你这睡相,我好担心到时会被嫌弃。” 这是武夫人的声音,武慕秋自然听得出来。刷的睁开眼睛仰头看,出现在视线里的正是武夫人含笑的脸。 “母亲。”翻身而起,她抓了抓爆炸了一般的头发,快速的在自己的床上和房间里环顾了一圈,除了她们俩,就没有别人了。 “母亲,您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睡得太沉了,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也不知元昶琋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进来没多久。你呀,虽说这帝都比北方暖和的多,但是夜里睡觉也不能开着窗子啊,会风寒的。”轻声的斥责,在武夫人看来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眨了眨眼睛,她明明记得昨晚窗子是关上的。 如果是窗子是打开的,那么必然是某个人慌不择路,根本忘记了要关窗子这事儿了。 不由暗笑,她敢肯定元昶琋今早是听到了有人要进来的脚步声,从而慌忙的从窗子里爬走的。 这个人,做这种冒险的事情就得有可能会被捉在床上的觉悟。就是可惜了她没瞧见,前天来拜访时温润风雅的谦谦君子,今日一大早连滚带爬从她房间的窗子跳出去是什么模样。 如果被发现,他的脸也彻底丢尽了。 不过转念一想,倒是也不由鄙视自己和他,这算是什么?像两个粘豆包一样,估摸着这世上只有他们俩这么奇怪,这大概是一种病,粘连分不开的病。 ------题外话------ 听风新文已开坑《极宠无双:正室指南》,麻烦亲们点击收藏,正式更新时会通知哒~ 缘于恩怨 名正(二更) 即便武慕秋伪装的很好,但似乎武夫人还是瞧出了一些端倪来。 因为,连续两天,早上时武夫人前往武慕秋的房间时,都发现她的窗子是打开的。 第一天她倒是不甚在意,也没往那边瞧。 可第二天早上再过来时还是这样,看了一眼那趴在床上睡得头脚颠倒的人,她随后便去关窗了。 然而,却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痕迹,明显是个脚印,虽只有一块,但那就是用力踏出来的印记,错不了。 再看向那个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人,武夫人缓缓地摇头,唉,看来事情已不受控至此,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叹口气,武夫人将窗子关上,随后便离开了。而床上的人仍旧睡得昏昏然,什么都不知道。 武将军和武夫人只在帝都停留几天而已,只剩下最后一天,武将军便进宫面圣了。他一共见过两次皇上而已,这是第三次。对于很多守边关的将士来说,被皇上特召进皇宫,怕是这辈子可能也未必有一次。 当然了,如果在战争的时候,可能性倒是会大一些。不过还得命大才行,若是早早就死在了战场上,这事儿也甭想了。 武将军进了宫,剩下的两个人则在驿馆中研究秦栀派人送过来的胭脂水粉。都是宫中娘娘们才会用的,秦栀送来了一整套,瓶瓶罐罐五六十个。 这么大的手笔,武慕秋也几分震惊,坐在那儿拿着偌大的红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写的是对应的罐子里装的是什么,用于保养哪个部位,该如何使用等等,十分的详细。 武夫人坐在那儿手脚很慢的打开,看一看里面,又闻一闻,随后也忍不住点头,“闻这气味儿就知道必定很昂贵,在外面花多少钱都未必买得到。” “嗯,都是宫中的方子,禁止外传的,外面的人有钱也买不到。母亲,你一定要用哦,不要舍不得。这些东西放的时间太久了,就变质了,那才是浪费呢。这里面详细的说了每个该怎么用,到时要丫鬟看好了,别弄错了。”叮嘱,武慕秋担心她会过于节省,而时间太久这些东西就都变质了。 “我知道,放心吧,我会用的,这也是世子妃的一片心意。以前是我想错了,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唉,其实想想因为我而让他们生出遗憾来,总是觉得过意不去。”武夫人看着她,一边轻声道。那个时候她对谁都充满了警惕,生怕这些人会伤害到了他们。 但,如今想想,是自己想错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别再想了。明日离开帝都,订婚礼显然你们也参加不了,倒是我心里不舒服呢。不过你放心,过了新年,我就回家看你们。你想要什么?北方没有南方有的,我给你带回去。”睁大眼睛,她很兴奋自己可以去南方看看,但同时其实很想带着父母都去瞧瞧,因为他们没去过。 “好啊,到时你瞧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吃食,便带回来给我,让我也尝尝鲜。”武夫人轻笑,瞧着她那笑起来和程小云极其相似的模样,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一股酸楚来。 “好,就这么定了。”点点头,她这么说,她心里也立时好受了许多。 时近下午,武将军才出宫,返回驿馆,带回来了很多皇上的赏赐。有珍稀的补品,还有宫中最好的布料,是送给武夫人的。 有如此隆恩,托谁的福想必都十分清楚明白。除非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否则,怕是也不会受到这种待遇。 看着那些御赐之物,武慕秋也觉得皇上还真是大方,不过想想皇上的模样,看起来倒也不像是个吝啬的人。 但谁知道呢,这些身在高位的人,每天脑子里也不知计算着什么。就像元昶琋似得,昨晚没出现,但他不来,那就说明必定是在做什么,分不开身。 还有那天他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不知是不是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了。他的确做得出来,看她那时能把她关在牢房里的狠心就瞧得出来了,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其实想想或许自己可能真是有毛病,会喜欢上他那样的狐狸,明明斗不过他。 翌日一早,武将军和武夫人也要启程离开了。 走出驿馆的时候,一行队伍抵达,前后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中间一辆特别宽大的马车。 队伍停下,马车的车门也被打开,下一刻,元昶琋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身白色的华袍,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是武慕秋一眼便瞧见了他眼睛下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果然,这厮又熬夜了,可能整晚都没闭上过眼睛。 他下来后,马车里又出来了两个人,居然是元极和秦栀。 看到他们,武将军和武夫人也立即过去相迎,都没想到他们会来送行。 走到一处,武慕秋便停下了脚步,屈膝给元极和秦栀请安,然后抬眼看向元昶琋。 他也正好给武将军和武夫人请安完毕,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两个黑眼圈,让他看起来真是无比的可怜。她也不由心头一动,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从心底蔓延升起。 元昶琋朝着她走近了一步,一边歪头看着她笑。 看见他的笑脸儿,武慕秋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这个样子真是可怜的要命,让人忍不住想抱住他摸一摸他的顺毛。 元昶琋也看着她,脸上的笑和往时一样,而且眼下他看起来是相当的风度翩翩,风雅有礼。 元极和秦栀与武将军和武夫人告别,不止他们亲自来,而且还送了许多的礼品。 护卫一一的将那些东西搬上了马车里,几乎塞满了马车。也多亏了武夫人长得纤细,否则那马车里连她都装不下了。 告别,武将军上马,武夫人最后也上了马车。武慕秋站在车窗那儿向她挥手,“路上小心哦,觉得累就停在驿站休息,不要逞强哦。” “嗯,别担心了。”武夫人的脸透过车窗露出来,看得出她也十分不舍。 队伍出发,马车也渐行渐远,武慕秋收回视线转身,却发现元极和秦栀正在看着她。 再次屈膝行礼,“多谢世子爷,世子妃亲自相送。” “还是女儿贴心啊,想的也周到。”秦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禁羡慕起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就是这一个了,没有生个女儿,没有得到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元昶琋看了秦栀一眼,明显能从他笑着的脸上看到诸多的无言以对。 武慕秋弯起眼睛,她倒是不觉得自己贴心,但相对元昶琋这个和自己父母没话说的儿子来看,她还是极其优秀的。 如果自己以后生的孩子也这样,她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把他掐死,因为实在会伤心。 “收拾一下武夫人给你带来的东西,回去吧。订婚礼在即,这几天内务局的嬷嬷会一直出入,可能会有些烦,不过只是应对这段时日罢了,你应该能坚持过去的。”秦栀笑看着她,很清楚订婚前会经历什么,尤其是皇室子弟如此正式的订婚,更是麻烦到极致。 武慕秋点点头,“世子妃放心吧,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骂人的。” 秦栀最后笑了一声,随后便和元极离开了。 不会生气骂人么?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泥菩萨,也得被气的跳起来。 看着元极和秦栀离开,武慕秋才扭头看向元昶琋,视线在他脸上极快的扫了一圈,“瞧你这样子,又整晚都没睡是不是?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呀,有没有危险?” “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别担心,我哪那么容易死。”看着她,元昶琋忽然身体前倾,直接将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撞得武慕秋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却还是用力撑住了他,抬手抱住他的腰,一边歪头看他,但也只能看得到他的下巴。 “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看你这没力气的样子,你要是倒在大街上,我可不会管你。不过话说回来,订婚前真的那么繁琐复杂么?我要是生气的话,应该不合适的吧。”撑着他,武慕秋一边问道,她很存疑。 “可能会很累吧,我又没订过婚,并不了解。不过,我却知道如果我们订婚了,那么不管做什么都顺理成章,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嚼舌头,更不用偷偷摸摸的钻窗户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他说完,武慕秋也不由的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两个弯月似得,“说的是。好吧,看在名正言顺的面子上,无论有多累,我都不会翻脸的。走吧,咱们进去,我有很多东西要带走。哎呀,你快站直了,我要撑不住你了。” 元昶琋却根本不打算挪动,靠在她肩上一边往驿馆里挪,气的武慕秋抬腿踹他,他却是根本无动于衷,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 缘于恩怨 受难 内务局派来了资历深厚的嬷嬷,前来教导武慕秋如何做一个优秀的气妻子。 之前,武慕秋是决定的非常好的,因为女戒她也不是没学过,觉得大同小异罢了。她会忍的,也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会让宫中的嬷嬷小看她这个家世并不显赫的姑娘。 要让他们都瞧瞧,即便来自小门小户,她也一样被教的很优秀,并不比这帝都权贵之家的小姐差。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的过于简单了,对自己也太有信心了。 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尽管她在感觉烦躁时不断的劝自己要平静,可是,还是平静不下来。 诸如眼前,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两膝紧紧的贴在一起,确保自己的两条腿不会分开一丝缝隙。 即便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裙,但她在坐着的时候也必须保持如此,即便分开一分一毫,那嬷嬷都会知道,因为她正在用手指试探她两腿之间的缝隙。 武慕秋觉得嬷嬷的这个行为特别的猥琐,因为真的很像是在非礼她。 不过,再看那嬷嬷严肃到如同一张木板似得脸,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估摸着那些被她教训的小姐们,哪个都遭受过这种对待。 即便那些小姐们可能家世显赫,要嫁的人家也是非富即贵,她们这些嬷嬷却还是这般一板一眼,所以她也没什么立场来翻脸。 夹紧了自己的腿,武慕秋弯起眉眼,让自己笑的适度。 用嬷嬷的话来说,正室一定要承担起正室的责任来,将来要掌管整个府邸,不是妾室可以比的。 所以,一定要最优雅最有风度,一丝丝的错误都不能犯,否则丢的就是丈夫的脸。而对于妻子来说,丈夫的脸面就是天,绝对绝对不能丢,拼尽自己的力气也要维护。 行走坐立,这些东西就学了两天。在把武慕秋烦的要爆炸的时候,嬷嬷的讲课又开始了。 这次她说的是作为妻子应该做什么,首先就是延续子嗣了。不止要自己多多的生,还要想尽办法给丈夫纳妾,开枝散叶。 而作为妻子,不能心生嫉妒,大度宽容对待每一个妾室。因为妾室终归是妾室,即便她死了,那些妾室也爬不上正室的位置来。 这些东西,听着实在让人冒火,武慕秋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 所以,眼下听她说这些,她真的想跳起来把她的头揪下来,然后一脚踢到府外去,眼不见为净。 在心里演练了一遍,但实际上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面上带着微笑,还是在听嬷嬷说。 “希望武小姐能记下今日奴婢所说,能够嫁入镇疆王府,那是多少女子都求之不来的。元世子仅有大少爷这一个血脉,所以武小姐肩上的重任可想一般。延续子嗣,开枝散叶,此等重任,武小姐一定要牢记。女人皆有嫉妒心,但嫉妒心是魔鬼,绝对不能让它占了上风,否则,被贻害的便是如同天一般的丈夫。”嬷嬷一字一句,简直就是洗脑一样。 同样的,武慕秋也在她的言辞之间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儿,这嬷嬷好像在鄙视秦栀。 所有人都知道元极和秦栀夫妻恩爱,没有妾室,只育有一子。倒是有人在猜测说可能是因为秦栀嫉妒心极重,而元极害怕她,所以不敢纳妾。 再听这嬷嬷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影射谁显而易见。 听到这些话,武慕秋的心情更不好了。不过,又的确是不能说什么,还是在微笑,心里却在说脏话。 嬷嬷又开始说与丈夫在一起时该如何态度,必须得保持自己正室的风度,决计不能与丈夫嬉皮笑脸,打情骂俏,那是没有家教的女人才会做的。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妾室可以与丈夫缠缠绵绵,正室只有在一旁看着的份儿。 这种事听起来就是胡扯,武慕秋已经气到头顶都要冒烟了,却还只能保持微笑。 终于,时近傍晚,嬷嬷也要回宫复命去了。 武慕秋现在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间,终于可以清净了,被气的上火,她最近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这段时间养出来的肉,在这几天尽数消减。 与嬷嬷互相屈膝告辞,武慕秋可以说是做作到了极致,她自己都开始犯恶心了。 目送着嬷嬷离开,武慕秋立即坍塌了下来,转身坐在椅子上,她伸长了双腿,整个人可以说是相当无形了。 今日的受难暂时告一段落,明天还得接着受苦,不知她能不能现在就去把那嬷嬷杀了,这样明天兴许就能自由自在了。 她瘫在那儿没一会儿,那个消失了一整天的人便出现了。因为嬷嬷在这儿,所以他白天都不会出现。 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无状的人,元昶琋不由得笑起来,“确定嬷嬷便是这样教导你的么?” “管她呢,我要累死了。而且,听她说的那些,我真是忍不住想要揍她。你知道我控制的多难么?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控制住自己的手脚。唉,希望赶紧过去,简直就是受难日。”她也不管自己眼下形象如何,呆呆板板的坐了一整天,她真的要疯了。 走过来,元昶琋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俯身,双手撑在了椅子两侧,将她圈禁在了其中。 “看起来还真是很糟啊,脸色如此不成样子,瞧瞧这眉毛,好像要飞起来了似得。看起来是真的,如果不是一直在控制自己,怕是已经动手杀人了。”元昶琋边说边叹气,一副很可怜她的样子。 “哼,还说呢,想起来我就一肚子的火。不说这个了,我饿了,看来只有你才能安抚我受伤了一天的肠胃,对着那个嬷嬷的脸,我是真的吃不下去饭。”话落,她张开双臂直接圈在了他的脖子上,要他抱自己过去,懒得动弹,太累了。 元昶琋轻笑,动手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然后转身朝着饭厅走去。 他脚步轻松,即便是抱着她,好似也没感觉有多费力。 而且,她好像的确是轻了许多,不得不说内务局的嬷嬷们真的是名不虚传,几天的时间,将武慕秋折腾成这个样子。 直接抱着她到饭厅的椅子上坐下,元昶琋坐在她身边,歪头看着她还是一副欲死的表情,边笑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气了,再有个两三天也就结束了。又不用一辈子面对着她,再忍这几天吧。” 武慕秋转着眼睛看向他,随后哼了一声,“知道么,你现在这样摸我就是不对的。当然了,不对的那个人肯定是我,因为我身为妻子没有做到提醒你的义务。” “我自己的妻子,我还不能摸了?”元昶琋轻笑,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将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揉乱了。 “就是不能摸,摸也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但也不能摸的过于放浪没规矩。不过你可以这样摸妾室,想怎么摸都成,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关系。而且我在旁边看着,还不能生气,得笑着对你们说,多多注意身体哦。然后再找大夫来,随时检测你妾室的身体,得看好了她们什么时候怀孕,得保证她们把孩子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的生下来。”说着,她一边笑眼睛一边冒火,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她肯定会发疯的,弄死他们。 元昶琋听着,一边挑起眉尾来,“听着,还真是很不错啊。” “不错个鬼,要想过这种神仙日子,就等我死了以后吧。”不过在那之前她一定会将他折磨个半死,让他连裤子都提不上,更别说和妾室鬼混了,哼。 元昶琋歪头看着她,笑意浸在眼睛里,好像要流淌出来了一样。 “笑什么笑?晚膳来了,快给我布菜,我不想动。”侍女端着托盘进来,武慕秋看了一眼,面上着急,身体却根本不动弹。 “需不需要喂进你的嘴里呢?”元昶琋起身,一手拿过玉箸,一手拿起餐盘,开始给她布菜。 “可以啊,我被嬷嬷折磨了一天,也该被人伺候伺候了。”别人伺候她不用,也没那个习惯。但是由他来伺候,那就不一样了,她特别需要。 “你说嬷嬷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气的头发都竖起来。”这几天的教导对于武慕秋来说就是吹了一阵风,她根本没打算遵守。 “直接气死才好,免得我再受苦了。”不过,如果被嬷嬷看到了,她真的会生气的。有那个影射秦栀的胆子,想必她这个家世一般的人她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气死了这一个,还会再来第二个。内务局的嬷嬷,多的数不清。”她还是太幼稚了,气死是没用的。还不如撒一把毒,兴许可以毒死一大片。 噘嘴,武慕秋看着走过来喂自己的人,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看我受折磨,你倒是挺高兴。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嬷嬷的教导我一句都不会听的,和我订婚之后,就是你的受难日,且每一天都是受难日,会持续一辈子的。” 夹菜送进她嘴里,元昶琋一边发出刻意的唏嘘声,“真是好害怕啊。不过你若是能每天都给我展示不穿衣服的绝技,受难日我也认了。”他在期盼着,可以说是一直在期盼。 ------题外话------ 听风今天有些事情,所以只更这么多了。 不要忘了听风新文已开坑《极宠无双:正室指南》,望亲们收藏,么么哒~ 缘于恩怨 真好(一更) 因为订婚,这府里在洒扫和装饰,各个住处,还有府邸前后,到处都是下人的影子。 这府邸里的下人其实并不多,所以内务局从宫里调来了一些宫人,这宅子里就显得更为忙碌了。 也因此,元极与秦栀回了帝都另外一座宅子去了,武慕秋其实也不应该在这儿的,但她的家又不在帝都,所以元昶琋便直接将她留在了这里,拒绝了内务局总管提出的可以要她去宫里小住一段时间的提议。 用完了晚膳,武慕秋又被元昶琋抱到了卧室里去,她纯粹是懒得动弹,被折磨了一整天,她如今还能正常的喘气儿,已经算是很顽强了。 躺在床上,她扫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人,正在盯着她笑,好像她很可笑似得。 “好累,我想直接就睡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我还得受折磨。”挥了挥手,和他告别,想想明天还得见到那嬷嬷的脸,她只觉得生无可恋。 “睡吧,不打扰你了。明早我再过来找你,希望明早你的小脸儿不会这样皱成一团。”俯身,元昶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漆黑的眸子载着星星一般的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他便转身离开了。 房间被关上,她身子一转,直接骑在了被子上。 按照嬷嬷的说法,她睡觉也得保持板板整整,像她现在这个姿势,那是绝对绝对不可以的。 冷哼一声,谁理会她说的那些规矩,若是按照她说的去做,估摸着她做不了元昶琋几年的妻子,就得早早死掉。 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这一觉到天亮,而且梦里那个嬷嬷又来客串,把她气了个半死。 睁开眼睛时火气还在心里,发泄不出去让她觉得要爆炸了。 从床上翻起来,也不顾身上一夜没脱而且压得皱皱的衣裙,和睡得爆炸了一般的头,便冲出了房间。 往楼下走,路过给她请安的侍女,她也顾不上她们。因为她现在很想找个人出气,但她又不可能对着侍女发泄,人家又没惹到她。 所以,这个时候就得找个冤大头了。 武慕秋的冤大头就只有那一个人,不找他还能找谁。 果然,下了楼往浴室的方向走,正好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是只要今日闲散就会清晨沐浴的元昶琋。 随意捆绑在脑后的长发是潮湿的,他这个时候看起来特别的性感。瞧见武慕秋出现,他便笑了起来,那漆黑的眼睛好像都被水洗过一样。 瞧他那笑,武慕秋更不高兴了,一步上前,直接朝着他的身体跳了上去。 元昶琋也十分配合的扔掉手里的手巾接住了她,本以为她是想给自己一个清晨的大拥抱,哪想她抱住了他的脖子后,便歪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这是做什么?一夜不见如此想我,想念到要吃了我么?”她总是做一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元昶琋已经习惯了。不过像这样一大早往他身上扑又咬人,却是第一次。而且,她的牙很锋利,咬的他耳朵要掉了。 武慕秋也不和他废话,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一边用力的咬他的耳朵,两条腿盘踞在他的腰间,一副死也不下去的模样。 元昶琋歪头挣扎了下,没挣脱出来不说,还扯得耳朵更疼了。于是乎,他也不挣扎了,抱着她往外走,打算让她丢一丢脸。最近来说,她还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 不过,今日元昶琋是错想了她,也估计错了她因为做梦而积压的火气到底有多大,她咬住了他的耳朵,两条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一边在用力的往回收,让他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 他托抱着她,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站在小楼门前的空地上转圈圈。 过往的下人对此视而不见,毕竟他们发生这样的事儿也不算什么新奇,感情好,总是会做一些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就在转着转着,武慕秋也松了嘴开始笑的时候,无意间,她瞥见不远处有几个人站在那儿。 一眼看到,她心里就咯噔了一声,立即两手狂拍元昶琋的肩膀让他停下。 因着惯性又转了一圈,元昶琋才停下来,有些晕晕的,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侧,内务局的嬷嬷和两个侍女就站在那儿,那嬷嬷显然已经被吓到了。 武慕秋缓缓的抿唇,然后双腿一动,从元昶琋身上跳了下来。 站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裙子,拍了拍,又抬手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自己的形象还真是差到了极致。 嬷嬷看着他们俩,又愣怔了好半晌,随后才走过来。 她的步态极其规整,是那种标准中的标准,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 在近前一米开外时,嬷嬷停下了脚步,屈膝,分别向元昶琋和武慕秋福身请安。 元昶琋抬了下手,示意她平身,随后看了一眼武慕秋,便笑着离开了。 他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武慕秋看得出来。很想翻个白眼儿,不过嬷嬷就在这儿,她也不好做出那种丑爆了的表情。 但是,她看向嬷嬷,她也在看着她。极其明显的是,一层失望笼罩在她的脸上,这几日的教导没有任何的成效,嬷嬷看起来好似要彻底放弃了。 笑了一声,武慕秋什么话都没说,也转身走回去,准备洗漱。 嬷嬷能放弃自然好啊,她求之不得呢。 但是,就不知这事儿会被传成什么样子,有元昶琋丢人的了。 尽管如此,但嬷嬷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仍旧每天都按时来,要求却没有那么严谨了。有时瞧见武慕秋坐在那儿姿势放松,她也没有再说过什么。 订婚礼日期接近,嬷嬷也撤出了,在给她说完了订婚礼流程之后,她看起来是卸下重任似得逃走了。 武慕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可能真的实在是孺子不可教吧。幸好她儿时接触的老师什么的都比较顽强,不然可能都早早的没命了。 就在她还觉得浑浑噩噩时,订婚礼也到了。 整晚没有合眼,因为侍女和另外两个嬷嬷一直在她身上鼓捣。这两个嬷嬷是生面孔,也是从内务局调过来的,不过却比之前那个讲课的嬷嬷和善的多,她们好像是什么喜嬷嬷。 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虽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妆容的确是不错,显得她气色很好。 “这么说,我得在皇家祖祠过上一天一夜,然后才能回来是不是?”讲课嬷嬷有说过,但她没太仔细的听。这会儿喜嬷嬷也在讲订婚礼的流程,要说的更为详细些。 “回武小姐,是的,明天后,武小姐与大少爷便是真正的未婚夫妻了。”喜嬷嬷回答,满脸笑眯眯,让人看了心情好。 武慕秋从镜子里看着喜嬷嬷的笑脸,忽然觉得订婚这事儿好像并不是那么值得高兴,因为对于她和元昶琋两个人来说,就是折磨。 要在皇家祖祠待上一天一夜,不准离开,不准吃饭,不是折磨是什么。 叹口气,她一直挺直的肩背也塌了下来,正好画完了妆,侍女也扶着她回到了床边坐下。 外面天色还是暗的呢,时辰不到,她得一直坐在这里等待。 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早,天晓得,这就是在折磨她。 如果看元极和秦栀,绝对会觉得成婚是美好的。但,面对自己不太明确的未来,她忽然心生一股担忧和害怕来。 如果可以的话,不知她现在逃走行不行?再给她一些时间考虑考虑,一点点时间就行了。 不过,一切都是她多想了,她眼下在这儿,根本别想着离开了,那是不可能的。 静静地等待着,谁也不说话,蓦一时侍女在她脸上弄一弄,可能是妆容有些瑕疵吧。 她也如同个木头似得被摆弄,一动不动。 时辰终于差不多了,侍女将红色的喜服拿过来,武慕秋也站起身,配合着她们穿上。 好沉重,一层又一层的,被套上之后她只觉得无法端正起来了。 因为太饿了,她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且这身衣服也很紧。 “武小姐,咱们出发吧。”整理完毕,喜嬷嬷说道。 武慕秋深吸口气,忍着饥饿,随后迈出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她缓缓的下楼,曳地的裙子随着她走路在楼梯上轻轻扫过,带着一丝丝的不稳,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终于下了楼,她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楼下等她的人,一身的红色华袍,让他看起来和往时大大的不一样。 那一身的红色和她身上的一样,但瞧着好像又多了些什么,多的是他脸上的笑。不只是往日那温润和善的模样,而是透着无尽的欢喜,他很高兴,以至于笑的眼睛里都载着星星一般。 看着他,武慕秋也莫名的忽然心头一松,也弄明白了之前自己心里的不安,其实是太紧张了。 看见了他,有他陪着自己,紧张也瞬间消除殆尽,真好。 感谢(二更) 朝着他走过去,武慕秋不由得歪头,头上的发冠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倾斜,上面缀着的珠宝也随之反光,但却不敌她的笑容耀眼。 元昶琋迎着她走过来,两三米的距离,他两步便走到了她面前。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有些意外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一边歪头看他的脸,“你确定可以这样么?我怎么记得嬷嬷没有交代过有这种事。” “我喜欢怎么做便怎么做,与他人何干。”元昶琋笑看了她一眼,便大步的走出了小楼。 府邸之中一片张灯结彩,看起来真的像成亲的气氛。在大魏,订婚礼往往要比成亲礼更为隆重。这代表的是两个家族的联合,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儿。 元昶琋抱着她,一路朝着府邸大门走去,他这样抱着她,这府邸里的人倒是没有谁觉得稀奇,反倒是出现在府邸门前时,那长长的队伍都看了过来。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反而睁大了眼睛,一副没见过的样子。 直接抱着她登上了御辇,这是皇上亲自应允的,元昶琋的订婚礼赏赐乘坐御辇前往皇家祖祠。 坐在柔软的横榻上,武慕秋扭头环顾四周,还真是华丽啊。 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武慕秋微微歪头,“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爬上了枝头变凤凰了?” 元昶琋失笑,扭头看向她,“这又是什么话?这世上没有谁会高攀上谁一说,因为你没有那个高攀的心。你若是抱着高攀的心,那么就说明,你也认为自己是低人一等,这样的你,我必然也不会喜欢的。”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武慕秋缓缓的眨了眨眼睛,“你要是判断失误了呢?没准儿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勾引你的呢?” “你还真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因为你在我眼里,什么都藏不住。”元昶琋微微摇头,她太嫩了,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 无言,武慕秋扬起下颌,肩膀却塌了下去,“我还真听不出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当然是夸你了。”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元昶琋笑道。 噘了噘嘴,转眼看向前方,眼下队伍已经进入帝都的某条长街了。沿街两侧有很多的百姓在看热闹,显然他们今日订婚,这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了。 “不知世子爷和世子妃在哪儿?”这长长的队伍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不知人在哪儿。 “已经在祖祠了,正在等我们。”元昶琋告知,一边握住了她的手。 点点头,武慕秋这个时候倒是希望自己的父母会出现在祖祠,他们见到她订婚,一定会十分开心的吧。 队伍一路走,进入了禁军戒严的路段,已经没有了百姓的围观。 而半山的祖祠也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以及山下两侧观礼的人,好多。 在其中,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当然还有很多不熟悉的。 御辇停下,元昶琋抓着武慕秋的手从上面走下来,就在他们下来时,半山的祖祠上响起了悠长的钟声。 那声音很是好听,即便只是撞钟,可听着却让人不由得心境平静了下来。 抓紧了元昶琋的手,两个人开始朝着那高高的台阶往山上走,撞钟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一步一步的走,即便裙子很长,肚子很饿,但这会儿似乎莫名的充满了力气。 不时的看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武慕秋都会笑出来,身边这个人她真的很满意,要与他共度此生,她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幸运。 一直走到了祖祠前,才见到元极和秦栀的身影,他们就站在那儿。 秦栀笑看着他们俩,说真的,如今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才忽然发觉心情有多好。不过可惜的是,她这辈子也只能站在这儿这一次了,因为她只有一个儿子。 若是再多几个儿子,她可能会有很多次机会。 “是不是想起我们订婚时的场面了?”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笑的眼睛都好像藏了水一样。 “不知世子爷说的是第一次订婚还是第二次订婚?”没有看他,武慕秋只是如此问道。 元极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栀在此时才扭头看向他,笑出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管第一次订婚还是第二次订婚,都记在我的脑子里。而且我发现,不管是第一次订婚,还是第二次订婚,还是现在又重新站在这里,我发现世子爷的样子根本没有变,都是一样的。好神奇啊,估计我可能变化很大吧,变老了。” 听到这种话,元极的眸子里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真的么?” “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奉承是假的么?”秦栀挑了挑眉,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元极眼睛里的笑瞬时消失不见了,“奉承?” “不,口误。我所言都是真的,世子爷真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帅,越看越帅。看来,驻颜汤还是很有效果的,我应该也喝的,这样才不会被年长我十岁的世子爷比下去。”秦栀一字一句,她说的话完全是一半蜜糖一半砒霜。 元极极是无言以对,她若是真的说起气人的话来,绝对不见血,能把人活活气死。 就在这时,元昶琋和武慕秋走到了近前,秦栀放开元极的手,看着他们俩一边笑,“还真是无比的般配。” 武慕秋笑着不说话,元昶琋却是朝着元极和秦栀行了个大大的礼,很郑重的那种,让他们俩都意外了下。 “看来我儿子还真是长大了。行了,别弄这些虚的了,赶紧给我生个孙女才是正事儿。”秦栀笑着摇摇头,自己这儿子总算是懂事儿了,知道在结婚的时候感谢父母给了他生命。 元昶琋直起身体,微笑着分别看了看秦栀和元极,“儿子只是对今日这么早便扰了父亲和母亲的睡眠,早早的站在这里而感到心里内疚。听说,驻颜汤是要配合充足的睡眠的,不然的话没有多大的效用。” 秦栀和元极皆无言,忍不住抬脚在他腿上踹了一脚,“臭小子,不想丢脸的话,就给我好好说话。”笑着,秦栀的威胁一如既往,糖里含刀。 元昶琋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也没变,和秦栀简直是一模一样。 “是,听母亲的。”鞠躬,如是道。 “进去吧。”转身,秦栀和元极一同先朝着祖祠走了进去。 元昶琋和武慕秋随后,那祖祠前,钦天监的官员正等候在那里。 “喂,你真的没有谢谢世子爷和世子妃给你生命的想法么?”往里走,武慕秋忽然小声问道。 元昶琋看了她一眼,随后无声的笑,“怎么可能会不感谢呢?只不过,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说那些让人肉麻的话,她会很不适应的,她并不喜欢那样。” “所以,你是故意的喽。没看出来,原来你还真是个贴心的好儿子。”如此想想,他还真是贴心。 “不过,她看起来也很高兴不是么?其实我是什么意思,她都清楚的很。”如他母亲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呢。 “嗯,的确是很高兴。”看得出来,尤其是说给她生个孙女的时候,真心实意的开心。 “她的开心会持续很久的,走吧。”抓紧了她的手,走进祖祠。历代祖宗都在这里,今日要跪拜的也是他们。 但其实于元昶琋来说,跪拜的根本不是祖宗,毕竟他也不认识他们,而他们也不认识他。 早就化作了一堆黄土,谁还会认识谁呢? 但,他今日还是要跪拜要感谢,但感谢的是元极和秦栀,感谢他们给予他的一切,最重要的就是生命。 因为给了他生命,他才会在今日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订婚,共度此生。 终章 伴随着撞钟的声音,元昶琋和武慕秋两个人在皇家祖祠内跪了一大圈,直跪拜磕头的让武慕秋头晕眼花之时,才终于结束了。 在太祖殿内跪下,武慕秋的眼前有些发花,所幸身边有个人一直撑着她,不然她非得趴在那儿不可。 “接下来就可以休息了,不过不能吃东西,可以喝水,再坚持坚持吧。”元昶琋看了她一眼,一边轻声安慰道。 “知道,嬷嬷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放心吧,不管多难熬我都会坚持的,今天是个极好的日子,我很高兴。”因为高兴,所以也能坚持。就算刚刚磕头磕的头晕眼花,她也觉得很开心。 失笑,元昶琋抬手拍了拍她僵直的脊背,“看来你是真的很开心,爱慕我到如此境地,还真是让我感动。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美梦成真了。” 无言,武慕秋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嬷嬷,随后身子一歪靠在了他的身上,“闭嘴吧你,知道有很多人都说我捡了大便宜,走了狗屎运。不过别人说就说吧,你也在这儿说,我都替你脸红。” 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却大放厥词的人,元昶琋低头在她脑门儿上快速的亲了一口,“你的脸红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我倒是怕你脸红。”武慕秋哼了一声,随后坐直身体,因为嬷嬷看过来了。 元昶琋轻笑,脸红之事可以再议,不过他很期待倒是真的。 陷入安静之中,因为有嬷嬷在守着,所以两个人也不再说话了。 在武慕秋看来,嬷嬷也会很无聊的,因为要一直跪在那儿。 她的裙摆很宽,她倒是可以偷偷的坐下,反正在外也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元昶琋一直跪的很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棵不会倒的松树似得。 许久后,武慕秋悄悄地看了一眼跪在后面的嬷嬷,她们俩瞧着好像也是要睡着的样子。她不由得弯起唇角,但凡正常人就不会有人喜欢这种事情的。 视线瞥到了她和元昶琋被系在一起的一根红绸带,两个人被连在了一起,此时看起来还真是无比的顺眼。 “喂,琋儿啊,是不是所有皇室子弟订婚都会在这里。”她小声开口问道。 元昶琋微微扬眉:“琋儿?”她这是开始学他母亲了么? 弯起眉眼,武慕秋看着他,“我不可以这么叫你么?再说,真的很好听。好像,世子妃会叫太子爷宸儿,叫你琋儿,显得你们特别可爱。”好像小孩子。 “我们是早产兄弟,母亲也特别喜欢他,会叫的亲切也在常理之中。”不过,从她嘴里叫出来就不一样了,透着一股调戏的味道。 “早产兄弟。”武慕秋不由得笑,笑出了声音又猛然的收了回去,因为想起两个嬷嬷还在后面呢。 “这是真的,我和太子皆不足月便出生了。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孩子早夭,其中因为早产而身体不好的更是很多。我和太子能够健康的长大,也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也可以说很是命大了。 “琋儿真是可怜啊。来吧,抱抱,给你个安慰。”压低了声音,她一边扬起一条手臂来,示意他过来,她可以给他个爱的抱抱。 “确定不是在调戏我?”一口一个琋儿,他好像变成了她儿子似得。 “这也能听出是调戏来,到底是我说的话有歧义,还是你的心不干净。”再说,她若是真有那个调戏的意思,不知他会不会配合她,管她叫一声娘。 “可能是都不干净。”瞧她那笑就知道了,心里没想什么好事儿。 眯起眼睛,武慕秋快速的瞄了一眼后面的嬷嬷,然后狂点头,“你说对了,我现在的想法的确不干净。” “收敛,待订婚礼过后,随便你如何不干净。”摸了摸她的头,元昶琋一副淡定的模样,但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事,他就是很期待,极其期待。 看了看那供奉的太祖像,武慕秋又扭头看向他,“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所有皇室子弟订婚都要在这里?”如现在这样度过一天一夜,什么东西都不能吃。 “嗯,没错。包括皇上,还有父亲和母亲,皆是如此。太祖会保佑我们元氏子弟的,血脉不断,子嗣多多。”元昶琋歪头靠近她轻声说,听得武慕秋耳朵痒痒。 “子嗣是否会多多我不知道,但只要想到之前世子爷和世子妃也在这里度过了一天一夜,我的心里就舒服多了。在我看来,他们真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儿。希望我们在这儿也能沾到他们的光,日后也做一对儿让人羡慕的夫妻。”挑高了眉尾,武慕秋说的句句真心。她现在连自己亲生父母的至死之爱都不羡慕了,最羡慕的反而是元极和秦栀。 “真的羡慕他们?能得来今日,其实也并不容易。说来话长,到时有时间,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元昶琋轻笑,如此羡慕别人的爱情,其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不过,她终究会有信心的,因为他不会是一个让人失望的人。 “把咱们送到这里来之后,他们去了哪儿?”不会也要在这祖祠陪着吧。 “肯定早就下山回府睡回笼觉了,他们一向如此恣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元昶琋摇摇头,也难怪世人这么羡慕他们俩,看来这世上还真没什么人能像他们夫妻俩这么逍遥自在。 好多人想任性都任性不起来,因为肩上的担子太重了。看来,人还真得在前半辈子腥风血雨,这样后半辈子才能逍遥的起来。 ** 皇家祖祠这边还在进行甬长且没尽头的订婚礼,而帝都西郊的一座府邸却静悄悄的。 时近新年,这府邸也在进行洒扫,不过,下人们的动作却很轻很轻,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吵到了那一大早便起床的两个人。 主居室里,的确是没什么动静,因为下人都不在。 二楼,倒是有很轻的说话声传出来,不时的穿插一声嘲笑,长耳朵都听得出那是秦栀的笑声。 楼上,秦栀姿势松散的靠在软榻上,身后的窗子是关着的,因为这个季节总是会有些凉风。 而对面的桌边则坐着元极,他正在给秦栀展示这段时间搜集来的古画。 都是十分有名的画家所画,且好多以前都消失踪迹了,但经过了不懈的努力,终于翻找了出来。 而且,越久远的画就越有意思,前朝较为崇拜繁衍,所以很多画看起来都很露骨。不过秦栀觉得特别有意思,越看越觉得古人的想象力真的是很超乎想象,他们真的为了崇拜,什么都能想象的出来。 元极一幅一幅的给展示,他觉得自己特别像个下人,而且他很不喜欢这些古画,太粗烂了。 就这种水平居然还能被称为名家,简直是谁都能做名家了,名家的门槛太低了。 看了一眼那满脸都是津津有味儿的人,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接下来的是小册子,很过分,你还要看么?” 一听这话,秦栀眼睛都在发光,“我喜欢过分的,快快,我要看。”说着,她坐直身体,脸上的兴奋都藏不住了。 元极很无言,认真的看了看她,随后拿起那古旧的小册子,展开,里面褪色的图画也露了出来。 秦栀眯起眼睛,一边探出身体,仔细的盯着那册子上的图画瞧。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才看清那上面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就是一些半遮半掩的春宫图而已。而且,关键部位根本就没露出来,只能靠看的人去想象的那种。 不由几分失望,收回身体,她一边叹口气,“我裤子都脱一半儿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元极盯着她,薄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将那册子哗的合上,扔到了桌子上,随后才低声说道:“见我时脱裤子的速度都没那么快。”看个不知从哪个陵墓里挖出来的册子反倒要脱裤子了。 一听这话,秦栀忍不住笑出声,“那倒没有,我有时见你脱裤子的速度也挺快的。” 无言以对,元极起身将那些东西全部收起来,“那不如你现在就表演给我看,到底能有多快。” “不然咱俩比赛吧,看谁比较快。”大上午的无缘无故脱裤子?精神有问题。 元极手上动作一顿,“萧四禾要来了,今日无法陪你比赛。你先脱着,我计算着时间,下回再比。” “你这属于作弊,我是不会上当的。不过,萧四禾来帝都干嘛?他不是在青州么。”他可是极其的忙,忙到不想回家的那种。估计一年之中,在家能待上半个月?那都是最多的计算了。 “帝都最是逍遥,他来这里做什么,显而易见。”元极淡淡的回应,对于萧四禾的生活作风问题等等,他从不会多说一句,毕竟那是他的自由。 发出了一声鄙视的笑声,秦栀就知如此,不是她不能高估萧四禾,而是他的人生高度就摆在那里了,这辈子都不能再往上走了。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补眠,真是好累啊。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所以身体疲乏的也这么快。”直接躺在了软榻上,秦栀决定要不动如山。一想自己那臭儿子在皇家祖祠,她就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当年她和元极在那儿的时候,今日想想似乎只是昨天的事情一样,真是让人觉得时光如白驹过隙。 如果她死在了这个世界,不知下辈子会是什么模样,还会不会遇到元极。 思及此,她目光一转,看向了元极。正好他也走了过来,他的脸上除了因为岁月而留下的沉稳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 他的驻颜汤是有效果的,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喝,眼下就瞧出效果来了。 “你要做什么?快去吧,不要想着把我也带下去。兴许我不在,萧四禾还会带你去青楼里转转呢。这么多年你也没去过几次,你就不觉得好奇的么?”看他过来,她立即伸出双手挥舞,拒绝他接近。 元极俯身,轻松的控制住她乱挥的两只手,然后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脖子下面,直接将她抬了起来。 “放开我,不要抱我,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你这样胡乱的抱我,小心闪了你的腰。”秦栀挣扎,但一想到他的年纪,她就又不挣扎了,免得真闪着他。 “我的腰很好,你不用担心。”元极抱着她往楼下走,一边淡淡道。 翻了个白眼儿,秦栀任他抱着自己下楼,下人都不在,这主居清净的很。 到了楼下,元极才将她放了下来,“下人都在洒扫,不过你今年打算在这里度过新年么?”往外走,他一边问道。 “儿子会带着小花回朱城见父亲和王妃,按理说我们也应该回去,因为也算是过一个团圆年吧。不过,我还真是不想回去,咱们回翎山吧,很久没回去了。”秦栀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回朱城。因为王府里人太多了,一点都不清净,尤其新年的时候,会烦死的。 而且现在元霖宗的身体很不好,又因为几年前二夫人和四夫人相继离世,导致他记忆有些错乱,有时会犯糊涂。王妃就显得十分心焦,继而整个人就特别的多事,比以前还要苛刻。 她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般女人鲜少能活到这个年纪,但她可不一样,简直就是活久了变成了妖怪一样。 也幸好蓓蓓这么多年和她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已经习惯了,秦栀却是坚持不了多久,因为她现在的耐心也不比那时多了。 “好,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不过,倒是王府传来消息,父亲这段时日糊涂的更厉害了。我想,他的身体可能撑不住了。”元极轻声的说着。生老病死乃是自然,再说这么多年他也见多了。不过,联想到父亲的身上,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难过,明明印象之中他一直都十分的伟岸刚硬。 “这个世界里,能安然到这个年纪的,真的是很少。父亲这一生忠君爱国,应当是没有遗憾了。”按古人存活的平均年龄来算的话,王爷和王妃两个人真的算是奇迹了。 “但凡是人,都会想长命百岁的,哪有会觉得无憾的时候。”元极却不苟同,如果有一种药能让人长生不老,这世上的人都得疯了一样的去争抢,因为诱惑太大。 “难道你也想么?”歪头看着他,秦栀倒是想听听他的说法。人活那么久干嘛?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活的久一些,才能见证你脱裤子的速度会有多快。”看了她一眼,元极如是道,很正经的样子,似乎他就是这么想的。 秦栀无言,“我说世子爷,麻烦你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你以为他们的耳朵都是假的么?灵着呢。”下人就在不远处,耳力都好得很,想听到自然会听到的。 “难道不是你要和我比赛的?如果能让你开心,我可以装作比不过你的样子,让你脱的更快。”元极微微扬起下颌,带足了骄傲。 秦栀哈了一声,随后缓缓的挽起衣袖,一边转眼看向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刀。 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也染上了笑,但下一刻便脚下一动,快速的跑走了。 秦栀立即跟上去,速度也十分快,“不想丢脸就给我站住,活了这么久了,你还想做什么丢人的事儿?元极,你给我站住,这么大年纪,你就不能顾念一下你的老胳膊老腿儿么?哎呀,等我。” 元极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慢下了速度,不过秦栀依旧是追不上他,始终差了那么一两米的距离。 所过之处,繁忙的下人们无不转身躲避,当做没看见这场面。只不过,他们也算有生之年了,什么事情都在这对夫妻身上瞧见过,也不愧这大魏诸多人羡慕他们,真的是前所未见。 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如此兴致,有时下人都觉得他们不止要担心身体问题,更应该担心担心脑子才对。 (番外完) ------题外话------ 番外完结啦,谢谢亲们一直在追文,同时也不断的鼓励着听风,让听风也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新文《极宠无双:正室指南》已开坑,不日即正常更新,希望喜欢的亲们收藏追文。 听风也会努力的写好,尽力让喜欢听风的亲们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