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女配穿书日常》 作者:田园泡   文案:   苏娇怜穿越了,变成了书里那个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勾引未遂,寄住在英国公府却马上就要被遣送回去的表小姐。   回去后不仅要遭兄嫂欺凌,还要被送给脑满肠肥的地方豪绅做第十八房小妾,最最重要的是会因为被陷害偷人而浸猪笼沉尸河底,死的凄凄惨惨戚戚。   你问她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因为她就是书里那个,为了衬托男女主高尚洁白的美好爱情,而死状凄惨的炮灰女配啊!   最最关键的是,她一穿越,就直接面临大型翻车现场……   勾引未遂的苏娇怜:大表哥,你听我解释……   大表哥:呵,女人。   不懂怜香惜玉的.真精分.高冷蛇精病大表哥vs我见犹怜的.假心机.真小白娇花表小姐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主角:苏娇怜;陆重行 第1章   苏娇怜保持着姿势,坐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浑身僵直。   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处,她明明已经……死了呀?   “大表哥……”苏娇怜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细细软软的拖着长音,甜腻如蜜糖,就像是在刻意诱惑人一样。   她的手,不由自己控制的伸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穿一套纯白亵衣亵裤,衣襟半敞,露出白皙肌理和劲瘦腰肢。狭长的人鱼线隐秘在晦暗处,沾着晶莹汗珠,濡湿衣料,衬出修长身形。那头卸下的黑油青丝披散,搭在削肩上,衬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来。   只是此刻,这张脸黑沉的可怕,就似六月压天的惊雷,乌云密布。   不过即便如此,男人依旧好看的天人共愤。苏娇怜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就似书中画内的仙人般不似真人。可身下的炙烫触感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是个真实存在的男人。   苏娇怜的手,触到那人的腰腹处。   结实,滚烫。   粉嫩指尖被涂抹成寇红色,贴在湿漉肌理上,艳色的红,白皙的肌肤。男人的肌肤灼热炙烫,就似要灼伤她的手。   男人黑沉双眸一窒,猛地一下攥住苏娇怜的腕子,死死捏在掌心。苏娇怜似能听到自己腕骨被挤压时发出的惊惧声响。   极疼,可她的神智却一下清明起来。   她终于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心中惊惧异常。她瞪大了一双眼,张了张嘴,唇瓣抖颤,面色苍白。哑了半日,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吐出一句话,“你,你听我解释……”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样惺惺作态的女人。”男人的声音低哑暗沉,就似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苏娇怜脑中一炸,荒唐的想起昨夜看的那本小说。   这不是男主最经典的爆发台词,导致女配开始不择手段勾引、折磨女主的祸端吗?   苏娇怜疼的面色煞白,一双眼,泪雾雾的蒙上了一层水渍,湿漉漉的就跟沾了冬日的初霜一般凝白。   男人动作突兀一顿,身内腾起一股燥热。   苏娇怜被男人攥着腕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不受控制的朝男人摸了过去。   男人似乎很是难受,咬牙吐出两个字。   “放荡!”   苏娇怜:QAQ我不是,我没有。   锦帐流苏,龙涎香浓,银勾轻撞,温香软玉。明明是一派旖旎气氛,但里头却剑拔弩张的厉害。   男人躺在榻上,身上坐着一个女子,身着藕粉长衫罗裙,青丝披散,杏眸粉腮。那双眼,清澈懵懂如夜间繁星,细腻若画。   鼻息间萦绕着浓郁香甜的熏香味,苏娇怜大口喘息,腕子处钻心的疼。   “滚!”男人沉沉出声,声音沙哑。   方才那药本不会影响他至此,可如今他却……都怪这双眼,平日里真是长成这样的?肯定是药物所致幻象!   男人的表情一瞬越发狠戾。   苏娇怜颤着纤长眼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泪渍,她一脸的欲哭无泪。   大兄弟,你把我的手松开我才能滚啊!还有,大兄弟,你能把你的小兄弟收收好再说话吗……   最后的结局,是苏娇怜被男人一把拎起扔出了屋子,摔破了脑袋。   可怜苏娇怜在自己的闺房内养了半月,才堪堪明白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穿书了,穿成了一个炮灰女配。   而且她一穿越,直接就面临大型翻车现场。把男主给得罪了。   苏娇怜穿的这本书,名叫《重生之嫁入高门》。是一本在古代架空背景下,讲述女主重生复仇归来,金手指大开后,脚踩炮灰女配,逆袭人生,嫁入高门的狗血打脸爽文恶俗小说。   一开始,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本书在俗流里并不出众。可到最后,读者们才发现,这本书最大的看点竟然是男主。   全书高潮集中在最大反派boss被揭露的时候,书评一阵狼嚎,读者们纷纷重刷,直言男主才是作者亲儿子,女主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最大反派不是别人,就是男主自己!可怜以为自己才是最大赢家的女主奋斗了一辈子,却只是在为男主做嫁衣。   真是虐心又虐身。   全书槽点满满的同时,又满满都是男主的金手指,就连女主到最后都沦落成了男主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摔!说好的打脸言情文呢?这明明就是男主升级流啊!就差来个三千后宫证明男主的种马属性了!   而看完整本书的苏娇怜总结下来,就是男主有病。   她不知道是作者脑回路有问题,还是男主脑子有病,自己给自己下绊子,自己帮别人来对付自己。虽然最后那些“别人”都死的很惨,但还是不能改变苏娇怜对男主的看法……果然变态的逻辑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懂的。   明明唾手可得的皇位,一定要把人绕着戏耍一圈,然后才慢悠悠的出来装作勉为其难的继位,将一众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真真是阴险到了极致。   在苏娇怜看来,这本书不应该叫什么《重生之嫁入高门》,而应该叫《变态戏精男主每天都装的一本正经把剧情安排的明明白白》才对。   虽然此书一度因为男主的三观不正被批评的体无完肤,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它黑粉无数。读者们一边看一边骂,简直欲罢不能。   全书秉持着“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这一高调宗旨,将读者的胃口吊的死去活来。   苏娇怜曾经也是这些读者中的一员。她被小说中那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绿茶婊心机女配吸引,一路追文,偶尔冒个泡在黑粉谩骂心机女配的评论下加个身份证号表示支持。   但现在,她却变成了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心机炮灰女配。   苏娇怜:QAQ早知道就少加点身份证号了。   *   农历三月,立夏时分。英国公府大宅内,苏娇怜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小丫鬟小牙给自己梳发髻。   乌黑油亮的青丝披散在瘦削肩头,细细的碎发贴在那张白细娇怜的小脸上,杏眸盈盈,湿润水汽。带着樱花嫩粉颜色的眼尾娇娇怯怯的微微上挑,黑白分明如清泉。娇弱无骨的纤细身子上着一件清荷色细衫襦裙,小腰堪折,楚楚可怜,如雨中被打的颤巍巍的小白花。   这就是苏娇怜现在的容貌,简直就是白莲花小可怜的化身。但其实说起来,如今这副容貌,与苏娇怜身前,还是有五分相似的,而且更让苏娇怜觉得惊诧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容貌每天都在变化。   苏娇怜生前,身子骨不是很好,整日里呆在病房,肌肤透白,凝雪似得如霜,身形也纤瘦的紧。可即便如此,她却长的极美,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比原身还要再美上五分。   真真是人如其名,娇怜如花。   穿书后,苏娇怜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化,而随着剧情的推进,她的容貌也在一点点的发生转变。   眉梢眼角,身型体态,从五分相似,到更加接近于她原本的容貌和身体。但如果她停止去做剧情,容貌就会停在那里不动。   因为这种变化每次只发生一点点,所以旁人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那些偶时看到苏娇怜的人,才会有这种突然的感悟:这位表姑娘怎么好似又娇美了一些?   苏娇怜有一种大胆的猜想,如果她按照剧情走,那么等到她的身体完完全全恢复成自己身体的那天,会发生什么呢?   现在的她被剧情束缚,不能脱离原身人设太多,但随着容貌的变化,人设的束缚力变的越来越小。   苏娇怜猜测,等到她完全变回原来的容貌,她或许,就可以做回自己了?   所以现在的她急需要按照剧情发展去攻略男主,恢复容貌和避免自己被遣送回去的噩运。毕竟日后,她是要做回自己的,自然不能再沦落到像原身那样的悲惨地步。   在书中,原身是个炮灰女配,只要是炮灰女配,就免不了会有个悲惨下场。   原身原本也是书香世家的娇娇女儿,却不料父母双亡后被兄嫂欺凌,惨夺家产,寄人篱下,入住陆府。心灰意冷之际看到清冷高贵,又生了一副极好皮囊的男主,心生恋慕,百般勾引。勾引未遂后又用尽手段折磨被男主看上的女主,最后落得个被遣送回府,被无良兄嫂送给地方豪绅做第十八房小妾,又因为被陷害偷人而浸身猪笼沉尸河底的悲惨下场。   真真是十分悲剧了。果然女配有的都是后妈。   “姑娘,您前些日子那事做的实在是有些过了。老奴虽让旁的丫鬟抵了罪,但您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说话的老嬷嬷穿一件靛青色半旧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露出两鬓银丝,那张脸虽严肃刻板,但在看着苏娇怜时,却满是无奈和怜爱。   这是从小看着原身长大的农嬷嬷,在书中每次都会帮原身擦屁股。而这次农嬷嬷则是帮原身度过了一次大劫,硬生生的力挽狂澜将原身岌岌可危的闺誉给拉了回来,还让苏娇怜从加害人变成了受害人。   前几日,原身意图下药强上男主陆重行,被男主发现后扔出了屋子。   这件事闹的很大,幸好农嬷嬷眼疾手快的拉了个男主院子里的贴身丫鬟顶罪,才把苏娇怜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不过其实,这件事是女主一手主导的。女主重生复仇归来,第一个要收拾的自然就是上辈子对她百般折磨的原身。   她教唆原身给陆重行下药,又故意将消息泄露给男主,使男主越发厌恶原身,埋下了原身最后被逐出英国公府的祸头。   苏娇怜一度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穿到女主重生之前呢?毕竟那时候女主还是朵白莲花。不过按照苏娇怜的佛系性格,如果她真的穿到女主重生前,是宁可一辈子顶着原身这张脸,也不会去做那些原身必须要做的恶毒事的。   这次的下药事件虽然过去了,但英国公府内对苏娇怜这位外来表姑娘的非议却愈发多了。苏娇怜知道此事乃女主所为,但原身不知道,所以她只能依旧跟女主亲亲热热的做“好姐妹”。   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榻上摆出过一副“请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请尽情蹂躏我”的事,苏娇怜就觉得生无可恋。   而现在最关键的一件事是,她还要走剧情去勾引那个男人!   一把捂住自己燥红的脸,作为母胎单身的苏娇怜表示,她可是那种穿进宅斗剧里都活不过三集的人啊!   “我知道了。”苏娇怜垂着眉眼,纤细的睫毛搭拢下来,娇娇怜怜的看着好不可怜。   农嬷嬷叹息一声,“老奴并不是在责怪姑娘。”   自家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儿,明明应当是个娇娇女儿,却偏偏碰到了那样狼心狗肺的兄嫂,幸亏陆府的老太太顾念旧情,将自家姑娘接了来,不然还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呢。   农嬷嬷转身,接过小牙手里的象牙梳,继续替苏娇怜整理那满头细软青丝。   透过面前的花棱镜,苏娇怜能清楚的看到农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农嬷嬷如今四十有五,是原身母亲的贴身丫鬟,也是原身的奶嬷嬷,自小看着原身长大,最是疼爱她,为了原身,做了许多错事,最后甚至替原身背黑锅而死。   是个十分忠心又真心疼爱原身的人。   “姑娘,吃茶。”小丫鬟小牙小心翼翼的捧了一碗热茶来,递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微微偏头,看小牙一眼。   小牙自小随在原身身边,脑子虽不聪明,但对原身吩咐的事却是惟命是从。也是个忠心护主的小丫鬟。不过可惜的是,最后却被自家兄嫂硬生生打了个半死卖进勾栏院了。   既来之则安之,苏娇怜想着,既然不能脱身,那就安安分分的走剧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苏娇怜:男主,男主,你的老婆掉了。   陆重行:掉了就掉了吧。   苏娇怜:QAQ 第2章   三月的天尚未显热,苏娇怜身子弱,拢着身上的大红羽纱雪缎斗篷,领着小牙往男主陆重行的院子里头去。   按照原身的性格,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娇娇怜怜的去男主面前好好哭诉一番,表达出自己的委屈。   头一次要面对传说中三观不正,心眼芝麻小到瑕疵必报却总是装出一副清冷高贵模样的男主,苏娇怜有些紧张,但幸好,按照剧情,这次她是会被男主拒之门外的。   “表姑娘,大爷不在院内。”说话的是男主陆重行的贴身小厮家寿。既然贴身小厮守在院门口,那男主自然也在院子里,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苏娇怜半垂眉眼,露出一截赛雪欺霜的纤细粉颈来,脆弱如雨中娇花。她娇娇怜怜的捏着帕子站在那里,小手嫩白,毫无瑕丝,一阵风就能吹倒似得惹人怜惜。   寒风微凛,撩起数绺青丝,露出女子半张脸来,杏眸粉腮,白腻如雪,透着凝白,比春花还要再娇怜几分。尤其是那双眼,黑白分明的好看,波光流转间,尽是懵懂风情。   “既不在,那我便先去了。”一口小嗓子,娇柔柔的掐着气儿,整个人透出一股失落的悲切来,直听得人心坎都软了。   家寿叹息一声,看着苏娇怜那袅袅婷婷的纤细身影走远,转身再看一眼书房槅扇后印出来的挺拔身形,幽幽叹息一声。   多好的表姑娘呀,都送到榻上了,自家爷怎么就瞧不上呢?看那身段,那容貌,那肌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难不成自家爷真是如外头传的那般……不举?可下药那日他收拾床榻的时候明明发现了亵裤上的痕迹……   回去的路上,苏娇怜碰到了女主陆嘉。   作为女主,陆嘉长的并不出众,又因为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所以举止礼仪方面也亟待增强。   不过既然是女主,自然有女主光环,不管长的再普通,也有各式男主男配将其围绕其中。   因为有了重生这个金手指,陆嘉自我感觉已登上人生顶峰,看人时总是带着一股看破红尘的蔑视感。这种眼神陆嘉藏的很好,但还是被苏娇怜发现了,因为只有她知道,陆嘉是重生的。   “表姑娘,咱们一道去给老祖宗请安吧。”陆嘉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苏娇怜的小细胳膊。   苏娇怜瑟缩着躲了躲,没躲开,只得硬着头皮道:“好。”   陆府的老太太是苏娇怜的亲外祖母。最是个疼爱儿孙的老人,见到苏娇怜,眼神颇有些复杂,想来正是在想近日里轰动英国公府的“下药事件”。   此事对苏娇怜闺誉有损,老太太想着自己也是颇为喜欢这个懂事的外孙女儿,不若让陆重行将人娶了,也算是一桩美事。   可如今的陆重行哪里是她能说的住的人,她这老婆子还没提这事,就被自家孙儿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给噎住了喉咙。   老太太怜惜苏娇怜,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苏娇怜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坐在老太太身边,时不时的抽噎两声。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精神头却极好。   她摸了摸苏娇怜的小手,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苏娇怜的双眸被泪水洗刷过,越发黑白分明的清澈干净,惹人怜惜。   “乖乖且安心,我这个老婆子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陆老太太声音坚定道。   乖乖是苏娇怜的小名,与苏娇怜如今这副乖巧娇怜的模样十分合适。   苏娇怜轻轻点了点头,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好不可怜。她颤着身子,被老太太拥入怀中,轻轻安抚。   陆嘉站在一旁,看着与老太太亲密如此的苏娇怜,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若不是这个女人,上辈子她怎么会落得那般地步!不过好在,老天垂帘,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她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陆嘉,你既进了英国公府,就要恪守本分。咱们英国公府不是那种小门小户,你万不可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来。”陆老太太转头看向陆嘉,柔和面色一瞬就收敛了起来,立显锋芒。   陆嘉心中一凛,攥着帕子,低低应声。   单从称呼来看,陆嘉便能感受到自己和苏娇怜在陆老太太心中的差距。   陆嘉半月前随母进府,是陆重行异父异母的妹妹。男主陆重行的生母长平公主早逝,其父陆兴雄在沉寂了十五年后,于半月前带回了陆嘉和陆嘉的生母鱼香婉。   鱼香婉是陆兴雄的白月光,求而不得,思之愈狂。这位辜负了正妻的陆家大老爷不顾陆老太太的反对,强势的将刚刚丧夫的鱼香婉连带那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接进了英国公府,并为她改姓。   只是虽改了姓,但因为陆老太太万般不准,所以陆嘉并未被记入族谱,只是在名义上挂了个英国公府大房姑娘的称号。   而鱼香婉的身份也注定她不能成为陆兴雄的正妻,只能冠个姨娘的名号。   人都是有野心的。   鱼香婉如此,陆嘉亦如此。更何况如今,陆嘉还是重活一世的人。这辈子,她一定要做人上人。而首先,就是要利用这蠢笨的苏娇怜,在陆重行面前获取好感。   陆嘉有自信,陆重行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毕竟这辈子的她,可是照着陆重行喜欢的那副模样精心改变过的。   这头说了一会子话,陆老太太露出疲乏之意。   苏娇怜与陆嘉识相的退了出去。   屋外寒风凛冽,两人慢吞吞的行在房廊上。陆嘉身材高挑,比苏娇怜高了半头,看她时垂着眉眼,颇有一股居高临下之意。   “表姑娘可听说了?老太太好似要做主给你和大哥订亲呢。”陆嘉笑起来时,面容温婉,颇有一股大家闺秀之态。   苏娇怜闻言,露出“惊喜”的小表情。“真的吗?”   陆嘉笑意更深,“自然是真的。”   苏娇怜露出一脸羞涩,她拉住陆嘉的罗袖道:“多亏了嘉妹妹给我出的主意。”   陆嘉与苏娇怜今年都是十五及笄年岁,但因为苏娇怜的生辰比陆嘉稍早些,所以称陆嘉为妹妹。   陆嘉不着痕迹的撇开苏娇怜的手,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笑意。这苏娇怜还当真以为陆重行会看上她吗?   就她所知,陆重行可是最厌恶像她这般矫揉做作的女子。陆嘉脸上笑意愈发温柔,“是呀,表姑娘娇怜可人,谁人不喜?就连大哥都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呢。”   苏娇怜故作娇羞的半垂眸。   嗯,我懂你的意思。   凉风袭来,陆嘉抬目望去,正看到那不远处行来的陆重行。   男人穿一件鱼白圆领长袍,戴玉冠,束玉带。身上披一件白狐狸皮的鹤氅,宽肩腿长的慢步而来。风姿卓越,眉眼如画,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孤松玉石般卓卓如明玉月华。   毕竟是本书男主,只要一出现,他身边所有的东西包括任何人事物都变成了衬托他的背景板。   苏娇怜盯着人看了半刻,登时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她攥住自己的腕子,那处还残留着一圈可怖的青紫痕迹,是那日里被陆重行抓出来的。   陆重行身上的气势太强,即使是隔了数丈,苏娇怜也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出其内里的阴鸷暴虐。   那双如画的眼,黑沉如深潭,比最黑的夜还要沉,掩饰在平静无波的点漆瞳仁内,令人止不住的胆战心惊。   苏娇怜想起书中对男主的一段描述。   他一身素白长袍立在河边,看着脚下已无了声息的女子,慢条斯理的抬手,将手里的利剑抵在那沾着水渍的凝白肌肤上,缓慢下滑,剥皮拆骨。   “可惜了这副皮囊,带回去做成人偶,应当是件极好看的摆置。”   那被剥皮拆骨了的人,就是原身。   苏娇怜下意识一凛,直感觉身上刺刺的疼,就像是有利剑抵在她的肌肤上缓慢游移,似要将她活生生剥皮拆骨一般的可怖。   死人都不放过,男主你到底是有多变态啊!   “大哥。”陆嘉端庄温婉的一福身。   “大大大大……”苏娇怜的声音蚊子细,就连站在她身边的陆嘉都没听清楚她的话。   陆重行习武,耳聪目明,他虽目不斜视,但却敏锐的发现了苏娇怜的异样。   这个表姑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作怪。   男人袍裾轻扬,脚步沉稳,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只朝陆嘉稍稍颔首,然后双手负于腰后,飘飘然而去,留下一阵清冷熏香味。   陆嘉面露欣喜,片刻后强压下去,转头担忧的看向苏娇怜。“表姑娘,你怎么不与大哥说说话?”   “我,我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苏娇怜抬手扶额,面色确实苍白的可怜,唇瓣上的血色也褪的一干二净。   陆嘉立即道:“我扶你回去歇息。”这位表姑娘一惯身子不好,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不过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陆重行都不会喜欢这样做作的女子。陆嘉的脸上显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苏娇怜慢吞吞点头,不敢看身后的男人,跟着陆嘉急匆匆去了。   幸好此番偶遇并没有什么必要走的剧情,不然就按照苏娇怜此刻看到男主怕到腿发抖的状态来看,她也走不了什么剧情了。   陆嘉一路上,都在说陆重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苏娇怜明白陆嘉的意思。陆重行一贯清冷,不爱搭理人,能对陆嘉略露亲近,已属极好。   陆嘉与陆重行之间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陆重行的那副皮相,和名冠皇城的名号,陆嘉芳心暗许也是正常的。毕竟谁不想征服这样一个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男人呢?   只是,陆重行是个变态啊!妹子你好歹也重活了一世,就不能把眼睛擦擦亮吗?   苏娇怜简直无力吐槽。   作者有话要说:陆重行:这只苏乖乖太漂亮。吃了吧。   苏乖乖:QAQ??? 第3章   陆重行此人,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陆重行喜怒无常,他的喜和不喜并没有定数,他是变态堆里最清新脱俗的那朵黑心莲。   他惯喜欢使用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人。比如他身上用的小龙涎香,是他最为不喜的一种香,但他却日日用,日日熏。还有就是他十分讨厌水产的鱼腥气,却日日用食,就跟万分喜爱似得。   最后再比如他喜欢的女子类型。   外界传言,陆重行洁身自好,最喜那种温婉大方的闺中女子,最厌如苏娇怜这般惺惺作态的柔弱娇花。但只有苏娇怜知道,这位大佬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故作矜持的大家闺秀,最喜欢的偏偏是苏娇怜这种一掐就能哭出声来的小白花。   除了原身那副作天作地、故作聪明的小性子。   因为这副皮囊,所以书中才会出现男主将原身剥皮拆骨的情节……   不过若非靠着这皮囊,就按照原身先前在陆重行面前蹦跶纠缠那么久,哪里还能活得好好的。   但也不是说只要陆重行表现出喜欢的东西他就一定不喜欢,表现出厌恶的东西他就一定喜欢。   反正归根结底,他就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蛇精病。   雕花木门前,男人单手触到面前的猩红厚毡,突然开口,声音如玉珠落地,清冽好听,细听下来,却透着一股冷冽深沉的阴寒。   “方才穿粉衣的,是谁?”   跟在陆重行身后的家寿一愣,往苏娇怜和陆嘉离去的方向看一眼。苏娇怜长裙飘飘,粉色裙裾从雪缎面的斗篷中露出一角,香肌妙肤,弱骨纤形。   “那是表姑娘呀。大爷怎的突然不认得了?”家寿小心翼翼道。   陆重行长眉微动,回想起方才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浸着清晰的惶惑不安,清清楚楚的印出他的脸来,比他中庭里头新挖出来的那抹清泉眼还要干净。   冷不丁的,陆重行想起那日里被他拎在手里,硬生生扔出去的苏娇怜。   当时,小姑娘扶趴在地上,细腰纤身,青丝披散,身形狼狈。抬眸时,双眼蒙着一层迷茫懵懂,小鹿似得惶恐无助,虽只是一瞬闪过,却被陆重行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他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用在记这些无用事物上的。   陆重行突然有些恼怒,但又觉出几分怪异。   苏娇怜的皮囊,占了他五分喜好,可惜的是只有五分,还不至于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方才,陆重行却突然觉得,往常这位表姑娘身上他看不顺眼的地方,从眉梢眼角,到体态身形,竟就似合着他的心意一般,改头换面似得新生了。   “苏娇怜,年方几何?”陆重行咬着“苏娇怜”这三个字,不知为何,牙根有些发痒。   方才那粉唇,抖得厉害,“大”了半日,也没唤出他的名。樱粉色的唇略白,露出里头胭脂色的小舌,抵着贝齿,小鹿似得发抖。双眸含着泪,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实在是……非常合他心意。   “表姑娘现年十五。”家寿喜滋滋道:“爷也觉得表姑娘是不是比常日里好看了许多?”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舌尖暗抵了抵牙根,双眸稍眯起。   才十五,那就是先前,还没长开了?   *   “姑娘,这是大爷特意差家寿送来的雪玉膏,听说连宫里的贵人都难得呢。”农嬷嬷撩开厚毡进来,将手里捧着的紫檀木盒递给苏娇怜。“看来大爷真是对姑娘上心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苏娇怜慢吞吞的从榻上起身,一脸“喜滋滋”的接过来,“激动”的手都在抖。   陆重行不是对她上心,是对她的这副皮囊上心啊!养的白白嫩嫩的才好下手嘛……苏娇怜觉得自己命途堪忧。   “来,姑娘,老奴给您抹上。保准这额上的痕迹过几日便能消得干干净净。”   农嬷嬷抬手,拨开苏娇怜额上覆着的那层细发,露出额角的伤口。这是那日里陆重行将她扔出去后,她摔在中庭内青石板砖上砸出来的一道小口子。不大,已结疤,显出小指甲盖那么长宽一小块粉色痕迹,就像是印在上头的一小片花瓣似得。   “这表姑娘脸真大,还以为大爷真对她上心呢。若不是老太太逼着,大爷怎么可能会差家寿来送这劳什子雪玉膏。”糊了红霞纱窗的月洞窗外,传来大丫鬟榈穗碎嘴的声音。   榈穗是陆老太太拨给苏娇怜的丫鬟,平日里嚣张惯了,根本就不将苏娇怜这个表姑娘放在眼里。   其实榈穗对苏娇怜这般有敌意,是有原因的。因为若不是苏娇怜突然到来,榈穗便能被陆老太太派到大爷陆重行的院子里头去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榈穗的心思,大家都懂。   如此,教她怎么能不心生怨念。   关键,这表姑娘竟还真的好似得了大爷青睐!   农嬷嬷双眉一横,登时便打了帘子出去,将榈穗狠骂了一顿。   榈穗咬着牙,一副愤愤不平之态。   苏娇怜撩开帘子出来,纤细身子靠在那大红猩毡上,使得那张原本便苍白的小脸更显娇怜憔悴。再加上那双浸润着晶莹泪珠的湿漉水眸,显出西子捧心般的病态苍怜,愈增其妍。   榈穗一愣,盯着苏娇怜看半响,连农嬷嬷呵斥她的声音都当了耳旁风。   这表姑娘,怎么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榈穗再定睛一看,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明明还是那个表姑娘呀……   “农嬷嬷,罢了。”苏娇怜朝着农嬷嬷摆手,露出一副“我万分委屈,可是我不说,我独自承受”的悲怆表情。   榈穗眼睁睁的看着苏娇怜重回了屋内。   厚实的猩毡微微晃动,隐约有香甜的小龙涎香浸润出来。榈穗的面色一瞬又变的极难看。   这表姑娘就是在刻意勾引大爷。自知道了大爷喜欢小龙涎香,便日日用,夜夜用,真当旁人不知她的心思吗?   屋内,苏娇怜站在绣篓子前头,里面是她绣了一半的绣品。   嗯,手艺很烂,不忍直视。   “农嬷嬷,小牙呢?”苏娇怜用罗袖遮住那绣篓子里头的绣品,让农嬷嬷将小牙唤了进来,然后又把农嬷嬷打发出去,独留了小牙。   “小牙,我记得你的绣工可是极好的。”苏娇怜坐在绣墩上,娇娇软软的开口说话。   小牙点头,双眸圆圆的衬得整个人越发圆润可爱。   苏娇怜脸上笑意更甚,“既如此,那你就替我绣个绣品,如何?”   这应该不算是违反剧情吧?毕竟作为一个穿书者,她只会抢红包,哪里会绣荷包呀!   “姑娘,您要绣什么?”小牙道。   “鸳鸯。”   *   苏娇怜要小牙绣的鸳鸯荷包是书中原身送给陆重行的礼物,谢他馈赠雪玉膏。虽然这雪玉膏确实是老太太逼着陆重行给苏娇怜送来的,但原身哪里会放过这等亲近陆重行的机会,自然是紧赶着上。   只是可惜,苏娇怜的手艺实在是堪忧,绣出来的东西……好在陆重行并不会收下那只荷包,故此,苏娇怜便想让小牙替自己绣完,自己再拿过去装模作样的送送就好了。   小牙的手艺确实很好,而且只三日的功夫就将那荷包给绣好了。   苏娇怜怀揣着荷包,站在阴冷通风的房廊口,堵住正要去给陆老太太请安的陆重行。   “大表哥。”苏娇怜低着小脑袋,身上一件烟粉色长裙,披着缎面鹤氅,整个人缩在里头,纤细异常。   陆重行低头,能看到眼前那截脖颈,细的他一只手就能掐断。   男人身上气势太强,苏娇怜原本被冷风冻的颤颤发抖的身子竟不自觉的开始微微发热。那是她被吓出的冷汗。   苏娇怜伸手,把攥着的荷包递到陆重行面前。   陆重行垂眸,往下看去。   纤细白嫩的小手攥着那只被捏变形了的荷包,指尖已卸了那蔻色,露出原色,透着微粉。纤细凝脂玉手,根根分明,连指窝都泛着粉。   陆重行暗压了压舌,想着若能尝上一口,滋味应当也是极绵软的。   苏娇怜自然知道陆重行不会接,她调整表情,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正准备悲然而去,就突然感觉手里一空。   哎?   苏娇怜愕然抬眸,正对上那双黑沉眼眸。黑漆漆的如深潭暗流,清晰的印出苏娇怜那张傻乎乎的小脸。   怎么,怎么接了呢?   “伤如何了?”男人收拢荷包,掩在袖下,开口,声音礠哑,在寒冽冷风之中却清晰可辨。   苏娇怜咽了咽喉咙,微启唇,“好,好多了,多谢大表哥的药……”   “自己绣的?”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重行打断了。   苏娇怜看着男人冷冰冰的脸,声音细弱蚊蝇。   “……嗯。”   男人未置一词,略过苏娇怜,往前走去。   苏娇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下意识咬了咬指尖。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那头,家寿跟在陆重行身后,扭着脖子往苏娇怜的方向看半响,正欲说话,就见眼前莽莽撞撞的跑出个丫鬟,撞到了陆重行。   陆重行微微侧身,宽袖内的荷包掉落。   丫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装作不经意的瞧见那荷包,惊讶道:“这不是小牙的荷包吗?”   家寿捡荷包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陆重行。   陆重行站在那里,面色不明,只道:“谁的荷包?”   榈穗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憧憬爱慕。“是表姑娘院子里头的一个小丫鬟。前几日奴婢恰好看到她在绣这荷包,奴婢还说,这鸳鸯的眼用红宝石绣上去,才最是好看。”   陆重行看一眼那双鸳鸯的眼,确实是用红宝石绣上去的。   “呵。”男人弯腰,捡拾起那只荷包,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   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又是演技精湛的一天(/≧▽≦)/ 第4章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女配,苏娇怜的任务就是常出现在男主左右,膈应女主,推动剧情,努力成为一块男女主高贵纯洁而美丽无暇爱情道路上的优秀绊脚石。   “姑娘,鸡汤熬好了。”农嬷嬷将炖煮了整整一日的老母鸡汤装进白玉瓷盅内,置到红漆盘上,递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放下碗勺,摸了摸吃了三碗老母鸡汤的小肚子,一脸满足。   这原生态无污染的鸡汤实在是太好喝了~   “姑娘,趁着天色未晚,您早去早回。”   “嗯。”苏娇怜点头,腆着个小肚子,端着香喷喷的老母鸡汤往陆重行的院子方向去。   晚间的夜有些凉,那老母鸡汤的味道袅袅散出,馋的苏娇怜口舌生津。   反正那陆重行也不会要吃这老母鸡汤的,她这次定然是空跑一趟,若等她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头再吃,这鸡汤早就凉了。   这凉了的鸡汤不仅营养少了,味道定然也不好。   苏娇怜舔了舔粉唇,口齿间尚残留着那老母鸡汤香浓鲜香的味道。   她,她就喝一点……   夜凉如水,苏娇怜万分满足。   “表姑娘,大爷正在书房呢。”家寿守在垂花门处,拦住苏娇怜。   苏娇怜端着手里的漆盘,纤细身子被外头的风冻得有些冷,那托着红漆盘的手凝白如雪,指尖粉的透红。   “我只是想给大表哥送盅鸡汤。”苏娇怜掐着气儿,忍住那呼之欲出的嗝儿。   鸡汤好像喝的太多了……   看着苏娇怜憋红了的小脸,家寿叹息一声,正准备硬下心肠将人赶了,就突然听到里头传来禄寿的声音。   “爷让表姑娘进来。”   禄寿也是陆重行的贴身小厮,但他与家寿不同,禄寿更受陆重行器重。   家寿听到禄寿的话,当即便一侧身,将苏娇怜给放进了院子。   苏娇怜端着手里的鸡汤,被家寿亲亲热热的引到书房。   她站在书房门口,吸了吸小鼻子。   她不是应该吃了闭门羹以后继续回去喝鸡汤的吗?   书房开了半扇雕花木门,男人挺拔如松的身影印在槅扇上,透出一股凌厉气势。   即使只是隔着一道门,但苏娇怜还是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如泰山压顶般笼罩下来的气势,震的她双腿发软,恨不能拔腿就跑。   可“苏娇怜”这个人设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为。按照人设,此刻的苏娇怜就应该欢欢喜喜的端着鸡汤进去,最好还能赖着这位大表哥你侬我侬,表达一番自己堪比日月星辰的爱意。   “咕嘟。”   苏娇怜咽了咽喉咙,迈着小细腿,哆哆嗦嗦跨进去。   书房内,陆重行正拢袖站在书橱前头,一手执书,一手握着一个白色的条状物,低眉垂眸的细心研究。   苏娇怜磨磨蹭蹭的将手里的鸡汤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偷觑男人一眼。   男人穿一件月白长袍,细薄的衣料贴在男人身上,衬出其颀长身形的同时,也显得男人越发清冷无垢。   陆重行转身,看到站在灯色下的女子。   女子似乎是在外头吹久了凉风,面色不大好。但那身子白皮却在氤氲灯色下越显玉质滑顺,恨不能让人上手好好抚上一把,看是否如所想般细腻如玉。还有那被青丝半掩住的娇白下颚,樱粉唇瓣,很适合捏着做些什么。   陆重行双眸微眯,拢袖上前。   苏娇怜霍然后退,纤细腰肢抵到身后的书桌上,被猛地一撞,咯的生疼。   陆重行站在离苏娇怜三步远处,黑沉视线慢条斯理的从她脸上略过,然后端坐到书桌后,抬手欲掀开那盅鸡汤。   “等一下!”苏娇怜面色大变,一把按住了陆重行的手。   苏娇怜的手,微凉,但软玉般的细腻,柔弱无骨的贴在陆重行修长白皙的手掌上,一大一小,一软一硬,一刚一柔,透着股熟悉的软香。   那是陆重行最厌恶的小龙涎香。   可不知为何,此刻那香,却让他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反而有些……香?   “这,这还烫着呢……”   虽然此刻的场景略有些尴尬,但苏娇怜是绝对不能让陆重行把这盅鸡汤给掀开的!   陆重行坐着,苏娇怜站着。但他的气势却一点没有被削弱,反而越发盛气凌人起来,似乎他合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也会产生让人俯首称臣的欲望。   “那就打开,让它凉凉。”男人终于开口。   “我,我端到窗子底下去,那里凉快……”第二次跟陆重行独处,苏娇怜紧张的全身冒汗。她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直接就将那盅鸡汤给硬生生夺过来置到了不远处的槅扇下头。   槅扇处开了一条窄缝,细腻的凉风呼啦往里灌,吹到苏娇怜燥热不堪的面颊上,使其稍微镇静了几分。   “啪嗒”一声响,脚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苏娇怜下意识低头,看到不知道从哪处扔过来的一只荷包,正正巧巧的撞到她的绣鞋上。   荷包上绣制着一双交颈鸳鸯,活灵活现的闪着一双红宝石制的眼珠子。但不知为何,苏娇怜看久了,总觉得这双眼闪着诡异的光。   “这荷包,你绣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苏娇怜面前,堪堪半步,身上的气势劈天盖地的压下来,浓郁的小龙涎香熏得苏娇怜差点喘不过气。   “……是,是我……”   “撒谎。”男人面色一沉,穿着缎面长靴的脚猛地一下踩住那荷包。   苏娇怜觉得自己都能听到那四颗红宝石被碾碎的声音。   “表姑娘听着,可觉这声音像极了什么?”男人不知为何,一瞬又沉静下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恢复成面无表情。   苏娇怜哆嗦着唇,内心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她到底为什么会看这么变态的小说啊!霸道总裁都比这正常多了!   陆重行似乎也不是在等苏娇怜回答,他自顾自道:“人骨被碾碎时发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直至此刻才恍然看到男人手里握着的那根东西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一根雪白的人骨……   “哐当”一声响,苏娇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打翻了身后的瓷盅,然后她开始不停的打嗝。   “嗝,嗝,嗝……”方才她被吓得吃进去一口冷风,这时候在她肚子里头乱窜,这嗝怎么都止不住。而且满满都是鸡汤味。   陆重行伸出去的手一顿,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瓷盅艰难的滴下一滴浓香芬芳的鸡汤,然后“哐当”一声砸到白玉砖上,碎成两半。   苏娇怜被这声音惊醒,全然不顾其它,拔腿就跑。   这段剧情本来就不存在,她不走了还不行吗?   陆重行看似缓慢,但却十分准确的一把就攥住了苏娇怜的腕子。   “表姑娘这鸡汤,是长腿跑了?”   苏娇怜被迫顿住步子,甚至因为作用力,狠狠的撞到了陆重行怀里。   小姑娘很软,瘦而不柴,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得绵软,即便是隔着衣物,陆重行也能感觉到她的软和。不自禁的,男人脑中回想起那日里在榻上的事。   他想看看,那双眼,真是那么勾人吗?   这样想着,男人就真的那样做了。   他伸手,一把扣住苏娇怜的下颚,将人转到自己面前。   晶莹剔透的双眸,黑白分明的润着水珠子,豆大的眼泪粘在卷翘睫毛上,颤巍巍的似乎下一刻便会落下来。眼眶微红,眼尾散着氤氲嫩粉,小奶狗似得……确实是勾人。   苏娇怜白着一张脸,声音细糯糯的发着抖,“鸡鸡鸡汤肯定是农嬷嬷拿错了……我,我再给大表哥去拿一盅……”   “你怕我?”陆重行打断苏娇怜的话,脸上显出一抹怪异的笑,“表姑娘,怎么会怕我呢?”   是啊,“苏娇怜”怎么会怕陆重行呢?除非……她根本就不是“苏娇怜”。   苏娇怜猛地咽了咽口水,面色更白。   男人的眸色越发晦暗深沉,苏娇怜听到书房内的滴漏发出清晰的“嘀嗒”声。   “嘀嗒,嘀嗒,嘀嗒……”声声点点,就似砸在她心口。   苏娇怜觉得,她的美好生活不能就此终结,她还没走上人巅峰迎娶高富帅呢!   “大表哥……”苏娇怜猛地将身上的外衫解了,露出半边香肩粉颈。动作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男人眸色一窒,下意识蹙眉,放开了自己攥着苏娇怜腕子的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苏娇怜双眸一亮,顿觉有戏。   上次她不就是这么被扔出来的吗?   “我对大表哥的心,日月可鉴。便是怕,也是怕大表哥会厌恶我。”纤细眼睫轻眨,勾着原先的眼泪珠子,顺着香腮玉肌,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苏娇怜虽瘦,但因着是在发育,所以那胸前也有几分料。细瘦的带子,勾在白腻香肩处,兜住那鼓鼓囊囊处,温香白玉。   陆重行的眸越深,寒光凛凛之中似又透着股不一样的味道。   苏娇怜有些羞赧,她攥着衣襟,纤细身子一副羸弱模样站在那里,面颊上泛起两抹红晕。“为了大表哥,我什么都能做。”   陆重行突兀一声冷笑,“所以这就是你下药的原因?”   苏娇怜“面色大变”,她可怜相的急道:“大表哥,那药不是我下的,外祖母已经查清楚了,你定要信我。”   柔荑玉手一把攥住陆重行的宽袖,紧紧抓住。   陆重行视线上移,看到衣衫不整的苏娇怜,猛地挥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英国公府容不下你这等心思龌龊之人。”   说完,陆重行也不管苏娇怜是何表情,当即便转身,出了书房。   “大表哥,大表哥……”苏娇怜追赶不及,还要收整自己,一路手忙脚乱的追到垂花门处,却早已不见了陆重行的身影,只有家寿上前道:“表姑娘,爷吩咐奴才送您回去。”   苏娇怜衣衫凌乱的站在那里,还在跟腰间的系带奋斗。   这古代的衣裳真是麻烦,勒的她手都红了。   家寿看苏娇怜那副颤巍巍系腰带的可怜模样,无奈叹息一声,安慰道:“表姑娘,您这也实在是太操之过急了。咱们爷那是君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按奴才的意思,您该攻心才是上计。”   苏娇怜抬眸看一眼家寿,双眸红红,满是委屈。   夭寿了,男主刚刚是不是说要把她赶出英国公府遣送回家送给地方豪绅做第十八房小妾不得好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性感乖乖,在线勾引。 第5章   为了避免被男主遣送回苏府,苏娇怜开始积极筹备勾引男主计划。   按照剧情,原身在书中为了避免被陆重行遣送回去,可是咬牙做出了很多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来。   比如脱衣上榻嘘寒问暖,假装摔倒借机强吻,夜深人静穿衣诱惑,努力做一只磨人又黏人的小妖精。   在原身看来,只有生米煮成熟饭,她才能牢牢抓住陆重行。可在苏娇怜看来,您安安分分的做一只炮灰安度晚年不好吗?   当然不好,不然要她这种炮灰来干什么?   农历四月的天,细雨蒙蒙,清冷如雾。   苏娇怜着一身素白罗裙,坐在榻上,正在看小牙收拾今年新送来的夏装。   “姑娘,这几日多雨,奴婢替您将这双海棠屐留出来。”小牙将手里的一双海棠屐置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下意识缩了缩脚,点了点头。   小牙收拾完毕,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苏娇怜一人。   她弯腰,拨开自己的裙裾,露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慢吞吞的脱下来。   原身的脚,比苏娇怜的脚大了一些。这几日,苏娇怜每日睡醒,都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愈发小巧玲珑起来,白腻玉足被她握在掌心,往绣花鞋被抵了抵,后脚跟处能塞进两根手指。   随着天气越热,苏娇怜自然不能再像前几日一般用自个儿怕凉的借口在脚上穿三只罗袜了。   苏娇怜起身,在屋内寻了半晌,最后从绣花篓子里找出几块布料和棉花。她随意用针线缝了缝,把棉花塞进用布料做出来的丑丑袋子里,然后塞进了绣花鞋内。   正好。   苏娇怜提着裙子转了一圈,白细小脸上显出一抹欣喜神色,但片刻后却又犯了难。   现在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待日后天气越热,就藏不住这事了。尤其是对苏娇怜身边的小牙和农嬷嬷   毕竟常人的脚只会越长越大,哪里会有越长越小的?   苏娇怜愁的不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古时候的裹脚习俗。   现在这个朝代没有裹脚这种陋习,但苏娇怜觉得她可以借助“裹脚”来勉强解释出自己脚变小的原因。   想到就做。   苏娇怜寻了白布条,将自个儿的脚松松的缠起来。她并不是真的要裹脚,只是想用这种法子告诉小牙和农嬷嬷,她的脚之所以会小,全部都是因为她的这个法子。   当小牙和农嬷嬷进屋时,就看到自家姑娘绑着一双玉足靠在榻上,正笑意盈盈的朝她们招手。   “嬷嬷,我近日里读了几本书,听说用白布缠脚,这脚便会长的越发娇小玲珑,而且与天生玉足并无什么区别。”   苏娇怜是在胡诌,但精明的农嬷嬷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农嬷嬷只识得几个大字,对于读书人的尊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因此她对于苏娇怜的话连想都没想就信了。   小牙是个头脑简单的,从来就不会对苏娇怜发出质疑。   “此事是我偶从书上得知,还望农嬷嬷与小牙替我保密。外祖母最不喜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了。”   农嬷嬷与小牙齐齐点头。   脚的事就这样解决了,现在要解决的是苏娇怜如何勾引陆重行。   这勾引之行分三步。   先是苏娇怜的惯用手法,装可怜。   “表姑娘,老太太去给老太爷祈福了,要下个月才能回呢。”   四月的雨水多,老太太总是会在雨来前出府上山去庙里替已逝的老太爷祈福,待下月雨停后,湿漉山路干涸,才归府。   故此,苏娇怜这招寻老太太装可怜的法子已是行不通了。而且就苏娇怜看来,这男主实在是太有心计了。想趁着老太太不在的时候将苏娇怜赶走,待老太太回来了,随意搪塞个苏娇怜想念兄嫂,已自行归府的由头便好了。   那样的无良兄嫂她是脑子有坑了才会回去啊!   老太太这处装可怜不成,苏娇怜又按照剧情指导,寻到了陆重行的院子里头,准备继续装可怜博同情。   只是可惜,她再次被拦在了垂花门处,而且碰到了刚刚从院子里头出来的陆嘉。   陆嘉看到苏娇怜,面露诧异,“表姑娘,你怎么在这处?”   “我,我来瞧瞧大表哥。”苏娇怜绞着帕子,声音细弱,小嗓子抽抽噎噎的似有些哭腔。   陆嘉赶紧揽住苏娇怜的胳膊,将她往外头带。“大表哥正忙着,表姑娘可明日再来。”   “嘉妹妹,大表哥好似知道……我给他下药的事了。”苏娇怜一脸无助可怜又弱小。   “怎么可能呢?”陆嘉一脸“吃惊”。   “大表哥他,他还要将我赶出英国公府。”苏娇怜擦着眼,将那双湿漉漉的水眸擦得通红。   “不会的。”陆嘉一脸笃定,“定是大表哥如今正在气头上,只要表姑娘放低身段,讨好一番,这事自然能迎刃而解。你们之间的事,那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最后那句话,陆嘉压低了声音,尽显暧昧,惹得苏娇怜满脸俏红。   不过众所周知,陆重行最烦女子纠缠不清。   蠢笨不堪的苏娇怜被陆嘉哄得团团转,她捏着帕子,一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这样真的可行吗?”   “那是自然。我方才进院子里头瞧见大哥正在处理公务,劳累了一夜,定然疲乏,表姑娘不若去熬碗鸡汤过来,给大哥补补身子。”   鸡汤啊……苏娇怜咽了咽口水。   “这样大表哥的气,就能消了吗?”苏娇怜小心翼翼道。   陆嘉点头,“像表姑娘这样的美人亲自熬煮送来的鸡汤,哪个男人吃了还能有气?”   骗小傻子呢!   “我信。”苏娇怜一脸诚恳的点头。   *   磨人的小妖精苏娇怜端着瓷盅内的鸡汤,轻手轻脚的走至垂花门前,被家寿拦住去路。   “表姑娘,大爷在处理公务,不便见客。”   苏娇怜垂着眉眼,将手里的鸡汤往前一送,可怜兮兮道:“这是我给大表哥熬的鸡汤。”   家寿不接,道:“大爷吩咐了,谁都不能去打扰,表姑娘就别为难奴才了。”   苏娇怜一脸颓丧的低头,端着自个儿的鸡汤坐到一旁美人靠上,掂着小脚,痴痴的往院子里头瞧。   这里有一段剧情。等过会子陆重行从院子里头出来,苏娇怜便会上前假装摔倒借机强吻。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苏娇怜有些紧张,不过好在,她亲上去前,男主就会狠狠把她推开,她只要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样想着,身娇体弱的苏娇怜就抱着怀里的鸡汤歪在美人靠上睡着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房廊两侧挂上了氤氲红艳的红纱笼灯,摇摇曳曳散出温软光色。   苏娇怜抹了一把脸,腿麻的厉害,她抬眸,正巧看到身穿玄衣的陆重行跨过垂花门而来。   垂花门前挂着一盏琉璃灯,照出一小块地方,侧旁是一小簇青翠嫩竹。竹影重重,男人身高腿长的走过来,衣袂翩翩,身披月华。   苏娇怜猛地一下站起身,腿软脚麻,神思昏沉的冲过去,照着陆重行就是一顿假摔。   虽然一开始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真的到要亲时,苏娇怜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如尘的眸子,心中依旧惴惴,有些难安。   算了,反正会被推开的。   苏娇怜早已找好角度,就算男主避开,她也能靠着一旁的红木圆柱稳住身形,而不至于跌个狗啃屎。   陆重行站在石阶下,苏娇怜站在房廊内。一高一矮,一里一外。两人的身高差因为那三道石阶而变得等齐,苏娇怜只要微微前倾,轻而易举的便能触到陆重行的唇。   陆重行拢袖站在那里,看着飞扑过来的苏娇怜,蹙眉欲避开,却突兀闻到一道甜奶香气。   小龙延香以沉香一两,龙脑半钱,佐以鹅梨汁作饼子爇之。其香味,最是清厚,有富贵清妙之意。清甜、甘美,香韵无穷。但用在苏娇怜身上,却不似陆重行那般清冷如雾,反而散出一股甜奶香气。   就只是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待陆重行反应过来时,女子的呼吸已近在咫尺,那双眸紧闭,睫毛长翘的娇怜模样,在月色下越显纤媚。   陆重行下意识偏头,苏娇怜的唇擦过他唇角,细细滑动,最后从耳垂处移开。   晚风夜凉,廊灯慢卷。唇上传来细腻微凉的触感,就像裹挟着清泉冷玉般的摄人。   亲……亲上了?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面前是陆重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剧情不对啊!!!   苏娇怜身子一震,猛地一下推开陆重行,面色臊红的倒在美人靠上。   陆重行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时下沉,他双眸漆黑的盯住双唇微张的苏娇怜,细薄唇瓣轻抿,咬牙吐出二字,“轻浮!   一脸不可描述的苏娇怜:我不是,我没有!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你为什么不躲开!维多利亚内衣都没有你秀!   “我,我是正经人。”小姑娘红着脸,就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嫩花蕊,散发着幽幽甜香。   “呵。”陆重行冷哼一声,“正经人?也不知是谁连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了出来玷污我。”   苏娇怜:我选择当场去世。   面对咄咄逼人的陆重行,苏娇怜越发慌张,但片刻后她又突兀镇定下来。   应该慌张的不是陆重行吗?明明她才是那个要强上他的人啊!   想到这里,苏娇怜当即起身,捏着小帕子,一脸绯红娇羞,“大表哥,我炖了鸡汤给你补身子。”   陆重行:……   轻浮的苏娇怜再次靠近。   陆重行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后“啪”的一下甩袖,进了院子。细看之下,脚步甚至有些慌乱。   “大表哥~”苏娇怜伸着小脖子,挥着小帕子,婉转悠扬的小嫩嗓子掐着气儿的冲陆重行的背影唤。   家寿当即挺身而出道:“表姑娘,大爷吩咐奴才送您回去。”   “那这鸡汤……”   “表姑娘放心,奴才定给表姑娘送到大爷面前。”   苏娇怜被家寿引着,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院内,陆重行坐在书桌后,抿着细薄唇瓣,神色不明。他伸手,拿起面前装在白玉小碟内的苦茶饼吃一口。   “真腻……”   苦茶饼:???我觉得你在侮辱我苦茶饼。   作者有话要说:苏娇怜:强扭的乖乖不甜。   陆重行:扭了才知道。   苏娇怜:QAQ 第6章   回到院内,苏娇怜捂着嘴儿,面红耳臊的坐立难安。   真是太刺激了。   “姑娘,大姑娘方才差丫鬟过来,说让您不要忘了明日之约。”小牙推开雕花木门,声音憨憨道。   小牙口中的大姑娘是陆嘉。英国公府大房只有陆重行一个嫡子,二房和三房的姐儿都比陆嘉年岁小,所以陆嘉一来,便占了英国公府大姑娘的名号。   苏娇怜回神,面若飞霞,慌张点头。   再过一月,就是陆嘉的生辰了。   陆大老爷爱屋及乌,对陆嘉这个继女也是呵护备至。他今次准备替陆嘉大办生辰宴,想借此机会,将她介绍给皇城内的贵女公子哥们认识。这也是在变相承认陆嘉的地位。   陆嘉的生辰是每年处暑日,一年内最热的日子。而陆重行的生辰是每年大寒日,一年内最冷的日子。当看到作者这个设定的时候,苏娇怜就想,怪不得是男女主,连生辰都对立的这么有个性。   翌日,天气清朗。   苏娇怜换过今年夏日新制的裙衫,端坐在青绸马车内,低眉顺目的捧着一碗茶水轻抿。   陆嘉着一件青萝色长裙,身材高挑纤瘦,梳流苏髻,看着越发温婉宜人。   “表姑娘近日里与大哥如何了?”陆嘉试探着道。   听陆嘉提起陆重行,苏娇怜一瞬时便白了脸。她小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甚好。”   昨晚刚刚才不小心脸撞了脸。   陆嘉不着痕迹的扬起一抹笑,然后压下,露出一副温柔模样安慰,“表姑娘莫急,过会子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苏娇怜疑狐的看了一眼陆嘉。   今日本来是她跟陆嘉约好,来给陆嘉取生辰礼的日子,却不防陆嘉竟带了苏娇怜去了书斋。   这是皇城内最大的书斋,墨香斋。   自穿越后,苏娇怜头一次出府,也是头一次进古代的书斋。   书斋很大,共有三层,满目望去,琳琅满目,皆是各式书籍。苏娇怜深嗅了嗅,闻到一股清香的淡墨味。   “表姑娘与我来。”陆嘉神秘的领着苏娇怜往书斋内去。   苏娇怜亦步亦趋的跟着,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这次走的剧情。   陆嘉哄骗着苏娇怜拿了许多十八禁的古代言情小黄文回去,让苏娇怜照着上头的比如狐狸精夜勾多情书生,村长富贵一定要跟我钻草垛等奇葩情节去勾引陆重行。   “这些书都是我为表姑娘精心挑选的。”陆嘉将早早备好的一捆书推到苏娇怜面前。   ……你这馊主意真棒。   苏娇怜面红耳燥的翻过一页,声音细细道:“这,这是……”   “表姑娘不必害臊,”陆嘉劝道:“所谓烈男怕缠女,只要表姑娘与大哥生米煮成熟饭,还怕老太太不与表姑娘做主吗?”   陆嘉这句“生米煮成熟饭”可说到了苏娇怜心坎里。   苏娇怜当即便点头,一脸郑重的抱着那捆书,“还是嘉妹妹对我好。待我日后嫁给了大表哥,定然不会忘了嘉妹妹的。”   陆嘉含笑点头。真是蠢笨。   买完了书,苏娇怜与陆嘉又去了衣饰铺子。   苏娇怜提前在铺子里给陆嘉定了一套头面,今日正好来取,顺便看看可有什么不足的,也好及时改。   铺子里衣裳首饰俱全。苏娇怜趁着陆嘉试戴头面的时候看中了一双绣花鞋。   “姑娘真是好眼光。您瞧这上头的珍珠,就是全天下都寻不出第二双来。”   苏娇怜看一眼那镶嵌在绣花鞋头的一双半颗乳白珍珠。一只绣花鞋上镶半颗,豆大浑圆,确非凡品。绣花鞋面以藕粉缎面而制,侧边绣着两只捣药玉兔,那白珍珠就变成了浑圆白月,捣药玉兔仰目望去,神态憨憨,十分喜人。   苏娇怜确实喜欢。   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苏娇怜当即便准备要了,却不防那掌柜的道:“不知姑娘是何鞋码?我这鞋做的刁钻,一般人可穿不上。”故此这般好的鞋,才会到如今都没卖出去。   这脚胖的不行,脚太瘦也不行。脚大不行,脚太小了又不行。偏要那骨肉均匀,侬纤得宜的才可。最好还要肤白如玉,才能衬出这缎面的藕粉嫩色。   那掌柜的又道:“这鞋若姑娘能穿上,便是送给姑娘都行。万物皆有灵,姑娘若能穿上,便是与这鞋有缘。”   苏娇怜拿起那鞋,小小巧巧一只,巴掌大小,好似是她的鞋码……   “我试试。”   苏娇怜拿鞋去了里间,褪下旧鞋穿上,果真一脚刚好。   乳白的珍珠散着温润玉色,捣药玉兔掂着脚儿,正憨态可掬的仰头瞧着她。绣面周身满是清丽绣纹,触手绵软舒适,穿在脚上十分贴合,就似合该是她的一般。   只是她这脚突兀比原先小了那么多,又纤细了许多,穿着这鞋出去难免会惹人起疑。不过好在女子裙长,只在行走时偶露出一小片鞋尖,应当瞧不出来。   那掌柜的见苏娇怜将这鞋穿上了,面色大喜,当即就打包把它送给了苏娇怜。   不要白不要的东西。苏娇怜不再犹豫,直接提溜着走了。   日落时分,苏娇怜与陆嘉回到英国公府。   她先将那捆书置在了梳妆台下头的小柜子里藏好,然后神色欣喜的换上那双新买的绣花鞋,颠颠的在屋子里头奔了一圈。   果然还是合脚的鞋最舒服。天知道她穿原身的鞋走路都怕什么时候就掉了。   穿着新鞋,闻着隔壁院子里头传来的栀子花香,苏娇怜准备饭后溜达一圈。   这栀子花园苏娇怜去过数次,晚间并不会有人,所以她径直就提着灯笼去了,也没唤小牙跟着。   白日里来时,那栀子花望如积雪,香闻百里,十分震撼。一到晚间,事物模糊,氤氲灯色下,栀子花细腻甜香的味道由四面充斥而来,不似木樨花般呛鼻,香的很是合人胃口。   但是今夜,这香味中却莫名多出了一股铁锈腥气。   当苏娇怜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只感觉自己脚踝黏腻腻的似被什么东西箍住了。   “啊……”苏娇怜猛地惊叫起来,下意识往下一踩。   脚底软绵绵又硬邦邦的不知踩到个什么东西。   苏娇怜手里的灯笼落到地上,错眼间,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戴着半边银制面具,露在外头的肌肤苍白一片,身上的血腥气被栀子花香覆盖处,树影参差间,借着花枝繁茂,掩藏了踪迹。   陆重行?别以为你戴了个面罩我就认不出来你了!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脑中闪过许多想法。最后从记忆里拎出一段女主夜半勇救男主的狗血戏码。   男主嘛,当然要女主来救了……   苏娇怜仰着小脖子,慢吞吞的转身,假装没看到地上的人,刚一动,却被一把攥住了脚踝。   “现,现,现在的野草都这,这么扎人啊,啊……”   苏娇怜结结巴巴的蹬了蹬脚,没蹬开,再使劲一踹,不知道踹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终于挣脱开,疾奔而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戴着面具,脸上被踩了一脚,他视线模糊的握着手里的那只绣花鞋,缓慢阖目。   很好。   *   直到奔回屋子,苏娇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绣花鞋不见了一只。   她神色呆滞的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返回去找找自个儿的鞋,顺便看看男主。   陆重行虽然是个变态,但苏娇怜做不到见死不救。   只是当苏娇怜换了鞋,再回到栀子花园内时,那里早已不见了男主身影,就连周边花叶粘上的血迹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好似方才之事只是一场梦罢了。   苏娇怜提着灯笼,站在栀子花树下,想着陆重行是男主,男主光环那么强大,应该不会有事的吧?说不定已经被女主救走了。   这样想着,苏娇怜用力一点头,提着裙颠颠的又回了屋子,换上亵衣亵裤安心睡觉。只可惜,梦里总是反复出现陆重行那双浸着血渍的眼,用力的瞪着她,就好像在跟她说:我会看着你,直到新闻联播大结局。   苏娇怜:QAQ。   “姑娘,您昨夜没睡好?”小牙替苏娇怜端来洗漱用具,看到坐在梳妆台前一脸蔫蔫的人,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听外头人说,大爷要将咱们送回苏府?”   苏娇怜精神一震。   是呀,现在可不是她伤感的时候,她还要去勾引男主呢!   “大表哥是在跟我斗气呢。”苏娇怜捏着帕子,安抚完惴惴不安的小牙,便开始想下头的剧情。   下头的剧情,好像都是一些琐碎事,无非就是苏娇怜照着古代奇葩小黄文上的情节去勾引陆重行,然后被越发厌恶,两相衬托之下,陆嘉这位女主的纯洁温婉就得到了质的提升。   “姑娘。”农嬷嬷撩了帘子进来,“二夫人那处来了个丫鬟,说是要取姑娘的尺寸,报到府内的绣房做足衣。”   大房并无主母管事,故此,英国公府内的中馈由二房的二夫人管制。   “今年的不是已经送来了吗?”苏娇怜奇怪道。   农嬷嬷道:“听说是大爷新得了一批好料子,吩咐说今年雨水多,让二夫人替府内的姑娘们多备几双木屐。”   苏娇怜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缩了缩脚。   完了,她的那只绣花鞋,看来是落到陆重行手里了。   将以前的尺寸报了上去,苏娇怜趁着无人,把剩下的那只绣花鞋扔进了隔壁栀子花园内的池塘里,然后偷偷摸摸溜回屋子,开始翻陆嘉送给她的那些书。   她记得下头是什么情节来着?哦,夜深人静穿衣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村长富贵一定要跟我钻草垛》:陆富贵村长把苏乖乖哄骗进了草垛里,猴急的扒开自己的衣服,伸出修长白皙的胳膊,“你看,我的手表是夜光的。”   皮一下很开心。 第7章   “爷,查清楚了,这鞋是皇城内一家铺子里出的。掌柜的说这鞋是被表姑娘拿去的。”禄寿跪在地上道。   “苏娇怜?”陆重行卧在榻上,面色苍白,青丝披散,细薄唇瓣上并无什么血色。他半撑着下颚,修长手掌把玩着那只绣花鞋。在听到禄寿的话后,男人缓慢拨开面前的纸张,寻到苏娇怜的鞋码,在看到那名不副实的码数时,双眸微动。   昨夜他遭了埋伏,躲藏于栀子花园内,本已将毒血逼至胸喉,却不想横来一脚,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陆重行并未看清那女子的身形模样,醒来时手里紧紧攥着这只绣花鞋。   “去吧。”陆重行阖上眼眸,声音暗哑。   禄寿犹豫,道:“爷,您的伤……”   “不碍事。”陆重行复睁眼,“跳梁小丑而已。腾霄阁的事务由你暂时接管。”   腾霄阁是现今江湖中最大的隐秘门派,十分神秘。其虽隶属于江湖,但对天下大势却了若指掌,其内囊括世间诸多豪杰俊逸。其名号,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头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腾霄阁,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给你办成。   这样强大的存在,自然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老皇帝数次派人围剿,皆无功而返。外界传言,这腾霄阁之主乃魔刹入世,身高十八丈,直捅青天,夜可止小儿啼哭,凶悍无比。   身高十八丈的陆重行搭着腿,挑拣一颗桑葚果入口。“对了,听说近日里礼部尚书的女儿要出嫁了?抓起来关上个把月,别把人弄死了。”   “爷这是……”禄寿硬邦邦的脸上浮现出疑狐神色。   陆.我不好过大家别想好过.我不好过大家更别想好过.重行一勾唇,捏着手里的绣花鞋笑道:“搞事。”   禄寿:……   您高兴就好。   掌灯时分,夜深人静。   陆重行因着偶感风寒,故此连上朝都不去了,请了假,歇在屋内,摆弄刑部尚未收整好的卷宗。   陆重行生母乃当今皇帝之女,长平公主。因着是头一个出生的孩子,所以老皇帝对长平公主宠爱有加。自长平公主死后,老皇帝便将这份宠爱转移到了陆重行的身上。   不过说起这长平公主的死因,实在是叫人惋惜。   十五年前,老皇帝听信谗言,以为长平公主以巫蛊之术谋害他,故此下令将长平公主腰斩,独留下八岁的陆重行。据说当时,年幼的陆重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母被腰斩。   当时,因为长平公主长的太美,那行刑的人不忍下手,换了好几个才将其腰斩成功。自那以后,陆重行心性大变,初显变态端倪。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变态从娃娃抓起吗?   而众人原本以为,英国公府怕是要被长平公主连累,却不想老皇帝在看到长平公主的尸首后,幡然悔悟,愧疚难当。这十五年来,因着长平公主,老皇帝对英国公府一向多有照拂,尤其是对陆重行,更是存着一份愧心,几乎是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不过陆重行一向不是那等恃宠而骄之人,他对外恪守清冷,从不逾越。即便是入了刑部,挂了刑部尚书的名号,也从不以权压人,乃当世不可多得的君子人物。   君子: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苏娇怜认为,男主一定是压抑太久,所以才会这么变态。   端着手里的老鸡汤,苏娇怜拉了拉身上系着的披风,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她红着眼,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用脚将面前的雕花木门踢开一条缝。   雕花木门发出一道轻响。   “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陆重行冷淡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苏娇怜抿唇,并不说话,深吸一口气,鼻腔内冲进鸡汤鲜香的味道。唔,这加了小蘑菇的鸡汤果然更香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屋内,陆重行闭着双眸,躺在榻上。身旁的案几上置着翻开的卷宗,一杯香茗早已没了热气,熟透的桑葚果零星几颗落在白玉盘里,颜色深紫。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上前,将手里的瓷盅置到案几上。   陆重行猛地一下睁开眼,对上苏娇怜那张白腻小脸。   屋内的灯色不亮,苏娇怜系着披风,身姿纤细的站在那里,莹莹如玉,低眉顺目。   陆重行缓慢眯了眯眼,张口道:“出去。”   苏娇怜瞬时双眸一红,拢着身子瑟瑟的上前一步,“大表哥,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成吗?”   小姑娘做西子捧心状,双眸泪眼涟涟,红通通的就跟只白软兔子似得。   “哪里都不喜欢。”说完,陆重行上下一扫眼,掩饰性的搭起了腿。那腰,是不是又细了?   苏娇怜垂着眉眼,没看到陆重行的异状。她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猛地一下扯开自己身上的披风,露出里头那件薄纱长裙。   长裙的颜色,如那置在白玉盘中的桑葚果,却多了几分细薄透明。而苏娇怜的身子,则比那上等的白玉盘还要白上几分,白腻如雪,青络分明,纤细如画,勾人眼球。   陆重行呼吸瞬变。   苏娇怜故作娇羞状,眼中却不自觉的溢出满满尴尬。但更尴尬的还在后面,因为苏娇怜要照着刚刚温习过的十八禁古代小黄文去勾引陆重行。   男人似乎真是病了,面色有些白,双眸黑沉如雾,紧紧的盯着苏娇怜。   苏娇怜硬着头皮上前,坐到书案上。   书案上摆置着散开的卷宗,苏娇怜一屁股坐上去,被咯的有些疼。她稍稍动了动身体,坐的舒服了,才试探性的伸出脚,碰了碰陆重行的小腿。   苏娇怜没有褪鞋袜,只是用脚蹭着陆重行的小腿。她状似娇羞,其实思绪已然飘远。   后头应该是狐妖骑到书生身上,用尾巴把书生……可惜了,她没有尾巴。   想到这里,苏娇怜回神,偷觑陆重行一眼。   男人撑着身子坐在榻上,身材修长挺拔,肌肤白皙,衣衫半敞,面色不明。视线盯着她的脚,冷不丁的笑一声,瘆人的紧。   苏娇怜霍然收脚。这个气氛好像不太对啊,她还想活到新闻联播大结局呢。   暗咽了咽口水,苏娇怜呐呐道:“大,大表哥……”这是就要把她扔出去了吧?   苏娇怜闭紧眼,想着这回砸到地上又是碗大一个疤。她有点小小的忧心,最好不要砸坏了脑子。   突然,鼻前浮来一股青涩药香。伴随着那浓郁的小龙涎香,熏得苏娇怜一个机灵。   苏娇怜抬眸,正看到陆重行那张在自己跟前放大的脸,她下意识伸手,一把按住男人胸口,将人推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大,不是……”这是苏娇怜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举动。   陆重行低笑一声,握住苏娇怜撑在自己胸口处的那只手。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攥着纤细腕子,勾住那绣着芙蓉花的罗袖,慢条斯理的往上推,露出女子一截雪白膀子。   陆重行的动作很慢,双眸很沉,死盯住苏娇怜,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在她白腻的肌肤上,酥麻麻的令人发颤。   啊啊啊啊……苏娇怜惊得瞪圆了一双眼,猛地矮身跌到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奔出了主屋。   去它的剧情!   打开的雕花木门被大力推拉,发出“吱呀”的冲撞声。   陆重行眯着眼坐在榻上,茶盏里的香茗倾洒出来,浸湿了卷宗。装在白玉盘里的桑葚果也掉在了地上,只有那盅鸡汤好好的杵在那里。   男人捻了捻指尖,弯腰,从脚底取出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棉花?   *   苏娇怜屁滚尿流的回到屋子,大口喘息,觉得自己差点厥过去。   为了避免小牙和农嬷嬷看出端倪,苏娇怜赶紧换上亵衣亵裤上榻歇息了。只是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还在想着方才的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没睡过去。   屋内的呼吸声沉静下来,熏炉内烧着安神香,被唬的心惊胆战的苏娇怜终于神思昏沉的睡过去。   今日的安神香,怎么这么香?   “吱呀”一声,紧闭的槅扇被推开,悄无声息的跳进来一个人影。   男人脸上戴着半边面具,拿着手里的绣花鞋,走至榻旁,伸手,揭开被褥,露出一只白玉足。   那玉足又白又嫩,搭在藕粉色的被褥上,脚尖粉嫩,就似玉蚌般柔软无骨。   男人腕一抬,小巧的绣花鞋散着珍珠玉色,十分合适的穿在女子脚上。   陆重行握着那纤细脚踝,半张俊美如俦的脸隐在暗色里,舔了舔唇,神色不明。   睡梦中的苏娇怜有些不适的翻了个身。   陆重行缓慢抬手,抓着那脚,按到了脸上。散着温热的脚贴在银制面具上,那凉意自脚底钻入四肢百骸。   果然,还是不穿鞋的时候,触感更好。   苏娇怜咂了咂小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后背发凉。她抓了抓被褥,动了动脚趾,裹紧自己的小被子。   脸上一阵酥麻,温温软软的就像被棉絮拂过。   陆重行垂着眉眼,低笑一声。   天凉了,该让这小东西现原型了。一个人的变化不可能一下子就这么大,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屋外凉风席卷,吹入一室栀子花香。   男人起身,欲走,却是突然看到了那被压在软枕下头的东西。他伸手,将其抽出来。   宝蓝色的封面上,写着斗大五个龙飞凤舞的字:《媚狐风月录》。   陆重行挑指,翻开一页,在暗中视物,脸上笑意更甚。   真是好好学习的乖孩子。   将书籍重新塞入软枕下,陆重行起身,挺拔的身形站在榻旁,将槅扇处照进来的月色遮的半点也无。   男人静站片刻,终于动身。   他将手里的棉花团塞到榻下的绣花鞋里,拢袖而去。   屋内的熏香被稍吹散,苏娇怜颤了颤眼睫,却是没有醒,只是就着软枕,蹭了蹭脸。   今夜睡得,似乎格外舒服呢。   作者有话要说:苏.每天都在作死.撩完就跑真刺激.乖乖: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真香警告陆重行:哪里都喜欢。 第8章   天渐热,英国公府内外的厚毡都被撤了下去。前院爷们的屋子里已经摆上了装着冰块的铜盆。   苏娇怜赖在榻上,看着农嬷嬷领着小牙忙里忙外的收拾物件,将夏日要用的锦帐罗纱一一摆置出来,甚至还将槅扇拆下换成了碧纱窗。   屋里屋外忙成一团,苏娇怜摇着手里的美人扇,眼前满是被撤换下去的奢华物件,每一件放到现代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苏娇怜忍不住感叹:万恶的资本主义。   因为上次的事,所以苏娇怜决定暂缓勾引陆重行的计划。她一个母胎单身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虽然一开始是苏娇怜想走剧情去勾引陆重行,但陆重行这个变态居然学会了以勾引还勾引,还把她吓得落荒而逃。   面红耳燥的捂住脸,苏娇怜只要一想起那日的事,就觉得无比丢脸。   “表姑娘?”陆嘉拨开面前的珠帘,看到歪着身子卧在榻上的苏娇怜。   苏娇怜穿一件珊瑚色长裙,那裙很长,遮住了她纤细娇软的身子,薄薄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身段来。那珊瑚奶油色的长裙中汇着淡粉,衬在苏娇怜细腻白细的肌肤上,使得她整个人就像一块上好的可口糕点。   “表姑娘忘了,咱们今日说好要去马场的。”陆嘉身上穿着一套月白色的女式骑装,发髻束成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又精神,却又不失温婉气质。   皇城贵女中不乏有爱马者,以栖霞县主为首,开设了女子马社,平日里偶时聚在一处切磋马技。   栖霞县主乃当今肃王的庶出孙女,其父肃郡王十八而夭亡,只留下一个嫡世子和一个庶女。因为皇室子嗣单薄,所以就连栖霞县主这么一个庶出的姑娘都被皇帝偏爱,封了个县主的名号。   苏娇怜眨了眨眼,霍然起身。   马场?怎么又开始走剧情了!   陆嘉带苏娇怜去马场是有预谋的。苏府未败前,原身曾与旁人有过婚约,而在苏府败落后,她的前未婚夫就迫不及待的来退亲了。当时原身伤心至极,还做出过许多傻事,流传之广,一度成为当时的皇城笑谈。   虽然原身极力挽回她的前未婚夫,但只可惜,她的前未婚夫早已攀上礼部尚书,甩了苏娇怜后欢欢喜喜的准备迎娶礼部尚书的女儿,哪里还看得上她这么一个落魄女。   这次去马场,苏娇怜的前未婚夫也在,陆嘉此次,就是要苏娇怜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不过,原身的前未婚夫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沙雕?   “表姑娘,前头那人瞧着怎么好似有些眼熟?”陆嘉挽着苏娇怜的胳膊,笑盈盈的指向不远处正骑着马的男人。   马场上,男人穿着骑装,跨着身下白马驰骋,英姿勃发,惹得远远围观的一众小姑娘家捂眼偷看。男人十分受用,又拉着马儿驰骋了一圈,扬起阵阵沙土。   苏娇怜站的有些远,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不过就算看清了也不认识。但从陆嘉刻意提起来看,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原身的前未婚夫,沙雕。   真是人如其名啊。   苏娇怜默默感叹,脸上神色却是一变,面色“慌张”的拉着陆嘉就要走。   “表姑娘,这不是沙家公子吗?”陆嘉突然“想起”男人的身份,拽着苏娇怜道:“听说沙家公子近日里刚刚得了皇恩,进了礼部,现在是礼部侍郎了。年纪轻轻便是正三品的官,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陆嘉说话的时候,那头沙雕勒马望过来。他的脸上带着薄汗,面容清雅,双眸微动。   苏娇怜垂着眉眼,绞着帕子,被陆嘉强硬的拽在原地。   这片马场很大,常有贵女公子前来玩乐。沙雕下马,直直的朝着苏娇怜走过来。   “乖乖……”沙雕开口。   苏娇怜一个恶寒,用力偏头,声音艰涩道:“沙公子请自重。”   沙雕看着眼前的苏娇怜,穿一套修身的苋红色骑装,比淡紫色更红,却不显浓艳。勒住纤细的身姿,那腰细的,一掐就断。   “……苏姑娘。”沙雕犹豫半响,终于换了称呼。   陆嘉道:“沙公子与表姑娘原来是旧相识。”陆嘉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异常,在安静的马场里瞬时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马场那头,身穿玄色骑装的男人牵着一匹黑马慢吞吞的行过来。男人身材高大,松柏之质,经霜弥茂。他身后跟着一堆人,看模样,皆以他马首是瞻。   今天日头颇大,苏娇怜立在骄阳下,白细面容上浸出冷汗。那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子顺着莹白肌肤滑落,顺入纤细脖颈,最后消失在竖高的领口处。汗湿的薄汗沾着青丝,贴在粉腮上,衬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灵眸子,更添楚色。   沙雕盯着面前的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   几月不见,他这前未婚妻,居然出落的如此好看,眉梢眼角风情不减的同时,又增添了几许懵懂纯稚。简直是嫩到了人的心坎里,如此娇花,若能摘下来……   沙雕情不自禁道:“乖乖,你比先前,好看不少。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苏娇怜心中一凛,下意识抬手覆上脸。   她的容貌变化确实是有些大,这还没变回她的全部模样便已如此。若等她变回了原貌,会不会被人当成妖怪打死?   苏娇怜这一恍神,就没注意到沙雕又变了称呼。   “乖乖,这几个月,我……很想你。”沙雕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看着苏娇怜,欲语还休。   一开始,他垂涎苏娇怜的身份地位,只可惜,苏家败落了。如今他虽攀上了礼部尚书府,但那礼部尚书的女儿却姿色平平,与现在的苏娇怜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下地下。   沙雕想着,如今的苏娇怜虽说住在英国公府,但毕竟没了苏府撑腰,往常对他又是如此痴迷,看在她这副容貌的份上,他倒是可以抬她进门,做个姨娘。   “沙公子与表姑娘看起来十分熟稔。”陆嘉突然插嘴。   “乖乖与我,先前有过婚约。”沙雕犹豫后道。   苏娇怜白着脸往后退一步。   陆嘉看到苏娇怜的面色,眸中显出舒畅快意,但面上却是一副担忧表情,“表姑娘,你怎么了?都怪我不好,若知道你与沙公子是这种关系,我,我……”   那时,原身为了挽留沙雕,做出了许多荒唐事,至今还会成为皇城中各家贵女饭后的消遣笑料。陆嘉往别处看一眼,周围渐围拢上来人,对着苏娇怜指指点点。   陆嘉笑意更甚,但她最终的目的还没达到,她要让陆重行更加厌恶苏娇怜,她要让陆重行知道,苏娇怜是怎样一个对男人摇尾乞怜的女人。   苏娇怜朝陆嘉摆了摆手,一副摇摇欲坠之相。   太阳好大,他们在说什么,她好晕啊……   “乖乖。”沙雕看到苏娇怜那张苍白小脸,也不顾男女之防,赶紧上前搀扶。   “大哥,栖霞县主。”站在苏娇怜身旁的陆嘉突然往沙雕身后行礼。   沙雕扶着苏娇怜纤细娇软的胳膊,闻着鼻息间甜甜的奶香气,心神荡漾之际,却冷不丁的看到陆重行那双浸着黑潭水般深沉的眼眸。   “大表哥……”苏娇怜虚弱出声,她迷糊抬眸,看到陆重行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印出一块暗色阴影,整个人散着冷意。   当着他的面,随便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放荡!陆重行攥着手里的缰绳,身旁跟着的黑马感受到他震怒的气息,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剧情,剧情,走剧情……苏娇怜脑袋混沌的厉害,却还想着要走剧情。   她一把拨开身边的沙雕,就往陆重行的方向扑。   这段剧情是原身假装昏倒,一方面是想避开这种令她无地自容的场面,另一方面也是借机假装柔弱接近陆重行。   只要男人对你有了怜惜,那就是爱情的开始。   不过书中原女配苏娇怜是装出来的柔弱,而苏娇怜却是真柔弱。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原身在走这段剧情时是假晕,现在的苏娇怜却是真晕。   她中暑了。这该死的日头……   柔软的身子带着淡淡奶香味,往男人那处倒过去。男人站在那里,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他伸手,修长劲瘦的胳膊接住女人软绵绵的身子。   女人的身子真的很软,纤细的腰肢弯折起来,粉颈高高仰起,像只濒死的天鹅。   真漂亮……陆重行黑沉的脸渐缓。   周围发出惊呼声,尤其是沙雕,还欲伸手去抓苏娇怜,却在陆重行那双寒潭冷目中顿住了动作,直觉浑身都僵硬了。   那香软的身子倒在陆重行怀里,白腻面颊隔着一层布料贴在他胸口,带着浅淡的呼吸声,温吞吞、娇怜怜的就跟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陆重行一向比常人细心。他发现,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她的脸,就会变得越合他的心意。她的身子,也会越来越吸引他的视线……   陆重行想,会不会有一日,这张脸,这副身子,那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每一根睫毛,都会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那般,与他合适到骨子里。   掐着那尾细腰,男人的面容晦暗不明,神色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陆重行:真香 第9章   其实苏娇怜也只是晕了一小会,等她回神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清晰的冷檀香。   她在陆重行怀里。   周围窸窸窣窣的都是说话声。   苏娇怜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那搭在她腿窝处的手,劲瘦有力,微凉,凸起的指骨抵在她的肌肤上,指腹有些粗糙的摩挲。   男人在走。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沉稳,有序,带着清冷的温烫。   苏娇怜颤了颤眼睫,保持最后的倔强——坚决装晕不睁眼。   开玩笑,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身下是软绵绵的床榻,身上盖着细薄顺滑的绸缎被子,苏娇怜身娇体弱的躺在那里,纤细睫毛轻颤,整个人柔弱的不堪一击。   陆重行垂目,弯腰将人放到榻上。两人离的极近,男人的呼吸声洒到苏娇怜苍白的面颊上。呼吸炙烫,那粉瞬时便从如花般的白细面皮中浸润而出。女人的眼睫颤的更厉害。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松手,抽手时略过女子那头垂顺的青丝长发,指尖不经意的勾出一绺。   长发下,是一双玉耳。   那双耳,透着薄粉,衬在那抹玉色象牙白的纤细粉颈上,更添嫣红。   那耳垂,又细又薄,透着股象牙粉,让人不自觉的便想,若是尝在口中,该是何等绵软滋味。而这小姑娘,也应当会在他怀中,颤栗如花。   身后跟进一大堆人,吵吵嚷嚷的十分闹腾。陆重行收敛心神,拢袖而立,修长暗影打下来,完全笼罩住苏娇怜纤细的身子。   榻上,女子歪着柔软脖颈,粉唇轻抿,掩在绸被内的小手暗暗攥住身下的裙衫。   按照剧情,她此次昏倒,应该是被沙雕接住后抱进了马场旁边专门用来休憩的屋子。然后流言四起,她苏娇怜再次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可如今,这抱她的人,却变成了陆重行。   “表哥,我已经命丫鬟去请大夫了。”榻旁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苏娇怜想,这应该就是栖霞县主了。   栖霞县主的祖父是当今老皇帝的亲兄弟,她与陆重行是三辈内的表亲关系。在书中,栖霞县主对于陆重行是有几分情意在的。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陆重行是栖霞县主的白月光。   只可惜,栖霞县主并不知道,她苦苦追寻的这抹白月光已经是深潭里的一抹死水,阴的发黑。   不大的屋子里塞满了人,苏娇怜亚历山大的躺在榻上,保持镇定。   大夫来的很快,是马场里专门养着的。   “这位姑娘只是中了暑气,休憩片刻就好。”   有小丫鬟捧了消暑的香薷饮来,陆嘉上前道:“大哥,我来喂吧。”   苏娇怜一个机灵,装作幽幽转醒的样子。她撑着脑袋,娇弱的靠在那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榻旁的陆重行。   男人的身量很高,站在马场上时不觉得,一进屋,那股子压迫感就迎面扑来。在加上苏娇怜如今正躺在榻上,故此在仰头看着男人时,便更觉其浑身带着慑骨寒意。   外面的日头很大,屋子里呆了一圈人,光线不是很好,苏娇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她知道,男人肯定又在想,这位表姑娘真是越发的放荡不羁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做出往男人怀里扑的事。   不知廉耻的苏娇怜面色苍白的扶额,吃了香薷饮,声音细细道:“我还是先回去吧,扰了大家雅兴,实在是过意不去。”   陆嘉立即道:“我与你一道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陆嘉本也就是客气一番,听苏娇怜说完,犹豫片刻后就“勉为其难”的点头了,然后拉着她的手殷殷叮嘱一番,就跟担心女儿被野猪拱去的老母亲一样。   毕竟她今日可是准备在栖霞县主面前大展风采,好好讨好一番这位日后的皇室长公主的。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在陆嘉上辈子时,这继任了皇位的人是栖霞县主的嫡哥哥,肃王府的世子,太叔成宁。   不过陆嘉不知道的是,在她死后,这太叔成宁没当几天皇帝也死了,最后这皇位,还是会落到陆重行手里。   陆嘉一方面虽然喜欢陆重行,但另外一方面却对太叔成宁这位小世子也十分感兴趣。算起来,这位太叔成宁在书中也是份量极大的一位男配。   朝廷众人皆知,皇上无子,日后继任大位之人必是要从皇室血脉中进行挑选。   如今,有资格竞争的除了肃王府的世子太叔成宁,就只剩下一个礼王太叔启。   太叔启乃宫女所出,并没有背景后台,三十三岁了都未娶亲,只有几个通房姨娘。皇城人都觉得,老皇帝这皇位大致是会传给那小世子,太叔成宁。因此,无人敢在太叔启身上押注。   一方面是太叔启与太叔成宁还是明面上的竞争者,另外一方面是如果谁将女儿嫁给了太叔启,那不就是明摆着在打太叔成宁的脸嘛。太叔成宁已是半个赢家,谁都不愿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帝。   而作为太叔成宁唯一的庶妹,栖霞县主的地位自然也非同凡响。   “表哥,我前日刚刚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却桀骜难驯,不知表哥可否帮上一把?”栖霞县主戴着女式的小巧紫金冠,身着胭紫色骑装,娇小玲珑的站在陆重行身边说话,刚刚及笄的小脸上带着难掩的傲气。   可惜这个男人十分的不解风情,“苏表妹身子不适,我先送她回府。”   被男主当成了挡箭牌的苏娇怜:我不要!我不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栖霞县主脸上甜笑一冷,看向苏娇怜的目光充满敌意。   变成了箭靶子的苏娇怜抱着绸被缩在榻上,面色更白,“不劳大表哥费心……”   “走吧。”陆重行不耐烦的打断苏娇怜的话,直接转身就走。   苏娇怜一看周围女子,尤其是栖霞县主那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模样,赶紧缩着脖子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日头陡然阴暗下来,然后又热烈起来。   苏娇怜下意识抬头看一眼,额角被滴到一滴水。她抬手抹去,眼前是明晃晃的日头。   “噼里啪啦”一阵急雨落下来,日头却依旧大的厉害。这是一场太阳雨。   “落雨了。”走在前头的男人突然道。   苏娇怜抬手,用罗袖遮雨,往马车的方向疾奔而去。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毕竟谁避雨都是往能遮雨的地方跑。只是苏娇怜却忘了她脚上不跟脚的鞋,才跑了几步就掉了。   无奈,她只得又顶着雨将鞋寻回来穿好,然后讪讪的看一眼身后的男人。   跟苏娇怜的狼狈模样不同,男人看到落雨,也未疾奔而行,依旧慢条斯理的冒雨而走,闲庭散步般。   雨又急又大,等丫鬟奴仆寻好油纸伞过来时,雨已经停了。   干燥的青石板路上被覆了一层濡湿痕迹,路两旁的青葱郁木被雨水洗涤,散发出更加干净明亮的颜色和气息。   苏娇怜半湿着衣衫坐在马车厢里,身旁是同样湿了骑装的陆重行。   苏娇怜身上的骑装紧紧贴着肌肤,颜色细薄,透出肌理。她环着身子,蜷缩在角落,湿漉的长发贴在后背,薄薄一层,腰臀尽显,简直是鸵鸟埋沙。   陆重行只看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别开了脸。   男人身上的骑装不透肌肤,只贴在身上,将那份宽肩窄腰的身材和八块腹肌暴露的一干二净。   这是陆重行的马车厢,很大,像个小房间似得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个隔间和一个小小的衣柜。   男人打开衣柜,从里头取出一套干净的袍子,转身拉好马车厢中间的隔帘,径直去换了。   苏娇怜湿漉漉的坐在那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她捂着小鼻子,看一眼那被拉的严严实实的帘子,噘起小嘴。   她才不会偷看他呢。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有什么好看的。   “换上。”帘子被猛地拉开,兜头扔过来一件长衫,将苏娇怜整个人都罩在了里头。   长衫上有清冷的小龙涎香味,是陆重行的衣服。   苏娇怜抱着衣服,正准备去后头换,就听男人道:“把鞋扔了。”   苏娇怜低头一看,自己的绣鞋糊着泥水,已经把马车给踩脏了。   燥红了一张小脸,苏娇怜褪了鞋,赤着脚进后头。她换好衫子,拢着湿发,正欲出来,又听外头的人道:“别动,在里头呆着。”   马车辘辘行驶起来,苏娇怜才恍然想起,这是古代,露个脚都要被娶走的地方,她如今衣衫不整的跟陆重行同坐一辆马车已属大忌,哪里还能面对面,眼瞪眼的坐在一起。   想到这里,苏娇怜沉静下来,乖巧盘腿坐在那里。   帘子外,男人换了干衣裳,单手挑起那只泥水斑斑的绣花鞋,从里头抽出棉絮。   绣花鞋温热,似乎还残留着女子肌肤上的温度。男人想起前夜那柔弱无骨的触感,和方才透着白腻色的腰臀,眸色微深。   干干瘦瘦的一个人,哪里知道竟是那么绵软的一只。   不知马车行了多久,苏娇怜歪着身子,倒在软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帘子被挑开一角,男人微侧眸,看到躺在里头的苏娇怜。   身上穿着他的长衫,素白如雪,青丝云瀑般散开,藕臂压着袖角,露出雪白膀子。因为长衫太大,香肩微露,藕荷色的小衣带子勒在白细肌肤上,衬出细细的红色勒痕。   看上去又乖又小。   蠢得毫无戒心。 第10章   马车辘辘行至英国公府门口。右侧角门已开,家仆毕恭毕敬的候在那处,垂眸等候。   石狮子旁,沙雕勒着马,正翘首而望。在看到那辆辘辘而来的华贵马车时,双眸一亮,赶紧下马上前,拱手与马车内的人道:“不知苏姑娘身子如何了?”   马车帘子被拨开一角,陆重行居高临下的朝沙雕看一眼,面色冷峻。   男人气势太强,沙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天际处流霞如瀑,漱云洗日,男人的脸隐在暗色里,看不清神情,只那声音清清冷冷的传过来,如佩环相撞,玉石相击。   陆重行轻扯唇角,眸色轻蔑,他微仰白皙下颚道:“沙公子还是去关心一下礼部尚书府吧,听说近几日香山脚下闹匪,不太安生。”   沙雕一愣,面色瞬变。   前几日,礼部尚书的女儿去香山进香,这几日本应当要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消息。再联想一下这几日礼部尚书府的闭门谢客和对自己的奇怪态度,沙雕立时便明白了陆重行的言下之意。   他的未婚妻,怕是已遭不测。   沙雕马上就要与礼部尚书府结亲了,可这被劫匪掳过去的女人便是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身子哪里还能干净。   见沙雕一副愣愣表情,陆重行稍舒缓神色,但眸色却越发冷冽狠戾。   “苏姑娘与沙公子已无半点瓜葛,还请沙公子注意称呼。莫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在马场时,沙雕一口一个乖乖,实在是叫陆重行怒从心中起。什么沙雕玩意,这乖乖是他能叫的吗?   想完,陆重行低头,看一眼身后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苏娇怜。   还有你这只水性杨花的女人,日后再被他逮到这样随便跟旁的男人搂搂抱抱……哼,看他怎么让她哭。   “唰”的一下拉上帘子,陆重行抬手叩了叩马车壁。马车绕过沙雕,往角门里去。   苏娇怜这一觉睡得昏沉,待她醒过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雕花木门前的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纱笼灯,小牙和农嬷嬷一站一坐在榻旁,见苏娇怜醒了,赶紧替她端茶倒水,垫枕拉被。   “姑娘,听说您在马场内中了暑气?”农嬷嬷一脸担忧的触了触苏娇怜的脸。   苏娇怜小小幅度的点头,“不碍事的,只是这天太热了。”   小牙拧了帕子,过来给苏娇怜擦脸。   苏娇怜撑着身子起来,看一眼四周围,注意到那挂在木施上的男式衣衫,神色怔愣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在马车上睡着后,苏娇怜便没了意识。   农嬷嬷原本蹙起的眉头突然舒缓,她笑道:“是大爷送姑娘回来的。”   “哦。”苏娇怜点头,觉得陆重行那厮会送她回来,应当只是不想搭理马场里的那些人,拿她当挡箭牌罢了。   “姑娘虽畏热,却更畏冷,奴婢觉得这冰块还是少放些的好,姑娘觉得呢?”农嬷嬷已经在屋内折腾开了。她先将槅扇打开,挂上芦帘,又把置在屋中的冰块往槅扇处推了推,远离苏娇怜。   苏娇怜本想说她没有那么娇弱,但在看到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和农嬷嬷那张担忧面容时,还是把剩下的话给咽回了喉咙里。   反正她躺着的时候不出汗,今日会突然中暑也是因为天气太热了的缘故。   “姑娘。”小牙端着晚膳过来,搬出案几置在榻上。   苏娇怜靠坐在那里,看一眼面前的白粥小菜,嘴里都快淡出鸟味了。可是她的人设不能崩。   原身不喜口舌之欲,不沾荤腥腻物,每日八分饱,活得跟喝露水的小仙女只差一口气。可苏娇怜喜欢吃啊,她日日看着旁人的伙食,那眼睛都能冒绿光了。等她变回自己,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她可爱的小肚子。   用过了晚膳,苏娇怜坐在梳妆台前由小牙梳发。   小牙拿着手里的桃木梳,声音细细道:“姑娘越发好看了,奴婢今日瞧着,竟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赞美话语,但苏娇怜却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是个冒牌货啊!   “真的,变化很大?”如今她的容貌,还没变化太多,便已然引起诸多人的关注,就连今日在马场上的沙雕也差点没认出她来。若等到她真正变回自己原本的容貌,那真真是可以用换了模子来形容了。   苏娇怜有些紧张,她不自觉的开始捏手。一双小手,细腻如玉,软绵绵的搭在梳妆台上,无意识的扭着。   或许,她日后出门可以上个妆?   翌日,陆嘉前来探望苏娇怜,一眼就看到了那挂在木施上的男式衫子。   那是陆重行的衣服。   熟悉陆重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冷淡至极,便是被旁人碰一下袖子,都能不顾上朝大事而回去换身衣裳,更别说是搂抱旁的女人这样的事了。但此刻,陆嘉却在苏娇怜的屋子里头看到了陆重行的衣裳。   陆嘉面色一沉,看着苏娇怜站在素娟屏风后换衣的纤弱背影,露出一副咬牙切齿之相。   昨日里在马场,陆重行不仅将苏娇怜抱进了屋子,还一改常态,把人送回了英国公府。陆嘉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恐慌。   素娟屏风后,换好了裙衫的苏娇怜慢吞吞的走出来,她抬手,拨了一下因为换衣而微微凌乱的青丝。纤纤素手,青葱玉指,顺着那绸缎般黑亮的长发滑下去,脑袋半歪,露出耳后到脖颈那一段,柔美纤瘦。   陆嘉看着眼前的苏娇怜,略施粉黛,容貌不算极美,但那双眼却干净澄澈的勾人魂魄。   陆嘉沉浸在巨大的危机感里。她攥紧拳头,恨恨道:她是绝对不会输得。   “表姑娘,下月便是我的生辰了,请柬却还未写好,不知表姑娘能否帮我一道写一些?”陆嘉笑盈盈的上前,拉住苏娇怜的手。   写请柬这种事自然轮不到苏娇怜来做,可既然陆嘉开口了,苏娇怜也只得点头,毕竟她们是好“姐妹”嘛。   “好。”苏娇怜软绵绵的应声,目光不经意的往那件男式衫子处一瞥,明晃晃的在陆嘉面前露出满脸羞涩笑意。   陆嘉心中越恨,笑着与苏娇怜说了一会子话,待丫鬟捧着盒子将请柬送了来后,终于是憋不住,起身去了。   看着陆嘉消失在垂花门处的身影,苏娇怜深吸一口气,起身,关紧雕花木门,站到木施前。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面前的男式衫子,有些踌躇的上手摸了摸。   陆重行的衫子,自然是面料极好的东西,细丝丝滑溜溜的贴着肌肤,似乎沾染了男人身上的清冷气。   原书中也有一段原身得了陆重行衫子的事,但却不是陆重行主动给的,而是她……偷的。   苏娇怜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衔接上剧情,但她想着,反正现在四下无人,也没人看到,走一下这段暗搓搓的小剧情也没什么关系。   这段剧情讲的是苏娇怜偷了陆重行的衫子,然后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头偷偷的……吸……   想想就很变态啊!   苏娇怜燥红了一张脸,面露踌躇。理智告诉她这只是剧情,但是情感上又让她下不去手。   绞着一双小白手在屋子里头兜转了一圈,苏娇怜将周围的下人都打发了,确定四下无人,才稳定心神,重新站到木施前,然后双手抱住那件轻飘飘的衫子,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衫子上沾染着陆重行的气息,清冷的小龙涎香扑鼻而来,苏娇怜抱着这衫子,就跟抱着男人一样,臊的她面红耳赤。   可这还没完,她还要跟变态一样吸上几口。   正当苏娇怜吸得起劲的时候,正屋的雕花木门陡然被人打开,发出“吱呀”轻响。   苏娇怜一个机灵扭头看过去,就见男人身形修长的站在那里,背对着光,俊美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也不知站了多久。   “大大大大……”表哥!   苏娇怜张着小嘴,整个人慌张不定的往后退去,撞到身旁的木施,仰面倒下去,发出一阵“乒乓”巨响。   “姑娘,怎么了?”农嬷嬷听到声音,急匆匆的奔进来,看到连人带木施摔在地上的苏娇怜,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就算是瞧见大爷亲自来探望,自家姑娘这也太激动了吧。   农嬷嬷偷觑陆重行一眼,只见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双手负于后,十分有规矩的站在雕花木门前,并不上前。   但若是他有规矩,也不会擅闯女子闺房了!苏娇怜恨恨咬牙,一张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   苏娇怜显然是忘记了方才她将周围的丫鬟、婆子都给撤走了的事。   扶着自己的后腰,苏娇怜疼的厉害,但更多的却是羞赧。   素白的男式衫子压在木施上,原本顺滑的面料上多了几许褶痕,皱巴巴的嵌在那里,被农嬷嬷扶起来,拉平,重新挂好。衣襟处沾染着明显的檀香色口脂,在那清冷素白上平添一分旖旎艳色。   农嬷嬷显然也注意到了,但她只以为这是方才苏娇怜摔倒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苏娇怜低着小脑袋,在陆重行的注视下心虚异常。   陆重行上下扫人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表姑娘瞧着,很是有活力。”   苏娇怜:……她真的不是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我常因变态而与男主相处甚佳(微笑JPG) 第11章   对于陆重行的突然到访,农嬷嬷和小牙是兴奋的。   苏娇怜端着茶盏,小心翼翼的捧到陆重行面前,小脸羞红,声音旎侬,“大表哥,吃茶。”   简直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真实写照了。   陆重行主人家似得占据了苏娇怜的书案,他垂眸,看到陆嘉留在书案上的请柬,眸色轻动道:“陆嘉让你帮她写请柬。”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苏娇怜点了点头,兀自将茶盏置到书案上。   陆重行拿起一份请柬,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羊毫笔,道:“替我磨墨。”   苏娇怜一怔,看一眼陆重行,犹豫着磨起了墨。   农嬷嬷和小牙互看一眼,两人推搡着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苏娇怜和陆重行两人。   陆重行沾墨,写了一份请柬,然后推至苏娇怜面前,掀了掀眼皮道:“照着这上头写。”   苏娇怜低头一看,只见那请柬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苍穹有力,跟陆重行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傲孤僻到了骨子里。   “多谢大表哥,我还正不知道该如何写呢。”苏娇怜满脸娇羞的捧过那请柬,护在心口,一双水眸盈盈的望向陆重行。   陆重行抬眸,身姿慵懒的往后一靠。   苏娇怜娇羞的眨了眨眼。   人也看了,请柬也写了,男主你怎么还不走?   陆重行叩了叩书案,神色懒散的靠在那里,面容清俊如神袛。他将手里的羊毫笔搁置下来,道:“现在就写。”   苏娇怜攥着请柬的手一顿,下意识抿唇。   她虽然穿成了原主,但却没有继承原身的才华。原身毕竟出身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但到了苏娇怜这里,却连毛笔都提不起来了。   “我……”苏娇怜刚刚张口,就听陆重行道:“表姑娘是想我帮着你写?”   话罢,陆重行起身,绕到她身后,重新执起那羊毫笔塞到苏娇怜手里。   那羊毫笔本就是按照苏娇怜的尺寸做的,方才被陆重行拿在手里,纤细娇小异常,如今一回到苏娇怜手里,立时就恢复了正常尺寸。   羊毫笔杆子上还沾着男人的肌肤温度,苏娇怜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能感觉到男人微微俯身而下的动作。   书案有些小,男人很高,大片阴影投落下来,浸着清冷熏香,使得苏娇怜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陆重行视线往下,看到那被他虚搂在怀里的女子。   纤细修长的粉颈,瘦削如蝶翼般的脊背,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最后那掩在裙裾下的一双穿着绣花鞋的玉足。夏日的裙衫略薄,槅扇处吹来一阵热风,裙裾角微微扬起,露出苏娇怜纤细的脚踝。   今日的她,似乎上了妆面,虽淡,但却将那些精致痕迹都遮掩了起来,乍然一看,似乎又变回了曾经的苏娇怜。   陆重行站在那里,盯着苏娇怜瞧。   苏娇怜能清晰的感觉到陆重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炙热而滚烫。她突然感觉身上有些不适,就像是从头到脚被人浇上了粘稠的蜂蜜,慢慢被裹紧,怎么挣扎都无用。   气氛有些怪异的暧昧,苏娇怜久久不能下笔。   男人的手,握住那只娇嫩小手,压在掌心,缓慢的将羊毫笔尖压到空白的艳红色请柬上。   请柬上印着繁复花纹,周边镶嵌软黄金,精致而华贵,可见苏家大老爷对自己这位继女是有多用心了。   陆重行带着苏娇怜,在请柬上划出一笔。   苏娇怜身子一颤,不明白男主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当着他的面写请柬。而且今日的他态度也十分怪异,让苏娇怜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的恐慌。她宁愿这人面无表情的骂她放荡不知廉耻,也不要这样阴测测的让人瘆得慌……   “哐当”一声,苏娇怜猛地一抽手,打翻了书案旁的茶盏。   因着天热,所以那茶盏里装的茶水并不烫,只有些温热。清冽茶水散着幽幽茶香,将书案浸湿,自然,那些请柬一个都没有逃脱噩运,都被浇的湿漉漉的。   “哎呀……”苏娇怜偷觑男人一眼,面露惋惜,“这可如何是好。”   陆重行皱眉,往后退一步,看一眼自己被打湿的宽袖,目光慢条斯理的落到苏娇怜身上。   她正在收拾书案,手忙脚乱的。那留着残茶的白玉茶盏从书案上滚落,砸到陆重行脚边,碎裂成块。   苏娇怜欲低头去捡,陆重行弯腰,搭住她的手,“让丫鬟收拾吧。”   “还是我收拾吧,扎到大表哥就不好了。”苏娇怜捡起碎片,却不防陆重行没放手,苏娇怜一个手快,那尖锐的碎瓷片一角在男人指尖处横划了一下。   “大表哥,你没事吧?”   苏娇怜是真没想到她会扎到陆重行。   “无碍。”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指腹覆着一层细细薄茧,此刻那里有一道小口子,细薄到看不清伤口,但殷红的血渍却从里头缓慢渗出,宛如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苏娇怜盯着陆重行的伤口,神色一顿,脑袋里突然就想起一段书中的描写:“尖锐的碎瓷划破了陆重行的指腹,苏娇怜盯着那白皙指腹上的小口子,暗暗吞咽了一口口水。她趁着男人不防,握住那手,抵到了唇上,压入口中。”   苏娇怜:她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就这样还能走剧情!   但只要一想到男主的不对劲,苏娇怜就越发坚定了自己要早点恢复容貌身体,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念头。早走晚走反正得走,这剧情都给她送到眼皮子底下了,她可不能让它溜了。   原书中关于这段的描述,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但等真的轮到苏娇怜上场,只让她觉得心如擂鼓。   屋内很是安静,应该说整个庭院都十分安静。   槅扇半开,有细碎的阳光倾斜而入,张牙舞爪的散出热意。置在槅扇处的冰块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芦帘半卷,蝉鸣鸟叫。   苏娇怜上前,颤颤的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白嫩指尖带着粉嫩色泽,抚到那渗着几许血珠子的修长指腹,然后微启檀口,将唇覆了上去。   濡湿温热的触感粘在略微有些刺麻疼的指腹,陆重行眯着眼,看面前的女人伸出丁香小舌,抵着贝齿,颤巍巍的舔了舔,然后又舔了舔。   男人一直没有动,苏娇怜握着那根手指,紧张的浑身僵硬,全身冒汗。她小心翼翼的捏紧,缓慢将男人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正是最热的时候,苏娇怜因为紧张,浑身冒汗。她抓着男人的手,掌心处浸出濡湿汗渍,粉腮燥红,眼睫抖颤。   “啵”的一声,男人突然抽手,濡湿指尖带出银丝。   苏娇怜愣愣仰头朝男人看过去,樱唇微启,双眸懵懂,就似个不谙世事的纯稚孩童,可方才,她明明做出了这般事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苏娇怜半响,然后突然转身,拢袖而去。   苏娇怜下意识张了张嘴,嘴里还残留着细腻的血腥气,但更多的却是充鼻的冷香。   雕花木门被推的大开,男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垂花门口。苏娇怜捂着嘴,蹲下身子,浑身战栗。   她刚才,到底是干了什么呀!   雨水下了一月,在陆嘉生辰前,陆老太太回来了。   路途奔波,陆老太太的脸上显出几许疲惫,但精神头却不错。她靠在榻上,轻抿茶水,各房的人纷纷前来请安。   苏娇怜是与陆嘉一道来的,她乖巧坐在绣墩上,听陆老太太说些路上碰到的趣事。   “大爷来了。”外头传来丫鬟的轻唤声。   屋前芦帘被卷起,陆重行穿着朝服的修长身影由远及近。男人的脸沐浴在阳光下,俊美无俦,挺如松柏,浑身散着高贵清冷,如最珍贵的皇家贵胄。   苏娇怜绞着帕子,将小脑袋埋得极低,白玉小耳通红。   那日后,苏娇怜根本就不敢去寻陆重行,那件男式衫子还挂在她的木施上,没动过。   陆重行进门,身姿流畅的拱手与陆老太太请安。   陆老太太放下茶盏,看一眼陆重行,声音微哑道:“宠宠,我听说你要将乖乖送回去?”   屋内一阵寂静,除了神色惊愕不明所以的陆嘉,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陆重行,字宠。大名取自两句诗中: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单字“宠”,“宀”为“宅”,“龙”指“蛇,表示“豢养在家宅里面的蛇类”,但苏娇怜知道,这陆重行可不是一条被豢养的家养无毒蛇,而是一条隐藏了利齿的七步蛇。他最喜欢的,就是看人濒临死亡时,脸上露出的那抹恐惧。   只是此刻,这样的男人却被老太太一口一句“宠宠”的唤着,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不过这个小名,整个英国公府,也就只有陆老太太敢唤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矢口否认,“没有。”   苏娇怜:不要脸!   陆老太太叹息一声,打发众人去了,只留下陆重行一人。   男人撩起朝服袍裾,坐到太师椅上,垂眸饮茶。   “重行,你真的不愿娶乖乖吗?”陆老太太换了称呼。   陆重行面不改色道:“不愿。”   “唉,乖乖这么好的姑娘,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不会。”陆重行神色愈冷,贴着茶盏的指腹轻轻摩挲。那里的伤口已经长好了,但却日日透着酥麻,就跟嵌在骨髓中般刊心刻骨。   作者有话要说:Flag就是用来破的。 第12章   陆老太太回来了,就是苏娇怜的免死金牌回来了。但苏娇怜知道,她不能操之过急。陆重行想要将她赶出英国公府这事,不该由她嘴里说出来,应当让陆老太太自个儿知道了,然后寻陆重行兴师问罪去。   她只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在适当的时候加把火就行了。   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匮乏,自苏娇怜一不小心将陆嘉拿来的那些请柬毁了之后,陆嘉已经半个月没来寻她了。   苏娇怜虽乐的清净,但难免无聊。不过好在,她发现了一件古今潮流之事——看小说。   你别说,这古代的小说真是比现代的露骨多了,而且字句优美,姿势繁多,实在是叫人欲罢不能。   苏娇怜躺在榻上看了三日的古代小黄文,将陆嘉上次送她的那些书基本都看完了。   “姑娘,您这一日日的窝在榻上,可别闷出了病才好。”农嬷嬷看不过眼,将苏娇怜从榻上半强硬的搀了起来。操心似老母。   苏娇怜眯着眼,手里还拿着那本书,神思浑噩的被农嬷嬷套上绣鞋,拽出去透风了。   今日是阴天,没有日头。苏娇怜拿着书,走在后花园子里,目不转睛的翻页细看,眉眼带笑,心中感叹:这古代的话本子,真真是能抓住精髓呀,瞧这些姿势,看这些描写,简直让人身临其境……   “啊……”额头猛地一痛,苏娇怜撞到一根大红圆木柱。   “唔……”捂着被撞红的额角,苏娇怜红着眼,纤细娇柔的小身子半弯,粉颈低垂,肩背搭拢下来,像只呜咽着的小奶狗,可怜极了。   不远处,正从房廊拐角处过来的男人清冷着眉眼,双眸微瞥,甩袖而过,带起一阵清妙檀香气息。   其实这原本只是一件极普通,极小的事,但坏就坏在那时候陆重行竟穿着朝服路过了。所以这事,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听说表姑娘昨日里在大爷面前撞了柱子,大爷怕闹出人命,这才让表姑娘继续呆在了咱们府里。”   苏娇怜:……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好在结果不错,她不用去陆老太太面前哭天抹泪的诬蔑陆重行就能留下来了。   不过苏娇怜还是觉得,这事应当跟陆老太太有关。毕竟就算是她在陆重行面前撞死了,这个变态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   “姑娘,新制的足衣送来了。”农嬷嬷捧着一双海棠屐,笑眯眯的拨开芦帘走进来。   苏娇怜正懒在榻上盯着木施上那件男式衫子看。   这是陆重行的衫子,还挂在那里的原因就是苏娇怜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走下面的那段剧情。   在书中,原身就是个女痴汉,她不仅偷了陆重行的衫子,还要去偷陆重行的枕头、腰带、亵衣亵裤……苏娇怜庆幸的想着,幸亏原书中让她吸的是男主的衫子,要是别的东西譬如贴身衣物尤其是下头的那种的话……呵呵,她选择死亡。   “姑娘,这件衫子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还给大爷?老奴给您炖盅鸡汤一道送过去,好好谢谢大爷吧。”   鸡汤……苏娇怜想了想,这个可以有。   “多放点小蘑菇。”苏娇怜郑重叮嘱。   用了午膳,苏娇怜端着农嬷嬷准备好的小鸡炖蘑菇,身后跟着手捧红漆盘的小牙,里头装着陆重行的衫子,大大方方去了陆重行的院子。   “表姑娘,大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家寿依旧守在垂花门口,将苏娇怜给拦住了。   苏娇怜抻着脖子往里瞧上一眼,想着要怎么才能将男主的枕头偷出来呢?   “还望通融一番。”苏娇怜解了腰间荷包,塞给家寿,声音细糯糯的绵软。   家寿烫手山芋似得攥着那荷包,面露为难。   苏娇怜娇怯怯的站在那里,双眸红红,隐带泪花,委屈又可怜的盯着家寿瞧。今天日头有些大,家寿看着眼前女子那被晒出来的粉腮盈眸,直觉若是此刻来一阵风,这表姑娘就要倒了。   苏娇怜人如其名,我见犹怜。模样长的又娇又怜,只要是男人瞧见了,都会多生几分怜惜之情。家寿是个男人,他素来就觉得这位表姑娘娇娇柔柔的那般好,自家爷怎么就瞧不上呢?   “那,那表姑娘快进快出……”   家寿话音未落,苏娇怜便赶紧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抓着陆重行那件衫子进了院子,留下小牙跟家寿面面相觑的站在垂花门口相顾无言。   这位表姑娘别看娇娇柔柔的,行动力倒是十足。   苏娇怜没有去书房,她去的是正屋。   “大表哥?”推开正屋大门,苏娇怜小小声的唤一句,四下逡巡一遍,见真的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去,将手里的东西置在红木圆桌上,然后挑起帘子,进了寝室。   男人的寝室很干净,一眼望去基本没有什么东西,只有鼻息间隐隐缠绕的那股幽冷檀香在提醒着苏娇怜男人的危险。   苏娇怜轻手轻脚的在寝室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凉榻前。   陆重行的……枕头?   苏娇怜目不转睛的盯着榻上的靛青色软枕,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一步,然后又迈一步。   为了今日偷枕头这件大事,苏娇怜特意穿了一套宽大的长裙衫子,将她原本便纤瘦的身子衬得更加羸弱。   弯腰将男人的枕头抱到怀里,苏娇怜把它藏进宽袖暗袋内。   枕头不大不小,被掩在宽袖里,使得苏娇怜的行动有些不便,走姿也显出几分怪异,但好在,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兀的地方,她应当能全身而退。   只可惜,当苏娇怜重新推开主屋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面无表情站在石阶上的男人。   男人不知站了多久,身上穿的袍子都被汗打湿了一半,贴在修长俊朗的身体上,一双大长腿显露无疑,气势十足。   “大大大表哥,我来给你送衫子。我知道大表哥喜欢小龙涎香,所以亲自将衫子给洗了,熏了小龙涎香。”苏娇怜为以防万一,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出实木圆桌上置着的鸡汤和衫子,显示出自己的清白。   洗是不可能洗的,熏也是不可能熏的,一切都是农嬷嬷和小牙做的。苏娇怜只需要坐在榻上指挥就好了。   其实原书中没有归还衫子这段剧情,毕竟原身的那件衫子是她偷的。可既然她这边是陆重行亲自给的,那自然是要还的,而且因为人设关系,苏娇怜还要舔着脸的上来还。   男人拢袖,步上石阶,身量愈高。   苏娇怜仰头,可怜巴巴的盯着人看,一副“我非常十分特别尤其的无辜”表情,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真实写照。   “我现下虽留你在英国公府,但若是被我知道你做出什么龌龊事来,就算是老祖宗求情,也无用。”男人的声音很冷,漆黑暗眸中印出苏娇怜那张燥红小脸,轮廓清晰。   苏娇怜使劲点头,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道:“有大表哥在,我哪里敢做什么龌龊事。”   陆重行的视线落到苏娇怜脸上,“你今日没有上妆?”   小姑娘眨了眨眼,“上,上了啊……”   男人蹙眉,盯着苏娇怜的唇看半响,直觉那唇色与往日并无什么变化,那张脸也没什么妆面痕迹,只是眉眼驽钝不少,看着失了几分水灵。   苏娇怜摸了摸脸,这直男审美呀,明明这么厚的一层换脸妆都看不出来。   “来我书房。”突然,头顶砸下来一句话,苏娇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已关上主屋大门,率先转入房廊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苏娇怜藏了藏宽袖里的软枕,踌躇着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男人那视线冷飕飕的瞟过来,她才慢腾腾的挪着小步子跟了上去。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的小东西,陆重行放慢了几分脚步,唇角轻勾。   怎么委屈的跟小媳妇似得。   这不是苏娇怜第一次来陆重行的书房,她轻车熟路的被男人安排在小木凳上,然后眼巴巴的坐在那里盯着书桌上置着的红豆糕瞧。   红豆糕刚刚出炉,软糯香甜的红豆被夹在软绵的糯米糕里,细细的渗出来,带着甜腻的香气。   苏娇怜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只喝露水的小仙女人设,眼观鼻鼻观心,用力夹紧了腿儿。   她不饿,她不想吃,她是自愿喝露水的……   “过来研墨。”   离得近了,苏娇怜更能闻到那红豆糕的味道。   男人坐在书桌后,手持狼毫笔,正在处理公务。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藏好软枕,一边研墨,一边翘起小手指戳了戳那近在咫尺的红豆糕。   好,好软呀……   陆重行的眼角位置,能清楚的看到那根颤巍巍的小手指对着那块可怜的红豆糕戳了又戳,摸了又摸。   “爷。”书房门口,禄寿端着茶盏过来,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杵在那里研墨的苏娇怜。   苏娇怜一心只有红豆糕,但无奈她不能吃,只好一杯一杯的灌茶。   也不知是茶吃多了,还是因着天气太热容易犯困,当苏娇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书桌一角睡过去了。 第13章   小姑娘吃了茶,趴在书案上,睡得很是香甜。男人手执狼毫笔,慢条斯理的抬起眼帘,那双漆黑暗眸轻动,准确的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白腻小脸。   覆着薄茧的白皙指尖抹上小姑娘的眉眼、面颊、娇唇,狠狠摩挲一番,流连忘返,意犹未尽。   “爷……”书房门口,禄寿站在那里,冷硬的脸上难得显出一抹犹豫之色。   他家爷怎么那么像个变态?   屋内,那位娇花似得表姑娘被神色严肃冷峻的男人揽在怀里,歪着脑袋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睡得无知无觉,丝毫不知身后面对的是怎样一只变态。   男人的指尖,抚在她的粉颈处,细细磨蹭,慢慢捻弄。清冷书房内,因着有了这么一朵娇花,而变得越发情动暧昧起来。   怀中的小东西绵软如云,散着香甜奶味,瞬时,一股子燥热感将男人全身灼烧,充血似得汇聚至一处。   陆重行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越发掐紧了那尾细腰。   小姑娘娇哼一声,似乎是不舒服了,但因为药力,所以始终睁不开眼。   捻着垂在手边的青丝,陆重行终于掐上那心心念念的一瓣粉嫩耳垂,果真如想象中的那样细绵如玉,薄薄的透着温软。   虽然是在睡梦中,但苏娇怜却十分敏感的颤了颤身子,似不适,但无奈怎么都挣脱不得,眼皮又黏得紧,浑浑噩噩中又陷入了沉睡。梦中,她被一尾双眸赤红的大蟒卷住了全身,连指尖都弯曲不了。   蟒蛇吐着蛇信子,一会子舔舔她的耳朵,一会子舔舔她的脖子。那种泥泞的濡湿恐惧感,掐着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在打颤。   散着清雅淡墨的书房内,男人抿唇低笑,爱不释手的摆弄那片耳垂,刮搔着那瓣粉颈,玩弄够了,半响后才终于抬眸看向禄寿,神色慵懒道:“说。”   禄寿垂眸,单膝跪地,“肃王世子已从姑苏回皇城,不日便可归府。”   “没死?”陆重行懒洋洋道。   “途中共遇三波刺客,皆未伤其分毫。”   “呵。”男人笑道:“倒是有几分长进。”话罢,书房内又陷入沉静,陆重行兀自逗弄着怀中的苏娇怜,眼看小姑娘那苍白面颊上缓慢染上细腻红晕,如春日里渐盛开沾染的风流红杏,偏又多了那么几分素梅的干净。   “不必盯着了,让他回来了。”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滑入女子领口,轻轻扯了扯那根系在粉颈后的小衣带子。   睡梦中的苏娇怜被蟒蛇的利齿抵住了喉咙,怎么喘都觉勒得慌。   禄寿起身,正欲退去,转身时往里看一眼,娇柔女子粉腮青丝,口脂晕开,仿佛一折就断的身子如被软蛇禁锢般的被男人揽在劲瘦臂弯中,娇软无骨,细腻如雾。   男人指尖轻动,那细滑的小衣带子就被扯开了……   禄寿不敢再看,匆忙离去。   一觉睡醒,天色已暗。房廊上挂起长排红纱笼灯,氤氲艳媚。苏娇怜有些迷蒙,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她还在陆重行的书房里,只是那男人却已不知去向。书案上的茶尚温。   脑袋昏沉沉的似是睡了很久,苏娇怜想起方才的噩梦,浑身一颤,赶紧拢袖起身。   书房门口守着一身黑衣劲装的禄寿,看到苏娇怜出来,赶紧侧身让路。   苏娇怜侧眸,看到禄寿对着自己的那副奇怪神情,尖尖细眉微蹙。   这人怎么一副……可惜又敬畏的表情?   抱紧宽袖里的小枕头,苏娇怜心虚的疾步颠颠就回了自己院子。难不成她是变态痴女这件事就连禄寿都知道了?   “姑娘,老奴已将香汤备好了。”苏娇怜在陆重行的院子里头呆了一下午,农嬷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苏娇怜的脑袋还是有点不好使,她满以为是自己睡久了,只在农嬷嬷的催促声中愣愣点头,先将陆重行的枕头藏好,然后才转身去了屏风后脱衣。   咦?这颈后的小衣系带怎么是个死结?   苏娇怜磨蹭了半响,解不开这系带,只得喊了外头的小牙来帮忙。   小牙绕过屏风走到苏娇怜身后,帮着她将小衣系带解开,然后神色疑惑道:“姑娘,您这颈后怎么红红的,可是被什么蚊虫咬了?”   苏娇怜看不到,只当是天色太热,夏日蚊虫繁盛,再加上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故此便道:“过会子洗完香汤替我抹点药吧。”   “哎。”胆小心大的小牙憨憨点头。   不过若是农嬷嬷在这处,按照其几十年的老司机驾驶长龄,肯定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块红痕的真正出处。   懵懂羔羊苏娇怜带着懵懂羔羊小牙进了香汤沐浴,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子话后,苏娇怜起身,换过亵衣亵裤,坐到了书案后头。   马上就是陆嘉的生辰了,苏娇怜记得这里有一段剧情,她要亲自画幅陆重行的肖像画送给他。   别问她为什么明明是陆嘉的生辰她却要画一幅肖像画送给那个变态男主,这沙雕剧情就是这么规定的。   上辈子从没握过毛笔的苏娇怜聚目凝神的坐着,目光死死盯住面前的白纸,然后突然挥笔泼墨,十分豪气,一气呵成。   “姑娘,您画的什么呀?”小牙替苏娇怜端了一盅温奶来。   苏娇怜心虚道:“你觉得像什么?”   “唔……”小牙歪头想了想,然后突然双眸一亮,“像院子里头的大扫把!”   苏娇怜:男主我对不起你。   低头用力的瞪向自己的画,苏娇怜觉得虽然不像陆重行,但怎么看也能看出是个人吧?一双眼睛虽然一大一小,那鼻子虽然有点歪,那嘴虽然大了点,那脸虽然崎岖了点……好吧,确实是很不像。   不过没关系,书中男主根本就连看都没看就把她这画扔池子里头了。   想罢,苏娇怜一脸舒心的将这份肖像画收起来,然后用了温奶准备歇息。   榻上摆着一个靛青色软枕,散着清冷的檀香气。   苏娇怜伸手戳了戳,然后又戳了戳,想象了一下自己抱着这软枕躺在榻上一脸发春的模样……她到底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摊上这样的人设剧情?   发春是不可能发春的,最多抱着这软枕勉强蹭蹭……   羞耻至极!   *   晃晃悠悠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陆嘉的生辰也到了。   这日里,英国公府大摆筵席,忙的脚不沾地。   陆嘉坐在闺房内,环抱手中的凤首箜篌,露出一副志在必得之相。   陆嘉认为,上天既然让自己重生,那她就应该将利益最大化。陆重行固然好,但她却对一国之母的位置更感兴趣。   上辈子时,苏娇怜在她生辰之际,独自躲在后园水榭处,以一曲《梅花三弄》吸引了肃王世子,得他青睐。只可惜,这个脑袋有病的女人只喜欢陆重行,错失了当上皇后的好时机。   既然这苏娇怜不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那就别怪她了。这辈子,她一定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彼时,苏娇怜正在纠缠陆重行。   “我新买了一盒胭脂,大表哥替我抹吧。”随着剧情的推进,原身对陆重行的痴汉程度与日俱增,甚至到了每日里晨间堵在男主院子门口就为与男主说上一句话的地步。   陆重行身穿朝服,面无表情的绕过苏娇怜。   苏娇怜颠颠的追几步,没追上,然后捧着手里的胭脂的给家寿塞了银两,入了男主的院子。   她就偷个男主吃茶的碗而已,真的不干什么。   偷完茶碗,差不多到时候去寻陆嘉了。苏娇怜先回自己院子里收拾好,然后才领着小牙去寻陆嘉,却被告知陆嘉已先行离开。   苏娇怜按照剧情,在房廊处“偶遇”了陆嘉。   “嘉妹妹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我那时候也是不小心才将嘉妹妹的请柬打湿的。”苏娇怜捏着帕子,迎风落泪,楚楚可怜,直衬得面前一脸菜色的陆嘉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   “我怎么会怪表姑娘呢。只是今日实在太忙,顾不上表姑娘罢了。”陆嘉和缓了几分面色,将那股子不耐压进眼底,然后握住苏娇怜的手,态度温和道:“今日人多,表姑娘身子不好,还是呆在绣楼里头吃吃茶,用些糕点吧。省的被人冲撞了。”   然后等着你将绣楼锁了把她关一晚上,省的她出去乱跑坏了你勾引肃王世子的好事。   苏娇怜深谙陆嘉的套路,乖巧点头,一脸“感激”,“嗯,还是嘉妹妹为我着想。”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苏娇怜坐进绣楼里,面前的红木绣桌上置着一碗杏仁茶,还有一小碟奶油松瓤卷。   真香。 第14章   亥时一刻,夜深之际,正是宴酣时,苏娇怜坐在绣楼内,听到远远传来的箜篌声,幽雅自然,曲艺流畅,一听便知下了大功夫。   陆嘉正在勾搭传说中未来的三天皇帝,肃王世子太叔成宁。   时辰差不多了,苏娇怜准备将放在宽袖内的那份男主肖像画给陆重行送过去。   她提裙起身,并未去绣楼门口,而是直接走到了窗户前,将半掩的窗子给推开了。   踩着窗下的木凳艰难的翻过窗子,苏娇怜仰头时看到漫天星空和朗朗明月。她想,世间万物,斗转星移,这广袤天地中,怕是连星星和月亮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这种强烈的不归属感,是苏娇怜急切想变回自己的原因。   她期冀着,在这陌生的世间,能真正触碰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她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相比于前头的热闹,连接后花园子的绣楼周边安静异常,只除了陆嘉那不间断的箜篌曲。   苏娇怜记得,陆重行现在应该就在离陆嘉水榭不远的地方,好似是一片什么小树林里。   天色虽晚,但月色极亮。苏娇怜循着房廊上挂满的红纱笼灯,兜兜转转的绕进一片小树林里。   凉风轻抚,透过参差灌木,苏娇怜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挺拔如松木,卓卓而立,背影如雾。   大表哥?苏娇怜喜滋滋的上前,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提裙踩过地上的青嫩绿芽,刚刚跨过两步,却是冷不丁的看到了那躺在男人脚边的尸首。   今晚月色很亮,苏娇怜看的很清楚,那尸首死的透透的,脑袋和身体都各自搬家了。   苏娇怜暗暗咽了咽口水,惨白着小脸,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不想惊动了男人。   男人转身,苏娇怜借着月色,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这张脸很好看,相比于陆重行的清冷内敛,他更为风流俊美些,只是眉梢眼角藏匿的野心凶狠,使这份俊美多添了几分阴鸷。   不是陆重行?她竟认错了人。而且直接目击变态杀人现场……苏娇怜瞬时觉得自己要凉凉。   “前头是谁?滢滢吗?我的拐拄掉了,你可瞧见了?”电光火石间,苏娇怜突然双眸一呆,无神的盯住一个地方。她摆着双手,慢吞吞的往旁边挪了挪,脚下踉踉跄跄的磨蹭着,一副随时要跌倒的可怜盲瞎模样。   瞎子?男人握着洒金扇的手缓慢放下,那掩藏在扇面上的刀片被收拢进去,华贵的洒金扇又变回原本普通模样。   一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磨磨蹭蹭的走了半刻,苏娇怜一边娇娇软软的喊着“滢滢”。她满脸冷汗的试图转身往旁边去,却不想眼前横出一柄洒金扇,那尖锐的刀片在月色下透着冷硬寒光。   苏娇怜咬牙,摸索着手往前探去。她的指尖触到那薄如蝉翼的刀刃,立时就被割破了一个口子,细密的疼痛瞬时蔓延开来,小姑娘娇软软的痛呼一声,原本就湿润的眸子里立时充满了晶莹泪水,小奶狗似得干净澄澈。   “好疼……”双眸无神的苏娇怜吹了吹自己的手,樱粉红唇轻噘,透出一股撒娇时的可怜气。   粉嫩指尖上沁出几滴圆润的血珠子,顺着玉肌往下滑,就如流淌在雪风里的氤氲红梅,蜿蜒入指窝细缝,恨不能让人上去好好舔舐一番卷入口中。   女子身穿杏白长裙,长齐腰肢,勒住婀娜细瘦身段。外罩一件薄衫,罗袖宽大,行走时晃晃悠悠的荡出涟漪。下头一双红鸾小鞋,脚踝又细又白,一掌便能收拢。   若论容貌,虽不是什么仙姿佚貌,但胜在冰肌玉骨,滴粉搓酥,这副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小模样,最得男人怜惜。只可惜,却是个瞎子。但听说人若瞎了,身子其它地方能更敏感些……   苏娇怜哆嗦着稳住身形,根本就不敢转眼珠子,只能从眼角瞄到那个杀人犯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那柄洒金扇上还沾着几丝她的血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摸索着蹲下身子,苏娇怜捡到一根树枝,往旁边敲了敲,冷不丁的敲到男人身上。   男人捏着洒金扇,宝蓝色的长袍上被划出一道乌黑印子。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眼中闪过狠戾。   “这里有棵树。”小姑娘碎碎念的转身,继续敲着那根树枝跌跌撞撞的往前头去,身姿纤细,堪比原处秀挺青竹。从那身白肌细肤和身上穿的缎面好料,一看就知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握着洒金扇的男人眯眼,想着这皇城内有哪家大臣公侯府内养着一个瞎眼姑娘?   那抹纤弱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男人终于放下了洒金扇,没有动手。他往前迈步,前头显出一抹素白,那是一张团着墨色的纸。   男人俯身,正欲拾起,却不防有只手比他更快。   那手修长白皙,经络分明,明明瞧着那般好看,但男人却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比他更凶残狠戾。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碰。”陆重行拾起那张纸,收拢入怀,“你说对不对,世子殿下?”身穿月白长袍的男人负手而立于月下,整个人浸润在月色内,堪比月华。   肃王世子太叔成宁双眸轻动,原本紧绷的面色陡然一松,他笑道:“表哥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东西?”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身量比太叔成宁还要略高些,浑身气势尽敛之际依旧冷摄的吓人。   “因为整个英国公府,都是我的。”   ……   当苏娇怜回到人声鼎沸的内院时,才发现自己衣衫尽湿,冷汗簌簌,浑身都僵硬的不像话,也不知是怎么一路装瞎走回来的。   指尖上的伤钝钝的疼,那刀片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锋利的紧,若非她偏了手,怕是就要将她的手指头给割下来了,哪里还只是小小的破一层皮,留点子血。   经过这事,苏娇怜也不想再走什么剧情了,赶紧回了院子洗漱歇息。   这世界真可怕,嘤嘤嘤……抱紧自己的小枕头……不对,是陆重行的小枕头……   翌日一大早,英国公府门口便迎来了一位贵客。   陆家大老爷听闻来人后,亲自盛装出府迎接。   “给世子爷请安。”大老爷陆兴雄年逾半百,精神气却很足,大致是因着刚刚喜得美眷的缘故。   “英国公不必多礼。”太叔成宁的脸上漾着笑,将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映衬的更加温和有礼。   太叔成宁作为整个皇城内众人眼中内定的日后帝王,其地位自然非同一般。所以当陆嘉听闻此事时,脸上立即便露出了难以压制的喜悦之情。   “肃王世子亲自登门,说昨日给大姑娘送的贺礼漏了一件,今日特来补上。”陆嘉的贴身丫鬟雀儿叽叽喳喳的道:“奴婢方才路过大堂,偷摸着瞧了一眼,这世子爷长的可真俊俏。”   陆嘉心中极喜,心道昨晚她那一曲箜篌没白弹。   陆重行虽好,但这太叔成宁却是日后的帝王,她重活一世,自然要得最好的男人。   “快,替我梳妆打扮。”陆嘉提裙坐到梳妆台前,已经在想过会子要穿什么衣裳才能显得既庄重又大方。她若能嫁给太叔成宁,便是日后的皇后,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当然不能含糊。   外头明厅内,陆大老爷听到太叔成宁此番前来的目的,立时便要让人将陆嘉给请出来,却是被太叔成宁制止了道:“男女有别,我今日只是来送份贺礼罢了。”   陆兴雄有些讪讪的点头。太叔成宁的家世地位摆在这里,陆兴雄自然也是希望陆嘉能得其青眼的。   陆嘉已经到了讲亲的年纪,因为鱼香婉的缘故,所以陆兴雄想着一定要给她说门好亲事。只是这太高的人家看不上她,太低的又怕委屈了她这个继女,正在陆兴雄愁眉不展的时候,太叔成宁竟是突然上门来给陆嘉补贺礼。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位太叔成宁对他家陆嘉有意思呀。   肃王府那可是真正的高门大户,陆嘉若能嫁给太叔成宁,不仅是给英国公府争光,更是为她自己日后的前程铺平了路。   不仅是陆兴雄,应该说是整个英国公府都会希望公府内能出这么一位贵人。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真正的贵人就养在他们府中。作为日后真正的帝王,陆重行此刻正拿着一幅“墨宝”站在书房内,凝神细思。   “大爷,不知这是哪位名家所出?”家寿探头探脑道。   能得他家大爷青眼的画作,这世上可没几幅。而能让他家大爷盯着瞧了这么久的,至今为止还没出世。   “你瞧着,这上头是什么?”陆重行将其摊平置在书案上。   家寿拧眉,一张脸皱成一团,“像……”憋了半日,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陆重行勾唇,指腹按上那团墨色,轻轻的往下滑动,“这是眉眼,鼻,唇,耳,发……”   “原来是钟馗啊!”家寿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陆大佬:来,脑袋伸过来。   家寿我突然觉得自己身患眼疾,命不久矣。 第15章   “身患眼疾的姑娘家?你说今日世子爷来英国公府只是为了来寻一个身患眼疾的姑娘?”陆嘉攥着手里的桃木梳,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几乎扭曲。   她精心装扮,坐在这处等了大半个时辰,却只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叫她怎能不恨?难道太叔成宁不该是来寻昨夜手弹凤首箜篌的她吗?   “这个人是谁?”“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梳子掷在梳妆台上,陆嘉画的细细的黛眉狠狠拧起,纠结成块。   雀儿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她知道这位新来的大姑娘虽看着温婉柔和,但却最是个会来事的阴毒性子。   “奴婢也不知。大老爷吩咐管家将公府内有眼疾的姑娘家都叫了出来,但世子爷却说都不是。”雀儿战战兢兢的说完,偷觑陆嘉一眼。   陆嘉抿唇,没有说话。雀儿继续道:“奴婢觉得,这姑娘兴许不是咱英国公府里头的人。昨日来了那么多人给姑娘您贺喜,哪里知道是哪家的呀。”所以太叔成宁若真要寻这位身患眼疾的姑娘,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人去查。”陆嘉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瞎眼的东西。”竟敢挡了她的路。   上辈子时,陆嘉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一个瞎眼东西,还敢与她抢人。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说肃王府的太叔成宁正在寻找一位身患眼疾的姑娘。先不说别的,就单单“姑娘”这两个字已经让人浮想联翩。   太叔成宁如今正是弱冠年岁,别说正妻,身旁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如果能成为太叔成宁的女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日后平步青云的锦绣前程啊!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整个皇城都躁动了起来。甚至有传言道,这太叔成宁喜双眼残疾的女子。一瞬时,皇城内双眼残疾的女子身价暴涨,每日里肃王府门口都有眼瞎女子站着。   期盼飞上枝头变凤凰。   而那些双眸水灵清亮的,皆是一副恨不能将自个儿的眼睛给戳瞎的模样。   不过这风气,并未传到一心痴迷走剧情,偶尔开个小差休憩半日的苏娇怜耳朵里。   夏日天气燥热,难得午时落了一场雨,压下了空气里那股子闷气。   苏娇怜站在中庭院子里,正在跟丫鬟们踢花毽子。   这些丫鬟都是陆老太太怕苏娇怜住不习惯,特意从身边拨给她的。加上小牙,一共四个大丫鬟。五人围成一圈,正在大片树荫下传踢毽子。   “姑娘,奴婢听说如今外头闹得可厉害了,也不知是哪个姑娘这般有福气。”偏偏碰上个喜欢瞎眼女人的世子爷。   丫鬟心不在蔫的接踢花毽子,一脸羡慕。   “什么闹得可厉害了?”苏娇怜提着裙摆,白细肌肤上沾湿香汗,一头青丝简单束起,露出纤细脖颈。她一边接过身旁丫鬟踢过来的花毽子,一边神色奇怪的歪头道。   “表姑娘不知道吗?”另外一个丫鬟接道:“听说是肃王世子在大姑娘生辰的时候撞见了个瞎眼姑娘,一见倾心,想要把人纳进府里。”   苏娇怜一个哆嗦,脚上一抽,刚刚接到了的花毽子就这么被她给横踢了出去。   力道没控制好,用的有些大,穿过低矮的青葱大树,直直的砸到一个人。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打扫的干净青白的青石板砖上正站着一个人。男人背光而立,半身隐在树荫下,半身立在日头里,一张俊美面容上毫无表情,双眸黑沉的犹如深潭水。   而他身下,俨然就是那只花毽子,被细细树风吹着,上头的花色鸡毛轻轻飘动。   家寿站在陆重行身后,看一眼呆站在那里的表姑娘,再看一眼自家主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苏娇怜也没想到,这花毽子怎么好巧不巧的就……砸到了陆重行的屁股上呢?   “给大爷请安。”四个丫鬟齐齐蹲身行礼。   苏娇怜瞬时回神,燥红着小脸掐手,根本就不敢去看陆重行那张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的脸。   察觉到气氛不对,家寿赶紧领着一中庭的丫鬟、婆子避了出去。   苏娇怜站在那里,不敢上前,直觉就算离了这么远,男主身上的王霸之气还是将她震的不轻。   日头一会子有一会子没有的,苏娇怜低头盯着自己脚上的影子,暗暗往身后挪了挪,然后突然感觉自己臀部一痛,脚旁就落下一只花毽子,摇摇欲坠的靠着她的绣花鞋站稳。   她.的.屁.股.也.被.花.毽.子.给.砸.了!   苏娇怜瞬时抬眸,正对上前头慢步而来的男人,那副施施然的模样,闲庭散步般,却带着难掩的舒畅笑意。   所以刚才那花毽子是男主踢的?   真是瑕疵必报呀……   捂着自己尚刺刺疼的小屁股,苏娇怜闷不做声的噘嘴,她踢了踢脚边的花毽子,一个恍神,就看到男主正撩袍跨上石阶,要进她的正屋。   “不行!”苏娇怜猛地跨步上去,纤细身子撞到男人身上。   陆重行纹丝不动的站在石阶上,苏娇怜被反作用力撞得倒退几步,差点摔下去,好在她手忙脚乱之下抓住了陆重行的衣襟,堪堪稳住身子。   正是夏日,陆重行上身穿一件袍子,里头只有一套细薄中衣。这会子,那衣襟被苏娇怜拽开,衣襟大开,胸膛大露,男人白皙的肌理在日头下莹白如玉,劲瘦结实却又不失修长美感。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正对上陆重行那双暗沉眼眸,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情绪波动。   “男,男女授受不亲……大表哥还是别进我的屋子了……”   这几日,苏娇怜趁着陆重行外出之际,给家寿许了不少好处,日日出入陆重行的院子,偷渡一些杯子、茶碗、巾帕之类的贴身小玩意出来。所以现在她的屋子里头都是陆重行的东西。   就今日午时她还抱着陆重行的小枕头睡了一觉呢……   如果被陆重行看到那些东西,那她是变态这个标签一辈子都摘不掉了!   男人低头,抬手握住苏娇怜一直拽着他衣襟不放的小手,然后轻启薄唇,语气低哑,似带着一股轻蔑清冷,“男女,授受不亲?”   苏娇怜原本就红的小脸立时又红了一个度。   谁都可以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除了苏娇怜。尤其如今这话还是苏娇怜对陆重行说的,就更显得诡异万分。   毕竟日日要爬男主的床,日日想跟人家共度春宵的人是她啊!   被男人握着的手炙热滚烫,浸着一层细薄香汗。苏娇怜往下一抽,那团绵软滑溜溜的就跑走了。   陆重行下意识紧了紧手掌,然后缓慢收拢衣襟,往一旁房廊处走去。   苏娇怜见状,赶紧颠颠的跟上去。   那头,农嬷嬷已经端着漆盘,来给陆重行上茶了。   陆重行撩袍坐到石墩上,看着面前白玉茶碗里装着的清冽细茶,茶面微晃,清清楚楚的印出苏娇怜那张越发惹人怜爱的面容来。   今日天热,又因着是在自己院子,所以苏娇怜没有上妆,那张小脸白腻如雪,红唇黑眸,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在那里,就似受了十分委屈一般。   “坐。”陆重行开口,端起凉茶轻抿一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苏娇怜。   凉茶入口,茶面涟漪微晃,那张娇怜小脸缓慢消散无踪。男人启唇吃茶,就似将这茶面上的人吃进了嘴里。茶水入喉,只觉那苦茶都香甜了几分。   不自禁的,陆重行直接便将那碗茶水给吃完了。吃完后,甚至意犹未尽的抬眸,往前头瞧了一眼。   男人眼尾轻挑,看到女子身穿薄衫,身上并无什么累赘饰物,清凌凌的一个人立在那里,羞涩难安的臊红小模样,就跟杵在那里的一朵小白花似得可怜又可爱。   那头,苏娇怜颤巍巍的坐下去,下意识往陆重行的屁股上瞄了一眼。   陆重行捕捉到苏娇怜的视线,面色又是一沉。   苏娇怜立时低头,闷不做声的绞着一双小嫩手,细细的掰。   一张石桌,两张石墩,一边一个人。   苏娇怜不说话,陆重行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直至陆重行开口。   “近日里,我的院子常丢东西。”   苏娇怜一个机灵,小脑袋垂的更低,双眸心虚的一阵乱转,声音嗡嗡道:“这丢东西的事可大可小,大表哥还是注意些的好……”   “若是丢些旁的也就算了,可我的亵裤却总是不见。”男人说话时,表情神态毫无变化,就像是在说今日天色晴好。   苏娇怜心里一个咯噔,霍然抬眸,张了张小嘴,却在看到陆重行那张脸时,及时咽了回去。   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神色惶恐。   她可没有偷过他一条亵裤啊!   最多是搬了一个枕头,两只茶碗,三块巾帕,四只罗袜之类的小东西罢了!   “表姑娘慌什么,我可没有说,这些东西是你偷的。”陆重行的手指顺着茶碗细细滑动,说话时双眸轻挑,脸上突兀露出一股野魅的邪性,但身上偏又带着那股去不掉的高贵清冷。   这样混杂的气质竟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不显突兀甚至更吸人眼球。   果然男主都是开了金手指的。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苏娇怜要如何阻止这个已经把眼睛瞄向她卧房的金手指。   她真的不是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即将暴露,在线等,急 第16章   虽已过了一日最热的时候,但天气还是闷闷的带着暑气,即便是在树荫下头,依旧酷热难耐。   苏娇怜坐在那里,因着紧张,鬓角脖颈处的细汗便没断过,只片刻便印湿了胸前衣襟,隐约透出里头藕荷色的缎面小衣,勒着细细的带子,绑在香肩粉颈上,堪堪兜住。   陆重行吃一口茶,目光落在那处,眸色晦暗不明。   明明看着纤瘦如细竹,偏偏又长了一副旁人没有的好身段。尤其是那身子雪肤……到如今,陆重行都能回想起那触手时黏肌不舍的细滑美感,就像上好的丝绸缎面,恨不能让人紧紧裹到身上,压在身下,狠狠凌虐一番才好。   像这般小白娇花似得嫩芽,只有在被欺负的狠狠哭出来的时候,才最是惹人怜爱的时候呀。   苏娇怜再迟钝,在陆重行炙热深邃的目光下,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正常。   这个人不会是现在就想着要剥了她的皮吧!   苏娇怜颤巍巍的端起面前茶碗吃一口茶,压一下惊。   男人突然开口道:“茶凉了,换盏热的吧。”   苏娇怜眨了眨眼,嘴里还含着一口茶水,腮帮子鼓囊囊的抬眸看过来,更衬得一双眼乌黑澄亮。   她咽下那口茶,小小摩挲了一下茶碗,声音细细道:“我吃的是我的茶,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表哥怎么知道,我的茶是凉的,还是热的呢?”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俏丽面容来,眉梢眼角带着风情,说话时,将手里那盏吃了一口的香茗往陆重行面前推去。   白玉茶碗磨蹭在石桌面上,发出清晰的磕碰滑动声。青葱玉手抵着茶沿,粉嫩指尖堪堪触到那清冽茶面,透出一层细小涟漪,沾湿了指腹,犹如被打上了一层白玉的海棠。   “不若大表哥替我尝尝?”女子的声音,甜腻如饴糖,缠缠绕绕的勾进耳内,如梦似幻。   陆重行目不斜视,敛眉而坐。   苏娇怜神智清晰的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缓慢搭上陆重行置在石桌上的修长手掌,细细抚弄,似怜又爱的珍惜模样。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陆重行肌肤上传来的微凉触感。   神智清晰分明,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除了刚刚穿越过来那次,这是第二次,她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但神智却尤其清晰的看着自己往男人身上贴。   苏娇怜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她觉得,这是因为她这几日懈怠了剧情,日日窝在院子里头的缘故,所以再次瞧见陆重行,她身体里那股隐暗藏匿着的躁动不安便一瞬时喷涌而出,控制住了她的身体。   苏娇怜知道,在她没有彻底恢复成自己之前,她的身体,还不完全属于自己。兴许哪一日,她自梦中醒来,就会发现自己正兴致勃勃的准备强上男主。   脑补了一下那种画面,苏娇怜只觉浑身凉飕飕的跟被凌迟剥皮没什么两样。   日头突然隐暗下来,繁枝窸窣摇摆。她的手,顺着男人宽大的袖摆往上去,勾着那袖沿,细细的往上拨,露出男人劲瘦修长的胳膊,带着薄薄的肌理,经络分明。   那盏香茗上的茶面涟漪微微漾平,此刻的苏娇怜活似那风流潘金莲硬要刚正不阿的武松吃她那盏残茶。   男人的手霍然按住苏娇怜的腕子,然后将其拉扯下来。   苏娇怜腕子吃痛,陡然回神,发现自己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陆重行松开苏娇怜,面无表情的拉下已被拉至手肘处的宽袖。   苏娇怜看到男人的胳膊上满满是被自己的长指甲划出来的红印子。她臊红了一张小脸,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   让你不听话。   垂花门处,家寿遥遥看到外头行来的人,赶紧奔进中庭。   石桌旁,陆重行拉整好衣冠宽袖,慢条斯理端起面前的香茗一口饮尽。   家寿正巧停到陆重行身边,看到那白玉茶碗边缘沁出的檀香色口脂被自家爷毫无压力的抿入口中。   “爷,这应当是表姑娘她方才吃……”过了的茶。家寿那剩下的四个字,在陆重行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眸里,彻底销声匿迹。   苏娇怜臊的无地自容。   “什么事?”陆重行放下茶盏,声音清冷。   家寿道:“大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垂花门处便传来了陆嘉的温婉细语,“表姑娘?”   苏娇怜脸红红的站起来,双眸亮晶晶的看向陆嘉。   女主简直就是救世主啊。   陆嘉笑盈盈的绕进来,看到坐在石墩子上的陆重行,眸色微怔,片刻后笑道:“原来大哥也在。”   看着笑容明显越发勉强的陆嘉,苏娇怜赶紧道:“嘉妹妹快来坐。”   陆嘉提裙过来,姿态优雅的落座。   农嬷嬷又端了茶水过来,面色不愉的看了陆嘉一眼。   自家姑娘跟表少爷正聊的好着呢,这大姑娘真是没有眼色。   跟农嬷嬷相反,苏娇怜对陆嘉却是尤其热情。只要有女主在,她就能脱身了。   可出乎苏娇怜的意料,陆嘉和陆重行并未表现出什么亲密之状,唯一的友好互动就是在刚开始时,陆重行稍对陆嘉点了点头,而后便敛眉吃茶,一副清贵模样的端坐在那里,半响没有搭理试图跟他搭话的陆嘉。   那副神色专注的拧眉样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忧国忧民的国家大事。   苏娇怜看出两人之间的陌生隔阂,撑着小脑袋想了半日。   就她现在观察来看,陆重行与陆嘉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多少,男主对陆嘉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苏娇怜记得,书中陆重行对陆嘉产生兴趣的情节是在陆嘉将身中□□的男主搬回了自己屋子以后才开始的。   难不成是因为那时候她在栀子花园子里把男主给踹了,所以耽误了陆嘉来救陆重行,阻断了剧情?   苏娇怜一脸的苦恼,陆嘉道:“表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暑气太重,身子又不舒服了?”   听到陆嘉的话,苏娇怜瞬时便露出一脸难色的撑额道:“是呀,这日头太大,照的眼晕,我进去歇歇,不能陪大表哥和嘉妹妹了。”   这不是原身会做出来的事,不过现在苏娇怜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得赶紧趁着这段时间把屋子里头的东西给收拾干净了,省的过会子男主真的闯进来,那就真正是大型翻车现场不解释了。   “我扶表姑娘进去歇息。”陆嘉起身道。   苏娇怜赶紧摆手,“嘉妹妹还是陪大表哥吧,我有小牙就行了。”   正候在房廊下的小牙过来,搀扶住苏娇怜。   做戏做全套的苏娇怜面色微白的从石墩上站起来,纤细身子稍晃了晃,还没站稳,就被陆重行突然一把压住了胳膊。   “表姑娘身子不适,我送你回房。”   男人压着苏娇怜的胳膊往前一拽,原本只是假装不稳的苏娇怜这会子真真是站不稳了。   她闷头撞到陆重行胸口,听到男人那近在咫尺的沉稳心跳。   “看来这日头真是毒的厉害,表姑娘连站都站不稳了。”男人说话时,声音带着不明显的戏谑意味。   他单手箍住苏娇怜的细腰,微微用力就将人给抱了起来,然后带着人往屋子里头去。   苏娇怜的小脑袋埋在男人怀里,她动了动小腿使劲想挣扎,被男人悄无声息的按了一把腰,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一点使不上力气,甚至连半根手指都动不了,整个人除了神志清晰,跟植物人没有任何区别。   苏娇怜瞪着一双眼,心惊道: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陆嘉看着跟陆重行姿态亲密的苏娇怜,急急上去想将人拦住,却不防自己先被农嬷嬷给拽住了胳膊。   别看农嬷嬷年纪大了,但力气可不小。陆嘉被她拽的一个踉跄,撞到石桌,疼的面色煞白。   “大姑娘,咱们姑娘累了,您明日再来寻她吧。”   农嬷嬷毕竟是老司机,一眼就看出这个陆嘉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自家姑娘单纯,哪里还轮得到她一个外头的继女在这处撒野。   陆嘉被农嬷嬷箍的胳膊生疼,她瞪着一双眼,脸上已维持不住那副温婉表情。   “大姑娘,请吧。”农嬷嬷才不管陆嘉是什么表情,现在正是自家姑娘跟大爷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她可不能让闲杂人等来捣乱。   农嬷嬷朝小牙使了个眼色,两人架着陆嘉,硬生生就把她给推出了垂花门。   陆嘉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恨恨咬牙。   身后的雀儿瑟缩道:“姑娘,鱼姨娘已经派人来寻了您好几趟了,说她那处差媒婆寻了好几个……”   “啪!”的一声响,雀儿被陆嘉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那些下贱东西,哪里配得上我。”陆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   她重来一世,可不是为了嫁给什么侍卫、官员的。   她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至于苏娇怜这个女人,她一定会好好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走,去寻我娘。”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QAQ 第17章   屋内置着冰块,槅扇上挂一卷芦帘。因着此刻日头正大,所以那卷芦帘并未扎起,囫囵盖在那处,有细碎阳光从细缝中钻腾而出,洋洋洒洒的照进宽敞室内。   苏娇怜半眯起眼,整个人躺在榻上,身旁站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男人逆着光,苏娇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男人身后是被随意放置的一些茶碗、巾帕等物。   虽都是些寻常物件,但因着其主人身份的不同而变得格外暧昧多意。   陆重行转身,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隐显出一抹笑来。他伸手取过那被搭在木施上的一只罗袜,捻到苏娇怜面前。   “我觉得这东西甚是眼熟,不知表姑娘可否告知,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苏娇怜眨了眨眼,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眼心虚的躺在那里看陆重行对着自己瘆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罗袜。”顿了顿,男人又道:“表姑娘可知,因着我连日来丢失罗袜,所以我如今穿在脚上的罗袜都是不成对的。”   苏娇怜当然不知道。   陆重行扔掉那只罗袜,撩袍坐到榻上。他挺拔的后背腰臀贴到苏娇怜身上,细滑的布料就跟凉蛇似得瘆人。   男人抬脚,褪掉了脚上的长靴。   苏娇怜“咕噜”着双眸,下意识往下看一眼,只见陆重行穿着一对素白罗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哪里有他所说的不成对。   注意到苏娇怜的目光,陆重行低笑一声,“表姑娘在瞧什么?”   苏娇怜赶紧闭上了眼,片刻后觉得不安全,又赶紧睁开,却正巧看到男人褪了自己的罗袜,将刚才从苏娇怜木施上捡的那只穿了上去。   “这罗袜倒是与我十分匹配。”男人穿好罗袜,未穿长靴,从榻上站起来,目光下移,落到苏娇怜身上。   苏娇怜依旧植物人似得躺在那里,觉得现在的自己比支付宝被掏空了还要难受。   这种即将被凌迟处死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陆重行见苏娇怜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轻抬手触到她的唇,细细的碾压搓揉,直至它完全充血变红,才恋恋不舍的解了她的穴。   一能动,苏娇怜就立刻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躲到了榻角。抿着唇儿,小嘴火辣辣的疼。   陆重行漫不经心的瞥一眼苏娇怜怀里的小枕头,声音清晰道:“这枕头我也颇为眼熟。”   苏娇怜赶紧把小枕头藏到后面,“这,这是我捡的……”   “呵。”陆重行低笑一声,唬的苏娇怜娇躯一颤。   “这小嘴巴,怎么这么会骗人呢,嗯?”男人突然俯身上来,将原本就缩在榻角的苏娇怜给越发逼到了墙角。   修长白皙的指腹,压着那嫣红唇角,轻轻磨蹭。陆重行双眸微眯,黑色的瞳孔清晰印出苏娇怜那张面白唇红的脸来,“这说谎的人,可都是要被勾了舌头的。”   苏娇怜立时捂紧小嘴巴。她的舌头不好吃!   “表姑娘怕什么?”男人反身坐下,搭起腿。如今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矜贵清冷模样,浑身散着邪肆,就跟恶鬼罗刹似得。   苏娇怜半跪在榻上,纤细身子紧贴墙壁,粉颈低垂,露出白腻肌肤,身上的衣衫因着方才的挣扎而微微松垮,露出里头靛青色的缎面系带。   小姑娘垂着眉眼,那纤细卷长的睫毛小扇子似得抖动,一副又心虚又害怕的小模样。   男人起了逗弄心思,他伸手,捻住她纤长的眼睫,细细的扯。   苏娇怜感觉到那股子拉力,声音软绵绵的哼哼,“别,别扯了,眼睫毛掉进去了……”委屈至极。   陆重行单手压住苏娇怜的香肩,指腹碾在那根系带上,微微侧脸,凑到苏娇怜耳旁,声音低哑道:“那我给你舔出来。”   苏娇怜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是产生幻听了吗?这个变态男主到底在跟她说什么?   对上苏娇怜那张满是震惊神色的小脸,陆重行原本带着戏谑神色的面容一变,整个人冷峻严肃起来,黑眸中迸出摄人寒意。   他霍然掐住苏娇怜的下颚,将人的粉颈高高拉长仰起。   “这样瞧着,倒是略有几分姿色。”   苏娇怜:男主你的眼神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只可惜,却不知这副皮囊下藏着的人,是谁呢,嗯?”陆重行霍然逼近,苏娇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男主这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来兴师问罪、严刑逼供了!   “大大大大表哥,我是乖乖呀。”苏娇怜睁着一双无辜眼眸,努力的平衡心态。   她的胳膊,颤巍巍的搭上陆重行劲瘦的手臂,然后一咬牙,水蛇似得攀上去,将自己纤细的身子紧紧嵌进男人怀里。   “大表哥,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呢?”   苏娇怜眨着眼,青葱玉手小小拽住男人宽袖一角,媚眼如丝,透着懵懂风情。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垂眸,一眼看到小姑娘下颚处被自己掐出的手指印子。他坐在那里没动,任凭怀中的苏娇怜抖得跟秋日落叶似得。   良久后,男人终于开口,眸中厉色褪去,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模样。“你这副皮囊倒是有趣。”   说完,陆重行一把推开苏娇怜,拢袖起身,迈步而去。   苏娇怜愣愣的趴在榻上,正对着陆重行那只小枕头。她听到雕花木门被关紧的声音,心里一个咯噔,狠狠的把脸埋进小枕头里。心里不断回旋盘转着一个念头:男主发现她了……   她必须尽快走完剧情恢复自由身,这样才能好好的脱身。   可走剧情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首先苏娇怜得等剧情的时间点,还要顺应因为自己的插入而变得诡谲莫测的剧情,这让被男主发现后整日里提心吊胆她心力交瘁,以至于当陆老太太让婆子来寻她去打叶子牌的时候,心神不宁的输了个底朝天。   “乖乖呀,怎么脸色不大好?莫不是输了银钱,不开心了?”陆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苏娇怜。   苏娇怜露出一抹笑,声音细细道:“只是在想着,过会子怎么才能不输钱的好。”   陆老太太被逗笑了,“你呀,真是个小气鬼,这么点银钱都眼巴巴的瞧着。”说完,陆老太太从自个儿的小抽屉里抓出一把子银钱,推到苏娇怜面前,“来,接着输吧。”   “老祖宗。”苏娇怜不依,娇嗔的抓了抓陆老太太的宽袖,惹得陆老太太笑出声来。   陆老太太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尤其喜欢像苏娇怜这样鲜嫩娇软的姑娘家。初次相见时,陆老太太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位外孙女,觉得心气颇高又有些没有自知之明。   但如今,陆老太太看着苏娇怜,只觉这么一个娇软软的小姑娘,眸子愈发干净澄澈,整个人娇盈盈的坐在那里,跟初生的花蕊似得嫩。   身上那股子自傲的不正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绵软可欺,故此,陆老太太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帮帮这个外孙女儿。她总是觉得,只要她这老婆子不在,她的乖乖势必就要受委屈。   “乖乖呀,前日里户部尚书的夫人过来我这处一道吃了一会子茶,说她有个亲侄子,年岁与你相当,这才情容貌皆是不差……”陆老太太会跟苏娇怜说到这个人,也是细思量了许久的。   她特意吩咐旁人去打听了,收到消息说,这人虽门第不算高,但好歹与苏娇怜一般,也是出生书香世家,品性才貌皆是上品。   苏娇怜绞着一双小手,犹犹豫豫的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是不能应陆老太太的话的,她还要走剧情,努力恢复自由身。可是另外一方面,苏娇怜觉得能让陆老太太看中的人那应当也是不错。她兴许可以稍稍接触下,日后保不齐也嫁个家底丰厚又对她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乖乖觉得怎么样?”陆老太太又问了一遍。   苏娇怜不说话,坐在苏娇怜对面的陆嘉道:“老祖宗,表姑娘这是害羞了。”   陆老太太恍然,“你这小女子,与我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嘉看着苏娇怜臊红的小脸,继续道:“表姑娘应当是没见过那男子的,我却是曾有幸得见。不知表姑娘可还记得那日里在马场,你中了暑气先与大哥回府去了,正巧那人后来进了马场。”   “芝兰玉树,风姿卓越,与表姑娘这般好脾气形貌的最是相配。”   这人是陆嘉在陆老太太面前提过的,陆老太太先前心中还揣着不安,没曾想请了那户部尚书的夫人过来吃茶后,却是真正觉得那男子听上去十分不错。   说现年十八,身旁用的皆是小厮,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沾,是个身心干净的。而且喜读诗书,小小年纪就已有了举人名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苏娇怜依旧没有说话,陆老太太便自作主张道:“既如此,那我明日就……”   “大爷来了。”珠帘轻动,陆重行迈步进来,他的身上穿着朝服,显然是下了朝后直接过来的。   男人先与陆老太太请了安,双眸漫不经心扫一眼明显在躲避他视线的苏娇怜,细薄唇角下压,显然对她那副娇羞模样不喜至极。   “那人有龙阳之癖。”   一个有龙阳癖好的男人,哪里及得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我觉得不开心,要哄哄。 第18章   “龙阳之癖?”陆老太太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手里的叶子牌差点没握住。   陆重行抬手,随意指派丫鬟替他搬了张实木圆凳来,坐到陆老太太和苏娇怜中间。   苏娇怜捏着手里的叶子牌,小心翼翼偷觑男人一眼。   虽然陆重行是坐在中间的,但因为苏娇怜和陆老太太之间空出来的位置有些狭窄,为了不挤到陆老太太,所以陆重行就和苏娇怜贴在了一起。   男人身上穿一件一品仙鹤补服,一双大长腿似乎有些无处安放的贴在苏娇怜盖着细薄裙裾的大腿处。被罩在铺着缎面团色桌布的实木圆桌下,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摩擦。   陆重行身上的官服衣料厚实而干硬,即使隔着一层罗纱,苏娇怜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粗糙的摩挲感,就跟男人覆着薄茧的指腹一样,落在身上,霸道而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苏娇怜抿着唇儿,并着腿儿,小小往旁边挪了挪。   陆重行放下茶盏,装作不经意的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苏娇怜的牌,声音清冷道:“手气有些差。”   说完,男人随手替她打了一张牌出去。   两人原本就近的位置靠的更近,苏娇怜侧着身子,往旁退,半个屁股都在垫着蒲垫子的实木圆凳上腾空了,男人却还是毫无所觉的靠过来,甚至已占了大半侧桌面。   弥散着小龙涎香的空气几乎将苏娇怜压的窒息,她猛地一侧身,退的太厉害,纤细身子稍稍一晃,就要连人带凳的摔到地上。   纤媚软腰处突然多出一只手,将她拽着往里一拉。   男人的力道有些大,苏娇怜被勒的钝疼,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腰肢处已经印上了男人的五指掌印。   两人的动作有些大,陆嘉瞪着一双眼,手里的叶子牌被捏出褶皱,显示出了她现在极其恶劣的心情。但即便如此,她也得保持住好脾气。   “大哥。”陆嘉笑盈盈道:“今日怎的回来这般迟?可用过午膳了?”   陆重行神色坦然的松手,接过丫鬟递来的香茗轻抿一口,眉眼下垂,神色矜贵。   已是未时,日头正大,陆重行从外头进来时带进来一股子热气,虽然屋内置着冰块,但因为离得近,所以苏娇怜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像是一团火。尤其是腰部,方才被男人狠狠一刮,就跟被烫了个铁烙印记似得热涨。   “用过了。”陆重行缓慢开口,薄唇轻动,沾着一层濡湿茶水痕迹。   陆老太太看陆重行一眼,皱眉道:“那小子真是有龙阳癖好?”   “嗯。”陆重行又随意的替苏娇怜顺了顺牌。   苏娇怜捏着叶子牌,紧张的手掌出汗。   陆嘉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双眸如刺,目不转睛的盯住苏娇怜和陆重行,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怎么这陆重行不仅没有厌恶苏娇怜,反而对她愈发亲近起来。明明陆重行最厌恶的就是这般惺惺作态的娇柔女子呀?   而且她端着这副温婉壳子这么久,陆重行对她依旧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陆嘉焦躁起来,这一心浮气躁,原本压着苏娇怜牌面打的隐暗心思一下紊乱。而苏娇怜有了陆重行的帮助,牌面一瞬顺畅起来,简直有如神助。   但苏娇怜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她不管怎么退,总能碰到陆重行的大腿,就算她把自己缩成团,这人的腿也能霸道的插进来占据一席之地。   今日打叶子牌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陆嘉、陆老太太和苏娇怜,还有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盼晴。   盼晴生的身段风流,穿一套杏色长裙,梳挑心髻,整个人纤细修长,干净齐整,放在哪处都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大爷这般说,那这家公子确是不好了。”盼晴斜掐陆嘉一眼,打出一张牌,声音略有些尖柔道:“大姑娘也是,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来与老太太说这事了。老太太若是真让表姑娘与那家公子见了面,便是损了表姑娘的名声。外头的人还不知怎么说老太太呢。大姑娘您这事做的可不大厚道。”   盼晴虽是个丫鬟,但因着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所以素常牙尖嘴利,根本就不带怕的。   陆嘉被一个丫鬟下了脸面,心里越发不爽起来。她看一眼陆老太太,双眸突兀涨红,委屈道:“老祖宗,我也不知那公子是个好龙阳的。我若是知道,哪里还敢提这么一嘴。”   陆老太太见陆嘉这副模样,想着自己本也没搞清楚,更别说陆嘉这么一个小丫头了。她正欲安抚陆嘉几句,却是冷不丁听到苏娇怜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外祖母,您难不成是腻烦乖乖了吗?”   陆老太太赶紧转头,看到苏娇怜一副泪意涟涟的小可怜模样,那说出水就出水的大眼睛里晶莹剔透一片,相比陆嘉那副干哭不出眼泪的模样不知娇怜多少。   陆老太太的心一下就软了。   “我的乖乖傻孩子,这是在说什么呢。外祖母这是舍不得你,才想着给你找门好亲事。”顿了顿,陆老太太想起一个人来,“若不是生谦腿脚不便,他倒是个好脾性的,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与你也是相配。”   陆生谦是二房的嫡出少爷,自小出生腿脚就有毛病,走路不大利索,故此常独居一人住在院子里头,甚少与人接触。   陆老太太一阵长吁短叹,陆嘉掐着帕子,一大段话憋在喉咙里,差点将自己给噎断了气。   “生谦已有心属之人。”陆重行突然插嘴。   “已有心属之人?”陆老太太一脸惊愕,“我怎么没听说过?盼晴,你知道是谁吗?”   盼晴捏着叶子牌的手一顿,笑道:“二爷常日里呆在院子里头,奴婢与他不甚相熟,哪里能知晓二爷的心属之人。”   “这倒也是。”陆老太太皱眉,“若是如此,那我这老婆子可不能做这棒打鸳鸯的坏事。”顿了顿,陆老太太又看向陆重行,“那姑娘是哪家的?品性容貌如何?家世清白吗?与生谦是怎么认识的?”   陆老太太一大串问题抛过来,陆重行慢条斯理道:“您若想知,唤生谦过来便是。”   陆老太太叹息一声,摇头,“他性子孤僻,惯是个怪脾气,我这老婆子都要请不动他了。”   “那就派个能请的动他的。”陆重行不着痕迹看一眼坐在苏娇怜对面的盼晴。   盼晴低头看着手里的叶子牌,眼神轻动。   陆老太太想了想,道:“盼晴呀,你去将生谦唤过来。就说我这老婆子许久没见他,有些想他了,让他来陪我说会子话。”   盼晴转了转手里的叶子牌,“让碧松去吧,奴婢这还要陪老祖宗打牌呢。”   “打什么牌,不打了,都散了。”陆老太太发话道:“宠宠,你陪乖乖回院子里头去。这日头正大,走后头小路,那处避阴,省的又中了暑气。”   “我自个儿走便好了。”苏娇怜赶紧起身,素白小脸上带着淡妆,此刻香腮处泪痕满满,被巾帕一擦,便露出里头更白的晶莹肌肤来,衬在腮上以胭脂色晕开的古代腮红上,有些突兀的白。   陆重行却率先一步与陆老太太告辞,然后拨开珠帘,对被他堵在身后出不得门的苏娇怜道:“去取把伞来。”   ……   林荫小道上,苏娇怜撑一柄油纸伞,慢吞吞的跟在离陆重行三步远的地方   日头正大,苏娇怜低头数着自己的步子,长摆裙裾随着她的走动微微轻晃,却不防前头的男人猛地一停,她收伞不及,伞面边缘戳到男人后背,竹制的伞架子被压曲又挑平。   伞面被男人掀开,露出苏娇怜那张尚带几分梨花带雨,娇怜面容的脸来。   苏娇怜微微怔愣着往旁看一眼,才发现四面都是假山石块,她竟不知不觉被陆重行带到了背阴的假山石洞里头来了!   怪不得方才她越走越暗……   看着面前男人那张半隐在暗色中的俊美面容,苏娇怜呐呐道:“大表哥,咱们好像走错路了。”   “没走错。”陆重行低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苏娇怜,“我突然想起昨日里我还没寻到我的亵裤。”   被明明白白贴上变态标签的苏娇怜:我不是,我没有!   “大表哥,真的不是我……”   “屋子里没有,不定藏在身上了。”男人霍然伸手,将苏娇怜压到假山石面上,“说不定表姑娘如今,就穿着我的亵裤呢。”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我觉得不太好。 第19章   苏娇怜觉得,男主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不然怎么总在说胡话呢?她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会去穿他的亵裤!   “我没有。”苏娇怜可怜兮兮的靠着假山石壁,双手下意识扯住自己身上的裙裾。   男人的目光顺着那两只如玉小手往下看,看到藏在裙裾里的一双莲足。穿着小巧的鸳红色绣鞋,隐隐露出两只尖尖角儿,与她的主人一般,可怜又可爱。   “你是个小骗子,我可不信你的话。”陆重行继续向前跨一步,将苏娇怜逼的退无可退,只得红漾漾的睁着一双眼一脸懵懂的与其对视。   这人不会是要扒了她的亵裤吧!   苏娇怜惊惧的瞪圆了一双眼,小嘴哆嗦的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看到小姑娘怕成这样,陆重行难得起了些怜惜之意。虽然这小东西被他吓的眼泪汪汪的模样很好看,但有时候,笑起来也不错。   “表姑娘自个儿说,你是不是偷穿了我的亵裤?”修长白皙的手指勾起一绺青丝,绕在指尖,细细的缠弄。   苏娇怜被惊得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苏娇怜说话时,小嘴儿抖的厉害,那嘴唇是浅淡的樱花粉,舌头则更深些,是海棠红,最是一种妩媚娇艳的颜色。   男人舔着唇,突然单手压住苏娇怜的后脑勺,将人往前带。   微凉细薄的唇瓣带着冷香,压在苏娇怜唇上。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下意识伸手去推男人。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将人的手反压到了身后。   “唔……”   作为一只母胎单身,苏娇怜连小手都没跟陌生男人拉过,现在居然直接上了垒!   男人的手,压住苏娇怜不断往旁扭曲的细腰,粗粝指尖顺着腰缝往里去,掐住那软腻的肌肤,狠狠摩挲一番。   苏娇怜疼的一个机灵,小嘴一咬。   陆重行暗“嘶”一声,松开苏娇怜的唇。那粉唇被亲的红肿,沾着淡淡的血色气。是方才陆重行被苏娇怜咬出来的伤口里渗出的血。   苏娇怜看着面前男人阴晴不定的脸,暗咽了咽口水,嘴儿肿的生疼。双眸湿漉漉的滑下两行泪,滚在香腮上,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得。   看到那两颗滚烫的眼泪珠子,陆重行的面色突兀舒展开来,眉头却狠狠拧紧。   陆重行此人,不喜与人亲近,身旁虽有陆老太太送过来的丫鬟,但他都没碰过。所以至今,他依旧是个……雏儿。   头一次亲人,虽是情不自禁所致,但这小姑娘的反应却是不甚好,甚至还动嘴咬了他,难不成是被他亲的不舒服了?可他却是挺舒服的……   “滋味不错,勉强,也能尝一口试试。”男人抿唇,用指腹擦去自己唇角的血渍,那里印着一个小小牙印,在男人浅薄的唇瓣上增添几分暧昧情愫。   “做,做人不要勉强……”苏娇怜红着眼,小兔子似得哼唧。   “若是我偏要勉强呢?”   苏娇怜捂着自己被嘬红的小嘴,整个人不住的往后退。纤细后背抵到假山石上,崎岖不平的抵住腰肢美背,双眸水雾雾的黑白分明,声音嗡嗡带着哭腔,“你,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嗯。”男人漫不经心的应声,目光依旧盯住那被白嫩小手盖住的红菱小嘴。   “我,我生气了就,就超凶的。”苏娇怜憋出一口气,原本就绯红的小脸越发涨红如春日海棠。   陆重行挑眉,细薄唇角轻勾,原本撑在假山石上的手猛地往下一弯,就用手肘撑住了假山石壁。   本来苏娇怜是被陆重行壁咚的,现在就变成了被他手肘咚,两人原本就近的距离如今只剩下半个拳头的差距。   苏娇怜捂着嘴儿,退无可退,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凶起来自己都怕……”   “哦?”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显出一抹邪肆笑意,与他原本的清冷矜贵混在一处,格外惑人。   苏娇怜腿软的厉害,矮身一钻,从男人的胳肢窝下头钻出去,颠颠的跑远,中途因为跑的太快,所以还不甚跌了一跤。   看着小姑娘那副慌不择路的样子,陆重行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唇,双眸晦暗不明。   “爷。”禄寿从隐暗处出来,“二爷与盼晴姑娘马上就要从这处经过了。”   “嗯。”陆重行拢袖站直,负手于后,面色不显,浑身清贵。只那薄唇红艳艳的显示出他方才做了什么事。   “去将寻欢楼里头的藏书替我尽数搬来。”   寻欢楼,顾名思义,就是男人去寻欢作乐的地方,而这里头藏着什么书,自然不言而喻。   禄寿面色诧异的看一眼自家一副清心寡欲模样的爷,神色惊疑不定。   爷这是……开窍了?   这头,苏娇怜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身上的罗裙早就被地上的污泥弄得脏污不堪。   农嬷嬷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怜,面色大惊,“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摔,摔了。”苏娇怜捂着嘴儿,遮遮掩掩的躲到屋子里头,吩咐小牙替自己准备热汤。   素娟屏风后,氤氲热气升腾,苏娇怜顶着自己明显红肿的嘴儿,躺在热汤里,身上盖着细碎花瓣,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想:她好像被那个变态男主看上了……   想到原书中女主也不甚好的结局,苏娇怜深刻觉得,男主就是一个注孤生的命,在他身边的女人非死即残,她这个小小的女配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她必须赶紧走剧情脱离男主,不然被这么一个变态看上的后果除了死还是死,只是死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所以下头的剧情是……送牛鞭汤?   当农嬷嬷听到苏娇怜要替陆重行送牛鞭汤的时候,苏娇怜明显察觉到农嬷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虽然苏娇怜一向在走这种没皮没脸的羞耻剧情,但她本人真的脸皮非常薄,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变态男主反撩到吃了那么多豆腐的地步。   “姑娘。”农嬷嬷端着牛鞭汤将其置到案面上。   苏娇怜正在用早膳,那是加了辣子的燕窝。   苏娇怜本来也不想尝试这种奇葩吃法,但没办法,她的嘴被陆重行亲的到现在都没消肿,为了避免农嬷嬷的怀疑和旁人探究的目光,苏娇怜只能在大早上吃起了辣,将自己的唇儿吃的红红的,把昨日的痕迹掩盖过去。   “姑娘,您这一大早上的就这般吃,对身子不好。”农嬷嬷虽然与苏娇怜亲近,但毕竟只是个奴婢,最多说几句话劝劝,也不敢硬插手苏娇怜的事。   苏娇怜神色乖巧的点头,被辣的眼泪汪汪。   农嬷嬷看着这副软和模样的苏娇怜,脸上露出几许恍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家姑娘的性子变的有些奇怪。但这种改变对于农嬷嬷来说却是好的。她一向以为,自家姑娘性子太傲,又拉不下脸面,如今这般倒是可爱的紧。   也难怪大爷会对姑娘倾心,三番两次的往这处跑。   农嬷嬷脸上露出慈母的微笑。“姑娘,您慢些吃,现下不急,大爷还没下朝呢。”农嬷嬷又给苏娇怜端了一盅温奶来。   苏娇怜看着农嬷嬷的笑,瘆瘆的点头,用完温奶,就躲到素娟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褪下身上的亵衣亵裤,苏娇怜换上新的小衣亵裤,在穿的时候还刻意留意了一下尺寸和大小。   嗯,是她的亵裤没错。所以陆重行那处的亵裤到底是谁偷的?那人也太重口味了吧……   苏娇怜一边想着,一边穿罗袜,套了半日,才发现自己穿错了。   她右脚上的罗袜确是刚刚好,但她左脚上的罗袜却大的离谱,空落落的拉长后感觉都能将她半只腿罩进去了。   穿错了……   苏娇怜面红耳臊的褪下那罗袜,在木施上寻了半响,才寻出自己的另外那只罗袜。   折腾半响,苏娇怜端着那盅牛鞭汤,鬼鬼祟祟的躲在陆重行的院子外头,一副探头探脑的踌躇模样。   家寿眼尖的看到苏娇怜,赶紧上前道:“表姑娘,今日大爷心情不好,您还是别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苏娇怜奇怪道。   家寿叹息一声,“河南、河北等地发生了蝗灾,下头的官员隐而不报,如今蝗灾扩大,瞒不住了,那些流民都涌到皇城里头来了。陛下知道了以后震怒,今日朝堂里头的大臣都挨了骂。”   苏娇怜是知道的,就算皇帝把已经去世的老太后给骂了,也不会将火发到陆重行的头上。所以男主肯定不是因为这事脾气不好,但如果不是这事的话,陆重行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脾气不好呢?   书房内,滴漏声声,槅扇外芭蕉滴翠。   陆重行手持书卷靠在槅扇处,看到垂花门口那正跟家寿说的起劲的小姑娘。   今日的小姑娘穿一套藕荷色长裙,那柔软的缎面颜色贴在白腻肌肤上,使得她原本便软软呼呼的一个人更衬出几分柔色,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陆重行收拢手掌,想起昨日里苏娇怜后腰处的触感,脑中回想起方才看的东西,将那小姑娘代入,直觉下腹处烧起一股火,而且越烧越旺,如燎原般兴起。   扔掉手里的书,陆重行坐到身后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槅扇处芦帘半卷,置着冰块的书房里已凉爽至极,但男人鬓角却依旧渗出一些细薄热汗。   书案上,那被随意丢弃的书籍里绘制着许多栩栩如生的男女交缠图。   这是一本避火图。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努力学习造福乖乖。   苏乖乖:QAQ 第20章   家寿和苏娇怜在外头折腾了半响,终于是情感战胜理智,金钱战胜主仆友谊,一脸喜色的将端着牛鞭汤的苏娇怜给让了进去。   陆重行站在书房槅扇门口,看到家寿颠颠的将苏娇怜给放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黑着一张脸将目光从攥着苏娇怜小荷包的家寿身上瞥过,然后慢条斯理的伸手,将那本避火图合上。   苏娇怜端着牛鞭汤,探头探脑的往书房里瞧。透过半开槅扇,看到站在里头的陆重行,想起昨日的事,面色臊红,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但不行,她必须得走剧情,趁早脱离这本越来越朝诡异方向发展的书。   在心里默念三遍:男主是大猪蹄子。苏娇怜做好心理准备,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雕花木门。   陆重行正站在书房门口,身穿月白长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显然是只非常帅气的大猪蹄子,而且非常人能所及。   男人抿着唇瓣,唇角清晰印出一点齿痕,带着深血色痕迹,暧昧异常。   苏娇怜的心里防备一瞬崩溃,她低着小脑袋,闷不吭声的往后退一步,然后再退一步。   陆重行伸手,拽住苏娇怜的后领子,压住人的脖颈。   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但一瞬就让苏娇怜跟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软猫儿似得动弹不得。   “进来。”男人松开拽着苏娇怜脖颈的手,指腹在上头轻蹭了蹭。   脖子真是又软又细又滑,不知旁的地方……   苏娇怜缩了缩脖子,只觉男人的手又热又烫,烧着火似得往她肌肤里钻。   陆重行转身入书房,撩袍落座。   苏娇怜一路低着小脑袋,将手里的牛鞭汤递给陆重行。   陆重行单手撑着下颚,坐在书桌后,双眸微眯,深邃异常。   苏娇怜将玉盅放到桌上,声音细细道:“大表哥,喝汤。”   “逃什么?”男人抬手,叩了叩案面,那清晰的“哚哚”声钻入苏娇怜耳内,就跟凌迟的鼓点似得让人心生紧张。   “没,没有逃。”苏娇怜可怜兮兮的挤出一抹笑。   “呵。”男人冷笑一声,“再说谎,就把你这小嘴给剁了。”   苏娇怜立时捂住自己的嘴,瞪着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陆重行。   这么凶残的男主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过来做什么?”逗弄够了,陆重行伸展一番身子,靠到身后的太师椅上,神色慵懒而恣睢。   “给大表哥送汤。”苏娇怜绞着一双小嫩手,不敢抬头看陆重行。因为她只要一看到男人的唇,就会想起昨日的事。   她不知道男主是单纯为了戏弄她,还是心血来潮的想来一场男主和女配的忘书恋。   但事实是这样的变态男主实在不是她的小身板能承受的起的呀!   但凡书中的男主,哪个不是器大活好的顶配一夜七次狼。像苏娇怜这样的娇嫩小花,要是被折腾上一次,不是欲仙欲死而是马上去世。   小姑娘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小脸一会子红一会子白的,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的人心痒难耐。   陆重行捻了捻指尖,伸手揭开玉盅看一眼。   长粗滑的牛鞭浸泡在汤汁里,看上去大的可怖。   苏娇怜也是头一次瞧见牛鞭,她伸着小脖子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恶心。   陆重行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苏娇怜送来的不是惯例老鸡汤,而是牛鞭汤。   “表姑娘这是在怀疑什么?”陆重行盖上玉盅,搭着双腿,抬眸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一开始还没明白男人的话,后头想了想,才恍然大悟。   她当然没有怀疑过他那方面的能力啊!只是剧情需要而已!   陆重行起身,绕过书桌,走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一个机灵,惊疑不定的看着男人。   “既然表姑娘不相信,那不若亲自试试?看这碗牛鞭汤到底用不用的上。”   “不,不用了吧……”苏娇怜呐呐道。   “不试怎么知道呢?我这人最不喜欢被旁人误解了。”   可去您的吧。   苏娇怜正欲义正言辞的拒绝,却不防男人突然发难,直接就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啊!”苏娇怜被吓了一跳,挣扎着蹬腿儿,被男人狠狠掐了一把腰。“不想我抱,你难道是想骑在我头上?”   苏娇怜:QAQ她不是,她没有,这个误会可大了呢……   “爷。”书房门口,禄寿的声音传过来,“肃王府的世子爷来了。”   陆重行抱着苏娇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一眼怀中的小东西。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兔子似得惊恐,似乎只要再稍有一点动静,她就会自个儿寻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太叔成宁来了。”陆重行将苏娇怜放回地上,脸上露出几丝可惜神色。   听到“太叔成宁”这四个字,苏娇怜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在小树林里头装瞎的事。“大表哥,我还有事要先……”   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传来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动作快于脑子,矮身一钻就躲进了槅扇下头的那张竹塌上。   竹塌上铺着不薄不厚的一层被褥,半叠起来,苏娇怜纤细的身子钻在里头,缩得紧紧的,倒是真看不出一点痕迹。   书房门口显出一个男人身形,穿宝蓝色长袍,手持折扇,虽一副儒雅模样,但眉眼之中隐匿的阴鸷却清晰可辨。   “多日不见,表哥可安好?”太叔成宁谈笑看向陆重行。   陆重行站在原处,目光直视太叔成宁,声音清晰,正义凛然,“民生不安,如何安好。”   不愧是男主,居然能在登徒子和伪君子之间如此完美的转换。   太叔成宁面色微变,“表哥终日里忧心民生大事,可真是比伯公还要忙。”太叔成宁嘴里的伯公就是当今圣上。而他虽称呼陆重行为表哥,但其言语间并无半分尊重,反而满是暗讥嘲讽。   “圣上忧国忧民,不是我等臣子能所及。”陆重行看一眼要往自己榻旁行来的太叔成宁,宽袍一摆,慢条斯理的走到榻旁,然后隔着那层薄被坐了下去。   陆重行这个人虽看着修长纤瘦,但却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再加上他日日习武,锻炼出来的身体精壮有力,这猛地一坐下来,直把藏在里头的苏娇怜压的不轻。   “呃……”苏娇怜下意识轻哼出声,软绵绵的带着糯气儿。她一把捂住的嘴,更把自己往里头藏了一些。   太叔成宁也是习武之人,他下意识看向陆重行那处。   陆重行坐在榻上,双腿岔开,手掌撑在膝盖处,身上的缎面长袍自然垂顺,露出黑色的皂角靴。   坐姿大气,气势清冷。   太叔成宁微眯了眯眼,握着折扇近前。   陆重行开口道:“蝗灾一事,不知世子爷是怎么想的?”   听到陆重行的话,太叔成宁脚步一顿,止住了身体没有动。   今日他来,确是想从陆重行这儿寻个法子去讨皇帝开心的。只是习惯使然,他一看到这位气势比他还足的表哥,就忍不住的产生一种挫败感,然后自然而然的与其争锋相对起来。   说起来,陆重行虽然能力出众,又得皇帝赏识偏宠,但毕竟是个外姓人,皇帝就算是年老糊涂了,也决计不会寻一个外姓人来继承皇位的。所以日后的帝王,只会是他太叔家的人。   陆重行对太叔成宁来说,是没有威胁性的,只是这个男人太强,强到太叔成宁认为,这样的人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便只能是敌人。   “蝗灾一事,连伯公都束手无策。我能有什么法子。”太叔成宁看一眼陆重行,目光探究。   陆重行正了正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他搭起腿,撩袍遮住腰腹处,掩住拱起的阴影,声音微哑道:“蝗灾本就是天灾。人祸可免,天灾不可避,事到如今,世子爷可寻几个厨子过去,多做几道蝗虫好菜。”   “你的意思是,让人将那些蝗虫吃了?”太叔成宁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陆重行低笑一声,按了按身下不安分的小东西,坐的更深。   “吃自然是吃不完的,这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法子而已。再养些吃蝗虫的鸭、鸟,起码不能让其任意扩散。”   陆重行说完,太叔成宁一脸喜色的恭维道:“表哥果真是不负那惊艳才绝的皇城第一才子美名。”   “虚衔罢了,哪里及得上世子爷。”   虽只是一句客套话,但太叔成宁却十分受用。   “多谢表哥指点。”   外头的话告一段落,苏娇怜缩在被褥里,整个人热的闷臊,她不知道那个世子爷有没有走,她只知道如果她身上的陆重行再不起来,她就要废了……   太叔成宁迫不及待的走了。陆重行低头,看到那只从被褥里露出来的白嫩玉足,微微侧身用指腹勾了勾那脚底。   “哈哈哈……”苏娇怜不防备,一边抽气一边挣扎,被陆重行弄得眼泪汪汪。   “乖乖这是在勾引我吗?”男人突然俯身,隔着被褥一把搂住苏娇怜。   苏娇怜还在喘气,杏腮红红的看向男人,双眸懵懂纯稚。   我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男主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再说谎就剁嘴。   苏乖乖:明明昨天还在吃人家的小嘴嘴。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第21章   抱着怀里的小东西,陆重行双眸微眯,身体绷紧。   别看这小东西瘦弱的紧,他方才坐下去,却满是软和一团。软绵绵的陷下去,直教他浑身着火。   书房内气氛有些暧昧不明,苏娇怜明显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她使劲挣扎起来,被禁锢在被褥内蚕蛹似得扭动,动作时失手挥掉了置在榻上的软枕。   软枕下头置着一本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里头的内容。   苏娇怜错眼一看,上面的男女交缠在一起,姿势诡异,令人折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莲座观音和老汉推车?   苏娇怜一个机灵,终于是明白过来男人身上那抵着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为什么会正挑男主看小黄图的时候来呢?   苏娇怜颤巍巍的抬眸看向男人。她原本尚不明白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如今心里头却跟明镜似得。   这分明就是浴火焚身的禽兽眼神啊!   男主你冷静一点,冲动是魔鬼呀!请不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苏娇怜伸手抵住男人的下颚,将人凑过来的脸往旁边推。   陆重行顺势含住那点白玉小耳,伸出舌头细细舔弄。   濡湿触感如冷蛇般如影随形,苏娇怜惊得浑身绷紧,她一把推开陆重行,气喘吁吁的拉着凌乱衣衫站起身道:“我,我不喜欢你。”   书房内一瞬沉静下来,只剩下苏娇怜大口呼吸的喘气声。小姑娘衣衫单薄,身段发育良好,平日里藏着掖着不觉得,方才一搂,陆重行才知她有多少料。只可惜,这嘴味道虽好,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大中听。   男人的面色一瞬阴沉下来,黑的都能滴出墨。   苏娇怜惴惴不安的绞紧一双小手,正欲说话,却是突然听到外头传来那肃王世子的声音。   “对了,不知表哥可否知道府上有一位眼盲的姑娘……”   苏娇怜大惊失色,左右四顾一瞬,然后直接就伸手抱住了面前的陆重行,将小脑袋紧紧的埋进他怀里。   男人低头,看着拱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眸色微怔,片刻后冷哼一声,搭着小腰,将人搂紧。   嘴上说不喜欢,身体还不是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小骗子。   男人原本黑成浓墨的俊脸瞬时春回大地般的舒展开,透出几许温柔笑靥。   太叔成宁跨进书房时,就看到陆重行低垂着清冷眉眼,眸色温柔的注视着他怀里的姑娘。   那姑娘瞧着也不过是及笄年岁,小小软软的纤细一只缩在男人怀里,娇怜如花,只可惜却不能瞧见容貌,男人将她护的很好。   “世子爷有事?”陆重行搂着怀里的苏娇怜,侧眸看向身后的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来,他上前一步,双眸犀利如刃。   他不是无故回来的,方才在书房里,他除了闻到陆重行身上惯用的小龙涎香,还闻到一股更加香甜奶腻的小龙涎香味。这股味道,他只在一处闻过,就是那日里那个眼盲的姑娘身上。   “忘了取我的折扇。”太叔成宁的目光紧紧盯住苏娇怜的后脑勺。他走上前,到书桌旁,伸手拿起那柄被他“遗忘”在桌面上的折扇。   苏娇怜埋在陆重行怀里,鼻息间满满都是男人身上的小龙涎香味。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那位肃王世子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盯住了猎物的暗蛇。   “这位姑娘是……”肃王世子取了折扇也不走,面带笑意的与陆重行谈天说话,“难得见表哥有如此雅兴。”   众所周知,这位英国公府的大爷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洁身自好。   “既取了扇,便去吧。”陆重行淡淡的下逐客令。   太叔成宁的面色一瞬难看起来,他捏着折扇,目光从苏娇怜的身上转到陆重行身上。   整个皇城内,众人皆对他毕恭毕敬,唯恐惹他不快。只有陆重行,三番两次下他的台面,一点未将他放在眼里。   “也是,春宵一度值千金,我怎么能如此不识相呢。”太叔成宁甩袖而去,震的书房那扇雕花木门“砰砰”作响。   苏娇怜偷觑着拨开陆重行的宽袖往外瞧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男人身影从槅扇处掠过,疾步而去,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她轻呼出一口气,正欲放开搂着男人腰的手,却不防自己的腰肢被男人狠狠一捏,下了力道的往他怀里带。   苏娇怜娇哼出声,双眸懵懂的抬起,正对上男人那双深潭般晦暗的眼眸。   “别动。”陆重行开口,声音沙哑暗沉,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隐喻暗意。   苏娇怜的身子跟男人紧紧贴在一处,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变化。方才太叔成宁在的时候,苏娇怜因为紧张,没有顾及那么多,所以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明白了男人此刻紧按住她不放的含义了。   她这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啊……   “大爷,圣上派人来请您进宫,商议蝗灾一事。”家寿站在书房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喊一句。   苏娇怜小小幅度的挣了挣。   陆重行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吐出,最后慢条斯理的松开怀里的苏娇怜。   苏娇怜臊红着一张脸,兔子似得受惊逃走。   家寿虽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苏娇怜这副慌张奔逃出来的小模样,大致也能猜到里头的境况。   自家爷真是开窍了。   这样喜滋滋的想着,家寿正欲进书房,却是冷不丁的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陆重行,黑着一张脸,神色不明。   家寿虽自小便随在陆重行身边,但却依旧拿捏不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的脾性。   日头不知何时消了下去,树影婆娑,热浪滚滚。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家寿。   家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拿来。”陆重行开口,伸手,朝家寿摊开手掌,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那是毫不掩饰的暗欲。若是苏娇怜尚在这里,怕是要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家寿小心翼翼道:“爷,您要什么?”   陆重行双眸一眯,“天热的紧,马厩那处阴凉,你去那里呆几日吧。”说完,陆重行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拽过家寿挂在腰间的那个小巧荷包。   家寿哭丧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可怜兮兮道:“爷。”   陆重行面露嫌恶,真丑。   若是那小东西,定然是美眸含水,秋波漾漾的好看。那小嘴还会噘起来,滋味甚美。   捏着手里的小荷包,陆重行迈步入正屋,吩咐禄寿道:“备冷水沐浴。”   陆重行的身体一向很好,用冷水沐浴也是常事,但这青天白日的没练武也没出汗的突然用冷水沐浴,却是有些奇怪了。   不过禄寿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奴才,相比于家寿,他只会更加默默做事。   那头,苏娇怜闷头往自己的院子里头跑,却不防在过房廊的时候撞到一个人。   那人像是故意站在那处守株待兔的,就等着她这只蠢兔子自己撞上来。   “对不住。”苏娇怜头也没抬,踉跄了一下身子后就想绕过去,却不防那人道:“你撞我做什么。”   苏娇怜一愣,下意识抬头,正看到太叔成宁那张俊朗面容杵在自己面前。   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双眸无神的往外飘了飘道:“我,我瞧不见……”   “是嘛。”太叔成宁冷笑道:“莫不是还要去寻滢滢来送苏姑娘回院子?”   她暴露了!   苏娇怜心里更慌,她转身,直接就逃,却被太叔成宁拽住了后衣领子。   被勒着脖子硬生生提回来,苏娇怜喘不过气,涨的面红耳赤。男人的力道一点都不像陆重行那般有分寸,这架势分明是想勒死自己啊!   “大大大……唔唔……”苏娇怜张口,正欲唤陆重行来救命,却不防身后的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硬生生将她给拖到了房廊侧旁的小树林里。   青天白日的小树林里,正是乘风阴凉的好地方。   苏娇怜惊喜的看到前头席地而坐的几个丫鬟,猛地一踩身后男人的脚,然后急急扑过去,将那些正在午歇说话的丫鬟吓得不轻。   “表姑娘?”   “你们这糕点滋味不错。”苏娇怜奔的太急,身子扑到茶果瓜盘上,整个人显出几分狼狈。她大口喘气,偷觑着往身后一瞧,只见太叔成宁阴鸷着一张脸,恨恨瞪向她。   那眼神,就跟要把她碎尸万段般的可怖。   苏娇怜哆哆嗦嗦的转身,硬挤到那群丫鬟里头,缩得跟只鹌鹑似得。   太叔成宁隐在树后,看着苏娇怜,想起方才在书房内的一幕,突兀显出一抹笑来。   这女子于陆重行来说,地位应当不一般。 第22章   俗话说,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苏娇怜躲过了肃王世子,却没躲过女主陆嘉。   今日天色不算好,阴沉沉的闷着气,空气燥热难安,压抑的紧。   陆嘉坐在苏娇怜对面,看着她那张娇嫩面容,暗暗掐了掐手。   苏娇怜脸上带妆,使得原本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驽钝色。这事,陆嘉自然是不会提醒苏娇怜的,只会连连夸赞她今日的妆容是如何的适合她。   “表姑娘今日的妆容瞧着真是好看。”陆嘉一脸的笑意盈盈,言不由衷。   苏娇怜装作娇羞的捂脸,双眸亮晶晶道:“真的吗?”   陆嘉点头,脸上笑意更甚。   这位表姑娘的姿色乍然一看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但身上那股子楚楚可怜的气质,却是最惹男人怜爱。竟使得连陆重行这般的清贵公子都对她青睐有加。   这苏娇怜身上到底是多了什么妖术?   陆嘉压下心头妒火,试探道:“听闻表姑娘与肃王世子十分熟稔?”   “肃王世子?”苏娇怜一脸奇怪道:“我并不曾见过那世子爷,怎么会与他熟稔。”   陆嘉仔细观察苏娇怜的表情,见她不似作伪,心生疑窦。难道是她的丫鬟雀儿看错了?   “昨日里表姑娘可是在房廊上碰到了旁的男子?”陆嘉换了种方式,“我那丫鬟雀儿正巧路过,瞧见一个女子身形与表姑娘有些相似。不过我想着,这孤男寡女的在一处拉拉扯扯有失闺誉,应当不会是表姑娘这般大家闺秀所为。”   “自然不是我,自然不是我。”苏娇怜一脸“慌张”的否认。   陆嘉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起来。看来昨日里这苏娇怜确是跟肃王世子有了接触,可那日里明明谈箜篌的人是她呀!   难道是苏娇怜冒认了她?肃王世子以为那日里谈箜篌的人是苏娇怜?   一想到这里,陆嘉的眸色顿时凌厉起来。她苦心经营良久,怎么可以毁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   这苏娇怜,留不得了。   “对了,过几日便是老祖宗的大寿了,不知道表姑娘备了什么礼?”陆嘉话锋一转,脸上笑的越发温柔。   苏娇怜一愣,她差点忘记这段最重要的剧情了。   在陆老太太的大寿上,苏娇怜因为被陆嘉刻意灌醉了酒,所以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她终于认清楚了陆嘉的真面目,也导致了最后的黑化。只可惜,女主光环太强大,就算原身黑化了,也斗不过她。   书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有伏笔证明,那酒水里是被下了药的,不然一个大家闺秀就算再酒后失态,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脱衣舞吧?   “我给老祖宗绣了一副祝寿图。”苏娇怜抬手指了指素娟屏风后那已经完成大半的双面刺绣祝寿图。   这么大工程量的刺绣图自然不是苏娇怜绣的,是小牙日夜赶工出来的结果。   “绣的真好。”陆嘉心不在蔫的赞叹一声。   苏娇怜笑道:“嘉妹妹备了什么礼?”   “也没什么,与表姑娘一般,绣了一副山海图罢了。”   陆嘉绣山海图的目的,不是为了讨陆老太太欢心,而是为了讨陆重行欢心。世人都知,这位君子最喜山水墨宝,这样一副精心细绣出来的山海图一定会入他的眼。   事实上,书中陆嘉的那副山海图确是引起了陆重行的注意。不仅是陆重行,就连肃王世子也都注意到了她。而且就是在陆老太太生辰那日,肃王世子得知陆嘉是那夜轻弹箜篌之人,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   苏娇怜的酒后失态,导致人心去势,是陆嘉崛起的开始。   一番商业互吹后,陆嘉终于去了。   苏娇怜应付了女主一上午,整个人累的不行,软着身子就倒在了榻上。   小牙端着茶水进来,看到躺在那处的苏娇怜,抱着薄被给她盖到身上。   “热死了。”苏娇怜嘟嘟囔囔的翻身,踢开身上的丝绸薄被。   小牙弯腰,又给她盖上,起身时看到苏娇怜自己扯开的领口,那里印出一圈红漾漾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勒出来的。   “姑娘,您的脖子怎么了?”小牙奇怪道。   苏娇怜迷糊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指尖触到肌肤,有些涨涨的疼。   那是被肃王世子勒出来的。   苏娇怜的肌肤本就细,那一条红痕瞧着便格外可怖。她嘟嘟囔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钻进薄被里,只片刻就睡了过去。   小牙静站一会,见苏娇怜没了动静,只得去素娟屏风后继续绣那副祝寿图。   ……   英国公府作为皇城内有名的权贵之家,陆老太太的大寿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这日里,英国公府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直将前头的街都堵住了。不仅是皇城内那些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纷纷前来祝寿,甚至就连老皇帝都派人送了寿礼来。可见陆老太太的颜面之大。   正是落霞断续之时,暮霭氤氲,热浪翻涌。   寿宴上,苏娇怜换过一身烟紫色长裙,梳高髻,上妆面,整个人娇怜怜的站在那里,更显出一股书香气质。   今日的重头戏在于苏娇怜酒后失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扑倒陆重行。   大庭广众之下脱衣裳这种事,苏娇怜自然是不会做的,至于扑倒陆重行嘛……她还是可以寻个机会,找个偏僻处去试试的。只是现在男主不太正常,苏娇怜怕自己这是羊入虎口,会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可她别无选择,如果她不做,这具还没完全属于她的身体指不定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脱衣舞,到那时候,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中庭内,觥筹交错,酒香弥散。男客在左,女客在右,中间隔着一条潺潺溪流,做曲水流觞之雅用。   屋内,摆几张红木圆桌,英国公府三房内年轻的亲近之人不分男女,纷纷落座,举杯推盏,好不快活。   “这是我送给外祖母的祝寿图。”苏娇怜领着身后的丫鬟,将那幅祝寿图送到陆老太太面前。   今日的陆老太太穿一身姜黄色马面裙,带一整套翡翠头面,脸色红润,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贵气。   “好好,乖乖有心了。”陆老太太喜洋洋的点头,然后朝苏娇怜招手。   苏娇怜提裙坐到陆老太太身边,被陆老太太拉着手细细说话。   英国公府三房,皆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故此陆老太太对苏娇怜这个外孙儿十分喜爱看重。   而陆嘉虽是女子,但因着毕竟是外家人,所以陆老太太反而并没有将其多放在心上。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陆老太太瞧着这陆嘉心术不正,故此十分不喜。   “老祖宗,这是我送给您的山海图。”陆嘉的绣工极好,比起皇宫里头万里挑一的绣娘也不差。   那幅精美的山海图一展开,就迎来了众人的赞叹声。   陆嘉微抬下颚,站在那里,整个人被虚荣和自傲占满。她偷偷往陆重行的方向看一眼,却发现那身穿靛青色儒衫长袍的俊美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陆老太太身边的苏娇怜。   陆老太太前头刚得了一份寿礼,里头是一面百花靶镜。镜面用水晶石磨出来,镜罩是用各式宝石镶嵌雕刻而成百花簇拥图,端的是光鲜亮丽、华贵无比。这样贵重的靶镜,陆老太太连眼睛都不眨就送给了苏娇怜。   陆嘉的眼中闪出嫉妒神色,但片刻后又沉静下去。   苏娇怜,你嚣张不了多久。   “肃王世子到。”中庭门口,传来家仆的通报声。   苏娇怜握着靶镜的手一顿,赶紧提裙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圆桌不大,都是自家人,苏娇怜的位置正好和陆重行挨着,这是陆老太太亲自授意的。她总是觉得,自家那不爱言语的大孙子跟乖乖十分相配,故此,能撮合的时候尽力撮合,期盼着这对金童玉女趁早成其好事。   苏娇怜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靶镜,爱不释手。   身旁的男人手持杯盏,声音清冷道:“白日里玩镜子,当心晚间在榻上遗溺。”   苏娇怜手一滑,那靶镜的边缘敲在圆桌上,震出来一颗被打磨的极其光滑的红宝石。   这红宝石牡丹花儿形状,小小一朵,指尖那么大。   苏娇怜心疼的将其捡拾起来,企图将它嵌回去,但无奈,这坏了的东西就是怀了,怎么都无法恢复原样。   小姑娘臊红了脸,不知是被陆重行的话羞得,还是被气的,但不管是羞得还是气的,瞧着都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只是这妆面太碍眼了些……陆重行暗眯起眼,面无表情的想着:不过画着也好,这乖乖儿的容貌,只能他一个人瞧。 第23章   正是掌灯时分,英国公府内外通彻明亮,盏盏红纱笼灯上贴着大红“夀”字,衬在烛光下,氤氲如画。   夏日的天总是暗的晚些,肃王世子身穿玄色宽袍,拢袖而来,风姿飒飒的模样惹得一众闺阁女子倾慕不已。   苏娇怜红着脸,握着镜子坐在实木圆凳上,纤细的身子扭来扭去十分不安分。   “表姑娘身上是长虫子了,怎么坐不稳呢?”陆重行单手持酒盏,侧眸轻动。美酒佳酿,喷香甜美,却及不上身旁女子的一绺青丝垂发。   苏娇怜抿着粉唇,整个人都快要变成粉红色了。那绯红色蕴从她的香腮耳后迅速蔓延,浸入穿着长裙的纤美身子。   陆重行的视线顺着那绯红,缓慢略过女子的玉耳、杏腮、樱唇,最后落到那白细如天鹅脖颈的粉颈上,狠狠一皱眉。   “你这脖子上头怎么了?”男人原本慢悠悠的声音陡然一沉,吓得苏娇怜一个机灵。面上粉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如雪的惊惶。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偏头,磨磨蹭蹭的往旁边躲了躲,然后装模作样的往外看去,正巧看到太叔成宁在与陆老太太祝寿,但说出的话却不是祝词,而是犀利的嘲讽。   “老太太深居府宅,不知此刻河南、河北等地蝗灾正盛,如此铺张浪费,难免令皇上难做。”   陆老太太脸上的喜色瞬时褪去,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叔成宁,按在榻上的手渐渐收紧,甚至连上头的皱纹都绷紧了。可见其心情之差。   原本嚣张热闹的宴席瞬时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太叔成宁和陆老太太。   这蝗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如果真的被有心人加以渲染传了出去,势必会对皇上的名声产生影响。一个帝王,最在乎的自然就是名声。   “肃王世子尚不知其一其二便来严加苛责,可不是君子所为。”陆重行放下手中酒盏,慢条斯理的从实木圆凳上起身。   从苏娇怜的角度,能看到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如青松翠竹般好看。   苏娇怜松开一口气,赶紧夹紧桌下自个儿被陆重行掰开的腿儿,收拾好罗裙。   凑不要脸的玩意!   苏娇怜恨恨咬牙。要不是她打不过他……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魔鬼!   “哦?还望表哥赐教。”太叔成宁今日就是来找茬的。谁让陆重行竟然将教他的法子又说给了礼王太叔启听。太叔成宁稍慢一步,使得太叔启得了先机,说了那些法子,获得皇帝大赞。   而轮到太叔成宁的时候,他因为实在想不出法子,所以被皇帝苛责了。   这份气,太叔成宁不管怎么说都得找陆重行撒出来。找不着陆重行,寻整个英国公府的晦气也无碍,只要能让他气顺。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陆重行开口道:“今次寿宴所得寿礼,老祖宗皆会变换成现银,捐赠灾民。”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老太太真是深明大义,乃我大梁之福。”   “这可真是活菩萨转世了。”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议。   太叔成宁黑了一张脸。他双眸阴鸷的看向陆重行,掩在宽袖内的双手紧握成拳,气得浑身发抖。   陆老太太通体舒畅的靠在榻上,朝太叔成宁道:“劳烦世子爷关怀了,我这老婆子虽是深闺老妇,但为陛下出些绵薄之力还是应当的。”   太叔成宁咬牙,不发一言。   陆老太太笑的越发畅快,“世子爷快些入座吧。尝尝我这深闺老妇的寿宴,可还合您的胃口。”   太叔成宁阴沉着面色转身,直接就朝陆重行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太叔成宁挤开她身边的另一位娇客,坐到了她的左边。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捏着裙裾,慢吞吞的往右边挪了挪,靠在陆重行身边。   相比于被吃些豆腐,她还是觉得命更重要。   “大表哥。”苏娇怜伸出小手,轻扯住陆重行的宽袖,“我想与你换个位置……”   陆重行还未说话,一旁的太叔成宁便道:“苏姑娘这是怕我?”   怕你杀人。   苏娇怜低着小脑袋,闷不吭声。   那头,陆重行单手撑着下颚,勾唇浅笑。   苏娇怜突然感觉自个儿的脚被人勾住了,那东西一点点的往上挪,动作暧昧多情,就像是在刻意撩拨她一般。   “砰”的一声响,坐在苏娇怜身边的太叔成宁撞到桌角。他手忙脚乱的抬手撑住桌面,堪堪稳住身子,却不防脚底踩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连人带凳一起摔了下去。   最难看的是太叔成宁摔下去的时候,失手将那块团花艳红的桌布给扯了下来。桌上摆置着各式各样的茶盏糕点,直接就朝他的门面砸了下去,将他那张俊脸砸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陆重行勾唇,将手里的花生米扔到狼藉一片的地方。   两旁的丫鬟、小厮赶紧上前搀扶。   抹开一脸的糕饼茶叶,太叔成宁恶狠狠的瞪向苏娇怜。   苏娇怜:笑容中透露着绝望……   她明明是想踹陆重行那只咸猪脚的,怎么会踹到这位世子爷的呢?而且就她那么小的力道,哪里值得他摔成这样……   “咱们英国公府的凳子不好坐,世子爷可要坐稳了。”一道清雅声音从大屋的雕花木门处传来。   苏娇怜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穿一件象牙白的长衫坐在一辆古代轮椅上,被人缓慢推进来。   这么热的天,男人腿上竟还盖着一层薄毯,看样子很是虚弱病态。但那张脸却生的唇红齿白的,有些男生女相的好看。   “生谦来了。”陆老太太赶紧吩咐身后的盼晴,“把冰块撤出去一半。”   “是。”盼晴上前,将屋内靠陆生谦的冰块都给撤走了。   陆生谦被身后的小厮推着,到陆老太太面前,拱手垂目道:“给老祖宗祝寿。”   陆老太太一脸的怜惜,“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   陆生谦苍白着一张脸,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生气。但苏娇怜却注意到,当他看到从身边走过的盼晴时,那双眸子动了动。   盼晴面无表情的走回到陆老太太身后,还没站稳,就又被老太太吩咐去替陆生谦将屏风后头的桌椅收拾出来,重新去问厨房要一份清淡饭食。   “是。”盼晴引着陆生谦往屏风后头去,那纤媚风流的身段走在前头,背脊绷得僵直,浑身透出戒备。   盼晴一直是个嚣张惯性的丫鬟,平日里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却在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病弱二爷面前露出这副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作为看完了一整本书的忠实读者,苏娇怜对这位英国公府的二房少爷还是颇有几分了解的。   此人的设定就是个病弱腹黑男。所谓久病成医,这位二爷天资聪颖,自学成才,医术高超,当世所能及者寥寥无几。他不仅是陆重行的得力手下,也是这整个英国公府内唯一知道陆重行是腾霄阁幕后大反派的人。   陆生谦鲜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宾客们抻着脖子,一路目送他消失在屏风后。   “这位二爷长的竟十分俊俏。”   “只可惜了,却是个瘸子,身子又不好,日后恐难有子嗣。”   “……”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传入苏娇怜耳中,苏娇怜闷着小脑袋在心里默默反驳。   人家以后可是会生一支足球队的人生大赢家啊。   太叔成宁被带下去沐浴更衣了,寿宴终于又恢复成原先的热闹景象。   陆嘉端着酒盏,坐到苏娇怜身边,一边笑盈盈的与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灌她酒。   苏娇怜端着酒盏,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道:“嘉妹妹,我不胜酒力,实在是吃不下了。”   陆嘉笑道:“那就再吃最后一杯。”说完,陆嘉起身,拿起身后丫鬟捧在手里的白玉酒壶,亲自给苏娇怜倒了一杯酒。   苏娇怜盯着杯中酒水,知道这应当就是那杯被加了料的酒了。因为这玉壶是一柄鸳鸯壶。   “对了,嘉妹妹还没看过外祖母送我的靶镜吧?可好看了。”苏娇怜突然兴起,拿起那面被她置在一旁的靶镜戳到陆嘉面前。   陆嘉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那面靶镜堪堪停在她鼻尖,若是再进一寸,就要在她脸上划出一道口子了。   “嘉妹妹,你没事吧?”苏娇怜赶紧拿开靶镜,紧张的心口“砰砰”直跳。   刚才,她趁着陆嘉恍神时,将两人的酒杯给换了。   陆嘉敛下怒气。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苏娇怜将那杯酒给吃了。   “无碍。这靶镜瞧着真是好看。”陆嘉装模作样的欣赏一番,道:“表姑娘快些吃酒吧。这桂花酒可香的很,入口甘醇,十分美味。”   “好。”苏娇怜喜滋滋的捧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去。   陆重行坐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小姑娘捧着玉杯,喉咙轻滑,将那整杯酒吃入腹内。   粉唇湿润,如雨后娇嫩海棠,若能含入口中细细品尝一番,定能嘬出些桂花香蜜的滋味来。   陆嘉看苏娇怜吃了酒,心中畅快,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戏,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陆宠宠流氓的……明明是苏乖乖更流氓啊~   陆宠宠:不嫁何撩 第24章   酒酣正热,陆嘉有些焦躁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襦裙,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苏娇怜。   苏娇怜手执玉箸,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滑腻腻的素白山药放进嘴里。那山药还连着丝儿,腻哒哒的粘在粉唇上,被吸溜进去,露出里头的小小嫣红舌尖。   “表姑娘,这山药味道如何?”陆嘉掐着厚实的缎面桌布,使劲压抑心底那股子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燥热之意。   “嗯嗯。”苏娇怜头也不抬的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来到古代,娱乐活动匮乏,只有美食才能抚慰她空虚寂寞的心。   陆嘉皱眉,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她捂住心口,脑袋涨的生疼。   “哐当”一声响,陆嘉突然抬手挥落了置在桌面上的酒杯茶盏。碗碟砸到地上,碎裂成块,刚刚收拾好的地面又变成一片狼藉模样。   “大姑娘,您怎么了?”跟在陆嘉身后的雀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赶紧上前搀扶,却被陆嘉一把推开。   “滚开,下贱东西!”陆嘉抬眸,脸上温婉表情荡然无存,就跟川剧变脸似得一下从白脸变成了黑脸。那副狰狞模样,直看的人心惊胆战。   “苏娇怜!”陆嘉双手撑着桌面,大口喘气,双眸赤红的瞪向苏娇怜。   苏娇怜捏着手里的筷子,上头还夹着一块樱花粉的糕点,做成桃花形状,里头是糯糯的红豆沙,刚刚出炉,香甜美味,入口即化。   “你这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那些男的一个两个的都跟着了魔似得……   陆嘉抓住桌布,猛地一抽,刚刚上的新菜又被她给毁了,砸的满地都是。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股子温柔雅意。   苏娇怜看了一眼自己筷子上唯一幸存的那块桃花糕,赶紧用帕子包起来塞进了宽袖暗袋里。   动静闹得太大,不仅是屋内的宾客,就连外头的宾客都探头探脑的想要进来看看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古今中外都不缺看热闹不怕死的人民群众。   “关门。”陆老太太皱着眉,吩咐婆子将门关上,把那些宾客挡在外头,然后由丫鬟搀扶着往陆嘉那处走去。   “陆嘉。”陆老太太沉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好好的寿宴,被太叔成宁一闹,陆老太太心绪已然不好,如今陆嘉又像吃错了药似得发酒疯,陆老太太的脸已经阴沉至极。   “死老太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趁早进你的棺材里去吧……唔唔……”陆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匆匆赶来的鱼香婉捂住了嘴。   今日的鱼香婉穿一件正红色留仙裙,梳高髻,戴一整套头面,脸上妆面精致,可见是精心打扮过的。但她没想到,她一过来,就听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在指着陆老太太的鼻子骂。   “嘉儿,你在干什么呢!”鱼香婉急的面色煞白,跟陆嘉挣扎间,连头上的发髻都歪了。   鱼香婉虽已生过一个女儿,但容貌依旧柔美好看,只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被质地上好的脂粉覆盖,显出一股专属于白月光的温柔小意。打扮起来更是让人瞧不出年纪。   怪不得会让陆府大老爷如此痴迷。   那边,陆嘉吃了药,神志不大清醒,力气大的惊人。鱼香婉根本就拽不住她,反而被她推到了地上。   “你拦我做什么?我这是在帮你。你看看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他们都瞧不起咱们,认为咱们是地上的烂泥,可劲的踩。你日日赔笑,这死老婆子还不是连个笑都不给你。”   陆嘉指着鱼香婉,字字句句,呲目欲裂。   “快,快拦住大姑娘。”鱼香婉的手肘被地上的碎瓷划伤,滴滴答答的沁出血迹。但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只想让陆嘉闭嘴。   她好不容易踏进英国公府的大门,怎么能就这么被毁了呢!   两旁的婆子上去,伸手去抓陆嘉,被陆嘉恶狠狠的推开。“你们是什么腌臜东西,也配碰我!”   陆嘉裙衫凌乱,抓起一旁丫鬟端在手里的蜜罐子就朝苏娇怜的方向扔过去。   那蜜罐子里头装着纯质的雪蜜,是用来沾面団子吃的。小小一罐,份量十足。   苏娇怜原本躲的远远的,没想到这陆嘉疯了以后还是这么记挂她。真是让她感动的热泪盈眶。   蜜罐子来势汹汹,苏娇怜反应不及,只觉身后贴上一具温热身体,散着清贵的小龙涎香,将她团团包裹住。   男人伸出手,一把握住那直照苏娇怜门面而来的蜜罐子。散着白玉色泽的蜜罐子被陆重行单手握着,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手掌施力,将那玉罐子直接捏碎。   里头的雪蜜漫出来,顺着男人的手滴滴答答往下落,原本嘈杂的人群静默下来,在陆重行全开的霸道气势下悄悄的往后退去,直贴到墙角门边。就连发疯的陆嘉都被陆重行的气势镇压,噎住了话。   “快些抓住大姑娘!”趁着这机会,鱼香婉立时吼道。   几个粗使婆子反应过来,将陆嘉像压犯人似得压倒在地。   先前几个婆子因为主仆之分,还不敢对陆嘉下重手,这几个粗使婆子却不管。她们老皮老脸的,瞧见这副光景,哪里还记得什么主子不主子,上去就是下了死劲的按。   陆嘉的脸蹭在地上,满是油污脏水,她身上的裙衫也变成了抹布。   几个粗使婆子将人按住了,在鱼香婉的指挥下拉扯着人往后头去。   陆老太太的面色难看至极,鱼香婉白着一张脸上前告罪道:“老祖宗,嘉儿吃醉了酒,胡言乱语,您莫要放在心上,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嘉儿。”   说完,鱼香婉直接就朝陆老太太跪了下去。   陆老太太拧着眉,哼道:“我这死老婆子可受不住你的大礼。”   鱼香婉抽抽噎噎的哭,大老爷陆光雄听到消息,赶紧从前头男厅赶回来,和鱼香婉一道跟陆老太太谢罪。   “母亲,是儿的错,还望母亲看在儿的面上,饶恕嘉儿这一回。她年纪小,不知事,日后儿一定好好管教。”   陆光雄一贯是个孝顺的,但唯独在鱼香婉这件事上处处跟陆老太太作对,陆老太太不耐烦看见这对人,根本就连理都不理。   “我累了,回去歇了。”说完,陆老太太径直便先去了。   好好的寿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陆老太太的气自然不顺。   众宾客面面相觑,纷纷起身告辞。   陆光雄腆着脸起身,一一将人送到府门口。   一场盛大的寿宴,不欢而散。   苏娇怜真是没想到,陆嘉这药竟能让人疯癫至此。失了神志的陆嘉,释放了心底里最深处的怨恨和渴望。   经过今日这件事,陆嘉日后不止是在英国公府,便是在皇城里恐怕都难以立足。   她的精心规划,锦绣前途,皆在今夜自作自受,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苏娇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若今夜是她吃了那盏茶,应当比陆嘉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书中原身会黑化。   ……   后花园子里,月上柳梢头,曲折蜿蜒的石子小路上,苏娇怜脸红红的垂着眉眼,神色乖巧的跟在陆重行身后。   男人走在前头,慢悠悠的甩着宽袖。   月色正浓,小路两侧,是肆意盛开的繁花,在凝霜色的月华下露出纤媚艳色。氤氲香气弥散,充斥在鼻息间,苏娇怜酒气升腾,突然觉得自己是只蝴蝶。   身后跟着的脚步渐渐凌乱起来。陆重行停步转身,就看到苏娇怜撑着罗袖,蝴蝶似得飞进花圃里。   “做什么?”男人拧眉,伸手去抓她。   苏娇怜身子一矮,躺倒在花上,周身是斗艳盛开的各色芍药,绮罗红艳的花瓣纷繁而落,洒在女子身上。苏娇怜闭着眼眸,轻噘红唇,脸上覆上一层芍药花瓣,整个人躺在里头,如梦似幻。   陆重行止了步子,他弯腰伸手,掐着那白细脸蛋儿,挤出那含着花瓣的小嘴儿。   浸着酒晕的小脸绯红一片,比苏娇怜身旁的芍药花瓣都艳。那小嘴桃心似得被迫噘起来,吐着绒色花瓣,颜色鲜嫩多汁,   陆重行俯身,矮身半趴到苏娇怜身上,微微一侧头,就叼住了苏娇怜露出外头的那瓣芍药。   感觉到唇上的拉力,苏娇怜吃力的睁开眼眸,使劲挣扎着要把花瓣抢回去。   男人低笑一声,使劲一咬,那花瓣便被他含着那粉唇,一道进了嘴。   滋味极美。   第25章   男人身上沾染着方才雪蜜甜腻的香味。   苏娇怜嗅着秀鼻,将小脸悄悄埋进去。   真香。   陆重行俯身,压倒一片艳色芍药,也将花中最艳丽的那朵揽进了怀里。苏娇怜醉的神思恍然,只觉自个儿是只蝴蝶,此刻正躺在最香最甜的那朵花里采蜜。   她噘着被亲的红艳艳的唇,细细尝一口男人身上沾染的雪蜜。那味道直甜到了心坎里,让苏娇怜忍不住享受的眯起眼。   看着怀中像只猫儿似得小东西,陆重行的脸上也忍不住显出一抹笑来,只是那双眼却依旧清冷的过分。   他伸手,掐住苏娇怜的脸,细细的擦。   苏娇怜脸上的妆面被他擦掉,露出原本的纯稚面容。这张脸,比先前更精致,更好看,那一寸一缕就像是精心为他雕刻出来的一般,让陆重行满意至极。   粗糙的指腹细细抚弄着女子白细如玉的肌肤。   苏娇怜颤着纤长眼睫,难受的偏了偏头,想着这花怎么成精了,跟那只变态男主一样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你怎么知道,陆嘉在酒水里下了药。”陆重行单手压住苏娇怜的小脑袋,固定住,然后微微俯身抿唇,细薄唇瓣轻触到她面颊上,颇为怜惜的蹭了蹭那香腮粉眸。   苏娇怜眨着眼,眼尾氤氲暖色一片,就像春日里最艳的那株风流红杏。   “我,知道。”小姑娘噘着唇,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笑,旎侬如小奶猫儿般。那双眼里浸着泪雾,黑白分明的洗刷出琉璃珠子般的双瞳。   “我,什么都知道。”白嫩小手一把拽住面前陆重行的衣襟,苏娇怜凑上去,轻舔了舔男人下颚。   好香,是雪蜜的味道……   尽职尽责采蜜的小乖乖蝴蝶乖巧的舔着那方雪蜜,唇角湿漉漉的沾着结晶。   陆重行僵直着身子,感觉到那濡湿触感,双眸深沉下来。   “你还知道什么。”   苏娇怜浑噩着小脑袋,嘻嘻笑道:“我还知道,你以后,要当皇帝……”   男人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时一变,他霍然收紧压在苏娇怜香肩处的手,直掐的小姑娘娥眉紧拧,难受的嘤咛出声。   “疼……”甜腻腻的声音,勾着尾音,软到了人的心坎里。   陆重行一边审视着怀中人,一边松开禁锢着苏娇怜的手,然后拢袖起身。   月华下,男人身型挺拔,如青松竹柏,他的身上沾染着各色丝绒面的芍药花瓣,粘结在粘稠的雪蜜上,就像印在长袍上的立体花饰。   陆重行的神色很冷,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看着迷迷糊糊从芍药花堆里起来,拽着他的裤脚慢腾腾爬起来的苏娇怜。   苏娇怜吃醉了酒,身子沉的厉害,怎么都站不稳。她的手死死拽住陆重行的袍裾,将臊热的小脸贴到男人微凉的缎面衣袍上细细蹭着降温。   “你方才,说什么?”陆重行垂眸,眼睫轻动,在眼下打出一层细长暗影,遮盖了眸色,衬得整个人越发阴暗深沉。   苏娇怜迷迷糊糊的抬眸,迎面打来一阵夹杂着热意的香风。她眯起眼,使劲的想看清楚面前的人,但奈何视线模糊,怎么都不能聚焦,脑袋里头也是浆糊似得一团。   她刚才,说什么了?   迟钝的小脑袋一阵转动,苏娇怜突然一个机灵,浑身酒劲一下去了一半。她刚才,说什么了!   “酒醒了。”男人半蹲下来,修长手掌覆在苏娇怜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   动作轻柔,如羽毛般柔软,但苏娇怜却只觉浑身僵硬,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直冒冷汗,将她细薄的长裙都打湿了。   小姑娘似乎是被吓到了,身子颤巍巍的贴着男人的长靴,小小一团缩在那里,像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奶猫儿。晶莹剔透的汗珠子顺着肌理浸湿衣襟罗袖,沁出一股甜腻奶香。   男人刚才说的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   苏娇怜抿着唇,声音细细喃喃道:“大,大表哥。”   “嗯。”陆重行低应一声,声音冷的没有弧度。苏娇怜一个哆嗦,脑袋里突然闪现出自己被抛尸荒野的惨剧。   “我方才是说,便是皇帝来了,都及不上大表哥一个手指头。”苏娇怜努力睁大一双眼,双手捧腮,眸色熠熠的看向男人,一脸憧憬的羞红,“都怪表哥风采过人,我一时有些把持不住。”   陆重行:……   “把持不住?”男人勾着唇,将这最后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苏娇怜使劲点头,撑着软绵绵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大表哥的一瞥一笑,音容笑貌就如那天上的谪仙神袛,无人能及。方才我醉的厉害,还梦到与大表哥……”苏娇怜扭捏着身子,小脸臊红。   方才她醉酒的时候好像吃了许多花瓣,不知道会不会闹肚子。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暗挑眉。   一瞥一笑?音容笑貌?   这个人,绝对不是苏娇怜,可若她不是苏娇怜的话,为何连腾霄阁都查不出她的身份底细?   这世上之人,只要活着,腾霄阁内就会有他的记载,不管一字半句,还是长篇大论。可面前的女子在腾霄阁内并无半点记载,就似横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一般……   “大表哥,若无事,我就先去了。”苏娇怜磨磨蹭蹭的往后退两步,趁着陆重行还没回神的时候,撒丫子就跑。   “呼呼……”曲折蜿蜒的小路上并没有点灯,苏娇怜凭着月色,颠颠撞撞的拨开横生出的树杈闷头瞎跑。   “哎呦。”   “没长眼睛吗?”被苏娇怜撞得一个踉跄的男人稳住身体,声音不耐道。   苏娇怜摔在地上,手肘被地上的碎石子磨破,刺刺的疼。她抬眸,月色下,看到太叔成宁那副算不上好看的脸色。   “我当是谁呢,原来真是个没长眼睛的东西。”太叔成宁看到苏娇怜的脸,阴郁神色一扫而空,显出阴鸷的兴味来。   不过这苏娇怜现下瞧着怎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太叔成宁细细看苏娇怜的脸,觉得这人是苏娇怜又不像苏娇怜,难道是月色太美,让他产生幻觉了?   被陆重行擦了妆的苏娇怜满身香汗淋漓,身上细薄长裙贴在肌肤上,印出凝白玉肌,尽显窈窕身段。那张脸,那双眼,纯稚又妩媚,清纯又妖艳。实难想象,这样两种极致的气质,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还融合的这般令人心痒。   太叔成宁一扬折扇,散开心里的旖旎,眸色瞬时凌厉起来。这次,他可不会再被她骗了。   这可是你自己送到我手上来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听闻表姑娘是个瞎子?怎么如今瞧着这双眼澄亮的紧?”太叔成宁步步紧逼,“这样可容易被人误会,不若本世子来帮表姑娘遂了心愿,替你把眼睛弄瞎吧。”   麻麻,有变态啊!   “啊……”苏娇怜跪爬着起来,又往回跑,远远瞧见依旧站在花圃簇中,美的像幅画的陆重行。   前有狼,后有虎,贞操和命起来,当然还是命更重要。   苏娇怜小鸟儿似得,又飞扑回陆重行怀里,被陆重行按着小脑袋推开,距离一臂,不管她怎么挥手,都碰不到男人。   “我想了想,你抱起来还算软和,日后就给我暖床吧。”   朋友,你这是在违法的边缘试探啊……   “我我我我尿床!所以,不,不适合给大表哥暖床……”   “这样啊。”陆重行叹息一声,状似无奈道:“那就没法子了。听说太叔成宁那柄扇子上装的刀片就连铁块都能削开。表姑娘认为,是你的脖子硬,还是那铁块硬?”   “我我我我对大表哥忠贞不一,大表哥想怎么暖就怎么暖。”苏娇怜的眼角瞥到太叔成宁那柄在月色下泛着冷意的折扇,整个人瞬时绷紧,恨不能现在立刻就跳进陆重行怀里。   “可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有人说不喜欢我?”   “大表哥英明神武,人间绝色,那人定是瞎了眼。”苏娇怜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瓮声瓮气道:“我要报警……”嘤嘤嘤。   男人一愣,抱紧?继而笑道:“真是爱撒娇。”说完,陆重行单臂一伸,直接就把苏娇怜给揽进了怀里。   太叔成宁早早看到陆重行,因此并不敢硬来。他手持折扇,看苏娇怜小兔子似得被男人揽进怀里,纤弱的身子鹌鹑般缩起来,只露出一双眼,黑白分明的干净好看。   当初他为什么会相信这么一双眼竟是瞎的呢?   “寿宴已散,世子爷若要歇息,该往客房去。”陆重行清冷的眉眼瞥过去,无半分卑躬屈漆之意,那股子气势,甚至比太叔成宁这个世子爷还要足。   太叔成宁握着折扇,死死盯住那被陆重行藏在怀里的苏娇怜。   “不知表哥可否瞧见一位女子。”太叔成宁咬着牙,声音清晰道:“当初这女子骗我是个瞎子,得了我的怜惜,拿了我的钱财,却不知为何翻脸不认人,转头又说喜欢上旁人了。”   “我都与她说了,虽说她的身份不能做正妃,但抬进门来做个姨娘妾室却是不在话下。荣华富贵,疼惜宠爱,她要什么,我便能给她什么。”   太叔成宁一番话,硬生生将苏娇怜给塑造成了负心汉陈世美的形象,而他自己则是那个受尽委屈的秦香莲。   苏娇怜:我不是,我没有,你含血喷人!   陆重行垂眸,看一眼怀里气呼呼鼓动起来的小东西,眸色微冷。   疼惜?宠爱?   苏娇怜突然感觉那掐在自己腰上的手渐渐收紧,她抬眸,正对上陆重行那双黑沉眼眸,深潭似得晦暗,眼底暗流涌动。   苏娇怜清清楚楚的从男主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句话:给你重新组织一次语言的机会。   男主你冷静点,我跟他是清白的!   苏娇怜伸手,一把搂住陆重行的腰,声音软绵绵的道:“大表哥,我只喜欢你。”   小姑娘软猫儿似得的声音酥麻麻的含着热气,贴在男人胸口,让人十分受用。   小骗子。   陆重行低笑一声,眼底晦色消散,整个人越发风清月朗起来。   “我并未瞧见世子所寻之人。”   太叔成宁看着苏娇怜那颗彻底暴露在外的小脑袋,狞笑道:“是嘛,那本世子只能再去别处瞧瞧了。”说完,太叔成宁甩袖而去,只那双眼,依旧阴沉沉的盯在苏娇怜身上。   花圃中陷入沉静,苏娇怜动了动被吓得僵直的身体。   “你与太叔成宁,是何关系?”陆重行突然道。   目击者和杀人犯的关系。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声音细细道:“我前些日子瞧见他……”   “嗯?”   “就,就瞧见了他。”声音细细,蚊子似得轻。   陆重行低笑道:“那他方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兴许是,认错了人。像世子爷那样风流俊朗的,定然有诸多红颜知己。”苏娇怜对着手指,在陆重行黑沉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低。   “风流俊朗?”今夜的陆重行,似乎特别喜欢抠苏娇怜话里的字眼。   “自然,比不得大表哥龙章凤姿,风光霁月。”苏娇怜赶紧拍马屁。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陆重行,那副满心满眼皆是君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陆重行。   男人伸手,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   “我现下有些生气,待我缓一缓……”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清冷如雾。   就哄我?苏娇怜呐呐仰头,小嘴微张,神色懵懂。   “就揍你。”男人吐出最后三个字。   苏娇怜立时闭紧小嘴巴,纤细身子紧缩起来,闷不吭声的低下了小脑袋。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陆重行收回手,从苏娇怜的发间取下那瓣芍药花瓣,捻在指尖,渐渐施力。   苏娇怜能清楚的看到那瓣脆弱的芍药花瓣就跟干硬的面粉似得被碾压成花泥。   “我,我还想与大表哥呆一会。”苏娇怜悄摸摸的后退一步,那颤巍巍的小嗓子就跟陆重行在胁迫她一般。   “呵。”陆重行意味不明的笑一声,然后拍了拍宽袖,神色懒散的往前迈步,略过苏娇怜出了花圃。   苏娇怜颠颠的跟上去,吸了吸小鼻子。   如果不是她怕太叔成宁那个疯子回来把她的脑袋当冬瓜给削了,她也不至于要死皮赖脸的跟着这只变态了。   已近子时,月色如华,蝉鸣更盛。路旁夏木阴阴,清荷遍池。   当苏娇怜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前头那座熟悉的院落,小牙和农嬷嬷各提一盏红纱笼灯,站在影壁处,翘首期盼。   这是,她的院子?陆重行将她送回来了?   苏娇怜面露诧异的抬眸,男人站在尚未开花的桂花树下,身形挺拔,姿态淡然。那头长发被玉冠束起,露出修长脖颈,宽肩窄腰,玉面风华。   “还不回去?”陆重行转头,看一眼苏娇怜。   苏娇怜的脸腾的一下涨红,她提裙往前跑去,心口“砰砰”跳的厉害,就跟揣着只小鹿似得欢腾。   一口气跑到农嬷嬷和小牙面前,苏娇怜抿唇,偷偷往后看去,男人依旧站在那里,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看不清容貌,但苏娇怜的心跳却愈发快速起来。   她一定是吃多了酒。   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使劲揉了揉,苏娇怜深吸一口气,霍然转身正对向男人的方向,却发现男人已经拢袖去了,只留下一个颀长身影,投射着月色,消失在蜿蜒小路之中。   “姑娘,大爷都走了,您就别看了。”农嬷嬷笑着打趣。   苏娇怜的脸更红,她闷不吭声的往院子里头去,鼻息间隐隐缠绕着男人身上清淡的小龙涎香。   推开屋门,房内摆置着苏娇怜从陆重行那处偷拿过来的所有东西,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只软哒哒的小枕头。   “姑娘。”农嬷嬷捧着一个盒子进来,跟苏娇怜一顿挤眉弄眼,“这是方才大爷身边的小厮禄寿送来的东西。”   苏娇怜神色奇怪的接过来,正欲打开,看到农嬷嬷的八卦小眼神,赶紧将人给请了出去,然后关紧房门,掀开了盒子。   这是……陆重行的亵裤!   苏娇怜惊得直接将手里的盒子给扔了出去。   她真的不是变态啊!男主到底误会了什么事情要送她亵裤!难道他以为太叔成宁要杀她,是因为她偷了太叔成宁的亵裤吗!   苏娇怜觉得如果自己再呆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送进古代疯人院了。   ……   离陆老太太的寿宴已经过去三日,这三日里,苏娇怜躲在院子里头,偶听小牙说些陆嘉的事。   说这大姑娘清醒过后,根本就不记得自个儿做过了什么事,如今日日躲在屋子里头哭。陆老太太也越发不待见她,陆嘉的名声在整个皇城内都臭了。   对于这些事,苏娇怜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她现在想的是,那天晚上醉酒后,她到底跟陆重行做了什么事,不然怎么那厮这几日竟接二连三的派禄寿送东西来呢?   而且……都是些私密物。   如果送东西来的人是家寿还好,她能给些银钱多问上几句,只可惜,这禄寿油盐不进的,任凭她怎么问,他也不说。   苏娇怜想,难不成那日里她醉酒后真的拽着陆重行跳了一场脱衣舞?不然那厮怎么总送她些亵裤、亵衣之类的东西呢……   一场雨后,闷热的天气舒畅不少。中庭内的绿植青翠如画,天空一碧如洗。   “姑娘,您在做什么呀?”小牙奇怪的看着自家姑娘蹲站在水缸旁边,一直用手不停的搅着水缸里头的水。那锦鲤鱼儿被水晕涟漪转的头晕脑胀的连鱼食都不用了。   “转发锦鲤,祈求发财。”苏娇怜的声音细软软的含着股小奶音。   昨日里,农嬷嬷替苏娇怜收拾了她的小金库,然后告诉她,因为她肆意挥霍,不懂开源节流,所以他们从苏府带出来的那些私房钱已经被苏娇怜挥霍一空。   虽然陆府每月里会拨月例来,但这些钱根本就填不住她们的窟窿。   苏娇怜仔细想了想,她除了吃的多些,并没有花什么大钱呀?   “姑娘您忘了?大姑娘生辰,老太太大寿,您不是送了许多好东西吗?还有您平日里打叶子牌输得钱,做胭脂水粉用的料,买金银首饰和裕芳斋的糕点,这些都是花销呀。”   “咱们如今只靠陆府的几两月例过活,要养这么大一院子的人,自然是吃不消的。”   农嬷嬷一番话说完,苏娇怜立时就苦恼的皱起了小脸。她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大门不能迈,二门不能出的娇弱女子除了蹲在这里“转发锦鲤”,还能做什么事去赚钱呢?   “嬷嬷,将那玉盏拿来。”苏娇怜手指向实木圆桌上的茶碗。   这茶碗是苏娇怜从陆重行那处拿来的。若是拿出去卖,应当也能卖上不少钱。   “姑娘,这茶碗虽精致,但在这皇城里头……”皇城里头的人见识多,这茶碗自然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苏娇怜伸手拽住农嬷嬷的宽袖,压低声音道:“嬷嬷,您觉得咱们大爷在皇城内的名声如何?”   农嬷嬷立时道:“大爷排第二,就无人敢排第一。”   “既然如此,咱们有这么好的资源,怎么能不利用呢?”   “姑娘的意思是……”农嬷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知我者,嬷嬷也。”苏娇怜兴奋的拍了拍农嬷嬷的胳膊,催促道:“快去。”   农嬷嬷端着茶碗,犹犹豫豫的去了,半日后回来,提着一袋银子,神色兴奋道:“姑娘,卖了。我一说是英国公府内大爷用过的茶碗,就被正巧路过的秦府姑娘买去了。花了一百两呢!”   “真的?”苏娇怜接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子,而后反应道:“一百两怎么就这么点?”   “姑娘不知,那秦姑娘说没带够钱,要过会子来咱们府上给。”   “来府上给?”那陆重行不就知道自己拿他茶碗去卖的事了吗?   苏娇怜一脸惊恐的抓紧钱袋子,“不用她来,嬷嬷,你派人去告诉那什么什么秦姑娘,咱们自个儿去寻她取。”   苏娇怜话音刚落,前头就传来小牙急匆匆的声音,“姑娘,大爷派了禄寿来,说有事要寻您。”   完了!   苏娇怜哭丧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半响,在禄寿面无表情的护送下,一步三磨蹭的到了陆重行的院子。   男人正在书房里头批改公文,苏娇怜站在大日头底下,被晒得头晕眼花。   “表姑娘,大爷让您进去。”禄寿打开书房的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提起汗津津的长裙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置着冰块,陆重行坐在书桌后,手持狼毫笔,眉目低垂,神色清冷。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苏娇怜看一眼书桌上的那只白玉茶碗,掐一把大腿,红着眼眶道:“大表哥,我错了。”   陆重行停笔,抬眸,看向苏娇怜,峰眉微挑道:“错哪了?”   “我,我不该拿了你的茶碗去卖……”说完,苏娇怜从宽袖暗袋里取出那袋银钱,推到陆重行面前,“这是卖的钱。”   陆重行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苏娇怜抿唇,又从宽袖里取出最后的十两银子,“这真的是全部的钱了。”   “呵。”男人低笑一声,将那十两银子并钱袋子一道拿起,收拢入宽袖,然后道:“今日寻你来,是要与你说,后日就是沙家公子和礼部尚书之女的大婚之日。沙家公子派人送了请柬来,说务必让我带你一道去。”   苏娇怜看着一旁禄寿拿来的大红喜帖,呐呐张了张嘴。   难道不是来寻她兴师问罪的吗?   “这是……沙家送来的喜帖?”   “是。”禄寿将喜帖交给苏娇怜。   苏娇怜看一眼陆重行,再看一眼手里的喜帖,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劳烦大表哥与沙公子说,这几日我身子乏累,不得空,下次一定到。”   陆重行勾唇,慢条斯理的点头,俊美无俦的脸上显出笑来。“现下,咱们是不是该算算别的账了?方才表姑娘说,卖了我的什么东西?”   苏娇怜暗咽口水,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捏着喜帖的手僵直的跟木头一样。   “我,我……”小姑娘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来。   陆重行抬手,叩了叩桌面,苏娇怜腿一软,撑着双臂就靠在了书桌上。   “大表哥,我错了。”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不吃人,你杀人啊!   苏娇怜皱着一张白嫩小脸,大眼睛泪雾雾的可怜至极。   陆重行伸手,掐住她的脸蛋肉,使劲往两旁扯了扯。苏娇怜疼的“呜呜”直叫唤。   “爷,秦府姑娘来了。说恰巧碰到一贱婢,竟偷了您常日里惯用的东西出来卖。”   “泥弄啥……”苏娇怜被掐着脸,含糊不清的嘟囔。   “替我多谢秦府姑娘,说我已然抓住那贱婢,正在亲自调教。”   “是。”禄寿躬身退下去。   苏娇怜捂着自己被陆重行掐红的脸,双眸红红道:“大表哥,我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男人淡淡道。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苏娇怜赶紧摆手。   陆重行重新坐回太师椅上,他舒展着身子,双臂搭在扶手上,打量面前的苏娇怜。   苏娇怜掐着一双小嫩手站在那里,青丝垂顺,腰肢细软,娇怯怯的像朵初生花蕊。   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再对她做些什么。   “去将前头紫檀木盒子里的东西拿来。”   苏娇怜顺着陆重行下颚轻摆的方向看去,只见侧旁书橱的一块方格内放置着一只紫檀木盒子,不大,方方巧巧的一只,被她捧在手里,拿到了陆重行面前。   “不必给我,里头的东西是给你的。”   苏娇怜听到这话,托着紫檀木盒子的手霍然一抖,就如捧着烫手山芋般,放不好,不放也不好。   这里头不会突然跑出来一条毒蛇之类的东西吧……   “打开。”男人道。   苏娇怜咽着口水,憋一口气,将紫檀木盒子放到书桌上,然后距离其三步远,拿起陆重行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小心翼翼的揭开它。   “胭脂?”质地极好的胭脂被装在粉白色的胭脂盒内,晶莹剔透的能看到里头的嫩色。胭脂的颜色极好看,就像夏日的漱云流霞般唯美,直戳苏娇怜的少女心。   可是男主为什么会送她胭脂?   “上次不是还堵在我的院子门口,要我替你抹胭脂吗?”男人修长白皙的指腹沾一点胭脂,往苏娇怜面颊上一点。那质地细粉的胭脂带着香,软绵绵的覆在白腻肌肤上,触感绵软细绒。   抹胭脂?这不是第十三章 的事了吗?现在都二十五章了!   “过来。”男人不容拒绝的拉住苏娇怜的胳膊,将人半圈到了怀里。   苏娇怜梗着小脖子,看到那团粉艳艳的胭脂被男人点在指尖,也不晕开,直接就要往她的脸上戳。   陆重行虽然是男主,有超强的男主光环,但他却是个真真正正的直男!妆能这么画吗?胭脂能这么涂吗?恐怕他连口脂和胭脂都分不清吧!   在苏娇怜默默的吐槽下,陆重行看着她脸上那两坨大红胭脂,觉得这副模样的苏娇怜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好看吗?”苏娇怜惴惴不安道。   “很好看。”男人轻启薄唇,违心的吐出这句话。   这里没有镜子,苏娇怜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嗯。”陆重行点头,将胭脂盒子并那紫檀木盒子一道递给苏娇怜,道:“回去吧。”   “……哦。”苏娇怜抱着盒子,乖乖去了。她一路顶着那两团胭脂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揭开花棱镜上头的罩子,就看到自己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好看个屁!   一想到自己就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回来的,苏娇怜就恨不能挖个坑就地把自己给埋了。   陆重行一定是记恨自己把他的茶碗给卖了,才这样作弄自己的……果然是瑕疵必报的变态蛇精病男主设定……   那头书房内,男人负手于后,站在槅扇前,庭内的丫鬟正在洒扫。   这本是粗实丫鬟的活计,但因着这是最能接近陆重行的机会,所以即使是被外面的日头晒伤肌肤,那些大丫鬟也都挣着抢着要做这份活计。   今日正轮到大丫鬟银鹭洒扫院子。   她原本以为,今日又只是能透过书房内挂着芦帘的槅扇远远瞧一眼陆重行,却没想到,男人竟就这样站在槅扇前头,目光直视着往她这处瞧。   银鹭举着手里的大扫帚,单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然后又整了整衣襟,神色慌张又羞赧。   她的妆没有花吧?她今日穿的衣裳是不是太素了些?   银鹭一阵胡思乱想,面颊臊红,想着大爷平日里根本就连瞧都不瞧她们这些丫鬟一眼,今日突然如此,难道是对她……有意思?   想到这里,银鹭瞬时激动起来,挺胸抬头的显示出自己的身段和容貌。   陆重行看半响,直至禄寿推门进来,才道:“禄寿,去替我取盒胭脂来。”   禄寿:???   难道他家爷突然有了不可告人的嗜好?   禄寿一言不发的转身去取胭脂。   禄寿前脚刚走,家寿后脚就到了。他在马厩呆了好几日,不仅脸晒得黑黑,身上还散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马粪味。   陆重行掩鼻,皱眉道:“站在那处别动。”   家寿委屈的站在书房门口,身后禄寿取了胭脂过来,闻到家寿身上的味道,也是一阵反胃。   “爷,胭脂来了。”禄寿冷硬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屏息道。   陆重行看一眼家寿,道:“禄寿,你替家寿抹。”   禄寿、家寿:???   吩咐完,陆重行便自行拢袖坐到了太师椅上,一双大长腿搭起来,单手撑住下颚,神色慵懒的催促道:“快。”   家寿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看向禄寿。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自家爷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呀!   对上家寿那张皱巴巴的苦瓜脸,禄寿面无表情的抽了抽唇角,然后伸手挖了一大块胭脂,就往家寿脸上戳。   “温柔点。”陆重行又吩咐道。   禄寿指尖一抖,浑身恶寒。他收敛力道,偏移着视线,努力不看家寿那张脸,细细的抹。只是他平日里舞刀弄剑,就算再温柔也温柔不起来,依旧将家寿的脸搓的通红,甚至都跟那胭脂一个色了。   被抹了一脸的胭脂,还撮红了一圈脸蛋。家寿顶着大花脸,一脸的可怜兮兮。   陆重行扶额,道:“回马厩去。”   “爷……”家寿哭着嗓子,悠扬婉转的唤着自家爷。   “滚。”   家寿夹着尾巴,蔫蔫的去了。   禄寿的手指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又蹭了蹭,显然嫌弃至极。   “你也去吧,我要静静。”   “是。”禄寿躬身去了。   庭院内,银鹭眼瞧着槅扇处的芦帘放了下来,她趁机挤了挤胸,扔下大扫帚,轻手轻脚的往书房门口去。   书房门半掩着,银鹭从门缝里看到自家爷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模样俊美如画,直教她恨不能立时扑进去。   “银鹭姑娘,我寻大哥有事,大哥可在里头。”突然,银鹭身后传来一道温婉声音,她霍然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陆嘉。   那日里在陆老太太寿宴上,陆嘉颜面大失,名声扫地,英国公府内众人皆知。故此,瞧见这位大姑娘还敢大摇大摆的出来,银鹭当即便瞪圆了一双眼,满脸的惊愕完全掩饰不住。   陆嘉脸上带笑,捏着帕子的手却狠狠攥紧。   “进来吧。”里头,传来陆重行的声音。   银鹭往旁边退开,目送着陆嘉进入书房。 第26章   当苏娇怜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算自个儿的私人财产。   果真是一清二白都能小葱拌豆腐了。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要去将陆老太太送给她的那面宝石靶镜当了时,挂在雕花木门前的芦帘突然被人一手掀开。   “姑娘,苏府来人了。”农嬷嬷急匆匆的奔进来,声音急切道:“说是要将姑娘带回苏府去。”   “苏府?谁来了?”苏娇怜神色懵懂。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两只白眼狼嘛。”农嬷嬷一脸的无奈愤恨。   苏娇怜想了想剧情,然后恍然。来的人应该是苏娇怜的亲大哥和亲大嫂,原书中这两位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不仅将苏娇怜这个亲妹子逐出苏府,霸占她的财产、府宅,甚至还要榨干她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   那就是将她送给姑苏城内的地方豪绅做第十八房小妾,为苏娇怜的亲大哥铺路。   对于这样的极品亲戚,苏娇怜自然是避之不及的。但书中原身却是被她那亲大哥的花言巧语骗回了姑苏,然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折磨了好一段日子后给卖了出去。   不过这两位极品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些?明明应该是冬日里来的呀……   “姑娘莫怕,待奴婢去禀明老太太,将他们逐出府去。”农嬷嬷见苏娇怜坐在那里怔怔的不说话,自觉心疼,赶紧握住她的手,细细安慰。   苏娇怜轻缓摇头,声音细细的透着股脆弱。   “嬷嬷,我想见见大哥。”   农嬷嬷叹息一声,“姑娘,那人如此狼心狗肺,您怎么能信他呢?”   “可他毕竟,是我的大哥啊。”原身寄住在英国公府,虽被丫鬟、婆子伺候的极好,但她心中总觉寄人篱下。别人家,毕竟不是自己家,就算陆老太太再如何疼爱自己,她也终归是个外人。   旁人待她,皆是以客相称。   “唉……”农嬷嬷叹息一声,“好吧,那奴婢就随姑娘去走一趟。”   “嗯。”苏娇怜点头,装扮完毕后随农嬷嬷去了前院小花厅。   转过小花厅内置着的大理石屏风,苏娇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实木圆凳上吃茶的一对男女。   瞧着年岁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男子生的与原身有三分相似,但眉眼不正,盖住了那股子俊秀。女子梳妇人髻,穿绫罗绸缎,打扮的光鲜亮丽,但因为身上饰物繁多,又喜金银制物,所以瞧着有些艳俗。   “妹妹。”苏胜苟一眼看到从大理石屏风后出来的苏娇怜,一脸惊喜的起身。   苏娇怜脸上画了淡妆,遮盖眉眼,低垂着小脑袋走过来,乍然一看,与往常并无区别。   “哥哥。”苏娇怜旎侬着声音,双眸红红。   苏胜苟道:“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好一幅兄妹情深图。   “我不与哥哥回去。”苏娇怜看一眼坐在一旁并未起身,也并未与她打招呼的大嫂王碧珍,偏过头道:“哥哥一日不休妻,我就一日不回去。”   原身认为,原本疼爱自己的哥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为娶了王碧珍这个女人。   王碧珍原来是个寡妇,不知用什么手段勾引到了苏胜苟,将他牢牢攥在手里,使得苏胜苟完全成了她的牵线木偶。   王碧珍本就是个厉害人物,苏府二老去世后,原身这个大家闺秀哪里是她的对手。再加上苏胜苟性子怯弱,又惯听王碧珍的话,故此原身在苏府内越发艰难,幸得陆老太太收留,才能吃饱穿暖。   “哟,真当自个儿还是千金大小姐呢。”王碧珍一撇嘴,那双颇有风情的凤眼上挑,显出十分刻薄凌厉。“那两个不中用的死了以后,你们苏府上下,哪样事情不是我操持起来的。你哥哥心疼你,要接你回去享福,你居然还不识抬举。”   苏府先前,虽是名门书香,但确实家底薄弱。二老生前身体不好,每日里出去的药钱就是一大笔,再加上苏胜苟成日里跟些狐朋狗友鬼混,不学好,二老心思焦悴,身体越发孱弱。   在听到苏胜苟一心要娶王碧珍这个寡妇进门的时候,终于是熬不住,吐出一口老血双双去了。   然后苏胜苟这个不孝子就欢天喜地的把王碧珍给迎回了府。   苏娇怜怒视向王碧珍,声音陡然尖利起来,细哑哑的带着哭腔,“你还好意思说!爹娘留下的钱都被你给挥霍了,若不是我拿私房钱替爹娘买了两口薄皮棺材,现如今爹娘在下头还要不瞑目呢!”   “妹妹。”苏胜苟拉住神色激动的苏娇怜,“这不能怪珍儿,那时候爹娘真的没留下多少钱。而且珍儿还要养肚子里头的孩子,操劳不得。”   “蠢货!”苏娇怜一把甩开苏胜苟的手,气呼呼道:“你如今怎的还如此信这个寡妇!她肚子里头生出来的孩子还不知是谁的呢!”   “妹妹!”听到这话,苏胜苟立时就变了脸。   就算再懦弱的男人,听到这种被别人戴了绿帽子的话,也会强硬起来。   苏胜苟毕竟是个男人,生的也算高大,苏娇怜被他一唬,下意识噎了噎喉咙,那双眼越发湿润起来。   “妹妹,此话你日后别再说了。你大嫂是真心为你好,想要接你回去。这处虽好,但毕竟及不上自个儿的家呀。”   见苏娇怜红了眼,苏胜苟当即就软了声音。   王碧珍瞧见苏胜苟的模样,冷哼一声,上下打量苏娇怜。   别说,这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就是跟她们这些小户人家的不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怜模样,稍稍掉滴眼泪珠子就能让人心疼到了心坎里。尤其是这苏娇怜还长成这副模样,最是惹男人怜爱,也最能激起男人的变态欲。   那小眼神只一瞟,小白花似得娇怯怯,再硬的男人都能软成泥。   王碧珍想起那豪绅说的话,当下软了三分态度。只要将这人带回去,到了苏府里,还不是任由他们作贱。   “妹妹你别急,先前都是嫂子不好。”王碧珍笑盈盈的起身,想要去拉苏娇怜的手,被苏娇怜狠狠甩开。   即使是这副笑模样,王碧珍依旧褪不去她骨子里的那种刻薄市井。被如此下台面,王碧珍的面色又阴沉下来。   “苏娇怜,你今日与我们回去就罢了,不与我们回去也得与我们回去。”   “怎么,你还想要将我绑回去?”苏娇怜梗着小脖子,一副泪涕涟涟的小模样。   哎呦嘿,大腿掐的有点狠。   “妹妹,你大嫂她就是嘴硬心软,你别放在心上。这些日子你不在,你大嫂每晚都睡不好,想着一定要将你接回去。”   然后卖个好价钱,没毛病。   苏娇怜偏头,声音哽咽,“我今日也将话放在这处,大哥你若不休妻,我就不回去。”   “你……”王碧珍指着苏娇怜,气得面色涨红。   “别气,别气,对孩子不好。”苏胜苟立时去扶王碧珍,替她拍背抚胸。   王碧珍先前替苏胜苟生了一个男娃,如今又有了身孕。肚子里头的孩子才三个月不到,现在还瞧不出身形变化,但那副嚣张态势却越发明显起来。   “哥哥回吧。”苏娇怜转身欲走,被王碧珍猛地一下掐住了胳膊。   王碧珍未嫁苏胜苟之前,也做过不少粗活,力气比寻常女子都大。苏娇怜这么一个娇怜怜的人被硬生生一扯,纤弱身子没站稳,直接就撞到了王碧珍身上。   “啊……”   王碧珍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听着王碧珍这中气十足的叫喊,苏娇怜抽了抽唇角。   朋友,你这碰瓷水平是幼稚园级别的吧?   “苏娇怜,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大嫂!”苏胜苟怒吼道。   苏娇怜:???   就这样,原身的瞎眼大哥和碰瓷大嫂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陆府,美曰其名保胎。   英国公府毕竟是大家,最怕像王碧珍这样难缠的小人。二房掌管中馈的二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人安置在客房内,然后又寻苏娇怜说了些私密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苏娇怜快些将事情处理好,别污了英国公府的名声。   “姑娘,打听出来了。”农嬷嬷转身关紧房门,压着声音道:“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大姑娘招过来的。”   陆嘉?   苏娇怜诧异的瞪大了一双眼,纤细秀眉蹙起。   原书中苏娇怜被这对极品亲戚骗回苏府的事,陆嘉可是没插手的。现在她却不仅插手了,而且还将这对极品亲戚提前请来了英国公府祸害她……   托着香腮下颚,苏娇怜的脸上显出一抹迷茫。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在陆老太太寿宴上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女主她……黑化了?   可明明应该黑化的是她呀!   不对不对,加了药的酒水被她给换了以后出了洋相的人是陆嘉,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然受不了这种屈辱,所以黑化很正常。毕竟像原身在书中发了疯以后不也黑化了吗?   可是就算女主黑化了,黑化了的女主依旧有女主光环,她能斗得过陆嘉吗?   “姑娘,奴婢方才路过后花园子,瞧见大姑娘正在跟大爷对弈呢。”小牙推开房门,急咧咧道:“大爷院子里头的银鹭姑娘还说这几日大姑娘和大爷走的颇为亲近。”   完了,女主的女主光环这么快就应验了吗?   可是陆重行那厮这么个怪脾气,平日里对陆嘉不冷不热的,怎么突然就……苏娇怜捂着心口,突然觉得有些闷。   “姑娘。”小牙又唤一句,一脸担忧道:“大姑娘虽是大爷的继妹,但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鱼姨娘也还算没进门……”   苏娇怜回神,揉了揉脸,道:“去替我取盅老鸡汤来。”   “哎。”小牙应了,片刻后从小厨房端来一盅老鸡汤,随苏娇怜一道往后花园子里头去。   午后日头正烈,热浪汹涌,英国公府内到处一副懒怠模样。绿树阴浓,蝉鸣更盛,就连四周的嫩叶都被晒蔫了卷。   苏娇怜撑着伞,领着小牙,从弯曲的石子小路上绕出去,远远就看到挂着芦帘的水榭内坐着的一对男女。   陆重行身穿玄色外袍,单手执黑子,慢条斯理的落子。   他的对面是陆嘉,身穿素白长裙,梳堕髻,素手执白子,两指轻搭,那白玉制的棋子就被轻巧放置在了棋盘上。   一黑一白,金童玉女一般模样,刺痛了苏娇怜的眼。   苏娇怜抿唇,拿过小牙手里的老鸡汤,“给我。”   端着老鸡汤,苏娇怜自带一股不自知的酸意,气势汹汹就去了。   “大表哥~”苏娇怜掐着嗓子,小碎步跑到陆重行身边,然后“砰”的一下把手里的老鸡汤放到棋盘上。   黑白棋子被震开,乱了棋面。   陆嘉怒瞪苏娇怜一眼,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非常不欢迎。   “嘉妹妹也在呀。”苏娇怜继续捏着嗓子说话。她拢起罗袖,坐到石墩上,刚刚挨到屁股,就猛地一下站起来,半掩面道:“这石墩子真凉。”说完,苏娇怜扭头看向陆重行,双眸无辜道:“大表哥,我能坐你身上吗?”   陆重行捏着手里的黑色棋子,慢条斯理的转了圈,没有说话。   那头,陆嘉被苏娇怜的不知廉耻气得不行,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温婉表情。   苏娇怜见陆重行不说话,也不表态,小脸上的笑越发僵硬。   难不成,她真要恬不知耻的往男主身上坐?   硬着头皮,苏娇怜往前挪了一步,然后一咬牙,抓住陆重行的胳膊往自己腰上一圈,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陆嘉攥着手道:“表姑娘,这么热的天,你倒是好兴致。”   苏娇怜如坐针毡,脸上还要摆出一副羞赧表情。“我身子弱,幸得大表哥体贴怜惜。”说完,苏娇怜下意识扭了扭腰。   陆重行眸色更深。他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白皙粉颈,自耳后到后颈,那白玉小耳上缀着一点珍珠坠子,随女子动作微微晃动,清雅撩人,让人手痒嘴痒的厉害。   “大哥,我有事要与你说……”   “下次吧。”陆重行单手圈着怀里的苏娇怜,神色懒散的与陆嘉道:“来日方长。”   陆嘉恨恨看一眼苏娇怜,甩袖去了。   苏娇怜捏着陆重行的宽袖,不自觉噘嘴。来日方长,什么来日方长,陆重行什么时候跟陆嘉这么熟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身后突然贴上一具炙热身体,男人说话时,气息吞吐皆在苏娇怜耳后。那股子小龙涎香细密密的往苏娇怜四肢百骸钻。   苏娇怜缩了缩脖子,小手点一点棋盘上的老鸡汤,“来给大表哥送鸡汤。”   “我还当又是什么牛鞭虎鞭汤呢。”陆重行搓着苏娇怜的细腰,声音微哑。   苏娇怜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正欲起身,却被男人紧紧禁锢住了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男主这是在试探她?   想起那日里她吃醉酒后说漏了嘴的情景,苏娇怜猜想男主会这样对她动手动脚,难不成是因为已经怀疑她不是原身,所以故意亲近她来想要揭穿她的身份?   想到这里,苏娇怜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小脑袋里头的唯一一点旖旎心思当时就烟消云散。   被这样变态的男主盯上,已经不是剥她一层皮能解决的问题了!   “大表哥方才,是在跟嘉妹妹说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话呀?”苏娇怜调整状态,小身子抖啊抖的扭头,紧张的搓着小手,试探道。   陆重行低笑一声,“既然是不能让人听见的话,自然不能告诉旁人了。”   苏娇怜:你们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好生气。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男人眸中笑意更甚。   “与我下盘棋,赢了,我就告诉你。”   “好。”苏娇怜一口应下。   “别动,就这么下。”陆重行按住苏娇怜的身子,将人牢牢把控在自己身上。   苏娇怜红着小脸,浑身热乎乎的就跟马上要被煮熟的白虾似得。   老鸡汤被撤走,黑白棋子重新归位。   苏娇怜执黑子先行,陆重行执白子随后。   “我赢了。”苏娇怜捂脸惊喜道。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赢了呢。   男人低头看一眼棋盘上五个排成一列的黑子,慢条斯理道:“我们下的,是围棋。”   苏娇怜:她忘记古代还没有五子棋呢……可是她根本就不会下围棋呀QAQ   硬着头皮继续下棋,苏娇怜绞尽脑汁的想要将陆重行的棋围在里头,但无奈,这厮狡猾的很,总是不让苏娇怜得逞,颇有一种猫逗老鼠的感觉。   “落子无悔。”男人一把按住苏娇怜的手。那小手滑腻软嫩,肤若凝脂,柔弱无骨,揉在手里,令人恍神。   陆重行不自禁的轻掐了掐,苏娇怜立时道:“不下了,不下了,你就会欺负我。”   小姑娘眼红红的,声音细软软的透着委屈。   陆重行眸色微怔,松开握着苏娇怜的手,细薄唇瓣轻启道:“我与陆嘉,只是在商谈腾霄阁一事。”   苏娇怜眨了眨眼,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男主竟然是在跟她解释。   “腾霄阁的事?腾霄阁的什么事?”苏娇怜立即道。   “腾霄阁阁主,潇滕的事。”陆重行将黑白棋子收拾好,扔进棋盒里。   苏娇怜看一眼男人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小心翼翼道:“我听说这腾霄阁阁主凶残无比,就因为隔壁人家的狗太吵,他就灭了人全家。”   对上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湿润水眸,男人道:“人死了,狗活着。”   苏娇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如狗?   “知道了,还不走?”收拾完棋盘,陆重行突然道。   苏娇怜愣了愣,然后反应迟钝的发现身下的不对劲……男主他好像,起反应了???   苏娇怜“腾”的一下跳起来,面色臊红,红的几乎都要滴出血来。   他,他,他居然石更了!   “怎么,还不走,要替我收拾?”陆重行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但那双看着苏娇怜的黑眸却深沉的可怕。   至于收拾什么东西,已经不言而喻了。   苏娇怜慌不择路的逃了。   她还是个孩子啊!   还是个孩子的苏娇怜气喘吁吁地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就看到农嬷嬷拿着一件外衫过来,替苏娇怜披在身上。   “姑娘,您的小日子到了,您怎么自个儿也不注意些?”   苏娇怜:???   被农嬷嬷搀扶着回了屋子,苏娇怜这才发现自己裙裾上被沾了一层血污。那鲜艳的红色刺目的扎眼。   苏娇怜身子不好,每次来小日子的时候都会疼的厉害。这次的小日子来的突然,待苏娇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瘫在榻上吃了好几碗生姜红糖了。   月上柳梢,已是掌灯时分。当苏娇怜从睡梦中清醒,捂着自己坠坠疼的小肚子坐在榻上发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后花园子的水榭中,僵坐了一下午的陆重行看一眼终于暗下来的天色,面无表情的起身,掩着尴尬部位的血色斑块,趁着夜色,回了院子。   夜深人静,陆重行洗漱完毕,躺倒在榻上。   暮色低垂,芭蕉舒卷,封着碧色窗绡的槅扇外竹影重重。   锦帐流苏,香枕美人。   “大表哥,我喜欢你。”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一股纯稚糯意,奶香奶香的跟只小奶猫儿似得旎侬。最关键的是那堪比软猫儿似得身子,也在不断的磨蹭着他。   熏香缭绕间,陆重行的双眸晦暗不明,他伸手,掐住那尖细下颚,微微抬高,缓慢俯身。   “唔……”   “啪嗒”一声响,突来的风席卷入另一侧半开槅扇,有男子身影立在那处。   陆重行立刻睁眼,眸色清明。   他张了张手,缓慢收拢,然后抬臂打下帐上银勾,放下长垂素幔。   “进来。”陆重行的声音,沙哑至极。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打开,男子推着轮椅,慢吞吞的挪进来。   被扰了好梦的陆重行心情极其恶劣,“说。”   陆生谦的身上盖着薄毯,他透过锦帐帷幔,看一眼里头的陆重行,脸上露出些许探究意味,“听说皇上要下手对付腾霄阁了。秦府那老头是个难缠的,你准备怎么办?”   “那秦老头不是有个独生女。按照平常的法子来就行了。”陆重行不耐道:“这种事别来烦我。”   难得见男人如此暴躁,陆生谦挑眉,转着轮椅慢吞吞又去了。时辰尚早,他还是去瞧瞧他的好盼晴儿吧。   正在守夜的盼晴:大热天怎么有点冷飕飕的?   重重锦帐内,陆重行低头,看一眼濡湿被褥,伸手撑额。   真是个小妖精。 第27章   八月入白露,晚间已有些微凉。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英国公府内外又忙活起来。但因着蝗灾之事未平,所以此次中秋陆老太太吩咐只设家宴,请些本家亲戚来就罢了,莫要多铺张浪费。   府内忙活的厉害,苏娇怜的院子里头也是一团糟。   “姑娘,奴婢今早儿碰见银鹭姑娘,说大姑娘又去大爷的院子里头了。”小牙压着声音,坐在苏娇怜身边,包子脸皱起,“这大姑娘跟大爷是有什么话要说呀,日日都往大爷那处跑,也不顾及些名声。”   听着小牙的抱怨,苏娇怜双手捧脸,把白嫩嫩的脸蛋肉挤到一处。   这几日,听小牙从银鹭那套来的话,苏娇怜也能猜到几分陆嘉到底是在跟陆重行做些什么。   陆嘉是重生的,她靠着上辈子知道的那点子事,在陆重行面前努力刷存在感。   比如,她会时不时的透点日后会发生的小事,以此来吸引陆重行的注意力。   在古代,鬼神之说盛行,就算陆重行是男主,就算他再睿智,再惊艳才绝,对这些事,心中也会存有些许敬畏之心。   听银鹭的意思,这位大姑娘每日里寻陆重行说话,都是在说些她在做梦时梦见的蹊跷事。   陆嘉是将上辈子发生的事,说成是做梦梦到的,然后告知陆重行。这样既避免了陆重行怀疑她的身份,也增添了自己的神秘感和筹码。   这就是女主的金手指。   虽然陆嘉在陆老太太的寿宴上大出洋相,被陆老太太厌弃,但毕竟现在陆重行才是做主英国公府的人,所以只要讨好了陆重行,攀上了这位日后帝王,陆嘉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中秋家宴时,月圆夜清,风露微寒。   苏娇怜提着一盏红纱笼灯往陆老太太那处行去。她心里头存着事,一路闷头走,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路过后花园子处的水榭时,苏娇怜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她皱了皱细眉,慢吞吞的往水榭的方向挪过去。   水榭上覆着芦帘,露出几条细窄的小缝。透过那细缝和她手里红纱笼灯透出来的微光,苏娇怜清晰看到了里头的情景。   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二房二爷陆生谦坐在轮椅上,他覆着薄毯的双腿上坐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正对着苏娇怜,露出一张艳媚绯红的鹅蛋脸来,眼角上挑,沁出泪来,透出风情,身上的衣衫薄纱般的胡乱裹着,青丝披散,檀唇轻启。   这不是盼晴吗?   苏娇怜瞪大了一双眼,直觉好奇心害死猫,但那双眼却怎么都移不开。   陆生谦的手,生的白皙瘦弱,此刻正指骨分明的从后掐着盼晴的下颚脖颈,将人强硬的往身后掰。   盼晴被迫扭着身体,摆出一个旖旎受迫的姿势,露出耳后至香肩处那段最美的肌理,遍布红痕。她坐在陆生谦腿上,神色迷蒙,蹙着细眉,被亲了个彻彻底底。   平日里高傲尖锐的盼晴,竟还有这般模样的时候?   陆生谦抬眸,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苏娇怜,继续掐着盼晴的下颚轻吻。   正对上陆生谦那双眼,苏娇怜一把捂住嘴,扔了灯笼就跑。   太可怕了,不愧是兄弟……一个个的都是变态……   慌不择路跑了一段,苏娇怜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突然听到前头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她心里一个“咯噔”,小心翼翼拨开面前的灌木嫩叶,就看到前头不远处的那棵梧桐树下立着的两人。   首先映入苏娇怜眼帘的是大刺刺摇着折扇的太叔成宁,然后才是他对面身披带帽长袍,看不清面容,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瞧身型,应该是个女子。苏娇怜下意识就知道,这人是陆嘉。   离得太远,苏娇怜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但陆嘉一边跟陆重行说自己的“梦”,一边又跟太叔成宁搭在一处,这里头的猫腻可想而知。   所以陆嘉根本就没想要帮陆重行,她只是在帮太叔成宁对付陆重行!   想到这里,苏娇怜忍不住一阵激动。   这剧情到底是歪成什么样了啊!   “谁?”太叔成宁是练武之人,苏娇怜那处动静有些大,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苏娇怜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刚想后退,突然踩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借着月色,苏娇怜往下一瞧,只见自己裙边不知何时躲了一只小奶狗。   那小奶狗巴掌大,软绵绵的浑身白毛,一双眼湿漉漉的“呜呜咽咽”叫着。   真是瞌睡送枕头,就是你了!   苏娇怜眼前一亮,赶紧把小奶狗送出去。   “是只狗而已。”陆嘉道。   苏娇怜捂嘴偷笑。   “还是只蠢狗。”   眼前的灌木突然被人连根削断,露出苏娇怜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嘤嘤嘤……   陆嘉用帽子遮住脸,瞪向苏娇怜。   苏娇怜抖了抖蹲麻的小细腿,扯出一抹苦笑,“我如果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显然是不信的……   “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太叔成宁摇着折扇,那尖锐而锋利的刀片在月色下散出冷锐锋芒。   陆嘉拦住太叔成宁,压低声音道:“这样直接弄死了可是会惹人怀疑的。不若扔进池塘子里头淹死,还能当成是失足。”   苏娇怜:……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救命啊……唔唔……”苏娇怜还没扯开嗓子喊,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苏娇怜连人带狗被扔进了池子里。   “噗咳咳咳……救命啊……哎?”在池塘子里头扑腾了一身泥的苏娇怜突然站起来,然后看着只到膝盖处的水面,神色懵懂的眨了眨眼。   真是天不亡她啊!   池塘边,陆嘉和太叔成宁的面色难看至极。   “这是什么池子?”太叔成宁咬牙道。   陆嘉抿唇,掩在黑袍中的脸不辨面色,“好像是荷花池,现在都谢了,淤泥都浮起来生莲藕了。”   “果然还是直接杀了的好。”太叔成宁举扇,正欲下手,耳畔突然听到一阵轮椅滚压在干硬石子上的声音。   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陆生谦盖着腿上的薄毯,停在池塘边,笑意温柔的看向对面的陆嘉和太叔成宁。   看到是陆生谦,陆嘉赶紧转身,掩面而去。   相比于陆嘉的躲躲藏藏,太叔成宁显然无所畏惧。他暗咬牙,恨恨看一眼苏娇怜,然后愤然甩袖离去。   月色溶溶,桂影婆娑。陆生谦垂眸道:“表姑娘,可无碍?”   “无碍无碍。”苏娇怜一边摆手,一边将在水面扑腾的小奶狗托了上去。   “恕在下不便,不能施以援手了。”陆生谦声音淡淡道。   知道你个死洁癖嫌弃她满身脏污,不肯拉她一把。不过看在方才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就大方的原谅他吧。   正当苏娇怜撅着屁股往外爬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大长腿。   “你在做什么?”一道清冷声音从头顶传来,苏娇怜傻兮兮的仰头,就看到陆重行身披月色长袍,负手站在池塘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娇怜抹了一把自己布满污泥的脸,双眸心虚的转了转,然后嗓子干哑哑的道:“我,在给大表哥摸莲藕……”   “摸到了吗?”男人慢条斯理的蹲下来,双眸浸润在月光下,显出别样的温柔。   苏娇怜皱巴着一张小脸,瑟缩着往后躲了躲,声音嗡嗡道:“没,没有。”   “没有还不快上来。”男人面色顿变,声音立时冷硬,吓得苏娇怜一个哆嗦,赶紧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去了。”陆生谦苍白着一张脸,唇上却显出一抹怪异的血色。   苏娇怜想起方才在水榭内看到的情景,赶紧低下了脑袋,根本就不敢直视陆生谦。   “嗯。”陆重行点头。   陆生谦抬眸看一眼苏娇怜,突然叹息一声,状似无奈道:“大哥,我昨日里与老祖宗说,想从她身旁要个丫鬟。可那丫鬟性子烈的紧,说宁肯绞了头发做尼姑去也不愿随我。我这么一个废人,真真是拿那丫鬟没法子了。”   说完,陆生谦捂嘴轻咳几声,装的真像是旁人在欺负他一个瘸子。   陆重行侧头看一眼陆生谦,继而道:“知道了。”   “多谢大哥成全。”陆生谦笑盈盈话罢,转着轮椅又慢吞吞的去了。   苏娇怜拧着湿漉漉的裙衫,在夜风里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与我回去。”陆重行先行迈步往前走去。   苏娇怜抱起围在她脚边转移的小奶狗,颠颠跟上去。   一路无人,陆重行领着苏娇怜到他的院子里,苏娇怜搂着小奶狗瑟瑟发抖的躲在红木圆柱后,软绵绵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还不过来洗澡做什么?”男人转身,看向那小小躲在一旁的纤瘦身影,有些不耐。   “隔壁家的小鸡洗完澡,我就没见过了……”小姑娘的声音细糯糯的传过来,透过挂在房廊下的那盏红纱笼灯,陆重行能清晰的看到她投射在地上窈窕纤细的身段,勒的胸前紧紧的,更衬出那尾细腰如蛇般妩媚。   想起梦中场景,男人眸色陡然一暗。   他舔唇,笑道:“放心,你洗完澡,还能剩堆骨头。”   苏娇怜:你的眼神告诉我,我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在陆重行的院子里头洗完了澡,苏娇怜穿着他的衫子,坐在槅扇下头,湿漉漉的头发蜿蜒挂在铺着巾子的槅扇上,膝上放着一只同样湿漉漉的小奶狗。   陆重行端着姜汤过来,递给苏娇怜。   苏娇怜闻到那刺鼻的姜汤味,立时偏头,将膝盖上的小奶狗递过去。   陆重行皱眉,单手拎过那只小奶狗,然后强硬的把姜汤抵到苏娇怜唇边。   “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她选择自己喝。   含泪将那一大碗姜汤灌进肚子里,苏娇怜泪眼汪汪的捏着手道:“大表哥……”   “深更半夜的,在池塘子里头挖藕,你觉得我会信?”陆重行打断苏娇怜的话,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显出一抹冷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娇怜对着小手指,偷偷看一眼正被陆重行拎在手里爬空气的小奶狗。“如果,我说我是被人扔进去的,大表哥你信吗?”   “谁扔的?”陆重行坐到苏娇怜对面,目光深邃。   已是深夜,小姑娘穿一件他的袍衫,松松垮垮的根本就遮挡不住什么,只得用系带将上下箍紧,却还是露出大片粉颈香肩。下头套着他的亵裤,那亵裤极其宽大,托在地上,倒是瞧不出什么,却更显得其整个人纤弱了起来。   那双玉足踩在他的布鞋上,刚刚出浴后的女子浑身带着香,清淡的皂角味中,软绵的奶香细密而散,隐隐绰绰,如烟如雾。   粉嫩的脚趾微微蜷缩,就像尚未绽放的春日花蕊,可怜可爱到了心坎里。   “是,是世子爷扔的。”   “他。”陆重行的眸色陡然凌厉起来,那只被他捏在手里的小奶狗受到气势所迫,剧烈挣扎惨叫。   苏娇怜赶紧要将叫的声音嘶哑的小奶狗接过来,却不防被陆重行一把拽住了胳膊。   男人的手带着濡湿的微凉触感,掐在苏娇怜的肌肤上,指腹有些粗糙的痒。   “他平白无故的,为何会如此针对你。”   “他,他……”苏娇怜转着眼珠子,心道可不能将自己装瞎的事让陆重行知道,不然这人还不得可劲的揍她一顿?   “他可能是嫉妒我比他长的好看?”   陆重行:……   屋内只点一盏灯,氤氲晦暗,将男人的脸也衬得越发可怖了几分。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白嫩小脸皱成一团。她使劲的扯出一抹笑,即使这笑比哭还难看。   “我,我其实是……”正当苏娇怜准备说实话的时候,陆重行却突然松开了她的胳膊,将那只小奶狗扔给了她。   “听说,你要回苏府去了。”苏娇怜眨了眨眼,对这个突然转移的话题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呐呐张了张嘴,道:“只要大哥休妻,我就回去。”   屋内的气氛陡然凝脂起来,小奶狗缩在苏娇怜怀里,连头都不敢抬。   男人的脸黑的可怕,他突然起身,直视苏娇怜道:“出去。”   被陆重行的黑脸唬了一跳的苏娇怜抱着小奶狗神色懵懂,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而恰恰是这份无辜,更是让陆重行心头火烧。   “出去。”   莫名其妙的三番两次被赶出去,苏娇怜觉得就算她是面粉捏的也是有脾气的!   抱着小奶狗,苏娇怜鼓着一张包子脸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将陆重行的房门关的“砰砰”响。   发火一时爽,回神火葬场。   苏娇怜蹲在陆重行的房间门口,细细看了看那扇门,没有被撞坏,很好。就是不知道里面那个会不会越想越不开心,然后一变态,就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把她扒了皮做成人偶了。   “嗷呜呜……”怀里的小奶狗发出细细的声音。   苏娇怜照着它脑袋来了一下,“你是狗,学什么狼叫。”   “嗷呜呜……”小奶狗委屈的呜咽,双眸湿漉漉的可怜。   门外一人一狗正在人同狗讲,屋内的陆重行坐在实木圆凳上,捻着指尖,面无表情的拿起搁置在槅扇上的巾帕压在了身上。   巾帕湿漉漉的沾着女子香,是刚才苏娇怜用来垫头发的。   素白的巾帕上沾着几根青丝细发,男人将其绕在指尖,轻轻的收紧。颇有韧劲的青丝缠绕,带着暗香,令人浮想联翩。   雕花木门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重行侧眸,看到从门缝里被塞进来一张纸。   男人细薄唇角一勾,脸上显出笑意。   这是来寻他道歉了。   男人上前,慢条斯理的弯腰捡起那张纸,上头七七歪歪的写着三个字,还有一串不明符号:王八蛋!!!![○`Д○]   陆重行:……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男人慢条斯理的勾唇,手上力道收紧,青络突显。白皙面容带笑,但那笑却不达眼底,显然对某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十分上火。就是不知这火,是往哪窜的。   那头,干了坏事的苏娇怜不敢久留,直接就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对于苏娇怜这副衣衫不整的造型,农嬷嬷脸上露出的却是清晰可辨的姨母笑。   “姑娘,你们这是……成事了?”   苏娇怜神色懵懂的眨眨眼,“我掉池塘子里头了。大表哥借我衣裳穿。”   “哦。”农嬷嬷难掩失望,转身去继续绣花了。   苏娇怜噘嘴,搂着小奶狗躺倒在榻上。小奶狗软绵绵一只,毛绒绒的被她托在掌心,“呜呜汪汪”的叫着。   “对嘛,你是狗,就应该这么叫。”苏娇怜喜滋滋的说完,翻身抱住身边的小枕头。   小枕头软绵绵的一只,透着一股清冷的小龙涎香,又沾染了她的奶香,平白透出几许难掩的暧昧痕迹,就像是两人相交在一处后的缠绵气息……   苏娇怜,你在发什么疯!   陡然回神的苏娇怜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使劲把脸塞进被褥里,只露出半个小屁股。   啊啊啊啊,她一定是疯了,这个变态男主有毒!   翌日天晴,苏娇怜一夜未眠,神色蔫蔫的坐在榻上,心中越发坚定道:自己一定要快点走完剧情,回到自己的身体。   管她女主黑化不黑化,懈怠了这么久,这剧情她是一定要走的。走完了,她就能变成自由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受到原身的影响对陆重行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握紧小拳头,苏娇怜收拾完毕,就牵着小奶狗出了院子。   这是苏娇怜第一次主动去找陆嘉。   现在的剧情应该是正进行到原身黑化,处处找女主陆嘉的麻烦。   今天苏娇怜准备走的剧情就是把陆嘉推到水池子里头,然后站在岸边放一段狠话。   想起昨晚上自己在水池子里头吃了一嘴泥的事,苏娇怜想,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她昨晚上进水池子,难道就是为了还今天的债吗?   走在房廊上,苏娇怜远远就看到了前头不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个人。   男人身穿一套象牙白的长袍,身姿玉挺,如松石般清冷干净。   陆嘉迈着小碎步走在陆重行身边,时不时的偏头露出一个笑,温婉如花。   “大哥,我前些日子做梦,梦到……”陆嘉单手将垂在面颊处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梦到什么?”陆重行眸色清冷,始终与陆嘉保持着半臂距离。   陆嘉身上熏着小龙涎香,这种香,是陆重行最“喜”的东西。男人讽刺的勾了勾唇。   陆嘉正低眉顺目,没有瞧见陆重行的表情,她咬牙,终于开口道:“我梦见……表姑娘杀了大哥。”   陆重行眸心一窒,掩在宽袖内的手动了动。良久,他道:“我有些事,先去了。”说完,陆重行径直便往前走了。   陆嘉看着陆重行的背影,暗暗咬牙,脸上露出畅快笑意。前些日子她与陆重行说的事,皆一一应验,就是为了今天。   “嘉妹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怜怜的声音。   陆嘉被吓了一跳,她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苏娇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在这里……啊……”   陆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娇怜伸手一把推到了池塘子里。   房廊一侧是墙,一侧是水,陆嘉站的地方正好靠河,而且因为正要上桥的关系,这处并没有围栏,所以苏娇怜很容易就把她推进了河里。   “噗咳咳咳……”陆嘉会水,她在池塘子里扑通了一会子就自己浮起来了。   跟在苏娇怜身后的小奶狗一阵龇牙咧嘴的朝着陆嘉嘶吼。小奶狗虽小,但牙尖嘴利的厉害,陆嘉不敢贸然上岸,只能泅水往旁边去。   “陆嘉,大表哥是我的,你别想抢走他。”说这话时,苏娇怜臊的一阵面红耳赤,想着幸亏这里就她和陆嘉两个人。   陆嘉怒瞪向苏娇怜,彻底与她撕破脸皮。“你的?呵,你叫他一声,他答应你吗?”   苏娇怜:……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浑身湿漉的陆嘉一路被小奶狗追咬,尖叫着去了。苏娇怜站在原处,有些颓丧的低下了小脑袋。   “陆嘉会泅水,你若想她死,就要先给她喂药,然后在她身上绑几块大石,最后才将人扔进水里头。”   苏娇怜:……男主你好,男主再见。   见小姑娘一副被吓到的小模样,陆重行终于是忍不住的低笑出声。就这小胆子居然还会杀他?呵,怕是在床上杀了他吧。   如此,那他倒是乐意之至呢。 第28章   对上陆重行那双黑眸,苏娇怜下意识噘嘴,偏头,用力的梗起小脖子。   他们还在生气呢,哼。   男人伸手,食指搭着中指,往苏娇怜额头轻轻一敲。   “唔……”被敲了一个栗子的苏娇怜捂额,喉咙里发出小猫儿似得呜咽,委屈至极。   “为什么不抹我送你的胭脂?”陆重行负手于后,姿态翩然。   苏娇怜捂住脸,没敢说实话。她有心理阴影,只要一看到那胭脂,就会想起自己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的脸。   见小姑娘不说话,陆重行又道:“昨夜老祖宗问起你,问你为什么没去赴宴。我说你失足掉到了池塘子里头,然后我还在池塘子旁边瞧见了你那一对狼心狗肺的亲兄嫂。”   男主你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想着男主你这样还怎么让我走小白菜剧情?   果然,陆老太太听闻此事,盛怒,不顾英国公府的名声,直接就把苏胜苟和王碧珍这对极品给扔了出去。   然,苏胜苟和王碧珍这对极品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知从哪处寻来一块破席子,日日坐在英国公府的正门口哭闹,叫骂。   王碧珍身怀有孕,英国公府的门房不敢硬来,只得来禀告陆老太太。   彼时,陆老太太正在跟苏娇怜等一众姑娘打叶子牌。   苏娇怜的手气十分之臭,打叶子牌的技术也差到令人发指。一桌四人,只有她输得底朝天,差点连底裤都丢了。旁人皆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收钱表情。   “表姑娘,多谢了。”盼晴一把拽过苏娇怜死死捏在手里的钱袋子,收到自己怀里。   苏娇怜一脸的心痛。   你信不信我把你跟陆生谦暗度陈仓的事告诉老太太,让她把你剪成秃子,嘤嘤嘤……   盼晴抚了抚自己那头秀密的长发,声音犀利道:“表姑娘,不是奴婢说,像您大哥这样的人,活着真是浪费粮食。”   总结的真是太精辟了。   “随他们闹。”沉默良久的陆老太太终于发话。她银鬓白头的看向苏娇怜,语气怜爱道:“乖乖莫怕,外祖母定护你周全。”   陆老太太确实是对苏娇怜照顾有加。所以当苏娇怜听到这话时,不自觉的便红了眼,更衬得那副小模样可怜极了。   “哟,表姑娘又输了。”盼晴突然道。她笑眯眯的看向苏娇怜,一副压榨小白菜的恶霸做派。   苏娇怜憋回眼泪,低下小脑袋,看一眼自己手旁没剩下多少的银子,深深叹出一口气。   又是穷困潦倒的一个月。   “大爷来了。”正屋门口的芦帘被卷起,陆重行抬腿迈进来,带进一室黄柔桂花香。   苏娇怜下意识嗅了嗅,闻到那股熟悉的小龙涎香,混杂着细腻的桂花香气,就像前后调的香水。前头的浓烈散去,只余下清冷的气息,这是属于男人独有的气息。   “给老祖宗请安。”陆重行步履稳健的上前,拱手与陆老太太请安。   陆老太太笑道:“来的正巧,我这正打的乏了,就让你来替我几局。”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替老祖宗来打上几圈。”男人撩袍落座,双眸不经意的略过身旁的苏娇怜。   小姑娘低着小脑袋,一双小手放在膝盖上,乖巧极了。桌子旁边可怜兮兮的放着一些碎银,可见是输得极惨。   “大爷会算牌,可厉害的紧,咱们的钱呀,怕是保不住了。”盼晴笑着调侃一顿,手下不停。   苏娇怜悄摸摸的往陆重行那处看一眼,苦着一张小脸把自己的碎银子撸到前头。她今儿个真真是要输到底朝天了。   但让苏娇怜没想到的是,这输到底朝天的人,居然是陆重行。   “哟,今日大爷手气不好呀。”盼晴笑眯眯道。   苏娇怜喜滋滋的数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小银子,笑的双眼弯弯,可爱极了。   瞧见这副模样的苏娇怜,陆重行也是忍不住的轻勾了勾唇。   “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我这老婆子就不留你们了。”陆老太太在榻上小憩半刻,瞧一眼天色,将人都轰走了。   一众人陆陆续续告退,出了陆老太太的屋子。   苏娇怜捧着银子,颠颠跟在陆重行身后。   男人不疾不徐的走在前头,背影挺拔如松。苏娇怜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想着前些日子她当着陆重行的面将陆嘉推到水池子里头,这陆重行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教她如何才能把陆嘉三步升天。   简直就是最毒男主心。   所以陆重行其实只是在跟陆嘉虚与委蛇?   将小银子一颗颗的放到自己的荷包里,苏娇怜见四下无人,赶紧上前几步,拦住陆重行。   男人停步,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娇怜。   小姑娘仰着小脑袋,软绵绵的盯着他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翘着细软睫毛,湿漉漉的就像夏日里沾着露水的新嫩荷叶。   苏娇怜记得原书中有这么一段剧情——眉眼传情。   不过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原身把眼睛传抽了,男主也没给她个正眼。   虽然如此,但原身在眉目传情时那副唯美的画面还是非常让人印象深刻的。   玉树悬秋,玉颗珊珊,如金钏霞枝交加,花开万点黄。   女子身着素白长裙,立于幽静处,抬首垂目,眼睫轻动。无须浅碧轻红,自成一派风流。波光流转间,姿色天然,细腻如画。   那眸中,含情动欲,勾人魂魄。   苏娇怜一直非常疑惑,这所谓的勾魂夺魄的眼神……是什么眼神呢?   她绞着一双小手,颤了颤眼睫,试探性的往男人面前挑了挑。   “抽风了?”   苏娇怜:……   “被沙迷了眼?”陆重行俯身下来,与苏娇怜平视。   苏娇怜张了张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直男。原来就是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吗?苏娇怜露出慈父一般的眼神,大方的包容面前的智障男主。   “我给你舔舔?”男人越发凑过来,说话时那温热的吞吐气息粘在她肌肤上,滑腻腻的带着些烫,苏娇怜直觉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真真真是太不要脸了!   看着面前红成小苹果的苏娇怜,陆重行勾唇浅笑,慢条斯理的直起身子,道:“听闻表姑娘在姑苏城内时,颇有才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甚至还曾成立一诗社,才名远扬。在整个姑苏,表姑娘若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不知道陆重行为何提到这事的苏娇怜一脸心虚的结巴道:“谬,谬赞。”   岂止是谬赞,简直就是名不副实、夸大其词,都能看到天上有牛在飞了!   原身兴许确实是个才女,但她不是啊!她连毛笔字都不会写……   “那不知表姑娘如何解释这幅墨宝呢?”陆重行从宽袖内取出一张纸,展开拿到苏娇怜面前。   上头清清楚楚的印着她的狗爬字:王八蛋!!!![○`Д○]   “我,我不知这东西是何人所写。”苏娇怜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是嘛。”陆重行低笑一声,将其收好,然后道:“时辰不早了,表姑娘该回去用午膳了。”   看着面前男人的表情,苏娇怜心里头惴惴的有些不安。   原书中,男主的喜怒不形于色和阴晴不定皆被表现的淋漓尽致。陆重行城府之深,根本就不是她这等愚民能及的。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觑着他,试探性的往前挪一步,见他没什么反应,然后才颠颠的往前头奔去。   “苏娇怜。”突然,身后的男人唤了她一句。   苏娇怜下意识回头,看到男人站在廊下,身旁是漫天飞舞的轻黄桂花。   “无事,去吧。”陆重行轻启薄唇,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日光下清晰到能看到细薄绒毛,白皙的肌肤如画般呈现出一股透明的莹白。他的脸上带笑,一派风光霁月的美好。   男主这是在怀疑她呀……   迟钝如苏娇怜,终于感觉到了那后背如芒在刺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直伴随了苏娇怜好几日,直到农嬷嬷急赤白脸的奔进来,将她大哥苏胜苟休妻的事告诉了苏娇怜。   早已料到此事的苏娇怜连脸色都没有变,只是在想,她终归还是没有在自己的结局来临前恢复自由身。   放下手中茶盏,苏娇怜拢袖起身,坐到花棱镜前。   镜子里的自己未施粉黛,露出十分精致眉眼。黛眉杏眸,粉腮樱唇,琼鼻秀耳,端的是朵娇怜的美人坯子。只是可惜,这张脸,在右脸眼睑下,还差一颗泪痣。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这颗泪痣,在苏娇怜上辈子时,可帮她这张本就楚楚可怜的脸增色不少,将她活生生塑造成了一朵任人欺凌的小白花。   抚了抚眼睑,又摸了摸唇。苏娇怜摸到自己微微噘起的唇珠。   这也是原身没有的。   这颗唇珠是在那晚上她吃醉酒以后,平白生出来的。   苏娇怜根本就不记得那晚上她做了什么事,可既然生出了唇珠,那就意味着她醉酒后确实是走了一段剧情的。   所以难不成……她真的对着陆重行跳了脱衣舞!   一把捂住脸,苏娇怜深沉叹息一声。   一旁的农嬷嬷见状,急道:“姑娘,这事您可不能信啊。苏胜苟那狗东西一惯听王碧珍的话,今次指不定就是假休妻来骗您回去的。”   农嬷嬷你真相了。   苏胜苟确实是假休妻来骗苏娇怜回去的。   可苏娇怜不能不回去。因为书中原身是回去的。原身对于她这个大哥,还是存有几分幻想的。她明知道苏胜苟是在诓骗她,还是愿意相信她这个亲大哥一次。只是这次心软,将她送进了火坑。   苏胜苟是原身的亲哥哥,原身宁肯相信这薄弱的亲情,将一只脚踏进火坑,也不愿意放手。所以当她被送进那地方豪绅的外宅时,苏娇怜能理解原身如心脏被撕裂般的痛彻心扉。   苏娇怜单手撑着下颚,目光直直盯住花棱镜中的自己。   花棱镜中的苏娇怜,是苏娇怜,却又不是苏娇怜。   苏娇怜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了,突然感觉有些迷茫。从原身对她亲大哥那仅剩下的一点执着来看,这可能是她迟迟不愿彻底离去的理由。   所以如果她走完姑苏这段剧情,那她是不是就能真正变回自己了?   “嬷嬷,替我准备马车,回姑苏。”   “姑娘,您不能回去呀。那狗东西定是在哄骗您,您若是跟他回去了,还不知要被如何呢。”农嬷嬷一脸苦口婆心的劝道。   苏娇怜自然知道跟苏胜苟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但她没办法,这段剧情可能就是她彻底恢复自由身的契机。   “姑娘……”农嬷嬷急的不行。   苏娇怜起身道:“嬷嬷,现下什么时辰了。”   农嬷嬷看一眼外头天色,叹息一声道:“巳时了。”   “那大表哥应当下朝回来了。”苏娇怜喃喃说完一句,转头与农嬷嬷露出一脸羞赧笑意,“大表哥还未去过姑苏城呢。”   农嬷嬷立即会意,笑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不过该如何让陆重行随她一道回去呢?   在原书中,原身回姑苏时,陆重行因为腾霄阁内部之事,所以也到了姑苏,两人算是阴差阳错来了一场偶遇。   可是现在剧情歪成这样,苏娇怜不能断定陆重行会去姑苏,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直接带着他去。现在的陆重行对于苏娇怜来说,简直就是随身护身符。   不仅能防太叔成宁,还能防陆嘉和她的那对极品兄嫂。   “嬷嬷,给我炖盅老鸡汤。”   “是,姑娘。”农嬷嬷中气十足道。 第29章   当苏娇怜端着那盅老鸡汤出现在陆重行院子门口时,终于从马厩回来的家寿看到她,根本就连头都不敢抬,任由苏娇怜颠颠的进了院子。   “大表哥?”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门,看到坐在书桌后处理公务的男人。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尤其是像陆重行这种在书中被描写为俊美堪比神袛的男人。   果真是皇城内一百万少男少女的梦。   日头还没大亮,就被覆着芦帘的槅扇挡了大半,稀碎阳光从缝隙中钻入,星星点点的打在男人脸上,更衬出其玉面红颜。   男人束玉冠,穿长袍,手执狼毫笔,浑身散着一股贵胄气。书房内的冰块还没撤干净,角落剩下一盆,散着幽幽丝凉气息。滴漏“滴滴答答”的走着,使书房更添寂静。   苏娇怜上前,先将手里的老鸡汤放到书桌面上,然后把路上折的那支桂花插到玉瓶里。   桂花沁香入鼻,男人写字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一眼苏娇怜,神色清冷,如寒露月华。“何事?”   苏娇怜搓了搓小手,声音细糯糯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大表哥可去过姑苏城?那里山美、水美、人美,什么都美。”   “不去。”男人利索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娇怜剩下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一下拽着陆重行的宽袖跪倒在他面前。因为跪的有些急,所以双膝是砸在男人穿着皂角靴的脚面上的。   男人被一拽,手里的狼毫笔曳着墨汁在公文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脚背上也顿顿的疼。   “大表哥。”苏娇怜仰头,露出那张梨花带雨的可怜小脸来,“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大表哥。”   “去哪?”陆重行收笔,看一眼苏娇怜被眼泪珠子晕开的妆面,动了动手,有些心痒的想要将那胭脂水粉从她脸上抹去,露出那张万分合他心意的脸来。   “大哥已休妻,我不日便要回姑苏城了。”小姑娘垂下眼帘,声音哽咽,万分可怜,惹人怜惜。   只可惜,面前的男人一贯冷硬到铁石心肠。   “那便回了。”   苏娇怜:……明明前几日还因为她要回去的事莫名其妙跟她发脾气呢!现在居然这么大方……   “大表哥。”苏娇怜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她的身子往前一冲,陆重行跟着抖了抖。   外头的禄寿听到里面的声响,下意识推开书房的门确认主子安全,却不防看到了一副想让人双目失明的画面。   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跪在男人腿前,微微露出侧颜,绯红如画,正对着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男人白皙如玉的面容上也泛起丝丝潮红,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按住太师椅两旁的扶手,微微收拢力道。禄寿甚至都能听到那扶手被渐渐收紧而发出的“吱呀”挤压声。   “滚!”   禄寿绷着一张脸,转身关紧房门。低头,正对上家寿那张充满好奇的脸。   “里头在做什么?动静那么大?”而且听爷的声音,似乎还动了怒?   禄寿面无表情侧身,让出一条道。   家寿疑狐的看他一眼,蹑手蹑脚的上去,刚刚靠近书房门,就听到里头“哐当”一声巨响。   苏娇怜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扯着陆重行的宽袖站起来而已,却没想到自己跪久了腿麻,也没发现自己一直跪在陆重行的脚背上。   所以她一拽,原本就身心不稳,心神更不稳的陆重行直接就连人带凳的摔在了地上。   苏娇怜:!!!   这么狼狈的男主还是头一次看到呢,居然有点小惊喜。   “爷!”家寿猛地推开门,看到里头的画面,暗咽了咽口水。   “滚去洗马厩!”陆重行气急败坏的推开趴在他身上的苏娇怜,拢袖起来,一张俊脸几乎黑成炭。   家寿苦着一张脸,默默退出去。   禄寿看他一眼,绷紧的脸上几不可见的露出一抹笑。   家寿嘤嘤嘤道:“你陷害我。”   禄寿偏头,“谁让你自己蠢。”   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陆重行摔下去的时候手旁的茶盏也被砸了,那碎瓷片划伤了他的手。伤口不深,却皮肉外翻,滴滴答答的落着血,看上去有些可怖。   “帮我掏出来。”   “掏……掏?掏!掏什么!”伤成这样居然还想着那档子事!苏娇怜惊悚的瞪大了一双眼,用力捂紧自己的小衣服。   她可是正经人!   “……我宽袖暗袋里的伤药。”男人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几许微微的叹息。   “……哦。”   怎么好像还有点小失落?   笨手笨脚的替陆重行处理好伤口,苏娇怜异常乖巧的坐到男人对面。   书房内的血腥气挥之不去,经过一番折腾,陆重行身上沁出薄汗。   本就是容易让人气燥的秋季,再加上面前这只懵懂不知事的小东西,使得陆重行越发烦闷起来。   他伸手,解开了一颗自己衣襟处系紧的暗扣。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指骨分明,动作时,能清晰看到其指腹上覆着的薄茧,经络分明,随动作往下滑动,破开的衣襟往两边散开,露出白皙肌理,更深处是形状优美的锁骨。   陆重行似乎真的有些热,脖颈上沾着的薄汗,顺着肌肤滑落,沾湿了衣襟,印出一片汗渍,尚沾着些血迹。   苏娇怜不知为何,看的一阵口干舌燥。   她端起一旁的凉茶吃一口,然后再吃一口。   “凉茶多食,伤脾胃。”男人慢条斯理道。   苏娇怜端着茶的手一抖,讪讪道:“口,口渴。”说完,她偷觑一眼男人,再吃一口茶,颇有一种男色可餐的感觉。   “什么时候去?”   “去,去哪里?”苏娇怜睁着一双眼,表情可傻可傻。   男人搭着受了伤的手,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姑苏。”   苏娇怜双眸一亮。“大表哥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   若是在榻上说这样的话,那他怕是当即就要去了。   不着痕迹的吐出一口气,陆重行抿唇静默片刻,然后道:“过了秋分再去吧。”   苏娇怜作双手捧心状。   陆重行不经意一瞥,看到小姑娘花了大半的妆面,没忍住,伸手替她给擦干净了。   妆面一去,这张比平日里更加精致不知多少倍的脸就尽数出现在了陆重行面前。男人伸手,就势掐住苏娇怜的下颚,目光落到她微噘起的唇上。   方才吃了茶,那唇湿润润的沾着茶香气,就像是抹了一层蜜似得。   想起蜜,陆重行又想到那日醉酒后,在海棠花海中自己压着小姑娘狠亲的事。那时候的苏娇怜,醉的不知东南西北,怕是根本就不记得那档子事了。   盯着那粉唇,陆重行有些出神。他想,上次他可没尝到这上头饱满圆润的小巧唇珠。毕竟这唇,他日日夜夜回味,细腻的滋味尚存脑海,这颗唇珠他确实是没尝到过的。   舔了舔唇,男人突然俯身,声音低哑暗沉,透着一股不知名的戾气。“你与那沙雕,可曾那般如此过?”   “那般……如此过?”是哪般如此过?   见小姑娘果真没记住那晚的事,陆重行也失了逗弄的兴趣。   他松开掐着苏娇怜的手,神色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冷淡。“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苏娇怜扭捏着掐着一双小嫩手,确定道:“大表哥,过了秋分,你是要和我一道回姑苏的吧?”   男人抬眸看她一眼,正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他道:“嗯。”   苏娇怜喜滋滋的道:“那,大表哥你多带些钱。”她可包不起这只变态大佬的衣食住行。   “请人回去做客,难道不应当出钱出力吗?”伤了手,陆重行也不再执笔处理那些重要公务,只慢吞吞的翻阅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偶尔用没受伤的左手写一点批注。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小嘴,白皙下颚处还有被陆重行掐出来的指痕。   对于这只变态男主时不时的对她动手动脚,苏娇怜已经习惯。她给陆重行找的解释是:每只变态都有自己的怪癖。这只变态的怪癖应该就是喜欢凌虐人。   不然怎么每次都把她掐的这红一块,那紫一块的呢?   其实只是苏娇怜肌肤太嫩,平日里走个路磕磕碰碰的都会留下大块印子,更别说是被陆重行这种习武之人没控制好力道的掐弄了。   不过也怪苏娇怜实在是太软和了,那手,那肌肤,那腰肢,哪哪瞧着都是一副纤瘦模样,看着就没几两肉,但掐起来却手感极好。身子上全是肉,根本就摸不着骨头,让人掐一把想两把,掐两把想三把……   “那,那我回去想想法子。”实在不行就把老祖宗送给她的那面宝石靶镜当了,应当也能支撑一段时间吧?   “慢着。”正当苏娇怜一脸愁云惨淡要退出去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苏娇怜仰头,然后只觉脸上一凉,回神后就看到男人手执狼毫笔,站在她面前。   伸手摸了摸脸,苏娇怜摸到一股散着墨香的潮湿水汽。   看着面前变成了小花猫的小东西,陆重行心满意足道:“回去吧。”   顶着这么一个熊猫妆,苏娇怜瘪着嘴儿出了书房,在房廊下看到身形笔直立在那处的禄寿,小碎步挪过去。   “禄寿,你的脸能动吗?”   禄寿:???   “我听说过一种病,叫面瘫。”   禄寿:虽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但听上去就觉得不太好呢。   寻不到主人晦气寻了跟班晦气的苏娇怜神清气爽的回了院子,然后就看到她的便宜大哥正坐在中庭的石墩子上等她。 第30章   苏娇怜的便宜大哥,是来要钱的。   划重点,是要,不是借。真是臭不要脸!   “妹妹,你也知道,珍儿她身怀有孕,如今被我休弃,肚子里头还揣着孩子,无依无靠的,实在可怜。”   你打叶子牌老输的妹妹也很可怜。   苏娇怜垂着眉眼坐在那里,声音细糯道:“大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苏胜苟面色一喜,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这副猴急模样,让苏娇怜联想到了在不可描述物上的苍蝇搓手。   苏娇怜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一下人,然后抬头,跟一旁的农嬷嬷道:“嬷嬷,去将我置在梳妆台下头的那只檀木盒子拿来。”   农嬷嬷听到这话,原本难看的面色陡然显出喜意。   苏胜苟坐在石墩子上,眼巴巴的盯着瞧。   农嬷嬷将取来的檀木盒子置到石桌上,苏胜苟迫不及待的打开,然后在里面看到了一叠厚厚的纸。   “这些便是我的全部家当了。”苏娇怜伸手,将那叠纸取出来,一张一张的给苏胜苟放到面前,声音娇弱道:“这是我当的珍珠耳坠子,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那支翡翠珠钗,这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墨宝……”   苏娇怜一样一样的将那些纸摊开在苏胜苟面前。   苏胜苟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其实苏娇怜也是在无意中发现这个盒子的。她原先是想找找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典当的东西,却没想看到了这个盒子。   原来原身早已拮据不堪,她从苏府内带过来的私藏基本都典当一空。可见其在英国公府内,表面风光,实则无比艰难。   “大哥,如今我说这话,大抵不合适,可这些东西都是母亲和父亲的遗物,我也是没法子。既然大哥已休妻,那外头那座宅子也应当归咱们苏府所有。那宅子虽不大,但应当值不少钱,待大哥将它典当了,拿回母亲和父亲的遗物,咱们就回姑苏去。”   “宅,宅子?”苏胜苟是个不折不扣的妻奴,财政大权被王碧珍攥的紧紧的,他连点子私房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田契地契了。   那座宅子本来是苏父苏母留给苏娇怜的嫁妆之一,如今已经被王碧珍据为己有给她父母做养老用了。   “是呀,那座宅子可是能典当不少钱的。赎回母亲和父亲的遗物绰绰有余。”   “我,妹妹……”苏胜苟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这样,大哥先回去算算钱,我过会子再去寻你。”   “哎,好好。”苏胜苟急匆匆站起身,欲走,被苏娇怜拉住宽袖,“大哥,这些当票你还没带走呢。”   苏胜苟硬着头皮,将这些当票带了回去。   他怕是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来要钱的,却变成给钱的了。   “姑娘,这狗东西哪里会给您将东西典当回来。”农嬷嬷朝着苏胜苟的背影一阵唾弃。   苏娇怜撑着下颚,懒洋洋道:“不急。嬷嬷,我听说昨日里厨房新送来一批野生黄鳝,活泼的紧。”   “是呀,炖汤味道最美。”农嬷嬷道。   “替我捉条活的过来,要最大,最粗的那种。”   ……   当苏娇怜领着农嬷嬷去苏胜苟和王碧珍住的客房时,果然听到这两个人正在吵架。说是吵架其实也只不过是王碧珍在单方面怒骂苏胜苟而已。   “我让你去要钱,你就给我拿回来一堆当票!”   “妹妹,妹妹她实在是没钱了。我最是了解她,妹妹向来孝顺,若不是真拮据至此,也不会去将父亲和母亲的遗物给典当了。”苏胜苟的声音弱弱的,有些听不真切。   “没钱?把她卖了,咱们就有钱了!”王碧珍中气十足的吼完,一屁股坐到实木圆凳上。   跪在地上的苏胜苟赶紧上前去替她捶腰捏肩。   外头,捏着一条巨大黄鳝的农嬷嬷听到里头的话,恨得咬牙切齿。   苏娇怜叹息一声。   少年,你们这智商怪不得只是一个炮灰配角了。   “大哥。”苏娇怜站在外头,朝里面喊了一句。   苏胜苟慌里慌张的出来,关紧房门。   苏娇怜笑道:“大哥,你可算完钱了?”   苏胜苟想起里头的王碧珍,呐呐道:“我,我没钱。”   “这样啊,那实在是没法子了。”苏娇怜说完,转身欲走,突然听到身后苏胜苟传来一阵惨叫。   她“疑惑”的转头,看到苏胜苟坐在地上,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大腿“嗷嗷”惨叫。   “哎呦,大少爷被毒蛇咬了!那可是毒蛇啊!”农嬷嬷被“吓”得使劲往后躲。   苏娇怜也是“白”了一张脸,双眸泪雾雾道:“大哥被毒蛇咬伤了?”   农嬷嬷道:“可不是嘛,奴婢方才瞧见那毒蛇长的可凶狠了。又粗又大,那毒定也是十分厉害。”   苏胜苟恍惚间只瞧见一个残影,就感觉大腿一痛,坐在了地上。   不过作为一个好吃懒做的窝囊纨绔,他只认得呆在汤里被切成段的黄鳝,不认得活生生走泥窜水的黄鳝。故此,在听到苏娇怜和农嬷嬷左一句毒蛇,右一句毒蛇时,便只觉浑身血气翻滚,马上就要一命呜呼。   “啊,快,快救我,妹妹快找大夫救我……”   苏娇怜露出为难表情,“大哥,不是妹妹不愿救你,只是咱们实在没钱了。”   “我有钱,我有钱,快救我,妹妹快救我!”苏胜苟抓着苏娇怜的罗袖,声嘶力竭的喊着,双眸赤红,一副就要厥过去的表情。   在里头听到动静的王碧珍憋不住推开房门出来,一眼看到苏娇怜,便恶狠狠道:“我们没钱。”   苏胜苟反身一把抱住王碧珍的腿,哭喊道:“珍儿呀,珍儿呀,快拿钱救我……”   这时候的王碧珍才发现苏胜苟的不对劲。她蹲下身子,看到苏胜苟鲜血直流的大腿,神色惊惧道:“你怎么了?”   “我被毒蛇咬了,快去替我找大夫……”说话间,苏胜苟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   王碧珍自然舍不得让苏胜苟这么一个人傻钱多还好使唤的人就这么去了,毕竟他还要靠苏胜苟哄骗苏娇怜去姑苏嫁给那地方豪绅做第十八房小妾呢。   “既然大哥实在没钱,那就没法子了,只能让大哥等死了。”苏娇怜以袖掩面,抽泣道:“可怜我父母双亡,如今大哥又要去了……”   听着耳畔处苏娇怜婉转悠扬的抽噎声,苏胜苟只觉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珍儿,快些去取钱,去取钱救我……”   看着一脸冷汗,面色惨白的苏胜苟,王碧珍咬牙,起身去了屋子里头。   农嬷嬷悄无声息的跟进去,看到王碧珍褪下衣物,将藏在小衣内的荷包取出来。   居然藏得这般深……农嬷嬷撇了撇嘴,伸手一把拽过王碧珍的小衣。   王碧珍因为苏胜苟的事心急如焚,所以根本就没察觉到身后跟着的农嬷嬷,直到农嬷嬷出手抢了她缝着田契、地契和银票等物的小衣,这才惊叫起来。   那可是她的半副家当啊!   “王寡妇你别急,老奴这就给你请大夫去。”   别看农嬷嬷年纪大了,腿脚利索的紧,王碧珍根本就追不上她,只扯着嗓子“啊啊”的干嚎,可见是被气的狠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农嬷嬷出来,苏娇怜也赶紧起身,“大哥,我和嬷嬷去替你寻大夫去。”   苏胜苟早就被那“毒”给唬的不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苏娇怜那柔柔的“大夫”二字冲进他耳朵里。   “大夫,大夫……”苏胜苟躺在地上,嘴里喃喃着。   苏娇怜和农嬷嬷脚下生风,直接奔回了院子,然后让小牙去请英国公府里头家养的大夫给苏胜苟看伤。   “姑娘,这王碧珍真真是个吸血虫。夫人留给您的嫁妆都被她给霸占了。”农嬷嬷将王碧珍的小衣拆开,从里头取出田契、地契和一大把银票。   苏娇怜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钱。   “嬷嬷,什么时辰了?”苏娇怜看一眼天色,已经擦黑。   “申时三刻了。”   因着入秋,所以白日渐短,往常到酉时都还没黑的天在如今只申时三刻就已擦黑。   “我去大表哥那处讨顿晚膳。”说是讨晚膳,实则是避王碧珍和苏胜苟。   这对极品兄嫂有胆子来寻她闹,却没胆子来寻陆重行闹。再过几日就是去姑苏的日子了,苏娇怜要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的讨好一番这位男主大佬,争取凭借着大佬的威名,将姑苏的苏府宅子要回来。   然后恢复自由身,安安分分的在姑苏做她的大小姐。最好再找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实男人入赘……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苏娇怜去的时候,陆重行正在用晚膳。   屋内的冰块已经撤出去了,角落处置着一鼎铜制镂空香炉,此刻正熏着苏娇怜熟悉的小龙涎香。素白袅袅的香如烟雾般腾空而出,就像围绕在青山绵雨中的白雾。   男人手执玉箸,坐在实木圆凳上,身后是一盏立式琉璃灯。氤氲灯色笼罩而下,在地上形成一片暗影,将男人笼罩其中。   陆重行半垂眉眼,纤长卷翘的睫毛蝶翼般垂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暗影。   苏娇怜蹑手蹑脚的进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破一室寂静。   “大表哥?”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抬眸,看到缩着半颗小脑袋在雕花木门后的苏娇怜。   小姑娘一脸讨好的看着他笑,就像是在讨好主人的小奶狗似得。   “何事?”陆重行夹起一块嫩牛肉放进嘴里。   切得薄薄的牛肉上沾着红色辣椒,颗粒分明,随着男人的动作微微抖动,散发出细腻的香气。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想起自己这几日清淡的伙食,顿时一阵口舌生津。   屋子里头很静,所以苏娇怜吞咽口水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大表哥,牛肉好吃吗?”苏娇怜眼巴巴的看。那嫩牛肉被男人放进嘴里,粘在牛肉片上的红色辣椒油粘到男人嘴唇上。男人的唇色很淡,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清冷。   细薄唇瓣上被沾了火热的辣椒油,就像是被抹了一层唇脂似得好看。也像是给清冷如神袛的男人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家寿站在离苏娇怜三步远的地方探头探脑的看,对上自家主子那双黑眸,终于聪明了一回。   “表姑娘里头坐,奴才去给您添双筷子。”   苏娇怜喜滋滋的提裙进去,小心翼翼的坐到陆重行身边,然后盯着男人面前的那碟牛肉流口水。   香香的,辣辣的,想想就带劲。   跟苏娇怜这副娇弱身子不同,她口味偏重,喜香辣物,最喜欢吃辣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陆重行抬手,端起那碟牛肉,放到桌角边边。   苏娇怜的视线随着那碟牛肉兜转一圈,最后落到陆重行脸上。   “听闻表姑娘身子不好,还是少食辛辣物。”   她身体虽然不怎么样,不能吃太多辣物,但原身身体却很好,只是要x小仙女人设喝露水而已。其实辣椒水也是很好喝的……   家寿替苏娇怜取了碗筷来。   苏娇怜咬着水煮青菜,吃着白豆腐,鼻息间满满都是香喷喷的牛肉、羊肉、鹿肉味……   吃这么多肉,男主你不臊的慌吗?当心身体啊……要不我来帮你分担一点吧……   对上苏娇怜那副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陆重行轻勾唇,慢条斯理的咀嚼嘴里的嫩牛肉,吃的喷香。   往常怎么没觉得这牛肉这么好吃呢?   吃完了整整一碟牛肉的陆重行端起饭后茶水漱口。   苏娇怜可怜巴巴的扒完了一碗无甚滋味的燕窝,在看到家寿要将大鱼大肉撤走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爸爸,我就尝一口。”咬着嘴唇的苏娇怜声音糯叽叽的可怜至极。   陆重行喝着茶水的动作一顿,眸色陡然暗沉下来。   家寿端着碗碟的手一抖,赶紧低着脑袋退了出去。   屋子里头的气氛陡然怪异起来。苏娇怜不明所以的看向陆重行。   就是一点牛肉而已,这只变态男主怎么这么小气!   “霸霸是谁?”   慢吞吞的放下茶盏,男人抬眸,气势十足,震的苏娇怜一个机灵。   怪不得刚才家寿跑的比兔子还快。原来是这只变态男主不正常了。   茶盏被置到桌上,明明是极轻的一下触碰声,但苏娇怜却察觉到了里头蕴含着的可怖情绪。   正在接受男主王霸之气洗礼的小可怜抖了抖唇,对上男主那副:我会找到他,然后宰了他的表情,深深咽了咽喉咙。   “这是,我对大表哥的爱称。”苏娇怜艰难道。   “爱称?”陆重行眯眼,似乎是在思量自己该不该相信苏娇怜的话。   苏娇怜用力点头,“我觉得大表哥十分之霸气,非常适合这个爱称。”   男人终于收回周身气势。他慢条斯理的抬手叩了叩桌面道:“不甚好听。”不过既然是爱称,“无人时叫叫也无妨。”   糊弄过关的苏娇怜轻吐出一口气,心中庆幸万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某一日,她会在床榻之间,被这只变态男主逼着叫这个爱称……那个时候的苏娇怜只想把现在的自己嘴巴抽烂。   叫什么爸爸,叫变态多合适!   “你之前与太叔成宁之间有什么事我不管,但若日后再有什么猫腻……”男人突然开口,垂眸看向苏娇怜,眼中满是威胁。   苏娇怜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不过太叔成宁,好歹也算是个世子。这么三番五次的想置你于死地,不知是何解?”此话之意,便是太叔成宁这柄牛刀,怎么老是跟苏娇怜这只小鸡仔过不去。   苏娇怜知道,凭借陆重行的智商,一定不会信她先前的那些说辞。可如果她将事实告诉陆重行……又会扭曲了剧情。但剧情本来就已经扭曲的不像样了,再扭曲一点也没事吧?   毕竟万事都不如她的小命重要。   既然她选择了陆重行做她的保命符,自然要将那些悬在她脖子上的刀啊,剑啊的都给男主解释清楚。   当然,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是不能说的,不然她就跟陆嘉一样能在梦中预测吉凶做神棍了。   这样男主对她的怀疑就会更大,而每日都在死亡边缘试探的她就真的可以躺进棺材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其实,我曾瞧见太叔成宁在英国公府内……杀了人。”说到这里,苏娇怜还象征性的抖了抖。   从小生活在祖国温暖怀抱中的苏娇怜根正苗红,见过最恶劣的事就是老太太碰瓷大巴司机,像这种这么血腥的事确实是没见过。因此回去后还做了几天噩梦,现在说起来心里阴影依旧极重。   看着小姑娘不断搓手的小动作,陆重行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如今才与我说,是何道理?”   这不是以前他们的关系太剑拔弩张,男主你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嘛,就算她说了有什么用,指不定还会将她提溜到太叔成宁面前做诱饵,然后用她的死做借口来对付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是日后帝王,我不想大表哥知道了此事后,与我一般身处险境。”小姑娘抬眸,一脸担忧的看向他。那副情真意切的小表情,陆重行都要差点相信了呢。   呵,小骗子。   苏娇怜睁着一双无辜大眼,一脸羞赧的看向男人。情意绵绵如江潮水般连绵不绝。   她还盼望着太叔成宁不要那么快就挂掉,帮助陆嘉推动一下剧情,顺带也是帮她走一波剧情。   其实作为原身,是一定不会将陆重行推入险境的,这也是苏娇怜迟迟没跟男主说实话的原因。她怕崩人设……虽然她的人设已经崩到不能再崩了。   从陆重行五次三番的试探来看,苏娇怜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身份不明的古代黑户,冒名顶替了不知到了哪处的原主的身份。   而男主迟迟没有捅破这张纸的原因,就是他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或是……尝起来还挺好吃?   最后这到底是什么鬼!   用力摇了摇小脑袋,苏娇怜兀自低头,那绯红自粉颈处迅速蔓延至全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果然跟变态呆久了会被传染。   “太叔成宁此人,嗜杀成性,传闻他与腾霄阁阁主颇有渊源。”说完,陆重行抿一口茶,突兀勾唇,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干笑两声,接茬道:“说,说不定那凶残阴狠无比的腾霄阁阁主就是太叔成宁呢。”   陆重行神色一顿,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温柔笑意,他伸手,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万般怜爱。   “乖乖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正想着要如何处理腾霄阁一事,这小姑娘居然就替他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被陆重行细细爱抚的苏娇怜止不住的浑身哆嗦。   男人你笑归笑归,别笑得这么瘆人啊,她承受不来!   还有“乖乖”是什么鬼?男主你以前明明是叫她“表姑娘”的,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QAQ   ……   过了秋分,苏娇怜和陆重行就准备去姑苏了。   王碧珍在苏娇怜这处吃了一个大亏,气得食不下咽,怀着身孕还硬生生瘦了两斤。   苏胜苟在被大夫诊断出只是被黄鳝咬伤之后,被王碧珍骂的狗血喷头。好好的院子里头怎么会有黄鳝的?自然是苏娇怜这个小贱人带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偷她的钱!   “大哥。”苏娇怜穿秋衣,一身烟粉的站在苏胜苟面前,脸色极好。   苏胜苟面色蜡黄,身体单薄的立在冷风中,脸瘦的连颧骨都凸出来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你来做什么?”   “这不是马上启程了嘛,我的宠宠丢了。”苏娇怜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股可怜气。   苏胜苟瞧见自家妹妹那副小白花模样,心口郁结的气突然一下就沉降了下去。   他道:“我这处没有你的狗。”   苏胜苟说完,那头陆重行身穿常服宽袍,慢条斯理的拢袖过来。   苏娇怜眼前一亮,轻启红唇,声音腻腻的喊道:“宠宠~”   苏胜苟脚下一个踉跄,看着气势十足的男人被自家妹妹唤成宠宠,不仅面不改色,甚至还微微颔首点了个头???   “我,我,我还有行礼没收拾……”   苏胜苟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碰到陆重行这样的硬茬,当即就滚回了屋子里。   苏娇怜对着小手指,歪头一脸无辜的看向陆重行,“虫虫,我可以带虫虫一起去姑苏吗?”   苏娇怜嘴里的虫虫就是她捡到的那只小奶狗。毕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叫陆重行的小名啊!刚才她就是心血来潮要给苏胜苟一个下马威而已,告诉他,她也是有大人物罩着的人了。   苏娇怜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苏娇怜看半响,道:“还有什么遗言,一次性说完。”   苏娇怜:她一个九零后,年纪轻轻就要立遗嘱了。   “有。”   “说。”   “……救命啊!!!”变态要杀人啦!   “唔唔……”被陆重行一把捂住嘴的苏娇怜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然后就头朝下的被人扛在了肩上。   苏娇怜:!!!   “大表哥,我错了!”她年纪轻轻的还不想这么快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啊!她不漂亮,也不瘦,也没有吃太多,最重要的是没有中暑!   被扛在男人肩上的苏娇怜,小屁股一耸一耸的挣扎。   秋日的衣裳不算薄也不算厚。男人的手,指骨分明的搭在烟粉色的披风上,那绣着花纹的缎面披风滑溜溜、香喷喷的就似他掌下的女子。   腰真软,不知能折到什么程度……   陆重行抬脚迈步,往马车走去。   是时候告诉这只小东西,他不用牛鞭汤也不用韭菜鹿肉了。 第31章   外表朴实,内里装饰华贵的双轮马车内,苏娇怜身着秋衣,身姿纤细羸弱的跪坐在蒲垫上。她对面的男人手持茶盏,动作姿态优雅。   “大表哥,我……”   “叫霸霸。”男人轻启薄唇,声音清澈。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按捺住想抽死自己的冲动,万分艰难的喊道:“爸,爸爸……”   爸爸,女儿不孝,给您认了个后爹。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语气不甚好道:“坐那么远做什么,还怕我吃了你?”   就是怕你吃了我啊……苏娇怜悄悄按了按自己被陆重行掐疼的细腰,磨磨蹭蹭的往男人的方向挪了半寸。   刚才若不是她顽强抵抗,现在早就变成男人的盘中餐,口中食了。   陆重行清冷眉眼轻动,抬手拍了拍自己被苏娇怜踹出了一串泥印子的宽袍。那泥印子杂乱无章的排列在男人的下腹处,真是会抓重点的一双小脚。   男人暗眯起眼,不着痕迹的往苏娇怜的那双玉足上一瞥。   苏娇怜受惊似得缩了缩小脚,将其藏到裙裾内,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男人对她露出了属于霸道男主的邪魅一笑。   “我我我还是个孩子……”苏娇怜纠结着一双小手捂在心口,一副泫然欲泣之相。   只要是男主,除了太监,都有一个驴东西。显然,陆重行不是个太监,所以他有个驴东西。   如果作为一个旁观者,苏娇怜表示现在的她一定是一脸姨母笑。但作为局中人,苏娇怜表示她承受不来,她还是个孩子啊!   “我还小。”   “不小了。”男人再次端起那茶盏,托在掌心,然后朝苏娇怜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比划了一下手里头的茶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苏娇怜:我怎么感觉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这样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茶盏啊!喂!   不仅腰被掐的生疼,胸前也被男人的咸猪蹄掐过的苏娇怜默默低头。   男主你这是在违法的边缘试探啊!   “方才踢得可舒服?”吃完一盏茶,男人开始兴师问罪。   其实刚才他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只小东西,却没曾想她反应竟这么大,不仅踢掉了自己的一双绣鞋,还差点……给他踢出了反应。   轻咳一声,陆重行捋了捋宽袍,将身体往茶案后掩了掩,然后神态自然的拿起置在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声音糯糯道:“大表哥,我方才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   “是嘛,那现在反应过来了?”陆重行危险的眯起眼。   无知的苏娇怜,不懂变态男主的套路,神色极其乖巧的点了点头。   “很好。”男人点头,然后突然起身,单手一把按住苏娇怜的香肩就往铺着软垫的马车上压。   苏娇怜猝不及防的被压倒在地,那张画着淡妆的白嫩小脸被男人掐在掌中,小嘴儿高高噘起,双眸黑乌乌的湿润明亮,像只被挤压的金鱼儿。   男人的指腹,带着粗糙细茧,轻轻的压过苏娇怜的眉眼。然后顺着眉眼往下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最后压住她的唇,使劲搓揉一番,直搓的那唇脂从唇角晕出,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往下。   眉眼变的更为精致。鼻翼小巧了一些,唇变的更小,而且唇色相比以前,多了几分红艳的海棠色,不点而朱,绵软如云。   指骨分明的手掐着那白皙下颚往上一抬,露出一截粉颈。   苏娇怜仰着小脖子,姿态被迫而可怜。就像只被捏着尾巴的竹鼠,指不定上头的人说句她吃太多就给她煮了。   陆重行的指腹顺着女人下颚柔软的线条捏住那两瓣玉耳。   这双玉耳上并未带任何耳坠子或耳环等物,而那细薄的耳垂上原本自小时带到大的耳洞也消失无踪,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你的耳洞呢?”掐了掐苏娇怜的耳垂,陆重行高壮的身体压着她,让苏娇怜几乎呼吸不过来。   男人离得太近,说话时,那温热的吞吐气息喷洒出来,带着淡淡茶香,但更多的却还是那摄人心魄的小龙涎香。   “耳,耳洞……”苏娇怜神思恍惚的呢喃出声,耳尖被掐的一疼,顿时回神。   她的耳洞,是在那日里走完给陆重行抛出那勾魂夺魄的媚眼后消失的。所以当今日农嬷嬷要给她戴耳坠子时,被苏娇怜左躲右避的给避开了。   毕竟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耳洞,说没就没了,就算是对苏娇怜忠心耿耿的农嬷嬷也会产生怀疑。   “好几日没戴,就长起来了。”苏娇怜心虚的转着一双眼,声音旎侬。   陆重行低笑一声,突然俯身一口咬住她的耳朵吃了一口,然后动了动喉咙,无声道:小骗子。   这么拙劣的谎言,傻子才会信。   “嗯。”男人松开那玉耳,淡淡吐出一个音。   如今,陆重行已经可以确认,此苏娇怜,非彼苏娇怜。   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苏娇怜,到底有何意图?   陆重行身上背负着太多,他的身边危机四伏,谁都想要置他于死地。故此,陆重行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连自己都不相信。   被咬了耳朵的苏娇怜就跟被摸了尾巴的炸毛猫一样,腾的一下就直起了身子,却被陆重行强势压了回去。   说是强势,但男人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毕竟像苏娇怜这样只喝露水的小白花,是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吹跑的。   四肢用力翻腾的苏娇怜憋红了一张脸,可怜兮兮的起不来身。   对上男人嘲弄的眼神,苏娇怜恨恨噘嘴:她只是有点肉,一时起不来而已。   看着身下那嘟脸瞪眼的小东西,陆重行心存逗弄。   他掐完了脸,又去抓苏娇怜掩在裙裾内的那双玉足。   她的脚小脚如玉,月牙儿似得天足,脚趾甲是细嫩的粉色。男人的手很大,她的玉足被男人托在掌心,堪堪一掌,如浑然天成般的合适。   “这双绣鞋,好似不是很适合表姑娘。”男人坐起身,道貌岸然的坐在那里,然后在苏娇怜的注视下,从宽袖内取出一只镶嵌半颗乳白珍珠和捣药玉兔的绣鞋,直接就给苏娇怜套到了脚上。   苏娇怜直到现在,穿的都是不合脚的绣花鞋。   男人手上的这只绣花鞋,就是她在栀子花园里丢的那只。   可他的宽袖暗袋是机器猫的百宝袋吗?怎么什么都能掏出来。   “这,这绣花鞋真奇怪……居然刚刚好合脚……”这只绣花鞋是被陆重行拿走的。苏娇怜知道这事,但她不能让陆重行知道这事,因为真正拿走这只绣花鞋的是那日里被她踹了一脚的腾霄阁阁主。   如果苏娇怜承认了这只绣鞋是她的,那就是承认了那天晚上把男主踹吐血的人是她。   试想一下,你踹了一个变态,这只变态会做什么?   他会扒了你的皮,放干你的血,做成人皮玩偶,放在床头,慢慢欣赏。   微笑JPG。   “是嘛,既然合脚,那就送给表姑娘吧。希望表姑娘好好珍惜。”陆重行的脸上露出浅笑。   男主你说话归说话,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隐藏含义在里面。   苏娇怜握着小拳头,瑟瑟发抖的看一眼正慢条斯理洗手擦手的男人,默默的远离。   “对了,表姑娘好似胖了许多。”   胖?胖!你说的是月那个胖,半那个胖吗?   作为一个男人,胖这个字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苏娇怜:我的刀呢?   苏娇怜四处张望,觉得自己气血上涌,恨不能掐着那只变态的脖子让他好好看看她这么羸弱的身体到底是哪里胖了!   好吧,虽然她近几日是吃的多了点,但也没有很多啊。只喝露水是不健康的,偶尔也是要沾点荤腥才能体会人间疾苦的嘛。   “听说表姑娘近日里新得一笔横财,看来此次姑苏行,我也不必担忧了。”陆重行捻起茶案上的一绺沉香,置在鼻下细细的嗅闻。   苏娇怜:穷醒QAQ。   虽然她不识货,但单单男人手里的那么一点点沉香香料,就够把她给掏空了。   “苏娇怜,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偷钱你有本事出来啊!”王碧珍在马车外叫骂。   苏娇怜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悄摸摸的看一眼,只见王碧珍插着腰站在马车外,一脸的凶神恶煞,身旁是一脸菜色的苏胜苟。   因着王碧珍的叫骂,所以马车内的旖旎气氛瞬时消散。   对付王碧珍这样的恶人,自然不能用寻常法子。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抽出男人置在茶案上的折扇,搭住马车帘子一角,然后微微挑起一块。   王碧珍见马车帘子被挑起,当即鼓足一口气准备将苏娇怜那只小贱人骂的狗血喷头,却不防一抬头,看到从那块空隙中露出的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今日阳光正好,男人手持茶盏,略微侧眸看过来。面容白皙如画,鼻梁挺拔,双眸清冷,唇瓣薄的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刻薄,也不是那种厚唇。俊美面容上尚残留着笑意,唇角轻勾,贵胄如画。尤其是那通身气派,非常人可及。   王碧珍骂街的话梗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作为一个女人,王碧珍自然也跟旁的女人一样,喜欢古代霸道总裁高富帅,幻想被按在墙上“壁咚”的美妙。   按照《金瓶梅》里王婆对西门庆说的五个字:潘邓驴小闲。   潘安的容貌,邓通的钱财,像驴鞭一样大的“行货”,有绵里针的忍耐,有闲工夫。陆重行此人,只一项,就能抵全部。   那就是他身为男主最傲人的资本。 第32章   王碧珍是个行家,阅尽千帆,她一眼就能看出陆重行的资本。   苏胜苟自小就跟那些狐朋狗友浪迹青楼妓馆,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哪里能满足的了王碧珍。王碧珍在做寡妇时不安分,时常勾三搭四,男人换过无数,如今瞧见陆重行,闻到那股子清冷的小龙涎香,不自禁就软了身子。   她面颊臊红又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然后整理一番衣襟,十分懊恼自己没上妆没换新衣,方才又在马车外头叫骂了这么久,毁坏了自己的形象。   “死鬼,你不是说这是那小贱人的马车吗?”王碧珍恶狠狠拧了一把苏胜苟。   苏胜苟连头都不敢抬。   他自小就怕他这位远在皇城的大表哥。小时这位大表哥每年去一次苏府时,苏胜苟就躲在桌子底下,直等到陆重行走了,才赶紧偷溜着爬出来。   如此可见,陆重行在苏胜苟眼中是何等恐怖的一种存在。   “这这这是,大表哥。”   “这就是大表哥?”王碧珍瞪圆了一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在来英国公府之前,苏胜苟就跟她说过,这位大表哥是如何恐怖的一个存在。所以王碧珍就想,这样的人定然青面獠牙的不好惹。   却没曾想,竟是这样的美男子。   苏娇怜看到王碧珍那副春心荡漾,恨不能立时扑上来跟陆重行大干一场的样子,捂嘴偷笑。   果然是个女人都逃不过男主光环啊。   凶神恶煞如王碧珍,都变成小鸟依人的小可爱了。   “大嫂子,日头这么大,你赶紧回去喝口水,歇歇再骂吧。”苏娇怜从马车帘子里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双黑眸湿润润水雾雾的沁着一股纯稚懵懂。   王碧珍瞧见苏娇怜,登时就气急了眼,但在看到坐在苏娇怜身后的陆重行时,又赶紧摆正面部表情。   在这样完美如神袛的男人面前,就算是人妇王碧珍也想要保持良好形象。再加上王碧珍自己本来就不安分,心里头早就已经不知道将陆重行按在榻上多少次了。所以,她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就是该如何将这男人拐上榻。   男人嘛,哪里有不偷腥的。尤其是像陆重行这般器大活好的,平日里定然比常人更为频繁,送上门的,哪里会不要。   这样想着,王碧珍情不自禁的朝陆重行就是一阵搔首弄姿。   王碧珍虽已为人妇,但却自有一股风韵。身子丰腴的她惯会穿衣,时常将自己的身段显露无疑,惹得街上的男人垂涎相看。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抽出卡在马车帘子上的折扇,然后顺势往苏娇怜的小脑袋上一敲。   苏娇怜捂着被敲疼的脑袋,一阵呜咽。   “坐好。”   小姑娘神色乖巧的盘腿坐好。   王碧珍抻着脖子往里瞧上一眼,厚实的马车帘子将陆重行挡的连半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那小贱人跟你大表哥是什么关系?”王碧珍扭头,恶狠狠的看向苏胜苟。   苏胜苟揉着自己被王碧珍掐疼的胳膊,声音嗡嗡道:“没什么关系,好似是妹妹她喜欢大表哥,但大表哥这样的人物,自然瞧不上妹妹。”   不是苏胜苟看不起苏娇怜,只是像陆重行这样的人,便是娶公主都使得。   虽然当今圣上剩下的唯一的那位公主是陆重行的姨妈。这位姨妈年方十五,刚好及笄,在娘胎里时被喂了药,伤了脑子,直到现在都有些傻。   王碧珍自然明白自己跟陆重行的差距,那就是癞蛤蟆跟白天鹅的差距,但若是没瞧见这样的男人便罢了,如今瞧见了,她哪里肯罢休。   “走,上马车。”眼看着载着陆重行和苏娇怜的马车颠颠去了,王碧珍赶紧催促苏胜苟上马车。   苏胜苟任劳任怨的将王碧珍扶上马车,满眼慈爱的看着王碧珍微微凸鼓的肚子,全然不知自己头上是怎样一片青青草原。   去姑苏的路途有些远,不仅要走陆路,还要走水路,当苏娇怜和陆重行步上船只时,她却发现那船舱里满满坐着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除了断腿死洁癖腹黑男陆生谦和他身后拉着一张死人脸的盼晴外,还有面色温柔却暗暗咬牙的陆嘉。   不远处,跟在自家船只后头的那只做工精致、雕龙画凤的三层画舫船头上,依稀可看到太叔成宁那只杀人变态狂的身影。   这跟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啊!   “爷。”家寿上前,一脸为难道:“二爷听闻您要去姑苏,觉得姑苏这等优美之地,适合调养生息,便也执意要前往。至于大姑娘……她说上次在寿宴之上自个儿可能是中了邪,才会如此得罪老太太,故此说是想要去姑苏城外的寒山寺驱邪。”   这么拙劣的借口男主你一定不会信的对不对?   苏娇怜扭头,满眼期盼的陆重行。   “嗯。”男人面无表情的点头。   男主你的智商都被狗吃了吗?苏娇怜怒视正围着她脚下转移的虫虫。   是不是你吃了男主的智商?   其实这人都登船了,自然没有再将人赶下去的道理,不过甲板上那只世子爷你好好的三层豪华大木船不坐,为什么偏偏也要来挤他们的小船呢?   “听闻姑苏美人甚多,本世子也想去一睹芳容。”说话间,太叔成宁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躲在陆重行身后的苏娇怜,轻蔑勾唇道:“不过若都是像苏姑娘这样的货色,那本世子怕是要无功而返,失望而归了。”   你可以不去。   仗着陆重行在,苏娇怜怒瞪向他。   太叔成宁回瞪过去,掐着折扇的手朝苏娇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娇怜赶紧把小脑袋给缩了回去。   一只白嫩小手软绵绵的伸到陆重行掩在宽袖下的那只修长大手旁,轻轻勾出他的小手指晃悠一把,怯生生、可怜兮兮的就跟小姑娘本人一样。   陆重行垂眸,看一眼苏娇怜那副小模样。   “大表哥……”人家怕怕。   睁着一双湿润大眼的苏娇怜仰头对上陆重行那双黑眸。小姑娘小嘴儿紧抿,那只软嫩小手越发往深里的掐住了陆重行的小手指。   苏娇怜的肌肤,如牛奶般细腻丝滑,隐隐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尤其是那只小手,柔弱无骨,时常叫陆重行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产生某些方面的不好联想。   苏娇怜:我的内心一片污秽甚至自动打码了。   男主你的眼神暴露了你变态的本质。   这虽然不是小姑娘第一次来寻他投怀送抱,但不知为何,这次的陆重行却觉得格外尤其享受。   “嗯。”男人朝太叔成宁看一眼,略微颔首。   太叔成宁挑衅的朝苏娇怜一笑,然后一摆袖,拱手道:“叨扰了。”   苏娇怜:???大表哥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这只杀人狂住上来的话她每天晚上睡觉不都得提着脑袋睡?   “大表哥。”苏娇怜急急拽住陆重行。   陆重行抽手抬袖,慢条斯理的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声音清冷道:“别闹。”   十足宠溺。   陆嘉恨得咬牙,王碧珍死死掐住了苏胜苟的胳膊,苏胜苟疼的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那头的太叔成宁看着苏娇怜那副含羞带怯的小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也是闷闷的不快。   果然还是快些杀了的好。   苏娇怜:QAQ麻麻世界好可怕,我要回家,嘤嘤嘤。   被群狼环伺的苏娇怜,为了保命,搬进了最大的狼窝。   船不大,但陆重行一人就占了一大半。男人住的船舱分成两块地方,一块洗漱沐浴,一块休憩读书。   苏娇怜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和小枕头,委委屈屈的用帘子在男人休憩的地方又隔了一小块出来,然后抱着虫虫坐在那里看陆重行读书。   “做什么?”男人靠在榻上,手持书卷,面如冠玉。   苏娇怜揉着虫虫的软毛,声音糯糯道:“怕大表哥住不习惯,我特来伺候大表哥。”   事实是,想置苏娇怜于死地的人太多,她实在是没地方躲,只能跟在陆重行这只大变态身边了。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了陆重行这只大变态坐镇,像太叔成宁和陆嘉此等魑魅魍魉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不必。”男人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书,神色平和。   方才日头有些大,苏娇怜没看清陆重行的脸色,直到她适应了船舱里头的光,才发现男人的脸色确实不大好。   船只开始缓慢行驶起来,苏娇怜跟着晃了晃身子。陆重行躺在榻上,阖上眼帘,面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苏娇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陆重行他……晕船?   在书中,并没有提到陆重行会晕船这件事,但书毕竟是人写的,也会有不足或遗漏之处。苏娇怜穿越过来后,就发现这个世界的bug在无意中被补齐,所以男主突然晕船了这种事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苏娇怜牵着虫虫过去,小心翼翼的蹲坐在男人身边。   “大表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男人不能说不行,陆重行的面子比天大,像晕船这种事苏娇怜是万万不可能对着这只变态说出口的。   毕竟知道了这种秘密之后,是很容易会被杀人灭口的。   陆重行是个变态这件事,天知地知,苏娇怜知。他都能因为一条狗杀人全家,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舒服?”男人睁开眼,眸色锋利如刃。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小姑娘牵着只小奶狗蹲坐在他身边,那双眼睛水雾雾的比身旁的小奶狗还要干净。   一大一小蹲在那里,毫无违和感。   “说起来,表姑娘的眼,倒是生的极好。”自第一章 被这只小东西勾引后,陆重行第二日便在梦中又看到了这双眼。   单单只是一双眼,却令他悸动如少年,湿了被褥。   听到陆重行的话,苏娇怜赶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   书中的陆重行,因为觉得原身的皮囊好看就给剥下来了。现在又说她的眼睛生的好……她年纪轻轻就要瞎了吗?   “大大大表哥,我刚刚想起来我家的狗骑着马私奔了,我要去将它们找回来……”   虫虫:汪汪汪???   苏娇怜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却不防蹲的太久,脚底打滑,直接就朝陆重行的方向扑了过去。   彼时,家寿正端着茶盏拨开帘子进来,看到在榻上滚成一团的两人,赶紧退出去。   面红耳赤的站在光天白日之下,家寿回想起刚才的所见所闻。那姿势让他有了一个冲洞的想法……   自家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家寿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第33章   挂着芦帘纱幔的船舱内, 苏娇怜任劳任怨的跪坐在铺着蒲垫的地上, 替陆重行搓衣服。   就在刚才, 她摔倒之后,趴在榻上, 脸对脸的不小心蹭了一口男人的脸。然后没想到,这只变态他, 居然就吐了!   墙都不扶就服你!   “替我端碗茶来。”男人神色慵懒的躺在榻上, 身上盖着薄毯, 脑后垫着小枕头, 玉冠已除,青丝披散, 面色苍白,活脱脱一个林黛玉的化身。   苏娇怜甩了甩湿漉漉的手, 给陆重行端了一碗茶去。   “要热的。”男人的手刚刚触到茶碗, 便皱眉。   苏娇怜气鼓鼓的转身,去给他兑了热水。   男人吃了热茶, 面色似乎好转许多,继续差遣可怜的小白菜。   小白菜苏娇怜被使唤的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十只脚来。   “我还是个孩子。”洗完衣服后又给男人捶肩捏背,端茶倒水, 就差把夜壶给男人提着的苏娇怜皱巴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声音满含悲怆。   陆重行掀了掀眼皮,声音清冷道:“这么好的孩子,不打一顿可惜了。”   苏娇怜:QAQ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 陆重行终于安分了下来,苏娇怜也得片刻喘息。她靠在榻旁,点着小脑袋,昏昏欲睡。   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容易累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人摆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更放心。”突然,闭着双眸的男人吐出这句话。   苏娇怜一个机灵,瞌睡虫都跑光了。男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还在生气我为何将太叔成宁和那一堆人留在船上吗?”   男主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苏娇怜神色惊奇的盯着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看半响,然后不自知的,从面颊处开始烧红,火辣辣的就跟被抹了辣椒油似得。   “我……”一脸娇羞的苏娇怜捏着嗓子,还没开口,就又听男人道:“将你的胭脂取来。”   胭脂?男主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奇怪的嗜好!苏娇怜一脸震惊。   在男主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苏娇怜起身,小心翼翼的捧着胭脂盒子将其拿到陆重行面前,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捻一点以后,往自己脸上抹。   苏娇怜:惊!男主突然变态为哪般。   “去取靶镜来。”陆重行的指腹在要沾到面颊时突然停手,又开始吩咐苏娇怜。   苏娇怜颠颠的去捧了自个儿心爱的宝石靶镜来,举到陆重行面前。   陆重行伸手拿过那靶镜,然后将手里的胭脂扔给苏娇怜,“你替我抹。”   男主你这么相信我,让我很难办啊。   笑容开始逐渐变态。   苏娇怜捧着那胭脂,扭扭捏捏道:“大表哥,你……”想要猴屁股还是猩猩屁股呀。   “若是涂的不好,我瞧你这双手日后也用不着了。”逐渐暴露变态本质的陆重行在苏娇怜面前放开,说话时声音低缓亲和,成功的让苏娇怜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被镇压的彻彻底底的苏娇怜噘着嘴儿,开始给陆重行抹胭脂。   毕竟是自己的老本行,苏娇怜还是很擅长的。   “嘴上也抹些。”   男人似乎真的很不舒服,抹胭脂的时候闭着双眸,那副双眼颤颤巍巍的小可怜模样使得苏娇怜万分惊奇。   “抹嘴唇的话,还是用唇脂吧。”苏娇怜狗腿的去取了自己的唇脂来。   陆重行作为一个钢铁直男,自然不明白唇脂和胭脂的区别,他只是躺在那里,任由苏娇怜用柔软如花瓣的指腹替他涂抹唇脂。   女人的指腹就跟她的人一样,柔软而香甜。   苏娇怜选的唇脂颜色不是很明显,只是有些淡淡的红,平日里可用来提升气色。   男人的唇,细,薄,长,跟他的人很不一样,带着些绵软,似乎一按下去,就是一个坑。   苏娇怜鬼迷心窍的?(顺应心意)的往里按了按。   男人霍然睁眸,视线往下。   苏娇怜的手指已经戳了一半进去。   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   “你你你的唇好软啊。”闭嘴,她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你你你的舌头也很软。”嘴巴,你到底怎么了,找抽吗?   苏娇怜一脸惊悚的看着男人抬手,一把握住她的腕子。   啊啊啊啊!她年纪轻轻就要成为九指残障人士了吗?兴许这只变态男主一只手指头都不会给她留下。还会砍光她的脚指头做成人彘放在坛子里。   男人的唇微微抿了抿,苏娇怜只感觉指腹柔柔软软的被什么东西扫过,浑身就跟通了电似得酥麻。   陆重行握着苏娇怜的腕子,将其往里送了送,神色平淡的品尝完后评价道:“玫瑰味的。”说完,男人松开苏娇怜的腕子,舔了舔唇,道:“这口脂味道不错。”衣冠楚楚的像个品尝完菜品后的老饕。   捏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那根手指,苏娇怜嘤嘤抽泣。   男主的嘴好软,舌头好嫩……住脑!   “时辰差不多了,去用晚膳吧。”   抹了胭脂,涂了口脂的男人气色一瞬就变的十分之好。他从榻上起身,走至素娟屏风后换衣洗漱。   苏娇怜甩着手指,神色怔怔时,突然感觉指尖一软,她一个机灵,身子又是一麻。低头,只见虫虫摇着小尾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奶狗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刚才就是虫虫舔了她。   苏娇怜红着脸,为自己刚才的反应不耻。果然跟变态待久了,她都不正常了。捂脸大哭。   “呜汪汪……”虫虫不敢大声叫,只能呜咽着求苏娇怜放饭。   苏娇怜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自己的小肚子也已经饿扁了。   终于,屏风后的男人换过一身玄色长袍,慢条斯理的晃出来,就见外头一人一狗眼巴巴的盯着他瞧。   “去洗手。”陆重行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小姑娘湿漉漉的手指头,面色微变。   苏娇怜小脸臊红的缩着脖子绕过陆重行,去屏风后净手。   气氛有些诡异,当苏娇怜偷偷摸摸的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虫虫讨好的冲男人抬爪翻身一字开。   狗腿子!   苏娇怜恨恨道。   也不看看平日里是谁在伺候它吃喝拉撒睡。   “去寻家寿要吃的。”男人逗弄够了虫虫,终于开口。   虫虫撒腿就跑,欢腾万分,眼里哪里还有自己的蠢主人。   蠢主人苏娇怜迈着小碎步出来,讨好的朝男人就是一顿笑。   刚刚逗弄完虫虫的陆重行看到苏娇怜的这副表情,不自禁的就将这两只小东西放到了一处比较。   嗯,果然还是这只比较惹人怜爱。   怜惜的摸了摸苏娇怜的小脑袋,陆重行语气温和,“去用晚膳吧。”   好像有哪里不对?   当苏娇怜跟着陆重行一路到前头去用晚膳时,就看到那张不大的圆桌旁挤满了人。   以太叔成宁为首,从右到左依次是陆嘉、王碧珍、苏胜苟。从左到右先是空了两个位置,然后是身残志坚的陆生谦和他身后站着的盼晴。   陆重行领着苏娇怜过来,坐到那两个空位上。   苏娇怜提裙坐下,抬眸时就看到众人明晃晃的探究目光落到陆重行身上。   尤其是太叔成宁,那双眼几乎要将陆重行看穿。   苏娇怜突然顿悟,陆重行为何要抹胭脂。毕竟像晕船这么丢脸的事当然只能让她一个人知道啊。   这样想想还有点小甜蜜呢。   “松鼠桂鱼、糖醋鱼、豆腐鲫鱼汤、油炸小鱼干……”苏娇怜按着自己饿的扁扁的肚子,低头往桌面上一扫。   满盘皆是鱼,简直就是一场鱼的盛宴。   “吃吧。”陆重行首先执筷,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然后面无表情的放进嘴里。   苏娇怜知道,这只变态最不喜欢吃鱼。现在的他晕船又吃鱼,居然也能这样面无表情的好看。怪不得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变态反派男主。   对面的王碧珍看着动作优雅自如,俊美如神袛般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星星眼。   “这在水上,也就只能吃鱼了。”穿着单薄的王碧珍捏着嗓子说话,时不时的拨弄一下自己的青丝香肩。   这么冷的天,还是在船上,她怀着身孕,居然就只穿了一件齐胸的襦裙。露出丰腴身体,惹得苏胜苟不停的往她那处瞟,想看又不敢看,还要偷偷摸摸看的样子实在可笑。   一旁的陆嘉厌恶的看王碧珍一眼,不甘示弱道:“大哥,我听说你喜欢吃鱼,今次可总算是能好好的饱饱口福了。”   陆重行眼睫下垂,又吃一口鱼。甜腻的鱼香气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腥气在唇齿间蔓延,混杂着唇上抹着的玫瑰香,越发甜腻。   太叔成宁坐的离陆重行较近,他闻到一股脂粉香气,偏头的时候就看到陆重行唇上被晕开的唇脂。   太叔成宁双眸微动,再往苏娇怜那处看一眼。她的唇上涂着满满口脂,跟陆重行唇上的颜色毫无区别。   哼,放荡的女人。   呵,虚伪的男人。   在满桌鱼虾里,苏娇怜看到了一盘红登登的肉。看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鱼。   她眼疾手快的夹起来,却不想那筷子太滑,在路过陆重行的碗时,直接就掉了进去。   苏娇怜咽着口水,挣扎在夹起来还是不夹起来之间。最后在男人那双阴沉黑眸的注视下,终于是可怜兮兮的道:“大表哥,吃。”   说完,她死死盯住男人碗里那块她挑了许久的瘦肉。   桌上众人有半刻寂静。   虽然有不明所以者,但看陆重行的身份和平日作态,就知道这样的男人哪里会吃旁人给他夹的菜。就算是想讨好陆重行的陆嘉,都不敢做出这么逾越的事。   一派人或幸灾乐祸或旁观看戏。   众目睽睽之下,陆重行执玉箸,夹起那肉吃了一口,开口道:“不错。”   果然是男主,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说瞎话。   得了男主金口,苏娇怜差点喜极而泣,她赶紧又夹了一筷子肉往自己嘴里塞。   唔唔,真好吃。   “我也尝尝。”陆嘉咬牙切齿的瞪苏娇怜一眼,然后夹了一块肉,斯文的咬一口,也不知咬到没有,就用帕子掩唇,面色温婉道:“是不错,就是不知是什么肉。”   太叔成宁斜睨吃的满腮鼓囊的苏娇怜一眼,道:“兔子肉。”   从苏娇怜这副娇怜的小模样来看,太叔成宁笃定,她定与旁的女子一般,听到这是兔子肉,当即便会面色大变的捂嘴落泪。   风流如太叔成宁,果然十分了解女人脾性。   陆嘉面色瞬变,一副泫然欲泣之相。   “小兔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呢?”   苏娇怜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用力点头,是啊。   真香。   第34章   在船上呆了七日, 顿顿吃鱼, 苏娇怜都快吃吐了。   “这只兔子, 是不是中暑了?”苏娇怜蹲在船舱的厨房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被小牙搂在怀里的小兔子。   “姑娘, 现在是秋天。”   “哦。”不会中暑呀。“小牙,你这只兔子真漂亮。”   “姑娘您死心吧, 就算您吃了虫虫, 我也不会让您动它一根兔毛的。”   他们坐的船有些年头了, 启程后才发现船舱角落有个兔子窝。虽然只剩下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但还是被富有同情心的小牙抱走饲养了。   苏娇怜回味了一下上次吃到的兔子肉,舔了舔嘴唇。   真香。   在小牙护兔子的激烈目光下, 苏娇怜终于战败,提着裙裾出了厨房, 准备去寻陆重行。   正是掌灯时分, 船上内外挂满了红纱笼灯,水上有风, 船只轻晃,涟漪荡漾。   苏娇怜有些不稳的走在外头,迎面正巧碰上陆嘉。   “表姑娘。”陆嘉依旧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温婉表情。   苏娇怜四顾一看,陆重行那只变态去上厕所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陆嘉渐渐走近, 还没开口说话,额头就被猛地拍了一下,那力道大的她跌撞着往后一仰, 差点跌个狗啃屎。   “你干什么!”陆嘉气急败坏的扯下那被贴在额头的东西,借着月色一看,只见上头鬼画符一般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   “我怕大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又中邪,所以特去庙里求了驱邪符。这夜深人静的就是容易滋生阴物,大姑娘还是带着,以防万一的好。”   骗鬼呢!这船上哪里来的庙,分明就是苏娇怜自个儿画了来侮辱她的!   陆嘉火气更甚,她扬起手,对准苏娇怜的脸猛地扇下去。   预想的大耳刮子声音没有传过来,反倒是陆嘉身上被泼了一身黑乌乌血腥腥的东西。   那东西血腥气的紧,沾着肌肤,顺着陆嘉素色的衣衫往下落,滴滴答答的在她周围浸出一小圈黑污水潭。   “啊……”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鼻子,陆嘉尖叫着提裙乱跳,船只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的越发厉害。   “大姑娘莫怕,这是黑狗血,专门驱邪用的。我看大姑娘定是中邪了,不然怎的会做出如此不符合身份的事来呢。”苏娇怜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说话时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甜。   陆嘉被莫名其妙泼了一身黑狗血,再忍不住,尖叫着提裙奔远。   苏娇怜捂嘴偷笑,对农嬷嬷给的法子点了一百个赞。   哼着小曲儿的苏娇怜乐呵呵的转身,冷不丁的看到不知在后头站了多久的太叔成宁。   “看,飞机!”苏娇怜大吼一声,扭头就跑。   没跑出几步,苏娇怜突然感觉脖子一疼,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   是谁揪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   “苏姑娘别来无恙呀。”太叔成宁阴测测的声音在苏娇怜耳边响起。   苏娇怜一脸的欲哭无泪。她到底为什么会放陆重行去上厕所的。说好的放在身边是明枪易躲呢?她现在就要被明着戳上几刀扔到河里头喂鱼了,嘤嘤嘤。   “原,原来是世子爷呀。”苏娇怜颤巍巍的转身瞥一眼身后的太叔成宁,讪笑道:“今晚月色极好,世子爷也是出来赏月的吗?”   明月当空照,反派男二对我笑嘻嘻。   太叔成宁露出属于反派男二的阴险笑容,死死勒住苏娇怜的小脖子。   “这月亮哪里有苏姑娘好看,如此良辰美景,我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住这大好时光。”   听出太叔成宁的言外之意,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大眼睛。   朋友,请不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虽然她是女配,但她也是男主的女配。   “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苏娇怜苍白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紧。   晚上湖面上的风有些大,苏娇怜穿着单薄,被冷的一阵瑟瑟发抖。   因为太叔成宁勒的太紧,所以她的小脖子后仰的厉害,几乎靠在他肩头。   太叔成宁微微俯身低头,就能对上苏娇怜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   鼻息间闻到一股甜腻的奶香气,夹杂着淡淡的涩水味,就跟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喷香喷香的恨不能让人一口生吞下肚去。怪不得就连陆重行那般冷情冷性的人都栽在了里头。   只是不知这副身子到底是何滋味,竟叫陆重行都欲罢不能。   “本世子追寻苏姑娘已久,早就在皇城内时已放出话来要纳苏姑娘进府,苏姑娘怎的不理解本世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呢?”   “不过本世子那时说的是要纳瞎眼的苏姑娘进府,所以只能委屈苏姑娘,将这双眼替本世子留下了。”   果然这书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苏娇怜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脖子一松,就被一个散着清冷小龙涎香的环抱搂了过去。   上完厕所的男主依旧香喷喷的。   “大表哥。”苏娇怜像只八爪鱼似得抓住大表哥的衣襟,喜极而泣。   “陆重行,我劝你……噗咕噜咕噜……”   男人飞起一脚,力道十足,带着破空的气势,对太叔成宁当胸一踹。太叔成宁直接就撞开木制栏杆,横飞了出去,掉入水中,溅起巨大水花。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苏娇怜探头探脑的看,只见太叔成宁从水里浮起来,气急败坏的朝陆重行叫嚣。   “陆重行,你有本事就下来,与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傻子才下去呢。见过讨打的,没见过这样了还要讨打的。   “我不下去,也能打你。”果然,男主智商永远是超凡脱俗的。陆重行拢袖,负手于后,抬脚一踢,就将太叔成宁掉在船上的那柄扇子给捡拾了起来。   “早就听说世子爷的宝扇削铁如泥,削个脑袋,也只需眨眼的功夫。”说完,陆重行扬手一挥,那扇子就打着转的飞了出去。   太叔成宁面色大变,矮着身子钻入水中。   夜晚的湖,乌漆嘛黑的看不真切,但苏娇怜却能闻到一股比方才的黑狗血更新鲜的血腥气。   “咕噜噜……”后背插着一柄折扇的太叔成宁被跟在身后的三层画舫大木船捞了回去。   苏娇怜踮脚,抻着小脖子看。   只见那画舫上美酒佳肴,美人侍卫,应有尽有。   好香。   所以太叔成宁到底是为什么会想不开来挤他们的小破船还被硬生生宰了一扇子的?   都怪她魅力太大,惹得男人竞折腰。   苏娇怜捂脸道:长的太美,也是一种罪过。   原本神色凛然站在苏娇怜身边的陆重行突然矮身蹲下来,面色惨白。   苏娇怜:我就是自恋一下,男主你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   “大表哥,你怎么了?”苏娇怜赶紧一把扶住男人,但因为和男人的体型差距实在太大了,所以根本就扶不起来,还差点将她自己给带倒了。   “扶我进去。”男人的声音沙哑至极。   “哦哦。”   苏娇怜将陆重行搭在自己瘦弱的香肩上,跌跌撞撞的带着男人往船舱里去。   扶着男人靠到榻上,苏娇怜拿了湿帕替他擦脸,又给他端了一碗热茶来。   就着苏娇怜的手吃了一口茶,男人的脸上终于缓慢恢复了几分血色。   “大表哥。”苏娇怜蹲在榻旁,角落里的虫虫也一脸担忧的蹲过来。   陆重行侧眸看一眼两人,然后缓慢阖上了眼。   船舱内只点一盏油灯,晕黄的灯色照在男人脸上,就像给他开了美颜一样的好看。只是男人的脸依旧有些苍白。   “大表哥,你是不是不行……”   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神色虚弱,躺在榻上的男人咻然睁眼,眸色凌厉的瞪过来。   果然,每个男人都介意别人说他不行。   苏娇怜暗咽了咽喉咙,突然听到船舱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推门声。   “陆公子,我来给你送鱼汤了。”来人是穿着单薄,袒胸露肩的王碧珍。   苏胜苟的那二两肉根本就不中用。王碧珍在孕时欲念比平日里大的多,故此,她实在是憋不住,今日终于是趁着夜色来寻陆重行了。   苏娇怜就着扭脑袋的姿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重行单手一拽给拉上了榻。   男人的身体有些烫,隔着一层衣物,炙热如火。   苏娇怜被烫的一个机灵,身上的衣衫轻滑,露出半面香肩。   “陆公子……”王碧珍悠扬婉转的声音在看到里头的场景时噎在了喉咙里。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呆立在那里,直至被虫虫威胁性的吼叫声叫回神。   “陆公子和苏姑娘若不介意,咱们倒是可以一起来。”王碧珍放下手里端着的鱼汤,轻轻拨开自己散在肩上的青丝长发。   三,三人行吗?   苏娇怜的脑子里一片污秽,自动播放在现代看过的小黄文。   “滚。”陆重行眸色凌厉的斜睨王碧珍一眼,就势在苏娇怜的耳垂处轻舔一口。   苏娇怜一个机灵抖起来,浑身酥麻麻的就跟被过了电一样。   上次,陆重行就发现了这只小东西不管是被捏耳垂还是被舔耳垂,都会激动的不能自己。   苏娇怜夹着腿儿,一顿面红耳臊。   她好想尿尿啊……   “我,我想……”苏娇怜的白嫩小手使劲抓住陆重行的衣襟,哆哆嗦嗦的开口。   “住脑。”陆重行压着嗓子,也憋得厉害。   王碧珍见状,恶狠狠的瞪一眼苏娇怜,然后与陆重行抛媚眼道:“陆公子没试过,哪里知道我的好。”说罢话,王碧珍突然褪了外头本就薄的看不见面料的衫子,露出自己丰腴的身段。   确实,相比于苏娇怜那豆芽菜一样的身体,王碧珍可称得上是真材实料的波涛汹涌。   “嗷呜呜……”虫虫威胁性的露出一口尖牙。   王碧珍自然不会将虫虫这只小奶狗看在眼里。她觉得,只要陆重行尝过她的好,自然能记得她的好。   而且若是真的能攀上这位英国公府的大公子,日后她可不就是国公夫人了?   王碧珍眼前一亮,越发殷勤起来。就算不能做正牌夫人,做个妾室姨娘也比跟着苏胜苟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强。   “陆公子,如此良辰美景……”   “汪汪汪汪……”虫虫突然发难。   “啊……”   王碧珍被跳起来的虫虫一口咬住胸,她尖叫不已的使劲甩着身体,衣衫不整的被虫虫追着赶出去。   船舱内的气氛一瞬凝滞。   豆丁亮的油灯被从窗户里灌进来的风吹得摇晃不定。   苏娇怜轻吐出一口气,然后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大兄弟,你的小兄弟好像丁页到我了……QAQ果然是个……驴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死心吧 第35章   自上次擦木仓走火后, 苏娇怜发现陆重行这只变态最近看自己的眼神越发莫测起来, 所以她直觉的开始躲他。   幸好太叔成宁负伤在身暂时不能作妖,陆嘉也被她上次的那盆黑狗血泼的没了脾气。不然她恐怕是连这几日的安稳都不得。   又在船上漂泊三日,苏娇怜晨间醒时,迷糊翻身之际突然伸手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她霍然睁开眼,就看到陆重行那只变态半敞着衣襟睡在她身边。男人青丝披散,身体修长白皙, 一双大长腿大刺刺的敞着, 穿着素白亵裤, 身下是每个男人晨间都会有的反应。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 赶紧抓起被褥往自己身上一瞧。   只见自己也是一副衣衫半解,浑身泛红的样子。尤其是她的后腰臀部, 火辣辣的疼。   难道是陆重行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对她行了不轨之事?   苏娇怜惊叫一声, 跌跌撞撞的翻身下榻。   “吵死了。”身后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穿透苏娇怜的尖叫声,却依旧清晰可闻。   “你你你,我我我……”苏娇怜大着舌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重行似乎累极,他缓慢睁开眼,看一眼拖着被褥赤脚站在铺着毛毯地的苏娇怜,眸色清冷道:“有事晚些说。”   说完, 男人便径直闭上了眼。   苏娇怜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透过窗户看一眼外头。只见水面边际处晨曦初显, 外头传来船夫撑杆的“哗哗”流水声。   时间尚早, 苏娇怜浑浑噩噩的系好衣襟裙衫,浑浑噩噩的出了船舱。   外头,小牙正在喂兔子。   那小白兔软绵绵、白嫩嫩一只,被小牙托在掌心,正埋头努力吃草。   “小牙。”苏娇怜哑着嗓子叫一句。   “姑娘醒了?”小牙抱着兔子起身,走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仰头看天,突然觉得心中悲怆。“小牙,我昨夜……”   “姑娘昨晚起夜,在船舱门口摔了一跤,跌的不轻。”说完,小牙看一眼苏娇怜小巧浑圆的臀。   听到小牙的话,原本觉得自己臀部钝钝刺痛的苏娇怜突然觉得那疼越发明显起来。   所以她屁。股痛只是因为她昨晚上起夜摔了?   咦,不对呀,她昨晚上没起夜呀……   苏娇怜缩了缩脖子,眸色颤颤的看向小牙。“小牙,我昨晚上起夜,你瞧见了?”   “嗯。”小牙点头,“是您唤奴婢去伺候您起夜的。”   苏娇怜蹙眉细想了想,根本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就非常诡异了,难道她是梦游了?   见苏娇怜一副呆滞表情,小牙捏着怀里的软白兔,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姑娘您昨晚,嚷嚷着要寻大爷,闹得整只船上的人都起来瞧热闹了。大爷看不下去,就,就把您敲晕了。”   怪不得她不仅屁。股疼,连脖子也疼。   苏娇怜掐了掐自己的脸,然后又掐了掐自己的手,恍惚间觉得,她如此反常的原因,可能跟这具身体的“苏娇怜”有关。   因为这段剧情在原书中是没有的,所以苏娇怜根本就无剧情可走。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原身抑制不住自己对陆重行的疯狂热爱,自己跳出来想走一波剧情了?   也或许是她人设崩的太厉害,原身日日看着近在眼前的陆重行这块神仙肉,吃不着,所以趁她睡着的时候跑出来作妖。   这可比她先前有意识却不能控制身体更加可怕啊!   如果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真把陆重行给上了,那……那她真是要断手断脚断脑袋了!   虽然陆重行在陆地上是个横行无阻的大佬,但一上了水,这位大佬就跟没了尾巴的鱼似得,整天嗜睡不说,平日里吃的也跟鱼食一样,柔弱的堪比林黛玉,一推就倒。   按照原身对男主的疯狂痴汉程度来说,指不定哪天就把男主给强上了也说不定。   而本应该无欲无求对这具身体毫无反应的陆重行也跟吃了药似得恨不能夜夜直立不倒。每天都要拿那驴玩意丁页她。说不定到时候黑灯瞎火的两人就天雷勾地火的干上了。   苏娇怜被自己的脑补震的头皮发麻。   她踱着小步子,咬着手指,细细思索原书中可以在现在插入进去的剧情。   只可惜,“苏娇怜”本就是一个女配,一个女配她还想要多少剧情?   苏娇怜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个所以然来。而这一想,就到了晚上。   这一日,陆重行就躺在榻上歇息。苏娇怜跟小牙窝在厨房里,目光直直的盯住那只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白兔。   小白兔被苏娇怜盯得全身发颤,一双红眼睛几乎要哭出来。   “姑娘,热汤奴婢给您烧好了,您还是在厨房里头吗?”   在船上时洗澡不方便,在加上天冷,苏娇怜平日里都窝在厨房这样暖和的地方沐浴。   “嗯,我……”话说到一半,苏娇怜突然灵光一闪,“不,帮我搬到你们大爷平日里沐浴的那个地方。”   小牙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苏娇怜: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娇怜想到的这段剧情其实原本不是在船上发生的,但现在却可以套过来用。就是原身为了勾引陆重行,引起陆重行的注意,故意将自己的小衣偷摸着放到了陆重行沐浴的地方。   然后还在男人沐浴时偷了他的亵裤……咳。   苏娇怜自然做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她想的是,现在她先去沐浴,然后假装将自己的小衣落在里头。这样陆重行就能自然而然的看到她的小衣,然后她再假装不知陆重行在里头沐浴洗澡,用找小衣的借口进去偷亵裤……真是完美。   给自己点了一个赞,苏娇怜完全忽略了这个计划处处存在的bug。   掌灯时分,天色晦暗下来。水面波光粼粼,被秋日寒风吹出涟漪曲折。   苏娇怜沐浴完,带着浑身湿气,手里拿着自己的小衣,左右四顾。   挂哪呢?才能不那么明显,又那么明显呢?   思索良久,苏娇怜将自己尚滴着水珠子的小衣挂在了木施上。然后细细端详片刻,直盯得自己红了脸,才赶紧小跑着出去了。   蹲在外头等了近半个时辰,等的苏娇怜手冷脚冷浑身发寒,她才看到陆重行慢吞吞的晃悠着走过来。   来了来了。   苏娇怜激动的一阵面红耳赤,然后憋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转头,往苏娇怜蹲站的角落看一眼,只见虫虫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满脸无辜的看过来。   陆重行轻笑一声,搭着臂弯上的换洗衣物转身入内,那道轻渺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过来,“原来是狗啊。”   对对对,没错,就是狗。   好像有哪里不对?   陆重行在里面沐浴,热气腾腾的看不清男人的脸。苏娇怜知道,男人喜欢泡澡,尤其是到了船上以后,男人更是要泡上好一会才会起身。所以她有的是时间,不急。   里头点一盏灯,挂在屏风上,陆重行站在灯下,抬手解衣。   那衣裳顺滑如丝,随着男人的动作而下落,掉到地上,露出属于男人的精瘦身体。男人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标准的八块腹肌白皙英挺,劲瘦的腰肢,显出倒三角的诱惑。   苏娇怜想起晨间自己双腿缠在那腰上的触感,止不住的一阵心神荡漾。   再往下,是一双强劲有力的大长腿,从那次一脚将太叔成宁踹到水里可以看出来,这双腿实力非凡。   垫着脚在屏风后细细查看男人的苏娇怜趁着雾气蒸腾,伸手去够木施上挂着的亵裤。   木施离她有些远,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挪过去。   她的指尖掐住亵裤一角,轻轻的拉。   “哐当”一声,木施倒在地上,苏娇怜踩到一滩水,脚底一滑,跟着摔倒在地。   陆重行正要进浴桶,他抬着一条腿,脚尖已触到热烫水面,另一只脚站在地上,姿势大放,风景独好。   从苏娇怜的角度,可以将那片阴影看得一清二楚。   苏娇怜暗咽口水,然后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陆重行的脸一阵黑一阵白的抬手扯过浴巾裹在身上,面无表情的看向苏娇怜。   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出的王霸之气,苏娇怜赶紧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手里还抓着陆重行的亵裤。   “表姑娘不解释一下吗?”陆重行冷笑道。   苏娇怜看一眼那亵裤,结结巴巴道:“大大大表哥,我给你洗亵裤……”   “呵。”陆重行轻勾唇角,反身坐到浴桶边缘,露出霸道总裁的专属表情。“洗吧,我看着你洗。”   苏娇怜看一眼可怜兮兮的浴桶,想着男主你不勒屁。股吗?   “洗。”男人咬牙吐出这个字。   苏娇怜赶紧将手里的亵裤往一旁的木盆里一扔,然后舀起一勺陆重行沐浴用的热水往里一倒,就开始吭哧吭哧的洗了起来。   “表姑娘似乎洗错地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泡进了浴桶的陆重行露出半颗脑袋,靠在垫着巾帕的浴桶边缘,斜睨向正蹲在地方勤劳奋斗的苏娇怜。   里头被水蒸气弄得有些热,苏娇怜抬起汗湿小脸,神色懵懂的看向陆重行。   陆重行笑道:“往里洗洗。”   苏娇怜低头,看一眼泡在水里的亵裤,指尖颤巍巍的戳了戳那布料,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陆重行面容含笑,指尖勾着不知何时到他手里的那件小衣,挂在浴桶边缘道:“表姑娘平日里就穿这种?未免老气了些。”   那小衣的颜色是靛青色的,上头没绣什么花纹,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块绸布。是苏娇怜精挑细选后才挂上去的。   男人的指尖捻着那小衣系带,想起它勒在女子香肩处的软嫩风景,不自禁眸色一暗。   老气?你才老气呢!你全家都老气!不对,好像把她自己也给骂进去了……苏娇怜气愤噘嘴。   陆重行泡了多久的澡,苏娇怜就给他搓了多久的亵裤。   直搓的她那双娇嫩小手都给热水泡皱了,才可怜兮兮的被解放。   “慢着。”穿戴好衣物的男人带着刚刚沐浴完后的湿润水汽,浑身散着清淡的皂角香,还有一股衣物上的小龙涎香,慢悠悠的靠近苏娇怜。   苏娇怜皱巴着一张绯红小脸,几乎羞得无地自容。   但让她更羞的事情还在后面。   男人的手里提着她那件小衣,晃晃悠悠的挂在指尖,填满了苏娇怜的眼。   “日后,可穿些其它样式了。这种的,不勒的慌吗?”   男人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往苏娇怜胸前一瞥,苏娇怜抬手抢过那湿润润的小衣,扭身就跑。   实在是,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我不是变态QAQ陆宠宠:嗯,你不是。 第36章   穿插着走了一段剧情, 还是有效果的, 起码苏娇怜再没有半晚起来起夜, 也没有一觉睡醒后就发现自己跟陆重行躺在一张榻上。   稍松了口气的苏娇怜蹲在厨房里,啃着刚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 细细思索还有什么剧情是能现在搬过来用的。   “姑娘,小白兔它不动了……呜呜呜……”小牙抽抽噎噎的奔进来, 怀里揣着那只日日夜夜爱不释手的小白兔。   “是中暑了吗?”苏娇怜双眸一亮。   炖兔肉, 可以放白萝卜。   小牙红着眼看过来, 眼神里赤裸裸的印出苏娇怜那张毫无同情心的娇怜面容。   兔兔那么可爱, 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苏娇怜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先前是她太放肆,人设崩的几近奔溃, 如今为了不再夜半“梦游”,她又恢复了喝露水的日子, 整日里饿的两眼发昏, 看到什么都想啃两口。   今天她实在是饿的受不住了,才偷摸摸的跑出来寻摸了一个干硬馒头磨牙。   “哇啊啊啊……”小牙毕竟只是个小丫头, 失去了心爱的兔兔,哭的就是一阵天崩地裂。   苏娇怜赶紧安慰,“还有气,还有气呢, 待过会子上了岸, 赶紧找个大夫来瞧瞧。”   小牙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珠子,抽噎着看向苏娇怜,“姑娘, 二爷不就是个大夫吗?”   那个断腿死洁癖男?   对上小牙那双期盼的眼神,苏娇怜啃一口手里干巴巴的白面馒头,艰难点头道:“好吧,我替你去寻他。”   陆生谦住在离陆重行不远的地方,他身边除了一个从英国公府内领出来的小厮,就只有盼晴一人。   苏娇怜去的时候那小厮正站在门口,见她来了,赶紧鞠躬问安。   “你们二爷呢?”苏娇怜问道。   “在午歇呢。”那小厮瞧着十分清秀机灵,回完话后赶紧替苏娇怜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领着她进去。   这是苏娇怜头一次进陆生谦住的船舱。   船舱不大,但打扫的特别尤其干净,哪哪都被铺上了一层素白的裹布,就像是个巨大的白色空间,全然不见半点其它颜色。   此刻陆生谦正身穿白衣坐在轮椅上,翻着手里的医书。他的膝上趴着盼晴,似乎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失了往日的锐气,反而显出几分风流娇弱态来。   陆生谦一手执书,一手抚着盼晴那头青丝长发,神色温润的朝苏娇怜看过来。   苏娇怜讪讪笑一声,压着声音道:“听闻二爷医术非凡,世上非常人能所及。”   “听闻表姑娘才貌双全,乃姑苏出了名的名姝才女。”陆生谦慢吞吞道:“果真是名不虚传呀。”   “谬赞,谬赞。还是二爷丰神俊朗,实乃世上罕见。”   “表姑娘谬赞。”   ……   一番商业互吹后,苏娇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二爷,您给瞧瞧这兔子呗。”   陆生谦盯着那窝在苏娇怜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白兔看一眼,沉吟半刻后道:“红烧吧。”   苏娇怜:……真是太残忍了!   “这皮还能剥下来给晴儿做个围脖。”陆生谦一边说话,一边摸了摸盼晴的脖子。   盼晴似有些不舒服,但没醒。   苏娇怜立时抱紧怀里的小兔子。   陆生谦见状,笑道:“表妹莫怕,我只是在与表妹开玩笑罢了。”   你这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拿过来吧,我给它瞧瞧。”   苏娇怜磨磨蹭蹭的上前,将怀里搂着的小白兔送到陆生谦面前。   陆生谦嫌弃的一撇头,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苏娇怜将小白兔放到凳子上。   隔着一层白帕子将小白兔来回翻弄一遍,陆生谦道:“没什么大事,别喂它喝水就行了。”   “哦。”苏娇怜将信将疑的把小白兔抱回来,然后视线下移,落到盼晴身上。   盼晴生的风流妩媚,如今正值十八,身段已长开,在闷热的船舱内着单衣,扶趴时露出胸前一片白腻风景。苏娇怜盯着那深深的沟壑看半响,然后又低头看一眼自己平坦的飞机场,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她36D的大胸呢?   “表姑娘可看够了?”一旁突然传出陆生谦阴测测的声音。   苏娇怜瞬时回神。她差点忘记这本书里的男人都不正常了!   “我,我就是瞎看看。”   “是嘛。”陆生谦抬手用宽袖将盼晴的身体牢牢遮住,笑盈盈的看向苏娇怜道:“近日风大,表妹可当心,别瞎了眼。”   陆生谦用药之神,称上一句神医都不为过,但没人知道,他用毒更神,这也就是为何苏娇怜每次瞧见他都不敢靠近的原因。   指不定哪天这人一个不爽就将她给毒死了。   不过好在,苏娇怜知道此人的软肋。   “盼晴姑娘好似睡得很熟?”苏娇怜的声音细弱弱的就跟她的人一样,毫无威胁力,“这女人呀,最是喜欢口是心非了。二爷您这般拘着,还不若放手去,让盼晴姑娘自个儿好好想想。”   说完,苏娇怜赶紧抱着那只小白兔出了船舱,然后站在外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啊,外面的空气真甜。   刚才苏娇怜说那话,是依照原书里的情节推动了一把。盼晴其实是喜欢陆生谦的,只是她一个丫鬟,哪里敢奢望陆生谦这位英国公府的二房二爷,而她心中存着的傲气,又不容许她做小,故此,两人各怀心思的僵持着。   但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刚才那死洁癖男还威胁要毒瞎她的眼!她一定要让这死洁癖男好好尝尝被打脸的滋味!   船舱内,陆生谦看着即使是在睡梦中,依旧蹙着黛眉的盼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因为太爱,所以不敢放手,宁愿将人拘在身边,也不容许有半丝差池。   或许,他该试试?   那头,坑完人心情极好的苏娇怜将小白兔还给小牙,并叮嘱她不可给小白兔喂水后,准备去寻陆重行做下一步剧情。   就在刚才,看到陆生谦和盼晴,苏娇怜想起了一段隐藏剧情。   因为这段剧情原书中是从陆嘉的角度说的,所以算是一段隐藏剧情。   既然是隐藏剧情,她就能发挥的随意些了,只要好好保持自己喝露水的小仙女人设不崩,走完这段剧情她又能安抚原身一段时间了。   已是晚间,水上的风有些大,吹得那几盏挂在船头的红纱笼灯簌簌而响。船只行的缓慢,明日便可到姑苏。   船舱内,陆重行依旧躺在榻上,就似跟这榻融为了一体般。   冲鸭!   苏娇怜换过一身素色裙衫,娇娇怜怜的捧着茶盏走进来。   已经习惯了女人抽风的陆重行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继续看书。   “大表哥~”伴着晚风,苏娇怜这声大表哥唤的十分婉转悠扬动人。   陆重行靠在榻上,膝上的书页被半开的窗户吹得“哗哗”如落叶。他慢条斯理的抬眸看过去,神色平静。   今晚的苏娇怜依旧画着妆面,将那张与先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脸遮盖的很好。她睁着一双懵懂美目,柔柔的扶趴到陆重行膝上。   小姑娘娇怜可人的将白皙下颚抵在他膝上,呼吸时那温热的吞吐打在他肌肤上,在细薄布料上印出一片氤氲雾色。   夜灯如豆。   女子伸出纤纤素手,慢条斯理的顺着男人的膝盖往上滑。   粉嫩指尖软绵绵的按压着往上,酥麻麻的带着挑。逗。   陆重行低头,看到她红的像小辣椒一样的双耳。那绯红从双耳蔓延,直至将苏娇怜整个人都染成粉红色。   这般赤裸裸的勾引,让苏娇怜的羞耻心爆棚,简直比上次偷亵裤还要让她忍不住的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男人的腿,即使隔着一层衣袍,苏娇怜也能察觉到它的劲瘦结实。鼻息间荡漾开浓郁的小龙涎香,就像最上品的情药,勾的人欲罢不能。   “大表哥……”   陆重行伸手,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按住苏娇怜那欲往他重点部位去的爪子,眸色晦暗不明。   苏娇怜轻吐出一口气,幸亏男主抓住了她的手,不然她难道真的要去抓那玩意吗?啊,想想就崩溃!她还是个孩子啊!而且那东西她一只手根本就抓不住啊喂!   好像有什么歪了?   “什么事?”在某些方面,男人还是十分冷静自持的。即使他的内心已是燎原之火,脸上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清冷表情。   每本里,男主都有常人没有的忍耐力。   以前读到这里,苏娇怜曾因为作者的急刹车而蹬腿踢床,并发出阵阵叹息的姨母笑。憋成狗的男主角真可怜,只能开开婴儿车。   但现在,苏娇怜觉得,幸亏男主这么憋得住,不然她现在面临的就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打桩机了。   微笑JPG。   苏娇怜可怜兮兮的抬眸,双眼湿润的印出男人那张俊美面容。   她轻启檀口,语气软糯如刚刚出炉的红豆糕。“我,我想要你那根……”   “我那根什么?”陆重行的呼吸又重一分。他俯身下来,单手搭住苏娇怜的香肩,粗糙指腹细细的摩挲,一副要将人就地法办的样子。   苏娇怜敛下眉眼,细长睫毛卷翘的垂下来,脸上露出羞赧表情。   “络子。”   陆重行:……光长屁股,不长脑子。   苏娇怜一把勾住陆重行挂在腰带上的那根络子,然后用力一扯。   玄色的络子被她扯下来,搭在白嫩掌心,极黑的络子和极白的手映衬在灯色下,显出壮烈的视觉冲击。   陆重行眯起眼,捏着手里的书卷,指骨用力。   苏娇怜一抬头,就看到男人黑成碳的脸。   她攥着手里的络子,踉跄着往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能打小孩的……”   “呵。”陆重行冷笑一声,霍然从榻上站起来,然后他手里的书卷就朝着苏娇怜的小脑袋砸了下去。   “呜哇哇,你打小孩……”苏娇怜捂着脑袋,委屈极了。   “我不仅打小孩,还要让你从我的美丽人生里彻底消失。”说完,陆重行单手拎住苏娇怜的后衣领子,直接就把人给提了出去。   苏娇怜:!!!简直是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我错了,我错了,大表哥我错了!”   苏娇怜摆着手脚,心慌至极。这只变态男主不会把她扔下去喂鱼吧?她不会游泳啊!   “大表哥,我以后一定夹紧小尾巴做人,你就饶了我这次吧!”苏娇怜嚎着小嗓子,希望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唔唔……”陆重行一手捂住苏娇怜的嘴,将人按到栏杆上。   苏娇怜一低头,就看到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黑黝黝的像只吃人的凶兽。   嘤嘤嘤,她还没有成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不可能的。以后有宠宠哭的。 第37章   晚风肆虐, 夹杂着水面上不断席卷而来的凉风, 直往苏娇怜的脖子里头灌。   此情此景, 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虐心爱情大片。   《泰坦尼克号》。   只可惜,肉丝是被搂着她, 而她是被掐着的。场地也从豪华游轮变成了破烂小木船。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劲瘦有力, 掐着她的腰, 从缝隙中钻入, 捏着她那处的白腻肌肤, 激起一层熟悉的鸡皮疙瘩。   苏娇怜趴在那里,只着薄衫, 俯身仰头时,摇臀尽显, 虽纤瘦细弱, 但女子该有的东西已初显原型。   “咳咳咳……”苏娇怜呛到了一口风,咳得面红耳赤, 身子娇颤。   陆重行俯身凑过去,看到那双掩在青丝垂发下的玉耳被风吹得发红,就像颤颤而盛的娇花。他伸出舌头,轻舔了舔。   那似被软猫舌头略过的触感, 酥麻麻的带着濡湿气, 苏娇怜缩了缩脖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舔了。   男人贴着那耳,声音低沉暗哑, 语气散漫,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诱惑。   “在我们两人时,我准许你叫我……”   晚间的风有些大,苏娇怜没听清楚陆重行说的话,她下意识接道:“爸爸?”   “乖。”男人满意的摸了摸她被冻僵的小脑袋。   在风中凌乱的苏娇怜:……   男人低头,看着小姑娘那臊红小脸,突然低笑一声,然后俯身,薄唇轻启,含住那在冷风中颤颤而动的卷翘眼睫轻轻拉扯。   苏娇怜浑身带电酥麻,方才被风吹得浑身僵冷的身体瞬时就恢复了热度。甚至烫的她后背都沁出了一层热气。   苏娇怜一直都知道,男主是个变态。在看时,苏娇怜会被这样霸道变态却又独宠一人的男主萌的心肝颤颤,但直到她身处其中,才发现这样的男主实在不是常人能压的住的啊!   这么变态的温柔她承受不起啊!刚才明明还要把她要死要死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变态的脑回路都是这样清奇的吗?   “呵。”感受到苏娇怜的变化,男人低笑一声,十足霸道总裁。就差来一句经典台词烘托气氛。   女人,你有反应了。   正当苏娇怜手软脚软的时候,男人突然张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   “别咬,不要咬我……”苏娇怜赶紧缩头耷脑的往地上蹲,企图躲开陆重行,却不防碰到一团软物。她低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小牙的那只小白兔正精神抖擞的在啃她的绣花鞋。   此时自身难保的苏娇怜当然管不了小白兔,她伸出双手在胸前摆出十字架,哆哆嗦嗦胡乱挥道:“我我我凶起来自己都怕……”   男人俯身,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的白软兔子晃在半空中,然后突然朝苏娇怜诡异一笑道:“凶起来,真的很可怕呢。”   好像被看轻了呢?   苏娇怜:生无可恋JPG。   船行的很慢,船头的灯被风吹得摇晃不已,恍惚间,苏娇怜似乎听到一阵不正经的声音。   陆重行是习武之人,自然比苏娇怜更为敏锐。   他一把将苏娇怜揽进怀里拉到一侧隔间里去,然后手肘撑着木墙,拽着苏娇怜的纤腰将人翻了个身。   苏娇怜面对木墙而站。这木墙年久失修,缝隙大的能扣进半根手指,所以苏娇怜能清晰的看到对面发生的情景。   对面的两人太专注,以至于被如此偷窥依旧全然忘我。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救了她的人会是王碧珍。不,准确的来说,是王碧珍上演的活春宫。   胸前被虫虫咬出的伤口还没痊愈,王碧珍袒露着那尚带几丝血痕的狰狞伤口,坐在五大三粗的船夫身上,胸前一阵波涛汹涌。衣衫半解,仰着脑袋,十足享受。   船夫长年累月的撑船,三十出头的年岁,身材却依旧保持的很好,体力看上去也不错,他似乎有些急,只解了裤腰带,正举着王碧珍颠的厉害。   天太暗,苏娇怜看不到两人的全部,只能听到那厚重的喘息声。   苏娇怜突然可怜起她那位智商欠费的便宜大哥。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   眼前突然被一双横出的手遮住了视线,苏娇怜感觉到身后那具贴上来的炙烫身体。   男人的呼吸时轻时重,带着清冷的小龙涎香,萦绕在苏娇怜周身。   怀里还抱着只小白兔的苏娇怜缩紧了身体,突然感觉后颈凉飕飕的紧,可明明男人喷出来的气息,皆是灼热到几乎要烫伤她的肌肤的。   被遮了视线,其它感官便会更加清晰。   “珍儿?珍儿?”外头,传来苏胜苟的声音。   苏娇怜一个机灵,动了动身体,被陆重行掐住腰,往里怼了怼。   苏娇怜僵硬了身体,一动不敢动。男人俯身垂首,鼻息间闻到那股熟悉的甜奶香,他细细嗅着,鼻翼煽动,那张俊美面容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苏娇怜却觉得后颈发凉,透出一股诡异的毛骨悚然。   两人贴的极近,掩在暗处,苏胜苟提着手里的那盏红纱笼灯,目不斜视的过去,嘴里依旧在唤着王碧珍。   那头,王碧珍和那船夫显然也听到了苏胜苟的声音。不过这两人并未慌张,反而因为那种即将被人发现的偷情刺激感,而越发激烈起来。摇的木板床“吱呀”作响,剧烈晃动。   “想不想,看场好戏?”陆重行贴着苏娇怜的耳朵,声音低哑。   苏娇怜的视线一片黑乌乌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听到耳畔炸出一块“砰咚”声,然后就是王碧珍的尖叫声。   眼前的手终于被移开,苏娇怜定睛一看。   只见王碧珍和那船夫躲藏的船舱不知何时被破开了一个口子,那口子很大,容得下一个成年男人进出。凉凉的风灌进来,赤裸的王碧珍坐在船夫身上,跟提着灯笼的苏胜苟面对面对视。   大型翻车现场ing。   这样的好事一定是她身后的某人干的。   对此,苏娇怜只想说:干的好!   苏胜苟扔下手里的灯笼,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菜刀,追着船夫就是一顿砍。一开始,船夫因为心虚而左躲右避,但后来他就发现苏胜苟是只外干中干的货,故此,在王碧珍的尖叫声中,苏胜苟被那船夫一脚踹下了水。   一场闹剧就此终结,苏娇怜原本以为苏胜苟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但没想到,第二日下船之时,她就看到苏胜苟小心翼翼的牵着王碧珍的手将她搀扶下船。   王碧珍双眸红红带着委屈,时不时的抽噎两声。   盼晴看一眼两人,冷哼一声道:“自己贱,怪得了谁。”   苏胜苟耳尖的听到盼晴的话,立时跳出来怒吼道:“珍儿说了,是那船夫强迫她的。”   苏娇怜: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盼晴嗤笑一声,拨弄了一下散落在面颊边的碎发,轻蔑的斜睨一眼王碧珍。   王碧珍心虚的扭头。   “盼晴姑娘!”苏胜苟气的都破了音,那嗓子破锣似得在那里喊,“你别瞎说,我们很相爱的!”   苏娇怜:你快乐就好。   下船后,一众人直接就去了苏府。   作为身份尊贵的贵客,陆重行被安排在主院。而苏娇怜的屋子早就被王碧珍带来的小姊妹霸占,故此,苏胜苟给苏娇怜安排了一间客房。   “哥哥不必忙活了。”苏娇怜站在苏胜苟面前,笑道:“我与大表哥一道住主院。”   回自个儿的家,却连间屋子都没有的住,苏娇怜想那时候的原身该是何等伤怀。   “对了,既然哥哥已经将王碧珍休弃,那她便没有资格再住在苏府。”苏娇怜的视线转向那轻车熟路准备往主院去的王碧珍,姿态娇柔道:“咱们苏府可不养闲杂人等。”   “妹妹。”苏胜苟一脸急切,“珍儿她前几日刚刚遭遇不测,咱们不能如此没有同情心。”   苏娇怜神色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苏胜苟。觉得这人傻是真傻,就那样的谎话也能信。怪不得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哥哥执意?”苏娇怜捏着嗓子,双眸突红,“既然如此,那哥哥便是选择要将我赶出去了。我早就说过,哥哥若留那王碧珍在,我便誓不会与她呆在同一个地方。”   “这这……”苏胜苟一脸的为难。   王碧珍憋着一口气,恶狠狠的瞪向苏娇怜,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在船上的这段日子,王碧珍的肚子已稍凸显出来。她穿着秋衣,被苏胜苟扶着胳膊站在那里,怒目瞪视的模样十足母夜叉。   但再厉害的猹,也挡不住闰土的叉。   王碧珍深吸一口气,为了将苏娇怜这个小贱人彻底踩在脚底下,现下受些委屈是值得的。   “我先回娘家,你若想好了,再来寻我。”王碧珍声音生硬的跟苏胜苟说完,扭身便去。   苏娇怜在其身后凉凉道:“大哥,外头那座宅子你可卖了?那银钱我三日后便要瞧见,不然我立时就回外祖母那处去。”   王碧珍一个踉跄,瞪向苏胜苟。   苏胜苟挤在中间,两面为难。   那宅子早就已经被王碧珍送给自己的娘家人住,她方才说的回娘家也是回那座宅子里去。若是将那宅子卖了,可不就是将她的娘家给卖了吗?   “珍,珍儿呀……”苏胜苟一副游移不定的样子。   王碧珍咬牙,恶狠狠道:“卖,都给她卖了!”看她到时候不整死这个小贱人。   “阿娘,阿娘……”游廊上跑出一个男童,生的黑皮圆目,勉强看出几分清秀色,只是却跟苏胜苟的长相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黑皮的身后跟着一大堆婆子、丫鬟伺候,生恐怠慢了这小祖宗。   “哎呦,我儿可乖?”王碧珍的面色一瞬温柔下来。即使她不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可她却对自己的儿子十足宠溺。   “乖着呢。”那黑皮一歪头,看到苏娇怜,突然猛地冲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就是一顿咬。   苏娇怜惊叫一声,往后一躲,撞到一个人。   男人下意识单手圈住苏娇怜的纤腰,将人揽进怀里。苏娇怜一副惊魂未定的可怜小表情,就像是雨中被打的颤巍巍的细嫩幼枝,初承雨露,惶惑无辜。   眼前的黑皮被陆重行捏着领子拎了起来,一双小短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跟无根草一样。   “贱人,欺负我娘。”   奶生奶生的小娃娃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词眼来,苏娇怜着实有些震惊。   王碧珍却深以为豪,对自家儿的护母行为完全不阻止。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哥哥,这黑……这既然是王碧珍的乖儿子,那便让她一道带回去吧。”苏娇怜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给这黑皮小子取的外号。   黑皮小子被陆重行拎在手里,依旧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   陆重行单手一甩,他就摔在了地上。   王碧珍一脸心疼的把人扶起来。那黑皮小子自知打不过陆重行,便赶紧拽住一旁的丫鬟,躲进了她的裙裾里。   简直是遇弱则欺,遇强则怂,欺软怕硬的典范啊。这个性子倒是跟苏胜苟十足像了。   那丫鬟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想将这黑皮赶出来,又不敢,只得瑟瑟发抖的看一眼王碧珍,用力垂下了脑袋。   还是一旁的奶娘过来解围。   “公子,咱们去吃奶吧。”   黑皮小子早就到了断奶的时候,如今却还要吃奶,实在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吃,你太丑了,我要吃她的。”黑皮小子从丫鬟的裙裾里钻出来,指向苏娇怜。   苏娇怜:???抱歉,我还没有女乃。   陆重行的视线下意识下移,想着为了下一代着想,他是不是应该更努力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想吃。   超凶超凶的苏乖乖:QAQ我生气了。   苏乖乖还是个孩子,你们放过她吧 第38章   “妹妹, 正儿是我的亲骨肉, 你怎么忍心叫我们父子分离。”苏胜苟赶紧上前一把抱住那黑皮, 满眼心疼的替他将身上的脏污拍去。   黑皮却不安分,对着苏胜苟又打又踹的。苏胜苟似乎已经习惯, 只是温温吞吞的叫他别闹,然后任由他踢打叫骂, 一副父慈子爱的动人场景。   苏娇怜突然觉得她的智商有点不够用。   她的亲大哥啊, 你看看黑皮那张脸, 哪里跟你像了啊喂!   不过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苏娇怜也没资格说什么, 只是道:“哥哥,你不若问问, 他是愿意跟你, 还是愿意跟王碧珍。”   “我要娘,我要娘。”黑皮挣脱开苏胜苟, 直接就扑到了王碧珍怀里。   王碧珍宠溺的摸了摸黑皮的脑袋,神色轻蔑的怒瞪苏娇怜一眼。   苏胜苟一脸颓丧的起身,看着黑皮道:“那,那你先随你娘去, 我过些日子……”说到这里, 苏胜苟看一眼双眸红红,可怜至极的苏娇怜,最终还是将那句“来接你们”的话改成了“来看你”。   终于将王碧珍并那黑皮送走, 苏娇怜绞着帕子,低头看一眼自己被黑皮磕出一点小小红印子的白玉藕臂,直接就将半个身子往陆重行那处倒。完全表现出了可怜,弱小,无助的完美表情。   男人站在那里没有动,苏娇怜撞到那铜墙铁壁般的胸膛,秀鼻酸的几乎冒泡,直接就被激出了眼泪水。   混蛋,就不懂一点怜香惜玉吗?明明刚才还英雄救美呢!   陆重行低头,眸色清冷的在苏娇怜的膀子上兜转一圈,然后伸手,替她将罗袖给放了下去。   不远处,太叔成宁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接就将这不大的庭院给占领了。   “世,世子爷。”苏胜苟赶紧伏跪叩拜。   太叔成宁面无表情的略过他,直直走到陆重行和苏娇怜面前,“本世子瞧着这苏府不错,暂住几日,希望表哥和苏姑娘莫要介怀。”完美忽略了那跪在地上的苏府主人。   看着面前一副彬彬有礼模样的太叔成宁,苏娇怜回想起之前他那副凶狠残暴的表情,暗道:朋友,你这是月事不调的症状啊,该治。   苏娇怜缩在陆重行身后,低垂着眉眼,小女人般的可怜娇羞。   太叔成宁的视线落到她因为垂首而露出的那截纤细粉颈上,不自知的动了动视线。   这女人居然该死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哥。”陆嘉竟是与太叔成宁一道来的。   这两人虽然早已勾结,但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   陆嘉端着身子站在那里,声音清晰,不卑不亢的胡说道:“近几日寒山寺休寺闭院,我只得过几日再去。”意思就是也要住苏府。   陆重行淡淡道:“此事该问苏公子才是。”   跪在地上的苏公子赶紧爬起来,卑躬屈漆的一个劲点头,“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正是秋风凛冽之时,消失了一上午的陆生谦出现在影壁后。   庭院内积累了一层厚实的秋日落叶,金灿灿黄澄澄的犹如铺叠了一层棉质地毯。   陆生谦被他的小厮推着轮椅,慢条斯理的进入庭院。木制车轮碾压在落叶上,发出“吱呀吱呀”的挤压声,横出两道褶皱痕迹。   陆生谦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丫鬟,长的白白净净的十分俏丽,低眉顺目的一看便是个会伺候人的,跟盼晴这种张牙舞爪的一点都不像。   “这是我在姑苏城里的妓馆里新买的清官雏儿。”陆生谦看一眼站在一旁的盼晴,神色温柔的看向那雏儿:“楚儿,日后你便随我。”   “是。”楚儿果真楚楚可怜,那一摆腰,一款尾,皆是旁人无法复制的风情。   “盼晴,日后你便去伺候苏姑娘吧。”   苏娇怜下意识看一眼盼晴,盼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捏紧了帕子。   朋友,推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是。”盼晴生硬的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苏娇怜身后。   苏娇怜只感觉自己脖颈后阴风阵阵的可怕。   她悄摸摸的回头一看,正对上盼晴那双犀利眼眸,当即便扭了回去,因为扭的太急,还差点扭到脖子。   扶着自己的小细脖子,苏娇怜颠颠的跟在陆重行身后去了主院。   主院很大,苏娇怜住在西厢房,陆重行住在主屋。里头苏府的丫鬟、婆子看到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皆争相要来伺候,一时,整个院子闹哄哄的犹如菜市场,吵得苏娇怜头疼。   “虫虫,去。”苏娇怜放出自己的乖宠。虫虫果然没让她失望,虽然狗小但气势却不小,直接就将这群丫鬟、婆子给咬跑了。   主院里头清净下来,侧院里头却又闹腾了起来。   陆嘉和太叔成宁分别住在两旁侧院。太叔成宁带来的仆役丫鬟正在将那三层画舫上的金贵物搬下来替太叔成宁布置院子。而陆嘉则的在弹箜篌以抒发自己如空谷幽兰般的高贵气质。   听着隔壁那“乒乒乓乓”的搬运声和铮铮呛呛的箜篌声,在船上漂泊了数日的苏娇怜终于忍不住歪在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当苏娇怜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   她手软脚软的起来,突然觉得手里捏着的被褥好像有些不对劲。   屋里没有点灯,黑乌乌的看不真切。苏娇怜顺手拨开槅扇,透过清冷的月光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是……陆重行的亵裤!   她怎么会拿着陆重行的亵裤睡觉的?她睡得时候明明盖的是她心心爱爱的绸缎面的粉红色小被被啊!   她的小被被呢?   在榻底看到那已经坨成一团的粉红色小被被,苏娇怜赶紧将手里的亵裤给扔了出去。   那头,屋子外面传来家寿和禄寿的说话声。   “听说爷的亵裤又丢了。”   “莫要多言。”主子们的兴趣,岂是他们这等下人能置喙的。禄寿面无表情的看一眼身旁黑不溜秋的西厢房,想着这表姑娘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只是这习惯……难道自家爷就喜欢这样……变态的?   不过被自家爷看上,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一整晚,苏娇怜都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中。   现在她睡一觉发现起来抱着陆重行的亵裤。日后保不齐睡一觉发现自己抱着陆重行,然后再睡一觉发现自己抱着陆重行的大宝贝,最后睡一觉发现自己正跟陆重行负距离接触。   这样刺激的事她一个未成年少女实在是扛不住啊!   咬着手指,苏娇怜坐在榻上冥思苦想着她在姑苏城里头的剧情。   原书中关于这段剧情的描写并不详细,但若要走的话,却有很多细枝末节的关联。   比如,苏娇怜要先去诗社偶遇那位所谓的地方豪绅,然后用自己娇花般柔弱的身子勾的那地方豪绅不惜寻到苏胜苟和王碧珍硬来。最后是一系列坑蒙拐骗的强上套路。   在其中,陆嘉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   而至于陆重行……好像是在跟陆嘉谈恋爱?   摔!陆重行要是跟陆嘉谈恋爱的话,她现在身体里极其不安分的原身该是要半夜套着陆重行的亵裤起来拿刀把陆嘉给砍了吧?   现在剧情扭曲成这样,这位痴汉女配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她可不想一觉睡醒就牢底坐穿。   苏娇怜咬着手指,细细思索。她还是趁着夜黑风高无人夜,先寻陆重行走一波剧情,安抚一下不安分的原身吧。   现在这个时候,男主应该在睡觉。既然在睡觉,那就十分容易做些痴汉事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给男主加点料。   她记得原书中有一段原身在男主的熏香炉里加料后,半夜偷溜进男主房间,然后痴汉性的对男主做了一些变态事。   苏娇怜绞着一双小嫩手,想着要不是那时候的男主突染风寒,实际是负伤在身,要保持自己高贵清冷的病美人人设不崩,偶吸入了那些药物,做了那些奇怪事的原身哪里还能活得这么久。   夜已经很深,苏娇怜偷偷摸摸的穿好罗袜绣鞋,掂着脚尖走出去。   她脚上的绣鞋已经恢复正常尺码。小小巧巧的一只穿在脚上,惊得农嬷嬷连眼睛都差点掉了。   然后过些日子,苏娇怜就看到农嬷嬷偷偷摸摸的躲在自个儿屋子里头学她的样子缠足。   没想到农嬷嬷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还有一颗少女心。   陆重行的屋子里灯已经灭了,到处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苏娇怜摸索着往前去,撞到摆在正中的一只实木圆凳,发出“哐当”一声响,磕的她膝盖生疼。   捂着嘴,苏娇怜惴惴不安的蹲在地上,见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才又试探性的往前爬了爬,然后额头又撞到了那只倒在地上的实木圆凳。   这凳子今天是跟她过不去了。   适应了屋子里头的暗色,苏娇怜勉勉强强看到一些桌椅轮廓。她一路爬着到陆重行床边,看到男人盖着被褥躺在那里,神色平静安详,睡姿端正。   突然这么纯良,实在是叫她有些不忍下手啊。   苏娇怜蹲在那里,将下颚抵到床沿,露出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的偷觑人一眼。   很好,没醒。   看来这几日晕船都将男主给晕成病美人了。也或许是她在进门前往屋子里吹的迷药起效果了。   别问她为什么会有迷药这种东西,这是痴汉女配的必备品。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伸手,揭开被褥一角。浓郁的小龙涎香被熏在被褥上,随着苏娇怜的动作而散开细腻的清冷甜香。   陆重行穿着素白亵衣亵裤,无知无觉的睡在那里,俊美面容上神色略显苍白,此刻躺在那里,长翘睫毛搭拢下来,落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透出几许无助的可怜来。   苏娇怜舔了舔唇,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一个变态了。   “大表哥,你要直面你的美。”苏娇怜一本正经的说完,开始解陆重行的衣襟暗扣。   黑暗中,男人的细薄唇角抽了抽,使得那张近乎完美的玉雕面容显出几分人间烟火气。   作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道男主,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同时,还要黑白通吃。所以陆重行成立了腾霄阁。   作为腾霄阁阁主,陆重行身上的伤自然不少。苏娇怜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那印在男人胸口的一处刀伤。   男人的皮肤细腻弹滑,肌肉劲瘦,触在指尖有十分好的手感,就像在吸着她的手指一样。   苏娇怜红着脸儿,想着她要怎么下嘴呢?   作者有话要说:陆。霸道总裁。宠宠: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第39章   夜深人静,月色如华。   苏娇怜伸手,掐住陆重行袒露在外的肌肤,捏出一点子肉,然后小心翼翼的揪了一把。   男人的肉紧实异常,苏娇怜都有些掐不住,刚刚提起来扭一下就滑走了。   但好在,还是有成果的,一个细细的红印子出现在男人胸口,就像一朵盛开在月色白霜中的红梅花。   这只是前菜,原书中原身不仅对陆重行掐掐弄弄极尽变态之能事,还……上嘴了。   有些接受无能的苏娇怜在掐了陆重行三四把之后,终于是做足心理准备,想着她啃上一口就好,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悄悄的啃上一口,就当在啃猪蹄子了。   陆重行闭着眼,感官越发清晰起来。   他感觉到胸前湿润润的带着香,有什么东西滑过他的肌肤,留下一小片濡湿痕迹,就跟被虫虫舔时一样。但却更加酥麻细腻,带着怯怯的试探,直撩的人心口酥麻。   尤其是那块被舔舐过的地方,火热热的似要灼烧他的肌肤。那火直接窜起来,往他的心口烧,以燎原之势冲锋陷阵,将他烧的溃不成军。   屋内很静,有细微的暧昧水渍声。   女子俯身撑在床沿处,青丝轻飘飘的落下来,如羽毛般轻垂在男人外露的肌肤上。   揪一揪,舔一舔,泡一泡。   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苏娇怜歪头看着自己刚刚舔过的地方,上头除了一点水渍,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什么痕迹。   原书中的描写是陆重行第二日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痕迹,不谙世事的小处男以为是屋子里头出了蚊虫,故此派家寿在屋子里头抓了一夜的蚊子。   这真是她见过最单纯,最不做作的变态男主了!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不过现在她除了用手掐,根本就弄不出其它痕迹。   所以难道她……还要吸一吸?   满脸羞耻的苏娇怜一把捂住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经过一顿垂死挣扎,苏娇怜终于狠下心,照着那位置猛吸一口,然后迅速捂嘴转身,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屋子。   陆重行躺在被褥里,霍然睁开眼,吐出憋了良久的一口气。他的手抵在床沿,紧紧扣着木制的沿边,硬质的木材上头已经被抠出五个明显的手指印,再重一些就能寿终正寝了。   屋内,男人清晰的喘息声明显异常,借着月色,陆重行能看到外头一路跌撞滚爬的小姑娘是如何回到西厢房的。   陆重行大口喘息,就似濒临死亡的人般急促。   他真是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来。   不仅对他下迷药,还对他……   一开始,当陆重行闻到那迷药味时,当即便屏息,然后示意守在外头的禄寿不要轻举妄动。   半刻后,苏娇怜偷偷摸摸的进来,笨手笨脚的连撞两次圆凳,那声音“哐哐”的实在叫人不忍直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贼?   而正当陆重行因为苏娇怜的迷药暗自下狠心,觉得这小玩意即使是十分合他心意,也不能任由她十足放肆了。毕竟连腾霄阁都查不到的人,这世上可真是唯此她一人了。   但万万没想到,这小东西千辛万苦,处心积虑的给他下迷药,居然就是为了……轻薄他?   可平日里他兴致来时戏弄起她,这小东西可是从来都跟只受惊的小白兔似得,恨不能将脑袋缩到地坑里头去。   所以难道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陆重行暗眯起双眸,突兀勾唇。既然她要玩,那他就陪她玩。   ……   翌日,天刚放晴,苏娇怜这处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嘉身着烟紫色长裙,披着细薄斗篷,梳高髻,站在西厢房门口跟正坐在里头用早膳的苏娇怜对视。   “听闻表姑娘在姑苏有一诗社,不若带我见识一番。”   这段剧情倒是跟原书中一模一样了。其实归根究底,原身会落得这般悲惨下场,都是陆嘉一手造成的。   一开始,就是她写信给了苏胜苟和王碧珍,假意说到姑苏某某豪绅心属苏娇怜,撺掇他们来皇城将苏娇怜接回去。   在苏娇怜死活不肯的时候,又跟苏胜苟和王碧珍通气,给他们出谋划策,演了好一出苦情戏,把苏娇怜给骗了回去。   然后又趁着这次和苏娇怜去诗社的时候,不经意的让苏娇怜和那豪绅偶遇,致使苏胜苟和王碧珍真的以为那豪绅十分属意苏娇怜。其实,那豪绅真正看上的是陆嘉。   毕竟是女主嘛,总是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本事。   这时候的陆嘉将计就计,与苏胜苟和王碧珍一道合谋把苏娇怜送给了那地方豪绅做第十八房小妾。这地方豪绅在揭开盖头看到苏娇怜的那一瞬,心中不喜,甚至大怒。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要的小仙女。   故此,原身不仅在豪绅府内受尽苦楚,最后还被陆嘉坑了一把,失了性命。   简直就是炮灰女配的标配悲惨结局了。   现在,苏娇怜就要踏上她的结局路了。   对于陆嘉的挑衅,按照原身的性格是一定会跳起来跟她正面干的。   所以苏娇怜顺应剧情,用完早膳后,梳洗穿戴,换上原身最喜欢的素白长裙,松松的挽了一个髻。那垂发搭拢在香肩处,配上苏娇怜那副娇怜柔弱的身子,更显出几分苍白弱态来,就如被雨打弯的小白花。   透过面前的花棱镜看到里头显出的那个清丽身影,苏娇怜发出一声叹息。   这简直就是过气女配垂死挣扎的真实写照啊。   外头天气正好,两旁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澄澄的柿子,就跟一个个圆滚滚的小灯笼似得。   苏娇怜与陆嘉一道上了马车,苏娇怜单手撑着下颚靠在马车壁上,纤纤素手伸出,搭住半幅马车帘子往外看去。   不愧是富庶江南姑苏城,虽比不上皇城,但自有一番江南小桥流水的风情意味在。尤其是那摊上的小吃,热气腾腾的迷了苏娇怜的眼,让这几日努力喝露水x小仙女人设的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从马车窗子里伸出去来一口。   “表姑娘,咱们做女子的要矜持,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大半夜的往旁的男人屋子里跑,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那是要被嚼舌根的。”陆嘉斜睨一眼看向苏娇怜,语气中透出半分嫉妒和满满的尖酸刻薄。   苏娇怜转身与其对视,做西子捧心状,叹道:“我常常劝大表哥要雨露均沾,可大表哥非是不听呢。他呀,偏要独宠我一人。”说完,苏娇怜还做作的扭了扭那细软如柳的楚腰。   陆嘉:……   两人一路无言的到了诗社。   先前苏娇怜作为姑苏第一才女,创办了这诗社,后头她去了皇城,这诗社就被里头的社员承接了下来。   诗社很大,完全就是用一个院子改造出来的。   里头男女皆可进,举目望去,三男两女的或席地而坐,或手执书卷,或写诗抚琴,皆在做些苏娇怜所不能理解的所谓风雅事。   陆嘉倒是十分喜欢这样的氛围,她认为,只有熟练琴棋书画,她才能混入上层社会,钓个金龟婿,摆脱自己屌丝女性的称号,真正成为人上人。   “表姑娘,请吧。”对上这位曾经的姑苏第一才女,陆嘉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人家是真正出生书香名门的贵女,那自小养成的通身气派,在陆嘉看到其第一眼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而当这种感觉被日渐放大后,陆嘉的心态越发扭曲。既然比不过,那便将其毁了,不是极好的一件事吗?   在陆嘉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苏娇怜压住一口气,提裙步入诗社。   有眼尖的老社员一眼就认出了苏娇怜,正欲上前搭讪之时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住了胳膊。   “你忘了吗?如今的苏府可不是以前的苏府了。而且现在的社长是王家大姑娘,这王家大姑娘从小就跟苏娇怜不对付,你现在过去说话,就是在打王家大姑娘的脸。”   一个家族的没落,必伴随一个家族的兴起。   姑苏的苏府没落了,王家兴起了。   作为赫赫有名的地方豪绅,王家完全将“豪绅”这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偷鸡摸狗,吃完饭不付钱等种种恶劣习性令人发指。而王家里头最霸道的两位就要属那王家大少爷和王家大姑娘了。   这两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一个是妻妾成群,一个是无人敢娶。其名声在姑苏城内可谓是臭到家了。   王家大姑娘早早听闻苏娇怜回来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给往常处处压她一头的苏府名姝来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没想到这人就给她送到眼皮子底下了。   “走。”王如花挺起胸脯,誓要将苏娇怜踩到自己的脚底下。   跟在王如花身后的众社员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她们到底是帮忙呢?还是帮忙呢?还是帮忙呢?   那头,苏娇怜寻了一处僻静地躲日头。   这秋日虽说风大凉爽,但天气却干燥的紧,再加上这秋老虎毒辣的日头,则更让苏娇怜怀念起方才在路旁看到的柿子树。   这古代的柿子树可不会吸收汽车尾气。   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苏娇怜看一眼不远处正跟旁人攀谈的起劲的,混的如鱼得水的陆嘉,好奇心盛起的凑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水榭内正站着一位风姿翩翩的俊美男子。   男子身着月白长袍,身材挺拔如高山之松,气质高贵如峰巅之莲。他手持折扇,负手于后,微微扬起下颚,露出线条极美的修长脖颈。白皙面容之上长鼻挺翘,眉目清冷如雾,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陆重行?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   “哇哇,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好像是在看我。”   “明明是在看我。”   “你们不觉得,是在看我吗?”苏娇怜糯声糯气的插一句嘴,得到了众人一致的白眼。   苏乖乖:委屈。   “哎?”突然,站在苏娇怜前头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叹,指着苏娇怜大张开嘴,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苏娇怜歪了歪小脑袋,神色懵懂困惑。   “你,你不是……姑苏名姝,苏娇怜吗?”那女子的声音引来众人围观,苏娇怜站在人群堆里,纤细羸弱的身子被完全淹没。   人越聚越多,皆想一睹前姑苏城第一才女的容貌,苏娇怜站在正中间,想起四个字:看杀卫玠。   没想到她苏娇怜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想想真是有点小兴奋呢。   作者有话要说:致,致敬咖妃。   陆.小(划掉:大)处男.宠宠:好像暴露了什么? 第40章   耳旁叽叽喳喳的都是说话声,吵得苏娇怜头疼。   但很快,就有小天使来给她解围了。   “苏娇怜!”王如花怒吼一声,“都给我滚开!”   人群作鸟兽散,显然是对王如花的威名如雷贯耳。   王如花气势汹汹的从分开的人群里直冲向苏娇怜。   桂花尚未谢,开的正盛,女子立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身姿羸弱如纤纤细柳,她身着素衣长裙,青丝随风飞舞,裙裾翻飞,露出小小尖尖的绣鞋尖。微微扬起的下颚带起纤细如天鹅颈的颈项,娇怜如花,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王如花一愣,突然有些不敢认。   苏娇怜抬手抚了抚脸上的妆面,很好,没有脱妆,掩藏的很好。   古代的化妆品虽然纯天然无公害,但不防水不防汗,一遇水就脱妆,因此苏娇怜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自己的妆面。   日头正盛,女子抬眸看过来,纤细眼睫轻动,露出那双晶莹剔透的湿润眼眸,里头似蕴流光彩霞,云漱飞花。   王如花自小便与苏娇怜相识,自小时起便将她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自苏娇怜去皇城后,她的容貌身形依旧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王如花日日都在想着,若等某一日再碰到她,一定要逮住机会好好的挫挫她的锐气。   可今日相见,立在那处的女子仿佛脱胎换骨了般让她不敢认。   不是说容貌,而是那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倭瓜突然变成了一个香瓜,根本就不是一个品种。哎?确定不是一个品种吧?这不重要。   “你是,苏娇怜?”王如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苏娇怜。   苏娇怜歪了歪头,那双眸子在日光的映衬下更显纯稚懵懂。   “我是。”她轻启檀唇,罗袖轻漾,飘飘忽忽间传来一阵散着奶香的小龙涎香。   “不对,你不是苏娇怜。”王如花面色一变,突然猛地向前跨一步,伸手要去擦她脸上的妆面。   苏娇怜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纤细后背靠到身后那棵桂花树上。因为退的有些急,所以后背被磨得生疼。   有风过,桂花簌簌而落,落在她发梢、肩头。   横出一柄折扇,拦住王如花伸向苏娇怜的手。   陆重行高大挺拔的身影往前迈一步,袍裾翻飞,冷香轻浮,将苏娇怜掩到自己身后。   周围众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原来方才这俊美如神袛的男子,竟真的是在看这位曾经的姑苏名姝。   “你,你是谁?”王如花显然没想到在姑苏地界里头还有人敢拦她,当即一瞪眼一抬头就要骂,却不防看到陆重行那张脸,登时就没了脾气。   这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路过。”陆重行缓慢吐出二字,视线往身后一瞥。   苏娇怜小小一只被他掩住,头顶落了一层细细桂花,仰头看来时,显得那张脸十足小巧。尤其是那下颚,白白嫩嫩的十分适合让他掐着做些什么事。   再往上,是那细腻红唇,抹着胭脂色的口脂,上唇绘出花瓣状,下唇收小唇部轮廓,小小涂一点,使得那樱唇看着更小了几分。让陆重行忍不住的想起那晚的事,惹得他胸前的猩红痕迹又是一阵酥麻难忍。   真是只磨人的小妖精。   “不知这位公子哪里人士?”在姑苏,如果有此等美男,她王如花不可能不知道。   “从皇城而来。”陆重行散着清冷眉眼,略略看过王如花,神态高贵,浑身矜持。   “真是少年英才啊。”王如花满眼仰慕的看着陆重行。   苏娇怜完全不知道这王如花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陆重行的“才”的。而且这男人也不少年了好吗?   陆重行慢吞吞的摇着折扇,轻启薄唇,“我只是生下来就这么有权有势而已。”   王如花:我男神果然与众不同。   苏娇怜:……这本怎么越来越歪了?   “大哥。”陆嘉艰难的挤进人群,笑意柔柔的看向陆重行,“你怎么也来了?”   陆重行没说话,他身后坐着轮椅的陆生谦慢悠悠的晃出来道:“听闻姑苏诗社不一般,特来见识一番。”   楚儿推着陆生谦的轮椅,纤细的身子十分吃力,一副气喘吁吁地累极模样,但苏娇怜却从她脸上看到了憧憬和喜悦,以及对上陆生谦时那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表现。   楚儿是个被卖进青楼的清倌,她本以为自个儿这一世只能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但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却将她救出了火坑。   楚儿想着,她只要能一生一世的服侍在他身边,便知足了。   陆生谦说完,偏头看一眼苏娇怜,脸上虽带笑,但那笑却不达眼底,看上去瘆得慌。   苏娇怜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位大佬。   老师从小就教导,有问题就要问,我们要做个好学的孩子。   所以苏娇怜犹豫半响,磨磨蹭蹭的站过去半步,压着唇小声道:“二表哥怎么这般看我?”   陆生谦慢条斯理的摩挲着自己的木制轮椅扶手,长叹息一声,“苏姑娘可还记得你前些日子给我出的主意?”   苏娇怜看一眼楚儿,心道:我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骚的操作。   陆生谦继续道:“颇有成效。”   自那以后,盼晴视他为陌路人。   “咔哒”一声,陆生谦硬生生的将轮椅扶手给掰出一条裂纹,声音清晰到在苏娇怜的脑子里炸开。   有,有成效怎么还这样啊?还有说好的病弱男呢?这么硬的紫檀木说掐裂就掐裂了……   对上陆生谦那副“你对力量一无所知”的表情,苏娇怜瑟瑟的挪回了原位。   惹不起惹不起,自己闯的锅自己背,她可不帮他背。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王如花一改方才的彪悍气势,一下就小鸟依人了起来。   陆重行摇着折扇,抬腿迈步,面无表情的略过众人往前头的柿子林中走去。   众人看一眼被下了脸面的王如花,只等一场河东狮吼。却没想到,这只母狮子不仅没吼,还越发娇羞扭捏起来。   我男神果然够冷酷,够无情,够无理取闹呢。   王如花迈着小碎步,跟在陆重行身后。   见王如花去了,陆嘉也赶紧跟上。   苏娇怜四下看了看,也颠颠跟着一道走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呼啦呼啦的跟着走。   偌大的柿子林里一下入了一整个诗社的人,却也不显得拥挤,反而因为人群分散开了,所以王如花竟然寻不到陆重行的身影了。   树影参差,人声鼎沸。   柿子林内有一处小溪,几个公子哥正在效仿古时文人,玩曲水流觞。   陆嘉眼尖的看到那身穿宝蓝色长衫的男人,眼前一亮,正欲唤苏娇怜,却发现她身边哪里还有苏娇怜的影子。   踩着脚底下软绵绵的落叶,苏娇怜仰头看着头顶的柿子,垂涎三尺。那柿子比先前她在路上看到的还要大,还要红,好似只要一阵风便能吹下来的熟。   只是可惜,苏娇怜望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柿子被风吹下来。   苏娇怜不甘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尝上一个。可奈何柿子树太高,苏娇怜这么个小人就算是将脚垫到最高,都拿不下一颗来。   身旁站着的男人突然扬手将手里的折扇甩了出去。   折扇在空中画了个圈,切下十几个圆滚滚红胖胖的灯笼柿子来。   苏娇怜喜颠颠的就要去捡,突然听到前头传来说话声。   陆嘉被一群公子哥围在中间,用巾帕抹泪,声音旎侬道:“我那表姐姐不识路,若是在这处迷了路,丢了人,我可如何回家交代。”   有一身穿宝蓝长衫的男子露出一副怜香惜玉之态,他靠近陆嘉,满脸温柔道:“不知姑娘的表姐姐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是何容貌?”   “我那表姐姐穿白衣,说到容貌,王公子应当认识,就是曾经的姑苏名姝,苏娇怜。”   王制杖眼前一亮。“苏娇怜?她竟回姑苏了?”   “王公子认识我表姐姐?”陆嘉一脸的“诧异”。   “小时见过几面。”其实王制杖并未见过苏娇怜,只是从王如花嘴里听来了很多关于苏娇怜的事。   比如这苏娇怜今日又抢了她的风头,昨日对弈又赢了她,前日又做了什么曲儿被姑苏内的贵女名媛们争相效仿,并被那些公子哥们奉若神曲……诸如此类之事,不胜枚举。   活生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作为一直生活在苏娇怜阴影下的王如花,对这只别人家的孩子常常恨得咬牙切齿。   但没想到,苏家突然就倒了。王如花和王制杖还没反应过来,又传出苏娇怜被接去了皇城的消息。   别人家的孩子终于走了,千年老二王如花终于上位了。   本应该高兴的王如花却突然觉得没有了对手,浑身痒痒,恨不能骑着她的千里驹去皇城寻苏娇怜一决高下。   当王如花将这个意向透露给王制杖听后,王制杖当即就道:“我的傻妹妹,你怎么还要上赶着找虐呢?”   王如花:……她的智商居然连个智障都不如。   不过也因此,惹得王制杖对这位姑苏名姝从心底里多了几分固有印象。   定是个古板又无甚趣味的女人。   铺着厚实落叶的柿子林内,有一身穿素衣的女子席地而蹲,那长长的裙摆像是鱼尾似得散开,那头青丝黑发乌黑油亮,堪堪挽成一髻,落在肩头。纤纤素手捧着一只圆滚饱满的小柿子,献宝似得对身旁的男人露出一抹怯生生的笑。   那女子娇柔纤细,如雨中缀满了晶莹露珠的白花。那手莹白如玉,凝脂似得好看。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和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完全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般令人心生向往。   王制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麻麻,我好像恋爱了。   “王公子?王公子?王公子!”陆嘉唤一声,王制杖没应,她又唤一声,王制杖还是没应。最后,陆嘉加大了声音,多了几分不耐,唤王制杖时几乎破了音。   “啊,啊?”王制杖回神,抹了抹嘴,视线却还是不肯从苏娇怜身上移开。   这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我找到我表姐姐了,多谢王公子相助。”陆嘉盈盈给王制杖一拜,以示感谢。   王制杖抻着脖子,努力去看正在溪水边洗柿子的苏娇怜,神色痴迷道:“那,那就是你表姐呀……”   看到这副模样的王制杖,陆嘉一方面是欣喜的,另一方面却又是愤恨的。她站在这王制杖跟前这么久,却还抵不过苏娇怜的惊鸿一瞥。   实在是叫她咽不下这口气。   溪水潺潺,有些微冷。   苏娇怜洗完了柿子,细细的用帕子擦干,然后先给了陆重行一个。   男人站在她身边,身体站的笔直,苏娇怜蹲在地上,要高高的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表姑娘觉得方才在溪边行曲水流觞之乐的公子中,哪个最好看?”说完,男人垂下眉目,朝苏娇怜看过来。   苏娇怜歪头细想了想,正想说话,突然对上男人那双黑眸,浑身一凛。   捧着小柿子站到陆重行身边,苏娇怜伸出小手指,那指尖湿润莹白,带着微微粉嫩水渍,隔空点上陆重行的鼻尖。   小姑娘软糯糯道:“你最好看。”   “呵。”男人低笑一声,指腹擦过手里的折扇,声音清冷道:“原来还是看了呀。”   苏娇怜:……原来这是一道堪比救老妈还是女朋友的送命题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苏乖乖奉上 第41章   男人慢条斯理的伸手接过苏娇怜手里捧着的那只柿子,剥去上头的软皮,然后递还给她道:“多吃些。”秋天,正是贴秋膘的时候,只有养肥了,才好吃。   继送命题之后,对上这副温柔体贴加善解人意模样的陆重行,苏娇怜难免有些瘆得慌。   男主你这眼神很不对劲啊……   “林深水凉,姑娘可要当心。”正当苏娇怜捧着那小柿子啃得战战兢兢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男人的声音。   她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宝蓝色长袍的男子手持折扇,站在她身后,虽努力想要装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但奈何身量太矮,加之容貌普通,故此便难免有些东施效颦之态。   至于那西施是谁嘛……苏娇怜偷摸摸的往身旁的陆重行那处瞥了一眼。男人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打量那男人一眼,嘴角轻蔑的下压。   送死的见多了,上赶着的倒还真是头一个。   “像姑娘这样貌美之人,可要多多当心那些居心不良的宵小之辈。”王制杖斜睨一眼陆重行,冷哼出声。   不就是长得比他高一点,帅一点,皮肤白一点,身材好一点,头发长一点,气质好一点吗?这个男人哪里比得过他。   他可是出门吃饭从来不用给钱的男人!   王制杖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恨不能立时就拉住美人的小手,将整个姑苏城的饭堂都承包给她。   陆重行?宵小之辈?苏娇怜咽下嘴里的柿子肉,想着这个男人真是大胆,居然敢说这样的大实话。   陆重行低头,看一眼那尚蹲在地上,一双湿润眼眸亮晶晶看向王制杖的苏娇怜,慢吞吞的眯起眼,手里折扇微微握紧,伺机而动。   这男人的脑袋,应当比柿子好切多了。   “姑娘,柿子性凉,难以消化,不宜多食,不若姑娘随我回府用些螃蟹吧?我那处有一阳澄湖,专门养了许多野生螃蟹。个大肥美,蟹膏鲜美异常,姑娘若用过一次,必会想第二次,若用了第二次也必会想第三次。”   螃蟹啊……苏娇怜咽了咽口水,心中激荡。但只一想到她这个喝露水的小仙女人设,只得忍痛拒绝。   “多谢公子好意,我……”   “苏姑娘。”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旁的陆重行道:“这么多柿子,你也用不完,不若送些给这位公子。”   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男主你素不素也被穿越了?这根本就不是你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麻辣风格啊。   “多谢姑娘。”小菜鸡王制杖早已喜不自禁,搓手以待。   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如此识相,一定是认出他乃王家公子,这才上赶着讨好的。   王制杖满意的对陆重行一点头。露出专属于霸道不良少年的校园大哥姿态。   对上王制杖那副“算你识相,哥以后罩着你”的智障表情,苏娇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的纠结。   陆重行垂眸,微抬了抬下颚,双眸清冷如雾,黑黝黝的深邃异常,看不到里头蕴含着何种情绪。   苏娇怜只得心疼的捡了几个小小,小小的柿子递给他。   王制杖捧着那些柿子,喜滋滋道:“在下乃王家人,名唤王制杖。因着祖上靠制卖拐棍发家,所以取名王制杖。”   美人听到他的名号一定会激动的晕过去。   “真,真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好名字。王公子人如其名,必能将家业发扬光大。”苏娇怜尴尬笑两声,努力憋住笑。   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王制杖眼见美人弯眼轻笑,那副笑靥如花的样子直将他迷得一阵神魂颠倒。   姑苏名姝,果然名不虚传。   王制杖:真香。   不过怎么好像不是很心动的样子?没关系,一定是他说的还不够清楚。   轻咳一声,王制杖继续道:“不才刚刚新开了两家制杖铺子。祖上曾得先帝垂青,被御赐金匾额,奉先帝旨意制杖。”   所以是祖祖代代都要继续制杖的意思了?   “苏姑娘若有意,不才可特意为苏姑娘定制一柄。”   “不必了不必了。”苏娇怜连忙摆手拒绝。不知道用了他家的制杖会不会变智障。听说智障是会传染的。   一旁的陆重行不耐的打断两人的对话,冷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回了。”说完,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王制杖笑道:“王公子可要好好品尝这些柿子。对了,听说柿子与蟹同食,美味异常,公子不若回府一试。这可是苏姑娘的一番好意。”   苏娇怜:我不是,我没有。傻子都知道柿子和蟹不能一起吃。   但显然,苏娇怜高估了制杖的智商。   当夜,王家公子撑船去阳澄湖捞了一大筐大螃蟹,然后搭配以一大筐柿子,吃的一阵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拉的面白脸青的昏倒在厕所里,直至第二日才被打扫厕所的家仆从里头拖出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苏娇怜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她满以为是王家带人来兴师问罪了,却没想到竟是王如花携礼来登门拜访了。   对着陆重行这只将自家哥哥折磨的没有人样的变态,王如花一脸的娇羞憧憬。   “陆公子,我昨日才刚得消息,原来公子您是英国公府的人。请恕小女子眼拙,多有得罪,今日特携父亲前来赔礼。”   王如花盈盈一拜,含羞带怯。   王如花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她的父亲,王家老爷,王镐世。   旁人皆是父母携子女登门,只有王家是子女携父亲登门。不过这位王家老爷的名字也是颇有内涵。搞事?这是命中注定要搞事的节奏呀!   苏娇怜躲在小花厅的屏风后头,想着王家有没有带阳澄湖的大闸蟹来。   古代的阳澄湖大闸蟹应该是极美味的,毕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好东西。不像现在那片阳澄湖里头都是放下去的家养蟹。有些良心好一点的,给你过一遍阳澄湖的水捞出来说是阳澄湖大闸蟹,有些良心坏坏的直接给你网上买个商标一贴,连阳澄湖的水都不给你漂一漂。   “这是我们自家出的拐拄。”王镐世将手里的长方形锦盒递到陆重行面前。   家寿笑眯眯的上前接过。   “这拐拄乃祖上传下来的珍品,共是一对。是分别给我女儿如花和儿子制杖做嫁妆和聘礼用的。”   家寿托着那锦盒的手一抖,锦盒就摔在了地上,露出里头那根金光闪闪的粗实拐拄。   说是拐拄,应该说是金柱子更为恰当。而且还是一根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的金柱子。   王镐世赶紧把传家宝捧起来,战战兢兢的上下查看,见无碍,才又道:“既然陆公子与我如花两情相悦,我必不会棒打鸳鸯。我昨晚夜观星象,觉得明日便是好日子,不若陆公子快些与我女儿将婚事办了,也好随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愿。”   正坐在屏风后头啃糕点的苏娇怜暗叹。   搞事老爷,你真的是来搞事的啊。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神色不明。   本来,男主会出来见王家人,也就是本着初到旁人地头,瞧瞧地头蛇的心态。毕竟不能这么不给人面子嘛。   可没想到,这些王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啊。   “王老爷,我对您女儿,并无半分兴趣。”陆重行吃着茶,眉眼下垂,神色沉静。   王镐世思索半刻,又取出另外一个锦盒。   “这是我儿的聘礼,托我一定要送到苏姑娘手上。不知陆公子可否引荐一下苏家大公子,商量一下我儿与苏姑娘的婚事。”   苏娇怜:???   陆重行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慢条斯理的抬眸看向王镐世。   王镐世五十出头的年岁,看着却依旧很显年轻。只是因着此刻卑躬屈膝的模样,所以越发显出几分难掩的老态来。   看着是个有些纯良和慈善的老头,但能在硕大姑苏城内压制诸多商业大贾,成为龙头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   而且在此之前,陆重行便已收到消息。   这王镐世不仅喜玩亵年轻少男少女,背地里还做着贩卖人口的勾当。不然单单靠什么制杖,又怎么能压的住姑苏城里这堆商业里打滚的老狐狸。   此次陆重行来姑苏,不仅是为了腾霄阁的事,更是奉皇帝密旨来好好调查王家一事。   “此事,我做不得主,王老爷还是与苏大公子相谈吧。”说完,陆重行便起身欲走,苏娇怜赶忙从屏风后窜出来,死死抱住陆重行的腰,用力箍紧,声嘶力竭道:“大表哥,我已有了你的孩儿,你怎么可以如此冷酷,如此无情,如此不顾念旧情。”   “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要心疼心疼我们的孩子啊……”苏娇怜一脸悲切的低头抚上自己平坦的肚子,泫然欲泣。   如果让王家人找上了苏胜苟,苏胜苟一定会联合王碧珍把她给卖了的,还不如现在就把陆重行这张保命符揣到怀里,这样她才能安心。   负心汉陆重行低头,对上苏娇怜那双湿润大眼,轻启薄唇道:“我的孩子?”   苏娇怜硬着头皮滚下两颗泪来,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滑过香腮,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怜美人图。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大表哥,你若不要这个孩子,那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听闻阳澄湖的水干净澄澈,不若我去那,跳下去的话,也能一了百了。”   “苏娇怜,你怎么能做傻事呢?”王如花急道。她上前一把拽过苏娇怜,神色认真道:“这样的负心汉不要也罢,你随我回府,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堕胎。”   朋友,你有点抢戏啊。   说完,王如花赶紧又看向陆重行,娇羞道:“陆公子,我不介意的。”   苏娇怜:???我介意啊……   陆重行抬手,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腕子将她压到自己胸前,神色清冷道:“既然是我的孩子,就不必王姑娘操心了。”   “可,可是,我,我心悦你啊。”王如花结结巴巴道。   陆重行压着怀中不断挣扎扭动的苏娇怜,甩出一句狂霸酷炫拽的话,“心悦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王如花:今天我男神又撩我了。   眼睁睁的看着陆重行与苏娇怜消失在屏风后,王如花突然猛地一下往地上一坐,四脚朝天的撒娇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   王镐世虽然是个混蛋,但他是个爱女儿的混蛋。   “这可是英国公府的大房公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   “那我日后就是国公夫人。”王如花梗着脖子继续擦地。   王镐世沉吟半刻,终于缓慢点头。   王如花面色一喜。   从小,只要是爹答应了她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死亡人员名单迅速更新中…… 第42章   屋内,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撩袍坐到苏娇怜的绣榻上,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苏娇怜:吓出双下巴!男主你要干什么?   “过来,让我瞧瞧我们的孩子。”   瞧就瞧,你脱衣服干什么啊!   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的苏娇怜突然想到电视剧里常常出现的一幕。一般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在揍人之前一定要把身上的西装脱掉,然后露出他砂锅大的拳头。最后用一套极其耍帅的姿势把敌人揍的哭爹喊娘。   苏娇怜立时皱巴起小脸,委委屈屈的道:“大表哥,我只是,只是怕你不要我了。”   男人面色冷淡道:“我什么时候要你了。”   苏娇怜:……   已是掌灯时分,屋子里头没有点灯,天色昏暗。廊下行来一丫鬟将手里的红纱笼灯挂到檐下,透过细薄窗绡,映衬出点点猩红痕迹。   苏娇怜立在那里,灯下美人如雾,身姿纤细瘦弱,盈盈一握的腰肢带着细软的弧度,肌肤莹白如玉,颤着眼睫,楚楚可怜。   “过来。”男人坐在榻上,褪了外衫,露出里头的淡色中衣。苏娇怜能清晰的看到他扬袖时,那撑开的中衣袖口处映衬出的肌肉弧度。   见小姑娘依旧站在那处不动,男人双眸一眯,笑道:“看来你也想要试试柿与蟹同食了。”   我不是,我没有。   苏娇怜立时挪着小碎步,走到陆重行面前。   男人捻着指尖,将苏娇怜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轻启薄唇道:“丑,也不算丑。好看也不算好看。”   不过那王制杖倒还算有几分眼光。   不算丑也不算好看的苏娇怜垂眸看一眼陆重行,捏着裙角,不敢说话。   这副乖乖巧巧的小模样颇有一种幼稚园老师正在训小盆友的赶脚。   “爷。”雕花木门处传来家寿的声音。透过檐下的那盏红纱笼灯从木格子处透出身形。   陆重行收回落在苏娇怜身上的目光,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襟道:“说。”   “王家人方才拿着那对拐棍去了,留下请柬,说请爷明日去王家赴宴,让他们尽一番地主之谊。”   家寿话罢,苏娇怜极快速的反应过来道:“这是鸿门宴呀。”   陆重行轻勾唇,露出霸道总裁的神秘微笑。“非鸿门宴,乃引狼入室。”说完,陆重行看一眼苏娇怜,“你明日好生呆在苏府,我将禄寿留给你。”   一开始,苏娇怜还不明白为什么陆重行会将禄寿留给她,当她看到勤勤恳恳的禄寿将第十八个准备从窗户里跳进来的黑衣人甩出去时,苏娇怜真是恨不能替禄寿鼓掌叫喊。   只可惜她现在正躲在床底下,有些难度。   当第一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禄寿就听到了动静。他将屋内的灯烛熄灭,然后将苏娇怜安置在床底,又派农嬷嬷和小牙守在其身边,才出门去抓人。   苏娇怜想,她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竟连有十八个黑衣人来寻她。   “这些人都是王家派来的。”禄寿不离苏娇怜寸步,将整间屋子保护的滴水不漏。   “既然这么危险,那大爷此去不是凶多吉少?”苏娇怜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水眸,满脸担忧的从床底下探出半个脑袋。   禄寿下意识看一眼苏娇怜压在身下的肚子,犹豫半响后道:“大爷自有安排。”说完,禄寿又憋着脸加了一句,“表姑娘,莫压肚子,当心孩子。”   少言寡语的禄寿难得说这么大串的话,立时就引起了农嬷嬷和小牙的惊呼。   “姑娘,你的肚子怎么了?”   “呃……”苏娇怜想了一下措辞,还没说出口,就听禄寿郑重其事道:“表姑娘有喜了。是大爷的。”   农嬷嬷、小牙:Σ(⊙▽⊙”a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可得赶紧告诉老祖宗。”农嬷嬷一拍大腿,当即就要给皇城去信。   苏娇怜连滚带爬的从床底下钻出来,被小牙一把扶住,“姑娘,您现在可不敢乱动。前三月胎不稳,最是容易出事。”   “对对对,可不敢乱动。还有还有,昨日里王家送来的那些蟹都给扔了,不许进咱们的院子。”   苏娇怜:!!!   “嬷嬷,我……”   “那些蟹是寒凉之物,你如今的身子可不能食。”农嬷嬷一本正经的劝导完,赶紧将苏娇怜扶上床歇息。   “快快快,小牙,将冬日里用的被褥抱出来,可不能冻着了。”农嬷嬷吩咐完,喜滋滋的道:“我还得去寻些好料子,给孩子做些衣裳。”   无处插嘴的苏娇怜:……你们误会了。   对上苏娇怜那双充满愤恨的大眼睛,禄寿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后赶紧转身出了屋子,站在檐下尽忠职守的站岗。   表姑娘居然已经开始恃宠而骄,妻凭子贵了。   被农嬷嬷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的苏娇怜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三条被褥,双眸无神的盯住不远处那扇被关的紧紧的槅扇。   已近子时,陆重行竟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苏娇怜忍不住的开始发散思维。   难道是王如花霸王硬上弓成功了?   “爷。”外头传来家寿的声音,苏娇怜一个机灵,推开身上厚实的被褥起来。   农嬷嬷和小牙已经趴在实木圆桌上睡着了。   苏娇怜穿好绣鞋,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出去,正巧看到家寿扶着陆重行进主屋。   居然是扶着进去的?难道真的被王如花给……   苏娇怜赶紧蹑手蹑脚的跟上去。   “表姑娘,爷吃醉了酒,劳烦您看顾一二,奴才去给爷端碗解酒汤来。”家寿看到苏娇怜,喜滋滋的将陆重行托付给了她。   苏娇怜愣愣点头,然后试探性的往主屋里迈一步。   屋子里散着细腻的小龙涎香,混杂着一股浓郁的酒气。月色倾泻下来,将半间屋子照的敞亮,半间屋子却暗无天日。   苏娇怜看到陆重行连衣衫都未褪,就躺倒在了榻上。   果然是吃醉了酒。   “大表哥?”苏娇怜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在榻旁,探头去看陆重行。   男人脸上带着酒晕,衬在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更显出几分人间烟火气。玉冠未除,男人的长发有些微乱,贴在面颊两侧,随着清浅的呼吸声而微微颤动。   家寿方才已在屋内点灯,那灯离榻有些远,灯色氤氲笼罩下来,在陆重行那张俊脸上印出一圈模糊的绒色,就像是开了美颜一样。   本来就好看的一个人,加了美颜,更是惹人心痒痒的紧。   男人似有些不舒服,他抬手扯开衣襟,露出白皙胸膛,喉结上下滚动吞咽,薄唇轻启,模糊吐出一个“水”字。   苏娇怜凑过去。   离得越近,她看到男人毫无瑕丝的面庞,果真跟书里描述的一样,跟剥了皮的鸡蛋似得弹滑。   苏娇怜小小口的呼吸着,闻进鼻子里的不单单是酒气,还有那丝若有似无的胭脂味。   大概是渴的厉害了,男人舔了舔唇,细薄唇瓣微湿,唇瓣的本色上被覆了一层濡湿痕迹。陆重行舔的很慢,他慢条斯理的压着唇瓣往旁舔去,最后上挑至上唇,往里一勾。   苏娇怜盯得一阵面红心跳、胆战心惊。   好想上了这只小妖精是怎么回事?QAQ   暗咽了咽口水,苏娇怜四处看一眼,便四下无人,才大着胆子凑上去,粉嫩唇瓣只离男人耳畔半寸距离。   “大表哥?”   男人没有应,双眸紧闭,如睡死过去一般。   苏娇怜的胆子更大。她伸出双手,撑在男人耳畔,细细的盯住男人的唇看半刻,憋了半日,最后终于道:“大表哥,你的钱藏在哪里?”   陆重行:……   天色已然不早,发现苏娇怜不见了的农嬷嬷四处寻找,最后在陆重行的屋子里头发现人后赶紧将人劝了回去。   “姑娘,您现下可不能再跟大爷行房事了。会伤了孩子的。”农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嬷嬷,我,我根本就没怀孕。”苏娇怜一脸的沮丧,“这都是我用来骗大哥和王家人的。”   农嬷嬷一愣,道:“大爷知道吗?”   “大表哥根本就没碰过我……”   农嬷嬷又是一拍大腿,“姑娘,依老奴的意思,您不若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像大爷那等君子,定然会正正经经娶姑娘过门的。”   嬷嬷你的思想好前卫。   在苏娇怜一脸的震惊下,农嬷嬷阐述了一下她完美的计划。   “姑娘,既然大爷并没有当面说穿这事,那就说明大爷对您还是看重的,大爷心里念着您,只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开口。这事呀,还需要您自个儿努把力,若是真生米煮成熟饭了,就老太太那处,大爷就过不去这关。”   被农嬷嬷一连串的大爷闹晕,苏娇怜借口自己头晕,赶紧溜回了榻上歇息。   第二日,姑苏城内就传出了腾霄阁阁主驾临王家,将王家的传家拐棍给偷走了的消息。   “这腾霄阁阁主真是没品,居然去偷那种东西。”农嬷嬷早就在苏府众人的口口相传下知道了那对拐棍是如何的土豪粗暴。对于农嬷嬷这样精细的风雅人,自然看不上此等粗劣物。   苏娇怜赞同的点头。其实她还是很欣赏的。   “对了,姑娘。老奴听说王家现在发出悬赏,若是谁能抓住那腾霄阁阁主,便有万两赏金。”   这王家也是小气了点,家里金山银山那么多,丢了传家宝居然就只肯出万两赏金。   苏娇怜端起面前的温奶,慢吞吞的吃一口,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如今的她,烦心事颇多,却只能借奶消愁。   “嬷嬷,将螃蟹替我蒸了吧。”   农嬷嬷摇头。“姑娘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吃螃蟹。奴婢去给您端碗燕窝粥来。”   农嬷嬷转身去了,屋子里只剩苏娇怜一人,她晃悠着一双小腿,想着那陆重行偷王家的拐棍干什么?   “吱呀”一声响,槅扇被打开,苏娇怜寻声看去,只见那处不知何时立着一身穿黑衣的男人,脸上戴银质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透着股阴狠气。   苏娇怜“咕嘟”咽下嘴里的那口奶,撑的喉咙都有点疼。   如今满姑苏都是通缉腾霄阁阁主的画像。那阁主身穿黑衣,面带银制面具,十足有特征。   男主你好歹换身衣服、换个面具再装逼啊!这样叫她怎么能假装不认识呢?   “你就是苏娇怜?”黑衣人开口,声音沙哑粗粒。   苏娇怜一个机灵,使劲朝空气里嗅了嗅,没闻到那股熟悉的小龙涎香。   这人不是陆重行!   “那……”苏娇怜颤巍巍的端起手边的瓷盅,小心翼翼道:“壮士,喝奶吗?”   黑衣人:……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大表哥,你的钱藏在哪里?   陆宠宠:裤兜里,摸吧。 第43章   喝奶肯定是不会喝的。   黑衣人站在槅扇前,从腰间抽出宝剑,直指向苏娇怜,“我乃腾霄阁阁主,今日来取你性命。”   腾霄阁阁主?取她性命?   朋友,编谎话也不编个像样点的。真正的腾霄阁阁主还在醉酒呢。而且人家腾霄阁阁主吃饱了撑的亲自来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关键你口音这么重……是那旮沓的人吧?   “表姑娘,退后。”禄寿突然翻窗而入,与那黑衣人打斗起来。   苏娇怜赶紧猫着身子钻到榻下。   这是第十九个黑衣人,还是玩出了风格的黑衣人。   “苏姑娘莫怕,我来救你了!”   “哐当”一声响,苏娇怜的房门被破开,举着拐棍的王制杖一马当先的冲进来,对着那黑衣人就是一顿毒打。   原本跟禄寿缠斗良久的黑衣人此时却突然就跟半瘫痪了一样,任由王制杖打着打着就打出了框。   苏娇怜、禄寿:兄弟,你制杖的太明显了。   “收拾”完黑衣人,王制杖一脸兴奋的奔到苏娇怜面前,双眸熠熠生辉。   美人看到我这么英勇的身姿一定会被我吸引,然后嫁给我,然后给我生孩子,然后儿孙满堂嘿嘿嘿。   “呃……王制杖公子?”   美人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果然美人是在意我的。   王制杖用力点头,“都怪我爹不会说话,惹了美人不高兴,美人放心,即使你肚子里头有旁人的孩子,我也会将他好好抚养长大的。只要美人愿意嫁给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王制杖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来,递到苏娇怜面前。   “这是我的钱。”   听到动静急匆匆赶过来的家寿立时怒喝道:“你以为你有钱,就能买来爱情吗?”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我们爷有的是钱,我们表姑娘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家寿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苏娇怜:不,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除非你告诉我陆重行的钱都藏在哪里了。   “王公子,我已心有所属。”苏娇怜以袖掩面,声音细糯道:“今日多谢王公子出手相救。”   “苏姑娘,我对你是真心的。”王制杖一脸急色,“到底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   王制杖急的团团转。明明计划是如此的完美,难道美人是害羞了?一定是这样的。   想通了的王制杖当即便道:“苏姑娘此番回来姑苏,怕是还没好好逛过吧?如今的姑苏可与当年大不一样。苏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与我一道出去转转。”   他一定要让美人体会到自己的魅力,然后让美人嫁给他,然后给他生孩子,然后儿孙满堂嘿嘿嘿。   “我身子不适,恐难……好。”话说到一半,苏娇怜突然就松了口,应承了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这是原书中的一段隐藏剧情。书中虽然没有明说原身和王制杖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原身是平平安安回来的,所以这段剧情走走也无妨,正好可以替她将后头的剧情提前引出来。   因为苏胜苟在知道原身跟王制杖同游的事后,满以为自己的妹妹对王制杖可、是有些许感觉的,然后在王碧珍的撺掇下,终于下定决心将原身送进了王家。   没曾想,这一去便是永别。   王家老爷见原身容貌姣好,起了歹意,竟想染指原身。原身算起来也是个红颜祸水,惹得父子反目,使得爱子的王老爷一怒之下就设了局将原身给浸猪笼了。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女主的出力。   若不是女主从中作梗,原身也不会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苏娇怜想着想着便有些出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跟王制杖出了苏府,正走在铺着青石板路的宽窄小巷内。   小巷很深,阴森森的瞧着就不是个好地方。   “站住!奉王家大少爷之命,在此收取保护费。将你身边的女人和钱财留下献给大少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苏娇怜:???   一脸柔弱的美人抬眸看向王制杖,双眸湿润满含恐惧。   王制杖立时道:“美人别怕。”作为姑苏一霸,王制杖的名号当然不是盖的。他怒斥道:“大胆贼匪,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贸然用他的名讳来行恶事,若让美人误会他是个坏人怎么办?   “你这公子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胜在细皮嫩肉,若是卖进小倌馆,也能值不少钱。”那两个贼匪上下打量王制杖一番,显然根本就不把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男人放在眼里。   “哎,我听说那王大公子男女不忌,一起送过去岂不是极好。”这两个贼匪是从外地来的,今日刚到,听说王家名声,本着去到别人地头先拜码头的习俗,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拦路抢劫。   两个贼匪商量的起劲,苏娇怜捏着帕子,偷觑王制杖一眼。   看来这两个贼匪不是这人找的。   “苏姑娘莫怕。”王制杖猛地上前跨一步,将苏娇怜纤细羸弱的身子掩在身后。“我就是王大公子,你们这两个贼匪还不快束手就擒!”   哼,无知鼠辈,听到他的名字一定会吓得跪地求饶。   王制杖话音刚落,那两个贼匪便笑的前仰后合。   “传闻那王大公子膀大腰圆、面黑脸丑。你除了脸丑,哪点像他。”   王制杖气得浑身发抖,露出自己被掏空的身子就要上去干架,却不防前面的贼匪一拳打过来,直接就把王制杖给打趴下了。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有本事再打我一拳!”肿着半边脸的王制杖怒吼。   “砰!”王制杖又被打了一拳。   从小就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更何况还是在美人面前。   “我爹都没打过我!我要去找我爹……”王制杖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路过苏娇怜,出了巷口。   苏娇怜:???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大哥,你看看这小妞,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呢。”贼匪窸窸窣窣的商量。   苏娇怜默默往后退一步,然后再往后退一步,看准时机,拔腿就跑。   巷口突然停下一辆马车,马车轮滚压在青石板砖上,挡住了巷口的出路。   苏娇怜来不及刹车,直接就撞了上去,七荤八素间听到后头贼匪的怒吼声,赶紧七手八脚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外表看着十分朴素,但内里却装饰的极好。铺着绒毯,置着茶案,摆着坐塌,熏着暖香。身穿玄色外袍的男子单手撑额,手摇折扇,看到爬进来的苏娇怜,面露笑意。   “表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非常有恙!这男人居然是太叔成宁!   苏娇怜别过屁股就准备下马车,却不防掀开帘子就看到那两个劫匪正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盯着她看。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而且还都是要命的。   说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平安回来的剧情呢!   “表姑娘莫怕,本世子只是需要在你脖子上轻轻的划一刀而已,不会疼的。”毕竟死人,自然是不会有痛感的。   苏娇怜方才一阵急奔,身上沁出热汗,那香汗从鬓角额上滑落,滴进眼中,疼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苏娇怜胡乱抹一把脸,等她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太叔成宁举着那柄露出尖锐刀片的扇子,傻呆呆的半起身盯着自己看。   苏娇怜低头看一眼罗袖上被擦拭出来的胭脂水粉,立时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妆面掉了。   这古代化妆品真是不堪一击,出汗就脱妆。   “你……”太叔成宁半张嘴。   眼前的女子生了一双极美的眼,肌肤白细,柔嫩香滑。杏眸粉腮,菱唇小口,一颦一笑,都带着娇怜的柔弱,摇摇欲坠的半跌坐在马车口,勒出纤腰窄肩,那粉雪的腕子细的一掐就断。恨不能让人上前揽进怀里,好好抚慰一番。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貌美女子。   “你……”   “公子救命。”苏娇怜伸手,一把扯住太叔成宁的宽袖。   太叔成宁滚了滚喉结,浑身僵直。   其实先前苏娇怜刚进马车时,太叔成宁只是稍瞥到了她的脸。或许真的是心中所念,眼中所见,他竟然将如此美人认成了苏娇怜那只货。   “姑娘莫怕。”太叔成宁抽身起来,反手盖上马车帘子。   透过缝隙,苏娇怜看到那两个贼匪被当巷破喉,无一活口。   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苏娇怜想着,要不自己还是逃了吧?   “姑娘,无碍了。”太叔成宁细心的擦拭掉折扇上的血迹,上马车邀功,就看到美人一副苍白柔弱的模样倚靠在马车壁上,当即一阵心疼。   这样柔弱的美人,合该好好伺候呵护才是。   “姑娘莫怕,与我回府,我请大夫来替姑娘好好诊治。”太叔成宁下意识就要去抓苏娇怜的手,苏娇怜吓得往后一退,腰背撞到茶案,咯的生疼。   “不劳烦公子。”掐着气的苏娇怜一副呼吸不畅的柔弱林黛玉模样,她以袖掩面,声音纤弱道:“劳烦公子将我送到来福居,我大哥还在那处等我。”   太叔成宁面露遗憾,但依旧保持君子之风。“好。”   只要知道了美人的住处,日后自然手到擒来。   来福居表面上是个客栈,实际上却是腾霄阁的据点。   在这个姑苏城内,没有比来福居更安全的地方了。   苏娇怜袅袅娜娜的被太叔成宁护送下马车,进了客栈。   她记得原书中说来福居的三楼靠左边那间屋子是腾霄阁阁主住的地方。苏娇怜在来福居众人面面相觑的视线下,慢吞吞的挪上楼。   太叔成宁仰着脖子,站在楼下痴痴的看。   三楼门口有身穿小二服的男子挡住苏娇怜的路,笑道:“姑娘何事?此处闲杂人等免进。”   苏娇怜娇软一笑,“长夜漫漫,寂寞难耐。小二哥难道不知,男人晚上……”说完,苏娇怜掩唇一笑。   小二一愣,往楼上看一眼。   “小二哥瞧,那就是送我来的龟公。若是不见我进去,回去可要将我一顿好打。”纤纤素手指向站在楼下依旧痴痴往这处望的太叔成宁,苏娇怜泪眼朦胧,即使是小二这样的钢铁男子,都忍不住的一阵心软。   眼见美人回首相看,太叔成宁立时挥手示意。   美人定是被自己的英姿所吸引,早已芳心暗许。待明日他携礼来与美人大哥提亲,将美人纳进王府好好疼宠。   “行,进去吧。”挡了主子事大,小二哥看一眼左脸上写着天真,右脸上写着无邪的苏娇怜,痛快的放行。   原来自家主子好这口啊……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没有见乖乖的半天,想她 第44章   想起那个尚在苏府内醉酒的腾霄阁阁主,苏娇怜喜滋滋的推开房门,软绵绵的声音带着股娇气劲,特意说给守在三楼处的小二听。   “长夜漫漫,公子无心睡眠……嗝……”被吓到打嗝的苏娇怜半张小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内。   只见那铺着厚实白狐裘的榻上,男人身穿朱砂色红袍,面带银质面具,正神色慵懒的靠在榻上吃茶。   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重来。   “啪嗒”一声响,苏娇怜关上门,然后又打开。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茶盏,指骨分明的手掌轻轻收拢又放开,那白玉茶盏当时就脆裂成粉。   呵呵呵,这来福居里面居然还有敢假冒陆重行的人哦。   自欺欺人的苏娇怜呆站在原处片刻,然后立刻就从酒店宾馆上门服务的老手变成了清纯学生上门兼职的菜鸟。   “走错门了。”小姑娘扭捏着身子,软绵绵的说完转身要走,却突然发现那门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合上了,还差点夹到她可爱小巧的鼻子。   心惊胆战的用力推了推门,苏娇怜发现,这门就跟被520粘住了一样,根本就撼动不了半分。   完了完了,戴上面具的陆重行根本就是变态属性暴露全开的状态,他不会把她给“咔咔”了吧?   战战兢兢的捂着小脖子的苏娇怜死死贴住那两扇雕花木门,就跟只掉进狼窝里的小白兔似得可怜。   男人捏着手里沾了糖霜的柿饼,那柿饼软绵绵的贴着他的指尖,掐出软和的柿子肉来,丝丝绵绵的被男人放入口中。素白的糖霜粘在男人唇上,留下一片雪白印记。柿子肉里厚实的果实被咬开,发出“噗嗤”的挤压声。   苏娇怜咽了咽喉咙,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咕”的欢叫声。   真是没出息。   苏娇怜唾弃自己一番。   “你们妓馆如此无良,连饭都不给吃饱?”陆重行换了个姿势,将吃了一口的柿饼放回白玉碟子里。   差点忘记自己现在身份的苏娇怜赶忙道:“公子误会,其实我是苏府的大姑娘,只要公子将我送回去,我大表哥,就是英国公府的大公子,定会给您诸多奖赏。不管您是要人还是要财,我大表哥只要一句话,就都可以给您办成。”   虽然苏娇怜知道她对面坐着的是男主,但男主不知道她知道他是男主啊,所以苏娇怜只能把他当成是陌生人。   “苏府的大姑娘,去妓馆接客?”男人抬眸看过来,那双眼深邃异常。   苏娇怜被盯得一阵胆战心惊,赶忙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面对这样的变态,诚实是最好的办法。   “原来是苏姑娘半路约会遇了劫匪,又恰逢世子爷英雄救美。”男人又想吃茶,垂眸时发现那茶碗早就被自己捏成了粉齑,便开始慢吞吞的敲榻沿,那“哚哚”的声音吓得苏娇怜一阵缩头耷耳。   “果然是姑苏名姝,名不虚传,这男人真是一个接一个的多呀。”   苏娇怜:怎么莫名其妙觉得话里有话呢?   “公子不知,那世子爷最是个恶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我若不是进了公子这处,怕是早就变成他的刀下魂了。”   苏娇怜这话说的确是不错。若非那太叔成宁眼瞎,她早就身首异处了。   “是嘛。那你可知,我比那世子爷还要心狠手辣,还要杀人如麻,是世间顶顶的恶人。我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一步步的朝苏娇怜走过去。   男人气势如虹,高大挺拔的身影衬出暗色,完全将柔弱纤细的苏娇怜笼罩住。苏娇怜努力仰头,对上男人那毫不收敛的尖锐锋芒,又一次真正感受到属于男主的王霸之气。   “公,公子是好人……”   “哦?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男人伸手,一把掐住苏娇怜的下颚往上抬。   苏娇怜被迫仰头,露出那截纤细粉嫩的脖颈,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得滑溜。   陆重行俯身,轻轻的嗅,那股子甜奶香味弥散开来。银制的面具时不时的触碰到苏娇怜面颊,她被冰的一个哆嗦,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别以为你戴了个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你了!这样变态的气质整本书里男主你是独树一帜的,隔着一条街她都能闻出来!   闻着男人身上围拢过来的小龙涎香,苏娇怜不自禁的放松身体。   陆重行粗糙的指腹掐上苏娇怜的脸蛋肉。小姑娘的脸极小,他只用两根手指便能全部掐住。   挤着那两团脸蛋肉细细揉弄,陆重行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嗓音,声声震震的回荡在苏娇怜耳畔,带着股沙哑的金属质感。   “苏姑娘方才就是顶着这张脸,与那世子爷呆在一处的?”   “呃……唔……”苏娇怜被挤着脸,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陆重行低笑一声,露出反派男主专属的邪魅酷霸拽,“长的倒是不错,不若做我的女人,我可比那什么英国公府的大公子会疼人多了。”   说完,男人就势舔了一口苏娇怜的脸。   苏娇怜:男主我还没洗脸。   还有,自己跟自己抢女人,这是怎样一种变态的精神啊!   “我,我对大表哥的心,天地可鉴。”苏娇怜嘟嘟囔囔的挤出这句话。   男人嗤笑一声,原本微微上扬的唇角突然猛地下压,眸色也瞬时锋利起来,“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必留你了。我倒是十分欢喜你的皮囊,剥下来做成人偶,任我摆布,可比现在乖巧多了。”   苏娇怜腿一软,顺着身后的那扇雕花木门就滑了下来。   果然,她做了这么多,还是逃脱不了剧情吗?   “哇啊啊……”猛地一下扯开嗓子,苏娇怜一把抱住陆重行的大腿,声嘶力竭道:“我是骗你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大表哥,我只是贪图他的钱财而已,我是个坏女人,呜呜呜……”   陆重行:……第一次听说有人贪图他的钱财,难道不是贪图他的美貌吗?   “公子您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定然是人中龙凤,还是不要与我这等升斗小民计较了。”苏娇怜跪趴在地上,嘤嘤抽泣,一双细细的藕臂扒着陆重行的腿,伸出纤纤素指,慢吞吞的顺着他的袍子画圈。   画个圈圈诅咒你,嘤嘤嘤。   “我如今戴着面具,你觉得我长的好看?”陆重行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戴着银质面具的脸更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公子气质出众,世上定无人能出其右。”苏娇怜仰着小脖子,一副糯叽叽的小模样。   男人勾了勾唇,蹲下来,与苏娇怜平视。   “其实我长相奇丑无比,戴面具只是为了遮住这张丑脸而已。”   别以为你戴着面具就可以瞎说话。   苏娇怜适时的露出一副惊悚表情。   男人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将一个丑男受尽不平等和委屈的情绪演绎的入木三分,那种对社会的绝望和愤恨导致他误入歧途在感情在此刻被烘托的淋漓尽致。   简直就是演员的诞生。   正在苏娇怜在心中为男主鼓掌时,男主突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语气中带着无限憧憬和悲愤。“我自小长相难看,旁的女子都不愿亲近我,至今都未尝过女子滋味……”说完,男人舔了舔唇。   “你,你不会是想……我不会同意的!”苏娇怜双手护胸,脑中回荡起柔弱少女惨遭欺辱生无可恋最后躺平的悲惨故事。   所以她是躺平呢,还是躺平呢,还是躺平呢?   “亲我一口。”男人露出邪魅一笑,点了点自己的唇。   这么纯情的吗?莫名有点小失落是怎么回事?   “怎么,不愿?那我只能……”杀。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到一阵软香袭来,脸上并嘴唇一阵钝痛。那银质面具都被撞得往上移了一角。   苏娇怜猛地亲过来,两人牙齿磕到牙齿,嘴唇撞到嘴唇,皆被磕破了舌头。   什么滋味都没尝到,鼻子酸麻麻的,嘴巴火辣辣的疼,吞一口满是血腥气。这不是亲嘴,这是仇人相见,分外想咬人。   气氛有些凝滞的尴尬。   苏娇怜捂着满是铁锈味的嘴,对上男人那副明显能看出不悦的面容,哭唧唧道:“公子,我没有经验。”   听到苏娇怜这话,原本还阴冷如深潭寒水的男人突然就笑了。虽然戴着面具,但苏娇怜确确实实是真的头一次见男主这般笑。   并不是带着嘲讽和讥诮的,而是平和宠溺的那种笑。   苏娇怜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宝宝想拒绝!   这不是传说中只对女主才会露出的宠溺一笑吗?   大哥你黑化变态求而不得的对象是女主不是她呀!嘤嘤嘤……   “我怎么记得,姑苏名姝,与你的长相大相径庭呢?你难道是在骗我?”男人慢条斯理的擦去自己唇角的血渍。   “公子说的哪里话。”苏娇怜心虚的一低头,“就,就人家……”刚刚开始发育嘛,女大十八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你方才还说对你大表哥情比金坚,如今却与我这般,不怕你大表哥伤心吗?”   大表哥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不瞒公子,我突然发现,我对您,一见钟情了。”苏娇怜努力扮演一位情绪切换自如的成年人。   “是嘛。既如此,那咱们明日便举行婚礼,早日同房,早生贵子。”陆重行拢袖站起来,声音飘飘忽忽的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愉悦。   男主你认真的?   这车速好像有点快呀,她头晕。   苏娇怜一把撑住自己的脑袋,突然发现头晕是真头晕。   看着晕倒在地,小脑袋死死压在他那只皂角靴上的苏娇怜,陆重行站在那处,双眸微眯。   槅扇被破开,早已离去的太叔成宁却突然出现在此处。   “我就知道这来福居不简单,竟被我逮住了传说中的腾霄阁阁主。”太叔成宁手持折扇,语气凶狠。   只要抓住了腾霄阁阁主,解了皇帝心病,他升职加薪,当上太子,出任皇帝,迎娶后宫佳丽三千,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还远吗?哈哈哈!   太叔成宁显出一抹狞笑,视线下移时看到软倒在陆重行脚边的苏娇怜,当即一阵心惊。“你对那位姑娘做了什么?”   他竟忘记了美人如此娇弱,便是这腾霄阁阁主吹一口气都能给吹化了。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转身,不着痕迹的将苏娇怜挡到身后。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心中有码胜无码的太叔成宁怒吼一声,双眸赤红。   “你这个畜生!”   畜生陆重行淡应一声。   他想做畜生很久了。   就是作者一直不让。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跟乖乖很恩爱的。 第45章   当苏娇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回了苏府,正躺在她的长榻上,抱着她心爱的小枕头。不,是陆重行心爱的小枕头。   “姑娘,您身子本来就弱,如今还不是一个人,这样贸贸然的出去,可叫奴婢如何能不担心呢。您瞧瞧,这不就出事了吗?若不是大爷出去寻你,您可真是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   农嬷嬷端着老鸡汤站在榻旁,一副苦口婆心的心疼模样。   发生什么事?和变态男主完成生命大和谐然后儿孙满堂吗?   苏娇怜下意识看向农嬷嬷身后,只见陆嘉站在那里,面色难看至极。对上苏娇怜那双刚刚苏醒,散着湿润泪渍的眼眸,陆嘉道:“听闻表姑娘有喜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每天醒来都在跟女主斗智斗勇,都在跟男主比谁更变态。   苏娇怜将脸埋进被褥里,从喉咙里“嗡嗡”的吐出几个意味不明的字。   陆嘉见苏娇怜不答话,脸上神色更加难看。“表姑娘莫急,我请了姑苏城内最好的大夫来给表姑娘诊脉,定能替表姑娘将身子调理好。”   这是在怀疑她的肚子是真肚子还是假肚子。   “不劳烦大姑娘,大表哥已请二爷来替我诊过脉了。”苏娇怜软绵绵,娇哼哼的说完,把自己裹成一个大棉被。   陆嘉气急,恨不能上去就把这只小妖精给撕烂了。   明明上辈子时陆重行根本就没碰过苏娇怜,如今这苏娇怜却已经有喜了!可是按照陆重行的性子,若真碰了苏娇怜,哪里会不禀明老祖宗,将苏娇怜娶回去?现在两人这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样子……难道苏娇怜肚子里头的孩子不是陆重行的?   陆嘉双眸一亮,恨不能抱着自己聪明的大脑袋亲一口。   对呀,按照陆重行的君子脾性,若苏娇怜真的失贞并有孕,求到他头上,他定是不惜污了名声,也是会帮忙的。只是这位君子不擅说谎,故此才这样将苏娇怜干晾着。   陆嘉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然后开始细细思索会跟苏娇怜有染的人。   陆重行定是不可能的。太叔成宁心心念念着要杀苏娇怜,也是不可能的。至于英国公府内其余的家仆公子哥们,像苏娇怜这等心高气傲的定是一个都瞧不上眼的。   所以论起来,只有一个人会是苏娇怜腹内孩儿的父亲,那就是沙雕。   沙雕虽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但心中对苏娇怜却是依旧念念不忘,而苏娇怜看起来也对那沙雕颇有情意,不然先前怎会公然在英国公府门口与其纠缠。 第十章 已经将他们的奸情写的明明白白了!   睡美人苏娇怜:???   复杂分析完的陆嘉眼前一片清爽,转身就走。   她脚下生风,走的极快,想着定要快些将此消息告诉沙雕。   正是秋风落叶时,昨日自家姑娘失踪了一日,农嬷嬷领着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出去寻了一日,故此并未打扫院子。单单一个白天加黑夜,院子里就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陆嘉踩着脚底软绵绵的落叶,心中的喜悦也软绵绵的飘起来。   苏娇怜呀苏娇怜,你自个儿不检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那礼部尚书的女儿听说自小便是个彪悍的,前些日子那被沙雕摸了小手的丫鬟连第二天的日头都没瞧见就头朝下的被栽进了井里头。   喜滋滋的想着,陆嘉脚下一软,身子一斜,“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这水并不是河,而是拘在院子里头的一滩死水,那积攒了一日一夜的落叶在上头铺了厚厚一层,陆嘉满以为那地儿也是青石板砖,一脚下去整个人就栽下去了。   秋日的天已开始阴寒,陆嘉拖着满身脏泥落叶从那滩死水里爬起来,呛得面红耳赤。   这苏娇怜果真与她八字相克!她若不除她,定不能解心头之恨。   那头,农嬷嬷眼见陆嘉走远,赶紧将房门关了,把苏娇怜从榻上扶起来。   “姑娘,奴婢瞧着这大姑娘又要作妖。您有孕的消息应当不日就会传到皇城,若到时候老太太逼婚,大爷却将实情说出来了,那您可如何是好呀?”   农嬷嬷说的十分有道理,只是现在苏娇怜还没想那么远,她只是想着走完这波剧情她就可以带着她的小银子,抱着她的小被子去过安生日子了。   所以日后的事,关她什么事?她日后可不会再回皇城那等狼虎之地。   毕竟她是穿进书中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啊……咦,她好像已经活了四十五章了?   “姑娘,老奴听说大爷尤喜吃鱼,姑娘不若亲自做条鱼给大爷尝尝,让大爷明白姑娘对大爷的心意。再者说,如今姑娘有孕,若不常与大爷在一处,难免惹人非议。”   譬如这位表姑娘真是个不要脸的,竟强上皇城男神珠胎暗结后又始乱终弃。   苏娇怜:???   行吧,做鱼就做鱼,嬷嬷你以后不要后悔就好。毕竟陆重行那只变态最不喜欢的就是鱼。   见苏娇怜应了,农嬷嬷一脸喜色的开始吩咐小厨房去寻条最鲜活的鱼来。   鲜活?嬷嬷你好像有点玩大了……   握着手里的菜刀,苏娇怜面无表情的站在砧板前,身边是抱着小白兔的小牙。   “你看这条鱼的眼睛,有没有发现它闪着诡异的光?”   小牙:……论姑娘不想杀鱼的第一百个理由。   “姑娘,嬷嬷说了,这菜要您亲自做,大爷才能感受到您的诚意。”   她感觉她的诚意已经可以感天动地了。   “姑娘,您先用刀背把鱼拍晕。”   苏娇怜颤巍巍的举着刀,往那鱼脑袋上一拍。   闪着诡异的光芒的鱼“腾腾腾”的扑腾着鱼尾跳下砧板,然后一个鱼跃龙门进了锅。   苏娇怜: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   小牙:……   “姑娘,您连鱼鳞都没刮。”看到不停往锅里扔葱姜蒜,煎至两面金黄的苏娇怜,小牙急道。   “你不懂,这鱼鳞可好吃了。”   “那您怎么也不挖鱼肠子。”   “你不懂,这鱼肠子也可好吃了。吃了以后这脑袋可聪明可聪明了。”苏娇怜一本正经的胡诌。   小牙:我真不懂。   煮完鱼,装盆擦碗,并在鱼汤上扔了几颗铜钱草做装饰的苏娇怜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露出了欣慰的慈母笑。她果然是有天分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呢   小牙:并没有。   小牙道:“姑娘,我觉得您还是……”别去了吧。大爷看到这鱼肯定会立刻马上回皇城把实情告诉老太太,然后把您给踹了的。   “不行。”她辛苦的结果怎么能没有欣赏她才华的人呢?   小牙捂着脸,眼睁睁的看着苏娇怜将那盘不明物端出了厨房。   嬷嬷,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陆重行住在主屋,苏娇怜住在西厢房,就几步路的脚程,苏娇怜到时,那鱼汤依旧热腾腾的散着厚实的鱼腥气。   家寿守在檐下,看到苏娇怜过来,赶紧上前请安道:“表姑娘。”然后一低头,看到那碗鱼汤,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自家大爷好像有生命危险。   苏娇怜轻点下颚,端庄的端着鱼汤进去了。   陆重行一如往常,正坐在书桌后看书。男人垂着眉眼,周身清冷,角落处熏着熟悉的小龙涎香,飘飘荡荡的将整间屋子都熏上了味道。但苏娇怜那碗鱼汤一进来,就强势的突出重围。   小可怜小龙涎香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挥之不去的焦苦鱼腥气散布到整个屋子。   “大表哥,我给你做了鱼汤。”苏娇怜将手里的鱼汤放到书桌上。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抬眸,看一眼那鱼汤,然后面无表情的垂眸。   苏娇怜眼尖的看到陆重行唇角处结疤的小伤口,想着男主真是表里不一,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吃肉,把自己给咬了。明明这么喜欢食人间烟火气,还装模作样的装矜持。   哼。   “大表哥,我昨日里碰到一个人……”   男人翻着书籍的手一顿,慢吞吞的抬眸朝苏娇怜看过去。   “那人是腾霄阁阁主。”苏娇怜双眸湿润润的抹泪,一副担惊受怕的小可怜模样。   “我瞧他穿的衣裳,戴的面具都跟王家出的通缉告示一模一样。”苏娇怜柔弱纤细如娇花的身子抖了抖,不知想起什么,面色一红。“幸亏我与他周旋,不然今日大表哥怕是都瞧不见我了。”   看着小姑娘的神色变化,陆重行叩了叩书桌面,声音清晰道:“在哪处碰到的。”   “来福居。”说完,苏娇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表哥,你不是从来福居将我找回来的吗?”   “不是。”男人面无表情道:“我是在茅厕门口看到你的。”   苏娇怜:……   陆重行继续面无表情的补充道:“男厕。”   苏娇怜:哦,那你好棒棒哦。   “老祖宗来信,询问我等情况。”今日的男人似乎格外的冷漠自持,见到苏娇怜,连一个笑脸都没有。   明明昨天还要人家亲亲,今天就这样对人家,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苏娇怜一副“我极其非常柔弱”的表情靠在书桌上,立时就被陆重行给呵斥道:“站直了。”   下意识站的笔直的苏娇怜:你离挨打就差那么点距离了。她苏娇怜今天就要站起来说话!   “大表哥,老祖宗说了些什么?”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润润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印出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来。这张脸崩的很紧,阴冷冷的兀自散发着寒意。   陆重行斜睨苏娇怜一眼,指尖夹着那封信。“老太太说,既然腹内已有孩儿,便早些回皇城成婚,莫误了良辰吉日,省得惹人非议。”   意思就是不要等肚子大了,或许生了孩子再成婚,对苏娇怜的名声不好。   黄花大闺女苏娇怜:笑着活下去JPG。   老太太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还快马加鞭的给男主送来这么一封信,怪不得今天的男主连个笑脸也没有。对她亲手做的完美鱼汤也没有反应。   “大表哥,吃鱼,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上赶着讨好的苏娇怜赶紧替陆重行舀了一碗鱼汤。   现在她可不能失去陆重行这道保命符。   陆重行上下打量苏娇怜一眼,开口道:“听说太叔成宁散千金,誓要寻到腾霄阁阁主,如今已与王家联手。你可知是何缘故?”   “不知。”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是那腾霄阁阁主抢了太叔成宁的女人。”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男主你居然背着我有了别的女人!哎?美人?不会是她吧?   惴惴不安的对上陆重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立时就被那鱼汤熏得一阵头晕脚麻。   站太久,体虚。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快乐吗?   陆宠宠:……   作者:我很快乐。 第46章   苏娇怜终于明白今天变态男主作妖的第四十六个理由了。   他好像似乎十分介意昨日里她与太叔成宁发生的事。   与其被生活蹂躏,不如自己躺平。   苏娇怜抽抽噎噎的道:“大表哥,其实昨日里那太叔成宁欲对我不轨,幸而我被那腾霄阁阁主搭救,却没想到,那腾霄阁阁主竟然也对我……幸得大表哥搭救,不然我……”   小姑娘掩面抽泣,哭的不能自己。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搭话。   苏娇怜有些尴尬的抬眸,就看到男人一副“你在说笑吗”的表情,那上下打量苏娇怜的视线满是嫌弃。   肤浅的大猪蹄子,完全不能解读她的内涵,只知道偷觑她的美貌。   “大表哥,你在干什么?”苏娇怜眼尖的看到陆重行手执狼毫笔,正在写信。   “告诉老祖宗实情。”   苏娇怜一个机灵,如果老祖宗知道了,那就等于陆嘉知道了,陆嘉知道了,就等于全天下都知道了。那她辛辛苦苦编排出来骗苏胜苟的这场戏不就全完了吗?   “大表哥,我知道这会污了你的名声,但只要过了这段日子,我一定会替你澄清的。”   苏娇怜一把攥住陆重行的胳膊,按住他执笔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   男人拨开苏娇怜的手,继续写信。   苏娇怜一咬牙。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扑通”一声扒着陆重行的大腿跪下来,苏娇怜使劲的拽住他的裤脚,仰头,露出那张玉媚花颜的脸,声音细糯糯的带着气儿,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微微上翘,显出几许风情。   粉嫩唇瓣轻启,吐气如兰道:“只要大表哥应下,我便会给大表哥,无与伦比的快乐。”   无比暧昧的一句话,震的人心颤颤。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低头,捻了捻指尖的狼毫笔。   依旧覆着芦帘的主屋内,秋日猛烈的日头从槅扇缝隙中钻入,映衬在白玉砖上,光可鉴人。   家寿站在檐下,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的撅着脚尖一阵面红耳赤。   “大表哥,舒服吗?”苏娇怜提裙露出一双白嫩玉足,那脚趾粉嫩嫩的泛着玉色光泽,就跟水里的贝壳一般好看。   “嗯。”男人的声音从喉咙里吐出来,暗沉低沉,带着深深的享受。“再用点力。”   苏娇怜:累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纤细莹白的玉足踩在缎面布料上,一步一个坑的用力往下拧,这副恨不能把底下的人狠狠踩成肉泥的凶狠力道,在男人看来却只是小奶猫在挠爪子。   陆重行趴在榻上,身上外衫已褪,露出素白中衣亵裤,属于男人的身体修长劲瘦,宽肩窄腰的十分结实。   他的面前摆置着一本书,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苏娇怜看不懂。她暗暗试了试男人的身体,想着如果她在上头跳几下的话……   “爷,王家大公子来了。”家寿面红耳赤的隔着一扇雕花木门往里头传话。   “汪汪汪……”虫虫扒着门,使劲的刨。   陆重行阖上眼,声音低低道:“去打发了。”说完,男人侧头,看向站在自己后腰臀处努力保持平衡的苏娇怜,轻掀薄唇道:“你去。”   “……哦。”晃晃悠悠的从男人身上下来,苏娇怜忍不住的一阵回味。   那腰臀果然是又结实又大,而且好像还是传说中的公狗腰,果然男主的配置都是最顶级的。   苏娇怜整理好衣裳,甩了甩酸麻的腿,颠颠的奔出门,就看到家寿顶着个大红脸站在门口,左右四顾,就是不敢看她。   苏娇怜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是很热呀。   “苏姑娘,我今日请媒婆……”不远处,王制杖跨过院门,一脸喜色的奔进来,身后跟着个浓妆艳抹的媒婆,脸上点一颗媒婆痣,面颊涂的跟猴屁股一样。   “虫虫,滋醒他。”苏娇怜面无表情道。   虫虫一溜烟的奔出去,抬爪对着王制杖就是一顿尿。   “苏姑娘,我是真心的。昨日我只是去搬救兵了。”王制杖跳着腿,身上一股狗骚味,连他身后的媒婆都不敢靠近他。   苏娇怜掩袖躲到一旁,根本就连一个正眼都不给王制杖。   笑话,这可是导致她悲惨结局的顺风车,顺风车都下线了,她还不能换劳斯莱斯了。   劳斯莱斯陆重行推开房门出来,看到还站在院子里的王制杖,面露不耐。   禄寿向来最懂陆重行的面部表情,当即就上前将王制杖给扔了出去。   走了个王制杖,又来了个陆嘉,而且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陆嘉身后是在第八章 出场数章后无故失踪的太叔成宁的庶妹栖霞县主。   “表哥。”栖霞县主顶着头上的女式紫金冠,摇着金叶子,面色惊喜的朝陆重行扑过来。   虫虫一视同仁,滋醒了她。   “啊……”栖霞县主一阵跳脚,沾了濡湿尿渍痕迹的长裙左右乱甩,惹得陆嘉也是一阵跳脚惊呼。   深藏功与名的虫虫挺着小胸脯走回到苏娇怜身边。   苏娇怜用脚将虫虫拨到陆重行身边。   狗儿子啊,你滋的是县主,阿姨保不住你,你还是找你陆叔叔吧。   “本县主要杀了这条狗,做成狗肉煲!”虫虫能听懂人话,它气势汹汹的露出牙,奔出去对着栖霞县主又是一阵滋。   “不自量力,休怪本县主不客气!”栖霞县主抽出腰间长剑。那长剑窄且细,是传统女式剑,开了刃,锋利异常。   书中的栖霞县主自小习武,颇会一些拳脚功夫。   “虫虫!”苏娇怜惊叫一声。   怂且怂的虫虫早就已经在剑出鞘前奔逃了回来,而且还是躲在陆重行身后的。   苏娇怜:阿姨真是白疼你了。   栖霞县主握着剑的手一抖,怒目瞪向苏娇怜,连虫虫都顾不上管了,直接就提剑到了苏娇怜面前。   “你刚才唤什么?表哥的小名也是你能唤的?”这位金枝玉叶的栖霞县主显然是被气疯了。   苏娇怜赶紧把虫虫挤开,然后一矮身躲到陆重行身后,只露出半颗小脑袋。   栖霞县主举剑刺过来。   禄寿立时上前,表演了一招空手接白刃。“表姑娘身怀有孕,请县主自重。”   栖霞县主:见过嘴贱的,没见过这么嘴贱的。   绷着一张脸火上浇油的禄寿跟栖霞县主打了起来。   一旁的陆嘉看一眼自己被虫虫毁了的裙,一阵咬牙切齿后只得先回了院子去收拾自己,却不防看到太叔成宁正坐在她的屋子里。   陆嘉赶紧反身关上门,皱眉道:“世子爷,我不是说过不要如此明目张胆吗?”   “怕什么。”太叔成宁看一眼陆嘉,摇了摇折扇。   无知妇孺。   “栖霞县主到了。”陆嘉忍着身上的味道,坐到绣墩上,太叔成宁立时用扇子掩鼻。“你尿了?”   陆嘉:……   去里头换了衣裳的陆嘉重新坐回去,点了熏香,然后才开始与太叔成宁说正事。   先前陆嘉虽然用做梦预知未来的手段哄骗了陆重行一段日子,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上辈子所记得的事竟一件都没再发生!所以陆重行已不信自己,幸好自己还有太叔成宁这张牌。   陆嘉认为,是苏娇怜改变了这一切。苏娇怜是她这辈子重生后最大的变数。只要杀了苏娇怜,一切就都能恢复成原本模样。   她一定要制定一个最凶狠,最恶毒的计划把苏娇怜扼杀在摇篮里!   “我恋爱了。”   刚坐下的陆嘉:……我耳背,你再说一遍。   似乎听到了陆嘉的心声,太叔成宁又道:“我喜欢上了一位姑娘。”   对于充分接受了封建主义滋养而茁壮成长的世家公子哥来说,女人对他们来说只是玩物,泄欲和生育的工具而已,他是不会对她们产生半点怜惜的。   但他,却对昨日里的那位姑娘一见钟情了。   被迫知心大姐陆嘉:……打扰了。   主院内,栖霞县主的武功自然比不上禄寿,但因着跟禄寿对打的是栖霞县主,故此禄寿不敢多用蛮力,只得虚虚的困住栖霞县主,与其纠缠。   “打晕。”陆重行神色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禄寿上前,照着栖霞县主后颈就是一掌。   栖霞县主软绵绵的倒下来。   “扔到王家。”   “是。”禄寿扛起人,消失在院内。   “大表哥,这栖霞县主是来做什么的?”苏娇怜抱着虫虫,一脸惊恐。   低头对上那二脸惊恐,陆重行淡淡道:“杀你们的。”   真是直白又明了的答案,如果这里头的主人公不是她就好了。   二脸惊恐苏加虫:QAQ。   ……   苏娇怜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当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在了一个金碧辉煌的陌生地方,身旁还有一只热腾腾的县主。   “我告诉你,你赶快把本县主给放了,不然本县主灭你全家,到时候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本县主,本县主也不会对你怜惜分毫,只会把你大卸八块!”   苏娇怜:县主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   “县主,我们这是……”   “你是蠢吗?我们被绑架了!”栖霞县主恨恨道:“就你这种姿色,绑匪真是瞎了眼做赔本买卖。”   瞎了眼又做赔本买卖的绑匪推开雕花大门进来。男人身穿玄色外袍,戴银制面具,站在三步开外,一双黑沉眼眸定定的看向苏娇怜。   “咕嘟”一声,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   又见戏精男主系列。   “谁是苏娇怜?”男人开口,声音低哑暗沉,透着股粗粒的磨砂感。   “她!她是苏娇怜。”苏娇怜用力的撇嘴斜眼看向栖霞县主。   栖霞县主恶狠狠的瞪苏娇怜一眼,正欲开口,却听男人道:“买主只要苏娇怜,既然如此,那你就没用了。”   苏娇怜:!!!男主你好好说话,把刀放下。   “买主?”栖霞县主抓住男人话里的关键词,“买主是谁?他要苏娇怜干什么?”   正捏着苏娇怜的脸在想从哪里下刀的男人动作一顿,看一眼栖霞县主,道:“买来炖汤吧。”   栖霞县主:前后都是死,她能怎么办?   “我哥哥是肃王世子,只要你们把我放了,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我哥哥迟早灭了你们这群绑匪!”   男人低笑一声,“你是县主?那你就是苏娇怜了。”说完,男人伸手,抚上苏娇怜的肚子。   “咕咕……”饿了一天一夜的苏娇怜发出诚实的回答。   “听闻苏府名姝珠胎暗结,是英国公府大公子陆重行的种,不知这陆重行和世子爷谁出的价钱会更高一些呢?”   男人,我跟你说,你这是在玩火。   晚上会尿床的。   作者有话要说:沙雕聚集令 第47章   事情发生的原委,是这样的。   太叔成宁听闻王制杖竟对苏娇怜倾心已久,便特意哄骗他去寻腾霄阁给钱要人。待腾霄阁抓住了人,他再以王制杖的名义去要人,到时就算苏娇怜变成一具死尸,这责任也是王制杖的。   腾霄阁作为古代世界的叮当猫口袋,只要你有钱,什么事都能给你办成。但因为王制杖画的肖像画实在太过抽象,所以抓人的犹豫再三,将苏娇怜和栖霞县主都抓来了。   男人蹲在苏娇怜面前,从宽袖内掏出那张王制杖画的肖像图。   简直就是开了高级美颜的痴汉恋爱脑。   “事实和理想的差距,”陆重行戴着脸上的银制面具,抬手刮了刮苏娇怜柔嫩嫩的小脸蛋。“如此明显。”   气成青蛙苏娇怜:我不要面子的吗?   男人低笑一声,掐住苏娇怜鼓囊囊的小脸蛋用力往里面挤。抹着口脂的檀香色小嘴儿噘起来,让陆重行想起了那日里的滋味。   真香。   “太叔成宁是我哥哥,你要多少钱,他都会给你的。”一旁的栖霞县主使劲挣扎着嚷嚷,分毫没注意到一侧两人的暧昧气氛。   苏娇怜赶紧跟着“唔唔唔”,被男人松开后立时道:“我大表哥也有钱,你要多少钱,他都会给你的。”   小姑娘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脸蛋上印着自己的指痕,看上去傻萌傻萌的可怜。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拢袖起身,“你们的意思是,一边赎一个?”   “对对对。”苏娇怜用力点着小脑袋,却听一旁的栖霞县主道:“表哥才不会赎她!”说完,栖霞县主用力瞪苏娇怜一眼。   作为高贵的县主,以前她根本就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这样低入尘埃的女人。可她心尖尖上的表哥却看上了这样的女人。   苏娇怜有她有钱吗?有她有地位吗?有她胸大吗!拼爹都拼不过!   “既然不赎,那就只能等死了。”说完,陆重行一把将苏娇怜从地上拽起来,轻飘飘的掂了掂,“剁碎了带出去卖,也能卖不少银钱。”   “我我我不好吃的。”   “好不好吃,可不是你说了算。”男人眯起眼,神色愉悦的轻舔唇,将奸佞贼匪的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   “你现在就杀了她,本县主另外给你加十万两。”栖霞县主继续梗着脖子嚷嚷。   “不见钱,不干活。”男人懒洋洋的吐出这句话。   栖霞县主急道:“本县主以本县主的人格和美貌担保,只要你杀了苏娇怜,本县主一定会给你钱的!”   苏娇怜回想书中情节,真相道:“县主,我没记错的话你出门好像从来不付钱。过年的时候肃王府门口都是拿着欠条来要债的……”   “闭嘴!”栖霞县主气急怒吼,高贵冷艳的面容红成了猴子屁股。   这只妖艳贱货果然不是普通人,居然调查的如此仔细,她还是低估她了。   钱多好宰、名扬皇城的小肥羊栖霞县主攥紧小拳头。好气气哦。   男人嗤笑一声,拎着苏娇怜就去了。   房间门口,脸戴黑色面具的男人躬身退守。   “将里头的苏娇怜用麻袋罩了送到王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是。”黑色面具男应声,弯腰进门,先用帕子把栖霞县主的嘴堵了,然后又用麻袋把人给罩了,这才扛着人出来。   眼睁睁的看着黑色面具男将栖霞县主带走,苏娇怜呐呐道:“会发生什么?”   “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说谎的人,现在在哪里吗?”陆重行不答反问。   飘在半空中的苏娇怜晃了晃小脚丫,歪了歪小脑袋:被你拎在手里?   “被我做成花肥,养花喂鱼了。”男人压着声音,致力于营造恐怖气氛。   苏娇怜抖了抖身子,她真的好怕怕哦。   男人满意一笑,真是弱小又可怜的小东西。然后喜滋滋的拎着苏娇怜进了旁边的屋子。   这间屋子显然跟方才苏娇怜呆的那间不一样,里头起居奢豪,跟陆重行在英国公府内的清减作风全然不同。单单那铺在榻上毫无杂毛的白狐裘皮,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苏娇怜眼盯着瞧,想起一句话。   打土豪,分田地。   “你确是苏娇怜?”男人躺倒在榻上,上下打量苏娇怜,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曾想这英国公府的大公子一世清贵,品味竟如此极差。”   苏娇怜:你以后别想啃我小嘴嘴。   “说起来,我前些日子碰到一姑娘,也自称是苏娇怜,怎么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如此之多呢,嗯?”   苏娇怜想起来上次她见这所谓的腾霄阁阁主时是没上妆的,跟现在上了妆的样子确实大相径庭。果然是男主,戏精程度如此之深。   “我,上了妆。”苏娇怜示意男人将自己被反绑着的手松开。   陆重行单手撑下颚,慢条斯理的一抬手,苏娇怜手上的绳子就被破开了。   动了动自己被勒的有些疼的手腕子,苏娇怜抽出宽袖内的帕子,擦了脸上的妆面。   陆重行靠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娇怜腕子上沁出的殷红痕迹,暗眯起眼。   小姑娘的肌肤太嫩,即便他用了最柔软的绸缎丝,还是在上头留下了痕迹。但看着那细长的柔软痕迹,陆重行的内心却突兀显出一股想让那痕迹更深些的冲动。   陆重行想起前些日子新得的那只红宝石镯子,通体血玉,毫无瑕丝,细细长长的光润红腻,若是戴在这样雪白纤细的膀子上,该是何等风姿。   “过来。”这样想着,男人便朝苏娇怜招了招手。   苏娇怜磨磨蹭蹭的挪过去。   男人从宽袖内取出那只血玉镯子,给苏娇怜套到腕子上。   这只血玉镯子用料极其珍贵,到如今只找到这么一块料,堪堪做了只小镯子,若是旁人像苏娇怜这般年岁怕是戴不上去的,只是因为她身子纤细,所以那镯子就勉强套了进去。   微凉细冷的镯子贴在温热的肌肤上,冻得苏娇怜一个哆嗦。   “我,我不想要。”苏娇怜直觉这镯子定十分贵重,她这样戴出去万一被盯上以后劫财劫色怎么办?   她可是还想再多活一百年的!   听到苏娇怜的话,陆重行立时就拉下了脸。这可是他头一次送女子物件,竟被拒绝了。   虽然男人戴着面具,但苏娇怜还是一眼就瞧出他的不悦,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如深潭寒冰似得盯着她瞧,就好像在说:女人,你居然敢拒绝我。   “是,是太贵重了,我受不起。”苏娇怜赶紧低下小脑袋。   “给你,你就拿着。”男人显露出明显的不悦,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兀勾唇轻笑道:“过来,坐我腿上。”   苏娇怜:感觉自己的贞操有些危险???   这一次不似前一次,男人攥着苏娇怜的腕子,主动俯身下压,将她圈在怀中,按在铺着白狐裘毯的榻上,然后循着那粉唇,细细的亲。   中的男主都有无师自通的强大本领,尤其是在那档子事上。   陆重行的唇有些凉,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他细细的叼着苏娇怜的唇,慢慢描绘上头的轮廓,然后再试探性的往里去。   苏娇怜下意识抵住他,细细喘息。   受到阻力的陆重行低笑一声,抬手捻了捻苏娇怜的玉耳,小姑娘立时就软了身子,面色潮红的任由他为所欲为。   麻麻,她还是个孩子啊!   被亲的一阵七荤八素,苏娇怜浑身软绵绵的就跟吸了煤气一样。   男人握着苏娇怜的手,指腹轻捻上头的血玉镯子。   那镯子极红,小姑娘的肌肤极白,衬在一处有极大的视觉冲击感。   真美。   迷迷糊糊的苏娇怜对上陆重行那副痴汉脸,身上又凉又热。   凉是惊的,热是怕的。   人生无望,她要想想出路。 第48章   苏娇怜没想到,她的出路来的这么快。   王镐世出现的时候她正被迫趴在陆重行的腿上假寐。男人握着她的腕子,爱不释手的抚弄着她手上的那只血色镯子。   女人的腕子又白又细,软绵绵的带着香,因为无力,耷拢下来,所以硬生生透出股怜惜的娇弱来。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女子莹白粉嫩的指尖,轻轻的压,轻轻的捻。   “阁主,人来了。”   屋外传来声响,陆重行懒洋洋的抬手,将苏娇怜翻了个面。   苏娇怜身上盖着薄毯,脸窝在陆重行腹部,呼吸时清浅的呼吸声打在他的腹肌上,热烘烘的带着水汽。   男人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又把咸鱼苏娇怜给翻了过去,势要煎至两面金黄。   小姑娘的发髻已经散了,那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洋洋洒洒的铺满了他满手,滑腻腻的如最上等的绸缎丝,令人爱不释手。尤其是那顺着衣料缝隙无孔不入往里钻的发尾,软绵绵的就跟刷子似得,弄得人瘙痒无比。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从重点部位抽出一缕,然后面无表情的把苏娇怜推到了榻里。   突然离了男人的怀抱,苏娇怜一瞬时周身有些冷,但还好,她身上还有一条毯子,虽然没有男人身上暖和,但足够让她保暖。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王镐世卑躬屈膝的进来。   陆重行靠在榻上,往后一仰,原本贴着墙的苏娇怜就变成了咸鱼靠枕。   靠着软绵绵的小姑娘,陆重行心情极好,故此看着王镐世的表情也透出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和蔼。   看着脸戴冷硬银质面具,却偏偏透出和蔼神色的陆重行,王镐世立时拱手道:“得见阁主,三生有幸。”   “何事。”陆重行捻着指尖,双眸轻动。   “不瞒阁主,今日王某来,是有事相求。”王镐世从宽袖内取出一叠银票,置到他面前的那张实木圆桌上。   银票不知数目,但从其厚度和味道可以分析出,定是极其大额的一笔数字,就算苏娇怜从现在开始搬砖搬到二十二世纪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请阁主替王某杀一个人。”王镐世知道,腾霄阁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就算他今日掩了身份来,第二日他的身份也一定会被拆穿。不如坦坦荡荡的来,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然后快点领盒饭……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杀谁?”陆重行捻着苏娇怜的发丝,修长白皙的手掌指骨分明,透着股不属于江湖人的文气秀丽。   “陆重行。”王镐世老奸巨猾,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得知陆重行此番前来是奉了密旨来调查他的。   王镐世做的事,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所以他遵循了一贯原则,拉拢不了的人,就杀了吧。   自上次将陆重行请到王家赴宴,王镐世就知道,像陆重行这般两袖清明,刚正不阿的君子,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了。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听到王镐世的话,叱咤黑白两道的腾霄阁阁主面不改色道:“就是那传说中风光霁月,君子品性的陆重行?”   王镐世一愣,继而道:“是。”   “呵。”腾霄阁阁主冷笑一声,“本阁主最讨厌这样完美的人。”   苏娇怜: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觉察出希望的王镐世立即道:“只要阁主帮我除了此人,不管阁主要什么,王某人都依言奉上。”   “我腾霄阁什么都收,不过杀陆重行这样的男人,可不仅仅是钱能解决的。”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但用钱解决不了的事,却是大事。   “阁主的意思是……”老奸巨猾的王镐世都有些摸不清这位阁主的癖好,但在他看到腾霄阁阁主身后露出的那尾纤细身姿时,心中顿时明了。   作为暗夜里的帝王,杀人不见血的冷酷男人,却依旧英雄难过美人关。   “相信王老爷应该知道我要什么。”男人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自然,自然。王某那处新得一对双生子,自小养起,吃奶饮露,不沾俗尘,近日里新学一曲飞天舞,能似赵飞燕般在掌上起舞,甚是妙哉。”   黑夜帝王.宠宠.陆:关我什么事?   “本阁主要的,是你新得的那座金矿。”   王某人:“……是,事成之后,必双手奉上。”   隔壁王叔叔谈好生意,终于走了,被压的扁扁的苏娇怜从被褥里钻出半个小脑袋,却立刻又被陆重行掐住了脸。   “怎么,听见自个儿的情郎要死了,一点都不伤心?看来你还真是看中了他的钱呀。”   苏娇怜:容我缓缓。   “我,我也有钱。求阁主高抬贵手,放了我大表哥。”小姑娘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湿润润的可怜。   “你有钱?你有多少钱?”   “……三,三文钱。”还是昨儿个吃海棠糕剩下来的。   “……”杀人不见血的阁主慢条斯理的眯起眼,然后手一摊,“拿来。”   苏娇怜颤巍巍的从荷包里取出那三文沾着油腻海棠糕味的三文钱。活像是被校园大哥堵在墙角被强要冰棍钱的社会小幼苗。   “呵。没想到你对那陆重行居然还有几分情意在。既如此,那本阁主就允了你,放那陆重行一条生路。”   苏娇怜:???   男主你的命真值钱,海棠糕还要五文钱呢。   “不过你的钱都用来赎你大表哥的命了,至于你嘛……”   “我有钱,我有钱。”苏娇怜赶紧褪下自己脚上的绣花鞋,从里头掏出四文钱。这可是她瞒着农嬷嬷准备给自己买饴糖吃的。   陆重行:……居然比我还贵。   “买不了吗?”小姑娘惴惴不安道。   男人面无表情的伸手,拿了一枚铜板,然后“啪嗒”一声将其掰成两瓣。   “你只值半文钱。”   苏娇怜看一眼男人攥在手里的三文半,然后又看看自己托在掌心里的三文半,脱口而出道:“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男人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苏娇怜: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拿着自己的三文半,苏娇怜买了饴糖回了苏府,刚刚进府门就看到鼻青脸肿的栖霞县主正在用力撕扯陆嘉的头发。   一旁站着的太叔成宁面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被装在麻袋里堵住了嘴的栖霞县主被送到王家,恰好太叔成宁携陆嘉在王家秘密谈事,陆嘉看到那麻袋,旧恨新仇顿起,上去就是一顿踢打,等打够了,揭开麻袋一看,却没想到,这里头的人竟是栖霞县主。   “你……”陆嘉举着拳头,顿在半路。   面目全非的栖霞县主被堵了嘴,哼哼唧唧的瞪向陆嘉。   居然敢如此对待她高贵冷艳的脸,这只贱人知道她每天要花多少钱在脸上吗?有钱人的生活是你能想象的吗?有钱人的生活是你想象不出来的!   原本等着解开麻袋将“苏娇怜”一扇解决,嫁祸给王制杖的太叔成宁愣在当成。而被家仆通知,不知自己马上拿到的是具“死尸”的王制杖也来凑热闹。   喜滋滋的王制杖抬着花轿过来,准备迎接美人,他连房子、车子、票子都准备好了,就差来一场完美的灵肉结合,却不防正对上一张猪脸。   他看到鼻青脸肿的栖霞县主,一时没认出来,以为这人是苏娇怜,当时就生气了,甩着自己手里的柺棍舞的虎虎生威,就要去寻腾霄阁算账,然后因为体虚,所以硬生生把自己转晕了。   “苏娇怜?”陆嘉尖叫一声,推开栖霞县主,衣衫凌乱的怒吼。   栖霞县主转头,看到正站在苏府门口的苏娇怜,也是一顿懵。   不是说被剁成肉泥了吗?害她还兴奋了好久呢。   居然敢骗她!良心真是大大的坏!   府门口,苏娇怜新换过了一套秋装,这是她花了半文钱从腾霄阁阁主那里买来的千金一匹的白狐裘。   天气骤冷,小姑娘戴着毡帽,因为脸太小,所以都埋在了帽子里,只露出那双湿润润的大眼睛。   太叔成宁原本积攒在胸腔内的怒气在对上那双眼时,突兀就全熄灭了。这双眼跟他记忆中的那双眼结合在一起,惹得他心口砰砰直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作为日后执掌朝政,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怎么可能看上这样满嘴谎话的女人!   “苏娇怜,我要你死!”栖霞县主冲过来,被太叔成宁一脚踹开。   像,实在是太像了。   太叔成宁捏着手里的折扇,神色凝重的朝苏娇怜走过去。   苏娇怜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裹得跟只小白兔似得她此刻的神情也跟小白兔般无辜可怜。   “你……”太叔成宁觉得眼前的苏娇怜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伸手,欲触苏娇怜的脸,却不防横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太叔成宁的胳膊。   虚虚的揽住苏娇怜的腰肢,同样一身白狐裘的陆重行与她站在一处,两人就跟穿了一套情侣服一样。   苏娇怜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寻了个胭脂铺子补了妆面,但因为实在天太冷,所以她的手一直佝偻着伸展不开,故此并未画的多精细。若非陆重行阻止,这太叔成宁怕是要心生疑窦了。   “世子爷大概是忘了,英国公府里头的东西,都是我的。”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陆重行负手站在苏娇怜身边,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将苏娇怜衬得越发娇小柔弱。   陆.爸爸教人怎么做人系列.重行:“世子爷可知,那些曾偷觊我东西的人,如今都在哪里?”   苏.痴汉.偷窥收集狂.变态.娇怜:她还站在这里。   太叔成宁眯眼,看着突然间将苏娇怜护的滴水不漏的陆重行,神色嘲讽道:“本世子原以为能配得上陆大公子的定什么天仙人物,没曾想咱们陆大公子居然也有动凡心的时候。难不成果真是应了半句话,烈郎怕缠女?”   “还是说,这位表姑娘肚子里头,真有了陆大公子的种?呵,皇城第一君子,居然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来。”风流种太叔成宁一脸唾弃。   这样的败类,简直就是丢他们男人的脸。   “不!苏姑娘肚子里头的孩子,是我的!”一道飘乎乎的声音传过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人纵马而来,扬起飞沙细尘。   被迷了眼的沙雕在众人的注视下骑马飞奔而过苏府,在差点撞到南墙后终于回头,气喘吁吁地下马疾奔至苏娇怜面前。   “乖乖,我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的。”   莫名被绿陆重行:……   苏娇怜:“你是谁?”   “我是你的沙雕啊,乖乖,你不记得我了吗?”沙雕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尘,露出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容。   作为一个正常人,当然知道此刻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大表哥,你听我解释。”   陆重行面无表情看向苏娇怜,清冷眉目狠狠皱起。   “大表哥。”苏娇怜伸手,小心翼翼的牵住陆重行的宽袖,双眸泪盈盈道:“这一切都是误会。”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拨开苏娇怜的手,趁机捏了捏,然后道:“且慢。”   众人一愣。   男人再次开口:“不听。”作为傲娇的男主,他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原谅这个女人呢?   “告辞。”   正正经经的素质三连,陆重行甩袖而去。   被甩了一脸袖的苏娇怜。   今天的男主依旧是陈独秀。   不,陈独秀都没他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作者,是很正经的作者。正襟危坐JPG. 第49章   作为一朵蒂花之秀,陆重行在外人面前充分演绎出了一个男人被女人背叛后的震惊和愤怒。   顶着沙雕污点的苏娇怜在戏精男主日益精进的演技下,一口气喝完了三大碗老鸡汤。   吃完鸡汤,苏娇怜抹了嘴,提裙坐在花棱镜前,伸出纤纤素手,揭开上头的罩子,定定盯着镜中的自己细看。   今日她未上妆,容貌与前世已完全一模一样,身形依旧纤细柔弱,肌肤白的就似常年不见阳光,但却又透着股白玉暖色,像最上等的玉脂。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眼角处尚欠缺的那颗泪痣。   今日有雨,天阴沉沉的不安分。   苏娇怜想,难道她一定得走到最后一步,嫁入王家,才能最终得到解脱吗?   “姑娘,姑娘。”雕花木门口,小牙抱着只白兔子,神色兴奋的奔进来,“奴婢听闻一则趣闻,远从皇城传来。”   “什么趣闻?”苏娇怜懒洋洋的撑着下颚坐在那里,双眸耷拢下来,一副精神不济的小模样。   但即便如此,小牙却还是看愣了。   平日的苏娇怜经常上妆,小牙窥不见其真容,如今一瞧未施粉黛的自家姑娘,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今天日头不好,屋子里头有些昏暗,但却依旧挡不住梳妆台前那女子的绝美容颜。   弱不胜衣的她穿一件素白袄裙,裹着纤细身姿,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微微鼓起的胸脯。双腿轻屈,搭着绣墩,有凉风吹来,露出裙裾下的那双红鸾小脚。青丝未束,垂肩而落,搭至腰腹,贴着绸缎布料,清凌凌的一个人,娇皮嫩肉,玉软花柔。   粉嫩唇瓣因为刚刚吃了鸡汤而显出几许润泽,面颊上泛起几丝红晕。近几日秋燥,农嬷嬷费了大心思,将苏娇怜养的很好,只是她的身子依旧瘦弱,除了胸前略长几分肉,其余地方依旧纤细如柳。   “什么趣闻?”见小牙不说话,苏娇怜微抬眼眸,露出那双波光粼粼的黑白眼眸。   小牙暗咽了咽口水,呐呐进屋道:“听说前些日子皇城秦家出了人命,秦家那对著名的姐妹花反目成仇,妹妹将姐姐给捅死了。”   这是趣闻?   苏娇怜神色奇怪道:“这是为何?我瞧她们平日里关系可不错。”   在原书中,原身也不是整日里围着陆重行打转的,她也会去外头参加些贵女聚会,所以书中略提过几笔这对秦家姐妹花的事,甚至有人还拿她们比作大乔小乔。   “听说是那妹妹嫉妒姐姐比她貌美,受秦家老爷、夫人宠爱,故此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这样?”苏娇怜一脸惊讶。   居然就因为这样的事将自个儿的亲姐姐给杀了?苏娇怜简直无法理解这位妹妹的脑回路。   但转念一想,这本就是书中世界,而且作者还是个疯的,能写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足为奇,毕竟这些贵女、姑娘们斗来斗去的,归根结底也都是因为嫉妒,不管是嫉妒男人、地位、钱财,还是其余的一些东西,女人的嫉妒心都是原罪。胆子大的下手杀人,胆子小的只敢做个诅咒人偶来扎扎。   叹息一声,苏娇怜起身,走至书案后,提笔写字。   小牙神色奇怪道:“姑娘,您干什么呢?”   “发个朋友圈,让她们不要嫉妒我的美貌。”苏娇怜神色平静道。   小牙:姑娘虽然越长越美了,但脑子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   苏娇怜一边捏着毛笔,一边想起书中关于秦家的一段话。   秦家只是一个炮灰家族,因为奉旨调查腾霄阁一事而被陆重行设计家灭人亡。先是妹妹杀了姐姐,然后是妹妹不堪舆论重压,又在三日后上吊自尽,最后是秦家父母悲伤过度,直接就厥过去了,再没醒来。   杀鸡儆猴的效果是极佳的,至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去调查腾霄阁,也没有人敢去惹腾霄阁,就连皇帝都对这个组织噤若寒蝉。关于腾霄阁的传闻也更加肆无忌惮,更加神秘。   作为能止夜儿啼哭的腾霄阁阁主,自然是被描绘成了凶煞恶神。而就在这人人惊惧的同时,英国公府义薄云天、不畏强权的陆大少爷却亲自请命调查腾霄阁,来了一出精彩的,自己打自己,自己杀自己的戏码。   如此脑回路清奇的文惹得读者一阵狼嚎,直呼心机深沉。那天的评论盖过了男主献出小处男的初次不愉快经历。   至于是什么不愉快,咳,苏娇怜表示她还是个孩子。   “来,拿着,将这东西替我去送给你们大爷。”说完,苏娇怜又抽出一张纸,“这份呢,替我去送给王制杖。”   小牙神色奇怪的接过来,看到那纸上写着的并不是字,而是一幅画。   第一幅给陆重行的画上绘着的是三条曲线线和一朵花。第二幅给王制杖的画上绘着的却是一个大大的“喜”字,虽然难看,又缺了一半,但机制的小牙还是努力辨认了出来。   “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别管什么意思,替我去送就是了。”   说完话,苏娇怜仰头看一眼外头的天色,想着她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知道那王制杖能不能看懂她的意思。   不过像陆重行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一眼就能明白她的心思吧。   小牙分别去送了画,苏娇怜呆在西厢房内,透过半开的槅扇看到坐在书房内的男人瞥了一眼她的画,然后面无表情的置到了书桌上,继续执笔批注公文。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苏娇怜气急,躺倒在榻上,刚刚抱住她的小枕头,就听小牙和农嬷嬷在外头说话。   “嬷嬷,那王家大少爷又来了。”   农嬷嬷抱起脚边的虫虫,露出属于容嬷嬷的专属笑容,“虫虫乖。去滋醒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姑娘会嫁他?她农嬷嬷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小牙一脸探究道:“嬷嬷,您的名字叫什么?”   农嬷嬷羞涩道:“农大农。”   小牙:真是很毒的誓了。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打开,苏娇怜一身素衣站在门后,脸色苍白,神色疲惫。   刚刚躺下就要起来,真是太残忍了。   女子一副气若游丝之态,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嬷嬷,我嫁。您去跟他说,虽做妾,但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王制杖是有正妻的,又有十七房小妾。苏娇怜若嫁过去,就是第十八房小妾。   正屋书房内,陆重行“啪嗒”一声拗断手里的狼毫笔,双眸微沉的看着那幅画。   很好。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所以这是要抛弃他了?呵,天底下的女人果然都是一个样的,说话从来不算数。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农嬷嬷和小牙一脸呆滞的看向苏娇怜。   “姑娘,您在说什么呀?”   “没听见你们姑娘的话吗?说是要嫁了。”远远传来一道声响,扶着肚子的王碧珍喜滋滋的走过来,身后跟着苏胜苟和王制杖。   今日王碧珍正与王制杖商量替他做主他与苏娇怜的婚事,却没曾想竟收到了来自苏娇怜的画。   王碧珍一眼就看懂了画中含义,觉得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瞌睡送枕头。只王制杖苦着一张脸嚷嚷,“苏姑娘竟要与那陆府大公子成婚了。”   若非忌惮王家势力,王碧珍当时就恨不能拿着铁锤子照那猪脑袋敲下去。   她苏娇怜要真跟陆重行成婚,哪里还会记得你!这番举动,定是想通了,要嫁你了啊!   听到王碧珍的分析,王制杖总算是恍然大悟,他露出一副醍醐灌顶之相,虚心求教,“大嫂,那如今咱们该如何呢?”   “你已有正妻,那苏娇怜进来,就是做妾的命,还能如何?一顶小轿带进来就罢了。”   这时候的王制杖却异常坚持,“不,不可如此委屈苏姑娘。我要休妻,再娶苏姑娘进门。”   王碧珍:……   虽然过程因为王制杖那只猪脑子而略显曲折婉转,但王碧珍最终还是劝阻住了他,给他想了个法子——做平妻。   “苏姑娘,我愿娶苏姑娘做平妻。”王制杖一脸喜色的任由虫虫滋他,觉得今日的狗真是可爱,就连抬爪的姿势都完美的令人动容。   苏娇怜神色冷淡的轻颔首,似乎对一切已全无兴趣。那双对世界失去了希望的无神眼眸,直惹得农嬷嬷和小牙一阵心痛。   她们娇弱的姑娘到底是挣扎了多久才会做出这样痛彻心扉的决定啊。   想到这里,农嬷嬷止不住的往主屋处看一眼。   书房处的槅扇已被关上,原本还能看到容貌的男人已不见踪影,只余下那扇冷冰冰的槅扇和那昏暗的日头,昭示着今日的不平常。   “姑娘……”农嬷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苏娇怜抬手,止住农嬷嬷的话,道:“嬷嬷,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一切事宜还请嬷嬷替我安排妥当。”   说完,苏娇怜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转身入了屋子。   马蛋,好困,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春困秋乏夏懒冬眠真不是盖的。   王制杖抻着脖子,痴痴的盯着苏娇怜纤细羸弱的背影目不转睛的看。王碧珍心头大石落下,想到以后的光明前程捂嘴偷笑。苏胜苟那副半脸喜半脸忧的模样瞧着十分可笑。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苏胜苟尚存几分良知。   “珍儿,我觉得……”   “闭嘴。你难道想让我们母子三人露宿街头吗?”王碧珍凶狠的瞪眼。   苏胜苟立时缩成了鹌鹑。   深知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王碧珍软了语气,道:“你看,你妹妹是自愿的,咱们又没逼她,如今她肚子里头揣着孩子,陆家大公子又不肯要她,那沙公子的正妻又素是个凶悍的,不如嫁给王公子,定能疼宠你妹妹一生一世。”   “是是是。”王制杖赶紧点头,“我不介意。我定会对苏姑娘好的。”   苏胜苟抿唇,最终还是点头。   王制杖喜滋滋的回去准备婚礼,苏娇怜这处却是一番愁云惨淡万里凝。   “姑娘,老奴替您不值啊。”农嬷嬷抹着眼泪珠子,已哭了半个时辰。   对于这位真心疼爱原身的嬷嬷,苏娇怜心中是无奈和心虚的。可即便她不这样做,原身的下场也是如此。   “嬷嬷,我觉得王公子人还不错,定不会亏待我的。你瞧,他还让我做了平妻呢。”   这几日苏娇怜为了设立自己伤心至极后茶饭不思的柔弱形象,除了晚上在被窝里偷吃鸡腿,白日里连水都不肯多喝,故此现在说话气若游丝的,就像是个吊着一口气的林黛玉。   “姑娘……”农嬷嬷声音沙哑的摇头。   苏娇怜的脸上显出一抹苍白笑意,“嬷嬷,我想静静。”   别问她静静是谁,她只知道她的海棠糕要被她坐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听说剧情崩了?   陆宠宠:不是剧情崩,只是作者疯。   作者:我撒泼的时候,可以把你的天灵盖拧开。 第50章   是个人都知道苏娇怜要嫁王制杖了,就连陆嘉和栖霞县主都一改往日的嘲讽表情,过来与她贺喜。   “恭喜苏姑娘喜得良缘。”陆嘉脸上覆着面纱,显然是上次被栖霞县主揍的伤还没好。“王大公子才高八斗、丰神俊朗,可是难得的良配。”   苏娇怜神色幽幽的看一眼陆嘉,道:“既然他这么好,要不你来做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陆嘉面色一瞬涨红,扭过屁股就走。   虐你妹的女配,说好的她是女主呢!   栖霞县主戴着斗笠,素白纱幔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相比于陆嘉的小伤,栖霞县主的猪头脸显然更加的让人不敢直视。   “苏娇怜,就算你嫁不了表哥,也不必嫁王制杖这种制杖吧?”栖霞县主说话显然真实多了。果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读于贵族学校,买回来的包包能绕地球一圈的那种白富美。   苏娇怜看着眼前的栖霞县主,想起其最后被当上皇帝的陆重行远嫁塞外时,那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哪里还有如今的鲜活气。   这样自诩高贵的女人,当哪一日跌落下来,才是最毁天灭地的一刻。   不过……吃瓜苏:关她什么事?   “要不你就嫁我哥吧?我哥他……”栖霞县主皱着眉,语出惊人,苏娇怜立时就捂住了自己的小脖子。   嫁给你哥?然后被你哥削了脑袋以后每天晚上放在他的枕头边给他讲三只小猪的鬼故事吗?   真是太真实了。   “闭嘴。”不知何时站在西厢房门口的太叔成宁冷呵一声。栖霞县主立时闭上了嘴。   对于这个嫡哥哥,嚣张如栖霞县主,也不敢造次。   而对于这个一直对她喊打喊杀的太叔成宁,苏娇怜也是存了几分敬畏之心的,尤其是对他那柄铁扇。   太叔成宁神色复杂的盯着苏娇怜看半响,不说话也不动。想着这人若是来求求自己,自己说不定真的能网开一面给她一条活路,将她纳进府里做一房小妾。谁让这苏娇怜偏偏长了一双与那美人一样的眼眸呢。   太叔成宁扬高下颚,静等苏娇怜求饶。   却不防只听里头的人道:“天色不早了,县主与世子还是请回吧。”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如此错失良机,到时候就算是她跪着来求他,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太叔成宁撅过屁股就走,手里的铁扇摇的“哗哗”作响。   栖霞县主赶紧跟上去。   西厢房又恢复往日的平静,苏娇怜偷摸摸的啃一口糕点,往主屋看去。   陆重行那处什么动静都没有,主屋大门紧闭,苏娇怜已经有三日没见到他了。   “姑娘,姑娘,不好了。听说王家老爷瘫了!”   “噗,咳咳咳……”刚刚偷吃完糕点完毕想喝口茶的苏娇怜被一口水噎的直翻白眼。   “姑娘,您没事吧?”小牙赶紧上前替苏娇怜拍背。   苏娇怜一边摆手一边擦嘴,“谁瘫了?”   “是王家老爷,王镐世。听说是晚间起夜摔了一跤,跌到了脑子。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   苏娇怜神色怔怔的想了想,那王镐世最后虽然会被男主弄死,但不是这么个死法啊?   “不过姑娘放心,王家公子说,就算是他瘫了,也定会娶姑娘过门的。”   苏娇怜:少年,我劝你不要发这么阴毒的誓。   翌日,苏娇怜刚刚用完早膳,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农嬷嬷抹着眼泪进来,但那张脸上却满是喜色。   “姑娘,王家大少爷瘫了!”   嗯,这真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   嗯?谁瘫了?   对上苏娇怜那张满是震惊的小脸,农嬷嬷重复道:“是王家大少爷,王制杖。”   说完,农嬷嬷一把攥住苏娇怜的手,语重心长道:“姑娘,您可不能嫁了。老奴听说这王大公子瘫的可厉害了,那十七房小妾日日把屎把尿的,每日里裤子就要换上十几条。”   这十七房小妾是真爱了。   “嬷嬷,我既已答应,又怎能不嫁?就算是他死了,我也会嫁的。”苏娇怜摆出一副悲切面容,仰起45度角看天。不过说完,她立时就后悔了。   前两日说瘫就瘫,现在她又说这样的话,不会明日就死了吧?苏娇怜哆嗦了一下身子,心道:这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第三日,小牙又兴冲冲的奔过来,道;“姑娘,那王家被查入狱,今日就要被抄家押送皇城了。”   死是没死,就是坐牢了。   不仅是人不在了,就连王家都不在了,她还能嫁哪里去?   苏娇怜觉得有些蹊跷,她下意识往主屋的方向看过去。主屋大门紧闭,槅扇也关的死死的,根本就不透一丝缝隙。   陆重行奉密旨前来彻查王家一事,如今王家此番境地,难道是他作为?   “姑娘,大爷回来了。”   秋天的日头很大,男人身穿官服,头束玉冠,慢条斯理的跨入院门。正是晨曦初显时,那阳光照在男人脸上,描绘出凤姿玉朗之态。至姑苏后,这是苏娇怜头一次见陆重行穿官服。   男人脚蹬皂角靴,面无表情的走到西厢房门口,朝里头的人招了招手。   “姑娘。”农嬷嬷推了苏娇怜一把。   苏娇怜回神,垂眸低目,小脸苍白如雪,下颚尖尖细细的嫩。纤细睫毛搭拢下来,软绵绵的轻颤,无辜又可怜。   陆重行清冷眉目皱起,他撩起袍裾,抬脚步入屋内。   “王家亡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苏娇怜听出了霸道总裁范的“天凉王破”。   “我,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苏娇怜撑着绣桌起身,纤细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十足一副孱弱之态。   “姑娘!”农嬷嬷听到这话,急的面色煞白。她的傻姑娘啊,如今王家这副境地,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幸好是未嫁,若真嫁进去了,那现下恐怕就是在囚车里了。   自家姑娘身子这么弱,可怎么受得住啊!   “大爷,您莫听姑娘瞎说。姑娘这是一时想歪了,您最是懂姑娘的心,她对您可是一心一意……”   “嬷嬷。”苏娇怜气急的打断农嬷嬷的话,因为话说的太快,所以呛了一口口水,不停的咳嗽起来,涨的面色通红,给那张苍白小脸增添了几分红晕,更显出几许娇柔媚态来。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盯着苏娇怜看半响,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腕子将人往自己身边拽。   单单几日不见,这小姑娘就又瘦了。原本便纸片一样的人,如今瞧在眼里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每日里都吃不饱饭的苏娇怜软绵绵的靠倒在陆重行怀里,想着这男人大早上的居然就吃糖醋排骨,别以为她没闻到味!   “既然你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那便随我来吧。”陆重行声音冷硬的说完,拽着苏娇怜就往外头去。   小姑娘浑身软绵绵的没点子力气,陆重行拎着她的胳膊,根本就不敢用一点力。   这三日里,他用尽一切手段将王家连根拔起,使其倾巢覆灭。他原本以为这小姑娘说要嫁那王制杖只是想来气气自己,却没曾想,竟是如此这般固执。   呵,对付不听话的女人,他天凉王破霸道总裁陆,有一千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陆重行带苏娇怜去的地方是王家。   王家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个个都是抻着脖子拍手叫好,显然是平日里受多了欺压,如今陡然翻身农奴把歌唱,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   “呸,丧尽天良的玩意。”   有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拿着手里的臭鸡蛋往刚刚被抬出来的王镐世身上扔。   王镐世瞪着一双眼,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片刻就被四面八方扔过来的臭鸡蛋,烂叶子覆盖全身,变成了一盘热腾腾的人体盛宴。   “哎,那个谁,不要扔菜刀。”眼尖的士兵赶紧阻止出人命。   苏娇怜坐在马车内,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看到金碧辉煌,屋宇华丽的王家一瞬时就被砸成了一座废墟,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喂,老婆婆那么大的金块你搬得动吗?要不要她给搭把手?   正当苏娇怜盯着那缺了满口牙却还在啃金块试验真假的老婆婆看时,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庚帖。   “这是你的庚帖。”陆重行拿着那庚帖,俊美面容阴沉异常。“连庚帖都备了,你难不成真要嫁给那王制杖?”   苏娇怜偏头,努力远离陆重行。   男主你身上糖醋排骨的味道熏到我了。   “说。”再维持不住清冷表情的陆重行嗓音一低,捏着庚帖的手渐渐施力。   “大表哥不愿娶我,我嫁旁人,大表哥也要管吗?”小姑娘努力仰起小脑袋,双眸湿润润的满含泪珠。这副娇怜柔弱的模样,是个男人看到都要心碎。   听到这话,原本暴怒的男人却陡然冷静了下来。心口泛起难掩的愉悦快意。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说到底还是想嫁给他。   真以为他这么简单就会中她的激将法吗?   “好,我娶你。”   苏娇怜:???男主你再说一遍,我耳背没听清。哎,那老婆婆我还是来给你搭把手吧。   作为一个出生在终点的男人,陆重行注定是这个朝代里唯一的王者。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完美的他居然被拒绝了!   “大表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愿拖累你。”   被发了好人卡的陆重行愣愣坐在马车里,神色怪异的盯住面前的苏娇怜,似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我的男主路好像越来越曲折了…… 第51章   王家灭了,苏娇怜的婚事自然也告吹了。而且不知道陆重行那厮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说要娶她?难道真是应了那句“烈男怕缠女”?   自那日里从王家回来,苏娇怜便躲在西厢房中已数日,她想着,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伤天害理的事导致陆重行看上她的呢?要知道,如果真嫁给了陆重行,她以后的日子可就真是水深火热、暗无天日了。   毕竟这厮是要造反的啊!现在剧情歪成这样,陆重行要是造反失败了她不是也得跟着砍头吗?   一脸愁容的坐在梳妆台前,苏娇怜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叹息一声,神色凝重。   花棱镜中显出她那张花娇柳媚的脸来,波光潋滟的双眸眼角下依旧白皙如玉,毫无瑕丝,那颗可恨的泪痣迟迟不出来,惹得苏娇怜焦急万分。   如今王家都灭了,她到哪里去被浸猪笼?难道还要她自个儿找个猪笼钻进去然后自个儿滚到河里头去?   正在苏娇怜思索间,小牙突然急匆匆的奔进来。   “姑娘,不好了,那王碧珍正在咱们苏府门口叫骂呢,说姑娘您是个扫把星,克夫命,这刚刚跟王家订亲,王家就出事了。还说苏府会沦落至此,苏老爷和苏夫人会早亡,都是姑娘您克死的……”小牙一边说,一边哭。   苏娇怜看着哭成泪人的小牙,四处寻帕子要给她擦眼泪,小牙大气的拎起怀里的小白兔往脸上一抹,擦干了眼泪珠子,红着鼻子,声音哽咽道:“姑娘,那王碧珍太可恶了,她怎么能这样诬蔑姑娘呢。”   “贱人就是矫情,让她说去吧。”苏娇怜给小牙端了碗水来,顺手替她拿了几根粘在脸上的兔子毛。   这小白兔日日跟在小牙身边,吃得好穿得暖,浑身白胖胖的跟只白毛团子似得,就是掉毛掉的厉害,每日里小牙进屋伺候她,带着这只连体小白兔,苏娇怜都能在小牙活动过的区域看到窸窸窣窣漂浮着的小白毛。   “姑娘,您就是太过心善,若咱们不回这姑苏,便什么事都没了。”小牙抽抽噎噎哭的厉害。   苏娇怜叹息一声,故作高深道:“小牙,落叶归根,姑苏才是咱们的家。英国公府虽好,可毕竟是旁人的。”   “姑娘,您若是嫁给了大爷,那就是您自个儿的了。”小牙立即道。   苏娇怜下意识往主屋方向看一眼,眼睫缓慢下垂,那又细又浓的睫毛搭拢下来,衬在眼睑处,透出十分可怜。   苏娇怜便是这样一个外貌万分娇柔,令人怜惜的女子,只要是男人瞧见,皆会被其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所吸引。毕竟从古到今,会撒娇的女人才最好命,能让人怜惜的女人才最得男人欢喜。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怜,就连小牙都自知嘴快伤了自家姑娘的心。   瞧瞧这屋子里头的物件,瞧瞧咱们姑娘对大爷的情深意切,若不是大爷执意不肯娶她们姑娘,姑娘又怎么会委曲求全去嫁给那王制杖。   可如今王家覆灭,姑娘又是自由身,小牙看的出来,大爷对她家姑娘是有好感的。毕竟她家姑娘隔三差五的给大爷送老鸡汤,那鸡窝看到农嬷嬷都得嚎一阵,这再冷硬的人,都该捂暖了吧?   “姑娘,奴婢替您不值。”小牙声音嗡嗡的带着鼻音。   “情这字,若能解释的清楚,便不是天底下最难懂的事了。”苏娇怜的声音缥缈细腻,带着股我欲成仙的惆怅感。   这b简直装的完美。   “小牙,替我端碗老鸡汤来。”装完b有点饿了。   “哦。”小牙转身去了,片刻后端来一盅老鸡汤,进西厢房后却发现自家姑娘已不见了踪迹。   “姑娘?姑娘?”小牙站在原地唤了几声,没寻到人,突兀便红了眼。自家姑娘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这样想着,小牙赶紧急匆匆的去寻农嬷嬷,这时候的农嬷嬷却不知在何处。小牙急的面色煞白,脚步一转,往主屋的方向去。   还是去告诉大爷吧。   正是大清早。主屋大门紧闭,槅扇半开,小牙不敢擅自惊动,只小心翼翼的踮脚往里瞧一眼,却不防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躺在陆重行的榻上,绸缎青丝披散,拱着纤细身体,使劲的把自己往那沾满了陆重行被子的被褥里塞。   小牙:……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默默的退回西厢房,小牙把老鸡汤给喝了。   主屋内,苏娇怜一个机灵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衣衫不整活似被强慰了一番的模样,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原身又出来了?   “吱呀”一声响,主屋大门被推开,身着官服的男人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潮湿的晨露气。在深色的官服上印出细腻纹路,贴出宽阔胸膛和劲瘦腰肢,带进一阵微凉湿气。   苏娇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偏头朝男人看过去。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榻上的女人,陆重行略有些惊讶的轻抬了抬眉眼,然后面露了然,反手关上房门,脚步沉稳的朝苏娇怜走过去。   “大,大表哥。虽然现在的场景非常的容易让人误会,但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苏娇怜努力的解释,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定在榻旁,清冷眉眼微微下垂,漆黑双眸沉静如雾,目光轻飘飘的从她那半露的香肩玉肌上滑过,然后男人慢条斯理的褪下身上的外袍,挂到一旁木施上。   动作流畅自然,一看就是经常对着女人脱衣服的男人。   看着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颗颗解开扣子,露出里头素白的中衣亵裤,姿势缓慢撩人,胸前锁骨优美,还有那片白皙劲瘦,贴着肌理的胸膛。宽肩窄腰,面容俊美,堪比现世野模,却多了几分常人没有的矜贵气质。   苏娇怜用力咽了咽口水。   多日不见,大表哥你……略显风骚啊……   “前些日子嘴里说着不嫁我,今日便来爬我的床。表姑娘可真是陆某见过的,口是心非第一人。”   陆重行慢吞吞的说完,褪了外衫,微微俯身靠过来。   苏娇怜下意识往后退,男人单臂撑住墙,来了一个标准的霸道总裁式壁咚,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掐住苏娇怜的下颚往上抬。   苏娇怜被迫仰头,露出纤细脖颈,那粉嫩嫩的色泽,莹白如玉的光滑肌肤,软绵绵的就跟上等丝绸一样带着股不可抑制的奶香气。   小姑娘颤着眼睫,青丝如瀑,纤细身子颤巍巍的贴墙而靠。   男人的手带着晨间的湿漉,凉飕飕的贴着她的肌肤,苏娇怜软绵绵的道:“你的手好凉。”   男人动作一顿,下意识收了那只掐着苏娇怜下颚的手,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的天凉王破陆面色一瞬难看起来。不过此时再把手搭上去就显得刻意了。   陆重行用力皱眉,觉得女人就是矫情,尤其是苏娇怜这个女人。   明明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却还故作矜持。他都已经说要娶她了,居然胆敢拒绝他。   男人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苏娇怜缩着身子抱住自己蹲在榻上,想着自来到姑苏后,原身出现的越发频繁,而王家的剧情已经中断,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摆脱原身呢?   小姑娘皱着眉眼,一副苦恼模样。   男人轻蔑勾唇。磨人的小妖精,明明是自己先主动的,勾起了他的火,却不管灭。   “叫霸霸。”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主屋内响起,苏娇怜被呛了一口口水,面色羞赧。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羞耻了,她叫不出口。   “怎么,表姑娘忘记先前自己对陆某做的混账事了?”   负心汉苏娇怜愣愣抬头,对上陆重行那张高冷如山巅之雪,禁欲如白豆腐一样的气质,用力掐了掐手。   这确实,好像是她挑起的火。   “爸,爸爸……”   嘤嘤嘤,霸道爸爸再爱我一次。   听到小姑娘那声软绵绵的“霸霸”,男人心情骤然好了起来。他随手披上一件外衫,走至实木圆桌前倒了一碗茶水。   茶水是早上送来的,已经微凉,男人握着白玉茶盏,用内力催动,只片刻,那茶水便冒出袅袅白烟,茶水表面甚至有沸腾之相,活似刚刚煮沸的白水,看着便暖洋洋的暖和。   苏娇怜看的一阵目瞪口呆,只差拍手叫好。   这古代居然也有魔术呢~   在小姑娘崇拜的目光下,陆重行一副“小东西没见过世面真可怜”的模样将手中茶盏递给她。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暖了手,暖了胃,整个人笑的可爱,双眼弯弯眯起,月牙似得美。   男人看的心口一窒。   这小妖精又在勾引他了!   男人冷着眉眼撩袍坐到榻上,离苏娇怜只半臂距离。   苏娇怜捧着茶盏,已习惯与陆重行的接触,所以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还耸起小鼻子吸了吸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小龙涎香。那香似又醇厚不少,与她熏的加了梨汁的小龙涎香不一样,更加适合男人清冷矜贵的气质。   时辰尚早,晨曦初显,从半开的槅扇处倾泻而入,点点光斑照在白玉石上,亮的晃眼。   粉嫩白玉似得手捧着那只对于苏娇怜来说略大的茶盏,小口小口饮着,几乎要盖住她的脸。陆重行顺着那手,注意到小姑娘腕上的血玉镯子,轻笑一声,然后道:“这镯子不错。”   顺着男人的视线看一眼那镯子,苏娇怜试探性的道:“大表哥,你有法子将这镯子拿下来吗?”   苏娇怜曾试过,这镯子虽好看,但坚硬无比,不管她是用刀割还是用石头敲,都不能毁其分毫。   听到苏娇怜的话,男人原本和缓下来的面色陡然又是一沉。   “哦?这是哪个男人送表姑娘的好东西,表姑娘竟舍得褪下来?”   对上男人那副阴阳怪气、似笑非笑的脸,苏娇怜舔了舔唇,心道:男主你戏多了,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这镯子,不是旁人给的,是我娘留下来的。”   “哼。”男人冷哼一声,拿走了苏娇怜手里的茶盏。   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手,苏娇怜继续道:“既然是我娘留下来的,待我大了,自然就不能戴了。如今趁着我年纪尚小,还能褪下来,要是等我长大了,这膀子粗了,腕子也粗了,到时候若是跟肉长到一处,那该多疼啊。”   说完,苏娇怜小心翼翼的觑男人一眼。   男人面色平静道:“到时候,自然有法子。”   这是不肯替她拿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硬核男主,绝不认输 第52章   主屋内陷入一阵沉静,陆重行突然道:“前些日子,皇城中传来消息,秦家几百口人,无一人生还。”   苏娇怜一愣,想起原书剧情。这秦家人的死状也是奇葩,不是吃饭噎死,就是喝水呛死,或者走路被马车撞死。   这样的死法,众人心存疑惑的同时,皇城内又是一阵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对腾霄阁存了十分的敬畏之心。   而由此皇城也衍生出一句话:想要吃好饭,喝好水,走好路,就要信阁主。   让苏娇怜莫名想起“信春哥得永生”这句过气网络用语。   “陛下心疼秦家人,成全了秦府老爷生前夙愿,将秦府众人的骨灰运回故土,好生安葬。”   夙愿?苏娇怜一个愣神,想起人死如灯灭,但若心存执念,便会像原身这样阴魂不散。   原身纠缠着她,不愿走,难道是有什么夙愿未完成?   被陆重行无意一点,苏娇怜眼前一亮。也许她一开始就搞错了,原身并不是要让她走剧情,而是另有目的。   原身被作者创造出来的唯一价值就是为男主服务。所以原身的夙愿一定跟男主有关。   想到这一层,苏娇怜眼前就跟拨开云雾见月明一样。   仔细想想以前,好像她的容貌每次产生变化,都跟她走了男主的剧情有关,甚至有时候她并没有走剧情,只是跟男主在一起,睡一觉起来后容貌也会发生变化。   这实在是太硬核了!她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啊!一开始就奔着睡了男主,嫁给男主这个目标去的话,她早就能出去浪了好吗?   “大表哥。”想通了的苏娇怜磨磨蹭蹭的伸手拽住陆重行的一片宽袖,轻轻扯了扯。   陆重行垂眸下视,神色平静的从喉咙里吐出一个音,“嗯?”   “我仔细想了想上次你与我说的事,我觉得既然大表哥如此诚心的话……”   “上次的事?上次的什么事?”男人慢条斯理的推开苏娇怜的手,端正坐姿,努力的做一个被发了好人卡的好人。   苏娇怜:……   “就是,上次大表哥与我说,要娶我的事。”绞着一双小嫩手,苏娇怜刚刚说完这话,突兀感觉心口一跳,有一股难以自持的喜悦涌上心头。   这应该是原身的感觉,果然,嫁给陆重行,就是原身生前夙愿。   想着马上就能完成夙愿,恢复自由身,苏娇怜就是忍不住的一阵小激动。   “哦?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陆重行捻了捻指尖,双眸悠远的看向槅扇外,院里种了一颗桂花树,上头的桂花已经干瘪掉落,窸窸窣窣的在青石板砖上,覆了一层细腻绒色。   苏娇怜半张嘴,显然是没想到男人说话这么不算话。   “那日里在王家门前,在马车上,大表哥不是说……”苏娇怜努力的想让男主回忆起那天的事。   男人霍然偏头,黑眸定定的看向苏娇怜,打断她的话,“我便是说过又如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表哥乃皇城第一君子,大表哥你说过的话,怎能不兑现呢?”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满脸急色。   “呵。”男人低笑一声,捂得暖暖的手终于再次掐上那尖尖细细的小下巴。“嘴上不老实,身体却很诚实嘛。”   这突然霸道总裁强制爱的画风是什么鬼?而且她哪里不老实了?   “大表哥,我先前是太高兴了,生恐大表哥是在诓骗我,故此不敢答应。如今我已想通,不管大表哥是骗我的,还是真心想娶我,我都嫁。”苏娇怜用力睁大一双眼,努力的表现出痴情女配为爱甘愿受骗的八点档戏码。   “你想嫁,如今我却不愿娶了。”陆重行俯身下来,细薄双唇抵到苏娇怜耳畔,说话时那温软的唇时不时的磨蹭过去,惹得她一阵心悸。   果然是书中第一男主,这时不时撩拨发情起来的魅力真不是盖的。   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女人能享受到这样毛驴大的福气。   “对了,今日天色不错,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一边说话,男人一边松开自己掐着苏娇怜下颚的手,然后顺势下滑,一把攥住她的细腕子。   男人的手又暖又糙,掐着她的腕子,松松垮垮的力道却让她挣脱不得。   指腹下意识摩挲了一把那只血玉镯子,陆重行拉着人站起身。   苏娇怜踉跄起身,赤脚站在榻上,纤细身子微微前倾,为了稳住身体,单手撑在男人后背处。   男人身上并没有穿多少衣服,苏娇怜的手贴在他的后背,能明显感觉到其结实的肌理和熨烫的温度。   “怎么,表姑娘连站都不会站了?我这个好人可不管扶。”陆重行偏头看过来,那目光黑沉沉的带着审视,活似在看碰瓷劳斯莱斯的无知老太太。   无知老太太苏娇怜赶紧低头松手,然后下了榻,一双玉足踩在自己的绣鞋上,慢吞吞的往里蹭。   “怎么,没有手,不能自己穿?”看着那粉嫩脚趾一点点磨蹭着往绣鞋里挪,陆重行心口突兀涌起一股火来。再蹭下去,他可不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娇怜神色无辜的晃了晃自己被陆重行攥着的腕子。表示自己实在是没有能力当独臂侠。   陆重行面色一变,用力甩开。   苏娇怜得以自由,赶紧弯腰穿好绣鞋,然后收拢衣襟,系好腰带,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那头青丝长发。   “大表哥要带我去看什么好戏?”小姑娘歪头看过来,神色懵懂可怜,就似初雨凝露。   陆重行勾唇冷笑,“自然是会让你笑的好戏。”   当苏娇怜看到那场好戏时,终于明白陆重行临行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这确实是一场原身应该大笑的好戏。   原本应该在苏府门前叫骂的王碧珍被苏胜苟拽着头发拖曳在大街上,那黑皮小孩用力的撕咬着苏胜苟,苏胜苟却跟无知无觉一样的红着一双眼,用那只鲜血淋漓的胳膊把黑皮使劲扔开。   苏胜苟窝囊了一辈子,到底是什么让他雄起了?是爱?不,是绿帽子。   先前苏娇怜就发现,这苏胜苟虽然事事窝囊,但就是受不了戴绿帽子这一点。那时候在船上,苏娇怜觉得苏胜苟就已经发现了王碧珍的不检点,但他还是选择了原谅她。   毕竟王碧珍的肚子里头还有他苏胜苟的孩子,不原谅她还能怎么办呢?   可现在,导致苏胜苟大义灭妻的原因,就是苏胜苟发现不仅黑皮不是他的孩子,就连王碧珍肚子里头的孩子都不是他的。   事情的导火线在今日苏胜苟忘了东西临时回来取时,听到王碧珍正在屋子里头跟旁的男人打情骂俏,说他如何如何的窝囊,如何如何的蠢笨,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   王碧珍怀这第二胎的时候,苏胜苟正在外地收租,这一回来就听到妻子肚中有喜的消息喜不自禁,哪里还记得什么行房日子。   他出去了两个月,王碧珍肚子里头的孩子堪堪一月出头。先开始,王碧珍给大夫送了银钱,瞒住了。今日苏胜苟亲眼亲耳听到王碧珍与那狗男人的对话,当即便怒不自禁,拎着王碧珍就去了医馆。   听到大夫笃定的话,苏胜苟彻底崩溃了,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这一幕。   苏娇怜坐在马车里,看着平日里风骚嚣张的王碧珍跟只死狗泼皮似得被苏胜苟打骂拖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其实王碧珍和苏胜苟对于苏娇怜来说,根本就是陌路人。   这是原身的债,原身会觉得欢喜。   苏娇怜只会吃瓜。   现在没有瓜,苏娇怜只能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海棠糕慢吞吞的啃着。   小姑娘坐姿乖巧,双眸有神的盯住大街上的情景。   两旁路人围聚过来,争抢占据有利位置,争取做最出色的那名吃瓜群众。   “这样的女人要被浸猪笼!”   不知谁喊了一句,苏娇怜刚刚到嘴的海棠糕就被噎在了喉咙里,噎的她直翻白眼。   “浸猪笼”这三个字对苏娇怜有着噩梦般的吸引力。毕竟原身最后的结局就是浸猪笼,而她一个不小心也会被浸猪笼。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冷哼一声,用力的压住苏娇怜的腹部帮她把海棠糕给压了出来。   “咳咳咳……”苏娇怜用力咳嗽,喉咙火辣辣的疼。   “怎么,表姑娘这是在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想要我娶你?”   被噎的喉咙痛的苏娇怜根本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告诉男主你想的有点多。   对上苏娇怜那双泪雾蒙蒙,眼尾散着氤氲媚色的双眸,陆重行低笑一声,抬手替她擦去唇角的海棠糕渍,声音低哑道:“就算是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委曲求全答应你的。”   委曲求全你妹!委曲求全你全家!苏娇怜用力瞪圆了一双眼。   她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不就是没钱嘛!你算哪块小饼干居然敢这样看不起她玛丽苏苏,当心她吃了你这块不知自己厚度的小饼干!   苏娇怜对着陆重行呲了呲牙。   陆重行一把掐住她的脸,神色闲适道:“咬舌自尽的话,未免难看了些。”   喂,男主你画风崩了啊……说好的高冷人设呢?现在就剩下个蛇精病加自作多情啊喂。   外头闹得十分厉害,马车里头也是闹得不可开交。   苏娇怜握紧小拳头,想起自己以前厚着脸皮连陆重行的床都爬了,还怕丢脸吗?不,怕的应该是陆重行。   “大表哥,我为你生,我为你死,你都不感动的吗?”苏娇怜做西子捧心状。   “不敢动。”男人凉凉吐出三个字,然后突兀扬起一抹冷笑道:“不过我看,沙公子很是敢动的样子。”   沙雕?苏娇怜下意识往马车帘子外看一眼,只见沙雕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拧着耳朵,使劲往苏府的方向拖拽过去。   完了完了,礼部尚书家的母老虎来了。   说起这位礼部尚书家的母老虎,做出的丰功伟绩简直就是数不胜数。苏娇怜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在原书中,这母老虎被腾霄阁内杀手扮演的匪贼劫持,这位女英雄不惧不怕,直接就在山头来了一场买定离手的豪华盛宴,把那一众“匪贼”输得连底裤都没留下。   如此硬核悍妇,实在不是苏娇怜hold得住的。   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苏娇怜的定位是沙雕心中的白月光,悍妇心中的小三绿茶婊。   苏娇怜:……   “大表哥,我觉得我们还是早日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苏乖乖求婚了吗? 第53章   征服一个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   苏乖乖牌大补鱼汤,男主喝了都说好   “滚。”男人坐在书桌后,皱着清冷眉目,故态萌发。   苏娇怜端着那碗没刮鱼鳞,内脏齐全的大补鱼汤,将其置到陆重行面前,双眸水灵道:“大表哥,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大补汤。”   陆重行抬眸,手执狼毫笔,一言不发的盯着苏娇怜,表情可怖。   苏娇怜暗咽一口口水,觉得自己的脸皮真是越来越薄了。“我,我想起来虫虫还没吃狗粮呢,我先去喂它。”   说完,苏娇怜端起那碗大补鱼汤,赶紧离开了陆重行的书房。   今天男主的王霸之气也是足足的呢。   今天日头颇好,苏娇怜一出书房,就看到陆嘉和栖霞县主两人站在廊下,正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话。   陆嘉和栖霞县主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完美诠释,两人从先前的互殴到现在恨不能变成连体婴儿的状态,在王家覆灭,苏娇怜再次缠上陆重行,而陆重行对此并不反感后升上顶峰。   “哟,苏姑娘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栖霞县主率先发难。   苏娇怜将手里的十全大补鱼端到栖霞县主面前,栖霞县主一个深呼吸差点吐出来。   陆嘉也赶紧用帕子掩鼻。   “这是我为大表哥煮的鱼,大表哥心疼我,不愿吃,说怕他吃了,日后我若再做,他会更心疼。”苏娇怜一脸娇羞的将陆重行的一个“滚”字胡乱分析出众多原因。   陆嘉和栖霞县主两人的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难看。   这样的鱼汤吃下去还能有命活着吗?   “对了,大姑娘和县主还没用膳吧?不若我就将我这鱼汤送……”   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陆嘉和栖霞县主赶紧手挽手的消失在她眼前。   苏娇怜:……她的鱼汤这么可怕吗?   “虫虫。”苏娇怜低头,对上虫虫那只毛绒绒的胖墩身子,笑眯眯道:“来,吃鱼吗?”   “嗷呜一……”虫虫仰头大啸一声。   “都说了你是狗,别学狼叫。”苏娇怜上去照着那狗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拍着觉得过瘾,就又是一巴掌。   “嗷呜……汪汪汪……”虫虫赶紧换回普通话。   那头走远的陆嘉和栖霞县主绕过房廊拐角,两人猛地一下松开互相挽着的胳膊。栖霞县主道:“苏娇怜这种下等人居然能得表哥青眼,她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   陆嘉想起之前苏娇怜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不敢搭腔,沉吟一声道:“如今咱们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栖霞县主一脸好奇。   “借刀杀人。”陆嘉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便听到一声惊呼。高贵冷艳的栖霞县主用力捂住嘴,直接就蹦到了美人靠上,死死盯住陆嘉。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陆嘉:……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   “我不是要杀人,这只是个比喻,比喻!”陆嘉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恨不能再按着这栖霞县主揍一顿。   栖霞县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发髻,跳下美人靠,“早说嘛。”作为皇城一霸,栖霞县主虽然经常赊账,但从来没做过更加出格的事。她是一个有原则,有人格的恶霸。   陆嘉压下怒气,嗓子都被气哑了,道:“沙雕的夫人来了,那可是一个进过贼匪窝都能毫发无损出来的女人。前些日子沙雕就只单单摸了一把小丫鬟的手,他夫人就将那小丫鬟投了井。”   陆嘉阴测测的说完,栖霞县主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把这小丫鬟的事告诉苏娇怜,吓唬吓唬她,让她不敢再去勾搭表哥?”   陆嘉:……县主你当这是过家家吗?   陆嘉面无表情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只要县主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什么忙?”栖霞县主皱眉,冷艳的仰起自己高贵的头颅,“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做。”   “只要县主安分的呆在屋子里头,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栖霞县主:怎么觉得好像被鄙视了?   翌日,当苏娇怜睡醒时,就听到外头传来如狼虎啸似得声音,震的她双耳发麻。   苏娇怜神色愣愣的掀开被褥起来,披上外衫走到槅扇前将其推开,就看到农嬷嬷和小牙各自拦在她房门前,正在跟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争论着什么。   “我们姑娘不是这种人!”   她是哪种人?   “怎么,有胆子勾引别人的丈夫,没胆子开门吗?”虎背熊腰女骂的起此彼伏,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包括正端着一碗热茶坐在书房里的陆重行。   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唱戏呢。   苏娇怜想了想,先慢吞吞的洗漱完,上了妆面,然后才伸手推开房门,正对上那虎背熊腰女的脸。   说实话,女子长的不丑,只是因为身体肥胖,所以看上去有些凶恶,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搭拢着嫩肉,朝苏娇怜看过去。   苏娇怜刚刚起身,并未换衣,身上只披一件外衫,清凌凌的站在那里,素白如云,高洁如雪,尤其是那双眼,黑白分明的透着股湿润气,看过来时让你忍不住的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女子的身体非常瘦弱,搭在雕花木门上的手纤细莹白,一堪一折,搭配着那只血玉色的镯子,呈现出惊人的美感。   礼书女的话噎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礼部尚书的女儿名唤礼书女,一开始,礼部尚书是盼着自己的女儿能知书达理,贤惠优雅的,没想到,事态脱离控制,跟脱肛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礼书女的饭量越来越大,在跟小盆友读私塾的时候就因为吃不饱饭抢了别的小盆友的饭而叫了家长。   礼部尚书为了杜绝礼书女的这种恶习,每天都派丫鬟去给她送餐,一顿不够就两顿,两顿不够就三顿。   现在的礼书女一天要吃十顿饭。   每天都吃十顿饭的礼书女看着眼前的苏娇怜,想着她一天吃的饭就能抵得上眼前小仙女一年吃的饭了吧。   小仙女苏娇怜对上礼书女那张肥嘟嘟的大胖脸,神色奇怪的歪了歪头,“你是谁?”   小仙女的声音也好好听,软绵绵的像是带着红豆沙的味道。   “姑娘,这是沙夫人。”农嬷嬷提醒道。   苏娇怜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沙雕夫人。   礼书女轻咳一声,回神后往后退一步,生恐自己喘气声大一些,这瞧着便瘦弱弱的小仙女就飞天了。   “你就是苏娇怜?”礼书女从鼻子里哼出音。   “嗯。”苏娇怜带着鼻音,奶奶的应一声。   礼书女捂住心口,觉得自己的血掉的有些多。   这叫她怎么打,根本就不在一个游戏屏幕里啊!   “苏姑娘!”得知消息的沙雕从院门口急冲过来,生恐自家的母老虎将白月光小仙女给拍成了蚊子血。   “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娇怜看一眼满头大汗的沙雕,轻摇了摇头。   见苏娇怜无碍,沙雕立时扭头看向礼书女,梗着脖子,一脸的视死如归道:“我跟苏姑娘是真爱!我要跟你合离!”   苏娇怜:???   礼书女被沙雕气得不轻,直接上去就扭住了他的耳朵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啊……”沙雕大张着嘴,嚎的凄惨,但还是挣扎着对苏娇怜表露心迹,表明了不管自己在恶势力的镇压下依旧对她不离不弃的爱。   苏娇怜:可去您的吧。   “苏姑娘,我听说你先前要与王家大公子成亲,如今那王家大公子都入狱了,你不会真看上我夫君了吧?”礼书女眯起那双本就小的眼,说话时声音轰隆隆的带着回音。   苏娇怜眨了眨眼,看一眼沙雕,然后缓慢摇头。   礼书女想起陆嘉跟自己说的话,说这苏娇怜惯会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诓骗男人,沙雕是这样,王制杖是这个,就连英国公府的陆大少爷都曾中她的圈套。而这女人的肚子里头还怀着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想到这里,礼书女便突然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就做主,给苏姑娘指条路。苏姑娘的肚子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吧?趁着今天日头好,苏姑娘你自己来选,是要沙雕,还是陆大公子。”   众人看一眼被礼书女扭着胳膊跪在地上的沙雕,再看一眼坐在书房内充当吃瓜群众却无辜牵扯的陆重行。   这有可选的余地吗?   傻子都知道选谁啊?可惜,沙雕不知道。   礼书女继续道:“若苏姑娘选了沙雕,我就与他合离,成全了你们。”   沙雕面色一喜,双眸期待的看向苏娇怜。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苏娇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衫,缓步朝沙雕走过去。   众人眼看着苏娇怜走向沙雕,皆露出一副敛声屏息的可怕表情。   这表姑娘莫不是被王家公子刺激了,竟会抛弃皇城第一贵公子,转而来选择沙雕这负心汉二婚男。   沙雕激动的梗红了脖子,活像是要被拔毛的鸡,“乖乖,我就知道……”   “沙公子,前尘往事,皆是云烟,咱们好聚好散。”说完,苏娇怜毫无留恋的提裙,脚步颠颠的奔向陆重行的方向。   画风陡然一变,变成了粉红泡泡少女漫。   苏娇怜一脸娇羞的站在槅扇前,朝着里头的男人道:“大表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小姑娘眨巴着眼,眼睫忽闪忽闪的可爱。   陆重行不着痕迹的将刚刚滑出袖口的暗箭收回去,想着今天的日头真是不错,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是呀,陆大公子,不是我说,这女人的肚子大起来就是一两天的事,若不赶紧办事,可对苏姑娘名誉有损。”硬核妇女同志礼书女拖着一副生无可恋表情的沙雕走到苏娇怜身边,禁不住的一直偷瞄小仙女。   作为女子,礼书女当然也希望自己瘦瘦的,美美的,像苏娇怜这样惹人怜爱,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上天在给你某些东西的时候,势必要收回一些,幸好,她美貌犹在,又性格端庄温柔娴淑,十足完美。   礼书女想了想,觉得很满意。   “乖乖,你为何选择他,而不选择我。”沙雕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副被挚爱抛弃的悲惨模样。   众人用力的向上翻了个白眼。   你心里没点数吗?   苏娇怜轻启檀唇,声音细腻,带着股飘乎乎的奶香味,“因为你……长的太丑了。”   沙雕:……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输在了颜值上。   陆重行:……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赢在了颜值上。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阴谋阳谋,只有沙雕剧情。   沙雕:这个锅我不背。 第54章   陆嘉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间接就做了情敌和暗恋男神之间的媒人。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那天,天气极好,男人坐在书房槅扇后,端着手里的白玉茶盏,轻启薄唇,声音清冷的吐出了一个“好”字。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真爱。   绿茶婊苏娇怜喜得男神,成为轰动整个姑苏,乃至皇城的大新闻。   回皇城的那一天,苏胜苟跪在苏府门前,满脸胡渣,神色颓丧。   “妹妹,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苏娇怜身披厚实大氅,看着天色。今天的天气不大好,是阴天。   “太晚了。”她幽幽吐出这句话,抬脚步下石阶,踩着马凳上马车。   因为原身已经不在了,如今在苏胜苟面前的,只是一副肖似原身的躯壳罢了。   不过王碧珍被浸猪笼,也算是给原身一命抵一命了吧。   有些事,不会因为你的忏悔,而给你后悔的机会。   马车辘辘行驶回皇城,再回到英国公府,苏娇怜抬手撩开半幅马车帘子,看到挂在英国公府门前那硕大的烫金匾额,产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重归英国公府,首先当然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苏娇怜长途跋涉,路上奔波,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农嬷嬷替她重新上了妆面,换了裙衫,然后才与其一道去给老太太请安。   苏娇怜去时,老太太的屋子里头已聚集很多人。   最显眼的当属那个身穿象牙白长袍,手捧青瓷茶盏的俊美男人。   皇城的天已经很冷,老太太畏寒,主屋内外挂上厚毡,角落也已经放上了几个娇小的炭盆。   老太太头戴抹额,身穿马面裙,抱着手炉,脚蹬脚炉,面色红润的坐在榻上,一看就能再活一百年。   “乖乖回来了,快过来老祖宗这边坐。”老太太热情的招呼苏娇怜。   苏娇怜在一众姑娘、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低眉垂首的坐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伸手握住苏娇怜的手,细细打量她道:“瘦了。”   去了一趟姑苏,苏娇怜却是又瘦削了几分,原本便纤细羸弱的身子在此刻看着更是娇柔,楚楚可怜的一吹便风折。   “没瘦。”苏娇怜轻启檀唇,声音细糯糯的带着软腻,她那口小嗓子,在陆重行答应完她的求婚后,显得越发软糯可欺。   其实声音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但就是听着更加软和了,若是再衬上苏娇怜原本的那张脸,陆重行真是想想都能石更。   男人慢条斯理的吃一口茶,换了个坐姿。   小姑娘似有所觉,神色莫名的看他一眼,暗暗抿了抿唇。   在原书中,老太太虽然对原身不错,但一直不同意原身和陆重行的婚事。首先是老太太觉得原身身体不好,不能为陆重行诞下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陆重行这样的君子,若是娶了正妻,势必不会留旁的女子在身边。   所以这子嗣,只会由正妻诞下。   其次,老太太认为原身看着心术不正,皇城内她与沙雕的风言风语不断,老太太对此非常不喜。当然,这其中自然有陆嘉的助力。   最后,当然也是要看自家孙子自己的意向。她这孙儿主意大,平日里虽看着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其实最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他若是不喜欢的东西,你便是强按着,也不能让他吃下半口。   自然,若是他喜欢的东西,你便是将那东西藏到天涯海角,他都能给你循着味儿刨出来。   不过这三点,在苏娇怜身上,却都不存在。   因为,苏娇怜有孕了。单此这一点,便能让盼着重孙儿盼的头发都要白了的老太太兴奋不已。   “乖乖放心,老祖宗自会为你做主的。”老太太拍了拍苏娇怜的手背。   苏娇怜默默朝陆重行的方向看一眼,在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暗眸时,小心翼翼的扯出一个笑。   众人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怜,暗暗攥紧了帕子。   国民男神居然被这样的绿茶婊追上了,不就是母凭子贵嘛,她们怎么没想到这种法子呢!   老太太将众人都打发去了,只留下陆重行一人。   男人坐在那里,正在吃第三碗茶。   老太太道:“宠宠啊……”   陆重行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老太太。   见孙儿终于正视自己抬头,老太太又再次开口,“乖乖是个好姑娘,你既然对她做了那等事,便要对她负责。”   说到这里,老太太一顿,“我也听说了外头的那些传言。今儿早上那沙家夫人携礼前来,说先前虽然沙雕与乖乖有过一段婚约,但两人之间确是清清白白的,让你莫要误会。”   “嗯。”陆重行冷淡点头。   老太太叹息一声,实在是猜不透她这个孙儿的想法,“宠宠,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为何突然要娶乖乖的?乖乖是个好姑娘,你若真心要娶她,可要对她好。”   陆重行慢吞吞的掀开眼帘,神色平静道:“是她自己要嫁我。”   听到这话,老太太笑了。“这皇城要嫁你的人多了去了,就连栖霞县主那小丫头都嚷嚷着要给你生孩子。你莫不是都要娶了?”   陆重行垂下眉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茶,良久后才道:“老祖宗既已明了,又何必多问。”   老太太笑的越发畅快。   “我见乖乖第一眼的时候其实并不甚看好这小姑娘,可不知从哪日起便觉得顺眼了,瞧在眼里呀怎么都觉着可爱。然后就想着这么好的姑娘若是能自己留着该多好。只可惜,老二的心思不在乖乖身上,你的心思呢我又摸不透。”   “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不敢乱点鸳鸯谱。你那时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不会娶乖乖的。”   陆重行放下茶盏,轻启薄唇,“那时的我,并非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又非如今的我,老祖宗怎么知道,现在的我说的话,与刚才的我说的话,是同一个人在说话呢。”   “狡辩。”老太太解了心头事,知道陆重行娶苏娇怜是心中有人后,当即便一阵眉开眼笑。   “行了,婚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这老婆子给你安排。就是乖乖那里,我怎么瞧着她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是太高兴了。”男人面无表情的强调。   老太太敷衍的点头,“行行行,”而后八卦道:“对了,乖乖腹中的孩儿,是你的吧?”   陆重行撩袍起身,与老太太一揖,“我的女人,我做主。”说完,男人躬身退出去。   老太太坐在榻上,看着陆重行高大俊挺的背影,想着这世界果然还是属于年轻人的啊。   天气越发严寒,不知何时苏娇怜就裹成了一个球。   苏娇怜原本以为,她与陆重行的婚事在老太太那处就不好过,因为原书中老太太可是极其不同意原身和陆重行在一起的。   可没想到,第二日,苏娇怜就收到了来自老太太的孙媳妇礼。一整套翡翠头面,能把她的脑袋压垮的那种。   “姑娘,看来老祖宗是同意了。”农嬷嬷喜滋滋道。   苏娇怜瞪着眼前的那套头面,突兀反应过来自己真要嫁给陆重行,顿时一阵恶寒。   她居然,就要嫁人了!   而且还是嫁给男主!可是不嫁给男主她就不能完全的恢复自由身,不能完全的恢复自由身就表示她有一天早上起床就会发现自己的脑袋跟身体分了家。原因是痴汉原身又去爬了男主的床,然后被男主手起刀落……   “啊……”这样矛盾的一件事,实在是不适合苏娇怜的金鱼脑。   英国公府的办事效率很快,老太太去合了八字,订了婚期,就连婚服都立刻画了样图出来。   随着日子的临近,苏娇怜越发焦躁。   “姑娘,奴婢方才路过花园,见那梅花开的极好,姑娘不若去瞧瞧?”小牙见苏娇怜这副闷闷不乐的小模样,觉得是她想念陆重行所致,故此便特意想给她一个惊喜。   当苏娇怜在那梅花树下看到那身穿锦袍的陆重行时,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要知道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这个人就是陆重行啊!   “怎么脸色不大好。”男人似有所觉的转头,看到立在不远处的苏娇怜。   这是一片梅花林,星点梅花含苞欲放,沾着晨露如玉珠凝霜,粉腻梅花瓣映衬在晨曦朝暮中,如流霞漱云。   苏娇怜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脸,声音嗡嗡的说不真切。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怜,陆重行缓慢眯起眼,声音陡然沉了八个度。“我听说你这几日不思茶饮,莫不是真病了?”   这几日,苏娇怜一直在想着要嫁给陆重行这件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头昏脑热的走到这一步。   垂死挣扎苏娇怜:“我好像真的病了。”   对上小姑娘仰头时露出的那双漆黑眼眸,陆重行低笑一声,抬手覆上她的小脑袋,“呵。死了也给你抬进去,你生是我陆家人,死是我陆家鬼。”   苏娇怜:QAQ。   说完,男人甩袖而去。   对于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要好好的给她一顿教训,在成婚前,他不会再来见她。   见陆重行走了,苏娇怜用力喘出一口气。捂着腹部弯下腰来。   露水喝多了就容易胃疼。   “姑娘,您没事吧?大爷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小牙赶紧上去扶苏娇怜,苏娇怜惨白着一张小脸,豆大的汗珠顺着白腻面颊往下落。   “扶我回去。”   “是。”   今日一事,是在梅林发生的。正在修剪梅枝的梅叔将今日所见所闻说给了烧饭的饭婶子,饭婶子知道了,就表示整个英国公府都知道了。所以,公府内外就流传出大爷与表姑娘感情不合,绿茶婊母凭子贵,男神大爷被迫迎娶的传闻。   此一事一度轰动整个皇城,就连皇帝都惊动了。   老皇帝对陆重行向来疼宠,立刻便将他召进宫去问话了。   陆重行身穿朝服,站在皇帝面前,作揖。   老皇帝看着面前陆重行那张肖似自己女儿的脸,由衷的发出一阵叹息。“重行,你可是自愿娶那苏姑娘的?我听城中传闻,你似乎是被其胁迫的。”   “陛下多虑。”   看着面前男人那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样子,老皇帝道:“确实,区区一个女子,哪里奈何的了你呢。你大婚在即,朕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听闻苏府被王家所害,先前也是清正的书香门第,朕就封那苏姑娘一个县主的名号,再给你们赐个婚,不知重行意下如何?”   “多谢陛下成全。”   老皇帝的脸上露出欣慰表情。   先前不管他给陆重行什么,他都要推拒说无功不受禄,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而接受了他的赏赐,可见此女子并非常人。   正在屋子里偷食糕点的苏娇怜听到自己被封为县主并赐婚的消息时,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   这是在赶鸭子上架呀……   化悲愤为食欲的苏娇怜坐在实木圆桌上,用力的啃鸡腿。   当陆重行装作不经意的路过苏娇怜的屋子,然后不经意的进来时,就看到纤细羸弱的小姑娘吃的满嘴油光,但却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陆重行突然一阵心疼,觉得自己对她的惩罚太重了。这才几日没看到自己,居然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别吃了,不用为了讨好我而如此。”陆重行上前,一把按住苏娇怜的手,声音冷酷道。   苏娇怜:???未来老公这么有钱却不让她吃饱,在线等,挺急的。   “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不想吃就别吃了。”男人替她擦去眼角沁出的泪。   苏娇怜:……她这是喜极而泣。嘤嘤嘤,快把肉还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成婚然后就……嘿嘿嘿 第55章   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自上次后,礼书女十分看重苏娇怜这位小可爱,时不时的就来英国公府跟她唠嗑。   礼书女是个跟名字十分不符的悍妇,不仅在家悍,在婆家也悍。沙家那堆极品亲戚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根本就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至于她的夫君沙雕,现在瞧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夹着尾巴连话都不敢说。   “苏姑娘呀,你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只是这男人呀,大多一个样,你别看陆家大爷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到最后还不是被你给拿下了?现在你们的婚讯刚刚传出去,那些盯着陆家大爷的女人一个个的都疯了。”   苏娇怜知道,就昨日从小牙那处听来,已经有八个女人在陆重行上朝的轿子前碰瓷,有十个女人跪在英国公府门口卖身葬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有甚者,直接扬言要寻苏娇怜单挑。   娇弱的苏娇怜自然是立即推辞,然后紧紧的关上房门竖出禄寿人形立牌。   毕竟前来挑战的皆是武将之女,所谓虎父无犬女,那些武将女个个身怀武艺,就连身体素质都比苏娇怜高上一大截,她要是上去,不是找死嘛。   “我都明白的。”苏娇怜捧着青瓷小碗,声音细细道:“能嫁给大表哥就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不奢求什么。”才怪!如果按照原身以前的性格,早就跟那些女人撕起来了好吗!   “你呀,就是太不肯争了,真不知道你先前是怎么拿下陆重行那朵高岭之花的。”礼书女压着粗实的嗓音,胖胖的手捧着茶碗吃一口,动作优雅自如。   毕竟是出生大家,礼书女虽然悍,但该有的礼仪一点都不会少,甚至比旁人做的更好。   苏娇怜想,如果礼书女瘦下来,一定是个极好看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容貌,更是因为她的气质和气度。   “咳,苏姑娘呀,我想问你件事。”礼书女绞着那双胖乎乎的小手,面露羞赧。   苏娇怜正盯着礼书女看,见她如此便道:“嗯?什么事?”   “你是怎么,这么瘦的呀?”   果然,从古至今,除了以肥为美的唐朝,减肥都是女人一生追求的完美事业。   苏娇怜沉思半刻,道:“喝露水。”   喝露水,喝露水,喝露水……礼书女的脑内循环播放着这三个字,她愣愣盯着面前的苏娇怜看半响,最后大张开嘴,“你难道不是天生就这么瘦的吗?”   苏娇怜知道,她说下面的话会被打,但她还是要说实话。   “是。”   “我就知道,优秀的人还这么努力……”让她们怎么活啊!礼书女捂脸,嘤嘤抽泣。   苏娇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道:“你若是瘦下来,定十分好看。”   礼书女哭的更大声了。   屋外,前来挑衅的武将女们被禄寿拦在院门口,听到里头传来礼书女那震撼又熟悉的哭声时,武将女们面面相觑,继而拔腿就跑。   这苏娇怜到底是何方神圣,就连礼书女这样的人都能被她弄得嚎哭至如此凄惨!   礼书女的威名在皇城内本来就大,再加上其在姑苏城内的闹闻传上了皇城,众人更是对其多加几分忌惮。近几日,听说这礼书女还要做前无古人的休夫第一人。   哭够了,礼书女想起正事,道:“苏姑娘呀,你上次说的话,简直是叫我醍醐灌顶,欲罢不能。”   醍醐灌顶就罢了,这欲罢不能是什么鬼?   苏娇怜上次跟礼书女聊天,听她吐槽沙雕的种种沙雕事。   “那小丫鬟也胚胆小了,我不过就是想瞧瞧她是个什么模样,还没说话呢,她就自个儿跳井里头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事实证明,三人成虎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礼悍妇逼小丫鬟跳井这种事是子虚乌有的。但礼书女是悍妇这件事又是不容辩驳的。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世界。   “既然书女你这么不喜欢沙雕,不若便与他和离吧。”   “和离?那也要那只沙雕肯同意才行啊。他现在就盼着我父亲在礼部给他寻好处呢,怎么可能会与我和离。”礼书女对持嗤之以鼻孔。而且她的父母也不会同意她和离,毕竟此事极损颜面。   在古代大家中,颜面是顶顶重要的一件事,你可以没有钱,没有权,但你不能没有脸。   苏娇怜顺其自然道:“既然不能和离,那便休夫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礼书女做出了所有女人不敢做,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这次沙雕真慌了。   先前他嚷嚷着要跟礼书女和离,与苏娇怜成婚。可如今苏娇怜都与陆重行订亲了,沙雕自然是再无机会。他满以为像礼书女这样的女人如若没有他娶,还有哪个敢娶,没想到这礼书女居然要休夫!   “娇怜你是没看到沙雕那副熊样,昨儿晚上还跪着给我洗脚呢。”礼书女喜滋滋的说完,幽幽叹一声,“本来我这事吧,都要成了,我母亲非得拿着根绳子吊在我屋子门口,说我要敢休夫,她就敢吊死。”   礼书女是个极其孝顺的人,自然不敢冒如此大风险,所以此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苏娇怜道:“你母亲不同意是因为她觉得没有人会再娶你,”毕竟这个朝代对二婚女人的看法一如现代老一辈对二婚女人的歧视。“不过如若你找到一个比沙雕更好的人,你母亲定然会高兴的替你将休夫书也给写了的。”   礼书女露出一脸为难表情。沙雕虽然说沙雕,但他的容貌在皇城内却也是属于上乘,家世也不错,肚子里头也是有墨水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受礼书女父亲的看中。   一个人的人品,往往不是跟他的才华成正比的。   更何况礼书女自己还是这种条件……   “我若能寻到像陆家大少爷这样的,便好了。”说完,礼书女瞬时反应过来,连忙跟苏娇怜摆手道:“我可对你的陆重行没兴趣。”   乍然听到“你的陆重行”五字,苏娇怜红了脸,掩饰性的喝口茶,然后摇头,小小声的辩驳道:“他才不是我的呢。”声音之小,令人惊叹。   礼书女自然没听清,她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苏娇怜将人送到门口,看着夜幕低垂,繁星初显,那挂在漆黑天幕中的皎月就跟开了美颜一样的朦胧好看。   她的……陆重行吗?   “姑娘,您想什么呢?”小牙突然凑过来。   苏娇怜被吓了一跳,赶紧捂脸。   “夜深露重的,您不好好回屋歇息,怎么站在这风口吹风。”小牙一边说话,一边替苏娇怜披上厚实大氅,然后感叹道:“姑娘,奴婢有时候真佩服沙夫人敢作敢当的性子,连休夫这种事都能想的出来。”   苏娇怜抬眸,扬起纤细下颚,粉嫩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瑟缩。   “小牙,你不明白,女人要野……”   “哦?不知表姑娘在说什么高见?”   “咳咳咳,嗝,嗝……”苏娇怜被风呛了喉咙,使劲的咳嗽。   小牙看一眼站在廊下,提着一盏红纱笼灯的男人,默默往后退开。   苏娇怜转头,对上陆重行那双并不显露情绪的深黑眼眸,还在不断的打嗝。   “嗝,嗝……”   “夜深了,进屋吧。”男人面无表情的瞥一眼苏娇怜,率先将手里的红纱笼灯置到美人靠上,然后拢袖进屋。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湿润寒意,沾湿了那件玄色大氅,贴在白皙的肌肤上,梳得光亮的鬓角也有些微微潮湿,显然是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过来的。   苏娇怜努力憋气,想将嗝咽下去,但无奈这股气在肚子里头怎么都不肯出来。   陆重行迈步进屋,看一眼烧着四个炭盆却依旧有些微凉的屋子,不自禁皱起眉。   “我那处有个暖阁,日后你可搬过去住。”   苏娇怜继续憋气,小脸涨的通红。日后?什么日后?   陆重行转头看向小姑娘,一张脸红成了苹果。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看到他这么高兴,连话都不会说了。   褪下身上的大氅挂到木施上,陆重行道:“听说你近日里与那礼书女走的颇为亲近?那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少来往。”   像苏娇怜这般柔软的小姑娘,自然不能被礼书女带坏。   褪了大氅,男人又抽了腰带,露出素白亵衣亵裤,然后动作自然的掀开被褥躺到了苏娇怜的榻上。   苏娇怜的双眸瞪成铜铃状。   “方才不是说要野吗?”陆重行抬手褪下自己的白玉冠,青丝披散,如雾细腻。“来,野吧。”   苏娇怜:你是魔鬼吗?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苏娇怜终于说出了自陆重行来后的第一句话:“嗝,嗝嗝嗝嗝嗝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乖乖也很乖 第56章   灌了一肚子的水,苏娇怜终于止住了自己那源源不断的鸭子嗝。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置在榻旁的琉璃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对上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苏娇怜暗道:现在的爸爸真是太难带了。说变脸就变脸,说生气就生气,一点预兆都没有。   “昨日里送来的喜服为什么不试?”陆重行轻启薄唇,声音清冷,带着寒意,显然是在耿耿于怀。   苏娇怜提裙坐到身旁的实木圆凳上,距离男人五步远的距离。   “我不喜欢那喜服的款式。”小姑娘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声音软糯道:“我要拖地的大裙摆喜服,袖子也要大大的。”苏娇怜这是纯属在胡说,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嫁人而已。   陆重行沉默片刻,道:“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求?”   见男人答应的如此爽快,苏娇怜微微吃惊的张大了小嘴,良久后才呐呐道:“大表哥你,有房吗?”   陆重行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红木横梁,没有说话。   苏娇怜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根粗粗的大红木,暗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大表哥你知道吗?在我们姑苏,成亲的时候都是要住新房的。”   陆重行沉吟半刻,道;“你嫌英国公府破旧?”   如果说英国公府破旧的话,这整个皇城就只有皇宫能符合苏娇怜的条件了。   “我,我就是想要个新房子。”苏娇怜低着脑袋,对着脚尖,声音嗡嗡的几乎听不真切。   男人眯眼看向坐在眼前的女子,青丝披散,身形瘦削,肌肤娇嫩如花。呵,还没嫁过来就学会恃宠而骄了。   苏娇怜想的是,如果陆重行真的答应她要替她造一座新房子的话,没有个一年半载可是弄不好的。虽然这样做风险太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原身就冒出来了,可苏娇怜左想右思,她实在是不愿意就这样嫁人了啊!   “好,我给你。”男人拢袖而起,甩袖而去,似乎是对女人任性的要求生气了。   呵,女人,以为他会这么容易就满足她的要求吗?   一连三日,苏娇怜都再没有看到陆重行。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娇怜很满意。   但万万没想到,半月后的清晨,苏娇怜在小牙和农嬷嬷的惊呼声中看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巧别院。这座院子伫立在英国公府隔壁,新砖瓦墙,绿树红楼,一眼望去犹如隔着云山雾罩般美。   “姑娘,咱们隔壁不是块平地吗?什么时候多了一座院子?”   苏娇怜想,可能是半月前吧……   站在阁楼上,苏娇怜远远瞧着这座别院,心口突然涌起一股褒姒、妲己被宠爱时那种祸国殃民的畅快感。   她真是个坏女人。   “姑娘,奴婢听说这别院是大爷花了大价钱请人没日没夜造出来的。”小牙站在苏娇怜身旁,一顿挤眉弄眼,“听里头的工人说,这房子造出来,是用来成婚的。”   苏娇怜原本就红的小脸瞬时就红的跟红苹果一样。不过造的这么快,不会住进去就塌了吧?不知道古代的房子里有没有甲醛……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畅想婚后生活的苏娇怜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脸。   她堂堂一个黄花大闺女到底在想些什么事啊!   “姑娘!”农嬷嬷兴冲冲的奔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大爷派人送来了新的嫁衣,说保准会让姑娘满意的。”   苏娇怜想起自己胡诌的那件嫁衣,赶紧回屋让农嬷嬷将新嫁衣给她挂到了木施上。   大红喜色嫁衣布料极好,上头绣着双面绣纹,纯手工制作,绣娘连夜赶工,耗费三百六十个小时精心打造而成。线条流畅,做工精美,最关键的是它后摆极长,缀满一千零一颗五光十色,艳丽夺目的宝石,穿上去一定走不动路。   看着那即将被重量压垮,岌岌可危的木施,苏娇怜用力握紧了小拳头。   苏娇怜:……都怪她嘴贱。   “姑娘,大爷对您真是没话说。”农嬷嬷想起外头那些关于苏娇怜是个小妖精的传闻,再看一眼苏娇怜那张娇嫩如花的小脸,想着自家大爷对自家姑娘好,关你们事!哼,一群羡慕嫉妒恨的丑陋女人。   苏娇怜颤巍巍的摸上那套喜服,张了张嘴,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   “嬷嬷,我想去做个头发。”   农嬷嬷:这做头发是何物?   阳光普照的中庭内,苏娇怜跟礼书女并排而躺,身后是尽心尽责为她们洗发的小丫鬟。   “娇怜,你可知道如今皇城内外将你传成什么模样了?都说你是从书里头蹦出来的狐媚,将咱们两袖清风、不沾尘俗的皇城第一君子变成了豪华奢靡的昏庸之人。”   苏娇怜:我不是,我没有,那是你们没看透那人的本质。那座金光闪闪的别院明明就是陆重行按照他的喜好自己设计的!   唉,这届皇城人真是我带过的最糟糕一届了。   “娇怜,按我说,能让陆重行这样的男人对你至此,你的福气可比我大多了。”礼书女躺在古代摇摇椅上,那摇摇椅因为她的摆动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正在给她洗头发的小丫鬟一脸的胆战心惊。   相比于礼书女,苏娇怜那轻飘飘的身子躺在摇摇椅上,就跟落了片羽毛似得,一阵风便能吹走。   “哎,娇怜,你怎么都不说话……”礼书女一转头,就看到苏娇怜闭着眼眸,躺在那里睡着了。   秋天的日头尤其大,晒得人眼晕,礼书女让人替苏娇怜盖了一块毯子,又用帕子给她遮了脸,这才慢吞吞的撑着身子从摇摇椅上起来,吩咐那正在给苏娇怜洗头的小丫鬟道:“快些弄,娇怜身子弱,当心吹了风。”   “是。”小丫鬟应声,加快了速度。   苏娇怜一觉睡醒,浑身软绵绵的就跟没了骨头似得。   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是出现了幻觉。她不是应该躺在礼书女家的中庭的吗?眼前这金光闪闪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醒了。”身旁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苏娇怜扭头看去,身子一动,身下的那张摇摇椅也跟着她晃了晃,手软脚软的苏娇怜一个不稳又躺了回去。   槅扇处,月光倾泻,男人手持书卷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其身后散开一层氤氲月华,将其衬在中间,男人就像是被明月包覆在里头一样。   苏娇怜想起皇城内的传闻,说曾有人看到陆重行身穿广袖仙衣,腾云驾雾从月中飞下,如梦似幻,乃神袛临世。   有时候,花痴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不过这到底是哪里?   似乎看出了苏娇怜的疑惑,陆重行放下手里的书卷,开口道:“这是我为你造的新屋。用来迎娶你的地方。”   说完,男人迈步过来,身上的长袍在摆动时发出“哐哐”的硬质碰触声,在寂静暗夜之中清晰异常。   “你方才去了何处?”   苏娇怜用力攥紧身后的小摇摇椅,讪笑道:“我,我只是去做了个头发……”   “在礼书女的府?”男人慢条斯理的俯身下来,高大的暗影笼罩下来,将苏娇怜纤细娇小的身子完完全全的压在了里头。   面对如此强悍的压迫力,苏娇怜紧张的一阵头皮发麻。   “嗯……”软绵绵的小声音拖着小奶音,听得陆重行耳根子发软。   男人的手搭在摇摇椅的扶手上,慢条斯理的微微轻滑动。“听闻沙雕也在。”   礼书女是沙雕的夫人,礼书女的府里自然有沙雕。   对上男人那副“你居然敢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的表情,苏娇怜一瞬时感觉自己做头没选对地方。   “我并未曾看到沙公子。只是在院子里头跟书女说了一会子话。”苏娇怜仔细的解释。   男人露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把嘴甩在了苏娇怜的嘴上。   苏娇怜:!!!   苏娇怜不知道男人是怎么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她连带那张摇摇椅一起运过来的,但她知道,这张摇摇椅实在不是能亲热的地方啊!男主你别撞了,你没发现自己已经大了吗!   摇摇椅晃得厉害,苏娇怜的脑袋也晕的厉害。   苏娇怜听到一阵熟悉的“吱呀”声,跟她与礼书女在一道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看来一个苏娇怜再加上一个陆重行就是一个礼书女了。   “再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就把你锁在屋子里头……”男人贴着苏娇怜的耳垂,说话时微微喘息,带着沙哑的暗色,“天天吃肉。”   樱桃肉,红烧肉,东坡肉,菠萝古老肉吗?   苏娇怜:好想见沙雕。   作者有话要说:沙雕:不约,不约,我们不约。 第57章   不管苏娇怜如何努力挣扎,陆嘉和栖霞县主如何没理闹腾,旁人如何眼红嫉妒,陆重行如何变态蛇精病,天气如何恶劣,婚期还是如约而至了。   今日天凉风大,宜嫁娶。   苏娇怜坐在梳妆台前,定睛看着花棱镜中的自己,白肤貌美,眉如远黛,眼如秋波,身姿纤细若扶柳,腰肢细软如青蒲。这确确实实就是她在现代时的模样,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只除了,那颗迟迟不肯现身的泪痣。   “哎呦,老身给那么多姑娘开过脸,就属姑娘您的肌肤最好了。”   苏娇怜是不信这话的,不过毕竟是夸她的话,她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开了脸,又上了妆,苏娇怜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瞬时的恍惚和迷惘。今天的妆,是小牙和农嬷嬷替她上的,两人虽跟了她这么久,但却真真是头一次看到没上妆前的苏娇怜。   “姑娘,您……”农嬷嬷大张着嘴,满脸惊愕。   苏娇怜努力稳住心神,转头看向农嬷嬷,声音细糯道:“我怎么了?”   “您真是跟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农嬷嬷一拍大腿,突然开始抹眼泪,“若是夫人能看到姑娘您现在出嫁的样子,定十分欢喜,只可惜……”   只可惜苏夫人和苏老爷早就被原身的亲大哥气死了,真是不知道苏胜苟是怎么有脸跪在她面前乞求原谅的。   不过,她真的跟苏夫人年轻时长的一模一样吗?那不就是说原身还没她长的跟苏夫人像了?   苏娇怜垂眸,看到梳妆台上置着的那只螺子黛,伸手将其拿起来,然后鬼使神差的轻轻在自己的眼角处点了一颗泪痣。   花棱镜中的女子波光潋滟如清泉白雾,那颗新点上去的泪痣带着浅浅的痕迹,印在如嫩花般的肌肤上,惹眼异常。将苏娇怜原本便柔弱的气质更衬托出几分怜爱来,颤颤巍巍如含苞欲放的凝珠小百花。   “姑娘这颗泪痣点的真是地方。”一旁的喜婆看到苏娇怜的泪痣,赶紧夸赞道:“这泪痣点于眼角下方,属于非常吉利的吉祥征兆。有泪痣之人,比常人更能与夫君白头偕老。”   苏娇怜赶紧伸手把泪痣给擦了。   喜婆:……   “姑娘,今日风大,您多穿些,省得冻出个好歹,不吉利。”农嬷嬷替苏娇怜收整出一套细薄袄裙,帮她衬在里头保暖,然后才与小牙一道小心翼翼的捧出那套喜服。   这套喜服看着华贵无比,尤其是后摆处缀着的那一千零一颗宝石,在灯色的照耀下璀璨夺目,几乎灼伤人眼。   “大爷对姑娘真是宠爱。”小牙羡慕的捂脸。   农嬷嬷纠正道:“现在应该叫姑爷了。”   “对对对,应该叫姑爷了。”小牙继续一脸梦幻的道:“姑娘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嫁得如意姑爷,日后定能与姑爷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苏娇怜:呵,呵呵。   艰难的穿上那套喜服,苏娇怜撑着身子坐在实木圆凳上,听着身旁小牙和农嬷嬷的鼓劲,“站起来,姑娘,站起来……”   除了没有志林姐姐的软绵娃娃音,那语调跟“萌萌站起来”一毛一样。   苏娇怜满头黑线的朝农嬷嬷和小牙看过去,伸手点了点自己身后要三个小丫鬟才能托起来的宝石后摆。   “你们的姑爷宠爱太重,我承受不住。”   “这样吧,不若就让这些小丫鬟跟在夫人身后托着后摆吧。反正过会子也是要一道随轿的。”一旁的喜婆建议道。   这位新夫人瘦弱纤细成这样,若真的穿着这喜服奔波一日,怕是要出好歹。   沉思半刻,“就这样。”农嬷嬷一掌拍定。   苏娇怜却道:“慢着,我先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说完,苏娇怜就领着那三个小丫鬟进了屏风后,然后那三个小丫鬟被赶了出来,还带话让众人都出去,姑娘要一个人解决。   农嬷嬷知道苏娇怜的小脾气,便领头将人都带了出去,但直至身穿大红喜服的陆重行都领着迎亲队伍到了院门口,苏娇怜却依旧窝在屋子里头没出来。   小牙偷偷的跟农嬷嬷咬耳朵,“嬷嬷,姑娘是不是起不来了?”   农嬷嬷:……   “人呢?”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站到农嬷嬷身后,清冷眉目微拧,负手于后,一派风姿玉朗的俊美之相。   周边围聚着的丫鬟、婆子们不自觉的发出惊叹声。   果然是皇城第一美男,果真名不虚传。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将一众人都变成了背景板。   “姑娘她……”农嬷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陆重行略过众人,直接就伸手推开了房门。   “哎,姑爷。”农嬷嬷阻止不及,陆重行直接就进了屋子。   农嬷嬷小小声的嘟囔:这成婚的时候哪里有夫君直接进女子闺房的呀……   陆重行反手关上门,面无表情的直直走到屏风后。   素绢屏风后,小姑娘穿着厚实的喜服,头戴凤冠,穿披霞帔,脸上是清淡的寡妆,仰头看他时,这副可怜无助的小模样跟蹲在她脚边的虫虫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眸湿润润的浸着泪渍,黑白分明的眼瞳内印出陆重行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容,眼尾氤氲散开细腻红润如花瓣般的绒色,眼睫细细长长的搭拢下来,如蝶翼般美好脆弱。   “走吧,拜堂了。”陆重行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软绵绵的声音,“我,我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嫁人……   男人滚了滚喉结,声音微哑,“看出来了,把我大腿放开。”   苏娇怜用力搂着陆重行的大腿,将小脸贴上去。“我紧张的站不起来了。”   陆重行咬牙,面露青筋,然后俯身一把就将穿着喜服的苏娇怜给扛了起来,又顺手把挂在木施上的那块鸳鸯喜帕给她罩到了脑袋上。   “吱呀”一声,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众人眼看着清冷如玉松般的男人扛着肩上的新娘子,面无表情的往外面走。   正等在一旁准备背苏娇怜的喜婆赶紧追上去,“姑爷,不能这样,会坏了规矩的!”   陆重行的脚步又沉又稳。他扛着肩上轻飘飘的苏娇怜和那一套缀满一千零一颗的大红喜服,健步如飞。   有风吹来,缀着宝石的喜服后摆高高扬起,划出霸气而美丽的弧度,惊得众人连眼睛都挪不开。   早就听闻陆家大爷为哄新妇开心,特制一套喜服,搜罗了全国的珍珠宝石,只为博美人一笑。又特意学古时的“金屋藏娇”,兴建一座别院,只为与美人共度良宵。   众人想起先前风光霁月,视钱财如粪土又两袖清风的陆君子,再联想到现在为了这只小妖精大动土木,耗费国家人力财力只为了给未来夫人做一件世上独一无二嫁衣的未来已婚妇男,只觉心痛如绞。   红颜祸水,这绿茶婊果然是只小妖精!   主人公跨出院门,只留下一个挺拔背影。一众人怔愣半刻,然后赶紧反应过来急急追上去。   苏娇怜头重脚轻的扶住自己头上的凤冠,声音哆哆嗦嗦的随着陆重行的脚步声发颤,“我我我尿急……”   不仅容貌复原了,苏娇怜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也跟着一道过来了,比如她一紧张就尿急的小毛病。   陆重行轻启薄唇,声音轻若薄雾,“那就尿。”明明是这么粗俗的话,但因为是从陆重行嘴里说出来的,所以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逼格十足。   苏娇怜:……现在尿的话好像有点难度。   走了一段路后被放进轿子里的苏娇怜拖曳着那一千零一颗大宝石,颠颠的被抬了起来。   吹锣打鼓的声音将喜婆那咋咋呼呼的声音掩盖了过去,苏娇怜扶正自己的凤冠,小心翼翼的揭开半幅帘子看过去,就见男人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背影挺拔如山石,一派龙章凤姿之相。   尤其是那一双夹着马腹的大长腿,修长笔直,强劲有力,扛着她走了那么一大段路都脸不红气不喘的。   苏娇怜想,果然男主都是体力过人的NO.1。   NO.1陆重行勒着手里的缰绳,白皙俊美的面容上黑眸深沉,更衬得整个人魅力十足。   小姑娘瞧着瘦不拉几的身上居然还能这么软乎。而且方才在素绢屏风后的惊艳一瞥,直到现在都让男人心口激荡。   女子恢复了原貌,略施粉黛,青丝披散,小小一只团在那里,软绵绵的可爱。这副亟待他宠爱的模样,直教陆重行恨不能当场就办了这只小妖精。   不过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今日天色有些阴沉,黑压压的一股风雨欲来之势。但围观群众的热情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吃瓜群众皆听闻陆重行皇城第一美男的称号,今日一见,纷纷将脖子伸成了天鹅颈。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恋爱啊,男人都长得这般好看,那轿子里头的女人该是怎样一副绝美容颜。   完全不敢让人看到自己那张绝美容颜的苏娇怜赶紧放下了轿帘,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被陆重行掐疼的臀部。   嘤嘤嘤,好疼,一定留下印子了。   背着红颜祸水的名头,小妖精苏娇怜终于正式进入英国公府。   虽然只是从一个院子被挪到了另一个院子。但自今日后,她再不是外人,而是内人,陆重行的内人。   头上盖着厚实的鸳鸯喜帕,苏娇怜垂眸低首,喜帕轻轻摇晃,透过缝隙能看到男人拿着红绫的手,修长白皙,指骨分明,细腻如画。   男人虽然习武,但身上的皮肤却依旧白皙,尤其是那手,更是透出股玉质的美。   男人的指腹覆着薄薄一层茧,指尖带着细腻的粉。拿的起笔,举得起剑,是苏娇怜至今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双手,而且这手不仅如雕塑般好看,更是文武双全的标杆模范。   不知羡煞过多少皇城公子,令多少皇城贵女魂牵梦绕。   似乎注意到苏娇怜的视线,男人动了动手,指腹在红绫上轻轻摩挲,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细薄红绫被男人若有似无的力道牵引,苏娇怜下意识跄踉一步,她身后的三个小丫鬟赶紧用力托高了那件缀满一千零一颗宝石的喜服,憋得面色涨红,活像三个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苏娇怜堪堪稳住身子,就听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声音太杂,听不真切,但都是在讨论她的。   她的小脸腾的一下涨红。   她刚才到底在干什么!QAQ!!!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只手给撩了!   不远处躲在屏风后偷溜过来的贵女们咬着帕子满目含泪:嘤嘤嘤,男神嫁人了,新娘却不是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官宣。 第58章   “一拜天地。”   屏风后响起众女芳心破碎的声音。   “二拜高堂。”   苏娇怜艰难的在三个小丫鬟的帮助下转过了身,累的一阵龇牙咧嘴。   “夫妻对拜。”   陆重行看着眼前身穿凤冠霞帔,头戴鸳鸯喜帕的小姑娘,清冷眉目露出些许缱绻之意。那点难得的宠溺温柔,盛开在眉梢眼角,直能教人溺死其中。   “送入洞房!”在高唱声中,苏娇怜被喜婆扶进了早早安置好的新房。   新房在新建的那座别院中。陆重行在别院与英国公府之间通了一扇小门,只要门开,两座府宅便自成一体。门闭,就是两座互不干扰的宅子。   今日成婚这样的大事,两座宅子之间的小门自然是大大敞开的。   苏娇怜抬脚跨过小门,听到两旁响起铁链声。她偷摸着瞧一眼,只见小门两旁站着的皆是些膀大腰圆的老婆子,腰间挂大锁,门神似得守在那里。   苏娇怜突兀有些怕,她觉得自个儿面前的这座宅子,将会是囚住她的牢笼。   “姑娘,姑爷心疼姑娘一日未用膳,特吩咐小厨房给您炖了一盅冰糖雪梨银耳羹。”   想到冰糖雪梨银耳羹那甜美的味道,苏娇怜立时就加快了步子颠颠的进了院子。   去他妈的囚笼,哪里有冰糖雪梨银耳羹诱人,最好再加一碟樱桃肉,那就完美了呀,嘿嘿嘿。   入了新房,苏娇怜被迫坐在喜床上,眼巴巴的只能闻着桌子上膳食的香气流口水。   “姑娘,这喜帕得等姑爷来了才能揭。”农嬷嬷刚刚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来了来了。”农嬷嬷一脸喜色的抻着脖子往外头望,正看到陆重行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些闹洞房的年轻小伙子。   这些小伙子别看年轻,皆是皇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跟在陆重行身后,大着嗓门讨论到底是何等美人才能将大名鼎鼎的皇城第一君子给俘获了。   走在最后头的人是太叔成宁,他摇着手里的扇子,听到前头公子哥们的高声议论,脸上显出轻蔑笑意,但心里头却万分焦躁。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太叔成宁下意识往喜房内看去,透过缝隙,他能看到那一抹娇艳的红色,就如今日在喜堂上看到的一样惹眼娇怜。   太叔成宁的心里越发焦躁起来。他使劲摇着扇子,眉头狠狠皱起。他是冲着英国公府的名声来的,才不是来看什么新妇的。他只是给英国公府面子罢了。   “听闻世子爷近日总在寻访一位美人,不知可有消息了?”周围闹哄哄的,身旁有公子哥上前搭话。   太叔成宁摇着折扇,声音清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这些俗人懂什么。”   那年轻公子讪讪的笑了笑,指向喜房内的苏娇怜。   “不知世子爷的美人比起陆大人的夫人,谁更美些?”   太叔成宁脸上的轻蔑神色更重,他说出的话尖酸刻薄至极,一点都不给苏娇怜留颜面,“那样的庸脂俗粉,也配跟我的美人比。”   那年轻公子哥摸了摸鼻子,赶紧远离太叔成宁。   这太叔成宁虽说日后八九不离十的身份尊贵,但比起现在深受老皇帝宠爱的陆重行来说,却还是稍欠缺几分城府。说话做事根本就不过脑子,到处得罪人。   “姑爷,可以揭喜帕了。”喜婆将置着玉如意的红色漆盘端给陆重行。   陆重行不接,直接用手去掀喜帕。   今日的喜婆已经荣辱不惊,她神态自然的将玉如意退了回去。   苏娇怜绞着一双小嫩手坐在那里,她能清楚的听到外头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坐在动物园里头的猴子一样,只要一有动静,外面的那些两脚兽就会跳起来欢呼。   修长白皙的手指搭着那喜帕微微滑动,然后慢条斯理的往上揭开。   众人抻着脖子使劲往里挤,但因为忌惮陆重行,所以也不敢太过分。   厚实的喜帕揭开一角,露出里头女子湿润的粉唇,抹着正红色口脂,纤柔中是难掩的素艳。素白贝齿咬着下唇轻轻用力,显出一圈清晰的咬痕,直看的人一阵心疼。   再往上,是小巧秀气的琼鼻,肌肤白细如玉,粉颈如天鹅般秀美。一双玉耳并无它饰,贴着几根青丝显出清丽。最后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纯稚眼眸,湿润润的带着水汽,眼尾红红的就像印了一瓣绒色花。   眉如远黛,秋水含波,怯生生的坐在那里,被氤氲灯色笼罩其中,就像是一尊玉娃娃。   众人戏弄的话卡在喉咙里,皆痴痴的盯着苏娇怜看。   苏娇怜原本的容貌便极美,如今上了妆面,更是瞧着像仙女下凡似得好看,但又偏偏比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多了几分富贵花的高贵和菟丝花的羸弱娇怜。   太叔成宁听到里头明显的抽气声,下意识一瞥。   晕黄灯色下,美人垂眸,纤细眼睫轻颤,软绵绵的看向面前身穿大红宽袍喜服的陆重行。   太叔成宁看的一阵心悸。   那坐在喜床上的美人,不就是他魂牵梦绕之人吗?   “让开!滚开!”原本挤在最后的太叔成宁霸道的将面前的人推搡开,直愣愣的冲进去,然后被陆重行反手就是一柄玉如意。   被敲中了鼻子的太叔成宁留着两管红鼻血,用力的瞪向苏娇怜。   苏娇怜看到太叔成宁手里捏着的那柄铁扇,赶紧躲到了陆重行身后。   陆重行眯起眼,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你不是苏娇怜!你到底是谁?”   “世子爷,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若是吃醉了酒在我这撒酒疯,我可也不会客气。”   陆重行握着手里的玉如意,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抹了鼻子上的血,半脸湿润血腥气。   “这不是苏娇怜!”这是他的美人!   “这就是我的夫人。”陆重行轻勾唇角,慢条斯理的抬起手里的玉如意抵到太叔成宁沾着鼻血的鼻尖,然后声音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道:“这是,我的夫人。”   咬着最后那“我的夫人”四字,陆重行的双眸陡然犀利起来,黑沉黑沉的似乎浸满了深潭锋芒。   太叔成宁使劲咬牙,声嘶力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这根本就不是苏娇怜,她……”话说到一半,太叔成宁对上苏娇怜那双湿润眼眸,记忆中的美人与面前的人重合,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看到美人时会觉得如此熟悉。   这双眼,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不会的,不会的,苏娇怜就是苏娇怜,美人就是美人,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苏娇怜,那美人定然另有其人了。而且当时的美人可是不识得他的,苏娇怜却认识他。   想到这里,太叔成宁渐冷静下来。   “世子爷吃醉了酒,将人扶出去。”陆重行声音沉哑的开口。   正躲在喜房门口瑟瑟发抖的众人赶紧哄上来将太叔成宁给劝走了。   然后,肃王府的世子爷在新婚之夜看到陆大人的新妇后激动到流鼻血这件事就以飓风般的速度传了出去。   惹得世人对皇城第一君子的夫人更多了几分旖旎幻想。   到底该是何等美人呀,不单单俘获了男神的心,居然还使风流成性的太叔成宁都拜倒在了其缀满一千零一颗宝石的喜服下。   一众人哄哄闹闹的出去了,苏娇怜紧张的坐在那里,这里抠抠,那里摸摸的十分不安。   “脱了。”男人站在那里,吐出两个字。   苏娇怜一惊,下意识抬头。   方才太紧张,她都没看清楚陆重行,现在人都走了,她才稍稍静下心来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   这是苏娇怜头一次见男人穿红色的衣裳。   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配。尤其是像陆重行这样的衣服架子,穿着极衬肌肤的红,柔和了他平日里的清冷锐利,显出唇红齿白之态。竖着红发带的青丝被竖起,完全的显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在双红喜烛的照耀下,男人白皙下颚微微绷紧,细薄唇瓣紧抿。   已经十分了解陆重行的苏娇怜能猜出男人好像在生气。   “我……”苏娇怜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喜服,委委屈屈的道:“我站不起来。”这喜服太重了……   男人一愣,然后弯腰,指尖触到她腰间的系带,缓慢抽开。   厚实的喜服应声而落,砸在喜床上,发出“哐哐”声响。   苏娇怜一阵舒坦。这难道就是土豪的声音?   男人的手,顺着那软腰,细细的往里钻。苏娇怜感觉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当即便道:“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陆重行动作一顿,往喜桌上看去。   置着冰糖雪梨银耳羹的白瓷盅旁是一对酒杯,用红线栓着,里头置着倒好的合卺酒。   陆重行转身过去,先是端了那盅冰糖雪梨银耳羹给苏娇怜,然后才拿起那对酒杯坐到小姑娘身边。   苏娇怜捧着手里的冰糖雪梨银耳羹,紧张的四顾。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就坐在她身边,使苏娇怜非常十分特别尤其的有压力。她用力夹紧了腿儿,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吃吧。”陆重行一手端着一只酒杯,声音微哑的转头,脸上的表情让苏娇怜看不透。“不急,慢慢吃。”   可是男主你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赶紧往嘴里塞冰糖雪梨银耳羹。   吃完一盅冰糖雪梨银耳羹,苏娇怜湿润着一双甜腻腻的小嘴,被迫接过陆重行手里的合卺酒。   “喝吧。”   苏娇怜看一眼酒杯,再看一眼陆重行,呐呐道:“合卺酒不是要交臂喝的吗?”说完,苏娇怜对上男人那双眼,登时就燥红了小脸。   原书中好像根本就没有交杯酒这种东西的存在啊!   你这个瞎几把架空的作者!   “乖乖真是让人充满惊喜。”这小脑袋瓜里头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男人原本绷着的脸瞬时如初春消融积雪般和缓下来,甚至显出几许平日里根本就看不到的温柔笑意。   苏娇怜被盯得头皮发麻,赶紧想自个儿喝了合卺酒了事,却不防细胳膊被男人一勾,直接就拽了过去,然后来了一场胳膊和胳膊深度交流的完美共舞。   “这是果酒,不醉人的。”吃完了合卺酒,男人却也不放人,勾着苏娇怜的胳膊,直接就把人给压在了喜床上。   “嗷嗷嗷嗷嗷……”   “卡拉卡拉卡……”   伴随着苏娇怜的嗷嗷声音,她身后被褥里垫着的瓜果花生被她纤弱的身体压的稀烂,她的后背臀部也被磕的一阵生疼。   嘤嘤嘤,她一定是结了个假婚。   作者有话要说:惊!新婚娇妻一夜性情大变,已婚男血泪控诉,疑窦重重,到底真相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59章   大红喜烛,锦帐罗衾。   苏娇怜穿着里头那件厚实的小棉袄躺在喜床上,一头青丝披散,露出娇嫩如花的小脸。   陆重行大敞着衣襟,覆在小姑娘身上,面容俊美,眉目如画。   修长白皙的手指挑开苏娇怜的衣襟暗扣,露出她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纤细脖颈。苏娇怜微偏头,被扯开的衣襟处从耳后至脖颈,弧度优美如玉。   陆重行俯身,轻亲了一口。   苏娇怜颤了颤身子,雪白的膀子上挂着艳红的绸缎,搭上男人宽阔的肩膀,声音细糯,带着香甜的酒意。   “大表哥……”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股泫然欲泣之意。   陆重行舔了舔嘴唇,从喉咙里哼出一个音。   “嗯?”   苏娇怜只吃了一杯果酒,却头昏脑涨的厉害。她用力攥紧小拳头,憋出一句话,小脸涨成苹果红,“我还小,我不想……”   男人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怀中女子。   虽已及笄,但那容貌却依旧透着股难掩的稚气,软绵绵的就像是还没长成的花骨朵。此刻这朵花骨朵颤着眼睫,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纤长睫毛上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似乎只要陆重行说一句重话,那花骨朵就会哭成花泥。   “不小了。”陆重行哑着嗓子,说话时苏娇怜能闻到他身上清晰的酒香,夹杂着熟悉的小龙涎香,令人一阵心驰神往。   感受到男人贴上来的身体,苏娇怜终于知道他所谓的“不小了”是什么意思。   近初冬的天晚的很快,外头黑漆漆的只余那些绵延不绝的红纱笼灯,随夜风四处飘散旖旎,漾出阵阵氤氲暖纹。   “大表哥,我,我……”苏娇怜哑着小嗓子,说话时都带上了哭腔。男人的眸子太深,太黑,作为一朵未成年娇花,苏娇怜实在是害怕的紧。   陆重行低头看她,沉默的叹息,然后一翻身,将人揽进怀里。   小姑娘浑身抖得厉害,颤巍巍的可怜。   地上散落着被男人粗暴撸下去的花生瓜果壳,苏娇怜裹着被褥,跟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她颤着眼睫,能听到身旁男人低沉的呼吸声。一声又一声,带着温热的触感,由那层鸳鸯喜被传递过来。   苏娇怜僵直着身子躺在那里,不敢动。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他们纯纯的盖棉被,连天都没有聊。   苏娇怜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不,是陆重行的小枕头,笑的很欣慰。   累了一日,心理紧张的苏娇怜睡得很沉。陆重行睁开眼眸,看到身旁小姑娘轻轻煽动的鼻翼,小巧纤细,乖巧异常。   确实很小,再养些日子吧。   男人伸手,轻戳了戳她鼓起的小脸。小姑娘似有所觉的轻哼一声,缩进了被褥里。   倒是不认床,睡得真快。   一觉睡到大天亮,苏娇怜习惯性的往被褥里的暖源处钻,钻了半天,然后才恍惚想起来自己昨日成亲了,所以现在她钻的是陆重行的被窝?   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睁眼,就看到男人正将自己脑袋后头垫着的那个小枕头塞到她怀里,然后掀开被褥下了榻。   一边一个抱着两个小枕头的苏娇怜:……   “起了?”陆重行拿起挂在木施上的长袍穿戴完毕,转头垂眸时就看到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神色迷蒙的盯着他看,一脸呆呆的带着半脸粉红睡晕,显然还没睡醒。   看到苏娇怜的脸,陆重行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滞,他俯身,定定的盯住她,然后伸手,用指腹使劲的擦了擦她的眼角。   苏娇怜呆呆坐在那里,任由男人动作。   陆重行擦了半天,擦的苏娇怜都疼了,才慢吞吞的止下动作,然后苏娇怜就见男人那张清冷面容之上显出笑意来,是愉悦而诡异的,虽依旧好看的令人发指,但也让苏娇怜身体里面的瞌睡虫一下都跑光了。   男主你笑的这么瘆人真的好吗?   “快些收拾干净,要去敬茶了。”捻了捻指腹,陆重行直起身,说话时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难掩的愉悦。   苏娇怜不知道这个人在发什么疯。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打着小哈欠起来,慢吞吞的穿好罗袜绣鞋,去素绢屏风后洗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重行正弯腰从被褥里拿出一块白帕子。   白帕子!苏娇怜想起电视剧里面的经典桥段,一阵激动。   陆重行是要咬破手指还是用刀切破手指给她制造蒙混过关的假落红呢?   正当苏娇怜一阵畅想时,她就见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白到令人发指的帕子直接递给了刚刚进门的嬷嬷。   苏娇怜:???   嬷嬷是老太太派来的,取了帕子就一派恭谨模样的退了出去。   苏娇怜:……男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陆重行转头,对上苏娇怜那副可怜的怨恨小模样,轻挑眉,道:“怎么了?”   小姑娘绞着一双小嫩手,声音嗡嗡道:“帕子……”   “嗯?”   “帕子上没血。”   陆重行笑一声,绕过苏娇怜往屏风后去。“你都怀了我的孩子了,哪里来的血。”   不过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帕子上应当会有血的?想到某种可能,男人原本浸着愉悦神色的双眸瞬时暗沉下来,就像寒冰似得冷硬起来。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让那个男人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苏娇怜:!!!她都差点忘记她是靠孩子上位的绿茶婊了!   扶额坐到梳妆台前,苏娇怜红着脸,任由小牙替她梳发。   “姑娘,您的泪痣怎么还在呀。”小牙弯腰拿桃木梳时看到苏娇怜眼角处那颗异常明显的泪痣,不经意道。   昨日里自家姑娘点泪痣的时候她可看的清楚,可后头不是擦了吗?什么时候又点上去的?   苏娇怜一愣,赶紧瞪大了一双眼往花棱镜里瞅。   只见自己眼角下方红通通的一块肌肤里藏着那颗小巧玲珑的泪痣,正可怜兮兮的缩在那里委屈巴巴的跟她对视。   怪不得方才那厮使劲搓她,原来是看到了她这颗泪痣。不对,既然她的泪痣出来了,那不就表示她现在是自由身,可以脱离原身了吗?   “啊!”苏娇怜一阵激动的跳起来。   屏风后的陆重行湿着脸,疾步走出来,宽袖上也都是湿漉漉的沾着水,显然是被苏娇怜方才的那声叫喊唬的不轻。   “怎么了?”男人拧着眉,眸色清冷,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他白皙俊美的面鄂往下滚,湿了一小块衣襟,有些狼狈。   “没,没事。”苏娇怜捂住嘴,抑制住那股子兴奋,小小声的道:“大表哥,我们去敬茶吧。”   陆重行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莫名兴奋的苏娇怜,转身又回去洗漱,再出来时已经又换了一套长袍。   苏娇怜也准备完毕,正坐在绣墩上喜滋滋的吃着小米粥。   今天日头极好,苏娇怜晃悠着小细腿,想着如今她恢复自由身了,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陆重行拢着宽袖,坐到苏娇怜身边,看一眼满桌的清汤寡水,舀了一勺小米粥。   苏娇怜偷觑男人一眼,想着男主你虽然又帅又有钱又有王霸之气,最后还会变成皇帝,但她一介小小女配,实在是配不上您啊。   所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离!   古代和离,有女子犯七出之条: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盗窃。   所谓无后为大,陆老太太要是知道她是个空肚子,肯定会雷霆震怒的将她给赶出去的!   苏娇怜握紧小拳头,已经在幻想自己带着小钱钱开启自由新生活的美好情景了。说不定还能包养小奶狗走上人生巅峰呢!   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陆重行侧眸看一眼傻笑的苏娇怜,轻勾唇角。   真是个蠢女人,嫁给他就这么高兴吗?那他姑且再多给她点宠爱吧。   陆重行抬手,给苏娇怜推了一碗牛乳过去。   苏娇怜想着乖乖巧巧的小奶狗,笑的越发甜美。   真好。   男人眯眼,细细盯着那颗泪痣。   真乖。   浑身上下,就跟顺着他的心意一般长出来的。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合他口味的东西存在。   用完了早膳,苏娇怜随陆重行去给陆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的院子里头已经聚满了人,苏娇怜看着这一屋子的老老少少,莺莺燕燕,一脸的迷蒙加头疼。   “好了好了,让乖乖歇会儿。”敬完茶,苏娇怜就被一众姑娘、夫人围在了里头。直到陆老太太发话,苏娇怜才得以脱身。   “乖乖与我进来。”陆老太太由盼晴扶着起身,领苏娇怜走至内室。   苏娇怜看一眼陆重行,见男人轻颔首,这才颠颠的跟陆老太太进了内室。   好,开始你的表演吧!苏娇怜偷偷的往指尖抹了点辣椒粉。   内室里没有人,陆老太太从梳妆台下的小抽屉里捧出一只紫檀木盒子,递到苏娇怜面前道:“这是给你的。”   年纪大的人总归是有些私藏的,更何况是陆老太太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   “老祖宗,我受之有愧。”苏娇怜站在那里,垂着眉眼,声音低低的带上了哭腔。她抬眸,对上陆老太太那双眼,突兀便滚下了一大串眼泪珠子。   “怎么了?”陆老太太一阵焦急,“可是宠宠欺负你了?乖乖与老祖宗说,老祖宗给你做主。”   苏娇怜立时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祖宗,是我对不起大表哥,我骗了他,也骗您。”   “到底是什么事呀?”老太太和缓了几分语气。   “我,我根本就没有怀孕。”苏娇怜使劲抹了一把脸,眼泪落得更凶。这辣椒粉真辣,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内室陷入一阵沉静,苏娇怜想老太太是会大发雷霆呢还是大发雷霆呢?   “傻乖乖,宠宠已经跟我说了。不过虽是误诊,但你们已经成亲,日后有的是机会。”   苏娇怜:???老太太你说什么?她年纪大了耳朵好像有点背。   “老祖宗,您说什么?”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红通通的就跟兔子似得。   陆老太太一阵心疼,“傻孩子,你还年轻,没什么好伤心的。只要好好调养身子,日后肯定会有消息的。”说完,陆老太太就将紫檀木盒子里头的那只绿檀簪子替苏娇怜戴到了妇人髻上。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然后又张了张嘴,最终在陆老太太一派慈祥和蔼的凝视下,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外室内,众人翘首以盼,看到陆老太太牵着苏娇怜从内室出来。   “怎么了,大奶奶怎么眼都红了?”有姑娘眼尖道。   苏娇怜瘪嘴,用力看一眼陆重行,“感动的。”嘤嘤嘤。   陆重行冷着一张脸。   女人就是事多,这么点小事都能感动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乖乖和离了吗?没有。 第60章   作为新妇,苏娇怜的一举一动都颇受关注,甚至就连老皇帝都为其特设家宴,想要一睹这位能将皇城第一君子揽入怀中的奇女子。   虽是家宴,但毕竟是要进宫的,所以农嬷嬷和小牙一点不敢马虎,立时就张罗开了。陆老太太甚至还特意将身旁的老嬷嬷给苏娇怜送了来。   这老嬷嬷曾在宫里头当过差,知道宫里的规矩,应陆老太太要求,老嬷嬷前来与苏娇怜讲解进宫后遇见贵人该如何应对。   “大奶奶,您首先要学的便是这行礼。”老嬷嬷一板一眼的给苏娇怜做示范,苏娇怜看的极其认真,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学了个囫囵。   “姑娘,姑爷来了。”小牙守在主屋门口,看到房廊处行来的男子,身穿绛红色官袍,腰束玉带,衬得整个人一派风姿玉朗。尤其是那绛袍颜色与男人那通身气派十分相衬,十足十的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完美诠释了出来。   苏娇怜提裙出来,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命妇的袍子。她本就长的娇小玲珑,穿上这件命妇的衣裳后就像是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空落落的挂在身上,一副摇摇欲坠的可怜小模样。   陆重行迈步上前,下意识伸手要去牵苏娇怜的小手手,却不防女子猛地往后退一步,吃力的将身上层层叠叠的裙衫往怀里堆。   陆重行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眯眼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视线从她那颗泪痣上滑过,最后落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湿润水眸中。   今日是成婚的第一日,已婚妇男陆重行却发现了一件令他不敢置信的事。   他的小妻子,不再跟自己黏黏糊糊的甚至开始躲避与他的接触。从昨晚的洞房花烛夜直到现在,陆重行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拉到。   收回手,男人的面色瞬时冷然下来。   他心中的那个想法越发清晰暴虐起来。   到底是谁,那个男人,他一定要杀了他!   苏娇怜仰头看向他,小嘴嘟嘟囔囔道;“皇帝是不是很可怕?”   一开始,苏娇怜想的是趁着这次机会在皇帝面前失个态,然后让陆重行感觉丢脸,让皇帝认为她配不上陆重行,让他们和离。但后头转念一想,苏娇怜就怕自己和离没成,反而将小脑袋给作掉了。   所以这和离之事,她不能用力过猛,又不能轻飘飘的让陆重行觉得无关痛痒。最好是能和平和离,因为她日后还要自个儿生活,如果现在就将英国公府给得罪了,那她以后就真是连块落脚地都没了。   这样想着,苏娇怜下意识看一眼站在面前的陆重行。   如果犯事的是陆重行,那她就是受害者,英国公府自然就不会来加害她这个受害者,反而还会给她诸多补偿,到时候她就可以拿着自己的和离金包养小奶狗,走上人生巅峰了,嘿嘿嘿。   陆重行看着小姑娘弯弯眯起的眼,声音清冷道:“走吧。”   说完,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负手于后,等着小姑娘自己追上来。但他走了一段路,却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陆重行转头,就看到他的新妇正一脸笑盈盈的盯着禄寿看。   禄寿是陆重行放在苏娇怜身边保护她的,禄寿跟了陆重行这么多年,陆重行从来都没有发现他的这个下属真是长的有鼻子有眼的。   “禄寿,你今年几岁了?”苏娇怜想,找不到小奶狗,找只禄寿这样的忠犬也不错啊。   正沉浸在骑士和公主剧本里的苏娇怜正等着禄寿回答,突然就感觉自己后颈脖子一紧,硬生生的被人提起来拎出了房廊。   是谁又勒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   苏娇怜艰难转头,看到一个竖着玉冠的后脑勺。   “大表哥……”   “闭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完,直接就把苏娇怜甩上了马车。   马车上垫着厚实的毛毯,苏娇怜软绵绵的摔上去,整个人头昏脑涨的厉害。她穿着厚实的命妇服,艰难的撑起身子,就见男人撩袍进马车,一双黑眸沉沉盯住她半响,然后突然一甩马车帘子,又出去了。   片刻后,家寿牵来一匹马,然后替换了禄寿的位置来给苏娇怜驾车。   苏娇怜曾听说,陆重行从不在街上骑马,只除了迎亲那日。一开始,苏娇怜并不明白小牙与她说这话的意思,直至如今,她方明白为什么陆重行从来不在街上骑马。   作为大名鼎鼎的皇城第一君子美男才子,陆重行有诸多头衔,但最让皇城女人疯狂的还是他那张脸。   古有潘安掷果盈车,今有陆重行掷果盈马。苏娇怜目瞪口呆的看着街道两旁疯狂的少男少女,纷纷拿着鲜花、帕子往陆重行的方向扔,甚至还有几位年迈的老太太也颤巍巍的企图引起男人的注意。   女人就算了,老太太也算了,你们男人来凑什么热闹啊喂!   苏娇怜用手指挑开半幅马车帘子,看到男人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鲜花果卉,慢条斯理的转身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说实话,陆重行确实长了一张让人疯狂的脸,如果放到现代,分分钟吊打娱乐圈小鲜肉,老了以后还会变成老鲜肉。   只可惜,他只是书里的一个人,一个被作者塑造出来的连纸片人都算不上的人。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完美,完美到令人觉得不真实。   当然,变态这一点也是独树一帜的,放到现代是要牢底坐穿的啊朋友。   众人顺着陆重行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那马车帘子飘飘荡荡的贴在窗绡上,隐隐绰绰的显出马车厢里头那个身材纤细窈窕,将皇城第一君子迷得五迷三道,又让肃王世子当众流鼻血的绿茶婊苏娇怜。   马车帘子遮的太厚实,众人看不到苏娇怜的脸,心中越发痒痒起来。   想起这位绿茶婊曾经驭男无数的威名,众人道:难不成男神喜欢有经验的?后来,皇城内的寡妇一度风靡起来。众男纷纷效仿陆重行寻找有经验的绿茶婊,使得令皇帝头疼已久的大龄未婚妇男问题得到了完美解决。   天气已经很冷,男人骑着马,身披大氅,慢吞吞的往皇宫的方向去,两旁是接到消息,前来维持秩序的皇城捕快。   年轻捕快对这些女子的疯狂不明所以,一旁的老捕快使劲瞪一眼那些趁机吃小姑娘豆腐的男性吃瓜群众,然后幽幽叹息一声,道:“年轻人,你不懂。”   想当年,出现这种盛况时,还是在陆家大公子刚刚弱冠那一年。   当时的场面可比现在疯狂多了,甚至差点出人命,使得原本便甚少在街上骑马的陆家大公子日后出行必是马车相伴,从不露脸。   “啊!!!陆公子刚刚在看我……”   “不要脸,明明是在看我……”   婆婆你这么大年纪就别争了吧。   造成了这番轰动场面,陆重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他面无表情的朝身后偷觑一眼。   哼,这回这女人该知道自己有多抢手了吧。   想完,已婚妇男陆重行不着痕迹的往人群中看一眼,就见那处的女子们扯开了嗓子嘶吼,甚至差点发生踩踏事故。   捕快们赶紧用力维持秩序,小手牵小手的造出人肉墙。   陆重行漫不经心的抬起下颚,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来。男人身上宽大的绛袍随风飞扬,青丝如雾,在寒冽冷风之中如谪仙神袛。   尽情的向马车里的小娇妻展示了一番“他并不因为已婚而掉价”的完美魅力,陆重行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一阵畅快。   如今他的小妻子定是在马车内焦急万分,毕竟她的男人是如此受欢迎。   但万万没想到,当陆重行揭开马车帘子时,就看到自家小妻子已经将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灵眸子投向了家寿。   家寿拿着手里的马鞭,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家爷那副风雨欲来的黑脸模样,正一脸娇羞的跟自家大奶奶将祖宗十八代报了一遍。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发现,原来家寿也是个隐藏富二代啊!他的老爹居然就是英国公府的管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王健林家的司机啊!   苏娇怜一脸亮晶晶的看着家寿。   “下车。”一旁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苏娇怜下意识偏头看过去,看到男人那张黑成锅底的脸。   家寿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埋首退到一旁。   苏娇怜摇摇晃晃的踩着马凳下马车,刚刚站稳,就看到前头的男人已走出大半段路,根本就不等她。   苏娇怜噘嘴,心里头有些闷闷,但转念一想他们迟早是要和离的,这会子没必要太亲近。   心情瞬时舒畅了的苏娇怜软着小嗓子开始哼起小调。   陆重行走在前头,耳聪目明的他听到身后苏娇怜哼出的小曲子,慢条斯理的勾起了唇。   哼,果然还是在引起他的注意。这招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不错。   男人渐缓脚步,等了苏娇怜半刻,没等到人,终于忍不住的偏头,就看到小姑娘正仰着小脑袋四处左顾右盼,显然是被皇宫的奢靡巍峨吸引住了。   “低头。”男人跨步走过去,抬手一把按住苏娇怜的小脑袋。   苏娇怜被迫低头,盯住陆重行的皂角靴。   今天的男人虽然穿了一身骚包的绛红,但脚上却依旧穿着黑色的皂角靴。皂角靴看上去是新制的,干干净净的透着股新布料的气息。   苏娇怜想起来农嬷嬷说的话,这鞋本来是她要做的,但因为她的手艺实在是太差,所以就由农嬷嬷代劳了。   “不可东张西望,老嬷嬷没教你吗?”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教了,但是苏娇怜忘了。   小姑娘瘪着嘴儿,小小声的从喉咙里咕噜出一个音,然后下意识伸手拽住陆重行飘在自己眼前的宽袖。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苏娇怜登时便像是被烫了手似得缩回来。   夭寿了,习惯害死人啊。   看到小姑娘的小动作,陆重行不自禁的勾起了唇。   “苏娇怜。”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苏娇怜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身后站着的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也穿着一身朝服,人模狗样的站在那里。   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往陆重行身后躲。   她怎么把这尊瘟神给忘了呢!这尊瘟神可惦记她脑袋惦记的紧。   在前头出嫁时,苏娇怜因为当日要开脸,没上妆,所以容貌变化有些大。虽然小牙和农嬷嬷接受了,但苏娇怜怕陆老太太等英国公府里头的人起疑心,便依旧上了妆面,只是这妆面比先前浅多了,依稀能看出当日成婚时的那张娇怜面容。   日头下,太叔成宁乍一看,苏娇怜依旧是以前的苏娇怜,心中一阵安稳,但再细一看,却又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美人的影子,登时又揪起了心。   骄傲如太叔成宁,花丛中的浪子,从不为任何女人停留的他,居然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   太叔成宁想起今日晨起时在梦中梦见的美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背影纤细如雾,青丝如世上最柔软昂贵的绸缎,可惜的是,当美人转过头时,露出的却是苏娇怜那张脸。   尊贵的世子爷当时就被吓醒了。   “走。”陆重行根本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太叔成宁。他一把攥住苏娇怜的小手手,牵着就往前头去。   牵着小姑娘软绵绵的小手,陆重行目不直视。   苏娇怜抽了抽手,没抽开,甚至还被男人威胁性的捏了捏。   太叔成宁看着前面一对金童玉女,暗暗咬牙。   女人,以为这样他就会放弃吗?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是谁杀了谁?是我杀了我。 第61章   太叔成宁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人。无视他的美貌,忽略他的权势,更没有贪图他的富贵荣华。如此清纯不做作的女人,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而即使是已为人妇,这个女人也该死的吸引着他的视线。   铺着白玉砖的宽敞宫道之上,苏娇怜乖巧的被陆重行牵着往殿内去。她身上的命妇服空落落的挂在身上,随风飞舞,将她纤细羸弱的身姿映衬的更加窈窕如柳。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恶意。   看来即使她嫁给了陆重行,太叔成宁依旧没有放弃要杀死她的念头。   果然是执着的男二。   “在想什么?”男人低头,正对上小姑娘一副蹙眉沉思的小表情。   听到男主的话,早已被训练成习惯的苏娇怜立时道:“在想你。”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闭紧小嘴巴,小脸红成小苹果。   这该死的习惯!   男人的脸上漾起笑,如寒冬破冰般令人如沐春风。   真是只爱撒娇的小妖精。   前头一道前来赴宴的贵女们看到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漾起的笑,皆忍不住的泛起花痴来,继而将嫉妒的视线投向苏娇怜。   就是这只绿茶婊抢走了她们的男神。咬着小手帕的贵女们脑中一片马赛克。绿茶婊不仅睡了她们的男神,还牵了男神的手,还在跟她们耀武扬威,嘤嘤嘤。   陆重行送苏娇怜至殿门口,松开她的小手,替她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青丝细发,然后负手于后道:“等宫宴结束我来接你。”   “你去哪?”头一次进宫,来到这块陌生的地方,苏娇怜下意识就依赖上了陆重行。   看到小姑娘雏鸟似得眼神,陆重行低笑一声,伸手又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放缓几分声音,安抚道:“我在前头赴宴。此处是女眷赴宴的地方,我不便进去,你若有事可寻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苏娇怜奇怪的歪了歪头。   陆重行正欲说话,抬眸时看到不远处行来的二人,便上前跨一步,拢袖行礼,动作流畅自如。   “给姨妈请安。”陆重行慢条斯理的道。   苏娇怜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华贵宫装,梳高髻,生了一张白细鹅蛋脸,长相与陆重行竟有三分相似,只是更偏柔和纯稚,单单站在那里,便显露出属于皇族的高贵。   安平公主微微颔首,视线落到苏娇怜身上。   苏娇怜赶紧垂眸行礼,声音软糯道:“给安平公主请安。”   老皇帝一生只得长平长公主和安平公主两个女儿,长平长公主留下陆重行一个独子,便红颜早逝。剩下一个安平公主,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老皇帝老来得女,自然欢喜异常,对其尤其宠爱。   安平公主盯着苏娇怜看半响,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一字一顿,如孩童学话般道:“好看。”   苏娇怜听到声音,这才发现安平公主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太监服,看模样也是总管之类的大官,生的唇红齿白的男生女相,但那双眸子里却浸出一股难掩的阴柔狠戾劲。   “陆大公子寻的,自然是极好的。”那太监说话时声音轻柔,不似旁的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反而透出一股宠溺气。   见苏娇怜盯着自个儿身后的太监看,安平公主便单纯一笑,纤纤素手指向那太监道:“崋崂。”   苏娇怜一愣:话痨?看着不像啊。   崋崂冲苏娇怜拱手行礼,然后将臂弯上挂着的大氅给安平公主披到身上,絮絮叨叨的道:“今日天寒,公主早起了半柱香的时辰,就为了瞧英国公府的大奶奶,现下瞧见了,也该回去午歇了,不然过会子困顿了,在皇后娘娘面前睡着了可是大不敬……”   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原本一副惜字如金模样的崋崂变身老妈子,抓着安平公主便是一顿叨叨叨,只差将今日安平公主掉了几根头发给数出来了。   “我要跟她一起玩。”安平公主指向苏娇怜,那双与陆重行颇为相似的双眸中却澄澈如镜。   苏娇怜想起原书中对安平公主描写的最多的三个字:小天使。   在吃人不吐骨肉的深宫大院里,安平公主生了一颗赤子之心。她心地善良,对人宽容,她身后的崋崂就是她从变态老太监手里救出来的。   崋崂看一眼苏娇怜,提出要求,“若公主等会子午膳能用十口饭,奴才就让陆大奶奶跟公主一道玩。”   安平公主心境如孩童,习惯作为也跟孩童一般,不喜吃饭。听到崋崂的话,安平公主权衡了一下利弊,便喜滋滋的点头,然后去牵苏娇怜的小手手。   一只小天使跟一只小仙女颠颠的就奔进了殿内。   崋崂紧随其后,半步不离安平公主。   陆重行在殿外站半刻,吸引了殿内全部女眷的目光。他见苏娇怜与安平公主相处不错,这才施施然而去,引得众女一阵叹息,直抻着脖子往外头张望。   这种状况直到皇后娘娘驾到,才恢复正常。   “大奶奶头一次进宫,不要拘束,只是家宴罢了。”作为背景板出现的皇后娘娘发出端庄高贵的声音。   苏娇怜起身,按照老嬷嬷教的行礼问安,与皇后娘娘一问一答,气氛一时也算是其乐融融。可到后头就不对劲了。那些贵女、夫人们说话夹枪带棒的,将火力全部投向了苏娇怜。   “听闻大奶奶与陆大人是奉子成婚?”这算是非常直爽的尖酸刻薄了。   苏娇怜嫣然一笑,眉目半垂,“我与大表哥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意思就是不管她肚子里揣没揣孩子,她都是堂堂正正进的英国公府,日后还会是英国公夫人。   那妇人被苏娇怜一呛,登时就红了脸。   “我倒是听说大奶奶为了嫁给陆大人,用了不少手段。”   苏娇怜深刻觉得作者是个智障,这些贵女们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这种话怎么能放在台面上说,不应该私底下来大骂她这只小妖精的吗?还有皇后娘娘你那一脸兴致勃勃的八卦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不应该制止这种不健康的八卦活动吗?   苏娇怜伸手扶额,“我与大表哥乃两情相悦。”   四周发出清晰的轻嗤声。谁不知道当初这位苏府的嫡姑娘可是倒贴上去的。   苏娇怜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怒吃三块红豆糕。   虽然世事如此艰难,但幸好还有安平公主这只小天使陪她。   “你长的真好看。”小天使眨巴着大眼睛,跟陆重行有三分相似的她让苏娇怜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羞耻感。   “公主过赞了。”嘿嘿嘿,“公主长的也十分好看。”   “我觉得你比我好看。”小天使十分真诚。   “我觉得公主更好看。”苏娇怜真挚万分。   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无营养的商业互吹,苏娇怜口干舌燥的吃了一口水。   “公主,您方才答应臣要用十口饭的。”崋崂手捧漆盘,趁机将一碗珍珠米置到宴案上。   安平公主正牵着苏娇怜的小手手说话,见状,便一本正经道:“崋崂说吃完十口饭,就可以跟你继续玩了。”说完,这只小天使就乖巧的开始吃饭。   “一口。”崋崂手持白瓷勺,半跪下来,慢条斯理的喂安平公主一口饭。安平公主吃一口,他便说一个数。   安平公主已及笄,吃饭居然还要崋崂喂,苏娇怜有些惊奇的瞪大了一双眼。但当她看到其他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便自觉皇家规矩真不是她们尔等凡人能懂的。   “两口。”崋崂半垂眉眼,看向安平公主的神色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安平公主鼓囊着腮帮子,努力的吃饭。   “三口。”崋崂伸手,替安平公主擦去嘴角的饭粒。   苏娇怜单手撑住下颚,看着安平公主吃饭,不自觉舔了舔唇,然后抬手端起宴案上的酒杯,吃了一口面前飘香四溢的果酒。   真香。   崋崂继续喂,“三口。”   吃了果酒有些飘飘然的苏娇怜脑子混沌,觉得这安平公主怎么十口饭能吃这么久呢?   崋崂继续,声音温柔,跟哄小孩子似得,“公主嘴里吃完了吗?我们吃第三口。”   安平公主点头,张开小嘴,继续吃第三口饭。   苏娇怜睁着一双水灵湿眸,想着这安平公主果然是只可爱小天使啊……连十个数都数不全,只会可怜兮兮的吃“十口饭”。   等安平公主把“十口”饭吃完,就看到苏娇怜已经醉趴在宴案上了。   她眨了眨眼,然后跟着埋首把脸趴到桌面上,声音糯糯道:“苏乖乖睡了,我也要睡了。”说完,安平公主秒睡。   崋崂早已习惯,他将大氅重新替安平公主披到身上,然后单手把人圈起来抱到怀里,沉默的退出去。   皇后娘娘见怪不怪,甚至还让宫女去替崋崂引路。   苏娇怜慢吞吞的转头,深思混沌的看着崋崂的背影,想着你这个假太监,居然敢对小天使有非分之想,看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原书中并未多提到安平公主跟崋崂,但苏娇怜知道,崋崂是个假太监,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塞外一个大族的皇子。不过因为是个私生子,为主母所不容,所以他从小就被遗弃,投靠到陆重行门下,帮助他获得帝位,陆重行给与他最想要的东西。   前殿内,老皇帝因着陆重行大婚,高兴之余就多吃了几杯酒,然后因为不胜酒力,所以被太监硬劝扶着回去醒酒了。   大王一走,殿内的猴子立时活跃起来。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口酒,拢袖起身,绕过竖在侧门口的那扇大理石插屏,施施然去,片刻后又施施然的回来。   坐在陆重行身边的钱宰相看着他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进出屏风,想着风光如皇城第一君子,居然也有此等隐疾,顿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便凑过去道;“陆大人可也是忍不住?”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钱宰相哥两好的伸手拍了拍陆重行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那处养了一位男科圣手,保准药到病除。陆大人晚间便来我那处,保准无人知晓……”   陆重行皱紧眉,挥开钱宰相的手。   钱宰相被拒绝了也不尴尬,知道男人对这方面很是敏感。   毕竟男人怎么能不行呢!怪不得这位陆大人要寻一位肚子里头有货的女人了……   “陆大人,这有病还是得治呀,您这一趟趟的多麻烦,日后也影响生活不是。”   终于明白钱宰相意思的陆重行攥紧手里的酒杯,张了张嘴,黑着一张脸背下了这口锅。   站在陆重行身后的禄寿想着爷你既然敢偷偷摸摸的去看大奶奶,怎么不敢偷偷摸摸的承认刚才是去看大奶奶而不是去解决生理问题的呢?   暗中偷窥了一日的陆重行在钱宰相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下甩袖而去。   从前殿至内殿,陆重行原本阴沉着的一张脸在看到苏娇怜那张被酒气熏得粉嫩细柔的面容时,眼神也不自觉的便温柔了下来。   “大奶奶看样子是吃醉酒了。”背景板皇后娘娘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过来,“都怪本宫不该让大奶奶吃那么多酒,害得陆大人担忧了。”   苏娇怜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起来,她软绵绵的趴在陆重行肩上,声音细糯道:“陆重行,你的小姨妈跟人跑了……”   陆重行:……   男人面无表情的抬手,将苏娇怜的小脑袋盖到大氅里,然后朝皇后娘娘拱手行礼,退出了宫殿。   苏娇怜单手攥着男人的宽袖,小脑袋歪斜着贴在他身上那件绛红色的长袍上,声音软软道:“陆重行……”   陆重行没想到,小姑娘吃醉了酒,居然胆子变的这么大,敢直呼他的大名了。   英国公府距离皇宫不远,苏娇怜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家院子。   她迷迷糊糊的拖拉着绣花鞋起来,想要去寻地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却不防绕过屏风后正看到男人在解决生理问题。   已是掌灯时分,屋子里头点一盏红纱笼灯,灯色氤氲流泻,男人褪了裤子,露出一双结实有力的大长腿。白皙如画,肌肉紧实。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娇怜尚带醉意,她盯着男人没有动。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继续放水,指尖却微微施了力,努力抑制住自己拔手就扎裤腰带的动作。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道:“你这小东西长的真别致。”   陆重行:……小东西?   男人暗眯起眼,那张俊美面容瞬时阴沉下来,黑的能滴出墨。   苏娇怜:确认过眼神,是心梗的感觉。   “我,我是说你不行……不不不……”苏娇怜结结巴巴的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嘴。   同样是腰间盘,我的为什么这么突出?QAQ。   “呵。”男人放完水,扎起裤腰带,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冷笑。   苏娇怜立时头皮发麻的往后退一步。   即使是吃醉了酒,猎物依旧有身为猎物的警觉性。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用置在一旁的铜盆净了手,然后又慢吞吞的取下挂在屏风上的巾帕擦干了手。   看着男人这一连串如慢镜头回放的动作,苏娇怜愈发冷汗噌噌,连身上那最后的一点酒气都消散无踪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私房钱藏在哪了吗?”男人终于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让苏娇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真的能承上启下吗?作者你能不能用点心?   虽然其实她真的很想知道男主你私房钱藏在哪里了,但她不想现在知道啊!   在堪比恐怖片的阴森氛围中,男人抬手,朝苏娇怜勾了勾小手指。   “你过来,我告诉你。”   这一夜,苏娇怜一共拿了男主七次私房钱。拿的她手软腿软浑身发软。   “还觉得我的东西别致吗?嗯?”男人喘着粗气,神色餍足。   颤颤巍巍两手捧不住苏娇怜:她还是个孩子啊!放过孩子吧!   事实证明,陆重行就是只周扒皮,还是只专门摧残祖国花朵的周扒皮。   “我可没动你。”陆重行站在榻旁,慢条斯理的穿衣起身,积攒了数日的欲念终于在今日勉强发散了一番。   只是这番饮鸩止渴,让男人更加的想要把苏娇怜吞噬入腹。不过想起小姑娘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男人仅剩下的一点良心告诉他:再等些时日。   苏娇怜裹着小被子,用力的搓手。   男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似乎听到了苏娇怜的心声,男人慢条斯理的转身,凉凉吐出两个字,“不会。”然后便转身施施然的出了房门去上朝了。   因为这事,苏娇怜自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给陆重行的脑袋上重新打上变态标签,然后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去寻陆老太太睡了三日。   正是鸡鸣时分,钱宰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已经被新婚小娇妻冷落了三日,面色难看至极的陆重行,作为知心大哥上前开导,“陆大人可是与尊夫人感情不顺?”   陆重行掀了掀眼帘,没有说话。   钱宰相继续叹息道:“这得不到的呀,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以后不管是再好的东西都是那地上的狗屎。”话糙理不糙,深受小妖精折磨的陆重行觉得十分有道理。   甚至开始仔细回来起婚前苏娇怜对他的“好”。   比如这小姑娘会给他做鱼汤,端老鸡汤,捏肩捶背外加夜深人静脱衣诱惑,时不时的来场娇弱小白花的投怀送抱。   现在呢?   什.么.都.没.有!   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的霸道男主.已婚妇男.被小娇妻抛弃陆,陷入了深深的阴影里。   是时候给不乖顺的小东西一点惩罚了。   男人的脸上露出阴狠表情,他暗暗攥紧拳头。   而彼时,在陆老太太那处赖了三日的苏娇怜也被赶了回来。   “姑娘,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您和姑爷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呀?”   那事可大了去了。   苏娇怜鼓起腮帮子,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可不能晚节不保。   “嬷嬷,我觉得身子不舒服,想寻个大夫瞧瞧。”   “哎。”农嬷嬷赶紧应声,将英国公府内的家用大夫给苏娇怜请了来。   有能力做英国公府里头的家庭医生给这些姑娘、夫人外加老太太看病的,自然能力非凡。   “大夫,我自小便身子骨弱,是不是不能有孕了?”苏娇怜一副泪眼涟涟的可怜小模样。   山羊胡大夫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大奶奶身子骨确是格外羸弱,恐难有孕。不过若能好好调养……”   “我就知道!”苏娇怜突然的一下拔高声音,将山羊胡大夫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我这副残破的身子,怎配得上大表哥。”说完,苏娇怜立时起身,奔进内室,“呜呜呜”的哭噎起来。   “姑娘呀……”农嬷嬷苛责的看了一眼山羊胡,赶紧进去安慰苏娇怜。   山羊胡:我也没说什么呀。   苏娇怜闷头哭着,哭湿了半个枕头。   只一日,整个英国公府都知道陆大爷新娶的大奶奶不能有孕,因为这事,在屋子里头哭了一个晌午。   众人再一联想这几日大奶奶常往陆老太太那处跑,便觉出这对新婚夫妇产生了感情危机。   丫鬟、婆子们外加整个皇城的女子都翘首企盼,看陆家大爷什么时候将苏娇怜这只小妖精打入冷宫。   陆嘉这几日一直没逮住机会寻苏娇怜霉头,听到这消息,赶紧赶过去看热闹,在看到苏娇怜那双红肿似核桃的大眼睛后,冷笑出声,“苏娇怜,你也有今天。”   苏娇怜呆呆的坐在绣墩上,想着方才的火锅真好吃,辣的她哭了小半个时辰呢,所以今日的晚膳是吃樱桃肉好呢,还是吃东坡肉好呢。   陆嘉提裙跨进屋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一副可怜相的苏娇怜,“就是这副可怜相,勾引了那么多男人,你知道你……”话说到一半,陆嘉突然便“咦”了一声。   她俯身凑过去,使劲盯着苏娇怜看。   今日苏娇怜没上妆,陆嘉乍然一看没觉出什么不对,直至如今才发现苏娇怜的不同之处。   “你,你怎么长的跟往常不一样了?”陆嘉飙高了音。   苏娇怜眨了眨眼,小嗓子哑哑道:“我本来就长这样。”说完,苏娇怜伸手捂住脸,一脸娇羞,“今日都没上妆,是不是变丑了?”   看着苏娇怜那水当当,细嫩嫰的小皮肤,再看一眼她不知比平日里好看多少倍的娇怜素颜,陆嘉愤怒了。   你们姓苏的化妆技术是有多烂,就不能多关注些美妆博主多开几个滤镜吗?   “姑娘,姑爷回来了。”农嬷嬷兴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苏娇怜赶紧起身,探着身子往外头望。   陆重行身穿朝服,从房廊拐角处过来,高大挺拔的身姿被悬在当空的明月镀上了一层银色莹辉。   陆嘉赶紧收整面容,想着正好趁如今陆重行和苏娇怜感情不和的时候趁虚而入。   苏娇怜“啪嗒”一声关紧隔扇,转头看向陆嘉。   陆嘉:???   “大姑娘,你说的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大表哥呢。”   陆嘉:???   “我现在就去求老祖宗与大表哥和离。”   陆嘉:我女主的地位好像不保了。   国家一级戏精.苏.小白花.乖乖,用力拉开房门,正对上陆重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看着小姑娘肿成核桃大的眼,男人犀利的目光投向陆嘉。   陆嘉:生无可恋JPG。她还不如回去听太叔成宁的第n遍美人暗恋史呢。   苏娇怜觉得,自己的锅甩得极棒,不能生育外加外界压力的加持,使得她原本就脆弱的小心脏濒临崩溃,而陆嘉方才的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表哥,我不能拖累你。”   陆重行伸手,拦住苏娇怜,清冷眉目低垂,看向女子的目光温柔而宠溺,“不是你的问题。”   所以是谁的问题?   真相只有一个,而知道真相的人,只有钱宰相。   “大嫂放心,不管是什么病,我都能治。”许多章不见的陆生谦自己摇着轮椅,慢条斯理的从陆重行身后出来。   “大嫂对我多有帮助,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大嫂呢。”陆生谦说话时脸上带笑,但那双眼里却浸着深沉的怨恨。   苏娇怜:“哈,哈哈,二弟也在啊……”   “上次托大嫂的福,我送晴儿的礼她很喜欢。”并且自那次后,便再没理过他。   那袋沉甸甸的银子也将他砸的差点不能人道。   对,苏娇怜让陆生谦给盼晴送的是银子。   对上陆生谦那张怨妇脸,苏娇怜深深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剧情误她啊! 第62章   苏娇怜的“完美”计划没能行得通。   而对于苏娇怜这样漏洞百出的智障计划,不仅是陆嘉对此嗤之以鼻,就连小牙都连连摇头。只有农嬷嬷依旧把苏娇怜当成掌心里的宝。   “姑娘,这是二爷特意给您开的药,您吃了保准能跟大爷三年生俩。”   她一个都不想生!   苏娇怜用力摇头,闭紧小嘴巴。   农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苏娇怜用力的倔强。   陆生谦这个洁癖男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呢,这药她是万万不能喝的。   “姑娘,既然您不吃药,但便用膳吧。”农嬷嬷见劝不住,只得安排丫鬟将午膳端了来。   苏娇怜看着面前一锅又一锅奇形怪状的午膳,神色懵懂的对上农嬷嬷那一脸的春光灿烂。   “这是二爷特意给您开的药膳,只要您吃上个一年半载,保准能三年抱俩。”   苏娇怜觉得是时候反抗了,她撅起屁股就往被褥里钻,任凭农嬷嬷怎么喊都不出来。   饿了小半个时辰,苏娇怜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得偷摸摸的起来从梳妆台下抠出自己的私房钱,准备去外头找些吃的。   陆重行新建的这座宅子地理位置十分之好,前面是商业街,后面是菜市场,左边是英国公府,右边是青山绿水。   苏娇怜从小门出去,准备就在小门侧边买个小烧饼吃,却不防刚刚踏出门槛,就对上太叔成宁那张脸。   妈呀!鬼啊!   苏娇怜觉得自己流年不利,青天白日居然见鬼了。   “苏姑娘。”苏娇怜刚刚转身要逃回院子,眼前的木门就被太叔成宁给关上了。   男人后背靠着木门,挡在苏娇怜面前,也挡住了她的生路。   苏娇怜下意识往后退,眼尖的瞥见太叔成宁手里的那柄铁扇。   “苏姑娘,我有事与你说。”   “我觉得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苏娇怜左右四顾,寻找称手的武器防身。她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板砖,但因为那板砖实在太重,所以娇弱如蒲柳的苏娇怜没能搬起来,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抓了一把碎石子。   “苏姑娘,我只是想看看你。”太叔成宁说完,向前跨一步。   苏娇怜被唬的往后一躲,后背贴到青灰色的墙壁上。   太叔成宁站在离苏娇怜一步远处,真的只是盯着她看,并没有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随时提防太叔成宁发难。   “果然是你。”现在的苏娇怜已经开始上淡妆,浅浅薄薄的一层,根本就遮盖不住她纤细柔媚的轮廓。眼角处隐隐绰绰的泪痣将她原本便惹人怜爱的小脸更变的细腻温柔。   “不是我。”苏娇怜手一挥,手里的那把碎石子就砸到了太叔成宁脸上。   “额咳咳咳……”吃了一脸的灰,太叔成宁咳嗽不止。   太叔成宁作为皇城内人人皆要含在嘴里的世子爷,哪里受过此等待遇,当即便要发飙,但在看到苏娇怜那副惊慌失措的小模样时,还是硬生生的压下了这股欲望。   美人在前,世界如此美好,他不该如此暴躁。   “苏娇怜!你大胆!”一道娇蛮声音从外头传过来,手持马鞭的栖霞县主从马上飞身跃下,跻身钻进胡同里,往太叔成宁和苏娇怜的方向疾奔而来。   “你居然胆敢背着表哥跟野男人在此私会!”   苏娇怜看一眼满脸白灰的太叔成宁,想着这样确实是认不出来哦。她又转头看一眼栖霞县主,想着今日的县主真是天仙下凡,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英雄救美(?)的栖霞县主眼睁睁看着苏娇怜一副星星眼的西子捧心状看她。   “你,苏娇怜,我告诉你,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告诉表哥的,让你和你的奸夫一起浸猪笼!”   “你要让谁浸猪笼?”太叔成宁抹一把脸,怒不可遏的瞪向栖霞县主。   栖霞县主一脸震惊。   “大哥?”   大哥是情敌的奸夫,怎么办,急,在线等。   栖霞县主深吸一口气,决定大义灭亲。   “大哥,你走吧,我不怪你。”   “闭嘴!”太叔成宁气急败坏的甩了一把宽袖,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道:“陆重行对你不好,我对你好,你与他和离,嫁给我做世子妃。”   苏娇怜:???这是什么骚操作?难道是传说中的先哔哔后杀?   对上太叔成宁那张石灰脸,苏娇怜赶紧用力的护住自己的小身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这个可怜的孩子感兴趣。   栖霞县主跳脚道:“大哥,这个女人怎么配做我大嫂!”现在的世子妃,便是日后的皇后,这样的人怎能母仪天下。   “闭嘴。”太叔成宁不耐的瞪一眼栖霞县主,欲牵苏娇怜的手,却被横出的一块烧饼烫了满手。   “嘶。”太叔成宁轻呲一声。   “世子爷又忘了,我的东西,你不该碰。”陆重行慢悠悠的从拐角处转出来,身后是抻着脖子四处相看的烧饼郎。   烧饼郎是个又聋又哑的聋哑人,但手艺却极好,一直在这处摆摊,苏娇怜吃过一次后就对其念念不忘,特意吩咐农嬷嬷让人在这处给他留块黄金摊位。   毕竟手艺人是值得尊敬的。   陆重行扔了一个烧饼,手里还拿着一个烧饼。   饿了半天的苏娇怜眼盯着那烧饼,用力的转。   真香。   当众挖墙脚被正主发现,太叔成宁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嚣张的跟正主正面宣战。   “陆重行,虽然被你先行一步,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太叔成宁咬牙切齿道。   苏娇怜赶紧躲到陆重行身后,冲着太叔成宁一阵龇牙咧嘴。   这太叔成宁是吃错什么药了?一开始不还对她喊打喊杀的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爱生恨?   “大哥!”栖霞县主继续跳脚,“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你看看她,五短身材瘦的跟干瘪四季豆似得,哪里有你房里的满满丰腴衬手。还有那性子,矫揉造作,无事生非,哪里有你房里的柔柔温柔体贴。”   嘿呀,她这小暴脾气。   苏娇怜气急,撸起袖子,拉住陆重行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然后气哼哼的往前去道:“陆重行,你别拦着我,我……”   腰上的手陡然一松,苏娇怜转头,就看到男人负手立在那处,一副风光霁月的美好模样,然后慢条斯理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娇怜:QAQ我仿佛结了个假婚。   栖霞县主会武,苏娇怜自然不敢跟她硬来。只得抻着小脖子抖着腿儿跟她对瞪,一副要上不上的怂怂小表情。   苏娇怜身边站着陆重行和太叔成宁,栖霞县主也不敢硬来,只敢装腔作势的冲苏娇怜扬马鞭。   “苏娇怜,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栖霞县主梗着小脖子,非常愤怒。   那正好,反正她也不同意。   “大表哥,我们走吧。”苏娇怜矮着身子躲回陆重行身后,一双小嫩手捏住他的宽袖轻扯了扯。   陆重行站在那里,直视太叔成宁,“旁人妻,不可欺,相信世子爷应当明白这个世人皆知的道理。”   “我太叔成宁不是……嘶,人。”倔强的世子爷完全不买账,甚至公然挑衅。只是说话时咬到了舌头,将“不是世人”说成了“不是人”。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陆重行缓慢眯起眼,原本萦绕在周身的清冷气质陡然一沉,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难言的阴郁感来,夹杂着清晰的狠戾。   栖霞县主往后躲了躲,浑身发颤。   反倒是苏娇怜早已习惯男人的阴晴不定,见状也只是缩了缩脖子。   “很好。”男人缓慢点头,然后牵住苏娇怜的手,绕过太叔成宁与栖霞县主进了小门。   苏娇怜仰头看着面前男人那宽阔挺拔的背影,想着男主一怒,伏尸百万,这太叔成宁真是不知死活,还嫌他三天皇帝做的时间太长吗?   正想着,走在前头的陆重行却是突然止了步子,苏娇怜一个不防撞上去,秀鼻一酸,整个人有些发懵。   手里被塞了一块烧饼,苏娇怜摸着它温热的边缘,抬眸看一眼陆重行,然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男人的脸上擒着笑,仿佛刚才的事根本就没发生一样。他垂眸看着苏娇怜,抬手掐上她的脸。   “往后就别上妆了。”   其实苏娇怜也嫌上妆麻烦,但这一下子容貌改变太大,不会引起旁人怀疑吗?   “你的上妆技术实在是很烂。”替苏娇怜擦了脸上的妆,露出那张娇嫩素颜,男人终于将后面的说说完了。   苏娇怜:……   “还想吃什么?”从宽袖内抽出巾帕擦了擦手,陆重行道:“想吃什么都可以。”   苏娇怜立刻便道:“帅师傅。”要红烧的。   “帅师傅?”男人眯起眼,原本漾着笑意的面容瞬时阴冷下来,就是这个男人吗?碰了他的乖乖。   呵,帅师傅。   男人冷笑一声,暗暗攥紧拳头。   苏娇怜啃着烧饼,没发现男人的不对劲,只想着这古代也没帅师傅啊,便退而求其次道:“我想来碗红烧牛肉面。”   “嗯。”男人冷淡应一声,拢袖往前走去。   苏娇怜两手捧着那烧饼,吃的满嘴都是烧饼屑。   真香。   啃完了烧饼,苏娇怜如意得到一碗红烧牛肉面。面是手工赶制出来的,牛肉是新鲜现杀的,满满一大碗,吃了这么久的露水,终于沾到荤腥。苏娇怜躺在榻上晃着小细腿,悠闲的感叹:真是腐败的封建主义啊。   心满意足的把自己填饱后,苏娇怜决定去找盼晴。   盼晴依旧在陆老太太的院子里伺候老太太。苏娇怜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外头的房廊石矶上啃瓜子。   苏娇怜顺势抓了一把蹲在她身边。“我听说前些日子你生辰……”咽了咽口水,苏娇怜没有说下去。   盼晴心思通透,自然知道苏娇怜要问什么,便接道:“二爷送了我一袋银子。我是喜欢钱,可他以为有钱便能为所欲为吗?”   “不能吗?”苏娇怜呐呐道。   “当然不能,他就拿那么一袋碎银子打发我,当我是要饭的呢!”盼晴非常愤怒,往嘴里塞了一把瓜子。   哦,原来是钱少了。苏娇怜一阵欷歔。剧情果然没骗她,盼晴就是被陆生谦的一袋银子骗回去的。   既然一袋银子不成,那就两袋,这世上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   想到再不用继续喝那堆乱七八糟的苦药,苏娇怜瞬时就心情明朗了起来。可又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困境,那张明媚小脸又咻然黯淡。   “我说,你如今都是咱们英国公府的大奶奶了,还愁什么?难道是因为不能生育?这不能生便借旁人的肚子生嘛,这有什么难的。”   盼晴说完,苏娇怜双眸一亮。   是啊,陆重行身边那么多妖艳贱货,哪一个都想给他生猴子,若是他看上了旁人,不用她说,他就会立刻带着小三来跟她和离的!   “多谢盼晴姑娘指教。”苏娇怜提裙飞奔出去。   盼晴吃一把瓜子,然后连皮带肉的吐出来。   呸呸呸,这瓜子真难啃。   小院书房内,陆重行坐在书桌后,面前是一卷长长的名单。   “这些就是‘帅师傅’?”陆重行扣着桌面,脸色冷凝。   “是。”禄寿跪在地上,肯定道:“全国名叫‘帅师傅’的人都在这里了。”自上次跟大奶奶搭话后,禄寿就被陆重行打入冷宫,直至今日才堪堪寻他出来办事。禄寿自然全力以赴,争取重得主家宠爱。   陆重行随意翻阅半刻,而后道:“将全国姓帅的人都找出来。”顿了顿,男人又加上一句,“要会做红烧牛肉面的。”   “是。”禄寿郑重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吃,帅师傅红烧牛肉面吧 第63章   干燥的秋季持续了一段时间,寒冬已至。一晃就要过年了,苏娇怜坐在隔扇处看着外头模糊不清的月亮,想着这都跟陆重行成婚小半年了,自己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姑娘,昨日过了小寒,过几日马上就是大寒了,您可想好要给姑爷送什么生辰礼了吗?”农嬷嬷替苏娇怜端一碗牛乳来,细心的替她将隔扇关上,然后又帮她披了一件厚实大氅。   小牙正蹲在炭盆边烤火,虫虫窝在她身边小憩,怀里搂着一只小白兔。   屋子里头暖融融的不见一丝风。微粉肉色的锦帐被褥暖和暧昧,尚带着一股还未褪去的新婚气息。   苏娇怜想起大寒日是陆重行的生辰,还有小半月就到了。作为英国公府大房独子,长平长公主的儿子,老皇帝的外孙,陆重行的生辰定然是马虎不得的。   苏娇怜撑着下颚摇了摇头。   她这几日都在忙乎自个儿的事,哪里有空去管陆重行的生辰。   “依老奴看,姑娘您不若替姑爷做双合脚的靴吧。这大冷的天,姑爷脚上穿着您做的靴出去,心里才会时时刻刻想着您。”   苏娇怜恶寒的抖了抖小身体。对于农嬷嬷提出的夫妻间的小情趣十分不能理解。   “你们姑爷喜欢看书,嬷嬷您就替我从书库里头随意挑本书送过去吧。”苏娇怜摆了摆手,继续做思考者状。   农嬷嬷叹息一声,见劝不住,便只得取了钥匙去私库里拿书。   农嬷嬷其实不识字,她从苏娇怜的一大堆书里挑了几本厚实的拿出来,想着大爷这般喜欢看书,自然挑的越厚实越好。   “姑娘,您瞧这几本怎么样?”   苏娇怜随意瞥一眼,然后不在意的点头道:“就这几本吧,嬷嬷你大寒日的时候替我送去。”苏娇怜怕自个儿给忘了。   “哎。”农嬷嬷记下,将那几本书放好。   外头天色越发暗沉下来,陆重行穿着官服入院门,行在甬道上,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   那男子左右四顾,看着有些惊惶。   陆重行站定在石阶上,然后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向清秀男子。“在这处候着。”   清秀男子仰头,看到面前男人那张俊美如神抵般的面容在灯色下更显俊逸如仙。他不知道这个男子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他只是一个小小面馆的老板,靠做红烧牛肉面为生。   这样的高门大户,这样气势不凡的男人,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   难不成,他其实是这位大人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清秀男子仔细打量陆重行,看到男人那张比他年纪不了多少的脸,打发了这个念头,然后又发散思维道:难不成他们其实是兄弟?像这种高门大户最是龌龊,为了争夺财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隔壁的王二麻子就因为跟他亲哥争一块田,半夜把他亲哥扔进了井里。   帅师傅越想越害怕,只觉周身阴风阵阵的可怖。   “吱呀”一声响,男人身后的房门被打开,露出一颗小脑袋。帅师傅定睛看过去,闻到一阵细腻的甜香,那身披大氅,容貌娇怜的女子慢步出来,身姿纤细窈窕,如仙女下凡般好看。   帅师傅一时看的有些痴。   陆重行转头,看向苏娇怜,“你可认识他。”   苏娇怜偏头瞧一眼,然后摇头。   陆重行又道:“他名唤帅师傅。”   “帅师傅?”苏娇怜眼前一亮,“他会做红烧牛肉面吗?”   陆重行道:“会。”   苏娇怜惊喜的盯向帅师傅。   看到小姑娘的表情,陆重行冷哼一声,朝禄寿做了个手势。   禄寿从暗处飞身出来,直接就拎着帅师傅跳上了屋檐。   “啊……”帅师傅扯着脖子,叫的跟马杀鸡一样。   “这是干什么?”苏娇怜呐呐道。   “给你去做红烧牛肉面。”陆重行一脸深沉道。   “哦。”苏娇怜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跟进来,关上房门。   屋里点着熏香,炭盆放了四个,隔扇却关的紧紧的,还挂上了厚实的厚毡。定是农嬷嬷怕苏娇怜受凉才封住的。   陆重行伸手推开隔扇一角,然后立到木施前,朝苏娇怜招了招手。   苏娇怜眨了眨眼,看到立在灯下的男人。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朦胧,就跟开了十个滤镜一样。   这时候的苏娇怜看陆重行就是这样的效果。   男人确实长得好看,不仅是脸,更让人着迷的还要属他周身那股气质。天生的皇家贵胄气,单单站在那里,就是一股又一股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   见苏娇怜痴痴的盯着自己看,男人轻勾唇角,深刻觉得今日将那帅师傅寻来真是个英明的决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帅师傅没他高,没他帅,还没他有钱,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卖面郎,和一个掌管世界经济命脉的男人,明眼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看,他的小妻子这会子不是更爱他了吗?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苏娇怜轻咳一声,收回目光。   其实苏娇怜苦恼了好几日,一直在想要寻哪个女人来给陆重行生猴子,但不知为何,在脑中挑挑拣拣了数人,苏娇怜根本就寻不出一个她满意的人选来。   不是嫌这个丑,就是嫌那个脾气不好,操心的跟陆重行的老妈子一样。   “大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苏娇怜决定直接问正主。   陆重行站在木施前,张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娇怜道:“替我宽衣解带。”   苏娇怜低头看一眼男人修长挺拔的身体,鼻息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小龙涎香,软绵绵的往她鼻子里钻,惹得她一阵面红耳赤。   这是属于男人的气息。   见苏娇怜站着没动,陆重行又道;“这是你作为妻子的义务。”说完,陆重行继续张开双臂,等待苏娇怜动作。   小姑娘磨磨蹭蹭的红着脸走过来,颤巍巍的伸手,覆上男人的腰带。   陆重行垂眸,清冷眉目中蕴着暖灯色,他看到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乖巧绵软,那双白嫩小手细细的抽着他的腰带。   男人咽了咽喉咙,喉结滚动,声音沙哑道:“我喜欢,长的乖巧的。”   小东西虽然嫁给了自己,但心中不安稳。陆重行知道,这种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的安抚,这么可怜纤细的小东西心里是最脆弱的。   只是看着这样乖巧的小东西,陆重行又难免想起前几日钱宰相与他说的话。   难不成真是因为成婚了,所以彼此没有新鲜感了,这小东西开始胡思乱想,甚至,移情别恋!   男人面无表情的咬牙,道:“乖乖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苏娇怜脱口而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说完,她立时捂嘴,偷觑着看一眼陆重行。   整个皇城都知道,陆重行是君子,自然不会坏,而最坏的那个人,就是全书中的大反派,人人得而诛之唾弃的腾霄阁阁主。   “原来乖乖喜欢那般男子。”陆重行低笑一声,一把握住苏娇怜攥着他腰带的手,压在掌心细细摩挲。   “我,我方才是瞎说的。”意识到气氛不对的苏娇怜赶紧改口,“像大表哥这样的……”   “嘘。”男人伸手,轻点住苏娇怜细嫩的粉唇,粗糙指腹在上头轻摩挲,带着某种暧昧的暗示。   “叫霸霸。”   苏娇怜:……   男人深沉的叹息,这样不听话的女人,是时候该给她一点惩罚了。   陆重行的手,缓慢抚上女子纤细白嫩的脖颈,那处的肌肤如玉般温软细腻。   小姑娘扬起下颚,毫无防备的露出脆弱的表情。   “天凉了,该让帅师傅破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帅师傅可好吃了呢 第64章   大寒日,天气阴阴的散着冷风。   英国公府内外忙活的起劲,丫鬟、婆子们脚不沾地的四处忙碌。   苏娇怜身披大氅,靠卧在隔扇下的那张美人靠上,神色蔫蔫。   虫虫正在跟小白兔玩捉迷藏的游戏,小白兔看见虫虫怕的厉害,当即便蹦进了苏娇怜怀里。   虫虫也想上来撒娇,被小牙一把拽住了狗尾巴拖回了狗窝里。   仅仅小半年,虫虫就长成了大虫,被养的油光噌亮的体型彪壮,尤其是那双眼,晚上绿油油的看的人心慌。   “嗷呜呜呜……”虫虫仰着脖子喊叫,被苏娇怜砸了一只绣花鞋过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狗,别学狼叫。”   “嗷呜呜汪汪汪……”虫虫委屈的低头,把肥壮健硕的身子缩进窄小的狗窝里,双耳搭拢下来,可怜至极。   “姑娘。”农嬷嬷掀开厚毡进来,喜滋滋的道:“老奴将您给大爷备的生辰礼送过去了,大爷瞧了十分欢喜,直夸姑娘眼光好呢。”   “是吗?”一开始,苏娇怜没将农嬷嬷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会子一听突然觉得心里慌得一比。   “姑娘,大爷来了。”小牙透过隔扇遥遥看到从房廊拐角处行来的陆重行,赶紧掀开厚毡将人给请了进来。   今日是陆重行的生辰,男人穿戴整齐,换了一件骚包的朱红色长袍,外罩雪白狐裘衣,手持折扇,风姿玉朗,单只站在那里,便让路过的丫鬟、婆子们好一顿感叹。   苏娇怜眼尖的看到男人手里托着的那几本厚实大书,赶紧提裙乖巧端正的坐在美人榻上。   陆重行唇角含笑,看一眼苏娇怜,侧身进了暖阁。   农嬷嬷赶紧替苏娇怜将绣鞋取来,推着人一道进了暖阁。   暖阁不大,但暖和的紧,里头置着书桌茶案,还有一张罗汉塌,是平日里苏娇怜常休憩的地方。   角落熏着香炉,苏娇怜闻着那清冷的小龙涎香,想着这男人又要作什么妖?   “过来。”陆重行朝苏娇怜勾了勾手指,唇红齿白的分外良善。   苏娇怜心里打鼓,拢了拢身上的袄裙,坐到男人对面。   隔着一张书案,陆重行将手里托着的那几本书放到案面上。苏娇怜低头一看,这些书封上的字实在是太复杂了,她一下没看懂,所以盯着多看了一会子。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男人伸出修长手指,白玉似得莹润,慢吞吞在案面上敲了几下。   苏娇怜看了许久,终于是看清楚这书封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了。只见那厚实正经的书封上,满满当当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最当头的还属那本《老汉十八摸》???   呸,老不正经!   这不就是那时候陆嘉送给她的十八禁小黄文吗?为什么会在陆重行这里!   气氛有一瞬时的尴尬,苏娇怜咽了咽口水,面露尴尬。   “想什么呢?”男人的声音陡然轻柔下来,他伸手慢吞吞的摩挲着书封,清冷眉目抬起,正对上苏娇怜那张无措小脸。   “随便想想,开发一下智力。”苏娇怜低着小脑袋,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   “运动更有利于智力发展呢。”男人接过苏娇怜的话,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苏娇怜被盯得头皮发麻,做出了一件令她后悔终生的事。   北风萧萧,易水寒。苏乖乖一去兮,不复还。   苏娇怜看着自己那只下意识就把书盖到了陆重行脸上的手,瑟瑟发抖的憋住了一口气。   送给了老公少儿不宜的东西,我下意识就把书扣在了他脸上,现在瑟瑟发抖的不敢松开。备注:看不见老公表情,但是我发现他的手在抖,可能是气的。   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种情况下冲上去亲一口就好了。   最好按着脑袋使劲亲,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苏娇怜想起那些沙雕网友的助力,鬼迷心窍的破罐子破摔,真就扔了书后猛地朝男人扑了上去。   扑上去后,苏娇怜想起来上述操作之间两人关系都属于正当男女朋友,他们这种合法同居却关系清白的,好像不大适用。   但已经晚了。   陆重行被苏娇怜压在身下,小姑娘穿着袄裙的身子鼓囊囊的滚圆,但却轻飘飘的没点子重量。   苏娇怜坐在陆重行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俯身时细软的腰肢压的极低,男人的手下意识便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压住她的后脑勺。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苏娇怜粉唇微抿,差一点便能碰到男人的唇。   “嗷呜呜呜……”不知何时偷溜进来的虫虫伸出狗爪,对着苏娇怜的脑袋就按了下去。   “唔……”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但却是苏娇怜头次主动。   男人眯着眼躺在那里,唇上软绵绵的带着甜腻的奶香气。他下意识轻舔舐一口,将那好物全数压入口中。   外头的农嬷嬷和小牙见不见了虫虫,赶紧掀开暖阁厚毡去找狗,却不防正看到少儿不宜的一幕。   农嬷嬷:哎呦哎呦,没眼看,没眼看。   小牙:虫虫我们回去吃狗粮。   “嗷呜……”虫虫委屈的被小牙拽了回去,一瞬时,暖阁里又只剩下苏娇怜和陆重行两人。   暧昧的气氛缓慢升温,苏娇怜被男人上上下下舔了个够后终于是憋着一口气撑起了身子。   “别动。”陆重行面色如常,但按在苏娇怜腰肢上的手却渐渐施力,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苏娇怜面色怔怔的感觉到身下物事,早已受过诸多古代小黄文熏陶的她立时就明白了现在是何情状。   “大佬,我错了。”小姑娘瘪着一张脸,唇瓣红红的就像是冬日里盛开的艳梅,带着细腻绒色,说话时嗓音软糯,旎侬如雾。   男人躺在苏娇怜身下,邪魅一笑,“我不做大哥很多年了。”   小姑娘的滋味极好,陆重行尚在回味。他舔着薄唇,姿态恣睢,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份矜贵高冷,活脱脱一只褪了人皮的小妖精。   苏娇怜:……   对于如此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男人,若是换作别人,肯定舔着脸就上去强哔哔了。但苏娇怜不是别人,她深谙男人的变态属性,知道陆重行此人是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绝世黑莲花。   所以即使男人再勾人再诱惑,苏娇怜也要坚决抵制,做一个健康向上的好少女。   这样想着,苏娇怜便默默的将自己的身体往后蹭了蹭,然后又蹭了蹭。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声,带着颇有感情的沙哑起伏。   苏娇怜整个人浑身一震,低头对上陆重行那双深邃黑眸,小脑袋里蹦出一句话: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知道男人已经起火的苏娇怜赶紧利索的蹦了起来,然后一矮身就蹲到了角落。   陆重行依旧躺在那里,修长俊美的身形上衣衫凌乱,如同一只被强行哔哔后的破布娃娃。   苏娇怜:???   破布娃娃陆重行缓慢叹出一口气,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笑。   苏娇怜只觉浑身发冷,指尖发颤。   “今日还是吃帅师傅红烧牛肉面吗?”   苏娇怜不冷也不颤了,她点头道:“吃。”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撑起身子,动作优雅自如,眼尾轻瞥过来,配上身上那件朱红色的长袍,肤白貌美,眉目如画,若非苏娇怜深知其本性,差点就要被这只小妖精给迷惑了。   正当两人在深情对视时,外头突然传来农嬷嬷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啊,这个贱女人,哔哔哔哔……该死的,我要整死她这杀千刀的小贱蹄子哔哔哔哔,真是要把我气疯了,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苏娇怜的耳畔一团消音词。   沉稳如农嬷嬷,居然也有如此豪放激荡的时候,年轻时不知该是何等英姿飒爽。   “嬷嬷?”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从暖阁里探出半个脑袋。   作为一个情绪切换自如的成年人,农嬷嬷早已摆正表情,笑意盈盈的看向苏娇怜道:“姑娘尽兴,老奴出去处理些事。”   她还是不要尽兴了。   苏娇怜连滚带爬的从暖阁里出来,中途还掉了只绣花鞋。   陆重行整理好衣冠,拿着苏娇怜的那只绣花鞋掀开暖阁厚毡,慢悠悠的出来。   农嬷嬷的脸上尚带几分气,见陆重行出来,赶紧上来告状。   “大爷不知,大奶奶院子里头出了个贱蹄子,不仅随意的偷盗大奶奶的东西出去典当买卖,还在外头肆意散播大奶奶的谣言。”   诸如苏娇怜yin荡成性,普通三五男人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空虚寂寞的心。单单成婚小半年,英国公府大公子头上就已经不知道播放了多少季青青大草原。   再诸如身为皇城第一绿茶婊,苏娇怜又是如何俘获皇城第一君子和肃王世子,使其拜倒在石榴裙下,又使沙家公子和沙家夫人反目成仇,最终引得沙家夫人怒而休夫。   此间种种,迷雾重重,且听英国公府小院内大奶奶的贴身丫鬟榈穗慢慢道来。   小牙:???你是贴身那我是什么?   “大爷,奴婢冤枉啊!”榈穗跪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   苏娇怜坐在陆重行身边,偷觑一眼男人,然后又看一眼榈穗,神色懵懂。   这丫鬟是谁来着?   男人慢条斯理的吃一口茶,神色清冷道:“公府治家严谨,嬷嬷该如何办便如何办,不必过问。”   农嬷嬷顿时精神抖擞的挺起胸脯,“是。”   苏娇怜却突然叫停。她扯着唇角站起来,露出一个嚣张跋扈的表情,刚想说话,却一不小心压到了自己被陆重行咬破的地方,当即就“嘶”一声,等缓过来,才继续嚣张道:“嬷嬷,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啊。”   农嬷嬷看一眼外头,“姑娘,如今是冬季了,枫叶早就落了。”   苏娇怜:……好吧。   榈穗被拖了出去,一阵鬼哭狼嚎后没了声息。苏娇怜颤巍巍道:“她会如何?”   农嬷嬷一斜眼,语气森冷,“打断手脚筋骨,拔了舌头,扔出府去。”   苏娇怜:裹紧她的小被子。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苏娇怜搭在双膝上的小嫩手。   苏娇怜转头看去,只见陆重行目不斜视的盯着那扇半开的隔扇,声音幽冷道:“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常更冷些。”   男人的话刚说完,外头突然就窸窸窣窣的落起了雪,很细很小,伴随着绵绵细雨,几乎能让人忽略不计。   苏娇怜却是眼前一亮。   雪啊!   所谓比雪更好看的,是南方人。   身为正宗的南方人,苏娇怜不顾严寒,趿拉着绣花鞋就奔了出去,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啊,来到古代的第一场雪啊,比往常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陆宠宠吃牛鞭了吗?没有,他吃乖乖了。 第65章   这场雪下得很是细薄,苏娇怜还没在外头呆上半刻,就被陆重行拎着后领子拽了回去。   进屋后,苏娇怜一直在打喷嚏。农嬷嬷后怕的立刻吩咐小牙去熬煮一碗姜汤来,又把温好的汤婆子置到苏娇怜怀里,替她裹上大氅,伺候的跟坐月子似得。   苏娇怜乖巧坐在绣榻上,侧旁是露出了一条缝的隔扇,挂着厚毡,能隐隐绰绰的看到外头细腻的莹雪,夹杂着细雨,淅淅沥沥的渐渐消融,落在青石板砖上,留下一片晦暗痕迹。   姜汤里加了红糖,喝进去辣辣的甜,直烧暖了胃。   陆重行在屏风后换了衣裳,坐到她身边。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身为主角却撂下外头那么大摊子,坐在这里跟她抢红糖姜汤,真的好吗?   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姜汤被男人一口干尽,敢怒不敢言。   “是我的生辰,所以夫人便送了我那么几本书?”男人慢条斯理的掀开眼帘,看一眼苏娇怜。   苏娇怜立时闷不吭声的低下了小脑袋。   榈穗的悲惨结局历历在目,苏娇怜深刻又感受到了男主的王霸之气。果然一切岁月静好的背后都是风雨欲来。一切温柔的男主都是假象QAQ。   陆重行没去参加他的生辰宴,今日不用上朝,不用处理公务,他便难得闲暇一日。   男人起身,饶有兴致的在屋子里打转。   其实自成婚后,陆重行还没好好打量过他与苏娇怜的新房。新房一直是苏娇怜和农嬷嬷在打理,小姑娘在这方面表现出了属于小姑娘的天真烂漫。   粉鸳色的流苏锦帐,暖粉色的素绢屏风,绣着细腻团花的厚实被褥,铺着拼色面桌布的绣桌,还有套着软垫的绣墩。   一眼望去,白粉夹灰,粉居多,灰次之,白点缀,处处透露出一股怪异的融合感来。   见男人站在那里盯着屋内摆设四看,苏娇怜立时邀功似得挺起小胸脯,这可是现代最流行的北欧撞色风,只可惜屋子里头都是些红木、紫檀家具,根本不能完美体现她的手艺。   “吱呀”一声响,陆重行打开了黄梨木的衣柜。   苏娇怜顿时一个机灵站起身,就看到男人目不转睛的盯住衣橱里头的东西,缓慢笑出了声。   衣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那时候苏娇怜从陆重行那里偷过去的东西,亵衣亵裤,杯碗茶碟,发带腰带,甚至还有一只罗袜。   “哈,哈哈……”苏娇怜干笑几声,挡住男人视线,一派心虚模样道:“你看你,东西怎么都乱扔呢,我好不容易帮你收拾好了,那罗袜还不知在哪处又丢了一只呢。”   陆重行慢吞吞的伸手,搭住苏娇怜的香肩。   苏娇怜缩了缩脖子,被男人拨开。   陆重行弯腰,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这是一套冬日穿的袄袍,青白颜色,看着就十分小清新。   “我寻了许久,原来是被夫人收起来了。”男人唤“夫人”时,声音低哑暗沉,带着股难掩的暧昧痕迹。   苏娇怜燥红了一张小脸,开始对手指,然后心虚道:“这是什么衣裳?”她并未曾看到陆重行穿过。   “在宗塾读书时穿的衣服。”男人将其展开,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还算差不多,只是因为身量长高了,所以可能会有些短。   苏娇怜眼盯着那衣裳,呐呐道:那不就是……现代的校服了?   校服,青涩青春的代名词,爱欲萌芽的初始阶段。苏娇怜看着男人那张不辨年龄的脸,想着十八禁小黄片里少儿不宜的校服诱惑,止不住的暗咽了咽口水。   注意到苏娇怜的视线,陆重行轻挑眉,勾唇道:“许久没穿,竟觉得有些想念。”   说完,男人便转身入了屏风后去换上了那套袄袍。   苏娇怜抱着怀里的手炉抻着脖子看啊看,半柱香时辰后终于看到男人换了那套袄袍出来。   苏娇怜喜极而泣,颇有一种陪女友试衣的沧桑感。   男人似乎有些不适,正在摆弄衣襟宽袖。   苏娇怜看着面前一瞬就突兀显出青涩轮廓的男人,莫名有些遗憾。少年时期的陆重行,便是这样的吗?只可惜,她却未能亲眼所见。   “今日宗塾正在开课,我也许久未见恩师,夫人不若与我一同前往,去拜访恩师?”陆重行走到苏娇怜面前,脸上扬起温柔笑意。   苏娇怜看的一痴,心口“砰砰”直跳起来。   这样纯良无害的陆重行,苏娇怜还是头一次见,心口莫名躁得慌。她的目光落到男人唇上,想起方才那个吻,苏娇怜登时就红了脸,慌张转身,声音含糊道:“唔。”   就这样,两人抛下一屋子来为陆重行庆生的达官显贵,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在雨雪中去了宗塾。   苏娇怜坐在马车上,有些兴奋的探着小脑袋往外头看。   马上就要过年了,处处张灯结彩的一片喜气洋洋。虽然今年蝗灾令百姓受了苦,但好在老皇帝处理及时,今年依旧是个好年。   这是苏娇怜头一次去宗塾,她记得在原书中,宗塾对于陆重行来说并不是一个具有美好回忆的地方,甚至陆重行嘴里的恩师也是一个趋利避害,攀炎附势的小人。   所以今天的戏码是小可怜变身大佬归来,痛打落水狗?   苏娇怜禁不住的有些激动,摩拳擦掌的扭了扭身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男主顶着陆重行这个身份去痛打落水狗呢。毕竟像陆重行这样的君子,只会以德报怨,不似那腾霄阁阁主般肆意张扬,只要你惹我不快,明日你的脑袋就会搬家,比顺丰还快。   雨雪不停,马车辘辘停在宗塾门口,陆重行率先下马车,站在外头替苏娇怜撑起一顶油纸伞。   苏娇怜踩着马凳,慢吞吞的下来,身上裹了好几层的她行动有些不便,摇摇晃晃的站稳后就被陆重行托住了腰。   细雨绵绵,如针连落,夹杂着细腻白雪,宗塾门口凄清孤冷,空无一人,只余那三两石阶覆着青苔,在雨中滑溜溜湿润润的印着鞋印子。   “走吧。”男人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他揽着苏娇怜的腰,将人往里带。   苏娇怜穿着厚实的鹿皮小靴,十分保暖,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湿泥往里去。她曾听农嬷嬷吹嘘制这鹿皮靴的皮是陆重行去年冬猎时的战利品,直放到现在舍不得用,最后却还是替苏娇怜制了一双鹿皮靴。   最后划重点道:姑娘您瞧,大爷多疼爱你啊。   苏娇怜:呵,呵呵。   正是上课的时候,宗塾里热闹的紧,都是些半大少年,趁着先生讲课时打打闹闹十分嚣张。   那先生瞧着年岁不大,但也已四十出头,摇头晃脑的读着手里的书,声音抑扬顿挫的像是怪异的咏叹调。   “哎,你是哪里的学生,怎么在外头乱逛?还不快进去读书。”跟现代一样,古代也有四处巡查的教导主任,只是这位教导主任可没现代的那么温柔,说话时上来就是一板子,哪里管你是什么皇宫贵族,达官显贵。   陆重行背对着教导主任,用手里的折扇一挥,那柄板子就被他给打到了一旁。   “你,气煞老夫也,哪里来的混小子,快去将你父亲唤来。”教导主任被气得一阵吹胡子瞪眼,使出了叫家长的杀手锏。   苏娇怜转身看过去,正对上这位教导主任气红了的番茄脸,皱巴巴的就像只被风干的茄子。   “居然还带女客来宗塾,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教导主任气得说话都变了音。   苏娇怜暗道:古代宗塾也不兴早恋的吗?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转过身,神色淡然的与那教导主任行礼道:“见过先生。”   教导主任苛责的话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使他的表情看着十分怪异。   “你,你是……”   这么多年了,宗塾里学生的制服还是没有变,陆重行又生的这般没有年龄感,怪不得这教导主任会认错。   “多年不见,先生还是如此生龙活虎。”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抬腿,将落在地上的竹板往上一踢。   教导主任下意识后退,那竹板撞到身后的雕花木门,引起了屋内学生的注意。   这些学生大多不谙世事,不识得陆重行,只有那方才读书的先生认出了陆重行,当时一张脸煞白,连书都握不住了。   陆重行转头,看到那先生,脸上笑意更柔。“多年不见,恩师如故,实叫重行欣慰。”   男主你别说话了,你没看到你恩师都要尿裤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苏乖乖 第66章   陆重行特意挑今日来宗塾是有目的的。   因为就在十五年前的今天,陆重行生母被行腰斩之刑,年仅八岁的他浑浑噩噩的出现在宗塾,被他的这位所谓恩师数落羞辱,甚至动手动脚。若非陆重行凭着自己的那股狠劲逃出生天,如今怕是不知身在何处。   “恩师何故颤抖?”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恩师,声音清冷。   那位恩师白着一张脸,双股颤颤,若非撑着身边的雕花木门,怕是下一刻就要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了。   苏娇怜看一眼陆重行,声音细糯道:“可能是天气太冷,冻得。”   “哦。”陆重行做恍然大悟状,抬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恩师便随我入暖阁休憩半刻吧。咱们也好叙叙旧。”   屋内的学生们探头探脑的看陆重行,有眼尖的认出是皇城第一君子,当即便惊呼捂脸,一脸兴奋的上前围观。   陆重行始终保持着笑意,若非苏娇怜看到他眼底死死压住的那股子狠戾劲,也差点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那恩师看着面前一派和颜悦色之相的陆重行,想着十五年前这男人不过就是个小娃娃,兴许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也说不准,今日前来,保不齐真是来寻他叙旧谈事,回馈他小时教诲的。   这样想着,那恩师又将目光转向苏娇怜。   今日苏娇怜并未上妆,完完全全的露出了那张白腻面容,清媚如芙蓉,纤细若蒲柳,盈盈立在那里,衬出一股娇怜柔弱,就似迎风而摆的小白花,楚楚可怜的模样恨不能让人揽在怀里好好疼惜怜爱一番。   那恩师砸了砸嘴,想着众目睽睽之下,这陆重行能将他如何?再者说,这位皇城第一君子若想继续顶着他这光辉的名号,便势必不能传出欺师之事。   那恩师摆正脸色,轻咳一声,摇着宽袖走在前头。   陆重行轻勾唇角,慢条斯理的走在后头。   苏娇怜跟在陆重行身边,心里头惴惴的十分不安。   但奇怪的是,陆重行今日好似真的只是来寻这所谓恩师叙旧的,两人坐在一处,吃了一壶茶,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多是虚与委蛇,相互吹捧的套话,听得苏娇怜直翻白眼。   她晃着一双小细腿坐在绣墩上翻了半个时辰的书,最后实在撑不住,眼盯着那些蝌蚪文就睡了过去。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马车。   外头冷风萧萧,雨雪未停,打在马车厢上,“砰砰”作响。   苏娇怜拨开半幅马车帘子,看到陆重行身披大氅,正站在宗塾门口跟教导主任说话。   这教导主任常与陆重行的那位恩师狼狈为奸,两人贪污宗塾钱款,调戏学生,欺上瞒下,不知做过多少恶事。   苏娇怜不知道陆重行为什么直至今日才想起来要来寻这两位先生,毕竟如今的男主不仅仅身份尊贵,身后更是有人人闻之色变的腾霄阁,腾霄阁内随便一位杀手就能把这两人解决的透透的。   她觉得变态的世界真的不是她这等凡人能懂的。   今日的宗塾,依旧平安无事。   今日陆重行的生辰,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打发了一个丫鬟而已。但就是这么一个丫鬟,却让陆重行的名声由被美色所惑变成了性情昏庸,任由女人摆布。   苏娇怜:???我要能摆的动他早就带着他的私房钱私奔了。   就这样,绿茶婊苏娇怜又被升级了,再次成为皇城中的一道传奇风景线。   继榈穗一事后,苏娇怜翌日起身,又听闻一件惨绝人寰之事。   听说昨日晚间陆氏宗族内的两位先生死在了小倌馆里。   全身被拔光了衣服,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给上了,最后两人浑浑噩噩间冲进厨房,一头扎进了烧的滚烫的热水里。最惨的是陆重行的那位恩师,被烫熟了不说,还被挖了眼,拔了命根子。   咦~苏娇怜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她抱着怀里的手炉,抬眸看向站在隔扇前赏月的陆重行。   今天又是一日雨雪日,根本就没有月亮,但是男人站在那里,盯着昏暗的夜幕,却是越看越起劲,越看越欢喜。   苏娇怜想起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种心理刑法。就是先将刀亮在犯人面前,告诉他你要将他的血肉一片片削下来,然后蒙住犯人的眼,改用筷子在犯人身上划动。   最恐惧的是不知。那犯人最后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陆重行崛起后,什么都不做,任由那两位先生陷入自我恐慌和惊吓中,生恐哪一日这位大佬就来找自己算账了。这种无形的恐惧是最致命的。   而在这种恐惧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两个人突然在昨日被告知,受害者已经不记得他们所犯下的错事了,甚至依旧对他们尊崇至极。   被这种莫大的喜悦淹没,那两个人连夜结伴出去寻欢作乐,然后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陆重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解决了。从天堂到地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苏娇怜幽幽叹息一声,见男人转头看过来,赶紧把怀里抱着的手炉塞给了他,狗腿道:“天凉,当心伤了身子。”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是求生欲。   今日心情颇好的陆重行伸手摸了摸苏娇怜的小脸蛋,然后俯身掐住她的下颚,微微向上抬。   苏娇怜裹着小被子坐在榻上,仰头时能清晰的看到男人俯身下来时纤细欣长的眼睫,颜色漆黑,跟他的眼眸一般带着股难以言喻的深沉。   “乖乖。”男人低缓开口,声音轻薄,带着股不可言喻的愉悦。   苏娇怜的小手攥着被褥,从喉咙里抵出一个音,软绵绵,颤巍巍的可怜。“嗯?”   “今日晚膳用了几碗饭?”   苏娇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三碗。”   不怪乎苏娇怜吃的多,一方面她是被今天的陆重行吓到了,另一方面是古代的碗实在太小,一碗饭三口就没了,她根本就吃不饱啊喂。   “很好。”男人摩挲着苏娇怜的下颚,细薄凉唇落到她香腮粉颊处,修长的手指顺着半开的衣衫滑入背脊,然后顺着纤细的蝴蝶骨轻轻往上压。   男人的手微凉,苏娇怜被激的一个机灵。一方面是觉得羞耻,另一方面是被冻得。   “过了年,你就是十六了。”   小衣系带被解开,顺着滑溜溜的肌肤往下落。   苏娇怜下意识环住自己,双睫颤颤的看向陆重行,“大表哥……”   小姑娘的声音糯叽叽的就像和着甜豆沙的糕饼,一口下去,软乎乎的带着甜,令人齿颊留香。   “可是害怕了?”男人的爪子依旧在苏娇怜的衣裳里。   苏娇怜努力往墙角缩去,泪雾蒙蒙的一把按住男人的胳膊,说话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怕。”   “不怕。”男人俯身,贴住苏娇怜的玉耳,说话时带着温软的吞吐气息,丝丝凉凉的往苏娇怜的耳朵里头钻。“多吃些。”养肥了,才好细嚼慢咽的往肚子里头吞。   嘤嘤嘤,惊吓过度的苏娇怜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缩在被褥里,誓要跟陆重行划清界限。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挡在两人中间的一排小枕头扔到了地上,然后欲掀开被褥,却被苏娇怜死死按住。   “大表哥你别掀,热气都要跑光了。”   陆重行站在那里,低垂眉目,身上一套素白亵衣亵裤,“不掀,我怎么进去。”   小姑娘颤巍巍的伸手,指向一旁的梨花木衣橱,“大表哥你重新拿套被褥,咱们一人一个被窝,这样不仅暖和,我还不会跟你抢被子。”   陆重行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竟然真的随苏娇怜的心愿去取了一床新被褥来,铺开,叠平,掀开,上床。一系列动作优雅自如。   夜深人静,脱衣睡觉时。   苏娇怜抱着自己的汤婆子,睡得十足安稳。   但到了半夜,待汤婆子冷了,苏娇怜就开始下意识的往陆重行那处钻。   隔着一层被褥,苏娇怜根本就不能跟平时一样把自己冻得凉凉的小脚脚搭到陆重行的大脚脚上取暖。   她不断的拱,不断的拱,在终于要突破防线时,男人裹着被褥一个翻身,苏娇怜半柱香时辰的努力,化为虚无。   嘤嘤嘤。   被冻得实在受不了的苏娇怜沉静半刻,又开始努力。   这次只要把脚伸过去一点点就好了。   不同于苏娇怜天生体寒,陆重行天生体热,大冬天的就算是穿着夏日的薄衫出去溜达,那手脚照样暖烘烘的。   正当苏娇怜作妖时,男人突然伸手,一掌压住了她的小脑袋往里头推。   硕大一张床,苏娇怜睡在里头,陆重行睡在外头,一人一个被褥,奈何小东西说话不算话,大半夜的不安分。   虽然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陆重行才会这么痛快的去搬来了新被褥,但女人不能宠,这次顺了她,下次她就越会蹬鼻子上脸,不将他放在眼里。   苏娇怜挥舞着小手,使劲想把陆重行的爪子从自己的脑袋上挪开,但奈何人小臂短,折腾了半日都不得其法。   “唔唔……”苏娇怜哼着小嗓子,软绵绵的撒娇。   陆重行动作一顿,掩在暗色里的那双眼缓慢阖上,然后松手转身,背对苏娇怜。   苏娇怜见男人没了动静,噘嘴不言,继续裹紧自己的小被子。   等了半刻,苏娇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脚边暖融融的像是被什么包住了。她舒服的叹息一声,想着还是农嬷嬷好,半夜都给她起来灌汤婆子。   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第二日起身,苏娇怜就见身旁早已没了陆重行的身影。   “姑娘。”农嬷嬷端了早膳进来,提醒苏娇怜道:“今年冬猎的骑装您可选好要什么色的了?”   “骑装?”苏娇怜神色懵懂的抬眸看向农嬷嬷。   农嬷嬷解释道:“陛下每年都要组织一次冬猎,姑爷往年都会参加,若是有家眷也会一同随往。往年姑爷孤身一人,自然是独来独往,但今年却不一样了,姑爷有了您,自然是要带您一道去的。”   对于冬猎这种事,苏娇怜其实是十分感兴趣的,毕竟在现代时,她早早晚晚的被圈在病房里,根本就没活动手脚的时候,甚至都没摸过雪。   但好在到了古代,她恢复自由身后,兴许是古代的风水好,她的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若能真正出去好好玩一顿雪,来一次英姿飒爽的冬猎,真是能回味一生了。   “我要正红色的。”白雪红妆,才是最美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可是害怕了?不然怎么不留言呢,嗯?   陆宠宠:算了,自己的女人还是宠宠吧。 第67章   冬猎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骑装也做好了,但陆重行那处却迟迟没有跟苏娇怜提这事。   苏娇怜再按捺不住,决定今晚行动。   “大表哥?”苏娇怜端着农嬷嬷熬得老鸡汤,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门走进去。   已是掌灯时分,勤劳的男人忙到现在都没用晚膳。   “大表哥?”苏娇怜探着小脑袋,又柔柔的唤一声。   陆重行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抬眸看过去。   苏娇怜见男人抬头,赶紧颠颠的奔过去,将手里端着的鸡汤放到书案上,然后又殷勤的把白瓷勺递到男人手里。   “大表哥,趁热喝。”   陆重行低头,仔细观察一番,见鸡汤里没有不明物,颜色纯正,香味浓厚,一看就是小厨房出的精品后,这才慢悠悠的吃一口。   “大表哥,这是我新做的骑装,你觉得好看吗?”苏娇怜站在陆重行面前,转了个圈。   陆重行看一眼身穿正红色骑装,将那窈窕身姿衬托的越发纤媚可人的小东西,双眸微暗,嘴里咽下的鸡汤都变了味。   “嗯。”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每天晚上吃三碗饭果然是有效果的。   苏娇怜大着胆子上去,双手托腮,声音软糯道:“大表哥,你冬猎那日,我穿这套骑装,好不好呀?”   “不好。”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完,将手里吃完了的鸡汤置到书案上,示意苏娇怜续碗。   苏娇怜耐着性子,气鼓鼓的给陆重行续了一碗鸡汤,然后继续游说,“旁人都带的正牌夫人,你难不成要带什么小翠,小花?”   “我不带小翠,也不带小花,只带禄寿。”陆重行说完,舀一勺鸡汤,“今日的鸡汤淡了点,明日多加些菌菇。”   苏娇怜气急,上去一把将男人吃了一半的鸡汤拿回来。   陆重行抬头,手里还拿着那只白瓷小勺,勺子里盛有半勺鸡汤。水光油亮的鲜香浓郁。   对上男人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刚才还恶向胆边生的小东西立时就虚了。“这鸡汤太烫了,我给大表哥吹吹。”说完,苏娇怜鼓着脸,胡乱给陆重行吹了几口,喷了几滴唾沫星子,然后重新还给他。   男人将手里的白瓷勺子放进去,也不吃那鸡汤了,只双手环胸道:“真的想去?”   苏娇怜用力点头,“想去。”   陆重行轻勾唇,拢袖起身,将身下的那张红木椅让出来,然后朝苏娇怜招了招手。   苏娇怜颠颠的奔过去,被男人一把按在了那张尚带余温的红木椅上,然后苏娇怜就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腆着他的大屁股就坐到了她的身上。   苏娇怜:???   “别动。”说完,男人面无表情的开始继续处理公务。   被男人坐了整整半柱香的时间,苏娇怜这副娇弱的小身子终于承受不住。“大表哥,我腿麻了。”   “那我换一边。”说完,男人挪了挪。   苏娇怜:……还真的是换一边啊。   ……   在牺牲了自己的两条纤细小嫩腿后,苏娇怜终于忍辱负重的登上了陆重行去猎场的马车。   这场冬猎要持续一个月,苏娇怜兴奋了一晚上没睡好,到了温暖的马车里,裹着被褥,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想起原书中的一段情节。   冬猎之时,皇帝遇刺,陆重行挺身而出,护驾有功,更得圣宠。而后皇城中盛传,皇帝欲将帝位传于陆重行。太叔成宁听闻,心中惊惧,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句话,开始对陆重行进行刺杀,暗杀,明杀,陷害等种种龌龊手段,甚至寻到腾霄阁,出重金欲置陆重行于死地。   北风呼啸,雨雪漫天。   在冬猎进行到尾声时,腾霄阁终于出手。   腾霄阁主脸戴面具,站在烧着炭盆的屋内,声音沙哑低沉,带着细腻的愉悦,“不要放过那个,长的最帅的人。”   苏娇怜: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打人。   一梦惊醒,苏娇怜神色呆滞的看着靠坐在马车窗处翻阅书籍的男人,呐呐张了张小嘴,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惺忪睡意。“大表哥。”   “嗯?”男人慢条斯理的应一句,双眸依旧没从书籍上挪开。   “大表哥,先前是我不明白你对我的好,如今我懂了,我觉得此次冬猎路途漫长,”更重要的是危险重重,“不大适合我的身子。”说完,苏娇怜矫揉造作的咳了几声。   男人终于抬眸,他合上书籍,替苏娇怜将那粘在粉腮面颊处的青丝拨开,声音轻柔的吐出两个字道:“晚了。”   嘤嘤嘤。   马车一路直行,到皇家冬季猎场,苏娇怜坐在马车里,紧张的手脚发冷。   今次除了太叔成宁,还有与栖霞县主一道来的陆嘉。作为重生女,陆嘉自然知道此次皇帝会遇刺的事,所以她提前便提醒了太叔成宁,让他将罩子放亮点。   别把这么个好机会又拱手让给了陆重行。   苏娇怜想着,既然世子爷你这么喜欢替别人挡刀,那她就挡着陆重行不让他挡刀,你去给你皇帝挡刀吧。   反正这刀挡不挡,陆重行最后都是会做皇帝的,何必平白无故挨这一刀呢?最重要的是,只要陆重行挨了这一刀,以后英国公府的太平日子就没了,她再不能做个只知吃喝玩乐,遛鸟逗狗的纨绔大奶奶了。   最最重要的是,陆重行挡了刀以后,她如果再跟陆重行提和离,就会被皇城内所有人都指着鼻子骂是负心女。抛弃在病榻上缠绵的夫君,背着私房钱要和离的女人,是没有人会喜欢的,嘤嘤嘤。   注意到苏娇怜盯着太叔成宁不放的目光,男人慢条斯理的眯起眼,声音低哑道:“夫人在看什么呢?”   对于“夫人”这个称谓,苏娇怜总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更何况男主说话时的声音这么好听,毛骨悚然都不足以形容苏娇怜此刻激荡的心情。   “我,没看什么。”苏娇怜赶紧小心翼翼的把马车帘子给放了下来。   陆重行突兀淡笑一声道:“俗话说的好,怼一句风平浪静,揍一顿海阔天空。夫人这性子该改改了,不然走到哪里都受欺负,可让为夫心疼。”   这是哪里的俗话……不过男主你心疼人的方式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你个始作俑者,我劝你善良。   皇家猎场很大,苏娇怜与陆重行的马车停在一处偏僻角落,陆重行先下马车,紧接着苏娇怜提裙蹦下来。   这里的雪积的很厚,苏娇怜双腿软绵绵的陷在里头,有种失重感。北方的雪不似南方般冻人,反而带着股不沾肌肤,不化水的温柔感。那雪积到苏娇怜膝盖,她艰难前行时看到陆重行步履轻松的样子,一阵泪目。   长的高就可以这样吗?   男人用行动告诉她,可以。   看着大步往前走,丝毫不受积雪影响的陆重行,苏娇怜哼唧一声,继续乌龟爬。   猎场被圈围起来,有士兵到处巡逻,正当苏娇怜跟脚下的积雪奋斗努力前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如此平平无奇的男人,怎么会是我们要找的。”   苏娇怜:???   苏娇怜转头,看向那两个士兵,虽然穿着皇家护卫服,但一看就不是正经士兵,尤其方才那话居然还是对着陆重行说的。   ???平平无奇陆重行。苏娇怜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陆重行。   男人面色不变,站在那里的挺拔身姿越发显出一股光风霁月般的美好,挺拔如雪松,高冷如皑雪,端的是个矜贵君子。但那双清冷眼眸中却浸出一股难掩的阴郁暗色。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兄弟业务这么不熟练,怪不得只是腾霄阁最低等的杀手了……记得回去以后把自己脑袋钉钉牢,省的你家主子一个不小心就给你拍飞了。   “走。”陆重行伸手,一把就将苏娇怜从雪地里拎了起来。   “哦。”苏娇怜在半空中晃了晃自己的小脚丫,缩着脖子应一句。   一路被男人提着到了帐篷,苏娇怜落地后四下打量,发现这帐篷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张精致的梳妆台供苏娇怜使用。   “姑娘。”提前过来打理事务的农嬷嬷端着铜盆进来,给苏娇怜洗面净手。   “老奴方才瞧见这四周都是带着武器的士兵,那模样可威风了。姑娘这几日可不能瞎跑,当心被冲撞了。”农嬷嬷不无担心的道。   “唔。”苏娇怜含糊应一声,目光幽幽的看向正在换骑装的陆重行。   男主你可不要瞎跑啊…… 第68章   自从听到了那两个士兵的话后,男人一路上都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打人”的表情,直接去见了皇帝。   苏娇怜忧心忡忡的站在皇帐外头,抻着脖子使劲往里头张望。   农嬷嬷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怜,好笑道:“姑娘莫急,姑爷这就出来了。”   农嬷嬷完全不能理解苏娇怜在忧心何事,只当是自家姑娘与姑爷如胶似漆,半刻都离不得。   “苏娇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苏娇怜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太叔成宁拿着他那柄铁扇,面色奇怪的站在她五步远处正盯着她看。   今日的苏娇怜里头穿着正红色骑装,外头是一件白狐裘大氅,整个裹得跟圆球似得。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她梳起的妇人髻。   明明梳的是妇人髻,但却更显出其那份懵懂稚气,直娇怜到了人的心坎里。怪不得要唤“娇怜”。   嚼着“娇怜”二字,太叔成宁的目光渐渐升温。他太叔成宁,叱咤风云,从小到大,还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苏娇怜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躲到农嬷嬷身后。   没法子,苏娇怜对太叔成宁那柄铁扇有着深刻的恐惧。   看到苏娇怜那副惊惧娇怜的小模样,太叔成宁微微皱眉。他哪里有这么可怕,不就是以前想杀她而已嘛。   纵观整个皇城,喜欢他太叔成宁的女人可以从肃王府排到皇城门口,只有这一个不识时务的小东西,居然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甚至还日日躲着他。   他太叔成宁,论地位,论相貌,论权势,论潜力,哪里比不上陆重行!   “怎么了?”苏娇怜身后的皇帐被掀开,陆重行身穿骑装,慢步出来。   陆重行身上的骑装是靛青色的,布料极好,贴身而制,衬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一头青丝被发带竖起,腰间配剑,玉面红颜,风姿凛凛的站在那里,气势迫人。   太叔成宁下意识一窒,仰头看向面前的陆重行。   陆重行比太叔成宁整整高了半个头,再加上他今日穿的长靴垫了底,更是比太叔成宁高出不少。   太叔成宁自诩风流倜傥,但对上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却又偏偏清冷如雾的面容时,下意识也会觉得自卑。   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大表哥。”苏娇怜赶紧从农嬷嬷身后移出来躲到陆重行身后,然后伸出纤纤素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他的宽袖捏在掌心里。   陆重行垂眸看人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掌上覆着露指的皮质手套,粗糙磨砺的擦在苏娇怜头顶,替她将雪帽戴上。   雪帽是用白狐裘做的,小巧一只,但苏娇怜的脸更小,白绒绒的毛色衬托在她白嫩小脸的周围,衬出一双猫儿似得的眼,尤其是眼角处的那颗泪痣,在雪白的天色下更显娇怜可人。   太叔成宁眼看着苏娇怜躲到陆重行身后,心中涌起无名火。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待他日后登基,要什么女人没有,这样的女人他太叔成宁才不会放在眼里!   太叔成宁攥紧手里的铁扇,目光灼灼的盯住苏娇怜。   哼,该死的女人,肯定又是在使花招引起他的注意。   天冷风寒,雪花飘飘。太叔成宁突然感觉脚边一热。他低头,就见一只雪白滚滚的不知名生物正翘着一只后腿在他的长靴上撒尿……   “虫虫!”苏娇怜眼见太叔成宁面色狰狞的举起手中折扇,赶紧疾奔过去。   苏娇怜快,陆重行更快,他一手拽住苏娇怜的后领子将人扔给农嬷嬷,然后一个跨步上前,就用腰间的剑鞘挡住了太叔成宁的攻势。   被唬了一跳的虫虫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到苏娇怜脚边,被苏娇怜狠狠揪着脑袋教训了一顿。   “你怎么见着人就滋,你怎么不敢去滋陆重行呢?”最后那四个字,苏娇怜压低了声音,听上去似旎侬软语般好听。   虫虫怂怂的低下了快要被苏娇怜揪秃的毛脑袋。   “嗷呜呜……”   “蠢货,都说你是狗,别学狼叫了。”   那头,陆重行和太叔成宁打了起来。   太叔成宁自然不敌陆重行,但不知为何,今日的陆重行似乎有些体力不济,打斗间竟被太叔成宁伤了胳膊。   “住手。”皇帐被掀开,老皇帝身穿明黄龙袍,面色不愉的走出来。   龙威大盛,周围人皆俯首叩拜。   太叔成宁和陆重行立时收手,站立两旁,拱手请安。   在皇帐面前打斗,说重了是要掉脑袋的,但说轻了也不过就是皇帝一句话便能解决的事。   年过半百的老皇帝先是看了一眼胳膊处浸着深谙血渍,面色苍白的陆重行,然后再看一眼面色凶戾,毫发无损的太叔成宁,眉间显出褶皱。   皇帝是个心思深沉且敏感之人,他对太叔成宁本来就存了一份不喜,如今再看到他如此欺负陆重行,甚至觊觎他的外孙媳妇,整个人更是怒的不能自持。   但皇帝不能发怒,因为肃王就在他身后。   肃王是皇帝的同胞兄弟,因为皇帝一直无子,所以肃王一直在其身后虎视眈眈。皇城中盛传,皇帝若要过继,毕然要选太叔成宁,整个朝廷上下也皆推举太叔成宁为日后太子。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一个皇帝,怎能容忍旁人觊觎自己的帝位,挑战自己的龙威。   “皇兄,陆大人和世子爷这番彩衣娱亲倒是颇有新意。”原本应该作为背景板的礼王突然开口替陆重行和太叔成宁,也是替皇帝解围道。   礼王出身低微,现年三十有三,若不是生母身份实在太低,按照其才情、相貌,却是不输于肃王和皇帝的。   幸好这位礼王一向不喜那些宫闱争斗,最喜的是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云野鹤生活。   “嗯。”皇帝缓慢放松几分心性,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苏娇怜。   对于这位外孙媳妇儿,皇帝想见许久,却一直未能得见,如今一看,却是不自禁皱眉。   外传他那位被称皇城第一君子的外孙最不喜的便是这般瞧着娇怜可人的,如今却又偏偏寻了个这般模样的,难不成真是因为一时心软,做错了事,才这般委曲求全的?   想到这里,皇帝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位外孙媳妇儿的相貌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不是他那外孙的菜,纵然使了些小手段,怕是也不会长久得宠。他那外孙就是单纯了些,连这些女儿家的小把戏都看不透。   纵享后宫三千佳丽的老司机皇帝发出深深的感叹。   对上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苏娇怜下意识低下了小脑袋。   “散了吧。”皇帝叹息着说完,最后看一眼陆重行,“找个随行的太医好好看看,自个儿的身子还是要注意着的。”   身为帝王,皇帝有太多的无奈和禁锢。但他对陆重行的宠爱却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不能处罚太叔成宁,但皇帝却能给陆重行更多的宠爱。   “是。”陆重行垂眸拱手,神态清冷。   众人目送皇帝离去,陆重行慢条斯理的上前,牵住苏娇怜的手。   在外头站了太久,苏娇怜的小手冻得有些僵冷,她抬眸对上陆重行那双晦暗深沉的眼眸,想起那批不知藏在哪处,伺机刺杀皇帝的腾霄阁刺客,赶紧道:“大表哥,咱们赶紧去请太医来看看你的伤吧。”   偌大腾霄阁,除了禄寿知晓陆重行的真实身份,其余之人皆不知皇城内闻名遐迩的皇城第一君子,就是那面容丑陋,能止夜儿啼哭的腾霄阁阁主。   苏娇怜觑看一眼正在被肃王训斥,面色难看至极的太叔成宁,赶紧拽着陆重行往自个儿的帐子里头去。   陆重行乖乖任由苏娇怜牵着,一路招摇过市的穿过众多帐篷,直至行到自己的帐篷里。   看到昔日君子堕落至此,又闻今日那陆重行为了苏娇怜与太叔成宁大打出手,众人无不唏嘘感叹。   红颜惑人呐。   陆重行与苏娇怜刚进账,那头皇帝派来的太医就提着药箱来了,仔仔细细的替陆重行诊脉包扎后,叮嘱了些事宜,这才毕恭毕敬的躬身退了出去。   苏娇怜乖巧坐在绣墩上,看着陆重行被白布条包扎着的劲瘦胳膊。   方才乍然一看到那伤口时,苏娇怜确实是被唬了一跳,但细想之后才明白,这伤口看着可怖,其实根本就只是些普通的皮外伤,毕竟以陆重行的武功,解决那太叔成宁就是分分钟的事,他现在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和那一肚子的坏水。   “姑娘,用午膳了。”农嬷嬷端着漆盘进来,将今日的午膳摆到实木圆桌上。   苏娇怜看着自个儿面前的那盘大虾,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虾。   “姑爷受了伤,就劳烦姑娘代劳了。”神助攻农嬷嬷将陆重行的碗筷摆在了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又不是断胳膊短腿了?难道还要她喂?   这样想着,苏娇怜将目光转向陆重行,男人半阖着眼靠在那里,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整个人都显出一股苍白脆弱来。   陆重行身上的骑装半解,露出半片白皙胸膛,那衣裳松松垮垮的搭着,配上男人胳膊上渗着血迹的胳膊,极其的无辜可怜。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视线上移,对上男人那双眼。   今日外头都是雪,素白一片,迷茫了视线。方才农嬷嬷进来时带进一阵卷雪,那细薄的绵雪粘在男人的眼睫处,随着男人轻轻的煽动而晶莹剔透如白玉结晶。结晶轻化,顺着男人眼角向下滑落,就似泪珠般。   苏娇怜心口一窒,被重击。   太犯规了!嘤嘤嘤。   捧起陆重行的碗,苏娇怜舀了一勺饭给他。   男人抬眸,声音清冷道:“不吃干饭,要吃虾。”无理取闹的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   苏娇怜低头看一眼那盘个大肉肥的虾,“你受了伤,太医说不能吃腥物。”   男人却不理苏娇怜,径直拿了一只虾慢条斯理的剥。   苏娇怜心惊胆战的看着男人受伤的胳膊,随着他的动作而渗出更多的血。   “我来我来。”她赶紧把男人剥了一半的虾接过来,却不防男人一个偏身,躲开了苏娇怜的手。   白嫩嫩的虾肉从粉嫩的虾壳中被拿出来,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指尖微拧,慢条斯理的摸着那虾肉往外拽,然后慢条斯理的朝苏娇怜的方向掀了掀眼帘。   看着陆重行那爱抚似得动作表情,苏娇怜一个机灵,心中泪流满面。   你剥虾就剥虾,看她干嘛呀……男人的手顺着那虾尾轻抚一把,苏娇怜下意识挪了挪屁股,觉得自己后腰处酥酥麻麻的带着电。   作者有话要说:小娇妻养成时 第69章   一盘虾,男人只剥了一只,苏娇怜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她呆愣愣的看着男人张嘴,将那细嫩的虾肉叼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鲜香的味道弥散在帐篷里,混杂着细腻的小龙涎香,令人回味无穷。   果然是男主,吃个虾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咽下嘴里的虾肉,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唇瓣上沾着一层细薄油腻物,被舌头轻舔去,露出略带粉色的唇瓣原色。   苏娇怜跟着咽了咽喉咙,对上陆重行那双浸在雪色里的眼。   极白的雪,极黑的眸,震慑人心的美。   “替我夹个笋。”男人从宽袖内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挥道。   “哦哦。”苏娇怜赶紧点头,有些笨拙的用筷子替陆重行夹了一块笋,细心的放到勺子里,然后递到他嘴边。   男人张口,咬住那瓷勺,吃一口饭,纤长眼睫垂下。   原本清贵高冷的男人陡然变成这番乖巧模样,让苏娇怜有些措手不及。   “吃完了吗?”苏娇怜抻着脖子往男人的嘴里看,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立刻赶紧埋下了小脑袋。   她家姨妈喂她侄儿的时候就是这样问:宝宝,嘴里的饭吃完了吗?我们要吃下一口了哦。   苏娇怜:……   陆宝宝显然没注意到苏娇怜的窘迫,吃了一只虾后,又开始剥另外一只虾。   这次,他直接就掐断了虾的脑袋,然后撕开壳,露出里头细嫩的虾肉。软绵绵,胖乎乎的虾被男人挑在指尖,就像是女子细腻的肌肤,带着淡粉色的纹理。   苏娇怜捏着手里的白瓷勺,声音细细道:“大表哥,再不吃饭就冷了。”说完,苏娇怜又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她这莫名其妙哄侄子的语气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碗饭,整整吃了半个时辰,而陆重行除了将第一只虾放进嘴里以外,其余的虾都塞到了苏娇怜嘴里。   当苏娇怜吃到第一只虾的时候因为太过惊悚差点噎死,所以她十分怀疑男主是对她起了杀心,要用虾肉将她噎死。   当她吃第二只虾的时候,因为受宠若惊,太过小心翼翼,所以反而咬到了男主的手。   男人的手看着漂亮,但因为从小武当弄棒,执笔写字,所以咬着比看着粗糙些,细细的覆着一层薄茧,轻轻舔舐时能清晰感觉到上头的纹理。   “吃完了?”陆重行垂目,盯住小姑娘咬着自己的手不放的粉唇。   苏娇怜豁然回神,立刻叼着虾往后退,结结巴巴道:“谢,谢谢大表哥的剥虾之恩。”   ???她到底在说什么?剥个虾哪里来的恩?难不成还要她以身相许来还个恩?苏娇怜想起电视剧里的那些桥段。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壮士立刻抱得美人归。   而到她这里。   多谢壮士剥虾之恩,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陆壮士立刻用虾堵住了苏娇怜的嘴。   “夹个笋。”陆壮士显然不能理解苏娇怜的脑洞,直接指挥道。   “哦。”   苏娇怜红着脸,给陆重行夹了个笋。   农嬷嬷端着温奶站在帐子门口,看到里头甜甜蜜蜜互相喂饭的小夫妻,都要羡慕哭了。   吃完了饭,太医又殷勤的过来给陆重行看诊,在看到那沾着血渍的白布条时,立刻紧张的重新给男主上药收拾伤口。   折腾了半日,已到晚间掌灯时分。午膳用的太晚,苏娇怜也不饿,再加上野外实在严寒,即使帐篷里放置了诸多炭盆,也无法抵挡她上床的决心。   陆重行洗漱完毕,从屏风后出来,就看到小姑娘抻着个小脑袋躺在暖烘烘的被褥里看书。   榻旁放置着一盏琉璃灯,暖和的灯色笼罩下来,将那原本便显小的小姑娘更衬出几分纯稚懵懂来。   陆重行走至木施旁,抬手取下上头挂着的大氅。   苏娇怜正看得起兴,不防身旁笼下一团阴影,她偏头一看,正对上陆重行穿衣换靴。   “大表哥,你要去哪?”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起身,她想起来皇帝遇刺的时辰是晚上,但具体是哪一天她却记不清楚了。   “出去转转。”陆重行慢条斯理的穿戴完毕,还没起身,就被苏娇怜一把拽住了腰带。   小姑娘抱着被褥,躲在里头,声音旎侬道:“大表哥,你别转了,我怕。”   男人慢吞吞的直起腰,看向苏娇怜,声音微有些沙哑,“怕什么?”   苏娇怜伸出小嫩手,指了指寒风呼啸的外头,“我听说这处有许多凶猛野兽。”   “不会有的。来之前我已让人清场,就算有,外头还有皇城精兵,寻常猛兽根本就近不得此处。”   说完,男人又要起身,苏娇怜一咬牙,扑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   俗话说,男人行不行,看腰。苏娇怜抱着陆重行的公狗腰,嗅着男人身上的小龙涎香,想着男主你这身材不去维多利亚的秘密真是可惜了。   “大表哥。”小姑娘仰头,只穿亵衣亵裤的身子在离了暖和的被褥后止不住的轻颤。细薄的亵衣随着苏娇怜微微仰头的动作露出脖颈,拉出白皙优美弧度,陆重行的视线顺着那亵衣领口往里去。   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散着暖意,贴在后腰处的身子软绵绵的似要将他融化。   白日里的三碗饭,晚上的一大碗温奶,果然不是白吃的。该长肉的地方真是长的十分令陆重行满意。   “大表哥,你走了,我的被褥就不暖和了。”小姑娘抿着唇,全然不知自己说出的话是何等令人浮想联翩。   而说完这话的苏娇怜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到底是脑子有多抽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她明明每天都在励志于跟男主和离,可这不争气的身子,怎么就不听使唤呢,嘤嘤嘤。   小姑娘红着眼,双眸轻颤,眼底蕴着流光泪珠,眨动间能清晰的印出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真是爱撒娇。”男人突兀低笑一声,伸手替苏娇怜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泪渍。   绝世嗲精苏乖乖拱了拱小脑袋,将自己更贴近陆重行。而做完这个动作后,苏娇怜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越发僵直。   这时候的苏娇怜总算是发现了问题。   不在男人身上,而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她以为她在嫁给陆重行的第二日便恢复了自由身,可现在看来,她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虽然她再没有失了神智的时候,但明显陆重行对她的吸引力不减反增。说出来羞耻,睡梦中,苏娇怜常常梦到自己把陆重行给……上了。   尤其是今日午睡,苏娇怜迷迷糊糊间想起白日里陆重行那副脆弱如雨中娇花的模样,梦里头的陆重行便变成了身穿白衣白裤的纯白少年。那头青丝披散,洋洋洒洒的铺在床褥上。   苏娇怜跨坐在男人身上,鼻息间满满都是浓郁的小龙涎香。男人的双眸上覆着一层白布,苏娇怜伸手取下那白布,露出男人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眸。   真是可怜又可爱。   “咕嘟”一声,苏娇怜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幻肢梆硬。   苏娇怜觉得,这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那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是陆重行的问题,就是原身的问题了。   难不成原身除了想嫁给陆重行,还有更深层次的愿望?以至于影响了她?   比如……上了陆重行???   被自己的脑补羞耻到连脚趾都红了的苏娇怜赶紧用力甩了甩头。她可是要励志和离,迎娶小奶狗,登上人生巅峰的传奇人物,怎么能被男主的美色所迷惑呢?   “乖,我去去就回来。”没注意苏娇怜神色变化的陆重行摸了摸她泛红的小耳朵。   苏娇怜立时缩紧了脖子,环抱着陆重行的胳膊也渐渐垂落下来。   男人抽身,往外去,苏娇怜一个机灵回神,立刻重新拽住陆重行的腰带,“大表哥,我想吃鸭。”   陆重行转头,看到小姑娘因为情急起身,所以赤脚站在毛毯上的一双白玉足,细腻粉嫩,就连脚趾尖都带上了粉。此刻因为羞赧,所以微微蜷缩的模样更是跟藏在贝壳里的粉嫩珍珠般好看。   乖乖巧巧,白白嫩嫩的一个人,仰着头说要吃鸭。   那就吃吧。   “这里没鸭。”   “外头有野鸭。”苏娇怜指了指帐篷外头。不管男主去干什么,只要将他远离皇帝就行了。   男人看一眼外头的天色,沉思半刻后道;“天太黑了。”   所以呢?苏娇怜不明所以。   “我怕。”陆重行轻启薄唇,慢条斯理的吐出这两个字。   看着如此一本正经的男主,苏娇怜突然有一股自己无力反驳的沧桑感。   脆皮鸭不是快乐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嘤嘤嘤。她只是想吃个鸭而已。   “大表哥你怕什么?”苏娇怜突然觉得这对话如此熟悉。   “怕外头的凶猛野兽。”男人依旧站在那里,说话时眉目清冷,但说出的话却令苏娇怜浑身发颤。   “比如呢……”   男人伸手一指,不知何时钻进来的虫虫仰着毛脑袋,使劲的摇尾巴。帐篷里有些暗,虫虫那双眼浸在暗色里,发出绿色的光。   确实是有些可怕……   苏娇怜看着蹭到自己脚边摸爬打滚卖萌求抚摸的虫虫,松开了自己拽着陆重行腰带的手。   “那大表哥你出去转转就不怕了吗?”   “不怕。”男人说完,抬手又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转身就走。   苏娇怜不顾严寒,“蹬蹬蹬”的向前助跑几步,然后整个人挂到了男人的后背上。   两条纤细小腿夹着男人的腰,苏娇怜使劲的把自己变成男人的一部分。   “大表哥,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离了被褥的苏娇怜穿的太少,即使是贴在陆重行身上,还是被冻得浑身发颤。   男人将身上的大氅褪下来,包到苏娇怜身上,然后拦腰将人抱起,重新放回塌上。   苏娇怜缩在暖融融的被褥里,重新聚温。   陆重行掀开被褥一角,躺上去,顺手拿起方才苏娇怜看的那本书,翻开道:“看到哪了?”   “山贼强抢民女,英雄武松力拔山兮。”   陆重行:……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陆重行皱眉念着武松的台词,声音清晰悠远,苏娇怜闭眼听着,只半刻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苏娇怜觉得有只手掐在她的粉颈处,慢条斯理的摩挲。   她觉得有些不适,下意识往被褥里钻。那手便收了回去。   塌旁的琉璃灯熄灭,男人的面容隐藏在暗色里,戴着银制面具,身穿玄色长袍,整个人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掌握黑暗帝国命脉的男人低头看着被褥里的小东西,想起自己伟大的计划,深深叹息一声。   是时候了。   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想完,男人转身去抓鸭。 第70章   苏娇怜一觉睡醒,身旁空无一人。   不好,男主去给老皇帝挡刀了!   苏娇怜一个机灵翻身而起,但因为她睡觉的时候喜欢翻身蹬被,再加上没有陆重行在榻旁做人肉隔断,所以整个人已经滚到榻边,如今一起身,直接就翻了下去,摔个底朝天。   扶着自己的腰慢吞吞的从地上挪起来,苏娇怜一边哀嚎一边抓过木施上的袄裙将自己裹起来。   夭寿了,摔的她好疼。   当苏娇怜一瘸一拐的掀开帐子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农嬷嬷听到动静起夜起来查看。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农嬷嬷话刚说完,突然一个机灵,秒懂,笑眯眯道:“老奴都懂。你和姑爷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是新婚浓情蜜意,自然比旁人黏糊些,可也要注意度不是,若伤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苏娇怜;……   对于农嬷嬷的脑补,苏娇怜无力吐槽,她说她其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有人信吗?   农嬷嬷尽职尽责的将苏娇怜给扶回了帐子,苏娇怜抻着脖子使劲往外头望,着急道:“嬷嬷,我要出……”   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一阵慌乱嘈杂,皇家士兵腰佩短刀,齐刷刷的将各人帐篷围堵起来。   “姑娘,老奴去瞧瞧出了什么事,您在这处呆着,可千万不要乱跑。”说完,农嬷嬷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苏娇怜穿好老棉鞋,也要跟着出去,却突然感觉自己脖颈后头一冷,被人拽着后衣领子拎回了榻上。   苏娇怜:???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热衷于抓住她命运的后脖颈。   帐篷内没有电灯,透过外头满布雪色倒印进来的光,苏娇怜能清楚的看到面前男人那张戴着银制面具的脸。   “大……宝哥……”来人太熟悉,苏娇怜下意识张嘴,说话时咬到了舌头,好好的“大表哥”就变成了“大宝哥”。   压在苏娇怜身上的男人双眸一眯,阴沉至极。   苏娇怜“咕嘟”咽一口口水,扯开嗓子道:“大表哥救命啊!唔唔唔……”   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腾霄阁阁主满意的捂住苏娇怜的嘴,想着这小女人真是爱撒娇。   “叫什么大表哥。”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苏娇怜的粉唇,甚至试探性的往里去。   叫爸爸吗?   苏娇怜泪眼蒙蒙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想着男主你的cospy怎么玩不腻的呢?   “那个男人有我好吗?”   又一道送命题。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眼尾红通通的带着泪渍,看上去可怜至极。   “大表哥是世上最好的大表哥。”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似乎只要男人再一句重话,她便能嚎啕大哭起来。   陆重行捻着她的唇,软乎乎的带着香。   “既然你的大表哥是世上最好的大表哥,那他怎么不来救你呢?嗯?”知道小姑娘认出自己是腾霄阁阁主的陆重行神色恣睢而散漫,他晃悠着一双大长腿,懒洋洋的俯视着怀中的小东西。   苏娇怜哭哭啼啼的伸手一把攥住男人的胳膊,因为太害怕,所以使足了力气。   陆重行:……掐到伤口了。   男人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变,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小姑娘纤细白嫩的手指掐着他的伤口往里压。   虽然苏娇怜的力气小猫似得贼小,但她的力道却用的十分刁钻。   要不是陆重行凭借着作者给的惊人自制力,现在怕是早就跟寻常人一样痛的面色苍白,满地打滚了。   苏娇怜泪雾蒙蒙的小模样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在占便宜这样的人生小事上,不要谈自尊   “你将我大表哥怎么了?”苏娇怜软着嗓子,带着哭腔,整个人蜷缩在男人怀里,呼吸之际能闻到熟悉的小龙涎香。   “杀了。”男人咬牙吐出这两个字,慢吞吞的挪开自己被苏娇怜掐着的胳膊。   苏娇怜却不依,惊惧的瞪圆了一双眼后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你还我大表哥!”小姑娘“吭哧”一口啃上陆重行的胳膊,好死不死的咬在伤口上。   陆重行:……你是故意的吗?   “嘤嘤嘤……”   怀里的小东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死叼着他的胳膊不松口,像是真的要为她那死去的夫君报仇。   “既然你那大表哥都死了,不若你就随了我的吧。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本阁主便都能给你。还比你那无趣的大表哥阅人无数,在床上无论苏姑娘要如何,本阁主都能满足你。”   老汉推车,莲座观音,埃菲尔铁塔?   “阅人无数?”苏娇怜抽抽噎噎的抬眸,看向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   男人不无得意道:“本阁主虽尝过诸多男女滋味,但像苏姑娘这般的,却也还是头一次碰到。苏姑娘放心,你这般娇怜,本阁主自然也会温柔以待,必然要比你那外强中干的好夫君让你受用无穷。”   苏娇怜闷不吭声的又啃了陆重行一口。   陆重行闷哼一声,看着沁出血渍的胳膊,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   这该死的小东西。   男人一把掐住苏娇怜的下颚,低头亲上去。但因为那面具太碍事,所以只能浅尝辄止。   “姑娘。”农嬷嬷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从来不带怕的腾霄阁阁主赶紧翻身滚上了榻,顺势把苏娇怜搂到怀里。   苏娇怜被男人紧紧箍着腰,那纤细如柳,不盈一握的腰肢软绵绵的再用一些力就似能被掐断一样。   “姑娘,您歇了吗?”农嬷嬷见里头没有点灯,也不敢贸然进去,只站在外头看了一眼,在看到那拱起的被褥时,声音清晰道:“姑娘,外头没什么事,您安心歇着,老奴在这处给您守着。”   苏娇怜的腰被人戳了戳。   她旎侬着嗓子,声音软绵绵道:“不用了嬷嬷,您去歇息吧。”   “这怎么能行呢。”农嬷嬷不依,现在外头乱的紧,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跟地底下的老爷和夫人交代。   “嬷嬷,我有些渴。”苏娇怜的声音再次从里头传过来。   农嬷嬷会意。“老奴去替姑娘您取碗茶来。”说完,农嬷嬷便不见了身影。   游行于黑暗中的腾霄阁阁主将脸埋在小姑娘脖颈处,那银制面具冻得人一个机灵。   “现在整个猎场里都是我腾霄阁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别说是你夫君了,就是那皇帝,我都能轻易掐死。”   苏娇怜想了想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夫君已经死了吗?”   陆重行:……   “既然我夫君已经死了,你可知道他的尸首在哪里?”   “你要做什么?”看来这小东西果然对他情深义重呀。   “我要写份和离书拿着他的手按个指印,这样我就不是寡妇,能再嫁了。”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一本正经道。   “休想!”男人脱口而出。   苏娇怜歪头,神色懵懂。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霸道阁主紧紧箍着怀里的小东西,“本阁主就喜欢寡妇。”   原来你还有这样变态的嗜好。   人妻苏娇怜盯住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双小嫩手软绵绵的拉住男人的头发,轻扯了扯。   男人不防,开口道:“你做什么……”话还没说完,陆重行突然感觉脸上一凉,那面具就被掀开了。   电光火石间,男人快速反应,一把扣住苏娇怜的后脑勺,与她亲了个结结实实。   这次没了面具的阻隔,霸道阁主吃的很尽兴。   这该死的小东西居然如此甜美。   阁主发出深深的感叹,“女人,下次再见,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就放过你。”贴着小姑娘的唇,男人一手捂住她的眼,说完话后,苏娇怜便只觉身旁一空,再睁眼,眼前已不见了男人踪迹,只余耳畔处悠悠荡荡道:“本阁主允许你唤我,腾。”   我看你是不知道疼。   被褥里暖融融的流淌着那令人熟悉而安心的小龙涎香,苏娇怜呆呆窝了一会子,然后突然想起来陆重行应该是要去给老皇帝挡刀了,便赶紧翻身坐起来。   “姑爷回来了。”外头传来农嬷嬷惊悚的声音。“姑爷您怎么了?”   苏娇怜抬眸看过去,只见男人捂着腰腹处,正被禄寿搀扶过来。   “大表哥?”苏娇怜急急迎上去。   才走多久啊,你就给老皇帝去挡刀了!你当你那腰子是铁打的吗?   “走开。”面色清冷的男人一把挥开苏娇怜,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满是冷汗。   苏娇怜颠颠的跟在陆重行身后,身上裹着自己的大氅,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过来替陆重行看诊。苏娇怜抻着脖子使劲张望,半刻后才看到太医一脸焦色的出去了。   “大表哥,你没事吧?”小姑娘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香,喷洒在陆重行脖颈处。   男人不适的偏了偏头。“无事,今日你出去与农嬷嬷睡。”   苏娇怜垂眸,“外头这么冷,我睡不着。”   “那就别睡。”   听着男人冷硬的声音,苏娇怜突兀便红了眼。她噘嘴,叉腰,声音虽气愤,但却依旧软萌,“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男人慢条斯理的斜睨苏娇怜一眼,“你忘了我的人设了吗?”   不懂怜香惜玉的.真精分.高冷蛇精病大表哥吗?苏娇怜一个恍神,嘤嘤抽泣。这个世界真是太黑暗了,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美丽又善良的她。   “大表哥,我都听到了,就算你不行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苏娇怜扯着嗓子,用力嘶吼。   提着半只鸭站在帐子门口的禄寿。   端着茶水的农嬷嬷。   竖着耳朵站岗的皇家士兵。   咦? 第71章   黑着脸的陆重行躺在榻上,只觉伤口正在撕心裂肺的疼。   什么叫他不行了!他现在就能按着这该死的小东西来个一夜七次!   “咳咳咳……”男人捂着伤口使劲咳嗽。   那该死的低等刺客,若不是他躲得快,刺到的就不是腰子,而是下腹三寸处的不可言说之地了。   苏娇怜坐在榻旁,突然伸手一把攥住陆重行的手,捂在软绵绵的掌心。   “大表哥,我差点就失去你了。”日常祈祷老板长命百岁系列。   如果陆重行真的不行了,那她就会变成寡妇。一个古代的寡妇,除了为英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争一块贞节牌坊,跟李纨一样年纪轻轻就对世界失去了希望外,别无选择。   小姑娘红着眼,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担忧。   陆重行想起方才说要按着他的尸体来个手印的小女子,禁不住的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夫人巴不得我早些死,好按着我的手在和离书上画个手印呢。”   “我不许你这样咒自己。”苏娇怜伸手一把拍住陆重行的嘴,那“啪”的一声响,震的站在帐篷门口不苟言笑的禄寿都抖了三抖。   看着陆重行被自己拍红的半边脸,苏娇怜心虚道:“大表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陆重行:那明明是你说的。   男人慢条斯理的阖上眼,假寐。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大表哥,我怕。”   “怕什么?”男人不在意道。   “方才有个面容丑陋,说话粗鲁,还戴着面具遮丑的男人进了帐子。他说要把你杀了喂虫虫,然后娶我进门。我说我对大表哥坚贞不屈,他却说他最喜欢我这样的人妻了。”   陆重行:这版本怎么跟他经历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男人抬眸,看向苏娇怜。   小姑娘睁着一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真挚纯良。如果不是陆重行亲自经历过刚才的事,怕是也会被这么一双眼给骗了。   小骗子。   陆重行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农嬷嬷的声音,“姑爷,该吃药了。”   然后苏娇怜就看到日天日地的男主翻身直接钻进了被褥里,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   “姑娘,爷歇了吗?”农嬷嬷掀开帐子进来,看到躺在里头的陆重行,满脸担忧道:“姑娘,爷到底如何了?”   苏娇怜轻摇头,表示没事。   但农嬷嬷看到苏娇怜摇头,却是面色大惊。   这是,真的不行了?   农嬷嬷端着药碗的手几乎拿不稳,如果爷真的不行了,那自家姑娘日后可怎么办呀!姑娘没有子嗣傍身,日后如何在英国公府这偌大府邸里过活。   农嬷嬷一脸的忧心忡忡,连药都忘记给陆重行喝了,还是苏娇怜提醒道:“嬷嬷,这是给大表哥的药吗?”   “是。”农嬷嬷将药碗递给苏娇怜,看到自家姑娘那双发红的眼眸,赶紧安慰道:“姑娘,没事的。只要人在,便还有希望。”   苏娇怜: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点头吧。   见苏娇怜点头,农嬷嬷立刻转身去寻土方子,势要将陆重行的不举之症治好。听说这种一般都是心理问题,她还是先寻些药物辅助一下吧。   农嬷嬷念念叨叨的去了,留下苏娇怜捧着手里的药碗细声细气的跟躺在被褥里的陆重行说话。   “大表哥,起来吃药了。”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从被褥里传出来,清冷中透着股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病。”   苏娇怜:“没病也要吃药嘛。”我看你病的可厉害了,再不治就要进三院了。   说完,苏娇怜伸手去拽陆重行裹在身上的被褥。但她一个小女子,力道哪里敌得过陆重行这只大男子,只片刻便败下了阵来,累得气喘吁吁不说,身上还沁出一层薄汗,直沾湿了里头的小衣。   大冬日的,里头的衣裳湿了,黏糊糊的不太好受,而且若是现在不处理,过会子待那汗干了,里头的小衣就算是用了再柔软的布条也会变得硬邦邦的,咯的身子难受。   苏娇怜放下药碗起身,去素绢屏风后换衣裳。   帐篷里很暖和,苏娇怜只在小衣外头裹了件袄裙,如今那袄裙一褪,立时便显出了细腻白皙的肌理。纤细娇柔的身子上只着一件藕荷色小衣,纤细的带子勒着香肩玉肌,青丝披散,形态优美,在灯色的印照下美如画,光如瓷。   苏娇怜弯腰,显出纤细腰身,动作时不自禁款腰摆尾,透出清媚。   她从衣柜里取出农嬷嬷替她收拾好的小衣,然后解开身上的系带,就着那一点灯色换上。   待她换好小衣,裹上袄裙后,转身时突然发现素绢屏风旁站着的男人。   男人穿一套素白亵衣亵裤,神色慵懒的靠在素绢屏风旁,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一股苍白来,但整体来看依旧是风光霁月,玉树临风的典范。   苏娇怜视线下移,看到那掩在亵裤里的精神物件,一阵默然。   说好的不举了呢?   细薄的亵裤布料极薄,男人那东西又大,撑的高高的,还不加掩饰,大刺刺的十分坦荡,就跟在外头逛园子似得遛鸟,苏娇怜表示实在是没眼看。   男人清了清喉咙,脑中挥之不去方才那幕,只觉气血上涌,胳膊和腰腹处的伤口乍然疼起来。   看到男人唇角沁出的那丝血迹,苏娇怜赶紧上去扶住他道:“怎么了?没事吧?”   陆重行任由苏娇怜扶着,半靠在那软绵绵,香喷喷的娇弱身子上,深深的吸一口那股子甜腻的奶香气。   “我扶你去躺着。”苏娇怜埋着头,没注意自己说完这话后,男人陡然变换的面色。   陆重行哑着嗓子闷哼一声,目光幽深晦暗的往下落。   扶一把,也不是不行的。   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龌龊想法的纯情小乖乖将男人扶到了榻上,然后端起那碗苦气喷鼻的药抵到男人鼻下,“大表哥,吃药。”   先前尚存几分心思的男人立时消散了那股子旖旎,用力偏开头。   对于重新变回三岁,还没断奶的陆小朋友,苏娇怜捂嘴“惊讶”道:“大表哥,你不会是怕吃苦药吧?”说完,苏娇怜扭头,“又不是三岁孩子……”   “我就是三岁。”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重行无耻的截了胡。   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低头往苏娇怜胸前一看,声音清冷道:“而且还没断奶。”   苏娇怜:我有一句哔哔哔,不知该讲不该讲。   最终,男人还是没吃药,反而是苏娇怜被男人若有所思的视线盯得羞耻万分,抱着小包袱就跟农嬷嬷去睡了。   看到抱着小包袱的自家姑娘,农嬷嬷更是忧心,在夜间总是反复忧心感叹。   看来这姑爷是真不行了。   ……   经此救驾,皇帝对陆重行更加的宠爱,甚至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好在陆重行是个君子,他不求财,不求权,只求了一只螺子黛。说自家夫人喜画眉,但那螺子黛千金难求,就算是宫中,每年也只出几只。   这样小小的要求,皇帝自然满足。   由此,陆重行色令智昏的传言越发嚣张肆意。   对此,皇城第一君子是这样答复的:“如斯美人,色令智昏,在所难免。”   再度引起众人对苏娇怜的好奇心。   苏娇怜:呵,呵呵。   因为陆重行此次救驾崭露头角,所以各路人马尤其是肃王府立时将矛头指向了英国公府。   虽然陆重行极力×自己的昏庸人设,但很明显收效甚微。   在经历了五次下毒,三次暗杀后,转过年去,冬去春来,苏娇怜喜极而泣。   总算又熬过一个平安年,真是喜大普奔。   休完了年假的陆重行晨间从榻上起身准备去上朝,黑灯瞎火的突然往挂着锦帐的被褥里吐出一句话来,“你好像长大了。”   长大?什么长大?苏娇怜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冒出来的半个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还是被褥里暖和。   睡了个回笼觉,待苏娇怜舒舒服服的醒过来,陆重行早就上朝回来在用早膳了。   换下了厚实的冬衣,穿着贴身薄袄的苏娇怜晃悠着一双小短腿坐在绣墩上,想今天的包子是豆沙馅的呢还是莲蓉馅的呢?   男人换下朝服,身穿常服坐在苏娇怜身旁。   浅淡的月白色袄裙贴在女子身上,衬出窈窕身姿。小姑娘虽梳着妇人髻,但脸上却依旧稚气未退。袄裙开了衣襟口,露出一小片肌肤,白腻腻的带着香,就跟陆重行挂在腰间的那块玉似得。   再往下,便是由那袄裙勒出的身姿。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实在是非常令人满意。   注意到陆重行那像是在看自家白菜初长成的欣慰目光,苏娇怜下意识低头一看。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今日晨间男人说的话。   长大……说的是这个大吗?   坐在绣墩上的苏娇怜红着脸,抑制住了自己想用爪子托一把胸的冲动。   确实是,长大了咩。   农嬷嬷端着漆盘过来,将里头置着的三个瓷盅一一放到陆重行面前。   陆重行微挑眉。   农嬷嬷道:“姑爷,老奴特意为您熬煮了一晚上,您尝尝味。”   陆重行伸手,慢条斯理的掀开了第一个瓷盅。   牛鞭。   男人微皱眉,掀开第二个瓷盅。   虎鞭。   最后一个瓷盅。陆重行连掀都没掀,只听农嬷嬷道:“此乃驴鞭。”   苏娇怜抻着小脖子将那瓷盅掀开,看到了里头被切片的驴鞭。嗯,很驴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宠宠;还没长大,不开森 第72章   经过农嬷嬷尽职尽责的抚养投喂,陆重行整日里游行于崩溃和燥热的边缘。   苏娇怜躲在榻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瑟瑟发抖。   “过来。”男人站在隔扇前,轻缓吐出一口气,面容和善的朝苏娇怜道:“我不动你。”   看着男人那副燥热难耐的样子,苏娇怜使劲摇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话都不能信,说好的不动她,昨晚还不是捏着她的小手手不放,来了一次又一次,嘤嘤嘤。   见小姑娘不再上当,陆重行索性自己过去,将人逼到榻角。   苏娇怜使劲的缩在被褥里,抱着自己那双几乎要撸秃噜皮的小嫩手结结巴巴道:“大大大表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节制一点好。少年不识愁滋味,等到老了,你就会知道,纵欲过度真的不是件好事。”   但显然,欲火焚身的男人已经听不见苏娇怜在说什么了,他盯着那一开一合的粉嫩唇瓣,呼吸微沉,越发炙热。   苏娇怜被唬的使劲往后躲,小手撑在软绵被褥里,触到几丝冰凉凉的事物。她扭头,一脸惊悚道:“大表哥,你,你,脱发了……”   男神虽然秃了也是男神,但还是有头发的男神才最帅啊!   陆重行低头,看到苏娇怜抓在手里的那缕发丝,小小一撮,看上去确实有些份量。   男人皱眉,下意识伸手抚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抓下几根断发。   苏娇怜:!!!男主你真的好像要秃了!   对上苏娇怜那副惊恐表情,正在经历秃头危险的男人却是一点都不以为然。   “头发许久未修剪,有些断发罢了。”说完,陆重行就要去按苏娇怜的香肩,将人往榻上带。   苏娇怜一个机灵,反握住男人的手,双眸湿润道:“大表哥,我来给你修剪头发吧。”   对于苏娇怜的手艺,陆重行是信不过的,但当小姑娘用她那双柔嫩小手在他的黑发间穿梭时,男人却舒服的眯起了眼,任其动作。   苏娇怜站在陆重行身后,没看到男人的表情,只为自己又躲过一劫而沾沾自喜。   白玉凝脂似得的指尖穿过男人的青丝黑发,时不时的按摩一下头皮,以手代梳,将男人那头比女人还黑亮滑顺的头发慢吞吞的舒展开。   男人靠坐在宽大的酸枝木座椅上,慢条斯理的搭起了腿,然后发出一阵舒服的叹息。   “大表哥,舒服吗?”小姑娘埋首下来,凑到陆重行的耳朵边说话。   男人的耳朵如玉雕刻般精细莹白,耳垂处也是薄薄的带着股难掩的温润气,但细看之下却如主人一样掩藏着抹锋利劲。苏娇怜眼盯着看,情不自禁的想往上去咬一口,但好在,理智归笼,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及时止住了这张不听话的嘴。   这个危险的男人该死的吸引住了她的身体QAQ。   小姑娘说话时,那温软的吞吐气息濡湿了男人耳后那一块敏感的肌肤。陆重行眯起眼,身体陡然变的僵直。   苏娇怜毫无所觉,拿起手旁的剪子,大刀阔斧的就准备开剪。   嘿嘿嘿,拿着小剪子还有点小激动呢。   虽然苏娇怜很想把陆重行给剪成秃子,但理智告诉她,如果她不想自己变成秃子就不要这样做。   小心翼翼的替陆重行将发尾上的分叉剪去,苏娇怜专心致志的挑拣着掩藏在青丝里的其它分叉头发。   她举着剪子,从陆重行的后头绕到前面,然后弯腰俯身,视线落到男人鬓角耳后那块地方。   男人缓慢睁开眼,眼前的小姑娘未施粉黛,露出那张白腻面容,眼尾处的泪痣形状娇媚,将那股子楚楚可怜的气质全然衬托了出来。   陆重行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他往上伸去,掐住苏娇怜的那尾纤腰。   已经很习惯男人触碰的苏娇怜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专心致志的替男人修剪头发,甚至还细心的用帕子帮他把粘在面颊处的碎发给清理了出去。   男人的手顺着那纤细的腰线往上挪,苏娇怜一个机灵,手里剪子一抖,就剪到了陆重行的耳朵。   小小的一点口子,还没蚂蚁大,但却沁出了血。   “大表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苏娇怜捏着手里的剪子,一双泪目盈盈。   谁让你自个儿咸猪手的,活该!   男人却浑然不觉,猛地一拽就将苏娇怜拉到了自己身上。   坐在男人腿上,苏娇怜双手捏着手里的大剪子,想着男主你真是厉害,剪个头发都能给你剪石更了。   被咯的难受的苏娇怜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按住了腰。   炙热的呼吸声伴随着男人的脑袋一同出现在苏娇怜的后颈脖颈处。   苏娇怜这时候才发现,男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剪头发,他就是要揩油!   揩油就算了,你这揩不停的就过分了吧啊喂!   “大表哥……”苏娇怜左躲右闪的想避开陆重行的手,但奈何男人就跟那如影随形的蛇一般往她身上钻。   “别停,继续剪。”   麻麻问我为什么哭着给男主剪头发系列QAQ   苏娇怜下意识看向男人那依旧在淌着细血的耳垂,暗咽了咽口水。她哆哆嗦嗦的举起剪子,然后“咔嚓”一声,就把男人鬓角处那缕头发给剪掉了。   身上的咸猪手停了,男人慢条斯理的将其抽出来,接住那缕碎发。   看着缺了一边鬓角的男主,苏娇怜举着剪子迅速后退。   “农嬷嬷身体有恙,我去照料她。”   身强体壮如牛正在切驴鞭农嬷嬷:???   在男人还没有发飙前,苏娇怜迅速转身,打开衣柜,抱着自己的小包袱颠颠的往农嬷嬷那处奔逃。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坐在座椅上,修长白皙的手掌托举着那缕碎发,缺了半边鬓角的脸依旧俊美无双。只是此刻黑沉黑沉的布满了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爷,肃王世子前来拜访。”家寿低眉垂目的站在主屋门口通传,半日不见自家爷应声,便抬头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便面色大惊。   陆重行那缺了一半鬓角碎发的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   “你方才说,谁来了。”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开口,压抑着怒气。   “是,是肃王世子,太叔成宁。说来看看爷的伤势如何,特带了人参、鹿茸等物来给爷补身子。”家寿将脑袋垂的低低的,根本就不敢乱看,心里把禄寿骂了七八百十遍。   说什么这时候大爷正跟大奶奶调情说爱,心绪正好,这明晃晃的木仓口摆明着就是让他自个儿撞上来啊!   “会客。”陆重行一摆宽袖,踩着脚上的皂角靴面无表情的步出主屋大门。   家寿闷不吭声的跟在陆重行身后,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   他的亲娘嘞,那小祖宗大奶奶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能将自家大爷气成这样。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是古人特别崇尚此类之说。苏娇怜在农嬷嬷那处呆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是忍不住去寻了陆重行。   早死早超生。   从小牙口中听到男人正在花厅待客,苏娇怜便赶紧提裙赶了过去。   躲在素绢屏风后,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瞧,只见男人衣衫整齐的坐在主位上,对面是一副人模狗样的太叔成宁。   陆重行身穿常服,托着手里的茶盏,声音清冷如高山之雪道:“夫人调皮,还望世子爷莫见怪。”话里话外都是难以掩饰的宠溺和秀恩爱。   苏娇怜差点要被闪瞎了眼。   太叔成宁攥着手里的铁扇,视线从陆重行残缺的鬓角滑过,面色不是很好。“看来陆大人跟陆夫人很是恩爱和谐呀。”   “见笑。”陆重行一贯话少,那张完美的面皮上不见半点恼怒,余下的只是对自家调皮夫人的无奈和宠溺。   苏娇怜被酸了一脸,想着男主你演技这么好怎么没去参加奥斯卡真人秀呢?   “前些月陆大人舍身救驾,不知身子如何了?”   陆重行视线一瞥,看到素绢屏风后露出的那双小巧绣花鞋,便特意扬高了几分声音。“多谢世子关怀,本官身体很好。能为陛下分忧是本官的荣幸。”   肃王世子只一想起当时陆重行将他一脚踹开替老皇帝挡刀时的场景,就恨得牙痒痒。   “今日本世子前来,尚有一事要寻陆老太太商量。”太叔成宁起身,负手于后,沉吟半刻后道:“本世子欲求娶府上的大姑娘为侧妃。”   “啪嗒”一声,苏娇怜一个没站稳,直接就连人带素绢屏风给摔了出来。   这扭曲的剧情,女主居然要嫁给智障男二了。 第73章   细薄的素绢屏风倒在地上,纤细娇弱的女子跌在上头,青丝披散,满身狼狈,惹人怜惜。   太叔成宁心口一抽,想到苏娇怜应当是来看自己的,心中便是一阵难掩的激动。原来她对自己尚是有情义在的。   细漫的白雪随风卷起花厅,撩起众人袍踞青丝。   太叔成宁看到苏娇怜那双发红的眼,心如刀绞。他知道她难过,可是他不能告诉她,娶陆嘉只是权宜之计。待他日后称帝,必然用八抬大轿抬她进门。可如今,只能先委屈她待在这奸诈狡猾的陆重行身边了。   “苏姑娘。”太叔成宁向前跨一步,还没怎么说话,就见苏娇怜露出一副惊恐面容,连滚带爬的躲到了陆重行身后。   看着苏娇怜的一系列举动,太叔成宁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   可他该如何让她知道,他最爱的人,其实是她呀。   他早就应该知道,像他这样十足优秀的皇城贵公子,苏娇怜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太叔成宁认为,当时若不是被陆重行抢先一步,美人肯定是他的囊中物。   苏娇怜眼看太叔成宁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想着男二你是来求亲不是来奔丧的啊喂。   “大姑娘的婚事,非我能做主的小事,世子爷应当去寻老祖宗商议才是。”顿了顿,陆重行又道:“世子爷若有诚意,自应当携带聘礼、媒婆前来,何故两手空空而来?”   陆重行已然将太叔成宁给他的那些鹿茸、人参给忘到了脑后。   太叔成宁收回落在苏娇怜身上的目光,暗暗攥紧拳头道:“今日前来,只是询问,若老祖宗有意,日后必携礼而来。”话罢,太叔成宁深深看一眼苏娇怜,拢袖而去。   方才那些话,太叔成宁显然并未将陆嘉放在眼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看着太叔成宁消失在主屋门口的身影,苏娇怜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小巧白皙下颚突然被男人的手掐住,苏娇怜下意识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深沉眼眸。“怕他?”   谁?太叔成宁吗?   苏娇怜眨了眨眼。她确实是有些惧怕太叔成宁,毕竟那人在往常可不止一次的要杀她,若不是她机智,如今就不可能完整的站在这里了。   “不必怕。”一个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男人摩挲着小姑娘白皙纤细的下颚,想着这怎么养了一年,瞧着还是这般玲珑小巧,稚气未脱,如此一来,他到底何时才能下嘴。   明显感觉到男人目光变化的苏娇怜赶紧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声音软绵绵道:“大表哥,那世子爷怎么会突然要来求娶陆嘉了?”   “只是做侧妃罢了。”陆嘉是英国公府大房继女,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做太叔成宁的侧妃也算是高攀了。   苏娇怜开始一顿胡乱分析,难不成太叔成宁相信陆嘉能提前预言这样的蠢事,所以想借助陆嘉的力量去夺帝位?   可当时陆嘉明明也跟陆重行说过这样的事,陆重行却是保持谨慎态度,根本就没有像太叔成宁这样急功求利。   这就是男主和男二在智商上的本质差别吗?   “在想什么?”耳畔处突然飘出一句话。   苏娇怜下意识道:“太叔成宁。”说完,她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看着男人那张陡然黑沉下来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很好。”   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大表哥,你要去哪啊?”   男人脚步不停,心中气愤,完全不理会身后焦急的小娇妻。   居然在他面前想别的男人,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看来不给她一个教训,她真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夜不归宿。”硬梆梆的吐出这四个字,男人自觉给了小娇妻最大的惩罚。让这可怜的小东西一个人睡在昏暗的主屋内,冷衾冷枕的瑟瑟发抖。那时候就会知道自己的好了。   想到这里,男人脚步一顿。若是真吓出了毛病来可如何是好?毕竟这小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   想完,男人面色又是一变。   不行,现在不惩罚,日后蹬鼻子上脸,可就治不住了。   散发着王霸之气的男主在心中做完一通建设,终于艰难的决定今夜要“夜不归宿”。   苏娇怜:???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身影,苏娇怜想到今夜自个儿不用再跟农嬷嬷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而能独揽整只床榻,最重要的是再没有咸猪手扰她清梦,差点开心的蹦起来。   管你什么男主,男二,都没她睡觉事大。   欢天喜地的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上了榻,苏娇怜还吩咐农嬷嬷替她多放几个汤婆子在被褥里。   寒冬的夜,苏娇怜睡得舒服又安心。   英国公府角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帘子微微晃动,灌进一阵又一阵的凉风。   “爷?咱们到底要去哪呀?”家寿被冻得瑟瑟发抖,面如紫色。   陆重行端着手里的茶盏,面色冷凝道:“夜不归宿之地。”   家寿大惊,爷居然要去那种地方!   “爷……”家寿露出一副吞吞吐吐的表情。   “走。”陆重行放下茶盏,声音清冷道:“进公府。”   家寿:说好的夜不归宿呢?   子时正点,主屋的大门被打开,男人脚步轻巧的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被褥里睡得香甜仿佛坐月子般的小姑娘。   小姑娘蹬被的毛病还在,屋内置着许多个炭盆,隔扇半开,吹进簌簌冷风,夹杂着细腻雪色,将外头笼罩出一片素白凝霜之相。   苏娇怜无意识的踹了踹被子,露出被褥里藏着的四个汤婆子。   陆重行上前,拢袖,坐到榻旁。   苏娇怜睡得正迷糊间,突然感觉自己后颈一凉,那股子凉气顺着她的脖子往里钻,呼噜呼噜的挑开她的衣襟带子。   被冻得一个哆嗦的苏娇怜睁眼千斤重的眼皮,看到坐在榻旁面无表情的男人,被唬了一跳。   “呵。”男人冷笑一声,嗓音沙哑,“多日不见,苏姑娘怎么不认得我了?”   再现cospy男主。   苏娇怜抱着被褥看着面前的腾霄阁阁主,想着阁主你都这么闲的吗?半夜来看她睡觉,就不怕你的腾霄阁倒闭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苏娇怜被冷的厉害,说话时都在打颤。   看到怕成这样的小姑娘,男人显然十分满意。   “没有我腾霄阁阁主去不了的地方。倒是你这处怎么不见你那清高自傲的夫君,居然留你独守空闺?”   苏娇怜被隔扇处吹进来的冷风冻红了眼,再说话时嗓子哑哑的就似带上了哭腔,“他夜不归宿。”   陆重行看着小姑娘垂眸的可怜模样,想着自己的惩罚果然太重了些。   “你,能帮我把隔扇关上吗?”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奶奶的鼻音。   伟大而凶残的腾霄阁阁主下意识起身,关上了隔扇,然后又将炭盆移了出去,做完这一切,陆重行才恍然醒悟过来,自己居然又被这该死的小东西那副可怜兮兮的皮囊所蒙骗了。   凶残的阁主正欲转身斥责,却见小东西已然抱着被褥又睡了过去。   行吧,夜不归宿的惩罚已经很重了,吧?   站在床榻旁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苏娇怜,阁主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片刻后换回那身常服,露出原本面容回到了屋内。   炭盆被撤了,被褥里的汤婆子也不暖了,苏娇怜渐渐觉得有些冷。   她小小的蜷缩起来,像朵花骨朵。   男人褪下外衫,掀开被褥躺进去。   男人身上滚烫,就像是个天然火炉。苏娇怜下意识将自己蹭过去。   陆重行将人揽进怀里,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双眸深沉。   苏娇怜迷迷糊糊的蹭着男人的胸口,调皮的青丝钻入男人半敞的衣襟,声音糯糯的带着迷糊,“大宝哥……”   男人没有动,暗自纠正,是大表哥。不过这小东西嫁给他这么久,好似没叫过他一声夫君?   “你去哪了?”苏娇怜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一个小妻子。   男人冷哼一声,“夜不归宿。”   苏娇怜想,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想完,她就睡着了。   伟大的男主低头,手掌轻抚上苏娇怜那头细腻青丝。作为一只伟大的男主,他居然连夜不归宿的权利都没有了,哼。   陆重行垂眸,细薄唇瓣轻抿,一抹凉凉的吻带着外头的雪色,落到苏娇怜额角。   身为丈夫的他夜不归宿,小妻子怎么能睡得如此安稳呢?   原本浅尝辄止的轻吻变成了啃噬,当苏娇怜被男人啃醒的时候,正看到陆重行叼着她的手,像是啃猪蹄一样的在咬。   苏娇怜:……你是男主,你高兴就好。   小姑娘双眸一闭,又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夜,陆重行总算是在晨起时闷不吭声的上朝去了,而当苏娇怜被农嬷嬷从床榻上拽起来,在花棱镜内看到自己那张印着牙印的白皙小脸时,面色有一瞬时的凝滞。   所以昨天晚上那厮到底啃了她多少地方?   她记得就连脚指头上好像都有三个牙齿印子……   因为昨夜的折腾,再加上贪雪玩,所以苏娇怜不负众望的发热了。   “姑娘呀,您自个儿的身子您应当知道,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往外头跑呢?”农嬷嬷端着苦药,一副焦急表情。   苏娇怜缩在被褥里,小脸被烧的通红,浑身又冷又热的实在是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   而当太叔成宁登门求娶陆嘉,在听到苏娇怜生病的消息时,暗自饮恨。居然都伤心的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娇怜:??? 第74章   古代的药,真的不是一般的苦,不仅苦而且还涩,吃进嘴里还有一股反胃的恶心感,在那药汁抵到喉咙的时候,苏娇怜就给吐了出来。   农嬷嬷赶紧将削好的苹果放了一块进苏娇怜的嘴里。苏娇怜“吧唧吧唧”的嚼着,苹果香甜的味道将她满是苦涩药味的嘴冲刷了大半,但喉咙里依旧残留着那股恶心的感觉。   “呕……”   “怎么不吃药?”上完朝回来的陆重行看一眼只吃了半口的药,慢条斯理褪下身上的外袍坐到榻旁,伸手去抚苏娇怜的脸。   男人刚刚从外头回来,身上带着濡湿水渍,手掌也湿润润的沾着水雾,都擦在苏娇怜脸上了。   苏娇怜瞪着一双怨恨的眼,湿润润水灵灵的眼尾发着红,身上那股子浓郁的苦药味将其原本的甜香覆盖住。陆重行仔细嗅了嗅,才从那浓郁的药味中分辨出一丝甜奶香。   “姑爷,姑娘没有不吃药,只是那药太苦,一时间有些喝不下。”农嬷嬷在旁解释。   苏娇怜是很惜命的,她不想那么快就死,所以自然会喝药,只是她没想到那药那么难吃,怪不得当时男主受伤后连看都不看那药碗一眼。   想到这里,苏娇怜将自己埋进被褥内,学着男主当时的模样“拒绝吃药”。   但显然,可怜弱小又无助但只能吃的她用这招是对付不了蛇精病男主的。   男人掐着她的小脖子把她从被褥里捞出来,然后一手揽着她的香肩让她靠在他结实的胸口,一手端着药碗,面色温柔道:“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瑟瑟发抖苏娇怜:男主你好好说话,别笑,她害怕。   “姑爷,姑娘是嫌弃这药太苦。”农嬷嬷摇头道:“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但是这药也实在是太苦了些。”就像是故意被人多加了苦莲之类的东西。   这药是陆生谦开的,这只死洁癖因着跟盼晴闹矛盾,所以认定是苏娇怜的错。当时在姑苏,要不是苏娇怜撺掇他去寻了个小清倌,盼晴也不至于现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想换个大夫。”苏娇怜看着那碗近在咫尺的药,没什么诚意的挣扎了一下。   陆重行笑道:“二弟的医术在皇城排不上第一也能排第二,他开的方子定能药到病除。乖乖,吃药。”   最后那四个字,像是揉碎了的红豆沙,软绵绵酥酥糯的钻进苏娇怜的耳朵里。   小姑娘抖了抖身子,粉嫩唇瓣已被抵到那药碗边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蛇精病的男主,加了不知道多少黄连的苦药!苏娇怜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将那剩下的药一碗干尽,然后豁然起身,憋着嘴里的药汁,一口亲上陆重行。   似是没想到小姑娘会有这般举动,陆重行坐在那里没动,嘴里四散开来的是浓郁的苦涩药味。   “噗……”药太苦,苏娇怜没压住,直接就吐了陆重行满身。   湿漉漉的药汁散着浓郁的苦涩,将男人那件浅淡的月白色中衣都染上了浅褐色。细薄衣料湿漉漉的贴在男人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   “咳咳咳咳……”被药汁呛了喉咙,苏娇怜咳得小脸烧红。   陆重行湿了半身衣裳,眯眼看着面前的小东西,然后突然俯身亲过去,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勺。   跟苏娇怜方才的浅尝辄止不同,男人的动作略显粗鲁。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苏娇怜耳后那块细嫩的肌肤,捻住她微薄的耳垂。   浓郁的苦药味弥散在两人之间,苏娇怜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整个人被噎的差点翻白眼。   一旁站着的农嬷嬷老脸一红,赶紧背过身去关上门,吩咐小牙再去端碗药来,省的过会子里头一个把持不住,给她搞事。   自家爷的身板农嬷嬷是知道的,就算不知自家姑爷现在到底行不行,但农嬷嬷知道现在她家姑娘是不行的。   拖着这么个病弱的小身子,咳上一声那小身子都能抖三抖,哪里能跟自家姑爷云里来雨里去的呀。   亲了一阵,苏娇怜本就呼吸不畅,这会子更是喘的一口接一口。   “这么激动?”男人显然心绪极好,看着小姑娘那双越发显出红腻水晕的眸子,露出一副意犹未尽之态。   苏娇怜身穿亵衣亵裤,裹着被褥半跪半坐在榻上,身形纤细如柳,整个人斜斜倚靠,极红的唇,极白的脸,整个人透出一股柔弱的纤细。尤其是那掩在亵衣里的腰,软绵绵的似乎一折便断。   原本就是个楚楚可怜的小人儿,如今一病,那股子可怜气越发明显起来。   陆重行叹息一声,也不再折腾她,只替她将被褥裹好,然后端了一碗温奶来。   看着小姑娘手捧温奶,小口小口吃奶的样子,瞬时间,伟大的男主觉得自己操心的像个老父亲。   这边,苏娇怜一边吃着温奶,一边想刚才怎么没有多吐点口水给陆重行,让他赶紧把这该死的感冒带过去,好让她安生。   像男主这么身强体壮的身子,区区一点小感冒自然奈何不了他。   只可惜了她这么一个柔弱小可怜,区区一场小感冒,就把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秋膘都给造没了。嘤嘤嘤。   寒冬腊月的天,苏娇怜这场感冒好的很慢,当陆嘉过来的时候,她正窝在榻上用膳。   最近的男主是个十八孝的好男主,每日下朝之后总要过来陪她用午膳,而苏娇怜则乐此不疲的用沾了自己口水的筷子给陆重行夹菜。   一定要把感冒过给男主。   “大哥。”陆嘉披着大氅,一进门,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气迷了眼。   只见不大的主屋内满满当当放置了四五个炭盆,那珍稀的果木炭就跟不要钱似得在烧。   再看那正窝在榻上用膳的苏娇怜,面前虽是普通的清粥,但那用料却是十足十的好,一年才出十几斤的珍珠米,竟就被这样糟蹋的给她吃一碗剩一半了。   陆嘉气得咬牙,但她只一想到苏娇怜是因为什么而病,脸上便显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许自己的夫人跟旁的男人有瓜葛,更何况是大哥这样公私分明又刚正不阿的男人。   自家夫人因为旁的男人生病了,那男人还是太叔成宁,陆嘉迫切的想知道,当陆重行知道这件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听说大嫂生病了,我特带了些可口的果脯来给大嫂尝尝味。”陆嘉一边说话,一边提裙坐到榻旁的那只绣墩上。   苏娇怜眼尖的往陆嘉手里提着的那盒果脯看一眼,然后不感兴趣的偏过了脑袋。   陆嘉那处自然没什么好东西,苏娇怜现在的吃喝用度根本就不是她区区一个继女能比得了的。   陆嘉虽然不是真心来送果脯的,但在看到苏娇怜的表情时,脸上还是扭曲了一下。   这辈子发生的事于陆嘉来说太过陌生,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但好在,有些天命大事由天注定,非人力可改,比如去年的蝗灾,今年的水患。只要她好好的抓住太叔成宁这条线,当上了侧妃,日后保不准被扶正,便是一国之母。   到时候,不管是什么苏娇怜,还是陆重行,还不是要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陆嘉一边笑着,一边低头朝榻上的小几上看去。   苏娇怜面前摆置着的是清粥小菜,陆重行那边却是精致的鱼肉物。一桌两席,泾渭分明。   苏娇怜一脸垂涎的盯住陆重行面前的咕咾肉,口水咽的喉咙都痛了。   陆嘉想起自己也未用午膳,禁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但显然,在座的并没有要留她用膳的意思。   苏娇怜偷摸摸的伸出筷子要去夹陆重行碗里的咕咾肉,被男人用筷子抵开,“乖乖身子还没好,不能吃这样的荤物。”   说罢,男人将最后一块咕咾肉放进嘴里。   苏娇怜:嘤嘤嘤。   陆嘉坐在两人中间,只觉被塞了满嘴狗粮,她欲说话,那头农嬷嬷却端了药碗过来,那苦药味熏得陆嘉差点干呕出来。   陆重行斜睨一眼陆嘉,陆嘉赶紧正襟危坐,将那股子气重新吞回去。   虽然她的这个继大哥是个翩翩君子,但陆嘉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人,总是会生出一股无端的恐惧来。   “我不喝。”苏娇怜鼓着脸,一副宁死不屈的小表情。   陆重行温柔道:“乖,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闹。”   外人陆嘉扭曲着一张脸,将手里的食盒捏的死紧。   “不喝不喝,就是不喝。”苏娇怜把自己藏进被褥里。   这该死的苦药,怎么都喝不完啊! 第75章   陆嘉是来炫耀的,但显然,这两个正在对持的人根本就没有要听她说话的意思。   “大哥,听说大嫂病的蹊跷,是在听闻我与世子爷的婚事后才得的病?”陆嘉努力的保持自己的存在感。   陆重行端着手里的药碗,指腹慢条斯理的捻过白瓷碗边缘,从喉咙里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双眸一片晦暗深沉,周身气势压低。   陆嘉下意识颤了颤身子,那头的苏娇怜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接过了陆重行手里的药碗,然后捏着鼻子一口气给灌了下去。   但无奈,这药汁实在是太苦了,苏娇怜刚刚进嘴,一个恶心直接就转头吐了出来。   陆嘉看着自己被吐的满是药汁的袄裙,整个人气得面色发紫,但又发作不得,只得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嗨呀,好气啊,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我下次再来看大嫂。”咬着牙将话说完,陆嘉拔屁而起,根本就不敢再多停留半刻。   苏娇怜捂着自己的嘴,不停的打嗝。   陆重行给她端了一碗糖水,苏娇怜一口气不顿的喝下肚。   农嬷嬷掀开厚毡,将新熬好的药汁放到苏娇怜面前,然后又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放到陆重行面前。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朝农嬷嬷挑了挑眉。   农嬷嬷道:“这是给姑爷补身子的药。”   补身子?给他?陆重行双眉渐蹙,在眉间深深的印出褶痕。   农嬷嬷直接道:“姑爷,咱们有病就要治,这是老奴特意为您求来的土方子,保准姑爷吃了以后能一展雄风。”   “噗……”苏娇怜一个没忍住,嘴里的糖水直接喷了陆重行一脸。   男人伸手,慢吞吞的抹掉脸上的糖水,一双眼黑沉如雾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呐呐的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的往被褥里缩了缩。   “不必。”男人面无表情的推开那碗药。   农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姑爷呀,您这又是何苦呢?老奴知道,这等事被老奴放到明面上来说您心里不舒服,可您这病又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现在趁着年轻不多尝试些法子,到老来那才是有罪受呢。”   说完,农嬷嬷看一眼幸灾乐祸小模样的苏娇怜,不住摇头叹息。   姑娘还小,不知道男人那方面不行,受苦的还是咱们女人。   无子嗣傍身,在偌大英国公府,该如何自处?   “姑爷,这不是药,是土方子,不苦的,您尝尝,就尝一口。”放在平时,农嬷嬷哪里敢这样跟自家爷说话,可这关系着自家姑娘的终身性福,农嬷嬷自然是头可断,血可流,姑娘的性福不能断。   苏娇怜只一想起那几日被农嬷嬷灌了好几天虎鞭、牛鞭、驴鞭又每晚不蹭蹭她就睡不着的陆重行,当即便自告奋勇道:“嬷嬷,我来看着大表哥吃药,您先去忙吧。”   农嬷嬷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苏娇怜赶紧把那药端起来尽数喂给了门口那株不知名的高大常青生物。   陆重行靠坐在榻上,看着苏娇怜的一系列动作,双眸微眯道:“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一切勉强的事都没有好结果。”苏娇怜板着一张白嫩小脸,将陆重行的那碗药给倒了以后,又把自己的那碗药给倒了。   啊,神清气爽。   不同于苏娇怜的神清气爽,陆重行非常的不爽。   这小东西难不成是认定了自己不行?   对上男人那莫名其妙又阴暗下来的视线,苏娇怜捧着药碗瑟瑟发抖。   男主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了动就拿眼神杀人啊!   “我最近听说虫虫好像一直往马厩那处跑,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我去瞧瞧它,省得它被什么野马给拐跑了。”苏娇怜胡乱寻了个借口,披上大氅就要往外头去,被陆重行一把按住了香肩,然后揽着腰肢压到了榻上。   “天寒地冻的,莫出去吹风了。”男人的手抚上苏娇怜的脸,那细腻白皙的肌肤流走于他的指尖,带着股致命的吸引力。   主屋内弥散着浓郁的苦药味,苏娇怜咽着喉咙,心里默默的为虫虫祈福。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主屋内陷入一阵沉静,苏娇怜一把按住男人的咸猪手,呐呐道:“我就想看看雪。”   南方人对雪的执着,北方人是不能理解的。   陆重行显然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皱了皱眉,片刻后舒展开,拢袖出去,然后用铜盆装了一盆雪,放到苏娇怜面前。   “看吧。”   苏娇怜:……她想看的不是这堆烂雪啊喂。   “怎么不看?”男人慢条斯理的拍干净自己的手,然后从被褥里抱出一个手炉,虚虚的揽在怀里,待自己的手热了,才慢吞吞的伸过去掐住苏娇怜的腰。   小姑娘只要一病,身子骨便又瘦了。   可惜了那些刚刚养出来的肉,就这么一会子便没了。不过好在该有的地方还剩下不少。   注意到陆重行的目光,苏娇怜赶紧裹紧自己身上的小被子,用力瞪住面前的那堆烂雪。   自恢复了自由身后,苏娇怜的这副身子便开始缓慢发育。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个儿胸前的膨胀,一点点的隆起来就像是放在了蒸笼里的馒头,到最后揭盖的时候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场景。   苏娇怜想,趁着能多长一些的时候还是多长一些吧,不要到长不了的时候再后悔,那真是没后悔药可以给她吃了。   男人的手箍在女子腰上几寸处,堪堪托着那处,微微的向上挤。   苏娇怜一个机灵,用力屏住呼吸,坐的笔直。   看着努力挺直后背,身形僵直的小东西,陆重行低笑一声,那声音又沉又哑,蚂蚁似得往苏娇怜的耳朵里钻。   “又长大了几分。”   不可否认,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说话声音还好听。   是典型的听了以后耳朵会怀孕的那种。   “大,大宝哥谬赞……”一个紧张,苏娇怜又咬到了舌头,好好的大表哥又变成了俗气的乡村爱情故事风——“大宝哥”。   男人贴着苏娇怜的小身板,无所事事的找麻烦。   “方才陆嘉说,夫人是因着焦心世子爷和她的婚事才会病倒的?”箍着苏娇怜的小细腰,男人说话时声音散漫,却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锐气。   “哪能呢。”一个紧张,苏娇怜蹦出了一句方言来。“我之所以会病倒,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微凉的唇瓣抿住苏娇怜的耳垂,苏娇怜能清楚的感觉到男人尖锐牙齿抵在自己耳垂处的压迫感,似乎只要一个不合心意,她就会被这只蛇精病男主吞噬入腹。   “因为大表哥夜不归宿。”小姑娘霍然转头,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股委屈气。   看着苏娇怜瞬时红起来的眼,陆重行抿着唇没说话。   真是可怜的小东西,居然伤心成这样。   “大表哥。”   “叫霸霸。”   苏娇怜:“……爸爸。”   “乖。”男人顺手替苏娇怜顺着毛,满心满眼的愉悦,“往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   夜不归宿吗?   苏娇怜吸了吸小鼻子,觉得自己的鼻涕可能要破鼻而出了,她赶紧转头,用力清了一下鼻涕。   看着小姑娘埋头“抽泣”,陆重行轻挑起一缕发丝捏在指尖把玩。居然感动成这样。看来日后这样重的惩罚是不能再用了。   霸道.不近人情.高冷.陆如是道。   ……   陆嘉和太叔成宁的婚事定在六月初,还有小半年的时间。   而此时,陆重行因救驾有功,更得皇帝赏识,却失去了生育能力的事在皇城内火速风传。   “娇怜,你这事,是真是假呀?”礼书女又来串门,她跟沙雕还在纠缠,前些日子得不出空,今日听到外头的传言,才赶紧上门来寻苏娇怜说说话,开解开解。   “什么事?”苏娇怜一脸懵懂。   “就是,那事呀。”见苏娇怜还是一副懵懂小仙女的表情,礼书女没法子,只得压低声音道:“不举的事。”   “额咳咳……”苏娇怜一口茶呛进喉咙里。“不,没……”   “哎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现在整个皇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你知道什么了呀!她可什么都没说呢!就这样,被“证实”了的谣言更加疯了似得传播,而陆重行每日下朝回来后的脸则越来越黑,农嬷嬷端来的东西也愈来愈稀奇古怪。   “书女,你的和离书呢?给我匀一份。”   抓住又一次来串门的礼书女,苏娇怜一副瞧见救命恩人的表情。没法子,这几日陆重行看她的眼神太令乖乖害怕了。苏娇怜觉得她还是先要一份和离书,趁着陆重行睡觉的时候先随便按个手印收起来,这样也算是一份保障。   “你想通了?”礼书女一脸惊喜的道:“不举的男人就是没有脚的凳子,这凳子都没有脚了,那还留着干什么!”说完,礼书女豪放的从宽袖内取出一式三份的和离书。   “喏,多按几个备着。”   拿着那三张薄薄的和离书,苏娇怜按了按自己肿痛的胸口。稳住!   夜深人静,掌灯时分,送走了喋喋不休的礼书女,苏娇怜坐在绣墩上,看着外头难得的清亮月亮,想着陆重行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农嬷嬷掀开厚毡进来,看到一脸忧愁表情的苏娇怜,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姑娘,又没成?哎呦……”昨晚上农嬷嬷在窗户根上趴了半刻,明明听到里头是有动静的,但不过半刻便歇了。唉,看来这姑爷是真不成了,这半刻连脱衣裳都不够吧?   对于农嬷嬷的每日询问,苏娇怜已经麻木。   “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用晚膳。”小牙掀开厚毡进来,身后牵着虫虫。   虫虫满身草茬子,杂乱的毛发上又是好几个马蹄印子,显然是被马厩里的那匹野马伤的不轻。   跨种族的恋爱是没有结果的,你这只狗!   虫虫:“嗷呜呜呜……” 第76章   陆老太太唤苏娇怜过去,自然就是想询问她关于近日里皇城内疯传的那件事。   自家孙儿不举,那可是关系着日后英国公府的子嗣问题,陆老太太怎么能不关心?若陆重行真的不能为英国公府诞下子嗣,但大房这继承国公爵位的怕是要换人了。   二房的陆生谦双腿残疾,性子古怪,陆老太太也不甚欢喜。若非三房的三小子年纪太小,性格不够沉稳,倒是个可培养的苗子。   月上三竿,寒风冷冽。   当苏娇怜去的时候,却见陆重行早早就坐在了实木圆凳上,面前摆着茶水,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可怖。   这样的事,陆老太太自然不会当面伤孙儿的心,只是在跟小两口用过晚膳后,单独把苏娇怜给留了下来。   “乖乖呀,我这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话,”陆老太太毕竟是英国公府内的最高长辈,她是为英国公府而活的,所以即便她心疼苏娇怜,在某些方面依旧非常的迂腐封建。   “宠宠如今这般,可试过旁的女子没有?”   苏娇怜心里一个“咯噔”,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见苏娇怜不说话,陆老太太也知道,这样的事不好接受,毕竟两人才刚刚成婚没多久。她就这样塞人进去,难免落人口舌,可如今形势不容乐观,子嗣问题,是每个大家族都不容忽视的大事。   苏娇怜攥着帕子,神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之相。虽然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放到她这根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红领巾头上,却只觉五雷轰顶。   她似乎,真的,好像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严峻的问题。   “我这老婆子是想着,不如把盼晴送过去服侍你?”   说是服侍苏娇怜,但里头的意味,不言而喻。   苏娇怜垂着眉眼,没说话,那头珠帘后却是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手里攥着把剪子,泪眼朦胧却一脸狠绝的跪在地上,“老祖宗若是要将盼晴送给大爷,那盼晴还不若去伺候二爷。”   被挑战了权威,陆老太太很是生气。“那你就去伺候二爷吧。”   悲愤欲绝盼晴儿:???   喜从天降陆生谦:???   二脸蒙蔽苏乖乖:???   盼晴自小服侍陆老太太,没想到陆老太太竟然如此绝情。   看着盼晴捏着剪子又冲了出去,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神色懵懂的转向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叹息一声,“盼晴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生谦那孩子,也是我瞧着长大的。这两个人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若不是盼晴身份太低……”   说到这里,陆老太太继续摇头。   苏娇怜明白了,别看老太太平日里只知听曲唱戏,心里明镜似得。   “盼晴那孩子,我是不指望的,你将绿鸳带过去吧。”   与盼晴不同,绿鸳最是个温和性子,就连面容都瞧着一团软和气。   绿鸳从珠帘后头出来,袅袅与苏娇怜行礼。   苏娇怜没将注意力放在绿鸳身上,只抻着脖子往珠帘后看一眼,果然见那里满满当当的挤着一堆的丫鬟。从大丫鬟到小丫鬟,环肥燕瘦,清纯妖艳,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   苏娇怜:……这老太太是准备长期作战了啊,那如果刚才她说愿意让盼晴过来,盼晴也愿意过去的话,可能后头就没绿鸳什么事了。   毕竟在陆老太太看来,英国公府的子嗣问题,可比那些情情爱爱的重要多了。   这大概就是出生在大家的悲哀吧。   苏娇怜垂着眉眼,声音软糯道:“绿鸳是个好姑娘。”   陆老太太面色一喜,但苏娇怜又道:“只是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老祖宗还是问问夫君吧。”   这是苏娇怜头一次唤陆重行夫君,虽然是在外头,但说出这两个字后,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与陆重行是一体的。   成婚这么久,陡然发现了自己跟陆重行的亲密关系,苏娇怜有些羞赧的垂眸,她不自在的拨了拨自个儿散落在鬓角处的碎发,低垂眉目的表情看着娇怜可人。   陆老太太心口一窒,想着像这等乖巧令人怜惜的可人儿,别说是男人,便是她这么一个老婆子也难说句重话。   “既如此,那此事便些搁置几日。”陆老太太叹息一声,一旁的绿鸳暗暗攥紧手里的帕子。   虽然说不知如今陆重行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但绿鸳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变成人上人的法子。   虽然做老太太大丫鬟十分体面,但毕竟是个奴婢,哪里有做姨娘威风?这大奶奶一看便不是个硬性子的,若自个儿真进大房做了姨娘,也不必受其欺辱,若再能诞下子嗣,更是能一飞冲天。   “老祖宗不必问了。”一道男声从珠帘后传出,伴随着一众丫鬟兴奋的娇喘惊呼声,陆重行去而复返,面无表情的跨入主屋,宽袖摇摆,风姿玉朗。“鸳鸯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鸳鸯:嘤嘤嘤……人家叫绿鸳。   虽然外头的传闻如火如荼,但面对陆重行这张脸,众丫鬟们依旧还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不举怕什么,只要有脸,她们就能吃得下!   “宠宠,老祖宗也是为你好。”陆老太太似乎并不惊讶陆重行的出现,只道:“你若不能成功为公府诞下子嗣,便不能继承爵位,如此拱手让人,你可甘心?”   苏娇怜被陆重行一把攥住小手,从绣墩上拉起来。   她小小声的在心里接过陆老太太的话:这厮以后可是要名正言顺当皇帝的,区区一个国公爵位,哪里会看在眼里。   “孙儿不后悔。”男人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山,苏娇怜能清楚的闻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小龙涎香,清冷富贵,一如男人矛盾而隐晦的性格。   她仰头,看到男人纤细修长的脖颈,束发青丝,缺了一块的鬓角依旧不影响男人那张俊美的容颜。   不得不说,苏娇怜是有些心动的,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她知道,人生无常,站在她面前的人虽然有温度,会说话,会生气,会笑,可终归只是连纸片人都不如的书中虚拟人物。   用字句堆砌出来,连AI虚拟人物都比不上。   而且他是男主,是注定要跟女主在一起的,虽然现在剧情扭曲成这样,但苏娇怜坚信,只要她与陆重行和离,脱离英国公府,男主便能重回正轨。   陆老太太凝神半刻,突然小心翼翼道:“宠宠呀,你莫不是……喜欢男人?”   “咳咳咳……”苏娇怜被呛的面红耳赤,小身板躲在陆重行的身后抖啊抖。   这陆老太太也太思维发散了吧?硬不起来就是对女的不行?按照这陆老太太的开明程度,兴许明日她还要给陆重行寻几个翘屁嫩男来服侍呢。   陆重行面色一僵,想起那些臭烘烘,硬邦邦的男人,冷声道:“不劳老祖宗费心。”说完,男人就拉着苏娇怜出了主屋。   苏娇怜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跌跌撞撞的走不稳当。   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陆重行渐放缓速度,待苏娇怜跟上了,才慢吞吞的开口道:“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   苏娇怜垂着小脑袋,眼睫颤颤。   房廊外飘着细雪,苏娇怜身披大氅,纤细娇弱的身子裹在里头,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陆重行转身,毫无防备的苏娇怜鼻子一酸,撞到男人胸口。   “在想什么?”男人伸手,一把掐住小姑娘的下颚,将人的脸抬起。   苏娇怜仰头,双眸红红的看向陆重行,那是方才被撞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可这副模样落到陆重行眼中,便是十足委屈。   “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男人郑重承诺。   苏娇怜吸了吸小鼻子,浑身冻得僵冷,但还是忍不住的道:“大表哥,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吗?”   陆重行:……   男人一言不发的转身,拽着苏娇怜就往自个儿的小宅子里头去。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苏娇怜立时惊叫道:“大表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   男人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沉稳有力,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开疆辟土,力破谣言。”   苏娇怜一个机灵,察觉到男人话里的深意,赶紧用力夹紧了小腿儿,扯着嗓子道:“不行,不行,我还小呢。”   “不小了。”旁人都生孩子了,他这处还没圆房,若是再传下去,明日里就不是陆老太太往他这里塞人,而是皇帝那处要给他扔人了。   “我我我我突然感觉身子不适……”苏娇怜用力的蹲在地上,纤细胳膊被陆重行拽着,高高扬起,露出一截凝脂皓腕,白腻腻的就似上等暖玉,沾着点点细雪,更添莹白。   苏娇怜蹲在地上,小小一只,被陆重行拽着往前拖,毫无分量。   “大表哥!”苏娇怜仰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陆重行被吵得一阵心烦,扭头看过去,就见小姑娘的大氅上沾着一抹血色。在莹白的素雪中分外明显。   男人双眸瞬时一凛,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小宅子里头带。   难道是太叔成宁那些不成器的狗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这小东西下手了?越想越心惊的陆重行面色沉的可怕。   苏娇怜被男人的大氅盖住了脸,什么都看不清,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是何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可怖表情。一路过去,众人皆被男人的面色所惊,鹌鹑似得缩着不敢上前。   苏娇怜蹬腿蹬脚的不安分,被男人用力拍了一把小屁股,这才委委屈屈的缩在陆重行暖和的怀里不做声了。   被置到床榻上,苏娇怜下意识用被褥裹住自己,正欲坚决不从,就听男人唤来了农嬷嬷,压着声音叮嘱几句,然后转身去了。   方才一路行来,陆重行攥着苏娇怜的细腕子把了一下脉搏,发现这小东西身子骨虽羸弱,但并未有什么中毒抑或内伤存在。只片刻,陆重行便猜到了那血为何物。   虽如此,但男人还是不放心,让禄寿将陆生谦给寻了过来。   彼时的陆生谦看着喜从天降的盼晴儿,慢条斯理的摩挲着身下的木制轮椅,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荷包。   盼晴儿:我有一句哔哔哔一定要讲。   那头主屋内,苏娇怜看着头也不回的男人,一脸懵逼。   苏娇怜:???说好的霸道男主强上小娇妻,倔强小娇妻抵死不从的虐心虐身又虐肾的动人场景呢   倔强小娇妻气愤的冒出半个小脑袋,刚刚起身就感觉到一阵汹涌血流……娘嘞,来的真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等到十八的,咳,那现在就…… 第77章   三月初三暮春日,上巳节,也是苏娇怜的生辰。   一大早,苏娇怜用兰草点水洗身之后,便坐在绣墩上吃农嬷嬷一大早上爬起来给她做的长寿面。   细细长长的手工面,一条通到底,盛着老鸡汤的汤底,上头卧着一个正宗的溏心土鸡蛋,一口咬下去,满是稠腻的香甜滋味。再喝一口熬了一晚上的老鸡汤,简直快活似神仙。   “姑娘,不够的话老奴再给您去下一碗。”农嬷嬷见苏娇怜喜欢吃,立时笑眯了眼。   苏娇怜捂着自己鼓涨涨的小肚子,声音软绵道:“够了,我已经饱了,多谢嬷嬷。”   农嬷嬷自小看着苏娇怜长大,对这位姑娘视若已出,如今瞧着她脑袋后头的妇人髻,不自禁的便红了眼眶。   曾几何时,她家姑娘还跟在她的屁股后头要糖吃呢。   “对了,姑娘。听闻今日三房的那位小公子从宗塾回来了,过会子应当会来给您请安。”农嬷嬷提醒道:“听说那三房的小公子自小聪慧,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只可惜性格顽劣了些。”   三房的小公子名唤陆雕厚,与其大名不同,这位小公子的性情一点都不厚道,反而傲娇的很。毕竟是最小的孙儿,陆老太太偏宠,几个哥哥也都随着他,这才养成其无法无天的个性。   苏娇怜点头,表示明白。   她记得原书中这位三房小公子可是一直在跟女主陆嘉作对,从他回宗塾那日起,只要在公府内碰到陆嘉,便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公鸡一样跳起来啄人,一副让人忍不住想揍一顿的熊孩子模样。   但谁又能知道,这个熊孩子就是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罗刹霸将呢?   虽如此,不过幸好苏娇怜知道这只熊孩子的弱点。那就是他爱吃糖。   三房的三夫人怕这小公子吃糖吃坏了牙,从来不让他沾。这小公子虽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但已然步入叛逆期,这不让他沾的东西他偏要碰,再加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子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所以逮着机会他总是偷尝。   今日阳光温暖,积雪消融,苏娇怜听闻隔壁梅园开了一园子的红腊梅,便兴冲冲的奔出去观赏。   自从上次感冒以后,她被拘在屋子里头,已经许久未出去过了。   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苏娇怜闻到那股子清甜的腊梅香,飘飘袅袅的钻入鼻息,馨香沁人。一下子就让人神清气爽起来。   苏娇怜便是在这时候碰到的三房小公子。   那小公子穿一套褂子,梳长辫,长的粉雕玉啄,周身却透着一股难掩的倨傲之气,一看就是个熊孩子。看到苏娇怜,张嘴便道:“阿姨,你踩着我的花了。”   苏娇怜低头一看自己脚底的落花。粘在绣花鞋上,被踩得扁扁的沁出花汁,万分可怜。   这花落的满地都是,你不让她踩她还能飞着进园子啊?再说了,你这小破孩不也踩着呢吗?   还有,这小破孩刚才喊她什么?阿姨?阿姨!你全家都是阿姨!不对,把她自己也骂进去了。   苏娇怜平稳了一下呼吸,拢着大氅上前,然后伸手一把扯住那小公子的脸往两边拉。   “再叫一次阿姨试试。”苏娇怜压着声音,努力恐吓小盆友,但显然,她这副稚气未脱的小模样根本就恐吓不了任何人。   小公子被拉着脸,口齿不清的吐出两个字,“阿尼……”   苏娇怜气急,鼓着一张脸瞪圆了眼,身后的农嬷嬷急匆匆赶过来,拉住苏娇怜道:“姑娘,这是三房的小公子。”   三房的小公子?怪不得这么嚣张呢。   苏娇怜松开手,看着那小公子脸颊上被自己掐出的手指印,心虚的扭头,从荷包内掏出几颗糖果子置在掌心内,伸到他面前,“喏。”   白嫩嫩的掌心里托着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子,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小公子傲娇的抬头,说话时稚气未脱,但一派老成。“我不要这个糖。”   嘿你个小破孩,吃个糖还要名牌啊!你是要富士山还是珠穆朗玛峰啊?   苏娇怜气呼呼的将那几颗糖果子尽数扔进了自己嘴里。   爱吃不吃。   “嬷嬷,我们回去。”说完,苏娇怜径直便转身去了。   陆雕厚站在原地跳脚,想着大哥这只老牛吃的嫩草真是难啃,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小公子生气了,若是平时,旁人定然会立刻过来哄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可是今天他碰到了苏娇怜。   这只常常被捧在掌心里的小仙女除了哄过陆重行,哪里还哄过旁人,只留下陆雕厚站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来赔礼道歉。   陆雕厚本想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嫂子过会子定要来给他请罪,可没想到,直等到他双脚僵直,还是没看到苏娇怜的身影。   小公子生气了,当即就要去寻陆老太太告状,可平日里一向迁就他的老太太这次却并未帮他说话,反而说大嫂子身子弱,让他别去打扰。   小公子不甘心,又去寻二哥。陆生谦喜得美人,快活还来不及,哪里有空搭理这小屁孩,故此,小公子连门都没进去。   小公子一跺脚,蹲在角门等陆重行。   掌灯时分,陆重行穿着官服坐马车从皇宫里回来,路过角门时被陆雕厚拦住。   “大哥。”   外头天寒地冻的,家寿听陆重行吩咐,将被冻得面色苍白的小公子请上了马车。   “大哥,大嫂子欺负我。”陆雕厚坐在陆重行面前,委委屈屈的把自己脸上被掐出的红印子给陆重行看。“大哥,今日我在园子里头赏梅,大嫂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掐我,你看看给我掐的。”   其实这红印子是他自己掐的。苏娇怜那点子猫力气,掐出来的红印早就不见了。   陆重行揽着怀里的手炉,修长身形半靠在身后靛青色的缎面靠枕上。马车厢内灯色昏暗,只有马车前一盏风灯摇摇轻晃。隐隐绰绰的显出男人那张媲美神袛的俊美面容。   男人半阖着眼,身上带着清晰的酒气,轻启薄唇道:“既如此,那你便好好被欺负。”   陆雕厚:……他的亲哥哥移情别恋,有了媳妇就不要弟弟了。   日后威风八面的罗刹霸将泪奔而去,觉得所有人都不爱自己了,他要离家出走。   那头,欺负了小盆友后心情舒畅的苏娇怜坐在绣墩上晃着小脚丫,想着今日是她生辰,只可惜没有蛋糕,但好在古代的火锅也不错。   这世上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两顿!   “姑娘,大爷回来了。”小牙从院门口奔进来,身后跟着垂头耷脑的虫虫。失恋了的虫虫最近很是颓丧,就连肉都不肯吃了,天天去马厩里面吃草。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狗吃草。   “嬷嬷,架锅。”苏娇怜抻着小脖子往小厨房的方向喊,农嬷嬷领着小丫鬟将火锅架起来。   火锅是鸳鸯锅,一边辣汤底,一边清汤底。   苏娇怜看着那红艳艳的辣汤底,被刺激的口水直流。只可惜,她不能多吃,不然十分伤身子。   “嬷嬷,去替我取一盏梅花酿来。”苏娇怜还没怎么好好尝过古代的酒,趁着今日生辰,想好好放肆一把。   听到苏娇怜的话,农嬷嬷露出一脸为难神色。   “姑娘,您身子弱,不好多吃酒。”   主屋的厚毡被掀开,穿着朝服的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走进去,声音清冷道:“去烫一壶吧。”   农嬷嬷欲言又止,转身去了。   苏娇怜喜滋滋的撑着下颚看向陆重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灯色下如月牙般弯起,美好如画。   陆重行咽了咽喉咙,他今日在宫里吃的酒太多,那股燥热从骨子里浸散出来,直燥的他连眼神都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雕厚:我一定会回来的!   后面是……酒后乱性…… 第78章   夜已经很深,火锅被烧的滚烫,“咕噜噜”的往外冒热气。   屋外寒雪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   苏娇怜坐在绣墩上,吃的面颊通红,整个人不断的呵气,粉嫩唇瓣沾染着热辣的汤底,就像是上了一层胭脂,红的自然而热烈。   梅花酒已经烫好,小姑娘吃了一杯,觉得滋味不错,又吃一杯,男人也不阻止,只睁着一双黑眸,意味深长的看。   滚烫的酒水烧着往肚子里头钻,醇厚香浓的酒气积聚在腹内,让人昏昏欲睡。   屋内烧着炭盆,隔扇半开,冷冽的寒风卷着隔壁的梅花香,窸窸窣窣的往苏娇怜的鼻子里头钻。   吸进来的是梅花香,吐出去的也是梅花香,苏娇怜只觉整个人都沉浸在梅花的花海里,她飘飘忽忽的站起来,突然想吟诗一首。   “啊!”张开双臂,苏娇怜站在绣墩上,摇摇欲坠的盯着头顶的红木房梁。   陆重行单手抓住小姑娘的腰带,将人固定住。   感受到腰间的受力,苏娇怜低头,正对上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夹杂着晕黄的灯色,就跟开了美颜似得往她眼睛里钻。   “啊!”苏娇怜又是一声,直觉胸腔内有万众豪情,尤其是站在这冷冽的绣墩之上,直觉眼下是豪壮的万里河山,让她有诸多豪情欲倾诉。   “下来。”男人抬首,面无表情的道。   虽说是面无表情,但男人白皙的面皮已被屋内的热气熏出绯色,伴随着浓郁的酒香,陆重行看向苏娇怜的眼中带上了明显的欲望。   正气吞山河的苏娇怜显然不想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江山,执拗的站在上头不下来。   灯色摇曳,隔扇处吹进一阵冷风,苏娇怜一个哆嗦,酒气褪去一半她迷蒙着眼往下看,正对上陆重行那双黑沉眼眸。   她伸手,一把捧住男人的脸,声音软糯,带着酒气,十分有感情的朗诵:“……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男人伸手,一把攥住苏娇怜的小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   “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话罢,陆重行突然一扬手,将人拦腰从绣墩上抱起。   苏娇怜身着细薄袄裙,飞扬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荷叶边的裙摆轻扬,高高飞起,低低落下,散开在床榻沿边,晃晃悠悠的露出一双穿着红鸾绣鞋的小脚。   锦帐流苏,银勾玉环。   女子青丝披散,身形纤细的躺倒在榻上,小脸红晕晕的不知是酒晕还是被屋内热气熏腾出来的。丝丝缕缕的青丝沾染在女子脸侧,被男人抬手拂去,露出那张白嫩面容来。   苏娇怜睁着一双眼,雪白的膀子搭在男人脖颈上,纤细皓腕细细弯折,显出一抹脆弱的弧度。她微微张嘴,吐气如兰,胸腔中的激情亦没有褪去。   “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唔……”   被吐了一脸酒气的男人捏着小姑娘的下颚,直接便亲了下去。   苏娇怜被堵了最后一个字,怎么都不开心,在陆重行放开她后,立时便吐出那最后的一个字,“回。”这才舒坦的露出一个笑,红艳艳的唇被啃得红肿,弯起时亮晶晶的透着媚。   说完,醉的迷糊的苏娇怜伸手抱住一旁的小枕头就往脸上遮。   那枕是新换的胭脂色,遮住了小姑娘泛着绯红的小脸。陆重行伸手,搭住软枕一角,慢条斯理的掀开。   灯色温暖,恍惚间,男人似回到了女子出嫁那日洞房时看到的场景。   如斯美人,终入他怀。   胭脂色的枕头被拿开,就如同被掀开了盖头的新嫁娘,苏娇怜睁着一双氤氲水眸,眼尾红漾漾的就似晕开的花瓣色。   陆重行俯身,粗糙的指腹捻上女子眼角处的那颗泪痣。   细腻的泪痣呈水滴状,被男人搓的通红,可怜兮兮的点在女子眼尾,更添怜意。   “听闻有泪痣者,必是小时多哭,故此长大了这眼尾才会留下这么个小东西。”男人轻舔一口那泪痣,慢条斯理的抽开女子腰间绸带。   苏娇怜似有所觉的动了动身子,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腰。那小腰极细,男人伸展一臂,将其圈住,还能空出大半空间。   “没有哭……”苏娇怜红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说出的话却执拗的很。“没有哭过……”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陆重行也不拆穿她,只打下了那挂在银勾上的锦帐。   层叠锦帐,屋内弥散着一股子浓郁的火锅味,夹杂着角落处袅袅而起的小龙涎香,生活中透着股情趣。   陆重行伸手,掰正苏娇怜的脸,声音沙哑道:“看我,是谁?”   苏娇怜努力辨认,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热气,“大表哥。”   “唤我的名。”男人勾唇轻笑,指腹轻捻眼前的白玉耳垂。   苏娇怜歪头想了想,眯着一双月牙眼儿,学着陆老太太的模样一脸慈爱的宠溺道:“宠宠……”吃了酒,小姑娘的声音带着股口齿不清的小奶音,唤陆重行的小名时抿着尾音,甜腻腻的似裹着饴糖。   男人身体一僵,那双原本便黑沉的眼眸如今更是浸的连眸色都看不清。就跟隐暗在山洞内的寒潭般,带着股不见天日的阴冷燥热。   “吃糖。”吃醉酒的人,想一出是一出,苏娇怜努力的从软枕下头扒拉出一袋子糖果子,先是塞了一颗进自个儿嘴里,然后才宝贝似得捧出一颗放到陆重行嘴边。   这是原本苏娇怜准备用来哄陆雕厚的糖果子,却没想到竟被她在醉酒时用来哄陆重行了。   但显然,风里来雨里去的陆大人志不在此,根本就不会将这颗小小的糖果子放在眼里。   他伸手推开那颗糖,捏住苏娇怜的面颊,“我更想吃你嘴里那颗。”说完,男人俯身,去捞苏娇怜嘴里的那颗糖。   娇口夺食是不可取的,所以伟大的男主被狠狠咬了一口。   舔去唇角处的血腥气,男人却愈发振奋起来。   苏娇怜懵懂的被人抬起腰臀,垫上一块凉飕飕的东西。她不舒服的偏头,哼唧道:“凉。”   “很快就不凉了。”   宽大的被褥罩住两人的身子,纤细的女子被压的密不透风,几乎喘不过气。   结实的臂膀搭在香肩粉颈处,炙热的肌肤上滑着滚烫的汗珠,烫的苏娇怜一个哆嗦,蜷紧了脚趾。   那粉嫩白皙的小脚趾如贝壳般散着温润气,脚底微微拱起,呈现出月牙般的弧度。纤细的小腿因为力道而绷紧,拉出优美弧度。衬在暖色系的被褥上,更添玉色。   “疼。”苏娇怜红着眼,颗颗晶莹泪珠往下落,顺着鬓角往里滑,浸润入小枕头里。   男人轻柔的替她拭去那泪珠,说话时带着隐忍的笑意,“真是娇气。”   娇气的小姑娘被折腾了一晚上,直至酒醒后还在船上颠啊颠的整个人发懵。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哦,原来是酒后乱性啊。   苏娇怜撑着仿佛被十吨压轮机压过的身子艰难的从被褥里钻出来,一个激动,颤巍巍的小细腿就跪在了铺着软毛毯的地上。   “砰叽”一声,苏娇怜觉得自己的小蛮腰可能要报废了。她跪在地上,身上罩着暖融融的被褥,神色呆滞的沉思。   幸好,没伤着。   随手披了件衣裳,苏娇怜继续颤巍巍的爬起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那三张从礼书女手里拿来的和离书,然后拿着印泥一步一缓的走到榻旁。   男人阖着眼,似乎睡得很沉。即使闭着双眸,脸上也满是一阵神清气爽的快意。   大猪蹄子!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扒拉出他的手,抹上印泥,在那三张和离书上敲了章。   很好,虽然痛失贞操,但原身应该是得偿所愿了。所以现在的她不管去哪,应该都不会再受到约束了。   苏娇怜私以为,昨晚上的一切只是意外。毕竟原身对她的影响力尚存,在苏娇怜吃醉酒,意乱神迷之后出来把男主给上了,也算在情理之中。   将那三张和离书细细叠好收起来,苏娇怜顿觉自己是那拔x无情的负心汉,任由初沾情事的小可怜独自一人躺床垂泪。   扶着自己的老腰站起来,苏娇怜颤着小手偷偷摸摸的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做贼似的抱起自己的小包袱,站在榻旁朝男主一鞠躬。   看着躺在榻上面容俊美犹如神袛,却刚刚被她给糟蹋了的男人,苏娇怜觉得就这样走了不好,应该要说点什么,“祝您福寿延绵。”   说完,苏娇怜转身要走,片刻后想起什么,转身又回来二鞠躬,“祝您得偿所愿。”   说完,苏娇怜转身走了三步,然后又想起什么,继续颠颠的奔回来。“祝您平安喜乐。”   最后说完,苏娇怜终于不再停留,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天真是贼他妈的冷。   屋内沉静片刻,男人终于躺不住,面色铁青的起来。他低头捻去指腹处沾着的红印泥,手里攥着一块白帕子,上头沁出股鲜红血迹,是昨晚一夜春宵后苏负心汉留下的凭证。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攥着被褥,一双尚残留着余韵的黑眸突兀对上出现在门口的禄寿。   禄寿立时抱剑下跪,浑身一个哆嗦。   陆重行眼盯着禄寿,目光却不自觉的往那房廊处隐现的那一排溜小脚印上瞟,顿觉自个儿就是那被抛弃的下堂夫,糟糠君。   “人呢?”男人咬牙开口。   “走了。”禄寿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男人周身气压瞬时压低。   难不成真是他技术太差,将人给吓跑了?想到这种可能,陆重行的脸黑成炭,禄寿跪在地上,感受到那冷冽如寒流逆袭般的气势,用力将头埋了下去。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去回春阁。”陆重行掀被起身,一把扯下挂在木施上的外袍罩在身上,面色冰冷如霜。   回春阁,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正经地方。   禄寿一脸讶异的抬眸,“爷,不去寻大奶奶吗?”   “呵。”男人冷哼一声,“她要走便让她走。”说完,陆重行转身步入屏风,用冷水净面洗手,片刻后拐出来,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状似不经意道:“走哪去了?”   “礼家府邸。”禄寿赶紧道。   礼书女?陆重行想起那三份和离书,觉得牙痒痒。   “走,去回春阁。”   回春阁,顾名思义,让男人回春的地方。也是腾霄阁在皇城内的据点。   只是今日,前来回春阁内消遣的男人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好像……被人偷窥了?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看完第五场,捻着手里的折扇冷笑一声。   呵,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不让 第79章   当苏娇怜包袱款款的到达礼部尚书府时,礼书女正在相亲。   是的,相亲。   这位刚刚一纸和离书,单方面将自己的沙雕丈夫给解雇掉的古代女权主义先锋正在物色自己的下一任丈夫。   其实礼书女并不急着要再嫁,是礼书女的母亲着急,所以礼书女只能顺着她母亲的意思,白日里在府邸的后花园子里头坐坐,看看她母亲给她物色的相亲对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皇城内的众家公子都知礼书女悍妇之名,不敢近前,只有一些家世败落抑或妄想迎娶礼书女登上人生巅峰的男子,才会来参加这次相亲。   毕竟娶了礼书女,就等于迈进了官门,日后的好处必然少不了。   苏娇怜被门房请进去,坐在小花厅里。   礼书女姗姗来迟,“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把你给盼来了。”礼书女瘦了许多,但那张脸依旧圆润润的,身形丰腴饱满,穿着细薄袄裙的身姿前凸后翘,几乎挤爆。   苏娇怜只看一眼,便不忍再对比自己的飞机场,只软绵绵的道:“我想借住几日。”   “借住?”礼书女一扬眉,将两人之间的塑料姐妹情表现的淋漓尽致,“若想借住,那必须得付银子。”   苏娇怜:……   “好了,我与你开玩笑呢。”礼书女笑盈盈的端起小丫鬟送来的茶水,上下打量苏娇怜。   昨日一夜春风度,苏娇怜小脸绯红,眉宇间带着难掩的清媚气,整个人嫋嫋娜娜的坐在那里,青丝微乱,粉唇红肿,一看便知是刚刚从那温柔窝里头出来。   礼书女压低声音道:“可是……房事不合?”   “噗,咳咳咳……”苏娇怜一口茶水刚刚进去,立时就吐了出来。   这礼书女真是越发大胆到肆无忌惮了。   “我只是与他和离了。”苏娇怜从宽袖内掏出那三张和离书置在桌子上,满脸小骄傲。   摆脱了变态大魔王,简直一身清爽,就是腰腿有点不太好。   “哦?”礼书女随意的瞥了一眼那和离书,也没细看,只兴奋道:“你真的与陆重行和离了?”   苏娇怜点头,一脸正经。   礼书女顿时一阵摩拳擦掌,“苏娇怜,你可知道你这事若传出去,要在皇城内掀起多大风浪?”   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皇城第一君子陆重行居然被一个女子用和离书给和离了,这事放在礼书女和沙雕身上是奇葩,但放到苏娇怜和陆重行身上就是震撼了。   原本世人都道这苏娇怜到底是走了什么运道居然能嫁给陆重行这般神仙君子一样的人物,可如今这位君子却被外传的绿茶婊苏娇怜给和离了。   如果礼书女不知内情,肯定也会跟着众人一道撒泼,怒斥绿茶婊。会跟陆重行和离的女人,肯定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苏娇怜的脑袋没有被驴踢,她只是被驴……咳。   “不知道。”苏娇怜垂着小脑袋,不知道这事会掀起多大风浪,她只知道她今日背着包袱自个儿从英国公府里头出来的有些莽撞了,但好在她给小牙和农嬷嬷留了信,过会子两人应当就会带着虫虫过来了。   “书女,我想在你这处借住几日,还有我的丫鬟和嬷嬷……”还有一条狗。   “我知道了。”礼书女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想住多久都行,不过你是怎么让陆重行按手印的呀?不对,你不会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着按的吧?不然像陆重行这样的人,定然会签字,哪里会按什么手印。”   被礼书女猜的一分不差的苏娇怜红了小脸,掰扯自己的小手,声音嗡嗡道:“我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   “那他不会还不知道你这份和离书吧?”   苏娇怜摇了摇头。“不知道。”   礼书女倒吸一口凉气,“那他知道你来我这处了吗?”   “应当,不知道吧?”苏娇怜也不确定,但她一想到男人身后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腾霄阁,立时便闭上了嘴。   嗯……可能应该已经知道了。   小花厅内陷入一阵沉静,还是礼书女先开口道:“你先住下吧。正巧这几日我烦的紧,母亲日日让我去相看那些臭男人。”一边说话,礼书女一边起身拉住苏娇怜的小手往主屋的方向去。   “你的手真软。”礼书女捏了捏苏娇怜的小小手,露出一副惊奇表情。   这么软的手,果然跟苏娇怜的外表气质十分相符。礼书女惊叹完,有些幽怨的想起自己的身型,觉得自个儿应当是注孤生的命了。   领着苏娇怜到自己的闺房,礼书女把摊开在绣桌上的那些画像指给苏娇怜看道:“你瞧,这些都是我母亲给我挑的。”   礼书女拿起一张,啧啧摇头,“瞧瞧这模样,斜眼歪鼻,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苏娇怜凑过去看一眼,挺正常啊?   “你再瞧瞧这个人,虽然说相貌不错,但听说是个有名的纨绔。成日里撒泼遛鸟,流连青楼,肚子里没点子墨水,肯定都被女人吸干了。”礼书女说话越发的无所顾忌,苏娇怜听得面色一红。   她昨晚上……没有怎么吸吧……倒是陆重行那“呲呲”的喘气声听得她耳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什么给烫到了呢……苏娇怜下意识夹紧了自个儿的小细腿。   “喂,娇怜,你想什么呢?”礼书女说了一大串话,见苏娇怜不应,便伸手推了她一把。   原本苏娇怜是没有这么娇弱,只可惜昨晚体力消耗过多,被礼书女一推,当即便一个屁股蹲坐在了绣墩上,还不稳的晃悠了两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娇怜和礼书女皆是一愣,半响后礼书女才呐呐道:“真是……弱柳扶风娇啊……”   苏娇怜有些不好意思,她赶紧扶着自己的小身板站起来。   礼书女看苏娇怜虽一脸绯红春色,但眼底却有些泛青,便歇了继续跟这朵塑料姐妹花唠嗑的心思,道:“我带你去客房看看,就是你前些日子住过几日的那个地方。”   苏娇怜以前也曾来寻过礼书女,只是都是小住,不像如今,在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前,她准备厚脸皮的常住。   小牙和农嬷嬷循信过来,苏娇怜并未在信中多说什么,只言自个儿现在在礼部尚书府,农嬷嬷和小牙以为自家姑娘只是来寻礼书女说话解闷,要小住几日,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如既往的为自家姑娘收拾屋子。   苏娇怜躺在暖融融的榻上,看着前后忙碌的农嬷嬷和小牙,却连一点想动弹的念头都没有。   看看这腐败又纸醉金迷的封建主义,都把她这朵勤劳的小花朵给娇惯成什么模样了。   苏娇怜吹了吹自己粉嫩嫩的小指甲。   “姑娘,热汤备好了。”   沐浴收拾完,苏娇怜总算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待她醒来,就见礼书女坐在榻旁的绣墩上,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咳……”苏娇怜被唬了一跳,赶紧坐起来。   礼书女摇头叹息,“长的好看就是犯规,连睡觉都这么好看。”   苏娇怜:……   “对了,我明日又有三个要去相亲的,你替我一个。”礼书女从手里的三张画像中抽出一张递到苏娇怜面前。   苏娇怜低头一看,只见画纸上是个身着儒衫的男子,手持书卷,眉眼清俊,温文儒雅,扑面而来一股书卷气。   “我……”苏娇怜张了张嘴,不想去。因为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在背着陆重行找小三一样。   “你都和离了,怕什么!”礼书女瞪眼,愤愤道:“让这些臭男人不珍稀我们,后悔死他们。”   苏娇怜:……明明一直在作的好像是我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恃宠而骄.乖乖 第80章   霸道如礼书女,自然不会给苏娇怜拒绝的机会。   小白花苏娇怜拿着手里的画像,端端正正坐在小亭子里头吃糕点。   微粉泛黄的芙蓉糕奶香四溢,暖融融一掐就是一个窝。苏娇怜吃的尽兴,没看到前头那拿着折扇,神色懵懂四顾,往这处寻来的书生。   书生瞧着二十出头的年岁,穿一件半旧袄袍,身形清癯,面容清俊,站在小石子路上,慢吞吞的从宽袖内抽出一张画像,然后循着苏娇怜的方向走来。   苏娇怜乖巧坐在那里,晃悠着一双小脚丫,手里还抓着一块芙蓉糕。   书生一眼看到苏娇怜,先是疑惑的低头看一眼画像,然后踌躇着上前行礼道:“不知姑娘可是礼姑娘?”   画像上的人跟苏娇怜实在是太不像了,书生不敢轻易相认。其实若非他方才循着那芙蓉糕的香味找过来,怕是还找不到人呢。   苏娇怜继续啃糕点,没有说话。   今日阳光正好,暖融融的落下来,将散了妇人髻的小姑娘完完全全笼罩其中,使其看起来就像是尊玉娃娃般的好看。   那书生站片刻,见苏娇怜不应,终于是转身去了。   苏娇怜啃完糕点,拍拍手,收工。   沿着小石子路往自个儿的客房处去,苏娇怜看到那还拿着画像转悠的书生,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书生在原书中倒也算是个人物,不过是在陆重行当上皇帝以后出现的。年纪轻轻,连中三元,再加上品貌不错,立即风靡整个皇城。只可惜,这位是注孤生的命。   别看外表纯良的紧,其实心里头算计多着呢。不然怎么能得陆重行青眼,在十年内扶摇直上,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大臣。   苏娇怜本来想着,这样一个日后辉煌无限的人物若能让礼书女摘回家,应当也是一桩美事,可她再一想书生这心里暗毒,六亲不认的性子,就觉得日后礼书女怕是要变成秦香莲了。   在苏娇怜看来,这书生很有陈世美的潜质。   “姑娘。”书生寻不到路,转头看到苏娇怜,便又急匆匆的赶过来,守规矩的站在三步远处,拱手行礼道:“请问姑娘,该从何处出府?”   看来是寻不到礼书女,放弃了。   苏娇怜遥遥指了一个方向。   书生拱手,笑道:“多谢姑娘。”说完,书生转身而去。他虽穿的寒酸,但身姿笔挺,有股子天然傲气。   苏娇怜想,怪不得日后会得陆重行青眼,果然是一路货色。   书生转身,循着苏娇怜指的路走了一段,然后霍然扭头,往另一处去。   那里,礼书女刚刚打发完一个相亲对象,正打着哈欠准备去看看苏娇怜那处的情况。   “礼姑娘?”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轻柔温柔,透着股难掩的儒雅气。   礼书女转头,看到拿着画像站在不远处的书生,眉心微蹙。   书生一身的书生气,看着一副好欺负的酸儒模样。但礼书女最是讨厌这样的男人,因为沙雕一开始便是以这副形象将她给诓骗了的,所以礼书女不待见所有的书生。   书生拿着画像对照半刻,然后欣喜上前,“在下还当今日是碰不到礼姑娘了。”   礼书女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书生。容貌倒是不错,只可惜,却是个书生。   相比于落魄凤凰男,礼书女更愿意寻个纨绔,大家相安无事的过,最多算家族联姻,也算不上谁攀附谁。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礼书女神色冷淡道。   书生疑惑的低头,然后笑道:“确实,画上女子并未画出姑娘三分神韵,若不是姑娘发髻上的簪子,在下是认不出的。”   礼书女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簪,视线往下一瞥,却发现那画像上的簪子是梅花,而她今日戴的是芙蓉,这书生哪里是在靠什么簪子认人,分明是在诓她呢!   礼书女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登时就指着那书生的鼻子骂道:“你个无耻之徒!”   书生立时拱手作揖,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在下请罪。”   礼书女脾气虽火,但最怕那些跟她吵不起来的人,她还没开始发飙呢,这人就已经求饶了,让礼书女那一腔怒火没有地方发泄,气得上下起伏。   书生霍然抬眸,一瞥,登时一惊,然后迅速低头,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礼书女并未发现书生的不对劲,只奇怪的看到书生红了一双耳。书生生的白净,那绯红自耳下蔓延,直浸满了整根低垂的脖子。   礼书女皱了皱眉,没有在意,拢袖道:“我没瞧上你,回去吧。”说罢,礼书女欲走,却不防脚底打滑,在石阶上没站稳,直接就往下倒去。   书生急匆匆上前去接人,奈何他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托得住加上穿了厚实袄裙以后近一百五十斤的礼书女。   两人齐齐跌倒在地,礼书女压在书生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可怜了那书生,本就清癯的身子被礼书女压在下头当肉垫,似要去了半条命。   礼书女赶紧爬起来,一手拽着那书生的衣领子就给他拽了起来。   书生手软脚软的没站稳,斜斜靠在礼书女身上。   礼书女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使劲拽着书生的衣领子晃,“喂,你别死啊!”   书生用力吐出一口气,“礼姑娘再不松手,我怕是会死。”   礼书女赶紧松手,书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旧的袄袍粘上了脏污烂雪,显出十足狼狈。   礼书女看在眼里,不忍便道:“今日天色也晚了,你便在我府上住一宿吧。”方才也算是这书生救了自个儿,不然就她这体格摔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书生慢吞吞的爬起来,捡起地上一看就十分廉价的折扇,拱手道:“家母还在等我回去用晚膳,不便打扰贵府。”   礼书女听到这话,对书生的印象倒是有所改观。   看来竟是个孝顺的。   “既如此,那我便让管家送你回去吧。”   “多谢礼姑娘。”书生恭敬有礼的去了,礼书女想着,这书生倒还算人模人样。   礼书女抬脚欲走,却不防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块玉佩落在地上,上头刻着两个字。   她弯腰拾起来,看到上头的鞋印子和划痕,想着方才她莫不是就踩着这玉佩摔的?   玉佩上刻了字,礼书女拂去上头的污渍,仔细辨认。   季莘?好似是方才那书生的名字……礼书女想了想,将其置到荷包内收好。   这个书生倒还算是个老实人,这玉佩应当是他的东西,明日派管家替他送过去吧。   那头,苏娇怜回到客房,却不见农嬷嬷和小牙的身影。她推开雕花木门,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冷小龙涎香。   苏娇怜下意识看一眼角落熏炉,农嬷嬷又替她点上了陆重行最“爱”的小龙涎香。   掀开厚毡,走至木施前,苏娇怜慢吞吞的褪去下头罩着的大氅,搓了搓手,蹬了蹬脚,然后才转身入屏风后洗漱。   屏风细薄,清晰的印出一道颀长人影,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可怖。   苏娇怜满脸惊愕的看向站在屏风后头,正拿着她的巾帕擦脸的陆重行。   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眸色冷凝,手里捧着的巾帕也是用冷水浸润的,托在修长白皙的掌心,湿漉漉的滴着水渍。那水渍已然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印渍,可见男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许久。   “夫人在外游玩一日,怎的也不想着归家?”男人语气虽淡,但这内容听着就像是被渣男抛弃的糟糠妻的埋怨。   苏娇怜身子一颤,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湿漉漉的带着水渍。   “夫人不解释,就是默认了?夫人在外头可是养了旁的小白脸,嗯?比方说,刚才的书生。”   男人突然俯身向前,贴着苏娇怜的耳朵,说话时声音低哑,但苏娇怜明显感觉到了里头的酸意,就连屋内浓郁的小龙涎香味都盖不过去。   负心汉苏娇怜百口莫辩,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男人定了罪。   湿漉漉,冷飕飕的帕子突的往苏娇怜手背上一搭,苏娇怜被唬了一跳。   男人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最终没舍得将这冷冰冰的帕子往小姑娘脸上糊。   苏娇怜使劲的将那冷帕子甩开,抬眸看向男人时,那双眼眸依旧红通通的可怜。   小姑娘的眼睛又大又美,软绵绵的就跟会说话一样。陆重行看在眼中,恨不能上去好好抚上一把。   就是这双眼睛,在初见时,便将他迷得一阵神魂颠倒。   这是他的小东西。   男人暗眯起眼,眸色愈深。   苏娇怜觉得男人的眼神太危险,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后背磕到身后的素绢屏风上,发出一阵轻响。   陆重行的手深入宽袖暗袋内,苏娇怜用力瞪圆了一双眼,生恐男人拿出什么可怖的东西来。   “昨日是你的生辰。”男人的掌心里托着一只白玉盒子,圆圆巧巧一只,上头雕刻着一朵不知名的白玉小花,盈盈弱弱,一如苏娇怜给人的感觉。   对上男人那双深潭般的黑眸,苏娇怜赶紧将那玉盒子接过来打开。   玉质的盒子质地温软,出手温凉,苏娇怜咽了咽口水,慢吞吞的打开上面雕镂着小白花的盖子,露出里面那对与玉盒同质地的白玉耳坠子。   苏娇怜:……这样算起来难道不应该是送这个盒子?明明盒子看起来更高大上啊…… 第81章   “不要?”男人一挑眉,苏娇怜迅速发现事情不简单,赶紧欢欢喜喜的把那对白玉耳坠子提起来,托在掌心观摩。   白玉耳坠子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白腻腻的泛着光。上头细致雕刻着跟玉盒子上一样的小白花。   只不过一只耳坠子上是小白花,另一只耳坠子上却是一只不知名的兽,张牙舞爪的样子就似要将那朵小白花吞噬殆尽。   苏娇怜一个机灵,抬眸看一眼陆重行,“大表哥,这东西……是你自己做的?”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将先前被苏娇怜甩到地上的帕子捡拾起来,置到铜盆内搓揉过后挂到木施上。   铜盆里的水是新打的井水,并未加热水,苏娇怜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搓洗自己的巾帕,只觉浑身冻得冰冷。   呲,真凉。   “过来。”男人朝苏娇怜招了招手。   苏娇怜磨磨蹭蹭的走过去。   男人伸手,将那对耳坠子取出来,在掌心掂了掂,然后转头寻找苏娇怜的耳朵。   小姑娘生了一对极好看的耳,粉嫩白瓷,耳垂细薄。陆重行伸手,正欲上前,苏娇怜却迅速往后一躲。   男人原本稍霁的面色瞬时暗沉下来,苏娇怜看的一个机灵,立时辩解道:“大表哥,太凉了,我怕。”   小姑娘软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话,直教男人将那肚子气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真是娇气。   这样想着,男人将那耳坠子捂在掌心,细细搓揉。   苏娇怜看到男人的动作,张了张小嘴,却没说话。   她想说的是男主你的手太凉了,她害怕啊!你搓什么耳坠子,那耳坠子可比你暖和多了,摸着就知道是暖玉。   搓完了耳坠子,陆重行继续朝苏娇怜招手。   这次苏娇怜没敢躲,而且陆重行也没给她躲的机会,直接掐着人的香肩就给拽了过来。   苏娇怜没站稳,撞到男人胸膛,硬邦邦的带着濡湿水汽,显然是在外头沾染到了晨露凝珠,将身上的衣裳都沾湿了。   苏娇怜暗蹙了蹙眉,下意识往屋内转一圈,发现木施上并没有挂着男人的大氅。这人就穿着这么一件来的?冻不死他……   将搭在玉耳上的青丝拨开,陆重行捻着那片白玉耳垂,语气淡雅道:“你的耳洞呢?”   “唔……自个儿长好了。”苏娇怜垂着眉眼,声音嗡嗡道。   男人皱眉,低头看一眼那对耳坠子,想了半刻,只得将其重新放回了玉盒内,封好道:“过些日子再说吧。”   苏娇怜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幸好这丧心病狂的男人没有立刻马上就上手给她打两个耳洞出来,不然她可能会哭。   苏娇怜怕疼,一疼就想哭。她是不想哭的,但那生理性泪水却跟水龙头似得怎么都止不住。   屋内静默片刻,苏娇怜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满满的探究和疑虑。   连腾霄阁都查不到来历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生来就没有身份,被人养在府里的死士。另外一种就是……还没出生的人。   捧着手里的玉盒,苏娇怜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任由陆重行打量。   突然,外头传来礼书女的声音,“娇怜?”   礼书女站在雕花木门前,来询问昨日里关于那书生的相亲状况。过会子礼书女的母亲就要来视察,礼书女要先跟苏娇怜套好口供。   可不能被礼书女的母亲发现她如此马马虎虎对待那些相亲对象,不然她肯定会被塞过来更多的相亲对象。   想到这里,礼书女就是一阵恶寒。   那些歪瓜裂枣、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给她找来的。   礼书女作为一个外表虽然不符合当下审美潮流,但精通琴棋书画的内秀美人,要求可是很高的。   礼书女的嗓门大大的,震的屋内一惊。   苏娇怜看一眼如青松般站在那里的男人,面露慌乱。   “娇怜?”礼书女还未去,继续敲门,而且声音越发大了。   “她不会进来的。”贴着苏娇怜的耳畔,陆重行的话刚刚说完,外头就传来禄寿的声音。   “礼姑娘,爷和夫人现在不方便见客。他们正在谈事。”   苏娇怜原本便绯红的小脸此刻立时涨红成一个大苹果!这种掩耳盗铃的辩解是什么意思!禄寿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   对于苏娇怜的期待,作为小炮灰本来就不用有脑子的禄寿并没有听到。   礼书女神色奇怪的看一眼突兀出现在客房门口,涨红了一张脸的禄寿,再联想到里头那不甚清明的声音,有过经验的她立时明了。   啧啧啧,不得不说,就苏娇怜那小身板,也不知挨不挨得住陆重行这不看就知道不得了的家伙。   想完,礼书女带着一抹暧昧的笑,转身离去。   原来外传皇城第一君子“不行”这件事,居然是谣言呀!那既然不是陆重行不行,苏娇怜这只作天作地的小蹄子又为什么要与他和离呢?难道是太行了?   苏娇怜捧着手里的玉盒,一脸的生无可恋。礼书女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等于整个礼府知道了这件事,也就等于整个皇城知道了这件事。   三人成虎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来的!   啊!她清白又可怜的小贞操啊!   ……   “在想什么?”一轮结束,陆重行趴在苏娇怜身上,将那软绵绵的身子尽数压在身下。   “你太重了。”苏娇怜出气多,进气少,整个人虚弱的不行,连根手指头都翻不动。   陆重行低笑一声,一个翻身,就把原本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东西给揽到了胸前。   乖巧趴在陆重行身上,苏娇怜披散着一头青丝黑发,双臂搭在男人肩膀处,抬眸看他一眼,波光潋滟。   两人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子,苏娇怜突然感觉到一股岁月静好的美感。   已近晌午时分,没有穿衣服的男人坦荡荡的弯腰将地上的衣裳替苏娇怜捡拾起来。   今天日头颇暖,隔扇上覆着的厚毡被吹开一角,细腻的光色从隔扇处倾洒而入,星星点点的笼罩在男人身上。男人虽然习武,但肌肤白皙,宽肩窄腰的站在那里,完美的就像是阿波罗男神。   苏娇怜知道,现实世界中是不会有长的这么完美的男人的。看着这样的陆重行,苏娇怜总是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想,这大概就是她跟陆重行之间看不见的那层隔阂吧。   隔阂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轻易难以消除。苏娇怜心头突兀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惆怅的像个老父亲。   在苏娇怜睡着的时候,她的身子已被清理过,还算干爽。   穿戴好衣物,苏娇怜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她看一眼正在屏风后洗漱的陆重行,慢吞吞挪着小步子,哆哆嗦嗦的走到梳妆台前将下头的小抽屉拉出来,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和离书,捏在掌心。   冲鸭!   苏娇怜攥着和离书,走到陆重行身边。   男人正在净面,穿一套月白长袍,弯腰举臂,宽大的袖摆被拉到臂弯处,露出一截劲瘦胳膊,苏娇怜能清晰看到上头被自个儿啃出来的牙印子。   那是她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会来上一口。不然硬邦邦的谁会去咬,根本就咬不动还费牙好吗?   “大大大表哥……”苏娇怜的嗓子哑哑的带着股哭腔似得小奶音,直萌到了人的心坎里。   陆重行抬首,用巾帕擦了擦脸,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   男人的脸已褪情谷欠,只余下那抹浅淡绯色映衬在耳后,昭示着方才两人做过了什么事。看着眼前一副清冷高贵,犹如神仙一般模样的男人,苏娇怜实在是想象不到他在榻上的样子。   可方才,明明就是这个男人在缠着她不放。   “这是,给你的。”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和离书递给他。   陆重行抬手接过,漫不经心的扫一眼。   苏娇怜垂着眉眼,姿态温顺,小脸绯红,满满当当都是被滋润过的样子。“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打断苏娇怜的话,男人突然笑道:“尺寸不合?我觉得很合。”   苏娇怜:……她需要一包去污粉。   说实话,看着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禁欲系高冷范男神说出这样的流氓话是十分带感的,但如果这话不是对着她说的话,苏娇怜觉得自己会感觉更带感。   “夫人若是觉得不合,那为夫可以再努力一把。说起来,夫人的尺寸却是小了些……”   男人话说到一半,就被苏娇怜给一把捂住了嘴。   小姑娘又羞又恼,被气得一阵面红耳赤,可爱至极。   苏娇怜跟陆重行差了大半个头,所以她捂住男人嘴的时候,一双藕臂高高扬起,露出纤细胳膊,趿拉着绣鞋的小脚也用力踮起,露出白嫩的后脚跟,用力的颤抖着。   用,用腿过度,站,站不稳。   看着抖得跟秋风落叶似得小东西,男人微微俯身,一把搂住苏娇怜的小腰,拔萝卜似得将人往上一提。   苏娇怜:???   “难为夫人曾有姑苏第一才女之名,竟连和离书都能弄错。”亲了一口小姑娘柔嫩的掌心,男人微微侧头,贴着苏娇怜的耳朵说完这句话,便将人放下了。   苏娇怜颤巍巍的站稳,拿着手里的和离书,迅速低头辨认。   在现代能将汉语三千字顺读如流的苏娇怜到古代就变成了半个大文盲,不过好在,她连猜带蒙也能认识几个字,所以当她看到那原本应该写着和离书的白纸上是斗大的“金刚经”三个大字时,整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第82章   “我的和离书呢?”礼书女不可能会骗她,所以肯定是面前的男人做了手脚。   “烧了。”男人漫不经心道:“无用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说完,男人慢吞吞的放下自己臂弯处攒起来的宽袖,声音淡漠道:“玩够了,夫人该回府了吧?”   苏娇怜闷不吭声的低头。   委屈,她觉得委屈!大猪蹄子,居然翻她东西,不知道什么是隐私权吗?当心她让他牢底坐穿!   陆重行双眸一沉,陡然发笑,“莫不是夫人还在惦记着昨日里的那个书生?”男人恨不能立时提着自己四十米的大刀将那书生给斩杀了,连半米都不让他跑!   “那书生名唤季莘,人如其名,工于心计。夫人太过单纯,识人不清,为夫不怪罪夫人,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男人伸手摸了摸苏娇怜的小脑袋。   苏娇怜一把拍开男人的手,小脑袋依旧埋的低低的。   陆重行见状,面色微变,掩在宽袖内的双手暗暗紧握成拳。   那季莘,看来是真的不能留了。   屋内沉静半刻,苏娇怜突然抬头,看向陆重行,“这是金刚经吗?”她刚才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还有刚才这男人说了些什么。她光顾着看了,没听见。   话说她方才好想似乎打掉了一个什么东西……苏娇怜偷摸摸的往陆重行手背上一看,果然见上头印着一块红印子,此刻男人紧握成拳,手背处青筋暴起。   苏娇怜:!!!打一下手背而已,这只男主就要对她家暴了吗?她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吃的小炮灰,哪里挨得住一拳啊!QAQ   “我我我,大宝哥……”苏娇怜一紧张就咬舌头。   听到小姑娘唤自己大宝哥,陆重行面色稍霁,冷声道:“叫霸霸。”   苏娇怜:没让她在榻上叫就好,不然这“乱伦”的羞耻感一定会爆棚。   没皮没脸的喊了一声霸霸,苏娇怜攥着那份“金刚经”,默默流泪。现在她到底要怎么离开这变态男主啊!   “那书生……”男人突然又提到季莘。   “什么书生,哪里有什么书生,大表哥你别说笑了。”苏.求生欲极强.乖乖。   男人满意的眯起眼,想着暂时先放那书生一马吧。   季.十年后日天日地.皇帝左右手.当朝首辅.莘:???   ……   因为现在那份和离书已经变成了清心寡欲的“金刚金”,所以苏娇怜又变成了英国公府的大奶奶,幸好她当时没冲动之下就拿着那份和离书去见陆老太太,不然现在指不定被关在哪个旮沓窝里头接受古代精神治疗呢。   天气逐渐转暖,嫩牙冒枝,倒春寒已经过去。   苏娇怜依旧呆在礼部尚书府没有回去,而当她看到那被礼部尚书恭恭敬敬请进府门的陆重行时,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昨晚上男人走的时候,苏娇怜睡得正迷糊,没听清他说的话,原本想着男人这一去,她也能赖在礼部尚书府好好休憩几日,却没曾想,这一大清早的,男人穿着朝服,沾着一身晨露就来了。   “陆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我府蓬荜生辉啊。”礼部尚书年逾花甲,拍马屁的功夫也被磨炼的尤其厉害。   陆重行拢袖前行,脚步不急不缓的走至前厅,然后漫不经心的往前厅角落处的那块大理石插屏后扫了一眼。   苏娇怜正和礼书女躲在那里偷看。两个人挤挤挨挨的还在讲悄悄话。   陆重行身后跟着家寿和禄寿,两人手里都拎着包袱。   “我家夫人年幼,调皮了些,还望礼大人见谅。”陆重行撩袍落座,语气平淡道:“近几日天凉,我家夫人身子骨不好,又赖着不想归家,我这没法子,才会来礼大人这处叨扰些时日。”   礼部尚书站在一旁拱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人能来,是给下官面子。”   如今陆重行深受皇宠,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自然不敢得罪。“别说是住几日了,就是住一辈子,那下官也是愿意的。”   陆重行轻扯了扯嘴角,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直瞧的礼部尚书一阵唏嘘。   瞧瞧这气度,瞧瞧这宠妻程度,再看看这容貌、身材、家世。若非早已娶妻,礼部尚书恨不能将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给打包扔到陆重行榻上。   不过传闻这陆重行被苏娇怜迷了心智,如今看来,真是所言非虚呀。区区一个女人,竟能将皇城第一君子给俘虏至此,啧啧啧,不简单,不简单呐。   礼部尚书想起苏娇怜那副娇怜可人的小模样,想着原来男人骨子里竟然都是好这口的。   只是陆重行没成婚前,不是听说最不喜这样矫揉造作,弱柳扶风的女子吗?虽然说是奉子成婚,但宠到这般地步,实在是叫人有些没眼看呀。   此刻,不简单的苏娇怜正握着小拳头一脸惊恐的跟礼书女咬耳朵,“那份和离书被他给换了。”   “什么?”礼书女虽然压低了嗓子,但那粗粗的声线依旧震慑了整个前厅。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吃一口茶,礼部尚书面露尴尬。“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正在,正在吊嗓子练曲儿呢。”   礼书女:呸。   没理会自个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亲生父亲,礼书女拉住苏娇怜的小手,奇怪道:“我说娇娇儿,陆重行这样的好男人你都看不上,那你要什么样的呀?”   娇娇儿是礼书女对苏娇怜的爱称,自从那次苏娇怜被礼书女轻轻一推就倒在绣墩上以后,这个带着“羞辱”性的爱称就被礼书女一直唤到了今日。   陆重行对外是清风玉朗的君子,皇城内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礼书女十分不能理解苏娇怜嫁给了这样的男人以后还作天作地的要闹和离。毕竟如今瞧着,这个男人对苏娇怜可谓是百依百顺,就连苏娇怜无故出走要赖在礼部尚书府,陆重行还好脾气的过来劝导。   这样感人的千里追妻,我的娇娇儿你难道不感动吗?   对上礼书女的眼神,苏娇怜闭嘴不言:不敢动不敢动。   苏娇怜深沉的看礼书女一眼,摆出一副“我的忧愁你不能理解”的苦恼表情。   这只男主是变态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发起疯来就把一道睡在榻边的她给一刀“咔擦”了!看看昨天晚上在榻上怼自己的那个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的杀父仇人呢!   “大人,大人,世子爷前来拜访!”前厅门口传来管家急促的呼喊声,苏娇怜一个探头,就看到那急赤白脸的管家后头跟着一个人模狗样的东西。   太叔成宁摇着折扇,慢吞吞的走进来,视线跟苏娇怜对了个正着。   苏娇怜迅速将脑袋缩回去。太叔成宁怎么会来?   礼书女一脸八卦的凑过来,“娇娇儿,我听说这太叔成宁曾经对你颇有情意?”   传闻太叔成宁在陆重行与苏娇怜洞房花烛夜那日,对着刚刚被揭开盖头的苏娇怜留了一地的鼻血。   对上礼书女那双亮晶晶,闪着“我想听八卦”的小眼神,苏娇怜简直无力吐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在情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们难道不该想想对策怎么保住礼部尚书府这一亩三分地吗?你没看你亲爹都要快哭出来了吗?   “听闻礼大人这处风水极好,本世子来凑个热闹。”说完,太叔成宁便自来熟的坐在了陆重行身边。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捻着茶碗边沿,神色冷峻,眸色黑沉。   皇城内已经传遍了,陆重行跟太叔成宁因为苏娇怜不合,两男争一女,情节之离奇曲折,令人直觉在听天书。   礼大人一个头,两个大。 第83章   礼大人一个头,两个大。   这来一个陆重行就算了,再来一个太叔成宁,他这礼部尚书府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但让礼部尚书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是一个前后脚的功夫,他的礼部尚书府又多了一位人物。   那就是即将嫁给肃王世子太叔成宁做侧妃的陆嘉。   陆嘉这几日一直在奔波忙碌,筹备自己的婚事。能嫁给太叔成宁做侧妃,陆嘉确实是给英国公府长足了脸。   毕竟肃王府是整个皇城默认的皇位继承地,只要能跟肃王府挨上边,那就是等于踏上了一条富贵荣华,金银山珍享用不尽的康庄大道。   但这并不代表陆嘉会容忍即将成为自个儿丈夫的女人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将她置之脑后。   陆嘉并不认为自己比苏娇怜差多少。她觉得像苏娇怜这样的人,不就是出生比她好了一些吗?然后凭着那张脸,尽知道勾搭男人。若不是大哥涉世未深,甚少接触女子,哪里会轮到苏娇怜。   即使陆嘉重生了,依旧不知道陆重行的可怕之处。只当她这位继大哥,是个才情容貌俱佳的好君子,殊不知里头的黑心肠多的可怕。   其实有些东西,譬如出生,就算陆嘉再努力,也终归到达不了别人的起点。   陆嘉看着站在陆重行身边的太叔成宁,盈盈一拜,声音清雅道:“世子爷。”   自与太叔成宁订了婚事以后,陆嘉便派自己的小丫鬟时不时的去盯梢。在听到太叔成宁去了礼部尚书府后,陆嘉并未在意。而当她知道陆重行为了哄苏娇怜,特意搬去礼部尚书府小住几日后,才知道事情不简单,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便赶过来了。   “陆大姑娘?”礼部尚书作揖的动作顿了一顿,下意识往素绢屏风后看一眼。   如此一来,这关系那真是太复杂了。皇城内近日里最炙手可热的几位人物居然都聚到了他这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府内。   礼部尚书沉吟半刻,唤来管家,“去,告诉门房,自今日后闭门谢客。”   不管是陆重行还是太叔成宁,想巴结这两位的大有人在。礼部尚书府若是不想得罪这两位大人物,只能闭门谢客,杜绝外头那些欲借此机会攀龙附凤的人。   礼书女瞧见陆嘉,一脸嫌弃的凑到苏娇怜耳朵边上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卖鱼女呀。”   虽然礼书女是在跟苏娇怜说悄悄话,但那声音大的整个前厅都听的一清二楚。   厅内有一瞬间的静默。陆嘉的面色难看至极。   在鱼香婉改嫁陆重行的父亲前,她的前夫确确实实是个卖鱼的,但这卖鱼却不是街边小摊,而是承包鱼塘的地主大户,也算是富庶人家,不过跟英国公府相比,依旧是一个天,一个地。   陆嘉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她自进英国公府后,最讨厌的便是听到旁人谈论她的生父。虽然以前也有一些人闲言碎语,但自传出陆嘉要嫁给太叔成宁做侧妃之后,哪里还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礼部尚书立时呵斥自己的女儿,“书女,你给我出来。”   礼书女不畏强权,挪着胖墩墩的身子出来。   陆嘉看到礼书女那副丰腴的身子,面露讥讽。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的女儿,还长成这般模样,居然敢与她这般说话。   苏娇怜磨磨蹭蹭的从礼书女身后出来,看一眼正牌女主,突然有一种前任带现任上门撕前任现任的错觉。   “快给陆大姑娘道歉。”礼部尚书厉声呵斥。   礼书女梗着胖胖的脖子,宁死不屈。   苏娇怜小小力的扯了扯礼书女的宽袖,然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若非先前陆嘉从中作梗,礼书女跟沙雕也不会到如今地步。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陆嘉,礼书女也不会认清沙雕的真面目,下定决心与他和离。   道歉肯定是不会道歉的,但礼书女却真心实意的感谢了陆嘉一番。陆嘉这种助人为乐,亲自上阵的鉴渣男专家,实在是世间难寻啊。   “若不是陆大姑娘相助,我还不知道要被沙雕那东西诓骗多久。”礼书女慢吞吞的撸了撸袖子,露出自己那膀大腰圆的身段和圆滚滚,白胖胖的臂膀。“陆大姑娘简直就是我的再世恩人呢。”   陆嘉被气得不轻,而礼书女的脑袋上则被自家老父亲狠狠抽了一巴掌。   对于自己的这个独女,礼部尚书是自小宠爱着长大的,所以才养成了她如今这般霸道的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怼。   礼书女的名字,陆嘉是听说过的。   皇城内有名的悍妇。   陆嘉看一眼礼书女露在外头的那粗实的胳膊,暗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   如果这礼书女真的发起疯来,那吃亏的肯定是她,所以对付礼书女这样粗鲁的女人不能硬来。   最关键的是,打架这种事,会让她在太叔成宁面前出丑。   陆嘉想罢,露出一副端庄得体的表情,将怒气往肚子里头咽,大度道:“无碍。礼姑娘不懂事,礼大人该好好管教才是。”   “是是是。”礼部尚书赶紧点头。   陆嘉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叔成宁。来了这么些时候,太叔成宁居然都没正眼瞧过她,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娇怜。根本就没有“旁人妻,不可欺”的社会主义道德约束感。   苏娇怜今日穿了一条藕荷色的薄袄裙,胸前做的有些紧,勒出纤细腰身,青丝梳成妇人髻,露出纤细脖颈,盈盈站在那里,秋水凝波,温柔可人。   只几日不见,原本娇怜怜的小东西便突兀多了一股女子的清媚之气,让太叔成宁看在眼里,痒在心里。   陆嘉上前,挡住太叔成宁的视线,笑道:“真是巧,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碰到世子爷。”   被陆嘉挡住了视线,太叔成宁有些不愉。娶陆嘉,只是因为这个女人能助他成大事。他喜欢的,还是像苏娇怜那样会让人觉得,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东西。   这般小白花般娇怜怜,一掐能出水的美人,才是他的最爱。   而且在太叔成宁看来,像苏娇怜这样的女人,虽然嫁给了陆重行,但心思却不安分。这才多久,便赖到了礼部尚书府,想来应当是跟陆重行生出了什么矛盾间隙。   他的正妃之位尚空缺,如果是苏娇怜,他想他应当会愿意将这位置给她。   做了他太叔成宁的正妃,便是日后整个天下的皇后。一国之母的地位,太叔成宁认为,没有哪个女人会抗拒。   见太叔成宁不应自己的话,陆嘉面色僵了僵,继续道:“我是来瞧大嫂的。老祖宗惦记,说让大嫂快些回去陪陪她。”陆嘉转头,笑盈盈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不知陆嘉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她依稀记起上次陆老太太在她面前提起要给陆重行塞个丫鬟的事。   陆老太太不会以为她因为此事生气,所以在跟陆重行闹别扭吧?   陆重行绕过陆嘉,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袋东西,递给她道:“小弟给的。”   陆重行嘴里的小弟,自然就是三房的小公子陆雕厚了。   陆雕厚这位未来的霸道小将军对于自个儿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大嫂给气到离家出走这件事,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最后他认为,是男人就该哄女人,毕竟他的大哥和二哥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小公子就忍辱负重的将自己的零花钱尽数掏出来,心疼的买了一袋糖果子,连尝都没尝一口,就尽数给了陆重行。   苏娇怜打开荷包,只见里头是一袋子……碎石子?   礼书女探头看一眼,神色奇怪。这英国公府的习俗真奇怪,兴送人石头?   作为占有欲极强的男主,陆重行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接受别的男人给的东西,即使这个男人是他未成年的堂弟弟。   呵,一切危险都要扼杀在摇篮里。霸道的男人舔了舔自己因为吃多了糖果子,所以有些酸胀的牙。   苏娇怜将那袋石头收起来,觉得这难道是那陆雕厚在跟自己宣战?她不欺负小孩。   纯洁善良的苏娇怜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陆雕厚给掐出了一张苹果脸的事实。   “老爷,老爷,府门口有人……”   “又有谁来了!”礼部尚书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的小庙实在是容不下这么多尊大佛啊!   “是,是个书生,唤季莘,说是来寻东西的。”   礼部尚书露出嫌弃表情,正欲打发,却听礼书女道:“让他进来。”   礼部尚书一愣。他这女儿对男人现在可是不假辞色,嫌弃的紧。瞧见日日给她相亲的礼夫人恨不能绕路走。尤其这叫什么季莘的还是个书生。别人不知道,礼部尚书什么都知道,他这女儿厌恶男人,尤其厌恶是书生的男人。   如今居然会让管家将一个书生领进府来,难不成这好事又要近了?   季莘急匆匆的进来,看到站在厅内的一众人,眸色轻动,默不作声的作揖后转向礼书女。   “礼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我前些日子掉了一个玉佩……”   礼书女打断季莘的话,“被我捡了,你与我来。”说完,礼书女便引着季莘往里去。   季莘赶紧抬步跟上去,假装不在意的往陆重行那处看一眼。   大名鼎鼎的皇城第一君子,呵。这般风光霁月的君子,谁能想到竟然是那个人呢。   若非季莘突然撞见,也不会得知这个天大的秘密。   季莘此人,工于心计,一般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便是生恐被杀人灭口,整日惶惶,但他却异于常人,偏偏要往前凑。   富贵险中求,季莘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这个男人,注定不平凡。   感受到季莘的目光,陆重行斜睨人一眼,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皮,动作优雅,气质出尘。   书生,呵。   两道目光,不相同的含义,却撞在一处。   苏娇怜觉得有点gaygay的。   “呃……”在一阵诡异的气氛中,礼部尚书上前讪讪道:“时辰不早了,不若诸位一道用个晚膳……”   对于礼部尚书的这个提议,众人不置可否。   所以当一桌子人坐在一处,面面相觑的看人看菜时,礼部尚书恨不能将自个儿的舌头给咬断。   这样的一桌子人,能坐在一处吃吗?还不如早早将人送到客房,一人一顿饭打发的好!   但事已至此,礼部尚书只能硬着脸皮站起来,作为主人,卑躬屈膝的给大人物敬酒。但在敬酒时,礼部尚书又发现了一个难题,先给谁敬呢? 第84章   职场如战场,朝堂如油锅,一个不慎,就会被炸至两面煎黄,馋哭隔壁小孩。   礼部尚书端着手里的酒杯,看一眼神色淡漠的陆重行,再看一眼眉间隐含戾气的太叔成宁,突然扬袖,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豪迈道:“下官先干为敬。”   作为一本架空文,古代男女之防这种东西只在作者的一念之间。   开放如唐朝,保守如宋代,男女之防这种东西也只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   一桌子男客,一桌子女客,礼部尚书招呼着陆重行和太叔成宁,礼夫人被从内堂请出来,熟练的招呼陆嘉和苏娇怜。   气氛十分诡异。   苏娇怜拿着手里的玉箸,慢条斯理的夹上一个春卷。   陆嘉手执玉筷,将苏娇怜刚刚夹住的那个春卷也压在了筷尖处。   “哎呦,陆大姑娘和陆大奶奶怎的都喜吃这物呀?”礼夫人赶紧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再去让厨房端一盘来。   陆嘉抬眸看一眼苏娇怜。   苏娇怜正视陆嘉,慢吞吞的将筷子收了回去。   陆嘉面露傲色的将那根春卷放到了自己碗里,然后垂眸咬一口,姿态骄傲的如胜利的母孔雀。   苏娇怜幽幽道:“筷子上有我的口水。”   陆嘉刚刚咬下来的那口春卷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礼夫人惴惴不安的坐在那里,见状,赶紧端起面前的酒盏给陆嘉敬酒道:“陆大姑娘今日难得过来,酒菜寒酸,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陆嘉没有搭话,依旧在纠结是吞还是咽。   礼夫人又继续道:“一杯薄酒,略表歉意。”   陆嘉终于回过神,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略略跟礼夫人碰了碰,然后咬着牙直接就着酒水将嘴里的那口春卷给咽了下去。   耻辱,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嘴里充斥着浓郁的果酒香气,陆嘉那口春卷噎在喉咙口,梗的她直觉怒气翻涌。好你个苏娇怜,居然敢如此羞辱她!   苏娇怜无辜的眨了眨眼。明明是你自个儿在跟我抢春卷的。   想完,苏娇怜喜滋滋的夹了一块刚刚端上来的春卷。这春卷热乎乎的可比方才那盘半温不烫的好吃多了。   “哗啦”一声响,膳堂的珠帘被人拨开,礼书女笑意盈盈的进来,身后跟着取了玉佩后被礼书女挽留下来用膳的季莘。   季莘站在膳堂门口,先是恭谨有礼的与众人一一拱手,然后才在礼部尚书的邀请下撩袍落座。他虽一身寒酸,但却一点都不露怯,在膳桌上侃侃而谈,缓解了那股子诡异气氛,也解了礼部尚书的尴尬,让礼部尚书越看越满意。   那头,礼书女提裙落座,挨着苏娇怜轻眨了眨眼。   礼夫人看到礼书女,生恐她又说了什么话惹陆嘉不高兴,赶紧警告性的瞪她一眼。   礼书女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糖醋藕。   陆嘉笑道:“这糖醋排有些齁甜了,礼姑娘还是少用的好,对身子不好。”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你都这么胖了,就别吃了。   礼书女向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我瞧陆大姑娘倒是身子康健,平日里应当用的挺多吧?”意思就是:你这个胖子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女人,最忌讳别人说她胖,尤其是陆嘉这种面子比天大的女人。其实陆嘉并不胖,她只是身量高了些,骨架大了些,这就导致她看上去比实际更胖点。因此不管陆嘉怎么瘦,她看着总是有些魁梧的壮实,跟苏娇怜这种一吹就倒的纤纤玉人完全就是两个品种的生物。   “吃你的饭!”礼夫人压低声音,朝礼书女怒喝一声。   礼书女看到陆嘉那一脸菜色,喜滋滋的又夹了一块糖醋藕。   真香。   苏娇怜捂嘴偷笑,觉得礼书女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我这女儿呀,尽是欢喜说胡话,陆大姑娘莫见怪,莫见怪。”礼夫人一边赔笑,一边使劲的在膳桌底下朝礼书女踢了一脚。   礼书女不痛不痒的撇了撇嘴,继续啃排骨。   膳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礼夫人听到男桌那处礼部尚书跟季莘的欢声笑谈,赶紧转移话题问礼书女道:“对了,那书生怎么回事?”   礼书女抬眸往季莘那处看一眼,神色平静道:“上次相亲的时候落了个玉佩,今日来寻,我正巧捡到,便还给了他。然后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便留他用个午膳。”   礼夫人听罢,转头上下打量季莘,看到其虽穿着不如何,但胜在干净清白,整个人瞧着也十分的儒雅温和,倒是跟自个儿这个暴脾气的女儿十分相配。   看到礼夫人的目光,知母莫若女,礼书女自然知道她的老母亲在想些什么。“我的娘啊,您可不能是个男的就往你女儿这处凑吧?你女儿又不是没人要。”   “有没有人要,你心里没点数吗?”礼夫人立时就呛了回去。   礼书女:扎心了,我的亲娘。   礼夫人继续道:“我瞧着挺好的。唤什么名?家里是什么境地?”这人虽然是礼夫人介绍给礼书女的,但人太多,礼夫人根本就记不住她到底给自家女儿介绍了些什么人。   礼书女被烦的厉害,扔了筷子就站起来,然后低头跟正在埋头苦吃的苏娇怜道“娇娇儿,我后院里头的那棵琵琶树结果了,咱们去摘些尝尝。”   “唔唔。”苏娇怜点头,擦了擦嘴,从实木圆凳上站起来,跟礼夫人告辞。   礼夫人见自家冤家女儿这副态度,面色不是很好,但在对上苏娇怜那副娇怯怯的小模样时,心中触动。   这样乖巧的小人儿,若是她家的便好了,只可惜,她没能给夫君生个儿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女儿,宠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连休夫这种事都做的出来,日后可怎么办哟。   苏娇怜与礼书女去了,独留下陆嘉一个人。   陆嘉尚在气头上,还坐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太叔成宁与陆重行依旧坐在隔壁膳桌上吃饭。   “啪嗒”两声,陆重行与太叔成宁同时放下手中玉箸,起身。   “礼大人慢用。”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拱手,“季公子慢用。”   礼部尚书受宠若惊的起身,季莘也起身回礼。   而太叔成宁连理都没理桌上的其余两人,径直便转身去了。   陆重行抬眸看一眼太叔成宁急匆匆的背影,慢吞吞的弹了弹宽袖,这才抬步出去。   “就算再急,别人的老婆也不会变成世子爷你的。”   话罢,陆重行提气,直接便在礼部尚书府飞檐走壁,略过了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咬牙:呸。   膳堂内,陆嘉气得直接就把手里的玉箸给掰断了。   礼夫人:!!!惊恐JPG。   那头,苏娇怜跟礼书女去了后院,正站在枇杷树下采枇杷。   枇杷长势很好,颗颗小巧圆滚的掩藏在绿叶中,表面露绒,沉甸甸的迎风摇摆,惹人垂涎。   “娇娇儿你摘枇杷,我摘些枇杷叶子。”   “摘叶子做什么?叶子也能吃?”苏娇怜搂着怀里的四个小枇杷,神色奇怪道。   日天日地的礼书女突然有些莫名羞红,她转身,背对苏娇怜,声音嗡嗡道:“季莘,就是方才那书生,说他母亲染了风寒,整日里咳嗽,我便想着摘些枇杷叶给他。这枇杷叶煮水喝了,可止咳疾。”   苏娇怜了然的点头,看着礼书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礼书女转头,露出一脸凶恶模样。“你别多想,我只是心地善良,可怜他而已。”   苏娇怜一脸无辜的眨眼,“我什么都没说呀。”   礼书女:……   “反正,反正我是不会再嫁给什么书生的。”礼书女立下活生生的真相誓言。   “哦。”苏娇怜了解的点头,真诚的点头劝道:“还是不要嫁的好。”这季莘不是个好人。   礼书女:……   两人摘完了枇杷和枇杷叶子,就见不远处走过来两个男人。   陆重行一脸的清冷淡漠,脚步不急不缓的却始终保持在太叔成宁前三步远处,任由太叔成宁如何追赶也追不过去。   “乖乖。”陆重行走至苏娇怜面前,一脸柔色的接过她手里的枇杷,也不嫌脏,直接就揣进了宽袖暗袋内,“风大天寒的,别在外头呆太久,咱们进屋吧。”   太叔成宁立时拦住两人。   笑话,进了屋子他可就见不着了。   “苏姑娘喜欢枇杷的话,本世子那处有片枇杷林,可供苏姑娘摘取。”散尽枇杷,只为美人一笑。太叔成宁觉得苏娇怜一定会感动于他的真诚,进而对他倾心,然后抛弃陆重行,奔进他的怀抱。   陆重行掀了掀眼皮,往太叔成宁处看一眼,声音清晰道:“这是你大嫂。”   太叔成宁要唤陆重行一声表哥,苏娇怜自然就是他的大嫂了。   心上人喜变大嫂。太叔成宁心痛如绞。   苏娇怜转头,双眸水雾雾的看向太叔成宁,太叔成宁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大嫂。”   苏娇怜咽下那句讨打的“哎”,乖乖被陆重行牵着进了屋子。   屋外吹着初春冷峭的寒风,太叔成宁狰狞可怖,遍布青筋的脸上突兀显出一抹笑。大嫂,呵。   这禁忌的快感。   屋内,苏娇怜站在陆重行面前,看着男人一颗一颗的将宽袖暗袋内的枇杷拿出来,置到铺着烟粉色桌布的桌面上。   “想吃枇杷?”男人挑了一个颜值最高的枇杷拿在手里,走至屏风后,洗净后朝苏娇怜招了招手,“过来,自己拿。”   男人说话时压着声线,让苏娇怜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这种“上来,自己动”的危险错觉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乖乖苏乖乖 第85章   苏娇怜的客房很大,挂着厚毡的隔扇处倾泻而入层叠暖光。隐隐绰绰的显出暗隐在隔扇后的颀长人影。   圆滚滚的小枇杷被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托在掌心,上头沾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细腻水珠,顺着男人的手往下滴落。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   男人一抽手,躲开了苏娇怜,然后笑道:“我给你剥。”   受宠若惊苏娇怜:!!!男主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啊!   小枇杷可怜兮兮的被男人剥皮挖核,放到了白玉盘里,细心的切成小块,苏娇怜只需要张嘴吃就好了。   “张嘴。”   “我,我自己会来。”苏娇怜难耐的坐在绣墩上,面前是端着一只白玉盘的男人。   陆重行洗净的手捏了一块枇杷肉,放到苏娇怜嘴边,脸上笑意越发温柔,“张嘴。”   橙黄的枇杷肉被男人白皙的指尖捏着,可怜兮兮的滴着汁水。那黏腻的汁水顺着男人的指尖往下滑,没入被宽袖遮盖的劲瘦胳膊内。   苏娇怜浑身一个哆嗦,面对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张不了嘴。   男人见状,突然面色一沉,原本轻柔的声音也低哑暗沉了下来,“张嘴。”   苏娇怜受惊,立时张开了小嘴,男人把手里那块枇杷肉放到了小姑娘嘴里,顺便点了点那粉嫩的小舌头。   苏娇怜迅速闭嘴,连枇杷肉的味道都没怎么尝出来就往喉咙里咽了下去。   “真乖。”男人赞赏的点头。   苏娇怜:呵,呵呵。   当第二块枇杷肉被喂过来的时候,苏娇怜已经十分熟练的张开了小嘴。男人满意的把枇杷肉投喂进去。   当第三块枇杷肉过来的时候,苏娇怜已经开始挑三拣四,“要那块大的。”   男人捡了那块大的枇杷肉,喂到苏娇怜嘴边。苏娇怜张嘴,嗷呜一口吃下去,然后那只巴掌大的小枇杷就已经被她吃完了。   小姑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双眸亮晶晶的看向陆重行。   陆重行漫不经心的斜睨隔扇处一眼,见那块阴影已不见踪迹,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玉盘。   苏娇怜还在眼巴巴的等,“大表哥,我还想吃。”   “嗯。”男人冷淡道:“自己去吧。”   苏娇怜:???   不可置信的盯着男人看半响,在发现男人真的不是说笑时,苏娇怜立时便鼓起了小脸蛋,哼唧哼唧的不开心。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   抱起绣桌上剩下的那几个小枇杷颠颠的奔到屏风后去洗了,苏娇怜蹲在那里,连皮都没剥就开始啃。   哼,一个都不留给他。   啃完了枇杷,苏娇怜的小鸟胃已经饱了。她正欲站起来,却不防发现身旁笼罩下一层暗影。她抬眸看去,只见男人站在她身边,眉目低垂的模样显出格外的温柔。   陆重行伸手,搭住苏娇怜细瘦的腕子。   小姑娘轻飘飘的身子被男人拉着站起来,然后霍然压到了素绢屏风上。   裙裾翻飞,厚毡微扬,外头的暖日铺天盖地的往屋子里钻。   苏娇怜的耳朵变成了男人的磨牙板,她被男人压在素绢屏风上,纤细身姿被迫仰头拉出弧度,就像欲展翅的白鹤般优美纤弱。   “乖乖怎么都给吃完了呢?”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说着话,目光落到苏娇怜那沾了一层濡湿水痕的粉嫩唇瓣上。   “你,你若想吃,我再去外头给你摘。”求生欲极强的苏娇怜单臂撑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声音细弱弱的带着试探。   男人低笑一声,“不必了,我可不像你,那么贪嘴。我只尝尝味便行了。”   苏娇怜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被人压着往前一推,就跟男人亲了个正着。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近。   细腻香甜的枇杷味弥散在两人中间,苏娇怜被亲的喘不过气,浑浑噩噩间听到雕花木门口传来一阵明显的抽气声。苏娇怜在百忙之中抽空往外一瞥,就见礼书女捂着眼,还在探头探脑的往这处看。   苏娇怜:!!!手指间缝隙这么大,你到底是在明目张胆的偷看呢还是偷看呢还是偷看呢?   男人终于放开苏娇怜。   苏娇怜喘着气,小脸绯红,用力捂嘴躲到屏风后头,根本就不敢跟一脸兴色的礼书女对视。   一般人碰到这样的事难道不是赶紧走开吗喂!你这兴致勃勃的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砰”的一声响,男人一甩宽袖,那扇雕花木门就被关上了。礼书女刚刚抬脚迈进来的步子就这样硬生生止住了,甚至还差点夹到自己的鼻子。   啧啧啧,青天白日的不学好。   礼书女了然的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雕花木门后提裙绕到一侧的隔扇处,正准备偷看,却不防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   “嘿,小老弟,让让。”礼书女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看不到脸的男人没动,礼书女急了,“你怎么肥事啊,小老弟。”   小老弟转过头来,是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的脸很黑,满脸戾气,额角青筋怒显。   对于自己惹不起的人,礼书女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您看,您接着看。”   传闻这肃王世子垂涎陆重行娇妻美色,如今看来,这外头的传言倒也是有几分能信的。看这执着的模样,也不知站在这里看人撒狗粮,秀恩爱多久了。   啧啧啧,真是自虐型选手。   礼书女摇头转身,遥遥看到急匆匆往这边赶过来的陆嘉。   未来丈夫正扒着窗户口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秀恩爱,礼书女觉得像陆嘉这样出生低微却意外心高气傲的女子定然是受不了这种刺激的。   嘿嘿嘿,想想就刺激。   礼书女摩拳擦掌的往一边去,刚刚躲好,就看到陆嘉疾奔过来,然后停在太叔成宁三步远的地方,先抬手整理了一番发髻,平缓了一会子呼吸,这才一副温柔端庄模样的开口道:“成宁。”   太叔成宁转头,皱眉看一眼陆嘉,然后眼一瞥,看到躲在一旁的礼书女,拍了拍宽袖道:“我的扇子掉了。”说完,太叔成宁将自己一直攥在手里的扇子往地上一掷。   礼书女:……   陆嘉:……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拼尽全力。   陆嘉尴尬道:“掉哪了,我去替你找找。”   “不必了,找到了。”说完,太叔成宁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铁扇捡起来,然后绷着一张铁青的脸去了。   陆嘉急急跟上去,“成宁,我有事与你说……”   太叔成宁一转手,手里的扇子抵住陆嘉的唇,“隔墙有耳。”   竖着耳朵的礼书女轻咳一声,翻着白眼走远了。   嘁,她还不乐意听他们的小秘密呢。   礼书女拿着枇杷叶和小枇杷,去寻季莘。   那头,太叔成宁跟陆嘉寻了一个僻静处,陆嘉压低声音,与太叔成宁只半步距离,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人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我昨夜入梦,发现礼王有异。”   “礼王?”太叔成宁想起那个外表钟情于山水菊花的逍遥王,冷笑道:“我就知道我这小叔子不安分,什么视金钱如粪土,视权利如狗屎,等真尝到了权利的味道,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话罢,太叔成宁终于正视陆嘉,“你梦到了什么?”   一开始,当陆嘉跟他说她做梦梦见蝗灾时,太叔成宁嗤之以鼻孔,但后来,当此事成真,太叔成宁不得不重新审视陆嘉这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太叔成宁从来看不起女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能梦到日后会发生的事。   除了蝗灾,陆嘉还与他说了一些关于皇帝的事。譬如皇帝会因为震怒而将某个大臣下狱,又会因为某件即将发生的事而迁怒某些人。   若说蝗灾一事是陆嘉提前得了消息,那这些隐秘的朝堂事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最关键的是这些朝堂事根本就还未发生过。   所以一开始对陆嘉嗤之以鼻孔的太叔成宁转而重视起了这个女人,甚至在陆嘉提出要嫁给他时,太叔成宁略一思索过后便同意了。   这样危险的女人,若是给了别人,比如礼王,那他这到手的皇位就悬悬危矣了。不仅是皇位,甚至于日后的肃王府,怕是都会面临危险。   因为太叔成宁不知道这个女人还会梦到些什么可怕的事,所以只有将人拘在身边,他才会安心。   日头很大,但照在青石板砖上时却透出一股冷色。   太叔成宁看着面前的陆嘉,暗暗攥紧手里的铁扇。   有些东西,如果不能掌控,那还不如毁了。   如果陆嘉对他有异心,他不介意送她上路。 第86章   自陆重行那厮来了礼部尚书府以后,苏娇怜的日子就没好过。   回春阁的一日驻足观摩不是白学的。苏娇怜惊悚的发现,这才第三次,男人就已经解锁了n多姿势。   一场大汗淋漓,苏娇怜被男人揽在怀里,身上盖着被褥,女乃白色的肌肤上满是斑点猩红。陆重行有个坏毛病,一激动就喜欢啃人,苏娇怜被他啃了不知道多少口。   扶着自己颤巍巍的小细腰,苏娇怜深刻的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这么瘦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住男人这样来来回回的没节制折腾。   趁着天色晴好,苏娇怜赶紧拉着礼书女出府避难。   “书女,这几日怎么没瞧见你?”   往常即便是陆重行在的时候,礼书女也会不畏强权的把她拉出来说话,可是这几日,礼书女不见踪迹,导致苏娇怜和陆重行单独相处的时间与日俱增,实在受不住男人这股子野性的苏娇怜赶紧闷头寻到礼书女,两人小手拉着胖手的逃了出来。   “嗯,是吗?”礼书女心不在蔫的摆弄自己的罗袖,时不时的露出一个傻笑。   苏娇怜:……   “书女,那处有你最喜欢吃的老皇城糕点。”苏娇怜遥遥指向不远处排着一长溜队伍的糕饼铺子,企图唤回自己身边这只塑料姐妹花的神智。   礼书女双眸一亮,喜滋滋的道:“他最喜欢吃了。”   “谁?”苏娇怜耳尖的听到礼书女的喃喃。   礼书女轻咳一声,努力偏头,“我没说话呀。”   看着年纪轻轻就间接性失忆的礼书女,苏娇怜没有拆穿,只慢悠悠道:“哦。”   听着这声颇有含义的“哦”,礼书女赶紧拉着苏娇怜的小手手往糕饼铺子里头钻,“走走走,咱们去排队。”   长长的队伍在小小的店铺门口绕了三四圈,回旋又回旋,苏娇怜跟礼书女眼巴巴的看着那刚刚出炉的新鲜糕点,鼻息间满满都是浓郁的香味。   “啊……真香。”礼书女发出感叹。   这间糕饼铺子绵延百年历史,纯手工制作,每日限卖,做多少卖多少,从来供不应求。   “对了,书女,昨日里碰到你母亲,拉着我与我说了些事。”苏娇怜突然道。   礼书女向天翻了翻白眼,“是不是与你说,让你劝劝我,早些寻个好男人嫁了?”   苏娇怜点了点小脑袋,双眸湿润润的泛着水汽,在氤氲白雾缭绕的糕饼铺子前就跟飞天而来的小仙女一样。尤其今日这位小仙女还穿了一套新制的留仙裙,衬托出其越发婀娜妩媚的身姿。   明明长着一张不谙世事的小白花面容,但那原本干瘪瘪的四季豆身材却在这个春日豁然妖娆起来,这股子清媚冲破禁锢,完美的融合在苏娇怜身上,让人瞧在眼里,只觉心痒难耐,也怪不得陆重行会如此爱不释手。   礼书女在心中发出一阵感叹。   她一个女子瞧着都觉欢喜,更别说陆重行这个男人了,怪不得如今日日春宵苦短,怎么都喂不饱。   “我觉得那公子名字如此霸气,人应当也不赖。不是有句话叫做‘人如其名’嘛。”苏娇怜还在与礼书女说昨日里礼夫人提到的那个男人。   礼书女不感兴趣的附和道:“唤什么?”   “巅峰。山巅之峰,十足霸气。”苏娇怜露出一脸憧憬的小表情,脑海里冒出一个硬汉形象。   礼书女又问:“姓巅?”   苏娇怜摇了摇头,“没问,你母亲只说了这么一个名。听说家世虽然没落了,但却是有名的书香门第,还说这名唤巅峰的公子有位嫡亲妹妹,品貌端庄,知书识礼,天气柔婉,举止得宜……”   一口气将礼夫人的形容词说完,苏娇怜大喘口气,继续道:“是内定的肃王府世子爷,也就是太叔成宁的正妃。”   有了这位即将做世子妃的妹妹,就算是家世没落,也没落不到哪里去。   礼书女皱眉,细想片刻,突然恍悟自家母亲说的是哪户人家。   看到礼书女恍然大悟的表情,苏娇怜道:“你知道是哪户人家了?”   “嗯。”礼书女点头,正欲说话,却突然发现前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穿着华贵衣袍的男人摇摇摆摆的挤开排在前头的一个小丫鬟,手里的洒金扇摇的“哗哗”作响。   “哎,喂,你怎么插队呢。”   “是啊,怎么插队呀……”   “闭嘴。本公子插你们的队,是你们的福气。”那公子不耐烦的说完,跟旁边跟着的仆人道:“让你买个糕点都费这么多劲。”   这家仆原本在队伍里排了半柱香时辰,却因为自家公子等不及而直接下来领着他插了队。家仆羞愧的低头,没有应声。   那公子嘟嘟囔囔的抱怨,“要不是妹妹要吃,我才赖得来。”   虽然说这位公子衣着华贵,看着就不是一般贵人,但还是有些人不服,吵吵嚷嚷的要让他让路。   那公子不耐烦的将手里提着的鸟笼朝身后的人砸过去,梗起脖子怒道:“连我杨巅峰都敢骂,你们是嫌命太长吗?”   周围默然一阵寂静。只余下那只精心饲养的金丝雀在鸟笼子里头扑腾着翅膀乱飞,发出尖锐的惊惶叫声。   杨巅峰,杨家嫡长子,祖上是有名的书香世家,三代单传,宠成如今德行,若非其妹乃内定的世子妃,怕是不可能会如此嚣张肆意的活到今日,早就被人一个麻袋套头给恁死了。   苏娇怜张了张小嘴,不可置信的转头朝礼书女看一眼。   杨……巅峰?   不会就是那个巅峰吧?   苏娇怜小脑袋里的硬汉形象瞬时破灭,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只张牙舞爪的羊癫疯。   礼书女痛心的点头。她的亲娘咧,就算她嫁不出去,也不用拿这种货色来羞辱她吧?   苏娇怜捂嘴,使劲的憋住笑。   那头,杨巅峰因为报出自己大名后,看到众人那副缄默场景,心满意足的吩咐伙计给他打包五份糕点。   周围的人不敢得罪他,面面相觑的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苏娇怜觉得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刚刚准备过去,就被礼书女拽住了胳膊,“他的嫡亲妹妹是内定的肃王世子妃,整个皇城谁人都不敢得罪他。”   礼书女难得露出一本正经的面色。   她虽然敢怼陆嘉这位侧妃,但对肃王府正儿八经认定的世子妃亲眷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礼书女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整个礼部尚书府。   礼部尚书和礼夫人常常指责礼书女太过跋扈,得罪了那么多人,但礼书女不笨,她都是挑软柿子捏的。不然这小小的礼部尚书府,哪里还能存活到今日。   听到礼书女的话,苏娇怜面露犹豫。   如今的她也不是一个人,她是陆重行的妻子,是英国公府的大少奶奶,苏娇怜不知道如果今日自己这一去,会不会连累英国公府跟肃王府开战,毕竟她上去的话就算是明显挑衅了。   正当她犹豫着往后退回时,那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排在杨公子身后的,都由我来结账。”   苏娇怜寻声看去,只见陆重行身穿朝服,正慢条斯理的从马车上下来。   今天日头很好,穿着朝服的男人头戴玉冠,迎光而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就跟突然飞身而至的神袛般令人动容。   即使有人不认识陆重行,但看到他身上的官服也知不是平常人物,更何况这位大人还敢跟有肃王府撑腰的杨家作对,一看便知是个比肃王府还厉害的人物。   周围人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杨巅峰恶狠狠的看过去,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双手负于后,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皇城内有很多圈子,贵人圈,权势圈,贵女圈,纨绔圈等等等等,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平时很难接触到彼此。   身处纨绔废人圈,但仗着身后有贵人而作威作福的杨巅峰没见过陆重行,立时嚣张的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作对。”   男人冷冷道;“我不是什么东西。”   有眼尖的人认出陆重行,惊叫道:“这不是皇城第一君子吗?”   “就是那个不举的皇城第一君子?”   拉风出场,英雄救美,准备狠狠践踏狗熊的男人:……   俊美如神袛般的男人黑着一张脸,眼神轻轻一瞥,方才说话的那些人立时都闭上了嘴。   跟在陆重行身后的禄寿赶紧拿出小本本记好刚才是谁在乱嚼舌根,晚上爷一定会让他去剃了他们的头发,然后哑口三日。   陆重行迈步朝苏娇怜走过去,衣袂飘飘,高冷如山峰之巅那朵最白的白莲花。   “若不是路过此地,还不知夫人竟喜吃这些小玩意。”男人轻缓开口,声音如潺潺细流,听得人耳朵怀孕。   只喝露水,小仙女人设崩塌早已崩塌还在苦苦强撑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对于此刻这只荷尔蒙爆棚的男人颇为忌惮。   你下朝的路明明跟这里隔了三条街好吗大佬?   只一会子的功夫,陆重行那辆朴素不华的马车上就被扔上了一捧又一捧的鲜花、帕子和新鲜瓜果。   周围满是女子的尖叫声。   就算不举了,看着这张脸,她们也能高潮!   苏娇怜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陆重行从来不骑马了。要是他骑马出门,上朝的时候一定是顶着满头鲜花进金銮殿的。   杨巅峰拎着手里的那五份糕点,继续过来发羊癫疯。   “你就是陆重行?呵,我还当是什么人物呢,原来就是……”比他妹妹画中还要再美上许多分的模样。 第87章   原书中,杨巅峰虽然是个炮灰,但她的妹妹杨柔婉却是陆重行的第二正宫。如果说陆嘉是女主的话,那杨柔婉就是标准女二了。   不同于陆嘉跟陆重行有些针锋相对的互辅互助相处模式,杨柔婉是个标准柔情似水的女人。   她善解人意,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天性美好,所有男人向往的贤惠品性杨柔婉都具备。杨柔婉十分痴心陆重行,每日里必要绘制一张陆重行的画像,放在书房内观摩。   甚至为了陆重行而拒绝嫁给肃王世子太叔成宁为妃,惹得肃王府大怒,迁怒杨家。不过幸好,太叔成宁只做了三天皇帝,杨家的苦头还没吃到,杨柔婉就被当了皇帝的陆重行给接进了宫,当了贵妃。   两人的感情线是从杨柔婉拒婚开始的。   拒婚后的杨柔婉包袱款款的逃出杨家,意外得到腾霄阁庇护,得以安度一些时日。但这位既然是女二,自然是要奔着男主去的。   杨柔婉一边跟腾霄阁阁主诉说自己对陆重行的情思,引起了男人的兴趣,另一边又对陆重行千思万想,最终耐不住寂寞,偷偷的去寻陆重行。却不料在中途撞见太叔成宁,被太叔成宁所抓。   杨柔婉竭力抗拒,以死相逼,最终关头被陆重行出面所救。   彼时的陆重行还是老皇帝疼爱的孙子,救下一个落魄贵女,本也不会掀起什么腥风骇浪,只可惜,那时候老皇帝身子不好,没挨过年就去了。   英国公府由此失势,墙倒众人推,肃王府迅速安排人手逼宫上位,老肃王本想称帝,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儿子给一剑斩杀了。   为了权势,父子尚可相互厮杀。太叔成宁称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礼王圈进,禁足陆重行。把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短短三日,英国公府却犹如身处地狱。   太叔成宁再次向杨柔婉伸出橄榄枝,杨柔婉却依旧拒绝,只愿呆在陆重行身边。   就是这一举动,使得杨柔婉日后牢牢占据了陆重行后宫贵妃这一位置。   在苏娇怜看来,杨柔婉此人,真可算得上是陆重行心中的白月光了。毕竟像这样全心全意爱着陆重行的人,整本书中那么多女人,只有杨柔婉一个。而且只有她最干净。   陆重行自知自己那双手沾满了鲜血,故此,对待杨柔婉总是比对旁的女人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是不愿破坏自己心中的这抹白月光。   而这抹要在半年后才出现的白月光,竟然现在就出现了。   苏娇怜看着一辆香车宝马袅袅停于陆重行马车一侧,珠帘轻晃,白幔迎风,隐隐绰绰的显出马车厢内那个柔婉身影。   厚实的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只纤细玉手,带着银制的镯子,搭在象牙白色的罗袖上。   有风吹来,厚毡被吹开,身着素净袄裙的女子垂眸搭着丫鬟的手,踩着马凳下马车。   杨柔婉的容貌与她的性子一般,是那种一看便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类型。只要看着那张脸,便能让人心境平和。   杨柔婉的身子有一种体香,在男主感觉心绪烦闷焦躁时,只要去她那处坐坐,便能瞬间平和下来。   这也是原书中杨柔婉圣宠不衰的原因。   美人的出现,总能得到很多惊艳的眼神。   苏娇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往陆重行那处看去,却见男人正盯着她看,一双眼黑沉黑沉的泛着不知名的情绪,犹如幽深古谭内千年才会激起的一浪。   这样的眼神,苏娇怜很熟悉。   在榻上时,她偶时抬眸,便能看到陆重行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然后攻势越发凶狠霸道。   那个时候的陆重行,就似完全褪去了陆重行那层高冷面皮,凶猛的令苏娇怜招架不住。   苏娇怜暗咽了咽喉咙,觉得男人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危险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人不会真的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来吧?   “妹妹,妹妹,我给你买了糕点。”杨巅峰看到杨柔婉,赶紧殷勤的把手里的糕点往杨柔婉那处提。   杨柔婉一双眼定在陆重行身上,看着这个自己日日在心中描绘的男人此刻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就似呆住了一般。   那副喜不自禁的表情,就跟看到自家爱豆一毛一样。   苏娇怜看着杨柔婉,下意识上前,一把攥住了陆重行的宽袖。力道用的极重,紧到指尖泛白。   这可是自成婚后,小姑娘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   陆重行难掩讶异的挑了挑眉,顺着苏娇怜的视线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杨柔婉。   杨柔婉站在原处,朝陆重行盈盈一拜,“家兄莽撞,还望陆大人见谅。”   不同于陆嘉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温柔,杨柔婉是真的温柔大方,性格柔婉。   苏娇怜抬眸,看到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盯着杨柔婉看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到杨巅峰身上。   “百年书香世家,就教出这么个玩意,祖上若是知晓,怕是也要不得安宁了。”能让众所周知的皇城第一君子当街说出这样的重话,杨巅峰看来真是惹怒了他。   被人当众呵斥,杨巅峰觉得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好看,但也不能让他不生气。当即撸袖子就要干,却被杨柔婉给制止了。   “大哥。”杨柔婉看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杨巅峰,明明是温柔如水的眼神,但杨巅峰却硬生生的咽下了那口怒气。   见杨巅峰安分了,杨柔婉这才继续请罪道:“我代家兄给陆大人请罪。”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陆重行作为一个赫赫有名的君子,自然不该再为难,但陆重行他不是一般人。   “若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捕快做什么?”   众人一顿静默,最后“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苏娇怜:……古代这么严格的吗?插个队而已,还要进衙门?   但事实证明,古代就是这么严苛,关键这杨巅峰得罪的是陆重行。不消片刻,杨巅峰就被衙门来的捕快带走了,独留杨柔婉一人站在自个儿的香车宝马前与苏娇怜面面相觑。   “这位想必就是陆夫人了吧?果真是天仙似得人物。”杨柔婉对自己那即将有可能将牢底坐穿的亲哥哥完全没有一点焦虑之心,依旧轻轻软软的跟苏娇怜说话。   这样温柔的一个人物,苏娇怜却从心底里泛起不喜来。这种感觉比看到陆重行跟陆嘉在一起时,还要更加的让她害怕。   苏娇怜攥着陆重行的宽袖,一张白腻小脸在冷风里被吹得有些凉,她动了动嘴角,面颊上突然一热,是陆重行用手捂住了她的脸。   “天凉,回去吧。”   “是呀娇娇儿,这种不相干的人就别理了。”礼书女凑在苏娇怜的耳朵边上,压着声音道。   礼书女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但却是个心细的,她看出苏娇怜情绪不对,赶紧一顿插科打诨,“咱们买什么糕点好呀?你不是说想吃芙蓉糕吗?还是要红豆糕?”   苏娇怜被陆重行挤着脸,声音“唔唔”道:“红豆糕。”   一行三人转头去买红豆糕,被晾在那里的杨柔婉也不尴尬,拎着手里的糕点上来道:“陆夫人,我这里是五份红豆糕。”   苏娇怜刚想说不必,就听那店铺伙计道:“红豆糕卖完了。”   所以方才杨巅峰买的是剩下的最后五份红豆糕。   杨柔婉笑道:“陆夫人若是不嫌弃,这五份红豆糕便权当是小女子的请罪之礼,还望陆夫人莫要嫌弃。”   苏娇怜在红豆糕和陆重行之间进行抉择,最后选择了红豆糕。   陆重行:呵,女人。   拎着那五份热腾腾的红豆糕回到马车厢,苏娇怜先给礼书女分了一块,然后又给自己拿了一块,最后才给陆重行递过去一块。   陆重行斜睨一眼,神色冷峻道;“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谁要吃。”   苏娇怜“啊呜”一口就把红豆糕给塞进了嘴里。   正等着苏娇怜哄的男人面色一僵,脸色更沉。   礼书女见气氛不对,赶紧捧着自己的那块红豆糕说有事,然后就颠颠的下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厢内只余陆重行和苏娇怜两人,家寿正在忙碌的清理那些被扔的到处都是的帕子和鲜花。   苏娇怜看一眼正在鲜花堆里挣扎的家寿,暗暗叹息一声:这古代女人的追星程度跟现代真的是很有一拼啊!   苏娇怜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陆重行是英国公府的大爷,就凭他这张面皮,肯定有很多贵女挣着抢着要他倒插门吧。   如果她有钱的话,应该也会买座宅子把陆重行圈养起来,然后……嘿嘿嘿。   “在傻乐什么?”男人冷不丁的开口。   苏娇怜浑身一震,把自己这个在死亡边缘试探的想法用力抹掉。   夭寿了!她到底是怎么会产生这么丧失求生欲的想法的啊!   男人坐在褥子上,看着小姑娘红着脸,使劲摇头,然后埋首啃手里的红豆糕。面颊鼓囊囊,双眸大大的,就跟只在偷食的松树一样,尤其是那握着爪子的小动作,简直惟妙惟肖。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往后一靠,抬手拍了拍自己被苏娇怜捏皱的宽袖一角,眸色轻动,往外一瞥。   杨柔婉正痴痴的往这处瞧。   男人轻嗤一声,拍下马车帘子。   原本啃得起劲的苏娇怜突然闷着小脑袋开口,“大表哥。”   “嗯?”男人漫不经心的应一声。   苏娇怜动了动手,白嫩嫩的指尖沾着细粉,在软乎乎的红豆糕上捏出一个小小的手印子,然后使劲摇头,闷着小脑袋又不说话了。   停下了啃食红豆糕的动作,小姑娘蹲坐在那里,脸上沾着红豆沙,半封闭的车厢内时不时的飘散进一些凉风,软软糯糯的带着糕点的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   陆重行觉得,那红豆沙的味道可能没他想的那么差。就比如现在,他迫切的想将那红豆沙含着那块白嫩嫩的脸蛋肉一道吞入嘴里,细细品尝其美味。   车厢内陷入一阵沉静,陆重行敏感的感觉到停止了啃食红豆糕的小姑娘情绪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男人暗蹙眉,片刻后突然笑了。   小姑娘后悔了,果然在红豆糕和他之间,应该选他吧。   男人骄傲的挺起大胸脯。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陆重行起身,单手取过苏娇怜手里的红豆糕,放入自己口中。   苏娇怜看着自己突然就空空如也的手,整个人有些发懵。   她刚才在想,这么好吃的红豆糕是要现在吃完呢还是留着晚膳过后再用,没想到就被这个男人给吃!掉!了!   对上小姑娘那双震惊眼眸,陆重行轻笑道:“乖,我没生气。”   苏娇怜:!!!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好气哦。 第88章   翌日,天还没亮,苏娇怜便听农嬷嬷跟小牙在外头说话,窸窸窣窣的十分神秘。   “嬷嬷?”苏娇怜唤一声,农嬷嬷便赶紧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搂着被褥坐在榻上的苏娇怜,面色柔和道:“姑娘早膳想用些什么?还是先泡个热汤浴?”   农嬷嬷一惯贴身伺候苏娇怜,在听到昨夜那直折腾到半夜方歇的动静后,惊的喜不自胜,恨不能老胳膊老腿的到外头院子里去奔上一圈抒发一下感情才好。   谁说他们爷不行的!这不是很行吗?   农嬷嬷想起自己以前顿顿给自家姑爷吃的大补汤,心中一阵欣慰。这都是她的功劳啊。不过她是不会邀功的,只要姑娘性福就好。最好再怀上个一儿半女,那她这个老婆子就算是死也能安心了。   农嬷嬷红了眼眶,心口突然一阵感叹。   苏娇怜动了动自己“嘎吱”作响的小细腰,声音嗡嗡道:“想吃红豆粥。”   “好好,嬷嬷给姑娘去煮。”农嬷嬷喜滋滋的应罢,转身出了屋子,还细心的将房门掩好。   半刻后,小牙端着准备好的洗漱用具推门进来。   旁的贵女、夫人伺候洗漱的丫鬟、婆子少说也有五六个,只有苏娇怜这处,平日里就农嬷嬷和小牙伺候。一是苏娇怜不习惯那么多人,二是陆重行此人别说让丫鬟近身,就是家寿平日里都偶时才进屋一趟。   男人的吃喝拉撒睡,基本都不假手于人。惹得苏娇怜也跟着一道清简起来,而清简完以后的苏娇怜在入住礼部尚书府后,才发现就连礼书女的丫鬟都比她这个英国公府的大奶奶多。   让一开始以为这就是公府常态的苏娇怜悔恨不已。   她也想要饭来张嘴,衣来伸手的瘫痪日子啊!   “姑娘,用早膳了。”农嬷嬷替苏娇怜端了红豆粥来,还配了些清爽小菜。   苏娇怜沐浴完毕,浑身热气腾腾的被熏蒸的粉嫩白皙,一头青丝披散,垂落香肩,贴在面颊两侧,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湿漉漉水润润的就好似上好的黑珍珠。   尤其是那颗点缀在眼角处的泪痣,楚楚可怜,更添清媚之意。   农嬷嬷看的一阵叹息,自家姑娘真是越来越美了。   “嬷嬷,你们方才在屋外头说些什么呢?”苏娇怜用完早膳,躺在榻上揉肚子。   农嬷嬷道:“姑娘可知那城南杨家?”   苏娇怜想了想,道:“杨巅峰?”   “对,就是那杨巅峰,听说昨日里得罪了一位贵人,入狱了。今日那杨家嫡女,杨柔婉特来礼部尚书府寻世子爷,听说是要为那杨巅峰求情呢。”   苏娇怜觉得,此女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不是来寻太叔成宁的。   “陆重行呢?”苏娇怜一个机灵,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她就说今日用早膳的时候少了点什么,原来是陆重行那厮上朝还没回来。   平日里苏娇怜起身的时候,陆重行早就已经换过了朝服,等她一道用早膳,可今日苏娇怜连早膳都用完了,陆重行那人却连影子都没瞧见。   农嬷嬷道:“应当是朝上有事,耽搁了,姑娘不必着急。”   苏娇怜自然着急,她急匆匆的换了套袄裙,便提裙出了屋子。   礼部尚书府不大,装修风格完全是按照江南小调来装饰的。满目望去精雕细刻,小桥流水,十分有风情意蕴。   而就在那颤颤溪水流动的桃花林内,苏娇怜看到了正跟杨柔婉站在一处的陆重行。   呔!你这小三!   苏娇怜猛地一下往前冲几步,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矮身躲到一棵粗大的桃花树后。   离的不算近,也不算远,苏娇怜依稀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只是听得不是很真切。   “昨日是家兄莽撞,冲撞了陆夫人,还望陆大人莫见怪……”一开头就是请罪,杨柔婉将姿态摆的很低。因为她知道,像陆重行这样的君子,你诚心认错便好,并不会多加责备。   至于昨日,那只是一个意外。   陆重行身上还穿着朝服,本想直接略过人去寻那小人儿用早膳,却不防瞧见那抹鬼鬼祟祟躲在桃花树后的身影。   想起昨日里小姑娘的奇怪举动,男人福灵心至,一改先前的冷淡态度,难得对杨柔婉和缓了几分。浑身硬邦邦的气势也不见了踪影。   “无碍。”   见陆重行突兀改了态度,杨柔婉并没有想太多,只觉惊喜异常。   两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男人眉梢眼角带着的冷意渐渐消融,苏娇怜看在眼里,狠狠的蹂躏了一把手里的桃花。   呸,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了!   杨柔婉正说着话,突然注意到陆重行落在她身后的视线。男人那股子渐松缓下来的眉目柔情,清晰的印到杨柔婉眼中,令她只觉心刺如针。   这样清冷的男人,居然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只可惜,他的眼中看到的并不是她。   一开始,当杨柔婉听到陆重行要娶妻时,她躲在屋子里头哭了一夜。她知道她与陆重行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要嫁给肃王世子太叔成宁,撑起杨家。可她不甘心啊,她爱了他这么久,怎么能就这样被旁的女人抢去了呢?   杨柔婉不甘心,所以她千方百计的寻机会想见这传说中的陆大奶奶一面。   昨日里,杨柔婉初见苏娇怜。   她知道陆重行不喜矫揉造作的女子,可这女子却偏生长了一张矫揉造作的脸。娇娇怜怜的站在那里,纤细如柳,娇弱如风,就算是女子瞧见都会莫名的多出几分怜惜爱意。   杨柔婉自认为十分了解陆重行,所以当她看到苏娇怜后,便认为外传陆重行与苏娇怜奉子成婚的事是真的了。   可谁曾想,这女子竟用假孕来骗婚。陆重行乃当世君子,自然不会提出和离,所以这女子的奸计便得逞了。   这样好的男人,像苏娇怜那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杨柔婉攥着手里的帕子,霍然转头往身后看去。   凉风袭来,桃花遍落,窸窸窣窣的下起一阵桃花雨。绵柔细腻的绒瓣落在女子头上,肩上,身上,美好的似一幅画。   小姑娘穿着厚实的袄裙,蹲在那里,小小一只,啃着手指头,蹙眉沉思。   苏娇怜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一开始,她急于跟陆重行和离,想脱离英国公府,这才会到礼书女这处来避难,可没曾想,这避难避着避着就避到了榻上。   跟男主滚床单这种事情苏娇怜从来都没想过,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苏娇怜也不会再纠结。   她现在纠结的是自己对陆重行的态度。   如果以前她还能用原身当借口,但现在她跟陆重行都成婚了,也滚过了床单,原身的心愿怎么说也应当了断了,可她心里头的那股子悸动,却还是与日俱增。   尤其是在对着陆重行时,心口就跟揣着只小鹿似得“砰砰”乱跳。   “我夫人来接我了。”男人的言语间,满带自豪笑意。   他拢袖上前,踩着一地桃花瓣,走至苏娇怜面前,微躬身弯腰道:“夫人在这处做什么?”   苏娇怜瞬时回神,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眨了眨双眸,眼前被绒丽花瓣的美色所遮盖,直觉的吞了吞口水。   “赏花。”苏娇怜呐呐的吐出两个字。   “哦?”男人慢条斯理的站直身子,仰头看向面前的桃花树,声音清冷道:“倒是一棵好树。”   树正不正经苏娇怜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她有点不正经。   男人穿着朝服,负手站在桃花树下,微仰头,露出白皙下颚脖颈,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犹如雕刻出来的一般令人心驰神往。尤其是那双透着桃花色瓣的眼,极黑极沉中印出花色,就像泼墨画里的朱砂,一个眼神杀,就能让人软了腿脚。   这时候的苏娇怜终于明白,皇城里头那些贵女们喊着“陆重行就算不举,靠脸也能原谅”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对着这么一张脸,不举这种小事还能算事吗?   男人在前头走,苏娇怜跟在后头。   一片硕大的桃花林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虫虫在地上撒泼打滚,啃桃花瓣。   苏娇怜突然顿住步子,声音细糯道:“我,我也是有人追的。”说完,她四下环顾,跟正在刨坑的虫虫对视。   男人转过头来,苏娇怜纤纤素手指向虫虫。“你看。”   虫虫欢脱的冲过来,苏娇怜立时小跑几步,它颠颠的跟在她身后。   给男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魅力,苏娇怜鼓着面颊,只觉自己浑身都在冒酸气。   那杨柔婉,实在是太碍眼了! 第89章   一连三日,杨柔婉日日前来礼部尚书府拜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来寻她未来夫婿太叔成宁的。   毕竟如今杨巅峰还被关在牢里,如果杨柔婉不帮着奔波一番,这位得罪了贵人的羊癫疯怕是要在牢里吃好些苦头。   “姑娘,那杨姑娘又来了。”农嬷嬷端着早膳走至苏娇怜身边,压低声音道:“昨日里老奴瞧见这杨姑娘就在那桃花林边等着姑爷下朝回来呢。”   然后跟男主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再从人生哲学到赏花赏月赏秋香?   苏娇怜向天翻了个白眼。如果这不是古代,杨柔婉一定会被沙雕网友骂到体无完肤。   只可惜,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的古代。现在是一个杨柔婉,指不定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的杨柔婉。而等陆重行当上皇帝,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苏娇怜双手托腮,突然有些迷惘。   看到苏娇怜的表情,农嬷嬷赶忙道:“姑娘,姑爷对您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您可千万不要将这事多放心上。”   “嬷嬷,我饿了。”苏娇怜神色幽幽道。   “哎。”农嬷嬷赶忙替苏娇怜将早膳摆起来。   用完早膳,苏娇怜眼见陆重行还未回来,想着怕是又被杨柔婉给围追堵截了。   哼,大猪蹄子!   苏娇怜鼓着脸,气呼呼的去寻礼书女,却不防礼书女正在屋子里头发脾气。   “让他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等多久!”   “这是怎么了?”苏娇怜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到礼书女坐在绣墩上,气得面颊燥红。   “还不是那沙雕,这会子过来负荆请罪了。”礼书女冷笑着道:“以为本姑娘还会再眼瞎的把他那垃圾捡回家吗?”   想起礼书女那份惊天动地的休夫书,苏娇怜暗暗搓了搓小手指,声音软绵绵的道:“那他就那样在府门口跪着也不是回事,惹人看笑话。”   礼书女气呼呼的道:“那怎么办呀?赶又赶不走……”   苏娇怜神秘一笑,拉出身后跟着的虫虫道:“去,滋醒他。”   虫虫“嗷呜”一声,颠颠的去了。   看着虫虫胖成狗的背影,苏娇怜幽幽叹息一声。真是只欺软怕硬的狗,昨日里她还想让虫虫去滋醒陆重行呢,谁知道这只狗只听到陆重行的名字便耷下了脑袋,不管她怎么扯都趴在原地不动。   呵,你这只公狗。   府门口,被滋了一脸尿的沙雕自然是完全没有想到礼部尚书府会出如此龌龊的招数。冷风中,沙雕顶着一身骚气,颜面无存的灰溜溜去了,却在巷口碰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穿戴玄色斗篷,看不见脸,她抬手拦住沙雕,声音也是刻意被压低的。   “谁能想到,以前意气风发的沙公子,居然会变成如今模样?”   自与礼书女和离之后,沙雕仕途越发不顺,周边的人也对他愈发疏远起来。礼部尚书这只小心眼的东西更是用力为难他这个老实人。在朝堂上时不时的就给他下绊子。   沙雕如今,虽尚有官职在身,但却活得不如狗,不然他也不会狼狈到要跪在礼部尚书府门口负荆请罪。   “你是谁?”沙雕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双眸通红。   陆嘉闻到沙雕身上那股尿骚味,禁不住的往后躲了躲,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才开口道:“能救你的人。”   “救我?”沙雕发出一声嗤笑。“就凭你?”   “就凭我。”陆嘉微扬起下颚,露出白皙脖颈,她道:“你可投入肃王府门下,寻肃王世子。”   “肃王世子,太叔成宁?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能高攀的?”沙雕越发不屑。   “你当然能高攀。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便替你引荐。”   “我凭什么信你?”沙雕皱眉,心中警惕。   陆嘉轻笑一声,慢吞吞的摘去头上的斗篷帽子,露出脸来。   沙雕惊道:“陆嘉?”   对于沙雕直呼自己的大名,陆嘉有些不满,但她觉得,还是不要跟这种沙雕计较比较好。   “你要我怎么做?”迅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沙雕没想到他这只炮灰居然还有出场机会。   “很简单,带着以前苏娇怜送给你的信物去寻她,告诉她,你还爱着她,想跟她重新开始,白头偕老。”   对于陆嘉的这个计划,沙雕嗤之以鼻孔。“她都傍上了陆重行这样的贵人,哪里还看得上我。”   “看不看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只要旁人瞧见她看上你就行了。”陆嘉此话,意味深长,话里藏话。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还跟前男友牵牵扯扯。陆嘉知道,像陆重行这样的人,表面虽然看着清清冷冷的,但自娶了苏娇怜后,哪一日不在破例?甚至在大街上公然动用私权把杨巅峰都给关进了牢里。   陆嘉认为,如果陆重行知道苏娇怜还跟沙雕牵扯不清,必然会大怒。而她再趁此机会来一场挑拨离间,便宜一下杨柔婉那个女人。既解决了苏娇怜,又解决了杨柔婉,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陆嘉赶紧摸了摸自己聪明的脑袋。   沙雕虽然是个炮灰,但他的智商还不算低,立时便明白了陆嘉的计划。   “可是我如今,连礼部尚书府的门都进不去。”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说完,陆嘉嫌弃道:“随我来吧。”   ……   那头,苏娇怜替礼书女解决了沙雕,正准备好好吐槽一番陆重行,却不想礼书女这朵见色忘义的塑料花,抱着怀里的枇杷叶子急匆匆的就出门了。   苏娇怜站在枇杷树下,看着这棵已经要被礼书女采秃顶的枇杷树,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枇杷愁秃了叶。   感叹完,苏娇怜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才华的,这诗还挺押韵呢。   “大嫂怎么一个人站在这?”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苏娇怜转身看去,只见陆嘉笑意盈盈的站在她身后。   看到这副模样的陆嘉,苏娇怜就知道,这只女主又要作妖了。   爽文中,重生女主出场来寻女配,哪次不是有阴谋诡计,然后大获全胜,成功引起男主的注意。   只可惜,这本书的男主已经歪楼了。放着这么心思灵敏的女主不要,偏要找她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傻白甜绿茶婊。   果然变态的世界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听说近几日大哥与杨家姑娘走的颇为亲近?”陆嘉一来就直奔主题,直戳苏娇怜心口。   苏娇怜觉得女主果然不愧是女主,总是一针见血的点题。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那杨家姑娘是日后的世子妃,大姑娘这会子不是应该先跟世子妃打好关系的吗?不然日后进门被压一头不说,还要处处被刁难。”   苏娇怜睁着一双无辜水眸,说话时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尾音,就跟小钩子似得勾人。   陆嘉面色微僵,片刻后反应过来笑道:“多谢大嫂提醒,只是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还是大嫂吧?像大哥那样的君子,欢喜他的人那么多,大嫂若是不看好了,指不定哪日便出了什么事呢。”   苏娇怜提裙坐到石墩上,笑盈盈道:“腿长在他身上,我能怎么管。”难不成还能“割以永治,幸甚至哉”?   对于苏娇怜这副不作为的态度,陆嘉听得十分火起。   不过没关系,这跟她的计划不冲突。   “大姑娘若是无事,我便先去了。”若是往常,苏娇怜还会跟陆嘉扯扯皮,但现在的苏娇怜只要一想到陆重行可能跟杨柔婉那只小婊子在一起谈天说地,赏花赏月赏秋香就恨不能一锤子给他来个以绝后患。   “大嫂急什么。”陆嘉伸手拦住苏娇怜,“时辰不早了,大嫂不跟我用个午膳吗?”   苏娇怜的脑袋里头立时蹦出“鸿门宴”三个字。   跟女主用午膳,她又不是脑子抽了才会去。那饭菜里指不定放了什么东西呢!   “不必了,夫君还在等着我呢。”说完,苏娇怜欲走,却不防又被人给拦住了。   这次拦苏娇怜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低着脑袋跟在陆嘉身后的丫鬟。   这丫鬟长的有些奇怪,身量也颇高。苏娇怜看一眼,不感兴趣的准备绕过去,却不防听到这丫鬟开口唤她,“乖乖。”   苏娇怜一个机灵,仔细盯住那梳着双环髻的丫鬟看。怪不得长的五大三粗的还有胡渣,原来根本就是个男人啊喂!   “沙雕?”   沙雕应声,目光深情的注视着苏娇怜。   其实如果是正常装扮的沙雕,可能要算有些影响力,毕竟怎么说也是个渣炮灰嘛,颜值还是有点的。   只可惜,现在涂脂抹粉变成了人妖的沙雕实在是有些辣眼睛。而且他身上那股子桂花头油的味道熏得苏娇怜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乖乖,我有话想与你说。”   苏娇怜用力捂住嘴,远离沙雕三步远。   “乖乖,我是真的爱你,我……”   “停!”苏娇怜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沙雕:……   苏娇怜说唱完,赶紧闷头要走,却被陆嘉一把拉住了胳膊,声音悲愤道:“大嫂,你怎么能背着大哥做出这种事呢?”   苏娇怜:???   天气依旧微凉,身后零星的一点枇杷叶发出簌簌声响。   当苏娇怜看到那站在院门口,神色冷凝的陆重行时,心中一阵感叹。   出现了,这沙雕至极的诬陷……像男主这样双商极高的人怎么会误会呢?呵,呵呵。   “乖乖和我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已有肌肤之亲。”说完,沙雕顶着一张脂粉脸,鼓足勇气看向陆重行,“乖乖的胸前有颗朱砂痣。”   苏娇怜:???有吗?   如果不是场面不允许,苏娇怜真的想扯开自己的衣领子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颗沙雕痣。   听到沙雕的话,原本面色就难看的男人周身气势愈发恐怖。   喂,说好的双商极高呢?这么沙雕的诬陷你不会信吧?   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陆重行迈步,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那双眼黑沉黑沉的蕴藏着暴风雨。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关键的是她真的不知道原身在被她穿身前,到底有没有跟沙雕有过少儿不宜的活动啊!   “大嫂,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居然会背着大哥做出这种事来。如今居然,居然还将人带进了府。”陆嘉一脸悲愤的指责她,演技满分。   苏娇怜抬眸看向陆重行,只觉男人头顶上似乎有片青青草原。   真绿。 第90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娇怜看着面前的男人,张了张小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真的不知道原身以前跟沙雕发生过什么,毕竟一个注定会被女主炮灰的垫脚石,作者根本就不会多花笔墨来描述。   而按照原身的沙雕性格,指不定真的曾经被沙雕哄骗着做出过什么肌肤之亲的事。虽然成婚那日,原身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成苏娇怜自己的了,但只一想到这副身体可能曾经还跟别的男人有过不可描述,苏娇怜就忍不住的一阵反胃。   “只要乖乖还与我在一起,我不在乎。”男人一改先前的阴沉面色,露出光风霁月的豁达,全然不顾头顶那片青青草原,痴情的令人动容。   陆嘉显然也没想到陆重行这样的男人居然会为苏娇怜痴情至此,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一抹震惊神色。   苏娇怜同样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湿润水眸,满眼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伸手,轻抚过苏娇怜那头青丝长发,替她将散乱的鬓角拨到耳后,露出那张白腻小脸。   陆重行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悸动,如晨间白霜凝露般的划过苏娇怜的面颊,惹得人一阵轻颤。   苏娇怜知道,男人温和的面容下,掩藏着可怖的情绪。   “时辰不早了,乖乖与我回去用膳吧。”向下滑,慢条斯理的牵住苏娇怜的小手,陆重行转身,看向沙雕,原本温和的面色陡然一沉,“把他扔出去。”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禄寿一手拎起沙雕,直接就带着人飞檐走壁的去了。   “啊……”文弱书生沙雕被勒着脖子发出沙哑的嘶吼,空气中凉风习习,惊得苏娇怜缩紧了脖子。   陆嘉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正对上陆重行那双黑沉眼眸。直到今日,陆嘉才恍然发觉,这辈子的陆重行,似乎真的跟上辈子全然不同。   也或许,只是她没发现上辈子陆重行的真面目而已。   男人的目光冷飕飕的略过陆嘉,然后转身,牵着苏娇怜往外去。   陆嘉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面色惨白。方才男人的眼神,凶狠戾气的似乎要将她剥皮抽骨。   这是一种真正让人恐惧到骨子里的眼神,而不是太叔成宁那种虚张声势的凶戾。   陆嘉大口喘气,整个人陷入无端的惊惶中。乱了,都乱了,从苏娇怜开始,就都乱了。   那头,陆重行已经领着苏娇怜回到客房。   两人已经在礼部尚书府的这间客房内住了近一个月,该有的东西都有,那些不必要的东西也在慢慢添置进来。   木施上挂着陆重行的朝服,角落处是男人还未处理完的公务。那些《衡论》等大道理的帝王权术古书跟苏娇怜闲暇时看的小人书夹杂在一起,立时就将她衬托到了泥里。   门不当户不对,三观不合,门第不符,苏娇怜都不知道这只变态的择偶标准是怎么设定的。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关上,苏娇怜缩着身子紧贴门扉而站,一双小嫩手软绵绵的搭在腹前,双眸水灵灵的泛着水雾。   原本正趴在窝里的虫虫扬起毛脑袋要去蹭苏娇怜,被陆重行一个眼神吓尿,立时缩紧了脑袋趴在狗窝里不敢动弹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在客房内逡巡一遍,然后拢袖上前,从榻上拿起苏娇怜那只心爱的布老虎,拎到虫虫面前。   虫虫还以为陆重行要寻它玩,仰着毛脑袋,兴奋的伸出毛爪子拨弄了一下。这只布老虎是苏娇怜的心爱之物,平时都不让虫虫碰,难得有机会,虫虫自然是要抓个够本。   只是它的爪子刚刚抓完一下,那头男人就拎着布老虎站了起来,然后宽袖一甩,用力将布老虎往地上扔去,一拳又一脚,一脚又一拳,直打的那布老虎都出棉花了。   苏娇怜看着男人的凶残表情,惴惴不安的往后缩了缩。   打完布老虎,男人面无表情的抬眸,慢条斯理的扯开那些粘在自己手掌上的细棉花,然后捋了捋自己略微凌乱的束发,声音清冷道:“明白了吧?”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软绵绵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跟与她一般受惊过度的虫虫搂在一起,瑟瑟发抖,还不忘虚心求教,“好像……没明白……”   “呵。”男人低笑一声,修长手指一抬,指向正惊恐的跟苏娇怜搂在一起的虫虫,“公的。”说完,男人又指向那布老虎,“你。”   苏娇怜:QAQ。   夭寿嘞,古代男人家暴犯法吗?嘤嘤嘤。   看着小姑娘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男人一敛面上沉色,笑道:“过来。”   男人的笑容十分温柔,风光霁月的就好似刚才用这么粗暴的教育手段打桑教槐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娇怜抖得更加厉害。   现在过去不就是自个儿往飓风中心钻嘛,她又不傻。   “过来。”男人的声音沉了两个度,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拖着万分不情愿的虫虫磨磨蹭蹭的走到陆重行面前。   男人垂眸,看一眼虫虫,虫虫立时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开苏娇怜,然后一溜烟的撞开那扇雕花木门逃跑了。   苏娇怜:!!!你这只没义气的狗!   屋内只剩下苏娇怜和陆重行两人,苏娇怜搓着一双小手,声音嗡嗡道:“好冷呀,我去关个门……”   苏娇怜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宽袖一甩,那门就“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苏娇怜刚刚挪出去的脚步一顿,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阴测测的声音,“很快就不冷了。”   苏娇怜:QAQ。   当她被放到榻上时,苏娇怜才明白,男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果然不冷了,热的她想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只人模狗样的禽兽根本就是冲着她的身体来的!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贪慕色欲!   青天白日,苏娇怜羞的厉害,她躲在被褥里,身子软绵绵的靠在陆重行身上,整个人软的连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布老虎被敲破了脑袋,露出半边棉花,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那双用黑珍珠镶嵌上去的眼眸黑乌乌的盯着她看,让苏娇怜越发羞耻起来。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当苏娇怜醒了睡,睡了醒的时候,已是晚间掌灯时分。   没用午膳的她因为用力多度,肚子饿的“咕咕”叫。   “今晚吃狗肉火锅。”陆重行单手撑在苏娇怜耳畔处,声音低哑暗沉,带着余韵。   苏娇怜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兵荒马乱的逃跑声,伴随着“嗷呜嗷呜”的惊惶喊叫。   苏娇怜:!夭寿了,你这只狗不去找你的野马,到底趴在那里看多久了!   外头有小丫鬟将红纱笼灯点上,挂到房檐下,印出一片氤氲暖色。   男人掀开被褥起身,转头看一眼苏娇怜。   小姑娘绯红着一张脸,躲在藕荷色的被褥内,正吃力的勾着榻沿的小衣。   小姑娘的肌肤很细,非常容易留下印子,只是轻轻一掐都得红上个十天半个月。陆重行看着那红印,双眸陡然又晦暗下来。   注意到男人的面色,苏娇怜赶紧把自己藏进被褥里,连根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   外头传来男人的低笑声,惹得苏娇怜越发红了脸。   “姑娘。”农嬷嬷领着几个婆子,抬着热汤候在外头,骄傲的挺起胸膛,脸上喜滋滋的满是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们姑爷真厉害,嘿嘿嘿。   不知道被多少人听了壁角的苏娇怜已经生无可恋。她瘫在那里,双眸无神的盯住头顶的房梁。然后隐隐绰绰的怎么觉得房梁上好像也有什么东西?   陆.暗卫:看不见我JPG。   神清气爽的男人去了屏风后洗漱,农嬷嬷带着老婆子进门,小心翼翼的把精神颓废的苏娇怜搀扶起来,带到净室内沐浴热汤。   苏娇怜整个人软在里面,身上层层叠叠的覆了一层桃花瓣。青丝披散,映衬在女乃白色的肌肤上,光滑如绸缎。   农嬷嬷笑眯眯的一边替她按摩,一边道:“姑娘不知道,那杨家大公子今日里刚刚被放出来,就被人堵在巷子口套着麻袋打了一顿,连门牙都打掉了呢。”   苏娇怜慢悠悠道:“没有门牙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不用风吹就散了。”   农嬷嬷:虽然没听懂,但感觉很有学问的样子呢,她们家姑娘果然是最棒哒。   沐浴完毕,待苏娇怜出来,就看到男人已经坐在实木圆凳上等她用膳了。   今日的晚膳尤其丰富,苏娇怜早就已经摒弃自己只喝露水的小仙女人设,抓着鸡腿就往嘴里塞。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男人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牛肉,声音清冷道:“明明吃这么多,怎么还是这么瘦?”   这是在嫌弃她咯手?那刚才到底是谁搂着她不放的啊喂!   没有理会那只大猪蹄子,苏娇怜继续啃手里的大猪蹄子,吃的满嘴油光,小脸噗噗红。   男人吃完,苏娇怜还在进行光盘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苏娇怜总是感觉自己的肚子就跟无底洞一样,怎么吃都吃不饱。   “呕……”啃到一半,她突然感觉一阵反胃,但好在只是一瞬间,让苏娇怜忍不住的怀疑难道是自己吃太多撑着了?也没吃多啊……   摔!就算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古代,也不能注意一下食品安全吗?   苏娇怜怒气冲冲的吃了一口酸白菜,然后继续啃大猪蹄子。   男人皱了皱眉,伸手将苏娇怜抓在手里不放的大猪蹄子拿过来道:“吃不下就别吃了,”顿了顿,男人又道:“瘦些也挺好的。”   男人以为苏娇怜吃到吐的原因是因为刚才他的某句话。   这只小东西,果然口是心非。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勾起唇。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吃吐了,居然还不承认喜欢他。   呵,女人。   苏娇怜偏头,看一眼自作多情的男人,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破的好,这样大家都有面子。   求生欲极强的苏娇怜看一眼那只被自己啃得乱七八糟的大猪蹄子,想想还是继续吃起了酸白菜。   说也奇怪,她以前根本就不会多碰这些腌制的东西,这几日倒是时常想起来要吃。而且口味越重越好。   “行了。”再次将苏娇怜面前的那盘酸白菜挪开,陆重行扔下手里的大猪蹄子,擦了擦手,道:“别吃了,我们一道出去走走吧。”   苏娇怜抚了抚自己吃的撑撑的小肚子,点头起身。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两人去了外头的桃花林,苏娇怜远远就看到了那一袭白裙坐在石亭内,焚香抚琴的杨柔婉。   啧啧啧,自家哥哥刚刚出狱,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勾搭男人。 第91章   虽然白日里天色已经暖和不少,但晚间还是颇有凉意。   杨柔婉因为力求飘飘欲仙,所以身上的裙衫穿的并不厚,在晚风中飘忽荡漾,十足轻柔。夜间的桃花林内桃花瓣簌簌而落,杨柔婉抚琴慢弹,颇有一股烂漫风情。   苏娇怜转头看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陆重行,声音细细道:“大表哥。”   陆重行垂首,眸色深沉,看不出眼中神色。   “嗯?”他牵着苏娇怜软绵绵的小手,漫不经心的应一声。   苏娇怜想起原书中男主对杨柔婉的诸多呵护和区别对待,越想整个人越不对劲,下意识就甩开了男人的手。   两人站在原处,只有那缥缈的琴音缓缓而至,如潺潺溪水流淌,浸透月色,如丝似缕。   不同于陆嘉那种临时抱佛脚凑出来的箜篌音,杨柔婉是实打实的才女,一首相思曲婉转柔情,尽道出心中所念。   “这处有些吵闹,我们去别处吧。”男人定定看苏娇怜片刻,再次牵住她的手,往别处去。   苏娇怜挣了挣,没挣开,声音嗡嗡道:“我想吃红豆糕了。”   如今那卖红豆糕的老店铺必然已经打烊了,但如果在别处买的话,又不是那个味道。   苏娇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想吃?”两人渐走渐远,离那琴音越来越远。   杨柔婉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挺拔身影牵着纤弱倩影如同金童玉女般离开,月色铺叠,衬托在两人身后,真真如神仙眷侣般的令人羡慕。尤其是男人对女人那副千依百顺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高傲清冷。   “咔哒”一声,杨柔婉手中的琴弦突兀铮断,她垂眸,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突然埋首哭起来。   “杨姑娘何必如此呢。”陆嘉提裙,步上石亭,站到杨柔婉身边,“像杨姑娘你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想要什么男人,不是手到擒来?”   杨柔婉不识得陆嘉,泪眼朦胧中只见一个女子身穿绛紫色薄袄站在自己身边,端着身子,眉眼隐显倨傲。   陆嘉本不喜穿这些沉色衣物,但她马上是肃王府的侧妃了,穿这些沉色的衣物能带给她别样的威严快感。   “可是他,不是一般男人。”杨柔婉低低的抽泣,整个人扶趴在古琴上,抽噎的越发厉害,不过那双眸子却亮晶晶的带着满目柔情,声音细腻的低低辩解,“他不是一般人。”   陆重行是皇城第一君子,喜欢他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像杨柔婉这般对其情根深种的女子多如鲤鱼过江。但纵使这陆重行千好万好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抵不过太叔成宁登基称帝,成为天下掌大权者。   陆嘉站在杨柔婉身后,看着她的视线满含讽刺讥诮。   既然你放着太叔成宁这样的优质股不要,偏生要陆重行那种人,那她就来帮上一把吧。   虽然一开始陆嘉也曾对陆重行生出几分情意来,但她重生的经验告诉她,太叔成宁才是她应该攀附的人。   她已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不是杨柔婉和苏娇怜这种小姑娘能比的。她要的,自然是最好的。   “杨姑娘可还记得当初苏娇怜是怎么嫁给陆重行的吗?”陆嘉压着声音,从罗袖内抽出一块帕子递到杨柔婉面前。   杨柔婉擦了擦眼泪珠子,趴在那里,细细的抚弄自己断了一弦的琴。   “听说是奉子成婚。”   “是呀,可是如今,那苏娇怜的肚子里头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苏娇怜就是在拿着空肚子骗婚,可怜我大哥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苏娇怜肚子里头的孩子是自个儿不小心掉的。”   “旁人都怜惜她身子瘦弱,处处哄劝。可道我说,像苏娇怜那种身子,怕是生不出子嗣的。”陆嘉话锋一转,眸色顿时凌厉,“杨姑娘可能不知,前些日子陆老太太还想着要往大哥的房里添人呢。”   “一开始说是要添盼晴那丫头,盼晴不依,被老祖宗打发着去伺候二爷了。后头又将绿鸳提出来,绿鸳这丫头相貌长的好,心中又有算计,自然是依的,可是一等那苏娇怜抹抹眼泪珠子,装装柔弱,不仅是大哥心疼的不行,就连老祖宗都依了她,将这事暂时给搁置了。”   一通话说完,陆嘉只觉胸口气血翻涌,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她苏娇怜何德何能,居然过得如此顺风顺水,只是掉两颗眼泪珠子,便能让所有人都依她。   “大哥?你是陆府的大姑娘陆嘉?”杨柔婉抬眸,看向陆嘉,双眸红通通的带着红肿,却依旧难掩其清丽美色。   陆嘉看到杨柔婉的容貌,想起她是太叔成宁日后的太子妃,心中便是一阵紧张。本来她就不是靠着正当手段嫁给太叔成宁的,偏生这杨柔婉不仅容貌出生比她好,还是个真正的才女。   听闻当年杨家没落前,杨家祖宗曾对老肃王有救命之恩,故此才会结下这门亲事。   老肃王和肃王妃对杨柔婉是一千一万个满意,即使如今杨家没落至此,也没想着要退婚。   太叔成宁虽然不满意肃王和肃王妃的安排,但因着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小辈能插手的,所以他也就放任没管。   但陆嘉知道,太叔成宁现在琢磨着想娶苏娇怜为正妃,就想找机会将这门亲事给退了。而杨柔婉也想嫁给陆重行。   虽然她绝对不能让太叔成宁娶苏娇怜,但却能帮杨柔婉嫁给陆重行。   陆嘉认为,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苏娇怜造成的。如果没有苏娇怜,陆重行早就是她的囊中物,太叔成宁也会对她倾心,哪里还有那只小婊子什么事!她不就会掉几滴眼泪珠子,长的好看了些嘛,男人都是肤浅的东西,呸!   “我是陆嘉。不瞒杨姑娘说,我是十分不喜我这个大嫂的。昨日里我还瞧见她与礼书女的前夫勾勾搭搭,甚至将人男扮女装带进了礼部尚书府,不知要干什么龌龊勾当呢。”   杨柔婉听闻此事,一阵心惊,怒道:“她怎能如此!”   杨柔婉的性子虽然柔婉,但一碰到关于陆重行的事,就会变得十分歇斯底里到不可理喻。   这大概就是现代人对爱豆疯狂的迷恋和追求吧。   “是呀,她怎能如何呢?只有像大哥这般的君子才会被她哄骗住。依我看,大哥娶那苏娇怜还不如娶杨姑娘你。”陆嘉提裙坐到杨柔婉身边,细细劝道:“当时要不是那苏娇怜厚着脸皮爬上了我大哥的床,不然哪里有她的今日。”   杨柔婉攥着帕子,唇瓣紧抿。   “杨姑娘别怪我说话直白,我大哥性子单纯,若是碰了旁的女子,应当也会如此负责的。”   一席话,话中有话,杨柔婉不笨,自然明白陆嘉的意思。可让她去爬陆重行的榻……杨柔婉怕自己爬到一半激动的昏过去。   场面有一瞬安静。   杨柔婉轻启檀口道:“陆姑娘,我知你马上便要嫁给世子爷做侧妃了,我也知你知道我是日后的世子妃,你如此作为,我俩心知肚明。”杨柔婉垂着眉眼,依旧是那副柔婉表情,但陆嘉却是神色一凛。   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呵,外表看着再怎么柔弱,女人终归是女人。   “不过你这话,我记住了,多谢。”杨柔婉抱着琴站起来,垂眸朝陆嘉道:“我不会与你争太叔成宁,我只愿跟在陆大公子身边,即便是端茶倒水,也不后悔。”   陆嘉暗道:成了。   ……   那头,陆重行领着苏娇怜去了小厨房。   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厨房小白,苏娇怜只会煮泡面。   而作为一个奉行“君子远庖厨”的君子,陆重行则连锅都没见过。   “这是那家老店的老师傅。”男人靠在门扉处,没进厨房一步。他讨厌厨房的油烟气,尤其是当那油烟气粘在身上挥之不去后,会让陆重行的心绪变的尤其暴躁。   苏娇怜:……说好的为她洗手作羹汤呢?把人家老师傅大老远的从被窝里挖出来算什么鬼!   好吧,老师傅的手艺是极好的。   一笼红豆糕,蒸好之后被摆在白玉盘里,香喷喷,软糯糯的勾人食欲。   苏娇怜食指大动,看的陆重行一阵皱眉。   男人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苏娇怜的肚子。   “泥做啥梦……”苏娇怜嘴里塞着红豆糕,说话时声音不清不楚的,就跟那香喷喷的红豆糕似得软糯。   陆重行的手隔着一层薄袄,贴在苏娇怜小腹上,轻捏了捏。   这小肚子到底是怎么能装这么多的?   用完了红豆糕,苏娇怜又被陆重行牵回了屋子。   “吃饱了?”男人懒洋洋的褪下身上的外衫挂到木施上,露出宽肩窄腰的身材。   苏娇怜坐在榻上,神色乖巧的点头。   “既然如此,那该轮到我吃了。”   苏娇怜:!!!你今天吃的还不够多吗?   事实证明,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只供一人休憩的矮榻上,苏娇怜被压的喘不过气,男人虽看着清瘦,但却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样直板板的身材压下来差点把她给压到不能呼吸。而且硬邦邦,热乎乎的就跟块被烙红的铁烙似得滚烫。   小姑娘的双眸红通通的浸润泪珠,湿漉漉的黑白分明,将陆重行餍足的禽兽模样印照的淋漓尽致。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苏娇怜没有力气阻止,只得任由男人那只咸猪爪子四处转悠。   “呕……”突然,苏娇怜一个弯腰,趴在了榻沿上。   “怎么了?”陆重行赶紧将人捞起来。   苏娇怜幽幽道:“可能是受了内伤。”   陆重行:……   第92章   对于苏娇怜的每日一皮,陆重行没放在心上,只是暗暗将回英国公府的日子提上了日程。   整日里窝在礼部尚书府也不好,吓得礼部尚书每日里下朝回来连门都不敢进,直问三遍今日陆大人走了没,这才敢哆哆嗦嗦的绕路到自己的正屋,连晚膳都缩在屋子里头不敢出来。   立夏日,四月节。   苏娇怜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宽敞无比的马车内,身上盖着薄被,怀里搂着那只被农嬷嬷妙手回春的布老虎,脚边是跟她一般睡得死沉的虫虫。   “嬷嬷?”苏娇怜软绵绵的唤一声。   农嬷嬷拨开帘子进来,看到醒过来的苏娇怜,赶紧替她端了碗茶水,“姑娘醒了?咱们马上就到府了,姑娘不防再睡会子。”   “到府?”苏娇怜神色懵懂的看向农嬷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浸着惺忪睡意。   “昨日里陆老太太亲自派了人来催,姑娘正歇着,大爷吩咐说别扰了您歇息,今日特特差遣了马车,准备将姑娘送回去。”   所以这是先斩后奏,要将她拎回英国公府了。   苏娇怜幽幽叹息一声,软绵绵的倒在被褥里,把自己埋起来。   虫虫被吵醒,扒拉着爪子去刨苏娇怜,将苏娇怜那头青丝长发抓的跟鸡窝似得。   “去。”农嬷嬷将虫虫抱出去,留下苏娇怜一人赖在被褥里发愣。   马车辘辘驶进英国公府旁的宅子。多日不回,苏娇怜坐在马车厢内,看着外头遍布的桃花烂漫,下意识一怔。   “姑爷说看姑娘喜欢桃花,所以特意为姑娘移栽了一院子桃花树过来。”农嬷嬷笑盈盈的解释道:“姑爷可是有心了呢。”   苏娇怜神色怔怔的伸手,触到马车旁的那支桃花。   桃花生的正艳,粉腻绒瓣,随风轻舞,颤巍巍的带着几滴露珠,娇怜可人至极。   苏娇怜突兀想起昨日里在桃花林内看到的杨柔婉。   杨柔婉此人,才是真正出生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跟她这个盗版不一样。虽然陆重行是个变态,但他心中有沟壑,惊艳才绝,又生的俊美无比。在看书时,苏娇怜便认为,这本书中出现了那么多的女配,最适合陆重行的还是杨柔婉。   而不负苏娇怜的期待,书中男主对杨柔婉也是特别的。   “姑娘?”农嬷嬷见苏娇怜发愣,便笑道:“姑娘午膳想用些什么,老奴吩咐小厨房去做。”   苏娇怜回神,手里已扯了一枝桃花。   她细细的将桃花枝桠上盛开着的桃花一朵朵捻落,一副心不在蔫的模样。虫虫耸着鼻子,埋头吃苏娇怜扔下来的桃花瓣。   “吃火锅吧。”   “哎。”农嬷嬷应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苏娇怜在马车内静坐片刻,牵着虫虫也走了下去。   院子里头的事物并没有多大变化,只那满院的桃花如天边灿烂的朝霞般氤氲盛开。   “大嫂子。”一道清亮的小哑声音从苏娇怜身后传来,苏娇怜转头看去,便见英国公府的小三爷陆雕厚腰佩长剑,正神色认真的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看着她。   这位小公子如今还是个没长成的奶娃娃,腰上那柄不知道比他的身板大了多少的长剑晃晃悠悠的被他攥在手里,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未褪婴儿肥的脸上依稀显出几分气势来。   想到这小公子送给自己的那袋子石头,苏娇怜便不自觉的蹙眉。   这是来给她下马威了?   陆雕厚走到苏娇怜面前,虫虫挡在苏娇怜身前,健硕的身子后压,狗鼻子上顶着一瓣桃花瓣,嘴里发出“呜呜”的示威声。   陆雕厚在宽袖暗袋内掏了半日,掏出一个袋子,递给苏娇怜。   苏娇怜伸手接过,掂了掂份量。难不成又是石头?   陆雕厚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去了,但苏娇怜分明看到这小东西脸上渗透出来的那难掩的细腻红晕。   多年以后,已长成男人模样的陆雕厚依然记得那日里站在桃花树下的大嫂子美的跟桃花仙一样,也清晰的记得那天他走出院子以后被大哥好一顿胖揍,屁股肿了一个月。   什么兄弟情,都是狗屁!   院内,苏娇怜抽开袋子,只见里头是五颜六色的糖果子。圆滚滚的沾着糖精,看上去就十分美味。   苏娇怜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自己上一袋糖果子被陆重行给贪污了。   呸,大猪蹄子!   唾弃完陆重行,苏娇怜扔了一颗糖果子进嘴,然后喜滋滋的牵着虫虫进屋换衣裳,准备去拜见老太太。   陆重行上朝还未回来,苏娇怜领着农嬷嬷和小牙去陆老太太的正屋,刚刚掀开帘子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细细的说话声,伴随着陆老太太的笑声,十分的和乐融融。   “乖乖来了。”陆老太太眼尖的看到站在雕花木门处的苏娇怜,赶紧招呼她道:“快些过来坐。你这孩子,出去那么多日,都不想着我这老婆子。”陆老太太佯装发怒道。   苏娇怜赶紧上去,将自己给陆老太太带的糕点一一摆上,这才惹得陆老太太“转怒为喜”。   “这是杨家姑娘,乖乖应当是不认得的。”陆老太太将坐在自己身边的杨柔婉介绍给苏娇怜。   苏娇怜这才转头正视杨柔婉。   “早就听闻陆大奶奶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一般。”杨柔婉起身,与苏娇怜盈盈一拜。   苏娇怜蹲身回礼,眉目轻动,“杨姑娘也是才貌双全,令人羡慕呢。”   一顿毫无营养的商业互吹过后,杨柔婉便提裙坐回了绣墩上,动作间姿态流畅温柔,颇有一股大家闺秀之风。   苏娇怜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暗香,觉得这杨柔婉真是连身上的香都用的跟旁人与众不同啊。   “杨姑娘用的是什么香?”苏娇怜捏着手里的帕子,声音细细道:“我倒是从未闻过呢。”   杨柔婉笑道:“是加了银丹草的沉香。”   银丹草?这味道是薄荷吧?因为沉香味比较重,薄荷的份量教轻,所以苏娇怜一开始并没有分辨出来,如今杨柔婉一说,她这才恍悟,原来竟是薄荷。   陆老太太对杨柔婉这位真正的大家闺秀十分赏识,甚至请她留下来用了午膳,苏娇怜则用自个儿身子不适的借口回去歇息了。   待苏娇怜回到院子,陆重行正在木施前换常服。   天渐热,陆重行早已经不穿袄袍,一件单薄的长衫便是他一整日的装备。   苏娇怜站在雕花木门前,突然想起原书中的一个隐藏情节。   当上皇帝后,男主喜去杨柔婉那处,也不爱做那事,只喜欢与她一道坐着说话,有时是下棋,有时是赏花赏月赏秋香,颇有一种灵魂伴侣的感觉。   而作为一个男主,陆重行自然会有暗病,比如因为小时阴影过重而导致的梦魇。男主每次去杨柔婉那处时,都是有前兆的,譬如,他又梦见了自己的生母被腰斩时的可怖情景。   强大如男主,也会有脆弱的地方。   而脆弱的男主,第一个会去寻的便是杨柔婉。   这也就导致了评论里站杨柔婉和男主是真爱的粉丝无数。苏娇怜甚至曾经也是他们两个的cp粉。   可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合法丈夫,苏娇怜作为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古代人,对这一方面还是不能全然接受。   应该说,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能忍受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所以女人们才会放肆让男人三妻四妾成群。   苏娇怜没看到过男人发病,因为书中记载,男人梦魇时根本就不会有过大的动静,只会默默睁开那双猩红眼眸,然后再暗暗闭上。   对于每天都睡得跟猪一样的苏娇怜来说,这种半夜安抚有病男主的温情戏码实在是太难了,嘤嘤嘤。   “姑娘,二夫人将今年夏季的样衫都送来了,让您挑呢。”农嬷嬷捧着一只红漆洋盘,站在苏娇怜身后道。   正堵在雕花木门口的苏娇怜瞬时回神,在陆重行慢条斯理晃过来的视线下尴尬的摸了摸脸,然后侧身把身后的农嬷嬷让进去。   夭寿了!她刚才居然看着这只大猪蹄子看呆了!   农嬷嬷手脚利落的将样衫一一挂到木施上。   这些样衫是府内绣房刚刚做出来的,再过两个月便是夏日了,挑好了款式缎面,绣娘们加紧赶工,正好能在夏日前赶出来给各院子里头的姑娘、夫人、奶奶们用。   苏娇怜的视线在那一套套新裙衫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挑了一条藕粉色的长裙。   “你看这个,好不好看?”苏娇怜举着那件长裙,献宝似得给陆重行看。   男人穿戴好衣物,慢吞吞的瞥一眼,轻启薄唇道:“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苏娇怜噘嘴,上下打量手里的裙子。   “领子。”男人冷淡道。   “领子?”苏娇怜举起来。小露肩的荷叶边领,非常的富有青春活泼气,不仅能显出她瘦削的香肩,还能露出她美美哒的锁骨。   男人随手拿了一套裙衫,扔给苏娇怜,“这套好看。”   苏娇怜拎着展开,只见这裙衫的领子竖的高高的,下摆也极长,修女服似得马上要将她整个人全部包住……夏天穿这种东西会生痱子吧……   “嬷嬷,要这三套。”苏娇怜果断的摒弃陆重行的奇葩审美,将自己挑中的三套裙衫塞给农嬷嬷。   农嬷嬷将衣衫收拾好,躬身退了下去。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农嬷嬷下去,视线胶着在那套露肩露锁骨的长裙上,修长锋眉狠狠皱起。   “外头的桃花树是你差人种的吗?”苏娇怜将身后的虫虫赶到狗窝里。   陆重行收回视线,拢袖坐到实木圆凳上,吃了一口茶,才道:“嗯。”   苏娇怜提裙坐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要种桃花树?”   原书中,杨柔婉最喜欢的就是桃花。当上皇帝后的男主为杨柔婉在她的贵妃殿内种了满殿的桃花,羡煞旁人。   苏娇怜没想到,现在的她居然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男人斜睨苏娇怜一眼,“前些日子嚷着要吃桃子的也不知是哪个人。”   同九年何汝秀。   苏娇怜默默低下了小脑袋。   她不过就是随口提了那么几百遍,没想到男主就记在了心里呢。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男人突然开口。   苏娇怜扬起罗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难道是刚才偷吃陆雕厚送给她的糖果子被发现了?   苏娇怜立时捂紧自己腰间挂着的小袋子。   陆重行:…… 第93章   作为堂堂男主,陆重行自然不会窥觊苏娇怜的糖果子,所以他只是在小姑娘睡着的时候把那袋糖果子给扔进了锦鲤池子里。   呵,糖果子。   距离陆嘉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杨柔婉莫名其妙的跟陆嘉关系融洽起来,苏娇怜常常在小牙的嘴里听到两人在后花园子里头闲逛的事。   反常及妖,要知道,原书中的陆嘉对杨柔婉那真真是恨之入骨呀。如今这两人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塑料姐妹花,里头的深意实在是值得令人深思。   “姑娘,盼晴姑娘来看您了。”小牙揭开帘子,将盼晴请进来。   苏娇怜正窝在榻上歇息。不知道为什么,自回到英国公府后,她便越发懒怠嗜睡,苏娇怜觉得,这可能跟她突然被陆重行那只大猪蹄子从礼部尚书府带回英国公府后产生的水土不服有关。   对于此种言论,大猪蹄子表示嗤之以鼻孔。   “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一月有余,怎么还是被逮回来了?”盼晴说话还是这么的尖酸刻薄,毫无顾忌。   苏娇怜撑着下颚靠在垫枕上,怀里搂着被自己养的油光水滑的虫虫,声音软绵绵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损我的。”   “自然是来看你的。”盼晴提裙坐到苏娇怜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说出了一句让苏娇怜恨不能立时打爆她狗头的话,“你胖了。”   胖了,胖了,胖了!对,她每天吃那么多,又懒怠动,可不是会胖吗?   “不过瞧着也更好看了些。”其实苏娇怜胖的并不明显,只是因为面色红润康健了些,所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都不一样了。   “对了,我今日不是来寻你说这事的。”盼晴一把将自己背在身后的包袱甩到榻上,高傲的扬起脖颈子道:“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我同意老太太说的事了,准备来这处伺候你。”   苏娇怜:要不起,要不起。   对于盼晴这位祖宗,苏娇怜谨谢不敏。   “你可是跟二爷闹不愉快了?”苏娇怜猜测道。   盼晴立刻给苏娇怜甩了一个大脸子,说话时连声音都拉高了十倍,“人家是爷,我还能蹬鼻子上脸的跟爷闹不愉快吗?”   “哦。”苏娇怜捂着被吓到的小心脏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不愉快了。   “姑娘,二爷来了。”小牙端着手里装着茶水的红漆盘,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盼晴面色一变,拽着自己的包袱就躲到了榻底下。   苏娇怜:……   “吱呀”一声响,坐着轮椅的陆生谦慢吞吞的出现在雕花木门口,他先是在主屋内逡巡一遍,没瞧见人,这才将目光投向内室。   隔着一层珠帘,陆生谦能清楚的看到榻底下那层细薄衣料,方才还被他拽在手里,差点扯落。   陆生谦深吸一口气,摇着轮椅进去。   多日不见,这位残疾二爷似乎过得比她还要滋润,只不过现在的面色不算太好看。   “给大嫂子请安。”陆生谦拱手道。   苏娇怜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搂着怀里的虫虫没说话。   陆生谦抬手,指了指榻底下的盼晴。   苏娇怜摇头。   陆生谦叹出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叨扰大嫂子几日了。”   苏娇怜:……你居然不带走吗?   说完,陆生谦欲走,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得转身,摇着轮椅走到苏娇怜面前道:“劳烦大嫂子伸手。”   苏娇怜颤巍巍的伸出左手。   陆生谦不耐道:“男左女右。”   “哦。”苏娇怜换了右手。   陆生谦从宽袖内取出帕子,垫在苏娇怜腕上,单指一搭,然后蹙眉,迅速收回,道:“无碍,大嫂子身体很是康健。”   但你这像是发现了彗星撞地球一样的惊天大秘密的表情是什么鬼?   苏娇怜不明所以的看着陆生谦的表情,搓了搓自己的腕子,只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   陆生谦朝苏娇怜一笑,然后摇着轮椅去了。   半刻后,盼晴艰难的从榻底下爬出来,气哼哼的用力跺了跺脚。人家就是要哄哄嘛!   “坐一会子吧。”苏娇怜让小牙替盼晴上茶。   盼晴一口气吃了三碗茶,才堪堪压下那股子火气。   “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呀?”苏娇怜小心翼翼的道。   盼晴咬牙,面颊羞红,“他让我自己动!”   动?是她想的那个动吗?……不然呢?让这位双腿残疾人士自己摇?   苏娇怜想起前几日陆重行那只大猪蹄子在榻上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意味,当即就被她装死拒绝了。   “所以你是觉得太辛苦了,才……”   “不然呢,你知道那轮椅有多重吗?”   污.苏乖乖:涨红了脸,立时闭紧了自己的小嘴巴。   她到底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啊喂!都怪陆重行那只混蛋!   “什么自个儿动?”说曹操,曹操到。穿着朝服的陆重行顶着晨露,慢条斯理的迈步跨进主屋,一眼看到盼晴,微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看向苏娇怜道:“用过早膳了吗?”   苏娇怜一本正经的睁大一双湿漉漉的水眸道:“没有。”   陆重行看了一眼榻上还未收拾的早膳残骸,顿了顿,道:“我去寻二弟说些事,你慢吃。”说完,男人便去了。   苏娇怜噘嘴鼓脸,觉得他们的感情因为一顿早膳出现了危机。   “被你一打岔,我都差点忘记要告诉你了。”盼晴一拽苏娇怜的胳膊,跟她挤挤挨挨的靠在一处,“你知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瞧见谁了吗?”   “谁?”苏娇怜不甚感兴趣的道。   “是陆嘉和杨柔婉。你说这两个怎么会在一处?”   她们在一处已经半个月了亲,你的消息太落后了亲。   就这么一会子,苏娇怜便已经困了,她懒洋洋的掩嘴打了个哈欠,摆出自己的佛系性格。   算了算了,任凭那两个人作妖去吧,现在的她还是睡觉事大。说也奇怪,以前的她可没有那么嗜睡。   “我一向不喜欢陆嘉那小蹄子,我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憋着一股劲要作妖呢……”盼晴兴致勃勃的猜测着,一低头,就看到苏娇怜窝在被褥里,软绵绵的又睡了过去。   盼晴气急,要去捏苏娇怜的小脸蛋,但在看到她那张红扑扑的白腻小脸时,还是没下得去手。   切,长的好看真是占便宜。   盼晴捏了捏自己修剪的细长光滑的指甲,替苏娇怜掖了掖被褥,然后把虫虫赶下去遛狗了。   苏娇怜这一觉直睡到午时,她动了动自己软绵绵的胳膊,神思不甚清楚的想到: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努力睁开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苏娇怜还没定神,就被闷不吭声坐在榻沿边的陆重行吓了一跳。   男主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也是会吓死人的?   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苏娇怜慢吞吞的挪起来,声音酥糯糯的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睡意,“要用早膳了吗?”   陆重行皱眉,想着这小东西本来就蠢,这倒好,越来越蠢了。   “已是午时。”男人开口,语调轻慢,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柔意。   苏娇怜下意识点头,“要用膳了吗?”   “……嗯。”   农嬷嬷领着小丫鬟们摆上午膳,陆重行从素绢屏风后净手出来,就看到小姑娘穿着亵衣亵裤坐在那里,正盯着面前的酸白菜不放。   “怎么穿这么少?”陆重行上前,捏了捏苏娇怜身上的亵衣,然后顺手从木施上拿下来一件斗篷替她披在身上。   苏娇怜奇怪道:“天气已经不冷了。”   “那也不能穿这么少。”说完,陆重行撩袍落座,手执玉箸给苏娇怜夹了一筷子酸白菜。   苏娇怜满足的塞了一嘴。   酸儿辣女?   男人的眉皱得更深。   用过了午膳,陆老太太那处突然唤苏娇怜过去。陆重行道:“我与你一道去。”   用过午膳后又变的浑身懒洋洋的苏娇怜整个人都懒怠动弹,但因为是陆老太太传召,所以没法子,苏娇怜只能吭哧吭哧的爬起来洗漱装扮,然后被陆重行牵着去了老太太那处。   今日的陆老太太不似昨日那般和蔼可亲,看着苏娇怜的目光隐含怪异。   杨柔婉和陆嘉坐在一旁,两人看到陆重行和苏娇怜牵在一处的手,面色皆沉了沉。   不过很快,这只小婊子就要哭了。   “乖乖,今日唤你来,是有事想要问问你。”陆老太太吃了一口茶,看一眼面色平静坐在太师椅上的陆重行,也不避讳,直接道:“先前你掉了个孩子,可是真事?”   当时陆老太太太过信任苏娇怜,再加上陆重行难得愿意松口娶个姑娘回来,陆老太太自然是喜不自禁,哪里还会去怀疑什么。   可直到方才杨柔婉和陆嘉提到城西某个外室用假肚子骗孕嫁入高门,搅得那府里头的人不得安生的事,陆老太太才霍然被点醒。   如果当时苏娇怜真是用假肚骗孕,那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子,哪里还能放在自个儿乖孙的身边。   苏娇怜一怔,没想到陆老太太居然又提到了这茬子事。   她下意识看向陆重行,却见男人老神在在的饮茶,就跟退休老大爷似得不管俗事。   呸,大猪蹄子,一点都靠不上。   苏娇怜低眉顺目的坐在那里,闭嘴不言。   见苏娇怜不说话,陆老太太的面色更沉了几分,“大奶奶,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连称呼都变了,可见陆老太太对这件事是如何重视。   苏娇怜咬唇,想着要不要索性将事实讲出来,让陆老太太做主把她逐出英国公府算了。可是她还没存够钱,现在出去的话要是流浪街头了那该怎么办?   苏娇怜沉吟半刻,抬眸时看到杨柔婉和陆嘉脸上难掩的喜悦神色,终于知道这两个人在作什么妖了。   罢了,罢了,这些东西本就不该是她的,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苏娇怜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突然感觉一阵反胃,直接没忍住就干呕了起来。   难道是她酸白菜吃多了?   苏娇怜此举一出,杨柔婉和陆嘉面色一变,然后瞬时了然:居然又想闹这一出来博取同情。   陆老太太也是一惊,继而摆正面色,抬手将躲在珠帘后的大夫招呼出来道:“给大奶奶看看,可别是吃坏了东西。”   这是一直给陆老太太请脉的老医生,陆老太太自然信任。   那老医生提着药箱过去,取出脉枕替苏娇怜把脉。   苏娇怜胆战心惊的盯着那把了近一炷香时辰的老医生,暗暗咽了咽口水。难不成她是得了什么绝症?所以这老医生的表情才会如此纠结?夭寿啊!这古代的医疗水平这么落后她就只能等死了吗?   想完,苏娇怜忍不住的狠狠剜陆重行一眼。   男人却朝她一笑,直笑的春花烂漫,日月无光。   有鬼……   苏娇怜暗暗想完,便见那老医生颤颤巍巍的跪下来与陆老太太拱手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大奶奶有喜了。”   苏娇怜:!!!   陆嘉and杨柔婉:!!!   陆老太太:!!!“你再说一遍?”   “大奶奶有喜了!”老医生激动道。   陆老太太大喜过望,忍不住的捂住了心口,“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老医生赶紧道。   陆嘉霍然站起来,“不可能!你一定是被苏娇怜买通了!”   那老医生立刻露出一副冤枉至极的表情,“冤枉啊大姑娘,老夫行医数几十年,对老太太忠心不二,您怎能如此诬蔑老夫!”老医生捂着心口一阵言辞凿凿,似乎要被气昏厥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宽袖内还还装着陆重行给的那袋钱银子。   不过这大爷也真是奇怪,难不成是早就知道了大奶奶有孕,所以提前给备下了赏银?   莫名其妙.多花银钱.打点老医生.宠宠:钱给的早了点,应该留下来买奶粉的。   “快快快,派人去宫里请御医来,要最好的。”陆老太太赶紧吩咐陆重行道:“就要那个妇科妙医圣手,叫什么福妙医的。”   被嫌弃的老医生搂着自己的钱袋子默默垂泪。   “嗯。”男人面无表情的起身,朝苏娇怜伸出手道:“方才不是还犯困吗?先回去歇息吧。”   “犯困了是吧?快些回去歇着,当心身子。”此时的陆老太太哪里还记得方才自己言辞凿凿质问苏娇怜的话,满心满眼都是自个儿的重孙子,重孙女。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四世同堂,哈哈哈。   苏娇怜一脸呆滞的从绣墩上站起来,整个人懵懵的。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呵,呵呵。肯定是假的,她都看到那老医生宽袖里头沉甸甸的钱袋子了,不就是陆重行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个嘛,呵,呵呵,她真聪明。   乖巧的被陆重行牵回宅子里,苏娇怜坐在铺着厚实被褥的榻上,一把拽住男人的宽袖,声音嗡嗡道:“这,不是真的吧?”   男人反握住苏娇怜的小手,压在掌心细细捏了捏,原本清冷眉目都似乎和缓软和下来了几分。“乖乖说呢?”   被男人这一声“乖乖”唤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苏娇怜用力摇头。   陆重行低笑一声,掐住她的下颚,细细亲了一口她沾着檀香色口脂的唇,声音沉哑道:“若不信,唤二弟过来给乖乖把个脉就知道了。”   苏娇怜:……天上不会掉馅饼,除非是发霉的。   一脸生无可恋的抱着肚子躺在榻上,苏娇怜看着男人那副走路带风的样子,默默垂泪。   嘤嘤嘤,不知道现在带球跑还来不来得及。   “嗷呜呜呜……”近几日一直喜欢黏在苏娇怜身边的虫虫兴奋的咬尾巴,被苏娇怜一巴掌拍在脑瓜上,“说了你是狗,学什么狼叫!”   虫虫委屈的竖着耳朵,垂着尾巴夹在后肢里。 第94章   作为一个已孕妇人,苏娇怜现在就是一只国宝。   而正当她这只国宝躺在榻上休憩的时候,英国公府内的另一只国宝就拖着大肚子来了。   这只国宝不是别人,就是陆嘉的亲生母亲鱼香婉。   鱼香婉马上就要临盆,听说肚子里头是个男娃娃,这可把陆大老爷给开心的不行,日日就呆在鱼香婉的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而鱼香婉也仗着肚子里头的孩子,一改先前初进府时的温婉模样,性子越发刁钻跋扈起来,渐渐显露本性。   不同于初见时那副瘦弱弱的模样,现在的鱼香婉吃得好,喝的好,整个人就跟皮球似得硬生生胀大了一圈,那张脸面盆似得圆溜。   “听说大奶奶有孕了,我特过来贺喜。”鱼香婉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肚子站在榻前,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拿吃食的拿吃食,拿衣裳的拿衣裳,更有甚者居然还端着一整套的茶碗杯碟。   鱼香婉身后的丫鬟将手里的垫子放到绣墩上,细细拍了拍,然后才请鱼香婉落座。   苏娇怜看着鱼香婉那副娇气模样,再看一眼她格外大的肚子,想着这鱼香婉定然是在怀孕的时候大吃大喝,导致肚子里头的孩子长得太大了,不然一个单胎,哪里有这么大的肚子。   听说怀孕的时候不控制食量,导致孩子太大的话生产时会出现问题。   苏娇怜看一眼自己面前摆置着的瓜果小菜,赶紧往旁边推了推。   而看到苏娇怜动作的鱼香婉却以为苏娇怜在邀请她用膳,当即便笑道:“不必了。”   鱼香婉的话刚刚说完,后头的丫鬟便十分有眼力见的把手里捧着的八宝子盒端了过来,置到实木圆桌上。   八宝子盒,顾名思义便是有八个空格的瓜果盒,只见里头密密麻麻的摆置着什么酸梅果子、饴糖等物。   鱼香婉挑了个酸梅子吃,吃的一阵津津有味,说话时难掩眉飞色舞,“这是老爷专门千里迢迢替我从江南带回来的。”   苏娇怜想了想,从自己的盒子里挑了一颗比鱼香婉更大更圆的酸梅子道:“这是我夫君专门千里迢迢从宫内替我带回来的,”顿了顿,苏娇怜吐出最后两个字,“贡品。”   所谓贡品,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好。   被这么一对比,鱼香婉手里的酸梅子就变成了下脚料。   鱼香婉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终于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大爷对大奶奶真是极宠爱的。”   苏娇怜抿唇笑了笑,“大夫人过来可是有事?”   鱼香婉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听闻大奶奶有孕了,所以特意来送些贺喜礼物。”   鱼香婉带来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意思意思表心意的。而她真正的目的是来看苏娇怜到底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的。   “我这怀孕的时候呀,老爷特意替我去寻了一位老太医,我用着着实不错,今日也一道请了过来,想给大奶奶请个脉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也好及时调理。”   苏娇怜懒在榻上,并没有因为鱼香婉是自个儿丈夫的继母而表现出十分尊敬,甚至越发慵懒起来。   “这老太医还是大夫人自个儿留着吧。”苏娇怜神色蔫蔫的摆手道:“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先歇息了。”   这是摆明了在送客。   鱼香婉却不怵,只笑道:“大奶奶不让把脉,莫不是这里头有什么难言之隐?”   鱼香婉话里有话,苏娇怜直觉自己突然就落入了一场沙雕宅斗文里。   所以现在开始,她是不是还要努力提防别人迫害她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怀个孕还要担惊受怕的也实在是太累了吧!她还是个孩子啊!   苏娇怜抱着被褥从榻上坐起来。   她还怀孕不到一个月,身形依旧纤细如柳,跟胖成胖头鱼的鱼香婉完全不能比。   “大夫人真是明察秋毫,我呀,却是有难言之隐。”苏娇怜盘着腿,一手细细的绕着自己搭在香肩处的碎发,一手抓着被褥,下颚微抬,声音绵软道:“被人扰了清梦的难言之隐。”   鱼香婉面色一僵,其身后的贴身大丫鬟立时道:“大奶奶莫要不知好歹,咱们大夫人特意请了大夫来给您诊脉,您怎能如此对待咱们大夫人呢?”   苏娇怜无辜的眨了眨眼,正欲说话,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娇怜面色一喜,陆重行回来了。   男人踩得步子又稳又大,不急不缓的领着一个身穿太医服的老头子走进来,一眼看到坐在绣墩上的鱼香婉,立时就跟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得皱眉。   鱼香婉端着继母的架子站起来,还等着陆重行给自己请安,却见陆重行直接便绕过她走到了苏娇怜身边,然后撩袍落座道:“皇上听闻你有喜,特意赏赐了些东西,还把福太医给送过来了,说直至临盆,都让福太医住在英国公府内待命。”   福妙医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在他手上临盆的女子,从未出过差错。甚至陆重行的亲生母亲长平长公主也是他接生的。   “给大奶奶请安。”白发白髯的福妙医背着药箱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苏娇怜请安。   福妙医虽年纪大了,但精神头看上去却十分不错,颇有一种廉颇能饭的架势。   一旁那原本是鱼香婉带来的老医生看到福妙医,激动的不能自己,跪在地上就“砰砰砰”的朝人磕头,“给师叔祖请安。”   福妙医是个好医生,他广收学徒教授自己的医术,从不私藏,这就导致他的徒子徒孙遍布全国,而那些徒子徒孙又收了许多的徒子徒孙,福妙医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徒子徒孙和徒子徒孙的徒子徒孙了。   福妙医不认得那老医生,只淡淡点了点头,然后从药箱内取出诊脉,替苏娇怜看诊。   鱼香婉站在一旁,看着那涨红了脸的老医生,面色又尴尬又气恼。   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什么星星眼!   同样是怀孕的人,怎么苏娇怜就能尽享天下之好事,而她却要用个什么徒孙!   鱼香婉咬着牙,气呼呼的去了,在院子门口碰到寻过来的陆兴雄,当即便绷不住一肚子气,直接就嚷嚷开了,“我也要那什么福妙医替我看诊!”   陆兴雄刚刚下朝回来,自然知道这福妙医是皇帝赐给陆重行和苏娇怜的家庭医生,是有名的妇科圣手。   “婉儿,当心肚子。”陆兴雄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鱼香婉往外头去,“这福妙医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只是个学妇科的而已。”   鱼香婉气得不行,整个人都在发颤。   “那皇帝给的那些赏赐呢?我都看到了,整整三大箱子呢!都摆在院子里,箱盖子开的那么大,什么金银珠宝,珊瑚头面,绫罗绸缎,那是要把国库给搬空了吧!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对破镯子!”   那还是皇后看在陆兴雄是陆重行亲生父亲的面子上勉勉强强送过来的。   陆兴雄知道鱼香婉委屈,他看着怀中抽泣不已的白月光,道:“好,我去替你将福妙医请过来。”   那头,苏娇怜把完了脉,正在院子里头兜兜转转的看皇帝赏赐的那些东西。   “都不是些什么时兴好物,乖乖若感兴趣,可去我的私库里头瞧瞧。”陆重行跟在苏娇怜身后,声音淡淡道。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是男主的美貌吗?不,是他的私库。   “重行。”院子门口,陆兴雄撩袍跨进来,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神色道:“你母亲想让福太医把个脉。”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从面前的箱子里取出一只镯子把玩,语调缓慢道:“我的母亲早就死了。”   “你……”陆兴雄被陆重行一句话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的却不敢说出什么辱骂话语。   虽然陆兴雄是陆重行的老子,但显然不仅是陆重行没有把他当成老子,整个英国公府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的英国公府早就不是以前的英国公府,若非皇帝对陆重行心存愧疚,英国公府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所以说,深受皇帝宠爱的陆重行才是英国公府的掌权人。   而对于这个从小便不怎么亲近的老子,往常陆重行还会给他几分薄面,今日的陆重行却像是心绪极其不好的样子,根本就连半点面子都没给陆兴雄。   苏娇怜猜测,陆重行应该是听到了刚才鱼香婉对自己一副趾高气昂说的那些话了,故此特意在给她撒气。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苏娇怜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   “就只是把个脉而已。”陆兴雄对着自己的儿子一阵忍气吞声。   陆重行将手里的镯子替苏娇怜套到腕子上,细细观赏了一番后取下来,然后随意的往地上一掷,正好砸在陆兴雄脚边。   “这等烂物,实在是配不上。”   言辞之中,也不知是在说那镯子,还是在说陆兴雄。   镯子被摔成两半,陆兴雄再绷不住,涨红了一张脸指着陆重行颤巍巍道:“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神情悲愤,语气激昂,完美的展现出了老父亲的失望和愤怒。   “父亲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也正常,我眼里有没有您,您还不知道吗?”男人说话时,慢慢悠悠的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悠闲。   苏娇怜下意识往陆重行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一瞥,嗯,显然是没有的。   “你,你……”陆兴雄捂着心口,似乎是被陆重行气得不行,一副差点要厥过去的样子。   苏娇怜正想着会不会出事,便又听陆重行道:“父亲可别急着死,那鱼香婉的肚子里头还揣着您的骨肉呢。您要是去了,那孩子日日对着我这个恶毒的继兄,若是一个不小心夭折了,那可如何是好?”   陆兴雄一口气上不来,硬生生的咽下去,硬挺挺的站在那里似乎是终于没厥过去。   苏娇怜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她娘咧,还有这种操作?原来那些沙雕网友说的居然是真的,还真的有人能被气到活过来呢。   气氛一瞬凝滞起来,陆重行的表情也渐渐染上凶狠戾色。   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伸手一把拽住陆重行的袖子轻扯了扯。   男人低头,正对上苏娇怜那张巴掌大的白腻小脸,映衬在暖阳下,就跟罩了一层细腻绒光似得好看。   暖洋洋的,直暖到了心里。   陆重行心中的戾气突然消散,他伸手,轻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道:“饿了吧,回去用膳。”   “唔。”苏娇怜看一眼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的陆兴雄,被陆重行牵着回了主屋。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突然感觉有一种先婚后爱的既视感…… 第95章   主屋内,农嬷嬷早已摆上午膳。   “姑娘,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小厨房替您熬的乌鸡汤。这是二夫人派人送来的人参鹿茸,最是提气。这是三夫人令人送来的小孩衣物,还有长命锁。”   国宝熊猫苏娇怜坐在绣墩上,一个劲的点头,目光还是不离自己面前的那盘酸白菜。   自怀孕后,苏娇怜就喜欢吃酸的东西,越酸越好。   陆重行坐在苏娇怜身边,看小姑娘一口一筷酸白菜,禁不住暗蹙了蹙眉,真有那么好吃吗?   想完,男人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在苏娇怜护食的白眼中放入口中,然后慢吞吞的咽下去。   真是非常难吃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内心毫无波动。   用过午膳,睡了一早上的苏娇怜精神又懒怠下去。她靠在榻上,搂着靠枕,闭上了眼小憩。   男人褪去外衫,钻进被褥内,将苏娇怜揽进怀里。   苏娇怜迷迷糊糊睡了半刻,突然一个机灵醒过来,就看到男人猩红着一双眼,正在看头顶的红木梁。   红木梁上隐隐绰绰显出一道暗影,哆嗦着钻入阴影内。   苏娇怜无暇顾及其它,只伸手一把捧住陆重行的脸。她记得原书中杨柔婉在陆重行身处梦魇时,最常做的便是将人搂在怀里,替他顺发。   苏娇怜学着杨柔婉的样子把陆重行搂在怀里,还没开始顺发,就听男人道:“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娇怜:……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吗?   白忙活给你当媳妇了,居然连头发都不让她摸!   苏娇怜气鼓鼓的直接就把男人束好的头发给抓成了鸟窝,然后恶向胆边生的道:“叫爸爸。”   陆重行懒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斜睨苏娇怜一眼,双眸中的猩红渐渐退去,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清冷的高贵公子模样。   苏娇怜一个反身坐到男人身上,“我一手把你拉扯大,你居然都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言语间满满充斥着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手把自己二十四岁的老父亲拉扯大的心酸血泪。   陆重行伸手,掐住苏娇怜的腰肢,然后突然往上丁页了丁页。   苏娇怜:!!!这是什么操作!她需要静静!居然敢这么对待你的爸爸!   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从榻上下来,苏娇怜一脸惊恐的看着占了她被窝的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姑娘,礼姑娘来了。”外头传来农嬷嬷的呼唤声。   苏娇怜赶紧提裙趿拉上绣鞋,转身就奔了出去。   礼书女正站在院子里欣赏那满院的桃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就见苏娇怜披头散发的朝她冲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你这是,后头有狗追你?”   不是狗,是狼。苏娇怜在心里纠正完,就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礼书女跟着一道蹲下来,压着声音道:“我听说你怀孕了?”   苏娇怜悲痛的点了点头。   结婚半载,喜得贵子。   礼书女上下打量她,“我刚才看你跑的那么欢实,还以为是外头在瞎说呢。”   苏娇怜喘完气,终于能正常开口说话了,“外头又传开了?”   说到这个,礼书女就是一阵激动,她露出一脸八卦神色,将外面流传至广的八卦分享给苏娇怜,“大家都说陆重行不举,这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这是准备给陆重行众筹一顶大绿帽吗?苏娇怜在心里默默吐槽。   见礼书女露出一副意犹未尽想继续吐槽八卦的表情,苏娇怜仰头看一眼天际处布满晚霞的天色,道:“用午膳了吗?”   “没有。”礼书女摇头,舔了舔唇。   “那用晚膳了吗?”   礼书女继续摇头。   苏娇怜叹息一声,领着这朵塑料花去了主屋,然后吩咐农嬷嬷摆上几盘糕点瓜果,再来一盅冰糖燕窝粥之类的礼书女喜欢的甜腻物。   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但现在吃午膳也太晚了,所以苏娇怜便只能寻点东西给礼书女稍垫垫肚子。   礼书女看着面前的冰糖燕窝粥,暗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动勺。   “怎么不吃?”苏娇怜道。   礼书女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美丑有命,胖瘦在天,天要我胖,无能为力,吃!”   苏娇怜:……   内室发出一阵声响,伴随着虫虫可怜的呜咽声。   苏娇怜看一眼吃的正起劲的礼书女,心急的提裙走进去,刚刚拨开珠帘就被男人揽着腰拽到了榻上。   隔扇半开,苏娇怜能看到房廊上刚刚被丫鬟挂上去的红纱笼灯,抵着月色,十足美丽。   “你做什么?”苏娇怜看着自己被抽开的腰带,一脸震惊。   “做,爱做的事啊。”男人俯身凑到苏娇怜耳畔,声音低哑暗沉,带着细腻的尾音,然后轻启薄唇,吐出两字,“爸爸。”   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陆重行虽然不懂这“爸爸”为何意,但大概也能猜到其意思,可能就跟大爷差不多吧。   男人越发起劲,小姑娘呜呜咽咽着小嗓子,软绵绵的带着点小沙哑,那都是陆重行的杰作。毕竟一晚上折腾了醒,醒了睡,任谁都不好受。   “放开……会被发现的。”   礼书女还在外面吃冰糖燕窝粥呢!   “呵。”真是只小妖精,喜欢人看吗?   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沁着一层细腻薄汗,滚烫的汗珠顺着面颊下颚滑落,滴滴答答的浸湿了小枕头,跟苏娇怜的香汗混杂在一处。   就着这个姿势,苏娇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她醒来,已是翌日晨间,她是被饿醒的。   “你替我把衣裳拿来。”慢慢吞吞的从折腾了自己许久的不孝子身上挪开,苏娇怜羞赧的缩在被褥里,声音细绵。   男人起身,精力充沛,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熬夜的憔悴。看的苏娇怜羡慕不已。   呵,男人。   一边慢吞吞的穿着衣裳,苏娇怜一边声音细细道:“福太医说,前三月,禁止房事。会伤了孩子的。”   福太医: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都没成型呢,伤不着。”陆重行穿戴完毕,扬起朝服宽袖,将青丝束起,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道:“别出去乱跑,待我下朝回来若是没瞧见你……”   后面的话男人没有说。   无声胜有声的威胁才最是令人发憷。   苏娇怜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在男人上朝去后,赶紧爬起来跟礼书女偷着溜了出去。   自怀孕后,苏娇怜日日被闷在屋子里头。   其实她的身子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羸弱,适当运动才能更好的保持健康。当然,是积极向上的正经运动。   “对了,杨柔婉那个女人最近还老往你那处跑吗?”礼书女啃着手里的糖葫芦,面颊鼓鼓的塞满了吃食。   苏娇怜回想了一下,道:“近日里好像没瞧见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要小心些。”礼书女发出忠告。   苏娇怜下意识点头。杨柔婉对于苏娇怜来说,确实是最大的威胁。昨日里是苏娇怜第一次看到陆重行发病,但显然,那个时候的男人已经自己缓过来了。   昨日里陆兴雄为了鱼香婉来向陆重行讨要福妙医一事,似乎触到了陆重行心底的某根弦,导致陆重行在白日里便发了梦魇。苏娇怜想象不到男人在初醒时的症状,但却能从原书中得知,那个时候的男人是无助且痛苦的。   强大如男主,却也必然会有一个致命弱点。而这个弱点,只有女主能治。   在原书中,能缓解男主这个弱点的人,就是杨柔婉。   所以说起来,杨柔婉和陆嘉比起来,还真的不知道谁更女主一点。   苏娇怜苦苦思索原书中杨柔婉在医治男主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真的是要杨柔婉这个人,才是陆重行的药?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娇怜便直觉心口不舒服。   成婚半载,发现自己丢了心,怀了娃,苏娇怜的心情就跟坐云霄飞车似得跌宕起伏。   “这糕点味道还不错,听说是新出的品种。”礼书女将手里新买的糕点掰了一半给苏娇怜。   苏娇怜举着那块软绵绵的糕点轻咬一口,然后突然眼前一亮。   薄荷!对呀,上次在陆老太太的屋子里,她就闻到杨柔婉身上有股子薄荷味,那薄荷加在香里,味道既不会太重,又不会太轻,怪不得原书中的男主老是喜欢凑杨柔婉脖子。   苏娇怜惊喜异常,恨不能立刻去野地里挖盆薄荷回去,却不防胳膊被礼书女一拽。   “怎么了?”苏娇怜奇怪的转头看向礼书女。   礼书女露出一脸深沉表情,“我没带钱。”   吃了一半糕点的苏娇怜下意识看向老板。   老板原本笑眯眯的脸色在听到礼书女的话后立时搭拢下来,露出一副“穿的光鲜靓丽居然没想到是个穷逼”的即视感。   “那我们……”苏娇怜呐呐的不知所措。   做惯了阔太太,现在的苏娇怜出门自然也不带钱。   礼书女站在原处细想半刻,然后突然转身,朝着站在一旁书生装扮的男人道:“打劫。”   苏娇怜:???现在都流行这样的操作?   那书生倒是个好脾气的,转过身来看到礼书女,明显一愣,继而笑道:“原来是礼姑娘。”   礼书女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熟人面前出丑。   季莘一脸温和道:“怎么了?礼姑娘难道不识得我了吗?”   礼书女当然认识季莘,毕竟她给他老娘送了半个月的枇杷叶。   礼书女陷入了沉默,陪在季莘身边的另外一个蓝衣书生看到礼书女膀大腰圆的体格,想起外传礼书女的嚣张事迹,当即便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没钱……”   “不要钱。”礼书女的头越埋越低。   那蓝衣书生一愣,看到站在礼书女身边的苏娇怜,当即一把挥开季莘,挺起胸脯道:“放过我兄弟,冲我来。”   苏娇怜:我们是正经人,不劫色。   “姑娘,到底给不给钱了?”老板看不过去,“后头还那么多人排队呢。”   百年老店的规矩,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赊账。   季莘笑着给礼书女和苏娇怜付了银钱,然后又绅士的将两人送回英国公府。   蓝衣书生在知道了苏娇怜的身份后,免不了一阵忧心叹息。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像皇城第一君子陆重行那样的男人都压不住的女人,他们还是别想了吧。   “娇娇儿,天色不早了,我该回礼部尚书府了。”礼书女突然顿住步子,朝苏娇怜使了个眼神。   苏娇怜瞬时明了,转头跟季莘道:“月黑风高,坏人太多,劳烦季公子将礼姑娘送回礼部尚书府。”   柔弱至极只能打打老虎的礼书女一脸羞涩。   “好。”季莘一口应下,拱手与礼书女道:“礼姑娘不嫌弃季某,是季某的福分。”   看着被季莘轻轻松松就勾搭了去了礼书女,苏娇怜忍不住一阵叹息。   别以为她没看到礼书女腰间别着那么个沉甸甸的荷包,什么没带银钱只是借口吧喂!这么烂的借口也亏得你说得出口。   苏娇怜感叹完,转身就看到蓝衣书生还站在她身后。   蓝衣书生看着眼前袅袅娜娜的美人,正欲展现一下绅士风度,突兀感觉头皮一凉,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美人身后的男人。   男人长得十足俊美,只是脸色非常的不好看,沉如锅底,浸着股狠戾。   蓝衣书生扭头就跑。   “多谢公子相……”送???   “回去了。”身后陡然传来一阵低哑嗓音,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抓着自个儿的耳朵溜进了宅子。   待苏娇怜回到院子,却没看到陆重行的身影,一问才知,那只大猪蹄子居然半路被杨柔婉那只小婊子勾搭去了!   “姑娘,是老太太唤大爷去的,杨姑娘只是顺路碰到了,所以两人才一道去见的老太太。”农嬷嬷怕苏娇怜气坏了身子,赶紧一阵劝。   苏娇怜还是不开心。   自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苏娇怜也不再藏着掖着。但凡看到一个女性生物出现在陆重行身边,就忍不住的一阵一阵泛酸,整个人就跟酸白菜似得。   “嬷嬷,拿针来。”   “姑娘,您要干什么啊?您可不能做什么傻事啊!”农嬷嬷一脸惊恐的压着声音喊。   苏娇怜瘪嘴,“我还没走上人生巅峰,做什么傻事呀。”   农嬷嬷: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呢。   ……   月色初显,陆重行直至掌灯时分才回到宅子里来。   苏娇怜听到动静,赶紧颠颠的奔出去相迎。   月色下,那个身穿藕荷色长裙的女子梳妇人髻,面容稚嫩,小鸟似得欢愉。   真是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怎么什么时候瞧着都这么开心?这世上有这么多开心事吗?   这样想着,男人也止不住的勾起了唇,更衬得整个人风姿玉朗的好看。   “好看吗?”小姑娘站在陆重行面前转了个圈。   她身穿细薄裙衫,青丝梳起,露出一张白腻小脸,身姿翩翩如欲起舞的蝴蝶,让人忍不住的想伸手拽住那抹罗袖,生恐这只小仙女乘月而去了。   但最惹人注目的,却还是那双玉耳上缀着的白玉耳坠子。   那对白玉耳坠子极白,毫无瑕疵,但却抵不上小姑娘那双凝白如珍珠似得玉耳。   随着苏娇怜微微晃动的身形,那对白玉耳坠子也浅浅流动,在月色下衬出莹白月华,露出女子最美的后颈。贴着青丝,拉出脖颈线条,陆重行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好看。”男人哑着嗓子开口,伸手,在要触到那白玉耳坠子时突兀收手,然后深深叹出一口气,“为何突然打了耳洞?”   生嫩的耳洞红肿肿的一看就是刚刚戳出来的。这么个怕疼的小东西,却居然为了戴他送的耳坠子打了耳洞……男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霸道如他,也会心软。   苏娇怜转身,反手握住陆重行的手,搭在柔软的掌心里细细摩挲。   “就是觉得那么好看的耳坠子如果不戴起来,不是浪费了嘛……”小姑娘噘着嘴,低着脑袋,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带着明显的羞赧。   陆重行低笑一声,望向女子的眼眸中满是温柔情愫。   苏娇怜掰着男人的手指头,突然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物,然后直接就给他套在了腕子上。   “这是什么?”男人的手腕上被套了一条珠串子,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隐隐绰绰间能闻到熟悉的凉香,好似是被浸了银丹草。   “这是浸了银丹草的珠串子。”苏娇怜捏着陆重行的手指头,抬手拨弄了一下那珠串子,然后仰头笑道:“这是在告诉别的小朋友,你已经有小祖宗了。”   “小祖宗?”男人压着舌头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突兀沉笑道:“想做我祖宗,胆子真不小。”   苏娇怜面色更红,她踮脚,伸出细瘦的藕臂,鼓起勇气将其搭在陆重行的脖颈上,然后吊着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左右扭了扭,裙裾轻动,流动月华,声音软绵绵的娇嗔道:“弱水三千,你只许取我一瓢饮。”   男人拨弄了一下腕子上浸着银丹草香味的沉香料珠串子,缓慢开口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饮。”陆重行漆黑的双眸定定落在苏娇怜身上,似乎是在下郑重的承诺。   听到了男人的回答,小姑娘却还觉得不放心,反问道:“为何弱水三千,你只取我这一瓢饮?”   男人沉思半刻,垂眸道:“你这瓢离得最近。”   苏娇怜:……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蛀牙了不管治。。 第96章   苏娇怜在进行反思。   她对陆重行太不关注了。   陆重行虽然是书中男主,但他确确实实是个人,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作者写出来的陆重行,只有固化的思维喜好,就像是个纸片人。而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陆重行,会喜会怒,身上有温度,伤了会流血,让苏娇怜再不能将他当成一个虚幻的NPC或者纸片人。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那颗心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她弄丢的。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临近陆嘉婚期,而皇城里头的人最多讨论的却不是肃王世子即将迎娶侧妃的事,而是苏娇怜怀孕的事,纷纷在说陆重行这次是戴了大绿帽了。   苏娇怜怀孕这件事在皇城内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男主的女人们”纷纷前来上门“贺喜”。   前头鱼香婉已经来过,被陆重行气的差点一仰头厥过去,如今正跟陆兴雄闹冷战呢。而陆兴雄最近忙于朝廷事务,无暇顾及鱼香婉,这就导致鱼香婉的怨气更重。   杨柔婉是跟陆嘉一道来的。这两朵塑料姐妹花如今瞧着倒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岁月静好”的模样,但只有苏娇怜知道,跟陆嘉沾上边的人多多少少肚子里头都会被抖落点黑墨水进去。   毕竟这篇文标榜的就是女主重生复仇的爽文爆点,如果女主还是个良善之辈,那此文的爽点也会被大打折扣。   屋内置着冰块,挂着芦帘,一丝燥热也不见,而女主人身上却还盖着绸被。就算是陆老太太那处都才刚刚用上冰块,陆嘉那处更是连碗冰都吃不到,更别说用冰块来降温这么奢侈的事了。   去年灾情肆意,冰块并没有存下多少,听说这些冰块都是皇后亲自吩咐太监总管从皇宫里头运过来的。   “我与杨姑娘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却还是来晚一步,大嫂不会怪我们吧?”陆嘉提裙坐到绣墩上,看着躺在榻上,盖着细薄绸毯,青丝披散,神色懒怠的苏娇怜,眼眸中闪过几丝妒色,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温和模样。   苏娇怜觉得,现在的陆嘉一定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真实写照。   有时候她也挺佩服这女主的,在陆重行这里越挫越勇不说,竟然还真的被她给攀上了太叔成宁。   看来所谓的女主光环真不是盖的。即使丢了陆重行这只男主,陆嘉也能及时损止,捞个男配。   “大奶奶瞧着气色不错。”杨柔婉笑盈盈的坐在陆嘉身边,声音轻扬柔婉。   苏娇怜下意识看向杨柔婉,想起她的结局,免不了一阵唏嘘感叹。   杨柔婉是被陆嘉弄死的。   重生后的陆嘉攀上男主,当上皇后,对杨柔婉这个后宫三千佳丽,皇帝却独宠一人的杨贵妃十分不满,处处算计。而杨柔婉虽然外表柔弱,但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就这么斗了许多年。   最后还是杨柔婉不敌女主光环,被陆嘉给干掉了。   此时全书已接近尾声,众人一阵哀叹怒骂,纷纷可惜杨柔婉这只温柔且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居然被陆嘉这朵霸王花给干掉了。   对此,作者的回应是:陆嘉是女主,有女主光环傍身,文案标榜的很清楚,陆嘉=女主=光环=人生赢家。   但其实本文最大的人生赢家还是男主。   在得知杨柔婉是被陆嘉给干掉了以后,不喜不悲不怒的男主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然后在陆嘉生辰时,面无表情的用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生命。   至此,全书……待续。   续你妹的续,女主都挂了,你个沙雕作者难道还要领着男主去开后宫吗?   看到这里的苏娇怜跟着一众激忿填膺的读者将作者骂了百八十遍,在评论区留言威胁要给作者寄刀片。   面对这样虎视眈眈的威胁,这位沙雕作者却摆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态度,誓要将厚脸皮进行到底。   而直到苏娇怜穿越,她都没有看到后续。不知道男主是大开后宫了,还是作者直接就把这本标榜甜宠言情的爽文变身成为一本主男主升级流的种马文了。   沙雕作者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这边,对上那副看着自己而面露怜惜可叹神色的苏娇怜,杨柔婉暗暗攥紧拳头,觉得这是苏娇怜在跟她示威。   杨柔婉心仪陆重行的事已经不是秘密,明眼人都能从这位杨家姑娘的脸上看出其对陆重行的情意。   而英国公府上下也在讨论,这位温柔的杨姑娘可比苏娇怜这只魅惑皇城第一君子的小妖精好多了,纷纷站杨柔婉和陆重行的CP。   对此,苏娇怜表示嗤之以鼻孔,然后让农嬷嬷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丫鬟、婆子的月钱扣了一半。   有钱能使鬼推磨,被扣了月钱的丫鬟、婆子昧着良心开始站苏娇怜和陆重行的CP,然后她们的月钱又被涨回来了。   丫鬟、婆子:我们委屈,可是我们不说。   陆嘉跟杨柔婉过来也就只是走走过场,只呆了半刻便离开了。一个回去准备自己的婚礼,一个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偶遇”陆重行。   “姑娘,杨姑娘还站在咱们院子门口等着姑爷呢。”农嬷嬷端着温奶进来,偷着在苏娇怜耳朵边上道:“这杨姑娘真是不知羞耻,那么一个大姑娘,身上有婚约不说,还这样颠颠的追着男人跑。”   听到农嬷嬷的吐槽,苏娇怜下意识摸了摸脸。   当初她为了剧情,可是都追到陆重行床上了啊!   双标的农嬷嬷还在继续吐槽杨柔婉,甚至嗓门越来越大,一副誓要把院子门口的杨柔婉给骂到狗血喷头,骂成潘金莲的架势。   “姑娘,您说这杨家的人也不管管。还有肃王府的那个世子爷,这都要被外头的人笑话成什么样了,还这么沉得住气。”   太叔成宁自然是沉不住气的,但碍于老肃王的面子,他还不能对杨柔婉做什么,故此只能将怨气发泄在陆重行身上。   可是陆重行哪里是太叔成宁能拿捏的住的,所以太叔成宁这一腔怨气越积越深,近旁的人都遭了秧,就连陆嘉都不敢轻易去寻他。   已近晌午时分,杨柔婉久等不到人,被日头晒得一阵头晕眼花,终于是恋恋不舍的离去。   而在杨柔婉离开的半柱香以后,陆重行终于回来了。   苏娇怜依旧躺在榻上,跟半身不遂的偏瘫老人一样一把抱住陆重行递过来的东西,喜滋滋道:“是什么动力让你在如此炎热酷暑的日子里去大街上买刚刚出炉的红豆糕?”   男人褪去被汗水浸湿的外衫,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滚落汗珠,那汗水浸湿内衫,贴在男人身上,衬出其宽肩窄腰的身材。虽瘦削,但隐藏着无数力量。   陆重行垂眸看人一眼,轻启薄唇道:“是你让我去的。”   嘿,嘿嘿。   苏娇怜咬一口红豆糕,里面香甜软糯的红豆被煮的沙沙的,夹在糕点里,一口下去满嘴香甜,还带着股沁凉的薄荷香。   但只吃了一口,苏娇怜便不想吃了。   孕妇的心情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每天都在讨打。   “怎么不吃了?”花费了近两个时辰从外头将这块红豆糕买回来的陆重行从素绢屏风后出来,撩袍坐到苏娇怜身边。   男人已换过长袍,身上也打理过,只是靠过来时身上尚带着股外头的暖融热意,让苏娇怜十分的不舒服。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着陆重行的胸口将人往外推了推。   男人蹙眉,然后起身坐到了榻旁的绣墩上。   苏娇怜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红豆糕塞给陆重行。   陆重行不喜吃这种甜腻物,但他还是皱着眉,将这块红豆糕给吃完了。   “姑爷,二爷来了。”外头传来农嬷嬷的声音,陆重行随意擦了擦手起身,撩开芦帘出去,就见陆生谦摇着轮椅坐在院子里,青白的日头打下来,直照的人睁不开眼。   “进来吧。”陆重行声音淡淡道。   陆生谦却摇头,“有人跟我说,要多晒晒日头,我这身子才能好的快。”   跟在陆重行身后出来的苏娇怜听到陆生谦的话,暗暗蹙了蹙黛眉。说这话的人不是傻子,但陆生谦可能是个傻子。   这么大的日头也不怕给晒中暑了。   苏娇怜刚刚想完,那边硬生生把一张苍白俊脸晒成红通通苹果脸的陆生谦就晕在了轮椅上。   苏娇怜:!!!   陆重行道:“把他扛进来。”   “是。”守在门边的禄寿应声,两手一举,就把装着陆生谦的轮椅给扛进了置着冰块的屋子。   陆生谦幽幽转醒,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没看到盼晴的影子,眸色黯淡的垂下。   苦肉计也不行啊……   “醒了?”陆重行正在给苏娇怜砸冰块。   那巴掌大的冰块被置在白玉碗里,陆重行手里拿着一个铁锤子,慢条斯理的砸,冰块被砸的又细又碎,那是准备用来给苏娇怜做冰乳酪吃的。   陆生谦转头看一眼陆重行,目光下移,看到他戴在腕子上的沉香珠串子,鼻息间隐隐绰绰闻到一股银丹草的味道。   陆生谦是学医的,自然对这种东西比较好奇。   “这沉香珠串是用银丹草浸了吗?”一边说话,陆生谦一边准备伸手去碰,却被陆重行用铁锤子隔开了手。   “呵,祖宗给的东西都敢碰?”   祖,祖宗?   刚刚苏醒过来怀疑自己的脑子没跟着一起醒过来的陆生谦有些发懵。这男人眼里居然还有祖宗?上个月不是才刚刚让腾霄阁里头的人去盗了陆府祖宗的墓接济扩充腾霄阁财务部的吗?甚至美曰其名:接济小辈。   小祖宗苏娇怜正坐在榻上晃悠着小腿吃酸梅子,听到陆重行的话,一颗酸梅子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   陆重行给苏娇怜端了一碗茶水。   酸梅子是去了核的,卡在喉咙里的果肉被茶水过下去,苏娇怜拍着心口被吓出一身冷汗。   陆重行眸色冷淡的转头看苏娇怜一眼,小祖宗苏娇怜赶紧低头,继续往嘴里灌茶。   这种情趣小事两个人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但一放到外头,苏娇怜就感觉自己的羞耻心跟黄河长江水一样的连绵不绝,甚至都不敢看陆生谦了。   好在陆生谦并没有过多追问,只道:“这银丹草用浸泡的法子容易失味,每月要泡上一次才能持久,不然迟早会被沉香味盖过去。”毕竟这是串上等的沉香珠子。   陆生谦说完,陆重行便转头朝苏娇怜看过去。   苏娇怜噘嘴:知道了,知道了,给你泡,让你持久,让你持久……嗯?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苦肉计不成的陆生谦摇着轮椅去了。   苏娇怜安安稳稳的呆了一日,在第二天陆重行去上朝后便领着小牙,趁着清晨日头不大时出门溜达一圈,松伐松伐筋骨,却不想在后花园子里碰到了鱼香婉。   陆兴雄忙于朝事本就焦头烂额,鱼香婉又闹得厉害,没法子,陆兴雄只得暂宿在了书房里。而因为鱼香婉怀孕不能行房事,所以被憋了近半年的陆兴雄一个没把持住,就跟在书房里伺候他的一个丫鬟有了首尾。   鱼香婉知晓此事,气得不轻,却将这些糟心事都算在了苏娇怜头上,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娇怜远远看到鱼香婉,直觉不对劲,刚想转身离开,却被鱼香婉身边的贴身丫鬟拦住了路。   “大奶奶,咱们姨娘请您过去坐坐。”   苏娇怜思虑片刻,转身朝鱼香婉的方向走过去。   这次不去坐,必然还有下次,不若去看看这鱼香婉到底要作什么妖吧。   鱼香婉的月份已经很大,临近生产。但因为她的屋子里头没有冰块,闷热的厉害,所以索性到后花园子里头来用早膳,顺便吹吹自然风,还能舒展舒展筋骨。   苏娇怜提裙坐下来,看到鱼香婉的吃食,暗暗皱眉。   这鱼香婉的饭量本来不大,但似乎是为了肚子里头的孩子,所以每日里都要吃上好几顿,就怕饿着肚子里头的娃娃了。   苏娇怜看着鱼香婉引以为豪的肚子,真是不知道这孩子生出来到底该多大,她甚至怀疑就鱼香婉这二婚晚孕的身子能不能扛得住。   毕竟古代医疗水平如此不发达,就连苏娇怜都每日里胆战心惊的害怕自己会不会就在这上头丧命了。   不过显然,鱼香婉并没有苏娇怜的忧虑,她对于自己将肚子里头这个孩子养的膀大腰圆的十分满意,直觉自己生完这个娃娃,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从姨娘一跃成为英国公府大房的大夫人,让苏娇怜这只小婊子和陆重行那只大变态俯首称臣。   苏娇怜没舍得打破鱼香婉的美梦。   这么努力挣一个大夫人的虚名,还不如现在就好好抱男主的大腿啊喂。你那个活不过三天.短命女婿皇帝.太叔成宁根本就一点都不抗打啊喂。   “大奶奶瞧着精神头不错。”鱼香婉艰难的撑着自己的身子从石墩子上站起来,肚子大的惊人。   苏娇怜下意识也跟着站起来,保持跟鱼香婉三步远的距离。   相比于苏娇怜康健的面色,鱼香婉的脸色确实是不大好,甚至有些浮肿的虚弱,眼底泛着血丝,走路连脚步都不稳。   “听说今年园子里的桃花开的极好,大奶奶可有兴致与我一道去观赏观赏?”   苏娇怜表示自己没兴趣,可显然鱼香肉丝根本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她的计划已经酝酿许久,就等那阵东风来了。 第97章   东风来的很快。   陆兴雄跟陆重行一前一后的往鱼香婉和苏娇怜这处走过来。两人皆穿着朝服,显然是刚刚下朝没多久。这处园子是两人去给陆老太太请安后回自个儿屋子的必经之路。可见鱼香婉早有准备。   鱼香婉拽着苏娇怜的腕子,使劲往后一坐。鱼香婉身后的四个丫鬟眼疾手快的把她扶住。   鱼香婉站稳步子,镇定下来,然后抱着肚子开始哀嚎。   “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居然要陷害我的孩儿……”   苏娇怜站在那里,看着鱼香婉一系列动作,脑子里突兀浮现出各种狗血天雷文里面关于怀孕流产的陷害……你这技术含量也太低了吧,摔!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种拙劣的陷害吧!   但显然,被蒙蔽了智商的陆兴雄就看不懂这拙劣的陷害。他一脸气势汹汹的过来,先是扶着鱼香婉柔声安抚一番,然后指着苏娇怜气得面色涨红。   “我们大房没有你这么心狠歹毒的儿媳妇!”说着,一个大耳巴子就要甩下来。   这时候就到了男主出场表现的时候了。   陆重行一手握住陆兴雄的腕子,单手揽住苏娇怜的香肩将人往怀里一搭。   “父亲最好搞清楚,这是谁的媳妇。”男人一字一顿说完,眸色锋利如刃,直直的戳到陆兴雄和鱼香婉身上。   鱼香婉见陆兴雄为自己做主,嚎的更加起劲。而且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其它,她感觉自己的肚子真的开始涨疼起来。   天气的热度开始慢慢涨上来,热辣的日头穿透云层笼罩而落,即使是在遍布凉木的后花园子里,也难掩其酷热。   鱼香婉只觉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肚子坠坠的下垂,有粘稠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沾湿了她身上的亵裤。   父子俩阵势紧张的对持,苏娇怜淡淡道:“姨娘,你流血了。”   “啊……”这次,鱼香婉的嚎叫明显真实了许多,她使劲拽着陆兴雄的宽袖一脸冷汗。   陆兴雄也被鱼香婉给吓到了,在一旁丫鬟的提醒下赶紧要抱着人往屋子里去,却发现鱼香婉自怀孕后吃太多,年近半百的陆兴雄憋红了一张老脸,根本就抱不动她。还是鱼香婉身后的四个丫鬟一人抬着胳膊腿给她四肢大张抬起来走的。   “这是要生了吗?”苏娇怜抻着脖子往鱼香婉的方向望一眼,有些想去看看,但又不敢去看。她生恐看久了之后自己产生心理阴影,然后真到自己生孩子那天,还没生就被自己给吓晕过去了。   “去瞧瞧吧。”陆重行牵住苏娇怜的小手,领着人跟在鱼香婉等一众人身后。   陆兴雄正急的满头是汗,根本就顾及不到陆重行和苏娇怜,但在转身之际看到也跟着一道迈步进正屋的苏娇怜后,还是忍不住一阵吹胡子瞪眼,撂下话道:“若是婉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   这话就说的重了点,但苏娇怜没放在心上。   毕竟陆兴雄只是只纸老虎,真正的老虎正在她身边站着呢,她怕啥?   苏娇怜下意识攥紧了身旁陆老虎的爪子,陆老虎低头看苏娇怜一眼,然后抬眸朝纸老虎陆兴雄看去,冷笑一声道:“既然父亲不耐烦见到我们,那我们也不会如此不识时务。”   说完,陆重行转头就跟站在身后的禄寿道:“去告诉福太医,不必来了,省得有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等等。”听到“福太医”三个字,陆兴雄赶紧叫停。   苏娇怜下意识回道:“小花?”   陆重行垂眸,看一眼苏娇怜,虽面露奇怪神色,但还是尽职尽责道:“想吃花?”   自从怀孕后,自家小姑娘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苏娇怜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想吃桂花糕。”   “嗯。”陆重行点头,朝禄寿使了个眼色,禄寿便赶紧飞身去替苏娇怜取桂花糕了。   其实苏娇怜不是想吃桂花糕,她只是听着里头鱼香婉的凄惨叫声觉得害怕,所以想做点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   “稳婆呢?还不快去叫稳婆。”那头,陆兴雄听着里头鱼香婉的叫声,急的一脸热汗,推搡着丫鬟去唤稳婆来。   稳婆急匆匆的过来,吩咐丫鬟去烧热水,拿剪子。   陆嘉随后也赶了过来,看一眼正跟陆重行黏在一起的苏娇怜,直接便气哼哼的上去道:“大奶奶,我娘好心邀你游园,你却如此待她,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一开始,当鱼香婉说要给苏娇怜一点教训时,陆嘉没放在心上,但在刚才听闻后花园子里的事情后,陆嘉立时便明白了鱼香婉的计划。   苏娇怜眨了眨眼,神色无辜道:“过得去啊。”   对上苏娇怜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灵眼眸,陆嘉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陆嘉气得一阵颤抖,脸都白了。   苏娇怜道:“你若是再跟我无理取闹,你娘可能就要叫不动了。”   陆嘉憋红了一张脸,气呼呼的一甩宽袖,急急步入封着厚毡的内室。   她这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自个儿怀着孩子还要去招惹苏娇怜,若是因此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陆嘉一阵俳腹,但毕竟是亲娘,蠢成这样却也只能选择原谅她。   外头,陆兴雄不能入内室,急的不停的来回踱步。   陆老太太是最后一个到的。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其实若非鱼香婉的肚子里怀的是陆家的血脉,陆老太太根本就连看都不愿过来看她一眼。   “怎么样了?”陆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到正屋中间的太师椅上。   陆兴雄赶紧上前拱手道:“原本人都好好的,若非跟她去逛了园子,哪里会出现这等事!”陆兴雄还在记恨苏娇怜。   陆老太太看一眼跟陆重行紧挨着站的苏娇怜,朝陆兴雄狠狠一敲拐杖,“糊涂!鱼姨娘本来就要生了,是她自个儿非要去逛的园子,而且她这又不是第一胎了,自个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吗?”   陆兴雄虽然是非不分,偏疼鱼香婉和陆嘉,但他却是个孝顺的,陆老太太说一,他不敢说二,只能鹌鹑似得缩着脖子任由陆老太太将他骂的一阵狗血喷头。   “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太偏心了些。这鱼香婉肚子里头的是你的孩子,宠宠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陆老太太一向知道这父子俩的心结,可她没法子。小时候的陆重行便不是她能管得住的,这大了,心思越发深沉诡谲,表面上虽看着是一副平和清冷模样,但心里的戾气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这都是英国公府欠他的呀。   陆老太太叹息一声。   当年长平长公主出事的时候,英国公府独善其身不愿出面,虽然知道出面也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但若能出来说句求情的话,好歹也是说明了态度。   可整个英国公府,生怕被长平长公主牵连而紧闭府门,甚至连长平长公主的最后一面都没去见。   还是陆重行这个几岁的孩子偷溜着出去,送了他的亲生母亲最后一程。   英国公府的荣耀,是长平长公主带来的,但当她被诬陷时,英国公府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生怕被其连累,冷情冷心到如此地步确实令人咋舌。   可陆老太太也没法子,长平长公主只一人,英国公府却有上下几百口。   若为长平长公主求了情,就相当于将这几百口人放在了刀尖上。   人,都有不得已。背负着整个英国公府命脉的陆老太太,只要做错一个决定,就会将整座府宅推入深渊。   “福太医来了。”外头传来丫鬟的急唤声,福太医拎着药箱急匆匆的进来,却被陆嘉拦在了内室门口。   “我娘说了,不用福太医。”说完,陆嘉斜睨苏娇怜一眼,似乎是生恐苏娇怜再借着福太医的名头搞什么幺蛾子。   福妙医看一眼陆重行,再看一眼陆老太太,拱了拱手,站在一旁没说话。   主人家还没说话,他这种打杂的还是悉听尊便吧,反正出事的又不是他老婆。   完全没有医者父母心的福妙医垂首屏息的站在一旁,主屋内鱼香婉的呻吟声越来越虚弱。   “不好了,姨娘大出血了!”里头传来稳婆的声音。   陆嘉面色煞白的转身进去,片刻后神思恍惚的出来。身上带着明显的血腥气。毕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陆嘉也没见识过这种阵仗,害怕的不行,她一脸慌张的朝陆老太太求助道:“老祖宗,我母亲,我母亲她不好了……”   稳婆接着跟在陆嘉身后出来,“不行了,那孩子太大,出不来,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还是保小,这个问题在现代是毋庸置疑的,肯定保大。但放在古代,这个以子嗣为天,女人为地的地方,保大还是保小,却是个极其重大的问题。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甚至于陆兴雄都没有开口说话。   内室里只剩下鱼香婉的呻吟声。   陆嘉急道:“父亲,当然是要保我母亲了。”   陆兴雄面露为难的看向陆老太太,陆老太太自然是想保小的,可这话若是由她说出来,那便太不合时宜了。   “这姨娘是你带进门的,保大还是保小就由你看吧。”陆老太太沉吟后道。   陆重行跟陆兴雄不亲,陆兴雄自知自己年岁已大,日后若是再想要个孩子肯定难于登天。   所以鱼香婉肚子里的可能是他最后唯二剩下的骨血。   “让福太医去试试吧。”苏娇怜突然开口。   她不是圣人,但却也非心肠狠毒之辈。算是在给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积德吧。   陆嘉难言的看了一眼苏娇怜,犹豫半刻,转身让福妙医进去了。   福妙医进去片刻,出来后拱手道:“拖得太晚,只能保大或保小,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陆兴雄急的不行。   福妙医道:“姨娘肚子里头的,是个女胎。”   “女胎?你确定吗?”不仅是陆兴雄震惊了,就连陆老太太都站了起来。   福妙医道:“不敢确认,但出诊数十年,从未诊错。”   “保大,保大!”陆兴雄突然喊起来。   福妙医再看一眼陆重行,见人点头,这才提着药箱进了内室。   折腾了一夜,鱼香婉心心念念的男胎没出来,反而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   苏娇怜被陆重行牵着走回去,两人走在幽深狭长的花园小道上,苏娇怜仰头看着藏在乌云中的皎月,声音轻轻道:“大表哥,如果是你,你会保大还是保小?”   这是一道送老婆的题。 第98章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男人说话时绷紧了下颚,整个人面容冷冽。   苏娇怜看的一怔,掩饰性的噘嘴,声音温吞道:“你犹豫了。”这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停下脚步,还没说话,颠颠跟在他身后的苏娇怜就一下撞到了他的后背。   男人的后背硬梆梆的,苏娇怜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小鼻子,红了眼眶。   陆重行转身,看到苏娇怜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笑道:“活该。”   “我受伤了,你还笑话我。”苏娇怜气呼呼的鼓起脸。这个时候不应该给她满满的温暖吗?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看着在自己面前越发肆无忌惮的小东西,男人感叹道:真是被自己给宠坏了。   想完,霸道至极的男人伸手,一把牵住小姑娘小手手,使劲捏了捏,然后带着人往院子里头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危险至极的男人此刻龌龊的想法。   “治伤。”男人轻启薄唇,声音冷淡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娇怜想了想道:“我的是内伤。”   男人低笑一声,“就是准备给你治内伤。”   神色懵懂的小可怜刚刚想问这怎么治,突然间神色一凛,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还能怎么治?当然是在床上治了啊!   治了一晌午的内伤,苏娇怜腰酸背痛的坐在绣墩上,吃着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膳的吃食,红着眼,可怜兮兮的斜睨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陆重行。   神清气爽的男人整个人容光焕发,拢袖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嚼牛肉。反观苏娇怜,一副被摧残过度的小可怜模样。   两人在体力上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常常是陆重行弄着弄着苏娇怜就睡过去了,再醒过来时,男人还在弄。   深深的叹出一口气,苏娇怜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主屋门前挂着的芦帘被掀开,盼晴从外头进来,手里抱着个大西瓜。   “给大爷和大奶奶请安。”深知谁才是自己衣食父母的盼晴在陆重行在时和不在时对苏娇怜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哪里来的西瓜?”苏娇怜眼前一亮,双目被那绿油油的西瓜吸引住,根本就挪不开视线。   “后头山上自个儿长的,长了一大片呢。”盼晴说完,拍了拍手里的西瓜,“咚咚”脆响。吃西瓜前不敲一下是对西瓜的不尊重。   “大奶奶是想现在吃还是过会子再吃?”   “现在吃。”苏娇怜跃跃欲试,甚至都放下了碗筷,连酸白菜都顾不上吃了。   “是。”盼晴应声,抱着西瓜出去了,片刻后将切好的西瓜端进来。   红艳艳的西瓜吞吐着黑色的籽,汁水饱满,颜色鲜亮,苏娇怜能闻到那清新的西瓜香,喷喷的直往自己的鼻子里头钻,令人一阵神清气爽。   “不能多食。”眼见苏娇怜上手就要去拿那块最大的西瓜,陆重行伸手,直接就抓住了她的腕子,然后将每块西瓜上的尖尖用小刀切了,置在白玉碗里,放到苏娇怜面前。   每块西瓜上的尖尖就是西瓜的中心部位,苏娇怜看着小小一碗的月牙尖,再看一眼正捧着那缺了一块牙尖尖吃的男人,声音细细道:“大表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是苏娇怜无意识说出口的,所以当她反应过来后,当即便燥红了一张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四处游移,恨不能寻个洞钻进去。   拒绝吃狗粮的盼晴早就转身掀开芦帘走出去了。   屋内,小姑娘红着脸,那绯红自耳下蔓延,直至浸满整张脸。青丝松松的搭在香肩处,慢慢垂下,遮盖住她的半边小脸,只露出软乎乎的半边脸蛋肉,白白嫩嫩的让人忍不住的想捏上一把。   “可能是你长的好看吧。”男人慢条斯理的说完,擦了擦手,起身,走至木施前换过常服。   大猪蹄子!果然看上的是她的这副皮囊!   苏娇怜气呼呼的哼唧完,突然想起原书中男主将原身剥皮抽骨的片段,整个人顿时一机灵。   现在男主看上了她的皮囊,不会也把她……   陆重行换过常服,转头便见小姑娘僵硬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双小手摆的整整齐齐的搭在膝盖上,坐姿端正,跟上幼稚园的小盆友一样。   嗯,看来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了。   霸道而内敛的男人是不会说出那种酸溜溜的情话的,只能用侧面告诉小姑娘,他虽然喜欢她的颜,但是更喜欢她的人。   “我进宫一趟。”   皇帝的身体越发不见好,就连早朝都时常缺席。陆重行这几个月以来频繁的往宫内跑,苏娇怜早已习惯。   “哦。”小姑娘僵硬着脖子说完,赶紧埋头吃一口西瓜压压惊。   嘤嘤嘤,她居然莫名其妙喜欢上一只变态,但这只变态只喜欢她的颜。而且这只变态看上去还好像要随时将她剥皮抽骨的样子,好可怕啊!   “姑娘。”农嬷嬷在外头唤苏娇怜一声,苏娇怜吓得一个机灵,在看到是农嬷嬷后轻吐出一口气,平缓了几分声音道:“怎么了?”   自从苏娇怜有孕,农嬷嬷看她就跟看国宝似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敢错。生恐她一个不小心喝水呛了,吃饭噎了,走路跌了。   而自从苏娇怜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那些在背地里编排她生不出来的人也闭上了嘴。农嬷嬷顿时一阵扬眉吐气,出去都挺直了腰板用鼻孔看人。   “小三爷来了。”   农嬷嬷说完,得到苏娇怜的首肯,便侧身让陆雕厚进去了。   自上次被陆重行教训完后,陆雕厚已许久不敢来找苏娇怜,这次还是三夫人催着陆雕厚替苏娇怜送些东西,陆雕厚才磨磨蹭蹭的在院子门口等陆重行走了,才敢进来的。   陆雕厚一进门,就被里头的冰块震惊了。   小伙子天生体热,又在外头站了这么久,跨进冰凉沁爽的屋子里后,被迎面飘来的凉风吹得一阵神清气爽,干脆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冰块边上,然后搂住一块冰块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摩挲。   而苏娇怜因着有孕,所以不敢离冰块太近,两人就隔着一段距离说话。   “母亲让我来给大嫂带些小孩玩意,都是她自己闲着无聊时做的。”陆雕厚的母亲身子不好,日日呆在院子里,闲暇时就喜欢做些小玩意,自知道苏娇怜有孕后,便一门心思的开始做起小孩衣物。   这位三夫人因着身子不好,所以只得陆雕厚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虽想再生,可三老爷万不许她再冒险。故此这位三夫人极欢喜小孩。   说起来,苏娇怜还没见过这位三夫人呢,人家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她也应当带着回礼去拜访一下才是。   “劳烦三婶婶了。”苏娇怜说完,便起身道:“三弟不忙的话便与我一道去瞧瞧三婶婶吧?”   陆雕厚恋恋不舍的盯住苏娇怜的冰块。   苏娇怜笑道:“三弟能拿多少便拿多少。”她可不是吝啬的人。但当苏娇怜看着左手一只冰盆,右手一只冰盆,还试图往脑袋上再顶一只冰盆的陆雕厚后,苏娇怜决定收回自己的话。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喂!   陆雕厚可惜的捧着两只冰盆回了自个儿院子,身后跟着慢悠悠闲晃的苏娇怜。   这是苏娇怜头一次来三房的宅子。   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三房,三夫人的宅子很低调,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品,只有一些看着清爽的花花草草,安静的过分。   “母亲要养病,所以这里的丫鬟、婆子被撤走了大半。”留下来的也都是些轻手轻脚的高素质奴仆。   听到陆雕厚的解释,苏娇怜了然的点了点头。   三夫人身子不好,不能用冰块,这么热的天,她坐在隔扇处吹着自然风,正在做针线活。   “母亲,大嫂来了。”陆雕厚的大嗓门在这个时候被压的很低,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献宝似得将手里捧着的两盆冰块置到屋内,“这是大嫂给咱们送的冰。”   苏娇怜赶紧把刚刚自己从陆重行私库里拿的一些益气补身的药材置到绣桌上,“还望三婶婶不要嫌弃。”   三夫人笑着站起身,一身的娴雅温柔劲,就连眉眼都带着笑。只是身子瞧着有些孱弱,面色也不算大好。   “有劳大奶奶了。”说完,三夫人转头看向陆雕厚道:“你娘我吹不得冰块,快些替我搬出去吧。”   “哎。”陆雕厚挠了挠头,心有不甘的将那两盆冰块放到了自己房里。   那头,三夫人正跟苏娇怜说的起劲。   三夫人喜静,她的院子没什么人来。但其实她却是个爱说话的,难得碰到苏娇怜这么个可人的小姑娘,自然可劲儿的拉着人说话。   “娘,咱们晚膳吃什么呀?”半大小伙吃死老子,三房老爷的俸禄因为要养这么个饭量极大的儿子,已经入不敷出。   “就知道吃,你过来,我上次与你说的那朱家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听到三夫人的话,苏娇怜立时便震惊了。   陆雕厚还这么小,就要成婚了吗?   看到苏娇怜的表情,三夫人笑道:“是定亲而已。现在不找一个定下来,日后他更难找。”显然,这位三夫人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并没有信心。   苏娇怜张了张嘴,想说待你这儿子成为一道霸将后,那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女人不要太多哦,一个个的都喊着要给他生猴子呢。   “娘……”陆雕厚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愿意。   三夫人叹息一声,“我这个没福气的身子,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   “娘,您又来了。”陆雕厚跺脚,恨恨道:“我不许你再这么说!”毕竟还是个孩子,就这样便红了眼。   三夫人见状,不敢再逗,赶紧吩咐人将晚膳摆上来,然后留苏娇怜用了晚膳。   用完晚膳,三夫人不放心,特特叮嘱陆雕厚一定要安安稳稳的把苏娇怜送回去。   陆雕厚领命,跟苏娇怜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   苏娇怜吃的饱饱的,看着走在前头一脸不开心的陆雕厚,显然还在为方才三夫人说的话而怄气。   苏娇怜略思片刻,声音细细软软的开口道:“其实你娘说的也没错,早点找好了,日后也省的麻烦。”   陆雕厚抿唇,红着眼瞪向苏娇怜,“你说的容易,你给我找?”   “我给你找呀。”苏娇怜想了想,这位霸将的媳妇好像还没出生呢吧?   “请问你有什么相亲要求呢?”苏娇怜快走几步,跟陆雕厚并肩而走,摆出专业的红娘架势。   “是女的就行。”陆雕厚哼哼道。   苏娇怜沉思半刻后摸了摸下颚道:“你这要求有点高呢。”   “……长的像女的也行。”陆雕厚气急,直接便蹦出这么一句话,将苏娇怜笑的一阵前仰后合。   哎?不对呀,这位霸主日后的媳妇好似似乎真的只是……长的像女的?   苏娇怜一个机灵,扭头看向陆雕厚。   小伙子显然还不知道作者的恶意,正哼哼唧唧的蹂躏路旁不知名的小花。   苏娇怜觉得性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便直接道:“我觉得,你刚才的要求其实不过分。”   “长的像女的?”陆雕厚未褪婴儿肥的脸上显出一股属于少年的稚气,他气呼呼的瞪苏娇怜一眼,却不敢真的做什么。   他怕自家大哥那比砂锅还硬的拳头。   苏娇怜摇头,“是女的就行。”   起码要找个女的吧……   陆雕厚更加生气了,他一定会找个绝世大美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陆雕厚:我的媳妇   蠢作者:还在娘胎    第99章   待苏娇怜回到自家宅子,已是掌灯时分。房廊上挂起一盏又一盏红纱笼灯,氤氲如画。成片的芭蕉叶长势极好的盘踞在房廊两侧,映衬着不远处挂着弯月的竹林,幽静而美好。   陆重行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   书房内很安静,只有滴漏的“哒哒”声。男人手持狼毫笔,神色平淡,眉目微蹙。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迈步走进去,将手里端着的热茶放到陆重行面前。   “大表哥。”   男人抬眸,看一眼苏娇怜,道:“回来了。”   “我去跟三弟瞧了三夫人,说了一会子话。”说完,苏娇怜道:“大表哥,你用晚膳了吗?”   男人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自怀孕后,苏娇怜以一个人吃饭不香为由,一定要跟陆重行一道用膳。今日三夫人留她用晚膳,她忘记让丫鬟回来知会陆重行一声,便这样硬生生的将这位祖宗忘到现在,饿到现在。   “怎么能不吃饭呢。”苏娇怜鼓起脸,一本正经的道:“不吃饭会不长高高的。”   “呵。”男人又是一声冷笑,对于这个在外头玩的将自己给忘记的一干二净的小东西十分嫌弃。   苏娇怜噘嘴,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到陆重行身边。   男人垂目,继续处理公务。   苏娇怜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男人,语气软绵绵的带着娇气,“我们这样互相看着不说话,场面一定十分尴尬呢……唔……”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掐住了下颚。   纤细小巧的下颚带着细腻的轮廓被男人用两指托住,男人用带着细茧的指腹压着那白腻肌肤细细的摩。苏娇怜能感觉到男人肌肤的温度,她被迫仰头,露出一截纤细脖颈。   陆重行两指一推,苏娇怜两侧的脸蛋肉就被推了上去,鼓囊囊的圆起来,更衬得一双眼水灵灵的好看。   小姑娘噘着嘴,神色懵懂的看着陆重行。   男人俯身低头,轻含住那瓣唇,细细的啃噬,带着点小小怨念。   苏娇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面颊一松,男人的舌头滑了进去,肆无忌惮的开始作妖。   滴漏发出清晰的“哒哒”声,书房外头房檐下挂着的那两盏红纱笼灯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细碎的流苏如春日里的杨柳般摇摆。   苏娇怜的心就跟化开的饴糖似得甜。   “吃的什么?”男人突然皱眉,离开苏娇怜的唇。   苏娇怜红肿着唇瓣,仰起小脑袋,吐出舌尖,上头是一颗圆滚滚的糖果子。   怪不得这么甜……男人眼神一暗,当即又俯身覆了上去。   外头正端着晚膳的农嬷嬷透过门缝看到里头的情景,老脸一红,赶紧转身站到一旁,充当门神。   今天的夜晚,真是格外的暖呢。   将闹脾气的男主哄好以后,苏娇怜又恢复到了吃吃喝喝的养胎日子。   天气热的可怕,苏娇怜虽然不能多吹冰,但屋子里还是置着好几盆冰块,只为她时不时的能坐过去消一会子暑。这番作为在因为去年灾害严重而极度缺乏冰块的今年夏日里,不可谓不奢侈。   对此,男主表示:呵,我的女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居然敢有意见。   晨曦初现,锦帐流苏,男人翻身从榻上起来,轻手轻脚的替小姑娘将绸被盖好,然后弯腰套好长靴。   “你要去哪?为什么要走,这个家给不了你温暖了吗?”搂着怀里滑丝丝的绸被,苏娇怜散着青丝躺在榻上,拽着陆重行的宽袖,小嗓子软绵绵的哼唧。   男人眉目下垂,慢条斯理的伸手将苏娇怜拽着他朝服宽袖的小爪子撸下来,神色平静道:“上朝,赚钱,养你。”   嘿,嘿嘿。“你去吧。”么么哒。苏娇怜乖巧的盖好小被被继续睡觉。   随着皇帝身体的孱弱,整个朝廷局势变的越发诡谲莫测。   但野心最大的肃王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越发恭谨的早晚去看望躺在病榻上的皇帝。   这是因为,皇帝不是真的病,他只是在装病。   陆嘉作为重活一世的女主,自然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她就是以这件事为由,开出要嫁给太叔成宁做侧妃的条件的。   而显然,陆嘉给太叔成宁爆出来的这个秘密,确实是足以交换世子侧妃这个身份。   毕竟如果肃王府起先并不知道皇帝是装病,一旦有异动,立刻就会被皇帝抓住把柄,打压的不得翻身。意图谋朝篡位,可不是小事。陆嘉这一举,不仅是救了太叔成宁,更是救了整个肃王府。   太叔成宁虽然不喜陆嘉,但看在陆嘉如此有利用价值的份上,还是拿着礼物来看望她的老母亲了。   陆嘉的老母亲鱼香婉正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吃人参鸡汤。   “嘉儿,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鱼香婉吃人参鸡汤吃到一半,突然疯了似得喊起来。   陆嘉早已习惯,她一手按住鱼香婉虚弱的身子,一手将人参鸡汤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声音温柔的拍着鱼香婉的胸口劝道:“娘,您生的是女胎,那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   “不可能是女胎,不可能的,一定是苏娇怜那贱人跟福妙医串通好了来骗我们的!”鱼香婉一阵激动的攥住陆嘉的手,指尖用力,都将陆嘉的手掐出了血印子。   陆嘉忍着痛,声音依旧温柔道:“娘,当时我就在你身边,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我瞧见了,确实是女胎,而且也没了气。”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啊……”鱼香婉疯的不像样,陆嘉看着她双眸圆睁,面色惨白的模样,暗暗咬了咬唇。   就因为她不是儿子吗?可她难道不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婉儿,婉儿,孩子来了,孩子来了,你看,咱们的孩子来了。”陆兴雄突然急匆匆的从外头奔进来,用手肘撞开珠帘,手里抱着刚刚断奶的奶娃娃。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鱼香婉神色激动的一把甩开陆嘉,接过陆兴雄手里的奶娃娃使劲抱到怀里。   奶娃娃被压疼了,“哇哇”的哭,小脸涨的通红。   鱼香婉赶紧又哭又笑的哄。   陆嘉被鱼香婉一甩,直接就撞到了一旁的绣桌,那绣桌厚实的很,陆嘉撞得腰肢酸疼,整个人面色煞白。   榻上,鱼香婉抱着奶娃娃哄,陆兴雄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老脸上扬起笑。   陆嘉攥着拳头转身出了屋子,看到在屋外头探头探脑抻着脖子往里看的老嬷嬷,面色难看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老爷从外头抱进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那老嬷嬷看到陆嘉的面色,怵怵的道:“好似是花了银钱从那些个生的起,养不起的农户家里买来的。”   陆嘉抿唇,听着里头奶娃娃那“哇哇哇”的哭闹声,被震的耳膜生疼。   吵死了!   “陆嘉。”一道男声从陆嘉身后传来,陆嘉气势汹汹的扭头,正欲骂,对上太叔成宁那张脸,当今便硬生生的咽下那口气,语气温婉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娘生了孩子,我过来看看。”太叔成宁漫不经心的说完,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她道:“我不方便进去,你就替我给了吧。”   说完,太叔成宁似乎一点都没发现陆嘉情绪的不对劲,转身就走。   陆嘉红着眼,看着太叔成宁的背影,暗暗捏紧了手里的礼盒。   她到底在图些什么呢?重活一世,她满以为胜券在握,想图谋的太多,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抓住。   老天爷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在奖赏她?   再看看她辛辛苦苦选的男人,却心心念念苏娇怜那只小妖精。若非太叔成宁是日后的帝王,陆嘉便是打死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句话,果然没错!   陆嘉狠狠抹了一把脸,将手里的礼物往老嬷嬷怀里一塞,扭头就走。   天色昏暗,夜幕中布满繁星。小道两旁的青葱高树簌簌而响,带着   陆嘉只觉天地广阔,却无她的容身之处。   英国公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钱塘。先前的陆嘉虽然嫌弃自家生父是个卖鱼的,但对她却是极好的。   只要她想要的,他便会给。那个男人不太会说话,却会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即使她只是个女儿。   可她的生父已死,母亲也改嫁了。   陆兴雄虽然对她不错,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总归是差了那么一点。而自嫁入英国公府,鱼香婉的整个心思便都扑在了陆兴雄身上,再后来,她有孕后,陆嘉更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   陆嘉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跟着母亲一道进英国公府,而是继承父亲的鱼塘,现今又会如何呢?   可一切都是假设。   她走到如今地步,是不可能回头的,她距离成功只差一步,只要她嫁给太叔成宁,她的富贵便唾手可得。   那头,好不容易进了英国公府的太叔成宁却不急着走,而是翻墙去了隔壁陆重行和苏娇怜的小院子里。   彼时,苏娇怜正在后山的小山包上“吭哧吭哧”的摘西瓜。   盼晴果然没有骗她,这后山上的西瓜又大又圆,一看就是野生纯天然无污染的好东西。   苏娇怜想起上一次吃的西瓜,忍不住的暗咽了咽口水。这古代的西瓜真是跟现代的不一样。不仅更香更甜,就连那籽都被养的黑黝水亮的。看来这水质、土壤对瓜果的影响真是极大的。   想到这里,苏娇怜不自禁的想到传说中新疆的哈密瓜。   这古代新疆到底是哪个地方呢?听说那里的瓜都齁甜齁甜的。   备受宠爱男主的她抱着怀里的西瓜仰头看一眼天,想着陆重行会不会为搏她一笑,为她千里运哈密瓜,嘿嘿嘿。   “苏姑娘。”突然,苏娇怜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苏娇怜下意识扭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摘个西瓜都能遭到黑手。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苏娇怜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榻旁,没摸到陆重行,登时一个机灵就睁开了眼。   嗯,她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姑娘醒了。”榻旁守着个老嬷嬷,见苏娇怜醒了,赶紧将手里的热茶递给她。   苏娇怜警惕的看她一眼,没接。   那老嬷嬷笑着将热茶放回去,道:“姑娘别怕,我们这里是正经地方。”   呵,呵呵。不正经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是不正经的人。   苏娇怜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声音软绵绵的道:“这里是哪里?”   老嬷嬷看着眼前红了眼的小姑娘,赶紧一阵安慰,“姑娘安心,买您的人出了钱,咱们只管送货,不会对您如何的。”   买她的……人?   苏娇怜眨了眨眼,下意识道:“这里是……腾霄阁?”   那老嬷嬷面色大变,眸色警惕的上下打量苏娇怜。   区区深闺妇人,居然能猜到腾霄阁,看来这妇人不能小觑。   看到老嬷嬷的表情,苏娇怜立时绷紧了一张小脸。她居然猜对了!   夭寿啦,陆重行你老婆被你手下拐走啦!还要去卖给别的人了,你就不能管管吗?   “是谁要买我?”苏娇怜抱着身上的绸被,抽抽噎噎的道:“我一个深闺妇人,身怀有孕,我……”   说到这里,苏娇怜再说不下去,只呜呜的哭。   苏娇怜本就长的娇怜可人,身子纤细羸弱,一阵风便能吹跑似得。那老嬷嬷听着她软猫似得哼唧声,整个人都心软了。   “哎呦,夫人莫哭。这买您的人出了大价钱,您只要乖乖听话,过几日自然能见到他。”   苏娇怜见套不出这老嬷嬷的话,便转了话锋,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红眼睛,神色懵懂又可怜,真真跟只无家可归的小奶猫似得软萌。   “我,我想见见你们阁主。”   老嬷嬷摇头,“阁主哪里是我们这等下人能见到的。”   苏娇怜当即便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那嬷嬷能跟我说说那要买我的人长什么模样吗?”苏娇怜小心翼翼的试探。   老嬷嬷摇头,“咱们不管这。”   腾霄阁里分工明确,除了不知道自己顶头上司的真实身份,然后将自己顶头上司的夫人抓起来去卖给别的人以外,是业内鼎鼎有名的翘楚精英机构。   呸,放到现代就是一群违法机构。   苏娇怜突然非常想念自己那只正在皇宫内上朝赚钱养她的变态男主。   她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去后山摸西瓜了,嘤嘤嘤。 第100章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买她的人居然会是礼王。   这位礼王不像陆重行和太叔成宁,陆重行有男主金环傍身,而太叔成宁则有陆嘉这个重生以后时不时拥有剧透功能的侧妃。   孑然一身脑子似乎又缺根弦的礼王身为老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终于抛弃“逍遥王”这个用来伪装的外包装,开始对帝位下手了。   只是苏娇怜万万没想到,他下手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她。   苏娇怜发出深深的叹息:生活终于对她下手了吗?   今天是礼王来验货的第一天,苏娇怜坐在绣墩上,神色懵懂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礼王三十出头,尚未娶妻,穿着十分低调,一贯符合他“逍遥王”的这个称呼,只是今天这位逍遥王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十分逍遥。他面露焦灼的扣着自己面前的绣桌,时不时的看一眼苏娇怜。   “本王猜陆重行已经知道你在本王这处了。”礼王终于开口,褪去了伪装的他声音略微低哑暗沉,透出股苍老感。   苏娇怜定睛一看,果然在礼王鬓角处看到了丝丝白发。   啧啧啧,真是可怜见得哟,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为了有朝一日翻身农奴把歌唱,连白发都熬出来了。   近距离观赏了一番面前卧薪尝胆的超高清版,苏娇怜捧着手里的温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礼王势力不足,他一个人根本就撑不起夺帝位这么高大上的计划,所以就把心思打到了陆重行身上。   陆重行宠妻之名整个皇城皆知,礼王便想,若能将苏娇怜掳来,威胁陆重行帮助自己一道夺得帝位,那是极好的。只是礼王不能确信,陆重行是不是真的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背叛皇帝。   毕竟那老皇帝对陆重行一向偏宠至极,有皇城第一君子美称的陆重行势必要在自己的老婆和外公之间进行一番抉择,这就是让礼王焦虑的原因。   如果陆重行选择了老皇帝,那自己这番行动肯定就瞒不住了。但如果陆重行选择了苏娇怜,自己便可以算是胜券在握了。毕竟陆重行的势力可占朝廷大半,若能得陆重行这样得力的左右手,礼王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礼王此番放手一搏,将筹码全部都压在了陆重行和苏娇怜身上。   苏娇怜失踪的消息还没大肆传播开,而礼王笃定陆重行也不敢将此类消息传播出去,毕竟这可是一身两命。这种消息传出去,那些蠢蠢欲动想对付陆重行的人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下手。   陆重行不敢大肆传播此消息,派出来寻找苏娇怜的人便会受限,让礼王有了可乘之机,获得更多翻盘的时间。   苏娇怜吃完了温奶,看着礼王这副焦躁不安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王爷。”   礼王斜睨苏娇怜一眼,一副“有话快说,有x快放”的样子。   看着在风轻云淡和嚣张跋扈之间切换自如的礼王,苏娇怜深深觉得住在皇宫里头的人都是戏精啊!   “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礼王警惕的看着苏娇怜。   苏娇怜撑着下颚靠在绣桌上,小肚子涨涨的吃多了奶,有些撑,俗话说起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皇上病危这么大的事,肃王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被苏娇怜这么一提醒,礼王瞬时皱眉,但片刻后却冷笑道:“肃王府便是什么都不做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跟本王自然不一样。”说完,礼王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怒瞪向苏娇怜道:“你怎么知道本王抓你来是为了威胁陆重行助本王夺帝位?”   苏娇怜眨了眨眼,没说话。   礼王愤怒的站起来,指着苏娇怜道:“你这个妖女,居然敢套本王的话,本王哪里是陆重行那等一点美色便可惑的小儿可比,本王一定不会被你蛊惑的!呵,想套本王的计划告诉陆重行吗?本王告诉你,不可能。”   苏娇怜:你个傻x这么沙雕的计划还要你说吗?而且你不知道你自己已经全部说出来了吗?   苏娇怜深刻觉得写这本书的作者可能是个沙雕,不然这些炮灰配角怎么一个比一个蠢,一个比一个戏精呢?   发泄完,原本还一副气愤填膺表情的礼王突然悲伤,“本王若是再不争,就没机会了。”礼王仰头看头顶的红木梁,突然发出一声幽幽的感慨。   苏娇怜下意识接道:“你得了绝症吗?”   “你居然敢诅咒本王!”礼王气得将绣桌拍的“砰砰”响。   苏娇怜下意思瑟缩了脑袋捂住自己的肚皮,真是的,吓着孩子怎么办?就算没吓着孩子,吓着那些花花草草也是很可怜的好吗?   “那王爷你方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礼王似乎是憋着这个忍辱负重的秘密太久,难得能找到人倾诉,也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   “本王现年三十四,再过一年就是三十五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苏娇怜面色诚恳道。   礼王一副被打断了演讲的不高兴样,苏娇怜立时闭嘴。   “我朝活得最久的老翁也才八十,本王就算活到八十,距今算起来也只有……”   “四十六年。”苏娇怜插嘴道。   “本王知道!”礼王收回手指,恼羞成怒。   苏娇怜继续闭嘴。   礼王哼唧一声,继续仰头看红木大梁,“本王此次若能夺帝成功,也就只有四十六年的皇帝可当。”   “当皇帝是个脑力活,还要熬夜,很容易猝死的。”所以按照你的智商和气运,可能连三个时辰都活不到。毕竟像太叔成宁这样有角色有身份的炮灰也才当了三天皇帝而已。   听到苏娇怜的大实话,礼王气得涨红了脸。   苏娇怜委屈的噘嘴。   实话都是这样的。   “陆大奶奶就在这里呆着吧,本王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谈完心就把苏娇怜给扔在了屋子里,礼王转身出门去寻人。   礼王势力单薄,认为与其把苏娇怜带出腾霄阁,还不如将她藏在这里,毕竟腾霄阁守卫森严,据说就连这世上最有名的探子都不能探出其半分底细。因为这世上最有名的探子都在腾霄阁里头。   英国公府内,陆重行面色黑沉的坐在书桌后,手里握着已经被掰成两半的狼毫笔。   禄寿深深的跪在下首处,脑袋埋得极低,生恐殃及池鱼。   “人呢?”   “探子来报,大奶奶是在后山上摸西瓜时失踪的。”   “我问的是,人呢?”男人咬着牙,努力压抑住自己心口翻腾涌上的暴躁和焦灼。   只要一想到这个小东西如今可能受到的折磨,陆重行便只觉心如刀绞。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可怜,哪里受得住外头的风雨。   “回禀爷,探子,探子也没查到……”禄寿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探子不是说这世上没有他查不到的人吗?我看他那脑袋是不想要了。”陆重行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底却结着凝霜,整个人冷到没有温度。   禄寿已很久没有看到过陆重行这副表情。自大奶奶嫁入英国公府后,自家爷虽表面上看着依旧是一副清冷淡薄模样,但说话做事却明显温和了几分。   不过在苏娇怜失踪后的六个时辰零半柱香的时间里,男人已经折断了这个书房里所有的笔。甚至于每过一炷香,男人的脸色就黑一分,到如今,已经完全阴翳的不能看了。   “在世上,还有腾霄阁查不到的地方吗?”陆重行豁然起身,难得的面露焦躁。   “有。”禄寿颤巍巍的道:“腾霄阁。”   陆重行:……   *   虽然知道腾霄阁是陆重行的老巢,但苏娇怜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整个腾霄阁知道陆重行身份的只有禄寿和英国公府二房那位正在跟盼晴调情的断腿二爷。   而腾霄阁内多是残暴凶徒,苏娇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咔嚓”了。   让苏娇怜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是,她曾看到那个她头一次醒来时守在她身边的老嬷嬷连威亚都没吊,直接就从三楼飞了下去。   苏娇怜:目瞪口呆JPG。   老婆婆您看着应该八十了吧?耳聪目明的腿脚比她还利索是什么鬼啊!   “夫人起了?”老嬷嬷笑眯眯的推开门,端着手里的饭食进来,身后跟着一排溜的小丫鬟,个个提着食盒。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腾霄阁不愧是古代第一大黑社会组织,富得流油。这食堂的伙食真真是好,每天三菜一汤,外加水果甜品,吃的苏娇怜十足滋润。   但今天的饭食却比平常好上太多,甚至用山珍海味来形容都不足为奇。   “夫人吃好。”老嬷嬷笑眯眯道。   苏娇怜一个机灵,下意识就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是什么意思?吃好喝好来生再见?   苏娇怜瞬时被自己脑补的头皮发麻。这不会是她在古代的最后一顿饭了吧?听说断头饭都会吃的特别好。   苏娇怜满面悲伤的看着面前奢侈无比的精致饭食,陷入了沉思。   战战兢兢的吃完这顿饭,苏娇怜抬眸看向老嬷嬷,正欲说话,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礼王喜滋滋的进来,看到吃的满嘴油光的苏娇怜,也不发脾气了,完全就是一个度过了危险姨妈期后重生的老阿姨表情,直对着苏娇怜一阵姨母笑。   苏娇怜继续头皮发麻。   “大奶奶可知道,陆重行找你都找疯了,甚至不惜代价寻到了腾霄阁。”礼王显然对腾霄阁的专业素养十分有信心,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门叫后门。   在听到“陆重行甚至不惜代价寻到了腾霄阁”这句话后,苏娇怜暗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老老实实地与苏娇怜屈膝行礼,显然已经收到苏娇怜是位天大的贵人不能得罪的消息。   原来不是断头饭啊。   苏娇怜彻底放松下来。原本消化不良的肚子也渐渐松缓。   早知道就多吃一点了。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苏娇怜摇头,真是浪费。   老嬷嬷领着小丫鬟们将饭食撤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兴奋的礼王和北京瘫的苏娇怜。   “吱呀”一声响,雕花木门再次被打开。   在弥散着山珍海味奢侈饭香的屋子里,苏娇怜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小龙涎香。   “阁主。”礼王率先开口。   苏娇怜抬眸看去,只见男人身穿玄色外袍,脸戴面具,身姿挺拔的走进来,步履略有些匆匆。那双眼黑沉黑沉的盯在自己身上,就像是隔了千山万水般的专注。   苏娇怜被男人看的一个机灵,然后在礼王小鸟般欢喜的“阁主,阁主”声中清醒过来。   这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觉是什么鬼?   “吃的如何?”男人沙哑着嗓子开口,吐出了国人见面第一次打招呼的最高频率词。   苏娇怜刚想说很好,就听礼王道:“多谢阁主款待,吃的很好。”   苏娇怜想,礼王吃的应该是腾霄阁的饭堂吧。   一行人三人落座,苏娇怜看着礼王那看向腾霄阁阁主时的星星眼,实在是不知道这位礼王为何会如此崇拜这位外传鬼怪罗刹般的腾霄阁阁主。   可能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吧。   “腾霄阁,是只要给钱就什么事都能做吗?”苏娇怜扭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湿润润的看向传说中的阁主。   “你把本阁主当成了什么人?”阁主显然十分不屑。   礼王也言辞利刃的呵斥道:“阁主岂会贪图这些烟云富贵?”   阁主慢条斯理的斜睨礼王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开口道:“什么事都能做。”   苏娇怜:……   礼王:……   “我夫君知道我失踪了,定然寝食难安,我想快些回去。这位王爷给阁主多少钱,阁主便可以问我夫君多要两倍。”   苏娇怜对自己的贤惠十分满意,她一定是很贵哒,为了以后养孩子的奶粉钱,两倍就好啦。   “呵,你以为阁主会在乎这区区一百两银子吗?”   一百两,还是银子?   这就跟突然发现自己明明体重一百零一斤,却只能被卖一百块,一斤肉连一块钱都不到的悲伤。   苏娇怜觉得很不开心,她噘着嘴在底下踹了一脚那传说中凶残霸道无比的腾霄阁阁主,踹完后才想起来这位霸道阁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知道他是陆重行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啊。   所以现在的她是踹了老虎屁股吗?   苏娇怜缩了缩小脚。   霸道无比的阁主看一眼苏娇怜,然后突然转头怒瞪向礼王。“大胆!”   一脸无辜的礼王被吓了一跳,还未开口说话,就被阁主给扔了出去,罪名是居然胆敢冒犯阁主。   礼王趴在地上看着阁主袍踞上那明显的小脚印,欲哭无泪。   他的四十二码大脚哪里踹的出来这么小的鞋印子哦,他冤枉啊!   霸道阁主自然不会听礼王喊冤,他的地盘他做主,他的鞋印他栽赃。礼王被老嬷嬷拖了下去,接受腾霄阁内部的十八般酷刑。帝王梦就此破碎。   苏娇怜正坐在屋子里使劲的敲自个儿不受控制的小脚脚。踹踹踹,瞎踹什么。不知道她过会子用膝跳反应来解释这件事会不会被包容一下?   “吱呀”一声响,房门再次被打开。   为了安抚焦躁不安的小妻子,男人褪了面具,换回了陆重行常穿的衣裳。   看着熟悉的男人,苏娇怜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径直便飞身奔了过去。   要知道方才看到戴着面具的陆重行时,苏娇怜就想这样做了,可是碍于礼王在场,只能硬生生忍住。 第101章   结实劲瘦的双臂遥遥展开,将怀中的小人紧紧圈住。   陆重行埋首,闻到小姑娘身上熟悉的奶香气,整个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缓缓闭上眼眸,然后再缓缓睁开。双眸中的血色渐褪去,整个人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清冷高贵的矜持模样。   苏娇怜埋在陆重行怀里,细瘦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头顶湿漉漉的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   小姑娘红着眼挣扎着从男人怀里抬起小脑袋,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粉腮落下,白腻滑溜。   “哭,哭了……”苏娇怜打了一个哭嗝,声音软绵绵的道。   “嗯。”陆重行伸手,替苏娇怜抹去眼角处的泪渍。   苏娇怜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声音嗡嗡道:“我,我说的是你。”   “我从来不哭。”男人的眼尾微微发红,眼眶上一圈是被泪渍浸湿的眼睫毛,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果然,好看的男人哭起来也这么好看。   “那这是什么?”苏娇怜踮脚,柔软指尖点了点陆重行眼尾,粘上一些泪渍举到他面前。   男人垂眸,面无表情道:“这是你的眼泪。”   好吧好吧,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苏娇怜心里暖融融的想着。   她真的没想到,男人居然会为了她哭……   在她失踪的六个多时辰里,苏娇怜不知道陆重行经历了什么,但在看到他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眸时,苏娇怜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好。   这样深切的依赖,比苏娇怜一开始认为的雏鸟情节还要更加的深。所谓爱情,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深入你的骨髓。   苏娇怜没谈过恋爱,但她看过很多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人,苏娇怜从来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不管穿越前后,她始终保持着自己那颗渴望爱情的心,所以才会想要跟陆重行和离。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一盘散沙,不用风吹,就散了。   小姑娘靠在男人怀里,双眸红红的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男人顿了顿话,慢条斯理的捻了捻腕子上挂着的那串沉香珠子,声音沉哑道:“别人告诉我的。”   “谁说的?”苏娇怜仰起小脑袋。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群众。”   “……哦。”   屋内静谧片刻,苏娇怜掰扯着陆重行修长白皙的手掌,暗暗与他十指相扣。   男人轻勾唇角,握着掌心那只柔软的小手,面容渐渐柔和下来,心里的那股子戾气也在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经过此次,男人才深刻明白这个小东西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有多么重要。重要到连他自己惊愕的程度。   有些东西,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体现出它的价值来。   陆重行庆幸的想着,幸亏他并未失去怀里的这只小东西。   小姑娘软绵绵的贴着他,整个人就像团刚刚出炉的软松糕,让人忍不住的想尝尝里头的滋味,是不是依旧那么甜。   陆重行俯身,抬起苏娇怜的下颚。   小姑娘仰头,眼睫颤颤,就像展翅欲飞的蝴蝶,撩人心弦。   轻轻的贴上那瓣唇,男人单手揽着人往怀里拉。   苏娇怜坐到男人身上,纤细腰肢被他禁锢着,紧紧掐在怀里,带着股执拗的炙热。   感觉到男人身上熟悉的那股子气息,苏娇怜安心的闭上眼。   “今日,换乖乖自己动,好不好?”   苏娇怜:!!!是她想的那个动吗?不好!   苏娇怜刚刚准备严词拒绝,却不防对上男人那双浸着泪渍的眼眸。陆重行的眸子很黑很沉,原本瞧着清冷如雾的眸子微微发红,尤其是眼尾那处。细腻狭长的眸子浸着绯红,自眼底蔓延而出,就像是被画花了的眼影。   男人长得好看,如此这般垂眸看人时,越发惹人怜爱。   苏娇怜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呸,这该死的美色。   折腾了小半晌,苏娇怜看着依旧性致勃勃的男人,恶狠狠的掐着人浸着薄汗的脖颈,吐出一句话,“廉颇老矣,尚能打人。”   男人挑眉,掐着人狠狠往下一坐。   苏娇怜捂着肚子惊叫,“当心孩子。”说完,她抽抽噎噎的断断续续道:“我,我为这个家家家家,付出太多了。”   男人却曲解她的意思。   “怎么,还不够,还要再加吗?”   苏娇怜表示:什么场面我没见过?这种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在小姑娘颠颠颠又软绵绵的告饶声中,陆重行终于放过了她,然后搂着人躺在榻上。   正是夏日,因为顾忌苏娇怜的身子,所以屋子里头稍稍放了两盆冰。剧烈运动过后的两人躺在榻上,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点冰块的热度,但陆重行却还是执着的给苏娇怜盖绸被。   “大表哥,我不冷。”   “不,你冷。”   苏娇怜:生无可恋JPG。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奶奶觉得你冷”吗?   男人轻抚苏娇怜面颊,细心的替她擦去额角沾着的香汗,声音低哑道:“乖乖该改口了。”   改口?改什么口?   苏娇怜神色奇怪的仰头看他,试探性的道:“爸爸?”   男人面色不变,慢条斯理的摇头。   苏娇怜不知道男人的意思,抿着小嘴不敢再随意开口。   见小姑娘不说话了,陆重行这才慢悠悠的道:“我允许你,唤我的小名。”   这种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风是什么鬼?你允许,我就要叫吗?   “……宠,宠……”小姑娘结巴着樱桃小嘴,有些唤不出口。因为她感觉这样就像是在叫虫虫。   话说她当时是为什么要给虫虫起这么个名的呢?哦,对,是为了侮辱男主。但是被侮辱的男主并没有感觉被侮辱了,反而觉得这是小姑娘在给他示好,一副心心念念变着法也要唤他小名的可爱表情。   果然是爱他极深呀。   想到这里,男人越发搂紧了怀中的小东西。   苏娇怜被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一副马上就要升天的表情。   高冷变态的男主突然变得好黏糊自己,怎么办,急,在线等。   “起风了。”突然,搂着苏娇怜的男人抬眸看一眼半开的隔扇,幽幽吐出这么一句话。   苏娇怜顺势往外看去。   夏日的晚间,流萤繁星,皎月当空,一丝风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谁要遭殃了?   ……   遭殃的是礼王府。   这位号称逍遥王的礼王在原书中本就是个炮灰的存在,因为这次有了两章的出场夺帝镜头,所以死的时候就比原书中惨多了。   老皇帝的病不药而愈,在腾霄阁内被折磨的没了人形的礼王又被提溜到了老皇帝面前,在看到被自己气得精神奕奕的老皇帝时,礼王哭天抹泪的一把抱住老皇帝的大腿,“皇兄,救救臣弟吧。”   那腾霄阁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明明是给了钱的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老皇帝看着这个昔日瑟缩在自己身后的皇弟,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朕对你,不说好,也不说坏,小时你被欺负,朕还帮过你,你为何还想着要置朕于死地?”难道这龙椅,就真的那么好吗?   礼王出生差,小时总被欺负,那时候的老皇帝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没少帮他。   礼王听到老皇帝的话,突然便噤了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皇兄认为,你那是在帮我吗?皇兄可知,你帮我一次,那些人便欺负的我更凶?我本来只要吃一次泥巴便能过去的事,被皇兄你帮了以后,不仅要吃泥巴,吃树叶,还要被人骑,被人打,被人骂!”   礼王越说越激动,整个人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就因为我出生差,所以所有人都欺负我。就因为你出生好,所以所有人都奉承你。”   礼王一边激愤的说着话,一边慢条斯理的伸手摸上老皇帝身下的龙椅,露出痴迷的表情。   “皇兄看看,这龙椅多好看啊,只要坐上去,便能享尽荣华富贵,受万人朝拜,成为天下之主。”再没有人敢用蔑视的眼神看他,再没有人敢逼他吃泥巴,吃树叶,再没有人敢骑他,打他,骂他。   “哈哈哈……”礼王突然从裤裆里抽出一把匕首。   老皇帝身旁的侍卫上前,将老皇帝团团保护起来。   明明之前将礼王提溜过来时,他被搜过身,没想到他居然将匕首藏在那种地方……侍卫们的眼神中露出嫌弃。   礼王眼盯着手里的匕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显出一抹痴狂。   他单手一转,那匕首就往他心口戳了上去。   “噗嗤”一声,尖锐的匕首划开细薄衣料,直捅入礼王心脏。   新鲜的血液顺着匕首往下淌,滴滴答答的流到白玉砖上。   老皇帝看着礼王那副疯狂的模样,不自禁起身往后退去。   礼王的眼神中只剩下那张金光闪闪的轮椅。他满嘴鲜血的痴迷笑着,一步又一步艰难的往前挪,在堪堪要触碰到龙椅时,突然脚下一软,就跪了下去,久久不动。   侍卫上前,探了探礼王的鼻息。   “陛下,人已经死了。”   老皇帝看着礼王,万万没想到他憋着装病准备将肃王府一网打尽的时候,肃王府乖得像只家猫,而这位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臣弟居然暴露出了其弑帝夺位的野心。   老皇帝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整个人好似突然老了十岁。   他慢吞吞的上前,将礼王搀扶起来,然后艰难的把人放到龙椅上。   礼王圆瞪着一双眼,仿佛十分不甘心在最后关头居然没有触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龙椅。   老皇帝伸手,替礼王将双眼阖上,声音沉沉道:“厚葬了吧。”顿了顿,他又道:“先抄家,把欠腾霄阁的钱付了,然后再厚葬。”   毕竟他这个皇帝的命还是很贵的。既然是私人买卖,自然不能动用国库,只能从老皇帝自己的小私库里面拿。   但老皇帝是个两袖清风的好男人,他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但没有藏私房钱的习惯,所以只能从自己的臣弟手里先拿些应应急了。   不过说起这腾霄阁,也是个极大的威胁。   老皇帝暗眯起眼,道:“去替朕传重行过来。”   “是。”随在老皇帝身后的太监总管应声。他先安排人将礼王的尸体处置了,然后才派小太监去请陆重行。   身穿朝服的陆重行姗姗来迟,面色惨白,下颚带着胡茬,完美诠释了一副颓废男人的形象。哪里还有刚才在榻上跟苏娇怜颠鸾倒凤时的红润面色。   “重行,这是怎么了?”看到这副模样的陆重行,老皇帝大惊。   陆重行面色深沉道:“臣的妻子,失踪了,听说是腾霄阁所为。”   想起那个娇怜怜的外孙媳妇,老皇帝暗暗攥紧龙椅,道:“这腾霄阁真是越发嚣张了。今日朕寻你来,也是为了腾霄阁一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朕已容忍腾霄阁放肆太久了。”   “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让你带人,清剿腾霄阁。”   老皇帝不会说自己花了银子,从腾霄阁里买了自己跟一众群臣的情报,只有他的乖外孙清清白白的让他放心将这件大事交给他。   陆重行俯身拱手,声音沉哑道:“是。”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首处身姿挺拔,容貌俊美的乖外孙,想着果然有他当年的风范。若非是个外孙,不然的话……唉,可惜了。   殿内沉静半刻,老皇帝露出属于老父亲的担忧,“重行啊,听说朕那外孙媳妇怀有身孕,那……”老皇帝斟酌片刻,在想如何开口才不会伤了他这个外孙脆弱的小心脏。   “是你的吗?”老皇帝觉得自己问的十分委婉,但原本乖巧站在下首处的男人却突然甩袖离开,连安都没请。   老皇帝:是我不可爱了吗?还是你飘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作者:是我不可爱了吗?还是你们飘了? 第102章   苏娇怜依旧住在腾霄阁里,按照陆重行哄骗她的说法是,如今外头不太平,她住在这处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虽是哄骗她的话,但苏娇怜知道,这里头有一句话没错。她住在这里确实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因为腾霄阁有意封闭消息,所以苏娇怜并不知道老皇帝已经派陆重行来清剿腾霄阁了。   而陆重行打出的旗号是腾霄阁挟掳妻孩,婶可忍叔不可忍,故此拼着自个儿皇城第一君子的头衔也要将腾霄阁绳之以法救出妻孩。   彼时,苏娇怜正坐在床上仰头看天。   封着窗绡的隔扇朦朦胧胧的照出外头皎月繁星的幽静景象。   这是一座七进七出的大院子,甚至囊括了后头一座不小的山脉,空气清新,晚间幽静,实在是度假出行的必备旅行场所。但苏娇怜却惊讶的发现,她居然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十分娇气的毛病。   她,认床了。   是的,在腾霄阁的第一晚,苏娇怜是被打晕了以后睡得,所以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认床这个毛病。   在腾霄阁的第二晚,她是跟陆重行一道度过的,累的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自然也并没有意识到认床这个毛病。   今天是第三晚,陆重行还没来,苏娇怜虽然眼皮打架,但脑子里清楚的很,她一会子躺着睡,一会子滚着睡,一会子又抱着被子坐起来睡,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近一个时辰。   还是没有睡着。   苏娇怜睁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神思清晰的盯着外头的月亮看。   啊,月亮真亮真好看。如果此刻有手机在手,苏娇怜肯定要发个朋友圈慰问一下深夜跟她一样无眠的塑料花朋友们,但是这里是古代,没有手机更没有网,只有纯纯的原生态。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子时,男人终于回来了。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就见小姑娘坐的笔直的正仰头看月亮,不自禁横眉一皱,哑声开口道:“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苏娇怜苦着一张小脸,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委屈。   睡不着,好委屈。   男人见状,立即抿唇。真是离不开自己,自个儿一不在,居然连觉都不睡了。   这样想着,陆重行压下心头喜悦,直接去素绢屏风后洗漱一番,然后褪下外袍,换上长衫,将人揽进怀里,一道上床。   “闭眼。”男人道。   苏娇怜乖巧的闭上眼。   闻着小姑娘身上软绵绵的奶香气,陆重行神思渐松,但怀里的小东西却不怎么安分,总是左扭右扭的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跟条软白泥鳅似得。   “怎么了?”男人睁眼,看向怀中的小东西。   苏娇怜委屈道:“睡不着。”   陆重行皱眉,将人搂的更紧,眉目低垂时,格外柔情四溢,“我在。”   苏娇怜更加委屈,“我认床。”   陆重行:……   对于自己的小妻子并不是认自己而是认床这件事,陆重行觉得很是不开心,但看着小东西那副委屈至极的小模样,陆重行还是一阵心软。   真是娇气。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哄着了。   男人起身,穿好长靴,将挂在木施上的外袍套到身上。   苏娇怜当即伸手一把拽住陆重行的宽袖,双眸湿润润透着水汽。   “乖,等我片刻。”   这片刻,苏娇怜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而半个时辰后,当她看到那出现在院子里,扛着一张雕花木拔步床的黑衣人们时,整个人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拔步床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这是我们常日里睡得那张。”陆重行从黑衣人身后走出,揽住苏娇怜的香肩将人往旁边带。   覆着黑纱的黑衣人们将主屋门口的隔扇门一一拆开,然后把里头那张拔步床扛出来,再将院子里头的那张雕花木拔步床扛进去。   一系列动作悄无声息,不愧是腾霄阁内最顶尖的黑暗杀手。   摔,用一群刀口舔血的杀手来给她搬床,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啊喂!   这张雕花木拔步床是当时陆重行与苏娇怜成婚时,陆重行拿着结构图,特意让工匠打造出来的。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怪不得苏娇怜会看着这么眼熟。   拔步床被平稳的抬进去,上头覆着的红色锦帐纱幔随风飞舞,露出里头那只圆滚滚的布老虎。   布老虎正襟危蹲,用黑珍珠镶嵌上去的眸子在月色下熠熠生辉,颇有气势。   苏娇怜下意识转头看向陆重行。   这人大半夜的出去就是为了给自己搬床?但是这么大的床是怎么搬过来的?   对上苏娇怜疑惑的视线,陆重行仰头看了一眼天。   苏娇怜跟着抬眸看过去,想起这些黑衣人都是腾霄阁内有名的杀手,却在大半夜被吩咐去搬一张床。苏娇怜觉得自己果真是外头传言的那个烽火戏诸侯的褒姒。   “这些都是腾霄阁的杂工,我花了些银钱让他们来搬床。”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男人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苏娇怜:……信你个鬼哦。   “那是不是很贵?”小姑娘一脸担忧。   “不贵,一人三文钱而已。”   一个人头价值千金的杀手朋友们:……如果不是阁主吩咐这位是贵客,他们的三十九米大刀已经按捺不住了。   夜深人静,只余蝉鸣蛙叫。   床来了,苏娇怜终于能安稳的睡了。   但是她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她饿了。   折腾了这么久,苏娇怜又身怀有孕,一天吃五六顿那都是正常的。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听到身边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她抱着怀里的布老虎,小心翼翼的凑上去,贴着男人的耳畔处开口道:“你饿吗?”   男人呼吸微滞,只片刻便回道:“我不饿。”   看着男人依旧阖着的眼眸,苏娇怜红着脸,声音越发细小的开始胡编乱造:“……我方才听你说梦话,你说你饿了。”   陆重行:……   男人沉寂半刻,“……嗯,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大晚上的吃东西,长肉。”苏娇怜开始表现自己的小矜持。她扭着怀里那只布老虎的耳朵,已经开始准备想吃什么了。   男人睁开双眸,慢条斯理的起身。眸中睡意已褪,清明异常。   陆重行对上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嗓音沉哑道:“听话。”   小姑娘抿着小嘴,声音细细道:“那你求我。”   男人低笑一声,单手撑住床褥,穿着亵衣的身子半敞开胸前衣襟,露出一大片白皙胸膛。他俯身,凑到苏娇怜耳畔,声音低低道:“求你。”   嘿嘿嘿。   小姑娘矜持的梗起小脖子,“真是拿你没办法,那行吧。”   “呵。”男人凑着苏娇怜的耳朵,发出一阵低低的能让耳朵怀孕的笑声。惹得小姑娘一阵面红耳赤,而随之伴来的是她“咕咕”叫的肚子。   这声音在清净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苏娇怜一把捂住陆重行的耳朵。   男人双手反握住她的小爪爪,捏在手里,领着人大半夜的出去找吃的。   心满意足吃了一顿,苏娇怜这才乖乖巧巧的去睡觉了。   昨夜折腾的太晚,翌日苏娇怜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   陆重行上朝还没回来,苏娇怜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路过外院时听到打扫院子的老婆子窸窸窣窣的讨论。   “我听说呀,昨晚上竟有人看到一张床在天上飞。”   在天上飞,天上飞,上飞,飞……原来她的床是这么来的。   苏娇怜只一想象一下就觉得恐怖。   大晚上的你抬头看看月亮,然后突然看到飞过去一张床,这张床还是通身血红色的,里头蹲坐着一只布老虎…… 第103章   礼王大势已去,肃王府少了唯一的一位竞争对手,成为皇位继承大热门人选。   但皇帝却迟迟不表态,肃王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慌得一比。   老皇帝的身体其实真的不算好,肃王生恐老皇帝一个不小心便去了,也没留下个一言半语的,只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这个日后的帝王难做。   朝中大臣左暗示右暗示的让老皇帝提前写一份遗书,将继承人定下来。但老皇帝却迟迟不动,睁着眼睛当瞎子,把这些大臣们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老皇帝虽然表面淡定如斯,但其实他内心也慌得一比。   自从礼王死后,朝堂内部风起云涌,众大臣纷纷向肃王府靠拢,老皇帝感觉自己现在说话都不顶事了。   身为帝位,最忌讳身旁之人功高盖主。   肃王府虽然没有功,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皇帝虽然清楚的明白待他百年后身下这龙椅必定会是肃王府的囊中之物,但他就是不甘心。想给肃王府找点事,不让他安安生生的继位。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具有强烈的叛逆心。   老皇帝已年过半百,他突然发现了自己迟来的叛逆心。这颗叛逆心犹如草根扎土般的疯长,在众朝臣的逼逼叨和肃王府的虎视眈眈下,在老皇帝的心中一瞬就长成了参天密林。   老皇帝决定,他要从世族子弟中挑选继承人了。   这个消息一出,令人为之震惊,令朝野上下为之震撼,令整个皇城为之沸腾。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只要你家里头的孩子能被皇帝看上,那兴许就是未来的皇帝了。   这一下子,整个皇城都乱了。各家世族纷纷将适龄的孩子拎出来教训指导,从头发丝开始给人改造到脚底板。   消息出来的第二天,老皇帝就下了圣旨。命令皇城氏族内年纪在十六岁往上,三十岁往下的男子,皆可入宫接受教导。   这就是间接性的办了一个皇帝继承人培训班。   而且老皇帝生恐肃王府从中作梗,此次圣旨用的是强制性命令,只要氏族内适龄的男子,皆要入宫,不管你是病了残了还是废了,就算是死了都得给他抬进来。   老皇帝深知自己此举会惹得朝廷上下为之风云变幻,但老皇帝觉得,现在不疯狂,什么时候疯狂呢?等他老了吗?那实在是太晚了。   虽然老皇帝此举十分任性,但他还是给各家氏族留了一条后路。   那就是一个氏族府邸,只派一位适龄公子入宫便可。不然皇城内养了这么多吃干饭的氏族就够累了,若是这些氏族都将府邸内适龄的公子送到宫里,那皇宫还不被挤爆了。   这些氏族公子入宫的时间被定在半个月后。   虽然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但这半个月内整个皇城的氛围都变了。   皇位,原本是如此高不可攀的东西,现今却变成了一个摆在自己面前,不说唾手可得,却也不是如此高不可攀的机会。虽然明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但人总有野心,总希望在几千万里自己会是那个被围脖抽奖抽中的人。   英国公府内,陆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塌上,面前摆置着两盆冰块,手里端着凉茶,视线慢慢的从眼前的三个孙子上滑过,最后落到陆重行脸上。   陆雕厚年纪太小,根本就没有达到老皇帝的标准。   陆生谦虽然达到了老皇帝的标准,但奈何身有残疾,深居简出,根本就不懂朝堂中的尔虞我诈。陆老太太认为,最适合进宫的人便是她的大孙儿陆重行了。   “老祖宗知道,娇怜已失踪数日,我心难安,根本就没有时间入宫。”陆重行看出陆老太太的意思,垂眸拱手道:“还望老祖宗三思。”   陆老太太皱眉,“乖乖还没找到吗?”   陆重行眼底泛着青色暗痕,看上去一副颓废至极的模样摇头。   英国公府大房的大少奶奶失踪,本是一件大事,那些暗地里想置陆重行于死地的人都卯着劲的想先一步找到苏娇怜,用来威胁陆重行。但老皇帝这一出戏,将众人的视线全部都转移了,这给英国公府寻找苏娇怜降低了难度。   但无论英国公府派出多少人,就连陆重行都整日整日的不着家去寻人,也没寻到苏娇怜半点痕迹。   “重行,你觉得乖乖此事是谁人所为?”陆老太太沉吟半刻,面露焦虑。   苏娇怜腹内还怀着陆重行的骨血,陆老太太自然着急。这一个身子两条命,若真是在外头遭遇了什么不测,那……陆老太太不敢想,她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一副颓丧模样的大孙儿,心疼不已。   陆重行抿唇,道:“听说是礼王所为。”   “礼王?可他不是已经……”陆老太太面露惊愕。   “礼王给腾霄阁送了银钱,让腾霄阁抓了娇怜想以此来威胁我协助其行大逆不道之事。被拆穿后自刎谢罪,但娇怜却不知所踪。”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唬的陆老太太一愣一愣的。   “那腾霄阁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乖乖此一去,可还得了。”陆老太太心急如焚。   陆重行忙:“老祖宗莫急,腾霄阁并不是什么虎狼之地。只要给钱,他们便能办事。”   “那就快给他们钱,把乖乖赎回来啊。”陆老太太放下手中茶盏,急的直接就从罗汉塌上站了起来,“是不是银钱不够?你怎么不跟老祖宗说呢?”话说着,老祖宗就派身边的绿鸳去将她的私房钱拿来。   陆重行赶紧阻止道:“并非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陆老太太急的不行,生恐苏娇怜在那腾霄阁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陆重行垂眸敛目道:“腾霄阁传话来说,这人是礼王让他们抓的,只要礼王不发话,他们绝不放人。”这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一句话,十分的不为金钱所动摇。   陆老太太腿脚一软坐回罗汉塌上,湿了眼眶,“这,唉……”礼王已死,如何发话。腾霄阁这是死不放人了。   一旁的绿鸳刚刚上前想装模作样的安慰老太太一番,就听陆老太太道:“如此一来,也没法子了。”陆老太太狠心道:“既然如此,那重行你就只能另娶了。”   还在腾霄阁内吃西瓜的苏娇怜:???说好最疼爱我的老祖宗呢?   站在一旁的绿鸳面色一喜,却听陆重行一字一顿道:“我今生,非娇怜不要。”   男人的眸子黑沉一片,透出股隐匿的执拗。   陆老太太自然知道自家这个大孙儿的脾气,方才说那些话也只是在试探而已,却没想到她这大孙儿如此的不客气。   “我听说皇帝派你去清剿腾霄阁了?”陆老太太的语气有些虚软。   年纪大了,说话越发不中用了。   “是。”陆重行面无表情道。   陆老太太叹息一声,觉得老皇帝真是个人精。往常寻不到机会,就算是寻到了也不敢轻举妄动腾霄阁,如今却借着苏娇怜被掳一事对腾霄阁发难,还让她的大孙儿去打头阵。   “重行呀,你一向是个知事的孩子,怎么这次……如此冲动?”   “大丈夫不能护妻,何面目见人。”陆重行抬眸,面色冷峻的看着面前的陆老太太,一双黑眸又黑又沉。   陆老太太一怔,透过陆重行那双眸,突然间便想起了陆重行那个已逝的生母。   曾几何时,那位衣着华贵的长平长公主被皇帝定罪,在被带走前,也是站在她的面前,神色讥诮的对着她道:“大丈夫不能护妻,何面目见人。”   彼时,陆兴雄正站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陆老太太知道,她的大孙儿满腹委屈。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的一帆风顺,也不可能永远的坎坎坷坷。   人的立场不同,不代表其一方与另一方便是纯粹的善恶。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如今的皇帝,就算在史官的笔墨中再辉煌伟大,一旦等下一任皇帝继位,那些辉煌伟大便也只是那么薄薄的几页纸。   想到这里,陆老太太不自禁便道:“你越发像你母亲了。”   那个高贵到不可一世的长平长公主,在未出嫁前,是何等风光无限的人物。到最后却沦落到连尸首都没有人敢去收敛。   陆重行抿唇不言,一旁的陆雕厚拍着小胸脯道:“老祖宗,我进宫。”   陆老太太斜掐他一眼,“你才十二岁,凑什么热闹。”   陆雕厚登时就不开心了,“十二也是男子汉大丈夫。”   陆老太太还欲再说话,一旁的陆重行却突然道:“便由二弟去吧。”   无辜中木仓陆生谦:???   陆重行转头,对上陆生谦那张温润面孔。   陆生谦僵了僵身子,尴尬的扭头,朝陆老太太点头道:“大哥要寻大嫂,委实不方便,既如此,那便由我去吧。”   陆老太太皱眉,“你这身子……”   “无碍。”陆生谦苍白着脸,露出一抹笑道:“盼晴将我照料的很好。”   陆雕厚赶紧咋呼道:“我陪二哥一道去,那些人若敢欺负二哥,我便要他们狗命。”陆雕厚拍了拍自己腰间晃悠悠的长剑。   年纪轻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那砂锅大的拳头的陆雕厚,已然显露出以后的王八之气。   “一道去吧。”陆重行淡淡的截住陆老太太的道:“不是说可陪护两人嘛。”   陆老太太自知现在自己说话已没有份量了,便索性闭嘴不言。她看着眼前的陆重行,明明依旧是那副看惯了的清冷模样,但总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但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了……唉,人老了,不知道咯。   进宫的事便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而陆重行则奔入到了寻找自家妻孩的茫茫人海中,整日里忙的看不到人。   腾霄阁内,在苏娇怜准备逛第三圈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脸戴面具,身穿玄色外袍的男人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她下意识张口要唤陆重行,但片刻后赶紧反应过来改了口道:“阁主。”   霸道阁主威风的一甩披风坐到苏娇怜面前的石墩子上,一双眸子又黑又冷,他沉哑着嗓子开口,语气深沉,“你的夫君已经将你丢弃在此处了。”   苏娇怜:???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自此以后,你便是我肖腾的人。”肖腾是阁主给自己的霸道化名。   男人说完话,抬眸看着神色惊疑不定的小东西,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吓到她了。   苏娇怜提裙,转身就回了屋子。   麻麻不让我跟傻子玩。   陆重行:果然是他太过分了,小姑娘居然都害怕的逃跑了! 第104章   “方才本阁主是诓骗你的。”霸道阁主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坐在绣墩上的小姑娘,掩在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细细薄薄的一片唇轻翘起。   苏娇怜突然站起来,走到阁主面前,然后伸手一把按住阁主胸口。   小姑娘的手软绵绵的带着香,五指微微张开,指尖沁着粉嫩色泽,浅浅的在男人的玄色外袍上压出五个小小的漩涡。   阁主一愣,继而心胸广阔的将胸膛让出来,准备让小姑娘好好的依靠一番。却不防小姑娘一用力,就将毫无防备的阁主给推了出去。   生恐小东西一个想不开就出事,赶紧进屋解释却被小姑娘关在了门外的霸道阁主:???   “夫君说了,不让我跟别的男人说话。”雕花木门后传来苏娇怜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娇哼,那声“夫君”直软到了人的心坎里。   陆重行:这真是甜蜜的负担。   “阁主。”陆重行身后突兀出现一黑衣人。那黑衣人半跪在地上,声音诚恳道:“皇帝派陆重行前来调查腾霄阁,已毁坏我阁不少据点。那陆重行不得不除。”   英明神武的阁主站在雕花木门前,遮盖着面具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那双眸子微微眯起,隐含深意。   “陆重行此人,足智多谋,诡谲莫辨。表面上是个翩翩君子,实际上却是个伪君子。不过听说对其妻子却是极好,甚至不惜放弃了入宫成为皇帝候选人的机会,”顿了顿,阁主微微仰头,露出线条优美的白皙下颚,“如今我阁有他妻子在手作为人质,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黑衣人面露犹豫,“阁主,我们的据点已被捣毁多处。虽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地方,但陆重行此举,明显就是在挑衅我们腾霄阁。手下请命,刺杀陆重行,以壮我腾霄阁之威。”   阁主:“……此事,本阁主要好好考虑一下。”   黑衣人却是一副义愤填膺之态,“阁主难道也被那陆重行给吓住了吗?”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伟大的阁主自然不会上当。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若能得陆重行项尚人头,本阁主重重有赏。”   “是。”那黑衣人喜不自胜,立时原地消失。   在屋子里头听到了一切的苏娇怜:???这是不是玩的有点大?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推开,苏娇怜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着垂眸向自己看过来的阁主,声音细细道:“方才与你说话的是何人?”   阁主轻翘唇角,这是在吃醋?啧啧啧,真是可爱。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怎的连男人的醋都爱吃。果然是爱他到了骨子里呀。阁主面上含笑,心内甜蜜,但被面具遮盖住的脸上却只显出层层冷光。   “无关紧要的人是什么人?”苏娇怜继续追问。   男人轻挑眉,道:“腾霄阁的一个杀手。”   “武功比起你,如何?”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自然比不过我。这全天下境内,本阁主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那就好了,这样她年纪轻轻的就不会丧偶了。   苏娇怜点头,缩回身子,“啪嗒”一声就关上了门。   屹立在严酷盛暑中的男人皱紧眉:难不成小东西喜欢不行的?   苏娇怜踮脚靠在雕花木门上,微微偏头便能看到男人挺拔俊美的身姿。她幽幽叹息一声:这种妙龄少女携孩守护智力残障老公不离不弃的感天动地爱情到底是什么鬼!   ……   已至掌灯时分,雕花木门迟迟没有打开,怕吓到小东西的阁主略思片刻,便换回了自己的衣物,重新以陆重行的身份出现在了门口。   “乖乖。”男人清雅沉腻的声音低低的传入屋内,里头并没有什么回应。   陆重行皱眉,伸手推开房门,便见小姑娘躺在那张硕大的拔步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   男人冷硬的表情缓慢松懈下来,他慢步上前,弯腰轻触了触小东西绵软的额头。   苏娇怜蹙眉,终于幽幽转醒,双眸水雾雾的透着惺忪睡意。她仔细辨认着面前的男人,还没看清楚他的脸,便已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浓郁的小龙涎香。   男人戴着沉香珠串的腕子在眼前轻轻晃动,苏娇怜一个翻身,就将那珠串子拽在了手里,紧紧握着,姿势如婴孩。   静等片刻,那纤细眼睫轻颤了颤,水雾雾的眸子里沁出细腻泪珠,挂在眼睫上,晶莹剔透如珍珠。   “大表哥,我饿了。”小姑娘软绵绵的开口道。   陆重行撩袍坐下,双眸轻动,声音清晰的垂眸道:“叫霸霸就给你去买红豆糕。”   苏娇怜原本浸着睡意的小脑子一瞬时就清醒了过来。   呸,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   苏娇怜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豆糕,双眸红通通的瞪向坐在一旁闲适吃茶的陆重行。   真香。   感受到小姑娘的目光,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斜睨过来,道:“你一个人住在这处没人照料我不放心。”   “是要将农嬷嬷和小牙给我带过来吗?”苏娇怜立时接道。   对上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陆重行突兀觉得心绪有些不好,区区两个奴婢居然如此占据小姑娘的心。   “不是。”说完,男人起身走出去,半刻后领回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身子纤细,低眉顺目的跟在陆重行身后,似乎是因为害怕,所以身子抖得不像话。   “这是我刚才路过街口买的。”男人轻描淡写道。买个人,就跟买了颗白菜似得随意。   朋友,你这种行为放在现代是要被牢底坐穿的啊喂。   苏娇怜提裙走过去,小东西瘦的皮包骨,看着也不过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露在外头的胳膊、手背处却浸出清晰的血色痕迹。   “你唤什么名?”豆蔻听到一阵极好听的声音,就像是裹着沙沙豆沙馅的红豆糕,她怯生生的抬眸,看到面前的小夫人。   梳着妇人髻,面容白腻,眉眼温柔,娇怯怯的立在那处,如雨中白花,透出股清丽娇怜,但偏偏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清媚风情,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啊。   豆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了?”仙女声音软软的,身上的味道也香香的,豆蔻使劲吸了吸鼻子,闻到那股子浓郁的红豆糕味,整个人忍不住的飘飘然起来。   “你是想吃这个吗?”苏娇怜拿起一块红豆糕递给豆蔻。   豆蔻不敢接,她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仙女身边的男人。   豆蔻是刚刚从腾霄阁底层杀手中脱颖而出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上头会给她下这样的死命令,让她跪在街口,被这个男人买走,然后任他随所欲为。   一开始,豆蔻以为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学习红鸾姐姐说的色,诱之术了。一路上,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想着如果是这样一个男子的话,她倒是愿意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男人居然带她回了腾霄阁。   腾霄阁,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豆蔻每每踏进来,便只觉浑身骨骼都被重新组合了一顿似得痛苦恐惧,她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然后就被带到了腾霄阁深处。   作为一个没有人权的底层杀手,腾霄阁纪律严苛,豆蔻平日里只在底层游荡,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好的地方。听说这个地方,住着腾霄阁内最顶级的杀手和那个以她这个身份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人,比如他们英明伟大的阁主大人。   “我叫豆蔻。”   豆蔻刚刚开始做杀手不久,身上虽带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但并不明显。不过别看豆蔻年纪小,敏锐度却是一等一的好,假以时日,必能成为顶尖杀手。这也就是她被上头选中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   “豆蔻?名字真好听。”仙女的声音也很好听。   豆蔻听得有些脚底发飘。   “日后便由她伺候你。”陆重行说完,转身面向豆蔻,眸色突兀冷冽,“人在你在,人亡你亡。”   十分重的一句话,苏娇怜下意识伸手扯了扯陆重行的宽袖。真是的,跟这么小的孩子说什么呢。   但豆蔻却听懂了。这个男人难道知道了她杀手的身份?虽然上头的奇葩任务是要她这个杀手一切听从这个男人的命令,但豆蔻真的没想到这个任务居然是要她在被顶尖杀手重重包围的腾霄阁里保护这个仙女。   豆蔻自知自己连顶尖杀手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故此根本就不敢托大,只敢用力点头。   但是一个院子里站了腾霄阁内前十杀手的地方,真的需要她来保护仙女吗?   小小的豆蔻陷入了深深的疑问中。   “你怎么不吃红豆糕呢?”仙女软绵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豆蔻迟疑的伸手接过苏娇怜手里的红豆糕,指尖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好软!原来,原来这就是红豆糕。跟仙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吃鸭。”仙女声音细细的催促。   豆蔻小心翼翼的咬一口,珍惜万分。   看着豆蔻的小可怜样,苏娇怜一阵心疼,“怎么这样瘦?身上还带着伤呢,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肠的那么心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打。”   这些伤是豆蔻在腾霄阁内训练时留下来的,她并不觉得疼,只觉得荣耀。她是受伤最少,表现最好的那个人。   苏娇怜取出屋子里头的药箱,笨手笨脚的替豆蔻上了药,然后逗着这小孩说话。   自从有孕后,苏娇怜只觉自己每天都在同情心泛滥,这可能是她要进化成为母亲的一种自然变化吧。   黑心肠的陆重行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道:“快些吃吧,要凉了。”   “哦。”苏娇怜重新坐回绣墩上,然后招呼豆蔻道:“过来坐。”   豆蔻迟疑的坐到仙女身边,犹豫着唤了一声,“小夫人。”   苏娇怜笑得弯起眉眼,皎月似得干净澄澈。   男人撩袍坐到苏娇怜身边,一偏头就看到苏娇怜正在闭着眼睛吃糕点。   “做什么?”男人神色奇怪的开口。   “闭着眼睛吃,你就看不见我了。”小姑娘嘟嘟囔囔道。   对于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男人不但不觉得蠢,反而觉得十分可爱。自从这小东西有孕,心思越发敏感起来,时常做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就像是昨日,看着外头那瘦削的月牙突然便掉起了眼泪珠子。   “这月亮,它为什么不圆呢?”   陆重行不知道月亮为什么不圆,他只知道,他虽然能管天下事,但还真管不了那月亮圆不圆。没法子,霸道大佬陆重行只能在大半夜飞身出腾霄阁,任劳任怨的寻了一处糕饼铺,逼着那铺子老板生火做了一笼月饼,然后这才堪堪将小东西哄好。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陆重行知道如今局势不妙,他不能每时每刻的陪在小东西身边,故此只能从腾霄阁里挑了这么一个小杀手放在苏娇怜身边。   一来解闷,二来也能转移小东西的注意力。   “大表哥。”苏娇怜吃完了红豆糕,还是觉得不过瘾。   陆重行坐在那处吃茶,没有应苏娇怜的话。   苏娇怜噘起嘴,声音嗡嗡的又唤了一句道:“大表哥。”   陆重行依旧没应。男人单手端着茶盏,指尖细白,手掌修长。细薄的茶沫子飘在茶面上,茶叶吸饱了水,渐渐舒展开纤细的身子,在茶水中翻滚起伏。   苏娇怜突兀觉得委屈,男人怎么不理她了呢?   小姑娘湿了眼眶,绞着一双小手刚要发难,突然灵光一闪。她清了清喉咙,看一眼坐在一旁低眉顺目的豆蔻,白腻小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豆蔻赶紧起身,退了出去,顺手关紧房门。   这满屋子都是狗粮的东西,嘤嘤嘤。   屋内,夜灯如豆,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扯住男人的宽袖,声音软绵绵道:“宠宠。”   男人本来只贪一声“夫君”,没想到小姑娘居然直接便唤了他的小名。这小名由苏娇怜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裹挟着糖丝似得绵软细腻,直戳到了陆重行的心坎里。   要什么,要什么都给你。   男人慢条斯理的垂眸,反握住苏娇怜的小手,压在掌心细细摩挲。   对上男人那双炙热眼眸,苏娇怜面色一红,喉咙里腻腻的有些说不出话。   “我想吃兔子包包,”顿了顿,苏娇怜加上要求。“要你亲手做的。”   事实证明,人都是一种得寸进尺的生物。   从一开始看到陆重行小腿肚打颤,到现在敢舔着脸的提这种要求,爱情真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奇力量。   没法子,谁让他偏宠上这么个小东西了呢?   “兔子包包?”男人轻皱眉,想起后山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到兔子。   苏娇怜一个眼神就能肯定男人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是用面粉做的兔子形状的包子,里面包着奶黄……”古代好像没有奶黄,苏娇怜改口道:“包着豆沙馅。”   男人想了想,慢条斯理的点头。   看着男人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苏娇怜满以为这是一位王者,却没想到是个青铜。   说好的万能男主呢摔!   白雾雾的水汽过去,露出笼屉里那一团团不可描述的面団子,软趴趴的都粘在了一起,里面的红豆沙爆出来,跟黏糊糊的粉团子粘在一处,红的红,白的百,场面十分血腥。   苏娇怜伸手沾了一点红豆沙放进嘴里。   唔,起码红豆沙是熟的,而且味道还不错。   被激起了斗志的男人狠蹙眉,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一笼屉的兔子包包都不能搞定。   呵,一个男人,连兔子包包都不会做,那如何安天下。   男人慢条斯理的挽起宽袖,露出劲瘦结实的胳膊,声音沉稳道:“出去。”   看着一副马上要发功模样的陆重行,苏娇怜赶紧侧身让了出去。   这厮不会把小厨房给炸了吧?炸了也没事,反正是自家产业。   在小厨房里折腾了近两个时辰,男人终于做出了一笼满意的兔子包包。   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娇憨的蹲在白玉盘里,两只兔耳软绵绵的搭拢着,双眸用红色的汁水点出来,圆溜溜的好看。下头的三瓣嘴也做的惟妙惟肖的,甚至还按上了细细的小胡须。   苏娇怜坐在外头的石墩子上,看着面前那三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双眸亮晶晶的道:“这真的是你做的?”   男人正在擦手。   黏腻腻的面粉不太好清洗,陆重行先是用皂角,后又用清水,不知洗了多少遍才堪堪将自己的双手洗干净。   看着自己那双干干净净的手,陆重行恍惚间有种“洗手作羹汤”的错觉。男人的视线落到面前的小姑娘脸上。   “嗯。”陆重行慢吞吞的应一声,苏娇怜看着他的视线更亮。   果然是被开了金手指的男主啊,居然连兔子包包都能做出来,而且这手艺绝对是一绝啊。   月色皎洁,已至深夜,睡饱了的小东西精神气十足,捧着手里的那只兔子包包又闻又香的。   “快些吃吧。”罢了,就让这小东西放肆一回吧。   如果苏娇怜能听到陆重行的心声,一定会傲娇的扬起小脑袋,哼哼唧唧的说出宫斗剧的经典台词,“不容本宫放肆,本宫也放肆多回了。”   “可是,可是兔兔这么可爱……”心思敏感的小东西看着手里的兔子包包,突然间便红了眼眶。   自怀孕后,小姑娘时常这样,陆重行已然习惯。但是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滚落,粘在细腻粉腮上,男人脸上还是不可抑制的露出了心疼神色。   “呜呜呜,小兔子太可爱了,我不能吃……”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开始伤兔悲兔起来。   陆重行上前,正欲安慰,却不想小东西突兀张开嘴,“啊呜”一口就咬下了兔子的脑袋。   陆重行:……   哭的情深意切,咬的义无反顾。   “啊啊啊……”苏娇怜一口下去,兔子包包里头包裹着的红豆馅料满满的溢出来,流淌在唇齿间,直烫的她“呲呲”呵气。   “怎么了?”男人凑过去,两指夹住苏娇怜的下颚往上一抬,“我看看。”   苏娇怜艰难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张开小嘴,让陆重行检查。   嫣红的唇齿被烫的越发红艳,素白的贝齿如兔子牙齿般稍稍露出一点,小姑娘身上带着的奶香气跟红豆沙的香气混在一处,恍惚了男人的视线,霸道的侵入男人的鼻息。   唇齿相触的那一刻,苏娇怜还保持着自己向上仰头的动作。   月色融融,凉风轻至,四周静寂无声,只有月下两人相贴的身影。高大俊美的男人将捧着一只兔子包包的娇怜小姑娘揽到怀里,细细品尝。   苏娇怜坐在男人腿上,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熟悉而霸道,钻入她的四肢百骸,将她全然俘获。   月色下,苏娇怜睁着一双眼,眼睫颤颤,定定的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暗眸。   女人的眼,蕴着色月,波光潋滟间就似盛着月色的清潭。而男人的眸子则如那隐暗的深潭般,深不可测。   陆重行替苏娇怜将被凉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声音低哑道:“回房吗?”   苏娇怜抿了抿被亲的红肿的唇,声音细细道:“兔子包包还没吃完。”   “带回去。饿了的时候吃。”   兔子包包最终还是没有被吃完,那两只兔子被苏娇怜置到榻前,两双红眼睛无辜又认真的盯着正在被褥上的男女看。   苏娇怜羞赧的伸手想要将那两只兔子包包拨开,却不防男人一按按住了她的手,然后缓慢用力,十指相扣。   小姑娘红着眼眶,声音细细的道:“别,别让它们看。”   陆重行低笑一声,声音又沉又哑,带着属于男人的餍足。   “好。”陆重行应罢,扬手一抬,搭在被褥上的藕荷色小衣就被男人给扔了出去,正好罩在那两只兔子包包上。   屋外房顶上,聚集着一群腾霄阁内的顶级杀手。他们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开始磨刀。   听说阁主已经下令可以斩杀陆重行,谁能取得陆重行的项尚人头便能得千万黄金。   虽然不明白这伪君子陆重行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借着腾霄阁的名头将自己的女人藏在这里,然后在外四处奔波制造假象。但杀手们认为,这不重要,毕竟他们是有素养的组织,收了钱就不会多嘴。   现在最重要的是:只要取得陆重行的项尚人头,便能得到阁主的赏识,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第105章   在腾霄阁内憋闷了好几日,苏娇怜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想要去外面转转的要求。   豆蔻露出一脸为难神色,守在院门口的老嬷嬷依旧一脸笑盈盈的扯出满脸褶子道:“小夫人稍等,待老奴去问问。”   片刻后,老嬷嬷回来,一脸歉意道:“小夫人,咱们阁主现今不在,不能做主。”   所以这就是不让她出去的意思了?   苏娇怜鼓起面颊,提裙回了屋子,待用过午膳,便气哼哼的躺上了榻,并且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头,只留下豆蔻一人伺候。   众人不敢得罪这位小夫人,纷纷守在外头。但直至掌灯时分,屋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老嬷嬷神色奇怪的上前,轻扣了扣房门。   屋内没有人应声,老嬷嬷心道不好,赶紧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却见榻上拱起一小团纤细身影,睡得都没了头。   老嬷嬷放下心来,上前轻唤,“小夫人,该起了。”   被褥里的人没应,老嬷嬷皱眉,轻手轻脚的挑开被褥一角,只见那被褥里头哪里是什么小夫人,分明就是一条软枕!   “不好了,小夫人不见了。”   那头,苏娇怜领着豆蔻,从后花园子的一条小道上穿过去,然后寻到一处狗洞。   “来。”苏娇怜扒拉扒拉开那狗洞旁边的野草,露出一个口子,率先以身作则的钻了过去。   狗洞不算大,也得亏苏娇怜身材娇小纤细,不然根本就过不去。   待她吭哧吭哧爬过去以后,一抬头突然就看到一双小脚,再往上是一双带着伤的细瘦胳膊。   苏娇怜神色懵懂的爬起来,呐呐的张了张嘴。   豆蔻声音嗡嗡道:“小夫人,旁边的后门开着呢。”   苏娇怜:……   终于领着人出了腾霄阁,苏娇怜站在繁华的大街上,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冰糖葫芦馒头馄饨面儿,饱饱的吸了一口气。   先从哪里开始吃呢?   不得不说,皇城根底下的好东西是真多。毕竟这里是皇城,不比其它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人们衣食富足,不用为填饱肚子而奔波,故此对物质要求方面便比旁的地方高上一大截。   这也让苏娇怜好好的大饱了口福。   吃饱喝足,准备让古代戏曲文化熏陶一下,提升精神层面的苏娇怜腆着小肚子寻了一处戏园子,准备听个戏儿,却不防冤家路窄,在戏园子的小巷口碰到了一个人。   沙雕面色震惊的看着左手糖葫芦,右手葫芦糖的苏娇怜,下意识转头往身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面露惊喜神色的大笑道:“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重行他寻了这么久,居然就被我给撞上了。”   看着面前一脸扭曲神色的沙雕,苏娇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什么叫陆重行寻了这么久?他在寻谁?她?他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腾霄阁里头吗?   豆蔻见状,赶紧挡在苏娇怜面前。   看着豆蔻那长期营养不良,甚至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身子,苏娇怜赶紧伸手拽了她一把,将人护到身后。   这沙雕的状态看着怎么好像不太对劲啊?   沙雕近日里确实不对劲。   他自上次在英国公府被教训了一顿后,鼻青脸肿的回家,却发现自个儿的宅子居然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无家可归的他去寻友人,可昔日里与他交好的那些人纷纷闭门谢客,根本就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   沙雕无奈,千方百计的用身上的最后一点银钱联络到陆嘉,却没曾想这个时候的陆嘉正被鱼香婉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空管他,只打发给了他几两银子。   沙雕攥着那几两银子,恶狠狠的朝着英国公府吐了口唾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肃王府。   没想到,肃王府居然接受了他。   当沙雕以为自己在肃王府中地位是不一般的时,一个残酷的事实却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只是一个食客,而且还是一个要每日里自己去讨饭,不然就没饭吃的食客,活得都不如一条狗。   沙雕觉得又愤怒又无奈,但是没办法,如今的他寄人篱下,连官职都没了,形如丧家犬。   一开始得知苏娇怜失踪的消息,沙雕便忍不住就是一阵痛快,恨不能让这个女人立时死了才好。可后头,沙雕又想,若他能率先救出苏娇怜,用此来要挟陆重行,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皇城第一君子跪在自己的面前,磕头祈求自己,那又该是何等的痛快加上痛快!   “苏娇怜……”沙雕一边说着话,一边踩着步子逼近她,“你真是害的我好苦啊。”   “那陆嘉,才是导致你变成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当初引你去姑苏的那封信,便是她写的。”一切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陆嘉那封信,不然现在的沙雕还在礼书女面前装着好丈夫,在礼部尚书面前装着好女婿,在礼部当着他的官儿。   不过苏娇怜也挺感谢陆嘉那封信,将礼书女救出了火海。   听到苏娇怜的话,沙雕一愣,继而笑道:“那又如何?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我,喜欢的都恨不能立时嫁给我,怎么如今说翻脸就翻脸,那陆重行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有什么好的,你不知道吗?”苏娇怜幽幽的反问一句。   沙雕被苏娇怜一噎,整个人气得恨不能立时背过气去。   确实,他是比不过这皇城第一君子,可是难道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沙雕越想越气愤,一副呲目欲裂的凶狠模样。   “难道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都喂狗了吗?”   苏娇怜张了张嘴,刚刚想说我跟你没有感情,但看到沙雕的表情,话锋一转,面容突兀悲切,“当初,明明是你抛弃的我。”   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盈盈立在墙下,纤细身影娇嫩如柳,侧眸时露出那张白腻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沁着水雾,扭头看过来时满目柔情,似蕴着无限惆怅。   沙雕是个男人,既然是个男人,必然对这般娇怜如小白花般的女子便多生出一分柔情,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被他抛弃的女子。   听到苏娇怜的话,原本一脸愤怒的沙雕突然就高兴了。   对啊,陆重行捡的是他不要的啊!   苏娇怜见沙雕突然开始傻笑起来,觉得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但她刚刚动作,却突然肚子一抽,脚下一软就蹲了下来。   苏娇怜肚子里头的小东西一直都乖乖的,虽然说现在只是个胚胎,但依旧每日里乖乖的跟着她吃喝拉撒睡,从来都不闹腾。   今日可能是苏娇怜玩的太嗨,一时忘记了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孕妇,方才还想着大跑大跳,这会子就遭报应了。   沙雕回神,看到欲逃跑的苏娇怜,原本刚刚和缓下来的面色陡然便是一沉。   “苏娇怜,你又哄我!”说完,沙雕狰狞着脸,上来就抓,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道:“我劝你别挣扎,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苏娇怜:……   还没兴奋完的沙雕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一紧,他低头一看,只见那豆芽菜一样畏畏缩缩跟在苏娇怜身后的小丫鬟竟然一只手就把他给举了起来,然后用力往上一抛。   沙雕:呀,我好像在飞呢。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沙雕整个人就跟只断了线的风筝似得往下掉,直接就砸塌了隔壁的茅厕。   苏娇怜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豆蔻,声音都打结了,“豆豆豆……”   “小夫人,你没事吧?”   “没没没……事。”狠狠咽下一口口水,苏娇怜被豆蔻搀扶起来,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豆蔻的胳膊,然后道:“豆蔻,你会武?”   豆蔻摇头,“奴婢只是力气大。”   那是……真的大啊。   “小夫人,还听曲吗?”   苏娇怜本想说不听了,但她突然想起方才沙雕提到的事。什么叫陆重行现在正在寻她?   从小摊贩子处买了个帷帽,苏娇怜偷着钻进小胡同里,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占了个小矮凳坐在了一位大妈身边。   没看这些大妈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这皇城根里头的事还真没她们不知道的。   “哎,那陆大人的妻子找着了吗?”苏娇怜插嘴起了一句头。   坐在苏娇怜身边的大妈便絮絮叨叨开了,“没找着呢。真是可怜见得哟,将那么个好儿郎给折磨成这样。听说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连马都累死了两匹。这陆大奶奶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另外的三姑道:“那是啊,听说这陆大奶奶可不是个安分的人。嫁给了陆大人,还总想着红杏出墙。若不是陆大人脾气好,搁我家那口子,还不把腿给打折了。”   苏娇怜:……她没想出墙,她就是钻了个狗洞。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六婆幽幽的叹息一声,“你们说那腾霄阁此等虎狼之地,那陆大奶奶便是寻到了,还有命在吗?”   “咦,怕是危险了。这可是一尸两命呢。”三姑遗憾道:“可怜喽。”   大妈也插嘴,“都是那礼王作的孽,竟将人给掳到那地方去。娇滴滴的一个女人,进了那地方,就是出来了,哪里还有脸面活啊。”   苏娇怜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最近活的很滋润。   从这些大妈大爷,三姑六婆的嘴里知道了大致真相,苏娇怜一脸忧愁的回了腾霄阁。   看来剧情已经走到陆重行奉命清剿腾霄阁,开始自己打自己,自己杀自己的变态情节了。   可是那家伙又为什么要把她放在腾霄阁里头不接回英国公府呢?   难不成是想将她跟腾霄阁一起……打杀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娇怜就是一阵打颤。夭寿啦,她辛辛苦苦的给他养孩子,那只变态居然还想着要杀自己!   一路惊惶的回了自个儿屋子,苏娇怜碎碎念的转身关门,突然听到身后冒出一句话。   “去哪了?”隔扇旁,穿着常服的男人束玉冠,慢条斯理的翻过手里的书籍,神色冷凝。   苏娇怜看着男人手里那本倒拿的书,再看一眼男人攥得死紧甚至已泛白的指尖,声音涩涩的开口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呵。”男人低笑一声,放下手里那本早就被他捏皱再不堪重负的书,慢吞吞的拢袖朝苏娇怜的方向走过来。   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十分稳当。   “你,你要干什么?”苏娇怜哆哆嗦嗦的贴着雕花木门,随时准备逃跑。   男人原本冷凝的面色陡然变的温和起来,他垂着眉目,神色温柔的看着苏娇怜道:“一见不日,如隔三秋,现在都一日了。”   这句话好熟悉,但是又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第106章   当接到小姑娘不见了的消息时,陆重行立时动用腾霄阁探子,查到了人。   探子用了半柱香的时辰,陆重行坐在屋子里,面无表情的捏着手里的书籍。   太慢了,太慢了。   陆重行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培养出来的,全国顶尖的探子是如此无用的废物。   半柱香,已经足够让这么娇小瘦弱的小东西尝到外面世界的残酷了。幸好,小东西的身边还带着豆蔻。   月上柳梢头,银烛流萤,凉风轻至。小姑娘身穿藕荷色长裙立在雕花木门前。木门两侧分别置着两座花架,桃木色的花架上头是娇嫩的夏花。只是再娇嫩的花儿,也比不上小姑娘无意识做出的一瞥一笑令人神往。   人比花娇的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伸手拽住陆重行的宽袖,讪笑道:“夫君。”   呵,叫爸爸都没用。   男人冷笑一声,反握住苏娇怜的手,捏在掌心,想用力怕捏疼了小东西,不用力又觉得不解气,最后只得抓着那小爪子狠狠咬了一口那白嫩嫩的指尖。   苏娇怜吃痛,泪眼汪汪的看向陆重行,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捏着那被自己咬出来的细细小伤口,男人冷哼一声道:“外头的人可比我坏多了。不仅会咬你,还会把你剁成一块块的。”   苏娇怜配合的抖了抖身子,然后讨好的又扯了扯陆重行的宽袖,完全就是一副夜归女儿安慰老父亲的午夜场戏码。   对于苏娇怜的示好,男人虽一脸受用,但心里头却还是鼓着一包气。   别看这小姑娘娇娇怜怜的,其实心里头的弯弯绕比他还多呢。如今这样变着法的讨好他,明日该如何还如何,说不准又给他偷溜出去玩了。   男人觉得是时候要立家威了。   “若是再私自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娇怜眨了眨眼,“你要怎么不客气?”   垂眸对上小姑娘那双漆黑湿润的瞳眸,男人邪魅一笑,“出去一次,打一次屁股。”   苏娇怜:……这么羞耻的吗?   见小姑娘红着脸儿低垂下了小脑袋,陆重行自知已唬住人,便准备再来颗糖,却是冷不丁的听到小东西道:“我方才出去的时候,听说你在寻我,寻了好几日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真是对我情深意切呢。”   苏娇怜的声音虽依旧软绵绵的,但陆重行却忍不住的暗暗抿了抿唇,那双幽深黑眸之中沁出心虚。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呢?”小姑娘仰头,笑意盈盈的看向陆重行。   陆重行下意识松开了苏娇怜的小手,却被女子反握住,掐着虎口不放。   男人微仰下颚,看一眼苏娇怜,堪比女子的眼睫轻颤了颤,然后轻咳一声道:“既然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了。”   一边说话,男人一边转身,然后突然双手搭住苏娇怜的香肩将人往雕花木门上一靠。来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门咚。   苏娇怜眨着一双眼,神色懵懂的看过来。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乖乖只要躲在我怀里就好,什么都不用管。”   只管吃喝拉撒睡吗?苏娇怜可喜欢当废人了。   她微屈了屈手指,小心翼翼的道:“你,是有什么打算?”   男人眸心一窒,暗眯着眼看向苏娇怜。他一直都知道,小姑娘虽看着表面糊涂,但其实什么事都清楚。甚至恐怕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   “你不必管。”陆重行的声音陡然清冷下来,他缓慢松开自己掐着苏娇怜双肩的手,站直身体道:“这是男人的事。”   “哦。”苏娇怜应声,乖乖的转身进了屋子。   见状,男人面露心虚,但努力hold住不慌。   呵,一个小东西,还能翻天了。   事实证明,真的能翻天。   年纪轻轻的陆重行最近感觉血压有点高。   因为苏娇怜身怀有孕,所以陆重行不敢打,不敢骂,平日里小祖宗似得哄着,天天夜夜的照料,模范堪比红领巾。可奈何昨晚上还是一不小心破了功,将人给得罪了。   这位小祖宗不闹热战也不闹冷战,就给你闹腾。   半夜起来十几次要吃这个吃那个是常态,白日里一个没看住就上房揭瓦的看的人心惊胆跳的厉害。   “小夫人,危险!”豆蔻看着颤巍巍走在河边的苏娇怜,赶紧冲上去将苏娇怜给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苏娇怜:“豆蔻,放我下来。”   豆蔻小心翼翼的将苏娇怜移动到安全角落,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人给放下来。   “小夫人,您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呀。”豆蔻急的都快哭了。   “我没有想不开啊。”苏娇怜做废人做的可开心了呢。   她弯腰,将怀里揣着的那只小奶猫放到地上。   小奶猫十分友好黏人,蹭着苏娇怜的腿儿“喵喵”叫,可爱的不行。   “小夫人,您方才是去抓猫了?”豆蔻盯着苏娇怜脚下的那只猫儿,神色兴奇。   “嗯。”苏娇怜不着痕迹的纠正道:“对,去救猫了。”说完,她将猫儿揣到怀里,奔着就往屋子里跑。   小奶猫饿坏了,苏娇怜给她喂了点馒头和水,便亲自上手替它收拾洗澡。   小奶猫乖得不得了,就算是洗澡的时候也不怎么动弹,只会“喵喵”叫,那小奶音听得苏娇怜都快融化了。   “小夫人,奴婢来吧。”豆蔻生恐小奶猫将苏娇怜抓伤了。   正好苏娇怜也累了,便把小奶猫交给了豆蔻。   今日天气十分炎热,苏娇怜在外头跑了一圈,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她吩咐老嬷嬷替自己备好热汤,便自顾自的脱衣洗澡。   夏日里洗上一个澡,实在是最舒服不过的一件事。   她躺在浴桶里,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依旧平坦如初,根本就没有一点孕妇该有的迹象。   果然瘦子的好处多多啊。   想完,苏娇怜又看向自己胸前。   说好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不长了呢?   气愤的鼓起小脸,苏娇怜随意泡了泡,便准备起身。她往身后捞了捞浴巾,没捞着,然后又捞了一把,捞到一只手。   被唬了一跳的苏娇怜赶紧矮身躲进浴桶里,转身就看到拎着浴巾站在一旁的男人,正眸色幽深的盯着她看。   苏娇怜鼓着脸儿,视线突兀下移。   男人穿着长袍,一色系的袍子缎面光滑柔顺,显出一点痕迹。   苏娇怜一噎,“你就不能低调一点?”   男人长长的叹息一声,眉目轻动,声音清雅道:“我也想啊,可是实力不允许。”   呸,不要脸的流氓胚子。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苏娇怜幽幽道。   男人垂眸,慢条斯理道:“爱过。”   苏娇怜:……   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小夫人,猫儿洗好了。”外头传来豆蔻清脆的声音,苏娇怜赶紧一把扯过陆重行手里的浴巾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红着脸儿的努力装作身边的人是空气,一件件的将衣裳穿好。   男人意犹未尽的靠在素绢屏风上舔了舔唇。   苏娇怜敞着湿漉漉的青丝走出去,接过豆蔻怀里的小奶猫,软声软语的逗,“喵咪咪……”   “喵呜呜……”小奶猫配合的叫唤。   苏娇怜歪头,“以后就叫你咪咪吧……”   “咪咪?”男人突然凑过来,伸手点了点咪咪的小脑袋。   小奶猫嗷呜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指上。没有用力,只是含着。   陆重行抽回手,眸色深沉道:“好名字。”   终于察觉出不对的苏娇怜。   她真的不是故意起这么污的名字的啊喂!   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的苏娇怜气呼呼的搂着小奶猫坐到被褥上,然后将那小东西放上去,指着陆重行道:“日后咪咪就跟我睡。”   男人挑眉,“我呢?”   苏娇怜扬起小脑袋,哼唧道:“我不管你是睡屋顶还是水池子里头,反正不准上榻。”   男人蹙眉沉思,半日后终于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既然夫人如此要求,那为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娇怜;???   突然被一把扛起来的苏娇怜用力瞪圆了一双眼,挣扎着道:“你要干什么?”   男人哑着声音,语气如山匪头子般霸道无情,“别挣扎,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这句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但现在关键是这厮要扛她去哪里?   “夫人不是说了嘛,‘日后’,那咪咪就跟你睡。”所以他们现在自然是去寻个地儿欣赏欣赏太阳了。   “夫人既然觉得屋顶和水池子不错,为君虽然为难,但也只能拼上一条老命搏夫人一笑了。”   呸,你糟老头坏的很,嘴都咧到耳根了,别以为她没看到! 第107章   在陆重行的淫威下,苏娇怜终于屈服,一边叫着爸爸一边原谅了他。   虽然苏娇怜“失踪”了,但陆嘉的婚礼却是如期举行的。陆重行怕苏娇怜烦闷,特意带她出去寻了个酒楼去看陆嘉成婚的场面。   陆嘉虽只是侧妃,但因为陆兴雄对其的喜爱,所以婚礼场面着实隆重。   作为陆嘉的继哥哥,陆重行是要背她出阁的,但陆重行却以要寻苏娇怜为由,不敢独自享乐为借口,一大清早的就牵着马儿出了英国公府,独留下陆嘉气得牙痒痒。   八抬大轿从宽敞的街道上缓缓抬过,两旁百姓兴致勃勃的观摩,唢呐红轿,热闹异常。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太叔成宁面无表情的捏着手里的缰绳,一马当先的将队伍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那副不乐意的模样苏娇怜就算是隔了这老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听说肃王府门口会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苏娇怜撑着下颚坐在包厢里,小腿儿晃悠悠的踢着身上的裙儿,漾出细细的波纹。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点头,打断苏娇怜的臆想道:“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不能吃,回腾霄阁我做给你吃。”   苏娇怜噘嘴,有意为难,“那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能给我做出来?”   男人慢吞吞的将视线移过去,点头道:“说来听听。”   “咳。”苏娇怜轻咳一声,抬手唤来候在门口的豆蔻,跟她耳语一番,豆蔻应声,急忙忙的去外头将那个正在小台子上说话的戏人给请了进来。   “将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苏娇怜声音软绵绵道。   那戏人看到苏娇怜那张娇美的面容一愣,然后在陆重行嗖嗖的冷眼下,终于是战战兢兢的回神开口道:“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苏娇怜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捂嘴偷笑。   陆重行斜睨过去,突兀轻笑一声,“待我做出来,你若是吃不完……”后头的话,男人没说,苏娇怜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   昨晚上那厮仗着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可劲儿的造弄自个儿,如今她那上头还印着他的巴掌印儿呢!   小姑娘羞红了脸,气鼓鼓的朝他瞪过来,那双眸子晶莹剔透的浸着细腻水雾,就如雨中被烟云缭绕的山黛,美的不可胜收。   “娇娇儿?”突然,一道声音从外头传过来。   苏娇怜寻声看去,只见礼书女手里拎着个酒壶儿,圆脸上带着明显酒晕,正一脸震惊的看着端坐在绣墩上的苏娇怜。   方才这戏人进来时,门没有关严实。   礼书女吃醉了酒,走路跌跌撞撞的,将门给撞开了,一眼便看到了苏娇怜。   苏娇怜下意识扭头看向陆重行的方向,却见男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逃得可真快。   “娇娇儿啊!”礼书女一阵鬼哭狼嚎的进来,丰腴的身子撞得那两扇雕花木门“砰砰”作响。   “娇娇儿啊,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说完,礼书女就“咣咣咣”的往自己嘴里倒酒。   苏娇怜:……我看你是在耍酒疯。   “娇娇儿啊,快,跟我回去,嗝……”礼书女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打了一个饱饱的酒嗝,然后没站稳,直接就坐在了方才陆重行坐的地方。   礼书女已经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她静静的坐了半刻,正在苏娇怜以为她学老僧入定了的时候,礼书女突然眯起眼,扭头看向苏娇怜,圆脸上满满迷茫神色,看样子是已经认不出来她了。   “你有夫君吗?”礼书女突然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腕子。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有,有啊。”   “那要玩意干啥,要那玩意干啥,小小年纪不学好。”礼书女突然非常生气,一副气愤填膺的表情,直将脚下的青玉砖剁的“啪啪”响。   苏娇怜:……   礼书女骂完,突然便掩面哭起来,握着苏娇怜的手,情难自抑的悲伤,“哇啊啊,我的夫君,到底在哪里,我这边都着急了,怎么还没给我送过来,我都,我都有点着急了……”   看出来了,挺着急的。   苏娇怜想安慰安慰,却不防礼书女又抱着她叫娘。   “娘啊,不要再抢救我了……”   苏娇怜:……   礼书女耍起酒疯来不是盖的,苏娇怜想安慰却无从下手。她让豆蔻带着瘫软成泥的礼书女出了酒楼,刚刚扶上马车,便见前头远远行来一书生。   苏娇怜拨开帷帽一角,看清楚来人是季莘。   “给大奶奶请安。”季莘站在离苏娇怜三步远处,脸上带着儒雅笑意。   见被人认出来了,苏娇怜也不急,只道:“季公子怎么会在这处?”   季莘脸上笑意更柔,“来接礼姑娘。”   苏娇怜朝季莘身后看去,只见他后头跟了一顶小轿子,看徽印是礼部尚书府来的轿子。   “既如此,那便麻烦季公子了。”季莘如今跟在礼部尚书身边当差,礼部尚书有意撮合二人,派他出来寻人确是没什么可奇怪的。   季莘虽看着瘦弱,但力气却不小,竟能将礼书女给公主抱起来。   自从及笄以后便没人抱得动她的礼书女若是清醒着,怕是能兴奋的绕皇城跑三圈,只可惜,现在的她吃醉了酒,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而吃醉了酒的礼书女一眼看到季莘,就又哭开了腔。只是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奇怪。   “男人……嘿嘿嘿……”   刚才还怕季莘对礼书女不轨的苏娇怜一脸黑线的看着礼书女一副垂涎模样,想着这贞操不保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面对如此模样的礼书女,季莘还能保持良好的风度,甚至脸上笑意愈发温柔起来,看着礼书女的表情就跟看着世界上最珍爱之物一般。   “礼姑娘莫急,咱们这就回府了。”   “回府?不回去,不回去……”礼书女突然开始闹腾。“府里有吃人的母老虎……咱们不回去……”礼书女压着声音,唏嘘一阵,两眼瞪得大大的。   礼夫人:???   不远处传来唢呐喜笛声,礼书女搂着季莘不放。“走,洞房,洞房,嗝,去……”   季莘将礼书女放到轿子里,然后转身与苏娇怜拱手告辞。   苏娇怜看着那顶小轿远远的去,略站片刻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厢内,男人正端着一碗冰蜜在吃。   敲得细碎的冰上头盖了一层甜滋滋软糯糯的红豆,白的精白,红的软红,还在冒冰气,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苏娇怜舔了舔唇,但还没忘记正事。   “季莘将我认出来了。”   “嗯。”男人舀一勺冰,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   苏娇怜凑过去,腆着小脸道:“给我尝一口。”   陆重行低笑一声,没有答话。   苏娇怜伸手,拽了拽他的宽袖,小嗓子软绵绵的撒娇,“给我尝一口,就尝一口。”   男人状似无奈的叹息,然后一把扣住苏娇怜的后脑勺,就给她尝了一口。   苏娇怜捂着自己冰凉凉又带着温软湿度的唇,使劲掐了陆重行一眼。   男人惬意的靠在马车壁上,手里捧着一碗冰,薄唇上也被染了一层湿润嫣红,“太冰了,我嘴里的暖和。”   呸!大猪蹄子。   苏娇怜一把抢过陆重行手里的冰,径直便抱着吃了起来。   马车厢内静默半刻,陆重行突然从后一臂圈住苏娇怜,将人揽到怀里,捏着她的细腰,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她的香肩上。   “季莘此人,若能为我所用,倒也不失是把利器。”   这是陆重行头一次跟苏娇怜讨论这种事,苏娇怜有一瞬间的震惊,她总是觉得男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好像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唔……”苏娇怜含糊的道:“你们男人的事,我们女人不懂。”   “呵。”小东西还在记仇。   “可有些男人的事,只有女人能解决。”陆重行贴着苏娇怜戴着玉坠子的白玉小耳,声音低沉暗哑,那圈在其细腰处的手渐渐收紧。   苏娇怜舔了舔舌尖的冰,双眸一转,“有些男人的事,男人也能替男人解决。”   陆重行:……皮一下很开心?   苏娇怜确实很开心,难得能把男人噎成这样。   不过皮完了,还是要哄一下的。   苏娇怜斜斜往下一靠,仰头看向陆重行,睁着一双无辜眼眸,声音细糯道:“哎呀,你的老婆掉了。”   “掉了就掉了吧。”   苏娇怜: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第108章   回到腾霄阁的翌日清晨,当苏娇怜起身打开雕花木门,就见门前乖巧坐着一只庞然大物。   “虫虫?”   “嗷呜呜呜……”虫虫兴奋的直扑向苏娇怜,被豆蔻一把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几日未见,虫虫似乎又大了一圈,不知道是怎么钻进腾霄阁找到她的。   往日里常常跟虫虫在一处,苏娇怜没发现什么异常,今日一见,才惊觉果然是自家的孩子不知道丑。   “虫虫啊,你是燃烧了你的颜值用来成长了吗?”   “嗷呜呜呜……”虫虫虽然听不懂苏娇怜的话,但再次见到主人的它显然十分兴奋,扒拉着后腿踢过来一个木盒子,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好东西。   苏娇怜蹲下来,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那沾满灰土泥尘的木盒子,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揭开。   里头是一封又一封的信,收信人注明:陆大郎。   大郎?哪个大郎?整个英国公府除了陆重行还有哪个大郎?   苏娇怜蹲在地上,一封封的把信拆开。   只见里面满满都是各式女子的娟秀字迹,情丝长诉,辗转柔绵,看的苏娇怜起了一阵又一阵鸡皮疙瘩。   情书?   这是自然的,陆重行作为皇城第一君子,自然会有人给他送情书,但是这一盒子的情书到底是什么鬼!   苏娇怜气呼呼的起身,拿着那只木盒子就进了屋。   半刻后,男人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股清浅酒气,下颚处的青色的胡茬也没有刮,面容白皙俊朗,眼底略微泛青,看上去颓丧又可怜,分明一副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模样。   这是英国公府的陆大爷久寻不到自家妻孩,而堕落颓丧的模样。   天色尚早,封着窗绡的窗棂处照出晨曦光辉,苏娇怜坐在窗棂处,面前是小小的一张书案,上头摊着许多封书信,小姑娘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封接一封的看,细看之下,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在看什么?”男人自素绢屏风后洗漱换衣,出来后又是一副风流倜傥的俊逸模样,然后慢条斯理的溜达到苏娇怜身旁。   “某人的风流债。”小姑娘鼓着脸,气哼哼的怒瞪向陆重行。   男人神色无辜的上前,弯腰看了一眼小姑娘手里的东西,然后恍然道:“当心气坏了身子。”显然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生气了也要看。”苏娇怜“啪”的一声将手里的书信扔到书案山,然后继续拆开另外一封,突兀冷笑。   苏娇怜长的绵绵软软娇娇怯怯的,即使是学着陆重行的模样冷笑,看上去也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似的可爱。   “嗯?”男人挑眉,挨着苏娇怜坐下来。   小姑娘虽然怀孕了,但实在是瘦,穿着一条长摆裙,弱不胜衣的模样撑着下颚靠在书案上,斜睨过来的目光湿润润的透着怒气,就像化开了白雾的青山云黛。   “杨柔婉。”将手里的情书使劲塞到陆重行手里,苏娇怜鼓起脸,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然后恶狠狠的道:“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我已经是很多人的小宝贝了。”   说完,苏娇怜仰头朝外头喊一圈。   虫虫颠颠的奔进来,叼着嘴里的夏花放到书案上。   陆重行斜斜靠着,慢条斯理的看一眼虫虫。原本威风凛凛的虫虫赶紧缩着脑袋又逃了出去。   角落里,小奶猫咪咪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不过巴掌大小的模样,黏人的紧。   “嗷呜呜呜……”你有别的猫了,“嗷呜呜……”虫虫躲在雕花木门后,一阵乱嚎,被豆蔻揪着命运的后脖颈拎远了。   苏娇怜搂着小奶猫,一脸警惕的看着陆重行,看你这只大猪蹄子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陆重行慢吞吞的开口道:“那时三弟喜吃糖果子,这些书信都是三弟带进府的。小时三弟换牙,三婶子不让他吃糖果子,禁了他的零花钱,他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一袋糖果子换一封信。”   “那你还藏得好好的,是要回忆自己的光荣事迹吗?”小姑娘梗着小脖子,语气酸溜溜的,“你这个负心汉!”   “这些书信我并不知情。”握住苏娇怜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陆重行慢吞吞的张开手掌,连着那只软绵绵的小手一道包裹住。   “都是那小崽子藏得。”   苏娇怜虽然相信陆重行的人品,但她还是觉得很生气,她要惩罚他。   ……   当陆重行回到英国公府时,正是晌午时分,他将奉苏娇怜之命将英国公府后花园子里头那朵开的最大最美的并蒂莲摘下来,替她送过去。   “大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呢?”绿鸳远远的看到立在池塘边的陆重行,赶紧提裙疾步上前。   大奶奶已近一月未归府,怕是寻不回来了。谁人不知那腾霄阁到底是什么虎狼之地,若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怕是也名节不保。   英国公府内的丫鬟们看着颓丧至此的陆重行,皆蠢蠢欲动。失意时的男人才最好下手。温柔乡,英雄冢,尝过了女人滋味的陆家大爷,连个通房、姨娘都没有,这不是扯嘛。   不管苏娇怜回不回来,这时候确确实实就是众多丫鬟、姑娘上位的机会。   单单这几日,英国公府的门槛就被领着自家姑娘前来拜访的众家夫人给踏破了。府宅里的丫鬟们也渐渐焦躁起来,势要一搏。   “大爷,天气这么热,您当心中了暑气。”绿鸳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抽出宽袖暗袋内的帕子,欲替陆重行擦汗。   男人站在那里,微微侧身避开,宽袖长长的落下,遮盖住那对赏心悦目的修长双手,颇有一种风姿玉朗,乘风欲去的架势。   绿鸳看的一阵心口急跳,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子若能成为她的夫君,那,那她真的是死了都甘愿。   晌午时的天,热的发慌。   绿鸳为了站在男神身边,也不惧那灼烧的日头,双眸亮晶晶的盯着人看。   陆重行静站片刻,见人不走,面无表情的压了压唇角,然后慢吞吞的甩开自己的宽袖,露出一只手来。   男人的手极好看,就似玉骨龙雕般的赏心悦目。修长白皙五指微屈,指腹处覆着不明显的薄茧,长长细细的就算立时入画也不用ps来锦上添花。尤其是那指尖处的大艳蔻色,更是将那只手衬得白皙莹玉。   嗯?大红蔻色?   绿鸳神色一滞,视线从陆重行的手上挪到他脸上,确定了半响,才惊愕的张大一张嘴,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陆重行绷着一张脸,露出另外一只手,同样涂抹着均匀的蔻色古代凤仙花指甲油。   这蔻色的指甲是极好看的,只是好像涂错了地方。   绿鸳:买了佛冷。   夭寿啦!陆家大爷疯啦!   看着绿鸳一副惊恐表情的拔路而逃,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收敛表情,然后脚尖一点,衣袍决绝,飞掠而过池塘,将正中间那朵开的最美最大的并蒂莲给摘了下来。   本应该是一副谪仙般的美好画面,但因为男人那十分吸睛的蔻色指甲,所以硬生生衬出一股东方不败的绝代风华感来。   举着那朵并蒂莲,陆重行踩着湿泥,一步一步的往英国公府的大门处走去。   一路上,那硕大的并蒂莲被男人举在胸前,所过之处,无人不侧目,但最吸引人视线的,依旧是那只捏着并蒂莲花的手。   陆重行:好嗨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疯,好震撼,好夺目,好炫彩。   “大哥。”小三爷陆雕厚从日头下颠颠的奔过来,汗猴子似得一眼看到陆重行手里的并蒂莲,声音清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去摘并蒂莲了?”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斜睨陆雕厚一眼,脚步不停。   陆雕厚是听闻身旁的小丫鬟嘴碎,说英国公府的大爷好似疯了,这才匆匆忙忙顶着日头过来的。   他探头探脑的跟在陆重行身后,盯着他的手看。   涂抹着蔻色指甲油的手抵着并蒂莲的荷杆子,极艳的红衬在青翠的杆子上,细细摩挲,再配上男人那张脸,颇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男人穿了一件宽松长袍,房廊上有风过,微微鼓起那宽袖,勒出劲瘦的腰肢,露出一双细长的大长腿。束发青丝轻舞,闷热的空气中传来清冷的小龙涎香。   陆雕厚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如果大哥换上女装的话……吸溜……   陆雕厚练了半日的武,身上热烘烘的都是臭汗,却还要往陆重行身边凑,陆重行嫌弃道:“离我远点。”   陆雕厚:弱小的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哦。”陆雕厚蔫蔫的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扯着大嗓子开始喊,“大哥,你哪里做的指甲呀?”   陆重行:……   男人面露青筋,听着耳畔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脚步更快。   陆雕厚阴魂不散的跟上来,喜滋滋道:“大哥,你这指甲涂的还挺好看的。”   终于,陆雕厚再次尝到了自家大哥那砂锅大的拳头,这次是带着凤仙花味道的。   嗯,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看来大哥没疯。   陆重行揍完陆雕厚,刚刚清静了一会子,前头就被陆生谦给拦住了路。   坐在轮椅上的陆生谦穿了一件靛青色的袍子,身后站着盼晴。盼晴目不转睛的盯着陆重行的手看半响,眼神越发疑惑。   啧啧啧,都疯成这样了。待苏娇怜回来,也不知道还敢不敢稀罕了。   “给大爷请安。”盼晴袅袅娜娜道。   陆重行目不斜视,刚要过去,就听陆生谦道:“大哥,我有事与你相谈。”   男人脚步一转,拿着手里尚带露珠的并蒂莲道:“去书房。”   陆生谦示意盼晴在此等候,便与陆重行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陆重行也不坐,只道:“何事?”   “是关于肃王府的事。”陆生谦摇着轮椅,停在陆重行对面,“太叔成宁已入宫,如今那群进宫的人皆以他马首是瞻,少有旁观之人,我是来问大哥,咱们是要当要旁观者,还是抱团者?”   虽然皇帝心血来潮的办了一个帝王选拔赛,但肃王府作为内定的冠军,已经被人众星捧月,根本就没有人敢跟他正面扛。   “人都有野心,抱团之人未必不是那披着羊皮的狼。”陆重行垂眸,慢条斯理的拂去并蒂莲的那颗露珠。   一语双关,陆生谦明了。   这是让他入团挑拨离间,做长舌妇呀。   “大哥。”书房内沉静半刻,陆生谦看着陆重行的指甲,再次开口,“要不要给你把个脉。”   “滚。”   “好嘞。”陆生谦摇着轮椅,愉快的出去了。 第109章   当苏娇怜捧着那大朵并蒂莲,看到陆重行手指甲上依旧鲜艳的蔻色指甲时,忍不住便是一阵捧腹大笑。   居然真的乖乖的留着耶。   莫名好可爱。   “开心了?”男人靠在隔扇处,宽袖垂落,遮盖住一双手,纤细睫毛轻动,慢条斯理的看过来,在暖黄的灯色下衬出别样风情。   苏娇怜点着小脑袋,坐在被褥上,满脸含笑,不住点头。   男人抬步上前,伸出单臂,将人圈到怀里。   苏娇怜仰头,露出那张白腻小脸,硕大的并蒂莲被她抱在怀里,一片花瓣大小都能抵得上那张脸了。   男人俯身,轻启薄唇,含住那白玉耳坠子,卷着舌尖细细碾磨。   苏娇怜往后缩了缩,听到男人清晰而清冷的声音,“那这样,给不给奖励呢?”   “奖励?”苏娇怜被迷惑,下意识转头看向陆重行。   “比如,亲亲抱抱举高高?”   男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尤其是这样认真勾引人说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杀人神器!苏娇怜“腾”的一下就涨红了脸。   亲亲……抱抱……举高高……   捧在手里的并蒂莲被苏娇怜颤颤巍巍的手甩得连根茎都软了。   亲亲抱抱就算了,这举高高的难度好像有点大啊……苏娇怜看着男人标准的一八五身高,觉得就凭自己的小身板可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就先……亲亲抱抱吧……   手里的并蒂莲落地,小姑娘伸出细瘦胳膊,直接就圈住了男人的脖子,然后猛地往前一拽。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苏娇怜突如其来的举动拽倒,反应迅速的揽着人的腰肢将人往上一推。   苏娇怜被陆重行轻巧的举起来,坐到了他身上。   “呐,亲亲,抱抱,举高高。”苏娇怜伸出同样抹了蔻色指甲的手,点了点陆重行的唇,然后又点了点他胸口,最后点了点他的胳膊。   非常完美。   看着眼前小姑娘那张白玉似得小脸,男人突兀陷入沉寂,就连那双眸子也瞬时平静无波起来。眸色越深,寒潭似得卷起漩涡,透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乖乖。”男人突然开口。   苏娇怜歪着小脑袋,神色懵懂的垂眸看过去。   小姑娘眼睫极长,在灯下显出细薄的阴影,温润的灯色线条勾勒出精致的五官,眼角处的那颗泪痣盈盈如水滴。   男人伸手,轻触那柔软面颊,眸色晦涩,似蕴着深意。   如果小姑娘知道自己就是那杀人如麻的腾霄阁阁主,还会对他如此依赖信任吗?   “你要说什么?”早已胆大包天的苏娇怜坐在陆重行身上,晃悠晃悠着小腿儿。   陆重行无声的叹息一声,觉得此事尚言之过早,若是吓坏了这只小东西那可如何是好?   “无事。”男人一翻身,将人打横抱起,放到那张硕大的拔步床上。   苏娇怜躺在丝滑凉爽的绸被上,青丝披散,双眸怔怔。   男人打下锦帐帘子,翻身上榻。   “喵呜……”丝绸被褥中传出小奶猫“喵喵”的奶叫声,刚刚扯开衣襟的男人皱眉,一手掐住小奶猫就往外扔了出去。   “哎!”苏娇怜抢救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小奶猫趴在地上变成了猫饼。   一顿折腾,苏娇怜趴在床沿,正对上小奶猫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拔步床太高,小奶猫够不着,四肢使劲的在上头刨啊刨啊刨的,发出“滋滋”的刨木声,随着“吱呀”晃动的床只一道摇摆。   苏娇怜羞赧至极,伸出纤细藕臂,张开软绵手掌,挡住了小奶猫那双漂亮的鸳鸯眼。   一开始捡到小奶猫的时候,这只奶娃娃浑身脏兮兮的连毛发都纠结在了一起,苏娇怜根本就没发现这双漂亮的眼睛,直到替它清理干净,剪了点打结的毛发,苏娇怜才陡然发现,这只小奶猫儿生了一双极美的眼。   “小盆友不能看。”苏娇怜的小嗓子软绵绵的带着一点小沙哑,白嫩藕臂上都是被男人啃出来的痕迹。   教训完小奶猫,苏娇怜转头,看向躺在丝绸被上的男人。   男人半阖着眼,眸色定定,白皙修长的身体躺在那里,青丝披散,宽肩窄腰的身材堪比现代顶尖模特。   苏娇怜看着男人的模样,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间?   “人家想看你穿女装。”耳畔处突然软绵绵的冒出来一个声音,蜜糖似得腻。   贤者模式陆重行:“嗯。”   嗯?!!!   ……   穿女装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上的加大版女装,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任由小姑娘忙忙碌碌的替他往头上戴珠钗玉环。   看着乖巧(?)坐在梳妆台前的陆重行,苏娇怜满意的点头。   真乖,像只大型犬。   蹲在陆重行身边的虫虫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把企图逃跑的小奶猫往自己爪子下拨。   小奶猫软绵绵的被拨的四脚朝天,“喵喵”直叫唤。   “别欺负咪咪。”苏娇怜朝虫虫吼一句。   虫虫委屈的放下尾巴,把小奶猫圈在两只劲瘦的狗腿里。小奶猫先是慌张乱转,被虫虫舔湿了毛发后渐渐平稳下来,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任由这只大嘴怪折腾。   那头,苏娇怜看着自己的手艺,满意的收好各式簪子发饰,然后取出那些胭脂水粉。   男人抽了抽额角,“这些就不必了吧?”   “不行。”小姑娘一口回绝,然后小心翼翼的捻了一点胭脂往陆重行的脸上抹。   男人的皮肤极好,即使是细看也看不到一点毛孔,滑不溜秋的就跟刚刚被剥了壳的鸡蛋似得,让苏娇怜羡慕不已。   抹好了胭脂,苏娇怜又取出一只螺子黛,准备给陆重行画眉。   男人的眉其实也长得极好,又细又长,便是身为女子的苏娇怜看了都觉羡慕。她举着手里的螺子黛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抹了胭脂的男人面色微绯,清冷双眸慢条斯理的斜睨过来,看的苏娇怜一阵脸红心跳。   “那,那先抹口脂吧。”苏娇怜手忙脚乱的扔掉手里的螺子黛,换了一盒口脂。   红着脸儿的小姑娘跟往常一般用指尖抹了一点口脂,正欲往陆重行唇上抹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便把那口脂往人手里一塞。   “你自个儿来。”   男人挑眉,“来不了。”   苏娇怜瞪眼。往常这厮吃自己豆腐时可劲的要给她抹口脂,这会子居然跟她说来不了。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陆重行也一本正经的回道:“现在我是女人。”   好,你赢了。   沾着口脂的白嫩指尖颤巍巍的戳上陆重行的唇。   细薄凉唇轻勾微抿,便将那指尖抿进了嘴里。   “你别……”苏娇怜一抽,指尖的口脂就都已经被男人给吃了去。   苏娇怜气哼哼的警告道:“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哦?”男人不以为然。   “我生气了就,就离家出走!”小姑娘可凶可凶了。   陆重行低笑,觉得眼前奶凶奶凶的小东西就跟那只被虫虫圈在爪子里的小奶猫似得,明明毫无威胁力,却偏偏要挣扎着露出粉红色的爪子闹腾,让人瞧在眼里,恨不能狠狠咬上一口才好。   再次捻了一点口脂,苏娇怜给陆重行抹到唇上,男人双眸含笑,伸舌一舔,又被他给吃了。   吃吃吃,毒不死你。   苏娇怜气哼哼的将口脂往梳妆台子上一扔,然后攥住陆重行的腕子道:“今日端午,你与我出去一道逛逛。”   男人神色一顿,勾了勾指尖,“待我换……”   “不行。”小姑娘严词拒绝,“你就穿这一套。”   “如果我不穿呢?”   “你的小祖宗就会不开心。” 第110章   陆重行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哄一只祖宗,穿着女装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苏娇怜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过上买五杯奶茶,一杯用来喝,一杯用来看,一杯用来倒,一杯用来闻,一杯用来送的奢靡生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老公。   感叹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男装,苏娇怜觉得古代的女扮男装还是要看脸。就她这张剃光头都不会让人觉得是男人的脸,是享受不到女扮男装的快乐了。   正是晌午十分,因着天热,所以大街上人并不多。   陆重行毕竟是皇城内有名的第一君子,故此穿上了女装的他还不忘给自个儿戴上一顶帷帽。   人高马大的他在大街上鹤立鸡群,走路姿势豪放,惹得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这样虎的女人,谁能hold的住啊!众人下意识看向站在陆重行身边的苏娇怜,想着就这男人的小身板,晚上还真不知道是谁压谁压呢。   凉风微袭,吹起帷帽上挂着的纱幔,露出陆重行那张根本就不输给女子的半张侧脸,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正想看清楚时,那阵邪风突然便没了。   细薄的纱幔晃晃悠悠的垂落,又将那张绝美的面容给遮盖住了。   众人一阵惋惜。   “姑娘,看看胭脂水粉吗?都是上好的货色。”一旁的货郎朝着陆重行和苏娇怜的方向唤一声。   苏娇怜顿住步子,拽着陆重行的宽袖往那货郎面前去。   货郎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一对男女,女的高挑挺拔,男的娇小玲珑,组合十分怪异。   “姑娘,瞧瞧吧,都是上好的货。”货郎十分卖力的推销。   苏娇怜伸手拿起一个胭脂盒子,捻了一点胭脂在指尖细细的晕开,然后举到那货郎面前道,“你这胭脂都晕不开。”   毕竟是街边货色,小本生意,质量肯定不如大商铺。那货郎被苏娇怜说的气红了脸,“我们这就是上好的胭脂,爱买不爱!”   嘿,我这小暴脾气。   苏娇怜鼓起脸,将手里的胭脂往摊子上一拍。   “你这东西本来质量就不好,还怪我冤枉你,怎么,旁的人买了涂得烂脸也与你没关系了?”   苏娇怜本来不想说的这么狠的,毕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小人物,只是这货郎回的更狠,“烂脸就烂你的脸!”   一阵胭脂粉随着货郎扔过来的胭脂盒子四散开,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苏娇怜被陆重行护在怀里,没沾上半点,反观他,身上都是那细碎的胭脂,张牙舞爪的沁出男人里头的中衣轮廓,大片后背连着裙裾,就连帷帽都被染红了。   男人挥开弥散在空气中的胭脂粉末,低沉开口,蕴着怒意,“谁的人都敢碰。”   那货郎一听陆重行讲话,登时就傻了,继而一阵气急败坏道:“你个男人装什么女人,变态啊!”   不得不说,这位路人甲朋友,你真相了。   变态陆重行冷哼一声,抬脚一踹,那货郎的小摊子就被他一脚踹翻了。   “你,我要去衙门告你!”那货郎被一堆胭脂水粉砸的不轻,挣扎着从里面伸出半只手,脸上红红白白的都是胭脂粉末。   “你去告啊。”戴着帷帽的陆重行阴狠狠的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朝那货郎扔过去,“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枚铜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回礼吧。”   货郎气急,这个变态男人居然以为一枚铜钱就能把他给收买了,他这摊子上的东西少说也要一锭金子呢!   这样想着,货郎就跳起来要跟陆重行理论,却被一旁的路人拽住了胳膊。   “你个小子虎啊,看看那铜钱上头的印记。”   货郎气冲冲的低头一看,登时就白了脸,差点吓尿。   腾霄阁作为一个人所众知的黑社会,自然有自己专属的标志,比如黑帮老大的左青龙右白虎那般震慑人心。   腾霄阁的印记很简单,就是一根藤,上头长了三瓣叶子。一定要三瓣,两瓣和一瓣都不是真的腾霄阁印记。但最难以模仿的还是那叶子上清晰的细腻纹理。   铜钱本就小,那三瓣叶子定然更是小巧玲珑,可却叶脉清晰到根根分明,就跟真的一样。   现在不管这铜钱是真是假,货郎都觉得自己比收到了死亡通知书还害怕,他这是直接收到了太平间的床位通知单啊!   货郎被吓得尿了裤子,那头陆重行牵着苏娇怜慢吞吞的往前去,所过之处路人皆惊恐的往后退,只一瞬,整个街道上就剩下小猫两三只。   这种霸王龙的感觉真好,只是你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自己是黑社会的身份真的不会被抓起来牢底坐穿吗?   正当苏娇怜这样想着,那头接到通知的皇城捕快们就挎着刀颠颠的来了。   这些捕快们平时干饭吃的比较多,也时常碰到一些假装是腾霄阁的人,过来大摇大摆的骗吃骗喝。但一旦被戳穿之后,这些人就会害怕的跪地求饶。   原本以为这次也跟平常一样的捕快们将陆重行和苏娇怜团团围住。   捕快头子嚣张的腆着大肚子叫嚣,“放下武器,立地投降,饶你不死。”   还挺押韵。   苏娇怜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武器。   一根糖葫芦。   然后又看了一眼陆重行手里的武器……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她。   苏娇怜被陆重行藏在身后,她探出半个小脑袋,想着陆重行要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就见男人一把将脸上的帷帽给拿开了。   皇城里的小捕快,曾有幸见过大名鼎鼎的皇城第一君子一面,只是他还没将那风姿玉朗,俊美如神袛般的男人跟眼前的女装变态联系在一起。   “是我。”男人低哑着嗓子开口。   捕快头子神色疑惑的扭头跟站在自己后头的小捕快讨论,“他是谁?”   小捕快冥思苦想一阵,然后恍然大悟道:“可能是腾霄阁里的大人物。”不然哪里来的自信说是他。   捕快头子立时明了。这是在跟他宣战呢!他会怕吗?他当然不怕!   “列队!”捕快头子扯着公鸭嗓一阵喊。   其身后的小捕快们登时挺直了背脊。一阵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干架的架势。   “向后转!”小捕快们不明所以的向后转。   “齐步跑!”   刚刚松松散散奔过来的捕快队伍整整齐齐的去了,脚步整齐到堪比表演队。大街上依旧留下小猫两三只。   苏娇怜:……   陆重行:……   “那个,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苏娇怜呐呐道。   男人沉吟半刻,牵着苏娇怜的小手道:“嗯。”   午后太阳正烈,陆重行牵着苏娇怜的手往英国公府的方向去。   “不回腾霄阁了吗?”苏娇怜神色奇怪道。   陆重行脚步一顿,然后点头,“腾霄阁说养不起你了,所以让我把你接回去。”   苏娇怜:这个理由真是好棒棒呢。   就这样,女装大佬陆重行带着苏娇怜回了英国公府,而一进府,苏娇怜就被两眼泪汪汪的陆老太太给推到了一边。   苏娇怜:???说好的对她日思夜想哭湿了两条被褥,整个公府笼罩着阴霾,个个都哭丧着一张脸的美好场景呢?不是应该喜大普奔的欢迎她回来的吗?   被挤到角落的苏娇怜如是想道。   “我的孙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陆老太太拽着一身女装的陆重行,老泪纵横。   忘记自己现在身上是女装的大佬陆重行僵直着身体站在英国公府大门口,身后是嘈杂的围观群众,面前是英国公府里头上至陆老太太,下至烧火丫头的全程围观。   男人缓慢伸手,搭住陆老太太的胳膊将人扶住。   陆老太太一低头,看到陆重行那双涂着艳丽指甲油的蔻色手掌,整个人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难道真是疯了不成?为了一个女子……   众人议论纷纷,陆重行沉吟半刻,缓慢开口,“我以女装混入腾霄阁,将乖乖带了回来。”   男人的嗓门不大,但就是有一种让所有人都静心聆听的魔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说出了男人的不简单。腾霄阁是如何的虎狼之地,男人却以一己之力将人从里头带了出来,可见其胆识与能力。   陆老太太一愣,转着脑袋在陆重行身后看,没看到苏娇怜,登时又是一阵哭,这是,这是真疯了啊,都产生臆想了。   “我,我在这里!”苏娇怜努力的踮脚伸爪,保持自己的存在感,“让让,让让啊……”   一路挤到陆重行面前,苏娇怜与陆老太太蹲身行礼道:“给老祖宗请安。”   陆老太太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苏娇怜一番,然后赶紧一把将人搂住,“哎呦,我的心肝乖乖,总算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就这样,皇城第一君子勇闯腾霄阁,不顾性命,勇敢奋斗,带回妻孩的事在皇城内广泛流传。   看着陆重行脑袋上又多了一顶金光闪闪的大光圈的苏娇怜坐在院子里,面前是忙碌的挥舞着长剑的禄寿,正跟一拨又一拨如潮水般涌来的黑衣人战斗。   “这是,怎么回事?”   “腾霄阁早已开始下令追杀我。”男人负手于后,仰头看月,整个人透出股冷冽的清肃,“我这几日时常受到黑衣人的攻击。”   这还不是你自己造的孽。   “如今我将你从腾霄阁内带出来,可能更是激怒了他们吧。”男人说完,低头看向苏娇怜。   小姑娘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望过来,黑白分明的干净。里头倒映出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男人想,小姑娘定然会感动的直扑到自己怀里,然后要爱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哦。”苏娇怜冷淡的应一声,扭头继续看禄寿打架。   陆重行:好像有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好嘛!   院子里,都是自家人,可打起架来却招招致命。   那头小门处摇着轮椅的陆生谦奉老太太之命,来给陆重行和苏娇怜把脉。   木制的轮椅压过一地血渍,陆生谦目不斜视的路过打架现场,那张苍白的脸都被映出了几分血色,透出些许诡异的红。   苏娇怜赶紧道:“这些黑衣人还有救吗?”毕竟是自家人,能救一个救一个。   陆生谦道:“我是个大夫,只救人,不杀人。”   这位朋友你杀的人怕是可以绕地球一圈了吧?   而一旁听到苏娇怜话的陆重行登时就不开心了。   这些黑衣人都是来杀他的,自家小妻子却让陆生谦去救他们……唉,到底是自己娶的小东西,果然是善良又天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牲畜。   作为牲畜头头的陆重行由衷感叹,以后还是要多教教小东西,不能跟陌生人讲话。 第111章   鉴于苏娇怜回归这件喜大普奔的事,英国公府一时间被前来探望的人踏破了门槛。   苏娇怜躲在屋子里,躺在榻上,听着外头农嬷嬷一遍又一遍的将那些过来探望的人给打发去了。   “娇娇儿!”外头突然传来礼书女大嗓门的呼唤声。   苏娇怜一个鲤鱼打滚,赶紧从榻上爬了起来。   礼书女一把推开雕花木门,直接就把刚刚从榻上起身的苏娇怜给抱了满怀。   “我前些日子喝醉酒做梦,还梦见了你呢。”礼书女搂着浑身软绵绵的苏娇怜嘟嘟囔囔的抱怨,“要不是季莘那个榆木疙瘩,我还能在梦里跟你多说说话呢。”   苏娇怜:……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苏娇怜安抚完礼书女,探头探脑的往雕花木门外看了一眼,只见外头密密匝匝的都是被农嬷嬷拦在院子门口的众家夫人和贵女。   即使是隔着那么老远,苏娇怜还是能听到里头那些人说话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这多几个月了,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听说是被陆大公子从腾霄阁里头救回来的。腾霄阁那种地方,就算是回来了,那身子……”   此种情况,跟当时礼书女被劫匪掳到山里住了大半月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府时,状况一般。   故此,礼书女十分理解的抱着苏娇怜道:“娇娇儿,我都明白,你别怕。”   苏娇怜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带怕的,她只是带了个肚子。   “我听说这陆大奶奶怀孕了?哟,这肚子不会是……”   外头的说话声渐歇,苏娇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肚子可是她从英国公府带出去的。不过就算是她从腾霄阁里头带了个肚子回来,也哪里容得你们这群长舌妇置喙。   不过三人成虎的说法不是假的,苏娇怜觉得她这肚子可能要给陆重行戴绿帽了。   果然,不出一日,皇城内便传出苏娇怜肚子里头的孩子其实是她从腾霄阁里头带出来的野种。   苏娇怜表示:麻麻不让我跟傻子玩。   翌日,听闻此消息的礼书女气冲冲的又过来,在院子门口听到小丫鬟们在嘴碎谈论苏娇怜,登时劈头就是一顿骂,堪比亲妈在教儿子写作业时那股子虎虎生威的劲,恨不能就此斩草除根。   “咱们去别处转转吧。”苏娇怜赶紧拉着气得面红耳赤直喘大气的礼书女出了院子,生恐再呆一会就要给她上支架了。   隔壁新开辟出来的西瓜地里的西瓜已然长的极好,苏娇怜跟礼书女挑了个西瓜,然后两人蹲坐在地上,一人一个西瓜帽子头。   “唉……”礼书女突然幽幽的叹息一声。   原本以为要对自己刨根问底的苏娇怜咽下嘴里的西瓜,神色奇怪道:“怎么了?”   “我大概是……缺男人了。”礼书女一脸的忧郁。   苏娇怜:……话题转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想男人。”礼书女说完,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口西瓜,整张脸圆溜溜的鼓起来。“好不开心。”   苏娇怜略思半刻,道:“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想成亲。”礼书女开始嘤嘤嘤。   “给你加一篮子蘑菇。”苏娇怜继续道。   “想生娃娃。”礼书女开始撒泼。   “再给你加个溏心蛋。”苏娇怜说完,面无表情的低头挖了一勺西瓜。纯天然无污染的大西瓜,不仅味甜新鲜,那股子瓜果香也不是现代那些暖棚里的冒牌货能比的。   西瓜地很大,四四方方一片,四面无人,却不知从哪里凑过来一只人模狗样的书生,朝着礼书女拱手道:“这位姑娘,不知晚上是否有时间赏脸吃一顿饭?”   礼书女连睨都没睨那人一眼,只忧伤道:“没空,晚上吃火锅。”   苏娇怜:……   虽只一小段日子不见,但礼书女却明显瘦了一圈,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热缩冷胀吧。   礼书女虽丰腴,但因着身量较高,所以身段瞧着十分之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前凸后翘的羡煞旁人。只是如今朝代,流行骨感瘦削美人。虽然还不至于向宋朝那样丧心病狂,但可以确定的是,礼书女这样的确实是不太受欢迎。   不过总有男人喜欢这副模样的她,更何况现在的礼书女并没有初见时的那般圆润,大脸盘子上带了妆面,提着裙裾往那一坐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你不是……”苏娇怜指着那书生,一脸疑惑,“季莘的朋友?”   那书生听到苏娇怜的话,面露喜色,“是是是,季莘是在下的至交好友,难为姑娘还记得。”   今日苏娇怜起的晚,并未梳发髻,一头青丝垂落,显出其那张白腻的巴掌小脸。眼睫颤颤,小嘴红润,抬眸看人时波光潋滟的美。她虽已怀孕好几月,但因为身上穿的是襦裙,袖摆大大的,裙裾松松的,完美遮盖了肚子,所以根本就看不出来里头的乾坤。   书生一眼看到苏娇怜,登时就将礼书女忘到了九霄云外。   “在下姓王,名戈壁,不知姑娘芳名?”王戈壁喜滋滋的凑过去。想起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整颗心都躁动了起来。   王隔壁?真是个好名字。   苏娇怜轻挑黛眉,还未答话,一旁的虫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照着那隔壁王就是一顿滋。   隔壁王跳着脚,被虫虫追赶着出了西瓜地。   隔壁王在附近出现,这就意味着季莘可能也在附近。   “书女,你现在与季莘如何了?”苏娇怜想起昨日里礼书女和季莘的相处模式,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猫腻肯定不少。   礼书女闻言,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块西瓜,闷不吭声的低头。   看到这副模样的礼书女,苏娇怜也不再追问。这是不大好?   吃完了西瓜,苏娇怜将自提到季莘后便兴致缺缺的礼书女送出了府,然后提裙回主屋,想着寻陆重行问问,这季莘到底是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他与礼书女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从季莘对礼书女的态度来看,苏娇怜觉得季莘与礼书女可能在相亲前就认识。   “姑娘,大爷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呢。”天色已晚,农嬷嬷将外头杂七杂八的人都打发去了,提着手里的红纱笼灯给苏娇怜领路,“不过大姑娘过来了。”   今天是陆嘉三日回门的大日子,却不想正好苏娇怜也回来了,硬生生将陆嘉这么个大好日子给挤兑没了。本想回来狠狠炫耀一番,将以前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踩到脚底下的陆嘉根本就没了炫耀的地方。   陆嘉自然生气,气得整个人都恨不能跳起来把苏娇怜撕成百八十片。   农嬷嬷话音刚落,在一旁屋子里等了苏娇怜近一个时辰的陆嘉推门出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大嫂真是贵人事忙。”   苏娇怜赞同的点头。   陆嘉一噎,猛地甩了甩身上的华贵长裙,金灿灿的精贵头面衬着她那张端庄面容,更显高贵。   肃王府不愧是有着金山银山之称的好地方,陆嘉今日回门,就跟改头换面了似得,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站在苏娇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大嫂今日戴的簪子真是好看。”   说完,陆嘉伸手抚了抚自己发髻上的那支流苏玛瑙金步摇。   苏娇怜戴的是一支木制素簪,朴素无华,跟陆嘉戴的那支金步摇自然不能比。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农嬷嬷被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但碍于肃王府的颜面,不敢乱来,生恐给自家姑娘惹事。   苏娇怜弯唇一笑,声音娇俏俏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日日戴着它吧。”气死你。   陆嘉显然没想到,就算自己变成了世子侧妃,这位大嫂还是这么的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编排压迫她。   苏娇怜这不是不给陆嘉颜面,而是不给肃王府颜面。整个皇城,就算是皇帝都得给肃王府三分薄面,她苏娇怜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对她!   陆嘉冷笑一声,“大嫂好自为之。”说完,她甩袖而去。   农嬷嬷朝着陆嘉的背影唾弃道:“上次姑娘还让福太医救了那鱼香婉一命呢,这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苏娇怜耸了耸肩,并不在意。   如果她都要在意的话,那这世上的事千千万,她可在意不过来。   苏娇怜提裙,颠颠的奔到书房门口,正欲敲门,突发奇想的捏着小嗓子软绵绵道:“公子,你的小可爱到货啦!”   书房内传来一阵磕碰声,半响后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就见小姑娘仰着那张小脸,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真是调皮。   男人伸手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侧身将人让进来,然后继续走回去办公。   苏娇怜看不大懂古代那些生僻繁体字,古人说话就喜欢饶舌,明明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硬要用一串之乎者也给它包装一下,才敢写到纸上。   陆重行与腾霄阁的战争还未结束,甚至于因为苏娇怜的关系越演越烈。   苏娇怜不知道陆重行准备将这场戏演到什么时候,但她知道,等这场戏落幕的时候,就是男人收网的时候。   天色已晚,陆重行还在办公,一刻未停,辛辛苦苦的只为了挣孩子的奶粉钱。   书房内置着张美人榻,苏娇怜时常蜷缩在上头歇息。   灯色氤氲,微风轻拂。月色流光似得倾泻,隔扇外的芭蕉簌簌而响。   陆重行微一侧眸,便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已然酣睡过去。   怀了孕,自然比平时辛苦,陆重行是个男人,不能理解女人怀孕时的痛苦,但如果他能选择,他并不愿意小东西受这样的苦。   起身将挂在木施上的外衫替苏娇怜盖到身上,陆重行挨着人躺下,刚刚闭眼就听到了身旁人的动静。   小姑娘抱着被褥,坐在榻上,睡眼惺忪,一头青丝被蹭的杂乱不堪,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陆重行看。   男人缓慢睁开双眼,眸色清明的望过去。   苏娇怜委屈的噘嘴道:“我梦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陆重行:……   “大猪蹄子!”苏娇怜掐着小嗓子,泪眼蒙蒙的继续骂。   她方才做梦,梦里头的陆重行陌生又可怕,左手一只陆嘉,右手一只杨柔婉,身后是大片的后宫佳丽三千。   简直人生赢家不要太爽哦。   “自闭了。”苏娇怜一裹身上的外袍,就往美人榻上滚,被陆重行单臂一搂,带进了怀里。   苏娇怜气呼呼的扭头,“放手!”人家现在可生气了。   陆重行低笑一声,压着小姑娘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嘴。“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苏娇怜鼓起脸,偏头哼道:“那还梦到自个儿嫁给了别人。”   话音刚落,那边还一副笑盈盈模样的男人登时便沉下了脸,看着可怖至极。   苏娇怜赶紧道:“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呢?”然后顺手抚了抚男人的毛。   “呵,”男人冷笑一声,拢袖起身,走到琉璃灯前,拿起灯罩,吹熄了灯芯。   “你做什么?”一片黑暗中传来苏娇怜惊惶的小声音。   男人深沉的叹息道:“方才农嬷嬷给我端了一盅汤。”   苏娇怜:“……是牛鞭汤还是虎鞭汤?”   “驴鞭。”   “哦。”   夭寿啦,农嬷嬷你是古代伟哥代言人吗?金木仓不倒,一夜万年的那种?   农嬷嬷蹲在书房角落,听着里头的动静,宽慰的落下两滴泪水。姑娘和姑爷恩爱如初,真是叫她老泪纵横。   一顿折腾后,陆重行抚着苏娇怜初现形状的小肚子,眸色不明。   “怎么了?”看到男人的表情,苏娇怜挣扎着不睡,心里头满是惴惴不安。难不成是肚子里的娃娃出什么事了?   想起那些畸形胎,发育不良胎等等等等的胎儿,苏娇怜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果然她是不是要吃点叶酸补补?   那边,男人摇头,想着书房里的那些避火图该更新了,难道就没有除了莲座观音以外的好姿势了吗?   想到这里,陆重行慢悠悠道:“那莲座观音……”   苏娇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男人那双意味深长的眼,才“呵呵”冷笑一声。   呵,男人。   ……   一开始,苏娇怜还没觉出怀孕是一件多么幸福又痛苦的事,直到她第一次看到床榻上那滩水渍,不仅被崩坏了三观,甚至一度想用被子把自己闷死。   她以前在网上偶然刷到别人怀孕的孕期记录本,发现别人总是会发生些比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孕吐强烈,情绪暴躁、敏感等等的小问题。到后期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比如漏尿……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么想念现代成人尿不湿的一天。   看着躲在丝绸被里不愿意动弹的苏娇怜,陆重行好笑道:“做什么?”   “脑壳疼。”   “那我让二弟来给你扎几针?”   苏娇怜立时委屈的露出半个脑袋。她穿着亵衣亵裤,身子纤细如常,只有肚子那里小小鼓起一块,更衬得整个人羸弱纤细了几分。   陆重行将人抱出来,放到一旁的绣墩上。   苏娇怜下意识伸手环住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声音嗡嗡道:“我以后,我以后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呀。”   “不会的。”陆重行伸手握着苏娇怜那只软绵绵的小手,“若是好不了,我便让福太医也尝尝此等滋味。”   正候在外头准备每日一顿请脉的福妙医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老寒腿。   说好的风光霁月,性美如玉帛的皇城第一君子呢?他面前这个行为举止皆残酷到如此惨无人道的男人到底是谁?   福妙医迎风落泪。   苏娇怜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每日里喝的保胎药也照常。   只是福妙医叮嘱,怀孕的女子心绪大多敏感而脆弱,让陆重行务必多加照料。   男人慢条斯理的点头,将自进屋后便战战兢兢的福妙医给送了出去。   “我想要见咪咪。还有豆蔻,你把她也接过来吧?”吃完保胎药的苏娇怜含着嘴里的糖果子,声音嗡嗡道。   陆重行想起福妙医临行前的叮嘱,略思半刻,然后缓慢点了点头。   半日后,小奶猫咪咪就被带到了苏娇怜面前,不过并未看到豆蔻的身影。   “她是腾霄阁放在你身边的杀手,不安全。”男人面不红心不跳的道。   “哦。”苏娇怜抱着软乎乎的小奶猫不放手,整颗心都融化了,听到陆重行的话,只道:“这腾霄阁怎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那阁主真是大大的坏。”   大大的坏的陆重行坐在一旁,沉吟半刻,“这些杀手都是孤儿出生,如果不进腾霄阁,如今不是饿死街头便是在青楼女支馆过活。”   所以说起来,腾霄阁还是古代的黑道孤儿院,只不过他们培养的是杀人工具罢了。   苏娇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人各有命,有些事物的存在必然是有利也有弊的。苏娇怜自知自己不是玛丽苏文里的玛丽苏女主,做不到拯救天下,她只希望,她所认识的人,皆平平安安便好。   肚子一日一日的大起来,陆重行也一日比一日的忙起来,苏娇怜知道,天要变了。   老皇帝的身体在冬季来临前突然垮了,他创办的皇家继承人培训班终于是没等到毕业的时候。   苏娇怜坐在榻上,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色,想着今晚上是吃火锅还是吃火锅还是吃火锅呢?   “姑娘,大姑娘来了。”农嬷嬷推开雕花木门。   夏过入秋,天气骤然一冷,院中落叶翩飞,菊香满院。宽敞甬道上,陆嘉拖曳着长摆袍裙,脚步端庄的往她这处走来。   说实话,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没错。   装扮了一番的陆嘉褪去平日里温婉的亲和模样,被老肃王妃训练的十足十成了个呆板的深宫妇。只不过女主依旧是女主,即使是模样变成了深宫妇,骨子里依旧带着耀眼的女主光环。   “大嫂,我有事与你相谈。”   本来陆嘉是不愿来寻苏娇怜的,可无奈,老皇帝病重,就连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都不要了,只要陆重行侍奉汤药。肃王府打听不出消息,便将主意打到了陆重行头上。   肃王府生恐此次又是老皇帝在装病作妖。但陆嘉知道,老皇帝这次是真的病重,可即便她如此告诉太叔成宁,太叔成宁还是不信,坚持一定要知道准确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太叔成宁率先去寻陆重行,陆重行自然不应。如今只有他得老皇帝信任,在此刻更该避嫌。   而因为老皇帝这一出,英国公府立时又变成了皇城内一块炙手可热的地方,每日里门庭若市堪比菜市场。   打探不出消息,肃王府无奈,只得派出陆嘉去寻苏娇怜,想着能不能从苏娇怜身上听到些枕边风。   彼时苏娇怜正在喂猫。   才一个多月,小奶猫就长大不少,苏娇怜有时都要抱不动它了,也有可能是她的肚子渐大,影响了她的动作。   咪咪娇气的不行,一定要苏娇怜用勺子喂它才肯吃,不然就宁愿饿着。   苏娇怜心软,每次吃饭都要替咪咪将饭泡好碾碎,然后把咪咪抱到膝盖上,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它。   不过此种恶习在有一次陆重行“不小心”将勺子捅到了咪咪的嗓子眼以后,咪咪就会自己吃饭了。   对此,陆重行表示:男人不狠,地位不保。   “大嫂养的猫真好,油光水滑的。”陆嘉不是个会拍彩虹屁的人,更何况她面前的人是苏娇怜,她更是与她没什么话好说。   苏娇怜也觉得自己跟陆嘉是属于“相顾无言”的类型,所以两个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看。   陆嘉终于憋不住,开口道:“大嫂,大哥还没回来了吗?”   苏娇怜点头,“近日里都要深更半夜才回来。”所以你快点走吧。   陆嘉听到此话,面色微沉。   老皇帝果然对陆重行信任有加。   正在陆嘉思索间,苏娇怜突然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奁盒子里掏出一根簪子,往自己的头上一插。   陆嘉看到那根熟悉的木制簪子,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苏娇怜转头,看向陆嘉,“倒是忘了,说好要天天带的呢。”   屋内有一瞬间的沉静,陆嘉果然不愧是坚忍不拔犹如野草般的女主,她忍着笑,起身道:“大嫂戴这簪子格外好看,可太素淡了些。我那处新得了一套玛瑙的头面,大嫂若不嫌弃,我明日就派人送来。”   苏娇怜伸手捏了捏咪咪的后脖颈,声音软绵道:“不用了,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第112章   在苏娇怜那里得到了冷遇,陆嘉也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当即甩袖便走。   英国公府门口,停着一辆华贵马车。   陆嘉踩着马凳进入马车厢,却是惊讶的在里头看到了太叔成宁。   “你怎么会来?”陆嘉毕竟是个女子,还是个拥有美好爱情幻想的女子。虽然她嫁的不是爱情,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面包的爱情是不美满的,陆嘉希望自己能面包和爱情兼得。   “见到她了?”太叔成宁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陆嘉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面色微白的拢袖落座。   前几日的新婚夜,陆嘉躺在喜床上,身上虽痛,但心中却是畅快的。她是世子侧妃,旁人羡慕不已的对象,即使这个男人不爱她,可她确确实实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那晚,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却说出了一句让她对苏娇怜的恨达到了顶峰的一句话。   “真是一点都不像……”   像什么?一开始陆嘉还没反应过来,待她看到太叔成宁新纳的那个通房后才明白,她不像谁。   她不像苏娇怜。   她与苏娇怜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哪里会像!只不过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日子,难不成还会变成夫妻相吗?   呵,对此,陆嘉只能冷笑。她清楚的知道太叔成宁对苏娇怜的心思,自己的男人,如此觊觎旁人的妻子,陆嘉作为世子侧妃,却不能对太叔成宁发脾气,只能默默的忍气吞声。   “见到了。”陆嘉低垂着眉目,声音清晰道:“肚子似乎大了一圈,看来明年开春的时候便能生了。”   太叔成宁沉静下来,他攥着拳头,想起小姑娘的一瞥一笑,整个人就忍不住的发抖。   “面色看着也不错,”陆嘉斜睨太叔成宁一眼,继续道:“看来外头的那些传言并未伤到其分毫。”   像陆重行那样的人,认准了一个女子,便能痴情至此。   陆嘉想起当初她让沙雕假扮女子去接近苏娇怜,想借机制造误会,却不想陆重行竟会如此迁就疼爱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而如今不仅是陆重行,便是连太叔成宁都越发的深陷入苏娇怜的圈套里。陆嘉真是不明白,这些男人都眼瞎吗?这么作的女人,却偏偏如此抓得住他们的心。   男人真是犯贱!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陆嘉道:“如今老皇帝身体不行了,你肃王府迟迟不动,若是被旁人取得了先机……”   “整个皇城内,谁人敢敌肃王府。”太叔成宁打断陆嘉的话,略显不耐。   太叔成宁不是个傻子,他知道陆嘉为何嫁给他。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他自然不会看上眼。   陆嘉知道太叔成宁这话是不错,但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稳。   看到陆嘉的表情,太叔成宁嗤笑一声道:“那老皇帝难不成还会让陆重行这个外孙来继承皇位?他可不姓‘太叔’。”   大家虽然知道肃王府继承皇位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但心中却是隐隐叹息:若非陆重行是老皇帝的外孙,未冠皇姓,这皇位还指不定花落谁家呢。   毕竟陆重行名声太好,众人皆认为,若继承皇位的人是陆重行,他必定会是一代贤明君主。   “皇帝前些日子办了个什么皇位继承班,里头都是些异姓的世家子弟,世子爷觉得皇帝还会在乎‘姓’这件事吗?”   听到陆嘉的话,太叔成宁明显一愣。   可就算是皇帝看中了陆重行又如何?他区区一个英国公府,难不成还敢跟他肃王府争。   太叔成宁的面色一瞬阴沉下来,他冷笑一声道:“与其这样担惊受怕,还不如趁机将陆重行给解决了。”   陆嘉皱眉道:“我听说腾霄阁派出的顶尖杀手都拿陆重行没办法。”言下之意便是你一个小小的肃王府又能奈他何。   “总会有机会的。”太叔成宁话罢,吩咐马车夫驾车回肃王府。   陆嘉坐在太叔成宁身边,看着男人望着马车帘子外的那抹皎月出神的样子,暗暗攥紧了帕子。   她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苏娇怜!   是夜,陆重行身带苦涩药味,推开了主屋的雕花木门。   苏娇怜正在用宵夜。   她现在一天三五顿都是常态,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陆重行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会吃的特别香。   听到动静,还叼着半只豆沙包的苏娇怜神色惊喜的上去,一把就抱住了男人的腰,然后闻到那股子浓郁的药味,嫌弃的往后退开。   “我先洗漱。”陆重行话罢,去了素绢屏风后换衣洗漱。   苏娇怜靠着素绢屏风,时不时的往里探头看一眼,声音细腻道:“皇帝身子如何了?”   “不大好。”男人褪下外衫,净手洗面。一双漆黑暗眸慢条斯理的看过来,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苏娇怜看男人抽开裤腰带,显然是准备沐浴了,她赶紧红着脸儿退了出去,然后听着里头“哗哗”的流水声,越发红了耳尖。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无数遍了,可她还是羞涩的厉害。   男人很快就出来了,看到绣桌上的残羹冷炙,也不嫌弃,就着吃了点,然后将苏娇怜揽进了拔步床上。   天气渐冷,孕妇比平常人更容易受到温度的影响。   苏娇怜窝在陆重行怀里,掰着他的手指头,小小的扬起下颚,看到男人眼底的青色倦意。   确实,男主也是人,这样成天连日连夜的伺候老皇帝,定然会倦。   苏娇怜心疼的捧住他的脸,往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原本半阖着眼的男人陡然睁开了双眸,定定看向苏娇怜,眼底酝酿着细腻波纹,犹如深海波浪般的涌来。   小姑娘的脸红的跟苹果儿似得。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只亲一口面颊都能羞赧成这样。   气氛有些旖旎,苏娇怜往男人身下看一眼,然后开始往自己身上穿衣服。“我先穿个衣服,以免等一下控制不了局势。”   被小姑娘逗笑的陆重行弯起了唇角,捧着她的脸就狠狠亲了下去。然后用尖锐的牙齿细细碾磨着那只白玉耳,声音沙哑道:“就算你裹成球,也控制不了局势了。”   硕大的拔步床上覆着层层叠叠的锦帐流苏。   当苏娇怜第一眼看到这张拔步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在里面迷路。   细薄的亵衣亵裤被褪去,露出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男人的唇落到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带着轻柔如羽毛般的细腻。   一夜折腾,今晚的男人似乎格外温柔,只是这股子温柔却变成了折磨苏娇怜的利器。浅进缓出的磨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直到她最后哭着求饶,男人才低笑一声,放过她后大刀阔斧的又将她折腾了一遍。   翌日清晨,待苏娇怜醒来,男人已经又进宫去了。   礼书女一大清早的坐着轿子,撑着下颚坐在苏娇怜身边,盯着她丰富的早膳,声音幽幽道:“你还记得在上章的时候欠了我一顿火锅吗?要加一筐蘑菇和溏心蛋的那种。”   苏娇怜:“……哦。那咱们中午吃火锅?”   礼书女却摇头,一脸兴奋的道:“媒婆那里来了一批新货,你先陪我去看看。”   苏娇怜警惕道:“你不会是又让我给你去相亲吧?”   礼书女一脸愤怒,“我是这么坑队友的人吗?”   苏娇怜:“你不是吗?”   礼书女:好吧,她是。   为了保持两个人的塑料姐妹花情谊,苏娇怜终于还是陪着礼书女去物色男人了。   媒婆那里确实来了不少新货,只是都是些歪瓜裂枣,礼书女越看越生气,最后差点把茶楼的桌子给掀了。   “书女,冷静。”苏娇怜一把攥住礼书女的腕子,朝前头指了指,“那不是季莘吗?”   礼书女顺着苏娇怜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季莘跟一个女子站在角落,两人站的极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女子笑的跟朵花似得。   礼书女登时火气上涌,提裙就气势汹汹的奔过去了。   “你们脸贴着脸在干嘛?”礼书女插到两人中间,声音幽幽道。   “这位姑娘眼睛里头进沙子了,我给她吹吹。”季莘转头看向礼书女,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我看不是她眼睛里进沙子,是你脑子里进水了。”礼书女气得狠踢了一脚季莘,却被一旁的女子指责,“你这个女人,怎的这般粗鲁!”   礼书女朝那女子吼道:“粗鲁怎么了?我不仅要粗鲁,我还要打人呢!”   急急跟过来的苏娇怜赶紧拖住礼书女,“书女,冷静。”然后转向季莘道:“季公子怎么会在这处?”   季莘朝苏娇怜拱手回道:“相亲。”   苏娇怜看着身边变身成为喷火龙的礼书女,想着这两个人到底是在闹什么鬼?还有腾霄阁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慢了,她明明上次就跟陆重行说过想知道季莘的底细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查清楚,难不成真的要等到礼书女和季莘这两只货结婚生子的时候才给查到吗,摔!   愤怒的苏娇怜并不知道陆重行那只心眼小到连针眼都自愧不如的男主,对于自家小妻子竟然对别的男人如此感兴趣,感到气愤不已,所以已经派人去将季莘的十八代祖宗都挖了出来,势要将季莘小时尿床掏鸟蛋的恶劣事迹一一还原。   “那不知大奶奶与礼姑娘在此做什么呢?”季莘一句话,就把化身成喷火龙的礼书女给掐蔫了脑袋。   见礼书女和苏娇怜都不说话,季莘目光一转,看到不远处颠颠奔过来的媒婆,笑道:“看来礼姑娘也是在相亲了。”   礼书女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这媒婆就是当初介绍季莘和礼书女认识的那个,也怪不得季莘一眼就认出来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礼书女现在回想起来方才自己莫名其妙冲过来的事,只觉那恼火从头顶窜到了脚底板。   真是太丢脸了!她又不是他的谁……   “如此有缘,大家不若坐下一道吃顿饭吧。”季莘提议。   礼书女攥着苏娇怜的手,没有应声。   那站在季莘身边的女子原本还以为季莘真的跟礼书女有什么内情,看到此番情景才知这是礼书女在一厢情愿呢,当即拉着季莘就要走。   “吃!”礼书女突然怒吼一声,目光灼灼的盯住那女子挽着季莘胳膊的手,就像是要在上头盯出一个窟窿来。   苏娇怜安静的站在一旁,略一抬眸,就看到了季莘脸上那温文尔雅的笑。   嘿呀,这只腹黑男,难不成是在引蛇出洞,欲擒故纵,火上浇油,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要说:   礼书女:鳖??? 第113章   这顿饭吃的异常艰难,苏娇怜坐在礼书女身边,看着她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送。   那边季莘与那女子挨着坐。女子手持玉箸,一会子给季莘夹菜,一会子给季莘添酒,显然对今日的这位相亲对象十分满意。   “书女,吃好了咱们就回去吧。”苏娇怜觉得她再吃下去就要心肌梗塞加消化不良了。   礼书女磨牙道:“你先走。”她倒是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还会干什么。   苏娇怜幽幽叹息一声,只得舍命陪君子,跟着礼书女在茶馆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相亲女子也是十分好耐性,对季莘无微不至的照顾,把其他人都当成了透明人。   掌灯时分,茶馆外停下一辆马车,身穿朝服的男人拢袖上楼,一路过来,惹得众人侧目而视。   “长的真俊俏,身上穿的可是官服?那是几品官呀?”   “这人你都不认识?外地的吧?这是咱们皇城的第一君子,陆重行。”   也有人酸不溜秋的道:“我瞧着也并不如何。”当即就被陆重行的脑残粉一顿攻击。   我们男神可是外帅内秀的皇家第一好青年。   身穿朝服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步上木制楼梯,衣袂偏偏,无风自动,衬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整个人就跟天上走下来的谪仙般不似凡人。   “这位大人是吃茶还是寻人?”老板十分有眼力见的亲自上前招呼。   陆重行缓声道:“寻人。”说完,他径直略过老板,推开一扇包厢的雕花木门,就看到了屋内坐着的苏娇怜等人。   苏娇怜正百无聊赖的撑着下颚看茶馆外头挂着的那盏兔子灯,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抽气声。   她转头看去,先看到的是方才那与季莘相亲的女子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然后才看到立在雕花木门口的陆重行。   雕花木门前挂着一盏红纱笼灯,透出氤氲暖色,男人立在那里,升高腿长的穿了一件一看就十分高贵华丽的朝服,脚蹬朝靴,塞着弹绫裤,修长笔直的双腿掩在袍踞下,微微显出暗色轮廓。   “回家了。”陆重行开口,声音清雅冷冽,苏娇怜清晰的听到那相亲妹子强烈而悠长的抽气声,让她一度怀疑自己要不要给她上个氧气罩。   季莘起身,与陆重行拱手道:“陆大人。”   陆重行神色淡漠的点头,径直将苏娇怜给牵了出去。   苏娇怜扭头跟礼书女道别,却见礼书女正盯着季莘不放。   那相亲妹子双手捧心,痴痴的盯着陆重行的背影看。   礼书女冷不丁道:“知道那是谁吗?”   相亲妹子回神,瞪礼书女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便歇了心思。不知道我就让你知道知道。皇城第一君子,陆重行,我家娇娇儿的夫君,”说到这里,礼书女慢吞吞的起身,朝着那相亲女子“咔哒咔哒”的掰了掰腕子,“你那眼睛若是再瞟一下,我礼书女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回首掏。”   相亲女子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不仅是为陆重行,更是为礼书女。   “你,你是礼书女?”   礼书女歪头,露出自己的双下巴,“怎么,不信?”   相亲妹子面色惨白的后退,赶紧掩面奔逃。   至此,皇城恶女礼书女为强占孱弱书生,将其相亲对象打压致残的恐吓新闻如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整个皇城。   只一会子功夫,茶馆包厢内只剩下礼书女和季莘两人。   季莘拱手道:“天色已晚,在下告辞。”   礼书女看着季莘清癯的背影,咬牙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不送我回去吗?”   背对着礼书女的季莘脸上露出一抹笑,他转身,笑道:“在下乐意之至。”   那头,苏娇怜被陆重行接了回去,两人坐在马车上,苏娇怜一开口便是朝陆重行询问季莘的事。   陆重行背靠在靛青色的缎面靠枕上,双眸微阖,声音沉哑道:“孤儿,杀过人。”   “孤儿?杀人?”单单只这两个信息,就将苏娇怜给震惊了,“他,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苏娇怜清晰的记得,原书中季莘虽然腹黑,但在未当官前却是个清清白白的人设啊。当官后成为了陆重行的左右手,才开始在背地里暗搓搓的打压对手,借刀杀人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以说,这位仁兄是完全草根出生,一步一个刀子捅别人捅出来的内阁首辅。   至于说孤儿,苏娇怜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礼书女还兴致冲冲的给季莘的母亲送枇杷叶子呢。   “季莘生母已死,他在皇城内的母亲是收养他的养母,他杀的人是企图玷污他的继父。”   果然变态的人总有不一般的悲惨人生。   苏娇怜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陆重行给她说的这些事告诉礼书女,却没想到陆重行直接顺手扔给她一个小本本,上头记载着季莘从出生拉屎撒尿到长大摘果子掉粪坑的大小小小的事,记载的事无巨细。   苏娇怜:……   苏娇怜把这本子给禄寿,让他给礼书女送到府上。苏娇怜不知道礼书女看到这本子里的内容后是什么反应,她只知道礼书女已经三日没来寻她了。   随着天色越冷,皇帝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陆重行已不再那么忙碌的早出晚归,甚至还有空陪她去寺庙里上香,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山路崎岖难行,马车行的很慢,苏娇怜嫌弃坐马车太闷,牵着陆重行的手在寒风冷冽的天气里迎风而行。   越上山越冷,苏娇怜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把自己的小手手放到陆重行的大手手里取暖。   男人习武,身体康健,不管穿的多单薄,身上总是热乎乎的暖和。   山道很窄,两侧布满干枯的残枝桠,还有一些四季青的绿植。山风阵阵,突兀飘来一股香,淡淡的沉香透着股清凉的薄荷味。   苏娇怜精神一震,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抱着包袱的杨柔婉顶着残枝从草丛里钻出来,正跟苏娇怜大眼瞪小眼的对看。   嘿呀,她都躲到山上来了,这个杨柔婉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呢?   “陆大人。”杨柔婉抱着包袱,猛地扭头朝陆重行的方向冲过去。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反手搂住苏娇怜往侧一退,杨柔婉扑了个空,脚尖显显的踢下两颗石子,差点从山口拐角处跌下去,被禄寿用大宝剑搭住了腰,往里一怼,就坐在了磕碜的石子路上。   看到杨柔婉的狼狈模样,苏娇怜才恍然想起前几日农嬷嬷在她耳朵边上叨叨的话,“杨柔婉那小蹄子要跟太叔成宁成亲了。”话语中充斥着喜大普奔,终于把这只勾引自家姑爷的小蹄子送走的兴奋语气。   所以杨柔婉现在是……逃婚了?   “陆大人,救命。”杨柔婉一把攥住陆重行的袍踞,泪涕涟涟。   美人垂泪,本是一副十分好看的场景,只是这只美人被冻得太厉害,哭的时候是先出的鼻涕,然后才是眼泪,这副涕泗横流的模样,便是再美的美人,在颜值上可能也要大打折扣。   果然,陆重行十分嫌弃的往后退开。苏娇怜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新的衣袍,陆重行肯定不介意幕天席地的换上。   “快追……”后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杨柔婉面露惊惶的看向陆重行,整个人害怕的发抖。“陆大人,我是为了你才逃婚的,我……”   “这位姑娘。”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道:“我的夫人在此,请不要说一些令人误会的话。”   说完,男人转头,坚贞不渝的看向苏娇怜,一副“这只小婊子一点都不关我事”的表情。   嗯,求生欲很强了。   追赶杨柔婉的人有肃王府的和杨府的,其中有只领头羊叫杨巅峰。   杨巅峰气喘吁吁地一把攥住杨柔婉的腕子,神色悲愤道:“妹妹,你走了,咱们杨家上下几百口人,该怎么活啊!”按照肃王府那睚眦必报的个性,一定会从杨府找回颜面的。   “你们失去的只是生命,可我失去的是爱情啊!”杨柔婉声嘶力竭的怒吼,“没有爱情的灵魂,是不完整的!”   杨巅峰: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一旁的苏娇怜幽幽道:“既然得不到爱情,那要不你失去一下生命?”   杨柔婉:……   杨巅峰立时怒斥苏娇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要杀我妹妹!”说完,杨巅峰开始发羊癫疯,疯了似得扑向苏娇怜,“妹妹,你快走!”   苏娇怜:???朋友,貌似追杨柔婉的人是你吧?我们只是路过啊喂。 第114章   在杨巅峰的保护下,杨柔婉扭头就跑,但还没跑出几步,前头就迎来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身穿靛青色外袍,勒着手中缰绳立于森森树下。他垂眸,一眼看到被陆重行挡在身后的苏娇怜,脸上显出扭曲又痛苦的神色。   今日的苏娇怜穿着宽松薄袄,外罩白狐裘,头上戴着一顶雪帽。那雪帽又白又大,毛绒绒的罩在她娇小白腻的小脸上,衬出一双猫儿似得眼,黑白分明的干净,纯粹如琉璃黑石。   太叔成宁勒紧手中缰绳,因为用力,所以掌心被磨得生疼。   “世子爷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杨柔婉仰头看向面前的太叔成宁,顶着一脸被风干的涕泗,声音清晰道:“天下何处无芳草,世子爷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太叔成宁终于转头看向杨柔婉。对于杨柔婉的自作多情,他冷笑一声,扬袖翻身下马,然后随意从路旁摘了枝带寒露的梅花递到杨柔婉面前。   杨柔婉一愣,继而使劲摇头,“世子爷,我已有心属之人……”   太叔成宁不耐的将那枝梅花塞到杨柔婉手里,“鲜花本来就是插在牛粪上的。”   杨柔婉:……   “若非父亲定要我将你找回去,以为你有什么天大的委屈,本世子才懒得跑这么一趟呢。”   太叔成宁说完,直接就拽着杨柔婉的脖子将人给提上了马,麻袋似得挂在那里,一脸嫌弃道:“你若有事,自回去与我父亲说,省得本世子挨批。”   其实杨柔婉若有勇气入肃王府正正经经的拒掉这门婚事,自然不会闹到如今地步。说到底,她还是个自私的女人,不惜以杨府上下几百口人作为代价,只为了成全她心中所认为的那美好爱情。   “多日不见,陆大人风采依旧呀。”没管那还挂在马背上手舞足蹈的杨柔婉,太叔成宁径直走到陆重行面前,冷笑道:“听说陆大人以一己之力消灭了腾霄阁诸多据点,真是可喜可贺。”   陆重行不耐烦的扯了扯唇角,疏离的吐出两个字,“谬赞。”   太叔成宁咬牙,捏着手里的马鞭直指向陆重行,“陆重行,别嚣张。”因为你嚣张不了多久了,呵。   太叔成宁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挥一挥衣袖,带走一只杨柔婉。   苏娇怜拽着陆重行的宽袖,小声道:“咱们去上香吧。”   “嗯。”男人包裹着苏娇怜的小手,将人引上马车。   除却中途的插曲,一切都很顺利,直至晚间下山回到英国公府,所有的事都风平浪静的毫无波澜。   “大哥。”摇着轮椅的陆生谦正候在宅子门口,看到陆重行出现,赶紧摇着轮椅上前道:“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要办冬猎。”   冬猎?苏娇怜神色奇怪的歪了歪小脑袋,原书中可没提到过什么冬猎,那应该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吧。   陆重行微微颔首,将苏娇怜送回屋子,这才与陆生谦一道去了书房。   书房内早早烧好了炭盆,角落处熏着香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绵密如笼罩在黛山上的雾霭。   “大哥,皇帝的意思是,将皇家培训班里的人都放到围猎场里去参加冬猎。”这是一场以冬猎为借口的厮杀。   是真正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陆重行拢袖落座,慢条斯理的点头,“嗯。三弟年纪太小,我替他去。”   陆生谦垂眸,面露自嘲,“若非我乃区区一介废人……”   “坐久了,就不知道怎么走了?”打断陆生谦的话,陆重行露出那双黑眸,浸着阴狠戾气,整个人陡然就变了气势。   陆生谦一愣,继而苦笑一声,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毛毯,然后撑着轮椅站起来,慢悠悠的向前走两步,与陆重行拱手行礼道:“自随大哥而去。”   当苏娇怜听到陆重行和陆生谦要去参加冬猎时,她还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皇帝心血来潮想要在最后的时光里折腾一下,留下一点美好回忆。   冬猎的日子定在年前,这是让人连个团圆饭都不好好吃了。   苏娇怜让农嬷嬷备好了火锅,挺着大肚子给陆重行涮肉吃。   “来来来,吃饱了好上路。”苏娇怜笑眯眯的给陆重行夹了一碗羊肉,然后撑着下颚坐在绣墩上,继续啃自己的茯苓糕。   茯苓糕香又软,甜而不腻,非常美味。   陆重行侧眸看女子一眼。灯色下,苏娇怜那张脸浸着莹白玉色,整个人就跟只瓷娃娃似得好看。   男人咽下嘴里的牛肉,声音淡淡道:“我会尽快结束冬猎,回来陪你。”   苏娇怜再过一段日子就要生孩子了,心里万分恐慌的她一刻都离不得陆重行。但没法子,此次冬猎,可谓事关重大,肃王府早已在暗搓搓的训练死士,准备将皇家培训班里的人一网打尽。   而这第一个要打的自然就是英国公府的人。   陆雕厚年纪太小,就算是苏娇怜也觉得不应该放这么一个熊孩子进去经历这些龌龊的大风大浪。   “嗯,我等你回来。”苏娇怜抬手,虚虚的摸了摸男主头上的男主光环。   她的男主有这么大的金手指,怎么可能会出事。   可没曾想,一语成谶,她弄丢了自己的爸爸。   ……   今天,大雾。   冬猎持续了一个月,老皇帝在冬天最冷的那个日子里,驾崩了。   肃王府迅速发起攻势,抢占先机,将圈起来的冬猎场打开了,迎出太叔成宁等人。   苏娇怜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等在宅子里,眼前是白雾雾一片,雾到根本就看不到两米以外的东西。   “大嫂。”陆生谦坐着轮椅,由盼晴推着,行到她的面前。   苏娇怜裹紧了身上的外袍,神色奇怪道:“怎么是你回来了?你大哥呢?”难不成是在准备夺位事宜了?可这太叔成宁还没杀他老子,也还没当上三天皇帝,这么快是不是太不给别人机会了?   “大嫂。”陆生谦的身形从大雾中显露出来,他的手里捏着一串沉香珠子。   苏娇怜看到那珠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来,“这是,什么东西?”   陆生谦的面色很苍白,他是直接从冬猎场里出来后就过来寻苏娇怜的。陆生谦穿着一件长袍,上头满是脏污血迹,就连那双从来都干干净净的手也沾满了污泥。   能让死洁癖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哥失踪了。”   陆生谦说的是失踪,苏娇怜一开始以为是陆重行在耍什么把戏,可她拿着那串沉香珠子等了三日,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陆重行,真的不见了。   半月后,太叔成宁弑父继位,成为当朝天子,陆嘉被封贵妃,入住静宜宫。   陆重行依旧没有回来。   因着陆嘉已当上当朝贵妃,所以陆兴雄和鱼香婉二人在英国公府内也是地位渐高。   “我看大爷是回不来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索性发个衣冠冢吧。”鱼香婉抱着手里的孩童,笑盈盈的提议。   自陆兴雄从外头给鱼香婉抱回来一个孩子后,鱼香婉的精神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了起来。   对于鱼香婉的提议,陆兴雄自然是没意见的。陆老太太看着眸色平静的苏娇怜,深深叹了口气。   她这老婆子,说话越发无用了。   鱼香婉转头,看向苏娇怜,笑道:“娇怜没意见吧?”   苏娇怜抬眸,声音清晰道:“他没死。”   鱼香婉面色一凝,脸上露出讽刺的笑道:“若是没死,怎的还不回来?”   是啊,要是没死,怎么还不回来呢。   苏娇怜看着外头久久不散的大雾,想着陆重行你这只大猪蹄子是不是在雾里迷路了。   因为陆重行的失踪,所以太叔成宁最终还是坐稳了屁股底下的皇位。没有变成原书中的三天皇帝。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朝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皇城第一君子也跟过气明星似得被人遗忘。   陆老太太伤思过度,身子也渐渐不好起来。苏娇怜托着大肚子去见老太太,老太太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声音沙哑而轻细,“乖乖儿,我这老婆子要不中用了,如今的英国公府便是龙潭虎穴,那些蛇鼠一窝的东西都憋着坏呢。”   苏娇怜当然知道鱼香婉等人在憋着什么坏。   如果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是男孩,那就是英国公府爵位的第一继承人,根本就不是鱼香婉手里那个从农户手里抱来的孩子可比的。   从来在陆兴雄那里无往不利的鱼香婉本来吵着闹着要将手里的孩子划入族谱当嫡子,但在此事上,陆兴雄却是坚决没有同意。   看来古人对血脉的重视远远比苏娇怜想象的要多的多。   “乖乖儿呀,你要当心。”   陆老太太的忠告苏娇怜听进去了,如今的她没有陆重行护着,鱼香婉和陆嘉又是正在权利顶峰期,她自然不能跟她们硬碰硬。   英国公府爵位这种东西,不要也罢,故此,苏娇怜率先提出了分家。   对此,鱼香婉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只是陆兴雄还对苏娇怜肚子里的那个娃娃有所留恋。   幸好,苏娇怜吃下了陆生谦配的催产药,在当夜生产,早产下一女婴,取名,陆盼归,小名,陆小孩。   苏娇怜抱着陆小孩成功分家,住在英国公府隔壁的宅子里,成为了那条街最靓的寡妇。   抱着怀里的孩子坐在房廊下,苏娇怜远远眺望,想着幸好当初这套宅子写的是她的名儿呀,嘿嘿嘿。   “姑娘。”农嬷嬷提着食盒过来,声音轻细道:“老奴听说隔壁新搬来了一户人家,是当今探花。”   “哦?”   苏娇怜只记得今年的状元应该是季莘。   “听说姓王。叫什么王戈壁。”   “哦。”苏娇怜点头,原来是隔壁王啊。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寡妇苏皱眉沉思半刻,觉得陆重行那只大猪蹄子回来的时候可能会被戴上一顶绿帽。   不过幸好,孩子是他亲生的。   苏娇怜抱起手里的陆小孩,幽幽的叹息一声,一脸正色道:“朋友,请开始你的女装大佬生涯吧。”   为了保命,麻麻对不起你啊!   陆小孩手舞足蹈的开始哭起来,原本趴在苏娇怜脚边的虫虫赶紧叼着膘肥体壮的咪咪扔给陆小孩玩。   陆小孩捏着手里的软绵绵的咪咪,破涕为笑。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被陆小孩“蹂躏”的小可爱,苏娇怜坚决贯彻吸猫要从小养成的好习惯,把陆小孩扔给了农嬷嬷。   作者有话要说:搞事搞事搞事 第115章   因为陆重行留下了巨大的遗产,所以苏娇怜的生活过的很富足。每天只要吃喝玩乐偶尔逗逗陆小孩就好了。   开春的天气还有些凉,苏娇怜披着薄袄站在院子里,能清晰的听到农嬷嬷骂街的声音。   宅子的院墙边有几个大半少年趴着墙头,正在努力的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他们听说,这宅子里住了一个寡妇,是个极年轻貌美,犹如仙女似得寡妇,就连街头买豆腐的玉天仙都比不过她。   院子里新移栽过来的春梅妖冶清媚,随着春风微微晃动。池塘边的柳树冒出了新芽,细嫩的尖尖儿压着柳条,就如那立在树下的女子,鲜嫩的如刚刚出炉的白面豆沙包。   黑白分明的娇媚眼儿,一头青丝瀑布长发松松挽起,搭在瘦削肩头,纤细如柳的身姿随着裙裾款款而动,一瞥一笑,勾人魂魄,哪里像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分明像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   “你们这群没皮没脸的臊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农嬷嬷拿着竹竿子熟练的赶人。   听到声响的礼书女牵着一个奶白细嫩的娇娃娃从厨房里走出来,劝农嬷嬷道:“嬷嬷,身为女人不要动刀动木仓的,要温柔。”说完,礼书女就回身从厨房拿着菜刀出去了。   农嬷嬷:……   “娇娇儿。”奶娃娃梳着女童双髻,露出那张胖乎乎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跟苏娇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穿着一看就是奶奶给穿的那层层叠叠的衣裳,跌跌撞撞的往苏娇怜的方向去,农嬷嬷见状,赶紧激动的跟在奶娃娃身后,生恐他跌倒了。   圆滚滚的衣裳球滚到苏娇怜面前,奶声奶气的唤道:“娇娇儿。”一看就是跟礼书女这个干娘学得。   苏娇怜低头,撸了一把陆小孩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轻轻道:“要唤娘。”   “娇娇儿……”陆小孩十分坚持。   苏娇怜无奈叹息,牵住陆小孩软糯糯的手给自己暖了暖手,然后转身道:“回去吧,娘给你做吃的。”   最近的苏娇怜沉迷厨房不能自拔,但陆小孩觉得自己还想再活五百年。   “干娘你吃……”陆小孩孝顺的把那盘豆沙糕推给礼书女。   礼书女面色微僵道:“我最近牙疼……”   陆小孩不甘示弱道:“我嘴里长了疮。”   礼书女咬牙道:“我最近痔疮。”   陆小孩用力道:“我嘴里长鸡眼……”   苏娇怜面无表情的举着勺子站到两人中间,“我做的东西就这么难吃吗?”   陆小孩赶紧讨好,“娘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那就给我吃!”苏娇怜往陆小孩嘴里塞了一个豆沙糕,然后又往礼书女嘴里塞了一个豆沙糕。   管你痔疮、鸡眼,都得给她咽下去!   礼书女和陆小孩吃的泪流满面,牵着虫虫遛弯回来的小牙奇怪道:“怎么哭了?”   “太感动了吧。”苏娇怜一阵感叹。   “姑娘,隔壁的王大人来了。”农嬷嬷提着一篮子春笋,笑盈盈道:“王大人听说姑娘喜欢吃笋,所以特意带了老家刚挖出来的春笋过来给姑娘尝尝味。”   苏娇怜转头,看到一身常服蓝袍的隔壁王,其身后是前来接礼书女回家的季莘。   礼书女和季莘两人在去年订了亲,但礼书女却一直不愿意太早跟季莘大婚。她怕自个儿成亲了,娇娇儿一个人会觉得空虚寂寞冷。   对此,苏娇怜表示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别看陆小孩长的粉雕玉啄的跟个玉娃娃似得,其破坏力却不亚于十只二哈,完全继承了他爹的变态性格,脑子聪明的让苏娇怜无法驾驭,说话比她这个成年人还会拐弯抹角的扎心,甚至每天都会追着私塾里的女娃娃要亲嘴。   不过自苏娇怜教训过他,告诉他亲了女娃娃后就会有小孩,陆小孩已经不再找女娃娃亲嘴了,正当苏娇怜欣慰之际,陆小孩找到了一个男娃娃亲嘴,还说那男娃娃长的跟女娃娃似得好看,他非常满意。   苏娇怜:……行吧,反正男娃娃不会怀孕。   “苏姑娘。”隔壁王十分有礼的给苏娇怜作揖。   如果忽略他因为穿的太单薄而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身体,隔壁王确实还能算得上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只可惜,这位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翩翩佳公子如今被冻得面白唇紫的样子着实不太好看。   苏娇怜将人请进去烤火。   隔壁王赶紧缩到了炭盆旁边,然后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玩意递给陆小孩,“来,看王叔叔给你买什么了。”   陆小孩兴奋的凑过去,奶声奶气的叫:“王叔叔。”   “哎。”隔壁王看到陆小孩粉雕玉啄的小模样,心都要化了。   苏娇怜突然觉得陆重行头顶堪忧。   虽然陆重行那只大猪蹄子已经两年没出现了,甚至连礼书女都在明里暗里的暗示她隔壁王不错,让她考虑考虑,但苏娇怜表示好女不侍二夫,她绝对不会给陆小孩找后爹的。   看着陆小孩心机的从隔壁王身上又套到一张银票买糖吃,苏娇怜表示就算他是你隔壁王叔叔你也不能这么坑人呀!   隔壁王家其实非常有钱,从他能将苏娇怜隔壁宅子一口气买下来然后豪挥几百万装修可以看出,隔壁王家这个皇商不是白当的,非常有家里有矿的架势。一点不差钱。   苏娇怜甚至怀疑探花这个官职不是他买的吧?   苏娇怜看着将银票塞到自己小荷包里的陆小孩,抬手把人招呼了过来。   “娇娇儿。”陆小孩捂着荷包,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娇怜一眼,那双大眼睛里蕴着水雾,纤细睫毛忽眨忽眨的简直就是个睫毛精怪。   苏娇怜苦口婆心道:“小孩,你不能这样。这样的话你长大了进入社会,就不怕没人打你了。”   陆小孩:……   说完,苏娇怜把陆小孩的银票拿了过来。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让她去买点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嘿嘿嘿。   “姑娘,外头又来人了。”农嬷嬷捧着手里的锦盒,一脸不情愿的进来通禀。   听到农嬷嬷嫌弃的语气,苏娇怜便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果然,穿着常服的太叔成宁轻车熟路的进来,弑父登帝的他褪去了身上那股子外露的暴戾焦灼,整个人显得端庄沉稳了许多,但依旧不被虫虫所喜爱。   膀大腰圆的虫虫照旧上去照着太叔成宁高贵的靴子就是一顿滋。   太叔成宁十分熟练的褪下脚上的脏鞋子,然后从宽袖内掏出一双新鞋子换上。   这可能是混的最惨的皇帝了。   “给陛下请安。”作为朝廷里的新鲜血液,季莘和隔壁王都是太叔成宁的新晋爱臣。   太叔成宁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苏娇怜面前,“苏姑娘,多日不见,可安好?”   苏娇怜朝他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知道陆重行失踪的事是不是太叔成宁干的,但苏娇怜确实是对这位三天皇帝没有任何兴趣。   再者就是,当看到这位三天皇帝居然当了两年多的皇帝,苏娇怜就莫名感觉一阵心慌。   剧情已经扭曲成这样,陆重行的男主光环是不是真的不管用了?那只大猪蹄子不会真的死了吧?   这种恐慌缠绕着苏娇怜,在她看到太叔成宁后更甚。所以苏娇怜十分的不欢迎太叔成宁。   苏娇怜宁愿活在自己编造的一个梦里,也不愿意接受陆重行已经死了的事实。   “近日里塞外战事频发,朕已决定求和,将安平公主送到塞外去和亲。”   作者有话要说:惊,年轻寡妇携孩独居,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第116章   听到此话,苏娇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地方。   安平公主在原书中本来就是只从头乐到尾的傻白甜,不过当初是被当上皇帝的陆重行给送到塞外和亲去的,如今只是换了个太叔成宁而已。   “哪个部落?”苏娇怜随意的问一句。   太叔成宁见苏娇怜竟然愿意搭理自己,欣喜万分的道:“是羌族。”   羌族先前只是一小族,平日里偶时侵扰边境,弄出些小打小闹。先帝本来未将其放在心上,太叔成宁继位后也没立刻收拾,却不想这羌族竟趁乱混入塞内,甚至侵占了一整座城,而后更是以此城为根据点,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待太叔成宁察觉到的时候,羌族已成大患,尤其是其首领参将,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传闻其有三头六臂,可挡千军万马。   不过苏娇怜记得安平公主好像是和羯族联姻的呀?毕竟那假太监是羯族的皇子,而非羌族的皇子。   苏娇怜看一眼太叔成宁,抿唇不言。   难道真是因为剧情变化太大,所以就连安平公主都被影响了吗?真是乱套了。   不过说实话,苏娇怜对太叔成宁这个当了两年皇帝的男人还是挺佩服的,要是搁她在这个位置上,恐怕是挨不过三天就要变成昏君了。毕竟如此容易纸醉金迷的位置,是个人都受不住啊。   苏娇怜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无比理解那些昏君沉醉酒池肉林的想法,当个有钱又有权势的废人多开心啊。   “羌族首领参将还有几日便会到达皇城,到时……”   “到时我没空。”苏娇怜冷淡道。她这一日日的带孩子做家务维持生计哪里有空去参加什么皇宫盛宴啊。   太叔成宁自然能猜得到苏娇怜的想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但他深信有志者事竟成,铁杵也能磨成针。   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皇帝,太叔成宁很快就被苏娇怜给赶了出去。   “季公子,能否带我进宫一趟?”太叔成宁一走,苏娇怜便立时转头看向正贴着礼书女说话的季莘。   季莘抬眸看向苏娇怜,脸上带笑,“夫人要进宫,不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吗?”   毕竟方才当朝皇帝都发来邀请函了,只是被苏娇怜无情拒绝了而已。   苏娇怜蹙眉道:“我寻安平公主有要事相商。”苏娇怜不知道剧情会扭曲成这样。若太叔成宁真的将安平公主送到了羌族,假太监还不得呕死。   现在的假太监没有了陆重行的扶持,也不过就是个可怜的被抛弃的羯族弃子而已,根本就没有实力与太叔成宁抑或羌族、羯族对抗,苏娇怜生恐这假太监会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毕竟那假太监看着也挺变态的。   “如今皇宫守备森严,这事怕是有些难。”季莘面露难色。   苏娇怜赶紧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季莘:……行吧,你是老大的女人你说了算。   在等着季莘把自己安排上的日子里,皇城内十分热闹,大家都在谈论即将进城的羌族首领,参将。   传闻此乃噬血啖肉的主,身如巨人,面如钟馗,便是鬼煞瞧见了都要靠边站。   对于这种传闻,苏娇怜嗤之以鼻孔。哪个里没有这种出场拉风,但因为身上没有主角光环,所以最后还是要被打得嗷嗷叫的人。   “娇娇儿。”陆小孩举着礼书女给他买的糖葫芦,伸出小胖手拽住苏娇怜的宽袖。   苏娇怜正站在石墩子上,露出半颗头,能稍稍的看到外头一角。   街上熙熙攘攘的皆是人群,却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   “你又在等爹爹了吗?”陆小孩奶声奶气的说完,舔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   苏娇怜垂眸,看一眼陆小孩,声音细细道:“我只是看看我们的大猪蹄子送来了没有。”   “哦。”陆小孩想起软糯糯的大猪蹄子,垂涎的舔了舔小嘴儿。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礼书女蹲坐在陆小孩身边,“咔嚓咔嚓”的咬着糖葫芦外头的冰糖衣,终于是不满的开了口道:“娇娇儿啊,你当时怎么取得小名啊?叫什么小孩,还不如叫小姐呢。”   苏娇怜幽幽的将目光转向陆小孩,陆小孩求生欲极强的表示自己可喜欢娘亲给他取得小名啦,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小名。   “你是怎么想到取这个小名的?”礼书女不依不饶道。   “生出来的时候太丑,比虫虫叼在嘴里的拖鞋都难看。”苏娇怜一直怀疑自己穿的是假书,生的是假人。人家男主的孩子生出来都水灵的跟玉娃娃似得,怎么轮到她就皱巴巴的黑的跟只猴子一样呢?   明明她和陆重行长的都不丑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正正得负?   不过幸好,长开了的陆小孩还是很能唬人的,继她娘后成为了这条街最靓的小孩。   礼书女:……所以这是希望陆小孩长的比拖鞋好看点?那你怎么不干脆叫陆拖孩呢!   陆小孩受到了心灵的打击。   “嗷呜呜呜……”正是午饭时分,虫虫叼着自己的碗去找苏娇怜要吃的。   苏娇怜抬手摸了摸它的毛脑袋,幽幽叹息道:“单身久了,看只狗都眉清目秀的。”   “嗷呜……”虫虫骄傲的挺起大胸脯,努力吃的壮壮的。   “夫人。”突然,季莘急匆匆的奔进来,脸上竟显出几分仓皇。   难得看到季莘这副模样,苏娇怜奇怪道:“怎么了?”   “大爷回来了。”   苏娇怜揪着虫虫的手一顿,下意识就薅了一把。   虫虫发出一声惨叫。   苏娇怜提裙跳下石墩,因为太急,所以差点跌倒,她急切的上去一把攥住季莘,跌跌撞撞的模样看的人心疼不已。“回来了?人呢?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是去英国公府了?对啊,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分家了……”   苏娇怜碎碎念着,双眸通红,攥着手里的那把狗毛激动的无法自持。   看到苏娇怜的表情,季莘抿唇,神色怜悯的道:“大爷现在杨府。”   “杨府?”苏娇怜一愣,显然没想到陆重行居然会在杨府。   “他不回家去杨府做什么?”   季莘摇头。   苏娇怜一跺脚,直推开季莘往外去,直奔杨府。   自从太叔成宁上位后,杨府便是一落千丈。每日里只靠杨柔婉卖些诗画为生,苏娇怜还曾跟她在菜市场碰过面,只为了一颗降价的大萝卜大骂出嘴。   其实苏娇怜还挺佩服这杨柔婉的,对陆重行如此情深义重,竟连皇后的位置都能放弃。   但苏娇怜万万没想到,金石为开这个词,有时候也能用在女配和男主身上。   当她看到跟杨柔婉行走在桃花园里的陆重行时,整个人呆愣在那里,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千言万语,百转柔肠,皆在此时化成了满腔愤怒。她等了他两年,他却在这里跟别的女人风花雪月,看雾看雨看太阳!   她日他狗!   怪不得方才季莘的表情如此难看。   “你怎么会来?”杨柔婉一眼看到苏娇怜,赶紧把陆重行往身后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男人穿着月白长袍,风姿玉朗的站在那里,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慢条斯理的斜睨过来,带着深沉的狠戾暗色。   苏娇怜一震,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脚底下踩着桃花瓣,松软软的如坠云端。苏娇怜脚底发飘,脑袋发懵。   这个陆重行,为何如此陌生?明明是那副皮囊,但整个人却跟重新组合了一样的让人觉得害怕。   苏娇怜下意识往陆重行的手腕上看过去,只见那里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两只手都没有?   苏娇怜慢吞吞的往前挪两步,声音暗哑的开口唤道:“陆重行。”   男人皱眉,“你是谁?”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打量。   “她不是谁!”杨柔婉突然跳起来,一把挽住陆重行的胳膊就要将人拉走,却不防男人突兀低笑一声,眸中泛起冷冽寒光,“你是苏娇怜。”   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男人吐出这个名字时,带着清晰又明显的杀意。   “娇娇儿!”礼书女紧追在苏娇怜身后,看到陆重行时,登时便瞪圆了一双眼。   这个跟杨柔婉这只贱人黏黏糊糊的男人是谁?   苏娇怜红着眼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暗暗咬紧了牙关道:“你一回来,就来寻杨柔婉?”   杨柔婉用力攥着陆重行的胳膊,就跟抱着浮木似得,攥的死紧。她虽然也不知道为何陆重行会突然来寻她,还对她说出那些让人误会的暧昧话语,似乎跟她缠绵相识已久,但杨柔婉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死而复生的相公回来了,却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苏娇怜表示自己血压有点高。   一开始,苏娇怜以为是陆重行失忆了,毕竟这种情节在狗血天雷剧中经常出现,可经过季莘、隔壁王,甚至禄寿、家寿的确认,苏娇怜发现,陆重行并没有失忆,而且脑子清明的很,不过就是对记忆有些明显偏差。   比如,他第一次看到季莘,唤季莘为“季卿”。虽然后面很快的反应过来改了称呼,但苏娇怜还是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奇怪的点。   “季卿”这个词,除了当皇帝的人谁敢叫?就是太叔成宁都不会那么亲密的唤季莘为“季卿”。而且陆重行“死”的时候,他还在翻季莘尿床遗溺的旧账呢!这两个人哪里会关系这么好!   苏娇怜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   这个陆重行可能是陆重行,但又不是陆重行。   可如果他不是陆重行的话,她的陆重行又在哪里呢?   苏娇怜失魂落魄的站在宅子里,看着院子里漫天飞舞的桃花瓣,觉得心里瓦凉瓦凉的。   “娇娇儿,我觉得这个陆重行有点奇怪。”礼书女也是一脸的困惑,“是不是被那杨柔婉给下了迷药啊?”   苏娇怜抿唇,没有接话。   作为这条街最靓的寡妇,苏娇怜那些负面评论本来就已经很多了,现在丈夫回来了却在别的女人那里享受温柔乡,那些对苏娇怜的恶意攻击越发嚣张起来,就好像是要将毕生的恶意都推到苏娇怜身上来发泄。   说她终于遭受到了报应,像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合该被抛弃。   对此,苏娇怜让农嬷嬷在宅子门口挂了一把菜刀和一串猪舌头。   自此,她的宅子周边可清静了呢。   见苏娇怜一副忧愁的可怜小表情,礼书女赶紧安慰道:“虽然陆重行如今有点奇怪,但幸好他没死,不是吗?”   苏娇怜冷笑一声,“那还不如去死了呢。”她可不是那种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放手,希望你得到幸福的白莲花人设。   呸!你个负心汉!大猪蹄子!   苏娇怜气哼哼的使劲扭着手里的帕子,面色狰狞到连礼书女都自愧不如。   “乖乖。”突然,院子门口出现一道熟悉身影,被农嬷嬷一脸欢天喜地迎着进来的陆重行穿着新制的玄色长袍,面色温和的站在那里道:“外头天冷,怎么坐在院子里,当心吹了风。”   礼书女一阵激动的使劲掐苏娇怜的胳膊,“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嘛,我看他只是脑子一时不清楚,被杨柔婉蒙蔽了而已。”   苏娇怜面无表情的走到陆重行面前,先是往男人的腕子上看了一眼,然后仰头道:“我觉得有些冷。”   男人微愣,继而准备褪下身上的外衫替苏娇怜披到身上,苏娇怜却是往后一躲,神色冷冷道:“关门,放狗。”   虫虫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威风的一天,平日里见到男主人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它居然滋了男主人一脚尿,但是它觉得男主人的味道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嗷呜呜……”   “乖乖,你在干什么?”陆重行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十分不能忍受虫虫这只毛茸茸的恶心生物。   苏娇怜站在那里,小脸冷如霜,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我冷。”   陆重行提着手里的外袍,面色不明。   难道是他回答错了?   这个苏娇怜不仅容貌变了,居然还与他生育了子嗣,简直是不能忍。但他必须忍,只有将这本书的剧情掰正,他的帝王业才不会受到波及。   不过算起来这张脸确实是他的菜。   陆重行上下打量苏娇怜,眸中显出异色,怪不得那个不谙世事的陆重行会喜欢,但他是绝对不会被这张脸蒙蔽了心智的。   男人,是要成大事的。女人,不过就是用来玩乐的牺牲品而已。   第117章   苏娇怜最终还是把那只奇奇怪怪,长着陆重行皮囊里头却不知道是个什么芯子的男人给留了下来。   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可能知道真正陆重行的去向,苏娇怜想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得到一点关于陆重行的消息。   夜深人静,月上柳梢,穿着长袍的男人推开雕花木门,走到主屋内,目光一瞥那张拔步床,然后将视线落到苏娇怜身上。   苏娇怜正撑着下颚坐在绣墩上,身上是水蓝色的长裙,青丝披散,身段纤细,纤腰窄胯的坐在那里,裙裾轻漾,露出一双象白色绣缎面花的小花鞋。玉耳小小一对,上头是微微晃动的白玉耳坠子,露出一截美好的后脖颈。   她的面前是糊着水青色窗绡的窗棂。朦胧月色打在她那张白腻小脸上,恍如月中仙。   明明是个已婚妇人,却鲜嫩的与未出阁的姑娘一般令人垂涎。   陆重行站在那里,眸色渐深。作为一只曾经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陆重行自然深知女人的滋味,但不知为何,如今他想起他的三千佳丽,却都不及面前女子貌美心仪。   这副模样的苏娇怜,确实就像是照着他心中最爱的那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怪不得此书中的陆重行会痴狂至此。若非他是从续集里穿过来的,也难免要被这个小妖精蛊惑。   是的,没错。这只陆重行是从续集里穿过来的。   当时的沙雕作者将《重生之嫁入高门》这本书里面的女主,女配通通干掉以后,为了防止读者寄刀片,匆匆留下“待续”二字远离火葬场。   但沙雕作者万万没想到,她有生之年居然真的写出了一本续集。这是一篇褪下了言情文外皮后真正的种马文。   男主陆重行,身为皇帝,已经是人生赢家的他更上一层楼,不仅广开后宫,更是武力值飙升的四处南征北战,大有秦国吞并六国,一统天下之势。本来人家好好的当皇帝扩张领土偶尔来个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什么的。   但有一天,这只陆重行突然在梦中被警告,因为前文《重生之嫁入高门》这本书中的自己剧情发生严重偏离,甚至会毁灭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帝王霸业,所以这只后续里的陆重行被迫穿到前文,意欲将剧情掰正。   但前书里已经有只陆重行了,这可怎么办呢?当然是,杀了啊。然后端端正正的走剧情,重新登上帝位享受人生巅峰继续坐拥美人呢。   不过这本书里的陆重行藏得太好,他暂时还没找到人。   同样都是刚刚被放出来的,经历过帝位霸业的这只陆重行显然更加的肆无忌惮不加掩饰,毕竟他是唯一的帝王,谁会对他不敬。而由此也导致他自信心爆棚直接现身顶替了陆重行的位置,接手自男人失踪后便销声匿迹的腾霄阁,占尽先机,势必要将这本书里的陆重行干掉。   像他这样成功的男人,根本就不惧怕什么“敌人在暗我在明”的卑劣局势。反而对这本书里的陆重行十分嗤之以鼻孔。   居然怕到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要了,简直就是垃圾。   那边,苏娇怜听到动静,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秀眉微蹙,声音轻细道:“陆重行?”   自这只陆重行登上帝位后,已无人敢唤这个名字。   陆重行眯起眼,冷笑一声,呵,大胆的女人。   “我已改了姓。”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下意识道:“太叔,重行?”   “嗯。”太叔重行孤傲的抬起下颚。对于“陆”这个姓,太叔重行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他绝对不会成为像他父亲那样懦弱的男人!   苏娇怜表示自己血压又有点高。   看来这只货可能不是身穿了,有极大的可能是原版……   “夫人,就寝吧。”太叔重行站在木施前,正欲褪下外衫,就听一阵关门声,原本坐在绣墩上的小姑娘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那两扇木门被推得用力过猛而“啪啪”作响。   逃,逃得了吗?   太叔重行眯起眼,待他将陆重行杀了,你还不是我的手中物。   苏娇怜气喘吁吁地停在陆小孩的房间门口,然后直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小孩正坐在榻上玩布老虎,看到苏娇怜,奶声奶气的仰头道:“娇娇儿,那个男人走了吗?嬷嬷说他是我爹爹。”   陆小孩睁着一双跟苏娇怜如出一辙的眼睛,湿润润水灵灵的可爱。   这时候的苏娇怜终于体会到当她仰头看向陆重行时,男人为何总是无奈又面无表情的妥协。   苏娇怜毫不犹豫的蹂躏了一把陆小孩的小胖脸,“那不是你爹,你爹还没回来呢。”   “哦。”听苏娇怜的话,在屋子里乖巧的呆了整整一日的陆小孩打了个哈欠,靠在苏娇怜怀里睡着了。   苏娇怜伸手抚了抚陆小孩的小脑袋,将人放回被褥里,然后突然发现陆小孩手里攥着一把小又细的木剑。   这是陆小孩在周岁礼上抓的,是陆雕厚那只熊孩子送的。在看到陆小孩抓了自己送的木剑后,陆雕厚一蹦跶三尺高,扬言他的小侄女日后必是巾帼英雄。   苏娇怜尝试着抽了抽陆小孩手里的木剑,却不想原本睡得憨甜的小东西突然就醒了。   “睡觉了怎么还拿着木剑玩呢?”苏娇怜声音软绵绵道:“给我吧。”   陆小孩揉着自己纤细卷翘的睫毛,摇头,声音奶奶的带着含糊的口水,“爹爹会抢走娇娇儿的……娇娇儿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你拿个小木剑是准备把你爹杀了吗?   苏娇怜看着怀里香喷喷软绵绵白的跟馒头似得陆小孩,终于确定这百分百是陆重行的种了。   果然大变态的儿子就是小变态。   这么小就想着要杀了他亲爹了吗……   三日后,羌族首领参将进城。季莘带来消息说可以带苏娇怜入宫,不过要扮作宫女,苏娇怜一口答应下来。   “皇上顾念与陆大人的旧情,特下旨邀陆大人到宫内一游。”季莘叮嘱完苏娇怜,然后便进屋去寻太叔重行了。   彼时太叔重行正坐在苏娇怜的梳妆台前梳发。   自从当上了帝王,太叔重行便十分注重自己的容貌,势必要求每一根头发丝都达到完美。   但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完全影响了他的发挥。   “陆大人……”陆重行的官职自然已经不在了,只是季莘还是习惯性的称呼他为大人。   太叔重行转身,看向季莘,眸色不明。   这本书里的陆重行到底在搞什么鬼,竟为了一个女人,连大好的帝王霸业都不要了!   这季莘原本应该是他的左右手,如今却变成了太叔成宁的下臣。   太叔重行眯起眼,声音低哑道:“何事?”   “皇上邀您赴宴。”   太叔重行抬起下颚,面容倨傲。区区一届小小手下败将,真以为当了几日皇帝便把自己当根葱了。   呵。   太叔重行冷笑一声,若非他还未处理好陆重行,早就将这只假皇帝拉下位了。毕竟太叔成宁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有何资格继承帝位。   晌午一过,太叔重行和苏娇怜便分别入了宫。   苏娇怜虽然担心太叔重行会败坏陆重行的名声,但安平公主的事比较急,还是先安排上吧。   自太叔成宁继位,安平公主这只小天使的日子便不大好过,当苏娇怜到她的北海池时,看到原本应该花木丛生,亭台楼宇的北海池居然破败不堪,甚至就连地上的砖面裂开了都没人来修理。   四围墙壁斑驳破乱,露出砖面,爬满了藤类植物。   “崋崂?”苏娇怜在北海池殿门口遇上了崋崂。   崋崂一眼看到身穿宫女服的苏娇怜,赶紧将人带进去。   如今陆嘉掌管后宫,到处都是她的眼线,苏娇怜此番前来,若是被逮住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即便太叔成宁想护,就怕到时候的苏娇怜已经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了。   “夫人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皇上要将安平公主送到羌族和亲。”   崋崂面色一变,提着食盒的手暗暗攥紧。若非是他无用……   “崋崂?我饿啦。”殿内传来安平公主纯稚的声音,穿透力十足。   崋崂赶紧露出笑脸,提着食盒进去。   苏娇怜跟在他身后,看着崋崂揭开食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白水煮青菜,白米饭泡白水,白豆腐。真真是好寒酸。   安平公主显然也很是不满意,圆胖胖的小脸苦恼的皱起来,“崋崂,不好吃。”   崋崂面露难色,正欲安慰,便听苏娇怜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安平公主: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呢。   “你长的好眼熟。”安平公主十分健忘,苏娇怜从宽袖暗袋内掏出一袋糖果子。   安平公主立时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唤“小姐姐”。安平公主长的讨喜,平日里那些心地善良的宫女总会匀给她些吃食,苏娇怜便教她唤那些宫女为“小姐姐”,果然得到了更多的吃食。   “崋崂。”见安平公主坐在那里乖巧吃饭,苏娇怜拉住了崋崂。“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你真的愿意让安平公主嫁给那羌族首领吗?”   崋崂自然是不愿的,可不愿又能如何呢。   崋崂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苏娇怜道:“我想了个法子。”   “皇宫戒备森严,逃不出去的。”崋崂直接便道。   苏娇怜摇头,“我的意思是,虽然皇帝还没有子嗣,但安平公主毕竟是先皇的亲生女儿,还是太叔成宁的姨妈,就这样嫁过去,难免有失国威,我回去让季莘和隔壁王上奏让皇帝出钱,看没有宫女或者世家女子愿意代嫁的。你这处便安心等我消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说完,苏娇怜下意识往食盒下头看了一眼。   若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食盒下面藏着一件宫女服。   崋崂垂眸,静思半刻,缓慢点头。   当苏娇怜从北海池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皇宫内挂满了红色的宫灯,一眼望去,氤氲如山海。   苏娇怜站在房廊下,远远看到前头有人行来,赶紧避让。   “参将这边请。”身穿明黄龙袍的太叔成宁走在前头,身后随着一个身穿异族服装的男人。身高腿长的脸戴面具,其身旁是一脸倨傲表情的太叔重行。身后是一大批官员子弟。   苏娇怜看到夹杂在一众官员里的季莘在跟自己使眼色,她赶紧伏跪下来,脑袋垂的极低。   一群人晃晃荡荡的过去,并未发现苏娇怜。只有一些吃了酒的官员乍然看到苏娇怜那伏跪时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浮想联翩。   苏娇怜穿的宫女服是收腰勒胸的类似大唐样式,青丝梳起,完全露出香肩脖颈,那白腻的肌肤在灯色几乎入画。   那群人脚步杂乱的过去,苏娇怜听到太叔成宁带着醉意的声音,还有太叔重行轻嗤的冷笑声。   她轻吐出一口气,起身后没走几步,却是突然被人拦住了路。   苏娇怜缓慢抬头,对上一双眸子,深如寒潭,眼底无波。巨大的面具遮住了男人整张脸,苏娇怜的心口迅速跳动起来。   男人戴着面具,俨然就是她刚刚看到的跟在太叔成宁身边的男人。应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羌族首领,名唤参将的男人了。   不知为何,对上这样一双眼,苏娇怜眼眶突兀一红,她使劲的吸着鼻子,努力抑制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嗡嗡的试探道:“我冷。”   男人掩在面具下的脸平静无波,但声音沙哑的吐出四个字,“多喝热水。” 第118章   苏娇怜:我冷。   真.陆重行.宠宠:多喝热水。   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   夜晚的风忽而起,吹起池塘边的柳絮,房廊两侧的梨花漫天飞舞,似水如月,印照在苏娇怜那张白腻小脸上,衬出一双通红的眸子。那眸黑白分明的浸润着水渍,卷翘睫毛轻轻颤动,夹杂着泪滴,忽而滚落至粉腮面颊。   参将下意识抬手,露出绑在腕子上的那颗沉香珠子,散着清凉的薄荷味。   前头传来脚步声,参将立时收手,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女子纤细柔媚的脖颈滑下去。   “参将何故停顿?”太叔成宁走了几步,转身时却没看到参将身影,赶紧回身来寻。   苏娇怜立刻伏跪下去,额头触地,眼前是平整光滑的青石砖地面。湿润的泪渍砸在上面,蕴热无比。   当两年前苏娇怜拿到那串沉香珠子时,便发现上头少了一颗,她后问陆生谦,陆生谦也说寻到这串沉香珠子时上头的绳子早就摔断了,是他一颗一颗扒着雪地从雪里寻回来,然后重新给苏娇怜串好的。   戴着面具的参将面无表情的略过人,走至太叔成宁面前。   对于这位气势凛然,浑身散着一股血腥气的高大男人,太叔成宁不知为何有些不自觉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皇上的宫中随意便是一位美人,想必安平公主自然也是倾城之貌。”   夭寿啦,陆重行你这只大猪蹄子,居然连自己的小姨妈都不放过!   对于参将的话,太叔成宁自然是百般应和。   此次的本意便是和亲,只要参将对安平公主感兴趣,便能结秦晋之好,安抚塞外,一举两得。   如今塞外局势已不如先前那般混乱,羌族首领参将南征北战,早已一统塞外,其实力与他们大天朝相比,不相伯仲。若他们真的打起来,势必两败俱伤让旁人渔翁得利。   故此太叔成宁提出和亲,羌族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也算是强强联合。   太叔重行站在太叔成宁身边,目光斜睨向参将,锋眉缓慢皱起。   对上太叔重行的目光,参将声音沙哑,带着股塞外男人独有的沙砾感,“这位是……”   “这是英国公府的陆大公子。”太叔重行现在无官职在身,只能被称呼为公子。   太叔成宁介绍完,将目光投向太叔重行,眼中浮起疑惑。   今日初见这位表哥时,太叔成宁是震惊的。他真是没想到,从万丈悬崖上摔下去的人居然还能活着。   没错,陆重行是太叔成宁杀的。   太叔成宁先前雇佣腾霄阁来取陆重行性命,但陆重行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太叔成宁愤愤不平之际终于在冬猎时对陆重行下了手。   他万万没想到,杀陆重行,居然如此简单。   他只是听了陆嘉的话,派了个相貌身形状似苏娇怜的女子立在崖边纵身而跃,陆重行便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那是万丈悬崖啊,那个女子本就是死士,死不足惜,但陆重行却没有犹豫的直接就跟着跳下去了。对于陆重行此举,太叔成宁深觉出苏娇怜对其的重要性,比性命更重。   待隔日太叔成宁去寻的时候,女子的尸体已经摔成烂泥,甚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却没看到陆重行的身影,只寻到一串断裂的沉香珠子。   太叔成宁以为,那么高的悬崖,他又是亲眼看着陆重行跳下去的,那陆重行身上可没长翅膀,自然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事实也是如此,陆重行整整两年都没有出现,可在今日,他却突然回来了。   太叔成宁的目光灼灼盯住太叔重行,太叔重行冷笑一声,一点都不将太叔成宁放在眼里。   若非这本书里的陆重行将剧情扭曲成这样,像这样的小虾米,还不是他捏捏手指头就能搞定的。   太叔重行当了数年皇帝,身上的贵胄冷傲气息全然压不下去。他与第一本里的陆重行不同,举手投足间皆是想让人狠揍一顿的嚣张。   显然,太叔成宁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还没有付诸行动。   “表哥失踪两年,突然归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叔成宁称呼太叔重行为一声“表哥”,可见其对太叔重行的“尊重”。   太叔重行不知当时在冬猎时发生的事,他只道:“想回来便回来了。”   太叔成宁怀疑的看着面前的太叔重行,一度认为这个陆重行是旁人假冒的,但其身形容貌却是与记忆中没有丝毫变化,若说真的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整个人的气质和上涨的年岁,清晰的印在了脸上。   太叔重行是第二本里的男主,自然要比现在的陆重行大上几岁。   不过男主一般都不会显老,只会来一句说:“更显成熟魅力”。所以比这本书里的陆重行大了整整五岁,也就是奔三的太叔重行面对眼前这一张张熟悉但又年轻了不少的面孔,直觉自己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老了……   那边太叔成宁和太叔重行针锋相对,这边参将摩挲着腕子上的那颗沉香珠子,眸色深邃,尽显柔情。   真好,他的小姑娘,依旧是那么好看。   待人群走远,跪在地上的苏娇怜才慢慢吞吞的站起来。她神色呆滞的看着身旁娇细清洁的梨花,突兀扯出一抹笑。   真好,她的陆重行,终于回来了。   季莘早就安排好人,将苏娇怜接出皇宫,送回宅子。   苏娇怜住的宅子本是个无名居,自陆重行失踪后,她看着光秃秃的匾额,便换了个大大的“苏”字上去。左联“玛丽苏”,右联“苏玛丽”,励志要活成言情玛丽苏文里的女主角,把陆重行给召唤回来。   已是深夜,农嬷嬷和小牙提着一盏红纱笼灯,守在宅子门口,静静的等候苏娇怜。   马车辘辘而至,马车前的风灯轻晃,拉出一道狭长暗影,在静悄悄的大街上,车轮的压轴声尤其清晰明显。   苏娇怜提着裙裾从马车上下来,小牙赶紧提着灯笼迎上去。   农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差小牙一步,“姑娘,您可回来了。姐儿正在屋子里呢,说要等姑娘回来,怎么哄都不肯睡。”   苏娇怜听到这话,心里一暖,步入院子,也没休息半刻,直接就到了陆小孩的房间门前。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推开陆小孩的房间门,就见里面跟台风过境似得一片狼藉。   陆小孩举着小木剑正在追着虫虫砍,虫虫叼着咪咪上蹿下跳的把装饰用的书画、瓷瓶,还有喝水吃饭用的陶瓷家伙都给霍霍了个一干二净。   “陆小孩!”苏娇怜鼓足气,用力朝着里面喊一声。   原本揪着虫虫尾巴啃的陆小孩惊惶转头,一眼看到站在雕花木门口的苏娇怜,两眼一翻,小短腿一蹬,直接就躺在了地上装死。   哎呦喂,还学会给她装死了。   苏娇怜撸起袖子,上去就要打,被农嬷嬷和小牙死死拖住。   “姑娘,姐儿还小,您别冲动啊……”   “是啊,姑娘,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久别重逢,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农嬷嬷和小牙左一句右一句的劝着,苏娇怜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放开我。”   “我不!”小牙抱着苏娇怜的大腿,声嘶力竭。   苏娇怜道:“地上都是碎瓷,别让他这么躺着。”   听到苏娇怜的话,农嬷嬷赶紧冲进去,把陆小孩抱起来放到榻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屋子。   苏娇怜转身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看着高高悬起的明月,心中惆怅万千。   可怜她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居然就已经开始养熊孩子了。   “夫人。”院子门口步入一人,踩着脚上的皂角靴,从甬道中缓步而来。   苏娇怜侧头看去,只见太叔重行穿戴整齐,头束玉冠,一脸笑意盈盈的走到她面前。   苏娇怜觉得,这个太叔重行可能还不知道,在她面前的陆重行一向是冷着一张脸的,就算是偶时笑起来,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不像这个人,就跟脸上黏了副假面具似得。   苏娇怜大胆猜测,这个可能也是陆重行,但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陆重行,所以现在她的身边,应该是有两个陆重行。   如果书中世界也有平行空间的话,这个太叔重行可能就是从另外一本书的平行世界里穿过来的。   但显然,这个太叔重行比陆重行的经历正常多了,起码看样子,他已经当上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左搂陆嘉右抱杨柔婉过了。   “我们和离吧。”既然已经知道陆重行的下落,苏娇怜不可能再把这只不明生物放在身边。   太叔重行的面色有一瞬扭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眸色温柔道:“夫人在说什么呢?”   “我说和离。”苏娇怜又重复了一遍,小脸绷得死紧。   太叔重行脸上的笑渐渐褪下去,然后突然转身甩袖而去。   作为一个自小就被女人捧着的男人,太叔重行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千依百顺,柔肠百转,这苏娇怜真是不识时务。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日,直至第二日晚间,太叔重行才重新扣响了苏娇怜的房间门。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只露出一只眼,神色警惕道:“做什么?”   “夫人,随我来。”太叔重行朝苏娇怜伸手,昨日里脸上的僵硬早已褪去。   他可不管这只苏娇怜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只要是他的女人,略施小计,不还是会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嘛。相比于这本书里窝囊至此的陆重行,他太叔重行能给的,是无上荣耀和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苏娇怜不知道太叔重行要作什么妖,她本来不准备答应,但是看着男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样子,还是出了房间。   太叔重行带苏娇怜去的是宅子里一处较高的阁楼。   阁楼因为久没人来,也无人打扫,所以灰尘遍地,太叔重行嫌弃的甩袖在前面走,苏娇怜捂着口鼻跟在后面,看着太叔重行的背影,眼中疑惑更深。   这只太叔重行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杀了她?   苏娇怜越想越害怕,恨不能照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敲一拳,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跟着上来的啊!   正当苏娇怜准备偷溜着走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只见漆黑的夜幕中升起灿烂的礼花,金树银树,响彻夜空。   “夫人,喜欢吗?”只要是女人,都躲不过这种浪漫的东西。   苏娇怜面无表情的道:“不喜欢。”   太叔重行的面色有一瞬尴尬,但很快平和下来,没关系,他还有下一招。但还没等太叔重行实施他的下一步,他就突然感觉屁股一痛。   太叔重行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娃娃穿着小衫子,正拿手里的小木剑戳他的屁股。   “杀了你,杀了你!”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嘶吼。   小娃娃太矮,奋力举起小木剑也只能戳到他的屁股。   太叔重行:……   眼看着男人的面色越发暗沉,苏娇怜赶紧几跨步上前一把抱住陆小孩,满脸悲戚道:“他只是个孩子啊!”   太叔重行沉着一张脸,“是谁的?”   苏娇怜抿唇,垂眸,声音细细道:“你的。”陆重行我对不起你啊!   太叔重行一生,宠爱过很多女人,可是却没人能留下他的子嗣。一方面是太叔重行不想,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这世上没有女人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   如今看到陆小孩这张肖似自己的脸,太叔重行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孩子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第119章   漫天烟花弥散,火树银花不夜天,大朵大朵的盛开在苏娇怜身后。面对这样的土味浪漫,苏娇怜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打人。   紧盯着太叔重行,苏娇怜突然开口道:“你哪来的钱?”   太叔重行一愣,继而竟然面露尴尬的扭头,压低声音道:“从你妆奁盒子里捡的。”   现在的太叔重行顶替了陆重行的身份,却没有官职在身,还与英国公府分了家,遗产都被苏娇怜搜刮走了,自然是身无分文。   但那些钱是苏娇怜这个月和陆小孩买小零嘴的钱啊!   陆小孩显然听懂了,停顿了半秒后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饼饼,要吃饼饼……”   苏娇怜赶紧安抚。   虽然陆重行留下了很多遗产,但因为一开始苏娇怜在英国公府内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没控制住自己,所以在一年前就基本已经将其挥霍一空。还是农嬷嬷发觉苗头不对,及时制止住了苏娇怜的剁手行为,掌管起财政大权,才勉强支撑起这座宅子,养活一家老小。   “姑娘,来人了。”农嬷嬷站在阁楼下头喊。   苏娇怜抱着陆小孩往下一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却是杨柔婉。   挎着小包袱的杨柔婉仰头看向阁楼,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在对上苏娇怜那张蹙着娥眉的娇美面容时,下意识一塌。但等太叔重行向下看过去时,立时又扬起了一个温柔笑脸,声音细细道:“重行哥哥。”   苏娇怜:……这是什么鬼称呼。   但显然,身边的男人十分受用,他唇角带笑,慢条斯理的朝杨柔婉点了点头。   杨柔婉挎着包袱,在农嬷嬷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步一摆的上了阁楼。   “重行哥哥,你说安排好便来接我,我等了你这么多日子,你都没来。我想着,你是不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所以便自个儿来寻你了。”   杨柔婉一上阁楼,立刻便挽住太叔重行的胳膊,然后转头警惕的盯住苏娇怜。   苏娇怜表示自己对这只冒牌货根本就不感兴趣,你要喜欢就拿去吧。   “重行哥哥,你前几日还说要娶我的。”杨柔婉紧紧抱着太叔重行的胳膊,得意的扬起下颚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斜睨了一眼太叔重行,只见他面无愧色,也不否认,只道:“此事尚早。”   杨柔婉急的跺脚,“重行哥哥,我等了你两年,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也心意相通,如今我都,我都要二十了……”   杨柔婉的年纪已经大了,如果再不嫁人,就没人要了。其实她现在就已经没人要了,只有太叔重行这个捡垃圾的会把她捡回去。   自两年前杨柔婉被太叔成宁拒绝后,皇城内稍微长的没有那么歪瓜裂枣一点的男人基本都瞧不上她。有的是不愿娶,有的是不敢娶。   被皇帝拒绝过的女人,那就是整个天下的破鞋。更何况这杨柔婉先前还是太叔成宁的未婚妻,如今被皇帝厌弃,只有傻子才会往上贴。   显然,太叔重行就是那只傻子。   他把贴着自己的杨柔婉往旁边拨了拨,略思片刻后看向苏娇怜道:“夫人,我要娶婉儿做平妻。”   苏娇怜的内心毫无波动,“行,和离。”   听到苏娇怜这话的杨柔婉面上一喜,但片刻后又十分忧愁的看向太叔重行。世人都知,曾经的皇城第一君子对苏娇怜有多宠爱,甚至都不介意自己脑袋上的青青大草原。   如今这苏娇怜提出和离,杨柔婉生恐自己连平妻这个名分都得不到。虽然一开始太叔重行答应她要娶她做正妻,杨柔婉也肖想了许久,但今日一看到苏娇怜,不知为何,杨柔婉便觉自己连平妻这个分位都得不到了。   果然,太叔重行皱眉道:“夫人,别闹。”   在太叔重行这只种马看来,女人如衣服,兄弟要利用,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像苏娇怜这般无理取闹的女人,哄哄就好了。   苏娇怜也蹙眉,“你要娶她,便与我和离。你不娶她,也要与我和离。”反正苏娇怜就是要和离。   现在跟太叔重行和离了,日后反正还能跟陆重行再成亲的。孩子都有了,那只大猪蹄子难道还敢不娶她吗!   “离!”陆小孩也举双手双脚赞成。   杨柔婉也差点举起自己的双手双脚,但却听太叔重行道:“不行。”太叔重行已经能从以往的传闻中听出苏娇怜对陆重行的重要性,只要他的手里有苏娇怜这个人质,就不怕那个陆重行不找上门来。   只要陆重行一找上门来,他就一定会让他尸骨无存。然后这个世界,他的世界,就会只剩下一个太叔重行。   太叔重行嚣张的勾了勾唇。   苏娇怜嫌弃的撇了撇嘴,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太叔重行在执着些什么,明明一回来就到处撩骚,却还抓着她不放。她可不喜欢种马,还是她家陆重行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重行哥哥。”杨柔婉攥着太叔重行的宽袖,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   太叔重行安抚道:“我自会娶你的。”   杨柔婉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苏娇怜指着杨柔婉的包袱道:“你带包袱干什么?”   杨柔婉红着眼瞪苏娇怜一眼,“自然是要与重行哥哥在一起。”省得她突然开了窍的重行哥哥又被苏娇怜这只小妖精给蛊惑了。   苏娇怜沉吟半刻,突然道:“东西厢房五两一个月,正屋十两一个月。”   杨柔婉立时跳脚,“为什么正屋那么贵?”   “南北通透,阳光普照,房间面积大啊。收你十两还是良心价。”苏娇怜振振有词。   杨柔婉犹豫片刻,往身边的太叔重行看一眼,然后恨恨点头。“我住正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给!   想完,杨柔婉掏出银子,正欲付钱,又听苏娇怜道:“押一付三,你住正屋的话要给我四十两银子,我给你打个九九折,再给你抹个零头,你给我三十九两就好了。”   杨柔婉的脸有一瞬扭曲,但很快便平和了下来。   她从包袱里掏出银子扔给苏娇怜。   “一天三顿自己解决,要用厨房的话另给钱。”苏娇怜喜滋滋的把三十九两收入收入囊中。   陆小孩看的口水直流,“饼饼……”好多饼饼。   听到苏娇怜的话,原本就神色难看的杨柔婉更加难看。而且她刚刚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给苏娇怜钱啊!这宅子明明就是重行哥哥的!   “重行哥哥,你看看她,这宅子明明就是你的……”   “错了。”苏娇怜打断杨柔婉的话,“这宅子写的是我的名儿,地契也在我手上。你不管是上衙门查还是告到皇帝面前,都是我占理。”说完,苏娇怜牵着陆小孩就下了阁楼,还不忘提醒太叔重行道:“想和离就找我。”   杨柔婉拧着太叔重行的宽袖,整个人气得几乎仰过去。   太叔重行盯着苏娇怜的背影,突然觉出些意思来。   怪不得陆重行会对这个女子这般上心,就连原本对其不屑一顾的太叔成宁都日日夜夜的肖想其人。   果然有些魅力。   杨柔婉发了一顿牢骚,没听到太叔重行回话,扭头一看,只见男人盯着苏娇怜的背影已经出了神。   杨柔婉心里一个“咯噔”,掐着嗓子唤了一声,“重行哥哥!”   太叔重行一愣,继而回神,轻咳一声,“走吧,去正屋。”   杨柔婉恢复柔婉面色,迈着小碎步跟在太叔重行身后,但当他们到达正屋后,却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偌大的正屋内,除了四面空荡荡的墙壁,别无他物。   农嬷嬷幽幽的出现在两人身后,那双眸子定定的盯在太叔重行和杨柔婉身上,就跟淬了毒一样,“里头的东西若是坏了一分一毫,都是要扣钱的。”   呵,她农嬷嬷看惯世间负心汉,还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呸!   杨柔婉抽了抽唇角。   就这四面墙,还能怎么坏?   “东西呢?”太叔重行转头,神色冷峻的瞪向农嬷嬷。   对于这个不要脸的负心汉,农嬷嬷一点都不惧,挺起胸脯道:“姑娘说了,那些东西都是私有财产,租客无权使用。”   杨柔婉气急,想骂人,但看到太叔重行,又硬生生的憋了下来,努力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只道:“重行哥哥,那苏娇怜欺人太甚。我今日,能不能,随你睡?”   杨柔婉的声音放的很低,但耳聪目明的太叔重行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杨柔婉以为,苏娇怜能嫁给陆重行,全然靠的是她的肚皮,只要她杨柔婉也一举得中,那不管是平妻还是正妻,不都是她的囊中物吗?   更何况那苏娇怜不过生养了一个女儿便敢如此嚣张,如果换她生了个香火种,哼,看她到时候不将苏娇怜逐出门去!   相比于杨柔婉的羞涩,太叔重行一点没觉出其它意思。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与杨柔婉已经颠鸾倒凤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他会告诉她,他原本也是蹭在正屋,但是现在却无床可睡了吗?当然不会。   太叔重行面无表情道:“你还有钱吗?”   杨柔婉从包袱里掏出几两碎银,“只有这些了。”   太叔重行皱眉,够了,去外头客栈将就一晚吧。   苏娇怜抱着陆小孩躲在窗棂下,看着太叔重行和杨柔婉亦步亦趋的去了,缓慢吐出一口气。   总算把这只不明物暂时送走了。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生怕那太叔重行一个不开心就把她给“咔嚓”了。   将困顿不已的陆小孩哄去睡了,苏娇怜打开窗棂,从腰间荷包内取出那串沉香珠子,挂在了窗口。   月色融融,凉风轻至,已是深夜。原本布满火树银花的天空中早已漆黑一片,迅速沉寂下来。   苏娇怜的眼皮渐渐沉重下来,她屈起纤细藕臂搭在窗框上,宽长的烟粉色罗袖飘摇而起,薄若烟雾,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托住。   苏娇怜一个机灵,顿时睁眼。   男人站在月色下,双眸极黑,戴着面具,此刻正沉沉的盯着她看。   苏娇怜张了张嘴,跌撞着起身,扑着往前,马上就要从窗棂里栽倒出来。   男人一伸手,揽住人的腰肢,往外一拔。   女子纤细柔媚的身姿贴在男人身上,柔腰软骨,纤背长发,一双柔荑从罗袖内滑出,紧紧的箍住男人的脖颈。   陆重行低笑一声,将人紧紧抱住。   苏娇怜埋首在男人脖颈处,哭的肆意而无声,“你去哪里了……”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她却哽咽了喉咙,说出来时含糊不清,几乎听不清楚。   抱着人坐到窗框上,陆重行将宽袖替小姑娘抵在窗框边防止磕碰,然后才哑声开口道:“去看书了。”   看书?苏娇怜汹涌的泪水瞬时一顿。你怎么不说你去找仙人,采仙草,炼仙丹了呢!诓她呢这是!傻子才会信。   “看的什么书?”苏娇怜红着一双眼,湿润润的聚集着无数泪珠,几乎看不清面前男人的脸,但她的手却紧紧拽着男人的腰带,丝毫不敢放松。   “一本书名叫《重生之嫁入高门》。”   苏娇怜心里一个“咯噔”。   “另外一本书名叫《我的种马生涯》。”说到第二本书时,男人的面色明显不是很好看。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莫名的心虚泛上来,“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男人回忆道:“一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书。当我看完以后,那四面封闭的屋子墙上就出现了一扇门,然后我就出来了。”这一出来,便发现时光流转,他一本书,就看了一年,两本书,就是两年。   原本陆重行是要立刻回去寻找苏娇怜的,但他却发现,《我的种马生涯》里的太叔重行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   不,应该说是他的这本书里。   太叔重行是他,却又不是他。他们原来,只是一本书中的虚拟人物。   当陆重行知道自己只是书中一人设时,确实不可谓不震惊,但他又觉得,世界上奇怪的事千千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佛教中更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之说,谁又能说自己身处的世界,不是一本书呢?   听完陆重行的叙述,苏娇怜立刻明白,太叔重行是从沙雕作者写的沙雕续集里穿出来的男主。而这本沙雕续集直译过来就是:变态种马男主和他的三千后宫佳丽。   你个傻逼作者!她孩子都生了,都要大团圆he结局了,居然现在弄个沙雕续集男主出来给她捣乱!   对啊,她孩子呢? 第120章   陆小孩这只傻孩子正攥着自己的小木剑缩在被褥里睡得正酣,口水都流了一枕头。   苏娇怜觉得,为了防止发生弑父这种丑闻,还是让这只熊孩子先睡着吧,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亲爹。   “那是我的女儿?”搂着苏娇怜,陆重行的视线穿透黑暗的夜,看到陆小孩那张白胖小脸。“唤什么名儿?”男人说话时,满目柔情。   苏娇怜道:“陆盼归。”她盼了他整整两年。   陆重行眸色一怔,然后紧紧的把人抱住,掐着那纤腰,似要将人揉入骨血之中那般用力。   苏娇怜娇哼一声,软绵绵道:“你弄疼我了。”   陆重行松开力道,语气低沉,“辛苦你了。”   苏娇怜想说自己不辛苦,她就是有点缺钱,毕竟陆重行的遗产基本都被她花完了……也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是不是比太叔重行这个吃软饭的有钱。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托住苏娇怜的下颚,将人从怀中抬起。   苏娇怜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眼尾散着氤氲媚色,整个人娇柔如水。   男人的唇掩在面具下,细长薄凉,但苏娇怜却知道,男人的胸膛里流淌着怎样一颗炙热的心。   苏娇怜的唇上压下来一个冰凉的东西,带着浓郁的铁锈血腥气。她睁眼,正对上男人那双苦恼的眼。   面具太厚,挡住了他们两个人亲热。   “我替你把面具取下来。”苏娇怜说完,便伸手托住了陆重行脸上的面具。   男人按住苏娇怜的手,声音恢复常态,不似在皇宫内时那般粗粒沙哑,清冷烟煴,能让人耳朵怀孕。“外传羌族参将有个外号,叫‘羌族钟馗’。听说见过他容貌的人,都被吓死了。”   苏娇怜托着那面具的手一顿,然后猛地往上一抬。   厚实的面具被褪下,露出男人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   苏娇怜弯唇笑道:“便是死了,那也是被帅死的。”   陆重行勾唇浅笑,一手托住那面具,一手托住苏娇怜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下去。   两年的思念,两年的光阴,原以为是天人永隔,没曾想却能再次相逢。   苏娇怜的小嘴儿被男人嘬的滋滋作响,饶是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的臊红了一张小脸。   陆重行将人抵在窗棂上,挺拔鼻尖顶着小姑娘的小翘鼻子,语气中满是得逞的餍足,“肥而不腻,柴而不瘦。”   你当啃烤鸭呢?   苏娇怜朝男人翻了个白眼,正欲说话,却只听男人道:“我在那小黑屋里看的两本书里,前一本确实是有夫人的名号,只是……”那“苏娇怜”的下场可比他面前这只活在蜜罐子里头的乖乖惨多了。   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一把搂住陆重行的胳膊,讪笑道:“你可能看的是盗版。”   其实她现在呆着的这本书可能才是盗版吧……   “书是书,我们是我们,不可混为一谈。”苏娇怜一本正经道。   男人也一本正经的点头,“如此便好。”   听出男人的言外之意,苏娇怜神色怪异的扭头朝他看过去,却正看到男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登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什么?”苏娇怜歪头道。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从宽袖内取出一本书,递给苏娇怜,“此乃我凭借记忆,将那本后续给默写下来的手抄本。”   苏娇怜一把夺过来,刚刚看了两页就止不住火冒三丈。   这本书里的种马男到底是谁!那一个两个一打女人到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破一个城就收一个女人,你当自己是垃圾桶啊喂!   苏娇怜气得两眼发黑,只听旁边的男人悠悠然道:“书是书,我们是我们,不可混为一谈。”   苏娇怜:好气哦。   将手里的书甩给陆重行,苏娇怜表示这种东西她才不要看了呢!   陆重行随意的取出火折子将那本书给烧了,苏娇怜那张气得红通通的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出几许好看的胭脂色。   “你早知道那太叔重行不是好人,怎么还敢任由他来寻我?”苏娇怜觉得男人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看着小姑娘委屈至极的表情,陆重行叹息一声,道:“因为我知道,他不会伤你。”   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纵使太叔重行如此这般种马,但陆重行就是笃定,太叔重行对苏娇怜下不了手。   事实证明,太叔重行确实是对苏娇怜下不了手,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行为。   “我是太叔重行的前身,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势必会对他有所影响,不然他也不会到此处来想杀我扭正剧情了。”   苏娇怜绞着一双小嫩手,坐在窗框边沿,小心翼翼的晃了晃自己的小细腿道:“那他也看过书吗?”   “如今看来是没有的。他只是单纯的带着书中记忆,穿到了我们如今呆的这本《重生之嫁入高门》内。”   虽然是如此说,但经历了《重生之嫁入高门》的太叔重行,自然知道里头发生的所有事,故此,他看不看书都一样,只他不知道一样,自己呆的世界,其实也是一本书。   不过这无所谓,毕竟谁知道你现在呆的地方,是书还是真实世界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苏娇怜想起今日跟太叔重行提出和离的那件事,便止不住的有些心虚的看向陆重行。   对上小姑娘那双心虚眼眸,陆重行蹙眉道:“你做什么了?”   苏娇怜噘嘴,“就,就跟太叔重行说要跟你和离啊……”   陆重行面色不变,纠正道:“是跟太叔重行和离,”顿了顿,男人又觉得不对,“你若和离,便也是跟太叔重行和离……”那也是跟他和离。   这真是乱了套了。   “那怎么办嘛,你难道放心把一个正值龙虎之年的男人放在你如花似玉的妻子身边吗?”苏娇怜眨着一双眼,黑白分明的干净。   陆重行沉默半刻,道:“不放心。”   苏娇怜悄悄的吐出一口气,她还以为陆重行会说“放心”呢,这样她就要提前替陆小孩完成心愿了。做一个快乐的丧偶寡妇。   “若要和离也无妨。”陆重行沉思半刻给了答案。反正他能再娶她。“不过太叔重行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毕竟他知道苏娇怜对陆重行的重要性。   “我今日提了两次,他都不松口。”说到这里,苏娇怜想起方才跟杨柔婉黏黏糊糊的太叔重行,再看到陆重行那张跟他如出一辙的脸,止不住的醋火气,上去就是狠狠一顿掐。   男人的胳膊比两年前结实不少,苏娇怜掐的手都疼了,却连点子肉都捏不起来。   “夫人何故如此?”男人挑眉。   苏娇怜噘嘴,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哒!   陆重行自然不明白苏娇怜此举为何,毕竟他可不知道太叔重行背着他在外头勾勾搭搭的事。   苏娇怜也知道,不能把这笔账算在陆重行头上,可她就是生气啊!大大大猪蹄子!   算了,把他们当成双胞胎吧,这样就舒服多了呢。   “对了,你怎么会变成羌族首领的?”苏娇怜看着男人戴上面具,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腰带。   这才呆了这么会子,就要走了吗?   “路上捡的。”陆重行戴好面具,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然后伸手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待事情解决了,我便会回来了。”   苏娇怜下意识想脱口而出:我想你现在就回来。   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那个太叔重行别看脑子不好使的样子,但从他迅速聚集起自陆重行出事后便销声匿迹的腾霄阁,联系上朝中大臣的手段来看,还真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当我走出小黑屋的时候,太叔重行便已经出现了。我不知他底细,他却全知我底细,他一心想杀我,我也不能留他。”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生死之战。   一山不容二虎,一本书不容两个男主。   这个世界,注定要他们做出选择。   如今的太叔重行占尽先机,陆重行只能退隐幕后,积蓄力量,在必要时做出全力一击。   “乖乖。”踩着长靴的男人突然望着墙边开口。   “嗯?”原本肃穆的气氛陡然消弭,苏娇怜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只见隔壁院子里种的那棵红杏树开的尤其茂盛,袅袅娜娜的翻过墙头伸出一支枝桠来,头儿尖尖的上缀一点娇媚红杏。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抬起胳膊折断那支红杏,然后又走回去,慢条斯理的替苏娇怜簪在鬓边。   对上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苏娇怜“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   难道陆重行他知道隔壁王的事了?你听我解释,孩子真的是你的!   男人没听苏娇怜解释,只是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指了指那墙头,就去了。   意思就是:出墙,折断。   苏娇怜觉得可委屈,人家的言情里都是女主出墙,男主可宠爱的跟着挪墙,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折断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呸,陆重行你这只钢铁直男大猪蹄子!你给我回去多喝热水吧!   以为她会怕吗?笑话!   行赳赳气昂昂的苏娇怜在临睡前吩咐农嬷嬷明日带人把墙再砌高一丈,然后放些碎瓷玻璃再在上头种些扎人草……拒绝任何男性生物。   ……   翌日,天刚蒙蒙亮,隔壁的英国公府就传来消息,说陆老太太听闻陆重行回来的消息,喜极而泣,原本病恹恹的身子都好了大半,说今日定要办桌宴席,好好的聚上一聚。   苏娇怜正想着要怎么去通知太叔重行时,就见太叔重行带着杨柔婉,出现在了宅子门口。   得了,不用费力去通知了。   当苏娇怜等一行人到达英国公府时,苏娇怜却在膳堂内看到了身穿宫装的陆嘉。   当上了贵妃的陆嘉每次回英国公府都派头十足,一定要敲锣打鼓的绕着苏娇怜的宅子来上一圈,显示自己的存在感,然后才在陆老太太等一众人的跪拜中,施施然的进府。   苏娇怜已经习惯陆嘉那副面容温婉但却偏偏用鼻孔看人的气势,但太叔重行的反应却出乎苏娇怜的意料。   他看着陆嘉,先是面无表情,然后慢慢皱眉,抿唇,最后那双眸子里泛起深沉的暗色,   苏娇怜突然想起原书中就是陆嘉杀了杨柔婉,然后男主又把陆嘉给杀了……苏娇怜深刻的体会到,太叔重行方才的眼神,居然是起了杀意。   果然,平时的太叔重行对她真是很温柔了。苏娇怜摸了摸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才是真正的男女主相爱相杀的虐恋情深环节啊!   苏娇怜目光亮晶晶的做起了吃瓜群众。   其实太叔重行介意的不是陆嘉将杨柔婉杀了,他介意的只是他的提线木偶,突然不听话了。   不听话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不过现在,身为太叔成宁贵妃的陆嘉,还是十分有利用价值的。   宴席上,英国公府众人看到太叔重行,皆是一副惊喜之相,似乎真的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死而复生的回来。   尤其是对陆重行宠爱至极的陆老太太,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己。陆老太太虽然身子不大好了,但自苏娇怜搬出英国公府后,她还是时不时的会拄着拐杖来瞧瞧陆小孩,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二房和三房的人,除了陆生谦那副不动声色打量太叔重行的模样,陆雕厚这只刚刚满十六的熊孩子激动的上蹿下跳,恨不能立时尝尝自家大哥那熟悉的砂锅大的拳头。   英国公府内外一片喜乐融融,甚至于陆兴雄这个不靠谱的亲爹都是一脸喜色。只有鱼香婉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脸的难看。   那孩子就是陆兴雄从农户家给鱼香婉抱养过来的,如今也已经长得跟陆小孩差不多年岁,但被鱼香婉宠得太过,在陆小孩都能自己吐鱼刺的年纪还要抢别人碗里的鸡大腿。   “哇啊啊啊……”小孩子嗓门的穿透力是极强的,整桌人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了,只有小孩子的哭声。   鱼香婉虽然不想离席,但看着怀中心肝哭成那样,只能心疼的哄着那娃娃把人抱下去了。   宴席上,太叔重行的作为十分肖似陆重行,他那副清冷模样唬住了所有人,包括陆嘉。   毕竟是曾经爱慕过的人,陆嘉保持着端庄,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往太叔重行那处看。   但与之相反的,整顿饭,太叔重行没有将目光往陆嘉那处看过一眼。苏娇怜满以为是太叔重行厌弃陆嘉,而当她在饭后消食时看到那在河畔桥上偶遇的太叔重行和陆嘉时,才明白过来。   太叔重行这只撩妹高手居然是在欲擒故纵。   看着陆嘉那虽然力求镇定,但明显被泛红的双颊出卖的脸,苏娇怜想着过几日太叔成宁生辰礼,她可以破天荒的去一次,替他送个生辰礼。   绿帽。   爱是一道光,绿的你发慌。   在偷窥的不止苏娇怜一人,还有杨柔婉。   “来了老弟。”苏娇怜伸手拍了拍杨柔婉的胳膊,把人唬了一跳。   杨柔婉使劲的拽着苏娇怜的胳膊压低她的身子,以防被发现,然后咬牙切齿的道:“苏娇怜,别以为你是重行哥哥的唯一。”   嗯,她不是,她只是陆重行的唯一。   苏娇怜没有争辩,跟杨柔婉挤在一起吃瓜。   相比于杨柔婉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苏娇怜则随性多了。陆重行你的双胞胎哥哥又要败坏你的名声啦。 第121章   陆嘉虽然每天都要从那张几乎让人迷路的大床上起来,面对一屋子的宫女侍婢,但她却没有因为走上了人生巅峰而感到快乐。   人一旦物质丰满了,就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升华。   太叔成宁当了两年皇帝,身边女人自然不少,单是大家世族中挑选出来巩固朝堂的女子便已不计其数。   作为一只勤劳的播种马,太叔成宁每日里分身乏术,对陆嘉的关注度自然日益降低。   而陆嘉也因为只知道太叔成宁当上皇帝以前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事,故此就失去了“先知”这个利用价值。没有了重生作弊器,对于太叔成宁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的陆嘉根本就连他一个眼神都不配得到。   他会留着她贵妃的这个位置,也不过就是仗在当时陆嘉给他提出了心狠手辣的一计——弑杀老肃王夺帝,不然也不会有他如今的成功。   幽幽深宫,陆嘉是个女人,她渴望被男人爱护,被男人滋养,她觉得自己空虚寂寞冷。深宫内,除了冷,便不剩任何东西。处处勾心斗角,根本就无情感可言,便是晚上亲密如斯睡在一处的人,都要紧紧提防。   “嘉妹妹。”太叔重行立在陆嘉身边,声音低哑暗沉,带着刻意为之的暧昧清雅。   陆嘉一愣,完全没想到太叔重行会这般称呼自己。   看到陆嘉那副震惊表情,太叔重行不着痕迹的皱眉,然后笑道:“怎么了?”太叔重行原以为那陆重行没娶杨柔婉便算了,居然连陆嘉都变成了太叔成宁那小子的贵妃。   说起来,当时他能夺得帝位,这陆嘉确实是帮了他不少,不然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给她一个皇后的分位。   难不成是这个陆重行太没用,没搞定陆嘉,才会导致如今局面?太叔重行皱眉沉思,那边陆嘉却是禁不住的心口如擂鼓般跳动。   太叔重行本就长的俊美无俦,如今刻意撩拨人时,那股子骚气简直能飘香十里。   陆嘉努力稳住心神,觉得可能是太叔重行知道自己贵妃的身份后,刻意攀附。   可这一想法只转瞬便即逝,旁人不了解她这位继大哥,她还不了解吗?这位正直君子,便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低一下头。   那是为什么?   陆嘉侧眸朝太叔重行看过去,正对上男人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陆嘉心口一跳,赶紧慌张的转过头去,但那副第二春开的模样怎么都掩盖不住。   “嘉妹妹如今居然已是贵妃,我不在的这两年,真不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太叔重行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陆重行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只能从杨柔婉的话里套出些话。   比如他娶苏娇怜只是因为她腹内怀了他的孩子,他作为君子,必须要负责。而他与杨柔婉其实早已两情相悦,只是苏娇怜从中阻挠,棒打鸳鸯,才导致他们这两个心心相印的人没有在一起。   诸如此类,颠倒黑白,将太叔重行搅入混局,直至他收拢腾霄阁,从腾霄阁内得到情报,才堪堪明白过来前头发生的一些事。只是这腾霄阁先前由陆重行掌管,那些关于陆重行的事自然也是半真半假,太叔重行辨别不出,只能慢慢忖度。   如今由他试探看来,这陆嘉对他,倒是颇有几分情意。   而且太叔重行自陆嘉死后便一直在怀疑一件事,这陆嘉到底是真先知,还是假先知。   如果是真先知,那当时自己给她端毒酒时,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若是假先知,她说给自己听的那些事,又是从何得知的呢?难道,这陆嘉与自己一般,是从别处过来的?   太叔重行想到这里,面色一沉,又仔细观察陆嘉,见人虽端着一副架子,但耳后、面颊上却满满都是消除不得的绯红晕色。   不像是与他一般的。若与他一般,这时候瞧见自己还不得恨得掐死他,哪里会露出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但不是如此的话,又是如何呢?   太叔重行陷入沉思,那边陆嘉见人突然就不说话了,有些慌张的开口道:“大哥,你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这位大哥,陆嘉还是极富有好感的。毕竟太叔重行的颜值非常能打。而平时对你爱答不理的男神突然向你示好,像陆嘉这般受宠若惊反应的才属正常。   太叔重行早已编排好说辞,当即便道:“跌下山崖后,我被一深居山穴的樵夫所救,昏迷不醒,直至前段日子才终于恢复神智,寻回家来。不过有些事却是记不大清了。”   太叔重行给自己留了个后路,生恐做出什么与陆重行不符的事,这样也能用自己的套路圆回来。   陆嘉立即便露出一副担忧表情,“那大哥如今可还好?”   “无甚大事,只是还要略略修养些日子。”太叔重行长的高大挺拔,身上散着清淡的麝香味,俯身说话时,直将陆嘉整个人都罩在了里头。   陆嘉突然感觉到一股喷薄而出的男友力。这对于身处寂寞空虚冷状况的陆嘉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陆嘉看着太叔重行那宽阔广实的胸膛,不着痕迹的往那里靠了靠。她实在是太渴望了。   镇定下来,陆嘉嗅了嗅鼻子,道:“大哥,你从前不是最喜用小龙涎香了吗?怎么换成麝香了?”   其实不管是太叔重行还是陆重行,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喜欢小龙涎香。太叔重行自不必说,当了皇帝后便开始随心所欲,自然是想换什么换什么,想用什么用什么。   但陆重行却不一样。他一开始虽十分厌恶小龙涎香,但自闻到小姑娘身上那奶奶的小龙涎香味道后,突然便觉得这香也不错。   月色下,太叔重行身上带着淡淡酒气,他沉吟半刻,笑道:“用腻了,便换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陆嘉却听出了别的意思。香能用腻,人自然也能用腻,难不成大哥是对苏娇怜腻了故此才这般对自己的?说起来,她今日居然还看到那杨柔婉是挽着大哥胳膊进膳堂的。   想到这里,陆嘉突然一阵激动。   她的大哥终于开窍了。可如今,她已是贵妃,如何还能与他……陆嘉的心跳越发快起来,   看出陆嘉的想法,太叔重行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了,便也没有多留,只拱手告辞,并与陆嘉道:“若受了什么委屈,别憋着,回来大哥给你做主。”   陆嘉虽然身为贵妃,太叔成宁又没立后,她在后宫里的地位也是头一份。但论起出生,她却是最差劲的,完全不能跟朝廷中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比较。   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太叔成宁会看在她们家世的面子上多给几分薄面,甚至给她独宠。   可陆嘉因为身后无人,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陆兴雄,所以自太叔成宁知道她没了利用价值后,也不惧因失了陆重行后日渐衰败的英国公府,一个月都不会去她那处一次。   皇帝不来,她也不能硬拽。本来她是想着若能得个子嗣傍身也好,可太叔成宁连她的屋子都不踏进来,她哪里来的机会去怀孩子。   陆嘉觉得委屈,又无处诉说。   如今太叔重行的这句话,却是偏偏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陆嘉站在原处,看着太叔重行远去的背影,突然便落起泪来。今日她回来,鱼香婉却抱着那娃娃忙前忙后的奔波,连问她一句的时间都没有。从来也不关心她吃饱穿暖,只会寻她向太叔成宁讨要东西。   如今她连太叔成宁的面都不能时常见到,又如何去向他讨要东西!   英国公府没落至此,是她的错吗?还不是陆兴雄不争气,又死攥着公爷的位置不肯放,就陆嘉看来,便是那瘸子继承爵位,都比陆兴雄有用多了!但说到底,英国公府会沦落到如今地步,还是因为陆重行去了。   若陆重行尚在,英国公府硕大门楣,便是他一人都能撑起来。   苏娇怜那小贱人倒是有先见之明,先分了银子搬出去了。那时候她分的大笔银子,放到如今的英国公府可拿不出来。   这边陆嘉一边期期艾艾的哭,一边咬牙切齿的恨。那边杨柔婉咬着帕子,也在无声落泪。   她都要变成老姑娘了还没人娶,好不容易将自个儿心仪许久的男人盼回来,却不想这男人居然背着她勾三搭四。   明明以前她的男神是连看都不会看女人一眼的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苏娇怜表示你的出厂设置就错了。   “别伤心,他们是兄妹。叙叙旧嘛,很正常的。”苏娇怜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没想到以前自己看到陆重行和陆嘉走在一处时,整个醋坛子都打翻的惨烈场景。   听到苏娇怜的话,杨柔婉又是一顿哭,她睁着一双红肿的脸,涕泗横流。握住苏娇怜的手,声音嗡嗡道:“苏姑娘,我求你,你把重行哥哥让给我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苏娇怜没有犹豫的点头。“好。”她把太叔重行送给她。   看到苏娇怜这样大方,杨柔婉有一瞬怔愣,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就这么简单。   “不过……”苏娇怜面露为难,“他不愿写和离书,我也没法子。你若能教他将和离书写了,不管你们是要二婚、三婚都跟我没关系。”   杨柔婉表示自己拒绝吃狗粮。   甩开苏娇怜的手,杨柔婉提裙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涕泗,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纤美的杨柔婉。   作为太叔重行的白月光,杨柔婉确实是有过人之处的,但苏娇怜知道,太叔重行之所以会对杨柔婉另眼相看,只是因为杨柔婉身上带着的薄荷香。   而自知道陆重行的病症后,苏娇怜也开始习惯性的在自己的小龙涎香内加入甜滋滋的梨汁和沁凉的薄荷。   每次男人闻到她身上的香,就喜欢埋在她的脖子处,细细的啃,直啃得她满身红痕,做上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才意犹未尽的作罢。   对于男人的禽兽行为,苏娇怜不止一次的呵斥,但依旧不能挽救自己的贞操。   有时候,苏娇怜觉得自己就是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的真实写照。   英国公府的这顿饭,除了苏娇怜吃的白嘴流油,其他人心中都是百味杂陈。   陆重行的回归,喜的人有,忧的人更多。   夏日渐长,很快便到太叔成宁的生辰日了。作为一国皇帝,继位后的头一次生辰因为先帝驾崩尚在孝期,太叔重行为表孝心,所以并未举办,所以今次算起来是他当上皇帝后头一次办生辰宴,还是在羌族面前,自然要长长脸面,扬扬国风。   故此,此次生辰宴办的尤其隆重。   苏娇怜从季莘处得到消息,太叔成宁准备在生辰宴上将安平公主赐给羌族首领参将。   崋崂久未得苏娇怜的消息,早已按奈不住,就差出宫去寻苏娇怜了。幸好,在崋崂出宫前,苏娇怜便进宫了。   “我有个法子。”苏娇怜看一眼坐在榻上吃糕饼的安平公主,将崋崂藏在床底下的宫女服翻出来,道:“过会子你将假扮成宫女的安平公主带出去,外头会有人接应的。”   “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崋崂一脸难色。   “去我的宅子里。季莘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们只要好好躲着,不会有人知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太叔成宁怕是想不到,她会那么大胆的把安平公主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你呢?”崋崂终于想起苏娇怜。   “我给你们拖延时间。”一边说话,苏娇怜一边将宫女送来的美衣华服往自己身上套。   看到苏娇怜的动作,崋崂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此危险……”他露出犹豫之色。   “无碍的。”苏娇怜安慰崋崂。有陆重行在,没什么危险的。   崋崂却摇头,“我觉得这计划漏洞百出,对安平公主太危险了。”   苏娇怜:……我劝你善良。   敢情你的危险只针对安平公主?   在苏娇怜一脸“你好好说话我们还能做朋友”的眼神下,崋崂终于领着安平公主出去了。   “捉迷藏吗?”安平公主捧着手里的窝窝头,脸上甜滋滋的笑。   苏娇怜伸手摸了摸安平公主的小脑袋,“对,藏的好没被发现,就给你买糖果子吃。”   安平公主喜滋滋的跟着崋崂去了。   苏娇怜穿戴完毕,盖上红盖头,坐在榻旁,等着宫女将自己领出去。   为了给安平公主和崋崂拖延时间,她可能要犯重婚罪了。苏娇怜忧伤的想着,也不知道陆重行那只大猪蹄子能不能认出自己来。   事实证明,大猪蹄子果然就是大猪蹄子。   苏娇怜盖着红盖头,由宫女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殿中央。   丝竹袅袅,觥筹交错,宴正酣。   女子身穿华衣美服,头带流苏红盖头,纤腰袅袅,莲步轻移,自大理石插屏后缓步而出,立在遥遥远处,只能窥探到其半分姿色。   早知内情的季莘身穿官服坐在那里,端着酒杯,面色不明。   季莘想起先前看到陆家那位死而复生的大爷,心里止不住的“突突”打鼓。   那陆家大爷到底在搞什么鬼?不好好收拾残局,怎么到处撩女人?搞得他家的书女每日里都恨不能拿把菜刀把那位死而复生的陆家大爷再送回阴曹地府去。   苏娇怜也紧张的手心冒汗,她听到太叔成宁的声音从前面高处远远的传过来,“这是先帝亲女,安平公主,朕特赐予参将,以结秦晋之好。”   大猪蹄子.陆重行站起来,戴着厚实面具的脸将其整个人遮的一丝不露。他声音嘶哑道:“我不要。”   苏娇怜:不要你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陆重行:我是不会娶安平公主的。   揭开盖头。   陆重行:我娶。真香。 第122章   当苏娇怜跟季莘说这个计划时,季莘是拒绝的。   因为这个计划实在是太漏洞百出了。   就算安平公主和崋崂成功逃脱了, 然后呢?除非你一辈子不揭盖头, 不然你怎么脱身呢?   苏娇怜表示这个她自有办法, 不牢季莘费心。   大不了就让太叔重行把她休了, 然后让表面是参将实则是陆重行的羌族首领把她给娶了呗。   而未将此计划告诉陆重行的原因, 就是苏娇怜知道, 陆重行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干。   别看男人对自己这么好,但他对别人却是极其无情无义的。绝对不会舍得分出一点时间来替崋崂和安平公主想法子脱身。毕竟剧情扭曲后, 崋崂已不再与陆重行有利益关系。陆重行自然不会无故插手。   而安平公主于陆重行来说,关系也不算亲厚, 将她娶回来放在身边养到安乐死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但事实是, 陆重行根本就没有把人娶回来, 将其救出火坑的意思。   苏娇怜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善良的小辈, 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义不容辞救小姨妈安平公主于水火之中。最重要的是,崋崂作为羯族皇子,现在这份情欠下来, 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   苏娇怜觉得她真是陆重行背后的女人, 默默无闻奉献牺牲。   殿内有一瞬沉静, 太叔成宁没想到羌族参将居然会拒绝他的提议。   按理说, 这羌族参将此次前来皇城,便是为了和亲事宜来的,如今却居然会拒绝他的提议,其中深意, 自当琢磨。   气氛一瞬凝滞下来,若处理不当,便是一场两国之间的恶战。   季莘起身,拱手作揖道:“陛下,首领如此严词拒绝,莫不是已有心属之人?”   听到季莘的话,太叔成宁面色一松,朗笑道:“既是如此,首领何故不提?害的朕差点乱点了鸳鸯谱。”幸好安平公主是个傻的,不然这指不定得闹起来。   在座众臣听到季莘与太叔成宁的话,登时便瞪圆了一双眼,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   虽然说羌族如今势大,但谁会愿意将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送入那虎狼之地。   太叔成宁沉吟道:“不管参将看中谁,只要参将想娶,朕便特赐她公主封号,赠十里红妆相送。”   苏娇怜盖着盖头,听外头的男人们废话,气鼓鼓的涨红了脸。   你难道没认出来我标准的a4腰吗,大猪蹄子?苏娇怜动了动自己站的酸麻的腿儿,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也不知安平公主和崋崂逃出去了没有。   大猪蹄子陆重行的声音隔着盖头传过来,“只一面之缘,不知身份。”   太叔成宁皱眉。居然真的有心仪之人,看来是有备而来,如若不将那女子交出去,势必要惹得两国不快,毕竟如今看起来,这羌族首领就是为了那不知名的女子而来。   “既如此……”太叔成宁转头看向季莘。   季莘会意,继续道:“既如此,那首领不防便多等些时日。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皇城之大,犹如海底捞针,不若首领说些那女子的特征,陛下也好替首领留意。”   陆重行的意图很简单,假借寻人的名头留在皇城,既消除了太叔成宁的戒心,也能在暗中观察太叔重行。   皇位上,太叔成宁微笑颔首,装的十足人模狗样。而坐在太叔成宁身边的陆嘉却是不断的将目光往一处角落上瞥。   那宴案后头空空如也,只余上头的精致佳肴冒着热气。这是陆家大爷的宴案,皇帝特意吩咐下来摆在那处的,本意是要羞辱他,可谁曾想,这太叔重行早知其意图,一句身体不适便施施然的将皮球踢回去了。   气得太叔成宁早上灌了好几碗胡辣汤,才压下心口的那股子怒气。   殿中,覆着厚实面具的参将垂眸,转着手里的酒杯,良久后才道:“长的,很好看。”   苏娇怜心里一甜,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猪笑声。   嘿,嘿嘿,低调,低调。   “我泱泱大国,长的好看的女子没有数千,也有数百。”   “她是最好看的。”参将说话时,嗓子低低哑哑的就跟破锣嗓子似得,衬着他“羌族钟馗”的名号,让人忍不住的幻想到他惨不忍睹的面容。更有大臣为那女子惋惜。   竟然被这“羌族钟馗”看上,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啊。   太叔成宁道:“参将不若将她画出来……”   “我不会作画。”来自塞外羌族的彪悍名族,连毛笔是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他们自小与马为武,刀枪剑戟皆可耍的帅气潇洒,只是那琴棋书画……是什么东西?   在座众人皆默不作声的唾弃。   粗俗!   不会作画,又说不出什么特征,太叔成宁的脸上露出难色。   季莘提议道:“能被首领看上的,自然是大家世族中的好女子。陛下不若请首领去后头的御花园里头瞧瞧,指不定首领那位心仪的女子便正巧在里头赏花呢。”   季莘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恨不能用目光将季莘给宰了。   敢情就你没女儿,但也没这么坑别人家女儿的吧!   太叔成宁抚掌大笑,“如此甚好。”   说完,皇帝起身,便要引参将往御花园去。被当成木条透明人的苏娇怜盖着红盖头,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被众人遗忘。   大臣们纷纷着急忙慌的起身,准备去给自家女儿报信,一时间,场面竟有些混乱。有些大臣因为太心急,所以连路都没看,就死命的挤。这就导致原本便混乱的场面愈发杂乱起来。   如果不是还有太叔成宁震着,这些大臣怕是都要打起来了。   苏娇怜两侧的宫女被挤开,她伸手扶住头上的红盖头,不知被谁推搡一把,斜斜的往前倒去。   铺着光洁噌亮的白玉砖上,沾着慌乱中倒出来的清酒。   苏娇怜脚底一滑,原本就没站稳的身子在此刻更是踉跄的厉害。   厚实的红盖头缀着流苏,轻飘飘的落地。被大臣们的大脚丫子踩得乌七八糟。小姑娘纤细的身子被挤得东倒西歪,身旁是一群堪比正在群殴的朝廷重臣。   苏娇怜略施粉黛的白腻小脸散着青丝垂肩,头顶戴着的小凤冠也歪了,她伸手去扶,却发现有只手比她更快。   身子一轻,苏娇怜被人揽着腰肢,从人堆里拔了出来,立在高高的石墩子上,周边满是慌张失措奔涌向御花园的大臣。   看着脚底下那一颗颗大脑袋,苏娇怜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戴着面具的陆重行只露出一双眼和一张嘴。那眼眸极黑极沉,一看就是气得狠了。细薄唇角紧紧抿着,下压的厉害。   苏娇怜心虚的低头,伸手挡住脸。   那边太叔成宁刚刚从皇位上走下来,一扭头就发现不见了参将的身影,正四处寻找之际,突见不远处种着嫩花的石墩子上站着两人。   有些远,太叔成宁没看清那女子模样,瞧装束像是安平公主,而她身边人高马大的男人便是羌族首领。   大臣们已经去了大半,殿内松快许多。   太叔成宁上前,终于看清楚了那使劲遮脸的女子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叔成宁瞪圆了一双眼,恨不能将苏娇怜从石墩子上扯下来。   苏娇怜紧紧拽着陆重行的宽袖,神色无辜的眨着一双眼对太叔成宁唤道:“侄儿儿。”   安平公主不知君臣之分,只知道太叔成宁是她的侄儿。   而苏娇怜这一声唤,也提醒了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身穿龙袍,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   陆嘉站在太叔成宁身边,看向苏娇怜,画着精致妆容的面色也是一瞬搭拢下来,眸中显出厉色。   有羌族参将在,太叔成宁怎么也不能说站在陆重行身边的人不是安平公主。这可是会引发两国战争的大事。   太叔成宁缓慢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咬牙朝苏娇怜道:“小姑姑,你先下来。”   参将揽着苏娇怜的腰,把人从石墩子上抱下来,然后松开手,规矩的站在一旁,只是那双眼却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就似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来。   没注意到参将的眼神,太叔成宁此刻的视线皆集中在苏娇怜身上。   “扶公主回去。”宫女上前,扶住苏娇怜。   苏娇怜扭头看向陆重行。   男人伸手,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腕子,沙哑至极的嗓音沉缓的吐出两个字,“我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震慑了全场。   原本“呼啦”涌出去的大臣们又“呼啦”涌了回来。   季莘一身冷汗的站在那里,原本想着今天晚上回来是睡书房还是跪榴莲,现在觉得自己还是自觉的把脖子给抹了吧,省得他家书女手累,要亲自给他放血。   太叔成宁面色微僵,“参将在说些什么?”   陆重行重复道:“好看,我娶。”   苏娇怜捂着脸,根本就不敢直视众人。   陆嘉咬牙,想说这就是个已婚妇人,还是只破鞋,但她又一想,若这羌族首领将苏娇怜娶了,那陆重行那处……陆嘉脸上显出笑意来。   事关两国大事,牺牲区区一个苏娇怜,幸福百姓,作为帝王,想必太叔成宁应当很懂得哪边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陆嘉转头看向太叔成宁,开口道:“首领看中了安平公主,可真是皆大欢喜。”   太叔成宁狠狠的瞪向陆嘉。   陆嘉挺直背脊,与太叔成宁对视。眼神凌厉:陛下难道要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做一个昏君吗?   太叔成宁咬牙用眼神回道:朕本来就是要做昏君的!   从此刻开始励志要做昏君的太叔成宁当即便厉声拒绝,“不行。”   参将眸色狐疑的转过去。   有不识得苏娇怜的大臣急匆匆的上前拱手道:“陛下,首领与安平公主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实在是难得的良配啊!”   只要不娶自家女儿,管你娶谁都行。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大臣看一眼苏娇怜那张娇怜面容,想着这样的娇娇儿若是落到了这嗜血啖肉的羌族首领手里,哪里还有活路哟。   “给朕拖出去斩了!”太叔成宁指着那大臣厉声道。   大臣不知道是自己文采不过关,将羌族首领和安平公主夸得不够,还是今日不宜出门,当即就被吓得双股颤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使劲磕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气氛正僵持间,季莘突然上前,“陛下,首领看中了安平公主,是我朝的福气。”季莘故意咬牙吐出“安平公主”二字。“陛下自当赐婚。”   脑子正被怒气包裹着的太叔成宁突然一顿。   是呀,这羌族首领参将看中的是“安平公主”,虽然不知这安平公主怎么会变成苏娇怜的,但只要他下旨赐婚,这嫁给羌族首领的,必是安平公主,而不会是什么苏娇怜。   太叔成宁一下子就心气顺了。   陆嘉却是狠狠瞪了季莘一眼。   季莘眼观鼻鼻观心。   “好。”太叔成宁抚掌道:“朕这就为安平公主与首领赐婚。”   身旁男人的气压很低,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指勾了勾陆重行的宽袖。   男人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苏娇怜噘嘴,觉得委屈。   一道圣旨,将安平公主和羌族首领绑在了一起,也把苏娇怜给禁锢在了北海池。   苏娇怜坐在榻上,看着殿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再看一眼正急匆匆迈着步伐过来的太叔成宁,幽幽叹出一口气。   “苏娇怜。”太叔成宁显然是气得狠了,完全暴露出了他的本性,暴躁的像只刚刚被吹干了毛发的野猫。   炸毛太叔成宁气哼哼的甩着宽袖在殿内来回踱步。   苏娇怜看着他走了十多圈,才稍稍平复下心情,走到她面前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苏娇怜点头,露出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好看。只是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   苏娇怜认床的娇气毛病还是没好。昨夜她睡在安平公主的北海池里,却一整夜都没睡着,脑子清醒的跟什么一样。   “你知道?你知道你干的可是欺君大嘴!”太叔成宁气得厉害,嘴一瓢,就破了音。   好好的欺君大罪就变成了欺君大嘴。   但太叔成宁没有认输,他继续怒斥,“你知道陆嘉现在憋着劲的要把你弄死吗?单单欺君大罪这个名头,你够你死一百次了。”   自然,后头还有放走安平公主,擅自进宫,以下犯上,辱骂皇帝,重婚罪等等。   苏娇怜眨了眨眼,实在是想不到之前心心念念要把自己被弄死的太叔成宁居然在护着她?   呵,男人,果然觊觎的都是她的美貌。   苏娇怜站起身,道:“草民教陛下一个法子。所谓安平公主,可以是安瓶公主,也可以是鹌平公主,反正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至于我的夫君嘛,一份和离书,便能解决的干干净净。”   “你愿意和离?”太叔成宁的重点完全被带歪了。   他喜出望外的向前一步,凑到苏娇怜面前,说话时激动的差点喷出口水,颇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月明的老父亲般的心酸。   终于被他给等到了啊!   “娇怜你放心,你一定会是朕的皇后。”   苏娇怜:???大兄弟,你好像误会什么了。   “朕现在就替你去讨要和离书。”太叔成宁喜颠颠的去了。   虽然这跟苏娇怜的想法大相径庭,但好在结局是一样的。   苏娇怜慢悠悠的坐下来,然后突然一个机灵。夭寿了!安平公主和崋崂现在藏在她的小宅子里,太叔成宁就这样过去的话势必会露馅。   本来苏娇怜的打算是等她出宫后再安顿安平公主和崋崂,但没想到她被扣在了皇宫里。   苏娇怜急的团团转,外头却是突然传来一道说唱声,“贵妃娘娘到……”苏娇怜眼前一亮,救星来了。   陆嘉是来羞辱苏娇怜的。   她精心装扮,换上自己最华丽的宫装,梳着最华贵的头型,带着她最精贵的头面,抬头挺胸的步入北海池,推开厚实的雕花殿门,果然看到那个坐在榻上,正掩目垂泪的女子。   苏娇怜长的好,落泪时无声无息的带着股娇怜气质。她身穿素色白裙静静坐在那里,犹如一朵随时能折断的小白花,让人忍不住的想将人捧进手掌内好好疼惜,但更多的,却是催起了旁人的虐杀欲。   陆嘉想起那羌族首领的凶残,快意的笑了。   你不是要救安平公主嘛,她就让你救到底。 第123章   “苏娇怜,你马上就要当羌族首领的皇后了,你哭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陆嘉站在苏娇怜面前,仰着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掩面垂泪的小白花。   小白花苏娇怜哽咽着摇头,“陛下说会娶我做皇后的。”   陆嘉黛眉一皱,嘲笑道:“皇后?你以为谁都能当皇后吗?”   苏娇怜表示你都能当贵妃了,她当个皇后怎么了。但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她怕被打。   见苏娇怜抿唇不言,只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陆嘉继续冷笑道:“你不是最爱他了吗?怎么,如今知道能做皇后,就要攀高枝了?”她就知道,苏娇怜迟迟不愿答应太叔成宁进宫,就是在欲擒故纵,好一个恶毒的女人。   陆嘉狠狠攥紧了拳头,眼神刀似得剜向苏娇怜。   不过幸好,大哥及时的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马上苏娇怜就要变成弃妇了。呵,居然还想做皇后,简直就是做梦!   “苏娇怜,你要当皇后?我成全你。那羌族首领看着与你倒是十分相配呢。”陆嘉向前迈一步,笑盈盈的俯身道:“到时候你嫁去塞外那苦寒之地,这身子白皮,怕是都得吹皱呢。”   吹皱不吹皱不知道,晒成高原红倒是真的。   苏娇怜躲开陆嘉戴着尖锐甲套伸过来的手,往侧边坐了坐。   “我,我不会嫁的,陛下说会替我和离,然后娶我的。至于羌族首领那处,随意的领个宫女去替嫁便好,如此简单的事,何故要我去那苦寒之地。”似乎是被陆嘉的说辞吓到了,苏娇怜哆哆嗦嗦的抹着眼泪说完,又开始呜咽。   “和离?”抓住苏娇怜话中的关键字,陆嘉情难自抑,面露喜色,“你说什么和离?你要与谁和离?”   “自然是那陆重行了。”苏娇怜偏头,露出一截纤细脖颈,双眸红红的氤氲开一片浅淡玫瑰粉,纤细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如蝶翼似得好看。“像他这样无用的男人,哪里比得陛下有钱有权。”   呵,果真是个肤浅的女人。   陆嘉冷笑一声,想起前头宫女来报太叔成宁去了北海池,她才匆匆过来,如今却没看到太叔成宁的影子,怕是他早已去宅子替苏娇怜去要和离书了。   那和离书可不能落到太叔成宁手里。   陆嘉暗眯起眼,也不再管苏娇怜,甩袖便去。   若她能拿到那和离书,也能借此机会要挟苏娇怜一二。只要苏娇怜一日得不到那和离书,便一日不能正正经经的做太叔成宁的女人,一日就要被她踩在脚底下践踏。   陆嘉急匆匆的去了,苏娇怜踮脚看着她走远,想着这会子陆嘉过去应当能追上太叔成宁,两人势必要在路上好好的吵一架,能拖延些时间。   只是也不知道安平公主和崋崂此刻在哪里。是她考虑不周,不该把人往她的小宅子里头放的。她那处人多眼杂的,就连杨柔婉都要携着包袱住进来了。   “慢些,当心。”突然,苏娇怜身后传来声响,她神色奇怪的看过去,就见穿着宫女服的安平公主被崋崂扶着,小心翼翼的从床底下爬出来。一张包子脸圆鼓鼓的,似乎正在吃东西。   苏娇怜:……   “你们不是应该已经出宫了吗?”苏娇怜惊愕的瞪圆了一双眼。   崋崂压低声音,示意苏娇怜将殿门关上。   苏娇怜赶紧反手关上了殿门,还把窗户也一道关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太叔成宁一定是封锁了整个皇城在搜寻我们。就算我与公主侥幸逃出了宫,也是出不了皇城的。还不如呆在北海池里,等风头过了,再想法子。”   说实话,这位未来的羯族首领确实是比苏娇怜有头脑多了。   “可是你们躲在这里,吃什么,用什么呢?”北海池里连西北风都吹不进来。   崋崂道:“皇宫之大,太监宫女数万,我换身普通的太监服出去,再易个容,拿到些吃食不是问题。不过现在,我不必易容也不必出去了。”   苏娇怜头开始没明白崋崂的意思,当她看着两人将她那份吃食啃得一干二净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禽兽,无耻,居然抢她的东西吃!嘤嘤嘤,欺负小孩。   苏娇怜捂着自己扁扁的肚子,控诉的看向崋崂。   崋崂已经把安平公主哄睡了,看到坐在一旁瘪着嘴的苏娇怜,稍抹着脂粉的脸上一派波澜不惊之相。   “公主还小,饿不起,你再去要份吃食。”说完,崋崂便继续替安平公主打扇子去了。   呸,偏心。   苏娇怜对着崋崂一阵唾弃,然后甩袖出了殿门去寻在门口站岗的两个老嬷嬷要吃食。   这两位老嬷嬷都是人精,知道苏娇怜对太叔成宁的重要性,自然是上赶着巴结,立刻就给苏娇怜送来了另外一份吃食。   苏娇怜在老嬷嬷看猪的眼神下将自己的那份吃食一扫而空,然后悠悠然的开始点明天的菜。   她可还没尝过宫里头的那些美食呢。总不能白来一趟。   太叔成宁和陆嘉一去就去了一天,直到晚间掌灯时分,苏娇怜才听到殿门口传来动静,她扭头看去,只见穿着象白牙衫的男子迈步进来,其身后是瘫软在殿门口,不知生死的两个老嬷嬷。   苏娇怜一惊,赶紧站起来。   来人居然是太叔重行。   太叔重行从太叔成宁和陆嘉的话语中拼凑出只言片语,立刻便知道了苏娇怜的计划,当即便进宫来寻她。   苏娇怜看着太叔重行如入无人之地般的进入北海池,走到自己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讶异。   按理说,皇城防守森严,不是普通人说进就能进的。可太叔重行却偏偏如此施施然的进来的。虽说他整合了腾霄阁,但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从无到有,将腾霄阁的人手安插入皇宫,处处布网,太叔重行的能力不可谓不强。   苏娇怜觉得,她低估了眼前的太叔重行。   “听说你让太叔成宁与我来讨要和离书,要嫁给他做皇后?”太叔重行径直走到苏娇怜面前,脸色不是很好看。   苏娇怜想起来现在崋崂应该带着安平公主在后山捉萤火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秉持着速战速决的态度,苏娇怜垂眸掩面,指尖狠狠一掐,那豆大的泪珠子就滚满了香腮粉颊。   看到小姑娘无声落泪,太叔重行不知为何感觉心口一揪。   “夫君。”苏娇怜这一声“夫君”自己唤的都有点恶心。但她努力忍住,继续掐着嗓子道:“夫君既已有了旁的女人,还管我作甚。”   苏娇怜的声音霍然抬高,意在提醒外头突然回来的崋崂。并且一心二用的将一个泡在醋缸里的女人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就差撒泼打滚躺在地上拿菜刀砍自己……呸,砍太叔重行了。   看到苏娇怜这副做派,十分懂女人心的陆重行了然笑道:“原来夫人是吃醋了。”   苏娇怜觉得自己的演技棒棒哒。   “那杨柔婉便算了,陆嘉已是贵妃,你却与她走的那般近……”苏娇怜偏头抽泣。   太叔重行立时上前安慰,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滥情的渣。“不过皆是逢场作戏而已。夫人不必慌张,你看,你说要和离,夫君我便立时不顾安危的进宫来寻你了。”   太叔重行伸手,欲替苏娇怜擦去脸上的泪珠,却不防苏娇怜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太叔重行的动作有一瞬停滞,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他从杨柔婉身上受到的阴影冲击已经太强了。   以前跟太叔重行在一起的杨柔婉可是温柔可人的代名词,如今的杨柔婉却像个狗皮膏药似得黏在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甚至还特喜欢装柔弱,时不时的就要趴在太叔重行的胸口来一场嘤嘤嘤。   杨柔婉没发现自己鼻涕比眼泪先行的惨状,每次都执着于跟太叔重行嘤嘤嘤。   太叔重行只能努力提防杨柔婉的嘤嘤嘤,所以他现在一看到女人哭,就下意识头皮发麻的往后退。   但不得不说,杨柔婉也为世上的女人做了大贡献,成功的将一只喜欢沉浸在美女温柔乡的种马男变成了只要听到女人嘤嘤嘤就恨不能拔腿就跑的太叔重行种马跑跑。   苏娇怜自顾自的抹了眼泪,继续道:“夫君,我如今被太叔成宁关在这里,他非要让我做他的皇后,这可怎么办呢。”   苏娇怜绞着帕子,小脚一跺,娇嗔可爱。   太叔重行沉吟半刻,道:“我自有法子,你先安心住一些时日。”看到苏娇怜的表情模样,太叔重行想着倒是个乖巧的,待他解决了太叔成宁,重新登上帝位,倒是可以让她继续留在身边伺候。   “不过那羌族首领是谁?看着似乎不是很简单。”太叔重行突然道。   苏娇怜心里一个“咯噔”,然后突然便怒斥大骂起来,“那个脏污货,居然还妄想娶我,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太叔重行一直在借着腾霄阁的势力查找陆重行,但奈何并未查到任何一些蛛丝马迹。   他听到苏娇怜如此说,便联想起那羌族首领的粗鲁野蛮,再加上他先前早已查过那羌族首领,从小到大翻出来的黑历史比比皆是,确是没什么破绽。   “那羌族不过区区一个塞外游族,不足为惧。”太叔重行手里握着那羌族首领无数的黑历史,随便抖落出来一件就够那参将受了。   “先安心呆在这里,莫要与夫君再闹脾气了。”太叔重行说完,皱着眉转身离去,觉得女人真是麻烦。每次都要因为吃醋而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他出来收拾,连累他的复国大业。   唉,说来说去,还是怪他太有魅力了。   看着太叔重行走远,苏娇怜暗暗吐出一口气,刚刚转身就对上身后那双幽幽黑眸。   夭寿啦!   苏娇怜被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的寿命可能已经折半了。   戴着面具的陆重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娇怜身后,远远盯着太叔重行远去的背影,突然冷哼一声。   “夫人唤‘夫君’唤的可真好听。”   却还没唤过他几声呢。   苏娇怜隐隐觉出空气中那股子酸溜溜的味道。这是,醋坛子翻了?   反正都是你,何必吃醋呢?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现在是抓紧顺毛的时间。   外头,崋崂正牵着抓好了萤火虫的安平公主回来,一眼看到瘫软在殿门口的两个老嬷嬷,面色一变,刚刚准备破门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对话声。   “那么石更,摸着都不舒服,还是软软的好。”   崋崂:……我污了。 第124章   天真懵懂的小天使安平公主软绵绵道:“我也想吃。”石更的软的都想吃。   假太监崋崂喉咙一滚,下意识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安平公主。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原本轻飘飘被自己抱在怀里长大的小公主已经变成了大公主。穿着勒胸襦裙,外罩一件小开衫子,青丝梳起小髻,露出白皙圆润的下颚脖颈,脸上是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   白白胖胖的身子已初显女子娇态,虽不至于像季莘家的那位般丰臀肥乳,也不像陆重行家的那位婀娜多姿,但胜在珠圆玉润,小巧可爱,就似一颗最上等的白珍珠。   尤其那双眼,因着心智的关系,所以依旧纯稚懵懂的可爱,黑乌乌的盯着他看,似要将他心中的污浊照的一清二楚。   在这种眼神下,崋崂更感觉到自己的污秽。   他伸手,将已经长高到自己胸前的安平公主往旁边带了带,压在雕花殿门上,俯身开口诱导道:“公主,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   安平公主眨了眨眼,掰着手指头道:“泥土不能吃,树叶子不能吃,桌子不能吃,凳子不能吃,窗户也不能啃……”安平公主乖乖的把崋崂叮嘱她的话一一复述出来。   崋崂滚了滚喉咙,添上一句,“现在还有一样东西不能吃。”   “什么东西?”安平公主歪着小脑袋,神色懵懂。   崋崂哑声道:“男人。”说完,他思量片刻,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将声音压得更低,“但是崋崂可以吃。”   安平小公主神色奇怪道:“崋崂不是男人吗?”   崋崂一噎,似在想如何接这话。   崋崂自然是男人,毕竟他是个假太监。可如果他是男人的话,就不能吃了……“不是男人。”崋崂咬牙,吐出这四个字,然后道:“所以可以吃。”   未开初蒙的小公主喜滋滋的点头,对于能多吃一样东西表示十分开心。她伸出软乎乎尚带着手窝的手,握住崋崂的胳膊,然后撸开他的袖子,张口就咬了下去。想尝尝这东西味道好不好。   小公主时常啃骨头,牙口尖利的很。   崋崂被咬的一阵哆嗦,却也不阻止人,只道:“我这种东西,是只能舔,不能咬的,不然就不好吃了。”   安平小公主神色懵懂的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艳色鲜血。   崋崂不着痕迹的从宽袖暗袋内沾了一些糖果子粉,覆在指腹处,然后抵到安平公主唇边道:“公主尝尝。”   安平公主垂下小脑袋,纤细睫毛下垂,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崋崂的手指头,轻轻的舔了一口,然后惊奇的瞪圆了一双眼,声音甜甜道:“甜的。”   自然是甜的。   指腹处湿润润、软绵绵的尚带濡湿触感,崋崂收回手,对上安平公主那意犹未尽的眼神,唇角勾笑,原本印在脸上的阴翳消失无痕,只余下那满目柔情,“要省着舔,不然以后就不甜了。”   安平公主乖巧点头,也不再觊觎崋崂。   崋崂替她抹去唇角的血渍,侧眸听了听殿门内的动静。   殿内,苏娇怜将手里握着的马鞭递还给陆重行,小心翼翼的扯出一抹笑道:“冷静,冷静。”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拿过那马鞭重新插回腰间,苏娇怜立时道:“你看,还是软些的好,这**的戳着多难受。”   殿外的崋崂听闻,想了想,又带着安平公主去后山找西瓜了。   听到殿门口的脚步声渐远,陆重行才慢悠悠的拿下脸上面具。殿内大门和窗户紧闭,还未置去暑的冰盆。陆重行拿下厚实面具时脸上覆着一层细薄热汗,沾湿了他额角、鬓边的碎发。   苏娇怜抽出帕子,狗腿的替陆重行擦汗。   陆重行任由苏娇怜替他擦完汗,然后撩起后摆坐在绣墩上,眸色冷冽道:“你真是越发胆子大了。”简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模范典型。   “你难不成还真的想娶自个儿的小姨妈吗?”苏娇怜眨着一双湿润润的眼,水雾雾的朦胧。   陆重行自然是不会娶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在大殿上拒绝了。   看到男人沉默,苏娇怜突然一变脸,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恨不能把自个儿的小细腿搭到陆重行面前的绣桌上来一场霸气的盘问。   “你前头说的心仪女子,是谁?”小姑娘把脸凑过来,眼角处的那颗泪痣似乎都因为那喷薄而出的怒气显出几分酸意。   陆重行单手撑着下颚,避开苏娇怜的目光,唇角轻勾道:“自然是一位极好看的女子。”   苏娇怜只觉自己的怒气从胸腔内翻涌而出,她神色一把掐住陆重行的脸,使劲往两边扯。   “趁.着.我.好.好.说.话.的.时.候.好.好.说。”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说出来,苏娇怜觉得自己的气有点不够用。到底是哪个小贱人勾搭了她的男人!   啊,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该如此暴躁。   虽然这样想着,但苏娇怜下手却越来越重。恨不能将面前的男人捏出一个窟窿来。   她明明是朵柔弱可怜的小白花,生活为什么要对她这朵小白花下手,嘤嘤嘤。   陆重行虽被苏娇怜扯着脸,但那双黑沉眼眸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你猜,是谁?”对于小姑娘转不过弯的脑子,陆重行笑的有些无奈。   苏娇怜松开掐着陆重行脸颊的脸,看着男人两侧的红指印恨恨蹙眉,那口小尖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我管她是谁!”   小泼妇苏娇怜双手叉腰,气哼哼的瞪着陆重行。   陆重行道:“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这只是我为了能正大光明的留在皇城而找的借口。”   苏娇怜一愣,神色疑狐的看向陆重行。   陆重行一伸手,便揽着人的腰肢把苏娇怜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苏娇怜依旧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听陆重行道:“兴师问罪完了,该我问了?”   原本还一副气势汹汹模样的苏娇怜立时就软了气势,心虚的企图从陆重行的身上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掐住了那杨柳细腰,根本就挣脱不得。   两年未见,心口是满溢的思念。但男人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甚至根本就不善于表现自己的情绪。只有在做那事时,苏娇怜才能从男人的力道和动作间窥探到男人的一些明显情绪。   “你可知道,若我不是那羌族首领,你如今该身在何处?”怕是早就被陆嘉捆着绑着送上花轿,凄凄惨惨戚戚的被送出皇城,到那塞外苦寒之地了。   苏娇怜噘嘴,“我这不是知道是你,才敢冒替的嘛。”   陆重行的眸色有一瞬沉暗下来,他道:“半月前,我潜入羌族,斩杀其首领,取了他的面具。”   苏娇怜一愣,男人这是在跟她解释他是如何变成羌族首领这件事的吗?   “那羌族首领他,死了?”   “自然是死了。”尸骨都被野外的饿狼分食,连点骨头炸碎都没留下。   “那……”苏娇怜攥紧陆重行的宽袖,“你日后是要回羌族还是……”既然真的羌族首领已被陆重行斩杀,那如果陆重行冒然显露真身,羌族必会大乱,到时甚至会连累到大天朝。   “此事不急。”陆重行揽着小姑娘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细细的轻嗅,“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在入宫前,苏娇怜已让农嬷嬷和小牙将陆小孩送到他干妈,也就是礼书女的家里了。   “在季莘的府上。”苏娇怜如实道。   陆重行点头,“这季莘倒还算是个靠谱的。”   对于陆重行的评价,苏娇怜表示嗤之以鼻孔。如果不是礼书女在旁边压着,季莘这只狐狸还不知道要怎么坑她呢。   单单让他养个娃娃,就坑了她十两银子!   陆小孩表示自己居然连十两银子都不值。   “太叔重行那处肯定是不会拿和离书的,明日应当就会把你接回宅子里去。你先搬到季莘的府上住段日子,那宅子里最近会不太平。”   太叔重行依靠腾霄阁的复起,逐步插手朝廷中的诸多事宜。腾霄阁内拿捏着的把柄不计其数,整个朝廷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而现在的太叔重行行事太过张扬,势必会惹来诸多仇视。   两年的时间,朝廷格局变化颇大,有些不知太叔重行狠劲的人定然会上门挑衅滋事,甚至动手暗杀。   太叔重行不是陆重行,他虽不会伤害苏娇怜,但却也不会特意舍命保她安危。如今那宅子再住下去,实在太过危险。   “太叔成宁会放人吗?”苏娇怜蹙眉。她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魅力居然让太叔成宁对她如此痴迷。   “他不放也得放,你忘了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了吗?”   经陆重行一提醒,苏娇怜这才想过来。太叔重行手里的把柄,足以动摇太叔成宁的根基,太叔成宁羽翼未丰,现在根本就不敢跟太叔重行乱来。自然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丢失自己好不容易夺到手的皇位。   “那太叔重行,他会愿意放我走吗?你先前不是说他要拿我当人质,威胁于你?”   “季莘那只狐狸会让他放你走的。”陆重行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太叔重行跟陆重行的根本区别就在于陆重行不相信任何人,而太叔重行虽然也不相信任何人,但他太自大,太狂妄,他的不相信任何人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在他的后续里,季莘作为他的得力助手,虽有能力,但却只是只翻不出什么大浪的狐狸,故此太叔重行根本就不将季莘的那点子小心思放在眼里。   再加上太叔重行自进这本书后,其头上的男主光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自然不会与往常一般做什么顺什么。   太叔重行的骄傲自大,终会成为他失败的关键。   太叔重行不是没有能力,他当过皇帝,说起来那些龌龊手段可比陆重行擅长多了,他只是少了一顶男主的金圈光环而已。   “对了。”苏娇怜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伸手点了点陆重行的心脏位置,软绵绵的指尖在布料上头戳出一个小窝窝。   “你们其实算起来也是同一个人,会不会有心电感应之类的事?”   “心电感应?”对于这个新兴名词,陆重行不是很能理解。他抓住小姑娘的手,抵在唇角,轻轻的啃。   苏娇怜忍着指尖的酥麻,红着脸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就是比如说:他受伤你会感觉疼,他高兴你也会感觉开心,他伤心你也会感到难过想哭。”   陆重行听罢小姑娘的话,突然沉思。   苏娇怜若不说,他还没意识到这件事,苏娇怜一说,陆重行便突然想起前几日的那件事。   在小宅子里时,苏娇怜哭红了眼,太叔重行看到这副模样的小姑娘,止不住的伸手捂住了心口。   而彼时,陆重行正躲在暗处。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口钝钝麻麻的疼。   他们两人,本就是一人,自然会有些许感应。   而陆重行作为太叔重行的前身,既然会影响到太叔重行的运道,覆灭他的帝业,使得太叔重行不惜冒着危险穿越入前书来杀他,那势必是陆重行对太叔重行的影响更大。   陆重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太叔重行不能杀他,而他却能杀太叔重行。   他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太叔重行。但如果太叔重行死了,他还是陆重行。   想到这里,陆重行看向苏娇怜的目光便是陡然一变。   这只小姑娘真是处处给他惊喜呀。   不过现在,处处想置陆重行于死地的太叔重行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陆重行亡,便是太叔重行他亡。而太叔重行亡,陆重行却依旧能安然无恙。   陆重行想了想,这可能就是小姑娘时常挂在嘴边,但却不是他十分能理解的所谓“金手指”这种东西。   对于小姑娘嘴里的“金手指”,陆重行觉得,就算是男主,运道逆天,顺风顺水,那也是他们该得的。毕竟每一个男主,身上背负着的,都是跟这种运道相匹配的如泰山一般的重压。   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陆重行作为一个看似顺风顺水的男主,他暗地里吃的苦,不是一张白纸黑字便能简简单单概括表达出来的。   “你的头痛病怎么样了?”苏娇怜顺着男人的宽袖捻住他那颗小小的沉香珠子,上面早已没了清冷的薄荷香,反而显出一股独属于塞外的风霜尘沙味。   陆重行早知小姑娘发现了他的头疼病,才会送他那串珠子。   “找到了我的药,便好了。”陆重行紧紧的箍着怀中女子,声音低哑暗沉。   苏娇怜,便是他的药。   男人将脑袋埋首于苏娇怜脖颈间,细细嗅着那浸满薄荷香和梨汁香的白腻肌肤,嗓子沉沉的笑道:“怎么不用小龙涎香了?”   “我还想问你呢,明明就那么讨厌那个香,居然还日日用。”感受到男人说话时喷薄在自己脖颈处的淡淡吞吐气息,苏娇怜的身子有些微热,这让她联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因为男人在做那事时,就喜欢这样埋在她的脖子里,然后把那物事藏在她的肚皮里,一放便是一整夜。   在如此温暖和谐的气氛下,苏娇怜发觉自己在想的事情后,立时红成了小苹果。   “其实,也并不是十分讨厌。”只要是苏娇怜身上的,男人便喜欢。不管是香,还是其它,就算要他连吃十条他最讨厌的鱼,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小姑娘“咯咯”笑两声,双臂圈住陆重行的腰,晃了晃,奶声奶气的道:“你瘦了。我过些日子,给你做条鱼补补。”   男人皱起了眉。   第125章   果然如陆重行说的那样,翌日一大早,太叔重行就进宫来寻她了。   彼时苏娇怜正好把安平公主和崋崂打发走。   太叔重行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的面色十分不好,甚至于进来后,堂堂一国皇帝,都不敢正视苏娇怜。   “夫人,与我回去。”太叔重行朝苏娇怜伸出手。   苏娇怜下意识看向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拧着眉,站在殿门口,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脖颈处有青筋暴出,显然是气得狠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那……”苏娇怜压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跟太叔重行道:“安平公主寻到了吗?”   “硕大皇宫,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一个安平公主。”太叔重行冷笑一声,根本就不将太叔成宁这只蝼蚁放在那里。   太叔重行话里的意思是:就算寻不到安平公主,随意的从宫里头挑个女子出来也是极方便的一件事。   太叔成宁垂着眉眼,一脸戾气的站在那里。   苏娇怜点头,神色乖巧的跟着太叔重行往外去,走到一半突然道:“我虽只住了几日,但却觉得这北海池里头的宫女和太监委实不错呢。”   太叔重行道:“不过几个宫女、太监,这有何难。”话罢,太叔重行走到太叔成宁面前,不知说了什么,半刻后回来,一脸傲色的与苏娇怜道:“行了,想带走哪个便带走哪个。”   苏娇怜喜笑颜开,点了一堆的太监、宫女,从北海池里拉出去一道坐着马车回了自个儿的小宅子。   苏娇怜的本意是把安平公主和崋崂带出来,但只带两个难免太显眼,索性就带了一堆。   到达宅子后,苏娇怜刚刚踩着马凳下马车,就看到了守在宅子门口的杨柔婉。   杨柔婉梳着双髻,打扮的娇柔温婉,斜斜倚靠在门边,一双眼时不时的往街口处瞟,一眼看到坐着马车回来的太叔重行,赶紧提裙上来迎接,甚至还抽空狠狠瞪了苏娇怜一眼。   苏娇怜自顾自的下马车,根本就连一眼都没看杨柔婉。   “重行哥哥,我替你备好的热汤,还有晚膳也是我亲手做的。”太叔重行被杨柔婉挽着胳膊,走在后头。杨柔婉絮絮叨叨的扯着太叔重行说话,一副小鸟依人的黏人模样。   苏娇怜抬脚迈步进宅子,看了一眼被各式花草浸满的院子,有些动气,这杨柔婉居然动了她的院子。   “夫君。”苏娇怜扭身一转,站在离太叔重行三步远处,突然掩面抽泣道:“这宅子,这宅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小姑娘软糯糯的嗓子配上那豆大的泪滴,直看的太叔重行一阵心口疼。   他立时道:“宅子怎么了?”   苏娇怜抽抽噎噎的,“这宅子是你当年送我的,一草一木,我都异样珍惜,可如今,如今却怎么变成了这样。”   杨柔婉见状,赶紧道:“我就是瞧着你的院子那么单调,给你添点东西罢了。重行哥哥刚刚回来,你便这样哭天抹泪的,真是晦气。”事实证明,温柔如杨柔婉,在必要的时候也会变成杨.尖酸刻薄。   苏娇怜也不跟杨柔婉顶嘴,就是哭。   太叔重行被苏娇怜哭的直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既想让这小姑娘别哭了,又想让她继续哭,甚至觉得哭的越惨越好,最好是换个地方哭。比如,榻上,他的身下。   自当上皇帝后,太叔重行宠幸过很多女人,但这确是他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表现。   他知道,他对这个苏娇怜动情了。   太叔重行暗眯起眼,他伸手推开杨柔婉,语气冷淡道:“将你的东西都先搬出去。这宅子里头的一草一木都别碰。”   杨柔婉被太叔重行说出来的话气得不轻,她又开始嘤嘤嘤的哭。她觉得凭什么苏娇怜哭一下她的重行哥哥便什么都依她,反正只要哭的话,她也会。   对于杨柔婉的嘤嘤嘤,太叔重行非常有阴影,若不是杨柔婉能压抑他身上的暴症,他早就连她带着那些花花草草都给扔出去了。   宅子里新安插了不少太叔重行自己从腾霄阁内带出来的人。   太叔重行一声吩咐,那些人就把杨柔婉带过来置在院子里的东西都送回了杨府。   苏娇怜搂着指缝偷看,止不住的“咯咯”笑起来。   其实这宅子里的东西早就被她清理过。陆小孩喜欢玩,喜欢闹,还喜欢带着私塾里的小东西们一起来家里玩,家里闹。苏娇怜为了防止意外,早就把宅子里容易磕碰的东西都给放到库房里了。   没曾想这刚一回来,就看到杨柔婉把她特意清出来的空落宅子又变成了库房。   宅子变化是小,杨柔婉未经同意便动她的宅子是大。今日能动她的宅子,明日便能跟她抢男人!   哦。苏娇怜看一眼站在不远处躲避杨柔婉的太叔重行,想着已经抢了呢。   看着东西被搬走,杨柔婉哭的更加厉害,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叔重行的身后闹。   太叔重行被扰的不行,连对苏娇怜的那点子心思也一道隐匿了下去,索性躲回了屋子里。   苏娇怜趁着这时候赶紧收拾包袱带着安平公主和崋崂去寻礼书女。   已是掌灯时分,彼时礼书女正在跟陆小孩一起吃饭。   陆小孩有大多数孩子的通病,他不喜欢吃饭。   若是有苏娇怜在,还能对他镇压一二,但平时礼书女对他极其宠爱,所以陆小孩根本就不怕礼书女。   “你吃不吃?”礼书女摆出架势。   陆小孩戳着手里的小木剑围着桌子跑。头上扎着的小花苞被甩得上下跳动,身上的小襦裙是粉粉的颜色,衬着那张白胖胖的包子脸,看上去尤其可爱。   只是却是只不听话的祖宗。   礼书女没办法,只能拿出杀手锏。   “季莘!”她朝坐在餐桌边的季莘瞪了一眼。   季莘无奈起身,去屋子里头换了一身朝服,然后才慢悠悠的踱步进来。   陆小孩一眼看到季莘身上的朝服,立时便攥着小木剑躲到了礼书女身后,双眸瞪得大大的,怕怕。   礼书女威胁他道:“看,再不吃饭大灰狼就要把你抓走了。”虽然陆小孩长的粉雕玉啄的可爱,但礼书女还是没有看在他颜值的份上原谅他。给他硬灌了一碗饭后,才喜滋滋的收手。   陆小孩看着换下朝服的季莘,拎着小木剑就戳了过去。   季莘往旁边一躲,陆小孩没打到,小嘴一瘪,就想要哭。   季莘慌忙蹲下身子,哄道:“是叔叔错了,来,打。”对于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季莘表示自己实在是没有抵抗力啊。   苏娇怜去的时候就看到陆小孩被季莘抱在怀里,嘴里嘟嘟囔囔着大灰狼,小手攥着小木剑,力道软绵绵的往季莘的胸口戳。   陆小孩虽然熊,但他却是个熊的恰到好处的熊孩子。不会真的伤到别人。   “娇娇儿!”陆小孩一眼看到苏娇怜,激动的连小木剑都掉了。   季莘赶紧抱紧在自己怀里使劲折腾的陆小孩,生恐他一个不小心就跌下去了。   “来,给娘亲抱抱。”苏娇怜也笑盈盈的迎上去,把许久不见的陆小孩狠狠搂在怀里。   远香近臭这句话果然是真的。古人诚不欺我。   以前苏娇怜被陆小孩扰的恨不能把他给三两银子卖了,但这次只几日不见,就突然想的厉害。   “娇娇儿……”趴在苏娇怜肩膀上的陆小孩突然开始掉眼泪。   苏娇怜被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   陆小孩只是哭,不说话,小胖手紧紧的箍着苏娇怜的脖子,哭的都打起了嗝,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礼书女净了手从素绢屏风后出来,看到哭成泪人的陆小孩也是一阵鼻头酸。“这是想你了。”   苏娇怜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心口暖融融的。   真是没白疼这个大胖小子……呃,闺女。   将安平公主和崋崂扔给一脸菜色的季莘,苏娇怜径直便抱着陆小孩回了屋子。她先替他擦了脸,擦了手,擦了香香,然后才重新把人抱在怀里。   陆小孩几日不见苏娇怜,就黏糊的厉害。   苏娇怜教训道:“陆小孩,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样黏黏糊糊的。”虽然这样说,但苏娇怜却将陆小孩抱得更紧。   陆小孩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服气,“娇娇儿,人家的男子汉大丈夫都有叽叽。”   “你也有啊。”苏娇怜冷不丁道。   陆小孩沉默半响,道:“可是他们不穿小裙子。”   苏娇怜一本正经的掰正陆小孩的小脑袋,“穿裙子也可以是男子汉大丈夫。”陆小孩的眉眼长的像苏娇怜,下面的小鼻子和小嘴却长的像陆重行。   双眸湿漉漉的泛着泪渍,纤细睫毛贴在眼睑处,湿漉漉的沾着奶白肌肤,里头水汪汪的衬出苏娇怜那张娇美小脸来。   小孩的嘴薄又红,未上胭脂便已有胭脂色。唇形似陆重行,唇色却似苏娇怜,不点而朱。   陆小孩这只贪心的小东西,把苏娇怜和陆重行身上的好东西都扒拉过去了。日后长大,还不知要让多少男人、女人为之疯狂。   苏娇怜替陆小孩擦完眼泪,细细的摩挲了一下他眼角处的那颗泪痣,声音绵软道:“陆小孩,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陆小孩似懂非懂的点头,他攥着苏娇怜的宽袖,道:“那既然我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话,还能不能亲小花?”   苏娇怜面无表情道:“不能。”   陆小孩噘起嘴,“那我还是继续亲小明。”   苏娇怜:……算了,你开心就好。   苏娇怜生怕以后反应过来的陆小孩把她这位老母亲一顿暴打,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会武功的爹爹吗?我这次出去,就是替你找爹爹去了。”   陆小孩眼前一亮,“真的吗?”   “嗯。”苏娇怜笃定的点头。   陆小孩欢呼雀跃,“我要后爹,我要后爹。”   苏娇怜生怕陆重行听到这话会血压高,赶紧把人给哄睡着了,然后推开隔扇一条缝,等着男人过来。   到了稍晚的亥时,隔扇发出一阵轻响,原本趴在榻旁的苏娇怜一个机灵扭头看去,就见戴着面具的男人真的出现在了那里。   “怎么趴在这里睡。”陆重行上前,将苏娇怜抱到榻上。   四仰八叉的陆小孩不舒服的踢了一脚苏娇怜。   陆重行低头看到陆小孩那张粉嘟嘟的小胖脸,禁不住的唇角扬笑,“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吗?”   是的,后爹。   后爹陆重行把苏娇怜放到旁边,伸手替陆小孩掖好被角。   苏娇怜:???   说好的只疼她,爱她,宠她一个人的呢?   “她的眼角也有一颗泪痣。”陆重行细心的注意到陆小孩眼角的泪痣,压着嗓音,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虽然现在就很想抱一抱,但陆重行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别把小姑娘弄醒了。   “小姑娘长的像你。”陆重行转头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鼓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用眼神发出“呵呵”声。   说好我是你唯一的小姑娘呢?你这只见异思迁的大猪蹄子!   苏娇怜眼神一勾,笑道:“他睡觉最喜欢遗溺了,你看看要不要给他换裤子。”   陆重行点头,掀开被褥摸了摸,有些潮潮的,可能真是遗溺了。   “好像是遗溺了。”男人褪下面具,生恐惊到了睡到一半突然苏醒的陆小孩。   “那你给他换。”   陆重行露出迟疑神色,“我不会。”小东西看上去软绵绵的小小一只,陆重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觉稍稍一碰就会把人给弄坏了。   “怕什么,换条裤子而已,又不是水做的。”只是水泥做的。苏娇怜继续道:“我当时也不会,都是农嬷嬷手把手教我的。”   陆重行犹豫片刻,然后终是点头,朝躺在榻上的陆小孩伸出了魔爪。   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陆重行把陆小孩身上是被褥掀开,露出那条素白的小亵裤。   陆小孩身上的衣服大多是农嬷嬷和小牙做的。   农嬷嬷志在保暖舒服。小牙志在好看绣花。   但今天陆小孩穿在身上的这条亵裤却是苏娇怜心血来潮做的。先不说那针脚歪歪斜斜的,就是裤脚都一只长一只短。   本来陆小孩是非常嫌弃这条亵裤的,但秉持着不能让老母亲失望的原则,在苏娇怜离开的这几天,他还是吭哧吭哧的自己给穿上了。美曰其名:怕娇娇儿哭。 第126章   事实是,苏娇怜没哭,陆重行觉得自己快哭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陆重行刚刚把手搭到陆小孩的亵裤边缘,小东西便十分警觉的醒了。跟陆重行大眼瞪小眼的直接就对上了。   父子俩的头次四目相对,出来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陆重行觉得自己的动作虽然温情,但明显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猥琐。   “娇娇儿,有坏蛋!”以前苏娇怜教过陆小孩,如果有人要脱你裤子,你就扯开嗓子吼,声音越大越好。如果吼不出来,就使劲咬人,使劲踢,反正怎么虎怎么来。   陆小孩一跃而起,对着陆重行的脸就咬了下去。   时间有一瞬凝滞,当苏娇怜看到陆重行下颚处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后,想着幸好男人出去是戴面具的,不然……   虽然被咬成这样,但男人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托住了陆小孩的小屁股,把人抱到了怀里,脸上竟显出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喂,醒醒。   “别关系,小姑娘闹闹而已。”男人语气温和的朝苏娇怜解释。   苏娇怜表示大佬你的血都快把你的衣领子打湿了啊喂!   苏娇怜赶紧把陆小孩抱回来,贴着陆小孩的耳朵道:“这是你后爹。”暂时还是别让陆重行知道陆小孩的真实性别了,她怕他一个激动把陆小孩凑成残疾。   陆小孩对于“后爹”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极其的喜欢。可能是因为礼书女常常在陆小孩的耳朵边念叨,后爹有多么多么好,所以才导致陆小孩小小年纪就养成了这样扭曲的三观。   其实礼书女也是为了苏娇怜好。   看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住在小宅子里,每日门前都有地痞流氓前去捣乱,就农嬷嬷和小牙两个一老一少,根本就挡不住那些碎言碎语。   古代毕竟是古代,有个男人撑着门楣还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自从太叔重行顶着陆重行的身份回来后,那些地痞流氓便再不敢过来。   陆小孩瞪着一双眼,使劲瞪向自己的后爹。   干娘说后爹会教他练武,教他读书习字,给他买好多糖葫芦,还会和他一起保护娇娇儿。   “你真的是我的后爹吗?”陆小孩缩在苏娇怜怀里,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稀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软绵绵的塌下来,更衬得那双眼乌黑湿润的纯稚。   陆重行忽略了“后爹”这个词,点头道:“嗯。”   陆小孩一下就高兴了,他上去牵住陆重行的大手,仰起小脑袋,声音软绵绵道:“那你会和我一起保护娇娇儿吗?”   陆重行侧眸朝苏娇怜看去,那双黑沉眼眸中浸润着难掩的柔情晦涩,“会。”   陆小孩高兴的眯起了眼,牵着陆重行的手在原地转了三圈,然后突然放开陆重行,颠颠的又跑到苏娇怜身边,贴着她的耳朵道:“我觉得这个后爹长的跟我亲爹有点像。”   苏娇怜当然不能说这就是你亲爹,不然陆小孩肯定直接就攥着小木剑把他亲爹给捅了。   “不像。”苏娇怜笃定道:“你后爹比你亲爹长的好看多了。”   陆小孩虽然聪明,但在认人方面还没多大造诣,跟着礼书女上街时常常被一些身形肖似礼书女的妇人拐跑。幸好古代拐卖人口是重罪,特别是皇城根底下,更是没人敢做这种事,所以陆小孩活得肆意又张扬。   常常今天跑这家去吃,明天跑那家去吃。   作为一个颜值杀手,陆小孩已经俘获的整条街上,下至呀呀学语的婴儿,上至老到掉牙的老婆子。   所以听了苏娇怜的话,他立刻点头信了。   “那你会武功吗?”陆小孩继续上去牵陆重行的手。   牵着小姑娘软绵绵的小手,陆重行蹲下身来,道:“会。”   “那你能教我练武功吗?”   陆小孩长的实在是好看,再加上是自个儿的孩子,所以陆重行对他更是多了几分耐心和怜惜。   小姑娘嘛,便是要好好哄着的。   “可以教你些护身的招式。”学武太累,不适合小姑娘,但看着陆小孩这副软萌萌的小模样,陆重行又觉得还是有必要稍微教几招防身的小招式的。毕竟他的女儿长得这样好看,出去必定会被那些大猪蹄子觊觎。   而陆重行所不知道的是,陆小孩既是这条街的颜值杀手,又是这条街的小霸王,寻常小孩跟他打架根本就打不过他。   就上次一个六岁的胖男生来寻陆小孩打架,还被白胖胖跟只面団子似得陆小孩按在石子路上使劲摩擦了一顿。自此一战,陆小孩奠定下了自己的小霸王事业。   “不过今日太晚,待我过几日再来寻你,教你武功,可好?”陆重行看着陆小孩那双几乎都要黏到一起的双眸,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他抱到了榻上。   陆小孩点头,小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陆重行不能再多呆,他虽然在等着太叔重行和太叔成宁相斗两败俱伤,坐等渔翁之利,但他也不能太闲着。作为羌族首领,陆重行的事情实在是很多。   要说塞外的人,确实是有些未开化的习惯,动不动就喜欢上手打架,根本就不像皇城里的人那么文明,都脸贴脸的吵成那样了也不来打一架早点解决事情。   而自羌族的人来到皇城以后,皇城内的打架斗殴事件便逐日上升。   虽然陆重行三令五申在皇城地界不得滋事,但这些羌族人仗着自己膀大腰圆,处处招惹花姑娘,今天抢小孩糖,明天去吃顿霸王餐,根本就管不住。   身为首领的陆重行,每天都奔波在去衙门领人的道路上。   见陆重行依依不舍的走了,苏娇怜赶紧替陆小孩换下了湿裤子,然后翻身上榻休憩。   真不知道当陆重行知道这只陆小孩是男孩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唉,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啦。   真是蠢大猪蹄子。   苏娇怜打个哈欠,翻身搂住陆小孩就睡了。   当太叔重行发现苏娇怜不见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   他抬手招过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奴仆,语气倨傲道:“你们夫人呢?”   奴仆赶忙道:“夫人昨日说要去季大人府上小住些日子。”   太叔重行听到此话,下意识蹙眉。难不成还在为了昨日的事生气?太叔重行目光一转,看向坐在一旁的杨柔婉。   杨柔婉正在给他夹菜,声音柔婉道:“重行哥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鱼。”   太叔重行讨厌吃鱼。   他厌恶的把那碗细细挑了刺的鱼肉往旁边一拨,与那奴仆道:“去告诉夫人,她想住便住,缺什么叫人回来取便是。”说罢,太叔重行便径直起来,绕过杨柔婉出了膳堂。   杨柔婉捏着筷子坐在实木圆凳上,暗暗咬牙。   又是苏娇怜,明明她都已经登堂入室了,这苏娇怜怎么还如此阴魂不散呢!   杨柔婉气得狠嚼了一口鱼,登时就被那未剃干净的鱼刺扎了一嘴。“唔唔”半日才有婆子上前替她换了大夫来看诊,只是这嘴怕是好几日都说不了话了。   那头,太叔重行出了宅子,却往皇城外去了。   太叔成宁的生辰刚过,贵妃陆嘉便以,为太叔成宁祈福为由,亲自入皇城外的一家寺庙去吃斋念佛了。   太叔成宁本就不爱搭理陆嘉,这几日还因为太叔重行和苏娇怜的事搅得焦头烂额,直接便摆手让陆嘉去了。   太叔重行骑马到皇城外,然后又换了一套衣饰,坐上马车,悠悠的晃入那座矗立着小巧寺庙的青山。   寺庙虽小,但五脏俱全。   陆嘉此来算是清修,寺庙里的僧人都被拘在外头,根本就进不了后宅。太叔重行翻墙而入,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陆嘉的屋子门前。   有一老嬷嬷候在那里,看到太叔重行,赶紧开门。   陆嘉坐在屋子里,原本应该是苦哈哈吃糠咽菜的清修模样,但此刻却是华衣美服,脂粉珠环样样不缺,甚至面前的小案上还摆着鸡鸭鱼肉等物,一壶桂花酒散出细腻甜香,引人沉醉。   太叔重行反手关上门,入屋。   陆嘉靠在缎面软枕上,笑的娇俏。   “大哥如此前来,不怕嫂子生气?”   太叔重行笑一声,“有如斯美人在旁,还要那妇人作甚?”   陆嘉笑的越发开心。算起来,这可真是她头一次比过苏娇怜,还是在她大哥的嘴里。   看到平日里根本就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大哥如此温柔体贴,陆嘉陷入这柔情陷阱中,无法自拔。   陆嘉空虚太久,她太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温暖她了。即使这个人别有所图,她也愿意替他成就霸业。   当太叔重行从寺庙里出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他勒马进入皇城,却鬼使神差的去了季莘的府上。   彼时苏娇怜正跟陆重行在屋子里头下棋。陆小孩午睡还没醒。   看着男人心不在蔫的一边下棋一边往陆小孩身上瞥,苏娇怜气得咧嘴,狠狠的吃了陆重行一大堆白子。   “嘘,别吵醒她了。”听到苏娇怜“呼啦呼啦”往自己棋盘里扔棋子的声音,陆重行赶紧一把攥住她的手道:“轻点。”   苏娇怜高高鼓起面颊,一双眼晶莹剔透的好看,在灯色氤氲下波光潋滟的美。   “怎么了?”看到苏娇怜的表情,陆重行好笑道:“怎么如此看我?”   “看你长的丑。”苏娇怜面无表情道。   陆重行低笑一声,抬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   虽然过了两年,但男人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下颚处被陆小孩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疤,苏娇怜能看到上头粉嫩嫩的新肉。   她伸手点了点,道:“疼吗?”   陆重行道:“不疼。”   “哦。”苏娇怜点头,狠狠的伸手拧了下去。   陆重行当即便皱起了眉,赶紧握住苏娇怜的小手包在掌心里。“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嗯?”   被陆重行抱在怀里,苏娇怜蹬了蹬小腿,没挣开,撇头道:“谋杀了一个亲父,我还有后夫和隔壁王呢。”   听到苏娇怜的话,原本还一副笑盈盈模样的陆重行顿时便沉下了脸。   这两年,陆重行不在苏娇怜身边,他不知道苏娇怜一个人是怎么过的。但当他看到那隔壁王与陆小孩如此亲厚,太叔重行堂而皇之的顶着他的身份登堂而入,他却只能暗压着**躲在暗处时,心中的暴虐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   陆重行没告诉苏娇怜,那个小黑屋里,没有时间流逝,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一丝光亮。他不会饿,不会渴,没有任何寻常人的生理反应,有的只是那两本反复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书。   这两年,陆重行靠着一股韧劲,在寻常人只几日便撑不下去的地方硬生生撑了两年。   出来时,陆重行整个人都如灰般死寂。   但当他看到站在宅子门口,遥遥眺望着某个方向的苏娇怜时,心口突然如野火燎原般灼烧起来。   陆重行知道,他找到了,找到了他的生命之源。   两年的执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现在的陆重行知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恨不能将怀里的小姑娘狠狠揉进骨血里。   可他不能,小姑娘太脆弱,只要稍稍一碰便会受伤。所以他只能竭力克制自己的**,躲在暗处,远远的看。   男人俯身,将脸凑到苏娇怜的脖颈处狠狠吸了一口气。   感受到男人压抑着的怒气,苏娇怜知道男人这是生气了,她赶紧嘤嘤嘤道:“你知道吗?我一个女人,带着陆小孩,孤苦无依、寄人篱下、低声下气、受尽艰辛,我多希望那个时候,有你在我身边替我扛起这一切。”   听到苏娇怜的话,原本狠戾着面色的男人陡然一怔,抱着苏娇怜的胳膊也有片刻凝滞。   苏娇怜继续红着眼开始大片煽情演讲,“虽然如此艰苦,但我每次回家能看到陆小孩的脸,听他叫我一声娘亲,便感觉自己什么苦都能受得了。”苏娇怜想起自己每次逛完街后整个人的颓废模样,便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有个男人在旁边拎拎提提的呀。   小姑娘转身,泪眼汪汪的看向陆重行,“所以你,能叫我一声‘娘亲’吗?”   陆重行:叫是肯定不会叫的,让苏娇怜叫爸爸还是可以的。   苏娇怜被男人压在榻上,刚刚叫了几声“爸爸”,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太叔重行的声音。   “唔……”苏娇怜使劲的推搡一把陆重行。   陆重行与太叔重行有心灵感应,自然知道太叔重行早就找上门来了。   但他也非常了解太叔重行,太叔重行这样自傲的人,是不会说明自己是特意来寻苏娇怜的。   果然,太叔重行被季莘拦在宅子外头,立时便改了口道:“我来寻季大人有事相谈。”   季莘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太叔重行不对劲,他笑盈盈的点头,“请。”   太叔重行与季莘去了隔壁书房,这边的苏娇怜趴在陆重行怀里,伸手绕着他的头发,声音软绵绵道:“书女今日给了我一壶桂花酒,我尝着味道不错,你要尝尝吗?”   “嗯。”男人看一眼睡得酣熟的陆小孩,神色慵懒的点头,掩下眸中沉色。   苏娇怜颠颠的去将藏在梳妆台里的桂花酒拿了出来,给陆重行和自己分别斟上一杯。   桂花酒入口香醇,回味浓厚,苏娇怜吃的口齿留香,神思恍惚飘荡。   她盯着面前的陆重行,“咯咯”笑起来要去掐他的脸。   陆重行伸手握住苏娇怜的腕子,压在怀里,心口是灼烧的热意,在酒气的蒸腾下几乎控制不住的赤红了一双黑眸。   乖乖,别相信任何人。   因为有时候,你的眼睛,会骗你。 第127章   苏娇怜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美好生活。   一猫一狗一小孩,一房一车一自动提款机,做一个幸福的废人。   现在,她的梦想实现了一半,她变成了一个废人,虽然欠缺了一点安稳的幸福。   醉酒一夜,当苏娇怜早上起来看到空落落的床榻,再看到自己满身的红痕时,整个人都是呆愣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好,都是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这样想着,苏娇怜刚刚掀开被褥起身,就看到陆小孩光着脚站在床榻边,正盯着苏娇怜看。   苏娇怜登时老脸一红,“看什么?”   陆小孩道:“娘亲昨晚上一直让我叫‘娘亲’,我被你吵得睡不着,只能站在这里喊‘娘亲’。”   苏娇怜:……所以昨天晚上难不成她吃醉酒以后一直在威逼陆重行喊她“娘亲”?   苏娇怜继续老脸一红,觉得叫什么“娘亲”啊,多见外,叫“爸爸”多亲切。   将光着小脚丫的陆小孩抱到榻上,替他穿好罗袜,然后换好小裙子,这才把人放回去。   陆小孩提着身上的小裙子转了一圈,粉粉嫩嫩的小裙子随着陆小孩的动作转出一个圈来。   “娇娇儿,干娘做的裙子真好看。”所以这是嫌弃她做的不好了……确实,苏娇怜的手艺还真没礼书女好。   礼书女可是古代标准的大家闺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针线活更是一流。陆小孩的很多漂亮裙子都是她给做的。真是一个比她还标准的干妈。   苏娇怜看一眼转的起劲的陆小孩,拉住他道:“你会不会把自己转成水桶?”   陆小孩看着两眼放光的苏娇怜,默默抿了抿唇,不是很明白自家亲娘的意思。   苏娇怜换好自己的襦裙,从榻上站起来,然后带着陆小孩一道洗漱完毕,便领着人走到空旷的院子里,开始表演自己的绝技。   “你看好了。”苏娇怜叮嘱道。   陆小孩点头,一瞬不瞬的盯住苏娇怜。   苏娇怜提裙,在原处使劲转起来。“呼拉拉”的青丝裙摆飞舞,纤腰窄肩,香颈美背,隐隐露出一双红鸾小脚儿。   盛夏的清晨,天气尚带几丝凉爽。苏娇怜转了几圈后猛地往下一蹲。充满了风的裙裾高高鼓起,像个桶似得杵在那里。   苏娇怜得意洋洋的朝陆小孩看过去,“怎么样,你不会?”   陆小孩沉默半刻,提着手里的小木剑转身就去砍树了。   “娘亲说了,不让我跟傻子玩。”   苏娇怜:好气哦。可是亲生的,能怎么办呢?   气鼓鼓的站起来,苏娇怜叉腰刚想训斥陆小孩,突然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轻笑声。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身穿长袍的男人立在甬道处,也不知站在那里看多久了。   苏娇怜眯起眼,看到男人笑时眼角处显出的细长皱纹,当即便道:“太叔重行?”   啧啧啧,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幸好她的陆重行依旧是那样俊美无俦,一点皱纹都不见。   太叔重行没有发现苏娇怜的小心思,笑着上前道:“怎么这般顽皮?”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略显宠溺暧昧的话,苏娇怜有些头皮发麻。她下意识攥紧手里的帕子,往后退一步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接你和孩子回去。”太叔重行的视线落到正拿着小木剑要往他屁股上戳的陆小孩身上。   苏娇怜赶紧一把勒住陆小孩命运的后脖颈,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我还想再住些日子呢。”苏娇怜说完,便明显的感觉到太叔重行的脸色一瞬阴暗下来。   气氛有些凝滞,陆小孩还在挥舞着小木剑朝太叔重行咿咿呀呀的放狠话。   “坏蛋,杀了你,杀了你……”   “夫人莫不是还在生气?我与那杨柔婉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太叔重行向前走两步,站到苏娇怜面前,他俯身看下去,正好能看到苏娇怜瘦削的香肩和白皙的脖颈。   说实话,这个苏娇怜实在是长得太合太叔重行的胃口了。风流浪子如太叔重行,在女人堆里钻摸了数年,如今看到苏娇怜,还是忍不住的想把人牵到榻上,好好的疼惜一番。   陆重行和太叔重行毕竟是同一人,这口味肖似也实属平常。太叔重行甚至怀疑,若自己在陆重行那个年岁当真遇到这样的女子,还真的会继续自己的霸业吗?   不过现在也不晚,待自己杀了这个世界的陆重行,重新扭正轨道,得到皇位,再成霸业。这美人江山,还不尽归他手。   更何况,苏娇怜本就是自己的夫人,自己与她行那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   苏娇怜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明显能感觉到太叔重行的意图。抱紧怀里的陆小孩,苏娇怜垂眸,想着古代有木有婚内强奸法呀?好像没有呢,婚内家暴法呢?好像也没有呢。   坑爹啊!   “夫人,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夫人若真的如此没有容人之量,那就莫怪为夫不客气了。”太叔重行的语气陡然一冷,唬的苏娇怜一个机灵。   女人,还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容易爬到男人头上。   对于太叔重行直男癌的大男子沙雕想法,苏娇怜没有感觉到,她只知道,面前的太叔重行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变了。   “哦?真是巧,竟在此处碰到了传说中的皇城第一君子。”院子门口跨步迈进来两人。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蓝衣男子身边是一身常服的季莘。   苏娇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蓝衣隔壁王,一阵激动。   “王叔叔。”陆小孩奶声奶气的喊隔壁王。   隔壁王一眼看到陆小孩那张粉雕玉啄的小嫩脸,一颗心都快要化成水了。“快给王叔叔抱抱。”   隔壁王将陆小孩这只萌物接过去,再转头看一眼神色柔顺站在一旁的苏娇怜,突然有一种自己家庭美满的错觉。   只可惜,只是错觉。孩子是别人的,老婆也是别人的。   但明明孩子、老婆都可以是他的,这陆重行怎么会死而复生的呢?   隔壁王幽怨的看向太叔重行,被打扰了好事的太叔重行面色极其难看。他虽不喜欢孩子,但看到陆小孩那么黏糊隔壁王,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开心。   他太叔重行的女儿,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呢?   此想法一出,太叔重行刚要伸手,陆小孩就被一只横出的手给拎了起来。   太叔重行眸心一窒,霍然转身看向突兀出现在此处,戴着面具的羌族首领参将。   来去无声,居然连他都没察觉到。   太叔重行心中隐隐惊讶,但面上却不显,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参将看。   这是两个男人头一次对峙。   苏娇怜紧张的攥着帕子,看陆小孩一脸呆滞的盯着参将的面具看了半响,然后突然响亮的喊道:“后爹!”   抱着陆小孩的陆重行暗暗紧了紧胳膊,然后霍然扭头狠瞪隔壁王一眼。   果然是同一个男人,思维方式都是如此的相似奇特。   莫名其妙各自被瞪了两眼的隔壁王委屈的噘嘴。他喜欢孩子有什么错?   喜欢孩子没什么错,连带着喜欢孩子他娘就大错特错,错上加错上了!   “原是羌族首领来了。”太叔重行眯眼看向面前的羌族首领,暗暗回想。当时他攻打羌族时,那首领参将的身形似乎没这么瘦削呀?   “首领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季莘赶紧拍彩虹屁,“听闻首领自来皇城后水土不服,整个人都瘦削不少,臣深感痛心,特请了塞外的厨子来给首领做了几道好菜,还请首领赏脸尝尝。”   听到季莘的话,太叔重行暗道:原来是水土不服瘦了啊……   “嗯。”陆重行抱着怀里的陆小孩,转头看一眼苏娇怜。   苏娇怜瞪着一双眼站在那里,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参将道:“夫人怎么也在此处?”   “夫夫夫人?”苏娇怜一口结巴。   季莘赶紧打圆场道:“安平公主与内人是手帕交,今日正好约着要去逛街呢。”   苏娇怜一瞬反应过来。   她摸了摸脸,差点忘记自己现在在参将面前是“安平公主”的身份了。   而听到参将唤“夫人”的太叔重行却是不高兴了,他扭头看向苏娇怜道:“夫人,与我回家。”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求救似得看向季莘。   季莘表示这祸是你闯的,他实在是圆不过来了。   苏娇怜只能再次心虚的往陆重行身上瞥。   而太叔重行眼见苏娇怜的目光一直落在羌族首领那张戴着面具的丑脸上时,登时就不开心了。   身为帝王的骄傲让太叔重行的眼中不能容忍一丝背叛。这该死的男人,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首领怕是还不知道,此安平公主非彼安平公主。”太叔重行冷冰冰道。他根本就不怕羌族和天朝开战。恨不能搅得更乱些好让他渔翁得利。   眼看“谎言”要被拆穿,霸道的参将拨开陆小孩戳在自己屁股上的小木剑,声音嘶哑道:“我的夫人,就是我的夫人。”   这意思就是不管苏娇怜是不是安平公主,他参将就只认定了她这么一个人。   季莘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道:“难不成前几日在陛下的生辰宴上,首领说的心仪女子便是这位姑娘?”   苏娇怜起的早,还未梳发髻,一头青丝披散,完全看不出是个已经成婚的小妇人。   “嗯。”参将郑重其事的点头。   陆小孩抱着他的后爹,觉得特别安心。   苏娇怜心惊胆战的把陆小孩扒回来,生怕过会子陆重行和太叔重行打起来殃及池鱼。   “这个,要不大家先用膳?”隔壁王小心翼翼的插嘴。他可是听说今天有塞外烤全羊吃才过来的。   就这样,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下,众人坐到了一起吃烤全羊。   香喷喷、美滋滋的烤全羊毫无防备的被摆在众人面前,隔壁王喜不自禁的上去切肉,却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太叔重行率先给苏娇怜夹了一只羊腿。   陆重行不甘落后,也给苏娇怜掰了一只大羊腿。   姗姗来迟的礼书女看着大早上就吃这么多油腻物的众人一脸嫌弃,然后垂涎的看向苏娇怜面前的那两只大羊腿。   苏娇怜赶紧连碗都一道端给了她,“书女你多吃些,我不饿。”   礼书女喜出望外,将同样流着口水的陆小孩抱过来,一人一只羊腿的啃起来。   苏娇怜被太叔重行和陆重行夹在中间,直觉头皮发麻。   她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往陆重行那边靠了靠。   那边的太叔重行却是突然拍下手里的桂花酒,吓得苏娇怜登时就坐直了身子。   嘤嘤嘤,她实在是不想要这种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的生活啊。她要的是安稳的幸福啊!   那边,陆小孩和礼书女各自啃着羊腿,安稳又幸福。   正深处水深火热中的苏娇怜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立刻就有人给她添上。   苏娇怜转头看一眼戴着硕大面具的参将,小心翼翼的露出一抹笑。   那边太叔重行冷笑一声,直接就往苏娇怜面前递了一杯酒。   “夫人不是最喜吃甜酒了吗?”   苏娇怜确实是喜欢吃甜的东西,酒也喜欢喝甘醇香甜的。只是太叔重行倒的她不敢喝。   看到苏娇怜只喝参将倒的茶,却不吃自己倒的酒,太叔重行的面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呵,天凉了,该让羌族破产了。   苏娇怜表示:亲,现在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哦。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隔壁王却是还不忘顶着那两道如炬的目光给苏娇怜献殷勤。   “苏姑娘,这糕点滋味甚是不错,你尝尝。”身为隔壁王,王戈壁自然从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听到了些小道消息。   比如苏娇怜因为不满太叔重行刚刚回来就出去找女人,而闹着要和离,所以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隔壁王暗搓搓的搓手,嘿嘿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要为隔壁王正名!他要上位!   苏娇怜接过隔壁王的糕点,还没咬下去,就听太叔重行冷不丁的讽刺参将道:“听说首领面若钟馗,曾吓哭婴孩。”   陆重行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盯着苏娇怜看。   苏娇怜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坚贞不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爱你哒。   嘿嘿嘿,当然变的更帅一点就好啦。   太叔重行说这话,意在要苏娇怜知道,这男人没有自己半分帅气,但却发现苏娇怜一点表示都没有。   难不成还真的要与他和离嫁给这只没有前途的丑八怪?太叔重行表示自己在颜值上还没输过呢!在女人上更没输过!   作者有话要说:太叔重行:我要放大招了。 第128章   恼羞成怒的太叔重行突然发难,直接就伸手去抓参将脸上的面具。   参将扭身后仰,躲开太叔重行的手,用手里的玉箸架住太叔重行的胳膊往前一推。   两人你来我往,隔着一个苏娇怜,快速对打起来。   苏娇怜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只觉眼前有风迅如闪电,几乎看不清男人们的手,只有她的后脑勺凉飕飕的厉害。   身为飓风中心,苏娇怜表示自己还小,能不能先让她挪个地你们再打啊……   陆重行因为不敢暴露身份,又怕伤到苏娇怜,所以动作间有些束手束脚。不过好在他知道太叔重行的招式套路,一时间倒还能应付。   太叔重行却没那么多顾虑,只盯着陆重行打。而且越打越惊疑,这羌族首领竟像是知道他的套路一般应对自如,根本不显半点疲态。   要知道,太叔重行的武功在世间可也能称得上是独一独二了。多少年了,难得遇到如此对手,竟一下激起了太叔重行的胜负欲。   可怜苏娇怜怕殃及池鱼,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根本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乱动。   “各位,各位……”季莘在礼书女的眼刀下,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打架啊,不能解决问题,还容易给人留下粗鲁的印象。依我说,大家不如来点文明的。”   季莘说完,太叔重行和陆重行两人同时收手,苏娇怜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夭寿啊!刚刚那拳风都是贴着她的脸过去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毁容。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苏娇怜使劲摸了摸。还好还好,光滑如初。   季莘见两人停下来了,赶紧道:“今日美酒佳肴尽在,大家不若和谐一些,以酒会友,不知陆大人和首领意下如何?”   “会会会!”太叔重行和陆重行还没说话,苏娇怜立即便用力点起了小脑袋。   她实在是受不了被拳头四面围攻的架势了。   就这样,太叔重行和陆重行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开始了以酒会友的对峙。   “咱们今日呀,不比谁喝的快,就比谁喝得多。”季莘命丫鬟捧来一香炉,上头插着一根香,“一炷香之内,喝得多的人为胜,如何?”   苏娇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莫名其妙就变成比酒了,但比起比武,她还是更喜欢这个稍微文气一点点的方式。   太叔重行冷笑着看向陆重行道:“首领自塞外而来,可能吃不惯我们这里的酒水。”   参将的脸掩在面具后,看不清表情,只那沙哑至极的声音透着难掩的轻蔑敌意,“我们塞外人,饮酒如饮水,跟你们天朝人拿这种指甲杯喝酒的小气模样可不一样。”   话罢,陆重行便将自己面前一指长的酒杯给扔到了地上,“换酒缸来。”   丫鬟惴惴不安的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季莘,见季莘点头,这才领着老婆子搬来一个又一个大酒缸。   隔壁王看着这架势,哆哆嗦嗦的往季莘身后躲。   现在追女孩子都这么凶残了吗?   虽然只一炷香的时间,但这两人喝起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猛。   季莘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藏酒被掏空,还要自个儿掏腰包让管家去外头再买酒来。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季莘看着那两个如牛饮水般的男人,抬手招过管家,贴耳细细说了几句,然后才让管家去。   管家了然的点头,赶紧出门办事,不一会子就搬回来一车酒。   “来来来,陆大人和首领尽兴。”季莘大方道。   两个男人双眸清明,面对面的站着扔掉手里空空如也的酒缸,然后一齐从那独轮车上拎起一缸酒,扬起脖子,“哐哐哐”的往嘴里灌。   一缸酒下肚,两人依旧在继续,香炉里的香烧的只剩下一个尾巴,两人却还没比出胜负。   季莘暗皱眉,扭头看向管家。   管家立刻委屈的用眼神解释道:店铺的老板说那一包药就能药晕一头大象呢。这两缸酒里一人一包,分配的可均匀了。   在季莘痛心的眼神下,他府里的酒被吃完了,外头买回来的酒也被吃完了。   香炉里的香慢慢悠悠的燃尽,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突然同时倒地。苏娇怜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赶紧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陆重行。   只可惜,吃醉了酒的男人重的厉害,苏娇怜不仅没托住人,还把自己给带倒了。   地上**的,苏娇怜被男人砸的只觉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大石。   季莘和隔壁王赶紧上来,两人一左一右的把陆重行从地上扶起来。   苏娇怜揉着胳膊和胸口站起来,没过脑子道:“把人送我屋子里。”   此话一出,不仅是季莘和隔壁王,就连礼书女都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继而惊喜道:“娇娇儿啊!你终于开窍了,要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说嘛,这只渣男怎么配得上你。”   礼书女抱着陆小孩过来的时候,趁机踢了一脚躺在地上一副孤零零模样的太叔重行。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半响后才结结巴巴的打圆场,“我,我的意思是送到客房……我的院子不就是客房嘛……”   可惜,没人愿意相信她的欲盖弥彰兼此地无银三百两。礼书女一脸“我懂”的暧昧表情,吩咐管家并一众奴仆将陆重行扛到了苏娇怜的屋子里。就差给她洗洗涮涮干净裹着被褥送到床上了。   管家扶着毫无知觉的羌族首领,直觉这上流人士的关系真是太混乱了!   在一众人八卦的眼神下,苏娇怜扶额,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这个水性杨花,墙外出杏花的形象怕是要根深蒂固了。   “娇娇儿啊,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看中这羌族首领,我听说那羌族首领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啊。”礼书女一把拉住正准备跟着管家往后宅子客房里去的苏娇怜。   苏娇怜抿着唇儿,不知道该怎么跟礼书女解释她其实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姑娘。   “不过既然你喜欢,那我也只能支持了。只是你日后若是真的远嫁塞外,我,我可怎么办啊!”礼书女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原本被礼书女抱在怀里的陆小孩也跟着嚎起来,一瞬时,整个厅堂里“哇啊啊啊”的就只剩下这一大一小的嚎哭声。   季莘赶紧上来哄礼书女,苏娇怜把陆小孩抱过来,在季莘的示意下,偷摸摸的到了后宅客房。   原本方才的厅堂内都是酒味,苏娇怜没觉出什么不对,但当她一出来,却还能闻到陆小孩身上的酒味时,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陆小孩?”   “嗝……”陆小孩打了一个嗝,小脸红晕晕的一看就是吃醉了。   嘿,这小孩。   苏娇怜伸手,使劲捏了捏陆小孩的脸。   陆小孩“嘤嘤嘤”的哭。   苏娇怜立刻住手,却还是不解恨的训斥道:“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陆小孩醉的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口水流了一脸。   苏娇怜掏出帕子给他擦脸,抱着人进屋子,先是看到了躺在榻上的陆重行,然后才看到素绢屏风后干净的衣裳和清水。   这季府的人做事还挺细心。   把陆小孩放到陆重行身边,苏娇怜先是转身关了门,然后才走到素绢屏风后把清水端出来,置到榻旁的小几上,拧了帕子准备给陆重行擦脸。   陆重行脸上的面具还没拿下来,苏娇怜伸手去取,却是被迷迷糊糊的陆重行给一把攥住了腕子。   男人意识尚不清醒,力道有些重,苏娇怜娇呼一声,原本如铁钳子一样的手登时就松开了,甚至还下意识的抚了抚苏娇怜的腕子。   苏娇怜不知为何,只觉心口一甜。   她小心翼翼的褪下陆重行脸上的面具,替他擦了脸,擦的手。   天气炎热,屋子里虽置了冰块,但苏娇怜却明显看到男人身上沁出的热汗,就连陆小孩都不愿意挨着他这只夏天的大火炉。   上前替男人褪了外衫,苏娇怜俯身低头,看到男人那张姣好的面容。   肌肤白皙光滑,鼻梁英挺,眉锋凌厉,紧闭双眸上缀着一些细长的睫毛,随着男人的呼吸声微微抖动。   说实话,男人真是长的很好看,怪不得以前出门的时候都只肯坐马车不肯骑马。   “乖乖……”痴睡中的男人突然张口,声音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娇怜凑上去,“你说什么?要喝水吗?”真是的,吃这么多酒,不知道她会担心吗?就算是输了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嫌弃他。   “乖乖。”陆重行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清楚了很多。   苏娇怜勾唇浅笑,伸手点了点男人的唇。   连唇都生的这样好,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亲一亲。   “是我的吗?”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无意识的说话。   “嗯?”苏娇怜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小小的音节。   男人继续道:“乖乖,是我的吗?”   苏娇怜捂嘴偷笑,凑到男人耳朵边上,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香,“是你的。”   “是谁的?”男人却还不知足。   “是你的。”苏娇怜继续道。   “谁的。”男人呢喃。   “你的。”苏娇怜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纤细身子微微下沉,贴着他的耳朵,粉嫩唇瓣轻动,几乎触到男人的耳垂。   睡梦中的男人似乎陷入一种难以掩饰的焦躁中,他继续问,“谁的……”   苏娇怜觉出不对,用双臂环住陆重行,贴着他的面颊,细细的磨蹭,“是陆重行的。乖乖是陆重行的,是陆重行一个人的乖乖,谁都抢不走。”   苏娇怜呢喃着这句话,直到十几遍以后,男人眉宇间的褶痕才渐渐消除下去,只是脸色的焦躁依旧没有明显消退的痕迹。   苏娇怜略想了想,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几片薄荷叶子,给陆重行放到嘴里。   吃到了薄荷叶子的男人终于是渐渐安分下来,胳膊、手背处隐隐若现的青筋也退了下去。   苏娇怜看着这副模样的男人,突然感觉心口有些疼。   那两年,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的病情并没有这么严重的啊。   ……   照料了陆重行一夜,苏娇怜累的不行,抱着男人的腰就睡了过去,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陆重行正顶着一头乱发,跟同样是金毛狮王的陆小孩大眼瞪小眼。   而陆小孩的身上则是因为太热而被他蹬掉,所以光光的白胖身子。   苏娇怜:“陆小孩,你怎么又不穿裤子、衣服上榻了?”   陆小孩噘嘴,委屈道:“娇娇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穿。”说完,陆小孩站起来,露出自己的小叽叽。   陆重行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胳膊,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乖乖,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有些不对。”   苏娇怜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陆小孩的亲爹还不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苏娇怜“哈哈”笑两声,尴尬的伸出双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面颊边,歪着小脑袋装可爱道:“小孩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啦。”   陆重行:!!!我觉得血压有点高。   痛失小棉袄,喜获皮夹袄的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小孩看半响,终于是发出一阵冷笑。   陆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位他喜欢的后爹黏糊的紧。   “后爹,教我习武。”   陆重行伸出大脚丫子,直接就把陆小孩踹到了地上。   陆小孩:???   “你听我解释。”苏娇怜赶紧一把攥住陆重行的大手,生恐发生什么可怕的暴力事件。   陆重行垂眸,“解释。”   苏娇怜便将自己跟英国公府分家,觉得自己四面楚歌,不得不将陆小孩变成女孩子抚养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其中艰难辛苦,被她描绘的如歌如泣。就连隔壁街的流氓戏份都多了一倍。   陆重行沉着一张脸,握住苏娇怜的手,一脸郑重其事道:“乖乖,是我让你受苦了。”   苏娇怜摇头,眼眸微红,“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两人相拥,陆小孩艰难的想挤进去,被陆重行用大脚丫子踹开。   呵,男孩子。   自从暴露了自己的男儿身,陆小孩的地位一落千丈,一下就从陆重行的掌心掉到了脚底板。还是每天都要被践踏几脚的那种。   “后爹,你不是说要教我武功的吗?”懵懂可怜的陆小孩穿着苏娇怜新给他换上的花裙子,梳着双花苞头,仰头看向面前的后爹陆重行。那双跟苏娇怜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忽眨忽眨”的水灵。   陆重行戴着面具,眸色艰难的看着面前的陆小孩。   穿着小裙子的陆小孩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是他是个男孩子啊喂!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十年了!   陆重行觉得自己酒还没醒,需要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苏娇怜:静静是谁?   陆重行:……需要乖乖。   苏娇怜:乖。   太叔重行:???我好像还躺着呢? 第129章   在盛夏过去前,宫里突然传来陆嘉怀孕了的消息。   作为太叔成宁的第一个孩子,太皇太后即太叔成宁的祖母惊喜不已,直接便将陆嘉接到了自己身边一道同住。   羌族首领依旧住在皇城内,一方面是太叔成宁还没有找到安平公主,另外一方面则是参将表示如今塞外寒苦,公主若此时嫁去必会产生水土不服之症,故此建议来年开春再远嫁。   对于这位看似凶狠霸道、茹毛饮血,其实内心柔情细腻的羌族首领,太皇太后不知为何十分赏识,直接便点头应允了他的话。   太叔成宁与他祖父关系不好,故此当时一剑斩杀时并未手下留情。   相反,太叔成宁与其祖母的关系却是十分不错。太叔成宁幼年丧父,皆是其祖母一手将其养大,因此,对于太皇太后的话,太叔成宁一惯听从。   就这样,羌族首领在皇城内寻了一处住宅暂时安顿下来,只是那原本还算繁华的周边自他住进去后,立时就变成了一块静僻荒地。   炎热的盛夏已过,进入多事的秋季。   苏娇怜也已经在季莘的府邸上赖了许多日子。   太叔重行作为一个浪迹情场的聪明人,就算不愿意承认,但也只能承认,苏娇怜是在跟他作对。她先前说的吃醋一事根本就是诓骗他的,她是真心要与他和离。   入秋的第一天,太叔重行便来到了季莘的府上,直奔苏娇怜所在客房。   彼时苏娇怜正在跟赖床的陆小孩进行拔河赛。   陆小孩穿着昨日里礼书女新给做的小裙子,抱着被子坐在榻上跟苏娇怜使劲掰扯。   昨晚上试穿这条小裙子的时候,陆小孩便喜欢异常,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愿意脱。苏娇怜一惯秉持“无为而治”的态度,陆小孩既然愿意穿,那就让他穿着呗。只是这小破孩要穿着小裙子睡觉就算了,第二天早上居然还敢给她赖床。   不知道今天是要上私塾的吗?   作为一只为陆小孩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苏娇怜简直是恨不能提着陆小孩直接扔到私塾里让他去祸害别人。   但无奈,陆小孩现在的体重,已经不是苏娇怜那两只瘦弱的胳膊支撑的起来的了。   “陆小孩!你为什么不肯起床?”苏娇怜无奈,只能叉腰跟陆小孩板起了脸。   陆小孩作为一只皮实的小孩,根本就不怕他亲娘。   但这回,他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抱着被子脸红的跟红苹果似得。   苏娇怜突然伸手一掀,直接就把陆小孩死命抓在身上的被褥给掀开了。   “陆小孩,你遗溺了。”苏娇怜终于找到原因。   “我不是,我没有!”陆小孩开始在榻上撒泼打滚。   后爹跟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遗溺,那会羞羞脸,找不到媳妇的。   咦,他以后是要找媳妇的吗?那媳妇抢他的小裙裙穿怎么办?   苏娇怜伸手扶额,实在是不知道陆小孩这只小屁孩在别扭什么。以前他遗溺的次数还少吗,不每次都是她帮着收拾残局。   “行了,行了,下来。”   陆小孩噘嘴,继续在榻上滚,将那原本便皱巴巴的小裙子滚得跟梅干菜一样。   “姑爷,您不能进去。我们姑娘还没起呢。”外头传来农嬷嬷拔高的声音。   苏娇怜赶紧用被褥把陆小孩一罩,然后转身走出屋子。   只见太叔重行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甬道处,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觉得男人这是有备而来啊,一看就是一副要来找茬的样子。   “夫人,我有话与你说。”太叔重行沉沉开口道。   农嬷嬷一脸担忧的上前,胖胖的身子挡在苏娇怜身前。   苏娇怜抬手拍了拍农嬷嬷的手背,安抚道:“没关系的嬷嬷,您进去替我照料小孩。”   农嬷嬷看着苏娇怜那副模样,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明姑爷死而复生回来是件大好事,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原本人人羡慕的鸳鸯,如今各自东南飞不说,甚至还闹到如此地步。   可怜了孩子啊。   可怜的陆小孩现在还在跟身上的被褥挣扎。   太叔重行跟苏娇怜去了一侧梧桐树下坐。   梧桐树下置着一套石桌椅,苏娇怜提裙坐上去,伸手捻起石桌上一片薄薄的梧桐叶,想着春去秋来,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是秋天了。   太叔重行率先开口道:“看来夫人对那羌族首领倒是情意颇深?”   太叔重行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那羌族首领堂而皇之的往季莘的府里来了。这参将与季莘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会屡次三番的来季莘府上,自然是为了苏娇怜。   苏娇怜的指尖顺着那梧桐叶子的纹路缓慢游移,声音轻细道:“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你我已无缘分,你何必如此强求呢?”   你个糟老头子,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本书里的人好吗?甚至都不是一个次元的,你清醒一点!   太叔重行攥紧拳头,突兀冷笑,“老?”   苏娇怜:……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住一个“老”字吗?看来不仅是女人介意这个字,男人也不例外啊。   “就因为你觉得我老了?”太叔重行恨不能把“男人三十一枝花”这句话刻在石桌子上。   苏娇怜幽幽叹息一声,“是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那羌族首领了吗?”太叔重行露出恶劣笑意,“你与我和离,也就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下堂妇而已。家世没落,娘家无人撑腰,甚至连生计都维持不了,又如何觉得能嫁给那羌族首领?”   确实,人家羌族首领可是能娶公主的人啊!   但是苏娇怜并不虚,她孩子都给陆重行生了!那只大猪蹄子要敢始乱终弃,她就,她就咬死他!   太叔重行深谙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手段,“羌族地界,战火不断,听说曾经的羌族妇都会与人共享。”见苏娇怜并没有什么反应,太叔重行咬牙,继续揭露参将的老底,“我还曾听说,那参将曾因为自己看中的姑娘不从,便将人强掳来,蹂躏致死。甚至还将其死后的尸首送给了部下。”   作为一个古人,最重入土为安,死后都不得安宁这件事,太叔重行以为会将苏娇怜这朵小白花吓得面无人色。   但显然,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杰出妇女同志,苏娇怜表示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介意。”苏娇怜终于正眼看向太叔重行,面色深情道:“我爱他,就会爱他的全部。”   呕,这土味情话真的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一开始,当太叔重行从杨柔婉的嘴里听到苏娇怜以前水性杨花的事迹时,还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世上是有什么女人自己解决不了的呢?   但现在,太叔重行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个苏娇怜,果真是个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太叔重行从来不允许它的存在。   “既然夫人软硬不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罢,太叔重行突然对苏娇怜伸手,形似九阳白骨爪,就像是要抓着她的脸把她拎起来。   苏娇怜瞪圆了一双眼,想着好你个大猪蹄子,居然要动手打女人。第二反应就是赶紧护住自己那张脸。   “打死你,打死你!”陆小孩举着小木剑,精准的戳到了太叔重行的屁股上。   一开始,太叔重行还没将陆小孩放在心上,但当他感觉到屁股上的刺痛时,登时便跳上了石桌。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撑开手掌一条缝,看到太叔重行浅色的宽袍上浅浅晕开的血色痕迹。   陆小孩攥着手里的小木剑,剑尖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片细薄刀片。   夭寿啦!陆重行你个臭男人,陆小孩才三岁啊!你居然就给他玩刀了!男孩子的待遇就差这么多吗?   苏娇怜想了一下让陆小孩挥剑自宫的可能性,觉得太过血腥还是算了。   太叔重行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他面色狰狞的瞪向陆小孩,砂锅大的拳头直接就朝着陆小孩的门面打去。   太叔重行的动作太快,苏娇怜被吓得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面色吓得惨白。   一柄铁扇艰难的卡住太叔重行的动作,将陆小孩抱起来扔给苏娇怜。   苏娇怜堪堪接住陆小孩,直接就把人抱进了屋子里。   院子里,太叔重行和太叔成宁打了起来。   作为一国皇帝,太叔成宁其实还是十分勤政的。他手下养着一帮探子,在腾霄阁销声匿迹的这两年迅速崛起,虽不能与腾霄阁相比,但其势力已遍布全国各地,尤其是在这座皇城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昨日探子来报,在这一年酷热夏季,羌族首领已去往季莘府上十数次。   作为一个帝王,太叔成宁有着帝王的戒心和疑虑。季莘作为太叔成宁的得力干将,自然免不了被诸多猜忌。   太叔成宁觉得,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他这位下臣了,不该和羌族首领走的如此之近,不然有通敌卖国的嫌疑。   故此,太叔成宁一大早就到了季莘府上,却不想竟看到了方才那幕。   作为一只被陆小孩鄙视了两年多的皇帝,太叔成宁觉得太叔重行这只大猪蹄子,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居然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他亲爹吗?你要不要脸?我想要小棉袄还没有呢!   在近日里得知自己即将喜得第一胎的太叔成宁虽不喜陆嘉,但脸上的喜色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故此,对战太叔重行时便多出了那么几分狠劲。那是老父亲的愤怒。   太叔成宁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太叔重行,但他卑鄙啊,他无耻啊。   太叔成宁的身上带着短刀、匕首,甚至那刀刃上还带着毒。所以太叔重行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   “呵。”看着面前的太叔成宁,太叔重行冷笑道:“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如此卑劣。”   太叔成宁表示这都不是事,能赢不就好了嘛。   “我的好表弟,你怕是忘了自己是怎么当上这皇帝的了?”太叔重行一脚踹在太叔成宁胸口,太叔成宁飞出去五米远,撞到梧桐树,吐出一口老血,头上被盖了一层绿油油的叶子。   苏娇怜躲在屋子里,正想着要怎么去搬救兵,就听满嘴鲜血的太叔成宁冷笑道:“堂堂腾霄阁阁主,居然是名满天下的皇城第一君子。此事怕是比朕那事,更能激起千层浪。” 第130章   太叔重行确实是没想到,这太叔成宁居然能猜到自己的身份。   但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如何呢?他太叔成宁表面上看着是一国之君,到底还是一只掀不起风浪的小蚂蚱,敢跟他太叔重行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院子里的气氛诡异而严肃,太叔成宁错眼看到从雕花木门后露出半张脸的苏娇怜,整个人都忍不住陷入了美好的爱情幻想中。   今天的他如此帅气的英雄救美,娇娇儿一定会爱上他,嫁给他,从此跟他一起走上人生巅峰。娇娇儿的可爱小棉袄也是他的了,嘿嘿嘿。   太叔成宁露出被血染红的一口牙,笑得格外肆意傻帽。   看着面前的傻帽,太叔重行径直出手,想着与其放任这只傻帽扭曲剧情,还不如早早的解决掉。只是善后有些麻烦罢了。   太叔成宁不是太叔重行的对手,方才的对打已是他的极限,但好在,季莘及时找来了帮手。   隔壁王颤颤巍巍的举着手里的扫帚,紧张害怕的双腿发软。   这传说中的皇城第一君子真是名不虚传,居然连皇帝都敢踹成这样。   “季季季季兄啊,我觉得我们是不是……”   “上!”季莘一脚就把隔壁王踹了出去。   隔壁王一句“妈卖批”还没喊出来,就被太叔重行当胸一脚踹到了太叔成宁隔壁。   体弱书生隔壁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太叔重行杀的人,比苏娇怜吃的饭还多。他根本就不在意今天死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双人。   作为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名号的腾霄阁阁主,太叔重行觉得今日不见点血,是不能证明他伟大的男主身份了。   转头看向站在院子门口的季莘,太叔重行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也想来一脚?”   季莘表示自己有家有妻有事业还有头发,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   幸好,真正的救兵很快就到了。   当参将领着自己的手下来时,太叔重行正准备最后清场。   苟留一条狗命的太叔成宁和隔壁王相拥而泣。纷纷仰头注视着那个脸戴面具,身姿挺拔修长的男人。   原来被英雄救,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陆重行很快和太叔重行缠斗到一起。   这次,陆重行没有掩藏自己的实力,招招式式皆跟太叔重行相似异常。   太叔重行恍然顿悟,“原来是你。”   陆重行专心对战,趁着太叔重行□□之际将陆生谦特意替他磨的药粉洒在了太叔重行身上。   太叔重行当即往后退上数步,然后飞身而走。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厚的鱼腥气,就像是哪条咸鱼臭了一百年没有洗澡一样。   陆重行忍着空气中弥散着的恶心,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   苏娇怜红着一双眼看到陆重行,立时伸出胳膊要去抱他,却被他身上的味道吓得一退三步远。   “太叔重行与我虽皆百毒不侵,但却最讨厌鱼粉,碰到身上的话就会起红疹,痛痒难耐。”   苏娇怜顿时了然,怪不得方才那老男人逃得那么快。但片刻后,苏娇怜便反应过来,既然那老男人身上会起红疹,陆重行的身上定然也会。   这样想罢,苏娇怜赶紧上去扒他的衣服。   太叔成宁和隔壁王以及季莘相携而来时便看到了苏娇怜这副彪悍的模样。   呃……虽然说英雄救美真的非常容易获得美人心,但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时间和地点吗?   “过会再去,过会再去。”季莘将一双眼红的男人往外面推。   太叔成宁和隔壁王咬着牙,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雕花木门被关上,连个缝都没有留。   屋内,苏娇怜扯开陆重行的衣襟,便看到他白皙肌肤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蔓延至全身,只需要几秒的时间。   “这可怎么办呀?痒不痒?”苏娇怜焦急的道。她连碰都不敢碰。   “乖乖替我吹吹,就不痒了。”陆重行勾唇浅笑,伸手将苏娇怜垂落在鬓角的青丝拨到耳后,露出那只白润玉耳来。玉耳上缀着一只白玉耳坠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上头的镂空雕刻花纹都被摩挲的没了明显的立体感。   苏娇怜听到男人的话,当即便噘起嘴,小心翼翼的朝着男人的胸口吹了一口气。   酥酥麻麻的温软气息伴随着淡淡的奶香,细细拂过男人的肌肤。   陆重行原本只感觉奇痒无比的肌肤顿时便又多了几分酥麻感。看着小姑娘异常认真的样子,陆重行不忍打断,只得忍着那既幸福又痛苦的感觉,垂眸凝视怀中的小东西。   若是今日他迟来半刻,那太叔重行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陆重行伸出双臂,将苏娇怜紧紧圈在怀里。埋首在小姑娘脖颈处的脑袋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黑眸中隐隐显出赤红血色。   苏娇怜贴着男人胸口,感觉到男人肌肤上蕴热的温度,鼻息间充斥着一股鱼臭味。   虽然气氛很好很暧昧很温情,但这个味道实在是让人接受不能啊。   “陆重行,我……”苏娇怜憋着一股子气,刚刚想说话,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就被陆重行放到了身后的绣桌上。   然后男人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到雕花木门旁的花架边,俯身埋首就狠狠啃了一口养在白瓷花盆里的薄荷叶。   苏娇怜:……   “后爹,后爹……”陆小孩从榻底下钻出来,颠颠的去寻陆重行。看到陆重行正啃花架上的草,当即便有样学样的踮脚也要去啃,却被陆重行单手拎住后脖颈子甩到了榻上。   陆小孩圆滚滚的身子在榻上滚了一圈,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手里的小木剑都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男人双手撑在花架边,也不转头看苏娇怜,只粗粗的喘息着,似在隐忍着什么。   苏娇怜坐在绣桌上,看到陆重行微微佝偻下来的挺拔背脊,就像是一座即将崩塌重组的泰山。想到一个可能的她面色苍白。   “啪”的一声响,男人突然伸手推开雕花木门,脚步极快的走出去,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苏娇怜急急追出去,却发现原本应该走到院子里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姑娘。”正当苏娇怜呆呆站在院子里时,一旁收拾干净自己的太叔成宁突然出现,挡住了她向外看去的视线。   苏娇怜回神,看向面前的太叔成宁,张口道:“方才多谢陛下。”   太叔成宁面露羞愧,自己居然在女神面前被打成了狗熊,这真是他一生的耻辱。   风起落叶,裙裾翩飞。立在暖阳下的苏娇怜身穿素白长裙,未施粉黛的面容娇媚可人,尤其是那双蕴着绯红泪痕的眼,娇怜怜的惹人怜惜。纤细睫毛轻动,沾着细碎泪珠,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美。   太叔成宁喉结一滚,一改面上悲色,拂去近日里不知道为何总喜欢往自己头上飘的绿叶子,邀请苏娇怜进屋。   苏娇怜道:“陛下有什么事便在此处说。”   太叔成宁沉吟半刻,然后一脸正色道:“你可知,陆重行就是那腾霄阁阁主,嗜血舔刀的主。”   这件事苏娇怜自然知道,而且从第一章 就知道了。可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怎,怎么会……”因为担心陆重行,所以苏娇怜在理应摆出一副震惊表情时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太叔成宁:就不能有点敬业精神吗?   看到苏娇怜这副心不在蔫的样子,太叔成宁终于忍不住放大了音量,恶狠狠道:“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小姑娘垂着眉眼,嗫嚅着张了张嘴。   太叔成宁眼看女神这副被自己吓到的小可怜模样,当即便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一番,然后伸手欲安抚,却被突然又回来了的陆重行给打断了动作。   陆重行的手上拿着新鲜出炉的红豆糕,显然是刚刚回来,正巧听到了太叔成宁说的那番话。   戴着面具的男人手捧红豆糕站在那里,看不清脸上表情,只能清晰的看到那双原本漆黑的眸子中隐隐流转出血色痕迹,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的密密层层喷薄而出,只差一个契机,便会变成某种不可控的可怖模样。   “跟我进屋。”陆重行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胳膊,直接就把人带进了屋子。   太叔成宁站在原处,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暗暗皱眉。   说起来,这羌族首领也是十分可疑,那招式武功居然与陆重行如此相似。而且方才打斗时,他可分明听到那被他拆穿了面目的腾霄阁阁主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所以,你到底是谁?   这边,苏娇怜被陆重行带进屋子,她刚刚想说话,就见男人一把取下脸上的面具,阴翳着面色,攥着她的腕子,双眸隐现赤红,嗓音沙哑的听不出原音。“我不听!你是我陆重行的妻,就算是死,我也会抱着你一起死。”   老弟你听我说话啊!   苏娇怜不知道陆重行的病情居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那种看向自己执拗而疯狂的目光,就像是长久掩藏在深渊内,却突然喷薄而出的熔岩,能毁灭一切,无可阻挡。   苏娇怜虽然一直说陆重行是个变态,但这次,却是她真正的感觉到了变态为何意。   苏娇怜苍白着一张小脸垂眸,就连唇瓣都失了血色。   男人俯身,箍住苏娇怜的腰,将人压在雕花木门上,俯身亲下来。   男人的唇带着细碎的凉意,急切的破开她的唇往里探去。温度炙热而急切,就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你们这种肮脏的成年人。   苏娇怜被亲的有些疼,向天翻了个白眼。虽然这种被霸道壁咚的感觉还挺有霸道总裁经典桥段的意思的,但她的嘴不是猪蹄啊狗贼,你啃就算了,咬能咬出猪蹄味吗?   苏娇怜伸手把刚刚抓的那把薄荷叶糊到陆重行脸上。   原本还一副呲目欲裂模样的男人顿时便回返了神智。   他看着面前唇色被自己啃得通红的苏娇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半天后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伸出胳膊,环住苏娇怜,低低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乖乖……”他只是太害怕,太害怕失去她了。   苏娇怜: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古驰、阿玛尼、纪梵希等等等等了。   “没事的,我不怪你。”大度的苏娇怜反环住男人的腰,表现出了一个真善美的白莲花形象。   不怪才怪!   猛地伸出双手照着男人的双耳一拍,原本直挺挺站着的男人登时就一脸懵逼色的半弯下了腰。   让你变态! 第131章   “娇娇儿,后爹怎么了?”陆小孩挥舞着手里的小木剑,围着陆重行兜兜转的绕。   “聋了。”苏娇怜坐在绣墩上,翘着小细腿儿,看陆重行站在那里,皱着眉眼,努力的伸手揉耳朵。   人高马大的男人歪着脑袋,俊美无俦的脸上似透出几分委屈,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哦。”陆小孩点头,依旧围着陆重行绕圈。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昨天这小屁孩没有对着他的同桌掀裙子的话,现在的他会更快乐。   趁着这功夫把昨天的旧账算了一遍,苏娇怜把打完屁股的陆小孩打发出去找农嬷嬷,然后走到陆重行面前。   陆重行看着面前双手环胸的苏娇怜,赶紧道:“乖乖,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骗我什么了?”苏娇怜细细的挑起黛眉。   “关于我是腾霄阁阁主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男人说话时语气略有些急切,看来是能听得见了。   “哦。”那你解释。   苏娇怜站在那里,小脸绷得紧紧的。   陆重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他总以为,此事会有机会与面前的小姑娘坦白,但直到如今才发现,有些机会,错过便是错过了,做错了也就是做错了。   “我……”陆重行咽了咽喉咙,伸手攥住苏娇怜的腕子,将人往绣墩上带。   苏娇怜重新坐回绣墩上,垂眸看向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陆重行。   男人一手握着苏娇怜的手,一手细细摩挲着她手背处白腻的肌肤。苏娇怜的肌肤天生就好,莹白如玉,不见一丝毛孔,就像最上等的暖玉,被男人捧在掌心里,如最珍贵的宝物。   男人抚着那肌肤,眸色又隐隐有变红的征兆,他使劲闭上眼,待心口翻涌而出的血腥燥热消散,才复又睁开眼,眸色清明的看向面前的苏娇怜。   虽然说现在那腾霄阁是太叔重行在管理,陆重行完全可以把锅都推给太叔重行,但他却不想这样做。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时候将自个儿是腾霄阁阁主这件事与苏娇怜明说了。也省得日后东窗事发,小姑娘与自己生了间隙,闹了脾气,抑或是对他心生恐惧,不愿与他亲近。   在小黑屋呆了两年的陆重行虽然性格越发扭曲变态,但他对苏娇怜的执念却是一日比一日深。   在日积月累间,支撑着他活下来的信念,就是他眼前的女子。   这是他的执念,他的魔。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心中魔鬼的苏娇怜依旧在盯着陆重行看。她原本还在纠结要如何帮助陆重行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却没想到这只变态竟摆出了一副要跟她坦白的架势。   苏娇怜都想好不管陆重行说什么理由都会无条件的原谅他时,男人却突然露出一副悲切面容。   苏娇怜:???大佬你这是什么戏?   “乖乖,你还记得当年,你在英国公府的梅园内救我一命的事吗?”   苏娇怜:我先想想,你别急。   思来想去,苏娇怜努力的用上自己因为太久不用早已装满浆糊的小脑袋,终于是从犄角旮旯窝里找出来那段剧情。   嗯……是说她一脚把他踹进泥里,然后还丢了一只绣花鞋,上演了一出古代水晶鞋戏码的那个恐怖童话故事吗?   看到苏娇怜那张小脸一红一白的,陆重行便知小姑娘这是想起来了。   他道:“当年我被他人暗算,受了伤,若非乖乖那一脚替我将毒给清了出来,我如今怕是就不能站在这里跟乖乖好好说话了。”   苏娇怜看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陆重行,想着大哥你先站起来说话。她明明记得她那一脚踹完以后你的脸色分明更白了几分啊,那看着她的视线也跟要把她千刀万剐一样……   “我虽确实是腾霄阁阁主,那我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我当时未与乖乖透露身份,只是怕吓到你,毕竟腾霄阁阁主这个名号在外头的名声实在不好。”   能把掌握了黑暗帝国经济命脉,人手遍布全国的腾霄阁说成一家靠良心经营的诚信小作坊,男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男主表示不会,因为他是魔鬼。   魔鬼男人一通话说完,黑沉双眸定定的盯住面前的苏娇怜。摆出一副又无辜又可怜又无奈又痛心又温柔长情正在哄骗无知少女的表情。   狗贼,就知道你不会说实话。   苏娇怜想着男主你不透露身份的原因难道不是想耍着她玩吗?你cospy明明玩的很带感啊!但苏娇怜又想起刚才自己在心中默念不管陆重行说什么理由都会无条件的原谅他,登时就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我原谅你。”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原谅他啊,谁让你是我爸爸呢。   “三人成虎事多有,我只盼着乖乖能信我。我是一定不会伤害你的。”听到苏娇怜的话,陆重行赶紧急切表白。   苏娇怜总算是看出来了,从小黑屋里出来以后的陆重行就是只没有安全感的变态,不仅晚上睡觉要跟守着宝贝一样的守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平日里还要叫禄寿和家寿分别轮流在白日里看着她。   自陆重行失踪后,禄寿便不见了踪迹,家寿因为卖身契的缘故尚在英国公府,脱身不得,便随在了二爷陆生谦的身边。   自太叔重行顶着陆重行的身份回来后,禄寿和家寿才包袱款款的出现。但这两人毕竟是跟了陆重行十几年的好奴才,自家主子的变化差距如此之大定然不会没有察觉。   这两个人精,在太叔重行身边只默默呆了三日,又包袱款款的去了,直至前些日子才被苏娇怜偷看到家寿正躲在房廊下偷吃小牙替虫虫准备的狗食。   苏娇怜:是我苏娇怜苛待你了吗?人食不吃偏偏要跟狗抢东西,你吃了狗吃的,你让狗吃什么啊!就不能为狗着想一下吗?   事实证明,陆重行顶着羌族首领这个身份,在太叔重行这个冒牌货的眼皮子底下,力挽狂澜,已经将以前大部分的手下归拢了回来。   就从刚才能把陆生谦那里的货色掏过来看,陆生谦那只死洁癖可能已经知道参将的真实身份了。   “砰砰砰”,外面传来急切的拍门声。   被太叔成宁哄骗着过来的隔壁王声音焦急的朝屋子里头喊道:“苏姑娘,你没事?王某请了大夫来。”   陆重行原本温柔面色瞬时一变,目光恶狠狠的瞪向那扇雕花木门后映出的半个身影。   “冷静,冷静。”苏娇怜眼尖的看到陆重行的表情,赶紧一把捧住他的脸,把人的脑袋掰到了自己面前。   陆重行垂眸,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一把圆溜溜珍珠大小的丸子,直接就往自己嘴里倒。   浓郁的薄荷味弥散开来,带着呛鼻的味道。   苏娇怜看着活似嗑药后迅速冷静下来的陆重行,满脸震惊。   陆重行抬眸道:“这是二弟替我制的丸子,里头加足了薄荷。”   苏娇怜抿了抿唇,道:“你的头疼病更严重了?”   陆重行嚼着嘴里的薄荷丸子,“咔嚓咔嚓”的没有回话,黑眸中是丝丝流转的血色痕迹,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可怖。   但苏娇怜却并不觉得可怕。   她捧住陆重行的脸,将人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伸出双手,细细的替他将发带摘下。   陆重行的头发已经被剪短,发质却依旧不错。披散着垂到肩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贴在修长脖颈上,明明应该是最难看的时候,但配上男人这张脸,却只让人觉得完美。   素手柔荑顺着男人的青丝长发缓慢向下滑去。陆重行趴在苏娇怜的双膝上,双眸微阖,乖巧的像个孩子。   他深深嗅着鼻息间熟悉的奶香味和薄荷香,直觉身心舒畅,如果忽略外头那恼人的拍门声的话。   “舒服吗?”苏娇怜按着陆重行的脑袋,声音轻软。   陆重行缓慢点头,张口含住苏娇怜膝盖上的素色薄裙布料,隔着那绣满花纹的布料纹路轻轻的舔了一口。   感觉到膝盖处的温热感觉,苏娇怜下意识并紧了双腿儿,浑身一颤,白腻小脸飞上红霞,想着这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   陆重行的这些招式并不是从哪里学的,而是从太叔重行身上摸索过来的。   毕竟是同一个人,只看过那本后续一次,陆重行便能将里头的十八禁情节记得一清二楚。   他常常在想,若是将里头的人换成他与乖乖儿,被他捆缚着双腕,乖乖躺在榻上,身着薄衫,系着水红色兜儿,双腿洁白如藕,双眸泛红,可怜兮兮的乖乖儿,该是何等娇媚迷人。   抑或是在那春凳、秋千上,亮白的月色洒下来,能看清女子身上的每一寸肌理。   “我,我晚上给你做鱼吃,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吃我做的鱼吗?”膝盖处的濡湿温热感觉挥之不去,苏娇怜只觉自己的心口也软绵绵的就跟被舔了一下似得酥麻。   她随意抓了一把陆重行的头发,当即便转移话题。   陆重行神色迷蒙的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在遗憾粗糙的马杀鸡没有进入精髓,还是在疑虑自己到底真的说过要吃鱼吗?   “我最近学了一种新做法,保准特别好吃。”苏娇怜举起双手,信誓旦旦道。   陆重行想着,只要将自己是腾霄阁阁主这件事揭过去,不管吃什么,他都认了。   “好。”曾经的暗夜帝王顶着一头乱发,眼神更加迷惘。   他的小妻子,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 第132章   “这道菜叫醉生梦死。”   经历了两年漫长的光阴,苏娇怜终于知道吃鱼前是要先杀鱼的了。但作为一个柔弱小可怜,苏娇怜自然不会杀鱼这样粗鲁的活,因此,她学会了另外一招。   “你在,干什么?”陆重行站在苏娇怜身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渐渐扭曲,隐隐显出奇怪神色。   苏娇怜挽起罗袖,露出一双纤细胳膊,奶白色的肌肤衬着新换上的烟粉色长裙,青丝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脖颈,整个人柔和又娇美。   “我听说把鱼灌醉后再烧,这样做出来的鱼特别美味。”   陆重行:……   最终,陆重行还是怀着感恩的心把那条醉鱼给吃了。   虽然如鲠在喉,味道堪比刚才的瓦斯催泪臭鱼粉,但陆重行还是一口一口吃的十分感激。   看着男人吃完自己做的鱼,心满意足的苏娇怜终于气顺了。然后看在男人的病体上,大度的将自己的床榻让给了他。   男人似乎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只一沾上满是苏娇怜味道的小被褥,便立时睡了过去。   清冷眉眼闭合,纤细眼睫低垂,青丝散开,团聚在脖颈处,呼吸轻微,几不可闻。   苏娇怜坐在榻旁,盯着陆重行的睡颜,想着怪不得古代会有“秀色可餐”这个词传出来,这样的男人看着真的是能多吃几碗饭啊。   “娇娇儿……”陆小孩举着心爱的小木剑偷偷摸摸的进来,探头探脑的盯着躺在榻上的陆重行看。   “嘘。”苏娇怜伸手点了点陆小孩的小脑袋,将手里陆重行刚刚买回来的红豆糕递给他道:“喏,拿出去吃,记得要跟别人分享哦。”   “哦。”陆小孩兴奋的一点头,捧着红豆糕就出去了,然后蹲在房廊边“吭哧吭哧”的就啃开了。   季莘因为隔壁王久未见到苏娇怜而担心不已,所以走之前特意叮嘱季莘要替他盯着那羌族首领,生恐那茹毛饮血的怪人对他的女神有所觊觎。   季莘想着本也无事,便索性来瞧瞧,却不想正看到陆小孩跨着腿儿蹲在那里啃糕点。   虽然陆小孩长了一副粉雕玉啄的小模样,但这姿势实在是不雅。即使陆小孩只有三岁,但在天朝这个礼仪之邦,季莘觉得还是有必要培养一下他的淑女风范。   故此,便径直走上前道:“女孩子不能这样蹲着,要好好坐。”   陆小孩看一眼季莘,用手里的小木剑戳了戳他,继续啃糕点。   看着小姑娘因为塞满糕点而高高鼓起的面颊,季莘无奈笑一声。这样可爱的小棉袄,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想完,季莘便想逗逗这小东西。   “红豆糕真香,给我吃一些,如何?”   陆小孩“嗷呜”一口将红豆糕塞进嘴里。另外一块红豆糕因为塞不下了,所以只能攥在手里。   陆小孩一手用小木剑指着季莘,一手死死攥着红豆糕不放,那双原本湿润润的清灵眸子也因为这个姿势霍然透出几分凶狠。   季莘一愣,定睛再看,只见陆小孩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的干净,哪里有什么凶相,有的只是湿润润的氤氲水汽。与他那位娇怯怯的娘亲一般,惹人怜爱的紧。   季莘摇头叹息一声,“你可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陆小孩奶声奶气的道:“听过。娇娇儿说那孔融最后抛弃妻子,不孝至极,不是个好人。”   季莘一噎,似乎是没想到小小孩童居然还知道这孔融让梨后头的隐情。   确实,小时的孔融品性极好,但长大后的孔融却做出了抛弃妻子,散布不孝言论的大罪过,被当时的曹操直接处死。   季莘原本只是想用孔融让梨一事来纠正陆小孩的观念,却不想被这小东西反将一军。   “你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季莘看一眼陆小孩宁肯噎着也不肯给他尝一口的红豆糕,声音幽幽道:“护食。”   陆小孩虽然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自己的东西就该自己拿,我若是高兴便分你一些,我若是不高兴,那便不分你。   基因果然是具有强烈遗传性的,小小年纪还雌雄未辨的陆小孩已经在成长的道路上跟着他的变态父亲一去不复返。那初显端倪的占有欲配上那张粉嫩嫩的小脸,实在是叫人恨不起来。   不给就不给,叔叔再给你买!   ……   自从太叔重行暴露了自己腾霄阁阁主的身份,却也不惧,依旧光明正大的出入宫闱重地。   太叔成宁虽然对太叔重行恨得牙痒痒,但他知道,自己的把柄被太叔重行攥在手里,他不能轻举妄动。   太叔成宁只以为太叔重行抓住了他弑杀祖父称帝的把柄,如今两人呈对拉格局,却不想那足以将他一击致命的把柄,还深深的掩藏着。   作为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局外人,苏娇怜坐在绣墩上,看着外头秋老虎张牙舞爪的穿透封着窗绡的窗棂,想着像这样的秋季,必定是个多事之秋。   果然,在一顿午饭后,礼书女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嗷嗷”叫,说自己“头晕,想吐。”   季莘赶紧火急火燎的去寻了大夫来,一诊脉,有喜了。   季莘大喜过望,围着礼书女鞍前马后的伺候,甚至还想着要跟太叔成宁请一年的假回家陪护,被太叔成宁一句“不想干就别干”给怼了回去。   为了日后孩子的奶粉钱,季莘只能每日里唉声叹气的继续去上朝。   而这边,被季莘围追堵截的连下地走两步都要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实棉被的礼书女终于爆发了,她趁着仲秋佳节之际,领着陆小孩,带着苏娇怜,晃晃悠悠的就出了宅子。   说实话,自发生了那么多事后,苏娇怜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跟礼书女一道逛逛街了。   谁能想到,刚刚成年的她居然就已经是一个宝妈了。   苏娇怜低头看一眼吃的满脸都是冰糖葫芦的陆小孩,一脸嫌弃的把他推给母爱泛滥的礼书女。   礼书女声音洪亮道:“娇娇儿啊,若是我这胎真的是男孩,就让他跟小孩定个娃娃亲,你看怎么样啊?”   礼书女虽然宠爱陆小孩非常,但在农嬷嬷的严防死守下,还不知道陆小孩的真实性别。   苏娇怜表示:他们差的不是三岁一个代沟,而是性别啊!   打着马虎眼将这话题给糊弄了过去,苏娇怜眼尖的看到前头有卖兔子灯的,当即便提裙奔了上去。   买好了兔子灯,苏娇怜拎着三个兔子灯转身去寻礼书女和陆小孩,却发现身后人海茫茫,根本就不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人呢?”苏娇怜喃喃自语一番后艰难的挤出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掳上了马车。   三只兔子灯掉在地上,纤细的骨架被熙攘的人群踩裂。   苏娇怜头晕眼花的从铺着软垫的马车厢内坐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身穿玄色外袍,戴着银质面具,露出半张俊美面容和眼尾细小的皱纹。颀长身体斜斜的靠在缎面软枕上,漆黑双眸慢条斯理的斜睨过来。   苏娇怜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面前的老男人,并不说话。   老男人太叔重行低笑一声,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对,没错,我就是腾霄阁阁主,肖腾。”   苏娇怜:然后呢?   小姑娘依旧面无表情的蹲坐在那里,那张白腻小脸在若隐若现的风灯下被罩上了一层氤氲光色。   太叔重行坐起身,拧眉,“你都不惊讶的吗?”   “哦,我好惊讶啊。”苏娇怜张了张嘴,说完,又闭上了。   太叔重行:……   太叔重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突然压低声音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在你身边献尽殷勤的羌族首领参将,才是你心心念念的夫君,陆重行。”   马车厢内有一瞬凝滞,苏娇怜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毕竟人家告诉了她一个这么大的秘密呢。   太叔重行凑到苏娇怜面前,就为了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那副模样,竟然还有点眼巴巴的意思。   “哦,我好惊讶啊。”苏娇怜不忍他失望,大发善心,一脸诚恳的道。   太叔重行咬牙,抛出最后一个大秘密,“那你可还知道,那陆重行才是真正的腾霄阁阁主,我们只不过都是他手里的棋子而已。”   前面的知道,后面的不知道。   苏娇怜睁着一双湿润润的眼,想着大兄弟你这骗术级别有点低啊,根本就不能跟陆重行那只变态相提并论,难道是因为肾虚,所以导致提前进入老年痴呆了?   想起太叔重行的风流账,苏娇怜露出嫌弃神色。   看到苏娇怜面上的表情,太叔重行想着虽然这表情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但好在是有了表情。   “怎么样,没想到,这看似宠你爱你到了骨子里的夫君,居然是这样的一个怪物。”   “那你又是谁?”苏娇怜突然反问道。   太叔重行一噎,他根本就没想过苏娇怜会问他这个问题。   在他的想象里,这个柔弱无助的小东西在得知上面的三个大秘密后,肯定会惊讶的无以复加,然后赶紧抓着他的宽袖询问他该怎么办。而他自然也能作为救世主般的出现,将这位暂时迷途的少女引回正道。   只是这剧情发展怎么跟他的书一样,就跟脱缰的哈士奇一样根本就拉不回来。完全跟他的所有幻想都沾不上边。   “既然你说陆重行才是真正的腾霄阁阁主,那你又是谁?”苏娇怜的声音软绵绵的毫无攻击性,但落到太叔重行耳中,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他是谁?他是太叔重行,也是陆重行。   “我是他养的一个死士。一个容貌、声音、形态皆以他为模子而练出来的死士。我本是一颗棋子,可我看不惯他如此为非作歹,又别有用心的哄骗你,才出此下策。”   太叔重行一番话,将陆重行贬成了为祸苍生的蛆虫,而自己则是那匡扶正义、营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   苏娇怜定了定神,慢慢消化了一下这个破洞百出的谎话,想着要怎么接话才不会让这位大兄弟感到尴尬。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太叔重行见苏娇怜终于将话提到正轨上,舒缓了半分神色,道:“我与说你这些,是想让你帮我。”   “帮你做什么?”   “帮我匡扶正义、营救天下苍生。”老男人说这话时,大义凛凛,十分倨傲。   其实在太叔重行看来,他现在做的,以前做的,甚至于以后还未做的事,都是为了“匡扶正义、营救天下苍生”。 第133章   苏娇怜沉默半刻,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胜任这么艰巨的任务,刚想拒绝,就听太叔重行道:“陆重行想借羌族首领的身份谋朝篡位。我屡次三番想帮助那太叔成宁,却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寻到你。”   苏娇怜为被太叔重行一脚喘出老血的太叔成宁叫屈。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见苏娇怜如此上道,太叔重行轻咳一声,掩住面上喜色,道:“也不是什么大忙,就想让你替我杀了陆重行。”   还真不是什么大忙。   面对太叔重行的耿直,苏娇怜再次陷入了沉默。   太叔重行自然知道像苏娇怜这等没见过世面,遇事只知娇怯怯抽泣的深闺小妇人哪里下得去手,故此便道:“我方才是瞎说的。”   苏娇怜刚刚吐出一口气,太叔重行又道:“我只需要你替我将陆重行的项上人头提回来便好。”   苏娇怜沉默着伸手,给太叔重行看了看自己纤细的白嫩胳膊。   这双连鱼都杀不了的芊芊素手何德何能提得动陆重行的项上人头呢?   太叔重行在幻想时似乎没想过这件事的可实性。他跟着苏娇怜陷入沉默,半响后终于妥协道:“这包药粉你拿着,替我下在陆重行的酒杯里,到时候我自有法子。”   “哦。”苏娇怜点头,伸手接过了那包药粉。   太叔重行满意的点头。   苏娇怜伸手撩开马车帘子,径直跳了下去。   马车正停在一处偏僻地,远远能看到前头的灯火。   苏娇怜站了半刻,身后的马车辘辘走远。她不知道太叔重行有没有派人跟在她的身后,她拿着手里的那包药粉,想着这情节怎么跟她与西门庆通奸后要去毒害武大郎似得?   呸呸呸,她的陆重行才不是武大郎呢!不不不,她才不是潘金莲呢!   不过能这么轻易就从太叔重行的身边脱身,苏娇怜是十分庆幸的。   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苏娇怜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挺拔修长,立如雪松,只那双眸子在暗色中却隐隐散出血红色的光。   苏娇怜向前走两步,终于看清楚面前的男人。   手里提着三盏被踩得稀烂的兔子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向苏娇怜的目光浸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瘾君子看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东西。   苏娇怜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就像一个玩到半夜才归家却被家里老妻逮了个正着的无良老男人。   苏娇怜轻咳一声,声音轻软软的唤道:“陆重行?”   黑暗中,那双血色眼眸闭上,然后是“咔嚓咔嚓”嚼薄荷丸子的声音。   这块地方很静,苏娇怜能清晰的听到男人吞嚼的声音,还能闻到那股子浓郁的薄荷香。   苏娇怜随手将手里的药粉包往陆重行手里一递,“这是刚才那太叔重行给我的。”   陆重行伸手接过来,收拢入宽袖暗袋内,然后沉哑着嗓子开口道:“回去。”   “哦。”苏娇怜伸手,搭住陆重行的大掌,“你是来接我回去的?”   “嗯。”陆重行点头,那张没戴面具的脸出现在灯火光亮处,立时就引起了众人的惊呼声。   男人清冷着眉眼,面无表情的牵着苏娇怜步入人群中。   苏娇怜跟在陆重行身后,四处左顾右盼,“这里不会有太叔重行的人跟着我们?”   “没有。”今夜的男人似乎格外沉默,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面蹦。苏娇怜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也没看到男人隐隐若现的青色经络,在白皙的肌肤下缓慢游走,似在隐忍着什么。   方才那块僻静处显出一人,禄寿看着地上被凶残撕碎的身体,忍不住的拧眉。   自家爷到底是怎么了?   ……   对于近日里陆重行沉迷嗑药这一点,苏娇怜觉得有点无法接受。   请大家想象一下,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你洗漱完毕,逗完小孩,抱着自己的小被子满身疲惫的躺到自己心爱的小床床上,然后正准备来一场美好的深度睡眠。   但身边总是会出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将你硬生生的从好梦中吵醒。   苏娇怜觉得,就算是陆重行有病,她需要大度的体谅,用温柔的爱替他抚平心里的创伤,但这般长久下去,不是他疯,就是她命不久矣。   继第三夜被陆重行吵醒后,现在的苏娇怜真是恨不能用铁熨斗把陆重行心里的创伤给他一次性捋平喽!有时间作妖,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手撕太叔重行呢!   苏娇怜觉得陆重行需要的可能不是薄荷丸子,而是一瓶美貌与实力并存的风油精,立刻提神醒脑,让你容光焕发重获新生。   只可惜,这么给力的国产货现在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秋老虎渐烈,空气干的人整日里口干舌燥的焦闷。   陆重行依旧借着羌族首领的身份游走在皇城内。   安平公主和崋崂已出城,去往羯族。   太叔成宁久寻不到安平公主,又不愿将苏娇怜嫁给这位面若钟馗的羌族首领,只得忍痛割爱将身边容貌最肖似苏娇怜的一位小宫女推了出去。   那小宫女被封为安评公主,待到来年开春,便要随羌族首领前往塞外苦寒之地。   陆嘉依旧呆在太皇太后那处保胎,太叔成宁已许久未到季莘府上。而目前的最大反派太叔重行自那次找过她后销声匿迹多日,直至一日清晨,杨柔婉突然找上了门。   苏娇怜本意是不愿见杨柔婉的,但杨柔婉却是个执着的,硬生生在秋老虎下头晒了一日,直至晚间掌灯时分,好好补了个觉的苏娇怜才吩咐农嬷嬷将杨柔婉给带了进去。   “苏娇怜,我有话与你说。”   苏娇怜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声音含糊道:“说。”   杨柔婉站在离苏娇怜三步远处,农嬷嬷还虎视眈眈的站在一旁盯着她。   杨柔婉的视线上下打量苏娇怜,只见原本应当落魄如乞丐的人居然被养的越发娇嫩如花。纵观屋内,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而且皆是好物,看来传说那羌族首领对其宠爱至极的说法居然是真的。   真是想不透这些男人,这个苏娇怜连孩子都有了,居然还有那么多男人舔着脸倒贴上去。   “苏娇怜,你将我的重行哥哥藏到哪里去了?”杨柔婉气势汹汹的直指向歪在榻上的苏娇怜。   苏娇怜想了想,神色讶异的挑眉道:“你不知道吗?”   杨柔婉被苏娇怜的反问吓了一跳,“什么?”   “你的重行哥哥被腾霄阁抓走啦。”苏娇怜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那软绵绵的语调,听着格外有感觉。   “你别胡说!”杨柔婉自然听过腾霄阁的大名,登时便面色大变。   虽然她的重新哥哥如此厉害,但若是真的落到了那等凶残霸道的人手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杨柔婉便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苏娇怜也有点可怜杨柔婉,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小三。做小三就算了,眼神还不好,看上个盗版渣男。   “你呢,从这里出去,左转穿过三条街,直走一炷香的时辰,会看到一间金碧辉煌、五光十色的社会和谐文明场地,你的重行哥哥就在里面。”   杨柔婉虽然听不懂苏娇怜在说什么,但她却听懂了太叔重行的所在地,登时便转身去了,走时还撂下狠话,“你若骗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苏娇怜懒洋洋的歪身躺下去,吩咐农嬷嬷将门窗锁死,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   那边,杨柔婉循着苏娇怜说的地方寻了过去,站定后终于看清面前的是个什么污浊地方——回春阁。   笑话!她的重行哥哥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杨柔婉狠跺了跺脚,将苏娇怜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甩袖便要走,身旁一辆马车辘辘而过,凉风轻起,拨开马车帘子,露出坐在里面的男人。   杨柔婉借着灯色,一眼看到男人的侧脸,心急的跟上去。   夜至,早就变成众人心中第一舔狗的陆重行依旧每天晚上坚持站在苏娇怜的榻旁嚼薄荷丸子。   苏娇怜:如果古代杀人不犯法就好了。   翌日清晨,终于受不了的苏娇怜一把逮住正准备出门的陆重行,直接拽着他就上了马车。   还是去找陆生谦看看,苏娇怜怕陆重行没死,她就先已经猝死了。   想起今早起身在软枕上看到的几撮青丝长发,苏娇怜就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才不要当秃头美女呢!   陆生谦依旧住在英国公府内。因为他是个残废,平日里又深居简出,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苏娇怜带着参将身份的陆重行从小门进去,避开众人,径直去了陆生谦的院子。   陆生谦的院子在英国公府的最偏僻处,那里圈了一块又一块的地种植草药,清幽寂静,犹如世外桃源。   “你回来后瞧过老祖宗吗?”苏娇怜看着滚滚冒土的小人参,想起自太叔重行顶着陆重行的身份回来后,可把老祖宗开心坏了,那身子竟一日比一日硬朗起来。   果然,人的心情才是健康最重要的保障。   “嗯。”陆重行毫不犹豫的点头。   陆老太太对陆重行很是疼爱,陆重行虽然不能表明身份,但已数次潜入英国公府看过老太太。   若非这太叔重行和鱼香婉不安分,苏娇怜也愿意多带陆小孩过来陪陪老人家,只可惜……苏娇怜摇了摇头,如今多事之秋,陆小孩这只熊孩子还是少放出来。 第134章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来寻陆生谦,却居然会看到如此少儿不宜的画面。   陆生谦依旧坐在轮椅上,冷秋的天,他穿着一件厚实大氅,怀里裹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青丝披散,露出香肩细颈,坐在陆生谦腿上,瑟缩着蜷缩,只露出一只脚,要掉不掉的坠着一只绣花鞋,险险勾着,随着男人的动作如船儿般晃悠开。   那头青丝长发也飘飘忽忽的弥散开,勾到腰间,似能闻到浓郁的桂花头油香气。   苏娇怜第一反应就是踮脚去捂陆重行的眼睛。   陆重行顺从的闭眼,反手搂住苏娇怜的纤腰,把人往怀里一压,然后径直便坐到了一旁的美人靠上。   美人靠侧有大片大片的芭蕉叶,将前头那两个正在做少儿不宜事件的肮脏成年人遮挡的一干二净。   苏娇怜曾在原书段落中看到过一小段关于陆生谦和盼晴的十八禁描写。   因为盼晴并不知道陆生谦腿脚不便是假的,故此每次亲密时总是被迫主动,又羞又恼却又莫可奈何。   这时候,陆生谦的腹黑属性便暴露无遗。他最是喜欢看一向强势的盼晴面红耳赤的坐在自己身上动作,那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实在是叫人从心眼里觉得可爱。   盼晴作为傲娇小毒舌,一惯是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就算是那些主子,她也能横眉冷眼的对待。   但一碰上这看似处处可欺实则是个硬茬的陆生谦,便真是被打压的连一点法子都没了。   一方面是盼晴觉得这陆生谦腿脚不好,平日里瞧见难免会有所怜惜,便对其一退再退。另一方面是那陆生谦惯会作妖,时常抓着盼晴嘴硬心软的毛病做戏。   那边的动静颇大,这边苏娇怜和陆重行坐在一起,她搓了搓手,如坐针毡的轻咳一声。   那边听到苏娇怜的轻咳声,顿了顿后突然传来盼晴细腻的轻叫声,随后便是陆生谦懒洋洋的声音道:“稍等。”   “吱呀吱呀”的轮椅滚动声缓慢滑过铺着厚实落叶的地面,雕花木门被关上,盼晴被陆生谦带了回去。   半刻后,衣着整齐的陆生谦坐着轮椅出来了,神色餍足,一副眉飞色舞之相,只是面颊处清晰的印出一个巴掌印,红彤彤的一看就是新鲜出炉的正品。   “大哥怎么有空来?”陆生谦是个人精,看到跟苏娇怜一道来寻自己的羌族首领参将,立时便明白了这两人定然是早已知道互相身份。   苏娇怜不可抑制的往陆生谦半开的衣领处瞥过去,她看到陆生谦脖颈处的抓痕顺着那苍白的肌肤直直深入胸口,被细薄的长袍遮掩住。   “嘶……”苏娇怜正看得起劲,却不防掌心被陆重行狠狠一掐,她轻“嘶”一声,扭头看过去,只见男人黑沉着一双眼,眸色犀利的盯住她。   自从小黑屋出来以后,男人对苏娇怜的占有欲便与日俱增,那副阴翳执拗的模样冷肃而阴寒。   苏娇怜下意识收回目光,心虚的跟陆生谦道:“我带他来瞧瞧病。”   “病了?”陆生谦上下打量陆重行,却被自己的大哥面无表情的狠瞪了一眼。   陆生谦无辜的挑眉。   明明被打扰的是他,怎么他这阴晴不定的大哥还发起脾气来了。   “是啊,头疼病好像越发严重了。”苏娇怜牵着陆重行往陆生谦身边的石墩子旁边去,然后将人按在上头道:“你替他瞧瞧。”   陆生谦摇着轮椅转过身来,陆重行慢条斯理的隔着面具看他一眼,眼中敌意未消,惹得陆生谦忍不住一阵失笑。   其实一开始当太叔重行回来的时候,陆生谦也满以为那太叔重行是死而复生的陆重行。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生谦却发现那太叔重行说话的言语和动作,与他的大哥大相径庭。   陆生谦起先怀疑这太叔重行是用了假面具,但细细观察过后却发现此人容貌本就那般。   后来,陆生谦又怀疑这太叔重行是旁人安插进来的棋子,百般试探后却又分明发现自己能从其身上寻出几分陆重行以前的影子。   而且诸多往事,甚至于陆生谦小心试探的腾霄阁内部机密事宜,他皆能如数家珍。   若非他这位顶着羌族首领参将身份的大哥及时回来,陆生谦怕是都要相信那性情变化极大的太叔重行真是陆重行了。   不过两年的时光真的能改变人许多。陆重行虽比太叔重行更令陆生谦感到熟悉,但其身上的阴翳暴虐却越发肆无忌惮的隐暗深沉。那双黑沉眼眸中浸没着的如深潭般凶恶的情绪,直教人从心底发寒。   陆生谦忍不住的想,这两年,他的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怎么样了?”苏娇怜撑着下颚坐在陆重行身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陆生谦搭在陆重行腕子上把脉的手看。   注意到苏娇怜的目光,陆生谦收回自己搭在陆重行腕子上的手,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大碍,还是跟往常一样,多运动,少发脾气,多吃点薄荷丸子就行了。”   你这个庸医!   “可是他的头疼病分明比往常严重许多。甚至……”甚至发病起来时连眼睛都红了。   后面那句话苏娇怜没说,她抿了抿唇,眸色担忧的看向陆重行。   男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收回腕子,慢吞吞的拉平宽袖上的褶皱。   陆生谦自然知道陆重行的毛病比往常重了不少,但他不能说,毕竟自家大哥那副眼神看自己,分明就是在警告他。   陆生谦幽幽叹息一声,医者父母心,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善良又美好的医生了。   “没事,回去多喝热水,多嚼薄荷丸子。”陆生谦脸上扬起一个笑,温温和和的就像是旭日阳光,衬着他苍白的肤色,透出几分清癯美感。   苏娇怜默默点头,然后看向陆重行。   男人掩在面具里的脸看不清神色,只那双眼稍垂着,眸中平静无波,偶时抬眸,望向自己,眼神专注而执拗。   苏娇怜有一种自己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她不自禁的想起虫虫那双会在夜晚发亮的狗眼睛。   嗯,很像了,都是一副要讨食吃的模样。不同的是,虫虫要吃的是肉骨头,而陆重行要吃的是她。   苏娇怜想到这里,面色禁不住一红。   她牵着陆重行起身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去了。”   陆生谦点头,突然想起那太叔重行一事,便唤住陆重行道:“大哥,先前假冒你那人已接手腾霄阁,我接到消息,他现在正憋着一口气要对付太叔成宁,还想对你不利。”   陆重行面色不变的轻轻颔首,带着苏娇怜径直离去。   苏娇怜亦步亦趋的跟在陆重行身后,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声音软绵绵的唤道:“陆重行。”   “嗯?”男人脚步不停,轻声应道。   苏娇怜却不说是什么事,只娇娇怯怯的又唤了一声,“陆重行。”   “嗯?”男人又应一声,带着苏娇怜绕过后花园子,出了小门。   小门后是先前陆重行为迎娶苏娇怜新造的小宅子。虽已两年光景,但宅子依旧如新,可见女主人之爱护。   杨柔婉和太叔重行一走,里头便只剩下一些洒扫的粗使奴婢,看到苏娇怜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来,皆露出一副惊愕表情,随后便是一阵了然。   看着这些奴仆八卦的小眼神,苏娇怜知道自己“到处勾搭男人”,“水性杨花的爬墙寡妇”这种名号是怎么都去不掉了。   男人慢条斯理的扫过面前一众奴仆,眼神如刀。   奴仆们纷纷垂目,噤若寒蝉。   陆重行道:“唤我做什么?”   苏娇怜闷头走着,声音软绵绵的从陆重行身后传来,“就是想叫叫你。”跟陆重行那与日俱增的执拗感一起滋生的,还有苏娇怜的不安全感。她甚至于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的陆重行居然真的回来了。   不是太叔重行那种冒牌货,而是真的回来了。   想到这里,苏娇怜便忍不住攥紧了陆重行的手,脸上难以抑制的扬起笑。“我们还是先回季莘府上。”苏娇怜道。   陆重行却摇头,“正好顺路,去接小孩下私塾。”   苏娇怜这才想起来那只熊孩子今天被她硬逼着去了私塾。   “哦。”苏娇怜点头,跟陆重行出了宅子,往私塾的方向去。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苏娇怜的容貌引来众人窥探,尤其是那些聚集在街头巷尾的流氓们,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就想着怎么掀过路女人的裙儿。   “哟,寡妇又换男人了。”   作为一个流氓,自然要有流氓的样子,看到像苏娇怜这样有名的寡妇当然要上前来调戏一番。   而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流氓,他自然也不认得苏娇怜身边的男人。   “小寡妇,你这男人也是没胆,跟你出来居然还要戴面具,是不是生恐被你那死而复生的死鬼男人撞见呀?哈哈哈,小寡妇,像这样没胆的男人你还是趁早脱了手的好,哥哥我可比他胆子大多了。”   听着面前三五流氓吆五喝六的声音,苏娇怜暗暗道:你确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原本神色平静的男人突然抬脚,那离苏娇怜最近的流氓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男人垂着眉眼,眸心微红。   流氓躺在地上,似乎是没了声息。   那些跟在流氓身后的小流氓见状,皆慌了神,嚷嚷着要去报官,苏娇怜赶紧一把抱住陆重行的胳膊,仰头去看他的眼睛。   男人抬手捂住苏娇怜的双眸,声音清冷道:“我没事。”   你眼睛都红成哈士奇了还没事!赶紧磕点薄荷丸子。   与苏娇怜的心焦不同,陆重行的神色尤其平静,他看着面前屁滚尿流逃跑的一群小流氓,深深勒住苏娇怜的纤腰将人揽进怀里。   “乖乖。”   男人的声音嘶哑暗沉,带着明显的情绪波动。   “嗯?”苏娇怜安抚性的反搂住他的腰,急切的顺毛,一手还在翻陆重行的荷包找薄荷丸子给他磕。   陆重行将脸埋至苏娇怜脖颈间,“我的乖乖。”   “嗯。”苏娇怜点头,缓慢阖上眼。   是你的乖乖。   “我们也试试今日那姿势,如何?”陆重行贴着苏娇怜的耳朵,声音酥麻麻的带着暧昧的呵气。   苏娇怜脑子一阵卡顿,想了半刻才想起来陆重行所指的姿势是什么意思。就是她今日在陆生谦那处看到的十八禁画面。   陆生谦腿脚不便,盼晴才如此尽心尽力,劳心劳力的上下其手,但你这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好意思让她一个娇弱女子这么劳累吗?   事实证明,男人非常的好意思。 第135章   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榻上,苏娇怜搂着怀里的布老虎,小脸绯红的沉思。   她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彼时,私塾门口,陆小孩抱着怀里的小书包,被碎碎念的农嬷嬷牵回了季莘府上。   嘤嘤嘤,娇娇儿又没来接他的一天。   其实在太叔重行或陆重行回来前,陆小孩还是苏娇怜掌心里的宝,但自这两只狗男人回来以后,陆小孩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根草,每天看到最多的就是农嬷嬷。   为了以后自己的地位,陆小孩决定要反抗。   晚间掌灯时分,陆小孩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偷溜到苏娇怜的屋子里来。   “娇娇儿,先生留的作业我不会做。”陆小孩穿着小裙子,站在屋子门口,一双大眼睛真挚而淳朴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一听到“作业”这两个字就头疼。一开始,当陆小孩去上私塾时,苏娇怜还兴奋的每晚辅导陆小孩做作业,但渐渐的她就发现,古代的文学知识实在不是她这颗二十一世界的脑袋能解决的,故此便开始放任陆小孩自由。   作为一个放荡不羁的小盆友,自苏娇怜不管不问后,陆小孩就从来不写作业。苏娇怜曾有几次被私塾里的先生传唤,但秉持着厚脸皮的良好认错态度,老先生也没多加苛责,只说回去要好好辅导陆小孩。   还言,虽说陆小孩是女子,但现今世道女子有才者比比皆是,说不定待到了陆小孩那个年代,女子还能上朝为官呢。   苏娇怜觉得非常有道理,回来后严厉的批评了陆小孩,然后继续放任其自由。   在苏娇怜无为而治的态度下,陆小孩这个学渣渣虽然脑袋瓜子聪明,可就是不用在正途上。   今日破天荒的抱着小书包过来让苏娇怜教他学习,直教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苏娇怜探头探脑的往半开的窗棂处看了一眼。外头繁星点点,月上柳梢,气氛极好。   “娇娇儿。”陆小孩又唤一声。   苏娇怜硬着头皮坐下来,给陆小孩辅导功课。   夭寿啦,她连古文都看不懂啊!   一知半解的将先生留的作业看了一遍,苏娇怜坐在那里,面色严肃。   现在幼稚园水平都已经这么高了吗?难道不是背背古诗,默默词句就能解决的吗?写观后感是什么鬼?她连这首诗都没听过好吗?到底是哪位才人写的啊!用词遣句简直就是陷入了非人类的范畴啊!   这一个个生僻字她连读都读不顺啊!   苏娇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娇娇儿,这首诗怎么念啊?”陆小孩仰着小脑袋,双眸亮晶晶的看向苏娇怜。   苏娇怜垂眸回视陆小孩,想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先生没教过吗?”苏娇怜板起脸来。   陆小孩嗫嚅着道:“先生教过……”   “那你怎么不会呢?”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二十几年教育生涯后,苏娇怜终于尝到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   陆小孩心虚的低头,“我,我睡着了。”   小孩子嗜睡,一旦困意袭来,是怎么都抵挡不住的。尤其陆小孩还是个喜欢拿着小木剑瞎折腾的,每天不把自个儿弄出一身热汗就不叫陆小孩。   “这就是你的错了。”苏娇怜立时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先生上课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好听呢?知道什么叫临时抱佛脚吗?说的就是你这种上课不好好听的小孩。”   “为什么要抱佛脚?”陆小孩十分不能理解。   苏娇怜被陆小孩问的一噎。   陆小孩虽然上课不听讲,学习不认真,但他确确实实有颗聪明脑袋,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先生会对他格外宽容的原因。当然很大一部分还是看在陆小孩颜值的份上。   陆小孩被叫家长,苏娇怜第一次去见那老先生时,老先生还在感叹的摇头。说若陆盼归身为男儿身,日后仕途必定不可限量,说不准还会成为当世之大儒,造福国家社会。   对于那位老先生的幻想,苏娇怜没有搭腔。   她并不是一个执念很强的人。她认为一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过出来的,陆小孩若愿意成龙成凤,她便由着他去成龙成凤,若他不愿意,便是强按头也没用。   有些人注定登上人生巅峰,有些人注定平庸。丛林法则在哪里都适用。   而陆小孩作为一个像极了他父亲那般性子的人,年纪虽小,但心中的想法却不少。苏娇怜认为,陆小孩已经有选择他自己人生的能力了,即使他才只有三岁。   “那娇娇儿,这个算术题你会吗?”   苏娇怜凑上去一看,然后双眸一亮。鸡兔同笼啊!终于找到她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孩那颗聪明脑袋就是不能理解苏娇怜说的话,苏娇怜教的口干舌燥,到最后都忍不住的拔高了嗓音。   一道简单的鸡兔同笼,让她气得恨不能站到凳子上扯着陆小孩的耳朵把答案给他硬塞进脑子里。   “娇娇儿。”陆小孩可怜兮兮的摸着自己被苏娇怜打红的手背,双眸泪盈盈的可怜。但黑白分明的清澈眼底却满浸着喜悦,看向苏娇怜后背处的视线得意又张扬。   嘿嘿嘿,今天晚上的娇娇儿是他的。   洗漱完毕后出现在屋子门口的陆重行依旧戴着面具,他双手环胸靠在雕花木门上,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自己腰间挂着的小皮鞭。   男人慢步走进来,伸手拦住被陆小孩气得暴跳如雷的苏娇怜,声音清冷道:“别急,孩子不听话,抽抽就好了。”   说完,陆重行将腰间的小皮鞭塞到苏娇怜手上。   原本还一脸愤怒表情的苏娇怜拿着手里的小皮鞭,脸上的表情立时就变成了愕然。   呃……这样是不是太狠了点?   陆小孩赶紧道:“娇娇儿是不会打我的。”最多拎拎他的小耳朵,打打他的小屁股,雷声大雨点小。   其实苏娇怜本身是个很佛系的人,平日里颇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巍然不动的架势。不然哪里能在这本变态扎堆的里活到现在。   只可惜,陆重行不在的这两年里,苏娇怜又当爹又当妈,身边都是一群宠溺陆小孩到无法无天的亲妈,她只能板着脸来当这个后妈了,可惜收效甚微。   不知道是苏娇怜脸长得太嫩,还是说话时嗓子太柔,反正陆小孩不仅不怕她,反而更黏糊她,连晚上睡觉都要跟她挤在一起。   陆小孩是苏娇怜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心底里自然是宠着护着的。可陆小孩毕竟是个男孩子,虽然穿着小裙子,但生理构造是不会变的,心理也跟正常男孩子一样,喜欢跟小姑娘玩,跟男孩子称兄道弟。   这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生理本能。   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变成一个男人,而她也不可能陪他一辈子。路都是自己走的,其实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苏娇怜怜爱的看着坐在绣墩上的陆小孩,叹息一声道:“今天有没有掀小姑娘的小裙裙?”   陆小孩心虚的低头。   苏娇怜立刻伸手狠狠拧了陆小孩的耳朵一把。虽然你的路是自己走的,但为了防止你走歪,我有必要给你整整那双小jio。   陆重行十分有眼色的递了小皮鞭过来,陆小孩大呼后爹,然后咋呼着跑出去,说后爹虐童,要报官抓后爹。   给陆小孩穿女装的内情,苏娇怜已经跟陆重行说过了。   陆重行一面心疼苏娇怜,一面把陆小孩从嘴里吐出来踩在脚底板上。然后每日晨间把陆小孩从榻上拎起来练武,口号是:保护娇娇儿。   第136章   因着陆嘉有喜之事,故此太皇太后特设宴于御花园,邀皇城有头有脸的人前来参宴,给陆嘉长脸。   先前太皇太后一直不是很喜欢陆嘉这个贵妃,觉得区区一介商贾女,居然还被封了个贵妃位。   陆嘉虽被过继入了英国公府大房陆兴雄名下,但毕竟出生低微,甚至未入英国公府族谱。再加上如今英国公府正处在权势低谷,若不是陆嘉突然怀孕,太皇太后甚至都起了将其降位份的打算。   太叔成宁尚未立后,太皇太后独掌后宫大权。她原本还在挑选要让哪户人家的闺女给太叔成宁做皇后,如今看着陆嘉的肚子,却想:若这陆嘉能为皇帝诞下龙子,娶皇后的事倒是可以稍稍延后一些。   那些朝廷中的大臣不就是因为皇帝多年无子,才叫嚷着要他立后的嘛。   如今陆嘉怀了身孕,那些大臣的嘴总算是闭上了。只盼着是个龙子,能一举解决如今皇帝的困境。   跟太皇太后忧喜参半的心绪不同,陆嘉在怀了身孕后,身家突飞猛涨。不仅是往常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太皇太后对她百般细致照料,就连太叔成宁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都会三五不时的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违心的嘘寒问暖一番。   陆嘉一方面享受着这种美好待遇,一方面却又心焦如鼓。   因为这孩子,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太叔成宁的。   “贵妃,该用保胎药了。”有宫女托着红漆盘将保胎药奉上,陆嘉戴着甲套的手端起那保胎药,仰脖缓慢喝下。   另一旁五六宫女赶紧上前服侍。   接空碗的接空碗,端漱口水的端漱口水,递蜜饯的递蜜饯,动作娴熟而恭敬。   单单只是吃一碗保胎药,便要十数宫女服侍,可见陆嘉如今在后宫里的地位,堪比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简称——宫宝。   而不止是在用人方面,在体型方面,陆嘉一直吃了睡,睡了吃的保胎,体型也渐渐接近于熊猫。   对此,陆嘉并没有什么感觉,只以为这是怀孕的常态,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以前的两个自己那么胖了。   太皇太后将这叫做福气,宫女自然不会多话,太叔成宁偶时来见一见陆嘉,也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态。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居然觉得往常的贵妃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陆嘉就这样一边焦心的养胎,一边跟太叔重行联络。   “本宫的鸽子喂了吗?”自从怀孕后,陆嘉便开始喜欢养鸟。太皇太后也任由她,只要能保住陆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太皇太后的底线完全是没有底线。   “喂了。”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话。   “嗯。”陆嘉起步,走至窗棂前,看着院子里“咕咕”飞舞的鸽子,十指覆在肚子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咕咕,咕咕……”白色的鸽子停在窗棂前。   陆嘉伸手将其捧起来,然后侧眸,神色冷凝的与身后的宫女道:“退下。”   “是。”宫女领着一众人退出去。   陆嘉捧着鸽子走至殿内一处角落,然后寻出一把剪子,将鸽子的肚子剪开,露出里面的信笺。动作娴熟,可见已经做过无数次。   原本活蹦乱跳的鸽子被开膛破肚后随意丢弃。   每传一封信,就有一只鸽子牺牲。   陆嘉洗净手,一脸小女生模样的打开信笺,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却突然变了脸色。   ……   身为帝王,太叔成宁虽没有什么过大的建树,但却也不至于被人骂作昏君。他并无治世之才,好在先帝留给他的江山十分稳固,只要不作死,这龙椅坐到死是没有问题的。   太皇太后设宴,邀请皇城中诸多名流权贵。   礼书女因着一人无趣,便硬是拉着苏娇怜一道去了。苏娇怜想起陆重行的头疼病,生恐他在参宴时犯了病出什么差错,也没挣扎,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为了陆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太皇太后不仅每日里亲自吃斋念佛,还特意给她搭建了一个小厨房用以随时满足陆嘉的食欲。   苏娇怜跟礼书女远远坐在角落,能清楚的看到太皇太后身边那个穿金戴银,几乎涨圆了一圈的陆嘉。   礼书女捂嘴偷笑,“娇娇儿你看,那陆嘉是不是比我还要胖了?”   礼书女身为一个吃货,但在怀孕的时候却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勉强进些酸梅稀粥裹腹,几个月来硬生生瘦了一大圈。但不知为何,精神气却还不错。   苏娇怜也曾请陆生谦来看过,陆生谦说是没问题,顺其自然便好,然后开了几副安胎药,就施施然的去了。   季莘虽心急,但也没法子,只能看着礼书女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   与季莘的心急如焚相比,反观礼书女,在看到自己渐渐显出的腰身和那稍丰满却前凸后翘的身段时,整个人恨不能开心的飞起来。   嗨呀,她这肚子里简直就是揣了个宝贝啊。   因为莫名其妙甩掉了半身肥肉,所以礼书女对于自己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简直就是爱到了骨子里。   但是季莘对于突然消瘦至此的礼书女却很是不习惯,总是用幽幽的目光盯着礼书女的……胸看。   咳,减肥先瘦胸,这是自然的。   直到前些日子,礼书女的食欲才突然猛增,那副不要命什么都吃的架势可把季莘给吓坏了。   苏娇怜只得又去请了陆生谦。   陆生谦摇着轮椅过来,把了脉,开了药,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就回了自己的温柔乡。   现在的礼书女吃嘛嘛香,整个宴会嘴就没停过。   苏娇怜闻着面前的荤菜味,却是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不知道为什么,近日里她总是觉得闻着什么味都恶心。   “我出去转转。”实在是受不了宴会里那浓郁的脂粉味混杂着酒香肉糜的味道,苏娇怜捂着鼻子站起了身。   礼书女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吃,听到苏娇怜的话,刚刚点完头扭身,就见身旁早已不见了苏娇怜的踪影。   陆嘉坐在高位上,原本还想要找苏娇怜的茬,但只一想起今日信笺上所写内容,便忍不住的一阵头疼心慌。   “贵妃可是身子不适?”太皇太后万分关心,一直在关注陆嘉,生恐陆嘉肚子里的龙子出了什么事。   陆嘉点了点自己圆圆的大脸,由身旁的宫女扶着起身道:“妾想先回去歇息片刻。”   “好好好,路上当心。”太皇太后立刻道。   陆嘉施施然的去了,半路却是将身旁的宫女打发了,径直往一处隐蔽处去。   那边,苏娇怜兜兜转转的绕,忍着恶心,终于是寻到了一处空气清幽的好地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晚间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苏娇怜提裙坐在一处灌木丛后,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想着陆小孩现在是不是已经睡了。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苏娇怜一个机灵,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听出来那是太叔重行和陆嘉的声音。   离得有些远,两人说的什么话,苏娇怜听不大清楚,她只能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些。   什么杀,什么孩子。   杀什么?孩子?杀谁的孩子?她的吗?   苏娇怜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她忍着心中的惧怕,猫着身子往前爬行了一段路,然后小心翼翼的侧耳细听。   “你难道不愿意要我们的孩子名正言顺的活着吗?”太叔重行的声音带着细腻的沙哑,能听出里头的诱惑意味。   “可是,可是……”这是陆嘉犹豫的声音,“弑帝是重罪,若是被发现了,那,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可若是成了呢?到时候,你就是皇后,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太子,也就是日后的帝王。”   太叔重行的话,激起了陆嘉的野心。   她知道,就算她这胎生下来的是龙子,太叔成宁也不会立她为皇后的。毕竟她身份低微,母凭子贵这种事也要看机缘。   她当不了皇后,日后,太叔成宁却还会有无数的龙子龙女,她的孩子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太叔成宁根本就不爱她,甚至因为她知道他弑杀祖父登帝这件事,所以暗地里还起了将她灭口的心思。   自古帝王,便是如此无情。   陆嘉攥紧了拳头。   太叔重行伸手环住陆嘉胖胖的身躯,俯身道:“你要知道,你的肚子是瞒不住的。你怀孕的时间跟太叔成宁入你宫殿的日子差了整整两个月。你难不成还要怀胎十二月吗?”   陆嘉陷入挣扎,她死死的攥着太叔重行的宽袖,就跟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在后宫中,要么你就狠,要么你就忍,要么你就滚。陆嘉深谙其道,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太叔重行看着这副模样的陆嘉,笑道:“如何,想好了?若是没想好,我不防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陆嘉噎着嗓子,心中惴惴。   太叔重行慢条斯理的朝苏娇怜躲藏的地方瞥一眼,然后笑道:“那太叔成宁根本就不是皇家的种。”   “什么?”陆嘉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太叔重行微微挺直身躯,看向陆嘉的视线晦暗不明,“老肃王只有一子,早夭。太叔成宁乃其子之妻的遗腹子,但却是跟侍卫私通而生。”   陆嘉听罢太叔重行的话,整个人倒退三步。   “怎么,不信?”太叔重行负手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眸色阴寒。   陆嘉摇头,然后突兀笑起来,“信,怎么不信。”    第137章   太叔成宁生母早逝,由其祖母抚养长大。老肃王生前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甚至几次下狠手对其打罚,根本就不将他这个唯一的孙子看在眼里。   这也就是导致太叔成宁在弑杀其祖父时居然是那副果决表情。   老肃王怕是到死都没想到,自己先前一时心软留下的小东西,居然会成为他帝王霸业上的最后一柄利剑。   对于自己的身世,太叔成宁是不知情的。太皇太后虽知,但她却准备将这件事带进棺材里。能得到如今的荣耀,是用不知多少人的血换来的。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相比于陆嘉的震惊,苏娇怜却是十分淡定。   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在原书中,陆重行就是靠着这个由头,将太叔成宁从皇位上拉下马来的。   那边传来陆嘉坚定的声音,“好,我帮你。但事成之后,你可不能负我。”陆嘉仰头,面盆似得的脸涂脂抹粉的看向面前的太叔重行,身上浓厚的脂粉味熏得太叔重行皱起了眉。   自怀孕后,陆嘉便不时常洗漱,身上难免带有异味,故此皆用脂粉香油遮盖。太叔重行这样的习武之人,耳鼻灵敏,自然比常人更能闻到一些别人闻不到的东西。   太叔重行垂眸,定定的看陆嘉半响,然后笑道:“我自然不会辜负你。我可不是太叔成宁那等过桥拆桥的东西。再说,你都有我的孩子了,我还能怎么辜负你?”   陆嘉娇羞的钻进太叔重行怀里。   太叔重行被陆嘉撞得一个跄踉,勉强站稳后朝苏娇怜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苏娇怜捂着嘴,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陆嘉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太叔重行的,然后现在这一对狗男女还要对太叔成宁下手。   “可是苏娇怜那女人,不是也给你生了孩子吗?”陆嘉突然醋起。   太叔重行不耐烦的安慰道:“事成之后我便与她和离。”   “不行。”陆嘉跺脚,“我要你现在就跟她和离。”   苏娇怜觉得陆嘉简直就是她的神助攻啊。她原本还怕太叔重行顶着陆重行的身份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就盼着能得到一份和离书,虽然如同鸡肋,但好在也是一份保障。   太叔重行沉默片刻,在陆嘉渐变难看的面色中,终于是展颜一笑道:“好。我回去后立刻就写和离书,让人替你送去。”   陆嘉这才满意。   太叔重行从宽袖内取出一物,递给陆嘉,“此药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放在茶水中即可。”   苏娇怜听着太叔重行的话,想起当时男人也是这样拿着一瓶药给她,说让她给陆重行下在茶碗里。   说实话,若非苏娇怜是穿越的,怕还真是要被太叔重行那口吐莲花的本事忽悠住,跟陆嘉似得恍恍惚惚就被当枪使了。   陆嘉这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   她神色惊惶的拿过那药瓶,小心翼翼的捧着。“不会被发现?”   “不会的。只会让人以为是突然暴毙。”太叔重行柔声安慰,“此事若是成了,日后荣华富贵,皇后之位,便都是你的。”   陆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然后坚定的点头,在临走前,再次叮嘱道:“你可不能负我。”   “定不负你。”太叔重行一脸的温柔。   陆嘉恋恋不舍的去了,苏娇怜猫着身子久了,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稍动了动,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脚。   穿着皂角靴,沾着一些细细的污泥,穿一条修身长裤,外罩墨绿色长袍,身上隐隐散出一股血腥气。   苏娇怜拧眉,心口跳动的厉害,她慢吞吞的抬眸看过去。   只见太叔重行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这天真黑……”苏娇怜左顾右盼的晃悠着小脑袋,磨磨蹭蹭的从地上爬起来,刚刚扭身要跑,就被太叔重行拽住了后脖颈。   看着挥舞四肢欲逃跑的苏娇怜,太叔重行冷笑道:“夫人要去哪?”   太叔重行身上的血腥气太重,苏娇怜只觉闻着浑身都不舒服,恨不能立时厥过去,胸口翻腾的厉害。   抿住小嘴,苏娇怜被太叔重行拎着抵到一棵树上。   大树看着有些年头了,粗糙的树皮隔着细薄缎面料子,摩擦在苏娇怜细腻的肌肤上,惹得她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我早该想到。”太叔重行掐着苏娇怜的下颚,与她只咫尺距离。“你已经知道那羌族首领是陆重行了,却还是执意要嫁他?不惜成为他手里的棋子?”   苏娇怜抿着唇儿,面色苍白,一副极力忍耐的表情。   看到苏娇怜的表情,太叔重行原本便不好看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突然爆发,猛地一拳朝苏娇怜打去。   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枉费他还为她着想,想给她一个名分!   苏娇怜立时闭上双眸,只觉拳风在面颊边扫过,她身后的大树发出“嗡嗡”的轰鸣声,砸下一大片落叶,直浇了两人一头一身。   “为什么我不行?我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太叔重行呢喃着,面色阴狠。   苏娇怜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忍着恶心道:“因为你不是陆重行。”   因为你不配啊,狗贼。   太叔重行面露狰狞,“不配?我不配?他就配吗?”一把拽住苏娇怜的衣襟,太叔重行冷笑道:“我今日就让夫人看看,我到底配不配!”   “呕……”苏娇怜实在是没有忍住,直接就吐了出来。   太叔重行正抓着她的衣襟准备往下扯,但却不防被苏娇怜吐了一胳膊。下滑的宽袖和小臂上都是她的秽物。   男人脸上还保持着狰狞意味,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绷着青筋立时离苏娇怜十米远。   苏娇怜捂着嘴,又转过身去吐了。   太叔重行感受着小臂处黏糊的秽物,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就跟川剧变脸似得一样精彩。   苏娇怜吐够了,刚刚扭身看到太叔重行,又吐了。   太叔重行:……   苏娇怜是被太叔重行身上的血腥气和残留着的陆嘉那过于浓烈的脂粉香气弄吐的。   她原本其实还是能坚持一下的,只是可惜,实力不允许。还有谁让太叔重行拽着她的衣襟使劲晃悠的。   她那些东西本来就都已经到喉咙口了,你这样晃,能不出来嘛……不知道为什么,苏娇怜莫名还觉得有些委屈。   吐了个痛快的苏娇怜扭身,只见太叔重行已经不见了。   如果是她,怕是也受不了自己满身的污秽物。苏娇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嗯,很好,什么都没沾上,只需要漱口就好啦。   苏娇怜身轻腿软的往外走了两步,就见前头拐角处寻来一人。提着一盏宫灯,戴着面具,身高腿长的往她的方向过来,脚步又急又大,那双眸子在宫灯的映衬下似乎还带着几丝红光。   陆重行身形极快的走到苏娇怜面前,掩在面具中的脸透出几许苍白神色,身上沾着宴会上的酒香肉糜气息。在看到苏娇怜的一瞬间,那双眸中的血色才稍稍褪去一些。   “不是让你不要乱跑的吗?”男人的嗓音带着嘶哑的焦灼,就跟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得。   苏娇怜噘嘴,刚刚吐完又虚弱的身子闻到陆重行身上浅淡的沉香和酒香肉糜味,又止不住的想吐。   “呕……”   “怎么了?”陆重行立刻将手里的宫灯塞到苏娇怜手里,然后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往灯火通明处去。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恶心。”苏娇怜捂着口鼻,实在闻不得陆重行身上的沉香味,便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陆重行却不说话,抱着苏娇怜走的更急。   苏娇怜被男人颠着走,喉咙里翻滚的厉害,整个人蜷缩成一只小虾米,面色苍白,可怜的厉害。   突然一丝清淡的薄荷味传入苏娇怜口鼻,她深深嗅一口,然后赶紧从陆重行的腰间将装着薄荷丸子的荷包取下来,放到自己鼻下。   看到苏娇怜的动作,陆重行皱眉,将人放到房廊内的美人靠上。   苏娇怜捧着那荷包,深深嗅着不放,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泉水道:“我想漱口。”   陆重行看一眼苏娇怜,静默半刻,去拿了器皿来,替苏娇怜取了山泉水,然后替她洗手净面,漱口喂水。   “我方才看到了太叔重行和陆嘉。”洗漱过后的苏娇怜精神气好了许多,她抓着陆重行的手,压低声音,纤细的身子蜷缩在他怀里,轻的就像是没有份量的羽毛。   “我听到太叔重行指使陆嘉去毒害太叔成宁,意欲篡位。”   太叔重行谋划着要太叔成宁屁股底下的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重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苏娇怜又道:“我还听到一个消息。陆嘉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太叔重行的。”   陆重行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用手里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苏娇怜的手,一根一根,每一寸肌肤,都擦得格外用心。   小姑娘的手生的极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细腻滑嫩的犹如上好的美玉。指尖粉粉,点缀着贝壳似得粉白,被男人的大掌托在手里,娇柔如柳,腕子莹白,纤纤一握,细的只需那么一折,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劲,陡然的使人心底升起一股暴虐欲。   陆重行抵着小姑娘的指尖,细细的摩挲,眸色不明。   那边,苏娇怜说完这个太叔成宁的绿帽,见陆重行居然都不感兴趣,有些气闷的道:“你不会已经知道了?”   陆重行不答,反伸手,将苏娇怜的小脸掰过来。   小姑娘的肌肤很白,方才太叔重行掐着她下颚时留下的指印尚在。   陆重行原本平静无波的黑眸终于是泛起丝丝涟漪,那股怒气犹如血海般的翻腾而出。   房廊上挂着连绵不绝的宫灯,氤氲暖色笼罩下来,将陆重行那张掩在面具中的脸也拢在了灯色里。   苏娇怜清晰的看到男人眸中的血色,就像是鲜血一样,将整双眼都染红了。   你怎么了,狗贼!   苏娇怜看着这副模样的陆重行,下意识一个哆嗦。   男人粗重的喘息着,双手按着苏娇怜的双肩,极力忍耐。“是谁?是太叔重行吗?”   苏娇怜呐呐张了张嘴,赶紧把手里捧着的荷包塞进了陆重行嘴里。   男人咬着嘴里的荷包,苏娇怜能清晰的听到颗颗薄荷丸子隔着荷包被咬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房廊内,就跟恶鬼临世一般。   苏娇怜:!!!   这副要发癫的模样到底是这么回事?连薄荷丸子都满足不了你了吗?那你到底要什么啊狗贼!   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正想着要说什么,只见男人霍然站起身,垂在两侧的修长手掌紧握成拳,青筋暴露。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吐掉嘴里四分五裂几乎变成碎渣渣的薄荷丸子。   整个人就跟失了神智一般的可怖。   苏娇怜一个心惊,想着这厮不会就要这样去跟太叔重行打架了?   一个心急,苏娇怜也赶紧跟着站起来,然后蹦起来朝着陆重行的脸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男人脸上的面具掉落,那双原本便猩红的眼在白皙的肤色下更显出几分诡异阴翳。   苏娇怜看着男人被面具刮伤的脸,心虚的道:“我,我听说以前有个人太高兴发了疯,就是被他老丈人这样一巴掌打好的……”   男人那双猩红眼眸往下看去,丝丝缕缕的血色就跟毛线团似得盘踞在里头。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陆重行的手,声音软绵道:“连薄荷丸子都不能给你幸福了吗?那你到底要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你。”   苏娇怜:死鬼。    第138章   作为陆重行最亲近的人,苏娇怜自然清楚其诡异的变化。   不仅是从生理上,更能从身体上更加直观的感觉到。   腰酸腿软的从床榻上下来,苏娇怜透过不远处的花棱镜,能清楚看到自己白细肌肤上被啃噬出来的暧昧痕迹。层层叠叠的就像是开不厌的红梅,只要她身上的痕迹稍稍浅淡,便立时有新的痕迹覆盖上去。   男人穿了件琥珀色的长袍,推开雕花木门进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陆小孩。   趁着男人去给苏娇怜端洗漱盆的时候,陆小孩悄悄的溜到苏娇怜身边,绷起一张小脸,严肃道:“娇娇儿,你昨晚是不是跟后爹打架了?”昨晚上的娇娇儿叫唤的可惨了。   要不是农嬷嬷一定拦着不让他进来救娇娇儿,他一定要用小木剑把后爹的屁股戳烂。   听到陆小孩的话,原本便绯红着一张小脸的苏娇怜越发面红耳热起来。   “小孩子不要瞎说话。”   陆小孩立时挺起小胸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今日的陆小孩穿了一件银朱色的小袄裙,头上戴了一顶雪白的小毡帽,被农嬷嬷包裹的圆乎乎的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粉雕玉啄的格外可爱。说话时,毡帽边缘翘出一缕呆毛,随着陆小孩的动作上下晃悠。   苏娇怜伸手捏住陆小孩的呆毛,将人往旁边扯了扯。   陆重行端着木盆过来,给苏娇怜擦脸洗漱。   昨晚上,在苏娇怜睡着以后,陆重行已经吩咐人送了热汤过来,将小姑娘抱进去清洗过。故此,苏娇怜今日一大早上起来,身上干干爽爽的十分舒适。   男人沉默着坐在那里,伺候完苏娇怜洗漱,又端了热粥来,配着小菜,替苏娇怜置到榻上的小几上。   陆小孩扒在小几边缘,跪坐在榻上,白嫩嫩的下颚抵在小几上,挤出三层下巴,垂涎的看着那碗清粥,小小的耸了耸鼻子。   “娇娇儿,这粥怎么闻上去是奶香味的?”陆小孩盯着粥,奶声奶气的说话,还夹带着跐溜口水的声音。   苏娇怜也不知道,只觉得这粥不仅看上去透出股珍珠奶白,就连吃上去都香喷喷的勾人舌欲。   “这是用鲜奶浇灌出来的珍珠米。百亩只得几斤。”自进来后便一直处在沉默状态的陆重行戴着面具,声音嘶哑的从面具后传出来。   陆小孩似懂非懂的点头,继续垂涎的流口水。   苏娇怜喂了陆小孩一口,然后抬眸看一眼陆重行。   男人真的很不对劲,浑身的低气压,连平日里喜欢黏在自己身上的习惯都改了。   昨晚有多热情,今日便有多冷淡。冷淡的苏娇怜都差点以为面前的男人跟昨晚上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了。   苏娇怜无意识的吃着白玉碗里的清粥,素手执着白瓷勺,触到白玉碗边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上苏娇怜那双如秋水般的翦眸,陆重行突然浑身一震,他暗暗攥紧自己的手掌,起身出了屋子。   守在屋子门口的农嬷嬷眼见那羌族首领出来,赶紧急急跨入屋子,走到苏娇怜面前,一脸暧昧的道:“姑娘,可是成事了?”   农嬷嬷到现在都不知道陆小孩嘴里喊着的后爹,那位羌族钟馗就是陆重行。一直以为苏娇怜在努力甩掉前任渣男夫君的道路上攀爬努力,终于在昨日里将羌族首领一举拿下,攻城略地。   苏娇怜抿着唇儿没有说话。   她身上穿着一套素白亵衣亵裤,因着身形纤细窈窕,吃粥时臂弯上起,窄袖微动,将肩膀处的咬痕显露的淋漓尽致。   陆小孩咬着手指,一副天真懵懂的小表情,“娇娇儿,你饿了,为什么要吃自己呢?”   苏娇怜顺着陆小孩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肩膀处浅浅印出一个牙印,几乎占了她大半香肩。   苏娇怜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嘴还能那么大,牙齿还能那么锋利,就跟张大了嘴的野兽似得,在暗色里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而她就是那只被野兽盯住的猎物。   男人的胳膊如铁般的桎梏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虽然被咬的很疼,但苏娇怜知道,男人肯定更疼,因为在他咬自个儿的时候,苏娇怜也不客气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大口!所以才导致男人一大早就得以面具遮脸。   “胡说,这人饿了自然吃米吃饭,哪里会吃自己。”农嬷嬷笑着纠正陆小孩。   苏娇怜感觉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厉害。她嗫嚅着打断农嬷嬷的话,“就是我自个儿咬的。”   农嬷嬷神色疑狐的看过来,“那姑娘您再给我咬一个瞧瞧。”   陆小孩也露出一脸兴奋表情,蹬着腿儿要看苏娇怜表演绝技。   苏娇怜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院子里瞥。   只见男人站在院中,周身是簌簌而落的金黄落叶,衬在男人如雪松般高大挺拔的身姿旁,平添几分寂寥秋意。   呸,明明就是一头野兽,学什么文艺青年!   苏娇怜咬牙,梗着脖子努力低头,直将自个儿的嘴抵到肩膀处,然后小小意思的咬了一口。   农嬷嬷见状,撇了撇嘴,似乎是对于没抓到苏娇怜的把柄而有些遗憾。   陆小孩则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赶紧也学着苏娇怜的样子使劲的去咬自个儿的小肩膀。   看到陆小孩的蠢样,苏娇怜想起刚才自己可能就是这副蠢样,当即面色就不好了。正当她准备把自己埋进被褥里时,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她的脖子扭了。   苏娇怜:……   当农嬷嬷将坐着轮椅的陆生谦请过来时,苏娇怜正埋在被褥里,任凭陆重行怎么说都不肯出来。   嘤嘤嘤,她的一世英名,居然毁于一旦。   “怎么了?”陆生谦穿着厚实的棉服,腿上盖着一层毛毯,被农嬷嬷推进来后自离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陆生谦一副春风得意,心情极好的模样,连带着那张苍白面容也越发清俊起来。   陆重行单手替苏娇怜掖了掖被褥,正欲开口,突然觉得手腕一痛。只见小姑娘的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腕子。尖锐的指尖抵着他白皙的肌肤,印出浅浅的月牙状痕迹。   陆重行欲言又止,只道:“你替她把个脉。”   陆生谦挑了挑眉,摇着轮椅上前,从宽袖内抽出帕子,覆在苏娇怜的腕子上,然后细细把脉。   “嗯?”陆生谦突然发出一个低音。   躲在被褥里的苏娇怜抖了抖,抽痛的脖子也跟着疼了疼,直绷得她一张小脸龇牙咧嘴的抽气。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朝陆生谦看过去。   陆生谦笑道:“恭喜首领,小嫂子这是又有喜了。”后头那句话,陆生谦刻意将声音压低,但陆重行这等习武之人,自然能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苏娇怜猛地一下掀开被褥起来,小脑袋还歪斜着紧贴肩膀,整个人就跟赵二似得滑稽。   陆生谦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苏娇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能直接上台去说相声了。她绯红了一张脸,用青丝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水灵眼眸,秋水似得朝陆生谦瞥过去道:“你方才说我什么?”   “小嫂子有喜了。”陆生谦见四下无人,只陆重行身后冒出那颗圆滚滚的小脑袋,便笑着又说了一遍。   陆小孩举着小木剑,对陆生谦奶声声的喊了一句,“二叔。”   陆生谦笑着应了,看向陆小孩的目光带着清晰的笑意。啧啧啧,谁能想到,他大哥的儿子竟然被他的小嫂子养成这副鲜嫩模样。瞧那头上还带花呢。   当农嬷嬷端着茶水进来时,就看到自家姑娘一脸怔色的坐在榻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什么“二胎”。   二胎?这是个什么东西?骂人的话吗?   农嬷嬷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不能理解其中深意,故此特意上前请教。   苏娇怜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陆小孩一脸兴奋的嚷嚷着叫道:“娇娇儿又有小娃娃啦,我有哥哥啦。”   农嬷嬷故意忽略陆小孩后头的那句话,一脸激动的凑到苏娇怜面前道:“姑娘,这是真的吗?”   苏娇怜红着脸儿,没有说话。怪不得这几日她什么味儿都闻不得,就想吐。原来,是肚子里又有喜了。   农嬷嬷见苏娇怜不说话,赶紧往一旁的羌族首领处看了一眼,见人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赶紧对苏娇怜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问题,“姑娘,这孩子是谁的呀?”   谁的?自然是肚子里孩子他爹的呀。   苏娇怜抬眸,对上农嬷嬷那双闪烁着八卦的小眼睛,立刻歪着脖子往外头喊道:“小牙?我上次让你寻的薄荷叶子寻到了吗?”   听到苏娇怜的嚷嚷声,小牙立刻从茶室里出来,将一筐子薄荷叶子捧了过来。   “这些薄荷叶子便劳烦二弟替我收拾了做成薄荷丸子,过几日我让小牙再去取。”苏娇怜让小牙将那框薄荷叶子置到陆生谦的怀里。   陆生谦伸手抱住那大大的框,直将他半张脸都埋在了里面。   农嬷嬷见苏娇怜故意岔开话题,看向那羌族首领的视线立刻就变了。难不成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这羌族首领,而是那渣男姑爷的?   农嬷嬷立时被自己的脑补吓到,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哎呦,怎么偏在这档口出了这等事。眼看自家姑娘都要跟这看似凶残,实则温柔体贴的羌族首领好了,居然冒出了个孩子来。   “姑娘,您这脖子怎么了?”小牙是个耿直的,看到苏娇怜的脖子,当时就一脸奇怪的上前。   陆小孩有样学样的照着苏娇怜歪起脖子,嘿嘿傻笑。   苏娇怜看到陆小孩那副蠢萌的小表情,实在是不忍直视。她现在真的有这么蠢吗?   “小嫂子身怀有孕,不宜用药,我教……首领一套按摩手法,每日早晚一次,不出几日便能痊愈。”陆生谦转头看向坐在一旁发呆的陆重行,机智的将称呼从“大哥”换成了“首领”。   陆重行沉着一双眼,缓慢开口道:“农嬷嬷,过会你先寻陆二爷学着。”说完,陆重行转头看向陆生谦道:“陆二爷请随我来。”   陆生谦笑着点头,摇着轮椅跟在陆重行身后出了屋子。   两人站在院子里,隔得不远,能看到身影面色,但却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   苏娇怜蹙眉,扶着自己的小脑袋跟陆小孩脑袋对脑袋的盘腿坐在榻上。“小孩,你觉得你后爹在跟你二叔说什么?”   陆小孩想了想,然后奶声奶气的道:“可能是在想要怎么把我哥哥从你肚子里拿出来。”   苏娇怜扭头,看向陆小孩,“你就不想要个妹妹吗?”   陆小孩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二蛋就是有了妹妹,才会每日里都哭的。因为妹妹会抢我好看的小裙子,抢我的胭脂水粉,长大了还会抢我的夫君。”   别看陆小孩人小,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厉害分明。   苏娇怜抿唇想了想,不忍戳穿陆小孩的幻想。不管生下来的是妹妹还是弟弟,你的小裙子和胭脂水粉还有夫君都是保不住的。   院中,陆重行负手于后,戴着面具的脸看不清神色。   眼前飘乎乎的落下几瓣绿黄参半的叶子,被陆重行抬手轻轻一掐,就变成了粉末。   看出陆重行情绪不对劲,陆生谦满脸的喜色也渐渐收敛下来。   “我差点伤了她。”陆重行垂眸,掩住眸中的血色,挺拔坚韧的身体站在那里,迎着风口,袍踞微扬。   千军万马前仍能面不改色的男人,却在此刻微微颤抖了起来。   看到陆重行眸中聚集起来的血色,陆生谦赶紧取出薄荷丸子递给自家大哥。   陆重行抿着苍白的唇,往嘴里塞了几颗薄荷丸子。   这是陆生谦特制的薄荷丸子,跟苏娇怜理解的薄荷丸子不一样,这薄荷丸子里夹杂了其他的一些镇定药物,若长期服用势必会对身体有损伤。   “大哥,我早已告诫过你。是药三分毒,这薄荷丸子你不能这么吃。”陆生谦知道自己劝也无用,但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   陆重行咬着嘴里的薄荷丸子,呼吸之际能闻到清晰的薄荷香,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头,那股子沁凉直通心脑。   男人眸中的血色渐渐消散,他按捺住心口的躁动,声音低哑道:“我知道我不能伤她,可我却是忍不住。”   自从小黑屋出来后,陆重行时常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稳定,有很多杂乱的记忆试图往他的脑子里钻。   陆重行努力克制,但午夜梦回之际,却依旧能清晰的看到一些可怖的画面。   能让这样沉稳自持,不受外物可控的男人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那梦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梦魇野兽。   陆重行的梦,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讲过。陆生谦只知道从自家大哥回来后,便总是被梦中那破碎的记忆碎片折磨,每日里惶惶不安的似在思忖着什么。   他也曾试图询问过,但自家大哥却是一副不愿提及的表情。   陆生谦隐隐能猜到,那些让陆重行惶惶不安的东西,可能跟小嫂子有关。因为只有苏娇怜,才能让这个冷静自持的男人失控。而整个世界上,也只有苏娇怜,会让陆重行失控。   “太叔成宁那里的事办妥了吗?”陆重行话锋一转,就变成了那个刀枪不入,心狠手辣的男人。   陆生谦点头道:“办妥了。那解药虽然难寻,但却还难不倒我。”   “嗯。”陆重行点头,道:“辛苦你了。”   陆生谦立时便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说实话,从自家大哥娶了小嫂子以后,那人情味是越来越足了。别看现在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说起土味情话那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陆生谦可学了不少拿回去哄自家的小盼晴。   “行了,去寻农嬷嬷。”陆重行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陆生谦看着男人的背影,幽幽叹息一声,将那按摩法子教给农嬷嬷后,便径直去了。   晚间,苏娇怜坐在榻上,由农嬷嬷按着脖颈,正舒服着,突然一个机灵想起一件大事。   夭寿啊!她忘记陆嘉还准备给太叔成宁下毒,要谋害亲夫,谋朝篡位呢!   “姑娘,您别乱动。”农嬷嬷铁钳子一样的手禁锢住苏娇怜,将她死死按在榻上,“新姑爷临走前吩咐了,让老奴好好看着您,可不能让您再瞎跑了。”   自从知道苏娇怜又有了身孕后,农嬷嬷立刻摆出架势,将苏娇怜护的跟襁褓里的小婴儿似得,连陆小孩都被农嬷嬷排在了她后头。   对于苏娇怜的二胎,陆小孩很是期待。   他已经在幻想着以后可以骑在哥哥的背上挥剑戳人屁股了。   没有人忍心打破陆小孩美好的幻想,只有苏娇怜怜惜的抚了抚陆小孩的小脑袋。   可怜的娃娃呀,老母亲对不起你。   ……   皇宫内,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看着陆嘉乖巧的将保胎药吃下,这才安心的回自个儿的宫殿去歇息了。   陆嘉坐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她低垂眉眼,擦了擦唇角,然后暗暗攥紧帕子,招来贴身侍婢道:“去,替我将皇上唤来,就说我肚子疼,不舒服的紧。”   “是。”宫女听到此话,立时熟练的去御书房寻太叔成宁。   自怀孕后,每逢陆嘉想找太叔成宁撒娇,便会用这招,宫女已经习惯,太叔成宁也已经习惯。   今晚月色极好,流水似得倾泻而入白玉砖地,笼罩住整片巍峨宫殿。   陆嘉身穿华衣美服,坐在榻上,脚下垫着一个大铜脚炉,青丝云鬓,黛眉脂粉,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只除了那膀大腰圆,已不能恢复如初的身材。   但是这并不重要!   陆嘉深吸一口气,从宽袖内取出一个小瓷瓶,哆嗦着手将里面的东西倒入酒杯内,然后藏好小瓷瓶,端端正正的坐好,静等太叔成宁。   半刻后,殿门被打开,穿着龙袍的太叔成宁缓步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陆嘉,面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初,笑道:“怎么又肚子疼了?”   “想你想的。”陆嘉面露羞涩,但脸色却苍白的很,说话时甚至还有些抖。   当了两年的皇帝,太叔成宁还是生出了些许龙威的。陆嘉面对他,除了些许愧疚,还有几分难掩的紧张。   太叔成宁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坐到陆嘉身旁,看到小几上置着的美酒佳肴,暗暗紧了紧手掌。   “还没用晚膳?我就知道你一醉心国事,便会忘记用晚膳,我若不用这法子将你寻来,你肯定又是要饿一夜了。”陆嘉细心的替太叔成宁夹了一筷子荤菜,“这是你喜欢的,多用些。”   灯火微亮,气氛融洽。   太叔成宁手执玉箸,吃一口菜,静默不言。   陆嘉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会子扯东,一会子扯西,见太叔成宁久久不动酒,略显刻意的道:“吃杯热酒,暖暖身子。”   太叔成宁垂眸看一眼那清冽的热酒,端起来,置到鼻下。   陆嘉一阵紧张。   太叔成宁突然又将酒杯放了回去,道:“朕还要批阅奏折,便不吃酒了。”   陆嘉赶紧按住太叔成宁的手,劝道:“吃些也无妨。”   太叔成宁抬眸,神色定定的看向陆嘉,“爱妃真的要朕吃吗?”   陆嘉以为太叔成宁发现了什么端倪,惨白着一张脸正欲说话,却见眼前的男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嘉那颗高高悬起的心重重落下,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夹杂着太叔成宁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宫殿内格外清晰。   “哐当”一声响,太叔成宁扶倒在小几上。   “皇上?”陆嘉颤着声音唤了一句,太叔成宁没应。   陆嘉赶紧提裙站起来,哆哆嗦嗦的去外头抓了一只白鸽子,什么话也没写,只将鸽子的尾巴毛折断一半,然后放飞了出去。   待陆嘉回到殿内,却看到太叔成宁正坐在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陆嘉吓了一跳,“哐”的一声撞到身后的殿门。   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宫人们都被陆嘉提前打发了出去。   太叔成宁突然笑出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呀。”   陆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震的肚子一阵钝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裙裾上缓缓沁出几丝血迹,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方才撞的。   “疼……好疼……”陆嘉面无人色,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疼吗?”太叔成宁走到陆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狞笑道:“你这毒妇也知道疼?”   陆嘉抬手,死死攥住太叔成宁的龙袍踞,面色惨白的喘息,“陛下,您听臣妾解释……”   陆嘉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易怒的世子爷了。从登基那日起,男人便已经变了。   陆嘉也变了,她变的愈发虚与委蛇起来,跟渐渐收敛暴躁脾气的太叔成宁一般,被深宫所桎梏。   太叔成宁在太皇太后的教导下,越发如鱼得水,但陆嘉却因为不得宠,每日里生活在冷言冷语中。陆嘉不甘,而这时候,太叔重行出现了。   陆嘉飞蛾扑火般的拥上去,开始做起了自己的春秋大梦。   太叔重行给陆嘉编制的这个美梦,能让所有女人为之疯狂。陆嘉也没有意外,所以她答应了太叔重行,下手毒杀太叔成宁。   可是,太叔成宁没有死,他甚至好像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计划。   陆嘉只觉整个人都冷的厉害,她死死拽着太叔成宁的袍踞,声嘶力竭的道:“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太叔成宁继续冷笑,“孩子?这个孩子,真的是朕的吗?”   第139章   太叔重行早知陆嘉此次可能不得手,所以当他听闻太叔成宁病重的消息时,轻蔑的勾了勾唇。   妄想引他上钩?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不过既然你自个儿都将饵抛了出来,那他又怎么能放弃这大好良机呢?虽说是假病,但只要能真死,结局都是一样的。   “重行哥哥。”杨柔婉趴在太叔重行怀里,声音娇俏温柔,但却不可抑制的带着几丝颤抖。   太叔重行身穿纯色玄衣大袍,靠在软榻上,下颚抵在杨柔婉的脖颈香肩处,细细轻嗅,但那锋眉却不可抑制的皱起。   这味道,比起苏娇怜身上的真是差远了。   想起那个女人,太叔重行不自禁的暗眯起了眼。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他太叔重行得不到的女人!   自知道了太叔重行的真实身份,杨柔婉一方面害怕的厉害,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拉风的身份,才配得上自己的重行哥哥。   只是当她听闻皇帝如今好似正在重金清剿腾霄阁,便忍不住心中一紧。如果重行哥哥被……杨柔婉不敢再想下去,她觉得自己要找好退路。   她虽然爱重行哥哥,但还没爱到舍弃自己生命的地步。   那边,当苏娇怜听闻太叔成宁病重,而陆嘉因为忧思过重,掉了孩子时,当时便一脸震惊的盘碎了手里的核桃。   这陆嘉什么时候居然对太叔成宁如此情深义重了?   “陆重行。”苏娇怜伸手扯了扯坐在自己身边,正在给她敲核桃吃的陆重行,“你说这太叔成宁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苏娇怜虽然托陆重行将陆嘉意欲暗害太叔成宁的消息递了出去,但她却不知道如今皇宫内情形如何。   按照现在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两败俱伤。   “如果太叔成宁真的病重,那太叔重行会不会趁机……”苏娇怜压着声音,没有将后头那句话说出来。   陆重行将剥好的核桃一一替苏娇怜摆置在白玉盘里,然后又替她倒了一碗牛乳道:“吃。”   苏娇怜噘了噘嘴,对于近日里陆重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事实非常无奈。   这男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除非是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才会像今日这样跟自己坐在一处说说话,吃吃茶。但也仅仅限于坐在一处说说话,吃吃茶,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逾越举动。   往常那副恨不能看到自个儿就拖到榻上狠狠来一场的凶狠劲在那日里陆生谦诊出自己的喜脉后,便立刻消失殆尽。   现在坐在苏娇怜身边的陆重行,就跟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一样,似乎什么都不能激起他的波澜。   苏娇怜捻了一颗完整的核桃入口,然后再吃一口奶,吃的小嘴边上奶糊糊的一圈。   陆重行伸手欲替她擦去唇角处的奶渍,但动作做到一半却突然就停住了。   苏娇怜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将举起来的手收了回去,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给她敲核桃。   嘿呀!这是要造反了呀!   苏娇怜气鼓鼓的涨红了一张脸,狠狠抹一把自个儿的小嘴儿,神色疑狐的上下打量陆重行。   难不成男人这是对她……厌倦了?   苏娇怜想到这,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她立刻吩咐小牙从主屋内取了一柄靶镜来,上照下照的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顿猛照。   怀孕的时间不长,苏娇怜闻到一些腥臭味还是会受不住,每日里用的膳食也不多,小脸硬生生的瘦了一圈,更显出那双眼湿漉漉、水润润的干净。但肌肤却依旧莹白细腻,甚至因为身型越发纤瘦,整个人也显得**起来。   如果不说,哪里会有人觉得这是个正在生二胎的小妇人呀!   既然不是自己相貌的问题,那就是陆重行从心理上觉得没有新鲜感,嫌弃自己是个黄脸婆了。   呵,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苏娇怜气呼呼的拍下手里的靶镜,扭头就吩咐小牙道:“替我收拾东西,我要进宫去瞧瞧皇上。”   原本正在慢条斯理敲核桃的男人眸色陡然一沉,他抿着细薄的唇,声音嘶哑道:“进宫做什么?”   “看看那皇帝死了没。”正在气头上,苏娇怜说话也不客气。   虽然现在苏娇怜跟太叔成宁的关系并没有先前那么剑拔弩张了,但苏娇怜依旧在记恨太叔成宁之前对她打打杀杀的旧仇。   那些仇苏娇怜一直没机会报,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自然是要去痛打落水狗。   “不准去。”陆重行豁然从石墩上站起来,在看到苏娇怜那张白生生的娇俏小脸时,这才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只得压抑住心内的暴躁,硬生生吐出一口气道:“太叔重行不知道在筹备些什么,你现在不宜进宫。”   苏娇怜其实也不是非常想进宫,就是想刺激一下面前的男人而已。   “如果我非要去呢?”苏娇怜双手环胸,看到男人那双漆黑眼眸中清晰的印出自己的倒影。穿着一件黛绿色的长裙,外罩素白披风,身姿纤细羸弱,眼角处的泪痣呈米粒大小的水滴状。   一举一动,清媚中带着风情,一瞥一笑,皆是娇媚美人模样。   怪不得那些登徒子每日里乐此不疲的要在宅子门口跟苏娇怜偶遇。虽然最后的结局都是被陆重行打的几乎去掉半条命,但秉持着“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良好流氓节操,这些登徒子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来。   谁让原本就出名的苏娇怜在经过当今皇帝、曾经的皇城第一君子、羌族首领的争抢后,再次变成了一位炙手可热,堪比妲己此等妖姬的传奇人物。   对于那些扣在自己脑袋上的高帽,苏娇怜心内并没有任何一丝波澜。毕竟金子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啊,她这该死的,迷人的美貌啊,也不知耽误了多少良家子弟。   “姑娘,宫里头的凉公公带着圣旨来了,说是陛下请姑娘入宫。”农嬷嬷领着一位太监装扮的中年老太监进门,声音洪亮道。   苏娇怜听到“圣旨”二字,止不住的暗皱了皱眉。   虽然这两年来太叔成宁对她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但却真的没有用他的身份压过她,不然苏娇怜哪里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如今居然用圣旨来让她入宫!这是第一次。   看来今日这宫她是入得入,不入也得入了。   想罢,苏娇怜吩咐小牙替自己收拾一番,便要随那大太监去,却被陆重行给攥住了腕子。   “恕老奴眼拙,给首领请安。”那大太监是太叔成宁的心腹,眼高于顶,平常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捧着手里的圣旨递给苏娇怜,然后看一眼站在苏娇怜身边的羌族首领,几不可闻的发出一阵轻嗤声。   塞外蛮族,简直可笑。   “这是圣旨。”闹脾气归闹脾气,苏娇怜还是好脾气的跟陆重行解释道:“如果不去,会连累季莘和书女的。”   现在苏娇怜暂借住在季莘府上,因着太叔成宁病重,所以季莘等朝臣早早便入了宫。如果苏娇怜抗旨不去,势必会替季莘和礼书女引来祸事。如今礼书女有孕在身,可不能受刺激。   陆重行松开攥着苏娇怜腕子的手,眸色深沉的盯着她看半响,然后终于点了点头。   苏娇怜抿唇轻笑,转身与那大太监道:“劳烦公公了。”   凉公公一贯在自家主子嘴里听说过这位有名的寡妇,今日却也只是初见。虽然先前他一直随主子来寻过,但只被允许守在外头,根本就未窥见其真容过。   如今一见,才知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人。   苏娇怜的美,不是那种一眼就惊艳的美,而是那种令人心软,想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娇怜美。   果真是人如其名啊。   凉公公下意识感叹,目光止不住的在苏娇怜身上打转。   凉公公虽然是个太监,但他却依旧是个男人。他不能人道,便欢喜折腾那些妙龄女子,看着她们在自己身下肆意蹂躏,心中便会爆发出难掩的愉悦感来。   因着剧情的扭曲改变,所以苏娇怜并没有注意到这位从本质上就是个中年老变态的凉公公。毕竟原书中太叔成宁的三天皇帝里根本就没有这位心腹凉公公的崛起。   坐上宫内特意派来的马车,苏娇怜抱着小牙特意给她烧的手炉,身姿款款而落。   那凉公公却竟然也上了马车,与苏娇怜拱手道:“老奴年纪大了,这大风天冷的实在是受不住啊。”   苏娇怜蹙了蹙眉,但在看到凉公公那张堪比老树皮的脸后幽幽叹息一声。   关爱老弱病残孕,人人有责。   作者有话要说:凉公公他……要凉 第140章   因为太叔成宁病重,所以苏娇怜也不能穿的太大红大紫。   她换了件秋香色的薄袄长裙,那浅淡的橄榄绿映衬在她奶白的肌肤上,勒出纤细身姿,还未显出身孕的肚子依旧平坦如初。长长的裙摆收着褶皱,散开时花般好看。   一头青丝用白玉簪挽起,松松的搭在香肩上,发髻上再无它饰,整个人清凌凌的透着股媚感,那是属于女子的妖媚,举手投足,风流婉转,偏那双眼又干净澄澈的紧,就像最美的黑宝石。   凉公公盘腿坐在那里,老如树皮的脸上显出几许不可见的微光。   凉公公见过很多美人,尤其是在跟了太叔成宁后,后宫里的美人都没有重样的。   不,应该说,那后宫里的美人,或眉梢眼角,或琼鼻樱唇,又或纤柳腰身,青丝长发,总会有一样跟眼前女子有相似之处。   先前不知,如今见了苏娇怜,凉公公才知自个儿那主子居然还是如此多情之人。可多情又如何,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那多情之人必是无情之人,这份念想只能是念想,心中的白月光也只能是白月光。   明明嘴里念的紧,可手里该做、不该做的事却一件没落下。   今日宠幸那个,明日宠幸这个,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若你去相信帝王,那是最蠢不过的一件事。   “姑娘吃茶。”凉公公替苏娇怜倒了一碗茶水,然后静坐在那里,朝着她露出一抹笑来。   苏娇怜抬眸看一眼面前神色略微有些古怪的老太监,伸手接过那茶,也不吃,只捧着,道:“陛下身子如何了?急着见我到底有何事?我不过一届妇人,可不懂什么治病。”   “姑娘多虑了。陛下乃念旧之人,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只是想见见旧人罢了。”凉公公说话时掐着嗓子,有种独特的太监的尖利细腻感。   说实话,苏娇怜还没真正见识过太监,毕竟她进宫的次数极少,便是进宫了,接触最多的也是宫女。   听闻太监自小阉,割入宫,寿命大多不长。像凉公公这等从最底层混上来的,熬到如今,背地里也不知用了多少龌龊手段。   看相貌,凉公公年轻时怕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在的凉公公因为心理扭曲再加上权势的熏陶,整个人透出一股无言的变态感来,苏娇怜低垂着眉目,能感觉到凉公公那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久久不散,犹如阴冷黏腻的丑蛇,滋生在阴暗里,伺机而动。   “既是叙旧,那我自然会来,怎么还劳烦公公带了圣旨来。”苏娇怜慢吞吞的说话,指尖轻抚过手中茶碗,涂着蔻色指甲的手带起一阵轻微涟漪。那湿润的茶水粘在奶白的肌肤上,犹如莹玉润水。   凉公公看的口舌干燥,直觉恨不能在那肌肤上留下些好东西。   这样一身好皮子,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的紧。   “这自然是怕姑娘不肯来了。”凉公公说完,看一眼苏娇怜手里捧着的茶碗,笑道:“姑娘怎么不吃茶?”   阴暗的马车厢里,马车帘子厚实而密实,苏娇怜能闻到凉公公身上浓郁的脂粉香。听说太监被阉割后,大多会有漏尿的毛病,故此一般都会用厚重的脂粉油香掩盖那股子味道。   马车厢不大,味道十分浓郁。苏娇怜抬起腕子,露出那串薄荷珠子,抵在鼻下,轻轻的嗅。清凉的薄荷味倾泻而出,萦绕在鼻尖,驱散恶臭。苏娇怜总算是稍稍缓过了劲,压下那股子恶心感。   “那公公您怎么不吃茶呢?”苏娇怜笑着反问。   女子笑起来时,眉眼稍弯,眼睫轻动,那纤细浓密的睫毛犹如羽翼般撩人心间。   凉公公一贯知道这苏娇怜的美名,毕竟能惹得众多男子倾心至此,让曾经的皇城第一君子不顾名节也一定要娶回来的女子,合该是这副模样。   苏娇怜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   凉公公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喉咙滚动。   苏娇怜听着那凉公公癞蛤蟆似得吞咽声,绷紧了身体道:“凉公公,咱们这是进宫了吗?”   “自然是进宫了。”凉公公接过苏娇怜的话,抬手打起半幅马车帘子。   帘子一晃而落,苏娇怜看到身旁覆着琉璃瓦的朱红色宫墙显露出来,在晚霞的余晖中衬出独属于皇宫的巍峨壮丽。   苏娇怜将手里的茶碗放下,缄默不言。   凉公公继续吃茶,视线在苏娇怜身上游走,恶心的跟臭虫似得。   苏娇怜想,凉公公这名字取的真好,迟早要凉。   马车停在一处宫道上,凉公公率先下马车,意图去扶苏娇怜,却见苏娇怜提着裙子,踩着马凳,兀自下了马车。   凉公公也不恼,只盯着苏娇怜那身段看。   虽纤细,但却比例极好,若非被外头的披风罩住,定能窥见更多妙处。   宽大的披风罩着苏娇怜纤细的身子,将她遮盖的一点不露。女子行走时,脚步轻移,虽被披风遮了身段,但那身形却依旧袅袅,款腰摆尾的若隐若现露出披风下的红鸾小脚。   “姑娘,您走错了。”凉公公拦住苏娇怜,将人往一侧小门引去。   苏娇怜眨了眨眼,声音软绵绵的开口道:“陛下不在正殿?”   “陛下正在御书房。”凉公公说完,便引着苏娇怜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苏娇怜一开始还以为这满眼色心的老太监对她有所企图,却没想到他竟真的将她带到了御书房,送到了太叔成宁面前。   凉公公能混到如今地位,自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虽垂涎苏娇怜美色,但也知道,如今的太叔成宁如此看重这女子,他若碰了,少不得会在这皇帝临死前老马失蹄。不若等那病入膏肓的皇帝去了,他再下手也不迟。   想到这里,凉公公不自禁笑了起来。   苏娇怜侧眸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笑着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子的老太监,声音轻缓的开口道:“凉公公您瞧瞧,前头的池塘里有什么?”   女子说话时声音软腻,凉公公听得如痴如醉,下意识便回道:“什么?”   正是秋日,池塘里的烂荷叶都被捞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癞蛤蟆。”苏娇怜轻缓吐出这三个字,然后又指了指那御书房门前优雅美丽的白玉雕,“凉公公您看,那又是什么?”   凉公公不是个笨的,相反他是个有脑子的,苏娇怜如此嘲讽,他定然能听出里头的意思。   这是在嘲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呵,不过就是仗着有皇帝宠护罢了,待这病入膏肓的皇帝归了天,他看她还能拿什么傲!   凉公公怪笑一声,也不再跟苏娇怜装模作样,不过区区一个卖弄风骚,惯会勾搭男人的女子,居然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作为太叔成宁身边的心腹,凉公公在宫内可是连陆嘉都得敬三分的人。   “听闻那英国公府的大房少爷虽死而复生回来了,但却另觅真爱,将姑娘抛掷脑后了?也难怪姑娘会耐不住寂寞,寻个塞外的蛮族了。只是姑娘可知道,那蛮族是与我朝安平公主订了婚约的,明年开春便要迎娶公主去塞外了。”   这意思就是你苏娇怜不过就是那蛮族在皇城内戏耍的对象而已,不要真把自己个儿当根葱了。   凉公公说话时毫不客气,他虽然是个太监,但被捧得高了,自然是瞧不起那等塞外低劣人的,茹毛饮血,不通人事之辈,怎堪与他天朝的文化人相比。   苏娇怜听到这话,也不恼,只是冲着凉公公摇了摇头。   看来这所谓太叔成宁的心腹,还真是隔了好厚一层的心腹啊,居然什么事都没跟这老太监提过。   苏娇怜摇着小脑袋,“啧啧”两声后转身入了御书房。   凉公公见苏娇怜进去了,赶紧吩咐禁卫兵将整个御书房团团围住,然后急匆匆的拐了出去。   待他成事,这偌大皇宫,还不尽在他手。   此时的苏娇怜万万没想到,方才那老太监居然存了那般大的心思。   御书房内,苏娇怜伸手拨开面前的毡子,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御书房不大,是平日里皇帝宣朝臣议事的地方,此刻太叔成宁身穿龙袍,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苏娇怜站在离太叔成宁三步远处,幽幽叹息一声。   朋友,你大鸡腿儿的味道都泄出来了!   现在的苏娇怜对味道十分敏感,就算是在如此浓郁的药味下,还是能闻到太叔成宁藏在被窝里的那对大鸡腿儿的味。   太叔成宁听到动静,看到立在榻旁的纤弱身影,语气虚弱的欲伸手去触苏娇怜,却不防苏娇怜举着手里的一个四方东西,朝着太叔成宁的手背就砸了下去。   太叔成宁闷哼一声,疼的面色煞白。手都抖成了鸡爪子。   “朕都如此了,你居然还如此待朕……”太叔成宁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苏娇怜用手里的东西砸了两颗核桃,盘腿坐在铺着厚实白狐裘的地面上,声音细腻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太叔成宁:……他还没死呢!   正表演缠绵病榻的太叔成宁恨不能立时跳起来,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这股冲动。听闻女子最受不得男子的苦肉计,太叔成宁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看着坐在榻旁砸核桃的苏娇怜,太叔成宁的眼中透出几许迷离神色。   这是他的白月光,他心中的女神,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女子,居然就离他这般近。 第141章   太叔成宁轻咳一声,正欲说话,便听白月光苏娇怜道:“吃吗?核桃,补脑。”   太叔成宁刚想说不用,一眼看到苏娇怜拿在手里砸核桃的东西,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这虎的,居然拿他的玉玺砸核桃!   “苏娇怜。”太叔成宁哑着嗓子,颤巍巍的开口。   “嗯?”苏娇怜偏头看一眼人,举着手里的玉玺,“砰”的一下就砸了下去,那颗坚硬的核桃立时四分五裂,苏娇怜就猫着身子在那残尸碎骸中找核桃的碎肉吃。   太叔成宁的心跟着那“砰”的一声高高悬起又高高落下。   “你,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什么东西?”苏娇怜嚼着核桃,扭头看向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指着那玉玺,声音都有些飘了,“那砸核桃的,慢慢,慢慢的给朕放下……”   “哦。”苏娇怜点头,“等我将这最后一颗核桃砸了。”说完,苏娇怜猛地一拍,核桃碎了,那玉玺也裂成了两半。   “你这玉不禁用啊。”苏娇怜歪着小脑袋将那玉玺往太叔成宁的怀里一塞。   太叔成宁看着怀里裂成两半的玉玺,面色一下红一下白的,就跟川剧变脸似得精彩。   “怎么了?这玩意很重要吗?这么重要的话你怎么能随便的扔在床底下呢。”苏娇怜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太叔成宁睁大了一双眼,张着嘴看向苏娇怜。正对上一双无辜水眸,湿漉漉、黑白分明的干净。   “朕,朕……”太叔成宁“朕”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娇怜看着他快要厥过去的表情,赶紧补救道:“这玉你若是稀罕的话,拿块胶布沾沾也是一样能用的。”   “这是玉玺,这是玉玺!”太叔成宁终于从龙榻上跳了起来,精神气十足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半分病秧子的样子。   为了假装自己病入膏肓,太叔成宁在自个儿脸上扑了许多白粉。那白粉不似现代的粉底那般防水防汗,太叔成宁的动作稍稍一大,白粉的屑就扑簌簌的往下落。   苏娇怜呐呐眨了眨眼,只觉眼前就跟下了场小雪似得。她张了张小嘴,神色懵懂道:“哦。”   玉玺,然后呢?   “你毁坏玉玺,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太叔成宁涨红了一张脸,显然对苏娇怜的不以为意十分焦躁。   苏娇怜往嘴里扔了一颗核桃,声音软绵绵道:“玉玺坏了就坏了,不过一介死物,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苏娇怜想起在原书中,这三日皇帝太叔成宁为了这块玉玺,冲进火场内的疯狂场景,便忍不住蹙了蹙眉。   那次,玉玺被毁坏,登基为帝的陆重行便重新做了个新的。玉玺又如何,人才是最重要的。只可惜,太叔成宁早就随着那场大火,跟玉玺一道被烧焦了。   其实太叔成宁执着玉玺,是因为大势已去,所以无所留恋,这才会发疯冲进火场内的,以为抱着那玉玺,自己便又是当今天子了。   确实,尝过了这当皇帝的滋味,谁还能将其拱手让人呢?   苏娇怜垂下眼帘,想起往昔种种,只道今次便算是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善一次。在陆重行失踪的两年里,她一个寡妇,能在众多口舌中安稳度日,也有太叔成宁的几分功劳。若今次能留他一条性命,也算是自个儿报了他的恩德。   这世上的大善大恶,哪里有那么容易区分。   苏娇怜调转话头,站在离太叔成宁三步远的地方道:“我听说嘉贵妃掉了孩子。”   太叔成宁一听苏娇怜提到陆嘉,面色一瞬便难看了起来。   太叔成宁是个男人,还是天下间权势最大的男人,而他的女人居然给他戴了绿帽。这对于太叔成宁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太叔成宁抿着唇不愿提及此事,坐在那里的身影竟显出几分颓丧的委屈来。   苏娇怜非常能理解他身为男人的悲哀。想起他刚才被自己气得生龙活虎的样子,苏娇怜又道:“陛下这是在装病?”   “朕,是真病了。”太叔成宁搂着怀里的玉玺,慢吞吞的站起来。那副脸色惨白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病态流露出来。   苏娇怜嗅着御书房内浓郁的药味,忍着恶心叹道:“那你用圣旨将我接来,是要做什么?我可不会瞧病。”   苏娇怜生恐太叔成宁说出什么“相思病”来恶心自己这个已婚妇人,当即便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太叔成宁攥紧手里碎成两半的玉玺,看到苏娇怜的表情,声音嘶哑道:“为什么,朕不行?”这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你还不喜欢我?   太叔成宁抬眸,定定的看向苏娇怜,眸中蕴藏着风暴。   女子穿了一袭秋香色长裙,外头的披风有些松垮,香颈处的系带微微松开,露出里头勒胸窄腰的设计,衬出其婀娜多姿的身段。外露的肌肤,在日头下白到晃眼,单单只站在那里,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朕自问,对你不薄,就连皇后之位都愿意给你。”在太叔成宁看来,他已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给了苏娇怜,那是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一国之母,何其富贵荣耀。   苏娇怜一个生了孩子的寡妇,再嫁给皇帝,还能当上皇后,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鲤鱼跃龙门的翻身仗,傻子才会拒绝。   可偏偏,苏娇怜拒绝了。   她看着面前的太叔成宁,目光悠远而平静。“皇上觉得,是皇位重要,还是妻儿重要。”   太叔成宁一愣,似乎是没想过这种问题。在古代男人的心目中,先成家再立业是常态,但这“立业”却从来都比“成家”要重要百倍千倍,故此常有飞黄腾达后抛弃糟糠妻之辈。   太叔成宁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明白苏娇怜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这并没有什么冲突的。”他急切的开口道:“朕是天下之主,朕能给你最好的。”   “皇上自然是天下之主,自然能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但我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爸爸。   苏娇怜怅然忘天,眼睫轻动,整个人清灵如仙,翩翩立在那处,就似要羽化登仙般的梦幻美好。   太叔成宁怔怔看着,只觉眼前的女子立时便要随着窗棂处印照进来的日头一道融化消失。他赶紧伸手,欲去抓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颜值决定成败。”苏娇怜霍然转头,瞪住太叔成宁。   太叔成宁那只刚刚伸出去欲急拽住苏娇怜罗袖的手堪堪顿住,面露尴尬的收回来。   “别人是撩,但你,就是性骚扰了。”苏娇怜面无表情的道。而且还是骚扰已婚妇人,搁在现代你是要被群殴的啊大兄弟。   其实太叔成宁长的不差,毕竟基因在,跟陆重行又是表兄弟关系。但在看惯了陆重行那张脸后,苏娇怜再看别的男人,真是每天都觉得身边怎么都是些阿猫阿狗。   嘤嘤嘤,苏娇怜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陆重行将她的颜值标准拉到了天上,她现在除了看到陆重行,已经对其他男人没有兴趣了。   那些男人在陆重行颜艺的衬托下,全部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歪瓜裂枣。   太叔成宁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苏娇怜的话,但他知道,他被嫌弃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为金钱和权势而撼动的女子!太叔成宁觉得自己单纯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他觉得自己更爱他的白月光了。   果然,他的白月光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不然哪来能得到自己的青眼。   太叔成宁骄傲的挺起胸脯,对于自己的眼光十分赞同。   “今日唤你来,是为了你……腹内孩子的事。”太叔成宁轻咳一声,将视线落到苏娇怜的肚子上。   苏娇怜赶紧后退三步,捂住自己的肚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太叔成宁摸了摸鼻子,“朕养了自己的暗卫,在皇城内也算是小有势力。”   苏娇怜攥紧了身上的披风,想起今日陆重行那副沉默点头的模样,终于是明白了男人为什么会露出那副表情。   失踪两年,物是人非,即使是有男主光环在身的陆重行,想要力挽狂澜、东山再起,也不是一件易事。   看太叔重行就知道,他顶着陆重行的身份都能将剧情搅得稀烂。而陆重行顶着羌族首领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皇城的塞外蛮族身份,若想在这诡谲风云的皇城内插上一脚,确实是不容易。   “朕听闻你这孩子是那羌族首领参将的?”太叔成宁皱起眉,显然是对这件事非常的不开心。   原本他都已经准备好要将新封的安评公主嫁给羌族首领,来年开春就送到塞外去了,可在这节骨眼上,苏娇怜却突然就怀了那参将的孩子。   若这孩子真是那参将的,太叔成宁便不能用劳什子安评公主来忽悠羌族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这苏娇怜是怎么跟那羌族首领参将勾搭上的呢?   太叔成宁皱起眉,看着苏娇怜那张清媚小脸,突然便觉从心底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焦躁暴虐来。   “咳。”苏娇怜想起太叔成宁还不知参将身份,便装模作样道:“这孩子确是那羌族首领的。我瞧他对我一片真心,不忍辜负,便随了他。”   太叔成宁觉得十分委屈,自己的一片真心难道都被虫虫那只狗给滋化了吗?   “朕不允许你随他回羌族。”太叔成宁突然攥紧拳头,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细看下甚至有些狰狞。“他羌族首领有一片真心,朕也有一片真心,朕对你这般好,你为何就是看不到朕呢?”   苏娇怜张了张嘴,没想到太叔成宁又旧话重提,而且情绪显然越发激动了起来。她转身,想说话,但在看到太叔成宁那副青筋尽爆的模样,还是将话给吞了回去。   就是再迟钝,苏娇怜也能察觉到太叔成宁的不对劲了。   若说一开始太叔成宁是装病,那他现在的样子却着实是有些诡异了。呲目欲裂的凶狠模样,双眸泛红,跟陆重行犯病时的样子有些相似,但又十分不同,就像是个丧失了理智的,真正的疯子……   “朕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朕呢?”太叔成宁碎碎念着这句话,捏着怀里的玉玺,来回踱步,焦躁异常。   苏娇怜退到御书房门口,纤细的身子抵到雕刻着飞龙的木门上,看着太叔成宁突然猛地一下将手里的玉玺砸到了地上。   玉玺被注入了内力,四分五裂的散开在白玉砖上,被摔得成了碎渣渣。   很好,看样子是不会冲进火场去抱玉玺了。   苏娇怜站在那里,双手覆在腹部,目光在御书房内逡巡一番,最后落到角落处的那个华贵熏香炉上。   若她没记错的话,刚才在马车厢内,她也闻到了凉公公身上跟这御书房内味道一致的熏香。   若非太叔成宁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苏娇怜还不会注意到那熏香。   香能静心,亦能扰神。   太叔成宁这是被那不知名的香扰了神智。   苏娇怜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但却并未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晃了晃自己腕子上挂着的薄荷丸子,凑到鼻下,细细的嗅一口。   整个人立时神清气爽起来。   看来她未受到那熏香影响的原因就是戴了这串薄荷珠子。   前头,太叔成宁在摔了玉玺后,心中的暴躁愈发压抑不住,他粗喘着气,整个人就跟只被放出笼子的野兽般,开始四处打砸。   苏娇怜看着太叔成宁的凶狠举动,想着大兄弟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没病嘛……   眼见控制不住形势,苏娇怜赶紧转身想出御书房,却见外头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禁卫军。   “姑娘请留步。”那些禁卫军绷着一张脸,不管苏娇怜怎么说都不让她走。   “你们的皇帝发疯了。”苏娇怜指了指御书房里头抬着龙榻准备把它砸到房梁上的太叔成宁道。   那禁卫兵神色淡漠的看了一眼发疯的皇帝,然后把苏娇怜赶了回去。   夭寿啦!她是不是正赶上了什么不好的时候?   正当苏娇怜纠结时,前头不远处匆匆行来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小太监,低垂着眉目,走到苏娇怜面前,笑道:“姑娘,凉公公请您一叙。”   那变态老太监?苏娇怜警惕的上下打量这小太监,在看到小太监腕子上露出的那串沉香珠子时,心口一松,朝他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在一众禁卫兵的目送下随着小太监去了。   “喂。”苏娇怜伸手拽住前头小太监的宽袖,声音细细道:“你怎么会来?”   小太监转过身来,看向苏娇怜,笑道:“自然是来接夫人回去的。”   苏娇怜面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去,正好撞到身后的美人靠,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你不是陆重行?”   小太监笑着抬头,露出那双跟陆重行十分相似的黑眸来。   “夫人果然是生了一双慧眼呐。”   太叔重行慢条斯理的走到苏娇怜面前,微微俯身,视线从苏娇怜的香腮粉颈下落,双眸微眯道:“夫人可想知道那太叔成宁为何会突然发疯?”   苏娇怜下意识觉得太叔重行话里有话,她撇开头道:“我不想知道。”   “夫人不想知道,我却想告诉夫人听呢。”太叔重行伸手,一把攥住苏娇怜的腕子,将人拉到身前,脸上笑意更浓。   “你的好夫君,那位皇城第一君子,在三年前就开始往太叔成宁的熏香炉里头加料了。若非两年前他突然失踪,断了那药,这太叔成宁哪里能活到今日。”   这就是那太叔成宁仅仅当了三天皇帝,然后在最后关头冲进火场里抱着玉玺一道死了的真正原因。   太叔成宁不是因为失去了帝位而发疯,而是真的疯了。因为陆重行的蓄谋已久。   苏娇怜霍然抬眸,恨恨的看向太叔重行。   太叔重行的脸上覆着一张假面具,如今看上去是个其貌不扬的清瘦小太监,但与陆重行一般的身量却极高,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时,带着浓厚的蔑视和恶意。   “成王败寇,那又如何?”苏娇怜梗着脖子,吐出这句话。   太叔重行略显诧异的挑眉,“我还当夫人是朵白莲花,没想到居然是朵狠心肠的黑莲花呢。自己性美若玉帛的翩翩佳公子夫君,居然是个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夫人难道不觉得心疼,不觉得可恨吗?”   如果是书中的原身苏娇怜,可能会觉得可怕心惊,但作为一开始就知道陆重行变态本质的苏娇怜,根本就不会被这么一点点小变态打倒。   她可是在变态堆里长大的小仙女啊。   而且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正是一只合格的变态吗?   “当年的太叔成宁视我夫君为眼中钉,我夫君为了自保出此下策,有何错?反倒是你,不过区区一介替身,胆敢谋杀当今皇帝,还栽赃陷害我夫君,哼,莫污了我夫君的好名声。”   苏娇怜还没忘记太叔重行给他自己安上的假身份。而她故意说这话,不过就是想诈一诈太叔重行。   因为陆重行根本就没必要现在就把太叔成宁给弄疯。   果然,听到苏娇怜的话,太叔重行的假脸上显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他低低的笑出声,攥着苏娇怜腕子的手暗暗施力,“果然是夫人,猜的真是不错。那太叔成宁的药是我下的又如何?太叔成宁已经疯了,就算是侥幸没疯,我手里攥着他那么多把柄,随便一个就够他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了。”   陆重行失踪两年归来,物是人非,原本在朝廷中的人脉需要重新经营,此时将太叔成宁拱下台不是明智之举。   苏娇怜觉得太叔重行不会这么笨,她觉得这个人肯定还有后招。   见苏娇怜只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太叔重行陡然发笑,“夫人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你如今在朝廷中人脉不足,就算是将太叔成宁赶下了皇位,你又能保证有多少人会将你推崇上帝位。”苏娇怜实话实话。   太叔重行显然是对苏娇怜表现出的智慧十分满意。   “怪不得那陆重行会看上你,果然是个妙人。”太叔重行低低的夸赞完,终于松开攥着苏娇怜腕子的手,然后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太监服。   “夫人要知道,这太监呐,虽然不是男人,但也是有野心的。”   太叔重行话罢,苏娇怜立时便想起了凉公公。   难不成那老太监还想谋朝篡位,当历史上第一个太监皇帝不成?   “但腌臜东西便是腌臜东西,比起那老太监,我这个救皇帝于水火之中,清君侧的皇城第一君子,自然是帝位更好的人选。”   太叔重行这是想趁火打劫,利用镇压凉公公的机会,趁乱把控皇宫,把持朝纲。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到时候,我用那疯子皇帝的手写一份圣旨,盖上玉玺,有圣旨在手,谁还会不认我这个皇帝?”太叔重行说到兴起,对着苏娇怜就将计划和盘托出。   对于反派死于话多这件事,苏娇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提醒这位盗版男主了。   而且玉玺已经被疯了的太叔成宁敲碎了,你现在去的话可能还能捡到些碎渣渣。   不过说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知道呢。   “那你将我从御书房里救出来又是要做什么?”苏娇怜努力平复心绪,一双水眸四处转悠一圈,却只见四周静悄悄的,根本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既然羌族首领如此爱护夫人,那想必一定会为了夫人上刀山,下火海。”太叔重行压着声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整个人都显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愉悦来。   “我本还想该怎么将夫人带出来,没想到这么凑巧,遛个弯还能挖到宝贝。”可见太叔重行的本意不是来找苏娇怜,而是来看太叔成宁疯没疯的。   苏娇怜的视线下移,落到太叔重行的腕子上。   太叔重行单手撑在苏娇怜身后的美人靠上,宽袖被拉起,腕子上的那串沉香珠子显出全貌,比苏娇怜给陆重行的那串更为贵重精致。   注意到苏娇怜的目光,今日话多的太叔重行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变身话痨的冲动,显然是对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感到非常满意。   “夫人可觉得这串珠子眼熟?若非那羌族首领常戴着,我还不知其妙用呢。怪不得方才夫人一眼瞧见这珠子,便随我走了。”   苏娇怜闭了闭眼,伸手按住自己腕子上的薄荷丸子。   冷静。   盗版害人啊。   第142章   正当苏娇怜筹划着要怎么从太叔重行的手里脱身时,就见前头那凉公公带着一群人,行赳赳气昂昂的行过来,一眼看到跟“小太监”在一起的苏娇怜,登时就变了脸。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的吗?”凉公公指着苏娇怜,怒斥身后跟着的那群小太监。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纷纷跪下来请罪叩拜,竟还高呼“万岁”。   苏娇怜明显看到凉公公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显出疯狂的愉悦和得意。谁说阉人不能做皇帝的?他凉公公偏偏要做这第一个阉人皇帝!   苏娇怜一眼看到凉公公那张老脸,再对比一下太叔重行那张假脸,突然就觉得这凉公公居然分外亲切。   她急冲过去,躲到凉公公身后,双眸熠熠,“公公,陛下好似疯了,您快去看看。”   凉公公本来就是带人去寻太叔成宁,准备耀武扬威一番的,听到苏娇怜的话,褶皱满脸的皱眉道:“疯了?”显然是不太相信苏娇怜的话。   “是啊,将御书房砸了个一干二净。”苏娇怜说完,往太叔重行的方向看一眼。   只见那变态穿着小太监服站在那里,轻蔑的勾起唇角,似乎在嘲笑苏娇怜的愚蠢。   凉公公的视线上下打量苏娇怜,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那姑娘这么急着出来,是要做什么?”   苏娇怜当即便伸手指向那太叔重行,一本正经的睁着一双湿润水眸道:“不是凉公公您让那小太监来带我去见您的吗?”   凉公公的视线游移在苏娇怜那张清媚小脸上,女子说话时粉唇轻动,眼睫微颤,透出股难掩的纯稚来。干干净净的就似书案上的白纸,令人忍不住的想在上头好好落上几笔。   凉公公不是个笨的,相反,他是有点脑子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逼宫这样的事来。   “你是哪个宫的?本公公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凉公公暂时放过苏娇怜,转身上前,仔细打量太叔重行。   太叔重行抚了抚脸上的面具,笑道:“我是腾霄宫的。”说完,他不等凉公公反应腾霄宫是哪个宫,便迈步上前,在凉公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伸手一把遏住他的喉咙,然后微微用力。   苏娇怜听到一声清晰的“咔嚓”声,原本还一副日天日地模样的凉公公就此凉凉。   苏娇怜:……这他喵死的也太快了一点,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人家。凉公公你这头莫不是面团捏的?   苏娇怜看着软着脖颈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凉公公,捂着嘴,迅速往后退几步。   那些原本跟在凉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们见状,立时四处奔逃。   原本还挤得满满当当的房廊一瞬时就空了下来。   太叔重行从宽袖内抽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然后抬眸看向苏娇怜。   白帕子慢腾腾的落地,覆在凉公公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太叔重行抬脚,朝着苏娇怜走过去。   苏娇怜瞪着一双眼站在原处,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细密的嘈杂声,嗡嗡嘤嘤的听不真切。   “放开本宫,本宫是皇后,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苏娇怜僵硬着身子扭头,就看到陆嘉披头散发的穿着一件宫女服,怀里抱着诸多珍宝,被路过的宫女抢夺一空。   “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后……”陆嘉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怒吼,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的趴在地上寻找,“本宫的孩儿呢?本宫的孩儿呢?”   这是……又疯了一个?   苏娇怜愣愣看着陆嘉疯也似得冲过来,一把攥住太叔重行的宽袖,又疯又颠的骂,“是不是你这个阉奴将本宫的孩子藏起来了?快将本宫的孩子还给本宫。”   看到这副模样的陆嘉,苏娇怜止不住的便想起了陆嘉的亲娘鱼香婉。   那时候,鱼香婉掉了孩子,也是疯成这般,若非陆兴雄从外头抱了个农户的婴儿回来,如今那鱼香婉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模样。   苏娇怜看到太叔重行毫不留情的伸手遏住陆嘉的咽喉,一点都不留情。她当即便开口道:“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太叔重行覆着假人皮面具的脸有细微波动,正当苏娇怜以为他动容了时,却听到他嗤嗤的笑两声,语气中带着轻蔑,“本来便只是一个用来容纳疯药的容器而已,我有何可心疼的?”   苏娇怜猛地一怔,低头看向陆嘉。   只见陆嘉被太叔重行掐着喉咙,却不知危险,依旧是那副张牙舞爪,呲目欲裂的暴躁模样,竟真的与太叔成宁方才在御书房内的模样一般无二。   原来,太叔重行给太叔成宁下的疯药并不是藏匿在熏香炉内的,而是藏在陆嘉身上。   “可你明明知道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是你的。”虎毒尚且不食子,苏娇怜捂着自己的肚子,下意识便红了眼眶。   自当了母亲,她才知道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是何等重要。也能渐渐理解那些掉了孩子,变疯变痴的女子。   当太叔重行将那疯药下到陆嘉身上时,便注定了陆嘉不能保住肚子里头的孩子,甚至不能保住性命。   男人的绝情绝性,在此刻展露无遗。   苏娇怜禁不住的想到,如果不是她的突然闯入,那陆重行是不是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陆重行,按照原剧情,他一定会变成这样。早在三年前,陆重行就已经在给太叔成宁下药了。   苏娇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细思极恐。   “我从来不需要那等软弱的东西来拖累我。等我愿意要孩子的时候,要多少便能有多少。”太叔重行撕掉脸上的假面具,露出真容来。   原本还疯疯癫癫的陆嘉看到太叔重行的脸,突然间便挣脱出来,对着太叔重行又打又踢又咬。   “你把我的孩子还回来,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陆嘉一时清醒,一时疯癫,太叔重行却是任由她闹,然后霍然出手,掐住陆嘉的脖颈,一使劲,陆嘉便软绵绵的倒下了身子,没了声息。   一代女主,居然还是逃不过原书中的命运,终究是被自己最爱的男人给杀了。   苏娇怜怔怔站在那里,攥着手,浑身发凉。   “现在,轮到你了,我的夫人。”太叔重行朝苏娇怜的方向走过来。他身上的太监服被陆嘉撕扯的有些凌乱,一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盯住面前的苏娇怜。   “夫人放心,我不会对夫人如此绝情的。”太叔重行狞笑道:“毕竟夫人肚子里头怀着的,也是我的孩子。”   呸!   苏娇怜白着脸,在心里唾弃太叔重行一番,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伸手,欲抓自己。   “陆重行!”苏娇怜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唤了陆重行的名字。   耳畔扫过一阵风,苏娇怜能感觉到自己鬓角被吹起的青丝长发。她站在原处,慢吞吞的睁开眼,正看到戴着面具的陆重行跟太叔重行缠斗在了一起。   太叔重行的脸上显出兴奋,“你果然舍得出来了。”   所以原来,陆重行一直都在吗?   苏娇怜的身子软绵绵下滑,坐在地上,看着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出手凌厉狠辣,根本就不留一点情面。   自然,太叔重行也不会给陆重行留下任何余地。   “小嫂子。”陆生谦从苏娇怜身后走过来,他手持折扇,搭着苏娇怜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苏娇怜垂眸看着地上的两具死尸,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陆生谦赶紧欲将人带离,却被苏娇怜拒绝。   她白着一张脸,倔强的站在那里,看着陆重行和太叔重行打斗。   两人的武功皆是绝世,世间无有敌手。但他们偏偏又是同一个人,一招一式,皆知底细,这番缠斗,一斗便是一日。   苏娇怜站的身僵腿麻,却还固执的不肯离去。   天色越晚,未悬挂宫灯的房廊内昏暗无光,只有浅淡的月色隐隐绰绰的照进来。   苏娇怜蹲下身子,用帕子覆上陆嘉的脸。   死了,死的透透的。   苏娇怜深深叹息一声,你便是重活一世又如何,终归还是走错了路。   “砰”的一声响,原本缠斗的不相上下的两个男人突然双双撞倒在美人靠上。一人一边,搭着两条大长腿,两张几乎相同的脸对视着,一个清冷阴翳,一个恣睢霸道,各自气势十足。   “噗……”太叔重行吐出一口血来,他霍然抬手,转头瞪向陆生谦。   陆生谦正站在苏娇怜身边,见状,抚了抚鼻子笑道:“此毒名唤‘黑寡妇’,无药可解。”   听到“黑寡妇”一词,太叔重行霍然皱眉,暗自咬牙。他自然知道此毒无药可解,因为这“黑寡妇”是原书中他与陆生谦一道研制出来,用来对付那羯族皇子们,帮助崋崂抢夺羯族首领之位的。   羯族有一美人,名唤蝎姬,妖娆妩媚乃羯族绝色,引得羯族皇子们争相求娶。奈何这蝎姬不是个安分性子,因着拿不准谁会继承首领之位,故此竟与那些羯族皇子们个个都有染。   黑寡妇被太叔重行下到蝎姬身上,只要与之交合,便会在无知无觉中死去。因着此毒必要经过女子,使男人在极致的欢愉中,在女人的身上死去,故此名唤“黑寡妇”。   羯族老首领的全部皇子们都死在蝎姬身下,只除了崋崂。   剩下这唯一血脉,崋崂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任羯族首领了。   苏娇怜终于知道为什么崋崂要那么急着带安平公主回羯族了,原来竟是带着那要人命的药回去夺位了。   但是这黑寡妇,必须得由女子才能传给男子,太叔重行会中此毒,到底是谁传给他的呢?难道是陆嘉?   “是杨柔婉。”陆生谦轻咳一声,在苏娇怜身旁说完,便收到了陆重行的眼刀一枚。   苏娇怜霍然醒悟。原来是杨柔婉。   杨柔婉是太叔重行的白月光,他此次重回原书,看到死而复生的杨柔婉,自然是不会有太多防备,会中此毒也在情理之中。   太叔重行的武功虽与陆重行不分高下,但因为太叔重行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所以自然比陆重行多了几分实战经验。   若非太叔重行突然毒发,陆重行还不一定能制服住他。   太叔重行粗喘着气,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鼻内涌出。他捂着心口,突然笑出声。   “陆重行,你是不是也很痛?”   太叔重行本就是陆重行,太叔重行在受此罪时,苏娇怜便看到陆重行那张褪下了面具的脸上也是一片狰狞可怖之色。冷汗几乎浸湿了陆重行身上那件玄色外袍。   “我们本就是一人,何必如此呢?”太叔重行哑着嗓子,说话间又吐出一口血。大有一副要用真情实感打动人心的架势,只是那满口满脸皆是鲜血的模样着实令人心惊。   陆重行咬着唇不说话,目光直直的看向苏娇怜。   注意到陆重行的目光,太叔重行突然间笑的更加大声,“蠢货!你这个蠢货!为了这个女人,真的值得吗?放弃你的大业,放弃你的所有,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   陆重行紧抿的唇,突然张开,苏娇怜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忍痛的微颤,他道:“值得。”   太叔重行仰头大笑,被吐出来的血咳了半天,然后霍然转头看向白着一张小脸,正站在吃瓜群众第一线的苏娇怜。   “乖乖。这是你的小名,真是只乖巧又惹人怜爱的小东西。你早知我是他,居然能忍着瞒我这么久。”   太叔重行的声音明显气力不足,却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便是他,那你为何要他不要我。”   苏娇怜站在那里,听着太叔重行的痴语,默不作声。   说好的杨柔婉是白月光呢?怎么这太叔重行反而对她这么念念不忘的如此痴缠?   “乖乖,你会后悔的。”太叔重行咽下血水,畅快道:“我们都是疯子……”太叔重行红了眼,痴痴的大笑,“他是我,我是他,他得到了你,便是我得到了你……”   坐在太叔重行对面的陆重行突然飞起一脚,恶狠狠的踢上了太叔重行的脸,动作之迅猛,犹如猛兽。   满脸血污的太叔重行带着脸上诡异的笑容,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苏娇怜被陆重行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往后一退,撞到身后的陆生谦。   陆生谦伸手扶住她,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陆重行,暗暗皱起眉,攥紧了宽袖内暗藏的东西。   满身皆是鲜血的陆重行转身,一步一个脚印,缓慢的朝着苏娇怜走过来,所过之处,青石板砖上皆是血色脚印。   “乖乖,别怕我。”男人站在苏娇怜面前,伸出满是血污的手,触到苏娇怜滑腻的肌肤,带着粘稠的温热感。   苏娇怜感觉自己哆嗦个不停。   夭寿啦,这到底是什么发展轨道!作者你出来我们谈谈人生。   “脏了……”男人歪头,看着苏娇怜面颊上被自己蹭出来的血污,那双血红眼眸中突兀显出一抹懵懂纯稚来。他伸手,使劲蹭了蹭苏娇怜的面颊,但却发现她的脸被自己越擦越脏,当即便觉得很是不开心,心中涌起一股嗜血的暴虐来。   苏娇怜看着面前的陆重行,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原本懵懂的面色一瞬阴翳下来,整个人就跟从冰窟里刚刚出来似得阴寒。   苏娇怜一个哆嗦,下意识就张口道:“你你你你追我,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苏娇怜:QAQ她到底在说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陆重行:我疯起来连我自己的醋都吃。 第143章   继陆嘉和凉公公以及太叔重行在自己面前当场去世后,在后头的三天里,苏娇怜每日里都浑浑噩噩的,就跟丢了魂似得。   那日里,昏暗的房廊下,陆重行红着眼欲来拽她的胳膊,苏娇怜哆哆嗦嗦的不敢动弹之际,陆重行被陆生谦洒了一脸的白色粉末,当场晕倒。幸亏没有发起失心疯来追着她嘿嘿嘿。   “姑娘。”农嬷嬷端着早膳进屋,看到苏娇怜白着一张脸坐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身形瘦弱的堪堪一折,心疼的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吃不下,也歇不好了呢?”农嬷嬷急的都快白了头。   苏娇怜一向以为自己心大,但在直面了陆重行的变态后,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普通人。   只要一想到枕边人的所作所为和那双红到发黑的眼眸,她便忍不住的抱紧了自己。   她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想,该如何来接受他。   说实话,太叔重行临死前的那番话,确实是惊吓到了苏娇怜。虽然她清楚的知道陆重行不是太叔重行,可他们却偏偏又是同一个人。   苏娇怜一时半会的,根本就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陆重行。只要闭上眼,男人身穿玄色血衣,双眸血红的模样就会冲到她的脑海里,苏娇怜被陆重行擦得泛红的面颊也似被揭了层皮似得钝痛。   “姑娘,新姑爷正候在外头呢。”农嬷嬷小心翼翼的道。   苏娇怜裹紧自己的小被被,使劲摇头。   农嬷嬷叹息一声,不知道自家姑娘跟新姑爷在闹什么别扭,只得出门去寻了立在屋檐下,戴着面具的陆重行道:“我们姑娘身子还没见好,今日不便见客。”   陆重行身穿月白色外袍,身形修长如青竹,笔挺的站在那里,眸色深深,听到农嬷嬷的话后,眼眸中隐显出几缕难以遮盖的血色。   农嬷嬷站的远,没发现陆重行的异常,只觉眼前的男人气质陡变,原本的清冷温润,在一瞬间被戾气所掩藏。惊得人脚底发寒,头皮发麻。   “那我下次再来。”察觉到心口涌出的暴虐之气,陆重行赶紧转身离开。   那日里,他与太叔重行大战后,心智不稳,差点伤了乖乖,若非陆生谦出其不意的用迷药迷昏了自己,他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乖乖的事来。   陆重行立在廊下,看着深秋过后初临寒冬,被冻得结起了一层薄冰的池塘面,眸色深谙。   不能再拖下去了。   苏娇怜在屋子里头呆了半日,直至用过午膳,农嬷嬷才又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香炉,置到榻旁的小几上道:“姑娘,这是陆二爷差人送来的,说能替您精心凝神,睡个好觉。”   苏娇怜确实已有好几晚未歇好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黑眼圈,看起来憔悴的可怜。   她裹着小被子点头,将从陆小孩那里强抢过来的布老虎抱在怀里,缓慢闭上了眼。   淡香袅袅,如烟如雾,吞吐在屋内。   苏娇怜闻着这香,心思果然渐渐放松下来,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攥着布老虎的手缓慢松开,陷入安睡。   农嬷嬷见状,安心不少。替苏娇怜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这一觉,苏娇怜睡得很沉,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外头昏暗异常,她睁着一双眼翻了个身,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姐儿醒了。”厚实的锦帐被人揭开,苏娇怜睁着一双惺忪睡眼看过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熟悉,但却又十分不熟悉的人。   “农嬷嬷?”苏娇怜软着小嗓子,声音细腻甜美,但一出口,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夭寿啦,她怎么睡一觉就变成童音了?   苏娇怜惊恐的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就发现她引以为傲的大馒头变成了平坦的飞机场,婀娜多姿的身段也变成了白胖胖的萝卜胳膊和萝卜腿。   这是什么情况?   苏娇怜怔怔的被年轻了十岁的农嬷嬷从榻上抱起来,然后穿戴好鞋袜衣裙,小心翼翼的抱到绣墩上。   “姐儿这一觉睡得可真沉,您瞧瞧,都错过晚膳了。”农嬷嬷依旧在絮絮叨叨的说话,那边走过来一个小萝卜头,稳稳的提着一个跟她半个身量差不多高的食盒,踮脚抬起,小心翼翼的置到绣桌上。   “嬷嬷,这是姐儿的晚膳。”小萝卜抬头,露出一张脸来,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小牙。   苏娇怜一脸懵逼的抬起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胳膊,然后使劲咬一口自己的手背。   “哇啊啊啊……”好疼……苏娇怜疼的飙泪。   农嬷嬷赶紧心疼的替苏娇怜“呼呼”,“姐儿这是饿了?哎呦,就是再饿也不能吃自己的手啊。快些用晚膳,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一边说话,农嬷嬷一边替苏娇怜将食盒内的吃食摆置出来。   在农嬷嬷和小牙一脸关爱智障的目光下,苏娇怜机械的用完了晚膳,然后晃悠着一双小短腿坐在绣墩上沉思。   她伸着一双胖乎乎的小爪子,艰难的举着手里的靶镜,揽镜自照。   靶镜内印出一个女童身影,女童长了一张粉雕玉啄的小脸,跟陆小孩有七分相似,但比陆小孩这个伪萝莉更为精致几分。   黑白分明的湿润大眼,纤细长翘沾着泪珠的眼睫,眼角清晰可见的一点水滴状泪痣,因为年纪尚小,所以并未长开,只隐隐透出一点粉红,就像是顽皮的孩子不小心沾了什么东西在上头。   这张脸苏娇怜并不陌生,这分明就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但却不是原书中苏娇怜小时候的模样。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若说是做梦的话,方才咬的那么狠都没醒。但若说不是做梦的话,这情况也太诡异了?   “嬷嬷,我叫什么名字?”苏娇怜转头看向坐在一旁做针线活的农嬷嬷,奶声奶气的说话。   农嬷嬷听到苏娇怜的童言童语,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自家姐儿孩子心性起来了,便耐着性子回道:“姐儿您大名唤苏娇怜,小名唤乖乖,是咱们苏府的嫡出大姑娘。”   苏娇怜抿唇想了想,道:“哥哥呢?”   “姐儿说的是苟哥儿吗?”   对,是她那只狼心狗肺的狗哥哥。   “苟哥儿正在书房内抄书呢。”农嬷嬷似乎还欲说什么,但硬生生咽了回去,苏娇怜没在意,只道:“这府里还有旁的哥哥吗?”苏娇怜一脸的天真可爱懵懂。   农嬷嬷笑道:“姐儿忘了?半月前,皇城的英国公府里头送过来一位哥儿,那也是你哥哥,不过却是位表哥,姐儿你应当唤一声‘大表哥’。”   苏娇怜心里“咯噔”一下。   “大表哥叫什么名儿?”她按捺下急切的心绪,开口问农嬷嬷。   农嬷嬷略想了想,道:“大名唤陆重行,是英国公府大房的嫡出公子,原本也是个精贵人,只可惜了哟……”农嬷嬷露出一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的表情。   电光火石间,苏娇怜突然想到原书中匆匆提过的几笔。   便是在那长平长公主去世后,英国公府怕陆重行也跟着受到牵连,便将才堪堪十岁出头的孩子送到了姑苏的苏府里来。   其实在苏娇怜看来,英国公府不是怕陆重行受到牵连,而是怕陆重行牵连英国公府。   长平长公主一事闹得极大,若非苏府的苏夫人和苏老爷皆是心善之人,也不敢就这么大咧咧的将人接过来暂住。故此,外头的人都以为陆重行是苏夫人的远方亲戚,只有农嬷嬷等老人知道些底细。   原书中关于陆重行小时的事描写的少之又少,但苏娇怜还是能从那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二。   那就是,陆重行小时候过的可艰难,可艰险,可无助,简直十足就是个小可怜。在苏府的日子堪比寄人篱下的林黛玉。   虽然上头有心善的苏夫人和苏老爷,但这两位毕竟管不了那么宽。陆重行年纪虽小,又是个倔强性子,受了欺负定然不会舔着脸的去告状,所以在苏府的那段日子里,这位未来的皇城第一君子委实被欺负的很惨。   苏娇怜咬着手里的糕饼,整个人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夭寿啊!她这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啊!   苏娇怜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胖胳膊,整个人陷入一阵无言的忧愁中。   农嬷嬷见状,还以为苏娇怜在担忧今日白天发生的事,便宽慰道:“姐儿不必自责,那是重哥儿不好,便是肚子饿了,哪里有抢姐儿吃食的道理。”   苏娇怜心里一惊。   什么?陆重行抢了她的吃食?就是天上下红雨,苏娇怜也不会相信陆重行会抢她的吃食,所以真相一定是苏娇怜自己在作死。   “说起来那重哥儿小小年纪也是狠辣,居然把苟哥儿打成那样。老爷也是,苟哥儿年纪小,不懂事,不过就是小孩子家家的打了一架,便让他去书房罚抄了这么大半日,那小身板可怎么受得了哦。”   苏娇怜表示苏胜苟那只狗东西怎么打都不会嫌多。   不会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她跟苏胜苟那只狗东西一起在欺负陆重行?爸爸,我对不起你啊!   苏娇怜立刻从绣墩上跳下去,急匆匆的要出门,却被农嬷嬷给抱住了。   “姐儿,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瞧大表哥。”苏娇怜仰头看向农嬷嬷,奶声奶气的道。   作为一只敬业的穿书者,苏娇怜非常快速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农嬷嬷低头一对上苏娇怜那双湿润润的水眸,登时便心软了,“别急,外头冷,嬷嬷给姐儿加件衣裳。”   农嬷嬷一边给苏娇怜穿衣裳,一边想起方才自己跟苏娇怜说的话,便赶紧叮嘱道:“姐儿,在外头您可不能胡乱瞎说重哥儿的身份。”   “嗯。”苏娇怜用力点头,当她傻嘛。   想完,苏娇怜立刻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她不傻,原身傻啊!原书中清清楚楚的写到,陆重行会过的那么惨,就是因为原身将他的身份给泄露了出去。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活该你被剥皮啊亲。   当被裹得跟只粽子似得苏娇怜寻到正在书房内跟苏胜苟一起抄书的陆重行时,登时就红了眼眶。   她的爸爸哟,你依旧是这么好看。   书房内烧着炭盆,摆置着两盏琉璃灯。   灯光氤氲下,缩小版的陆重行身穿单薄小长褂子,梳着一个小髻,手持毛笔,板着一张小脸坐在书案后头,面前是抄了一半的书。   那字迹现在虽透出几许稚嫩,但笔锋有力,隐隐透出一股日后的清冷狂霸的气势来。   缩小版的陆重行跟长大了的陆重行面部轮廓并没有多大变化,虽然年纪尚小,但那身子气质风骨一看就知道是大家世族养出来的风范。只等长大,不知有多少小姑娘要被他迷倒。   如此好看的小男童,板着一张苍白小脸,倔强的可怜神情,立时就激起了苏娇怜的母爱,也将一旁嗦着鼻涕的苏胜苟衬托的更像狗了。   “妹妹……”相比于干干净净的陆重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苏胜苟正抄的满脸满手都是墨汁,在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苏娇怜时,立时激动的热泪盈眶。   妹妹一定是给他来送吃的了。   “大表哥,我给你带了糕点。”苏娇怜迈着小短腿,颠颠的略过急吼吼冲出来的苏胜苟直往陆重行的方向奔过去。   苏胜苟:???一定是他起身的方式不对。   而正当苏娇怜准备上去好好的抱一下自己的未来老公时,只见陆重行霍然抬眸看过来,那目光凶狠的就跟在看仇人似得。   苏娇怜:啊咧?一定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重来!    第144章   “大表哥。”小姑娘才三岁,穿的圆滚滚戴着一顶毡帽,像只白雪球。入了书房后就被农嬷嬷将毡帽取了下来,露出上插一对银制仿真梅花小簪的小揪揪。一张粉雕玉啄的白嫩小脸,眼角处一颗粉红泪痣,淡到几乎看不清轮廓。   白嫩的双手交叠着趴在书案上,正仰着小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陆重行看。   陆重行现年十二,面容轮廓清秀稚气,但不失气度风范。穿着有些单薄,手持毛笔,露出纤细手腕,黑发被青白色的发带束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下颚。他紧紧抿着下颚,面色绷得很紧。   多年前,母亲去世,他的性子自那日后大变,越发乖戾凶狠。陆老太太虽疼惜他,但也禁不住这孩子大半夜的站在她床头,盯着她一副一言不发的模样。在陆兴雄的百般劝说下,陆老太太捂着自己被吓得差点上搭桥手术的心脏,终于是狠心将人给送到了姑苏来。   姑苏山水养人,陆老太太让陆重行在姑苏好好将养一番身子,待到来年开春再将人接回来。   陆重行来的时间不长,但因着脾性不大好,所以惯是一副独来独往的姿态。他算年纪不大,却也不小,容貌又生的这般好,难免惹得那些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偷偷思念觊觎。   既然招惹了一群小姑娘,自然免不得受到同龄人的妒忌。   小孩子的妒忌最是单纯又最是恶毒。   陆重行先前尚不理会,直到那些恶作剧越发过分起来,他才禁不住激,跟苏胜苟动起了手来。   其实也是苏胜苟先动的手,不然陆重行是不会主动打人的。   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一块糕饼。   小苏娇怜因为觉着这大表哥好看,但是却又不爱搭理她,便处处去惹这大表哥的麻烦,想以此引起这位大表哥的注意。   她硬塞了陆重行一块自己咬过的糕饼,陆重行嫌弃的将其扔在地上,苏娇怜受不了打击,便哭了。正好苏胜苟带着一群小男生过来,以为陆重行欺负了自家妹妹,上去就是一顿揍。   可惜,就苏胜苟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是日日勤加练习武功的陆重行的对手。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揍翻了天。   苏老爷虽然有些迂腐,但一贯是个赏罚分明的君子。   他在问清仆人缘由后,便将两人关进了书房抄书。至于苏娇怜,对于这么个宝贝女儿,苏老爷自然舍不得责罚,只是意思意思的让她在屋子里头反省半日。然后苏娇怜就抽抽噎噎的被抱了回去,放在榻上安安生生的睡了一个午觉。   再醒过来,就变成了苏娇怜。   陆重行抄书抄的十分认真,根本就连看都不看一眼身边蹲坐着的奶娃娃。   苏娇怜惆怅的看了一眼自己胖乎乎的小爪子,面露忧愁。   明明是个小团子模样,却偏是要学大人那般唉声叹气,配上那副软绵绵的面团脸,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   农嬷嬷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自家姐儿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满眼慈爱。   苏娇怜仔细想过了,既然她现在是这么个处境,又偏生放不下陆重行,那何必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这根歪苗拨直呢?就她现在看来,小小年纪的陆重行还没走上变态这条一发不可收拾的道路。   她一定要让陆重行在她光辉而伟大的母爱下茁壮成长,变成一个根正苗红的正直美青年。   说到母爱,苏娇怜突然想起陆小孩,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刚刚生了个孩子还在准备二胎中,居然他喵的又穿了。   苏娇怜捧着自己的包子脸,深深的忧愁。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从前人的经验中,苏娇怜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会变成变态的人,从小一定会经历一些非人的经历,然后又因为缺乏社会关爱而孤僻叛逆,最终走上变态这条道路。   所以总结下来,苏娇怜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对陆重行表现出如春风拂面一般的关心和爱护,让他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   “大表哥,你吃糕点。”苏娇怜捧着手里粉嫩嫩的芙蓉糕,奶声奶气的说话。   陆重行头也不抬的继续闷头抄书。   那边见自家妹妹久不理自己的苏胜苟吸着鼻涕过来,“妹妹,我也想吃糕点。”   “饿着!”苏娇怜扭头,恶声恶气的说完,转过头看向陆重行的小脸上又是一副可爱的懵懂表情。   苏胜苟:他这个妹妹,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苏胜苟舔了舔唇,垂涎欲滴的看着那些摆置在食盒的精致糕点,忍不住的偷偷伸出手去拿。   苏娇怜似乎察觉,一转身,恶狠狠的瞪向苏胜苟。   “君子有言,不问自取便是盗。”你这只狗,居然还想吃人食!想起苏胜苟做的那些龌龊事,苏娇怜便忍不住的想抓着他的领子将他胖揍一番!   可现在的苏娇怜毕竟只是只粉团子,再恶声恶气也只是装腔作势的可爱。苏胜苟登时便梗直了脖子,“读书人的事,能算是偷嘛。”   苏娇怜: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那也不准吃!”苏娇怜随手抓过书案上的毛笔,对上苏胜苟的手背就是一段敲。   苏胜苟坚持不懈的在苏娇怜的暴打下将糕点塞进了嘴里,还企图去拿食盒里的其它糕点。   苏娇怜气急,蹦跶着小短腿,头上的两撮小揪揪就在陆重行的视线下一蹦一跳的活力十足。   “不准吃!”   “我饿!”   苏胜苟梗着脖子,去抢糕点,却不慎打翻了陆重行书案上的砚台。那浓厚的墨汁瞬时铺洒开来,不仅沾湿了陆重行身上的衣衫,还将他辛苦抄好的东西都毁于一旦。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娇怜张着小嘴,似乎是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发展。在陆重行那双漆黑暗眸的凶狠怒瞪下,苏娇怜赶紧抬起胖乎乎的小爪子指向苏胜苟,“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亲爱的狗哥哥。   苏胜苟虽然虚,但觉得自己决不能怕了这个将他心上人抢走的外乡人,登时便继续梗着脖子道:“就是我干的,怎么样,你打我啊。”   见过讨打的,没见过这么讨打的。   苏娇怜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生怕等一下大佬发起火来伤及无辜、殃及池鱼。   但奇怪的是,陆重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收拾了,然后继续低头抄书。   苏娇怜心虚的凑过去,隐约看到陆重行眼眸中浸出的丝丝血色。   夭寿啦,这小小年纪居然是已经有犯病的征兆了!   苏娇怜急的满头大汗,生怕陆重行一个失控真的把苏胜苟给打死了。虽然小男人现在只是在默不作声的抄书,但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陆重行像是会选择死亡的人?他只会选择让别人死亡。   苏娇怜急的团团转,一扭头看到苏胜苟还在那里梗着脖子虚张声势,登时便气得往他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苏娇怜人太小,踢得力道也不足,苏胜苟还以为妹妹在跟自己玩呢,登时就上去狠狠抱了一把苏娇怜软绵绵的小身子。   妹妹果然软绵绵的最爱自己。   苏娇怜:我觉得委屈。   艰难的推开苏胜苟,苏娇怜一错眼看到食盒里置着的糕饼上头撒着的薄荷粉末,赶紧抓起来就往陆重行的嘴里塞。   陆重行猝不及防,被苏娇怜塞了一嘴的糕点。   那糕点有点大,苏娇怜垫着脚,举着两只手,直糊了陆重行满脸。   “啪嗒”一声,陆重行手里的毛笔被他硬生生折断。   苏娇怜缩了缩脖子,一脸庆幸的看向苏胜苟。用眼神示意道:你看,要不是这块洒了薄荷粉的糕点,现在被折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苏胜苟一脸怵怵的站在那里。他虽然平日里对着陆重行一贯是那副日天日地的表情,但其实真的非常害怕陆重行发火。   捂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往后退三步,苏胜苟看着自家妹妹笑的那副甜到了人心坎里的小模样,登时露出一副不忍心的表情来。   他可怜的妹妹哟,也不知道能不能挨住这大表哥的一拳。   此时的陆重行身上不仅是那大片大片的墨渍,还有细碎的糕饼屑,沿着下颚往领口里钻,衣襟处一片绿一片白一点红的,都是糕饼花花绿绿的颜色和薄荷粉末。   苏娇怜转头,露出一脸母性的光辉,慈爱的打量着陆重行。   嗯,很好,眼睛不红了,看来这薄荷粉还是十分有效的。   农嬷嬷急急的过来,将欲上前去抱陆重行大腿的苏娇怜给一把揽在了怀里,劝陆重行道:“重哥儿,都是姐儿不好,弄脏了你的衣裳,嬷嬷让丫鬟带你去换一件,姐儿年纪还小,你就别和她计较了,可好?”   农嬷嬷低眉垂目的跟陆重行打商量。   便是她这个年纪的老人看到陆重行,也不自觉的发颤,真不知道自家姐儿哪里来的勇气敢这么虎。   陆重行还是给农嬷嬷三分薄面的,他吞吐着灼热的气息,口鼻间充斥着细腻甜香的糕饼味,那微凉的薄荷刺激着味蕾,意外的将他暴躁的心绪安抚了下来。   陆重行讶异的皱了皱眉,然后表情迅速回归平静,跟着丫鬟去换衣裳。   苏娇怜在农嬷嬷怀里挣扎,她还没有让陆重行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还没有尽情的释放自己母性的光辉。   “姐儿乖,回去嬷嬷给你吃温奶。”   苏娇怜在农嬷嬷怀里扭着身子,使劲的挣脱出来。   她不吃,她是这么没有节操的人吗?   捧着手里的温奶,苏娇怜安静的坐在书案后头,一双湿润水眸轻轻眯起,月牙似得可爱。   真香。   那头,陆重行换了一件琥珀色的长袍,身形纤细的走出来,面色有些红润,浑身透着一股湿气,显然是刚刚沐浴洗漱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淡的皂角香。   看着少年清瘦的身姿,苏娇怜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啧啧啧,这小腰细的,简直堪比女子呀。想起陆重行那时着女装的模样,苏娇怜觉得若是现在的陆重行能穿上那么一回,她这日后的姑苏名姝定是要往后站一站了。   小少年走近,空气中的皂角香越清晰。苏娇怜想起陆重行惯用的小龙涎香,忍不住的暗咋舌。   看来现在还没开始变态到自虐,肯定是有拯救余地的。苏娇怜一瞬间突然就觉得自己使命重大。毕竟这一整个国家的命运如今都攥在她这只小小的胖爪子里头啊。   轻轻嘬一口温奶,苏娇怜发出幽长的叹息。   她真的是鸭梨好大呀。   小少年陆重行拂袖落座,重新开始抄书。   苏娇怜三两口吃完温奶,在苏胜苟战战兢兢的目光下走到陆重行身边,乖巧道:“大表哥,我替你一起抄。”   陆重行斜睨她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苏娇怜噘嘴,觉得小男人这眼神是瞧不起她。   呵,男人,让你看看我的威力。   苏娇怜踮起脚尖从书案上拿了一支毛笔,沾了墨汁就开始挤到陆重行身边替他一起抄书。   但刚刚落下笔,苏娇怜便陡然发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   穿书十几载,她还未学会写字。   这和智障有何区别?   “姐儿,您还没学写字呢。”幸好,农嬷嬷十分贴心的来解围。   但苏娇怜怎么会被这么点困难打倒,她不会写字,还不会依葫芦画瓢吗?   事实证明,就算是画瓢,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尤其是在跟陆重行那手漂亮的字一对比后,苏娇怜就更羞于将自己写的东西拿出来献丑了。   一定是她太小了,手指不灵活,等她长大了,一定会变成名震姑苏的名姝,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第145章   我信你个鬼哦,你这个糟作者坏的很。   苏娇怜气愤的扔掉手里的小毛笔,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小桌子上闷闷不乐。   她不爱学习,她只想快乐的耍朋友。可惜她的朋友还是未成年,她也只是一个小萝卜头。   苏娇怜的视线往旁边偏移,陆重行穿着一件涂白色的细薄袄袍,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案后头,继续昨天未抄写完的东西。   她的男人长得真好看。   苏娇怜托腮,满脸荡漾的盯着陆重行的侧脸猛看。   少年的陆重行,还没学会长大后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手段,也不太会掩藏情绪,被苏娇怜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瞧,面露厌恶,笔下却不停。   苏胜苟偷摸着溜进来,看到趴在小小书案后头的白团团苏娇怜,赶紧上前跟自家妹妹打商量道:“妹妹,你再替我去送一趟。”   苏娇怜视线下移,看到苏胜苟手里捧着的那个匣子。   匣子方方正正的也不大,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被苏胜苟郑重的放到苏娇怜面前的小书桌上。   苏娇怜伸出小胖手打开,只见里头是一封信。还是粉红色的。   苏胜苟见状,面露羞赧。但转念一想自家妹妹还没开始习字,哪里懂得这些,便又放心了。   “只要妹妹你替我将这东西送到白家,日后要你吃多少糖果子哥哥都替你买。”   白家?苏娇怜斜睨一眼自家狗哥哥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仔细回想原剧情。但奈何原书中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提及陆重行小时候的事,所以就更加不可能提到苏胜苟这个十八线男配角了。   “不送。”苏娇怜懒洋洋的扭过胖身子,继续盯着陆重行看。   人果然是看颜的动物。苏娇怜先前还记挂恐惧着陆重行那副双眸血红的变态模样,如今一眼看到这副纤细羸弱模样般的美少年,登时就将陆重行的变态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变态怕什么,她有的是时间将这棵歪苗给扶正了!   “妹妹,妹妹……”苏胜苟牛皮糖似得黏上来,苏娇怜被他扰的不行,翻着白眼搭理他道:“你要让我替谁送去?”   “自然是你的白姐姐了。”苏胜苟提到那所谓的“白姐姐”时,双眸熠熠,春心萌动。   苏娇怜上下打量苏胜苟,想起日后发生的那些事,觉得她现在既然重新来了,那不若也将这根歪心歪肺的苗苗一起拨正了。   也不知道这苏胜苟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会看上王碧珍那样子的女人。   “给我。”听苏胜苟的语气,苏娇怜好似不是第一次给这个什么“白姐姐”送信了。她一把将那匣子抱到怀里,然后颠颠的将小牙招过来。   小牙比苏娇怜大不了多少,梳着丫鬟髻,一张圆脸十分可爱。   “小牙,你可知道白姐姐最近在做些什么?”   小牙细想了想,蹲在苏娇怜身边道:“听说白姑娘近日里正在诗社跟旁的社员们吟诗作画,也应邀与咱们姑苏城内那些颇有才情的书生、公子们一道切磋诗词歌赋呢。”   哦?听上去倒是个冰清玉洁的才女。   “乖乖儿今年三岁了,那白姐姐几岁了呀?”苏娇怜掰着手指头装可爱,继续套小牙的话。   小牙看到苏娇怜那副掰着小手指头的可爱模样,登时就被融化的心都醉了。   “白姑娘现年虽才十二,但因其才情颇佳,容貌又生得好,那些书生公子们可都盼着等着这位姑苏名姝长成,携礼上门提亲呢。”   姑苏名姝?看来这苏胜苟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居然看上了一位姑苏名姝。   作为以后的姑苏名姝,苏娇怜用力的挺起小胸脯,湿润润的大眼睛斜睨向陆重行。   哼,小猪蹄子现在不珍惜我,等我长大了,那些书生、公子们争着抢着要我的时候就有你哭的了。   小猪蹄子陆重行正在抄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那边,小牙说完,注意到苏娇怜的目光,偷摸摸的又加了几句,“奴婢听说那白姑娘似对重哥儿有意,故此苟哥儿才会……”故意如此针对这位从皇城来的落魄贵公子。   苏娇怜当即便露出一副了然之相,然后嫌弃的看了一眼苏胜苟的五短身材,再看一眼陆重行清瘦的身影。   啧啧啧,这白家名姝看来也是个有眼光的主啊。只是你们这一个个的十一二岁的年岁,连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着情啊爱啊的了,害不害臊!   苏娇怜提了提自己的兜尿裤,一脸的愤怒。   冬日的天越发冷肃起来,苏娇怜原本还想着寻个时间去看看这位所谓的姑苏名姝,却不防这一大早上,苏胜苟就兴冲冲的冲进了她的闺房。   “妹妹,妹妹,妹妹……”   喊魂呢喊!   暴躁苏娇怜用力的把自己的兜尿裤甩到苏胜苟的脸上。   苏胜苟舔着脸过来,苍蝇搓手道:“妹妹,白姑娘来了,你快点起身替我去送信。”   苏娇怜抱着暖融融的小被子不愿意起身。这大冷的天,自然是躲在被窝里舒服。   苏胜苟见苏娇怜不动弹,又急又不敢大声说话,“妹妹,你再不去,陆重行那狗东西就要把白姑娘哄走了。”   狗东西,骂谁呢!苏娇怜大眼睛一瞪,正想狠狠的教训一顿她的狗哥哥,突然意识到苏胜苟话里的意思。   这姑苏名姝这是跟她抢男人来了!   苏娇怜一个熊猫打滚艰难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提起自己的兜尿裤,然后在农嬷嬷的一通捯饬下急匆匆的便冲了出去。   “妹妹,妹妹,你没拿信……”苏胜苟颠颠的跟在苏娇怜身后,怀里抱着那个匣子。   当苏娇怜去到书房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干瘦如四季豆一样的豆蔻少女站在陆重行面前,手持书卷,轻声吟诗。   姑苏女子说话,自有一股柔情婉约,再配上那纤细如柳的身子,自然不难博得男子好感。   苏娇怜颠颠的奔进来,闷头就往陆重行的书案前冲。   相比于苏胜苟的懒惰,陆重行则是十分认真的在完成苏老爷的惩罚。他马上便要将书抄完了,却不防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说是素闻他的才名,前来讨教。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绷着一张清俊小脸,手中笔未停,透着狂隽气质的字跃然于纸上,令白碧池眼前一亮。   白碧池出生书香世家,自小便饱读诗书,励志要嫁给一个有惊世才情的男子。她自偶然读过陆重行写的一首诗后,便对其念念不忘。而那诗中提及到的碧池重行,则令白碧池觉得他们两人就是天生一对。   “大表哥。”苏娇怜鼓着一张脸,挤到陆重行身前,软乎乎的白团子,仰起小脸看他时,双眸中透着明显的火气。   陆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一瞬间的心虚,但片刻后却又迷茫的皱眉。   他心虚什么?   “姐儿也来了呀。”白碧池笑眯眯的蹲下身子,朝苏娇怜伸出手道:“来,白姐姐抱。”   呸。   苏娇怜赶紧把自己埋进陆重行怀里。   陆重行伸手,直接就把苏娇怜给提溜了起来扔到一边。   苏娇怜锲而不舍的继续钻过去。陆重行皱着眉,又把人给扔到了一边。   白碧池举着双臂,尴尬的蹲在那里,突听闻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小雀跃的声音,“白姐姐。”   白碧池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胜苟,登时脸上又是一副温婉表情。“苟哥儿也来了。”虽是这样说,但白碧池的眸中却明显露出几许不耐。原本她还指望着跟陆重行多说说话,如今却是被这两个小孩打搅,根本就不能独处。   “大表哥,吃糕点。”苏娇怜坚忍不拔的继续钻过去,手里拿着沾满了薄荷粉末的糕点直直的往陆重行面前塞。   陆重行看到那绿油油的糕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似乎是回想起了昨日被苏娇怜支配的恐惧。   “姐儿,你大表哥不喜欢吃这个,给白姐姐。”白碧池上前来,贴心的替陆重行解围。   苏娇怜捧着糕饼,泪眼汪汪的盯着陆重行。   这么一个小萝卜头,虽然说平日里调皮玩闹了些,但却也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陆重行看着小东西眼睫上挂着的晶莹泪珠,心下莫名有些不忍。   “妹妹别哭,我吃。”苏胜苟赶紧过来,“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苏娇怜:!!!   苏胜苟被那薄荷凉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因为要在自己女神面前保持仪态,故此只能用力的梗着脖子道:“好吃。”全然不知自己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漏沫沫。   其实苏夫人和苏老爷长的都不丑,苏胜苟自然也丑不到哪里去。不过原本他才是这条街上大姑娘、小姑娘、怪阿姨的宠儿,但自从陆重行来了以后,他的宠儿光环就被陆重行尽数夺去了。   就连他心爱的白姐姐都对陆重行表现出了明显的好感,这让苏胜苟十分的不能接受。   苏娇怜低头看一眼被苏胜苟咬去了大半的糕饼,小嘴瘪瘪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样。   她吸了吸小鼻子,把糕点塞给苏胜苟。   算了,喂狗。   苏胜苟虽然以后是个混蛋,但现在却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他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糕点,看着苏娇怜塞过来的剩下的那小半个糕饼,梗着脖子又给吞了下去。   真的好难吃。原来妹妹给陆重行糕点,是想给自己报仇啊……苏胜苟感动的看向自家妹妹。   苏娇怜则盯着陆重行,伸出小胖手去扯他的宽袖。   陆重行低头,面无表情的不说话。   苏娇怜庆幸的想着,幸亏这原身还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不然就是她穿过来了,也一定不能挽回陆重行的心了。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重行的睚眦必报和小肚鸡肠。   虽然原书中并未仔细提及,但苏娇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原身会在苏胜苟和旁人的挑拨下对陆重行做出些什么冷眼旁观抑或落井下石的事了。   她可是要让小变态感受到深深母爱后改邪归正的小天使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符合自己小天使人设的事情来呢?   “大表哥,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手。”小天使苏娇怜软绵绵的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抓住了陆重行的手。   书房内并未烧炭盆,陆重行手持毛笔写了一早上,那手早就冻僵了。   苏娇怜将其牵起来,一狠心,就塞进了自己的小棉袄里。   冷冷冷冷冷……苏娇怜哆嗦着圆滚滚的身子,满脑子里就剩下这么个字了。要知道,往常陆重行跟她在一起,都是他当火炉她当冰块的,现在居然换过来了。   陆重行被苏娇怜的动作弄得一阵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时,眼见那小东西已然被自己冻得不轻。   真是蠢……   陆重行弯了弯唇角。   白碧池正在思忖着怎么将苏娇怜和苏胜苟打发去了,却不防正看到那冷面小少年脸上露出的笑意,登时就感觉心口一阵冲击。   这皇城来的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可比。   白碧池迅速将目光投向苏娇怜。她从腰间荷包内掏出糖果子,递给苏娇怜道:“姐儿要吃糖吗?”语气温婉轻柔,励志在陆重行面前表现出自己爱护幼小的温柔一面。   苏娇怜一横眼,面无表情道:“不用了,碧池姐姐。”   对待情敌,就要跟冬天一天冷酷无情。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白碧池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苏娇怜会突然改口唤她“碧池姐姐”,但转念一想到陆重行的那首诗,白碧池看向苏娇怜的目光陡然一亮。   哎呦,真是她的乖宝宝。   苏娇怜:???   苏娇怜眼看着白碧池冲她嫣然一笑,然后端起身子,掐着嗓子跟陆重行道:“我听闻公子曾作有一首诗,我偶闻之,欢喜非常。”这话里头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呸,不要脸,勾搭谁老公呢!   苏娇怜气急败坏的提了提自己的兜尿裤,奈何人小力不足,就算尽全力蹦跶,也不过就是到陆重行的腰间。   苏娇怜:我自闭了。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垂眸,动了动自己沾着奶香的手,继续执笔抄书。   苏娇怜安安静静的趴在书案边,仰头盯着陆重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泛着湿润水汽。   白碧池从小就被众心捧月的长大,在外头也是呼风唤雨的一位人物,哪里受过此等冷遇,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苏胜苟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他期期艾艾的捧着匣子上去,一派扭捏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告白书信递给了白碧池。   白碧池稳住心神,随意的接过苏胜苟手里的匣子,打开,看到里头的书信,立刻便露出一副了然表情。   白碧池看一眼神色淡漠的陆重行,觉得自己一定要他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故而十分矜持又决绝的拒绝了苏胜苟,还让他好好读书,日后一定会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姑娘的。   “没有人会比你更好。”苏胜苟红着眼,忍不住便是一阵哭喊。   苏娇怜翻了个白眼。   日后娶王碧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碧池心中虽喜,但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苟哥儿,你还小,我今日便当没发生过此等事。”说完,白碧池将那匣子递还给苏胜苟,然后装作不经意的往陆重行那处看一眼。   少年正正巧巧抄完书,收拾好东西,翩翩然而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带走一只胖团子。   第146章   原书中对于少年陆重行来到姑苏后的事也不过就是几章带过,写的还都是他被人欺负的桥段。虽都是些小孩子的恶作剧,但却依旧在男主逐渐变态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导致其后心理越发变态。   “大表哥。”苏娇怜颠颠的跟在陆重行身后,伸着小爪子,使劲的去扯他的宽袖。   苏娇怜穿的厚实,那胖墩子一样的身体也是颇有重量的。   少年走了半刻,拖了许久的累赘,终于是停下步子扭头看过去,就见苏娇怜睁着一双大眼睛,露在外头的小手被冻得通红,正仰头盯着他看。   “做什么?”少年声音清冷,还未进入变声期的他说话尚带几分稚气。听得苏娇怜一阵心痒难耐。这种养成小狼狗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苏娇怜盯着陆重行看半响,忍不住的越发攥紧了他的宽袖。少年时候的陆重行,原来是长这副模样,纤细羸弱,不堪一击的模样。看着真是惹人怜惜疼爱。   陆重行垂眸,神色定定。他穿的单薄,唇色被冻得有些白,似乎在那只团子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怜爱神色。   呵,真是可笑。他堂堂英国公府的大房嫡出公子,居然还要一个奶娃娃来可怜。   “大表哥,吃。”苏娇怜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内掏出几颗自己辛辛苦苦捏出来的薄荷丸子递给他。   这薄荷丸子自然比不上陆生谦的特制,但却也能压抑住几分现在陆重行心内的暴虐之气。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几颗被捧在白嫩掌心里的薄荷丸子,眉目冷肃,全然不动。   苏娇怜有些急了,“好吃哒。”说完,她蹦蹦跳跳的就去拽陆重行的腰带,想将他挂在腰间的荷包拽下来。   陆重行任由她动作,待苏娇怜将自个儿腰间的荷包拽下来后,趁着她装薄荷丸子的时间直接便转身离开了。   待苏娇怜装完薄荷丸子,抬头时却见陆重行居然已经不在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难带了。   拎着手里的荷包,苏娇怜在房廊里头上上下下的跑,想找陆重行,却被突然出现的白碧池拦住了路。   “姐儿,这荷包是你大表哥的?”白碧池笑盈盈的蹲下来,一副哄骗小孩的模样。   苏娇怜露出一副懵懂纯稚的可爱小表情,“是乖乖的。”   白碧池劝道:“别人的东西就要还回去,不能占为己有。”   苏娇怜点了点小脑袋,一本正经的盯着白碧池重复了一遍道:“别人的东西就要还回去,不能占为己有。”   白碧池看着苏娇怜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时的心虚。她轻咳一声,从腰间取下自己精致的女式荷包,里头装着满满的糖果子,“姐姐拿这个来跟你换,好不好呀?”   “不好。”苏娇怜果断拒绝。   其实白碧池原本跟苏娇怜的关系是不错的,毕竟苏娇怜长的粉雕玉啄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而白碧池一方面是看在苏娇怜的颜值上对她颇多照顾,一方面也是因着要与苏府打好关系,才对她这般亲近。   今日却是不知为何,原本黏她黏得紧的小东西居然都不怎么爱搭理她了。   白碧池不耐烦跟个小娃娃较劲,直接就伸手要去拿那荷包,却只见苏娇怜立时就扯着嗓子嚎开了,引来农嬷嬷等一众人。   “哎呦,姐儿这是怎么了?”   “哇啊啊啊……嗝……啊啊啊……嗝……”苏娇怜哭的打嗝,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姐儿莫哭,姐儿莫哭。”农嬷嬷赶紧安慰。   白碧池站在那里,看着被一众丫鬟、婆子围起来的苏娇怜,面上显露出些许尴尬神色。   “白姑娘,姐儿这是怎么了?”农嬷嬷一边抱着苏娇怜哄,一边心急的扭头看向白碧池。   白碧池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   难不成要她说,她一个大姑娘要去抢奶娃娃手里的荷包才将人惹哭的?   白碧池抿唇,道:“姐儿抢了重哥儿的荷包,我让她还回去,她不肯,故此才……”   苏娇怜听到白碧池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   呸,你这个不要脸的碧池!   农嬷嬷听罢白碧池的话,再看向苏娇怜时面上显出几许叹息。自家姐儿确是个娇性子,一点子不如意便要闹,也是老爷和夫人宠得太过,才会养成如今的霸道模样。   苏娇怜使劲抹了一把自己沾着鼻涕眼泪的小脸,哼唧着瞪向白碧池,小声音软绵绵的用力扯道:“这是大表哥给我的,这是大表哥给我的。”   我老公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东西还是我的,我老公也是我的。   白碧池是亲眼看到苏娇怜从陆重行的腰间要这荷包拽下来的,自然不虚。“姐儿,小小年纪,可不能说谎。”   苏娇怜气得向天翻白眼,正在这时,一旁却是传来一道清冷略带几分稚气的声音,“是我给的。”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原本早已不见了踪影的陆重行居然又回来了。   少年站在房廊风口处,身后是带着冬日气息的青松绿柏,细薄的袍踞被朔风吹得微微扬起,勾勒出纤细腰身,越显身姿单薄。   白碧池看着陆重行,下意识只觉这男人的腰怕不是比自己的还要细……   陆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早已走远,但耳聪目明的听到那奶娃娃的哭嚎声,脚步又不由自主的转了回去。   正听到那白碧池在说话,小奶娃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被农嬷嬷抱在怀里,怕是能跳起来抓花白碧池的脸。   陆重行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白碧池的视线又变了。如今说谎的人就变成白碧池了。   苏娇怜终于气顺了,抻着脖子要陆重行抱抱。   陆重行看着奶娃娃使劲探过来的身子,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又走了。   白碧池顾不得脸面其它,急急的追过去。   作为姑苏名姝,白碧池自认为是旁人眼中的女神,这陆重行如此待她,定是心内害羞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毕竟自己是如此优秀,追求者又是如此众多,陆重行作为一个苏府的远方亲戚,会自卑是可以理解的。   白碧池大度的想完,看一眼陆重行那张脸,想着就凭这张脸,就算是家徒四壁她也认了。   陆重行自然知道白碧池在身后跟着他。   他撩起袍踞转入后花园子里的羊肠小道内,只片刻,便在白碧池面前消失了踪迹。   白碧池站在原地,被冻得瑟瑟发抖,狠狠跺了跺脚。   她一定会得到他的!   那边,苏娇怜被农嬷嬷硬抱回了自个儿的小院子里。   苏娇怜气呼呼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牙替她将脑袋上的小揪揪拆了准备午睡。   农嬷嬷看着苏娇怜的小模样,皱着眉跟小牙耳语几声,转身便出了屋子,去往苏夫人的院子里。   苏夫人是个才女,平日里最喜欢跟苏老爷一道吟诗作对,听听风,看看雪,抓抓月亮。   “夫人。”农嬷嬷撩开厚毡进门,将方才发生的事与苏夫人说了,然后总结道:“老奴瞧着这白姑娘的心性有些不正。”   苏夫人放下手里的书卷,细想了想,点头道:“小小年纪便如此,长大可还得了。”   苏夫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正是青春时,穿着一袭胭脂色长裙,怀里抱着手炉,姿容美丽,动作端庄典雅,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便跟一幅画似得,怪不得苏老爷将人疼到了骨子里。   “日后你多看着些,白家也是大户,咱们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只不能让乖乖受了委屈。”苏夫人叮嘱道。   “是。”农嬷嬷应声,躬身退了下去,待她回到屋子,便见自家姐儿还未睡,正举着手里的靶镜,奶声奶气的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这么好看。”   农嬷嬷默不作声的上前替苏娇怜换了身上的兜尿裤。   苏娇怜的身子太小,十分喜觉,待她睡醒过来,又是到了掌灯时分。   外头灰蒙蒙的一片,只廊下挂着一盏红纱笼灯,显出氤氲暖色,苏娇怜突然觉出几分不真实感。她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呆呆坐在榻上,然后伸手抓了抓自己软绵绵的白胖小脸,突然神色一动。   我可真是个小笨蛋呢。   既然陆重行现在的病不严重,何必将其彻底根治了呢?陆生谦曾说过,陆重行的病若是从小时出现时便开始调养,那还是有机会痊愈的。   想到这,苏娇怜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得一下蹦起来。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147章   想到就要做,苏娇怜立刻就开始仔细回想原书中的情节,在搜刮了半日后,终于是想起一个人来,可能可以治好陆重行的病。   那就是传说中英年早逝的赛华佗。   这位赛华佗在原书中只出现过一回,还是从陆生谦嘴里说出来的。   那时候陆生谦在为陆重行治病,百无头绪之际随口便道:“若是当年的赛华佗尚在世,或许能一试。”   这可能只是作者为了衬托陆重行病情的严重,增加其变态程度而无意间的一句话,但却被苏娇怜记在了心里。   若她能找到赛华佗,替陆重行治病,他日后便不会再受头痛之苦。   只是那赛华佗在哪里呢?   苏娇怜抱着小被子,坐在榻上一阵冥思苦想,嘟嘟囔囔着赛华佗的名字。   正巧小牙端着苏娇怜的晚膳进来,听到她的话,便道:“姐儿怎么突然念叨起那赛华佗的名号来了?”   苏娇怜眼前一亮,“你认识赛华佗?”   小牙笑了,“咱们姑苏谁人不识得那赛华佗呀。那等脾气古怪的医者,怕是整个□□都再寻不出一个了。”   “那赛华佗在哪里?”苏娇怜一个“咕噜”从榻上滚出来,急急的去抓小牙的宽袖。   小牙一扭头看到苏娇怜踩在光滑地面上的那双白生生的小脚掌,赶紧替人穿好罗袜绣鞋,然后才继续道:“听说是正隐居在城外穹窿山下的一间茅草屋里呢。”   城外穹窿山下的茅草屋?   苏娇怜用力点头,赶紧着急忙慌的要出去,被小牙一把抱住了小腰。“姐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去寻赛华佗。”苏娇怜被小牙箍住了腰,还在使劲蹬着一双小短腿要走。谁都不能阻拦她!   “姐儿,天色都这么晚了,那赛华佗估摸着都歇了。再说了,那赛华佗脾气古怪的很,旁人都传言说他喜欢拿小娃娃来下酒,就泡在那酒坛子里头,关上一年,待到来年开春,小娃娃就化成了酒水……”   “小牙。”苏娇怜终于停止挣扎。   小牙低头看向苏娇怜,她比苏娇怜大不了多少,圆圆脸映衬在氤氲灯色下,透出一股可怖的苍白。   苏娇怜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胆子难不成也跟着身子缩小了?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她会信吗?   她信了。   乖乖的坐回到榻上,苏娇怜拽着小牙的宽袖,奶声奶气的颤着小嗓子,“那赛华佗,会吃人?”   “自然是会的。听说他吃的人连穹窿山都装不下了。”   “那他喜欢什么?”   “特别喜欢吃像姐儿一样鲜嫩的奶娃娃。”   苏娇怜从来都不知道,小牙还有讲恐怖的潜质。   苏娇怜的本意是想问一下这赛华佗的软肋,好用此威胁,叫他给陆重行施诊,但小牙却是尽给她说了些赛华佗的丰功伟绩。比如说这赛华佗喜吃人,长相又丑陋似恶鬼,虽然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但每救一个人,却一定要再杀一个人。   说是不能有违天道,他既然将这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便一定要再送一个人替进去。   听得苏娇怜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照这沙雕作者的沙雕想法,说不定这赛华佗还真是这么个变态人种。顿时就让她觉得生无可恋,这么个硬茬,她要怎么让他给陆重行看病呢?   里这些有本事的人一贯脾气不大好,性格古怪,除非男女主带着光环上门,不然根本就连鸟都不鸟你。   苏娇怜想了一下其它里女主一般是用什么招数征服那些性格古怪之人的。美食?可是她不会做呀。真诚?难道要她这个三岁的小萝卜头去那穹窿山跪上个三天三夜?   这实在是没什么可能性。   苏娇怜绞尽脑汁想了一夜,还是没半点头绪。终于挨到第二日,她早早的便去寻陆重行了。   陆重行正在院子里头练剑。   少年身着素衣,身姿纤瘦,明明是一副不堪一折的清瘦羸弱模样,但那一招一式却带着凌厉的煞气,运起剑来时飞沙走石,毫不手软。   苏娇怜差点就要拍手叫好,当那柄剑带着剑气,将她身后的石墩子削掉一半前。   小萝卜头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穿着胭脂色的小袄裙,头上戴着白绒绒的毡帽,身后是细碎的小石子,还有一个被剑气破坏了一半的石墩子,正摇摇欲坠的靠在石桌旁。   小东西睁着一双眼,湿润润、水雾雾的带着干净的澄澈。看向陆重行的眼中满是控诉。似乎只要陆重行再说一句重话,这小东西就要来一场淋漓尽致的嚎啕大哭。   陆重行收剑,走到苏娇怜面前。   他视线下移,在那只到自己腰腹处的奶娃娃身上逡巡一圈,见她毫发无损,才偷偷的吐出一口气。   苏娇怜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只一想到刚才那贴着自己过去的剑气,就忍不住的瘪了瘪嘴。   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大猪蹄子!   见苏娇怜无事,陆重行也未说一句话,转身便要走,却被苏娇怜一把抱住了大腿。   “大表哥,我来还你的荷包。”苏娇怜将那个装满了薄荷丸子的荷包系到陆重行的腰上。   苏娇怜还小,手指不灵活,那荷包被系的歪歪斜斜的似乎只要少年再往前走一步,就会“啪”的一声掉下来。   装满了薄荷丸子的荷包有些沉,陆重行动了动身子,那荷包就打到了苏娇怜的额头。   苏娇怜捂着自己被撞疼的白嫩小额头控诉的看了陆重行一眼,然后企图去牵少年的手。   少年的手暖融融的带着一层细薄热汗,那是刚才练剑时透出来的。   奶娃娃的手软绵绵的就跟一块凝脂似得细滑,陆重行呼吸之际能闻到清晰的奶香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奶香有些熟悉,令他感觉十分舒服。   “无事便走。”陆重行回神,拨开苏娇怜的小手。   苏娇怜又抓回来,“大表哥,脑壳疼。”   陆重行没理她,径直便进了屋子去换衣,准备今日早课。那小团子跟在他身后,跟了一路,嘴里就只念叨着一句,“脑壳疼,脑壳疼,脑壳疼,脑壳疼……”   陆重行……竟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壳有点疼。   他放下手里的书,定定看向趴在书案上小嘴碎碎念的小东西,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那语气,严厉的似不是在跟一个三岁的奶娃娃说话。   苏娇怜见少年终于理自己了,一阵欣喜的踮起小脚,努力的在高高的书案前露出自己的小脑袋道:“大表哥,穹窿山,赛华佗,看病。”   陆重行看一眼苏娇怜,觉得这小东西是要去看一看了,小小年纪脑子就有问题了。   苏娇怜见陆重行又不搭腔了,急的跳脚,“脑壳疼。”说到激动处,还喷了口水。   “我不疼。”陆重行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书,不欲理会胡搅蛮缠的苏娇怜。   苏娇怜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她明明才是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却已经跟养了三个孩子的老母亲一样憔悴。   “大表哥,你脑壳疼,要去看病。”苏娇怜绕过书桌,摇摇晃晃的走到陆重行身边,习惯性的想要坐到他腿上,却发现自己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进行女友式的撒娇,只适合撒泼式的卖萌。   听到苏娇怜的话,原本一副淡漠表情的陆重行陡然一震。他霍然转头,看向苏娇怜,目光深沉,透着一股难掩的戾气。   他确是偶尔会觉得头疼,但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旁的人知道,这苏娇怜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娇怜十分了解陆重行,自然明白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她不能解释,只能去牵陆重行的手,执拗道:“大表哥,看病。”   陆重行坐在那里,任由苏娇怜对他又拉又扯,也不动半分。   苏娇怜累的一阵气喘吁吁,两只小脚都打颤了,却还是不肯放弃。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看病。”少年低头,看到腰间系着的那个荷包,突然便吐出这么一句话。   苏娇怜顿住使劲拉扯陆重行的动作,良久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喜欢大表哥,要嫁给大表哥。”   三岁奶娃娃说的话,陆重行自然不会当真。但当那句软绵绵的带着奶香气的“喜欢”钻入他耳内时,陆重行却是忍不住的红了耳尖。   苏娇怜惊奇的看到陆重行的变化,觉得这少年时代的男人也实在是太单纯,太害羞,太可爱了!   少年自然不会对才三岁的奶娃娃产生什么爱情的萌芽,他只是听到那句“喜欢”,莫名的觉得欢喜。   “不去。”欢喜过后,少年冷酷无情的抽开自己被苏娇怜攥住的宽袖,继续温书。   苏娇怜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既然你不吃敬酒,那只能吃罚酒了。   苏娇怜深吸一口气,猛地提着兜尿裤往地上一坐,然后就开始嚎。奶娃娃的声音平日里又软又绵,今日铆足了劲的喊,意外透出股尖锐来,震的陆重行开始脑壳疼。   “哇啊啊啊啊啊啊……”   陆重行攥着手里的书卷,起身往窗棂处看了一眼,只见偌大院内,清清冷冷的连个奴仆都没瞧见,更别说那群平日里围着苏娇怜团团转的嬷嬷和丫鬟了。   “别哭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三岁奶娃娃的声音,无异于魔音穿耳。   陆重行忍了半刻,看到苏娇怜那张涨红的小脸和滚在脸上的豆大泪珠,略一沉思,终于是弯腰将人从地上给抱了起来。   陆重行虽看着纤瘦,但却是个身体底子好的,抱着沉甸甸的胖墩子苏娇怜,也没觉得累,只板着一张脸,不甚熟练的哄了一句,“别哭了。”   苏娇怜当时就不哭了。   没想到哭也是个力气活啊,好累。   苏娇怜感叹完,扭头看向陆重行,那纤细的眼睫上沾着豆大泪珠,随着她眨动的动作要掉不掉的。   陆重行伸手,接住那滴泪珠,然后擦在了苏娇怜的小裙裙上。   苏娇怜:……   “大表哥,去看病。”嚎的有些久,苏娇怜说话时嗓子都有些疼,配上她如今红着眼睛的小模样,更显出几分可怜相。   陆重行觉得今日如果自己不满足小东西这个愿望,她怕是会黏自己一日。   赛华佗的名号陆重行是听过的,那人脾气甚是古怪,从来不轻易给人看病,若他带着这小东西去一趟,吃了闭门羹,这小东西怕是就不会再跟着他闹腾了。   想到这里,少年终于点头。   苏娇怜兴奋的一把搂住了陆重行的脖子,对着他的小脸蛋就亲了一口。   少年止不住的又红了耳尖,然后默不作声的擦了擦面颊上的口水。真是个黏人的小东西。   此时的少年还没察觉到自己对苏娇怜的心态变化。他只是觉得,每次看到这小东西就觉几分熟悉,让人不忍苛责。大抵是这小东西实在是长得太粉雕玉啄的可爱,令人觉得不忍心。   当陆重行带着苏娇怜去到穹窿山后,他们果然被拒之门外了。   苏娇怜被陆重行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被用雪白的大氅裹得结结实实的一点不露。   “不见我们,回去。”陆重行根本就没想过要治什么病,他甚至都不将自己的头疼病放在眼里。   但苏娇怜却知道,这头疼病会成为日后男人终身甩脱不得的恶疾。   “不行。”苏娇怜拽着陆重行的领子,不让他走。   小胖墩子扭着身子,从陆重行的怀里下来,踩着细薄的雪花颠颠奔到那茅草屋前,就开始嚎哭。   陆重行:……这小东西还真的是只有这一招啊。   寒天雪地的,才三岁的奶娃娃,却是为了他在那里扯着嗓子嚎,陆重行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突然走向前,然后一脚踹开了茅草屋的木门。   原本就漏风的木门被一脚踹坏,“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苏娇怜还保持着自己嚎哭的姿势,就听到里头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治不治?”   随后是一个略显仓皇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治治治……”   苏娇怜:就,这么简单?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就是能这么粗暴简单的解决。   当苏娇怜看到那传说中的赛华佗时,简直就是惊呆了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啊。   赛华佗穿着漏着棉絮的袄袍,身子看上去竟比陆重行还要瘦,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一脸的猥琐讨好。   而一身清冷的少年则是一副土匪模样的将腕子搁在木桌上,大爷的道:“看。”   苏娇怜:……传说中的极其难搞呢? 第148章   对于这位畏畏缩缩十分畏惧强权甚至不惜伏低做小的赛华佗,苏娇怜对他的医术和人品表示出了强烈的怀疑。   说好的吃人不吐骨头,面若恶鬼呢?   眼前这个一脸讨好模样的猥琐中年男人到底是什么鬼啊!苏娇怜强烈怀疑这赛华佗英年早逝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舔狗太过被人打死的。   “公子脉象沉稳,身体康健,只是心内似有郁结,若不及时诊治,怕是要成心魔啊。”   虽然看着非常的不正经,但这位赛华佗的医术却是十分之好,只一把脉,便将陆重行如今的身体情况说的一清二楚。   苏娇怜看向赛华佗的表情一变,登时就甜甜的上去唤一声,“哥哥。”   赛华佗一愣,低头看一眼杵在自己脚边的小萝卜头。奶娃娃三岁左右,穿着小裙裙,披着小披风,戴着小毡帽,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干净。小脸白软软的粉雕玉啄,尤其是那口奶声奶气的小嗓子,听得人软绵绵的飘飘欲仙。   “叫错了。”少年冷静的收回手,指向赛华佗,“叫爷爷。”   赛华佗:……人家还是个少年呢,只是长得有点着急而已!   苏娇怜眨了眨眼,去牵陆重行的手,然后扭着身子道:“不是爷爷。”   听到苏娇怜善解人意的话,赛华佗顿觉身心一阵舒畅,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才二十五。”   苏娇怜:您老瞧着像五十二。   “我二十岁那年误食毒草,才会变成如今模样。”说着,赛华佗看向陆重行的目光陡然变的有些幽怨,“若是我当年没吃那毒草,如今也应当是公子你这副相貌。”   苏娇怜扭头看一眼陆重行,再看一眼赛华佗,觉得这里头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为了让赛华佗安心的替陆重行治病,苏娇怜简直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来四处讨好这位二十五岁的中年老男人。   “哥哥,吃糖果子。”苏娇怜举着手里的糖果子递给赛华佗,声音甜滋滋的。   赛华佗十分受用的将那些糖果子接过来,笑得都没了眼。   哎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天使呢。   小天使苏娇怜送完糖果子,就蹦蹦跳跳的去里屋寻陆重行了。   这间茅草屋四面漏风,苏娇怜用自己的私房钱替赛华佗重新修葺了一间砖房,用来让陆重行泡药浴。   少年清瘦白净的身体躺在黑乌乌的药浴里,硕大的木桶内蒸腾出白色雾气,散发着浓郁的苦涩药味。   “大表哥。”小东西身量还没浴桶高,使劲的踮脚去够浴桶边缘,努力的露出半颗小脑袋。   陆重行缓慢睁开双眸,朝苏娇怜看过去。   小东西吃力的踮脚,头上的小揪揪歪歪斜斜的乱晃着,一双小嫩手扒着浴桶边缘,露出粉嫩十指。如今虽只是一个粉团子,但因着其母和其父长相皆不差,故此陆重行可以断定,这小东西日后长成大姑娘的模样定也不会差。   不过虽然才三岁,但毕竟男女有别,陆重行又是那种不习惯和旁人亲近的,当时便红了耳尖,扭过头道:“出去。”   苏娇怜噘嘴,一脸姨母笑。   小伙子害羞什么,她什么没见过啊。咦,不对,少年时候的陆重行她倒是还真没见过。   想完,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那黑乌乌的浴桶里头望。   只是浴桶里头颜色太深,将陆重行那身白皙肌肤遮盖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注意到苏娇怜的动作,少年脸上略带几分羞赧。他伸手,欲将苏娇怜往旁边拨,却不防这小东西探头探的太认真,直接就一个倒栽葱摔进了他的浴桶里。   陆重行眼疾手快的把人提起来,但苏娇怜还是吃了两口他的洗澡水。   陆重行:……   “咳咳额……嗝……”苏娇怜喝饱了,打了一个饱嗝。这洗澡水的味道实在是太苦了。   看苏娇怜吃了那黑乌乌的药水,身上又湿漉漉的,连小裙子都打湿了。陆重行赶紧拎着人起身,随意裹了一件外袍便将赛华佗给唤了进来。   赛华佗吃了满嘴糖果子,看到苏娇怜的狼狈模样,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药浴是强身健体,静气凝神的,吃几口没事的,最多拉几天肚子。”赛华佗的话刚刚说完,苏娇怜就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叽里咕噜。   作为一个自强自立的美少女,苏娇怜早就已经摒弃了农嬷嬷的把屎把尿,开始独立上厕所。   “大表哥,大表哥……”被陆重行拎在半空中的苏娇怜使劲的提着自己湿漉漉的兜尿裤,一脸的无助可怜又弱小。   “怎么了?”少年一脸的不明所以。   苏娇怜噘嘴,欲哭无泪。难道要当着男神的面说她要拉屎吗?   苏娇怜憋得小脸都红了,还是赛华佗贴心的替她解了围,“这是要拉肚子了。”   苏娇怜羞赧的垂下了小脑袋。   陆重行惊奇的看着才三岁却已经知道羞赧羞怯为何物,还会偷摸着揩他油的苏娇怜,觉得世界真奇妙,简直就是一本世界奇妙物语大全。   苏娇怜被陆重行放下来,颠颠的往茅厕奔。   正是冬日,茅厕里冷的厉害,还四处透风。苏娇怜蹲的腿麻脚麻的时候就看到茅厕的门被偷偷打开一角,然后一柄剑挂着一只小炉子被塞了进来。   小炉子烧的旺旺的,上头还置着一套干净的小衣裳,被暖意熏得暖融融的。苏娇怜原本被冻僵的小脸一瞬时就被映衬的红彤彤的。   少年颀长清瘦的身影拎着长剑远去,苏娇怜用小炉子暖着小手小脸,直觉少年时期的陆重行真是只天真的小可爱啊,但谁能想到,长大以后居然会变成那副变态模样。   拉了三天肚子,在第四天的时候,苏娇怜终于是安稳了下来。   农嬷嬷以为苏娇怜在外头吃坏了什么东西,再不肯让她跟着陆重行一道出去。故此,这几日都是陆重行独自一人去寻那赛华佗的。   苏娇怜的身子虽然好些了,但因为这三天里拉的太厉害,所以身体明显脱水,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小脸硬生生瘦了一圈。   嘤嘤嘤,她再也不喝别人的洗澡水了。   “听说那白姑娘又来了?”   “是呀,农嬷嬷吩咐过了,若是那白姑娘来,要仔细的看好姐儿,别让这白姑娘欺负去了。”   “我听说这白姑娘是姑苏名姝,品行极好,怎么会……反倒是咱们姐儿,性子娇蛮的紧,便是姐儿不欺负白姑娘才算是好了。”   外头传来丫鬟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起身就扒住了窗棂,小心翼翼的用胖指头拨开厚毡一角往外头看。   两个丫鬟坐在檐下,一边冻得搓手一边说话。   “那白姑娘这几日来的勤快,且一直往重哥儿的屋子里头钻,这心思真真是明白的紧。”   苏娇怜赞同的点头,那只碧池整天觊觎她老公,肯定是作业太少了。   另一个丫鬟道:“不过我瞧着那白姑娘跟重哥儿还是挺相配的。郎才女貌的站在一处,真是极好看的。”   苏娇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圆脸。想着等我长大好看到吓死你们。   “不过那重哥儿出生不好,听说只是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你是不知道,那日里来的时候穿的呀,啧啧啧……”   “有空嚼舌根,去将外头的积雪扫了,若是扫不干净,便不用食午膳了。”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传过来,将这两个丫鬟吓得当时就跪在了地上。   苏夫人也不看这两个丫鬟,径直便转身进了屋子去看苏娇怜。   苏娇怜猫着身子躲在被褥里,被苏夫人挖出来抱在了怀里。   “娘亲。”苏娇怜软绵绵的撒娇。   苏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我不过就是出去烧了几日香,你就将自个儿折腾成这样,还不让农嬷嬷告诉我,怎么,心虚了?”说完,苏夫人幽幽叹息一声,告诉自己孩子还小,现在不打,什么时候打呢?   就这样,苏娇怜被苏夫人胖揍了一顿屁股,抽抽噎噎了半日吃了一碗温奶,才又喜笑颜开的抱着苏夫人撒娇。   “听农嬷嬷说你喜欢大表哥?”   “嗯。”苏娇怜使劲点着小脑袋表态,“以后我要嫁给大表哥。”   苏夫人抿唇,脸上笑容微淡,“你大表哥不是寻常人,娘亲宁可你安安稳稳的找个老实人。”苏夫人是从英国公府里头出来的,她自是明白里头的龌龊,不想自家女儿也陷进去。   苏娇怜歪着小脑袋,似乎是不明白苏夫人的话,只咧嘴笑道:“大表哥好看,喜欢。”   苏夫人听到此话,终于是放下心来。   小东西原来喜欢好看的,真真是小孩心性。   这样想着,苏夫人便道:“如今长的好看,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意思就是现在的陆重行看着好看,以后长开了不一定会好看。   苏娇怜表示若不是亲娘你去的早,不然看到陆重行的脸怕是都要跟她抢男人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正经还是要把苏胜苟那只祸害给管严实了。省得日后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娘,大哥这几日总是往外头跑,还打架,去看花姑娘,掀小裙裙。”苏娇怜开始告状。   苏夫人面色一变。   苏胜苟的年纪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再过几年却是已经可以开始议亲了。如今听着乖乖儿的意思,居然是去了花柳巷。   苏夫人虽看着温和,但却十分狠得下心。   当夜就给了苏胜苟一顿竹笋炒肉,把他打的嗷嗷叫唤。并将其身边的丫鬟都换成了小厮,还让小厮每日里都向她禀告苏胜苟的行程,若是有半点隐瞒,便每人赏一顿竹笋炒肉撵出苏府。   苏胜苟早早结束了对花花世界的探索,腿还没伸出去就被苏夫人给打折了。   在苏夫人和苏老爷以及一众小厮的严加看管下,苏胜苟开始了漫长的读书生涯,以至于当苏娇怜和苏胜苟无意中在街边看到身姿曼妙,搔首弄姿的王碧珍时,苏胜苟这只狗居然连眼都没斜一下,依旧在苦恼的背着苏老爷晚上要考的古诗词。   苏娇怜:学习使人进步,我爱学习。   时间过得很快,陆重行在苏府呆了一年,他每日里去寻赛华佗治病,回来后就会给苏娇怜带街口的芝麻糕。   苏娇怜土匪似得四肢大张躺在陆重行的大腿上,想着养老公果然要从娃娃抓起啊。   只是不知道农嬷嬷什么时候才允许她把兜尿裤给卸下来,她明明已经不尿床了咩,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陆重行好纯真啊,真是舍不得下手 第149章   按照剧情,少年陆重行在苏府只呆了一年便离开了。但这次因着苏娇怜,所以陆重行足足呆满了五年。   泡了整整五年的药浴,少年的身量开始抽条的长,清瘦的身子越发结实劲瘦起来。苏娇怜在陆重行的腿上打滚,她伸着自己依旧胖乎乎的小胳膊,耸着小鼻子,能闻到少年身上清晰的药香。   这一世的陆重行,果然被她给掰正了呢。   苏娇怜喜滋滋的想完,正欲闭上眼小憩一番,就突然听到少年略微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道:“乖乖,你可怕我?”   少年的脸被书卷遮挡住,苏娇怜只能听到他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哑。   苏娇怜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到头顶上方书卷上大片大片的蚂蚁字,当即就闭上了眼,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睡意。   “不怕……”这么单纯可爱又可欺又听话的少年她怎么会怕呢?   少年攥着书卷的手一顿,良久后才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道:“那便好。”   好什么?苏娇怜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睡了过去。   少年听到怀中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他缓慢放下手中书卷,垂眸看向怀中的小东西,然后伸手触到她眼角。   小东西的眼角处浸着那颗半红不红的泪痣,少年白皙的指尖落上去轻轻的捻了捻。   经过揉搓,泪痣颜色似乎稍变深些。   陆重行轻缓的吐出一口气,轻勾起唇。   午后阳光正暖,觉得自己失宠许久的苏胜苟终于是耐不住自己想找妹妹的心思,偷偷的从书房里溜了出来,却不防看到那隔扇内印出的两道亲密身影。   少年身穿素白长衣,宽袖遮盖在怀中的八岁女童身上,只露出那张稍稍褪去婴儿肥的精致小脸。杵着一对小揪揪,正戳在少年的腹部,睡得酣沉。   苏胜苟喜颠颠的刚刚要唤,却冷不丁的对上陆重行那双漆黑暗眸,浸着浓厚的血色,丝丝缕缕的缠绕过来,那狠戾的恶意,似要将他吞噬。   苏胜苟浑身一打颤,身后青葱树木簌簌而响,震回了他的神。他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只见身着白衣的少年依旧是那副清冷温柔模样,芝兰玉树,美好如画。   若是再年长几岁,定是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苏胜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歇了要寻自家妹妹的心思,捧着自己那颗寂寞的心继续回到书房去读书了。   如今的少年,堪堪十六,却已显露出日后的翩然姿态。那些原本就觊觎陆重行美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的出现。   不过那些花痴女来就算了,你们这群大男人伸长了脖子的舔着脸的上来算怎么回事?   苏娇怜气呼呼的看着将陆重行围在中间的一群男男女女,气得差点连鼻子都要歪了。   “妹妹。”苏胜苟蹲在苏娇怜身边,拿着油纸伞替她遮太阳,“小厨房新做的荷叶饼,你尝尝?”   “不吃!”气成河豚的苏娇怜鼓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硬生生的挤到陆重行面前,然后轻车熟路的爬上他的大腿,一屁股蹲就占据了有利位置。   但毕竟她只是一个小萝卜头,众人除了眼红还是眼红,根本就不会把苏娇怜跟陆重行往那方面去联想。也没有人会把她当成情敌。   苏娇怜: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苏娇怜觉得陆重行可能自己也没往那方面去联想过,毕竟谁会对一个才堪堪八岁的奶娃娃显露出兴趣呢?这个奶娃娃还曾经在他的大腿上撒过尿。   嘤嘤嘤。   苏娇怜开始无声哭泣。   陆重行现在对她的感情,估计就是纯纯的兄妹情了。   “这娃娃真可爱,长的真好看,是陆公子的妹妹吗?”   你才是妹妹,你全家都是妹妹。   正被堵在外头的苏胜苟跳脚:那是我妹妹!   苏娇怜今日穿了件银朱色的小裙子,细薄的纱轻柔的贴在白腻的肌肤上,衬着那张粉雕玉啄的精致小脸,就跟画里头走出来的年娃娃一样可爱。   有些少女们按捺不住,欲伸手去捏苏娇怜的脸。   原本一言不发任由旁人打量围观的少年却突然抽出了腰间的折扇,抵住了那群少女们的动作,将苏娇怜护在怀里,严严实实的不露半分。   冰冷的折扇被“唰”的一下打开,少女们惊呼着往后退一步,就看到那折扇上正画着一只猫儿。但说是猫儿,却也不像,更像是小孩随意涂画出来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苏娇怜的作品。   众人原本还想着,这般干净如雪的少年随身物事上的折扇内会绘画着什么诗情画意的东西,却没想到一打开,竟是一副少儿作品的抽象画。   真是,十分有童心有爱心有责任心了。   少男少女们眼前一亮,不管男神做什么,他们都是支持的。   在众人眼中自带滤镜光环和十级美颜的陆重行单手托抱起苏娇怜,从石墩子上起身,声音清雅道:“这是我表妹。”   随着陆重行的起身,那些少男少女们纷纷跟在后头不放。   苏娇怜死命的扒着陆重行的脖子跟他身后的那群人吹胡子瞪眼,却没想到这番自认为凶恶的表情在旁人眼中就是在卖萌搞怪。   有女子用荷包里的糖果子来讨好苏娇怜。   苏娇怜表示唾弃。愚蠢的凡人,这种东西我怎么会吃。   陆重行抱着苏娇怜在苏府的后花园子里头闲逛,身后拉拉杂杂的跟着一大堆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企图引起陆重行的注意。   但少年却一心一意的只带着怀里的团子看花看草看石头,时不时的还从荷包里取出被切成指甲盖大的芝麻糕喂到苏娇怜嘴里。   一口一个,十分方便。   苏娇怜嚼着香喷喷的芝麻糕,恨不能在陆重行的额头上写上:苏娇怜专属,这五个大字。   当她是吃素的吗?   “重哥儿。”突然,后花园子的拐角处冒出来一个女子,身着白裙,气质卓然,就是那看向陆重行的视线有些灼热。   苏娇怜一个扭头,正看到白碧池一副幽怨模样的拦住了陆重行的路。   今年的白碧池已十七,前年及笄,议亲议了两年也没见什么动静。她在家中千挑万选,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也不知要什么模样家世的男子。   眼看马上就要熬成老姑娘了,直急得白家二老跳脚。   白碧池期期艾艾半日,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说是想要像陆重行那般的少年英才。   这意思就是,她看上的其实就是陆重行。   白家二老立刻了然,虽嫌弃陆重行出生不好,但想着毕竟女儿喜欢,也没法子,只能亲自上门来探探苏夫人的口风。   陆重行的婚事哪里是苏夫人能做主的,这位可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大公子,当今皇帝的亲外孙。   苏夫人推三阻四的说做不了主,白家夫人登时就有些变了脸色。一个破落人家,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若非女儿实在喜欢,自己哪里会上门来。   白夫人左说右说,苏夫人就是不肯应,白夫人气得不行,当即便甩袖去了,却没想到回府的路上正看到骑马从街口路过的陆重行,登时就被震惊了。   这样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少年,日后必定会一飞冲天啊!当时就回府去跟白老爷商量怎么将白碧池嫁给陆重行了。   虽然苏夫人推三阻四,但白夫人热情不减,积极的往苏府里头跑,只是跑了大半月,那边陆重行还是一点信都没有。   其实想也知道,像陆重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寻姑苏人家的女儿,便是娶,也只会娶王侯将相家的千金。   白碧池见白夫人久攻不下,只得自己亲自出马。   她自认为,整个姑苏,再寻不到一个比她好的女子了。作为姑苏的名姝,白碧池身后有诸多公子相随,那些爱慕她的少年从白府能排到城门口。   当然,爱慕陆重行的还能绕着姑苏城来一圈。   白碧池自认为,他们是最相配的一对。   “重哥儿。”白碧池见陆重行不理自己,只顾着给苏娇怜喂芝麻糖,当即便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那些原本跟在陆重行身后的少年们看到白碧池这副模样,登时便有些不忍心。但少女们却不一样,咬牙切齿的就恨不能把白碧池给生撕了。   苏娇怜看到这群少女们的凶相,小心翼翼的嚼着芝麻糖,再不敢露出自己的凶恶表情。   嘤嘤嘤,果然女人都是老虎。   “重哥儿,这是我为你做的荷包。”白碧池此举,非常大胆直接,另一方面也是在逼迫陆重行。   陆重行在姑苏城内的圈子里素有君子之称,他就算是不喜自己,也不会当面给她难堪,只要不当面拒绝,白碧池想着她回去后将今日的事添油加醋的说出去,如此一来,自己的名声被陆重行所累,他就一定会娶自己了。   陆重行垂眸看一眼那荷包,没有做声。   苏娇怜伸出一双小嫩手,恨不能掐着陆重行的脖子给他当场表演一遍什么叫“掀开你的头盖骨”。   不拒绝等着干什么呢!你可是有小祖宗的人!   “我已有心仪之人。”少年突然道。   白碧池手中荷包落地,她双眸擒泪,整个人都在发抖。   头一次遭遇到挫折的她呐呐道:“为什么,我配不上你吗?那个人是谁?她到底是谁?”   陆重行抿唇,没有说那人是谁,只漫不经心的扫白碧池一眼,道:“你太老。”   老,晴天霹雳。   白碧池只比陆重行大一岁。   苏娇怜听到陆重行身后那些年长他的人心碎了一地。她庆幸的捂着自己的小胸口,还好还好,她乳臭未干,一点都不老。   咦,不对,重点难道不是陆重行居然有心仪的人了吗?   那个小妖精是谁!   不只是苏娇怜好奇,整个姑苏的人都在好奇,陆重行心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苏娇怜气得一天吃了五顿饭,想把自己撑死未果后胖揍了苏胜苟一顿,终于觉得自己气顺了,就开始偷窥起陆重行来。   在自己如此严密的看惯下,小兔崽子居然敢背着她找女人!   呵,让你知道爸爸不是吃素的。   在陆重行的院子里占着床榻睡了五天,苏娇怜还是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少年的生活清苦的跟苦行僧一样,身边就连丫鬟都没有,除了苏娇怜这一只母性生物。   白碧池因为那天被陆重行当面拒绝的事,第二日就愤然定亲,发誓要让陆重行后悔。   第三日,皇城内传来密旨,在姑苏呆了五年的陆重行,终于是在一个雨夜包袱款款的去了。   彼时,苏娇怜还在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苏乖乖:头盖骨准备好。   第150章   当苏娇怜听到陆重行不告而别的消息时,气得差点把怀里布老虎的耳朵给扭下来,但她转念一想,少年兴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也说不定,只得静下心来等。   姑苏城内有名的少年君子突然失踪,令诸多女子芳心破碎。白碧池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明里暗里的指这陆重行定是因着自己定亲了,所以才会伤心至极突然离去。   对此,苏娇怜表示:您老脸真大。   一开始,苏娇怜以为陆重行不过去个几日便会回来,却没想到她等了又等,足足过了小半年,那玩意却连封信都没给她捎回来。   苏娇怜怒而去寻苏夫人,苏夫人知道自家乖乖儿跟陆重行的感情好,赶紧安慰道:“你大表哥这几日有事,临走时是留了口信的,说定会回来看你。”   苏娇怜信了,然后就等啊等,等到她都跟着女先生学好了诗书,认识了字,会写信了,那玩意也没给你她捎封信回来。   苏娇怜虽然一开始气,但后头却觉得,少年走时,自己还是个奶娃娃,陆重行对她大抵只有兄妹情,哪里有她这个穿着兜尿裤的想的多。故此,苏娇怜深深叹出一口气,觉得长征十万里,她才刚刚迈出一个尖,还要再接再厉。   想到此,苏娇怜便开始调整心情,给陆重行写信。   信是寄到英国公府的,小儿的童言童语,说如何想念陆重行,如何想去见他,但苏夫人硬是不让,硬生生的将温婉和蔼的苏夫人写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妇人。   小儿的话,自然做不得准,苏娇怜估计就连陆重行都以为她是想他这个当大表哥的紧,才胡乱写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   苏娇怜的信出去了三个月,依旧没有回信。   苏娇怜锲而不舍的继续写,每日一封,誓要把陆重行淹没在自己滔滔不绝的情海里。   眼看着自家女儿的信越写越怪,什么“穿过你的头盖骨的我的手”,“回首掏”之类的鬼话,苏夫人赶紧偷偷摸摸的差农嬷嬷去寻了好几个大夫来给苏娇怜看脑袋。   对此,苏娇怜表示自己没病,就是有点躁得慌。   “娘,我想去英国公府看大表哥。”如今的苏娇怜还是女童模样,梳着小揪揪,小脸褪去婴儿肥,显出精致轮廓,小鼻子大眼的尤其清灵好看。   苏娇怜生恐又出现个类似白碧池一样的狐狸精把陆重行给勾走了。她操着老母亲的心,恨不能把这辈子被自己调教的纯良健康的陆重行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对于苏娇怜的请求,苏夫人自然不允。   “待你长大些,母亲便与你一道回去。”苏夫人是这样回答苏娇怜的。   苏娇怜莫可奈何之际,只能继续过着打苏胜苟,在苏夫人怀里撒娇的颓废日子。   虽然这辈子苏娇怜一直在致力于调教陆重行,但她也没有把苏府落下。没了王碧珍那根搅屎棍,苏府简直就是和谐美满大家庭,苏夫人和苏老爷就是楷模夫妻的标配。   苏胜苟这只妹控也一直以苏娇怜马首是瞻。   苏娇怜依旧每日里给陆重行去信,在她十二岁时,终于是收到了一份来自英国公府的礼。   那是一份芝麻糕。   长途跋涉过来的芝麻糕,早就已经不能吃了,但苏娇怜看着却只觉满心欢喜。那只不告而别的东西终于是想起有她这么个天真可爱又无邪貌美的小表妹了。没有枉费她天天睡觉前都要咒骂陆重行这只没有良心的东西一番。   抱着怀里的芝麻糕,苏娇怜在榻上滚了又滚,简直开心到了骨子里。   正来瞧苏娇怜的苏夫人看到苏娇怜的模样,不自禁叹息一声。   苏夫人原以为自家乖乖儿跟那英国公府的嫡出大公子只是小时玩的好些。小孩子嘛,忘性大,过段日子定便会忘了的,却没曾想,这还开始写信了。写信便算了,苏夫人以为是苏娇怜新学了字,要寻人炫耀,却没想,这一写就写了数年。   那孜孜不倦去贴英国公府冷屁股的倔强,令苏夫人都觉得惊讶。   而眼看着苏娇怜越长越大,越长越美,就靠着这张脸坐稳了姑苏名姝的位置,苏夫人开始发愁。   瞧自家女儿的心思,却是好像对那英国公府的嫡出公子念念不忘,因为不管苏夫人领再出色的男儿在苏娇怜面前晃过去,自家乖乖儿连眼睛都不会瞥一下。   作为曾经拥有过天底下最出色男人的苏娇怜表示:这些歪瓜裂枣连她大表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苏娇怜今年已经十四,出落的十分好看。就连苏胜苟有时盯着自家妹妹都会看呆。   “哥哥,你再不快点读书,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去皇城?”   因为苏夫人明令禁止苏娇怜一个人独自去皇城的想法,所以苏娇怜将希望放在了苏胜苟的身上。   这一世的苏胜苟被严苛的苏夫人和苏老爷完全调教成了书呆子,但幸亏苏胜苟还有这个作用,凭借着这份书呆子的优势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   苏娇怜千求万求了苏夫人,终于得到苏夫人的点头,跟着苏胜苟一道去皇城。   既然是去皇城赶考,苏娇怜和苏胜苟作为英国公府陆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和外孙儿,自然是要借住在英国公府的。苏娇怜抱着近日里又是从皇城内送过来的一盒芝麻糕,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见到陆重行后把他的头盖骨拧下来。   这边收拾妥当,苏娇怜去寻了一趟那赛华佗,在给他留了些银钱,买了些能安抚陆重行心性的熏香后,便颠颠的跟着苏胜苟去了皇城。   因为陆重行突然回皇城,所以他的药浴也断了。   赛华佗虽然说陆重行这病日后靠自个儿调养也成,也非一定要来他这处,但苏娇怜还是不放心,每月都会将赛华佗制作的药包差人给陆重行送到英国公府去。   这一送便是数年。   苏娇怜都被自己的诚心感动哭了。   一路舟车劳顿,苏娇怜和苏胜苟终于是在年前来到了英国公府。   只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陆重行,苏娇怜心口“砰砰”跳的厉害。   如今她的模样,他会喜欢吗?   英国公府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巍峨高壮中透着股江南细腻的温柔小意。苏娇怜跟苏胜苟先携礼去拜见了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瞧着精神头着实不错,就是没见到陆重行,令苏娇怜心里钝钝的有些不安。   不过让苏娇怜奇怪的是,她并未在陆老太太的屋子里头瞧见陆嘉和鱼香婉这两个女人。   苏娇怜也不好直接过问,待辞了陆老太太后才趁机让小牙去外头打听消息。   “姑娘,奴婢听说这陆家大房的老爷几年前就瘫了,如今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了,哪里还有什么续弦、妾室呀。”   苏娇怜震惊的瞪圆了一双眼,瘫了?在苏娇怜的记忆中,这陆兴雄的身体一向是极好的呀。居然就这样瘫了?   苏娇怜虽然不信,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那,大表哥呢?”终于说到重点,苏娇怜扭扭捏捏的显出女子的娇羞。   “奴婢听说大爷去边疆打仗了。一别多年,还没回来呢。”   “打仗?”苏娇怜着实是被震惊到了。她记得陆重行的正确轨迹应该是创立腾霄阁,进驻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呀,什么时候还要靠着去边疆打仗来巩固英国公府在皇城内的地位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肆意改造,这才导致陆重行走了不一样的路?   “姑娘,您的芝麻糕都发霉了。”小牙替苏娇怜收拾行李时,将芝麻糕收拾出来。   苏娇怜呐呐回神,想来这芝麻糕也是陆重行从边疆回信给英国公府,再差人给她送过来的,而自己写的那些信,估计也都是被扣在了英国公府,那厮根本就没瞧见。   苏娇怜不知为何心绪有些低落。   自己心心念念来见他,他居然就这么去了边疆。也不知是否安好。   正当苏娇怜觉得心口闷得慌时,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爷回来了!”   大爷?陆重行?   苏娇怜眼前一亮,急急的提裙冲出去。   陆重行显然是风尘仆仆回来的。他身上穿着沾血的盔甲,厚实的披风被溯雪沾湿,身高腿长的跨过垂花门,那张脸俊美依旧,只多了几分熟悉的凌厉狠戾。男人一眼就跟抻着脖子在人群里使劲张望的苏娇怜打了个照面。   狗儿子,你终于回来看你爸爸了。   在苏娇怜殷殷的期盼下,陆重行先是去见了陆老太太,又去看了久瘫在床的陆兴雄,这才状似诧异的看向苏娇怜,神色疑狐道:“表妹?”   是啊儿子,我是你爸爸。   苏娇怜激动的点头。   陆重行弯唇一笑,朝着苏娇怜伸出手。   苏娇怜激动的上去,握住陆重行覆着厚茧子的手,然后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陆重行给拦腰抱了起来。   “多年不见,表妹可真是长大了。”   苏娇怜骄傲的挺了挺胸脯,这是你无法想象的大。   男人身上浸着血腥气,带着溯雪的风寒,苏娇怜紧紧搂着他,就跟搂着全世界一样。   身边的事物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于无形,变的扭曲,光怪陆离。苏娇怜听到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轻声道:“可还怕我?”   “怕。”苏娇怜紧紧搂着陆重行的脖子。多年的相思情在这一刻猛然爆发。   男人半垂的黑眸中显出丝丝缕缕的血色,他攥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肢,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发抖。   如此,还是不行吗?   “怕你离开我。”埋在怀中的小东西声音软绵绵的,就跟浸了蜜似得甜。   男人流转在黑眸中的血色一瞬褪去,他勾唇,轻抚了抚苏娇怜的小脑袋,如此,甚好。   “再不会离开乖乖。”身边的事物在男人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褪去那层模糊的光圈,苏娇怜眨了眨眼,从陆重行怀中抬眸。   男人是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恶鬼,但苏娇怜却并不觉得可怕。只觉那血腥气熟悉的令她安心。   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她与他一道长大,她知道,就算他负了世间所有人,都不会负她。就算他对世间所有人都存了恶意,也不会伤她。   怀中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秋水如波,陆重行知道,他赢了。   他抛弃一切,舍弃所有,孤掷一注的疯狂,终于让他能完完全全得到他的乖乖了。   陆生谦曾说,机会只有一次。   在幻境里,他会重新成为陆重行,重新成长,重新经历那些苦难。陆重行不怕,他最怕的,是他的乖乖不能接受他。   但好在,他的乖乖如今依旧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哪里都没有去。 第151章   “哔啵”一声,熏炉中的香燃尽。   苏娇怜自榻上幽幽转醒, 她神色怔怔的盯着面前香炉中最后升腾起的那股白雾, 整个人还如坠梦中。   “姑娘醒了?”农嬷嬷揭开帘子, 看到苏娇怜侧卧着身子蜷缩在被褥内, 青丝披散, 明眸樱唇, 皎洁的月色自窗棂内倾泻而入,笼罩在苏娇怜那张娇花似得清媚面容上, 更添几分月色朦胧。   苏娇怜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哑, “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 姑娘您歇半刻, 老奴去替您准备晚膳。”   原来方才, 那竟是一场梦吗?   苏娇怜将脸埋进被褥里,没注意到农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梦太过真实,如今乍然初醒,苏娇怜还有些没回过味来。这世上, 居然真的有如此真实存在的梦境?   “娇娇儿……”陆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被褥外头传进来, 苏娇怜冒出半颗脑袋, 正对上陆小孩那双湿润润的水眸。   “陆盼归。”苏娇怜哑着嗓子, 声音轻柔。   苏娇怜从来不轻易唤陆小孩大名,只要一唤,必是要吃一顿竹笋炒肉。   “娇娇儿,我只是来看看你, 后爹说你在睡觉。”陆小孩小心翼翼的伸出小胖手,触了触苏娇怜的额头。   陆小孩的手温软湿润,带着淡淡的泥土香,身上也脏的看不清衣裳原色,身后跟着虫虫,摇着那根蓬松的大尾巴,“嗷呜嗷呜”的叫唤。   苏娇怜一把握住陆小孩的手攥在掌心,然后霍然起身将陆小孩抱进怀里。   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苏娇怜甚至都想过,如果她回不去了,陆小孩要怎么办,这个世界的陆重行要怎么办。可她不敢想,越想就越心慌,还不如奔着养成少年陆重行去,也好给自己一个念想。   如今回来了,苏娇怜却又觉心里空落落的紧。   “你后爹呢?”抱着陆小孩狠狠亲了几口,苏娇怜从榻上起身,穿戴好罗袜绣鞋,随手从木施上扯下一件外衫就套上了。   陆小孩扯了扯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小裙子,生怕被苏娇怜骂,赶紧躲到虫虫身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农嬷嬷赶紧接道:“在院子里呢。”   苏娇怜急急推门出去。   现在的她有些焦躁,她极其期盼着能看到陆重行。只有看到男人,她才能安心。   院内,男人依旧戴着那张面具立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肩头都落了两瓣枯叶,形如雕塑。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月,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喉结微微滚动,似在思索着什么。   陆重行听到动静,转头朝苏娇怜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女子青丝披散,脚上绣鞋都穿反了,身上披着的外衫也是反的,那两只宽袖飘在肩膀处,被她随意的在胸前打了个结。   苏娇怜疾奔着朝陆重行冲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衫轻薄薄的落到地上,覆盖住一地枯黄金叶。   陆重行伸手环住苏娇怜纤细的腰肢,将头脸深深的埋进去。那股子熟悉的奶香气在微淡的薰香味下细腻浸出。让他恨不能将怀里的小东西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大表哥……”苏娇怜声音糯糯的唤他。   陆重行从喉咙里吐出一个音,然后慢条斯理的揭下脸上的面具。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体温。其实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陆重行而已。   苏娇怜踮脚,伸手捧住陆重行的脸,狠狠搓了搓。   陆重行任由苏娇怜动作,清冷的眉目随着女子的动作微微蹙起,那双眸子浸润着月色,将眼前女子的容貌刻入心间。   “陆重行,我做了一个梦。”苏娇怜歪着小脑袋,掌心触到熟悉的温度,才觉空荡荡的心瞬时被填充满了。   “什么梦?”男人沙哑着声音。   苏娇怜抿唇,良久后才仰头,冲男人嫣然笑道:“我梦到你变成了我儿子。”说完,苏娇怜忍住想让陆重行喊“爸爸”的冲动,又哭又笑的冲进陆重行怀里。   男人低低的叹息一声,闭上双眸,“睡得可好。”   “不太好……”埋在陆重行怀里,苏娇怜还没从那梦境中脱身。其实那梦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只是苏娇怜跟着陆重行,一道将他的成长史复习了一遍而已。   男主之所以成为男主,童年的凄惨经历导致幼小心灵受到创伤,继而不可弥补,最后导致变态,这些都有最直接的关系。   跟着陆重行经历了他的半生,虽只是在梦中,但不知为何,如今再瞧见眼前的男人,苏娇怜只觉得心里那层隔阂,早已消失无踪。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伤害她呢?   男主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把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苏娇怜顿时就对陆重行生出了亲切的“父女”情。   陆重行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对于这个结果表示非常满意。   月正当空,苏娇怜挨着陆重行坐在房廊下,“大表哥,你其实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男人沉默半刻后道:“像三弟那般,驰骋沙场。”   陆小三爷年纪轻轻的就披挂上阵杀敌去了。为日后自己的大霸将威名奠定了结实的基础。   果然,梦中的事居然还有几分梦想成真的微妙。譬如苏胜苟的改邪归正,再譬如陆重行圆了自己驰骋沙场的梦。   可梦终究是梦,最圆满的结局,便是在梦中都难获一二吧。   假亦真时真亦假,谁又能说,现在的她并非身处梦中呢?   苏娇怜垂着眉眼,握住陆重行的手。   男人转头看过来,就见自家小姑娘蹙着秀眉,然后突然低头在他手掌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男人冷嘶一声,却没有动,任由苏娇怜咬。   苏娇怜咬够了,便松开手,然后将脑袋埋进陆重行怀里。熟悉的小龙涎香,并非那股子日积月累后沉积在体内的药草香。但依旧让她觉得安心。   果然只是梦。她在梦中活了十几年,到头来居然只是一觉美梦。苏娇怜甚至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在陆重行床榻上画地图的场面。   少年涨红了一张脸,被提着兜尿裤的苏娇怜诬蔑。   “这是大表哥尿的,不是我,我没有。”   少年陆重行:……   那些点滴,似乎依旧真实存在   “我的乖乖,不怕我了吗?”陆重行的手顺着苏娇怜那头青丝长发往下顺去,他的声音低哑暗沉,半张脸隐没在昏暗的灯色下,隐隐显出细腻润泽。   苏娇怜嘟囔道:“我做什么要怕你。”   你可是我养大的呢,狗儿子。   苏娇怜万万没想到,只是一场梦,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拉近了自己跟陆重行的距离。两人蜜里调油的腻在一起,农嬷嬷抻着脖子听壁角。   “这个太硬了,不舒服。”   正在趴墙角的农嬷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就是石更才好啊!   屋内,苏娇怜仔细挑选榻上摆置着的秋裤,一条条的给陆重行分拣出来试着手感。   “这条好。”说完,苏娇怜将秋裤递给陆重行。   陆重行垂眸,盯着那厚实的秋裤,虽然想说他不用,但还是硬着头皮穿上了。   相比于苏娇怜这处的宁静和谐,宫内却是风云诡谲。   陆重行接手太叔重行的烂摊子,将一众朝臣和腾霄阁收拾齐整,带着苏娇怜搬回自家院落。   苏娇怜坐在绣墩上,捂着自己微微凸显出来的肚子,幽幽叹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最后的雀居然是她男人。太叔重行和太叔成宁斗了许久,最后不还是鹬蚌相争,便宜了陆重行这个渔翁。   苏娇怜想,男人怕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才会如此隐而不发,任由太叔成宁和太叔重行折腾。   如今的剧情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上,但一切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陆重行会当上皇帝,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娇怜垂眸,想起太叔重行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心里头又莫名生起一股焦躁来。   若陆重行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自古帝王,后花园子那么大,哪里会独宠一人?看太叔重行那副德行,哼,老底都被那些女人们给掏光了吧。腿虚脚软的,看到女人都走不动道了。   虽然明知道陆重行跟太叔重行不能看作是同一人,但他们偏偏又是一个人。苏娇怜止不住的想起梦中那个少年陆重行,青葱岁月的初恋啊,真是太美好了,可惜只是一个梦。   苏娇怜这边忧心的紧,那边陆小孩正在做功课,一点都不认真,苏娇怜教了半刻就教不下去了,恨不能拧着陆小孩的耳朵叫他老实些。   真是的,明明是当女儿养的,这脾气怎么跟陆重行那硬茬越发像了?   掌灯时分,在羌族首领和英国公府大房嫡出公子间来回转换身份的男人悠悠然的出现在房廊处。   男人身上着一件月白长袍,未束冠,只是用发带将那一头青丝扎起,露出俊美面容。那颀长挺拔的身子在刻意加宽加大了的长袍的掩印下显出几分清瘦来。   房廊内未挂灯,借着月色,苏娇怜的眼前有些朦胧,她怔怔的盯着男人瞧,直觉眼前的男人跟自己睡梦中的少年重叠。   陆重行跨出房廊,身上的装束竟然与苏娇怜睡梦中少年平日里喜欢的装束一般无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乖乖。”陆重行站在月下,声音清雅的开口。   苏娇怜缓慢走到男人面前,就跟穿梭了时光一般。   “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她呐呐道。   “昨夜你不是说想看?”陆重行伸手握住苏娇怜的小手,脸上竟然难得的显出几分局促感来,配上男人身上的装扮,十足十的像极了苏娇怜睡梦中男人的少年模样。   “我,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男人居然就这样放在了心里。   苏娇怜小心翼翼的伸手摩挲了一下男人身上的袍子,看到陆重行微红的耳尖,惊奇的瞪圆了一双眼。   真的,好像……   陆重行垂眸,黑压压的阴影笼罩下来,那双眸子浸着如水的温柔。   苏娇怜恍惚间回神,小脸晕红。她居然看呆了。   不自在的将被秋风吹乱的鬓发往后拨了拨,苏娇怜声音软腻道:“宫里头的事解决了吗?”   “嗯。”陆重行面色微敛,道:“解决了。”   既然解决了,陆重行怕是登基在即。   苏娇怜抿唇,她攥着小拳头,哼哼唧唧半响,才扭捏着转身,然后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口大缸,不自在的道:“你觉得那大缸要多少瓢水才能舀满?”   男人缓步走到那大缸前,衣袂飘飘,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个少年郎一般青葱如玉。   他俯身看过去。大缸里置着今日新挑上来的泉水,清晰的印出两人的身影。苏娇怜探头探脑的在陆重行身后看,见男人一副苦恼模样,又气又急。   气男人不懂自己的意思,急男人怎么就那么笨呢?   平日里的聪明才智都被狗吃了吗?   虫虫表示自己很委屈。   看到小姑娘的表情,陆重行突然低笑出声。他反手将苏娇怜揽进怀里,声音清晰的开口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古代男人,不会直接上来就是情啊爱啊的一些腻歪话,而是会婉转的用诗词来表示自己的想法。   苏娇怜摒弃作为女儿的羞涩,鼓起勇气仰头,胸口“砰砰”跳的厉害。   “陆重行,我爱你。”软绵绵、甜腻腻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可见说话之人的紧张羞涩。   陆重行听到苏娇怜的话,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女子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苏娇怜仔细盯着陆重行的面色,惴惴不安的绞紧了一双手。   陆重行突然俯身,一把回首掏,将苏娇怜紧紧揽到怀里。   他猩红着一双眼,埋首,深吸一口气,胸腔内的躁热鼓动起来,就似在唱大戏般的喧闹。白皙肌肤下,男人青色的经络渐渐升腾泛粉,如双眸一般透出血色,那是不能抑制的兴奋。   男人的胸膛坚硬而滚烫,苏娇怜能感觉到他的喘息。   “砰”的一声响,陆重行身边的大缸突然炸开,浸湿了苏娇怜的绣鞋和裙裾。男人离那大缸更近,半个身子都湿了。   “缸……”   “我爱你,乖乖。”低哑的声音从苏娇怜脖颈处传来,炙热的呼吸声粘在她白细的肌肤上,就跟要顺着她的血脉游走般滚烫。   苏娇怜攥着陆重行的宽袖,触到他半湿的衣物,心里甜蜜的开了花,但还是佯装怒道:“你日后若是敢瞧旁的女子一眼……”   “我就自个儿将头盖骨给你拧开。”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明日上番外,想看什么呀~ 第152章   倒春寒的天,气温骤然下降。   英国公府里头热闹的紧, 今日是三房的嫡出小公子满月的日子, 一场隆重的抓周礼正在屋内举办。   屋内觥筹交错, 欢声笑语。   屋外冰雪寒天, 溯雪纷扬, 一群半大孩童正在院子里头玩闹。   房廊拐角处, 一个纤细瘦弱的男童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子, 羡慕的看着外头四处追逐奔跑的孩子。   “快看,是瘸子。”领头的孩子看到坐在房廊隐暗处的陆生谦, 伸手一把抓过雪团就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陆生谦坐在轮椅上, 行动不便, 避无可避, 直接就被砸了一头一脸。   今日英国公府里头格外忙碌,二房的二夫人在长平长公主逝世后接管公府中馈,忙的脚不点地,根本就没空来管自家的残废儿子, 甚至连陆生谦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借用出去帮忙了。   故此, 陆生谦只有一人在房廊内。   陆生谦现年才五岁, 生的瘦弱白净, 穿着靛青色袄袍,因为不良于行,所以看着比旁的小孩瘦弱不少,那身子肌肤也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哆嗦着身子坐在轮椅上, 以宽袖遮脸,后退着轮椅。   院子里头大多是跟陆生谦一道在宗塾读书的孩子,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   陆生谦年纪小,不知事,父母又没空管辖,丫鬟、婆子、小厮皆不上心,他也只得生受着这些委屈和欺辱。   “哈哈哈,快来打瘸子啊。”领头的孩子领着身后的小孩们团雪球去打陆生谦,陆生谦赶紧调转轮椅想逃,却被那领头的孩子一把从轮椅上拽了下来。   纤细瘦弱的身子狠狠砸在青石板砖上,磕的生疼。   周围满是孩子的嘲弄声。   陆生谦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熟练的抱住头,整个身子蜷缩起来。   铺天盖地的雪球砸过来,直将陆生谦都淹在了里头。小孩被冻得四肢僵冷,蜷缩的像只鹌鹑似得,都不知要反抗。   那领头的孩子看着有十岁左右,生的膀大腰圆的十分富态,一看就是奶奶家养出来的好孩子。   “我们把他的衣裳扒光了扔到雪地里去。”那领头的孩子兴起,招呼着身后的小娃娃们要去扒陆生谦的衣裳。   几个娃娃有些犹豫,“若瘸子去告状怎么办?”   那领头的孩子扬起小脑袋,嚣张的叉腰道:“你们怕什么,这瘸子哪里敢去告状,就算是他去告状,也没人来给他撑腰。”   说完,那领头孩子一把拽住陆生谦的衣裳就开始扯。   陆生谦浑身冻得哆嗦,根本就反抗不得,那瘦的几乎能看到肋骨的小身子从衣裳内露出,肌肤被冻得青白,哆哆嗦嗦的道:“别,别……”   “快把瘸子拖出去,咱们用他堆雪人,哈哈哈……”似乎觉得扒了衣裳还不够,那领头的孩子一手拽住陆生谦细瘦的胳膊就把人往外头拖。   青石板砖上流淌着冰冷的雪水,刺激着小孩外露的肌肤。   陆生谦一路被拖拽,身上的肌肤都擦红了。扎好的发带散开,披散下来,苍白的小脸透出几许女孩子的精致感来。再加上那堪比女娃娃的瘦弱身形,瞧着甚至比女孩子还要更好欺负些。   “你们看,他怎么长的跟个女娃娃似得。”有小孩起哄,“咱们扒了他的裤子,看他的腿是怎么瘸的。”   上身的衣裳已经被扒了,陆生谦冻得面色苍白,嘴唇泛紫。他勉强恢复些理智,冻僵的小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裤腰带。   “不行,不行的……”   不能脱他的裤子……陆生谦还小,不懂他此刻这般执拗护住的,是自己最后的尊严。   “喂,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亮的女娃娃的声音穿透溯雪而来。   孩子们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胭脂色袄裙的女娃娃端着小小的茶盘走过来。女娃娃生的精致玉粉,人长得不大,但眉眼却透出股与年纪不符的肆意锋利来。   陆生谦蜷缩在地上,透过缝隙,看到那个女娃娃端着茶盘走过来,小小的身子,此刻在他眼中却是那般高大。   “你是谁?”那领头的孩子看到女娃娃,眼睛都直了。   孩子虽小,但审美不差,都喜欢好看的人。   “我是谁,用得着你管?”盼晴竖起眉眼,好看的小脸上显出几分怒色。   “你认识她,是伺候的小丫鬟。”有小娃娃指着盼晴道。   盼晴抿唇,朝着那说话的娃娃瞪眼。   娃娃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那领头孩子登时就挺起了胸脯,“一个小丫鬟,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这领头孩子有些事也懂了,知道丫鬟和主子的区别。他家里头的丫鬟可都是任由他打骂的。   不过他却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丫鬟,不像丫鬟,倒像是他前几日看到了那个官宦人家的姐儿。   “我不止这么跟你说话,我还要泼你呢!”盼晴直接就把漆盘里头装着的茶朝那领头孩子泼了过去。   茶盏里的茶刚刚从茶室里端出来,尚带热气,那领头孩子被烫的不轻。“嗷呜”一声就哭开了。   这时候,那些原本躲在房廊角落处避风的丫鬟、婆子们突然就都冒了出来,急急的领着那孩子去换衣裳、抹药膏。   方才陆生谦被欺负的极惨,这些丫鬟、婆子们都不管,盼晴只泼了那领头孩子一碗茶,这些丫鬟、婆子们就跟天塌了似得。   “小贱蹄子,谁都敢泼!”老嬷嬷一边吃力的抱起那领头孩子,一边朝盼晴怒斥。   盼晴梗着脖子,声音清脆,“我便是泼了,你又能拿我如何。当心我告诉老祖宗,你们这群腌臜奴婢欺负三少爷。”   老嬷嬷被一个小丫头唬住,骂骂咧咧的带着那领头孩子去了。   自长平长公主去后,英国公府如今虽不如往昔,但余威尚在,老嬷嬷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领头孩子一被带走,其余的孩子各自四散,谁都不敢惹这看似玉粉,实则凶悍的小姑娘。   盼晴走到陆生谦面前,蹲下身来替他拉扯好衣裳,“谦哥儿,你没事吧?”   陆生谦哆嗦着穿好衣裳,趴在地上,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轮椅。   盼晴赶紧替他将轮椅推过来。   小小的人,吃力的把嵌在雪地里的轮椅挖出来,然后用宽袖擦拭干净,拂去雪水,再用了吃奶劲的把陆生谦给扶上去。   “谢谢你。”陆生谦低着脑袋,声音细弱蚊蝇。   盼晴却是不乐意的道:“谢我做什么?你日后再被欺负,可没人再来帮你了。”   陆生谦穿着凌厉的衣袍坐在轮椅上,外露的肌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身上浸着濡湿的血渍,整个人冻得发抖,连坐都坐不住。   盼晴看着不忍,想起屋子里头的热闹场景,觉得这三少爷若是如今进去,怕是会惹人嫌弃,便道:“我推你去茶房吧。”   盼晴现跟着一个大丫鬟在茶房里头做事,因为容貌生的好,又惯会说话,所以很得陆老太太的喜欢。   英国公府三房都未生的半个女儿,故此,陆老太太将盼晴视作她的半个女儿宠着。整个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们知道盼晴这小妮子后头有靠山,平日里也不敢跟她吆五喝六的。   盼晴小大人似得带着陆生谦去了茶房,给他端茶暖身,取了一套自个儿的外袍套在身上。   陆生谦一路都沉默着,时不时的看一眼在自个儿身边忙碌的盼晴,突然小小声的道:“你来跟着我,好不好?”   盼晴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娇俏的眉眼一挑,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生谦道:“我若是跟着你,也与你一般受旁人欺负吗?”   陆生谦颓丧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盼晴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三公子实在可怜,甚至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初进英国公府时,盼晴确实是不习惯的。这英国公府虽是高门大户,但里头的龌龊却是不少。老嬷嬷倚老卖老,丫鬟以大欺小,盼晴没少被吆五喝六的折腾。直到她心思灵动的攀上陆老太太,才算是混到如今。   “你是英国公府的三少爷,那些不过都是宗塾旁支的孩子,平日里巴结你都来不及,你怎么任由他们欺负?我若是你,便将他们揍得满地打滚。”   “这样不好……”陆生谦捧着手里的茶碗,那暖融融的热度直融化了他的心。“先生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迂腐,胡扯!你这样任由他们欺负才是好吗?我告诉你,你便是明日将他们都打折了腿,都没有一个人敢说你的不是。”   盼晴是个女娃娃,年纪又小,虽因着生的干净齐整,嘴又甜,呆在陆老太太身边受了青睐,但若不是这性子,受到的欺负怕是要比陆生谦这个三少爷还多。   “我,我不行……”陆生谦懦弱的低头。一副令人恨铁不成钢的怯弱模样。   “我教你。”盼晴一把攥住陆生谦的小手,从腰间荷包内掏出一把巴豆递给他道:“喏,给他们加到茶水饭食里,保准他们吃完了以后拉的连路都走不了。”   往常那些老嬷嬷欺负她时,盼晴便是这么干的。   说完,盼晴看一眼陆生谦,叮嘱道:“你可不能说这是我教你的。”   “嗯。”陆生谦握着那巴豆,小小幅度的点头。他那张脸在暖炉的温度下渐渐回温,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恢复知觉。   盼晴的衣裳虽然小,但陆生谦生的太过瘦弱,披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小。   盼晴看一眼陆生谦那头乱发,挥了挥小胖胳膊,替他将头发给梳拢整齐。虽然手艺不算太好,但好歹是能让陆生谦见人了。   茶房里茶香袅袅,陆生谦有些自卑的低头擦了擦脸,盼晴却是惊奇道:“原来你长的不丑啊。”   英国公府里头流传着陆生谦的事,说他自小出生便腿脚不便,五岁了还不会走路,一定要用轮椅代步,生的也是难看至极,所以二房虽只这么一个嫡子,但根本就不重视他。   盼晴听的多了,便也以为这陆生谦是个丑八怪,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好看的。   小娃娃虽不懂什么大的审美观,但好看不好看还是能分得清的。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陆生谦生的好看,他呐呐抬头,看向盼晴。   灯色下,小姑娘那张圆圆的小脸上嵌着一双细长的眼,微微上挑时露出不属于幼童的锐气。这是一个牙尖嘴利,心比天高的小丫鬟,瞧着竟是比那些房里的姐儿都还要厉害些。   “你瞧什么?”   “你都不怕的吗?不怕他们打你。”   “我自然是怕的。可是你怕就有用了吗?你越怕,他们只会越欺负你。”盼晴才不会说她刚才帮陆生谦的时候也怕的腿脚哆嗦。   陆生谦捧着茶碗点头,声音细细道:“我知道了。”   盼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道:“你平日里若是受了欺负,打不过又骂不过的时候,便去寻老祖宗告状。你与老祖宗可比我亲多了。再说了,如今你亲娘执掌公府中馈,那些丫鬟、婆子们都巴着你们二房呢。你怎么一点都不懂?”   陆生谦自然不懂,因为没人教他。   “我懂了。”他抬头,看向盼晴,双眸熠熠,“你唤什么名儿?”   “我叫盼晴。”盼晴的声音略尖,但细听下却透着一股童稚的柔意。就跟她的这个人一样。   陆生谦的脸上显出笑来,他道:“我知道了,盼晴。”   这其实只是盼晴拔刀相助中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她没想到,再见这位二房的少爷时,这断腿二少爷还是懦弱的让盼晴恨不能将人从轮椅上拎起来好好的教训一顿。   “我不是说了吗?若是有人打你,骂你,你要打回去,骂回去。就算打骂不回去,告状你总会吧?”   陆生谦盯着盼晴,脸上带着笑,羞涩的摇头。目光执拗而真诚。   “还笑?你还笑的出来?你是傻吗?”盼晴伸手,狠狠的捅了捅陆生谦的脑袋。捅完以后觉得心虚,又威胁道:“不准说出去!”   随着年纪渐长,盼晴也知道了丫鬟和主子的差别有多大,她虽一贯嚣张,但极知道分寸。也只有在陆生谦面前,看到他那张面团捏出来似得暖和脸时,才会无端生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怨恨来。   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愁死她了!   明明是个身份尊贵的贵公子,偏偏比她这个丫鬟活得还窝囊。   “晴儿别生气,我给你带了糕点。”陆生谦将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子揭开,露出里头用油纸包仔仔细细包扎好的时令糕点,递给盼晴。   盼晴是个丫鬟,主子们用的东西她不是常能吃到的。而陆生谦虽不得宠,但因着其亲母如今执掌公府中馈,丫鬟、婆子们倒也是没短了他的吃食。   盼晴嫌弃道:“外头那么冷,早凉了吧。”   “不凉。”陆生谦将其递给盼晴,“我替你温着呢。”刚刚出炉的糕点,就这样被陆生谦不怕烫的贴着衣袍盖着薄毯子带了过来。   盼晴瞧着少年那生的清瘦的眉眼,突兀红了脸。   两人虽是主奴,但平日里倒也处的不错。如今的盼晴堪堪十四,却生的好看,尤其是那风流身段,窄肩细腰的惹人垂涎。再加上在老祖宗身边教养出来的气质涵养,寻常男子瞧见都会忍不住的都看几眼。   这几年,陆生谦越发的深居简出,平常不出门,若是出来,也就是来瞧瞧陆老太太,给老人家请个安,然后顺便看看盼晴。   少年的身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长起来了,虽然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但好在是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盼晴看着眼前的陆生谦,只觉得自己操心的跟老母亲一样。   “外头冷的厉害,待雨停了你再走吧。”盼晴将糕点吃完,拍了拍手从绣墩上起身,替陆生谦抱了一条毯子过来,替他覆在身上,叮嘱道:“茶房里不会有人来的,你且安心呆着,我去瞧瞧老祖宗。”   对于这个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我很好欺负,快点来欺负我啊,不欺负一顿就会吃亏上当”脸的三少爷,盼晴实在是无力吐槽。   明明生的比她都要高了,却偏偏每次都喜欢往她身后躲。   陆生谦点头,看着盼晴离开。   毯子上带着清甜的脂粉香气,陆生谦埋首,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来。   守在茶房外头的小厮见盼晴走了,这才战战兢兢的推门进来道:“二爷。”   陆生谦收起脸上的笑,轻咳一声,“怎么了?”   小厮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陆生谦皱眉,道:“说。”   “二老爷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肚子里的孩子都八个月了,听说是个男胎……”二老爷陆阳东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就靠着英国公府的家底和二夫人带来的娘家嫁妆过活。   先前是二夫人拦住不许二老爷纳妾抬姨娘,但因着二夫人只生了陆生谦这么一个腿脚不便的儿子,故此,在陆老太太的暗示下以及二夫人久久没有动静的肚皮下,二夫人终于是给陆阳东抬了一个姨娘。   只是那姨娘不争气的紧,肚子里怎么都留不住孩子。连着掉了三个孩子后,陆阳东便起了心思,在外头置办了一个外室。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室,陆生谦根本就不将其放在眼里,但若是有了胎儿,还是个男胎……   少年清俊的眉眼陡然暗沉下来,他转头看向小厮。   小厮哆嗦着低头,根本就不敢跟陆生谦对视。   “很好。”少年眉目舒展,声音轻细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那是八个月的胎,若是强行打掉,定母子皆不能保全性命……”   “那又如何?”陆生谦打断小厮的话,脸上笑意更柔的又问了一遍。“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呢?自家公子何时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了?只除了对盼晴那小丫鬟……   小厮领命去了,茶房里只余陆生谦一人。   他摇着轮椅,慢吞吞的晃出去,正好看到盼晴从房廊拐角处过来。陆生谦脸上刚刚扬起温柔笑意来,却是看到盼晴被前来跟陆老太太请安的一个公子挡住了路。   那公子生的膘肥体壮的穿着一身白衣,衬得原本就肥硕的身体更是跟头泡肿了的猪似得。   陆生谦双眸微眯,摇着轮椅过去。   那边,盼晴面露厌恶,“陆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名唤陆史,是陆家旁支中的一位嫡出公子,因着关系还算亲近,所以时常来公府内拜见陆老太太。只是这陆史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来必要跟盼晴来一场偶遇。   然后硬要拉着人看看你雪,看看雨,看看花。   盼晴最是不耐烦应付这种人,但因着人家是主子,她是奴婢,就算是她敢摆脸色,却也不敢真的跟这群公子哥们起冲突,只得避开。   只是今日却是不凑巧,正被逮了个正着。   陆史拽着盼晴的胳膊,指尖油腻的在盼晴滑嫩的肌肤上细细摩挲,脸上显出垂涎神色。   盼晴虽只是个丫鬟,但容貌生的好,身段又是个极风流的,陆史每次瞧见都心痒痒的紧。   “陆公子,请自重。”盼晴拧着细眉,双眸轻挑,眉眼透出股尖锐的锋利来。却不知自己此举,只更添几分风情。   陆史身旁早已有通房,知晓其中滋味,他心痒难耐的看着盼晴,恨不能登时就按着人酣畅淋漓的来上一场。   “本公子可比陆生谦那残废厉害多了,你若是尝了,定然会乐不思蜀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盼晴对于陆史的污言秽语厌恶至极。说她便罢了,将陆生谦扯进来作甚?   “怎么,敢做却不敢让人说了?我可瞧见了,你每日都将那残废带进茶房里,是要做什么?还不是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你放心,只要你随本公子一次,本公子保准比那残废伺候的你好好的。”   说完,那陆史就去扯盼晴的腰带。   盼晴被唬了一跳,她平日里虽嚣张,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平日里多是只纸老虎,哪里见过这阵仗。   “住手。”身后传来一道细哑的声音,陆史扭头看去,却见陆生谦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   陆史登时便笑了。   “你这个残废还想英雄救美不成?你这样硬的起来吗?”陆史嘴里说着浑话,被他拽住的盼晴趁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陆史反推一把,盼晴跌撞着摔倒在陆生谦怀里。   陆生谦伸手揽住盼晴纤细的腰肢,垂眸贴着她的身子。   陆史被盼晴扇的偏了头,脸上火辣辣的疼。   “好你个贱蹄子,今日看本少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陆史朝着盼晴和陆生谦就踢了过去。   陆生谦推开盼晴,硬生生受住陆史一脚,连人带轮椅的摔倒在地上,“哐当”一声极响。   “二爷!”盼晴急忙忙的爬起来去扶陆生谦。陆生谦虚弱的靠在盼晴怀里,垂着眉眼,面色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主屋门口的厚毡被掀开,陆老太太面色冷凝的出现。   陆史面色一变,刚想说话,就听盼晴哭诉开了,“老祖宗……”   “老祖宗,咳咳……”陆生谦打断盼晴的话,语气虚弱道:“是地上太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无碍的。”   盼晴红着眼,暗地里恶狠狠的掐了一把陆生谦。   陆史原本惊惶的神色瞬时消失,对于陆生谦的识相非常满意。   陆老太太皱眉,明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有过多询问,只道:“去寻个大夫看看,别伤到了筋骨。”   “是。”陆生谦被盼晴扶起来,他重新坐回轮椅上,身上的袍子都脏了。胸口印着陆史的脚印,黑发垂散,整个人看着狼狈可欺。   陆史趾高气扬的跟着陆老太太进了屋子,盼晴怒气冲冲道:“你怎么不让我跟老祖宗说呢?”   “不要多起冲突。”陆生谦垂着眉眼,看着盼晴握着自己的手,暗暗勾了勾唇。   真软。   对于陆生谦的懦弱,盼晴实在是恨得牙痒痒,但翌日却传来了那陆史暴毙在花街柳巷的消息。说是寻欢作乐时竟去看什么斗犬,硬生生被那恶犬撕咬下了一只胳膊,最后没救回来,生熬了一夜就去了。   英国公府二房院内,陆生谦慢条斯理的抚过面前的锦盒,将其打开,里头赫然便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小厮站在一旁,暗暗攥紧双手,浑身发寒。   这只手,那日里不过触了那盼晴小丫鬟的胳膊,便被从人身上硬生生的撕扯下来,现在上头还带着碎肉,简直是……   “将肉去干净,剔出骨头,我要制药。”盖上锦盒,陆生谦的脸上毫无波澜。   “是。”小厮领命去了,走到门口时止不住的回头,看到自家主子坐在窗棂前,面容柔和似月。   这位二爷,比起那位浑身清冷的大爷更像一位温润君子,可旁人哪里知道,他手下的人命,怕是比起那位大爷都多。   对于陆史的死,陆史家虽然伤心,但却因着寻不出证据,所以只得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至于英国公府二房的这位二爷,虽先前与陆史起了冲突,但他被陆史踹翻都不敢吭声,也不敢跟陆老太太告状,这样的孬种,谁都不会将这事怀疑到他头上。就连盼晴都因着陆生谦的怯弱,好几日没理他,还是陆生谦用糕点哄了半个月才哄好的。   “你日后,可不能再如此窝囊了。”盼晴教训道。   “好。”陆生谦柔和的笑着。 第153章   立冬的天,气温骤降。皇城内外只一夜便被披上了一层细薄浓雾。   崋崂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宫的。作为最低劣的肮脏物, 那种随意被人践踏侮辱的无根之人。   如今, 他进宫已有三载, 依旧还是一个底层小太监。他每日里要干很多的活, 常常吃不到饭。故此, 虽然他已经十二岁了, 但身体却瘦的厉害,看上去比十岁孩童还不如。   宽长无边的宫道上, 积攒着昨夜的溯雪。崋崂穿着细薄的太监服,跪在地上, 正在铲雪。   天气很冷, 但是没有人会来关心他们这些小太监, 便是被冻死了, 也只是拉到乱葬岗里胡乱埋了而已。或许,都不会有人来替他埋尸。   崋崂攥着手里的细雪,低低的垂着头。   母亲临死前告诉他,逃的越远越好, 永远再也不要回到羯族, 这个吃人的地方。崋崂听话的跟着养大自己的嬷嬷逃了出来。可是羯族王后却对他穷追不舍, 势要将他置于死地。   崋崂不懂, 他不过一个私生子,连个名分都没有,那羯族王后为何恨他至此?可能这就是皇族间的残酷吧。残酷到连一个小小的私生子都不愿放过,生恐日后成为心头大患。   嬷嬷费尽银钱, 将他送入了宫,顶替了一个名唤“崋崂”的落魄世家公子。   从此,便再没有羯族石勒这个人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城内那个因为被家族连累而入宫为宦的落魄世家公子崋崂。   作为以世家公子身份进来的罪奴,崋崂先前总是被欺负。这些底层的小太监们被除了根,又跟老太监们混的久了,都有自己的那套生存法则。   他们欺辱比他们新来的太监,尤其在听说崋崂先前的身份后,再奴役起他来时便更觉心中畅快无比。   崋崂记着嬷嬷的话,安安分分的被欺负了三年,他原以为他忍着便行了,却没想到,那群人越欺越凶,甚至越发变本加厉。   不仅将他太监服里头的棉絮抽了出来塞了雪团,还将他的靴子给凿穿了。   冰天雪地里,崋崂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冻得浑身僵直,就感觉只要再半刻,他便能跟着母亲一道去了。   可是他不能死,他还没回羯族,他还没将那群人杀干净,他怎么能死呢?   崋崂用力挪动自己僵硬的膝盖,硬挪到墙根,然后撑着宫墙站起来。   宫墙上贴着冰冷的残雪,崋崂却不知现在是那墙冷还是他的身子更冷些。   顺着墙根往里走,崋崂想,如今的他,只要一口热水都好,只要能给他一口热水,他便能活下去。   兴许是崋崂幻想的太过认真,他突然便闻到一股细腻的甜香。   崋崂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只是跟着意识,循着自己的**往前走。然后,他看到了一间不大的厨房,收拾的齐整干净,里头的宫女和嬷嬷们打扮的干净暖和,正围在小炉边说话。   看模样,这可能是某个偏僻宫殿里头的小厨房。兴许是外头实在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出来。也兴许是崋崂的运气好,他就这么进来了,并没有被人阻止。   厨房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浓郁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让已经两日只吃了半个馒头的崋崂饿得痉挛。   越靠近厨房,便越暖和,崋崂躲在角落,不敢上前。他知道,只有等这些宫女和嬷嬷们走了,他才能进去偷些好吃的。   崋崂知道这很冒险,可是如果现在不偷,他就要死了。   与其饿着死,还不如做个饱死鬼。   小厨房里嬉嬉闹闹的声音越发模糊起来,崋崂饿的面色青白。他使劲蜷缩在墙角,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宽袖。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就能吃了。   正当崋崂高度集中精力催眠自己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崋崂精神一紧,整个人下意识的浑身僵直起来。他已经预想到自己被老太监发现,然后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扔到乱葬岗里面的画面了。   毕竟只是一个才十二的孩子,崋崂紧张的呼吸僵直,根本就不敢往身后看。   “毛毛。”身后传来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崋崂突然浑身松懈下来,他转头,就看到一个玉娃娃。   穿着大红色的袄裙,梳着小揪揪,一双眼纯澈干净,整个人胖乎乎的能看到三层小下巴。   这是个长的好看,但是又胖的十分富态的画上娃娃。就像是他看到过的老太监房里置着的观音身后跟着的那个抱鱼的童女。   “毛毛。”奶娃娃很小,说话时口齿不清的只会这两个字。她伸手攥着崋崂被雪水浸湿的头发,整个人贴上来要抱。   崋崂浑身都很冷,这么个软绵绵的东西贴上来的时候,他僵直着蹲在那里,根本就连动都不敢动。   好暖和。   “毛毛。”奶娃娃依旧在重复着这两字,这时候的崋崂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小公主养的那只兔子的名字。   昨夜,管事宫女临睡前将小公主养的那只白毛兔子放到了院子里忘记抱进屋子。第二天起来那只兔子就被冻死了。管事宫女为了掩盖罪证,直接就将那只白毛兔子提到了小厨房来,如今小炉子里炖着的那只就是。   而晨起的小公主久寻不到兔子,便颠颠撞撞的从屋子里头出来,看到蹲在小厨房一角,身上湿漉漉浸着雪水,头发、眉眼都被溯雪沾染的跟个白胡子小老头一样的崋崂时,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她的那只兔子。   只不过吃的太多,胖了。   崋崂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公主为什么会把他这个人认成一只兔子,但是托了这位小公主的福,崋崂得到了在北海池伺候的机会。   北海池就是小公主的宫殿。   那日里,崋崂被小公主揪住,他抱着怀里的小公主僵在那里,跟在小公主身后的老嬷嬷闻声过来,看到跟小公主黏在一起的崋崂,登时就变了脸,上来就要打,却被小公主的嚎哭声给唬住了。   “不打毛毛,不打毛毛……”平常人家的孩子在安平公主这个岁数时已经能跟大人对话如流了,但这位小公主却依旧连话都说不清,走路还要宫女搀着,也就爬起来快些。   若非这奶娃娃是公主,定是个被嫌弃的命。   但好在,这奶娃娃是个公主,即使宫女和嬷嬷们不愿伺候她,也要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伺候她。   崋崂太冷,他的身体僵的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小公主扑在他身上,声音软绵绵的哭。   滚烫的泪珠砸在他脸上,融化了脸上的雪水。崋崂轻动了动被冻成紫色的唇,头顶豆大的泪珠滑下来,顺着他的面颊融化在唇角,他尝到一股咸涩的甜味。   真的是又咸又甜,又冷又暖。   拥着他的身体是那么暖,就像是冬日里的太阳,带着甜甜的奶香。崋崂努力睁开眼,他看到小公主哭红了眼,揪着他的头发,声音抽噎着说话,“摸摸头,摸摸尾巴……”   崋崂想,他没有尾巴,这可如何是好?   幸好,小公主立刻就被抱走了,小宫女端着煮好的兔子肉来给她吃,小公主一边哭,一边说,“真香。”   因为小公主的执意,所以崋崂被调。教了一番,送到了北海池。   被洗涮干净的崋崂跪在小公主面前,不敢抬头。眼前裹成圆球的小公主在他面前蹲下来,奇怪的看他。   毛毛没有毛了,也没有尾巴了。   小公主有些失落,崋崂咬牙,从宽袖内取出用棉絮捏成的粗糙兔耳朵,戴在脑袋上,面色紧张的盯着小公主看。   小公主顿时大喜,毛毛长大了,她终于能骑着他了。   崋崂在北海池,被小公主骑了三年,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摆脱了这件羞耻的差事。其实这件差事比往常崋崂干的那些粗活好拿捏多了,只是这小公主年纪太小,尝尝骑着骑着崋崂就感觉自己背部一片濡湿。   好吧,年纪尚小,这能理解。   只是这睡觉都要抱着兔子的习惯却是不大好。太监被认为是污秽的东西,怎么可能上公主的床。   所以崋崂只能面朝下的跪在榻上,待小公主睡熟了,才能偷偷摸摸的下来。   有时候这一跪便是一个时辰,崋崂虽已经习惯,但还是架不住下来后便僵直了腿脚,走路跟个木乃伊似得诡异。   小公主的日常很简单,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吃喝拉撒睡。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即使这位小公子脑子有病,她也是皇城内最尊贵的小公主。只要皇帝在一日,她便能一直衣食无忧。   小公主不太会讲话,皇帝想尽了办法,最后却以失败告知。   崋崂被小公主揪着头发,跪在榻上,他看着小公主日渐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想着小公主不是不会讲话,她只是不愿意讲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讲话跟旁人不一样,小公主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却格外敏。感。   崋崂原本也是个寡言的人,但为了让小公主能讲话,硬生生把自己操持成了一个老妈子。每日里对着小公主絮絮叨叨的说话,说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效果还是有的,小公主愿意对着他笑了。   那日里,崋崂觉得冬日里最暖和的太阳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公主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撸撸猫,摸摸兔子,日子过的开心的不得了。   小公主的院子里有很多毛绒绒的小动作,大多是她从小厨房里救出来的。自从知道了小公主这个习惯后,送进北海池小厨房里头的东西都要被拔光毛才能进来,尤其是兔子,只能切成块。   这是近日里被提拔为小公主的贴身太监的崋崂公公亲自吩咐的。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一只兔子威胁到他的地位。   原本小公主是可以很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的,她可以嫁一个爱她的夫婿,不介意她的脑子,只喜欢她的单纯。   但是可惜,老皇帝身体不行了,那些牛鬼蛇神便都出来了。   彼时的小公主才堪堪及笄,作为老皇帝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是被那些世家子弟盯上了。   虽然小公主脑子有病,但她是皇帝的女儿,娶了便能平步青云。若能诞下一子,便是老皇帝的嫡亲外孙儿,还能竞争一下皇位。   崋崂近日里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公主身边,将人看的很紧。   除了北海池,小公主还喜欢很多花的御花园。在御花园里,小公主时常碰到些吟诗作对的世家公子。   小公主不懂诗,她甚至只能识得几个字。   当年崋崂陪着小公主读书习字的时候,他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小公主过目就忘,一行十目还没看明白。女先生放弃了,转而开始悉心教导崋崂。   崋崂被这位女先生的课业压的喘不过气,每当这时候,他看一眼身边晃悠着小短腿吃糕点的小公主,想着到底谁才是公主呢?   想完,他继续刺绣、练琴、学舞、插花……   小公主对诗词不感兴趣,她更喜欢花。后头,那些公子哥们就开始抱着毛绒绒的小动物和花来寻小公主。   崋崂跟小公主说,“公主,还记得奴才昨夜给您讲的故事吗?”   小公主惊恐的点了点头,立刻缩回自己欲撸猫的手,使劲拽住崋崂的宽袖,用力点头,然后躲到他身后,一脸惊惧的盯着那些公子哥们看,急切的想要拉崋崂回北海池。   崋崂却是没走,细细的安抚小公主。   那些公子哥们见机会来了,纷纷上前安慰。   小公主被围在里面,吓得大哭,回去后整整病了半个月。   因为这件事,老皇帝下旨惩罚了那些公子哥,并将小公主的婚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皇宫毕竟是皇宫,那些公子哥们皆是外男,频繁出入,其实其中也有皇帝故意放行的成分。   老皇帝想瞧瞧,自家的宝贝小公主到底会看上什么样的男儿。只可惜,小公主谁都没看上,反而还被吓病了。   崋崂看着瘦了一圈的小公主,虽然心疼,但心中却是欢喜的。   这是他的小公主,他谁都不会给。   不过哄小公主吃药却是件令崋崂头疼的大事。一开始,崋崂好言相劝,小公主不听不听不听。后来,崋崂搬出了蜜饯、糕点、兔子肉,小公主依旧不吃不吃不吃。   最后,崋崂没办法,捏着小公主的鼻子给她灌进去了。   真是操碎了他一颗老妈子的心啊。   因为脑子有病,所以小公主十分单纯,小时总是被身旁的宫女骗。   那时候崋崂还是小公主的毛毛,他就亲眼看到一个宫女用一块糕点骗了小公主一颗夜明珠。   “公主,这是不对的。”崋崂将小公主从背上抱下来,郑重其事道:“您是主子,他们是奴才,您想要什么,直接拿便是,不用拿东西换。”   小公主神色疑惑的盯着崋崂看,似乎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   崋崂转身,从正在玩球的白猫那里将球抢了过来,然后不负众望的被狠挠了一顿。   他将球递给小公主,满脸血痕的笑道:“您看,就是这样拿。”   小公主歪头,片刻后颠颠的奔出去,看到宫女手里新摘下来的新梅,踮脚伸手。   宫女一顿,往后一退,避开小公主的手,笑道:“奴婢替公主放到屋子里。”   小公主摇头。   宫女面色有些僵。这花她是准备给自己做香囊用的。好不容易从外头托人摘回来的,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给这个小傻子了。   宫女还欲用话哄骗小公主,那只被崋崂抢了球的白猫突然炸毛,对着那宫女就是一顿挠。   小公主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新梅,崋崂想,这样也行吧。这日后,崋崂就被迫在毛毛的角色上又多了一项隐藏技能。   背地里替小公主收拾那些不安分的宫女、嬷嬷。既然小公主收拾不了,便只能由他这个老妈子来了。   磕磕绊绊的将小公主养到这么大,崋崂看着冬日里的暖色,想着是时候了。   那年冬日,宫廷巨变,崋崂护着小公主龟缩在北海池一角,低调做人。直至两年后才得到来自陆生谦的消息,在陆重行的一手安排下,带着那瓶黑寡妇上路了。   ……   塞外羯族,冰雪寒地,遥遥行来一辆半旧的青绸马车。   马车驶入城池,寻到一处客栈,堪堪停下便有小二前来牵马,“客官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啊?”   沾着溯雪的半湿马车帘子被掀开,身形纤细的男人穿着厚实的大氅,怀里托抱着一个睡得安稳的女子,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女子身形纤细,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穿的暖暖乎乎的被男人用大氅盖着,趴在男子肩头,藕臂圈着男人的脖颈,小脸晕红,压着青丝,睡得十分踏实。   小二愣在当场,盯着安平公主看直了眼。   塞外羯族的美女大多身形高挑,五官深刻立体,瞧着十分有侵略性,哪里像这位男子怀里托抱着的这位姑娘,一看就是鱼米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娇儿,那肌肤,那相貌,活似个玉娃娃般的软和。   干干净净的纯澈,让人瞧着就觉心底里舒服。   站在马车旁的男人身上不太干净,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身上的衣裳也半旧濡湿。但他怀中的女子却被收拾的极其精致,单从那柔顺的长发,白腻的肌肤,还有精心搭配的耳环头饰可以看出来,这定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会来他们塞外这苦寒之地“住店,送些饭食上来。”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将自己头上的毡帽取下盖到安平公主头上,盖住她的脸,什么都不露出来,然后抬步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里头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位客人,看一眼进门的男人,然后不甚感兴趣的转过了头。   “崋崂……”正在这时,原本趴在崋崂怀里的安平公主突然就醒了,她攥着崋崂的宽袖,声音嗡嗡的带着娇软的委屈,“我要回家……”   在崋崂的耐心教导下,安平公主终于从一开始的“我要回宫”改成了“我要回家”。   崋崂安抚的替安平公主将滑落的毡帽戴好,然后转头朝身旁正在用饭的那些客人们看过去。   只见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都因为安平公主那几声软绵绵的叫唤给勾了过来,正直直的盯着崋崂怀里拱出的那块,面露探究神色。有些男人甚至因为吃了酒,所以脸上竟显出几分垂涎。   崋崂面色不变,转身上了楼。   小二哥在前头引路,看崋崂护怀中女子护的那么紧,有心提醒道:“这位公子,咱们城里头近日里不安生,常闹匪患,您可仔细看着些。”这么个貌美的小娘子,若是落到那些匪患手里头,啧啧啧。   崋崂默默点头,从荷包内掏出碎银赏给了那小二。   小二欣喜的去了,片刻后殷勤的端来饭食和热汤。崋崂又赏了他一块碎银子,问道:“此处离羯族皇城还有多远?”   羯族先前只是一小族,附庸于匈奴,直至半年前才异军突起,脱离匈奴政权,甚至意欲吞并匈奴,成为与羌族并列的塞外强族。   只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匈奴如今虽势弱,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羯族若想一口吃掉匈奴族,还是有些异想天开。   再加上如今羯族老王疾病缠身,那几位皇子皆使出浑身解数意欲谋得王位,内忧未除,哪里还有空去管什么外患。   如今的羯族真真可谓是一团乱。但崋崂明白,只有趁着此刻的混乱,他才会有胜算。   崋崂将身上的大氅褪下,拨明了炭盆,将刚刚醒过来的安平公主放到榻上。   “冷……”安平公主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水眸,不肯从崋崂身上下来,八爪鱼似得黏着他。   崋崂看一眼那床榻,确是湿漉漉的浸着一层阴冷,像是许久没晒洗过了。小公主很娇气,崋崂叹息一声,起身先躺了上去。   安平公主挂在崋崂身上,乖顺的任由自己的随身小太监替她脱掉罗袜和绣鞋。   “崋崂,回家。”安平公主委屈的噘嘴,觉得这地方太冷了,也没有好吃的糕点,她不喜欢。   “马上就能回家了。”崋崂轻抚过安平公主那头柔顺长发,眼眸中满是温柔的眷恋。   即使风吹日晒,路途遥远,崋崂也将这小公主照料的很好,依旧精致的很。   这时候的崋崂就会庆幸,幸亏当年他照料这小公主时并未假手他人,就连饭食都因为嫌弃小厨房做的不合小公主胃口而亲自操刀。才能在这苦寒之地还将小公主养的依旧白白嫩嫩的。   “可是我想现在就回去。”安平公主转头,撑着身子看向崋崂,小嘴噘得高高的,红润润的就像是新鲜欲滴的樱桃。   崋崂面露难色,声音越发温柔,“可是如今天寒地冻的,若是贸然启程,伤了身子该怎么办?”   “会生病?”安平公主小心翼翼道。   小公主知道,生病了就要喝药,那药可苦了,她一直都不喜欢。而每当她不吃药的时候,崋崂就会变得可凶可凶了。所以小公主不喜欢生病。   “会生病。”崋崂点头。   小公主妥协了,但提出了要求,“我要捏尾巴。”   崋崂面色微僵,片刻后道:“只能摸,不能捏。”   小公主有些犹豫。那尾巴捏起来才好玩呢,会自己跳。   “捏了会坏的。日后便不能再玩了。”崋崂哑着嗓子说完,触了触小公主温热的面颊。   小公主点头,满脸期待。   崋崂叹息一声,解开了裤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崋崂:我没有尾巴。   沙雕作者:不,你有。(坚定的眼神)   小公主写着写着还挺好玩的,再来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