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和大佬暗渡陈仓了》 作者：穆幕 　　文案： 　　顾暖暖穿越了，穿成了一个只存在回忆里的女配。 　　开场一辆云霄飞车浪到飞起，强上车的顾暖暖扔下车钱就跑，并决定从此潜水吃瓜围观。 　　但是有时候作为女配比起别人，总要和那些男主女主男配女配们有缘一些。 　　不能好好吃瓜，那就作啊！ 　　这时候和大佬暗渡陈仓的好处就来了。 　　随你怎么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反正有大佬保底，尽情浪！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女配 穿书 　　主角：顾暖暖，宫珩 ┃ 配角： ┃ 其它：穿书，女配 第一章 　　顾暖暖觉得自己挺背的。 　　在娱乐圈好不容易一炮而红扒上大制作了，结果吊威亚就扭了脚。 　　好不容易用伤脚屮了一把刻苦敬业的人设，眼看着就要出院进组，展望影后桂冠了，结果末世了。 　　末世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终于把异能升到了一般人不能企及的八阶，可以站在末世新世界金字塔顶端了，她穿越了。 　　尼玛这辈子她决定佛了！ 　　随波逐流是她的人生格言，混吃等死是她毕生所求。 　　但是现在的她有点方，因为她穿成只存在回忆里的炮灰女配，这可怎么办？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时的她还是末世里叫得出名号的存在…… 　　“顾队恭喜突破八阶！” 　　“顾队恭喜！” 　　“恭喜顾队！” 　　面对身边人的恭贺顾暖暖扬起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谢谢各位，一直以来都是有各位真心维护，我顾暖暖才能一直走到现在，从今往后我会努力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在这末世里也干一番大事业！” 　　顾暖暖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末世到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一开始的混乱已经过去，各大基地早已成型，甚至人类社会的秩序已经慢慢开始在恢复了，大一点的基地已经和末世前区别不大了。 　　如今这个时代说一句百废待兴都可以，他们这些经历了末世混乱血腥的人终于熬到了希望的曙光普照大地，可不是要好好活下去，不但如此还要好好干一番大事业才行啊！ 　　“接下来我需要闭关巩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队里的事物由两位副队和各位小队长共同协商。”顾暖暖的拍了拍手，“那么今晚我在【今夜来】请客，各位不要客气都算我的！” 　　顾暖暖话落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顾暖暖也扬起笑容和两位副队交代了几句就准备闭关了。 　　顾暖暖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对自己是否能成功也有一种迷之自信，尽管末世前在娱乐圈遭受过不少的打击，之后末世里也同样没少被现实打脸，但是她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只要努力，她一定能成功！ 　　对于异能者来说七阶到八阶就是一个大分水岭，只有成为八阶异能者才算是跨进了高等级异能者的行列，才能被所有高看一眼，算是在末世里站到了金字塔的顶端。 　　看！她做到了！ 　　然而就在这人生巅峰的道路刚刚朝她展开的时候她的人生出了意外。或许她真的哪里得罪了老天爷，不然为什么总是在她刚站到成功的台阶上，台阶就直接塌了？ 　　顾暖暖是被自己热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头晕眼花得厉害，身上也跟放了一把火一样，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被谁暗算了。 　　她作为一个冰系异能者，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感受到浑身干燥汗流浃背的感觉了。 　　真特么难受！ 　　感觉脑子都糊成一团了！ 　　抖着手凝了一捧碎冰拍在自己脸上，顾暖暖总算清醒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环顾四周顾暖暖根本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又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明显不熟悉的地方的。 　　这里肯定不是她的地盘，又凝起一捧碎冰糊在脸上，一边拉扯领子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到应该是门的地方。 　　伸手推了推门发现根本推不动。 　　“妈蛋！这特么不是门么？”顾暖暖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退了一步定睛看了看木质的门，又上前推了推，然后就听到门上木头栓子的碰撞声，原来是门被人从外面用栓子卡住了。 　　“哪个鳖孙暗算老娘，看我出去不把他直接做成顾氏冰激淋！”顾暖暖喘着粗气嘴里骂骂咧咧，其实她平时不太骂脏话的，特别是异能等级高了以后，她很是维护自己的人设。 　　但是末世绝对是一个操蛋的时代，普通人谁又能做到心平气和，顾暖暖自允不是普通人但也做不到。 　　遇到那些不能反抗的破事的时候，第一优先自然是保住性命，但是哪里可能完全坦然享受生活的强*暴，但不能反抗的时候也只能骂骂脏话发泄一下，免得自己扛不住随时随地的生死无常直接变态了。 　　所以在末世里，哪怕看上去再有修养，再温柔，再温文尔雅的人都练着一手骂人的好口才，有教养的从来不骂人，但是他们需要骂骂老天，再不然也要骂骂丧尸。 　　顾暖暖这肚子里有火就想要骂脏话的习惯，也是末世早期的时候逼出来的。 　　嘴里一边骂一边抬手一个冰刀朝着门缝里劈了下去，这时候也没有想到为什么末世里会有这种古老的不堪一击的木门，用的还是木栓子。 　　这是看不起她顾暖暖么？她反悔了，她不要做冰激淋了，她要把人做成沙冰！ 　　喘着粗气的顾暖暖除了感觉自己万分难受之外，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挥出的冰刀怎么一下子这么不结实！ 　　是不是不能集中精神的缘故？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顾暖暖的脑子又有些迷糊了，而且浑身的血都要沸腾了，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窜来窜去，感觉都要爆了。 　　这该死的感觉可真熟悉！ 　　当初刚进娱圈的时候，傻白甜的她就差点栽了，后来阴差阳错让她抱了一条金大腿，可惜后来的发展没有像小说一样迎娶高富帅嫁入豪门。 　　当然了顾暖暖那时候虽然有些傻白甜，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又不是镶了钻也不是什么天生名器，还能让男人尝过一次就欲罢不能的，简直搞笑。 　　不过比起油腻腻的大叔，未婚还没有女朋友的帅哥显然更好，可惜帅哥不长命，她才要红他就飞机失事了，不过早死也不错，最起码不用经历末世，这或许上天的仁慈。 　　回忆只是一瞬间，金主的脸在顾暖暖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至于后来，末世里最惨的时候她什么没有做过，出卖肉体甚至是最轻松的活法。 　　顾暖暖知道自己这是着道了，她从能独立杀丧尸开始就再没有匍匐于男人身下祈求食物，但是她的容貌摆在那里，想要把她弄到手的男人不知凡几，好一点的被拒绝了最多骂她一声不知好歹，不好的多是不折手段的。 　　被下药是最常见的，不过作为一个冰系异能者，一般二般的药根本对她没用，这次看来也是被下了重手了。 　　顾暖暖有经验，她肯定不能留在原地，她得走，她得去找水，这种药量她得借助水源才行。 　　脑子是晕的没错，不过异能者毕竟意志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还能抓住那一丝清明，再加上冰系异能是水系的变异，对水能量额外的亲近，所以远远的就感觉到了哪里有丰富的水源。 　　顾暖暖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水源的方向跑去，神奇的是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终于迎面扑过来的水珠让她松了一口气，勉强看清楚这是一个连着一个大水潭得瀑布，二话不说就直接跳了下去。 　　巨大的入水声把瀑布下端坐着的人惊醒，其实也不算，刚才一有脚步声靠近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过他这边外面的人轻易看不见，所以他也没有在意，谁知道来人二话不说直接往下跳。 　　瀑布下的人阴沉着脸，他并不想搭理这种想不开的人，但是这片瀑布是他常来的地方，想到不需要多久水潭上就会飘起一具尸体，那人只能黑着脸潜入潭底，决定把人拎出来扔远一点。 　　顾暖暖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被喂了什么药，但是这药效一定非常激烈，沉在冷水里她都感觉到要爆了，下意识的就要散出异能制冷，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冰冷的物体贴过来，顾暖暖二话不说直接抱了过去。 　　来人显然被浑身烫得不可思议的顾暖暖吓了一跳，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手，于是就把人往上拉，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人抱住他后虽然不停的蹭来蹭去，但是却没有动作很激烈，否则难保他直接把人掐死再丢出去。 　　只不过刚刚冒出水面，就听到抱着他的人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男人，有老婆了么？有未婚妻了么？有女朋友了么？” 　　男人一愣不是很明白，不过大约能懂意思，所以反射性地摇了摇头，然后头就被人拉了下来，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到了他的嘴唇上，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甜腻到让人沉醉的味道扑在他的脸上：“让我睡一回吧。” 　　什么？ 　　男人瞪大眼，刚张口一条丁香小舌已经窜进了他的嘴里，滚烫柔软的曼妙女体紧紧贴着他，那个瞬间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把他按到了瀑布里面的大岩石上。 　　“你等等……”男人想要按住顾暖暖的手，却被顾暖暖很灵活的反手挣脱，男人整张脸都黑了，又惊又怒的道，“放肆！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顾暖暖完全没有犹豫。 　　她是谁？她是顾暖暖。末世前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末世后在丧尸和变异兽和同类中摸爬滚打，脸要来干嘛？能吃么？ 　　这会儿她整个人都要爆了，还管什么要不要脸，能问上三句话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你！”男人被顾暖暖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彻底噎住了，他从来不曾如此尴尬过，衣服被扒得松松垮垮，更让他羞愤的是自己身体的反应，这真是……真是…… 　　“好了，我不要脸，是我强迫你的，但是我好难受啊，不信你摸摸？”顾暖暖把男人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双眼迷蒙的看着对方，红红的嘴唇微微嘟着，衣衫退了一大半的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上半身都露出了水面，又妖又媚，那真是一个妥妥的小妖精。 第二章 　　男人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呼吸声都重了很多但就是一动不动，明明忍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搁在她胸口的手都有些抖了。 　　顾暖暖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她好歹也是一大美人，多少人明里暗里打她主意！这会儿送上门睡一回儿，特么还被人嫌弃到这地步，要不是身上明显不对劲儿，她至于么：“你还是不是男人？送上门的都不吃？” 　　顾暖暖因为整个人浸在湖水里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脑袋也越来越模糊了，索性放开了她手，直接扒碍事的布料，结果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拦腰抱了起来，头顶上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是不是男人你很快就知道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顾暖暖一离开冰凉的水，整个人就完全迷糊了，只是本能的往身边的人身上蹭，嘴里溢出细细碎碎的低吟，还有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再之后的事情顾暖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被拆掉重组一样的感觉确实不是骗人的。 　　“嗯——”顾暖暖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一声呻*吟声，全身骨头咔咔作响，抬起手撑着额头迷迷糊糊的就要坐起来。 　　这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把要坐起的她拉了回去，后背直接倒在有些硬邦邦的胸膛上，顾暖暖顿时整个人一僵，慢慢的扭过头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呃，你——唔 ！” 　　顾暖暖的话直接被男人用嘴堵了回去，整个人也被掰了过来压到了下面。 　　顾暖暖浑身软地跟一滩水一样让身上的男人为所欲为，末了还听到那男人喘*息着低声问她：“我是不是男人？嗯？” 　　“啊，是，你是，你是真男人！”顾暖暖呜呜咽咽哭着讨饶，只不过换来的是更加急风骤雨的对待。 　　等到再次云歇雨收顾暖暖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有微微转动的眼珠子看着从她身上下来的男人，然后吞了吞口水，她没想到她随便拽的男人居然这么养眼。 　　男人听到顾暖暖吞口水的声音斜眼看了过来，松开系衣带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的下巴，低头又吻了上去，好半响才松开双眼迷蒙的顾暖暖低声道：“怎么，还没有喂饱你么？” 　　下身还火辣辣的顾暖暖立刻哑着嗓子讨饶：“饱了，很饱了，撑了撑了吃不下了。” 　　男人另一手拂开顾暖暖散乱的头发，手指从她的眼睛划下最后按住的她红肿充血的双唇：“勉强可以入眼。” 　　顾暖暖：…… 　　纳尼！！！ 　　什么叫勉强入眼！ 　　顾暖暖的眼神瞬间狰狞，别人可以诋毁她任何方面，但是绝对不允许诋毁她的脸！ 　　特么当初她出道的时候就被评为五千年难得一见的美女，最重要的是她这张脸是纯天然的！纯天然的！ 　　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女娲娘娘的心尖子，到了这个男人眼里居然说只是勉强入眼？ 　　“你……”顾暖暖哑着嗓子抬手指向男人，结果话才说了一个字自己就顿住了，她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只白皙柔若无骨纤细的手，这双手很漂亮，但问题是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她的手也很漂亮，但是一看就充满力量，肤色也深一些，虎口还有一些浅浅的茧子，这是长年握兵器留下的后遗症，但是这只手上没有，若是末世前她那双用心保养的手大约也是这样的，但是她已经在末世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怎么可能还会这样娇嫩！ 　　这时候的顾暖暖终于完全回过神来了，勉强稳住了想要查看自己的急切心情，抬头看向从头到尾沉默看着自己的男人，默默收回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能问问这里是哪里么？” 　　顾暖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外面有哗啦啦的水声，山洞里却一点不潮湿，而且一应家具都有，看起来是一个可以小住的地方。 　　再看这些家具和男人身上的穿着，她有个很神奇的猜测，这里应该不是她的末世了吧？ 　　完全陌生的地方，基本确定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这是发梦呢？还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男人套上了白色的中衣一挥手放下了床幔，然后拉了拉边上的一个绳子。 　　一个呼吸的时间，有脚步声传来，两个身姿婀娜的女子端着托盘弯腰走了进来，男人张开手，两个女子一声不吭地上前为他穿衣系带递帕子最后给他梳头。 　　顾暖暖趴在长方体的玉石枕头上从头到尾看着，还很有兴致地对比自己曾今出演过的古装剧，不可谓不心大。 　　不过在末世里滚了二十多年的人，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情，还有什么值得被放在心上？ 　　从衣服到首饰，从男子本身到两个侍女，顾暖暖看得差点啧啧出声，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衣服首饰这些就不比了，光活生生的两个侍女这一举一动就让她感觉自己像个乡巴佬。 　　顾暖暖琢磨着这是人家从小教的，哪是她拍戏那时候，随随便便弄两个群演，或者凑数的十八线小明星能比的。 　　诶……所以她到底是在哪里呢？ 　　“怎么不回答我？”男人穿戴好了挥退了两个侍女自己撩了帐幔进来，黑色的长袍让他看起来瘦了很多，原本白皙的肤色似乎更白了，坐在床沿后就用他深不见底的双眼看着顾暖暖。 　　顾暖暖微微垂眸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看到对方的视线往下移立刻往被子里缩了缩，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之前不太清醒。” 　　“嗯，不过眼神还不错。”男人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顾暖暖的脸。 　　“……”这果断是在夸他自己吧！ 　　“你好好呆着，有事叫人，我处理了事情就回来。”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在她脸颊上摩挲不去。 　　“啊？”顾暖暖有些懵逼的看着男人，“不，不用了，我应该回去了。”虽然目前为止她也不知道她该回哪里去。 　　“等我。”男人抬起顾暖暖的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很有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顾暖暖瞪大眼浑身的异能都调动起来，但是却感觉到一大片空虚，而对方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是声音里已经听出了危险。 　　“呃，好，好的。”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握住，顾暖暖想要直接凝出冰刀捅死丫的，竟然敢威胁她，如此胆大包天！ 　　只是手心里除了一层薄冰什么都没有，顾暖暖感觉到一丝丝不安，这种不安源于自身实力的跌落，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顾暖暖白着脸点头答应了。 　　“很好。”男人满意于顾暖暖的听话，堵着她的嘴吻住，又纠缠了好一阵子才放开，不舍的捧着在她脸上轻啄了好几下，才深吸一口气抬脚撩起帐幔离开。 　　顾暖暖抓着手中的被子，等男人离开后，缓过呼吸的脸就忍不住狰狞了。 　　麻了个鸡的玩意儿，不就睡了他一回儿，怎么着这是要强行包养她的节奏？ 　　呵呵！你咋不上天啊？ 　　也不打听打听她顾大小姐是何许人也……好吧，这里估计也没有知道她冰霜死神顾大小姐的名头。 　　还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不过总比末世好，只是她的异能似乎出了问题！ 　　顾暖暖躺在床上开始运转身体里的异能，发现等级似乎一下子掉了很多，现在只有两阶巅峰了。 　　顾暖暖差点跳起来骂娘，虽然末世确实不是一个好地方，但是她摸爬滚打二十多年总算有了那么点成就了，这就一朝混到解放前了，简直是哔了狗了！ 　　扶着腰试了两下都没有爬起来的顾暖暖整张脸都扭曲了：对！就是哔了刚才那个狗男人了！真是晦气！长得再好看，身材再好，持久力再好，也是晦气！ 　　又在床上挺尸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恢复一点体力，顾暖暖终于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她睡得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床，而是一张拔步床，顾暖暖摸了摸木料低头闻了闻，这是千年沉香木！ 　　我去！ 　　这也太壕了吧！ 　　当年她被人炫耀过一条千年沉香木的手串，她当时心里不忿特意去狠狠琢磨了一下，知道这玩意儿的珍贵，但是这会儿她有些怀疑自己上的是一个假网！ 　　不过顾暖暖也就感叹了一番，然后就把这千年沉香木的拔步床扔到了脑后。 　　要是一个手串说不定她就往怀里一揣就完了，但是一张拔步床，那也就只能看看，而顾暖暖对于不可能属于她的东西向来不看第二眼。 　　床上并没有发现她可以穿的衣服，直接上手就是撕拉，一下子把飘逸的帐幔扯了下来往身上一裹，两三层一绕半透明的帐幔就一点光都不走了。 　　顾暖暖包好了自己的上半身，下半身就垂下的布料足够遮挡，这才爬下床，双脚落地的一瞬间直接软了下去，扶住床沿才没有摔倒的顾暖暖暗骂了一句禽兽。 　　她就算异能等级往下掉了也是二阶巅峰啊，能把她这样一个二阶巅峰异能者弄得站都站不稳，不是禽兽又是什么？ 第三章 　　调动那可怜的一点点的异能冲刷身体，等到异能差不多清空，顾暖暖才挪动双腿离开拔步床，一抬眼就看见外面雕刻精致的石桌上摆放着好几个托盘，水盆衣服鞋袜一应俱全。 　　顾暖暖觉得如果换了别人穿越到这古代，估计一时半会儿会对这些衣服什么的一筹莫展，但是她顾暖暖就不会了，当初她还没有被人发现的时候，也没少给剧组里的人打下手，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走，穿衣服穿鞋梳头，什么杂活没干过，虽然说太复杂的不会，但是应付眼前这些却是绝对够了。 　　顾暖暖看着石桌上的东西第一时间就跑去水盆照镜子了，她得看看这穿越的身体是个啥样。 　　结果一看……嘿！这不就是她自己的模样么？不过不是她十九岁被发现【五千年难遇美女】的时候，而是十六岁还没有完全长开，确实是只不过勉强能看的时候。 　　顾暖暖漱了口，洗了把脸擦干净，既然看清楚自己的样子了，估摸着这个穿越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原身又是什么身份，不过不管什么身份，顾暖暖都觉得不太好。 　　想想这明显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居然中了那么烈性的药，还被关了起来，这是要做什么？肯定是踩了圈套！ 　　要么就是有人看上她了，但是身份不够要来个既定事实，要不然就是家里有人看她不顺眼要让她身败名裂，再不然就是闺蜜嫉妒背后捅刀子，再或者就是原本有未婚夫想攀高枝之类的设计踩她这个未婚妻…… 　　顾暖暖啧啧了两声，大开了一把脑洞后，拎起盘子里的衣服鞋子开始穿了起来，至于之前那男人说什么喊人之类的，顾暖暖直接无视了，她可没兴趣请人围观她刚被人睡后的样子。 　　再说了，不管电视剧还是小说里都有那种男主人身边的丫头给女主添堵的情节，顾暖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女主，但是男人的贴身丫头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 　　当然最大的可能，其实是因为顾暖暖已经在末世里警惕防备人习惯了，如果有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为什么要和不确定的陌生人共处呢？ 　　穿好衣服鞋子的顾暖暖自己开始梳头，太复杂的当然不会，但是简单一些的发髻还是会的，再说这个原身应该还没有出嫁，所以下面的随意编两个辫子就行了。石桌上的托盘里还摆放着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摆满了头钗发环，顾暖暖只挑了几样小东西用来固定头发其他的都没有动。 　　倒不是顾暖暖看不上，而是觉得这不符合她的原则，再说首饰的话原身自己也有，除了手腕上始终没有动过的一对玉镯子之外，石桌上的一个托盘里还摆着一条散开的珍珠项链，独个的耳环，歪掉的发簪，还有一个荷包和一块玉佩，荷包和玉佩上的流苏还有些湿意，顾暖暖觉得这如果不是自己的，应该也不会摆在这里的。 　　身上脱下来的帐幔又撕了一小块把东西都包起来，然后松了荷包的袋子往外倒，滚出几块碎银子，几个金银的小花生，还有一个鼓囊囊的黄色小纸包。 　　顾暖暖一摸小纸包才发现这并不是黄色的纸，而是防水的油纸。 　　顾暖暖来兴趣了，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折叠好的信纸，上面写的是一首【凤求凰】，落款是轩泽居士。 　　所以，这到底是情郎呢？还是偶像呢？ 　　顾暖暖只思量了三秒钟就扔到了她刚刚洗脸的水盆里，不管如何按照她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这东西很不应该留在手里，当然也不能乱丢，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迹，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那就再说吧。 　　顾暖暖摆弄了一番几块碎银子和金银小花生，想了想留下一块金的小花生，其他的塞回荷包里用油纸包上，再塞进宽宽的腰带里，接着朝石桌另外一边的食物下手，先把汤汤水水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糕点包子各种做成花样的卷饼统统包起来，当然桌上那一大盘的水果也没有放过。 　　收拾了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又吃饱喝足的顾暖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脚，忍不住感叹，多少年没有这么悠闲了。 　　要说穿越有哪里好，那就是吃得好了，虽然末世后蔬菜水果只要有能力也不是吃不起，但是变异后的东西顾暖暖总觉得怪怪的，虽然也好吃吧，但还是怀念末世前的水果蔬菜。 　　顾暖暖觉得自己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水盆里的纸也完全化开了，低头看了看两个包袱，啧了一声又挖出一块碎银子摆在金花生边上，那样子心疼的不行，但是谁叫顾大小姐是个三观正有节操的好姑娘呢？ 　　你说你把人家睡了，人家还给你准备衣服食物，你说你要是不给钱那得多不要脸？ 　　银货两讫不欠人情是末世里的生存法则之一，顾暖暖一向遵守，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顾暖暖是一个冰系异能者，当初还是七阶的时候就攻击力杠杠治疗也有一定的本事，八阶后更是质的飞跃。 　　不过现在这个二阶巅峰就有点小尴尬了，做个锋利的冰刀，扔几个冰锥估计问题不大，但这个冰刀冰锥的数量也很有限，而要像当初七阶那样漫天冰雪冰雹肆虐什么的就别想了，至于治疗那就别想了，也就能保证自己不生病，这还是冰系异能者的本能。 　　最坑的是这个世界可以吸收的能量似乎很少，要不然按照异能者的修复力，再加上她作为冰系异能者自带治疗净化的能力，顾暖暖早就应该活蹦乱跳了，甚至在一开始入了水就能净化掉了自己身上中的药，而不是像现在这个还有些脚软的样子。 　　这样一想，未来异能的升级估计也会变得异常艰难，不过再艰难也是要努力升级的，不然她晚上都睡不好。 　　顾暖暖把两个包袱系在自己身上然后朝着外面走去，还没有走到外面就远远看到深处的一个山洞里，刚才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对着斜上方落下阳光的窟窿绣花，另外一个则不知道在整理什么东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顾暖暖轻手轻脚的绕过山洞口根本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顾暖暖拿出末世里躲避丧尸的本事轻手轻脚的摸到了最外面的山洞，越接近外面湿气越重，很快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顾暖暖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山洞，莫非这里也有个水帘洞？ 　　不过很奇怪，这么大一个地方就只有两个侍女么？ 　　顾暖暖都打算好历经千辛万苦才能跑出去的准备，结果发现出来得实在太容易了，连穿过瀑布的油布伞山洞口都搁着好几把。 　　顾暖暖撑着油布伞踩着湿答答的台阶快速的离开瀑布，然后把油布伞往瀑布附近的草丛里一放，放开脚丫子就跑，至于方向就不要讲究了，这环境看着像是在山上，总要先下山，或者换座山才行。 　　很容易出了瀑布山洞的顾暖暖以为下山也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结果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首先这座山似乎是属于一座很大庙宇的，然后现在这座庙宇被很多士兵团团围住了，顾暖暖只能远远在另外一边山林子里选一棵大树猫着。 　　等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股小小的骚动，很多士兵开始走动起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顾暖暖自然不会以为是在找她。 　　林子里也有人来过，但是基本都是匆匆而过，顾暖暖一直趴在大树叉上，只吃一点点食物，渴了舔一舔自己凝出的冰块，很快两天就过去了。 　　这一天大清早所有的士兵都撤走了，远远地可以看见几辆颇为华丽的大马车被簇拥着下山。 　　顾暖暖这才伸了个懒腰，选了个相反的方向，拨着草丛往山下而去。 　　谁知一下山还没有搞清楚什么地方，就被一老一少扒住了又哭又笑，喊着【大小姐，老奴总算找到你了！】 　　顾暖暖脑子里顿时轰的一下子，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娘子，娘子，我回来了，幸苦娘子了！”朦朦胧胧间顾暖暖听到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声音低沉愉悦，“哎哟，这就是爹爹的暖暖了……” 　　“小声些，你也不怕吓着你闺女！”年轻的女声有些气虚，但是满满都是少女的娇气和甜蜜。 　　“哪能呢，我顾泯的闺女能是被吓到的？”说是这么说，不过声音立刻低了好些，顾暖暖感觉自己被晃了晃落到了一个有些硬邦邦的怀里，热烘烘的，虽然硬但是非常安心，男子小声的在耳边呢喃，“爹的暖暖哟，不怕，不怕哦，我是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爹爹！” 　　“才三天的奶娃娃能看见啥！”女声笑骂了一句，“好了外面冷快把暖暖放进来。” 　　“不冷，不冷，我再抱抱！”男声这样说着顾暖暖就感觉自己被晃悠起来，然后意识越来越模糊，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大手在自己眼前晃，顾暖暖看过去，就看见一张年轻的脸，胡子刮的光滑，头发上还冒着热气，浑身都是刚刚清洗后的干净味道，但是顾暖暖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了年轻男子身上散发着的血腥味，不是实质性的味道，而是一种感觉，只有见过血的人才会有那种气场。 第四章 　　“珍娘，暖暖看我了。”男子立刻把顾暖暖抱起来献宝一样递出去，柔美娇媚的女子面孔出现在视野里，看着顾暖暖的双眼柔的能滴出水来，“听娘说这个时候是能看见了，相公可在暖暖面前多晃晃吧，省得去了边关，女儿就不记得你了！”这样说着眼泪就躺下来了。 　　“诶，你别哭啊，娘说了月子里不能哭的。”顾暖暖被塞进一个香香暖暖的怀里，然后男子把一大一小都抱进怀里，“我们说了不难过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 　　“呸，不要脸，哪个舍不得你！”女子又哭又笑，“我就是可怜我的暖暖没有爹爹做大马骑了！” 　　“没事，没事，我们骑真马！”男子陪笑道，“我保证尽快回来……”男子说到这里往外面抬了抬下巴，“上头估计也巴不得我帮他把心腹拉拔大了然后安安分分功成身退。” 　　“你还不甘心？”女子虎着脸。 　　“甘心，怎么不甘心，我太乐意了！”其实哪里又是真的心甘情愿，但是兵权这东西拿了怎么丢手一直以来都是那些本分武将们头疼的问题，如今他们家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相公我怕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家还能怎么样？该退了！”女子的声音低低的，她明白丈夫征战沙场的愿望，但是权利功勋和平安喜乐之间，她肯定是要选择后者的。 　　“我知道，我们家已经这样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就这样被放过的。”男子叹了一口气，这也或许他父亲那么轻易就死在关外的原因。 　　战功赫赫的顾国公如果不死，新帝如何安心，又如何敢用他！ 　　不关乎帝王的品行，不过是君臣常事，你做臣子的心里自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但是皇帝哪里能因为相信你，而放任把可以颠覆社稷的权利交到出了自己以外的别人手里？ 　　更别说让这个权利一代一代传下去了，你能保证你自己忠心不二，皇帝也相信你，但是你如何能保证自己的后代子孙？ 　　谁都知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 　　男子走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等到顾暖暖能坐起来的时候，她有了一个新朋友，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但是脸色苍白很明显不怎么健康的小正太。 　　“暖暖，叔叔读书给你听。”是的，这个小正太是顾暖暖的小叔叔，估计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是爷爷的遗腹子。 　　小正太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开始读起来，顾暖暖耷拉着眼皮整个人一歪秒睡了。 　　等到顾暖暖哒哒哒会跑来跑去的时候，男子回来了，这是顾暖暖的父亲，这个府邸的男主人，勇国公顾泯。 　　父亲回来的很匆忙，多数的时间都在外面，只有晚上才回来，顾暖暖和他相处的时候基本都在半梦半醒之间，然后等她反应过来他又走了。 　　五岁那年跟着表舅第一次上街的顾暖暖握着风车回来，却看到家里一片雪白，彩色的风车掉在了地上，嘶声力竭的女声，漆黑的棺木，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那个为了跟她蹭脸颊，会把满脸胡子都刮干净的年轻人不会再回来了，握着龙头拐杖满头银发的祖母，其实还不到五十岁，二十刚出头的母亲明明应该是刚刚盛开的鲜花，却直接在寡淡的颜色中破败了。 　　十岁的小少年捧着册封爵位的圣旨，嘴角溢着血却没有了一丝青涩，一直当做父亲的长兄战死了，以后就要他撑起家业，照顾母亲嫂子，保护还懵懂的侄女了。 　　“大小姐，大小姐！”顾暖暖软下来的身子被身体强壮的丫头抱了个满怀，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都是惊慌，“大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汤圆你和吴伯怎么在这里？”顾暖暖晃了晃脑袋，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哭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除了爱你的人会心疼根本无济于事。 　　“老奴和汤圆没有找到大小姐哪里能下山？”吴伯狠狠松了口气，“大小姐，马车就在前面，我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城吧。”至于大小姐为什么在外面耽搁那么久，为什么连衣服头饰都换了，这个就不是他一个车夫应该问的。 　　“对对对，家里还不知道呢。”汤圆这两天找归找，也没有想过放弃，但是真的是怕啊，家里老的老病的病，万一要是大小姐有个什么不好，那不是天都要塌了。 　　“嗯。”顾暖暖也没有解释什么直接跟着一老一小往小道过去，然后上了马车。 　　吴伯在外面赶车，顾暖暖立刻让汤圆把她备用的衣服首饰拿出来，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 　　暖意跟着热水流向四肢百骸，顾暖暖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虽然她真的不怕冷，但是在树上过了两天真的不太好受。 　　喝了热茶顾暖暖就开始换衣服，身上的衣服料子倒是也不错，但是和她平时的着装差了不是一心半点，而且她的母亲虽然自己穿得寡淡，但是对她看得就好像眼珠子一样，她有几件衣服几样首饰她都知道，这出门一趟要是穿着陌生的衣服首饰回去，她那位母亲能用眼泪淹了你！ 　　顾暖暖没有在意别人目光的意思，但是忘记了她身上这会儿实在精彩，汤圆很抽了一口气用力捂住嘴才没有哭出来，她就知道大小姐要是没事哪里就能自己不见了！ 　　看看这满身的痕迹，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这是遭了大罪了！ 　　她可怜的大小姐！ 　　顾暖暖有些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磨了磨牙根道：“眼泪擦擦，没什么了不起的，本小姐还能吃亏了？” 　　“诶？”汤圆眨巴着眼睛，完全没有领会顾暖暖的意思，压低声音道，“小姐说什么呢！这，这如何还能不吃亏？！”这明明是吃大亏了！ 　　“小姐你说，是哪个混蛋？汤圆去剁了他！”汤圆拳头捏地咯咯响。 　　汤圆是她周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从边关一路带回来的，只比她大一岁，看着身型也就稍稍壮实一点，但是那力气真的是天生神力，说是在边关捡到的，非常能吃，力气也大，两岁的小丫头能一下子把一个成年男子推到地上，至于现在，大约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力拔山河！ 　　“不知道！”顾暖暖速度穿好衣服，打散了头发让汤圆给她梳头，“谁在乎他是谁，不就是一个解药，长得蛮好看的，我也不亏，好歹也算救了我的命，我也给了钱，两清。” 　　汤圆听到这话手里一紧，顾暖暖立刻抽一口气：“你是打算把我撸成秃子？” 　　“这不重要！”汤圆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顾暖暖一样，“重要的是小姐你居然给钱！ ” 　　其实主仆俩的重点都很奇葩！ 　　“我没有占人家便宜的习惯。”顾暖暖揉了揉被拉疼的头皮哼了哼，“轻点，梳头呢，你以为割草？” 　　汤圆瞪大眼被噎得不轻，想要反驳顾暖暖，但是从小的经历让她知道，她这位小姐就是一个奇葩，自有一套奇怪的处世原则，谁来说都没用，固执得很，家里的老夫人说是像故去的老国公，一样固执不听人劝，谁说都没用，主意正着呢。 　　于是汤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梳头一个字都不说了。 　　顾暖暖：什么固执己见，这明明是坚持原则！ 　　就这样明明是对女孩子来说可能毁了一生的大事，但是到了顾暖暖嘴里那就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根本不值一提，当然汤圆也被禁止回家提起。 　　汤圆：还知道家里三位长辈会炸毛，似乎还有救！ 　　马车摇摇晃晃，顾暖暖靠着车厢的软榻上，闭上了眼睛，慢慢思前想后，细细琢磨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应该算是胎穿的，只不过小时候对于前世的记忆非常模糊，总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模模糊糊的，就好像真的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的，等长大了一些也就是处事行为和别人有些不同，大约有那么点格格不入，所以她的闺蜜很少。 　　再加上他们家里不是寡妇就是病人，也没有什么人能常带她出门，她又没有什么出门的欲*望，所以在这京都里，勇国公府的大小姐就有了性子不好，脾气古怪的传言。 　　再说她家的成员构成，非常之简单，偌大的府邸只有四个主人。 　　顾暖暖的祖母，老封君老国公夫人陈氏，顾暖暖的母亲大夫人，也就是上任的国公夫人王氏，接着就是只比顾暖暖大五岁的小叔叔，现任的勇国公顾漓。 　　祖父老国公顾暖暖没有印象，应该在她出生前几年就过世了，因为小叔叔是遗腹子，所以差不多应该是她出生前五年的时候，所以她是没有任何记忆的，不过听家里大人言谈之间可以知道，这位未曾蒙面的爷爷是一位战神一般的人物，总之战功是非常吓人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开国百多年后还凭着军功封了国公，据说还在战场上救过皇帝好几次。 　　祖母陈氏是一个冷冷清清的老太太，顾暖暖很喜欢上她的平康院，因为老太太*祖上出身御厨，虽然老太太不会厨艺，但是身边很有一群老人会料理膳食，这对于虽然前世记忆模糊但是依然有不少潜意识的顾暖暖来说，简直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了！ 　　没错！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口！ 第五章 　　祖母是一个宅女，骨灰级别的，母亲王氏同样也是一个宅女，当然也可能是寡妇的原因，小叔叔身体不好是一个宅男，爱吃的顾暖暖也很宅，于是勇国公府常年门庭冷清。 　　当然更多可能是没什么值得别人来往的价值。 　　要说没有交际，那儿女婚事，家里前途怎么办呢？ 　　这是很多人家要担心的问题，但是勇国公府没有这个担忧。 　　首先一老一少两个寡妇本身就不属于交际来往的人选。 　　至于年轻还未婚的国公顾漓则一贯游离在京都贵族婚姻市场之外。 　　原因很简单，大约就是门当户对的没人愿意，而往下找顾家也不愿意，顾漓更因为几次被爬床的经历，对女人深恶痛绝，甚至大病一场差点没有缓过来。 　　那之后最迫切儿子娶妻生子的老夫人都放任了，做大嫂和侄女的更是不会多嘴，于是顾漓的婚事就一直这样搁置着。 　　再就是顾暖暖的婚事，这个更不用担心，因为顾暖暖从小就定了亲事，是皇帝的二皇子，一个非嫡非长，未来可预见的平安王爷的王妃。 　　这样一个皇子的未婚妻不会交际比会交际好得多了，无论是现在的太子和其他皇子，还是皇帝皇后，又或是后宫几位竞争力大的妃子，都对这一家宅非常有好感。 　　安分守己，安安心心当被皇室供起来的功臣，多么乖巧听话，能不喜欢么？ 　　不过其他人高兴了，那位二皇子怕是要不高兴了，记起所有的顾暖暖琢磨着这一次的事情恐怕就有这位二皇子在里面捣鬼。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大约是不想要她这种没什么价值只有面上光的国公府小姐占着他王妃的位置。 　　顾暖暖记得这位未婚夫对她还算不错，至于性格什么的也不是很了解，没有特别讨厌和喜欢的说法。 　　主要对方长得不错，礼仪周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毛病，既然有了婚约，顾暖暖自然会天然的有那么一些好感，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估计相敬如宾的夫妻模式还是可以存在的。 　　只不过这位二皇子似乎不怎么甘于平凡。 　　她记得这次出门虽然是别人约的她，但是二皇子也受邀了，而在这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之前难得出门一次的她看到二皇子和一群少男少女游湖。 　　这其实没什么，但是二皇子却和其中一个少女走得极近，两人看到顾暖暖，二皇子倒是慌了一下，但是那个少女却主动勾了二皇子的手臂，还对顾暖暖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别提多挑衅了。 　　顾暖暖平时看着就是一个好脾气的吃货，长得虽然可以但是目前还没完全张开，又不怎么耐烦繁华的首饰，所以总体比较寡淡，话也不多，看起来就是比较好脾气存在感不强的那种，但实际上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顾暖暖对于这种明显的挖墙脚的行为自然是不爽的，当即就抬手把少女拍进了湖里，然后转身就走，至于二皇子顾大小姐眼皮都没撩一下。 　　之后的事情顾暖暖压根没有关注，回到家就找母亲和祖母把事情一说，然后表达了想要解除婚约的愿望。 　　她倒是没有指望什么丈夫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她好歹是国公府贵女。 　　而且这还是一桩御赐的婚事！ 　　这还没成婚呢，二皇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和别的女人腻腻歪歪，先不说以后，就这婚前的态度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勇国公府么？ 　　连婚前最起码的尊重和糊弄都不愿意么？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嫁的？ 　　也就是他们家里的人都不出去，所以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外面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吧。 　　顾暖暖当时看到那些少男少女都是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整个京都怕是只有他们家不知道二皇子在外面勾勾缠了。 　　真是要气死了！ 　　顾暖暖肯定是要退亲的，不过叔叔身体不好就先瞒着，一老一小两个寡妇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反正他们家如今都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这个亲也不是说退就能退的，毕竟是御赐的总要照顾一下皇帝的面子。 　　所以三个女人商量着怎么退这个亲，顾暖暖虽然表示就算是自己名声损失一些也无所谓，她不在意，但是作为母亲和祖母的两人却是不同意的。 　　只不过她们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二皇子这边就亲自上门赔罪了，带了不少东西，除了他自己的东西之外还有宫里皇帝皇后的赏赐。 　　并且皇帝还给了顾暖暖密旨，说是等她和二皇子成婚后，五年之内不许二皇子纳妾，十年之内不许纳侧妃。 　　顾暖暖其实内心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但实际上这已经是皇室非常大的让步了。 　　因为普通皇子成婚的时候，大多是一王妃两侧妃一起进府的，就算没有一起也不会差很多时间。 　　而这个五年十年一出来，基本已经帮顾暖暖铲除了绝大部分未来后院可能出现的危机了。 　　一般而言主母没有开怀之前，别的妾室都是要避孕的，但是这只是对一般人家而言，皇室没有这个说法。 　　有的皇子为了示好岳家会给妻子率先怀孕的时间，但是更多的却是可能侧妃的孩子生在正妃的前面。 　　而在皇家关于继承这方面放得也比一般勋爵人家宽。 　　别的人家继承爵位如果不是嫡子，甚至不是嫡长子都可能被皇帝驳回。 　　但是在皇家，侧妃的儿子和正妃同样拥有继承权，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若说做王妃最痛恨的是谁，那必定是就是侧妃这种生物了。 　　偏偏侧妃的家世一般都不会比王妃差多少，有时候甚至是王妃华而不实，侧妃却是低调奢华。 　　就比如顾暖暖和被她拍进湖里的少女，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顾暖暖是超品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儿。 　　大启的超品国公一只手都数得出来，可想而之，论出身顾暖暖该是多金贵了，算得上是贵族圈里最顶尖的那一波贵女了。 　　而另外一位祖父只是四品尚书，父亲也只是在国子监做一个祭酒，但是人家祖父有实权啊，门生故吏更是不少，就是他的父亲学生也很多，同窗故友更是数不胜数，这可都是人脉。 　　反观顾暖暖，除了出身光鲜亮丽之外，实质好处基本没有，别说什么军中的关系，如今兵权牢牢的在皇帝心腹手中，二皇子又不是傻哪里敢往那方面蹦哒。 　　再说顾暖暖的父亲已经死了快十年了，顾漓身体不好不能继承兄长和父亲的人脉，所以军中这一块的联系也基本是废了的。 　　顾暖暖捧着密旨心情复杂，看了颇为感动的母亲和虽然表情冷淡但也同样欢喜的祖母，顾暖暖缓缓叹了一口气。 　　二皇子的道歉非常诚恳，并且表示以后有时间就和顾暖暖好好相处，只是这么一说，反倒像是因为顾暖暖不爱出门，所以二皇子才和别人处出好感来了。 　　顾暖暖都要被气笑了，不过依然保持微笑。 　　因为密旨的原因退亲自然是不了了之，一家三个女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话头。 　　当然二皇子也确实是一个，无论对她还是对国公府都很好的选择，再说皇帝都这样让步了，她要是还大吵大闹退亲，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除了妥协顾暖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一老一少的国公夫人觉得二皇子的话有点道理的，事后很是叮嘱了顾暖暖一番，让她自己上点心。 　　于是二皇子之后再约她，她虽然依旧兴趣缺缺，也只能出门了。 　　慢慢的，顾暖暖倒也交到了两个朋友，其中有一个特别谈得来，原因是因为对方也是一个吃货。 　　今次就是那个吃货好友约了平时一起玩耍的少男少女们来上香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来了这里却没有发现人，不过到都到了庙里，自然是要进来上个香的，于是顾暖暖就进了庙里。 　　再然后就是被人弄脏了衣服，接着跟引路的小沙弥到了后面给香客住的院子，吴伯留在外面看马车和行李，汤圆去给她到马车里拿衣服。 　　顾暖暖在外面还是有一定警惕的，不过她这样一位千金实在存在感太低，基本没有树敌和结仇的可能，他们家就是挂个名的，连政敌都没有，再加上顾暖暖自己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甚至她到了厢房连茶水都没有碰，但是谁知道不过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就直接晕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已经不在原来的厢房里了。 　　那个地方顾暖暖还有印象，明显要更偏僻一点，更甚者想到后来那个气势很强的男人，她又被喂了那么强的药，估计不是被关在里面熬死就是出去冒犯了人家直接被弄死，再不然和尚庙里中春*毒，这事儿都不可能善了了。 　　青山寺，秦山寺！ 　　多相近的名字，约的是秦山寺，她跑来了青山寺！ 　　顾暖暖哆嗦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气的。 　　眼看婚期将近这种时候出事，最后得意的是谁，那么谁就是那个暗中黑手。 　　那种看一眼就可能结出生死大仇的蛇精病，顾暖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倒霉会正好碰到。 　　顾暖暖连证据都不需要！ 　　目前最有动机的，一个是未婚夫二皇子，另外一个就是可能要成为二皇子侧妃，或者觉得只要她玩完了就能成为正妃的某个，或者某几个女人。 　　当然重点还是在二皇子身上。 　　这个该死的宫…… 　　顾暖暖打了个停顿，微微皱眉，二皇子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顾暖暖就扔到一边不再想了，反而想到之前她睡了的男人，之前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倒没觉出什么，现在想来那衣服和用的东西看着都是品级很高的样子。 　　又在离京都这么近的寺庙里，那么十有八*九是京都这边的大家贵公子了，只是顾暖暖翻了一遍她十六年的记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真是贼漂亮！ 　　这波不亏！ 　　猜不出来的顾暖暖当然就不猜了，她现在主要想的就是怎么折磨二皇子。 　　顾暖暖敲着小茶几，在回家的路上敲定了她的报复计划。 　　她要嫁给二皇子，然后废了他，再然后弄死他当寡妇，再然后收养一个宗室孩子继承爵位，然后去封地逍遥自在，到时候养养包子，再养个看得顺眼的小狼狗玩玩，吃好喝好玩好，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在末世打拼了二十多年的顾暖暖，觉得这种人生简直太完美了。 第六章 　　顾暖暖三人在傍晚时分进了京都大门，终于在夜半时分回到了勇国公府。 　　顾暖暖在路上就已经叮嘱了汤圆和吴伯什么都不要说，汤圆自然是一口答应，至于吴伯，他很实在地说，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暖暖放心了。 　　马车刚停到大门口，门口看门的小厮就已经惊喜的惊呼出声：“吴伯？可是大小姐回来了？” 　　吴伯立刻应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顺道逮住想要去二门报信的小厮道，“大小姐说了，这会儿已经晚了不用惊动老夫人夫人和二爷，等明儿个大小姐自会去请安。” 　　小厮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谁不知道大小姐那就是全家的心头好，三个长辈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说啥就那就是啥了！ 　　小厮开门后就只叫上外院的婆子，让备上软轿，又遣人先一步去大小姐的院子三千阁通知一声，免得大小姐回了院子结果发现所有人都睡了，那不就尴尬了？ 　　顾暖暖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男男女女的对话声，突然感觉就有些鼻子发酸，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压下那股柔软。 　　等着汤圆撩开车帘，顾暖暖弯腰从马车里出来，就又是她顾大小姐了。 　　扶着汤圆的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几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婆子已经准备好软轿等在边上了。 　　穿着石青色绣菊花比甲的婆子，见顾暖暖下来立刻过来行礼：“大小姐出门幸苦了，软轿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婆子是专门管着软矫的，平日里手下有十几个健壮的仆妇，主人家不用软轿的时候这些仆妇就做些杂务，再不然就跟着二门上的管事婆子巡逻内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都去睡吧。”顾暖暖在马车里睡了不少时间，这会儿一点不困，但是这些仆妇除了个别大约值夜的，明显都是床上刚挖出来的。 　　婆子犹豫了一下见顾暖暖摆手立刻应声退了下去，当然把强忍着没有打哈欠的几个仆妇也一起带走了。 　　吴伯去卸车了，顾暖暖不用别人跟着，所以这一路除了巡夜和各处守门的就没有别人了。 　　主人少，自然伺候的佣人也会少很多，在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中更容易让人的心静下来。 　　“汤圆，跟我说说二皇子的事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顾暖暖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往的记忆，发现对于二皇子的认知她停留在一个很浅薄的认知上，大约就是混个脸熟的程度，至于爱好兴趣什么的好像都不是很清楚。 　　所以之前觉得挺喜欢，还是因为脸？ 　　嗯，似乎也没有毛病，毕竟不熟悉的人除了看脸还能看什么？ 　　“大小姐你……”你可上点心吧！后半句被汤圆吞了下去。 　　因为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她家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也不知道经历了这事后，她家大小姐还要不要二皇子了。 　　毕竟都那样了还让女孩子觉得不亏的男子该是个什么模样？ 　　当然不排除她家大小姐是个奇葩，不，事实上她家大小姐就是一个奇葩！ 　　汤圆虽然很无力，但还是把二皇子最起码的资料说了一下。 　　二皇子其实算是皇室出生最低的皇子了。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下大启如今这位在女色上非常克制的帝王了。 　　明德帝是大启有名的启天女皇陛下的孙子，小时候算是在女皇陛下的膝头长大的。 　　女皇陛下十五岁册为太女，二十五岁登上皇位，五十岁退位将皇位传给儿子后就带着丈夫孙子出去浪了，直到前年才在京郊皇室温泉庄辞世，享年八十五岁。 　　先帝甚至走在了女皇陛下的前面，当时京都朝臣还有些心慌慌，因为这位女皇陛下在当皇帝的时候可是非常强悍的存在，之后突然退位震地整个庙堂都摸不着了脑袋。 　　现在儿子死了，孙子还嫩，可不是她重*操旧业的好时候么？ 　　结果女皇陛下根本没有犹豫就主持了明德帝的登基仪式，非常明确地表示，她已经做腻歪皇帝了，对龙椅再无兴趣了。 　　于是三代皇帝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渡了，让平时就喜欢研读历史的文人墨客直呼不可思议。 　　启天女皇陛下的声望却在她退位二十年后达到了一个新高峰。 　　言归正传，从小在女皇陛下言传身教下长大的明德帝，对于后宫没有很直观的感受，但是该懂的都懂，该学的该知道的全部也都明白。 　　甚至因为女皇陛下自己是女人，又是当过皇帝的，所以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的心思她都明白，能够教导的就更多了。 　　于是明德帝的后宫呈现出一种很诡异的平静。 　　甚至如果不是皇后十年都不能生出皇子来根本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儿。 　　明德帝叫得出名号的妻妾一共八位，皇后，贵妃，贤良淑德四妃，一位婕妤，一位嫔。 　　八位清一色都是孕有子嗣的，其中份位最低的就是那位嫔，封号丽，这位丽嫔就是二皇子的母亲了。 　　并且和别人嫁进宫的不同，丽嫔本是服侍的宫女出身，如果那时候不是皇帝的大皇子，还在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估计就没有后来的丽嫔了。 　　虽然京都的老百姓不知道，但是能进宫的外命妇基本都知道，这位丽嫔很不受皇帝待见，大家猜测约莫是当初二皇子来得不怎么名誉。 　　毕竟皇帝在女色上的克制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是皇后连着两个女儿，又伤了身子，根本连现在这这个后宫数量都没有。 　　而这些妃子都是千挑万选进宫给皇帝生儿子的，都是方方面面考虑过的，谁知道被人半路上截了个糊。 　　更别说后来皇后意外又有了孩子，生下了三皇子。 　　大皇子好歹缓解了皇帝的子嗣压力，也同样缓解了她的压力，就这样顶了长子的名头就已经够恶心了。 　　但是这事儿皇后只能自己认了，谁叫儿子来的晚呢？ 　　但是丽嫔是什么鬼？！ 　　尼玛哪里冒出来的，谁允许你生儿子压在我儿子头顶上的？ 　　结果太子没有捞到长子也就罢了，连次子都没有捞到！ 　　、 　　皇后是恨毒了丽嫔。 　　只是皇后知道如果后宫死了孩子和有份位的妃子，宗人府第一个就要问她，妃子不说，要是死个把孩子，宗人府能把皇宫翻个底朝天。 　　万一牵扯到她，那群老不死的能一状告到天启陛下面前，那她这个皇后就到头了，就是皇帝也不能容她。 　　大启皇室的子嗣这几代一直很艰难，再说在大启残害幼童的律法本来就是最严苛的，谋害皇嗣更是罪加一等，几乎等同谋逆了。 　　所以皇后不但不能动二皇子还要安排地妥妥贴贴的，就怕出个万一还要连累自己。 　　丽嫔这个封号还是二皇子婚事的补偿，或者说是给勇国公府做脸，不能等到人家勇国公家的大小姐嫁过来，婆婆连被称一声母妃的资格都没有吧。 　　顾暖暖抽了抽嘴角，这个二皇子该多憋屈，只不过怎么总感觉这个出身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二皇子单名一个峰，今年十七岁，比大小姐长一岁。”汤圆最后做了总结语。 　　宫峰？工蜂？ 　　什么名字这么逗？ 　　不不不，应该说大启的皇室姓得比较坑。 　　顾暖暖刚想笑，嘴角都扯出弧度了却突然顿住，脚步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汤圆：“太子殿下是不是单名一个嶐字？” 　　汤圆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得道：“好像是吧。”毕竟那是太子殿下，谁没事会去喊太子殿下的名讳。 　　顾暖暖脚下一软，汤圆一把伸手过去，不过顾暖暖下一秒自己稳住了，只是脸色有些发青。 　　“大小姐你还好么？”汤圆有些担忧，又格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的名字有问题？” 　　“没有。”有问题的是她自己！ 　　任谁知道自己是一个早早该死的人都要被吓到。 　　顾暖暖深吸一口气被自己院子里迎出来的丫头婆子簇拥着进去，洗手净面用餐，然后沐浴。 　　大大的木桶里飘着花瓣，顾暖暖坐在嵌入浴桶底部的凳子上，伸直了双腿，后背靠着桶沿，露出水面的肩膀脖子和脸都被热水熏成了粉色。 　　要是换了平时必定要好好各种美滋滋一番再次回到青春年少，但是这会儿真没心情。 　　此刻的顾暖暖，正在努力回想那已经十分遥远的，末世前的记忆。 　　顾暖暖的出生一般，就是很普通的家庭，不过她有一个早年曾今很是大红大紫的姨妈，所以在她考上影视大学表演系的时候也受了这位姨妈很多关照。 　　初初进入娱乐圈的时候，虽然也是从龙套底层开始的，但是比起那些没有丝毫背景的，她更容易得到关照，比如同样一个路人甲她就可以拿到有台词的一个。 　　当然有了阿姨的照拂她也是很努力的，不管是装尸体，趴泥浆，掉池塘，滚山坡，跳悬崖她都不皱一下眉头的。 　　果然阿姨那一代的圈内人都喜欢她这种能吃苦的年轻人，毕竟在他们眼里不管是当时的小花们还是小肉们都太过浮躁了。 　　顾暖暖事业的崛起之路源于一个mv。 　　这个mv是一群上了年纪的演员歌手们当作圈内老友聚会弄出来的，一方面是缅怀自己的青春，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提携自己的后辈。 　　顾暖暖的姨妈也在这个邀请行列里，作为和姨妈最相像的顾暖暖很自然的被带着一起参加了拍摄。 　　在那个mv里她扮演的就是姨妈年轻的时候，她和姨妈穿着同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首饰，甚至拿着同样的东西，再加上一定的化妆技巧，一老一少同框交流，就像是不同时间的自己相遇。 　　因为这个mv参与者一大半都是几代人记忆里的那种大佬，所以这个mv 红得一点悬念都没有。 　　当然参加这次拍摄的小年轻们也很是蹭了一波热度。 　　而在那次mv拍摄中顾暖暖懂事乖巧能吃苦的形象也树立了起来，再加上顾暖暖的脸确实能打，于是mv 还没有拍摄结束，她就已经受到好几个试镜的邀约。 　　有歌曲mv的女主角，有电视剧里的小配角，甚至还有一部小成本电影的女二号。 　　之后顾暖暖就越来越为人熟知，越来越红，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容貌也越张越开，等到被称为五千年难得一见美女的时候，她已经是年轻女演员中当之无愧的no1了。 　　然后她接到了一部大ip 改编的电影女二号。 　　那部电影演员阵容强大，投资充足，顾暖暖这个年纪能拿到女二号就已经说明了她在娱乐圈的地位了。 　　而她比较倒霉开拍没多久就伤了脚住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角色出场得晚，并且还是一个传统大家闺秀的角色，基本都是文戏，所以她打算拆了石膏就进组的。 　　然后就在出院进组的前两天，末世爆发了。 第七章 　　当然，这些末世前的种种，对于现在的顾暖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她其实要回忆的就是那部电影的原作和改编后的剧本。 　　当时她还因为里面人物的姓氏而吐槽，姓什么不好姓宫，这取名字的时候好多都很尴尬啊！ 　　那个故事的主线大概就是一个普通小官的女儿从宫女到后妃再到太后垂帘听政的传奇一生。 　　顾暖暖饰演的就是皇帝的皇后，也是亲手提携女主的那个人。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个皇后无子的缘故，总之在一众女配角中皇后的结局算是最好的了。 　　而最没有存在感最坑的估计就是第一男配的前未婚妻了。 　　这个未婚妻只在男配的回忆里出现过，和女主长得非常神似，是男主心目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男配就是因为这个被女主套得死死的。 　　当时这个男配因为名字的关系顾暖暖记得比较清楚。 　　男配叫宫峰，在顾暖暖看来那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工蜂，完全是为了女主而活着的。 　　后来看了原著和各种精彩分析评论才知道，不是女主玛丽苏光环照耀让男配死心塌地，而是男配拿着死掉的未婚妻这个借口死赖着女主和男主，最后成了夺嫡厮杀中唯一活到最后，变成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子。 　　其他人不是被男主干掉了，就是被女主干掉了，要么最后被以后的小皇帝干掉了。 　　只有这个表面上爱女主很深沉的男配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特别是男主死后，女主和小皇帝贼信任他。 　　这个男配贯穿全文，甚至戏份比男主更多，是隐形男主。 　　原著后面虽然是太后小皇帝和这位德亲王三足鼎立在朝堂上，但是后面不少有才读者都给他写各种番外，基本都是赶小侄儿下皇帝宝座，然后逼弟妹太后下嫁，再然后从外面领回成年的儿子当太子这种彻底反转的剧情。 　　顾暖暖当时记得自己还看得挺带劲儿的，毕竟这样子才是一个从宫斗和夺嫡中活下来，并且最后执掌朝堂的皇子该有的样子。 　　唯一觉得微妙的就是，那个据说埋藏在男配心底，让男配被整个国都称赞深情厚谊的白月光，就是那个早早死了的未婚妻也叫顾暖暖。 　　顾暖暖：好巧，现在的她也是国公府的嫡女，恰好有一个订亲的未婚夫是当朝二皇子，而且她现在也叫顾暖暖，而未婚夫就叫宫峰，还有个三皇子太子叫宫嶐。 　　于是穿越不是单纯的穿越，那么是穿书么？还是穿剧？ 　　顾暖暖更倾向于是穿剧，不过她却希望是穿书。 　　因为她看过的剧本和原著有一个最大的差别就是她的父亲，已经战死的勇国公。 　　原著中为了给男女主增加筹码，已经失踪了十年的勇国公顾泯，在女儿死后却奇迹般地生还了，并且对那个对女儿一往情深的二皇子很是看得顺眼。 　　这也是男主虽然有些膈应这个二哥，但是为了勇国公府也没有跟这个二哥翻脸的缘故。 　　但是编剧觉得，如果二皇子这个人心思深沉，如果勇国公真的回来了，那么他还需要靠三皇子这个太子弟弟么？ 　　完全可以自己做皇帝，所以改编的电影里勇国公是真的死了的。 　　但是兵权还是被二皇子握到了手里，编剧觉得这样子的二皇子更有张力，更具表现力。 　　所以电影和原著中不一样的是，原著中从边关送回来的是衣冠，而电影里则是真的尸体。 　　顾暖暖还记得五岁那年从街上回家的时候，漫天的挽联白幡，灵堂之上的黑色棺木里虽然她没有细看，但那确实是真的尸体。 　　浑浑噩噩跪着的日子里，还看到不少人端着冰往棺材里摆，若是单纯的衣冠根本不需要这些冰。 　　顾暖暖抬起手抹了一把满脸的眼泪，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之前想着的要和男配死磕，弄死他当寡妇的心思自然就淡了。 　　有这个空和这些人周旋，还不如安安静静关起门过日子，调理好小叔的身体，好好延续他们顾家，免得像电影中一样，最后只剩下奶奶一个人撑着龙头拐杖立在勇国公府的牌匾下。 　　参与了皇室的争斗，不管是原著还是电影剧本中，勇国公府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那么他们就早早避开不参合了。 　　顾暖暖不是怕，只是不想。 　　以前没有记忆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有了这里的十五年记忆，还有了末世里的记忆。 　　她觉得没有什么比安安稳稳活着，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更好的生活了。 　　这里不用每时每刻提心吊胆，就怕路边的花草树木突然跳出来吃人，也不用担心大大小小的动物朝你吐火吹风劈闪电。 　　如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家人好好活着，然后把自己养成绝世大美人。 　　二十多年的末世生活虽然让她魅力更盛，成了强大与美貌的并存的美人，但是不可否认，她的肤色深了，她的手粗了，她的肌肉健壮了。 　　就算是冰系异能面对紧绷的模式生活，也只能尽力改善而不能完全美化，再说那个时候哪里敢花多少异能在美容自己身上，万一遇到什么突然冒出来的强敌，异能储存量不够不是作死么！ 　　“……”无声的叹口气，顾暖暖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怎么把自己从这场婚姻中摘出来。 　　要不然直接找二皇子摊牌？ 　　不不不，找他摊牌太便宜他了，而且这婚事是圣上赐婚，除非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不然皇帝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要不然二皇子也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顾暖暖已然认定是二皇子或者跟他有关的人干的，那么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虽然之前说了不想耗精神死磕，但是谁也没说报仇什么的一定要正面杠啊。 　　顾暖暖握着手里的杯子，没一会儿杯子里的水就已经变成了寒气直冒的冰块。 　　没有谁能捅了她顾大小姐一刀，还能活得乐悠悠啥事儿都没有的。 　　以前没有以后自然也不会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顾暖暖就起来了，洗漱穿衣一通弄好了就去给三个长辈请安了。 　　退婚这事儿还得跟这三位长辈商量呢。 　　因为勇国公只有四个主子，所以一天三顿饭除了早饭基本都是在一起吃的，事实上一般而言连早饭除了身子弱的小叔，三个女眷也是一起吃的。 　　今天也不例外。 　　老夫人的平康院，夫人的和安院还有顾暖暖的福乐院都是聚在一起的，顾暖暖带着汤圆沿着抄手游廊拐过一个小湖就到了和安院。 　　顾母王氏刚给小佛堂的菩萨上过香，见到女儿过来了，清冷的脸上带上一丝微笑，自己撩了帘子就出来了，看向顾暖暖的眼神有些无奈：“怎么在外面过夜也不送个信回来？” 　　“我不小心忘记了嘛。”顾暖暖迎了上去挽住王氏的手腕讨好的摇了摇，“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娘就别念我了，好不好？” 　　“你呀！”王氏一身简单的青衣，身上因为常年拜佛念经所以都是檀香的味道，表面上去虽然依然秀美年轻，但是掩盖不了满身的暮气。 　　顾暖暖用力扯出微笑掩盖鼻酸，她这辈子的母亲才不过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活得犹如死水一潭了。 　　“好了好了，别摇了，我都要被你摇散架了。”王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没回来你祖母不知道，娘说你受了点风寒所以没有出来在屋子里捂着呢，等会儿别说漏了嘴。” 　　“一定不会说漏的。”顾暖暖刚刚保证完，就发现这个不说漏还真挺难的，因为她要是在家里捂汗，那青山寺的事情怎么说？ 　　“怎么了？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顾暖暖五岁就丧父，王氏把这个唯一的女儿当眼珠子一样疼，几乎是她在丧夫之后活下来的唯一支柱，所以对于女儿的一点点变化都能轻易察觉，这会儿见女儿神色不对，不由皱眉，“是不是谁惹你了？” 　　至于有没有可能女儿主动惹事儿，她的女儿她知道，主动招惹是非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的！ 　　或者说除了自家人，连未婚夫都快要当不存在的姑娘，你能期待她对周围的人有多少热情。 　　因为漠不关心和无所谓，所以凡是牵扯到是非，她的女儿基本都是无辜的那一个。 　　“呃……说来话长。”顾暖暖自然没有要隐瞒王氏的意思，不过这会儿要去平康院祖母那里吃早饭了，而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所以这会儿还真的不是什么好时机，“等晚一点小叔来了我再说行不？” 　　王氏到也没有多想，觉得左不过就是小姑娘之间的斗气，她女儿从来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上门赔钱什么的，面上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顾暖暖的手：“娘知道你做事一贯有分寸。” 　　“那是，那是，女儿一贯心里有数。”顾暖暖立刻点头，然后母女俩亲亲热热挽着往另外一边的抄手游廊走去。 　　跟在后面的汤圆垂着脑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我的夫人诶！您可想错了！大小姐这回的分寸差得有些远啊！ 第八章 　　老夫人是一个看上去很严肃其实很惯孩子的人，当然这个很惯是在一定原则内，大约就是大是大非上不错，其他随意的意思。 　　据王氏说，她刚进门的时候看见这位婆婆还是很憷的，但是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这位婆婆是真省心，真特别省心，她所能想到的各种婆媳问题是一点没有碰到。 　　后来丈夫过世了她一度缓不过来，也是这时候她知道这位异常省事婆婆是真的厉害，在国公府里仿佛一根定海神针，若是十年前没有婆婆撑着国公府就彻底垮了。 　　而过后她才知道婆婆的悲伤都藏了起来，只有短短时间就白了的头发能让人窥探到一点她的内心。 　　顾暖暖非常喜欢这位祖母，如今将尽六十岁的老夫人眼神清明，仪态端庄，言谈举止之间无不透着一股阅尽世事的从容大气，不过分慈爱溺爱小辈，不过分严厉刻薄小辈。 　　“风寒好了？”母女俩刚进门，老夫人就让人去准备早点了，然后对着顾暖暖招手，“过来我看看。” 　　“好了，就是吹了一点风，有点头疼，不是什么大事，娘太紧张了。”顾暖暖双手被老夫人握住，然后挨着坐到了边上的软椅里。 　　“你娘做的对，不要仗着年轻就乱来。”老夫人仔细打量顾暖暖的脸色，发现确实没有什么病态的感觉，这才点头，“虽然风寒好了，但是这几日也要注意。” 　　“我听祖母的。”顾暖暖见外面的丫头端盘子进来了，立刻接过旁边丫头递过来面巾擦手，“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饿不着你。”老夫人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她这个孙女就喜欢吃，只要是新鲜的就没有不喜欢的，看她吃东西她都能跟着多吃一点。 　　祖孙三代高高兴兴地吃了早饭，然后又围着花园走了两圈，趁着太阳还没有热烈起来回了院子，商量着盛夏的新衣裙，又闲话了一会儿现任的国公爷顾漓就来了。 　　顾漓若是光从外表看就是比普通人脸色苍白了一点，实际上平日里的生活也没有多少不便，只是需要格外的注意。 　　顾暖暖觉得她这位小叔应该是免疫力低下，好好地调养，以后锻炼起来，应该可以和普通人不会差很多。 　　“我听说暖暖病了，现在可大好？”顾漓自己很容易感染风寒，每次必定会发烧躺倒半个多月才能好，所以他平时里不但自己很注意不乍冷乍热不吹风，就是发现谁有一点风寒的苗头他都离得远远的。 　　所以这两天他虽然很担心却没有去顾暖暖的院子看望侄女。 　　顾漓踏进院子先问候了母亲老夫人，然后又问候了嫂子大夫人，这才开口询问侄女。 　　“我没生病呢，我骗人的。”顾暖暖先是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得远远的，这才开口，一边说一边很殷勤地给顾漓拉椅子铺藤编的软垫子，“我这两天都在外面，娘怕你们担心才这么说的。” 　　老夫人和顾漓有些意外地看向大夫人王氏。 　　被拆台的大夫人王氏：确认过了，这是亲生的！ 　　“母亲小叔恕罪，这事儿是妾身不对。”王氏虽然被亲闺女当面坑了，但是表情还算淡定，起身敛衽朝着老夫人和顾漓道歉。 　　“你呀，你给她瞒着，她转头就给你拆台，你就该用鸡毛掸子抽她！”老夫人什么没见过，儿媳妇孙女什么人她能不知道，见儿媳妇被孙女坑得满脸血，顿时哭笑不得。 　　“大嫂严重了，大嫂担心我和娘，我哪会不知道。”顾漓立刻表示无碍，他和母亲一个老一个弱，要是知道这丫头两天没回来免不了提心吊胆，这样一来肯定对身体不好。 　　“那你在外面这几天做什么了？”顾暖暖虽然性子挺大而化之的，但是夜宿在外确实从来没有过的，当然一个基本不愿意出家门的人也没有啥机会夜宿在外面。 　　难道是前几年憋狠了，所以这一出去就找着感觉，一下子收不住了？ 　　“做了一件挺大的事情，而且吧，后续有些麻烦。”顾暖暖叹了口气，不过神情并不像很困扰的样子，所以三个长辈只是看着她等着后续。 　　“我想和二皇子解除婚约，而且是一定要解除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顾暖暖的话说完后三个长辈面色各异。 　　“这，这怎么这么突然？你怎么他了？”王氏说完觉得不对立刻改口道，“不是，他怎么你了？” 　　“没有没有，我可没有怎么他。”顾暖暖立刻摇头，“不过他这会儿肯定也不太高兴。” 　　既没有传来未婚妻失贞的消息，也没有未婚妻冒犯贵人被打死的消息，这会儿指不定在琢磨哪儿出了问题呢。 　　事实也是如此，这会儿二皇子正焦急着呢，又不敢明着去打听，万一以后出事很容易牵连到他，这个皇城里头谁都不是傻子。 　　这不，他这两天一直让人盯着国公府，只不过他住在宫里，晚上宫里落了匙什么消息都递不进去，早上又要早朝站班，所以到了近中午才收到顾暖暖安然无恙回家的消息。 　　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二皇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少不得自己亲自走一趟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过得先让人上门探探口风，于是转头把消息透给了下面的人，很快下面就回复做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去探口风。 　　二皇子恨不得立刻就去，但是上门做客哪里有说去就去的，不得先递个帖子。 　　而顾暖暖这边已经打算全部摊开了讲，这些都是她的亲人，荣辱与共的家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过还没有讲具体，顾漓已经力挺了，只听他冷哼一声：“肯定是二皇子不对，我早看不顺眼了！” 　　“看把你能的，谁想娶暖暖你都看人家不顺眼！”老夫人瞪了小儿子一眼，对于孙女的想法并没有很难接受，毕竟也不是第一回 了。 　　“本来就是。”顾漓撇了撇嘴，还朝顾暖暖挤了挤眼睛。 　　二皇子宫峰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看上去礼数周到尽显皇家仪态，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端着才不对。 　　从小定亲的未婚妻的家人，来往快十年了，还是那么客气没有一点自家人的亲近感，这能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老夫人倒是皱起了眉头，上一次的妥协说明自家孙女还是很有忍耐度，大面上过得去的她一定不会介意，这一次旧事重提必定是不能忍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暖暖没有翻宫峰之前的老黄历，上一次的皇室补偿过来就算是揭过了，所以她直接从这一次出门说起。 　　没有一点的废话，顾暖暖很简洁地把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这婚是一定要退的，而且就算现在不退，大婚前的验身也过不了。” 　　关于在水帘洞睡男人的事情顾暖暖说得含糊，所以刚听到的三人还抱着一丝侥幸，等听到顾暖暖最后一句话，三人都是又气又心疼。 　　“暖暖，怎么，怎么这样子？”大夫人王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似乎想要哭，但是顾暖暖的表情实在太过淡定，让她产生了一种女儿是不是在开玩笑的想法。 　　“是谁？”老夫人喘了两口粗气才缓过来，“青山寺，两日前，漓儿去查！” 　　“孩儿立刻让人去查。”顾漓刚要起身就被顾暖暖拦住了：“小叔别去，我也没吃亏。” 　　“暖暖你说什么呢？这，这……”顾漓听顾暖暖这么说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你可是姑娘家。” 　　“本来就是。”顾暖暖真没觉得自己吃亏，以前不知道，但是上辈子记忆清晰了之后，这里生活十五年的三观就被末世里的三观冲得七零八落了。 　　末世里男女关系在纯粹不过，就是利益，特别干净纯粹还省事。 　　而作为末世里武力值高于大部分人的顾暖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强者，她是不是女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其他人的地位是相同。 　　既然不觉得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处于弱势地位，又哪里会觉得自己吃亏？ 　　而且吧，经过顾暖暖上辈子的经验鉴定，对方绝对是从里到外的极品，传说中帅得合不拢腿！ 　　换个时间地点哪里是她能肖想的？ 　　能睡到这样一个男人，顾暖暖真一点不觉得亏。 　　“暖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氏又是心疼又是恼火，转头就真的捏了鸡毛掸子要抽，“啥叫不吃亏？你个倒霉孩子！”手上作势要打，嘴里到底压低了声音。 　　“祖母救命！”顾暖暖一下子躲到了老夫人的椅子后面，娘俩围着椅子转了两圈，把老夫人转得眼花，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打她干嘛，都坐下，都坐下！”老夫人刚才自己还叫媳妇儿拿鸡毛掸子抽孙女，结果真上手了立刻就拦着了，“我家暖暖什么时候不着调了，你先听她说了再说！” 　　大夫人王氏被婆婆拦着也不敢挣扎，顺从地扔掉鸡毛掸子之后就拿着帕子擦眼泪：“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个不吃亏法！”说完还自己给自己捂胸口，真是生了个讨债的。 　　“我给钱了。”顾暖暖理了理头发衣裙，也不回刚才的位置，直接就在老夫人的脚踏边坐下了，求生欲望是相当的强烈。 　　三人：(￣◇￣;)！！ 　　啥？！ 　　啥叫给钱了？ 　　感情你当自己睡了个小倌？！ 　　眼看着王氏又要拎鸡毛掸子，顾暖暖立刻开口道：“那人看着挺厉害的，不太好招惹，我不想和他再搭上什么关系。” 　　顾暖暖直觉对方不好惹，她两辈子都算见过世面了，上辈子就算不是一方大佬，也是很上档次的强者了，结果还不是被对方吓得够呛。 　　看着很厉害，你还给钱？ 　　你是往死里作是不是？！ 第九章 　　对于顾暖暖的说辞老夫人和顾漓是抱着怀疑的，不过母子俩使了个眼色就略过了这一茬，这会儿都顺着顾暖暖的意思不再提去查的事情。 　　于是很自然的，事情的重心放到了如何解除婚约这上面。 　　说实话这个婚约在顾暖暖看来退起来肯定是有难度，要不然也不会把一切都摊给长辈看了，自己就想办法解决了。 　　当然这难度主要在之前有过一次差点退婚，皇室做出退步这一点上。 　　之前皇室做出的那个承诺，她作为臣女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子妃了，生是他们宫家的人死是他们宫家的鬼了，她这会儿再闹退婚绝对会给人不知好歹的印象。 　　所以从她这边主动退婚她很亏还不一定退得掉，而另外一边从皇室基本也不可能主动退婚，再加上二皇子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就算他想通不折腾了，等到大婚验身过不了关，婚前失贞什么的足够直接把新娘退回去了。 　　而且到时候可想而知二皇子不会隐瞒，所以必定满城风雨，那才是好大的一盆脏水。 　　不过婚前失贞是事实，倒也不算脏水。 　　顾暖暖很是通情达理的想到，所以撸了一遍后，情况大致如下，这桩婚姻她不能主动，二皇子会暗动，皇室按死婚约。 　　通情达理的顾暖暖想到这里觉得有些烦了，末世里拳头大的就是道理，弯弯绕绕确实也不少，但是顾暖暖已经差不多直来直去十多年了，要她说干脆直接弄死二皇子最省事！ 　　咦？等等…… 　　似乎不错诶！ 　　只是她现在的武力值要无声无息弄死一个皇子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弄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比如不能人道什么的，毕竟大婚验身验的可不单单是女方，要是男方有问题同样婚约不成立。 　　而且皇室的规矩是男子大婚前一年就有教导人事的宫女姐姐了。 　　要是二皇子不行，那她还不是美滋滋？ 　　好！就这么决定了！ 　　顾暖暖一拍手：“事情就是这样，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我就是让你们有一个心理准备，这事儿我自己解决就行。” 　　“别逞能，你要是有什么妥善的办法还能把事儿跟我们都说了？”老夫人没好气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暖暖的额头，大夫人王氏跟着附和：“你可不许乱来，这事儿有我们大人在呢！” 　　“我不是之前没想到么，再说了我是乱来的人么？”顾暖暖在三位长辈的目光下无奈退了一步，当然还不忘加上一句，“那行吧，要是你们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就交给我自己来。” 　　“看把你能的，去去去，旁边厢房歇着去！”老夫人挥挥手赶人。 　　顾暖暖倒是想留下来听，但是她知道这时候她不该留下来，倒不是别的，只是不能让长辈在她面前失态。 　　果然她刚踏进厢房就凭着过人的听力察觉到一样的动静，那边传来的有压抑的哭声，有低声的劝慰和诅咒声。 　　原本以为是皇室给予的安慰，结果碰到了这么一匹恶狼，如今更是闹得进退两难。 　　顾家为大启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本应该换来妻荣子贵，现在两代寡妇还活着，军中还有人记得顾家两代国公，人家皇子就敢这么作践唯一的女儿了。 　　还有比这更寒心的么？ 　　但是比起那些为了家族延续咬牙忍耐的，顾家唯一有利的大约就是豁得出去。 　　但是豁得出去恰恰是一个家族最悲伤的事情。 　　顾暖暖躺在厢房的凉榻上看着帐顶，微风吹拂纱帐宛若波浪起伏，伸出手拽住飘动的纱帐，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从旁边柜子上拿起一本话本来看。 　　白话话本《司徒春秋》，大启后宅文化的开山鼻祖，顾暖暖以前只是觉得莫名喜欢，现在却觉得这书可能是一个穿越前辈写的。 　　她穿越的应该是书或者剧本，只是不论是书还是剧本都是比较片面的，她现在所在的应该是由此衍生的一个独立完整的世界。 　　她的到来已经让剧情出现了明显的偏差，未来的发展还会不会和书里或者剧本里一样谁也说不准。 　　这样一个已经有无限可能的世界，在此之前还有穿越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认亲的想法，只想吃好喝好，好好活着，所以话本好看就行了，至于谁写的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的午膳推迟了一些，等到有人来叫顾暖暖过去正屋用饭，三位长辈除了眼睛红一点就没有其他的异样了。 　　他们不说顾暖暖也不问，就先等着家里人怎么给她解决这件事情吧。 　　不过他们这边还没有行动，下午倒是有人上门送帖子了。 　　顾家这个国公府是真的很边缘化的，就算身份地位在，但是朝里已经没有人了，要不是要出一个皇子妃，眼看着就彻底没落下去了，但二皇子也挺尴尬，所以来顾家拜访的人一直非常少。 　　最近的那一波都是顾暖暖的塑料闺蜜。 　　这回来递拜帖的就是之前说好一起去秦山寺的其中一位闺秀。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是来探口风的。 　　顾暖暖倒是挺想会会这个打头阵的，不过老夫人让人把帖子退了回去，说是她病了。 　　顾暖暖：好吧，那就养病吧。 　　安静的娱乐方式挺多的，活泼的娱乐方式也挺多的，顾暖暖不出门也可以很充实地过一天。 　　比如下午凉亭里和丫头婆子们吃吃点心摸摸牌，然后花园里溜达溜达浇浇水，最后演武场上消化一下点心，一下午就这样嗖得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顾暖暖就被告知老夫人和大夫人今儿要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今天就不用去陪她们了，自己玩自己的吧。 　　进宫了呀！ 　　顾暖暖独自用过早饭，带着汤圆又一次晃到了演武场，发现已经有人在了，都是府里下人的孩子，有男有女，一个瘸腿的中年男子正在给他们上课。 　　那中年男子虽然脚步有些不稳，但是手里的□□耍得虎虎生威，相当的霸气。 　　刘正行刘师傅，府里的侍卫总领，他的父亲是顾暖暖祖父的亲兵，而他从小和顾暖暖的父亲顾泯一起长大。 　　刘正行因为伤了腿早早退了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府里教导丫头小厮，照顾泯的意思，他们国公府里出去的，就是个小丫头也必定是能一打三的那种。 　　见到顾暖暖过来刘正行停了下来，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过来见礼。 　　“见过大小姐。”这些丫头小子年纪都不大，见到顾暖暖有些小紧张。 　　“大小姐可是要用演武场？”刘正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暖暖过来演武场了，还是他们时常练习的大上午，不过诧异归诧异，还是打算把场地让出来。 　　国公府的场地不小，演武场也挺大，但是在京都内城皇城脚下，地方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而顾暖暖过来演武场基本都是需要大场地的骑马。所以刘正行才有这么一说。 　　“刘叔不忙，我不骑马。”顾暖暖来到兵器架子上挑了一根棍子，又抚过其他兵器。 　　说起来虽然大多数只会一两招，但好歹所有武器都摸过，可以说一句十八般武器都能耍得有模有样。 　　刘正行见顾暖暖挑了棍子，目光划过顾暖暖的手势和脚下的步伐双眼一眯，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面相看上去更凶恶了，隐隐地还带上了血腥气。 　　再开口的时候刘正行对比刚才的说话语气变化了不少，不再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属下倒是好久没有和大小姐过过招了，不知大小姐可有兴致？” 　　顾暖暖被刘正行陡然转变的气势弄得一愣，这是看出什么了？ 　　手里的棍子转了个圈，在她周身掠出一圈残影，顾暖暖嘴角一勾：“巧了，我也正想和刘叔讨教一番松松筋骨。” 　　刘正行闻言整个人变得更加凶悍了，旁边原本站的比较近的丫头小子们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不知为何演武场上的气势会这么突然变得紧绷起来，胆子最小的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被传染了一般，其他人跟着也纷纷退了一步，刘正行撇了一眼过来，所有人立刻僵住，下一秒顾暖暖笑着挥挥手，所有人立刻如获大释齐刷刷退到最边上。 　　刘正行啧了一声，觉得这帮小崽子当真没见过世面，不过面对顾暖暖的神色却带上了郑重。 　　上过战场爬过尸山血海的人自然有一股煞气，刘正行同样，十五岁跟随老国公上战场，后来跟顾泯，前后十五年滚在战场上，手里沾过的鲜血绝对不少。 　　而在他如此外放气势有意吓唬之下，他家的大小姐还能这样笑意盈盈面不改色的……这个大小姐怕不是假的吧！ 　　他老刘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鬼怪。 　　顾暖暖这辈子虽然也练武，但并不什么高手，只能说自保而已，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辈子的她没有见过血，虽然父亲战死，但是有祖母，有母亲，有小叔，也算是顺风顺水长大的。 　　所以前世记忆很朦胧的顾暖暖不过是稍稍有些另类，但是前世记忆彻底记起之后，跟随着的末世前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娱乐圈的经历也都回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末世里二十多年的经历也一同回来了。 　　而得益于顾暖暖有两辈子的记忆，再加上接连不断的爆*炸信息让三位长辈应接不暇，所以暂时没有人察觉她的具体变化。 　　但是本来就对危险比较敏感的刘正行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特别是顾暖暖手里握着能当武器的东西时，即使有意收敛，但那种同样见过血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手中霸王枪一抖，刘正行就算是瘸着腿，手里的枪尖也犹如猛兽朝着顾暖暖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十章 　　长*枪和长棍都属于长兵器，棍被誉为百兵之祖，大多数长兵器都由棍所演化，挑，刺，撩，拐……几乎所有长兵器能用的技巧它都能用。 　　不过长*枪作为冷兵器中的霸主也是狠角色，更别说刘正行是此中好手，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银色枪头和赤色红缨交织出两道厉光，瞬息直扑顾暖暖门面。 　　顾暖暖抬棍架住枪尖，侧身上挑避让反手转棍击打刘正行握着枪杆的手，逼迫对方回防。 　　刘正行果然回防，但是回防的同时却抖了枪杆，让长*枪的枪尖在回去的瞬间划出一个不小的弧度，阻止顾暖暖手里的长棍趁胜追击。 　　顾暖暖自然不会正面刚，直接脚下一划转身从侧面攻下路，不过被回手的刘正行及时压住。 　　开始的时候两人的动作还不算快，还都有着小心翼翼试探的意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动作越来越快，演武场边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人。 　　金属的棍身和同样金属的杆身相错而过擦出一大窜火花，让一老一少两张截然不同的脸映出同样骇人的气势。 　　围着演武场的人一开始还不敢出声，但是慢慢的就看得热血沸腾起来，叫好声鼓掌声不绝于耳。 　　国公府比起这京都城里其他差不多府邸，那下人真是少得可怜，不过国公府需要服侍的主人少，一直以来人员配置倒也还是很富裕的。 　　下人们的来源地也和别家不太一样，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媳妇陪家进来的，另外一种就是军中士兵，退下后生活无以为继的便带着一家老小进门的。 　　不光是国公府里，还有国公府所属的产业也基本都是退役的士兵。 　　当然这些士兵多数都是有伤养好后也不健全的，至于那些健全的士兵，大启有一个很大型的产业吸纳退役士兵，名为：皇室物流。 　　光听名字顾暖暖就觉得这天空说不定已经变成筛子了，不过这些她并不关心，若说硬要扯上一点关系，那么就是这个皇家物流估计会让她的未来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毕竟这个皇家物流包括了全国路段的修筑，南北货物的调控，海上地上的通行一把抓，让京都这个北方内陆城市也能买到海产品和南方丰富的水果。 　　话题转回来，因为两代国公过世至今已经有十年，新任国公是个病秧子，唯一的子嗣还是一个将要嫁进皇家的女孩子，眼见着国公府没有大指望了，所以凡是有想法的都走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不是没地方去，就是真的忠心。 　　但就算这不多的人数，也有五六十个，这会儿除了各处守门的，有空的估计都跑来了。 　　棍子在末世里是最常见也是最容易弄到的武器，所以顾暖暖对于棍子最熟悉。 　　除了这辈子的一些武功路数之外，更多的还是她在末世里拼杀自行摸索出来的经验，当然这些招数多半都是用来打丧尸的。 　　于是刘正行此刻是真的觉得诡异了。 　　一开始他以为大小姐是不是被人调包了，不过一动手他就发现武功基本路数，习惯动作和下意识都没有变，是本人没有错的。 　　只是除了他熟悉的东西之外，大小姐身上还多了很多东西，特别是那棍子变着法儿地往他脑袋上招呼，而且招招干净利落，显然都是一招毙命的杀招。 　　这，这是他们家这个没见过血的大小姐能使出来的？ 　　而且大小姐身上的气势也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身经百战的人才会有的。 　　带着凌厉杀意的长棍指在他的咽喉处，若不是长棍及时停下来，他的脖子就要被戳个窟窿了。 　　“刘叔你怎么放水呢？”顾暖暖收起棍子，若不是刘正行有些走神，她还真拿不下。 　　这具身体灵活度还算不错，但是力度差了一点。 　　“惭愧惭愧，大小姐的武艺进展神速，属下佩服佩服。”刘正行是真的被顾暖暖吓到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莫非是有什么奇遇？不然怎么解释？ 　　不过他刘正行并不具备好奇心这种东西，只要知道对方是真的大小姐就行了。 　　“已经很久没有练了，以后怕是要时常叨扰刘叔了。”顾暖暖这样一说刘正行自然求之不得，如今国公府习武的人越来越少，这不是作为一个武师傅想要看到的。 　　有大小姐亲自下场，总是能带动一下府里的风气的。 　　顾暖暖下了演武场就被汤圆催着回去洗漱换衣，别一吹风就在这么暖的天气里感染了风寒。 　　顾暖暖并不觉得自己会感染风寒，不过这具身体久不运动，一下子太猛反而不好，今日这运动量已经很可以了，所以没有反驳，就乖乖跟着汤圆回去了。 　　从那天起顾暖暖就成了演武场的常客，就如刘正行预料的那样，府里本来在练武方面相对疲软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来演武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看着倒是有了一些当年勇国公府全家尚武的味道。 　　说到练武这事儿，顾暖暖从懂事后就挺有热情，现在看来大约是末世遗留的对武力值的本能追求。 　　只不过高武力值的亲爹死的早，剩下老的老弱的弱，也就没有人在这方面有心思了，顾暖暖自然有一搭没一搭，虽然没有完全荒废，不过也差不离了。 　　小的时候时没有人会拘着她不让来演武场的，但是长大后作为皇家媳妇儿要学的东西很多，渐渐地来演武场的时间就变少了。 　　母亲也总是告诉她，皇室如今对女子的娴静看得颇重，所以没事不要去演武场，如果传出去了好武的名声，难免被人说嘴。 　　对于这种说法顾暖暖撇撇嘴，大约是上两辈出了不少世女，女将军，连女皇帝都出了，可把男人们吓坏了，如今正是反弹厉害的时候。 　　只是被吓坏的不但有男人，女人们也同样。 　　很奇怪，男人们被挑战了权威要极力压制女人这是常情，但很多女人却也自己压制自己，觉得之前那样是不对的。 　　只能说根深蒂固的观念确实不容易扭转，一代的女皇帝和一辈两辈的女官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不过比起顾暖暖上辈子听说的其他封建朝代，大启的根基地下埋藏着女人自由的火种，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成为燎原之势。 　　大启女子的社会地位，与顾暖暖认知中的男尊女卑比还是蛮高的，这一点着重体现在律法上。 　　比如说，虽然男子拥有优先继承权，但是女子同样具有继承权，没有儿子的人家不会被称为绝户，家产什么的也不会回收，女子也可以上学堂，甚至同样可以参加科考，只不过和男子们是分开的。 　　朝廷六部官员中有一大半的官职中是接受女官的，不过真的能当女官的很少，主要是大启开国两百多年等官做的男子不少，并且也不是有那么多女子有这个气魄去跟男子同站朝堂的。 　　顾暖暖知道母亲劝她少碰兵器并不是压抑什么，而是害怕她会穿上戎装像她父亲祖父那样上战场。 　　毕竟比起女官，女将军这种实打实军功的，只要有能力其实更容易出头。 　　而在大启，女将军由来已久，特别是皇室的公主，郡主，很是热衷于带兵征战沙场。 　　远一点的有文和帝镇国七公主，近一点有康华大长公主，再近一点的有天启女帝，女帝十五妹襄陵王女，北夷王女……真要算零零总总一双手都不够数。 　　说起来以前的她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心里也没有这个概念，而以后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不会考虑的。 　　好不容易过上平稳安宁生活的人，怎么还会想不开去玩什么刀口舔血呢？ 　　顾暖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没事找事的，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做人真的不要随便立flag。 　　而此时二皇子也得知道了帖子被退回，顾暖暖称病的事情，一时真琢磨不透那事儿到底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但不管得没得手他都不敢去查，就怕被人顺手摸回来。 　　二皇子用力捶了一下桌面，这时候他与兄弟们的差距就出来了。 　　他的兄弟们要办些什么事情，外族家出钱出力没有一句废话，但是他……什么都没有！ 　　特别是出宫开府前，他就像是一只被缠满蛛丝的飞蛾，根本动弹不得，每动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小心翼翼，就怕被发现了。 　　而此时太后所居住的寿康宫里，太后和老夫人都拿着手帕抹眼泪。 　　两个女人都是头发花白，平时威严的贵妇人，更是关键时刻能力挽狂澜的霸王花，但是说到早逝的孩子都忍不住泪眼汪汪。 　　十多年前太后的小儿子被人怂恿着叛乱举了反旗，大启东南被连下数城，最后查出来是反王王妃假借闺蜜通信和京都里传递消息。 　　这个闺蜜不是别人就是勇国公府嫁出去的大小姐。 　　无论对于这位顾家姑奶奶还是勇国公府来说都是无妄之灾，这位顾家姑奶奶为了不连累娘家和夫家，一出事就自缢了。 　　之后反王又是顾泯亲自捉住的，勇国公府才在这场谋逆中勉强稳住了。 　　这场战事里顾泯为了救反王还受了伤，后来就退回来养伤，谁知顶上来急功冒进，用了手段想要从反王和其家眷嘴里知道更多，好在皇帝那儿买个好。 　　结果一不小心过头了，人还没有押回来，反王和王妃的小儿子，太后的小孙子发烧烧死了，王妃因为事败本来就惶惶不安，儿子一死那根弦就没绷住解了腰带挂了房梁。 　　能被人哄着觉得自己比哥哥各种厉害的反王，那性子那气性自然是十分高的，老婆儿子死得如此凄惨，一时觉得真是苍天负我，留下壮志未酬的血书吞金自杀了。 　　原本等在京都打算好好教训不听话小儿子，顺便在大儿子那里已经求好情保住小儿子一家性命的太后，刚刚听说小儿子危险被顾泯救了下来松口气，结果转头就惊闻噩耗，立时就晕死过去。 　　之后太后病歪歪好些时候才缓过来，如今看到失了唯一女儿的老夫人，难免勾起了心底的悲伤。 　　“晚晴怎么想到来看哀家？”太后被身边的老麽麽劝着先收了眼泪。 　　老夫人也掩了掩眼角，朝着太后跪了下去：“太后娘娘，臣妾是来请娘娘给臣妾的孙女一条活路的。” 　　????????????????????????????整???????? ????ω????理??????-??-?????? 第十一章 　　“好好的，说什么胡话呢！”太后立刻让人把老夫人扶起来，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不答应就跪着不起来，很顺从的被扶了起来，这一跪不过是态度，可不是为了逼迫太后。 　　“娘娘容禀。”老夫人虽然没有跪却也不坐了，脸上都是正色，太后虽然有些疑惑但也知道这看上去应该出大事了。 　　可她没有听说勇国公府的姑娘出事啊。 　　太后下意思看向寿康宫的掌事麽麽，麽麽摇了摇头，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道：“说吧，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还请娘娘摒退左右。” 　　同样的场景在皇后的凤栖宫里也上演着。 　　等到早朝站班结束，二皇子收到消息的时候勇国公府的婆媳俩已经回去了。 　　顾暖暖的祖母母亲为什么进宫？！ 　　那事儿…… 　　二皇子心中忐忑不安地很，无论书中的他后面有多么的能谋善断，心智非常，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还没有出宫的光头皇子。 　　原本以为一击必杀的计策突然没有了下文，顾家的反应更是迷得很，大夏天里二皇子却觉得浑身有些凉。 　　唯一想到的就是往后宫去找亲娘丽嫔。 　　……………………………………………… 　　勇国公府和皇室的联姻说实在的算是一场双赢，不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外表漂亮，内里也挺实在的买卖。 　　在这桩联姻里，太后，皇帝又或者皇后都能看得出来二皇子对婚事的不满，但是整个皇室的权利层都对这桩婚事很满意，所以二皇子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甚至勇国公府也不怎么重视二皇子的意愿，只要自家姑娘觉得还行就行。 　　夫婿不听话好好□□就行了，喜欢蹦哒的都是欠收拾的。 　　勇国公府再落魄，底子也在那里，到时候女儿出嫁，陪家的从上到下都是孔武有力的，无论麽麽丫头都是以一打三的角色，一个坐冷板凳的光头皇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大婚后二皇子就会封王搬出皇宫，整个王府除了顾暖暖的陪嫁就是内务府指派的人，皇室整个权利层对顾家的态度摆在那里，内务府出来的谁也不傻，谁做主还不是一目了然？ 　　顾家也好，顾暖暖也好看中的就是二皇子以后的亲王爵位。虽然顾家的国公爵位可能要凉，但是外孙当王爷也很好啊，总是一家子的安慰。 　　甚至顾家还私底下琢磨过，是不是顾暖暖以后能多生一个孩子，然后姓顾继承顾家爵位？ 　　皇室过继宗室子弟给大臣是有先例的，所以还是很有操作空间的。 　　就算没有皇帝的意思，二皇子也是勇国公府现在能找到的最实惠的联姻对象。而同样的对于皇室来说这桩婚事也很有操作空间。 　　第一个就是勇国公府爵位估计要凉，但是两代勇国公战功在那里，还救过皇帝和反王的命，对皇室恩情很大，所以就这样看着国公爵位凉掉，皇室就太刻薄寡恩了。 　　但你要是施恩远亲承爵，里面还涉及到顾家对于军中的影响。 　　如今顾家的境况让整个顾家很安静，那份军中属于顾家的香火情也很安静，但如果顾家有了健康的继承人呢？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皇帝如今手下的不少得力干将都是两代国公的下属同僚，他们会不会看顾顾家的继承人？ 　　一定会的！ 　　只要这个继承人能扶上墙。 　　但是皇帝并不想要一个对军中影响这么大的国公，所以顾家的爵位只能凉。 　　于是他要补偿顾家，补偿这个就过他们兄弟，为他和皇室征战沙场的家族。 　　皇帝要拿回顾家的爵位，那就要给顾家一点希望，所以他在顾泯的葬礼之后就抛出了联姻指婚。 　　皇帝已经想好了，以后一定会让有顾家的骨血的孙子继承儿子的王位。 　　这样做还可以将勇国公府在军中曾今的香火情转回皇室，就算未来孙子扶不起来也没事，捧起来就是了。 　　这就是一道皇室恩泽有功臣子的牌坊，必须要光鲜亮丽。 　　这桩婚姻定下以后到如今将近十年，眼看着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二皇子出幺蛾子了。 　　皇帝直接给了密旨，至于二皇子皇帝还没有训就自己跑去认错了。 　　皇帝满意儿子有眼色，同时也觉得儿子喜欢漂亮的姑娘不是问题，但是要懂分寸，这一道他亲自竖起来的牌坊不容任何闪失。 　　但是被两方都看轻的二皇子显然颠覆了皇室和顾家的认知，他还真的折腾起来了，还差一点就被他折腾成功了。 　　婚事不成功不一定要退婚，只要另一方出事，还是不能遮掩的原则性问题就可以了，比如失贞，比如死亡。 　　就在二皇子去找妈的档口，皇帝也被太后叫到了寿康宫，然后一看，哎哟皇后也在，在联想到之前宫人禀报说勇国公府的婆媳俩过来，皇帝琢磨着是不是来商量婚事。 　　也对，两个孩子都大了，还是早早成婚得好，省得少男少女正是慕少艾的时候，别弄出什么不能收拾的破事。 　　这样想着皇帝先给太后请了安，然后皇后又给皇帝问了安，这样大启最尊贵的三个人才坐下来说话，接着皇帝发现老娘老婆脸色都不太好。 　　“母后可是哪里不适？”皇帝这样问着还看向皇后，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摆摆手：“皇后说吧。”老太婆真是一点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怎么了？”皇帝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勇国公府的婆媳俩进宫来退婚了。”皇后长叹一口气，也是颇为无力。 　　“嗯？”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头一下子拧起来，“怎么又说起要退婚来了？” 　　联姻是强强联合，但这桩婚事到底还是皇室地位高占据主导地位，又是他亲自赐婚，这三番两次的，简直是在挑衅皇室的威严！ 　　而且上次为了安抚他们一家子老弱病残，他都给了顾家姑娘密旨了，怎么还不满足么？ 　　他的儿子也是她一个臣女挑三拣四的？！ 　　皇帝很生气，但是面上没有动声色，因为他老娘和老婆神色看上去很不对：“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顾家的姑娘前两天和老二约着出去，结果走错了地方，着了道，被人……失了贞洁。” 　　皇后同为女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女子的伤害有多大，所以说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除了皇帝和太后，估计就是边上的近侍也没有听清楚。 　　“什么？！”皇帝一愣，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情。 　　“陛下觉得如今这事儿……该如何是好？”这种事情倒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的，皇家秘密的卷宗里也有这种事情，不过大多数都是婚前验身瞒不过去爆出来的。 　　这可是欺君之罪，结果肯定是比较凉的。 　　但是如今对象是有功之臣，还是比较敏感的孤儿寡母，事情也没有闹开让皇室丢脸，自然皇室也不可能闹得沸沸扬扬，让和皇室定了十年亲的姑娘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说嘴。 　　不论是功臣遗孤遭难还是皇子被戴绿帽子都是大丑闻，绝对要死死按住不能动。 　　婚事是肯定要解除的，皇帝就算不待见儿子那也是自己的儿子，但是要怎么解除才能全了皇室的面子，又不能戳破这件事坏了顾家姑娘的名声，这就有些麻烦了。 　　“皇帝还要给老二选个新的媳妇儿。”太后沉着眉眼，脸色不怎么好看，喝了一口茶带着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哀家觉着之前那个就挺好的，干脆皇帝给指了算了。” 　　皇后低垂着眉眼假装没有听见。 　　“母后，梁家儿臣还有用。”皇帝可没有准备把梁家和老二划到一起。 　　“皇帝怎么说胡话，这有什么冲突？”太后冷哼一声，“今天陈氏可都给哀家跪下了！梁家要是没心思参合，他家女儿能这样？” 　　太后可不是什么傻白甜，当然皇后也不是，所以她们一听这事儿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说不定人家顾家心里门儿清，只不过碍于皇室脸面和自家姑娘的名声，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是这事儿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漏了点风声，到时候皇室不但脸面丢尽，还要背负刻薄寡恩作践忠臣遗孤的名头。 　　“顾家可是除了个光头爵位啥都没有了，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未来唯一的指望就这么毁了，要是疯起来，皇家穿着鞋呢，还要不要这张脸了！”太后见皇帝还迟疑拍了一下手边的扶手，“皇帝怕是忘了陈家专出疯子了吧！” 　　皇帝一噎，也想起了疯王陈家，那一家子如今已经没人了，连爵位都收回了，但是他们家的事迹还流传甚广，那真是一家子疯子，才不管你是谁，又或者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真要弄死你，知道自己会死也要先弄死你。 　　“陛下若是放心臣妾，就让臣妾周全这件事吧。”看出皇帝似有犹豫皇后主动开口道。 　　“罢了，就依母后所言，梁家也该敲打敲打了。”皇帝怎么会让皇后操心别人的儿子，“皇后之后安抚一下顾家就行了。” 　　“臣妾明白了。”皇后心里当然也不愿意搭理庶子的破事，但是皇帝面前还是要刷一刷好感的。 　　皇帝和皇后出了寿康宫之后转头就让人去查顾暖暖的事情，他虽然不能让这件事情漏出去，但是自己却要清楚的。 　　结果还没查，就得到消息，那几天他的弟弟，昭王宫珩就在青山寺。 　　嗯……不算什么新鲜事情。 　　他这个弟弟一年要跑好几趟青山寺，新鲜的事情是一起来的消息说之前弟弟封山找了两天人。 　　皇帝听着来人禀报，手里原本准备翻开来看的折子又合上了，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一个人在屋子里开始打转，眯着眼睛双手背在背后好一会儿才对着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的内侍道：“你让人给昭王传个口信，就说朕有事儿要和他商量。” 第十二章 　　昭王宫珩年十九，皇帝最小的弟弟，亲娘早逝，是太后养子，生来体弱多病，在皇室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但是在京都大姑娘小媳妇中却人气很高，因为他长得好看。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整个皇室的男子加起来也没这位昭王一个人好看。 　　而且昭王单身啊，据说因为身体缘故这辈子都可能不娶王妃，所以其他皇子王爷都是人家妻妾的，昭王殿下是大家的！ 　　只不过昭王平日里深居简出，轻易不露面，但是每次露面都会引起轰动。 　　御街作为京都最大最接近皇宫的商业街，热闹程度不言而喻，除了夜晚宵禁的时候，那都是人声鼎沸热闹地不得了的。 　　甚至啥事都不做就在边上茶楼点一壶茶，看着御街中央的贵族大佬们走来走去，说上一二三也是一件妙事。 　　皇帝宣了弟弟进宫，但是不巧弟弟这段时间病发，皇帝自然要等弟弟身体好了再宣，这一等就等了十多天。 　　这天傍晚御街上走来一辆华盖马车，太阳虽然没有了正午的威慑力，但是依然很凶，不过这点子热度完全不能阻止大姑娘小媳妇围观她们的昭王殿下。 　　就连国公府里也被这一波围观波及了，顾暖暖看向汤圆圆滚滚的双眼抬手摆了摆：“去吧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正味居的烤鸡，玉芳斋水晶酥鸭，还有……” 　　“还有肖氏烧饼，同大娘的牛肉面，连波胡同的凉汤，七千桥的辣藕碟子。放心吧，大小姐一个都不会少的。”汤圆语速极快地说完之后朝着顾暖暖行了个礼就往外跑，很快院子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一群小媳妇大姑娘都跑去围观偶像了。 　　顾暖暖眯着眼睛神情惬意地看着安静的院子，夏日里花花草草都焉嗒嗒的，但是怎么看怎么舒服，这就是太平盛世啊！ 　　也只有盛世里才会出现偶像追星这种吃饱了撑着的行为，就连她也时常有所耳闻对方的美名，昭王宫珩绝对是这个时代的顶级偶像，全民男神。 　　可惜她一次都没见过。 　　论两个死宅的碰面机率！ 　　说到美，顾暖暖不期然想到了她的解药，那真是长到她心坎里的顶级颜值，也不知道和这位全民男神比如何。 　　不过昭王早早被断定活不过弱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病美人，顾暖暖可以想象一个病美人是什么样子的，而且这位今年已经十九了吧。 　　明年就是大限，真惨！ 　　顾暖暖感叹了一句可惜红颜薄命后，就把这一茬扔到了脑后，她现在关注的是手里这张帖子。 　　这是一张从梁家来的赏荷帖子，这个梁家就是之前和二皇子腻歪挑衅她，然后被她抬手拍进湖里的那个姑娘的梁家。 　　所以为什么要送帖子给她？ 　　难道是这位梁姑娘想要在京都闺秀面前唱一出前任现任的大戏给她看？ 　　怕不是脑子被门卡堵塞了吧。 　　只是梁姑娘脑子卡了，难道他家里大人脑子也被卡了？ 　　顾暖暖自然不知道梁姑娘这会儿还被家里人逮着训呢。 　　“娘是怎么跟你说的？顾家那边不要去管她，你怎么就不听呢？”梁夫人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自然小女儿是千宠万宠，但是这回也是被气到了。 　　“为什么不管？”梁姑娘在家里那是一呼百应，哪里受的了委屈，“我就要她看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上次她把我推进湖里的事儿没完！”说完转身就跑了。 　　梁夫人捂着心口直呼：“孽障，这个孽障！” 　　“夫人息怒，姑娘还小，您慢慢教着就好了，如今姑娘得偿所愿也不会过分，到时候夫人看着，左不过一些言语上的争执，小姑娘家家能出什么事儿。”梁夫人身边的麽麽立刻开解。 　　梁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虽然脾气大但是人不坏，只是现在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们家理亏，要是宴会上再为难顾家，总要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虽然她并不觉得对方如今能把他们家怎么样，但是他们家却不能给人这个感觉，她还要儿媳妇的呢：“现在帖子都发出去了，说什么都晚了，你下去把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敲打一遍，宴会那天要是出了什么事，就通通打发他们家去！” 　　“放心吧夫人，老奴省得的。”麽麽笑着给梁夫人捏肩膀，又低声道，“话说回来，那位新县主若真是一个识相的就压根不会来。” 　　梁夫人没有出声，但是心里却是认同的，谁退了婚事没几日会跑到前未婚夫的现任未婚妻家里赴宴？ 　　说到这里就要说说这十天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那真是极大地满足了京都百姓的八卦热情。 　　这桩八卦就是二皇子，勇国公府，以及梁尚书府之间的峰回路转。 　　要说现在这位皇帝陛下的办事效率那还真是杠杠滴。 　　顾家这边从宫里回来第二天，皇帝陛下就拟了圣旨过来解除婚约了，大约的意思是顾暖暖和二皇子八字不合，若是勉强成婚必是大凶，所以只能解除婚约。 　　至于订婚了十年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八字不合呢？皇帝陛下说了，这是宫里丽嫔的锅，具体原因自行想象，总之为此丽嫔去了皇家寺院修行，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为了补偿顾暖暖的青春损失，皇帝给了顾暖暖一个朝阳县主的爵位，虽然在皇亲多如狗的京都并不显眼，但是这个县主的含金量是很重的。 　　县主这个爵位在皇城里那是一抓一大把，整个大启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但是顾暖暖的爵位是有封号的。 　　在大启封号不是随便给的，朝臣的品级还有硬性规定，但是命妇的封号操作空间就很有弹性，一般而言封号每多一个字品级就往上提一等。 　　县主爵位是正二品，一字加封从一品，两字加封正一品。 　　如今的顾暖暖就是一个两字加封的县主，正一品，和正经的公主郡主王妃同一个级别。 　　也就是说，以后成了皇子妃的梁姑娘见了顾暖暖还要行礼，因为光头皇子妃是从一品，不过一般而言皇子大婚都会封王，到时候有了封号的王妃就是正一品了。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顾暖暖都不用对着梁姑娘弯腰，这大约是皇帝对顾暖暖最大的补偿了。 　　说完了顾暖暖，再说说另外一位当事人。 　　二皇子的事情是经不起查的，皇帝一查，事情大概也明白了，没想到里面还有梁家的影子，皇帝面上没有什么，但是心里的成算只有他自己知道。 　　于是丽嫔给儿子背了锅后，在大家都觉得原本就不热的二皇子这回怕是要凉透的时候，事情来了大反转，皇帝将梁家的姑娘赐婚给他了。 　　这对于除了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惊吓，但是接下去的几天皇帝一切如常，大家虽然被皇帝这一波操作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将心思从皇帝为什么这么做，转移到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怎么应对之上。 　　昭王的车驾在进宫门前被拦住了，上来的是东宫太子，三皇子宫嶐，只见他先是观察了一波里面男人的脸色才开口道：“皇叔最近还好？” 　　“嗯。”昭王宫珩双手对着太子抬了抬，算是行礼，太子也不在意，十五岁的少年浑身都是精神气：“皇叔还是要多出门晒晒太阳。” 　　“有事？”宫珩脸色苍白，虽然说话还算有中气，但是整个人都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给皇叔送帖子。”太子拿出一张帖子，结果宫珩看也不看，直接道：“不去。” 　　“皇叔别这样嘛，去看看有什么不好？”太子手里的帖子转了转，带着点漫不经心道，“这可是我那好二哥的新未婚妻家办的宴会，二哥亲自送的帖子，要不是皇叔你一贯不喜欢见他们，他就亲自给你送来了。” 　　“不去。”宫珩依然是两个字。 　　“听说有很多姑娘都去，皇叔年纪不小……”太子说着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操心儿子婚事的老妈子，嘴角抿了抿，“这，万一要是你有看得顺眼的呢？” 　　“……”宫珩漆黑的双眸看了一会儿太子，就在太子以为宫珩依然会丢给他【不去】这两个字的时候，宫珩却开口道，“你说的对，万一碰到了呢。” 　　“哈？皇叔你说啥？”太子瞪大眼，真不敢相信宫珩真的答应了。 　　宫珩白了一眼太子靠在引枕上，拒绝再开口。 　　太子摸了摸鼻子，压下心中的惊奇，把帖子放到了宫珩面前的矮几上，然后打了声招呼就下了车。 　　宫珩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帖子，随意下垂的手轻轻捏着挂在腰间的香囊，香囊里的小硬块在指尖滚动……万一就被他逮到了呢。 　　“咳咳咳……”一阵闷咳让宫珩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随手掀开另外一个冰盆，原本温度开始升高的车驾里又可以感觉到凉意了。 　　宫珩喘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下一杯冰水，整个人才总算舒服了。 　　从头到尾车驾外面的人都一声不敢吭。 　　因为宫珩身体的原因他的车驾走的不快，所以他刚到寿康宫准备给太后请安，另外一边路上太子已经把他要参加宴会的事情告诉自家皇帝爹了。 　　皇帝一愣，这小弟弟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不过答应了也好，他正愁怎么试探呢，只不过这个宴会既然是梁家的，那么顾家应该是不会去的才对。 　　那就只能下次再说了，反正也不急。 　　寿康宫里太后看到宫珩脸上也多了笑容，刚问了一些家常皇帝和皇后就来了。 　　四人聊着难免就聊到二皇子的婚事上头，眼看着二皇子十七岁已经订了婚，大皇子家的小郡主都会跑了，作为小叔叔的宫珩还单着，皇家三巨头也是操碎了心。 　　特别是最近几年，宫珩每年在庙里住的时间能有小半年，性子更是愈发地往清心寡欲的方向发展了。 　　皇室宗亲们都猜测这位昭王怕是要当一个和尚王爷。 　　所以这两年太子就频繁地被使唤给宫珩送帖子，不少大臣见了也开始往昭王府送帖子，奈何昭王府扔出去的帖子都快堆成山了，也不见昭王出门。 　　如今这事儿也就太子能提上一两句，皇帝皇后和太后要是说了，昭王一句身体不好不耽误人家姑娘就能堵死一切。 　　所以皇帝有些小激动：“你愿意出去走走也好，别一天到晚闷在府里，好人都要憋坏了。” 　　“皇兄说的是。”宫珩应了一声。 　　“我让人知会梁家一声，你好好看看，要是有看得上眼的皇兄就给你赐婚。”皇帝有些小激动，太后和皇后听到宫珩愿意去参加宴会就很惊讶了，如今听了皇帝这有些激进的话就怕适得其反，结果却听到宫珩应道：“若真的找到，就要劳烦皇兄了。” 　　“说的什么话，朕总是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的。”皇帝看着小弟弟苍白的脸日常心疼。 　　兄弟俩还在闲话，旁边婆媳俩对视了一眼：这是有情况了！ 第十三章 　　宫珩作为皇帝兄弟本来不该这么受宠的，皇帝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兄弟，但是呢他年纪小啊，天然对皇帝太后没有威胁，所以皇帝自然在兄弟中最亲近这个小弟弟。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宫珩现在这一身的病有一大部分是给皇帝挡灾的。 　　故事很俗套，埋下仇恨的根源在皇帝奶奶，也就是女皇帝那一代，大约是夺嫡的时候牵扯进去，后来被罚进宫的犯官家眷，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仇恨却埋了下来。 　　看着胜利者春风得意，作为失败者哪里会甘心，特别对方还是很固执的守旧派，坚持女子不能摄政，皇太女和女皇帝足以把对方逼疯了。 　　于是一个疯狂的计划成型了。 　　只不过皇帝身边基本都是贴身心腹，人家一身荣辱都系于皇帝，享受着既得利益者的美好生活，怎么会想不开跑去害皇帝？反而要力所能及地保护皇帝。 　　所以前几十年计划几乎没有可操作的空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人都淡忘了，执着的人却依然执着。 　　终于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接近皇帝，可以给皇帝递上一碗冰饮，因为好手艺皇帝连着吃了好几天。 　　然后有一天还是幼年的宫珩跟着吃了一小口就发烧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因着宫珩体弱，所以一点点冰饮就让他招了寒，但是后来越来越不对，这根本不像是正常的风寒入体。 　　更像是被下毒了。 　　宫里还留有北夷族的巫医，这位专门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翻了三天三夜的收藏才断定，小宫珩被下毒了，是一种慢性热毒。 　　慢性毒有一个特点的，那就是等到病发基本已经药石罔效了。 　　下毒的人能够多次动手必定就在身边，如果不是小宫珩体弱抗不过，刚中毒就发作，必定不会被人发现。 　　皇帝可不觉得有谁会害一个小皇弟，针对的更可能是自己，一查果然自己也中毒了，顿时又惊又怒。 　　这一下子整个后宫都翻了天了，最后皇帝年轻强壮毒又浅很快就拔干净了毒，倒是小宫珩虽然只中了浅浅一点毒，但是拔毒的伤害痛苦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和身体能承受的，只能压制。 　　这一压制就是十几年，随着时间的推移热毒已经深入骨髓，要拔毒就是把命拔掉，只能一边压制一边解毒，但是这个过程太过缓慢，而毒发起来却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宫珩的身体撑不住就直接死了。 　　平日里宫珩就是贪凉，太医也是尽力给他补身体，就是为了让他扛住毒发时，热毒对身体的伤害。 　　而这一切对于宫珩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一身的热毒，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是有寒症的，巫医曾言他活不过二十岁。 　　若是没有热毒他可能二十年都要躺在床上，一点风都不能经受，但是后来他中了热毒，除了毒发的那十几天，平日里他就跟普通人一样健康，甚至骑射练武都没有问题。 　　只是他依然被断定活不过二十。 　　明年他就二十了。 　　回程的车驾里宫珩倒出香包里东西，一大一小的碎银和金珠躺在矮几上仿佛在嘲笑他。 　　想起之前的那一场荒唐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碰到妖精了，不过都晓得给钱了，应当不是妖精！ 　　宫珩磨了磨后槽牙，他昭王这么用心伺候了一晚上，就值这点钱？怕不是被他摆弄了一晚上弄傻了吧！ 　　宫珩冷笑一声，心中除了郁闷，还有说不出的羞愤。 　　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还不信在死前找不到她！ 　　会跑？ 　　那就让她这辈子跑不掉！ 　　宫珩想着就算他死了，未来几十年让她给他守着，日日给他的牌位上香念经也是高兴的，嗯，得快点找到她，要不然来不及走六礼他就死了，那她不是还能改嫁？ 　　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宫珩立刻有了紧迫感，原本打算自己慢慢找的心思也放下了，先回去弄个画像再说，然后让太子侄儿帮他一起找。 　　他还记得对方身上的衣衫首饰，看着应该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姑娘能这么……算了，不管这么多，先找到人再说！ 　　顾暖暖不知道有人琢磨着想让她当寡妇，正好趁着没人窝在房里练习异能。 　　不过若是真的知道了，怕不是要放鞭炮庆祝。 　　这个世界确实异能很稀薄，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把自己异能的容量提上去，不然无论外面是海洋还是河流，对于只有杯子的自己都是一样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梁家的赏荷宴会，顾暖暖自然不可能会去，不是怕，而是没兴致，但是这位梁家姑娘瞒着家人特意跑到勇国公府来请了。 　　顾暖暖都要气笑了，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大小姐，这都欺上门了我们就看着？”汤圆搓了搓手，“要不要奴婢去把梁家大门口的石狮子砸烂了？” 　　“你手不疼？”顾暖暖好笑斜睨了汤圆一眼，汤圆皱了皱鼻子，不甘不愿地道：“疼的。” 　　汤圆力气大不错，但是作为国公府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她那双手也是细嫩的很，这徒手砸石狮子肯定是能砸碎的，但是她的手肯定也得破皮红肿。 　　“行了，不要这么暴躁。”顾暖暖的脾气并不多好，梁姑娘的不断挑衅她也想一巴掌直接拍死，但是她能拍么？ 　　不能！ 　　皇帝的圣旨已经给这桩婚事做了了结，县主封号的补偿已经到了手里，梁家是朝廷重臣，她要是跑去寻晦气就算眼下得了好处，但是以后呢？ 　　别说什么去赴宴别起冲突就好，顾大小姐完全没自信看见人当面挑衅能忍得住，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至于帖子派人什么的这种倒是能忍一忍。 　　“那就随她……大小姐的意思是……”汤圆刚开口就看到顾暖暖意味深长的眼神，双眼一亮，“套麻袋？” 　　“不着急，等这风头过了，有的是机会寻晦气！”顾暖暖不是吃了亏当吃福的，但是末世里教会了她怎么不损自己一丝一毫阴死别人。 　　“嘿嘿嘿。”汤圆略猥琐的笑声让顾暖暖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别笑了，给我找件衣服梳个头。” 　　“小姐不是不去么？”汤圆有些奇怪。 　　“谁说我去赴宴了？”顾暖暖坐到梳妆台前，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弄素净一点，我要去将军庙诵经。” 　　大启的皇帝历来好武，凡是军功卓越的在死后都会被供奉在皇家建的将军庙里，日常接受皇家和百姓的香火。 　　顾暖暖一身素色青衣，乌发只用少少几个银饰束起，遣人跟老夫人和母亲王氏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婆媳俩虽然还有些心理阴影，但是却觉得顾暖暖这样子不自哀自怜很好，想出去就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嘱咐多带几个人。 　　如今她们也算是想开了，他们家的女儿爱咋咋滴，就算养不了一辈子，她也能自己养好自己的下半辈子，何必去别人家让人作践。 　　等以后事情风头过了，就招个上门女婿，至于这国公府的爵位，皇家若是愿意给下去那就戴着，若是不愿顾家的子嗣也不是什么躺在祖辈功劳簿上的蛀虫。 　　不过想开归想开，王氏听到女儿的目的地难免心里难过，想起亡夫便回去到佛堂念经去了，倒是老夫人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梁家送帖子也好，上门请也好，她可都知道，如今孙女这一举动，既不落面子也让皇帝好好看看。 　　那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把功臣遗孤逼到庙里去了。 　　正如老夫人所料想的，这事儿皇帝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宫珩要参加宴会的关系，皇帝特意关注了宴会，结果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这个消息，原本还有笑容的脸立时就落了下来，虽然看上去也不像是生气，但是眉眼间一片暗沉，把大殿里的宫侍吓得各个屏息静声，就怕不小心触了霉头。 　　“刘全。”皇帝开口唤了一声，旁边脸上已经有褶子的总管立刻应声：“陛下，老奴在。” 　　“去皇后那儿说一声，皇家媳妇的规矩很重要。”等到刘全应声快走到殿门口了，皇帝想了想又道，“你亲自去一趟，去请清远大师主持下个月的将军庙祭祀。” 　　“是，老奴这就去。”刘全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言下之意，很快给皇后的凤栖宫传了口信。 　　皇后一听皇帝的传话马上意识到是不是大皇子的王妃侧妃出问题了，结果一问……原来是二皇子未过门的王妃作妖呢。 　　皇后不知道怎么评价梁家这个姑娘，可能是从小顺风顺水惯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老二手段好，把人家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眼里心里都是他呢。 　　不过这显然是哄得太过了，都哄傻了。 　　再说顾家的丫头，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现在看来倒是心明眼亮的，若不是……倒是可以给太子求回来，如今倒是可惜了。 　　皇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儿，也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于是很快就吩咐下去，让身边的心腹费心思挑两个麽麽赏赐了下去。 　　梁家赏荷宴刚结束，两个麽麽连带着皇后的口谕就到了梁家门口，一起到的还有一本厚厚的宫规。 　　梁家众人当面感动万分地接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转头梁尚书就黑了脸，宫规和麽麽一起来不就说他梁家的姑娘没规矩么？ 　　梁尚书是大家长，家里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着他，一问就问出了孙女干的好事，他一个做爷爷的不好直接训孙女，就把自己儿子叫过来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女儿都教养不好，还教什么书，别出去误人子弟还给梁家抹黑！ 　　这话是相当重的了，梁老爹大儿子都娶媳妇了，眼看着自己都要当爷爷了，结果被老爹训成了鹌鹑，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去，然后整个长房都压抑了好久。 　　梁姑娘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和二皇子两情相悦，现在终于订婚了，她就炫耀一下怎么了，再说之前顾暖暖可把她拍进湖里让她病了一场呢！她还不能出出气了！ 　　不过无论她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从这天开始直到嫁进皇家她除了跟着两个麽麽学规矩再不能干别的事情了。 第十四章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那是说变就变，顾暖暖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要回去的时候却已经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风雨来的太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马车东西已经到了庙门口，慢一步的顾暖暖等人就被堵在了里面大殿里，最后索性就呆在大殿门口等雨停了再回去。 　　将军庙的大门和牌楼到里面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有着少许坡度的长道修了台阶，而且为了符合皇家气派必须修满九十九这个数，为此想必工匠们也没少头疼。 　　顾暖暖的视线停在雨中的台阶上，豆大的雨滴砸在台阶上都出现了水泡，此时此刻耳边尽是雨声，夏日的雨再大也是不冷的，看着雨中的寺庙还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能是雨声太大的关系，直到不经意看见人影，顾暖暖一行人才发现前面有些模糊的雨幕中有一行人撑着伞走过来。 　　汤圆也看到了人，立刻和另外两个丫头簇拥着顾暖暖避到一边，身后跟着麽麽手脚利落地从随身藤箱里翻出一顶纱帽从后面递了过来，汤圆二话不说直接把纱帽往顾暖暖头上一扣把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顾暖暖倒是没有拒绝，这还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毕竟她之前又是生病又是被退婚，虽然封了县主但是如今就跑到庙里来，照理那样子绝对要赢弱苍白才对。 　　但是顾暖暖那白里透红的脸色，不是眼瞎都看得出来她好得很，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就带上纱帽，别人问一句，还能说一声久病之身，怕失仪也怕冒犯了别人，简直完美。 　　顾暖暖╮(￣▽￣\"\")╭：身体太好怪我咯！ 　　来人渐渐走近了，发现女眷也不走近只是派了个机灵的小厮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占领了门口的另外一边。 　　对面的主人似乎身体也不太好，不过和顾暖暖这种屮人设的不一样，看看人家这周到的，还没有完全走近，走在前面的人已经放矮凳铺软垫子，甚至还有提着小火炉熬姜汤的。 　　好夸张，但是很值得学习！ 　　顾暖暖隔着纱帽视线不是很清晰，但是对面的排场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小幅度的张了张嘴，觉得这才是一个身体虚弱的人的正确打开方式，于是用手指捅了捅汤圆，用手指悄悄比了比：学着点。 　　汤圆没有反应过来顾暖暖的言下之意，视线跟着那节手指看过去，就看见对面小火炉上开始冒泡的姜汤，微微一愣，顿时恍然：“小姐稍等。” 　　顾暖暖：嗯？等啥？ 　　汤圆放开装腔作势扶着顾暖暖的手，立刻就往对面走过去，几步的距离顾暖暖压根来不及拦就听汤圆道：“请贵主人安，奴婢是勇国公府的，这雨下的突然我家没有准备，想问贵主人讨一碗姜汤，不知可否？” 　　对面一看排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像是沙雕文里那些丫头讨要东西直接开口【我们花钱买】，真正学过规矩的丫头婆子哪里会说出口，怕不要被打死！ 　　顾暖暖瞪大眼，汤圆这波操作好骚啊！要得！要得！ 　　当然作为小姐也要配合才是，于是不着痕迹地放软了身子，虽然带着大纱帽看不清具体，但是大体也有了一个弱不经风的样子。 　　对面看过来就看到带着纱帽的姑娘弱弱地依在身边高大强壮的婆子身上，见他们看过去，还柔柔地低头行了个半礼。 　　一看就是柔弱温顺的大家闺秀。 　　“爷，对面勇国公府的，问我们讨一碗姜汤。”虽然小厮觉得自家爷不小气，但还是要问他一声的。 　　“嗯。”披着斗篷的男子应了声，没有再开口。 　　小厮立刻引了汤圆过去端汤，汤圆自然是又谢了一遍，还把煎姜汤的娘子夸得心花怒放，等姜汤的时间一秃噜嘴讲起了饭菜点心，等到端着汤回去已经和对方达成了深厚的友谊。 　　吃货们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顾暖暖接过姜汤在纱帽里吹了吹，发现温度正好就开始喝了，不过一口就有一股热气顺着喉咙流向四肢，等到喝了一半的时候顾暖暖已经额角冒汗，忍不住轻轻撩了一点纱帽。 　　这一撩顾暖暖就看见了对面正抬头看着远处雨幕的男人，当下嘴里的姜汤就喷了出来，求生欲让她立刻转身低头，但是喉咙里的咳嗽根本压不住，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小姐。”汤圆被吓了一跳，立刻抬手给顾暖暖拍背，虽然已经控制了力道，但是可能是真的着急，差点把顾暖暖直接拍出去。 　　“你要拍死我啊！”顾暖暖声音嘶哑地低声道。 　　“呃……小姐你还好吧。”汤圆也反应过来了，又心虚又尴尬地缩回手。 　　“还行，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顾暖暖再不敢在这里呆了，原来刚才看见的男子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她在青山寺睡的解药。 　　“啊？是，是。”汤圆不知道顾暖暖为什么突然要走，不过他们一行人都不是体弱的人，这会儿的雨虽然还挺大，但是天色真的不早了，所以立刻应声招呼众人准备走了。 　　走之前汤圆去还了碗又道了谢，顾暖暖也对着对面福了福身，只不过转身走的脚步完全没有了刚才虚弱的样子，仿佛刚才喝的不是姜汤而是仙汤。 　　等到了马车上，汤圆才追上脚步匆匆的顾暖暖，一上车就激动地道：“小姐你知道刚才那是谁么？” 　　顾暖暖摘掉自己头上的纱帽看了一眼双眼发亮的汤圆，眼神飘了飘：“谁？” 　　“是昭王殿下，是昭王殿下！”汤圆一开始没在意，后来嘛是没敢看，毕竟做奴婢的哪里有直视贵人的，更别说对方还是男子，她可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要是行事有一丁点轻浮，别人还不得编排有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丫头？ 　　所以纵观高门大户人家的大丫头，那做派真的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讲规矩。 　　虽然最后汤圆也没敢看一眼昭王殿下的神颜，但是她在知道对方家门的时候就满足了。 　　她居然离男神只有几步远！ 　　“昭王殿下？”红颜薄命的病秧子王爷？ 　　“对啊，对啊！”汤圆神情激动，一双眼睛里都是狂热，双手合十把满天神佛都感谢了一遍，“今天的汤圆已经不是以前的汤圆了，而是靠近过昭王殿下的汤圆了！” 　　脑残粉果然是跨越时间空间的凶残之物！ 　　不过对方……顾暖暖脸上有些发热，确实有人发狂的资本，只是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水帘洞里男人的疯狂简直让她怀疑人生，但是刚刚那一眼还有一直以来关于昭王的传言，她觉得是不是她认错人了。 　　不然说不过去呀，说不定对方也是皇室宗亲，所以才长得那么像，以至于她认错人了，甚至可能是因为和昭王殿下太像了，又是比较没有地位的皇室，所以才没有传出过名声。 　　推理满分！ 　　顾暖暖捂着胸口：艾玛，吓死宝宝了！ 　　顺便说一句，纱帽是好东西，以后要随身携带。 　　顾暖暖已经把自己原先推断的，解药应该挺厉害这个结论彻底扔掉了，神特么没有地位的皇室宗亲，落魄宗亲能把顾大小姐吓成那样？ 　　但是对于坚决要遗忘的顾暖暖来说，管他是谁，反正她注意别被认出来就行了，等到再过几年她彻底张开后，就算有人觉得她眼熟，也不碍事了。 　　她可是有经验的，现在的她不过是个眉眼清秀的小姑娘，就算因为眼神有了变化，但和未来的艳光四射依然相差很多，她不担心。 　　再说就算认出来又怎么样，她可以不认啊，好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御封的朝阳县主，正一品内命妇爵位呢，对方还能强抢？！ 　　结果没两个月她就被强抢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从将军庙里出来后的顾暖暖马上就看到了皇家的反应，梁姑娘被宫里赐的两个麽麽扣着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皇家媳妇儿。 　　一入规矩深似海，从此宴会游玩是路人。 　　至于二皇子，东南一带夏日大水淹了不少田地，皇帝把他送去那边处理救灾和灾后重建，零零总总弄下来，估计再回京都得是明年春耕过后了。 　　没了这两个人，顾暖暖的日子简直平顺的不可思议，眼见着秋高气爽登山秋游的旺季开始了，顾暖暖虽然不怎么热衷于和那些大家闺秀凑合在一起，但是也愿意陪着身体略好的小叔出门逛一逛。 　　因为练武的关系，身体素质提高不少的顾暖暖也没有停下过异能的练习，终于给她突破二阶巅峰，升到了三阶初级。 　　作为已经有过一次升级经验的人来说，这个晋升速度是相当的慢了，但是顾暖暖也没有办法，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太少，每次耗空异能后都需要两到三天才能补足，而若是上辈子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异能三阶之后冰系异能就具备了治疗的能力。 　　冰系异能在攻击上是非常霸道的，在治疗上也同样非常的霸道，采取的是直接抹杀的办法，若是身体素质差一点，或者病得久一点的估计受不住。 　　冰系异能就是一种猛药，一种强效的万能杀毒剂，至于杀完毒后的调养，那是什么，抱歉冰系不知道。 　　顾漓的身体一直是顾暖暖的心头大事，异能升到三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调养顾漓的身体。 　　冰系作为一剂猛药顾漓肯定是扛不住的，好在顾暖暖如今的异能等级低，而且没事也不能肢体接触，所以顾暖暖一面吩咐厨房给顾漓尽力的补身体，另一方面就拉着顾漓出门，倒时候走在边上，顾暖暖伸手这么一扶，正好下手。 　　这不顾暖暖又拉着顾漓出门了，而另外一边画技并不怎么样的昭王殿下，终于画出了一幅自己认为还算不错的画像，正打算要修改太子就来约着出门了，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小跟屁虫，四皇子宫岭，五皇子宫屿，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 　　太子带着两个弟弟也没有客套直接跑到书房找宫珩，然后一大两小就都看见了宫珩刚落笔的画。 　　五皇子对男女之事还很朦胧的，太子和四皇子却像是见了鬼，他们家小皇叔是要铁树开花了，居然会画女人，而且还不是那种想象出来的美人，这一看眉眼就知道是确有其人。 　　“来得正好，帮我找一个人。”宫珩抬着下巴对着桌子上的画比了比。 　　太子一双眼睛晶亮刚要说话，年最小的五皇子就扒着桌子，踮着脚尖道：“这个姐姐我认识，她可凶了！” 第十五章 　　五皇子和他母妃良妃一样，是一个停不下来骚断腿的人，生活娱乐那是丰富得不得了，就连皇帝找她都要找半天，上午在百戏园看戏，下午就跑去御花园下棋，今儿个湖上泛舟，明儿个登高煮茶。 　　整个后宫最会过日子的就是良妃娘娘了，五皇子很好的遗传了母妃骚断腿的强大基因，年纪小小就把皇宫能去的地方都翻遍了，现在逮着谁出宫就粘上去，甩都甩不掉。 　　最喜欢看的书是游记，为了看游记，在一干宗室贵族子弟中识字是最快的，人还没有马高就已经会驾车了，还跑去御膳房学做饭处理食材，说是为了将来游历天下做准备。 　　皇帝是真无语，让良妃好好管管儿子，这心也太野了，结果还害的良妃很哭了一场，皇后特意叫来安慰，结果人家不是因为皇帝说她不会管儿子才哭的。 　　她哭是因为，儿子长大了能出去浪，她去不了！ 　　皇后娘娘：mmmmp ！ 　　前阵子二皇子出门比较频繁，所以五皇子一般就粘着二皇子一起出门，这不二皇子被派往东南，五皇子在御书房撒娇哭闹一大通要跟着去，结果被皇帝扔了出来，抹抹眼泪就蹲守宫门去了。 　　看见太子三哥出门立刻屁颠屁颠要跟着一起出门，听说是来邀请皇叔秋日踏青，哎呀，这真是太好了！ 　　昭王府书房里五皇子的声音还带着稚气，但是八岁的小少年口齿清楚，神情肯定：“我认识这个姐姐，她可凶了！” 　　书房里的其余三人都刷得看过去，宫珩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一下子坐直，看上去已经挺健康的脸此刻有些紧绷：“谁？” 　　“他们都叫她顾姑娘。”五皇子对于顾暖暖那是印象深刻，因为他大多数都是跟着众位皇兄出门的，遇到的姑娘哪一个不是温顺娴静的大家闺秀，就算原本不是在皇兄面前也得装成那样子。 　　结果就顾暖暖一个，不合群也就算了，一言不合就把另外一个姐姐拍进了湖里……虽然拍人的动作看上去很厉害，但是真的好凶，好多姐姐都被吓哭了。 　　哪怕他也觉得这些哭唧唧的姐姐很没用。 　　五皇子这一说，宫珩不知道，但是太子已经反应过来了：“小五说的是二哥之前的未婚妻，勇国公府的顾暖暖，确实挺厉害的。”上个月梁家宴会的时候，不就是她往将军庙里跑一趟，然后就让二哥和梁贞贞栽了一个大跟斗么。 　　偏偏大家还都觉得她委屈。 　　啧啧……诶？ 　　太子猛然看向自家小叔叔：“皇叔看上顾暖暖了？” 　　“勇国公府？”宫珩眯起眼睛，突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将军庙里的事情，当时对方就是说他们是勇国公府的，那么那个带着纱帽后来走的匆忙，像是背后有恶狗在追的就是顾暖暖了？ 　　那个时候她是认出他了？！ 　　顾暖暖是吧！ 　　真是好极了！ 　　宫珩搓了搓手指，抱着是挺暖的。 　　太子见宫珩不说话，但是表情有些阴沉，就有些不敢问了，只是本来还以为皇叔是要铁树开花了，但是现在看来怎么感觉像是要寻仇。 　　不过若是结仇，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能在哪里结仇？ 　　宫珩：我会告诉你是在床上么？ 　　与此同时顾暖暖和顾漓也到了京都的郊游胜地：望秋山。 　　望秋山并不高，但是占地很广，山脚下山腰上到处都是可以休息的凉亭阁楼，四处都有小路台阶，漫山遍野的枫叶红似火烧，假山怪石嶙峋，泉水溪流蜿蜒，更有大大小小的地下洞窟幽静神秘。 　　整座望秋山都是永王府的产业，每年三月到四月，九月到十月，永王府就会开放望秋山，老百姓们在山下山腰卖卖小玩意儿和特色吃食，富贵人家就收拾行囊过来游玩。 　　顾暖暖还是第一次来望秋山，感觉有点像上辈子末世前那种大型的公园，爬山的过程中还看到对面远处有湖泊，湖泊里还有人坐在小船上钓鱼。 　　这日子真是和平啊…… 　　“暖暖，那边亭子停一停，我缓缓。”顾漓跟着爬了一段路就有些累了，就算有大侄女扶着还是撑不住了。 　　“好，那就休息一下。”顾暖暖和顾漓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除了在山下的车夫老吴之外，跟着上山的就顾暖暖身边的大丫头汤圆，顾漓身边的小厮当归和丫头白芷。 　　本来顾漓身边是没有丫头的，但是清一色男子像什么话，于是老夫人还是做主要给顾漓配个丫头。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夫人直接把和顾漓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当归的未婚妻从庄子上提溜了出来。 　　当归自然千肯万肯的，顾漓倒也没有排斥，于是就有了顾漓院子里万绿丛中一点红，白芷。 　　白芷是一个很典型的乡下姑娘，里里外外一把抓，干活的好手，动作利索声音洪亮，就是有一种乡下人特有的耿直。 　　来了国公府学了一阵规矩后，肤色白了不少，眉目也清秀了，连手脚都纤细了，但是耿直的人设立得稳稳的，一点没有要崩的意思。 　　“我特地准备了食盒，爷这身体到山顶估摸着得爬到晚上。”白芷卸下背在身后的小藤箱，没一会儿就铺好了石桌石凳，还摆上了点心。 　　当归闻言瞪了白芷一眼，白芷莫名其妙：“眼睛瞪那么大，不舒服去那边小溪洗洗。” 　　顾暖暖和汤圆都抿着嘴，因为顾漓扶额的动作忍着没笑，倒是隔壁传来扑哧声。 　　顾暖暖他们选择的亭子在一棵大树的东边，对着东边上山的小路台阶，而大树的另外一边也有一个亭子，那边是另外一条小路，两个亭子隔着大树虽然能听见一些声音，但是也算互不干扰。 　　刚刚那一声喷笑声明显就是隔壁亭子里传出来的。 　　“小妹年幼无礼，还请几位莫要怪罪。”亭子那边转出来一个十六七的少女，身边跟着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女童，后面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婆子一个小厮跟着。 　　“姑娘严重了，不过些许小事。”顾漓作为外男自然不会随意搭话，顾暖暖看了少女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很自然地开口寒暄，“再说，我也忍得很幸苦。” 　　那少女抬起袖子捂住嘴，两只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顾漓瞪了一眼当归，当归是真委屈，倒是白芷无知无觉，用巴掌大的小火炉烧了一小壶水给顾漓泡茶。 　　顾暖暖要是想要交好一个人，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所以没三两下这姐妹俩就和顾暖暖通了姓名。 　　“原来是永王府庆阳郡主和涵阳郡主，暖暖有礼。”顾暖暖以前去将军庙的时候见到过庆阳郡主董林棋，只不过当时距离有些远，又过去几年了，所以刚才并不确定，这会儿自报家门，果然是永王府的郡主。 　　“朝阳县主有礼。”董林棋和妹妹董林画还了礼，又跟顾漓见了礼，这才道，“这样叫着太麻烦了，县主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董姐姐，我叫你一声顾妹妹如何？” 　　“董姐姐说的是。”顾暖暖看着眼前灵动的少女有些恍然。 　　若是上辈子末世没有来临，她所要饰演的就是这位庆阳郡主，未来的太子妃和元后。 　　出身高贵，气质出众，品性纯良，谈吐大方，举止优雅，容貌秀丽，董林棋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只是可惜了未来要被当作女主的踏脚石。 　　董林棋温和，董林画娇俏，顾暖暖也大气，两大一小很快就变得很融洽了，甚至顾暖暖直接带着汤圆被董林棋请到了另外一边去吃点心了。 　　董林棋很是周到，请了顾暖暖还不忘送点心给被剩下的顾漓：“还要请国公爷将就我们喜欢的甜点了，咸味的刚被图图吃完了。” 　　涵阳郡主董林画小名图图，至于董林棋小名叫格格，顾暖暖还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是棋盘的格子。 　　“我小叔喜欢吃甜的。”顾暖暖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然后才恢复正常音量，“这也不很甜，很好吃一点不腻。” 　　董林棋立刻将点心盘子往顾暖暖这边推了一下：“喜欢就多吃点，我这儿还有。” 　　“我有果干，自己家做的，你要不要尝尝？”顾暖暖立刻让汤圆去另外一边拿，很快汤圆就抱着一个六边形雕花的糖果盒过来了，不过糖果盒上面还放了两个小纸盒，是顾暖暖让人一层层贴出来专门给顾漓做的。 　　因为顾漓最大的爱好就是制茶，偏偏他自己还不能多喝，需求量不多又喜欢就越发的精益求精，这种小纸盒的是随身携带也可以用来送人的。 　　“爷说这是给郡主的回礼。”汤圆特意在十几袋里挑了外面绘制着竹叶和桃花的，因为刚才听三位主子对话中汤圆知道董林棋喜欢竹子，董林画喜欢桃花。 　　“我都没想到。”顾暖暖立刻接过糖果，将两只小纸盒递给董林棋姐妹，“这是我小叔自己做的茶，味道很不错的，这是竹叶茶，这是桃花茶。” 　　“国公爷自己制茶？！”董林棋挺惊讶的，而且这次面对面见了才发现勇国公顾漓也没有外面传言病的那么夸张，并且看他们一行过来也没有用软轿滑杆什么的，想必是自己爬上来的。 　　望秋山总体不高，这里也还只是半山腰，但若真的是久病体弱之人还真爬不上来，董林棋猜测是不是因为勇国公府是以第十六章 　　“这丫头好好玩，暖暖姐姐我跟你换！”董林画张大眼睛，虽然她觉得她身边的丫头也很好玩，但是明显这个更好玩。 　　“那可不成，白芷是当归的未婚妻，你要是把白芷要走了，当归要哭了。”顾暖暖立刻让汤圆给小姑娘泡上桃花茶，果然下一刻茶碗里花瓣舒展仿佛整个鲜活起来的桃花茶立刻转移了小姑娘的注意。 　　“你小叔用人好有趣。”董林棋看着自己茶碗里徐徐展开的清亮竹叶低声笑道。 　　一般来说男主人身边的丫头就算不是男主人的通房，但也是预备役，哪里有身边贴身的丫头小厮配成对，男主人在一边单身干瞪眼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顾漓不用丫头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什么，所以顾暖暖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是却没有隐瞒，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一些想头，比如说尝试劫个胡什么的，“我祖母说了小厮哪里有丫头精细，就一直想着要给小叔配个丫头，白芷虽然性子直了一些，不过品行很好，可是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 　　“哦这样啊，那挺好的。”董林棋闻言笑了笑转而说起了茶叶，和这望秋山上的景致。 　　顾暖暖也没有硬要将话题转向顾漓的意思，仿佛刚才那样子交浅言深的一番话只是小姑娘嘴没有收住。 　　之后两人告别还挺依依不舍，约定了回去后一起再出来玩。 　　“小叔觉得庆阳郡主怎么样？”顾暖暖扶着顾漓继续往上走，脑中努力回忆着董林棋这个人的身家背景。 　　对比当初书中的其他人，董林棋才是她最熟悉的一个，性格喜好这种她都有研究，作为姑娘时的想法，作为皇后时的想法，甚至最后自请出家时的想法都是她当初需要琢磨的。 　　“……怎么问这个，我没在意。”顾漓虽然看了几眼人家姑娘，但还真没有多在意。 　　顾暖暖：这是一个真想一辈子单身的人。 　　她想拽着顾漓猛摇大喊：叫你一声叔你就以为自己七老八十了？快醒醒，你才刚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碰到漂亮姑娘都不多看一眼，你是佛祖转世么？ 　　“若是永王府来探口风，小叔就答应了吧。”顾暖暖笑眯眯地道。 　　“……什么？”顾漓瞪大眼，就刚刚那两盏茶的功夫大侄女就把他卖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呢。”顾暖暖最多就是表个隐晦的态度，什么都没有说明白，若是对方有意思自然会过来透口风，要是没有以后相交也不会尴尬。 　　“你到底干了什么？”顾漓是知道自家大侄女挺大胆的，但是自从那什么了之后就感觉彻底放开了，“什么叫让我答应？还看不上我！” 　　“我没干什么啊。”顾暖暖还真没做什么，最多就是在董林棋那儿给顾漓刷了一波洁身自好的处*男人设，至于其他真一句多嘴都没有，她是挺喜欢董林棋的，也觉得顾漓以后要是身体好了，婚事肯定还是要不上不下的，所以如果这时候有机会试探一下也好啊。 　　永王府在百多年前还是永国公府，后来才变成了王府，他们家有儿子不纳小，女儿不为妾的家规，一直是婚姻市场上的宠儿。 　　姑娘们自然看重他们家不纳小的传统，小伙子们是看重他们家姑娘背后的实力。 　　儿子们还好，从小习惯了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要嫁出去的董家姑娘来说，董家单纯的环境和夫妻忠诚的观念并不是好事。 　　因为外面的世界还是一夫一妻多妾的。 　　于是相比起儿子的婚事，董家姑娘们的婚事一直是董家的大问题。 　　顾暖暖曾今做过功课，董林棋这个人是个很标准的大家闺秀没错，但是同样的，这姑娘很理智冷静，从来都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 　　挑选夫家的时候，反正丈夫都可能是会纳小的，那么她就挑个她所能挑选的人里最好的，于是她嫁给了东宫太子做了太子妃，后来又做了皇后。 　　在看出来太子对女主的特殊之后，皇后主动提拔了女主，反而让太子和女主欠了她人情，而不是靠打压让太子和女主共患难感情更深厚。 　　后来女主势大，已经是皇帝的太子纠结是将女主的儿子过继给皇后，还是拉一把永王府的后腿，让董家不至于恨上女主和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的时候，皇后说受到佛祖感召自请出家了。 　　一场可能危及永王府的立储危机消匿于无形，反而让皇帝愧疚不安，为此永王府不但没有受到打压，反而更加受到重用。 　　后来皇帝死后，作为太后的女主还见过董林棋，明明太后比董林棋年纪小，但是看上去却年纪更大，董林棋一生大富大贵，最后从容而退，俨然是整本书里最潇洒的女人。 　　看原著的时候下面评论都是一溜的董姐姐求嫁的，顾暖暖是真的很喜欢董林棋，要是能做她小婶婶就好了，他们家真的是一个好归宿。 　　那么对于永王府和董林棋来说，勇国公顾漓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联姻对象呢？ 　　董林棋以前从来不曾考虑过顾漓，一来是勇国公府太过边缘化，若说永王府处于繁华的中心，那么勇国公府就是繁华中最黑暗的地方，这一家子简直低调到让人想不起来，现在这样子一查，除了顾漓似乎身体不太好之外，勇国公府几乎没有缺点。 　　人口简单，顾暖暖掌家，要是谁嫁进去，不说立刻掌家，但时间也不会久，毕竟顾暖暖年纪摆在那里很快就会出嫁了。 　　两代三个男主人都是不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的那种，老夫人陈氏早年走动的时候性子强硬但是人很讲道理，大夫人王氏是个仙气飘飘的大美人，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性子很柔和的人，至于顾暖暖董林棋自觉还有点眼力，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 　　“那个勇国公身体真的还行？”永王妃以前还真没有想到过勇国公府，一开始知道勇国公是一个药罐子，就把人排除了，之后当然也不会做什么调查，如今被女儿一说一查，还真是灯下黑。 　　“不行也没什么。”董林棋只是觉得勇国公府要是真和调查的一样，那下半辈子生活在那里也挺不错的，男人不行不是更好，还不用她费心伺候，要是早死靠着永王府，她就是当寡妇也自在。 　　“什么？”永王妃没听清楚大女儿嘀咕追问了一句，董林棋当然不会说出来讨骂，笑了笑道，“女儿问了，昨儿个下半响勇国公就到了山顶，虽然是顾姑娘扶着，但也是自己爬上去的，能差到哪儿去。” 　　“你就这么看好？”之前还一副对婚事兴趣缺缺的样子。 　　“先下手为强，这不是母妃你教的么？看到好的不下手等过年？”董林棋想了想决定去下帖子约顾暖暖，这会儿送过去，等她下山了她也安排好了正好去请她。 　　“还编排起我来了！”永王妃笑骂了一句，不过心里却不以为杵。 　　当初的永王可不就是她看上了，然后听闻宫里的公主对他有意思，立马就去提亲，等到宫里宣了老王爷进宫试探商量婚事的时候，他们连庚帖都换好了，皇帝只好遗憾自己慢了一步。 　　虽然也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但是永王府摆脱了要和皇室联姻的局面，永王妃得偿所愿，两相欢喜不是？！ 　　顾暖暖这里还不知道永王府那边的行动力如此之强，她和顾漓在山上专门留客的院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和汤圆一起跑去看了日出，吃了早点之后就开始属于吃货们的盛会，望秋山烧烤。 　　山上的每个留客院子里都有专门的烧烤架子，每天都有人从山下不间断地往山上运新鲜的蔬菜和肉，还有专门的厨娘听候差遣。 　　顾暖暖和汤圆都是骨灰级吃货，烧烤架的摆弄，食物的前期准备自己都能搞定，甚至一个力气大，一个刀工好，出来的成品一点不比专业厨娘弄得差。 　　秋高气爽的日子，树荫草地，顾漓裹着披风钓鱼，顾暖暖知道顾漓不能多吃，就注意多弄了一些口味不刺激的蔬菜，刷上甜甜的酱料顾漓倒也吃得开怀。 　　吃得正高兴的顾暖暖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手里一顿酱料就沾到了脸上，喝着汤的顾漓看见了好笑的拿手帕给大侄女擦了擦脸，顾暖暖倒是没在意，只是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杀意，立刻查看四周，但是什么都没有。 　　“多大了怎么吃东西还不认真。”顾漓放下手帕才发觉顾暖暖神情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吃太饱了有些撑！”顾暖暖随口胡诌了一句。 　　“我帮你揉揉肚子？”顾漓见顾暖暖瞪大眼猛摇头哈哈一笑，“你身上我什么没见过，跟我害什么臊！” 　　记起顾漓围观过自己洗澡换尿布的顾暖暖：mmmp！！ 　　一天玩下来大家都挺累的，顾暖暖打发了汤圆去休息，自己洗了澡擦干头发，披着单衣吹了蜡烛就准备上床睡觉，突然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出现在房间里让她整个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月亮的银光从窗子的缝隙洒了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靠到顾暖暖背后，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顾暖暖，有些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玩的挺高兴啊，嗯？” 　　武当家的关系，所以他们家的身体健康标准其实和一般的不太一样。 　　“真的是桃花诶！好漂亮颜色还很鲜亮，香味也浓，我喜欢，谢谢国公爷！”董林画是家里最小的姑娘，性子明朗天真，又因为出生从小没人能给她脸色，所以行为举止就透着一股特别的真，喜欢就直接高声道谢了。 　　“图图妹妹喜欢就好，不过这才哪到哪呢。”顾暖暖朝汤圆打了个响指，汤圆又蹦回去抢了白芷手里的茶壶，惹得白芷跟过来抢了汤圆手边的点心，这操作也是骚了，顾暖暖以为对面俩郡主可能会生气，谁知道这两人都是一脸懵逼然后都捂着嘴笑起来。 　　看来传说中永王府的人性子都和善看来是真的。 　　不过白芷这丫头大概是想上天了！ 第十六章 　　“这丫头好好玩，暖暖姐姐我跟你换！”董林画张大眼睛，虽然她觉得她身边的丫头也很好玩，但是明显这个更好玩。 　　“那可不成，白芷是当归的未婚妻，你要是把白芷要走了，当归要哭了。”顾暖暖立刻让汤圆给小姑娘泡上桃花茶，果然下一刻茶碗里花瓣舒展仿佛整个鲜活起来的桃花茶立刻转移了小姑娘的注意。 　　“你小叔用人好有趣。”董林棋看着自己茶碗里徐徐展开的清亮竹叶低声笑道。 　　一般来说男主人身边的丫头就算不是男主人的通房，但也是预备役，哪里有身边贴身的丫头小厮配成对，男主人在一边单身干瞪眼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顾漓不用丫头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什么，所以顾暖暖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是却没有隐瞒，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一些想头，比如说尝试劫个胡什么的，“我祖母说了小厮哪里有丫头精细，就一直想着要给小叔配个丫头，白芷虽然性子直了一些，不过品行很好，可是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 　　“哦这样啊，那挺好的。”董林棋闻言笑了笑转而说起了茶叶，和这望秋山上的景致。 　　顾暖暖也没有硬要将话题转向顾漓的意思，仿佛刚才那样子交浅言深的一番话只是小姑娘嘴没有收住。 　　之后两人告别还挺依依不舍，约定了回去后一起再出来玩。 　　“小叔觉得庆阳郡主怎么样？”顾暖暖扶着顾漓继续往上走，脑中努力回忆着董林棋这个人的身家背景。 　　对比当初书中的其他人，董林棋才是她最熟悉的一个，性格喜好这种她都有研究，作为姑娘时的想法，作为皇后时的想法，甚至最后自请出家时的想法都是她当初需要琢磨的。 　　“……怎么问这个，我没在意。”顾漓虽然看了几眼人家姑娘，但还真没有多在意。 　　顾暖暖：这是一个真想一辈子单身的人。 　　她想拽着顾漓猛摇大喊：叫你一声叔你就以为自己七老八十了？快醒醒，你才刚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碰到漂亮姑娘都不多看一眼，你是佛祖转世么？ 　　“若是永王府来探口风，小叔就答应了吧。”顾暖暖笑眯眯地道。 　　“……什么？”顾漓瞪大眼，就刚刚那两盏茶的功夫大侄女就把他卖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呢。”顾暖暖最多就是表个隐晦的态度，什么都没有说明白，若是对方有意思自然会过来透口风，要是没有以后相交也不会尴尬。 　　“你到底干了什么？”顾漓是知道自家大侄女挺大胆的，但是自从那什么了之后就感觉彻底放开了，“什么叫让我答应？还看不上我！” 　　“我没干什么啊。”顾暖暖还真没做什么，最多就是在董林棋那儿给顾漓刷了一波洁身自好的处*男人设，至于其他真一句多嘴都没有，她是挺喜欢董林棋的，也觉得顾漓以后要是身体好了，婚事肯定还是要不上不下的，所以如果这时候有机会试探一下也好啊。 　　永王府在百多年前还是永国公府，后来才变成了王府，他们家有儿子不纳小，女儿不为妾的家规，一直是婚姻市场上的宠儿。 　　姑娘们自然看重他们家不纳小的传统，小伙子们是看重他们家姑娘背后的实力。 　　儿子们还好，从小习惯了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要嫁出去的董家姑娘来说，董家单纯的环境和夫妻忠诚的观念并不是好事。 　　因为外面的世界还是一夫一妻多妾的。 　　于是相比起儿子的婚事，董家姑娘们的婚事一直是董家的大问题。 　　顾暖暖曾今做过功课，董林棋这个人是个很标准的大家闺秀没错，但是同样的，这姑娘很理智冷静，从来都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 　　挑选夫家的时候，反正丈夫都可能是会纳小的，那么她就挑个她所能挑选的人里最好的，于是她嫁给了东宫太子做了太子妃，后来又做了皇后。 　　在看出来太子对女主的特殊之后，皇后主动提拔了女主，反而让太子和女主欠了她人情，而不是靠打压让太子和女主共患难感情更深厚。 　　后来女主势大，已经是皇帝的太子纠结是将女主的儿子过继给皇后，还是拉一把永王府的后腿，让董家不至于恨上女主和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的时候，皇后说受到佛祖感召自请出家了。 　　一场可能危及永王府的立储危机消匿于无形，反而让皇帝愧疚不安，为此永王府不但没有受到打压，反而更加受到重用。 　　后来皇帝死后，作为太后的女主还见过董林棋，明明太后比董林棋年纪小，但是看上去却年纪更大，董林棋一生大富大贵，最后从容而退，俨然是整本书里最潇洒的女人。 　　看原著的时候下面评论都是一溜的董姐姐求嫁的，顾暖暖是真的很喜欢董林棋，要是能做她小婶婶就好了，他们家真的是一个好归宿。 　　那么对于永王府和董林棋来说，勇国公顾漓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联姻对象呢？ 　　董林棋以前从来不曾考虑过顾漓，一来是勇国公府太过边缘化，若说永王府处于繁华的中心，那么勇国公府就是繁华中最黑暗的地方，这一家子简直低调到让人想不起来，现在这样子一查，除了顾漓似乎身体不太好之外，勇国公府几乎没有缺点。 　　人口简单，顾暖暖掌家，要是谁嫁进去，不说立刻掌家，但时间也不会久，毕竟顾暖暖年纪摆在那里很快就会出嫁了。 　　两代三个男主人都是不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的那种，老夫人陈氏早年走动的时候性子强硬但是人很讲道理，大夫人王氏是个仙气飘飘的大美人，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性子很柔和的人，至于顾暖暖董林棋自觉还有点眼力，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 　　“那个勇国公身体真的还行？”永王妃以前还真没有想到过勇国公府，一开始知道勇国公是一个药罐子，就把人排除了，之后当然也不会做什么调查，如今被女儿一说一查，还真是灯下黑。 　　“不行也没什么。”董林棋只是觉得勇国公府要是真和调查的一样，那下半辈子生活在那里也挺不错的，男人不行不是更好，还不用她费心伺候，要是早死靠着永王府，她就是当寡妇也自在。 　　“什么？”永王妃没听清楚大女儿嘀咕追问了一句，董林棋当然不会说出来讨骂，笑了笑道，“女儿问了，昨儿个下半响勇国公就到了山顶，虽然是顾姑娘扶着，但也是自己爬上去的，能差到哪儿去。” 　　“你就这么看好？”之前还一副对婚事兴趣缺缺的样子。 　　“先下手为强，这不是母妃你教的么？看到好的不下手等过年？”董林棋想了想决定去下帖子约顾暖暖，这会儿送过去，等她下山了她也安排好了正好去请她。 　　“还编排起我来了！”永王妃笑骂了一句，不过心里却不以为杵。 　　当初的永王可不就是她看上了，然后听闻宫里的公主对他有意思，立马就去提亲，等到宫里宣了老王爷进宫试探商量婚事的时候，他们连庚帖都换好了，皇帝只好遗憾自己慢了一步。 　　虽然也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但是永王府摆脱了要和皇室联姻的局面，永王妃得偿所愿，两相欢喜不是？！ 　　顾暖暖这里还不知道永王府那边的行动力如此之强，她和顾漓在山上专门留客的院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和汤圆一起跑去看了日出，吃了早点之后就开始属于吃货们的盛会，望秋山烧烤。 　　山上的每个留客院子里都有专门的烧烤架子，每天都有人从山下不间断地往山上运新鲜的蔬菜和肉，还有专门的厨娘听候差遣。 　　顾暖暖和汤圆都是骨灰级吃货，烧烤架的摆弄，食物的前期准备自己都能搞定，甚至一个力气大，一个刀工好，出来的成品一点不比专业厨娘弄得差。 　　秋高气爽的日子，树荫草地，顾漓裹着披风钓鱼，顾暖暖知道顾漓不能多吃，就注意多弄了一些口味不刺激的蔬菜，刷上甜甜的酱料顾漓倒也吃得开怀。 　　吃得正高兴的顾暖暖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手里一顿酱料就沾到了脸上，喝着汤的顾漓看见了好笑的拿手帕给大侄女擦了擦脸，顾暖暖倒是没在意，只是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杀意，立刻查看四周，但是什么都没有。 　　“多大了怎么吃东西还不认真。”顾漓放下手帕才发觉顾暖暖神情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吃太饱了有些撑！”顾暖暖随口胡诌了一句。 　　“我帮你揉揉肚子？”顾漓见顾暖暖瞪大眼猛摇头哈哈一笑，“你身上我什么没见过，跟我害什么臊！” 　　记起顾漓围观过自己洗澡换尿布的顾暖暖：mmmp！！ 　　一天玩下来大家都挺累的，顾暖暖打发了汤圆去休息，自己洗了澡擦干头发，披着单衣吹了蜡烛就准备上床睡觉，突然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出现在房间里让她整个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月亮的银光从窗子的缝隙洒了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靠到顾暖暖背后，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顾暖暖，有些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玩的挺高兴啊，嗯？” 第十七章 　　白天玩的高兴，到了晚上顾漓反而睡不着了，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望秋山对面就是青山寺，关于暖暖的事情他还是去悄摸摸打听了，然后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那几天确实有贵人在青山寺住着，还包了半个寺院，都不需要打听就知道那是谁。 　　皇帝陛下最小的弟弟昭王殿下。 　　这位传言活不过二十的皇弟每年都要在青山寺住很长一段时间，十几年如一日，根本不需要打听。 　　但恰恰因为昭王殿下的身体，顾漓这里就卡住了。 　　要说京都那一波出身最高的男子中，除了他自己就数这位殿下身体最糟糕了，他这样的估计就算成家也要够清心寡欲，更别说传说虚弱百倍的昭王了。 　　难道是昭王殿下的手下？！ 　　如果真的是，那选择就多了，皇帝陛下十分宠爱这位殿下，身边跟着的人很多，有些是他们能看见的，更多的甚至无从查起。 　　顾漓和昭王不熟，甚至和整个京都圈子都不熟悉，虽然从小生活在京都，但是论人脉关系或许连那些外地贵族都不如。 　　看来大侄女只好招婿了，但是能做上门女婿的有几个是好的。 　　顾漓都快愁死了，但他还不能说，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到大侄女面前说出来，估计两三句话就被对方说得仿佛自己庸人自扰。 　　突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顾漓抬起眼喊了一声：“当归，让白芷去看看大小姐，别弄伤了自己。” 　　当归睡在外面警醒得很，立刻应了一声就催着隔间的白芷去顾暖暖那边看一看。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声音，让顾暖暖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地就屈臂往后一个肘击，背后的人松手后退，她就顺势挣脱了怀抱，然后反身抬脚就是一记撩阴腿。 　　这一脚要是踢实了，就是鸡飞蛋打的人间惨剧，不过对方显然技高一筹，侧身闪避不算还一伸手锁住了顾暖暖的脚腕，再开口那声音阴测测的：“等不及我死就想守活寡了？” 　　顾暖暖脚腕被抓住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一扭腰双手扶着床边的床柱，借力抬起另外一只脚就踹了过去。 　　对方倒是松手了，不过顾暖暖还来不急松口气，脚刚落地肩膀就被抓住，然后一股大力袭来面朝下被压在铺着薄被的床榻上。 　　可能是刚才那一番往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滚落一声碎裂声响起，惊醒了外面的汤圆：“大小姐，你起夜么？” 　　听到声音的顾暖暖猛然回过神，刚才那一系列动作都是本能反应，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完全可以喊人，转头凶狠地瞪过去张口就要叫人，结果刚张开嘴就被堵了个严实。 　　顾暖暖双眼瞪大，窗子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正好照在眼前放大的脸上，乌黑的双眼正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和她的睫毛勾在一起，鼻息交融，唇齿相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青山寺被她扑倒，最后被反扑倒，日了又日的解药男。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而且这回再说什么长得相像就是自欺欺人了，这分明就是那天在将军庙碰见的昭王宫珩。 　　可，可是……昭王宫珩不是一个病秧子么？ 　　难道是装病？ 　　天啊！她这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会不会被灭口啊！ 　　想到那些表面装病，实际上暗中准备造反的套路，顾暖暖有些心慌，特别是对方明显武力值在她之上啊！ 　　“认出来了？”唇被松开，男子暗哑的声音极低。 　　“大小姐？”汤圆见顾暖暖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 　　脑洞瞬间突破天际的顾暖暖立刻回神，心里慌得一逼，面上却依然稳如老狗：“……我没事，你睡吧。” 　　“那奴婢就睡了，大小姐有事就叫我。”汤圆得到顾暖暖回应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转头就睡自己的了，至于担心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的。 　　毕竟他们家大小姐是能把刘师傅都逼败的人。 　　顾暖暖应了一声之后，没有再听到汤圆的声音才轻轻挣了挣：“你快松开，弄疼我了。” 　　肩膀被松开了，但是整个人还被困在对方和床榻之间，就着那一点点月光两人就这样对望着，顾暖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琢磨不透这人找过来什么意思：“你，你找我有事儿？” 　　啊！难道是看上勇国公府了？！ 　　也不对，勇国公府的兵权都交出去了，就算是军中还有人脉，皇帝那边也看得紧，除非她老爹死而复生，不然根本没用。 　　“为什么跑？”宫珩放任自己整个压在顾暖暖身上，刚刚沐浴又运动过的姑娘活色生香，让陡然开荤后立刻素了快两个月的他有些无法忍耐。 　　他并不是一个关注欲望的人，年少刚长成，懂得男女之事的时候，所有精力都发泄在练武和忍耐病发上了。 　　关于男女*情*事，都是十四岁时该知人事时，从画卷绣本上看的，因为身体关系他在最好奇的年纪被告知不能过早泄元阳，加上他自己也没有兴趣，甚至现在皇兄他们害怕他早夭，想要给他安排留下子嗣他都没有兴趣。 　　直到上一次…… 　　“我，我要回家的。”顾暖暖推了推身上的人，反而手被捉住了，“你找我到底做……唔……” 　　又被压着亲了好一会儿，宫珩才粗着声音道：“找你做些人生大事。”他从小就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他能看见的就没有难看的。 　　顾暖暖要说长得多么好看，那是不能的，就像他说的，不过勉强能看，但是这不是长相的问题，而是一种骨子里的东西。 　　他见过大家闺秀，见过跑江湖的女子，见过倚楼卖笑的花魁，容颜美丽的不是没有，但是都不一样。 　　他无法说出那种感受，他有一种和她一起无论床上床下都能酣畅淋漓的感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所以他让她等他，他要留下她。 　　结果她跑了！ 　　呵呵，这回再跑，他怕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所以这是想睡她？原来只是想睡她啊……安心了。 　　刚才一副抓捕带球跑小娇妻的霸总样真是吓死她了。 　　顾暖暖眨巴着眼睛努力看着月光下的宫珩，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抬头主动亲了过去，双手也顺势挣脱了宫珩的大手：“你早说嘛，都吓到我了。” 　　要说没出事前顾暖暖还会遵守一下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能在大婚前丢了贞洁，但是已经越界了，那么睡一次和睡n次根本没有区别。 　　更别说对方这么优质，秉持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大原则，顾暖暖表示乐意至极。 　　宫珩一愣就被顾暖暖从身下逃脱了，只见她三两步离开床，一手推开窗子，一手撑着窗棂，整个人像猫一样攀上窗沿，月光下薄薄的寝衣勾勒出少女动人心魄的曲线，顾暖暖回头朝着宫珩勾了勾手指，声音极低：“来啊，我们去打野。” 　　这只妖精！ 　　虽然之前见过一次，但是再次看见顾暖暖这个姿态，宫珩还是瞬间就被点燃了，只想把这只妖精撕碎了直接吞进肚里。 　　宫珩拎起床上的薄被上前把人从窗沿上扒下来裹了，转身就抱着人从窗子翻了出去，三两下越过围墙，一路踏风而行，几个起落就离开了望秋山专门收留客人夜宿的客居。 　　顾暖暖缩在被子里被宫珩抱着，瞪大眼看着飞逝的景物，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里很玄的武功。 　　顾暖暖家传的武艺都是长辈从战场上总结出来的，招式大开大合，练好之后，确实也比一般人跳得远，跑得快，耐力好，在战场上是好手，但和传说中能飞檐走壁的武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若说顾暖暖家的武功是打熬身体，那么所谓的轻功内力就是打熬一股气，顾暖暖听说过这个世界是有那种内外兼修的武功的，不过没有见识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识到。 　　“你的武功好厉害！”顾暖暖被压在锦被里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 　　“想学？”这眼神太灼热，意思明晃晃，想装看不懂都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你教我？”顾暖暖双手扶着宫珩的肩膀，期待地看着他。 　　“也不是不可以。”宫珩刚才才和顾暖暖交过手，反应挺快，但是速度还可以往上提，最重要的是招式看着凶，手脚的力道却太轻。 　　不然刚才那几下就算被他躲开，他架过去的手估计也要被踢残了。 　　“你什么条件，说说看？”顾暖暖是真的挺激动的，这个世界还是讲究敝帚自珍的时代，什么都是家传的，平常人能接触到的武功，顾家的这种已经不错了，其他的根本接触不到。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宫珩话刚落顾暖暖的唇已经追了过来，丁香小舌搅乱一池春水，烛光下的少女纯真中带着无边媚色，看得宫珩喉头发紧。 　　受用过这样一只妖精，眼睛里哪里还能看见别的。 　　疯狂了整整一夜，顾暖暖醒来已经天光大亮，自己也好好地躺在客居的床榻上，如果不是腰酸腿痛，胸口还肿，她都以为自己在发梦呢！ 　　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摸到一本薄薄的书，翻开一看是人体经络穴道图，最后面就是讲感知气的存在。 　　顾暖暖看得眼晕，不过这是练内力的第一步，必须要懂的，书到手了以后就可以慢慢琢磨。 　　“大小姐，醒了么？”汤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今儿个我们就要回去了，再不起就晚了。” 　　“醒了醒了，进来吧。”顾暖暖拉紧衣襟披上外衫，将书塞进袖笼里。 　　汤圆端着洗漱用的水进来，后面白芷提着食盒也进来了，一通收拾过后，扶着早就收拾好的顾漓离开客居准备下山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宫珩也坐车回去了，而且一回去就直奔皇宫。 　　用过晚膳的皇帝见弟弟眉宇上扬，有股说不出的愉悦，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不由好奇：“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是有一件好事。”宫珩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对着皇帝拱手，“想求皇兄给臣弟赐一个媳妇。” 　　“……嗯？”皇帝连忙咽下口中的茶水，连咳了两声才没有失态地直接喷出来，“什么？什么媳妇？” 　　“臣弟想通了，臣弟想娶王妃了。”宫珩低头抬手抵唇清了清喉咙，挥掉脑子里关于昨晚的记忆。 　　“这，这是好事儿，你放心朕一定给你选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家闺秀。”皇帝立刻满脸喜意，心里却有些奇怪，难道之前是他猜错了，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笑着道，“朕这就跟你嫂子说，让她把京都适龄的姑娘都挑出来。” 　　“皇兄稍等，无需这样麻烦皇嫂，臣弟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宫珩的话让皇帝眸光一闪，嘴上道：“你说，你说，看上哪个了？” 　　“勇国公府的朝阳县主。”宫珩嘴角一弯。 第十八章 　　“谁？”皇帝听到意料中的答案，暗暗砸了砸嘴，“顾家的？” 　　“嗯。”宫珩起身行礼，“还请皇兄成全。” 　　“……”皇帝眉头假装狠狠一皱，低头看了一会儿宫珩摆摆手，“不行，她不行，换一个。” 　　侄子退婚的姑娘，转头给小叔叔当王妃，皇室还要不要脸，虽然他心里有些想法，但是绝对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轻易的就答应。 　　宫珩沉默了，说他坏了侄子未婚妻的清白？ 　　不，不能这样说，这层脸皮不能撕开。 　　他确实急躁了，应该等事情再过久一点再提，但是他还剩下多少时间？如果他能等，他就根本不会提，因为等风头彻底过了，说不定他坟头都长草了。 　　但要是放弃……一想到这么个妖精给别人受用了，他怕是死了也要诈尸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 　　而且与其让她背着不贞再嫁，不如守着他的爵位当寡妇，好歹他的身份就算死了也能保她一世无忧。 　　更深的情感是不可能，但是顾暖暖是他的女人已经是事实。 　　“那……那便算了吧。”宫珩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微微的苍白和眼中的落寞，“皇兄不必放在心上，臣弟也是一时兴起，不行也无妨的。” 　　只能以退为进了，宫珩心里的念头闪过，已经琢磨好接下去要怎么办了。 　　“……”对比不省事的儿子，弟弟真是乖巧的让人心疼。 　　皇帝把有些失魂落魄的弟弟扶起来坐好：“你告诉朕，你怎么就看上顾家的丫头的？” 　　“昨天在望秋山看到的。”宫珩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就这样？”皇帝有些不可置信，这顾家丫头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妖孽，能看一眼就勾掉了魂？这个理由说出来让做哥哥的怎么信？ 　　“嗯，就这样。”宫珩笑着点头，整张脸光华闪闪。 　　皇帝：就不能换个走心一点的理由？ 　　比如弟弟看了人家顾丫头一眼，然后人顾丫头的魂就被弟弟勾走了，还更可信一点。 　　“咳咳……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为，但是顾家丫头之前和老二有婚约，这现在……”皇帝觉得这里面需要好好操作一番，总要弄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一下。 　　“嗯，臣弟知道。”宫珩立刻点头，“皇室欠她一个王妃之位。” 　　“朕刚赐了她一品爵位。”皇帝简直无语，这事儿还没有成呢，弟弟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皇帝的口气一点都不严肃，代表心里是不反对的，只是现在没有明面上可以过得去的说法。 　　也是，事实怎么样，兄弟俩谁都没有说，但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拿出来说。 　　“臣弟有一事藏心底多年，一直不知如何跟皇兄说，但是眼看着年寿将尽臣弟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宫珩垂下眸子低着头朝皇帝一跪。 　　皇帝一惊立刻想到了自己这个小弟弟不知还能活多久，要是下次病发没有挺过去，那么是不是到了地下也要这样孤孤单单的，心里越发酸涩：“好好地，怎么说丧气话，什么尽不尽的，朕盼着你好的……你……” 　　“臣弟不怕死，只是臣弟舍不得皇兄和母后，其实臣弟心里一直把皇兄当父亲一样，只是臣弟不争气不能孝顺皇兄还尽让皇兄操心。”宫珩眼眶发红，虽然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皇帝对他的爱护他是真的记在心里的。 　　他是真的想为兄长分忧一二，而不是像玩一样只能在身体好的时候参与一下。 　　“臣弟想活着，想要活下去的。”宫珩眼泪还没有下来，皇帝自己先眼泪汪汪了：“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朕是天子，朕说了算。” 　　“皇兄金口玉言，臣弟就承皇兄吉言了。”宫珩说完皇帝点了点头想到弟弟口中的事情：“你有什么心事还不能告诉朕？” 　　“……是不能，不过现在倒是无妨了。”宫珩和皇帝双方再次坐好，才缓缓开口，“一年多前臣弟在青山寺遇到了一位云游挂单的大和尚，他给臣弟批了八字，说除非有八字相合的之人相符还有一线希望，不然必定早夭。” 　　皇帝：他好像知道弟弟要说什么了。 　　“臣弟寻访多日倒是找到了那个相合八字的人，只是她已有婚约，臣弟虽然想活着，但是臣弟不能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子希望，作出抢侄儿婚约的不伦之事。”宫珩脸上带着祈求，“皇兄，我知道这事儿让皇兄难做，但是臣弟自知时间不多，等不到众人遗忘再提这件事情，皇兄，臣弟真的想活着……” 　　皇帝听完心里又是难过怜惜，又是气恼。 　　这小子把心眼子用到他身上来了，但是用了又怎么样，他是真的时间不多了，谁又不想活下去呢？ 　　而且这也算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梯子了。 　　就算他刚才嘴里说的全都是胡话，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要把这个胡话坐实了。 　　“朕答应你了，今日晚了，明日朕就给你下旨赐婚。”皇帝说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么晚了进宫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这到底有多迫不及待？ 　　难道是刚开荤食髓知味？！ 　　宫珩见皇帝点头立刻行大礼谢恩，被皇帝扶起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表情，那副清清淡淡贵公子的样子又端了回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真相的皇帝：应该是自己想岔了。 　　成年皇子除了太子是不能留在皇宫的，所以在宫门落匙之前宫珩回了自己的王府，而皇帝这边虽然已经答应了但还是要跟自己老娘老婆说一声的。 　　顾家丫头的事情老婆老娘都知道，要是不说清楚，还以为他这个做哥哥怎么作践弟弟呢，而且看样子婚事必定是很赶的，那么除了内务府准备之外，老娘老婆一个嫡母一个嫂子肯定是要过问的。 　　不说皇后和太后听到皇帝说，顾暖暖遇到的人是宫珩时有多惊讶和不可思议了，就说宫珩回去后先让人整理王府的两个大库房，把能上档次的东西都挑出来，然后就点了惯常跑腿的双胞胎六宝和七宝，去打听一下勇国公府的朝阳县主回家了没有，才一个白日没有见就又些想得慌。 　　顾暖暖这边起得早，路上要照顾顾漓所以走的比较缓，晚膳时分刚好回到家，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后，顾暖暖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铜盆砸地上的声音。 　　连隔壁王氏在佛堂里都听到了，听到丫头说是大小姐和汤圆练手脚砸了铜盆，那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嘱咐了一句：“小心别弄伤了自己。”就完了。 　　要是换做以前她必定是好好说一说这个跳脱的丫头的，要嫁进皇家做媳妇的人怎么能那么毛毛躁躁的，但是现在……女儿开心最重要。 　　有时候她真是庆幸女儿是这个性子，要是换了别家的闺女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没有想不开估计也要大病一场，甚至一辈子都难开怀了。 　　王氏抬起头看着自己丈夫的排位，烟波一样的眼眸有些发红，嘴角却挂着笑：“暖暖一定是像你，像你，才好，会放过自己的人才能活得好，活得高兴。我们女儿以后一定会活得好的，你在天之灵可要好好保佑暖暖，最好赐一个如意郎君。” 　　此时此刻很会放过自己的顾暖暖舒服地坐在热腾腾的浴桶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已经擦了好一会儿地的汤圆，叹口气：“行了，大惊小怪的。” 　　汤圆抬头瞪起圆圆的眼睛，眼眶红红的：“这是大惊小怪么？”视线触及顾暖暖白皙肩膀上的痕迹吸了吸鼻子，差点要哭出来了。 　　顾暖暖抬手捂额头：“好了，真的没什么，又不是别人，睡一次和睡两次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以后……” 　　“还有以后！！”汤圆满脸狰狞，声音压得极低，手里拿的抹布扔到了地板上，立时抹布就烂了，然后地板也裂了。 　　“……”顾暖暖抬起眼皮面无表情，“两个月月钱！” 　　汤圆：Σ（@A@）！！ 　　“小姐，有话好好说，能不能不要罚月钱？”汤圆欲哭无泪，她力气大吃得也多，虽然作为大丫头吃饭是肯定能吃饱的，但是她最喜欢零嘴什么的，作为一只吃货，存款那就是传说，扣了两个月的月钱就是整整两个月没有额外零食美食，那简直是要命。 　　“行啊，只要你以后给我望风就好了。”顾暖暖舔了舔嘴唇，捧着脸颊笑眯眯的，那样子仿佛一只专门等着吸男人精血的女妖。 　　“小姐……你，你居然是这样的小姐！”汤圆的三观几乎被碾碎，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的小姐还未婚，若是和一个男子保持那种关系是绝对不对的，这是不应该的。 　　但是，但是……作为小姐的贴身丫头，也应该以小姐的意愿为主的。 　　而现在很明显小姐很喜欢这种关系的样子，可是以后怎么办？ 　　想到这里又想到小姐早已经没有什么清白了，就像小姐自己说的睡一次和睡两次有什么区别？ 　　而且现在连婚约也没有。 　　汤圆早先也曾听说过皇室里厉害的公主会养面首。 　　那他们家小姐是不是也想要走这样一条路呢？ 　　小姐有爵位有财富，这辈子都会享受荣华富贵，那么那些规矩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遵守了呢？ 　　世间女子遵守着规则不过就是想要嫁于良人一生有靠，而小姐似乎并不需要，有良人也好，没有也不怎么样…… 　　汤圆那大受打击的样子让顾暖暖有些想笑：“我就是这样子的，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呢？” 　　贴身丫头这个贴身可不是乱说的，顾暖暖很多事情都瞒不过汤圆，看情况那位昭王也不是两次就完的，所以与其以后发现手忙脚乱，不如现在说清楚，顺带把脑子洗干净了。 　　“……”汤圆回过神看着笑语妍妍的顾暖暖，一张圆脸纠结在一起，“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奴婢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只要小姐高兴就好。” 　　“汤圆真乖。”顾暖暖扬起眉，“快快过来给我捏捏，这昭王殿下可真是禽兽，腰都要断了，一个白天还没有缓过来。” 　　汤圆伸过去的手一顿，表情空白，机械地张嘴：“谁？” 　　“嗯？什么谁？” 　　“就，就是和小姐那什么……” 　　“哦，你说奸夫啊。” 　　“小姐，有这么说自己的么？！” 　　“昭王宫珩。” 　　“啥？” 　　“奸夫是昭王宫珩。” 　　咚！汤圆脚滑摔在地上，顾暖暖趴在浴桶边上，笑得贱兮兮的：“你家小姐我居然睡了大启第一美男昭王殿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有没有特别崇拜我？” 　　“……有。”汤圆再看顾暖暖身上的痕迹，惊之后就慌了，吞了吞口水红着脸小小声嘀咕，“小姐，你们可悠着点，万一昭王殿下一口气上不来怎么办？” 第十九章 　　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夏天，但是秋老虎这两天也依然很是凶猛，所以顾暖暖院子里只有院子的大门是关严实落了锁的，其他的房间都只关了纱门。 　　顾暖暖这边窗子已经用薄纱封死了，就算木窗子全部打开也不怕有什么进来，但是门那边纱门是可以很轻易打开的，于是月上中天睡得模模糊糊的汤圆在一阵衣料摩擦声后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颇为高大的黑影，路过她睡的竹榻往里走，脚步不紧不慢，下意识从榻上跳起来要去拦，就见那人停下脚步看过来。 　　外面的月光和里面夜明珠的光芒，照出昭王宫珩美得仿佛不像真人的容颜。 　　汤圆当场石化。 　　宫珩见汤圆如此机警看了她一眼，然后非常自然从容地脚步不停往里走，一点没有被撞破的尴尬或者心虚的情绪。 　　听顾暖暖说是一回事儿，但是看到真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汤圆一脸懵逼，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听到顾暖暖撒娇一般的抱怨声才猛然回神，然后猛然一个哆嗦，她家小姐是彻底变成妖精了。 　　不过就昭王和她家小姐这份从容坦然，合该是一对！ 　　汤圆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还什么都没听见就已经红着脸披了衣服往外走了，到了门口就见两个人正看着她，见她似乎没有过激的反应，下一秒就消失在廊柱的阴影处。 　　吞了吞口水，汤圆试探地道：“我去准备热水，再准备些吃的……那什么殿下有什么忌口么？” 　　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声音，就在汤圆想着要不自己还是别管昭王好了，就听到头顶屋檐梁内的阴影里响起一个声音开口道：“清淡点。” 　　汤圆立刻答应，往小厨房走了两步又停住，一脸的欲言又止。 　　或许是汤圆的举动实在上道，所以对方主动开口了：“还有何事？” 　　“那，那什么……要不，我给殿下炖一碗参汤？”汤圆是真的担心，万一昭王殿下一口气没上来，死在她家小姐床上可咋整呐！ 　　对面一阵死寂，汤圆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野兽的直觉让她闭上嘴速度溜进了小厨房。 　　热水烧起来，面揉起来，当然参汤也是要炖起来的，不怕一万……不，这事儿不管是一万还是万一，都是怕的。 　　对了，还要给她家小姐炖补汤，还真挺忙的。 　　不知道昭王殿下快不快，要是快的话她这参汤就来不及了……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的汤圆立刻摇头忏悔，专注手里的活。 　　而被猜测能力的昭王宫珩已经美人在怀了，相比宫珩兴致满满，顾暖暖就有些懒懒的，仰着头受着对方的亲吻，嘴却无意识地嘟着：“你就不能让我歇一晚么？” 　　“我轻轻的。”宫珩揉捏着手下豆腐一般微凉的肌肤，一点不舍得丢开手，饱满的胸，纤细柔软的腰肢，弹性滑腻的臀，白皙修长紧致的长腿，小巧如玉的双足。 　　虽然脸不是绝美，但是这身体已经有了让人疯狂的资本，他不知道能拥有这只妖精多久，所以他一点时间都不想放过。 　　目光对上顾暖暖水光闪闪的媚眼，把人按到身下，低头含住花瓣一样粉嫩的唇瓣，细细啃咬索求着对方的所有呼吸。 　　这样的妖精少受用一天都是血亏，他宫珩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顾暖暖随着身上人起伏，一起沉沦深渊，一起攀上云霄。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异能练习一点不能停，不然真的撑不住。 　　天，为什么她是冰系，她要是木系的多好。 　　冰系排毒让她的身体素质更好恢复力更强，但如果是木系可以直接滋养身体，三阶的话浪一晚上一个白天绝对又是一条好汉了。 　　顾暖暖的枕头被推开，面朝下趴在薄薄的锦被之上，冰凉的绸缎被面紧紧贴着身体，后面宫珩的动作虽然缓慢却一点不惜力气，两人一大一小两只手相叠交握着，晶莹的汗珠顺着肌肤滚落。 　　云雨收起顾暖暖才松开自己咬着的被角，微微喘息着，还没有彻底缓过气又被堵住了嘴，亲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明天我约你去玩？你想去哪里？”宫珩的声音有些低哑，嘴里问着手里也没有停下来，依然在顾暖暖身上流连忘返。 　　“我才刚回来……”顾暖暖现阶段真的没啥事儿，虽然觉得宫珩让她有些吃不消，但是像这样尽兴的生命切磋也是很乐意的。 　　不过她以前是不出门，现在愿意出去走走已经很可以了，但是像这样刚回来又出门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她和谁一起出去？ 　　小叔才刚回来，身体的毒她给排了一点，现在很应该在家里休养，而不是出门劳累。 　　“无妨，你等着便是。”宫珩突然想到什么下床倒腾他自己的外衣，回头就见顾暖暖直勾勾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已经平静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顾暖暖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宫珩身体的变化，立刻往床里一滚扯过薄被裹住自己：“我累了，我睡了。” 　　宫珩低低笑了一声，上了床挨了过去把手里的香囊往顾暖暖脸上蹭了蹭：“看看这是什么？” 　　顾暖暖颇为警惕地看了宫珩一眼，这才伸手拿过香囊，倒出来发现是金珠子和碎银子，有些疑惑：“给我的？” 　　“这是你给我的。”宫珩话落，顾暖暖一愣，低头又看手里的碎银和金珠子，刚刚还不觉得，此刻却仿佛握着火炭。 　　怪不得咋一看就觉得挺眼熟呢，原来是水帘洞里她扔下的嫖资。 　　这……这就尴尬了。 　　“……这是我给你的？”顾暖暖的僵硬不过一瞬间，下一瞬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尽是茫然，眼中除了困惑没有丝毫闪烁，抬起握着金珠和碎银的手，又仔细看了看，“这金珠倒真像是我的，但是这碎银我不认不出来。” 　　“你不记得了？”宫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暖暖，但是见她一片坦然地摇头，心中原本认定的事情也不由动摇起来，难道是误会？ 　　宫珩虽然挺生气顾暖暖给钱的行为，但是也没有想怎么样，最多想起来的时候，他就在床上欺负她的时候，再用力一些罢了。 　　但是真没有想过这也许是误会。 　　“我不记得了，荷包里的钱我也没有数过。”顾暖暖把金珠和碎银塞回了香囊里，“应该是我不小心掉的吧。” 　　“真不是你给的？”宫珩有些不信，毕竟其他都拿走了就剩下金珠和碎银留在桌上，不是给的钱那是什么？ 　　“不是啊。”顾暖暖一脸无辜，“而且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宫珩：…… 　　大约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等到两人重新洗过澡吃过东西，宫珩又拉着顾暖暖温存了好久，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顾暖暖平躺在床上，手里捏着宫珩给的香囊，金珠和碎银还在里面，好一会儿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在气场这么大的人面前演戏当真挺有压力的，不过顾暖暖可是演员出身，完全没有在怕的。 　　又没有当面给钱，咬死不认，这事儿就算圆过去了。 　　顾暖暖：给如此机智的自己点赞。 　　而回王府半路的宫珩突然停下脚步：啊，忘记说赐婚的事情了。 　　不过……算了。 　　犹豫了一下宫珩到底没有转回去，一来顾暖暖估计已经睡了，二来明天就赐婚下来了，就当是一个惊喜吧。 　　然而这个惊喜却没有如宫珩预料的那样在第二日来临，因为太后病了，而且不是什么偶感风寒之类的小毛病，而是半夜起夜的时候把自己摔了，如今还昏迷着呢。 　　夜里值夜的也不是别人，而是太后身边最心腹的两个自梳的老麽麽，三个可都不年轻了，甚至为了稳住颇有分量的太后，两个老麽麽一个断了腿，一个折了手臂。 　　太后虽然摔下来的时候有两个老麽麽垫着，但是脑袋还是不小心磕到了，这会儿整个皇宫只要够资格的都守在康寿宫，不够资格的也都候在外面。 　　这要是太后有个万一那就是国丧，全国范围内只要有功名在身的都要三月茹素，一年之内不能嫁娶，还有喝酒看戏庙会这等这种娱乐活动也会被禁止。 　　皇帝哪里还能记得要给宫珩赐婚的事情，而宫珩即使记得，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宫珩自小没有母亲，太后不但是他的嫡母更是他的养母，就算和两位太后亲生的兄长不能比，但也算疼爱他，也同样妥妥帖帖地照顾他长大了。 　　宫里有多残酷是别人不能想的，就算宗人府死盯着皇嗣，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活得好了么？ 　　如果是这么认为的，那么只能说想得太天真了。 　　皇后养的皇子和妃子养的皇子就是天地之别，更别提和那些低份位嫔妃比了。 　　而且他的父皇在女色上可没有他的皇兄克制，再加上先帝确实能生，也算为人丁凋零的老宫家做贡献了，所以祖母天启女帝对先帝好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可惜，先帝是能生，只是生出来的质量都不太好，能活到成年没有夭折的就那么小猫三两只，反而女色比较克制的皇兄生的少，但是个个都立住了。 　　再加上先帝自己也短寿，所以到了这一代，皇室男子在女色方面都普遍比较克制。 　　宫珩刚刚沾枕就收到了消息，马上起来进了宫，皇帝和皇后已经守了半夜，太子和几个年岁大的皇子公主都在，年纪小的也在偏殿里守着。 　　太后这一摔不但把皇宫里的人吓了一跳，就是把外面的也吓了一跳，皇帝焦急等着太医稳定太后的病情然后拿出治疗的方案，所以罢了早朝。 第二十章 　　上早朝没有等到皇帝的大臣们自然要问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刘全虽然语焉不详只说了【太后微恙，陛下要侍奉太后】，但是能站在大殿上的有几个不是人精，所以立刻琢磨出太后这微恙估计是不太好了。 　　否则他们这位挺勤勉的陛下也不至于直接罢朝。 　　站在最前面的永王爷董章 润有着一张比普通大启人五官更深邃的脸，束在头顶上的头发也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深褐色的，这会儿正和眉眼清俊的岚王赵风行走在一起，跨出了大殿的门才低声开口：“请你做个媒，你看怎么样？” 　　“你……要纳小？”赵风行手里拿着扇子，一出大殿整个人就像突然活泛了，闻言一脸惊诧，“嫂子不剥了你的皮？” 　　董章 润直接扔了两白眼给岚王：“心中有恶，入目皆恶。” 　　“你别胡说，我清白着呢，我从来没有想过纳小。”赵风行立刻否认，要是不小心给家里的王妃听见那还得了，怕不是要把整个岚王府给淹了。 　　“本王要是要纳小用得上你做媒？你脑子里是豆腐渣子？”永王府和岚王府是姻亲，永王和岚王两人都是长子嫡孙，年纪又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前后差不多娶妻生子继承爵位，所以从小被放到一块儿比较。 　　不过这两个倒是不在乎这些，开裆裤就认识的竹马竹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同吃同睡，彼此之间自然情谊深厚，说话间天然少了很多顾忌，日常更是互相插刀。 　　两人挺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倒是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俩有多大仇呢。 　　“我哪里知道你发什么病！”赵风行回了两个白眼，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互相翻白眼，这画面也是很美的，但是路过前后的人都只是抿着嘴，没人敢笑。 　　毕竟这两家都是有堵人家大门口骂街扔烂白菜臭鸡蛋的前科的，如此不要脸皮滚刀肉一般的勋贵还真惹不起。 　　“这不是太后……我家格格可耽误不得。”大女儿已经十六岁了，正是订婚的好年纪，他们家的女儿虽然一惯嫁得晚，但是十六七也肯定会订婚，免得能入眼的小子都被挑走了。 　　而且像他们这种人家礼仪繁琐，等到六礼走下来最起码一年半，那时候出嫁正正好好。 　　最近他们家正忙着相看呢，要是太后有个不好，生生拖上一年，要是定了亲也就罢了，没定亲不是完全没底么！ 　　所以结婚肯定来不及，但是订婚必定要立马坐实了。 　　“哦——表侄女过年就十七了，确实耽误不得了。”赵风行立刻严肃起来，“你说，你们家看上谁了？” 　　“勇国公顾漓。”董章 润说完就见岚王一阵茫然，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顾泯他爹的遗腹子？！” 　　作为同是军功起家的勋贵，顾泯又和他们同辈，岁数也相差无几，虽然没有很深的交情，但是也都是认识的。 　　年少时他们还讨论过，顾家以一介猎户做到勇国公的位置，还不是开国大国难这种时候，当真是相当的厉害，结果后来顾家随着顾泯的战死就彻底沉寂了。 　　顾家起来才不过两代，一朝败落再想起来真的很难，十年过去了，顾家已经边缘化到大家几乎想不起来。 　　还记得十多年前勇国公府也曾烈火烹油。 　　赵风行微微叹息，家族起起落落是常事，落下不可怕，可怕的是落下去了还不自知，尤在做着高粱美梦：“咦？不对，那个顾漓不是药罐子么？” 　　这是要送女儿去做寡妇？ 　　赵风行瞪大眼看董章 润犹如看一个智障。 　　“是不是药罐子你亲眼去看不就好了。”董章 润懒得跟发小掰扯，他还要回家把事儿告诉老婆闺女呢，“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等会就去探探口风，事情成了我给你包大红包。” 　　赵风行见发小丢下自己风风火火地走了，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慢悠悠踱到宫门口，骑上马之后转了个方向往勇国公的方向去了，还不忘吩咐：“棍子，你跑快点，去前面醉鲜楼拎两个酱肘子给爷当见面礼。” 　　小厮棍子嘴角抽了抽领命而去。 　　拎两个酱肘子上人家拜访什么的，也只有他家这位不着调的王爷能干出来。 　　而此时此刻勇国公府里老夫人正皱眉看自家孙女：“可是昨日累到了，要不请个大夫瞧瞧？” 　　大孙女身体一贯好得很，照理前两天踏青不应该累到，但是今日不但起晚了，眼睛下面还是青的，整个人都看着很倦怠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担心。 　　“你奶奶说的对，娘那里还有一些滋补的药材，等下给你送过去。”王氏抬手摸了摸女儿，看见那竖得高高的领子有些疑惑地道，“这天还热着呢，你怎么把高领子穿出来了？” 　　“祖母不必担心，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等会儿回去再歇歇就好了。”顾暖暖笑得坦坦荡荡的，跟老夫人说完又转向王氏，“药材娘自己留着吧，上次宫里赏赐的药材我都还没有动呢，至于这衣服，我今儿看见汤圆她们整理我就拿了一件穿穿，还挺好的，这料子薄也不热。” 　　王氏知道女儿随性的很，虽然觉得这时候穿高领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苦了站在边上的汤圆，被吓得腿软，死死低着头就怕被人看出来自己脸上藏不住的心虚。 　　“没有不舒服就好。”老夫人点点头，然后又低声问道，“暖暖上个月行经了？” 　　行经？ 　　……哦，大姨妈啊。 　　“回老夫人，一切正常。”汤圆立刻回答，知道自家小姐出了这事儿之后，汤圆可是时刻关注着。 　　上个月顾暖暖的小日子比往常推迟了两天，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大反应，该吃吃该喝喝，反而是汤圆，那两天可把她吓得够呛，晚上都睡不着了。 　　所幸小日子虽然迟到了，但到底来了。 　　“正常就好，这就好。”老夫人和王氏齐齐松了一口气，没了名节也就算了，毕竟中了药，比起被憋死名节是小事，但要是未婚就大肚子那就不好了。 　　顾暖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担心她意外怀孕了。 　　对啊，她和宫珩都没有避孕的，连着昨晚都睡了三回了，要说怀孕了也不算奇怪。 　　这辈子嫁人什么的顾暖暖没有什么想法，如今有爵位有钱干嘛想不开嫁人？ 　　而且不管嫁人还是招婿哪里还能找到昭王宫珩那样子的优良基因？ 　　顾暖暖悄摸摸的琢磨起来未婚先孕的可操作性。 　　要不她努力一把揣个包子？至于昭王……反正都说活不过二十，明年差不多就要嗝屁了，也没谁会跟她抢孩子，甚至操作的好怕是昭王压根不会发现。 　　至于昭王会不会遗传什么病，开玩笑她冰系异能者的体质是摆着看的么？ 　　孩子啊……真好啊，上辈子就想要来着。 　　上辈子丧尸病毒肆虐改变了人类的体质，导致生育率普遍下降，普通人还好，异能者才是真的惨，除了拥有治愈能力系别的异能者，别的异能者都要八阶以上才会恢复生育能力。 　　她这个冰系异能虽然也有生育能力，但是末世里有谁敢轻易怀孕大肚子？ 　　而且吧……顾暖暖还真没有碰到哪个男人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的。 　　高阶女异能者很尴尬的，就像末世前那些高收入的女圣斗士一样。 　　她们能看上眼的高阶男异能者很多喜欢的都是彻底臣服乖巧的普通女人，因为她们不但百依百顺还可以尽情挑漂亮的。 　　但是高阶女异能者不一样，谁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大多强势，能不能征服都是次要的，万一夫妻吵架干起来不定鹿死谁手呢。 　　而那些向往高等级女异能者的普通男子或者低级男异能者，绝大部分都是抱着吃软饭的，虽然也有好的但是哪里那么好运就能遇到。 　　可能是男女天性的关系，即使强大的女异能者很多也都是向往强大的存在，希望另一半能在危险时刻护她安全无忧的，再不济也能同舟共济，而不是反过来拖后腿。 　　要是再涉及到利益关系，那真是妥妥的车祸现场。 　　所以末世里高阶女异能者们有情人的不少，但是真的动感情的很少，自然怀孕的更少。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洁身自好又强大的存在，但是都已经被别人捞进碗里了。 　　顾暖暖倒是比较洁身自好，可能跟她早期还弱的时候和人虚与委蛇太多，产生了心理阴影，再加上本身是真的眼光很高，所以这一回要不是宫珩真的长到了她心坎里，估计第二回 就弄残他了。 　　打不过不过是没有感觉到杀气，她就没有动用异能也没有玩阴的。 　　末世里成功活下来的人，想弄死个人太简单了。 　　不，不，等等，这事儿不对！ 　　活不过二十什么的，和昭王深入交流过的顾暖暖觉得这说法真的不可信啊，这万一要是明年昭王决定开个大造反呢？ 　　书里好像连提都没提过…… 　　嗯……那也行，顾暖暖觉得就算造反也可能是连水花都激不起的那种，而结局昭王还是要凉。 　　搓搓手，不错不错，可操作空间挺大，就是太麻烦了，要不还是再说吧。 　　诶…… 　　顾暖暖倒不是觉得爱情很重要很必要，同样的当一个母亲也不是很重要很必要，但是没有尝试过，总是有些遗憾的。 　　顾暖暖从自己的思绪回神，抬眼就见自家祖母和母亲都看着她，眨了眨眼笑道：“怎么了？” 　　“暖暖，答应祖母可不能做傻事啊！”老夫人被刚才顾暖暖脸上突然出现的落寞遗憾神情吓了一跳。 　　“是啊，暖暖，听祖母和娘的话，咱们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了，啥事儿都不管，反正咱家也是关起门过日子的，好不好？啊？”王氏又忍不住红了眼，她家闺女看着是想得开，但是，是个姑娘碰上这种事情怎么能一点不在意。 　　仙女一般不食烟火的王氏眼神也有些发阴，伸手抱住女儿低声道：“实在要是气不过，等着风头过了，咱就把宫峰给废了，扒光了扔大街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二皇子做了太监！” 　　顾暖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祖母母亲怎么突然安慰自己，就被自家仙女本仙一样的老娘说出的话给震住了。 　　特么这是她温柔贤淑，仙女一样的娘？ 　　怕是被穿越了吧！ 第二十一章 　　顾暖暖连刚才琢磨孩子的事儿都扔在脑后了，毕竟孩子是要靠缘分的，不是你想怀想怀就能怀的，但是她娘就在面前，这么崩人设的话说出来实在太奇怪了。 　　只不过外面婆子的一声通报打断了顾暖暖。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岚王殿下来了。”来禀报的婆子显然非常激动。 　　那可是岚王府的王爷啊！ 　　天啊！他们家勇国公府是要冷饭热炒了？ 　　难道是看上自家大小姐了？ 　　不知道婆子心里已经开始扒拉岚王府有没有适婚公子的祖孙三代有些懵。 　　这岚王府和他们家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会上他们家来呢？ 　　老夫人虽然奇怪，但是立刻安排下去，让人恭敬的请进来，然后又派人去叫儿子过来。 　　王氏这个年岁，又是寡妇自然是要避让外男的，所以这就站起来准备回自己院子了。 　　顾暖暖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去，不过刚走到自个儿的院门口就停下了脚步，猛然想起来，这岚王府确实和他们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和永王府有啊。 　　只不过若真的是来试探婚事的，怎么也该请一位官家夫人过来啊，怎么会是岚王上门呢？ 　　永王自然也知道让岚王上门不太合适，但是谁知道太后是好是歹，当然是要抓紧时间的，这不，身边也就发小能用。 　　要是去请别人保媒，还要把事情透给别人家。 　　而且吧，永王可以担保，这事不管成不成，除了顾家董家也只有岚王一个人知道，但要是请了别家夫人，那就说不定了，特别是在太后有可能不好的情况下，顶风作案要分外慎重。 　　顾暖暖想了想自己也没啥事做，索性脚步一转领着汤圆又转回了老夫人的平康院，也没有去正院子，就在旁边厢房窗下的榻上窝了下来。 　　在这里换个人还真听不见正院里的声音，但是顾暖暖现在比之前更加耳聪目明，只要那边不是咬耳朵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岚王就过来了，顾漓甚至还晚了一点。 　　最开始就是大家一通行礼问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很显然这位岚王殿下不是什么喜欢迂回的人，当然凭着岚王府在大启的地位，他这个王府主人还真不需要和谁迂回。 　　“小王没有递帖子就冒然拜访，还请老夫人和勇国公不要怪罪。”岚王先是告了罪，老夫人和顾漓母子俩自然不会介意这个，只是有些奇怪罢了，立刻回应：“殿下说笑了，殿下大驾光临可是蓬荜生辉的大好事，老身欢迎还来不及呢。” 　　“母亲说的是，不知殿下来此所谓何事？”顾漓一个死宅，虽然不至于交际渣，但是很明显也不耐烦和别人做无意义的寒暄。 　　于是三人中有了两个直来直往的，就立刻进入了正题。 　　“小王确实有事。”岚王说完六个字顿了顿，转而问顾漓，“不知勇国公可有婚约？” 　　简单直白，堪称粗暴。 　　顾漓倒是真没有什么娶妻的愿望，但是在母亲如有实质的目光下，还是摇头否认：“并不曾有婚约。” 　　“那好，不知小王能否为勇国公保个媒？”岚王从顾漓进来就观察他了，见他虽然脸色并不算红润，但是脚步也不虚浮，身型虽然偏瘦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完全没有外界传言只要一阵风就能吹死的样子。 　　这种先天不足的孩子京都大门大户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基本只要养好了，最多比别人弱一些，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但是与年寿影响不大。 　　难不成一个勇国公府还供不起贵重药材？！ 　　想想勇国公府的具体，觉得这桩婚事还是大有可为的。 　　并且他们这种王府根本不需要和那些繁花似锦的高门大户联姻，这勇国公虽然看着弱了一些，但是内里却是真的实惠，看得他都心动了，不过他家小闺女才刚十岁，当真可惜。 　　“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位闺秀？”有人来给儿子说媒老夫人虽然挺高兴的，但是自家目前的情况摆在那里，儿子又有那种名声，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姑娘家能看上。 　　顾漓倒是心里有了一些猜想，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很快岚王就告诉他，他没有想错，只听他道：“小王要说的是我的表侄女，永王府嫡长女庆阳郡主。” 　　啥？庆阳郡主？ 　　老夫人也算经过大风大浪，闻言脸上也难免露出惊讶，但是惊讶过后就是疑惑了：“殿下莫要拿老身母子说笑，庆阳郡主天之骄女，我勇国公府不怕殿下笑话，如今不过就剩一个面子了，齐大非偶，这门亲事我顾家是不敢应的。” 　　顾漓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微微垂下眼睫，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具体的表情，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老夫人不要妄自菲薄，我那表侄女是天之骄女不错，小王自然知道她千好万好，但是勇国公，小王也是很看好的。”岚王见老夫人想说什么立刻抬手，“这样，小王也不藏着掖着，老夫人和勇国公也不像是喜欢歪歪道道的人，小王就和你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老夫人想了想，到底不好直接驳了岚王，也想知道永王府那边看上她家什么了，于是点头，“殿下但说无妨。” 　　接下来岚王把永王府的情况说了一下：第一就是永王府并不讲究门第，再说了勇国公府的门第和王府也算门当户对。第二就是太后有些不好说，永王府现在很急。 　　“那也不是非我勇国公府不可……”老夫人神情有些郁郁，她和太后年岁相差不大，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前不久还见过，那时候还好好的，这突然就……世事可真无常。 　　“老夫人此言差矣，贵府实在是上上之选。”岚王说到这里还叹了口气，“古贤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是这大启的高门大户有几家是真的齐家的？老夫人说说像我等这种家里干干净净的人家能数得出来几家？” 　　“这……”老夫人皱了皱眉，还真数不出几家来。 　　时人讲究多子多福，男子只要有能力不管是主观上的还是客观上的，只要有能力都想要娇妻美妾一把抓，这后院女人多了，自然争斗就多，就算不出大事，每日里鸡毛蒜皮也是乌烟瘴气。 　　向他们这种清净的人家当真少之又少。 　　“贵府这样干干净净的人家可不是我们这种人家出来的姑娘最好的去处了。”岚王说到这里还有些可惜，“若不是小女不过才十岁，小王可不会给别人保媒。” 　　这说的，好似顾漓突然之间就炙手可热起来。 　　“要不，殿下让老身再想想？”老夫人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如果新媳妇进门相处起来也没有多少个年头，而且她是婆婆再怎么样也不会吃了亏，但是大儿媳妇和孙女就说不定了，她怎么也要差人打听一下这位庆阳郡主的性子。 　　“这是自然。”岚王也没想对方能当场答应下来，不过太后那边的情况随时有变，所以这事儿必定是很赶时间的，“只不过老夫人也知道现在这时间有些紧，所以还望在天黑之前差人给小王一个答复。” 　　“老身省的，必不会耽误了殿下的事情。”毕竟他们要是不同意，人家还要赶着时间找下家，不能做耽误人家姑娘的缺德事。 　　“那小王就告辞了。”岚王也是个利索的，事儿说完了就直接准备走人了。 　　“殿下慢走。”老夫人送到门口，顾漓跟着岚王一起，直到把人送出大门，这才回来。 　　此时正院房间里王氏和顾暖暖都过来了。 　　一张高腿方几放在顾暖暖的面前，方几上放着两只散发着霸道香气的酱肘子，下面垫着的纸上印着【醉鲜楼】三个字。 　　“小叔回来了，酱肘子吃么？”顾暖暖正好上手扒下一块，见顾漓送人回来了立刻笑着问道：“岚王爷过来带的礼，我一直想吃来着，但是醉鲜楼每日限量，很难抢到。” 　　据说这醉鲜楼似乎背后就是永王府或者岚王府，这要是庆阳郡主做了她小婶子，那还不是美滋滋？ 　　为了酱肘子这婚事也一定要成！ 　　“过来，咱们说说永王府这桩婚事。”老夫人心里自然是很满意的，现在就是顾漓的态度和这位庆阳郡主的性子到底如何。 　　顾漓对着顾暖暖摇了摇头，然后坐到了老夫人的左手边，对面就是王氏和啃酱肘子的顾暖暖。 　　“刚刚我问过你嫂子和暖暖了，都说庆阳郡主性子很好，而且……你们之前还在望秋山上见过了是不是？”老夫人见顾漓的表情没有大的波动，只是点点头又接着道，“你年纪差不多了，最近身体也渐渐好转，这婚事也不好一直耽搁着是不是。” 　　顾漓没吭声，平日里话还不少，但是只要说到婚事就一声不吭，不过和早年相比，现在平和很多，听了自家母亲的话也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眼中立刻闪过惊喜，她是真怕儿子再给她来一个不愿意，作为母亲自然是想要儿子有妻子照顾，以后还有子女孝顺的。 　　“小叔能想通就好了，庆阳郡主嫂子见过，小时候很是机灵，永王妃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永王府里也干净省心，养出来的姑娘不会差的。”王氏也很是赞同顾漓快快娶亲。 　　勇国公府如今掌着家的是自家女儿，这毕竟姑娘家总是不方便，而且永王府的地位摆在那里，庆阳郡主要是成了勇国公府的当家媳妇，这以后勇国公府不说怎么热闹也不会冷清了。 　　有了来往交际，才好让女儿多认识多见一点人，万一能遇到恰恰好的呢？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准。 　　她难道还真想女儿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不成。 　　顾漓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着老夫人道：“儿子全凭母亲做主。” 　　老夫人立刻笑了，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好好好，那这事儿就说定了，我这就派人给岚王府回消息。” 　　“有劳母亲费心了。”顾漓又谢了一句，就被激动的老夫人挥走，“好了，好了，你是我儿子讲什么客气话，你回去好好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没事琢磨琢磨给庆阳郡主送个礼写个信啥的，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顾漓的耳朵一红行了礼就告退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这边王氏脸上也露出了笑颜：“母亲这下可放心了。” 　　“放心什么，这之后哪样不要操心？”老夫人哼了哼。 　　“再操心也架不住母亲乐意不是？”王氏笑得分外温柔。 　　这桩婚事目前看来是所有人都期望的。 　　顾暖暖笑了笑：挺好的。 第二十二章 　　岚王府和永王府的动作很快，当晚得到消息，第二天就过来透消息了，说辞统一，基本意思就是两家早就有了默契，提亲的吉日是早就定好了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太后到底现在怎么样宫里还没有透消息出来，只要不大张旗鼓，并不妨碍，不过不管如何两家都通了气，一切从简低调为主。 　　两日后岚王带着顾漓上永王府提亲，然后交换了庚帖，等到庚帖拿回去在祠堂放上三日后，没有意外这桩婚事就算定下了。 　　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两家再低调，再一切从简，到底没有遮掩避人，所以很快整个京都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永王府的嫡长女啊，宗室郡主，两字封号的超品郡主，整个大启都没有一只手，以后若是生下孩子可以继承两个爵位的，谁娶了这位郡主，谁家就白得两个爵位。 　　这么大一块喷香扑鼻的大肥肉，就这么无声无息被勇国公这个药罐子啃了，之前完全一点风声透出来，等到知道人家庚帖都换了！ 　　整个京都都炸了。 　　甚至很多肖想着这位郡主的年轻公子哥儿都没听过勇国公顾漓，被提醒了才知道原来就是二皇子前未婚妻，现在的朝阳县主的那个勇国公府。 　　宫里的皇帝要比别人更早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一众皇亲宗室都来了，岚王这个明面上姓赵，但是实质上流着宫家血脉的王爷请假了。 　　岚王本来是开国时封的异姓王，后来断了血脉，当时的皇室就把皇子过继给了赵家，最后娶了赵家的外孙女回来，既承了赵家血脉也算是皇室把爵位拿了回来，所以一直以来岚王府都很受皇室眷顾。 　　这一辈的岚王和永王这些大多一开始就是皇帝年少时的班底，所以皇帝下意识就会关注，没有看到岚王就随口问了句。 　　大总管就把岚王请假的折子递给了皇帝，说了一下永王府和勇国公的订婚的事情。 　　“他们两家要结亲？”皇帝拿着折子神色不变，只是皱了皱眉，永王府家的庆阳其实他之前和皇后提过，想要看一看能不能给太子迎进宫做太子妃的，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有动，人家连婚都定了。 　　“皇兄可是有什么不适？”宫珩本身和太医们接触比较多，自己也快久病成医了，所以太医们在那里讨论太后的脉象病理，别人听得晕晕乎乎，他倒是能听明白，太医们的结论其实早就出来了，但是很显然结论不太好，所以太医们也是很惶恐的，只能想法设法跟宫珩陈情。 　　宫珩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些太医都为他的病忙碌十多年了，而且太后的病就算逼死他们也没用，所以他先过来让皇兄有点心理准备，这样太医们等下禀报也不至于被皇兄一怒之下摘了脑袋。 　　“没事，就是看好的我们老宫家的媳妇儿被人截胡了。”皇帝随口说道却见弟弟神情微微一僵，立刻想到答应弟弟的赐婚还没有下旨，手里的折子合了起来有些恶趣味地道，“永王府和勇国公府今儿定亲。” 　　宫珩眼睫下的阴影立刻浓郁起来，倒是皇帝露出了这几天的第一个微笑，拍了拍宫珩的肩膀，成功捉弄了的弟弟后心情很好地道：“是庆阳郡主和勇国公顾漓。” 　　“皇兄。”宫珩抬起眼看向皇帝，精致的五官难掩震惊，然后微微带上羞恼垂头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皇帝看到自家仙人一样的弟弟，有了这个年纪年轻男子应该有的烟火气心头里很高兴，但是自家老娘这个样子看起来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要是这次能过了这个坎，皇亲宗室里的孩子们都要准备起来了。 　　“小十九，之前答应你的恐怕哥哥要失约了。”皇帝叹口气，拍了拍宫珩的肩膀，“母后这样子朕……” 　　“皇兄不要放在心上，母后要紧，臣弟，臣弟如今也没有这个心思了……”宫珩能说什么，总是他没有福气，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这一次太后估计过不去了，一但真的……皇帝还可以三月代三年，但是他这个养子三年守丧是一点折扣都不能打的。 　　但是他哪里能等得了三年。 　　皇帝动了动嘴，最后叹了一口气。 　　“皇兄……那我以后能不能去看看她……”宫珩抿着嘴抬眼看向皇帝，低声道，“我，我不会坏了规矩的……我就想看看……” 　　“……好，朕答应你。”皇帝也觉得心酸，但是这事儿真不能怪谁，难道说他老娘摔得不是时候？他老娘眼看着就……但是弟弟也没多少日子了…… 　　皇帝深呼一口气，压下涌上来悲伤，看了一眼远处紧张的太医们，心越发往下沉：“太医们是叫你来说项的？” 　　“母后是阳亢引起的中风，又撞了头……如今有两个法子可以用。”宫珩没有给皇帝误会病情有转机的时间，很快接着道，“第一种就是用药养着，再用针灸疏导应该能撑三天。”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但是真的摆在眼前，皇帝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哆嗦了嘴唇好一会儿才对着不远处有些担心看着自己的皇后招招手，皇后双眼红肿立刻快步过来，皇帝一把握住皇后的手哑着声音问宫珩：“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北夷巫医的秘术，可以让母后清醒过来恢复如常，但是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宫珩是一个早早就知道知道自己要早夭的人，所以对待生死早已看淡，和皇帝比起来就平静很多。 　　“不能一起用？”皇帝自然知道是不能，若是能根本不会有这个选择，不过不死心白问一句。 　　“巫医说，过了今晚就不能用秘术了。”按照巫医的意思，秘术其实是一种对自己身体的欺骗，所要付出的后续代价也是巨大的，太后伤到的是脑子，如今脑子还能用骗的，能醒过来，但是时间一长，脑子混成一团了，再怎么骗也没用了。 　　皇帝张了张嘴，握着皇后的手，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朕想一想。” 　　宫珩自然知道要做这个决定有多难，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心思安慰自家皇嫂，他自己都憋得难受，要不是现在不能走，他现在就想去找顾暖暖…… 　　最终皇帝还是选择了第二种办法，因为太医用尽全力也不能让太后醒过来，若是在昏迷中无知无觉的过上三天，皇帝情愿他的母亲清醒两个时辰，能和这些儿女好好道别，最后体体面面地辞世。 　　皇帝一旦下定决心之后，动作就很快，把宫里宫外太后可能牵挂的人都叫了进来，甚至连顾暖暖祖孙俩都受到了传召。 　　能被太后牵挂的除了自己的儿女皇室子嗣，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已经就不在人前走动了，这一次也算难得齐聚一堂。 　　顾暖暖虽然顶着县主的爵位，但是她又不是真的宗室，也不是因为丈夫而得的命妇品级，说实话和谁都不是一波的，不过还好有新出炉的未来小婶婶庆阳郡主和她妹妹涵阳郡主在，顾暖暖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老夫人这一波老人家都被安排进去见太后了，顾暖暖就跟着董林棋和董林画候在另外一间偏殿里，顾暖暖倒是挺想和这姐妹俩聊聊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候，于是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安静坐在一起不说话。 　　周围倒是有不少差不多年纪宗室小姑娘探究地看着顾暖暖，不过同样的没有人吭声，只有一个和董林画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了另外一边。 　　董林棋低声顾暖暖解释：“那是岚王府的熙阳郡主赵媛媛，与图图关系一向亲厚。”随后又顺势一一把在场的贵女们说给顾暖暖听。 　　顾暖暖立刻明白这屋子里的十几个女孩子，大约就是除了皇室公主之外，整个大启站在最顶尖的那一波贵女了。 　　这个翁主是出自哪个府邸的，那个县主母亲是谁，这个郡主封号又是什么，顾暖暖听得眼晕，如果不是异能开拓了她的身体潜力，让她五感变得敏锐，她估计一个都记不住。 　　真佩服这些看见人，就能把此人背后的关系网全部联系起来的贵女们，真的牛逼，不是假话。 　　董林棋停下介绍没多久，就有宫女过来请她们这一波有爵位的贵女去给太后磕头了。 　　顾暖暖以为就凭她的咖位，在外面磕两个头就算完了，谁晓得最后她确实是在外面磕的头没错，但是磕完了要随大流去偏殿的时候却被拦住了：“朝阳县主，勇国公老夫人还在殿内和太后叙话，请您跟奴婢进去稍等。” 　　顾暖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和董林棋姐妹俩说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宫女往他们来的方向走。 　　对，就是直接往后退了。 　　现在的太后，已经像是要用最后的两个时辰的过完剩下的所有时间，大约是真的能清楚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所以格外恐惧，于是之前除了皇帝皇后之外，还有宫珩一直陪着。 　　甚至太后跟宫珩说的话还多一点，然后自然就想到了宫珩事情，特别是宫珩说：“母后不要担心，儿臣很快就过来陪你，到时候去哪儿都有儿臣陪着你。” 　　太后含着泪立刻点头答应，似乎终于被安慰好了，这才开始见人，留着自己血脉最亲近的亲人在边上，手里握着皇帝皇后，坚持让宫珩也陪着。 　　最后相见的都见完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太后也不愿意浪费时间见了，太后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事了：“孩子们都还在长身体，亏不得，母后走后你和叔伯大臣们斟酌着看。” 　　太后倒是想说不要守孝，但是她是老人，皇室的规矩在那里，守孝不单单是皇帝这一脉的事情，还是整个宗室国家的事情，这是国礼。 　　大启皇室的规矩极重，连皇室都不允许逾越，为的是让皇室受到约束，放任自身欲望的皇室会直接带着整个国家走向毁灭。 　　所以太后辞世这种国丧，孝是肯定要守的，只不过要变通一下。 　　但是有些事情依然可以任性，于是太后握着宫珩的手：“十九，哀家是要去找先帝的，你还年轻尽量不要太早过来陪哀家。” 　　“母后。”太后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红了眼睛，宫珩吸了吸鼻子，“母后放心，儿臣会尽力活久一点的。” 　　“好，好，好孩子。”太后拍了拍宫珩的手，然后跟皇帝道，“皇帝，哀家留个遗命，等哀家去了，热孝的时候把朝阳县主定给十九，给哀家冲喜。” 第二十三章 　　谁都没有想到太后会这样说。 　　宫珩瞪大眼, 皇帝也瞪大眼, 另外一众皇子皇女也同样一脸懵逼。 　　冲喜之事由来已久, 大意就是用喜事的喜气压过本身的晦气, 以期境况好转。 　　有子女成婚给重病的长辈冲喜的, 有本身重病然后结亲冲喜的，还有百日热孝中成婚给丧事冲喜的。 　　太后没有要求顾暖暖在热孝中嫁进门, 是因为历来国丧皇室是禁嫁娶的, 但是订婚冲喜的话完全可以通融, 更别说还是太后遗命了。 　　“儿臣尊母后懿旨。”皇帝自然不反对。 　　太后说完这些后就让人去把顾暖暖叫进来, 她总要看一眼小儿媳妇的, 本来这个婚事都应该是她亲自操持的。 　　顾暖暖进来的时候是很茫然的，她和太后都没见过，连封爵位谢恩的时候也只是去谢了皇后, 不过紧张倒是还好,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顾暖暖低着头跟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内室，感觉到一屋子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换个人怕不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不过顾暖暖这种万人瞩目的经验很多, 所以看上去很平静, 礼仪丝毫不差地磕头行礼问安：“朝阳拜见太后。”原本后面应该跟着的请安词却直接卡壳了。 　　因为这种时候顾暖暖觉得自己说什么万福吉祥, 千岁的，感觉像是在当面捅刀子, 所以顿了顿之后索性不再吭声。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顾暖暖表示她低着头没看见, 懒得一一请安，要是挑理那就惊恐着陪罪好了。 　　“抬头给哀家看看。”太后此时说话已经开始气虚了，两个时辰平时感觉漫长，但是这种时候就格外短暂。 　　顾暖暖抬起头垂下眼睛，没有直视太后，除了眼角看到一片裙角衣袍靴子之外，一个人脸都没有看到。 　　“嗯，下去吧。”太后真的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叫她走人了。 　　直到告辞出来顾暖暖都不知道太后是叫她去干什么。 　　等到回到之前的偏殿顾暖暖才回神，说好的是去找祖母的呢？ 　　所以这是太后借着祖母的名义叫她的？ 　　董林棋和董林画以及赵媛媛坐在一起，见顾暖暖回来立刻招手让她过去，把还热的甜汤推给她：“先喝一点，再吃点糕点垫一垫，今晚上要吃饭估计要很晚。” 　　顾暖暖立刻点头，出门的时候祖母已经叮嘱过的，太后恐怕过不了今夜，她们这些被接进宫的多半第一时间就要哭灵守夜，等到明日外命妇都进宫哭灵了，她们就会一起，要一直等到三日后才能回去，之后还要参加头七的道场，最后是三七停棺后送葬。 　　果然没有多久皇城的丧钟就敲响了，整个京都也从色彩斑斓变成了一幅黑白水墨，家家户户都挂起了挽联，穿起了素衣，离皇城远的，连夜就要往皇城里赶路。 　　太后死在了金色遍地的秋天，虽然已经有了日夜温差，但比起盛夏隆冬，实在是好太多了。 　　但就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撑不住，皇后特意安排了太医医女候在边上，补气的汤药炖着，三日过后倒是没有老人家倒下。 　　顾暖暖回到家的时候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吃荤的，但是总算可以放开肚子吃东西了。 　　这三天和一帮子皇室贵女同吃同住，看着她们鸟食一样的饭量顾暖暖真是胃疼，她才吃平常一半的量就让众人侧目。 　　以免有勇国公府朝阳县主是饭桶这种传闻冒出来，顾暖暖硬是一顿都没有吃饱，不过肯定董林棋发现了，所以偷偷藏了糕点，时不时偷渡给她，总算没让她饿得失去理智。 　　真没有想到一朝穿越到这太平盛世的高门大户，还要品尝一下挨饿的滋味。 　　不过太后是昭王的嫡母，这……就看在露水夫妻的份上，不埋怨了。 　　这三天像老夫人这种上了年纪的还有些优待，她们这种小年轻那是不折不扣，每个时辰哭一刻，可以说不眠不休了，顾暖暖都觉得难受，更别说其他贵妇人娇小姐们了。 　　所以顾暖暖回到家后先安顿了母亲和祖母，让她们洗漱用餐然后直接休息，接着又去看了小叔那边，男子虽然不要求哭灵，但是也要跪在前面陪皇帝一起守灵，所以顾漓也是够呛。 　　不过顾漓身边有新出炉的未来岳父照顾，总体还算可以。 　　等到三位长辈全部确认安顿休息了，顾暖暖才捧着大碗的鸡蛋素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听内外总管报告府里的准备。 　　换衣服换装饰守制什么的，丧钟响起的时候，王氏已经趁着进宫前全部办妥了，府里原本定的肉食也全部收进了冰窖里，国丧时期民间禁婚嫁鲜亮打扮娱乐活动一般是一年，禁同房荤腥酒水走亲访友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衣着依然要求深色朴素，但是可以喝酒吃肉也可以走亲访友，当然床上的生命大和谐也可以开始了…… 　　顾暖暖吃碗面之后又从祖母的麽麽那里，翻了当初她父亲娶亲时准备的大单子，从聘礼，节礼到婚宴当天的准备，祖母准备了详细厚实的一大本，据说是为了以后有旧历可循。 　　这不顾暖暖就来找了。 　　她小叔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龄剩男了，对面未来的小婶婶也不算很小，这会儿定下了亲事，估摸着具体的日子应该是出国孝后的这一年里。 　　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像聘礼这种祖母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但还有很多需要重新添置，毕竟要跟上时代的流行嘛，另外小叔现在住的比较靠前，还特别清净，等到成亲现在的院子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重新挑选装修一个院子做婚房也是迫在眉际，如果放在平时一年半载修个院子也足够了，但是这不是国丧嘛，不能动土，所以这一年就只能做些前置工作，一定要准备充足，等到丧期一过立刻就可以动手。 　　嗯……顾暖暖对这个没有什么经验，不过这不是问题，毕竟谁住谁操心不是？ 　　于是顾暖暖先把勇国公府的大概布局图画了出来，然后圈定了正中间的三个大院子，标明的尺寸地势，然后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封信给庆阳郡主，中心思想就是一个：你画一个自己喜欢的院子过来，我们修。 　　信写好后又让汤圆跑了一趟，叫当归随便寻摸一些小叔的东西，和信封图纸一起打包送去永王府。 　　随便寻摸些什么？ 　　当归很头疼啊，这可是给未来夫人的，怎么能随便寻摸呢？但这要是不随便的东西，也不是他能胡乱做主啊！ 　　当归在顾漓的房间里书房里兜圈子，手里还捧着信和图纸，白芷翻了个白眼三两步越过当归，到了房门口就高声喊道：“爷醒醒，大小姐要给未来夫人送信，您准备弄啥东西给未来夫人当礼物？我们好拿了让送过去。” 　　当归：卧槽！ 　　顾漓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抬头就见白芷给他倒热水，当归捧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欲哭无泪。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顾漓已经习惯白芷这个行为了，当归要是开口说她，估计还要被怼到哑口无言，毕竟在白芷眼里，这会儿天还没黑呢，本来就不应该睡觉！ 　　当归把顾暖暖让汤圆送过来的东西捧到了顾漓身边，顾漓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披了一件衣服坐好然后才翻看起来。 　　一封信两张图纸，顾漓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觉得这时候他应该也写上一封信才是，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挑了一本自己写的茶经随笔，再装上一大袋子的小纸包茶叶。 　　想了想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长盒，里面是一支珍珠银步摇，是提亲回来的路上他路过珍宝阁心血来潮买的，当时他就已经想到国丧，所以这步摇看着就很素净，但是却一点也不寡淡。 　　顾漓盖上盒子轻咳了一声，把茶叶，茶经和步摇与信，图纸放到了一起：“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这样送过去吧。” 　　当归立刻整理东西，那边白芷已经找了个大盒子，两人把东西全部装进盒子，然后当归抱着大盒子小跑着送出去。 　　顾漓这会儿也睡不着了，起来捧着热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董林棋是用晚膳的时候收到的盒子，这么大一个盒子让董林棋还挺惊讶的，而家里人一听说是勇国公府送来的，一家子都好奇地盯着董林棋，各个脸上就差写着：快打开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董林棋是看中了顾漓没错，但是要说什么女儿家的羞涩那就想多了，既然父母兄弟妹妹们都想看，那就看好了。 　　更何况勇国公府那边还能会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于是，在董家一家人探究的目光中，董林棋打开了大盒子。 　　大盒子里面分别安置了另外几个小盒子，还有一个不算小的袋子，那袋子占了大盒子的一半多位置，又是放在最上面的，所以董林棋第一个拿出来。 　　袋子是浅青色的，拉开束口的绳结就可以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叠满了放茶叶的小纸盒，足有三四十个这么多。 　　董林画就坐在边上，伸着脑袋凑了过去，见到茶叶盒子双眼一亮：“姐姐快看有没有桃花茶，再给我一盒呗。” 　　原来那天和顾暖暖一分手，董林画就带着桃花茶出去显摆了，本来光是在盒子里的就挺漂亮了，但是这开水一冲，简直就是惊艳啊，这不喜欢的小姑娘们就跟她磨呀，就算一人只要一朵，这一小盒子的桃花茶等她显摆回家就只剩下三四朵了。 　　显摆的时候不觉得，转头心痛到无法呼吸，回过神听说自家要和勇国公府议亲，心痛立马就好了。 　　小郡主已经琢磨着怎么跟未来姐夫要茶叶了，这边就送来了。 　　哈！哈！知我者姐夫是也！ 　　“哟，这是什么好东西，瞧把图图稀罕的。”开口说话的小少年比图图长两岁，董林捷，年十二，是永王府的次子，年纪小长得好，嘴巴……毒！ 　　“姐夫给姐姐送礼的好日子，你就闭嘴吧。”董林画拿起一个鸡腿就怼到了自家小哥嘴里，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董林棋，“姐姐，我最乖了，能给我一盒桃花茶么？” 　　董林棋把袋子往董林画面前一放：“这么多肯定不是送我一个人的，你给大家分分。” 　　“好啊好啊。”董林画就等这一句，转头很开心的开始分东西，啃着鸡腿的董林捷在一边围观。 　　拿掉了放茶叶的袋子，整个大盒子就空了很多，下面还有一封信，一卷纸和一个长盒子一目了然。 　　那卷纸引起了永王和世子董林承的注意拿过一看，原来是勇国公府的布局图纸，董林棋拿出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脸上带着微笑：“暖暖说让我自己挑个院子，想要整成什么样儿都行。” 　　“有心了。”永王妃笑着点头，女儿要嫁去陌生的人家她自然是要担心的，但是今儿一看，不说别的，光是勇国公府对女儿这重视的程度就让人浑身舒坦了，再想想那家里一派的清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董林棋拿起最后一个盒子，才打开一半就又合上，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她说盒子里是什么，董林棋笑了笑清了清喉咙：“我吃饱了先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董家众人：诶？诶诶诶？那盒子里是啥呀？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永王府就送来了回礼, 是一本菜谱一本养生手札, 顾暖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老夫人简直惊为天人。 　　自古以来所谓世家大族, 无外乎体现在衣食住行上的与众不同, 不是吃上大鱼大肉就是世家大族，不是穿上绫罗绸缎就是世家大族, 也不是住得金碧辉煌就是世家大族。 　　真正流传久远的大家族, 讲究眼界, 学识, 礼仪, 风骨，家风…… 　　就像之前顾暖暖羡慕昭王有内外兼修的武功一样的道理，别人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 对他们来说就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外面千金难求的东西, 他们家里可能只是堆在角落被嫌弃俗气的东西。 　　大富大贵是不断升级装点外在的东西，世家大族更注重的是所谓的内涵。 　　但是这个内涵所包括的眼界和气度，如果不是从小养，很难养得出来, 就像如同有的人能把地摊货穿成高定, 有人能把名牌穿成地摊货一样的道理。 　　金银这种可以轻易衡量出价值的财富, 反而是世家所拥有的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勇国公顾家不说如今，就算是顾泯父子活着的时候, 真正圣眷浓厚烈火烹油的时候，对于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暴发户。 　　如今传到了第三代顾漓这里, 将近五十年过去了，才堪堪摸到一点世家的门槛。但是永王府前后传承足有三百五十多年，勇国公府不过人家一个零头。 　　老夫人抱着两本书给顾家祠堂里上了香，这一次能和永王府结亲，娶的还是金尊玉贵的嫡长女，真是祖坟冒青烟，运气来了。 　　由此可见家风名声的重要。 　　老夫人琢磨着【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这个要不要写进他们家的家规里……虽然他们家还没有家规这种东西。 　　于是打算琢磨怎么储藏更多的素菜，免得将来大冬天抓瞎的顾暖暖接到老夫人的指示：编写家规！ 　　顾暖暖：啥？ 　　等等！家规这种东西让她一个姑娘来写真的不会有问题？！ 　　老夫人拍了拍顾暖暖的手：“我们顾家是要向着钟鸣鼎食的百年世家而去的，但是现在我们家有什么？钱？权？人家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凭什么看中我们家？永王府和我们家联姻为的是什么？” 　　前不久觉得自家已经没有什么大希望的老夫人，突然之间就焕发新的神采了 　　顾暖暖自然知道因为什么，只是家规这种东西完全抓瞎啊！ 　　看出孙女眼中的茫然老夫人低声笑了笑：“傻孩子，女人想要什么，还有比我们女人自己更清楚的么？祖母年纪大了没有那个精力，你母亲也是没有那个心思的，况且我和你母亲都已为人*妻为人母，虽然说咱们家里省心，但是面对未来的后辈子孙，这心里难免有太多的妥协，太多的顾虑。” 　　“孙女明白了。”顾暖暖点头，她就是这个家里最能从未婚女子这个角度出发，并且对后代子嗣情感最薄弱的那个人。 　　家规是用来约束后代子嗣，让家族得以长久传承繁荣的，要的就是不带感情色彩。 　　但是他们家这个家规是要吸引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在择婿的时候优先选择他们家，所以除了要不带感情色彩，最重要的就是知道一个未婚的姑娘对于未来夫家的理想要求。 　　别说，这个家里四个人，顾暖暖最合适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是家规这种东西到底怎么个操作法还是需要一定借鉴的，嗯……她得想方设法去弄一个范本过来。 　　不过区别于别家的婚嫁这一块倒是可以先写起来了。 　　女人心中的理想夫家，一夫一妻是最基本，当然外面也是一夫一妻的，不过多了妾还有通房，另外还要包括很多东西。 　　顾暖暖觉得若是顾家真的能遵守她以后定下的家规，那么顾家的生存环境别说和这个时代外面的人家比，就是比之上辈子末世前也能完胜。 　　毕竟上辈子末世前的时代，哪怕有法律和道德双重约束，但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要是真的渣，谁还拦得住？ 　　顾暖暖现在没事就啪啦啪啦翻着这个世界的宅斗话本，对比其中各种手段来有针对地琢磨规矩，至于后代子孙会不会把她这个姑奶奶骂到遗臭万年，根本无所谓。 　　而且，若真的让她写的家规能流传万年，那不就是她写家规的目的么！ 　　转眼之间太后三七到了，所有四品以上的外命妇内命妇都要进宫为太后祈福诵经，顾暖暖一家又是全家出动。 　　老夫人是超品，王氏是正一品，这还是因为头顶有老夫人在，等到老夫人故去，王氏就会升为超品，毕竟都是当过超品国公夫人的。 　　顾暖暖仔细一想，他们家品级最低的居然是正一品……艾玛，这可真牛逼坏了！ 　　等穿好衣服进了宫，跪到宫里用来准备道场的大殿里时，顾暖暖突然就想起了大半个月没有见面的昭王宫珩。 　　然后想到昭王活不过二十的传闻，想到他要守孝三年，想到自己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宫珩，是不是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发丧的消息？ 　　又或者他装病的话……就该是他造反然后凉了的消息吧。 　　啧！ 　　无论哪一个都不怎么让人愉快。 　　不过只要不牵连到她就好，就是再没有这么极品的男人睡，总觉得挺亏的。 　　之前还想着孩子什么的，果然想多了。 　　跪着双手合十跟着祈福诵经的顾暖暖整个人都感觉很失落，这股失落源自于顶级配置情人可能不久于世的认知。 　　不期然的顾暖暖想起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来的，上辈子末世前那个死在飞机失事里的人，他长什么样子她不太记得了，甚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被末世后的经历所模糊。 　　但是她尤记得对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子，即使面容已经模糊，但是脑中依然留下了不少关于他的描述，他的年轻，他的俊秀，他的克制，他的热情…… 　　顾暖暖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她对于男人真的很挑，上辈子末世前追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鲤，但是她都没有动过念头，直到参加聚会被别人开玩笑敬酒遇到那个人。 　　若是她真的要挑一个男人，那么就要挑一个最好的。 　　只是后来末世了，她这个正当红的小花旦，正是那些乍然得到力量的男人，证明自己是强者时最好的狩猎物。 　　末世后她有过多少男人？她都不想去数。 　　以至于后来她立起来后再没有找过男人，当然更可能就是再没有能让她看得上眼了的。 　　若是让她自己主动选择，两辈子估计她就这两个男人。 　　所以她是黑寡妇命么？ 　　一个一个都要早死！ 　　真晦气！ 　　顾暖暖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活在这个盛世里还有什么好求的，男人那是什么，没了就没了吧。 　　果然还是觉得昭王是装病的！ 　　怎么又想到了呢？ 　　顾暖暖啧了一声跟着大家一起起身到旁边的偏殿里休息，然后和未来的小婶婶几人一起结伴去旁边的花园小路上走一走活动一下手脚。 　　就算有垫子，跪了快一个时辰也是真的受罪，顾暖暖自己倒还好，她可是看到很多站起来后脚步都踉跄了，特别是小姑娘，倒是那些个夫人老夫人还好一些。 　　可能是经验比较丰富吧。 　　一群姑娘走了几圈之后就决定回去了，毕竟这种时候要是表情行为控制不好就会变成大不敬，所以大多数就算心里好奇皇宫景致的，也都按耐下来。 　　顾暖暖问了一下这边的厕所就和董林棋董林画姐妹俩一起去了，等到出来的时候董林画眼睛都睁不开了，估计是早上起来太早的缘故。 　　董林棋干脆一把抱起妹妹，一边走一边拍着哄，等看到妹妹睡着了，这才转头找顾暖暖，结果却发现原本应该跟在后面的顾暖暖不见了。 　　一名跟在最后面的宫女立刻上前低声道：“庆阳郡主不必担心，朝阳县主肚子似乎有些不适又回去了，见您哄涵阳郡主就让奴婢跟您说一声，让您先回去安顿涵阳郡主，她等会儿自个儿回来。” 　　而此时此刻顾暖暖正瞪大眼看着捂着她嘴的宫珩，刚才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抱住，嘴巴也被捂住，然后拖到小道的另外一边，要不是抱着她的人身上那股气息已经熟悉，顾暖暖的撩阴腿立马就能上线。 　　“你做什么？”顾暖暖拉下宫珩的手，“吓死我了。” 　　“我想你了。”宫珩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有很深的青黑，很显然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声音也嘶哑地不像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我想你了】四个字的一瞬间，顾暖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缩了缩。 　　“想……想也不行那什么……”顾暖暖老脸一红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结果才说了几个字宫珩就低头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低笑，顾暖暖恼羞成怒，低喝道，“有什么好笑的！” 　　宫珩侧头亲了一下顾暖暖的脖子，长长的眼睫都刷到了她的脸颊上，就听到他这么问道：“你想过以后怎么办么？” 　　一直面对自己即将死亡的宫珩第一次直面亲近的人的死亡，感触很深。 　　在之前他是下了决定，肯定要让顾暖暖陪着他的，哪怕他只是一块牌位也不想把这个女人给别人。 　　但是现在他有些犹豫，他和太后的感情虽然不错，但要说怎么深厚是没有的，就这样太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也那么难过，若是他死了顾暖暖作为妻子该多难过。 　　至于顾暖暖对他没有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他们能这样？ 　　所以，他想，他是不是要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什么以后？”顾暖暖伸手搂住宫珩的腰。 　　“我们的以后。”宫珩抬起头就见顾暖暖无辜又茫然地看着他，额角跳了跳，“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顾暖暖自然想过。 　　无非两种，第一种宫珩过不了二十岁嗝屁，第二种宫珩造反然后嗝屁，反正无论哪一种宫珩都活不久了，所以有必要想以后么？ 　　“你也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岁了吧。”宫珩真看不出顾暖暖到底什么心思，“你怎么想的？” 　　“……陪你到最后？”顾暖暖这时候有些抓瞎，为什么话题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他们不只是生命大和谐的切磋关系么？ 　　“你怕不怕做寡妇？”宫珩抬手捧着顾暖暖的脸不漏掉她脸上的一点一滴表情，“愿不愿意为我守着？” 第二十五章 　　“……”什么意思？ 　　顾暖暖瞪大眼睛：“你是想要娶我？” 　　“……”宫珩回瞪顾暖暖, 这姑娘似乎从来不曾想过嫁给自己, 那么之后那毫不反抗, 甚至非常乐意和他一起的行为算什么回事儿, “你居然从来没有想过？” 　　这是个什么女人！ 　　宫珩差点爆粗口, 真是青筋都要被气得爆起来了。 　　“这……这不是……”顾暖暖下巴被宫珩捏在手里，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说, 就听他沉着脸嘴里吐着冰渣子：“既然你从来不曾想过嫁给我,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 换个人你也愿意？”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顾暖暖皱眉别开脸想要挣脱宫珩的挟制, 不过宫珩虽然没有捏疼她, 但是也逃脱不的，甩了两下甩不掉索性凑上去，花瓣一样的粉唇贴上宫珩抿紧的薄唇。 　　温湿的小舌舔过, 让宫珩刚刚那股气势一下子就泄了, 主动低下头压了过去，两人唇舌纠缠了好久才松开，顾暖暖看着宫珩苍白的脸浮上薄红，眼角都带上了媚色忍不住舔了舔唇。 　　“我就对你随便, 你不知道女人也是好色的？对着你, 我哪里把持得住……”顾暖暖说完还在宫珩耳边吹了一口气, 就像传说中那些专门迷惑男人的妖精。 　　这只妖精！ 　　宫珩被撩得浑身紧绷，抱着顾暖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伸手拂开顾暖暖额头上的刘海，低头印下一个吻：“既然如此, 你就嫁进我昭王府吧，哪怕我死了你也要为我守着，这一辈子哪怕只是陪着我的牌位。” 　　“你真要娶我啊？”顾暖暖说完宫珩很认真地点了头，顾暖暖的神情也忍不住严肃起来，思前想后觉得嫁给昭王似乎还挺不错的。 　　可是…… 　　“来得及么？”顾暖暖这四个字一出宫珩脸都黑了，偏偏对方还很无辜，毕竟宫珩接下去的三年都是孝期，就算一出孝就成婚也要二十七个月，那可是两年多啊。 　　对于今年十九并且据说活不过二十的宫珩来说，两年后估摸着坟头都要长草了。 　　“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抱着我的牌位进洞房！”宫珩咬牙切齿地说完，眼底却难免沾染上了些许不舍。 　　“……行吧。”顾暖暖只考虑了两秒就点头同意了。 　　宫珩对她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亲对象，除了已经发生了关系这一点，更多的是宫珩本身的地位，所谓夫荣妻贵不外如是。 　　而别人无法接受的宫珩短命这一点，顾暖暖也完全不在意，本来她对于嫁人也没有什么期望，只不过比起在家做老姑娘，显然还是去别人家做寡妇更符合时代潮流。 　　最后一点，世事变化无常，三年的孝期让这桩婚事充满了不确定性，所以顾暖暖答应的异常干脆利落。 　　“真的愿意？”这回轮到宫珩错愕了，虽然知道顾暖暖似乎和别的姑娘都不一样，但是真的有哪个女人明知道要做寡妇还答应进门，甚至连和牌位入洞房也愿意？ 　　“那你说，受用过你之后，天下还有男子能入我的眼？”顾暖暖抬起手指挑起宫珩的下巴，踮起脚尖凑过去亲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溜出了那隐秘的拐角。 　　留下的宫珩抿起嘴，脸上都是绯色，一双眼睛水水的带着星光点点，突然弯起嘴角低笑了一声随手拉了拉衣襟走了出去，候在外面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平顺公公立刻上前给自家主子递了块帕子。 　　宫珩抬眼看过去，平顺公公眯着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宫珩立刻反应过来脸一红，低声咳了咳，拿起手帕往自己嘴上擦了擦，果然擦下来一大片粉色的胭脂，颜色比较浅，肯定是今日进宫用来掩盖过于红艳的唇色的。 　　另外一边回到偏殿的顾暖暖正好赶上中午的午膳，清一色的素菜看上去有些寡淡，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现在肚子好些了么？我要了一碗姜汤你先喝着。”董林棋有些担心顾暖暖，这肚子不舒服在皇宫里可是挺麻烦的，“你这个嘴唇是咬到了么？”问完把自己袖子里的小盒子推给顾暖暖，“试试我这个，不容易掉色。” 　　进宫参加道场也好，哭灵也好，都要把自己往寡淡往消瘦上打扮，但是很多姑娘本身健康面色红润怎么办？画呀。 　　“谢谢小婶婶。”顾暖暖眯着眼睛喝下放了红糖的姜汤，抿了抿更加红润的双唇，低笑着道谢，得到董林棋的羞恼地瞪视也无所谓，哎呀，她家未来的小婶婶真可爱，小叔有福了。 　　重新涂好了唇脂压下过于鲜亮的嫣红唇色，又小心地拿出粉白的妆粉将脸上的红润压下去，这才恢复之前寡淡的样子。 　　见到顾暖暖补妆，不少姑娘也开始偷偷摸摸补妆，等到看顾暖暖拿出黛画眉，董林棋双眼一亮立刻学着画了起来，不过第一次画这种比较丧的愁眉，操作不怎么熟练，最后还是顾暖暖三两下帮忙搞定。 　　这下子不但董林棋惊为天人，就是边上的姑娘也坐不住了，有个长得喜气洋洋的姑娘凑了过来：“朝阳县主，能不能帮我也画一个？” 　　这姑娘若是平日里那是最讨长辈喜欢的，就是俗称的笑眉笑眼，不笑看着都在笑的那种，本身有稍稍丰盈，那真是一团福气一团喜气。 　　但是到了这种场合这长相简直就像是来砸场子的，脸上涂了不少粉才压下那一团喜气，但是整张脸惨白惨白的，亏的是白天，要是晚上能立时把人给吓死。 　　再加上这天气虽然不很热但是也不凉，她又喜欢喝汤，中午这一盅蔬菜热汤喝下来脸上的妆都糊了，这会儿简直就是车祸现场惨不忍睹，她都不敢抬头了。 　　这还不是最坑的，最坑的是进宫是不带丫头的，这可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女愁坏了。 　　就算带了粉，最多也就自己瞎涂，本来都做好准备墙壁怪了，这会儿突然看到身边出了这么一位巨佬，立刻求抱大腿。 　　“行，我帮你弄。”顾暖暖这一答应，立刻又有不少姑娘围过来。 　　当然也不是各个贵女都是手残，恰恰相反，妇容是女子的必修科目，在场贵女们很多都是精通化妆的，什么场合用什么妆容都是心中有成算的，有几个自己比较拿手的过来询问了一声能不能像顾暖暖一样画，得到肯定答案后立马就自己在边上捣鼓了。 　　三三俩俩凑成一堆，低声讨论着，有人拿着小镜子，有人拿着手帕，等到下午再前往大殿诵经的时候，一群小娘子各个都是眉梢微蹙，满面轻愁，比之上午一大群脸色涂成白墙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甚至还有一种异样哀怨悲伤的美感。 　　顾暖暖完全不知道因为她这一手，京都悄悄开始流行起了愁眉啼妆，等到太后出殡所有有品级爵位的贵女全部披麻戴孝送葬，全城京都百姓嚎哭送灵，太后的丧事就算是告一个段落了。 　　流行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由上而下的，发起的人必定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那么整个京都的妆容衣饰圈子，谁的影响力最大？毫无疑问就是那一圈有爵位有品级的贵女。 　　能有资格为太后送葬不是什么抛头露面，而是一种地位身份的象征，在这种场合当着整个京都人的面，那一群贵女，甚至不少贵妇都是一水愁眉啼妆，怎么会不引人争相效仿呢？ 　　更别说正好是太后丧期，不能穿红戴绿，不能红妆贴花。 　　于是三月重丧期一过，准备出门舒展一下筋骨的顾暖暖真的有被吓到了。 　　这京都的女人怎么全都一副要死不活的，仿佛随时随地就能哭出来，每时每刻都犯愁一样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画了愁眉啼妆。 　　难道是太后国丧大家还没有缓过来？ 　　不过不管了，终于可以吃肉了！ 　　顾暖暖领着同样吃草吃到眼睛都绿了的汤圆，抱着暖炉就出门了，今天不吃到晚上是绝对不回家的！ 　　大概是三个月压抑的厉害，所以即使这时候腊月飘雪也阻止不了人们想要出门的热情，再加上年关将近，哪怕不能载歌载舞，但是喝酒吃肉还是可以的。 　　大老爷们白天呼朋引伴上酒楼谈天说地，好好侃侃这三个月憋着的八卦，晚上回家软绵绵的婆娘一抱，总算不用干瞪眼能一振雄风了。 　　身体的本能得到满足的人们终于让萧条了三个月的京都重新活了过来，就算满大街愁眉啼妆也不能阻止这股生命力的焕发。 　　这一日出门的不单单是顾暖暖，很多憋了许久的贵女都相约出门了，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游玩饮宴，但是一起逛个街吃个饭还是很可行的。 　　“真的不和我一起？”顾漓一身黑衣翻大毛领的大裳，衬得他格外的眉目如画，虽然没有宫珩那样子的盛世美颜，但也是让人一见忘俗的美男子。 　　“和你一起看你和未来小婶婶秀恩爱？”顾暖暖扯了扯嘴角，见顾漓一下子憋得脸红脖子粗吐了吐舌头，利索拉着汤圆跳下了马车，“晚上我自己回去，不用管我了！” 　　顾漓抹了抹脸，掀开帘子想要叮嘱大侄女几句，结果人早就不知道溜哪去了，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坏丫头，整了整衣裳吩咐车夫吴叔：“去永王府。” 　　顾暖暖见自家小叔坐着的马车离开了才领着汤圆往外走：“汤圆，你说我们先去哪儿比较好？” 　　“小姐我们先去王婆汤饼热乎乎吃一碗，然后再去逛别的。”汤圆是给顾暖暖买惯东西的，一出门就知道哪里最近那条路线最适合。 　　“行，听你的，我们去吃汤饼。”顾暖暖点头，汤圆立刻站在外侧护着顾暖暖出了拐角，往旁边两条巷子里的王婆汤饼摊子走去。 　　王婆汤饼不愧京都一绝，又正好是吃早餐的时候，摊子那边人还挺多，像顾暖暖这样明显大户人家的姑娘没有，但是有几个穿得挺体面的大老爷正吃得热闹，旁边还有小厮买了巷子口醉鲜楼三鲜包子和隔壁街卷饼摆一桌子的。 　　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在这不算大的摊子上各个吃得热火朝天。 　　顾暖暖一笑很快加入其中，没有位置还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拼了桌，汤圆拿出随身带的小冷糕，带着桂花的香气在这浓香汤饼里一点不突兀，反而格外引人注目，让同桌的老爷爷眼睛不断溜过来。 　　等顾暖暖的汤饼来了，汤圆把小冷糕倒进汤碗里，热气把桂花香一冲，那味道真是绝了。 　　顾暖暖见好多人看过来也不小气让汤圆把身边一包小冷糕都拿出来分了，迅速建立起了属于吃货的友谊。 　　吃饱喝足刚出摊子的顾暖暖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女声：“我道是谁，原来是朝阳县主啊，怎么去那种小摊子吃东西呢？不怕损了您县主的体面？还是说顾家还忘不了泥腿子的日子？” 第二十六章 　　今日大约没有大事的人都跑出来透气了, 大启对于女子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少男少女们一起相约出门也不算少数, 大型的相亲宴会更是每年都有很多。 　　甚至就算订了婚的女孩子, 只要男方相邀也尽可以出门玩个痛快, 甚至定亲前不好去的地方只要未婚夫愿意带着去见识一番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是太出格，别人知道最多笑一笑也不会废话, 不过近年来规矩严苛了不少, 所以赌坊青楼这种比较乱的场所再看不到未婚女子的踪迹, 至于已婚的, 人家都是走后门。 　　不过总的来说大启对女子的规矩不严,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百年前的东都听说过，那是当年被大启灭掉的大周的国都，至于大启原本的风俗, 女人们一惯彪悍。 　　今日是太后重丧期过后的第一日, 憋了三个月都出来冒泡了，这不，不能开诗会的姑娘们还是可以约着上酒楼聊个天的，说着就说道之前顾暖暖在梁家宴会那天不去参加还跑去将军庙的事情。 　　自古以来文武都是不太对付的, 所以自然也不能从这群子允饱读诗书的姑娘们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在她们的想法里, 顾暖暖这种不善交际也没有才名, 长相也很一般的姑娘真是一无是处，但是却因为一桩婚事不管现在还是未来都让她们可望不可及。 　　现在哪怕是没有婚约也另外有了爵位, 双字封号的县主，正一品爵位。 　　或许她们未来一辈子都得不到正一品的诰命。 　　“梁姐姐说了, 她本来是想请她跟她赔罪的，虽然赐婚不是她愿意的，但总也是她和二皇子对不起她，只是没想到被误会了。”姜莲本来的长相就有些弱不禁风，加上身上还有一股诗书气，所以挺受公子们的青睐，虽然没有什么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号，但是提到识文断字的才女总能提到她。 　　而她心中对婚姻也已经有了想法，家里人也都支持，她看中的就是梁家，所以平日里在言谈之间自然而然会偏向梁家，和梁贞贞的关系也相当的好。 　　只不过她到底读了很多书脑子清楚，梁贞贞对于顾暖暖用膝盖都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意，只不过梁贞贞这么说她那么信任她，自然是她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 　　姜莲的话一落姑娘们纷纷皱眉，基本都是说顾暖暖一定是恼羞成怒所以才不来的，又跑将军庙哭诉给梁贞贞泼脏水，最后又说赐婚乃是陛下圣意，顾暖暖得了封号已经很不错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咦？那是不是顾暖暖？”突然有人低声惊呼，原来是房间火盆太足想要开窗换换气，这一开窗就看见了刚从小摊上站起来出来的顾暖暖。 　　“我看看。”顾暖暖很少出来交际，即使出来大半情况下也和这些才女们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大多数人还真不认识顾暖暖，听了这一声立刻凑过去看。 　　“是她，奇怪她怎么从那种小摊上吃东西？”姜莲本来只是随意一句，结果身边小了两岁的妹妹立刻高声叫嚷了。 　　姜莲暗自皱眉，想拦已经来不及。 　　姜芹原本倒也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这会儿这么冲动主要还是因为旧怨。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上一次顾暖暖将梁贞贞拍进了湖里，她就站在旁边被溅了一身水不说，还被吓得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但是这还不算，那天她晕过去后居然被她一向看不起落魄表哥抱了个满怀，要不是后来那表舅家有自知之明没有上门，少不得她就要嫁给表哥了，就算最后她能把婚事闹掉了，估计名声也毁了。 　　那段时间她一直惶惶不安，可想而知她对顾暖暖有多恨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朝阳县主啊，怎么去那种小摊子吃东西呢？不怕损了您县主的体面？还是说顾家还忘不了泥腿子的日子？”想也不想嘴里的话就脱口而出。 　　姜芹看到姐姐的眼神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说完了心里真是爽快，特别是看到顾暖暖抬起头看着她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太好了。 　　姜芹的话引来厢房里一阵娇笑声。 　　顾暖暖抬起头就看见上头窗边坐着好几个年轻的姑娘，开口的是某个御史的女儿，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已经有了娇蛮戾气。 　　忘了是姓姜还是姓蒋来着，官不大但是大多数人都怕，后面还坐着几个都不怎么熟悉，但是脸还是认识的，都是一群所谓书香门第家的姑娘。 　　再往前推百多年，这些就是被世家大族看不起的寒门，但是现在世人推存的就是这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寒门，甚至已经有不少世家大族和寒门联姻了。 　　泥腿子？以前的世家大族就是这么叫他们的，现在他们都有资格反过来叫别人了，但是说不定往上数三代他们的曾爷爷辈都还在乡下种地呢。 　　“人家可不是泥腿子，妹妹不要胡说，人家原来是猎户。”又有小姑娘给别人科普了。 　　“天啊，好可怕，居然是猎户！”猎户在众人眼里还是身上捆着皮子，更接近于野人一样的存在，只有没有田地的人没有办法了才会进山打猎的。 　　一群小姑娘就这样靠着窗户叽叽喳喳叫嚷着，见顾暖暖只是抬头面无表情看着她们还以为她怕了，更是有些肆无忌惮。 　　顾暖暖低下头将手中的手炉往汤圆手里一放，刚刚穿上的翻毛斗篷解下来扔到汤圆手里：“拿好了。” 　　要是对方说她的话，她是真的一点不介意的，两辈子活了快六十年了，还能跟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置气？ 　　但是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今日要是不收拾这群小姑娘，转头她们就当你好欺负。 　　再说她可是代表勋贵这个集团的，她要是示弱了，丢的还是其他勋贵贵女的脸面，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家和永王府联姻了，若是背脊不挺直了她小叔怎么在永王府的人面前立足？ 　　汤圆也被气得够呛，但是嘴上功夫估计和御史家的姑娘差远了，正想请示要不要上去掀了他们的桌子，结果就眼前一道黑影，下意识接过抛过来的斗篷，就见她家小姐伸了伸手臂：“小姐？你想做什么？” 　　“吃饱了，正好活动一下消化。”顾暖暖嘴里的话落就像一只灵猴一样窜了出去，汤圆那句【小姐你可不要乱来】就直接噎在了嘴里。 　　厚重的袄裙完全不能阻碍顾暖暖的行动，醉鲜楼后面的那堵墙上又有几扇窗户打开了，都是厢房里的人被吸引了打开了看的，就见顾暖暖一个助跑直接沿着墙壁往上踏了十来米，然后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就攀在了姜莲一行人厢房的窗户上。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姜芹终于记起了当日在画舫上被顾暖暖武力支配的恐怖。 　　“啊——你做什么——啊——”顾暖暖一手攀住窗子，一脚踩在窗棂上，另外一只手一伸一拽一拖，最靠近窗边的姜芹大半个身子就悬在半空中。 　　一众姑娘们刚还笑嘻嘻，这时候脸上还没有收拢的笑容俱成了惊恐骇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厢房，反应快的就要伸手去拉姜芹的脚，但是顾暖暖动作更快，一抖手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像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吊在了半空中。 　　今日本来出来的人就多，这时候更是不少人都围了过来，所有人都问这怎么回事儿，听了始末之后不少人虽然觉得这帮小姑娘不礼貌，但是对于顾暖暖的行为也觉得过分。 　　顾暖暖何等耳聪目明，不过瞬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再看向姜芹就一点不收敛自己的杀意。 　　姜芹不过过年才十三岁，从小被捧着长大，如何遇到这种事情，本来就吓得要死这一下子彻底崩溃了。 　　嘴里是控制不住的尖叫，眼泪鼻涕全部涌了出来，双脚乱蹬，一双手死死抓着顾暖暖拎她衣襟的手，长长的指甲在她手上划了好几道血痕。 　　顾暖暖皱了皱眉，手一抖姜芹的尖叫声更大，然后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顾暖暖这才朝窗子里面看过去，原本尖叫着的姑娘们全部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瞬间收声，一个个瞪大眼看着她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丫头婆子们也吓得瑟瑟发抖，跌倒在地上的更是手脚并用退到离她最远的地方。 　　顾暖暖眼神冰冷，嘴角勾着一抹笑容，抬手晃了晃已经没有知觉的姜芹：“继续说呀，继续笑呀。” 　　姑娘们牙齿咯咯咯打颤，还有直接吓得失禁的。 　　“县主息怒，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您不要计较……”姜莲也是脸色惨白，手脚都软的，但是顾暖暖手里的是她的亲妹妹，再害怕她都要开口的。 　　“若我就是要计较呢？”顾暖暖冷笑一声，“你妹妹几岁？三岁？” 　　“这……”姜莲暗恨，脸上则是又害怕又担心，“县主恕罪，我代妹妹向您赔罪，您能不能先把我妹妹放回来？” 　　“恕罪？”顾暖暖把手里拎着的人往前一送扔到了屋子里，还不等惊怒的姜莲开口就道，“我不敢，你们可是有爹有爷爷有叔伯兄弟的，这么一大家子我可不敢得罪了，谁叫我没有爹也没有爷爷了，连叔叔都是体弱多病呢。明儿个我就进宫辞了县主的爵位，反正这爵位有没有都一个样。” 　　顾暖暖松开窗子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到地上，接过汤圆手里的斗篷和手炉，低着头离开了巷子，留下里里外外一大群围观百姓和食客。 　　“这姑娘谁呀？” 　　“那是勇国公府朝阳县主。” 　　“两任勇国公都战死沙场了，现在的勇国公还是个遗腹子，据说是老国公夫人受惊早产的。” 　　“作孽啊，老夫还记得十几年前勇国公父子凯旋回京的场面，陛下还亲自出迎了，转眼之间就剩下一家子孤儿寡妇的，老的老病的病……” 　　“那也总是县主啊。” 　　“县主怎么样？这圣旨还暖着呢，人家就敢指着笑了。” 　　“欺负孤儿寡母啊……” 　　“这谁家的啊……” 　　“姜御史家的……” 　　因为看得人太多了所以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听着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姜莲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浑身发抖：完了！她完了！弄不好她们姜家都要完了！ 　　醉鲜楼最上面的房间里，宫珩紧绷着身子捂着嘴猛咳，直到一口黑血咳出来才停下，这时候宫珩的脸色更白了，但是神色却轻松了不少，接过六宝递过来水漱了口又擦了嘴，才整个人松松地靠在了铺着垫子的软榻上。 　　“殿下，您看……”刑一作为宫珩身边的侍卫统领，顾暖暖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知道后就是很激动很激动，得知很快陛下就要将这位县主赐婚给自家殿下，就是最后殿下死了也会抱着牌位进门后，刑一那时已经完全当顾暖暖是女主人了。 　　并且自动脑补了顾暖暖深爱宫珩至死不渝，所以对于刚才的事情是很生气的。 　　宫珩眉耳边还回想着顾暖暖没有爹没有爷爷的话，心口一阵紧缩，有一种钝钝的疼。 　　听到刑一的声音，宇间蔓延出一股冷冽的怒意：“掌控好京都留言的走向，那群上蹿下跳的御史一天到晚盯着鸡毛蒜皮的事情扯皮，遇到正事就都成了哑巴，皇兄最近烦得厉害，本王正好为皇兄解解忧，就从这个姜御史开始吧。” 第二十七章 　　流言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碾压之势席卷所有, 在上辈子末世前那么开明的时代, 名声流言都能逼死人更别说在这时候, 在这个读书人把名声风骨人品看得极重的时代。 　　不管文武如何相轻, 但是苛责烈士遗孤在任何时候都是令人不齿的行为。 　　然而顾暖暖也知道这个时代的文人笔杆子厉害同样的嘴巴也厉害, 特别是能在御史台混出名号的人，那都是有一张不说脏字也骂得死人的嘴。 　　所以顾暖暖要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死死压住这股她亲手制造的流言的主流, 但是她也深谙若是流言一面倒必然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特别是之前她还进过一次将军庙。 　　这种带有逼迫意味的手段只能一不能二, 要是被皇室记恨了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吧,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不会去关注谁多谁错，谁一直站在风口浪尖就是错，不错也错。 　　因为那叫不安分, 是非多, 命格不好。 　　顾暖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汤圆拐去了隔着三条街的小柳树胡同，那里住着她母亲王氏这边唯一的亲戚，原来父亲顾泯的下属副官，表舅洪平西。 　　这位洪表舅当年也是追随她的父亲顾泯的, 后来在收缴反王之战中, 这位洪表舅和现在府里的刘师傅刘正行一起受伤退了下来, 刘师傅因为没有家累孑然一身就留在了府里，而洪表舅则从边关举家迁到了京都, 并且在大启专门安置退役军士的皇室物流里某了一份文职。 　　巧合的是皇室物流在京都的点就在小柳树胡同，所以随便什么时候去找这位表舅都是一找一个准。 　　顾暖暖的动作很快, 一刻过后就来到了小柳树胡同，汤圆跟在后面都有些气喘吁吁了，一边摸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在心里奇怪自家小姐的体力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洪平西这个时候刚好从外面拐进自家胡同，手里捧着一个大藤筐子，他们家在胡同口弄了个早点铺子，一起上值的同僚自从知道这件事情就都开始第一天晚上提前预定，第二天早上让洪平西直接给带早饭。 　　逐渐的知道的人多了，来预定的人就多了，在加上洪家早点量足干净非常实惠，于是预定生意那真是相当的兴荣，这不，洪平西每日过来点卯都要带上一个藤筐放早点。 　　“暖丫头？怎么来这边了？”小时候洪平西还会常常领顾暖暖出去玩，但是长大了小姑娘越来越不爱出门，当然小丫头也不能总和他一个大老爷们出门，于是最近两年两人接触就少了，但感情上洪平西一直把顾暖暖当自家小闺女一样。 　　“表舅我有事儿找你，私下里。”顾暖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她和表舅之间还真不用讲什么客套。 　　“你跟我来。”洪平西看顾暖暖的脸色颇为严肃，点了点头，引了顾暖暖往自己上值的地方走，进门后把手里的藤筐交给门口的小厮，然后带着一主一仆直接到了这里的会客厅。 　　物流物流，主要还是做生意的，虽然他们在各处有专门的点，但是找到这边的人也不少，所以见洪平西带人去了会客厅都觉得没啥稀奇的，反而不会有人在意他们说什么。 　　不过就是日常业务而已。 　　顾暖暖五感敏锐，知道没有人靠近后就把今日的事情完完整整都告诉了洪平西，她说的话和对方说的话，她的想法事无巨细：“表舅想必认识不少街面上的人吧。” 　　所谓街面上的人就是老话里的二流子，也就是所谓的地痞流氓。 　　“暖丫头，你是要玩个大的？”洪平西刚才听到顾暖暖最后说的话简直要拍案叫绝，当然换个老狐狸说不定能做的更好，但是顾暖暖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在那种情况下仓促反击，简直堪称完美。 　　特别是还知道立刻过来找他布置后续，简直……真不愧是顾泯的女儿。 　　“表舅说笑了，这大不大的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天下武将可不是一家两家，顾家的今天说不准就是他们的明天，唇亡齿寒，那些武将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一定是真的真心实意为顾家叫屈，但是共同的立场让他们不得不站出来。 　　而那些文臣就会站着挨打么？ 　　不可能的！ 　　那就让他们掐起来吧，反正她顾家一个落魄勋贵不在乎。 　　不过不管文臣武将们最后谁胜谁负，作为挑起这一切的姜家都死定了，就算最后文臣们赢了，姜家也是要被交出来平息武将们的怒火的，否则岂不是不死不休？！ 　　而顾暖暖所要的就是这个，至于其他结果她丝毫不关心。 　　她只要让所有人知道，她顾家再落魄也不是谁想踩就能踩的，谁要是敢把脚伸出来，她就敢把人连脚带人一起剁了！ 　　顾暖暖又和洪平西商量了一番后续，特别是在留言上的操作仔细确认后，一身轻松的回家了，至于后续她只负责引火，她家表舅最多就是浇第一桶油的人，至于后面有多少人会煽风点火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只是【不扶着墙不回家】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无事可做的顾暖暖在练武场挥洒了一把汗水之后，又开始装病了，并且赶流行的画上了愁眉啼妆。 　　顾暖暖吩咐了府里的人严守消息不得透入到后院，估摸着外面流言已经开始要呼啸的时候差了汤圆遮遮掩掩去外面买药了。 　　大户人家的下人们很多都是互通有无的，外面流言愈演愈烈，很多人都盯着勇国公府，结果，看出来一个人，还是县主身边的人，还遮遮掩掩的，立刻挨了过去不着痕迹的打听。 　　汤圆跟着顾暖暖从小一起长大，睁眼说瞎话这种本事只要不是对着府里的主子，汤圆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不能说，我真不说。”汤圆揉了揉眼睛，一不小心下手太重结果本来只想红眼眶的，结果直接把自己弄疼，疼哭了。 　　“我家小姐回来就病倒了，还不敢告诉夫人和老夫人，都是瞒着的，就怕夫人和老夫人难过，老夫人年纪大了，府里好容易有了好事可不能给搅了。”汤圆说的含含糊糊，“我要去买药了，都瞒着呢，不然夫人和老夫人不定多心疼了。” 　　“我们家小姐从小失怙，婚事又如此波折，好在陛下怜惜赐了封号爵位，但是想欺负你的人还不是照样欺负！”汤圆吸了吸鼻子，“你们可不要传出去，若是被听到了，人家朝廷里有人，什么兄弟叔伯同窗友人，哪里是我们家这种独个儿惹得起的。” 　　汤圆扔下几句就跑了，一群人听了汤圆的话，本来是抱着八卦和看笑话来的，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同情顾家了。 　　在这京都里过着，谁不知道爵位封号都是虚名，实权才是王道，你看看人家国公府，还是超品的，家里还有超品诰命，一品诰命，还有新封的一品县主，但是人家一个小小的御史家的姑娘就敢当面踩一品县主的脸，甚至还挖人家祖辈的底子。 　　作孽哟！ 　　两代勇国公在边关奋勇杀敌战功赫赫，结果死了，妻儿寡母就被人这么欺负，还不就是因为没有实权！ 　　流言的传播速度简直快的让人难以想象，不过两三天勇国公府和姜御史家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甚至之前的梁尚书家都被带累，原本二皇子婚约的事情已经平息，这时候又被人拖出来唠嗑了一波。 　　就在这种主流流言肆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另外一波流言，大约就是说顾暖暖命不好，克亲，所以家里男子都没有好下场，都是被她克的。 　　但是神奇的事情来了，这个克亲的流言没有把顾暖暖怎么样，却有一个姑娘因为这事儿被休回家了。 　　结果这个姑娘十分刚烈转头就吊死在夫家的大门口。 　　这还得了，娘家虽然只有寡母小弟，但是这一家人也烈得很，直接一状告到了京兆尹，直言要是京兆尹不受理他们家孤儿寡母就去敲登闻鼓！ 　　反正他们一家子如今就剩下母子两人，光脚不怕穿鞋的！ 　　京兆尹自然不敢不接，这可是天子脚下，出点事儿都是他的责任，俗话说得好：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他可不就是那个三辈子做尽坏事，恶贯满盈的人么！ 　　自从坐上京兆尹这个位置，他的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不过如今他也算是摸到了一丝门道，那就是能办的该咋办咋办，不能办的往上报。 　　这一桩案子本身并不难办，但是这里涉及到的流言就难办了，这一个弄不好他这个京兆尹就要变成靶子谁都要来砍一刀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个案子一接，明里暗里来打招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他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东家让他重判，绝不姑息，西家让他轻判，情有可原。 　　这案子还偏偏重不得轻不得。 　　这确实是人命案子不错，但是人是自杀不是谋杀的，所以坐牢可以，一命抵一命就过了。 　　要是轻判，情理上确实说不通，而且成亲四年在有一个长女的情况下以无子休妻，你特么当大启的律法是摆设？ 　　最后忍不住跟儿子念了一念：“这件事情主要还是要看陛下什么意思，这后面文武相斗要是摊开来，你爹我不是要被送去祭了旗子？！” 　　京兆尹家的公子也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家父亲这会儿是站在刀尖上，但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最厉害的是那死了的女子，父亲兄弟加在一起五个，都是京都北郊大营的，全部都死在几年前镇压北城异族暴。乱里了。 　　“你说这家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死了老爹兄弟的就是克亲？那大启每年死多少将士？咱朝廷里一家子死一大半男丁的也不是没有，难道他们家姑娘就都克……”京兆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一个激灵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似乎摸到了这个流言的真正目的了……但是更吓人了怎么办？ 　　“爹，要不您把这事儿送去昭王殿下那儿？”京兆尹家的公子吞了吞口水，想起自己几天前在醉鲜楼看到了昭王府的车架。 　　“昭王殿下？”京兆尹愣了愣，忍不住围着书房的桌子转了起来，几圈之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说的对，现在满京都只有昭王殿下能救你爹了！” 第二十八章 　　从御史姜家仗势欺人的流言传出, 再到顾暖暖克亲的流言出现, 最后闹出人命, 前后不过十天, 整个京都已经满城风雨了。 　　因为皇帝虽然是三个月代三年地守孝方式, 但平日里的小朝会还是取消了，如今只有十日一次的大朝会, 另外有事可以直接上书, 只不过不是很紧急的事情都会被压到大朝会再讨论。 　　十日流言发酵到这时候文武两方都已经憋足了劲儿, 这十日来私下里你来我往不知多少个回合, 大家都是有输有赢。 　　终于大家都揣着厚厚的奏章 准备大干一场了, 结果第一个开口的是很少上朝的昭王宫珩。 　　昭王宫珩身体不好，所以虽然在礼部那里挂了一个职位，但是基本是不来站班的, 今日大臣们看见他心里疑惑的同时还有些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他那面无人色苍白的脸着实有些吓人，不过很显然宫珩的身体还是很坚韧的，一直稳稳站在左边队伍的最前面，还第一个开口上奏。 　　“启奏陛下, 微臣参奏御史台姜岭和内帷不休, 纵容女儿欺侮我大启功臣遗孤, 羞辱御封正一品县主，以下犯上, 藐视皇室，胆大妄为, 其心可诛，罪无可恕！”宫珩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一个字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刘全从宫珩手里亲手接过折子和一大包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背后发毛。 　　昭王殿下是朝堂上名副其实的阎罗王，一年到头难得上几次朝，做几件正事，但是每次上朝必定是大事，每次做的事情也都是要人命的事情。 　　昭王殿下就跟皇帝陛下手里的尖刀一样，一捅一个准，你要是乖乖认罪还能得个好下场，你要是抵死不认，那么下场更惨。 　　不少大臣都曾有幸目睹，那些被犯罪账本和书信糊了一脸的罪臣，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藏起来的东西怎么就到了昭王殿下的手上。 　　很明显姜御史并不干净，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别人。 　　下面的大臣们只要和姜御史有过牵扯的都绷紧了皮，心里直呼晦气，谁知道昭王殿下会插一脚。 　　事件的起因其实不过两个小姑娘的口角，若真是轻拿轻放，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过了。但是宫珩将这件事情用力往上一抬，一下子就抬到了最严重的程度。 　　姜家不是没想过要和顾暖暖私下解决，但是顾暖暖一概不理，装病到底。 　　顾暖暖本来就是要踩死姜家的，怎么可能和解？ 　　姜芹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后面还和一群小姑娘明里暗里讽刺挖苦，那么自然就要承受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 　　顾暖暖想把这件事情往大了弄，宫珩同样如此。 　　甚至那些搅合起来的文武百官也一样，但是和顾暖暖宫珩不同，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出了人命的案子上，以及后面传出的顾暖暖克亲的流言，至于事情的起因是什么要等到全部解决了再来追究。 　　但是宫珩才不会管你们想要说什么，他的女人也是别人想欺负就欺负的？同样也不会等到事情解决好再来料理姜家，必须立刻马上踩死！ 　　“十九不必多礼，你一路回来辛苦了，朕心里有数，不会让人欺负了朝阳县主。”皇帝对于流言有所耳闻，心里也是挺有感触的，知道弟弟会生气，但是没想到这小子那么生气，刚从皇陵赶回来就立刻巴巴跑来站班告状了。 　　“臣弟不该在孝期上朝，还请皇兄降罪！”宫珩躬身说完后非但没有照皇帝说的站直身子，而是一撩玄色亲王朝服直接跪了下来。 　　事实上他原本可以直接送一纸折子过来，但是他亲自上奏表明态度更能震慑别人，免得一个两个不长眼睛都以为暖暖好欺负了。 　　“你确实犯了大错，但也是情有可原，罢了，你身子不好，就去【离园】好好闭门思过吧。”皇帝挥了挥手直接定下宫珩的惩罚，然后让人把宫珩扶下去。 　　这事儿若是换了平时早有一群人跳出来参奏宫珩有违礼法了，但是一来这会儿大家都被吓到了，还有些奇怪，二来皇帝还在朝堂上坐着呢，你说昭王违礼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嘛！ 　　当然这会儿更多人的视线是被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姜御史吸引了。 　　宫珩被扶下去后大家仿佛都忘记了姜御史，转而把话题集中在那家出了命案的人身上了，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的姜御史已经满脸灰败。 　　哪怕上朝之前同僚上司都表明会竭力保他，把事情定性到小姑娘不懂事口没遮拦，反而是朝阳县主动手恐吓，事情的重点也会放在命案上面，到时候姜御史的官位估计要保住难，但是一家子性命是无忧的，以后还可以寻个机会起复的。 　　谁知道如今的重点确实在后面的命案上，但是朝阳县主的事情却没有被含糊过去，反而被昭王殿下明明白白摊了出来。 　　欺侮功臣遗孤，藐视皇室，以下犯上，无论哪一个姜家都吃罪不起，又因为开口的是昭王殿下，所以几乎没人敢顶上去，并且听皇帝话中的意思，里面似乎还有内情，还是和昭王殿下有关的。 　　大家这会儿都知道，姜家是死定了，别说起复了，这一次能留着命回老家都是祖宗保佑了！ 　　皇帝听着文武双方互相捅刀子也挺乐呵，手里翻着宫珩的折子，除了姜御史的事情还有京兆尹那边的诉求，然后扔出去该怎么判案的问题，让已经平静下来的大臣们又掐了一波，等到两边大臣都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撸袖子干起来了，皇帝开口了，问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勤政殿里的祖传花瓶角色永王。 　　不管是现在的永王府还是当初的永国公府，董家都有一个特征，那就盛产美人，家里不管男的女的就没有不好看的。 　　宫家的历代皇帝都喜欢把董家的当家放在第一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洗眼睛用的。 　　今儿如果不是昭王宫珩来了，永王就是站在左手边第一位，第二位就是岚王。 　　当然很久以前的岚王那是六七个之后的位置，但是最近这几代的岚王也是越长越好了，多个洗眼睛的存在，皇帝可高兴了，就算朝堂常常会吵成菜市场。 　　后面的众大臣：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回陛下，我大启律例算得上完备，处理这么一桩事情按律即可。”永王的回答八风不动，很有祖辈花瓶精的遗风。 　　“爱卿所言甚是。”皇帝给京兆尹批了回条，然后让刘全把刚才文武大臣互掐的时候扔出来的折子，还有各位大臣嘴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全部被记了下来，一起叠在手边，“至于流言，也不过是流言朕自有主张，众位爱卿现在可以和朕一起理一理这些折子了，说实在的，众位爱卿还挺让朕吃惊的。” 　　文武大臣：Σ（□；）！！！ 　　刚才吵得太厉害互相扒皮太过，现在握着的对方的小辫子全部到了皇帝手里，怎么办？ 　　整件事情皇帝或成最大赢家。 　　而此时此刻在家里装病的顾暖暖正抱着软枕在被窝里滚着。 　　三个月都过了，昭王怎么都没有过来找她呢？ 　　难道一整个守孝期间都不见面了？ 　　难道上次就永别了？ 　　说好了三个月过后可以吃肉的呢？骗人！ 　　倒不是顾暖暖真的特别欲*求不满，好吧，她是真的有些不满的，但是吧，主要还是眼看就要过年了，宫珩活不过二十，也就是说未来的一年内宫珩随时可能会gg。 　　以后这么个极品就没有了，少睡一次都是血亏！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明明可以吃肉之后的那几天还很兴奋的，这几天就突然坐立不安起来？ 　　“想男人！”顾暖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有气无力的说道。 　　汤圆双目圆瞪，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几下：“小，小姐，您好歹矜持一些！” 　　“活一个白天就是两个半天，谁知道你家男神殿下什么时候咽气，睡一次少一次，矜持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顾暖暖又在被窝里滚了一圈，哼哼唧唧，“要不然还是我去找他吧……” 　　汤圆木着脸：不听，不听，她家小姐就像招摇撞骗的江湖混子，听她说话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但是…… 　　“奴婢去打听下殿下现在的去处。”自家的小姐，除了跟着走还能怎么办？摊上这样一个百无禁忌的小姐，她也很绝望啊！ 　　“快去，快去，打听到了今晚我就去找他。”顾暖暖立刻挥手，就是如此迫不及待！ 　　汤圆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缓一口气往外跑去，也就是他们家这种大小事都在她家小姐自家手里的，才能这么无所顾忌，换一个人家就算不限制姑娘家外出游玩的，也没有那么自由。 　　昭王宫珩的行踪没有任何掩饰，再加上他本身关注度极高，所以汤圆根本没有怎么打听就知道昭王殿下是要去郊外的【离园】，确认了消息后立刻回家告知了顾暖暖。 　　顾暖暖一听离园双眼微微一亮，从柜子上搬下一本厚厚的卷宗，里面记载的是全部顾家的不动产，包括顾家本身经营的，还有媳妇儿嫁妆带过来的，别人送的。 　　当然地契房契这种自然不在这里面。 　　顾暖暖啪啦啦翻了几页，就翻到了她家祖母嫁妆里的一处小庄子，小庄子四周的方位图中，正东面正好写着【皇庄离园】。 　　“汤圆走，外面流言凶猛我要去郊外庄子避避风头，正好祖母有一个小庄子，我们就去那里吧。”顾暖暖一披外袍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汤圆：我都看见了！ 第二十九章 　　顾暖暖要出门的话, 家里有事自然要报给老夫人知道, 作为家里的定海神针, 顾暖暖觉得外面流言的事情估计要出结果了, 就不用瞒着拦着了。 　　然而事实上家里的其他三个早就知道了, 顾漓是和未婚妻外出了几趟，这种全城谈论的话题想不知道都难, 王氏是从和表嫂的日常信件中知道的, 至于老夫人这边, 小厨房每日出门买菜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顾暖暖不说, 大家也都憋着不提, 就怕让她难过了，就当自己真的被瞒住了。 　　然后很快他们就知道，所有担心都是喂狗的。 　　顾暖暖该吃吃该喝喝, 一点不受影响。 　　想想也是, 之前失贞那么大的事儿顾暖暖都不放在心上，不过区区流言无关痛痒，而且总体来说还是他们顾家占了优势，哪里就需要顾大小姐放在眼里。 　　跟别说王氏还从洪平西那里了解到顾暖暖的布置, 除了顾漓和董林棋提了几句, 居然就这样全部进入类似于看热闹的心态。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大家一起遇到一件难事, 如果有人信心十足完全无惧，那么旁边的人也会莫名轻松很多。 　　顾家虽然老的老病的病, 但是作为武将家族，他们已经经受过最大的打击了，现在这些事儿真的不算事儿。 　　见识过大海的汹涌澎湃巨浪滔天，谁还会被小湖泊里的一点波浪吓到。 　　所以当顾暖暖交代了流言表示要出去避风头的时候，老夫人的眼神是怀疑的。 　　这个理由老夫人是不信的，而且吧，这都进腊月了，眼看不足二十天就要过年了，这时候跑去郊外到底有什么急事？ 　　“暖暖过年的准备都做好了？”勇国公府没有什么亲戚，但是一直以来勇国公府都在帮助那些退役兵将和困难的军属，每年过年的时候勇国公府都要送出去一大波节礼。 　　“祖母放心我都弄好了，今年似乎更冷一些，我身上多了爵位，节礼就多加了一层，那些孩子已经成年做工的也全部清查过，东西减半了。”顾暖暖不是不休止的资助别人的，毕竟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除了那些实在没有自主能力生存的孤寡老人，其他的人她都效仿上辈子那种资助契约，跟他们签了契约。 　　做善事可以，但是做冤大头是不可能的！ 　　“你姑父和表弟表妹那边……”老夫人点了点头，就算知道孙女一向妥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祖母放心，他们都好。”顾暖暖有个姑姑牵连到十多年前的反王案中，后来姑姑顾澜自缢身亡，夫家袁家被吓破了胆害怕受牵连就直接分了家。 　　姑父袁明航带着还在襁褓的龙凤胎就独自在外生活，后来勇国公府在反王一战中救了反王还立了功，袁家才表示要重新接回父子三人，又要和勇国公府走动起来。 　　但是袁明航被两个兄弟伤透了心，顾泯也恶心这家人，就没有再和袁家走动，再后来顾泯战死勇国公府迅速落败，袁家就和勇国公府彻底断了联系。 　　前些年袁明航考中了举人，自知进士无望就谋了一个小县令外放，也是打着儿女的亲事一起在外地解决了，毕竟在京都都知道顾澜沾染上了反王，虽然没有具体罪名，但是大多数人家都有些忌讳，而那些不忌讳的袁明航也看不上。 　　顾家这边都是心疼龙凤胎，但是无缘无故送礼又怕伤了面子情分，所以每到节礼总要备足了厚礼。 　　“那就好。”老夫人见顾暖暖双眼明亮一副坦然的样子，又想到孙女向来靠谱，于是尽管心里有些疑问但是做老人就要有老人的态度，最后还点头，“祖母也不问你去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祖母也就白叮嘱你一声，第一个就是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第二个就是眼看着年关将近了，还是最好早早回家为好。” 　　“祖母为我好，我知道。”顾暖暖抱住老夫人的一只手臂摇了摇，“我心里有数呢，就出去几天很快回来的。” 　　“可说好了。”老夫人嘴里说的无奈，但是脸上都是笑容，“你娘那边祖母帮你说就行了，你要走现在就收拾东西，晚了就要赶夜路了。” 　　“谢谢祖母，祖母最好了。”顾暖暖抱了抱老夫人才退回去行了礼退了出去。 　　老夫人见顾暖暖走远了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吴麽麽：“你说这丫头这时候出去是要做什么？” 　　“老夫人这问的可见是要为难老奴了。”吴麽麽是车夫老吴的妻子，原来就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大小姐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老奴一老太婆哪里能猜到大小姐的心思。” 　　“年纪一大把了，嘴皮子还这么利索了，说谁老太婆呢？”老夫人笑骂了一句，吴麽麽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哟，瞧我这嘴尽胡说，老奴可以一点没有要说您的意思。” 　　“行了行了，没个正行。”吴麽麽从小跟着老夫人，性格就是属于搞怪都晓得那种，如今年纪一大把了还能常常把颇为严肃的老夫人逗乐。 　　“老奴知道您担心，但老奴说句心里话，您呀就是白操心。”吴麽麽见老夫人虎着脸瞪她也不以为意，“我们家大小姐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您看她啥时候不是四平八稳的？在咱大小姐眼里随她什么事儿那都不是事儿，她心里有数，行事也稳，这满京都也就咱未来的夫人能在咱大小姐身边站一站了，别个都是猫崽子蹲老虎，凑上去找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吴麽麽虽然说话向来不着边际，但是她夸顾暖暖也好，夸董林棋也好，都夸到了老夫人心坎里，于是原本皱着眉的老夫人立刻就眉开眼笑了，转头想想顾暖暖一贯的做事风格，心下也安定很多。 　　哎，孩子大了，有秘密了！ 　　被很放心的顾暖暖正坐在马车里对外面的吴伯道：“吴伯赶快点吧，晚了也路不好走，嗯，越快越好。” 　　汤圆看着双眼亮晶晶，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顾暖暖当真是一言难尽：“小姐您真这么着急？” 　　“迫不及待。”顾暖暖点点头，让汤圆把她手边抽屉里的点心拿出来给她，“给我烧点水，我吃点东西。” 　　感谢前面不知道哪位穿越前辈，让水泥这种东西早早出现在了大启，虽然因为工艺的粗糙不能过多的用于房屋的建造，但是配合着光滑的石板，水泥铺就的各条大道那是相当的平顺敞亮。 　　这路上还有专门的马车轮子轨道，所以尽管吴伯驾的马车速度已经飞快，但是车厢里一点不颠簸，稳得一批，否则这时候别说吃东西烧水，能稳住不把自己从马车里甩出去就是本事了。 　　在汤圆看来她和小姐都对吃挺有独钟的，但是肚子的容量还是她更胜一筹，所以带出来的糕点，她都已经私下里分好了，但是就在刚才她家小姐把她的份儿都啃了一半：“小姐，你会不会吃太多了？肚子会难受的。” 　　“不会，我在储存体力。”顾暖暖摸了摸肚子慢悠悠地喝起水来。 　　“……”发现自己居然秒懂的汤圆眼泪流下来。 　　她再也不是当初纯洁美好的雪白汤圆了，她已经被她家小姐搓成芝麻汤圆了！ 　　离园里刚刚到达的宫珩正由随行的三位太医诊脉。 　　原来这一次太后出殡后，是宫珩一路护送前往皇陵的，然后又在皇陵住了差不多一个半月，看着封陵工程全部结束后才回来。 　　期间又因为一次病发耽误了几日，谁知回来第二日就迎来了再次病发，就在大家都以为这频繁的两次病发可能会直接带走宫珩时，宫珩也又睁开了眼睛缓了过来。 　　虽然发病时间已经间隔不到二十日，但是病发对宫珩身体的伤害却好像减弱了，换个说法压制毒的药被削弱了，但同样的毒也被削弱了。 　　以前哪一次病发不是要卧床好几天才能起床，这一次病发第二日，人不但能爬起来了，还跑去上朝了，虽然最后被扶回来就昏倒了，但是这差距真不是一般大。 　　太医琢磨着是不是宫珩吃了什么东西，缓解了热毒，只是这东西似乎有些敌我不分的意思。 　　太医：殿下最近可吃过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 　　宫珩眯着眼睛：除了吃过一只妖精，其他倒是真没有别的。 　　虽然自己的私事不好拿出来讨论，但是事关性命，宫珩还是隐晦的告知了太医，这段时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在女色方面开荤了，当然还要问一下他这样会不会把毒过到女方身上。 　　若是之前太医们肯定能斩钉截铁地告诉宫珩，若是病了，那么同房之后传染给女方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毕竟男女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是最亲密的时候，但是要说把身体里的毒过到女方身体里，自己反而恢复健康，那简直就是荒谬。 　　但是现在这情况太医不敢下决断，肯定要亲自给女方看过才能下判断的。 　　宫珩自己也是读了很多医术的，要不是身体的突然变化他同样不认为过毒的可行性。 　　太医们是确认过他身体里的热毒不会影响女方的，所以才有皇帝皇后和太后想要给他操办婚事的事情，不然睡几次女方就死了，这还怎么整？ 　　另外就是子嗣的事情。 　　宫珩现在的身体不是不能让女方怀孕，但是那几率约等于零，这也是他一直拒绝成婚的原因，但是皇家三巨头还是抱着希望的。 　　同样也因为这个原因宫珩在和顾暖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真的！都不会有孩子，睡一次和睡n次真没有区别。 　　现在身体里的热毒变化一出宫珩坐不住了，立刻吩咐刑一带上人悄悄去勇国公府将顾暖暖接过来，想了想又撑着身体写了一封信让刑一交给顾暖暖。 　　刑一点了六宝和一个女侍卫三人三骑从【离园】出发转回京都。 　　然后在半道上就看到一辆马车，虽然马车上没有什么标示，但是车夫他认识啊！ 　　毕竟勇国公家的车夫就两个，一老一少父子俩，很明显这就是年纪大的那一个叫吴伯的。 　　所以这是不是未来王妃出来探望他们家爷了？ 第三十章 　　刑一认识吴伯, 但是吴伯不认识刑一, 所以两方相遇时吴伯很是警惕, 还是汤圆先认出刑一和六宝吴伯才放松下来, 把小姐丢了一次就算了, 如果在眼皮子底下再丢一次，他怕不是要以死谢罪了。 　　但是谁能告诉老头子, 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和昭王殿下认识的？ 　　而且这看上去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你看看那三只杵在边上骑着马亦步亦趋, 那叫一个殷勤热情, 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吴伯只是一个车夫, 只要他家小姐没有出现安全问题，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的。 　　尽管宫珩已经让人来接她了，但是顾暖暖还是先去了小庄子上, 一脸苍白愁容地见过了庄子上的管事, 吩咐她要静养不要过来打扰之后，撒了一波荷包就进了后院。 　　吴伯住在了外院等到明日天亮了再回去，至于顾暖暖这边就由汤圆守着顺带收拾行李，她自己自然是换好衣服披着斗篷由女侍卫背着直接出了庄子往不远处的【离园】而去。 　　【离园】很大, 但是对于能飞檐走壁的女侍卫来说背着顾暖暖跟没背差不多, 一行人是从离园正门入的, 刑一还特别让门口的守卫拜见了顾暖暖，这才进门。 　　六宝把他们的马安顿好, 刑一走在前面，女侍卫则跟在后面, 顾暖暖正在研究自己屁股下面的架子。 　　这个架子整体都是用藤条编制而成的，就像是一把小椅子还是下面带踏板的那种，前面有两根很宽很宽的背带。 　　背的人先套上背带，然后蹲下，被背的人就和背的人反向坐在藤制的椅子上，两边还有可以抓握的编成圈圈的扶手，椅面和靠背还缝了软垫，头顶有一个藤编的小圆盘，四周挂了一圈帘子，此刻正束在边上，顾暖暖甚至还系上了安全带。 　　这东西可以啊！ 　　顾暖暖想着要不要回去让汤圆给弄一个，那以后出门她还不是美滋滋？ 　　算了！ 　　作为一个时刻想要提高武力值的女汉子，怎么能做出出门让妹子背的事情呢？ 　　顾暖暖都被自己感动了，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完全不觉得心里的想法和这会儿悠哉坦然坐在女侍卫背上有多大的违和。 　　刑一在宫珩住的寝殿门口碰到了守着的七宝，七宝没想到刑一回来得那么快，放轻脚步迎了出来。 　　顾暖暖从女侍卫的背上跳下来，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七宝上前向顾暖暖行了礼，压低了声音：“见过王妃，爷这会儿正歇着，王妃您是进去还是去偏殿休息？” 　　王妃？ 　　顾暖暖想起自己似乎答应宫珩要嫁给他的，甚至他死后也要抱着牌位嫁给他的，但是孝期皇室禁婚嫁，所以顾暖暖就把这事儿扔在脑后了，甚至连家里都没有提起，这会儿被七宝称一声王妃还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叫什么顾暖暖根本不在乎，也跟着压低声音回答道：“我进去看看。” 　　这天还没有黑就睡觉了么？还是说午睡睡到这时候？ 　　顾暖暖看了一眼发暗的天色，跟着七宝走进了寝殿，在外间脱去斗篷换掉鞋子，然后又在火盆边烘了一会儿，喝了一杯热茶，从里到外都没了凉气才撩了厚厚的帘子进了内室。 　　暗色雕花的大床床头嵌着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照得一室满满都是黄绿色的柔光，宫珩就安静躺在床上，浅浅的呼吸配上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分外脆弱。 　　精致的五官在柔光下美得有些不真实，就算顾暖暖自允经过大风大浪也很是愣了愣。 　　闭着眼睛的宫珩安静美好，没有了那吓人的气场，退去一切就单纯是一个将将长成的，带着微微青涩感的男人。 　　可爱，想…… 　　这样子的宫珩顾暖暖第一次见到，太后七七时在宫里那次不过是看着没睡好，但是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重伤患。 　　所以宫珩是真的有病？ 　　顾暖暖没有声息地走上前，坐到了床边，低下头仔细观察宫珩的脸色，白，青甚至灰，这是久病将死之人的脸色。 　　他这是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能把一个那么猛的人变成这样？ 　　顾暖暖一直都觉得宫珩是装病的，甚至之前说娶她的时候，娶她她信，但是活不过二十的病，顾暖暖真不信。 　　但这件事情她觉得真不能怪她，能把她一个三阶异能者折腾地腰酸背疼一个白天都缓不过来的人，让怎么信？ 　　“暖暖，你来了？”宫珩的声音打断了顾暖暖的思绪，回神看去就见对方已经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整个人却弱得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 　　但是偏偏这看似微弱的烛光却有着能瞬间焚毁所有的气势。 　　宫珩睁开眼睛后，刚才的安静美好消失的一干二净，虽然没有特意用自己的气势压人的意思，但是那种天生的威仪，足以让别人不敢靠近，甚至忽略他的容貌。 　　真的只可远观，走近要命的那种。 　　“嗯，我想你了，就从家里过来找你了，半路上正好遇上了刑一。”顾暖暖眉头微微往中间拢着，宫珩握住她的手，她反手握过去，“三个月都过了十来天了，你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说完还嘟着嘴娇滴滴地斜了宫珩一眼。 　　这只妖精！ 　　“我现在这样，你就不怕我死在你床上？”宫珩苍白的脸颊染上绯色，细细打量两个月不见的顾暖暖，看着眉眼似乎浓郁了一些。 　　“怕什么呀……”顾暖暖把宫珩的手放在自己脸庞蹭了蹭，“俗话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反正就算你立刻死了我也会给你守着的，你说是不是呀？” 　　宫珩眼见着顾暖暖放下他的手，然后脱了鞋爬上了床，撑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且这么一看，现在这样也好看。” 　　“你是真要我死在你身上……唔……”宫珩还没说话就被顾暖暖附身低头封住了口，鼻息相闻唇齿交接，顾暖暖嘴里淡淡的甜味和宫珩嘴里浅浅的苦味交织在一起。 　　好一会儿顾暖暖才抬头松开宫珩的双唇，仔细打量脸色潮红气喘吁吁的宫珩，这幅娇弱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痒痒地很，但是顾暖暖还是忍住了。 　　总还是要考虑一下可持续发展的。 　　还有真的把人做死在床上什么的，顾大小姐还做不出来。 　　不过趁着宫珩如此虚弱不能反抗的时候给自己谋点福利还是可以的。 　　于是顾暖暖扯着宫珩的衣襟把人好好啃了一遍，报了三次被翻来覆去煎鱼的仇之后抹抹嘴，一点不见外地叫晚饭了。 　　宫珩握紧拳头，红着脸哆嗦着双唇费力喘息着，一双眼睛用力瞪着下了床神态自然的顾暖暖，忍不住磨牙：等他好了，看他怎么收拾这只妖精！ 　　一定要往死里收拾！ 　　顾暖暖：来啊来啊，告诉你，本小姐没有在怕的！ 　　然后第二天晚上顾暖暖就被收拾得又哭又求。 　　“还生气呢？谁让你先招我的？”宫珩伸手抱着面无表情的顾暖暖，按摩着她那节纤细的腰肢，又苏又麻又酸的感觉让顾暖暖忍不住哼哼，抬头一口咬在宫珩的肩膀上，嘴里含糊嘟嚷着：“你故意的，你一定是骗人的，你装病！” 　　顾暖暖这次出来准备呆个四五天的时间，昨天一看宫珩，就不像是四五天能立刻龙精虎猛的样子，所以不能睡就欺负欺负呗，谁知今天原本病怏怏的人突然就精神起来，到了入夜时分虽然不能和之前她见的那样相比，但是已经完全有能力把她翻来覆去折腾了。 　　顾暖暖觉得自己受骗了！ 　　“我这是小时候中的毒。”如今虽然说还是热毒，但是具体到底已经变成什么样了，谁也不知道了，还好昨日太医看过后确认暖暖没有任何问题，不然就算今天恢复了他也不敢动她。 　　“毒？”顾暖暖眸光闪烁了一下，将脑袋贴在宫珩的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响在耳边，“什么毒这么奇怪？” 　　宫珩没有隐瞒顾暖暖的意思，把小时候的好些事情都一点点讲给顾暖暖听，又说到自己最近身体的变化，这才急急忙忙找人去接她，就怕影响到她。 　　顾暖暖有些愕然，异能者情绪比较奋亢的时候，异能确实会出现一种名为控制外泄漏的情况。 　　特别是异能等级低的时候，操控能力还不强，一个疏忽就会让身体里的异能向外扩散。 　　而高阶异能者对异能控制娴熟，很多时候如果不是故意的，高阶异能者和你擦肩而过你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就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一样。 　　这是异能者所谓的高境界：返璞归真。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是她和宫珩在生命大和谐切磋的时候，不小心把异能渗进他的身体里，然后开始杀毒了？ 　　“不过幸好你没事。”宫珩虽然舍不得这只妖精，但是也从来没想过要她陪他一起死的。 　　“那……你没事吗？”顾暖暖有些犹豫地问道，“会不会……” 　　“别担心，都说我活不过二十，现在这样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宫珩一双大手给顾暖暖酸疼的腰和大腿做按摩，但是按着按着这手就往别的地方去了。 　　“我不要了……”顾暖暖整个人被面向下压在被子里，都要疯了，“你是要弄死我是不是？弄死了好去找其他小妖精？” 　　宫珩一动情不是叫她暖暖就是叫她小妖精。 　　“啪！”屁屁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什么死不死的，爷时间不多了，现在好好疼你，以后你守寡了至少还能回想回想。” 　　顾暖暖：mmmmp！！！ 第三十一章 　　末世里具有医疗方面异能的异能有好几种, 最主流的就是象征生命的木系所衍生的治疗, 木系属异能中最常见的五行属性异能, 在所有治疗异能中基数最多。 　　接下来就是同样属于五行异能的水系, 因为水系异能者比之木系异能者更加身娇体软易推倒, 所以在末世之初中大多被圈养起来当作水库使用，并且水系异能者要获得净化滋养的治疗能力必定需要相对高的等级, 所以数量上稍逊于木系。 　　以上两个就是末世里最常见的奶妈异能, 在医疗的同时也承担着吃喝的重任, 是异能者中后勤的中坚力量。 　　除去木系和水系之外, 能拉出来当奶妈用的就是变异异能中的冰系。 　　冰系属于变异异能, 数量相对较少，再加上冰系有着强大的攻击力和控场能力，所以除非必要没有几个冰系会往治疗这个方面发展。 　　当然最重要的是其他治疗都是单个儿就能把治疗前后都包圆了的, 但是冰系治疗起来还要配合各种药物, 除了紧急时刻拿来救一救命，或者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赌一把，平日里很少会有人把冰系当治疗。 　　除了上述三种异能，还有单纯的治愈系异能, 和光系异能, 这两种都属于万中无一的稀有异能, 顾暖暖在末世二十年也只听过一两回。 　　在末世里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医者，不如当一个让人害怕的强者。 　　更何况冰系异能本身的属性已经为她杜绝了病痛细菌的侵扰。 　　末世里的顾暖暖说一声百毒不侵也不为过, 但是这都是后来，是她成为高阶异能者时候的事情了, 在她还弱小的时候，冰系异能也只能缓解，只能慢慢化解。 　　顾暖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过一个医者，她异能中的医者方面的属性，只是被她视作保护自身的铠甲。 　　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顾暖暖对于顾漓的治疗说白了其实就是给他的身体清一清药渣子而已。 　　顾漓本身是没有什么毛病的，只是本身抵抗力比较弱，常年服药虽然调养了他的身体，但也给他的身体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俗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顾漓从小到大积了太多的药毒在身体里，长此以往必定难以长寿，就算勉强能活久一点也是苟延残喘。 　　而现在顾暖暖做的就是用她冰系异能的杀毒能力，慢慢的抹除顾漓身体里的药毒，顾漓身体的恢复不过是现在用的补药不再有副作用了，如此而已。 　　那么宫珩的毒她能不能治？ 　　这是一个问题！ 　　冰系异能的杀毒真的很霸道，是一剂干净利落的猛药，而用猛药一般有两个结果，成功也要元气大伤，不成功那就提早gg。 　　这个世界的人可不是末世里那些被丧尸病毒改造过的，身体普遍比较脆弱，就算宫珩身体素质看上去远远优于普通人，但是听他的诉说就可以知道他现在身体里的情况非常复杂，但又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他过硬的身体素质就是为了扛住身体里药物平衡崩溃时的冲击，每奔溃一次都会重新用药压制，下一次奔溃就会比上一次更加来势汹涌，而此时此刻热毒所产生的破坏力已经到了身体的零界点。 　　下一次崩溃很可能他就扛不住直接咽气了。 　　“明日我便送你回去吧。”顾暖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宫珩坐在床边看信。 　　“嗯？为什么？”虽然两人在床上胡闹了好一通，但是连着顾暖暖出来的那天，这才第三天，还不到她预定要回去的时候。 　　“母后的百日热孝就剩下这几天了。”宫珩将手里的信递给顾暖暖，“你要回去准备准备了。” 　　顾暖暖抬手把长发往脑后一撸也不伸手就探头看过去，看了没两行就双眼一瞪，抬头看向嘴角带着微笑看不出丝毫病态的宫珩：“真的？陛下要给我们赐婚？” 　　顾暖暖一直以为宫珩说的嫁给他，怎么也要等三年孝期过后，她还想到时坟头说不定都长草的他，怎么再操作这桩婚事。 　　可，可这怎么可能？ 　　似看出了顾暖暖的疑惑，宫珩把信一收：“是母后的遗命。” 　　顾暖暖又不傻，当初退婚祖母和老娘怎么说服太后皇帝，又顺手坑了一把二皇子后来陆陆续续也弄清楚了具体。 　　那么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还把她赐给宫珩，并且留下热孝订婚的遗命。 　　如此种种，现在联想一下太后最后的时间特意叫她进去磕头，还有什么不明白！ 　　“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睡了？”顾暖暖一把揪住宫珩的衣襟，她一直以为是地下情来着。 　　宫珩伸手把人带着被子搂进怀里，扬起眉声音有些恶劣：“他们不知道我们后来又睡了，现在又睡了……等会儿还要睡。” 　　顾暖暖一脸生无可恋，宛若残障人士让宫珩体验了一把给娃娃洗漱喂饭的感觉，然后当然是休息休息继续睡了。 　　一开始是宫珩没有来得及脱衣服，后来觉得自己穿着衣服，而小妖精什么也不穿，那感觉当真是非常奇妙的，有种异样的爽快感觉。 　　本来顾暖暖还想用自己的冰系异能试探一下宫珩的身体，但是根本找不到机会，直到半夜被咳嗽声音惊醒。 　　顾暖暖睁开眼睛就看见宫珩弯腰捂着嘴对着床外侧猛咳，因为冰系异能的关系她对于温度相当敏感，这时候明显感觉宫珩身上的温度高得不同寻常。 　　顾暖暖随手拉了一件外衣往身上一披，然后翻身下床弯腰正对上捂着嘴脸色苍白的宫珩有些发红的双眼。 　　“你……”滴滴答答的声音让顾暖暖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消音了，只见宫珩头下方正对着的地面已经有一滩微微发黑的血了，而他捂嘴的那只手，指缝里也有黑色的血流下来。 　　顾暖暖伸着双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感觉自己的一双腿软得都站不稳了，好不容易找回的声音带着凄厉：“来人，快来人！” 　　因为宫珩要和顾暖暖快乐进行生命大和谐的切磋，所以寝宫里外都没有留人，最近的都睡在偏殿里。 　　在加上宫珩才恢复健康的状态，大家也暂时松口气，这几天想来是不会再发病的，所以这半夜里宫珩咳了那么一会儿都没有人察觉。 　　顾暖暖的声音带着她异能者的气势散开，听到的人无一不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很快整个寝宫都灯火通明起来。 　　两位太医鞋子都没穿好就赶来了，因为寒冷还忍不住哆嗦，伸手接过六宝的汤婆子，让手里的感觉从麻木中回来，这才上去给宫珩把脉。 　　这时候宫珩吐出的污血已经被七宝清理干净，平顺公公见顾暖暖披了一件单衣就站在边上，顿时哎哟了一声，立刻拿了一件宫珩的大棉袍给顾暖暖披上：“王妃快快披上，万一您要是病了，王爷该心疼了。” 　　顾暖暖见过宫珩病后没有恢复好的样子，但是从来没见过他发病的样子，是如此的骇人，仿佛要把自己的全部的内脏全部的血液，都咳出来一样。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场面比万千丧尸围攻更让她恐惧。 　　她居然害怕。 　　她以为，经历了末世，如今的她出身在这个盛世，没有什么能再让她感到害怕？但是她现在真的害怕，害怕宫珩就这样咳着咳着直接没有了生息。 　　“我不冷。”她一个冰系异能者还怕冷？！ 　　“奴婢知道您担心王爷，但是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您看您都在抖了，快披上暖一暖，可别着了风寒。” 　　“抖？”顾暖暖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真的在抖。 　　“是奴婢疏忽了，以后要调几个丫头过来好服侍王妃。”宫珩不用丫头宫女所以日常根本没有准备，平顺公公不由分说地把棉袍给顾暖暖披上，然后招呼外面守着的刑一，让人去叫厨房煮姜汤，这大半夜的所有人都要喝。 　　只有他们都没病没痛才有足够的精力来照顾王爷。 　　整个寝宫里除了顾暖暖所有人都看着慌但是一点不乱，毕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跟着宫珩超过十年以上，每一年都要碰上几次宫珩病发，应对早已熟练。 　　顾暖暖抓紧满是宫珩气味的棉袍，推开平顺公公递过来的姜汤，看到两个太医行针止住了宫珩的咳嗽，立刻上前：“怎么样？” 　　两个太医不敢抬头看顾暖暖，只低着头道：“殿下无碍，只是日常病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暖暖揪住了衣襟，只见她指着地上虽然擦干净但是还有痕迹在的地面：“什么叫日常发病？你的意思是吐这么多血是正常的？” 　　“这位……贵人息怒，贵人息怒。”太医无端感觉浑身冰冷，立刻解释道，“微臣不敢欺瞒，当真是日常发病。” 　　“殿下这次发病虽然间隔时间极短，但是发病程度也好，对身体的损耗也好，比上次更小一点，之后服了药，过几天就会恢复。”另一位太医立刻跟着解释。 　　所以原来是攒了一段时间发个大招，现在是不间断发小招，是这个意思么？ 　　“你们都下去……”宫珩似乎缓过来了，微弱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一样，顾暖暖松开太医的衣襟朝宫珩看过去，就见他笑了笑，苍白又脆弱，“暖暖，我没事。” 　　一屋子的人退了个干净，顾暖暖坐到了床边，伸手用手背蹭了蹭宫珩的脸：“这还叫没事？你每次发病都这样？” 　　“你担心我？”宫珩没有回答，其实这一次还真的是小场面，太医们说的不错，发病程度和对身体的伤害程度都比之前小了不少，他最是有感触。 　　只是如此频繁的发病，对身体的损耗再小他也很快就受不住，更别说，所谓的损耗小也不过是相对而言。 　　“我才没有担心！”顾暖暖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口气很不好，又跟了一句，“你要死也等赐婚以后再死。” 　　宫珩抬起一只手，盖住顾暖暖的手一起贴在自己的脸上，虽然气弱但却口齿清晰地道：“我会努力活久一点，多疼你一点，毕竟，你以后是要靠着回忆活到一百岁的。” 　　顾暖暖：还过不去了是吧！ 第三十二章 　　尽管发病后的宫珩恢复的非常快,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送顾暖暖回京都的时候还是勉强能起床的状态, 【离园】门口顾暖暖也不坐马车了, 而是直接上马, 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 　　白色的细雪不知何时洋洋洒洒飘落, 随着微风在冬日的晨光中有一种异样的温柔，落在顾暖暖坚硬似铁的心头。 　　无关身体的欲*望, 顾暖暖就有了一种不舍情绪。 　　人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 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得清清楚楚, 但是女人却会把它们混在一起。 　　顾暖暖不觉得她跟宫珩睡了就会爱上他, 但是如果要说好感倒是可以接受, 毕竟这样一个外貌出众的男子，还有过最亲密的关系，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 　　甚至这个好感一开始就有了, 毕竟没有好感她顾暖暖也不会愿意一睡再睡。 　　只是一开始这个好感只是基于美好的欣赏无关感情, 但是现在这个好感却慢慢朝着男女情感方面靠近了。 　　顾暖暖抬手拍了拍额头，瞬间的迷惘立刻清明起来。 　　经历过末世的她，虽然不到不信感情的地步，但是也不会轻易相信感情这种东西。 　　第一次心动跟随着那架坠毁的飞机彻底葬送, 还不曾开花就已经泯灭, 这一次略微熟悉的心动再次来临, 但是摆在面前依然是可能的生死之隔。 　　随着距离的拉远离园门口的宫珩已经看不见身影，顾暖暖钻进了车厢, 汤圆立刻送上一碗热茶，不过表情不太好。 　　因为自己小姐这几天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一样, 让她一个人留在庄子上，直到走了才去接她。 　　她可是贴身丫鬟！ 　　贴身！ 　　不能时刻跟着小姐的贴身丫头还算是什么贴身丫头？这是对于她专业素养的怀疑！ 　　汤圆表示很不高兴。 　　但是顾暖暖捧着茶水慢慢喝着并没有察觉汤圆的小情绪，反而是汤圆发现了顾暖暖的情绪有些奇怪：“小姐，你……你舍不得昭王殿下啊？” 　　“……是呀。”顾暖暖抬起头看了汤圆一样，往后朝软软的垫子上一靠。 　　马车是宫珩吩咐准备的，是他便装出行的马车，外表看着低调，但是里面舒坦的很，后半部分直接做成了软榻，虽然不能伸直了身体，但是躺下来个葛优瘫完全不成问题。 　　“那小姐怎么不多玩几天？”汤圆说完后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对，怎么有种怂恿自家小姐堕落的感觉？ 　　“赶着回家接圣旨。”顾暖暖考虑了一番自己和宫珩的发展前景，最后决定还是顺其自然。 　　“什么圣旨？”汤圆一惊，然后脸色一白，“难道陛下知道了您和昭王殿下……”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噢！天啊！ 　　那时候她家小姐可还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啊！ 　　这！这！这！ 　　面对汤圆越来越惊恐的脸，顾暖暖抬手一个爆栗敲在她的额头上：“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赐婚的圣旨。” 　　“……诶？”汤圆捂着额头一脸懵逼，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和昭王殿下的赐婚圣旨？”见顾暖暖点头汤圆脸上一下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很快笑容渐渐消失，“昭王殿下他……能来得及娶你么？” 　　什么样的小姐有什么样的丫头，这句话是一点不错的，特别还是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别的不说，对应事情时下意识地思考方式和行为反应基本已经同化了。 　　“这不重要。”顾暖暖摆了摆手，在汤圆不服气的表情中接着道，“重要的是，我祖母，老娘，小叔怎么想。” 　　“怎么想？”汤圆一听问题下意识就一秃噜嘴，“陛下欺负人呗！” 　　顾暖暖一脸果然如此，摊了摊手：“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知道，这桩婚事我其实是很乐意的，并且我娘不会用鸡毛掸子抽我呢？” 　　主仆俩沉思半响都没有答案，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这一次送主仆俩回京都的邢二：“王妃可以把勇国公府里所有的鸡毛掸子事先扔掉。” 　　顾暖暖&汤圆：这操作好骚啊！ 　　与此同时顾漓也正和董林棋谈论起宫珩之前当朝踩死姜御史的行为。 　　姜御史一家已经在昨日全部料理干净了，姜御史本身不干净，但是还不到死罪的地步，所以最后的惩罚就是剥夺官身，抄没家财，两代儿女不得科举为官。 　　姜御史一家在散尽家财后由着各个媳妇的嫁妆补贴离开京都回了老家，想来就算这家人再会读书，五十年内也不会再见到他们家的人出现了。 　　“虽然昭王殿下并不是为暖暖出头，但是我家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我们勇国公府和昭王府不曾有过来往，所以格格可知道有谁可以给昭王殿下递个信的？”顾漓说得含蓄，勇国公府不是和昭王府不曾来往，而是和京都几乎所有的家族都没有啥来往。 　　“昭王殿下一向深居简出，没有听说和谁有什么交情，不过这事儿可以让我大表哥裕王给递个信，他小时候做过昭王殿下的伴读，算是宗室里和昭王殿下走的最近的人了。”董林棋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大表哥这人有些怪，请他办事得给他送礼，还得送到他心坎上。” 　　“送礼？”顾漓微微一愣：这么嚣张的么？不怕御史台弹劾他收贿受贿？ 　　“我大表哥喜欢精巧的机关，漂亮的小东西。”董林棋想了想，“上次听说他答应人家办事，收到的礼物是一个摆在桌子上的园林，宝贝的很，谁都不给看。” 　　“好，我准备准备。”顾漓记得小时候顾暖暖缠着做了一个齿轮走珠，只要轻轻按一下，珠子就会不停地滚动，然后带动齿轮让底座上的小人全部动起来，做出一副能活动的早春农作图，非常的精巧别致。 　　半下午的时候顾暖暖踏进了勇国公府的大门，然后还没有进门就被蹲在大门石狮子边上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大小姐！”一个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的姑娘，一身破破烂烂，脸上更是黑西吧啦的，一边哭一边喊就朝顾暖暖扑过来。 　　顾暖暖一路都在琢磨怎么跟家里人阐述，她对于寡妇这一职业的看法极其美好前景，所以没有注意到边上，不过那人一动她就反应过来了，侧身躲过的同时伸手拽住了对方的后领，接过撕拉一声，一片芦花飞扬而起。 　　顾暖暖立刻撒手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往对方身上一盖：“披上，好好说话。” 　　“小姐你披我的。”汤圆立刻解下就要解自己的披风，顾暖暖抬手挡了一下：“我不用。” 　　汤圆手顿了顿，就停下了，她忘了她们家小姐非常耐寒，从小就耐寒，但是最近几个月这个趋势似乎愈演愈烈。 　　以后冬天不怕得风寒，就是夏天怕是更难过了。 　　“大小姐。”仿佛乞丐堆里挖出来的姑娘拉紧了顾暖暖的厚斗篷，朝着顾暖暖直接跪了下来，“大小姐，请大小姐救救我！” 　　“你谁呀？”汤圆上前一步挡在顾暖暖前面，这姑娘嘴里口口声声叫着大小姐，那么这人如果不是府里或者庄子上的下人，就是那些跟随过两代勇国公的军属。 　　“大小姐，我是张家的柳娘。”柳娘低头摸了一把雪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很快脏污的脸被擦干净，露出细瓷一般白皙透着光的脸，水剪美目漆黑点墨，琼鼻樱桃嘴，真真是开在雪地里的一朵白莲花。 　　“白莲！”汤圆一脱口就是顾暖暖给柳娘取的外号。 　　“先跟我回家再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顾暖暖皱眉得看着柳娘明显哆嗦和冻得发青的脸，转头对着汤圆道，“把她抱上，去你屋里收拾干净再说事儿。” 　　“行吧。”汤圆表示这个业务很熟练，一把捞起柳娘扛上就走，这时候大门也正好开了，顾暖暖这才跟刑二道别：“这一路辛苦你了，你是回昭王府还是有别的事儿？” 　　“回王妃，爷让属下一切听您的吩咐。”邢二是刑字辈里老二，除了老大刑一，论身手就他最好，很明显这会儿明面上宫珩在离园是受罚不能离开，他要留一个人在顾暖暖身边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跟我进来吧。”顾暖暖领着邢二进去，吴伯领着儿子行了礼，然后让儿子去牵马车，自己跟上顾暖暖：“大小姐，您在这儿先暖一暖，外面下着雪呢，老奴让人抬软轿过来。” 　　“不用了，太冷了，不用折腾，吴伯你带邢二去安排个住处，我记得刘师傅边上还有空房间就那儿吧。”顾暖暖摆了摆手，然后对邢二道，“我在家里没事，你好好歇着，有事我会让人叫你。” 　　“属下遵命。”邢二立刻跟上吴伯，吴伯对邢二的态度比刚才更热情了一些，毕竟是和刘师傅住隔壁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下人。 　　顾暖暖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基本只有扫雪的丫头小厮，其他人没事都在自己屋子里猫着。 　　半路上就有丫头迎了上来，一路簇拥回去，热水，衣服，姜汤全部都已经备妥了，顾暖暖换了衣服重新梳洗了，眼见着天色也晚了就让人去三个长辈的院子告诉一声她回来了，不过这大冷天就不折腾了，等明天再过去给他们请安。 　　顾暖暖先询问了府里这四天有没有别的事情，得知没有异常之后又听了一通姜御史家的败落全过程，汤圆和柳娘才姗姗来迟。 　　这会儿柳娘已经全身上下都收拾干净了，穿的是汤圆去年嫌短的八成新棉裙，整个人嫩生生的，白白粉粉的，就像是外面雪雕成的精致人偶。而且看着情绪也稳定下来，没有刚才那样激动了。 　　“白莲，三年前你大伯二伯来寻你，你跟着他们回了老家，现在你这是？”张柳娘是顾泯一个手下在边城和一个寡妇生的闺女。 　　边城那地方女人金贵的很，小寡妇的行情比大闺女还好。 　　那个手下和军营不远村子里的一个小寡妇好上了，一起生活了几年，那小寡妇给生了一个闺女，原本战事停了那手下就要带着小寡妇和闺女回去的，结果那手下死了。 　　小寡妇倒是想要带着闺女过，但是娘家人把她又嫁了，还要卖掉她闺女，没有办法她只能把闺女送到了当时的将军府里，然后就回去改嫁了。 　　好在将军府里一个大娘看小丫头可怜就带着她，后来将军也就是顾泯知道了就让人把小丫头送回了京都。 　　还给了那个手下老家的地址让人去打听，这是人家的血脉，他不是养不起，但是没道理不告诉人家。 　　辗转打听了两年才打听到地方，才知道那家人早几年搬走了，无从寻访之后，柳娘就一直留在了勇国公府里跟着顾暖暖一起长大。 　　直到三年前那家人不知道怎么突然回老家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找来了勇国公府，然后领走了柳娘。 　　从小无父无母的柳娘对亲情是非常渴望的，听说她的爷爷奶奶一直牵挂她父亲，现在知道了她的存在一定要接她回家，就高兴的跟着回去了，但是顾暖暖还不放心差了人一路送他们回去，那人亲眼看着他们家对柳娘很热情，又住了两天才回来的。 　　结果就成了这样了？ 　　“大小姐，我爷奶大伯二伯要把我嫁给我们镇上员外的傻儿子。”柳娘从小就聪明，和纯白的汤圆不同，她从小就是切开黑。 　　不是说她人品不好，或者怎么样，主要就是这姑娘从小很有成算，做事情也很有条理，顾暖暖捣蛋的时候，这位就是狗头军师，偏偏还生了一张纯净无辜脸，所以顾暖暖才叫她白莲。 　　“哦……你十八了。”顾暖暖大概明白了，“那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别提了，一时心软差点阴沟里翻船。”柳娘磨了磨牙根，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狰狞。 第三十三章 　　在大启战死的军士, 如果有一定品级, 那么他的抚恤金就不是一锤子买卖, 而是年年都会有的, 并且根据烈士的家庭成员有一定的出入。 　　当初张家是因为小儿子欠了一屁股债连夜搬走的, 谁也没有告诉，自然是谁也不知道这户人家到哪里去了。 　　但是这个小儿子就算到了外面也没有收敛, 赌钱因为被两个哥哥倒是打得半死不敢去了, 却因为一副好皮囊开始在外面骗吃骗喝, 还诱拐人家小媳妇。 　　结果被人捉奸在床逃跑的时候跌进河里淹死了。 　　好了, 那地方又呆不下去了。 　　张家两兄弟就悄悄回乡打听, 巧合的听说当初的赌坊居然得罪了人被关了，这下他们可以回乡了。 　　张家人一回乡就收到了柳娘爹战死的消息，但是因为柳娘爹既不是长子, 也没有妻儿, 所以能得到的抚恤金只有一点点。 　　勉强修了房子安顿下来后，就从邻居那里听说京都勇国公府来找过他们家，说是他们家还有一个闺女在勇国公府。 　　国公府这在一般的老百姓眼里那真是天大的官了，要说张家兄弟也是胆子大的, 不然如今的人大多故土难离, 他们家也不会逃债说跑就跑了。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胆子都挺大。 　　张家兄弟当下在村子里一忽悠, 再加上勇国公府来寻人的事情大家确实知道，于是大家你一点我一点资助了两兄弟进京找侄女。 　　张家兄弟成功把如花似玉的侄女领回了家, 不但得到了县衙那边补贴给柳娘的抚恤金，顾暖暖这边也和小姑娘处出了感情, 送了不少程仪，一时之间张家倒是成了乡里有名的小地主。 　　若是就这样一直下去自然是很不错，但是柳娘一旦满了十七周岁抚恤金就没有了，而且柳娘那是真的漂亮，很快就有数不清的媒人上门了，其中就有镇上某员外的傻儿子。 　　这员外还和县老爷有亲戚，在那小地方也算是一手遮天了。 　　柳娘知道了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她没有说，装作很乐意的样子，然后悄摸摸地准备逃跑。 　　别看柳娘和汤圆比那就是一只风吹倒的弱鸡，但是比起一般的女孩子还是身体健康的，因为婚事一开始她的配合度就很高的关系，所以家里人虽然看着她，但是关注度很低，谁也没有想过她会跑。 　　再说这里出门都是要户籍路引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到处跑？那就太天真了。 　　柳娘没有路引没错，但是她有勇国公府的通行令牌，原本是当作想念和以防万一才从国公府带出来的，没想到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柳娘一路舟车劳顿倒也安全到了京都西郊郊外，这期间她用了十天的时间。 　　“那人三年前我遇到过，是在驿站遇到的，他的父亲是官身，他自己也是一个举人，我看他被偷了钱袋子在饭馆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便好心借他钱付饭钱，还和他约了一起进京，结果第二天吃饭我去上了茅厕回来他和我的包裹就都不见了！”柳娘咬牙切齿的说道，“气死我了！” 　　“钱全被偷了？”汤圆上下打量了柳娘一番，似乎不信她那么蠢。 　　“大部分。”柳娘一下子就丧了，“但是一出饭馆我身上的钱袋子就被摸走了，如果不是我有习惯在身上四处放钱的习惯，恐怕大小姐就见不到我了。” 　　“那举人是不是长得挺好看的？”顾暖暖招呼汤圆和柳娘都在炕上坐下，然后将茶盏推给柳娘。 　　“大小姐怎么知道？”柳娘一愣，然后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品行太差糟蹋了那张脸。” 　　顾暖暖和汤圆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是挺无奈的。 　　顾暖暖可以说一句她这人挺看脸的，但是爱美之心人之常情，喜欢美好的事物并没有问题，颜狗只要有底线也无所谓，但是柳娘吧……她就是个看到漂亮的有些走不动道的。 　　用顾暖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花痴，犯花痴的时候智商会急剧下降成为负数，从原来的切开黑芝麻馅直接变成了空心。 　　还有柳娘有她独特爱好的类型。 　　她特别喜欢看上去脂粉味比较重的花美男，顾暖暖觉得这大概是她从小生活在边城留下的心理阴影。 　　充斥着同一种风格的环境，一般会对人的审美造成两种结果，一种是审美偏向周围环境，比如像汤圆，一种则是完全逆反的，比如像柳娘。 　　“那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毕竟柳娘已经十八岁了，过年就要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正是一个女子人生转折的时候。 　　“我还想跟着大小姐，反正这亲人是怎么回事我也算见识过了。”柳娘下了炕朝着顾暖暖一拜到底，“还请大小姐收留柳娘，柳娘愿意自卖自身。” 　　柳娘情愿卖身给顾暖暖，为奴为婢都没有关系，至少顾暖暖是一个能让她衣食无忧，为她挡风遮雨的主人。 　　“卖身这事儿先搁一下，你既然想要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柳娘虽然叫她一声大小姐，但是她和汤圆不一样，算是顾家收养的，以前算是客人，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吧。 　　“行，我听大小姐的。”柳娘也不纠结这个，反正就算她的两个伯伯找过来，大小姐也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她被带走。 　　一夜无话，顾暖暖一早就穿戴整齐然后照例先去给母亲王氏请安，然后母女俩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用过早饭之后顾暖暖没有离开，先跟老夫人和王氏说了柳娘的事情，又讨论了一番自家过年的准备，看天色估摸着小叔顾漓要来了才开口道：“等小叔来了我要说个事儿。” 　　本来在看绣样的老夫人和王氏一起抬起头看向顾暖暖，总觉得顾暖暖这个神态这个表情有些眼熟，好似不久前才出现过。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都不动声色的点头，没多久顾漓就来了，看到顾暖暖在弯唇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晚间回来的。”顾暖暖也笑眯眯，“小叔最近看着真精神，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了不得了，小丫头都会取笑她小叔了。”老夫人一听顾漓和董林棋的事情也立刻露出笑容，多年夙愿得偿所愿真是人生幸事。 　　“这丫头惯会调皮。”王氏小小瞪了顾暖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说笑，我说件正经事儿。”顾漓脸微红清了清喉咙道，“姜家的事儿我们顾家怎么都是承了昭王殿下的情，所以我想着什么事儿上门道个谢，只不过咱们顾家和昭王殿下之前不曾来往，所以想要请郡主的大表兄裕亲王牵个线。” 　　老夫人和王氏一听立刻点头，表示这个确实是需要，只有顾暖暖微微扬起眉：“这，不必了吧……” 　　“小孩子别插嘴。”王氏斜了顾暖暖一眼，见女儿低头摸鼻子这才对着顾漓道，“小叔说得极是，嫂子回去就好好准备一份厚礼。” 　　“这个之后再说，主要是要请动裕亲王也不容易，不过郡主说了裕亲王的喜好。”顾漓又把目光调回顾暖暖，“我记得暖暖有一个早春农事的机关相当之精巧，暖暖若是舍得自然最好，若是舍不得我让人再做一个差不多，就是得多等一段时间。” 　　“这有什么好舍不得，暖暖早就扔仓库里好几年了，现在拿出来就怕时间久了不好。”王氏见顾暖暖又想说话又瞪了一眼，“你要是喜欢就再弄一个新的。”说完就吩咐汤圆，“你去把那玩具翻出来，小心着点。” 　　汤圆也为顾暖暖着急，但是这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去翻东西。 　　顾暖暖几次要开口都被打断，索性不开口了，宫珩虽然送她回来但也没说圣旨就会今天到，这不是还有两天么！ 　　要不明天再说吧。 　　这样想着的顾暖暖，就不说话了，安静等着汤圆取东西回来。 　　汤圆捧过来的机关玩具保存的不错，看上去颜色依然鲜亮，轻轻一按灵活依旧，大家都很满意。 　　等到开开心心吃完午饭收拾干净大家喝茶消食了，老夫人才想起来孙女有事儿没说：“暖暖刚才你说要说啥事儿来着？” 　　“不着急，明天说吧。”顾暖暖刚落口外面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二门的麽麽到了门口撩了帘子进来开口道：“老夫人，大夫人，国公爷，大小姐，有圣旨朝咱们家来了，报信的小公公说了最多一刻就到，让赶紧准备。” 　　顾暖暖：mmmp！！！ 　　“圣旨？”老夫人不是第一次接圣旨，但是这一次是最茫然的，不过倒是没有惊慌，立刻吩咐洒水扫尘准备香案接圣旨，当然四个当家人也全部回要自己院子换上品级朝服。 　　盛装朝服一贯是非常复杂的，这一次圣旨还特意早早过来叫他们准备，很显然这圣旨内容比较重要，就是不知道什么事情。 　　“那什么……”顾漓和王氏，顾暖暖一手拉住一个，“时间紧迫我就说一句话。” 　　“别碍事，快回去换你的衣服，有什么话非这时候赶趟？等接完圣旨再说。”王氏说着就去拉顾暖暖的手，“快放手，你小叔院子远，过去要有一会儿呢！” 　　“很重要，听我说。”顾暖暖深吸一口气道，“这圣旨应该是陛下给我和昭王殿下指婚的，说完了，我回去换衣服了。”顾暖暖一口气说完，没敢看三个长辈的脸色嗖的一下就跑出了院子。 　　汤圆速度极快的行了个礼立刻跟着出去，往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把那【早春农事】的机关玩具带走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窥：啥？刚刚说了啥？ 第三十四章 　　顾暖暖的话对于三个长辈来说不亚于惊雷突袭, 但是同时也因为圣旨就要来了, 所以这个惊雷就如闪电劈下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 三人根本没有细细琢磨的机会, 就各自匆忙去换衣服了。 　　来宣旨的不是别人, 正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刘全刘公公，而且很明显来得时候没有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是招摇过市了。 　　这些日子勇国公府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上, 不过是因为一家子都不怎么交际, 再加上下人也少, 没有那么多是非, 所以府里的气氛没有多大的改变，这会儿皇帝大张旗鼓派了大总管过来宣旨，整个京都知道消息的都在琢磨这圣旨是要说什么。 　　甚至有人在传说是不是宫里来了圣旨要斥责勇国公府教女不严, 毕竟不管事情怎么样, 这位昭阳县主把整个京都热搜都包揽了。 　　而一个姑娘家是非多总是不好的。 　　刘全从皇宫里出来一路到了勇国公府门口，后面跟着不少看热闹和打探消息的人。 　　勇国公府正门大开，香案软垫全部准备好，刘全从大门被管家迎了进来之后又喝了一盏热茶, 这时候府里的四个主人才穿戴好从里面出来。 　　因为这时候是孝期, 所以这个盛装也是很有讲究的, 原本那种富贵堂皇端庄威仪的品级大妆服饰都精简了一大半。 　　不得不说这也是为什么三个女眷能在一刻钟之内打理完自己的原因，否则全套穿戴装扮好, 没有一个时辰你想都不要想。 　　顾漓是第一个上前和刘全拱手寒暄问候的，刘全也不托大, 态度十分热情隐隐还带着亲昵，照道理来说大总管这个态度大家都应该高兴才是，但若圣旨真的是要将他们家的姑娘赐给昭王，那么这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只是顾暖暖能瞬间想到的事情，三个长辈同样瞬息之间就明白了，当初他们家姑娘出事的对象应该就是昭王殿下了，不然皇帝也不会明知道暖暖出事的情况下将她赐婚给昭王殿下了。 　　怪不得皇帝陛下直接就下了旨意，连询问他们一下都没有。 　　因为一般来说，赐婚的圣旨皇室是不会随便下的，那么哪一种情况下会由皇室来下旨赐婚呢？ 　　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那就是选秀出来的秀女，一般来说除了那些比较好女色的君主，选秀这桩事情大多数情况都是你情我愿的【清朝八旗秀女除外】。 　　但是你家一旦把女儿送进宫选秀了，那么也就默认了你把女儿的婚姻交由皇室来决断了，不过自古以来都是遵照门当户对的，所以那种高门大户的人家把女儿送进宫，大约会有什么结果一般不会相差多少。 　　这是第一种情况选秀，第二种情况是求旨。 　　这种情况基本就是在皇室很有面子的人家，请皇帝皇后或者太后这三位有资格赐婚的大佬当个现成媒人。 　　不管赐不赐婚，人家都会结婚，已经板上钉钉了，这时候赐婚的圣旨就变成了一种荣耀和体面，同时也是给予两家一个见证人的意思。 　　鉴于一般人对皇室的敬畏，所以一般圣旨赐婚的婚姻都会平稳，不管是男方和女方其实都是一个另类的保障。 　　但就是这样皇室也是很少会将赐婚圣旨给予宗室意外的大臣，因为婚姻这种东西说稳定也稳定，说多变也是很多变，除非真的有大体面，不然皇室不会做这种可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媒人真不是那么好做的，万一要是出了啥事儿，皇室的脸往哪里搁？ 　　今上算是一位明君了，在位也十多年了，而这十多年间从他手里出去的非秀女非求旨的赐婚圣旨估计就两道。 　　当然这两道赐婚圣旨都是顾暖暖的，也是很棒棒的。 　　“县主连日委屈，陛下心似明镜，县主无需担忧。”刘全先和顾暖暖说了一套官面上的话，完了之后才笑着道，“吉时已到，县主接旨吧。” 　　顾暖暖自然没有二话直接跪下接旨了，因为圣旨是给她的，所以她跪在最前面，老夫人还特地免了跪，在边上站着。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前勇国公之女朝阳县主顾氏，端庄娴雅，姿容秀丽，温婉纯善，太后躬闻之甚悦，朕尊先太后遗命于百日热孝赐顾氏于先帝十九子昭王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谢恩。】 　　刘全的声音跌宕起伏，一道圣旨犹如诗歌，全数落在勇国公府众人的心上，也在整个京都所有人的头顶上炸开了。 　　“朝阳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顾暖暖低着头托起双手，刘全立刻将圣旨恭敬地放到了顾暖暖的手上，然后立刻去扶顾暖暖起来：“地上凉，县主快快起来。” 　　“刘公公受累了，家里已经备下了酒席，还请公公喝一杯水酒。”顾暖暖说完后面起来的顾漓立刻把话头接了过去，“外面冷，刘公公里面请。” 　　“勇国公客气了，陛下还等着回话呢，奴婢实在不能耽搁，等到下次奴婢再来讨酒喝。”顾漓又劝了几句，刘全依然推辞，顾漓也就不劝了，捏了捏顾暖暖递给他的荷包塞进了刘全手里，客客气气送走了，关上门后转头发现顾暖暖已经拿着圣旨跑了。 　　顾漓：呵，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可能是这次的赐婚真的太出乎众人意料了，所以晚间顾暖暖缩在自己院子里不出去也没有人来找她，倒是让她安安稳稳吃了顿晚饭。 　　只是柳娘的视线太过犀利，顾暖暖觉得再被她这样看下去说不定要消化不良，于是让汤圆把人拖下去把赐婚的事儿交代一下。 　　不说柳娘如何的三观崩裂，整个京都都懵逼了。 　　勇国公府嫡女先是赐婚给二皇子，整整十年，眼看着快成亲了，结果突然就八字不合退婚了，然后这才几个月居然赶在热孝里和二皇子的叔叔昭王殿下订婚了，还又是赐婚，还是太后遗命。 　　这是什么操作？ 　　此时此刻在家里安分守己了几个月，终于能喘口气的梁贞贞，正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二皇子能早早从南方治水回来，只要想象一下明年这时候她就能正式成为皇子妃了她就忍不住高兴。 　　先前被父亲训了一顿后她是很不服气的，但是母亲说的对，二皇子是喜欢她温柔娇俏的，若是她盯着顾暖暖不就是一直在提醒二皇子么？ 　　这可不行，她要让顾暖暖这个人从她和二皇子的生命中彻底淡去。 　　而且母亲说的对，顾暖暖虽然封了一品县主，但是她和二皇子退过婚事是事实，所以在这个京都里肯定是不能再找到什么好人家嫁了，现在顾暖暖要嫁人只有两条路，要么低嫁要么远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若是远嫁这一辈子她们可能都不会再遇到了，若是低嫁以后出门交际圈都不一样基本也是遇不到的，所以她根本不必要把心思放在这么个注定不会再遇到的人身上。 　　就算勇国公府和永王府联姻了也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子未来的身份地位，会过什么日子还是要看以后嫁什么人家。 　　她以后会嫁给皇帝的儿子，再尊贵都没有了，母亲说要把眼光放长远放高，那些注定成为脚下尘土的人根本无需计较。 　　无视就是最好的，否则反而失了气度也显得自己眼皮子浅，还可能给二皇子丢脸。 　　不得不说梁夫人还是很了解女儿的，一番掰碎揉烂的说教和两个教养麽麽的严格调*教，不过短短四个月，梁贞贞几乎能算得上是脱胎换骨了。 　　但是这一道圣旨几乎把梁贞贞打回原形，碍于教养麽麽的戒尺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回了自己院子还是狠狠打砸一通才缓过气来。 　　顾暖暖居然成了昭王殿下的未婚妻了！先不说昭王殿下美名在外，反正活不过二十岁没有什么好比较的，但是以后一辈子顾暖暖都要从辈分上压她一头了。 　　除了她能做皇后，不然一辈子都要对着顾暖暖问安行礼！ 　　这如何忍？这如何能忍？ 　　梁贞贞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说不清的憋屈和委屈。 　　明明她都不想再去在意她了，为什么她总是要挡在她前面，为什么不离她远远的！ 　　梁夫人就怕女儿钻牛角尖再闹出事情来，一听到消息立刻就放下手里的事情去了女儿的院子，果然听到一整打砸声，然后就是女儿的大哭。 　　丈夫已经狠狠警告过她了，如果她再管不好女儿，闹出事来丢了梁家的面子恶了皇室，就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养病，反正梁家还有三位夫人呢，不怕没人当家。 　　梁夫人着实被虎了一跳，不得不放了全部心力在女儿身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效，这一道赐婚圣旨简直大的人措手不及。梁夫人忍不住埋怨皇室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哪有侄儿的前未婚妻赐给叔叔做王妃的，简直不知所谓！ 　　但是圣旨以已下无可更改，更别说这还不是什么政令需要众位阁老同意了，人家不过给个快死了的亲王娶个媳妇，好赖都是人家亲王府的，他们根本管不到。 　　也没有哪条律例和祖宗家法说这个不可以，所以这道赐婚圣旨满朝文武都是懵逼的，不过这个真碰不到谁的利益，所以京都里虽然都惊奇的，但除了一些老古板比较激动之外，大家只是说说八卦。 　　事不关己，无关利益，何不高高挂起，稳坐钓鱼台。 　　这边梁夫人又花了很多时间才安抚好女儿，主要中心思想有两个。 　　第一个顾暖暖肯定是要做寡妇的，你和一个注定要做寡妇甚至可能是望门寡的女人计较什么。 　　第二个就算以后辈分上她大一点，但是寡妇默认是不出门交际的，所以根本到不了你跟前，打交道的机会少之又少你何必放在心上。 　　梁贞贞本来已经发泄了一顿，这时候再被梁夫人一通梳理终于又一次想开了。 　　而另外一边，顾暖暖也迎来了三堂大会审。 第三十五章 　　老夫人坐在主位顾漓和王氏一人一边坐在两侧, 老夫人前方地上放着一大块厚厚的垫子, 顾暖暖正跪在上面, 身后汤圆和柳娘也跟着跪着。 　　柳娘：这回来的时候赶得正好。 　　比起柳娘的不动声色, 顾暖暖的低头垂眸, 汤圆简直心虚的要死，但是前头的小姐和旁边的小伙伴都是巨佬, 汤圆除了瑟瑟发抖不敢说一个字。 　　老夫人本来想要问顾暖暖是怎么知道皇帝要赐婚的, 但是想了想转头对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问, 至于媳妇儿, 这会儿光是这样坐着就情绪很激动了, 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暖暖你是如何知道陛下要给你和昭王殿下赐婚的？”顾漓收到母亲的讯息，低声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 　　“昭王殿下告诉我的。”顾暖暖心里琢磨了一番，她可以把和宫珩后来有接触这件事情告诉三位家长, 但是那什么睡了又睡的事儿肯定不能说, 毕竟可能会被打死。 　　“……之前你出门就是去见昭王殿下了？”老夫人这会儿猛然想起，她那个小庄子可不就跟昭王宫珩闭门思过的庄子【离园】很近么？ 　　“呃……是！”顾暖暖刚点头，仙女王氏就跳起来伸手拎起顾暖暖的耳朵：“你个倒霉丫头，你可长本事了？你还敢跑出去私会？啊？”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很低, 但是那暴怒的语气和狰狞的表情实在吓人。 　　“哎哎, 娘, 放手，放手, 耳朵要掉了！”顾暖暖立刻扒住王氏的手，虽然不是真的很疼, 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 　　“好了好了，你拧她耳朵干什么？”老夫人立刻就站起来拦媳妇儿，“拧坏了你不心疼啊？” 　　“母亲，你看看她，你看看她……”王氏自然也是舍不得拧疼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当真是气得心口疼。 　　早听闻昭王殿下身体虚弱，就算第一次他们搞在一起了，但是之后不管出没出事，肯定是这倒霉丫头主动的，人家一个病秧子能怎么奈何她？ 　　那昭王殿下听说根本不近女色，这些年她在府里都有所耳闻，每次选秀昭王府都是不进秀女的，可想而知昭王殿下根本不可能会想要娶媳妇儿。 　　这八成是她闺女上赶着的，上次还似乎听到她说什么寡妇挺好，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暖丫头这次你可过了，祖母也站你母亲这一边。”老夫人才刚说完就听她儿媳妇儿开口道：“你个倒霉丫头，就是想要当寡妇，那昭王能来得及娶你吗？” 　　老夫人&顾漓：啥？ 　　“来不及也没关系。”顾暖暖撇了撇嘴小声的说道，反正是要做寡妇的，自然要挑好的，“再说了我可是贞洁烈女，好女不侍二夫的！” 　　看着女儿那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王氏眼睛都要瞪出来：“母亲您别拦着，媳妇儿今天一定是要抽她的，我还不知道我们顾家竟然还能教出来贞洁烈女来了！” 　　顾暖暖利索爬起来躲到了顾漓身后：“母亲你冷静，我说实话还不行嘛！”顾漓也立刻站起来：“嫂子，嫂子息怒，暖暖还小……不是，您好歹听她怎么说。”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王氏气呼呼将老夫人扶回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坐回去盯着女儿。 　　“这……这主要吧……”顾暖暖总不能说是因为睡得开心吧，一时磕磕绊绊说不出来。 　　王氏见女儿这幅样子倒是火气泄了不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后仙气飘飘地来一句：“说呀，我听着呢！” 　　顾暖暖撕了撕牙：“因为他好看！” 　　王氏面无表情：……呵呵…… 　　老夫人和顾漓也是一愣，不过相比顾漓老夫人立刻就接口道：“原来是因为昭王殿下好看啊……哦，我听说了是挺好看的，人家传说比当年的永王府嫡长子，北夷王夫还好看来着。” 　　“这个倒是真的，昭王殿下确实天人之姿，暖暖喜欢也在所难免。”顾漓立刻帮腔。 　　“母亲小叔你们别为这丫头找理由，脸好看能是理由么？”王氏才不信自己女儿会被一张脸迷惑。 　　结果顾暖暖还没说话老夫人就开口了：“怎么就不是理由了？这理由再适合不过了！” 　　“母亲您还护着她！”王氏皱着眉，老人护孩子真是都没原则了！ 　　“我怎么护着她了？”老夫人往后朝着椅背里一靠，老神在在地道，“我这可是实话实说！” 　　王氏有些目瞪口呆，那边小叔叔大侄女也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汤圆和柳娘都懵了：糟啦，老夫人怕是要老糊涂了！ 　　老夫人如今却是不管事儿，但是这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是国公府的主心骨，而且她虽然宠孩子，但是一贯很有原则，像这一次，就算护着孙女，也绝对不到这个程度，于是所有人都不理解。 　　当然被护着的顾暖暖都有些发愁，虽然感觉自己背叛了祖母，但是祖母真的好奇怪。 　　“暖丫头那就是她爹的亲闺女！”老夫人对着媳妇斜睨了一眼，微微摇头晃脑：“想当初我为了泯儿的婚事操碎了多少心，多少名门闺秀他都嫌弃，你知道他怎么说么？” 　　王氏不知道自己丈夫还有这事儿，顾漓和顾暖暖更不知道，大家都摇头，然后就听老夫人道：“他把满京都的姑娘都嫌弃了个遍，说要是娶了她们那就是糟蹋了他自己，他对不起自己就是对不起我和他爹的儿子，是不孝！” 　　王氏抿住嘴忍住没有笑，顾漓低头握拳抵着唇，抖着肩膀，汤圆和柳娘死死低着头咬着唇，只有顾暖暖叉起小腰：“没错了，这是我亲爹！” 　　“当然是你亲爹！”王氏怪嗔了一句，然后也忍住乐了，脸还红红的，丈夫曾今这么说过，但是他不计较出身娶了她，不是正说明在丈夫的眼里她真是美出天际了？ 　　在丈夫过世十年后从婆婆口里听到这话，王氏心里又甜又酸，嘴角忍不住笑，但是眼泪也忍不住。 　　“好了好了，咱也不管他们是怎么回事儿，反正这赐婚圣旨都下来了，这日子以后都是孩子自己要过的。”老夫人对着顾暖暖招了招手，“你别怨你母亲要打你，她是心疼你。” 　　“我知道的祖母。”顾暖暖自然不会埋怨王氏，也知道家里人都是护着她的，“我会过得好的，不管未来怎么样我肯定都能过得很好。” 　　“祖母信你。”老夫人拍了拍顾暖暖的手，“今儿就到这里吧，你带着两丫头回去吧，要是还想出门就出门吧，只不过你自己要握好分寸。我们顾家是不要闺女当贞洁烈女没错，但是名声败坏把家里脸皮扔在地上让人踩的闺女也是不要的！” 　　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重，神色也很严肃，让顾暖暖的神色也跟着郑重起来：“我知道的祖母，孙女有分寸。” 　　其实京都圈子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贵女品行风流*淫*/荡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只要被闹到明面上来多数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又不和她家结亲，你管人家品行怎么样，又不是没事儿闲着找事儿结仇。 　　老夫人心里未尝没有，昭王可能活不到孝期结束，若是暖暖这时候能得一个孩子，以后一辈子就有靠了的想法。 　　而且昭王殿下情况特殊，太后娘娘留下遗命未必没有这个意思，甚至今上都可能有这个意思在这里，否则为什么要把昭王殿下送去京都郊外的【离园】，而不是留在京都的昭王府里？ 　　还不是要避人耳目？ 　　顾暖暖扶着王氏，汤圆和柳娘跟在后面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则招呼小儿子：“我记得你那儿还有半株冥川心莲是不是？” 　　这东西是大儿子缴获一个边城蛮族部落时弄到的，特意寻回来调养顾漓身体的，不过顾漓只能用并蒂花中的其中之一，另外半株一直用寒玉盒保存着。 　　“母亲是想送给昭王殿下？”顾漓凝神细想，“儿子曾听说昭王殿下好似是什么热症，用这个应该是对症的。” 　　“不对症也没有关系，这不过是我们顾家的态度，也让昭王殿下知道我们顾家的闺女是金贵的，别……就不当回事儿。”时人都是眼皮子浅的，女儿再好，没有丰厚的嫁妆也可能会被夫家歧视，毕竟嫁妆少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娘家不重视这个女儿，既然如此夫家自然会小瞧。 　　她的孙女以后十里红妆昭王殿下估计是看不到了，所以作为娘家这时候必须要提前表现表现，不能让昭王殿下生了轻慢之心，以为吃到嘴里了就不稀奇了！ 　　“儿子知道了。”顾漓点头表示明白了，作为一个京都有名的药罐子，他别的没有，药多的是。 　　………………………… 　　顾暖暖回了自己院子里终于想起来一件她一直想要弄清楚，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弄清楚的事情：“之前流言出来后不是上吊死了一个姑娘么？你们出去……不用，汤圆去前院让邢二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要真的是因为这个流言出得事儿，那她这个罪过就大了，虽然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很让人心头不安的。 第三十六章 　　可能是那件命案真的闹的很大, 也可能是邢二的效率实在高, 所以午饭前顾暖暖吩咐下去的事情, 刚过晚饭邢二已经把事情完完整整写好呈上来了。 　　工工整整的硬笔印刷体, 白话版, 只要识字都能看懂。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大启的书写工具了，不只是前面那位牛逼哄哄的穿越同仁, 总之大启百年多前就已经有铅笔了。 　　现如今软笔书写虽然依旧是主流, 但是在随身携带这一块, 很多人都会选择铅笔, 而且更溜的是, 软笔还有内置墨囊的。 　　只不过因为制作工艺的关系，带墨囊的毛笔基本都是大号，价钱也要贵得多。 　　顾暖暖作为大家闺秀, 虽然可能受到上辈子的影响铅笔字写得很溜, 但是毛笔也练得不错，虽然不说多出彩但也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邢二把整件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写得很是条理分明。 　　休妻的人家姓秦, 家庭成员就是寡母独子, 秦母和儿子秦池, 二十年前与女方曾家是邻居，父辈也是过命的交情。 　　二十多年前双方父亲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秦父做工死于朝廷牵头的建筑工程塌方中，得到了朝廷的大笔赔偿, 秦池又读书了得，有了这笔秦父的卖命钱，秦池在三年守孝后顺利一路考到了举人。 　　这时候曾家父子四人全部都死在了反王之乱中，曾家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娘三个。 　　这时候秦家已经有了悔婚的打算，但是读书人最重名声，曾家人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周边住的又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谁家不知道谁家，就是想要找点理由借口退婚也找不到。 　　就这样五年前两家最后还是结亲成功了。 　　第二年曾氏就生下了一个女儿，这让本来就心有不满的秦母更加不满，转头就要给儿子纳妾，但是曾氏不同意。 　　在大启纳妾是要正室点头，睡丫头就不需要，但是丫头嘛，正室要是利索一点，你第一天睡，第二天一大早直接给你从床上拉出来提脚买了也就买了，不过一般夫妻不会这么撕破脸。 　　曾氏不同意纳妾，只同意给秦池卖通房丫头，而且卖身契必须要给她，不然她决不允许进门。 　　秦母本来就是要给儿子纳个地位高的良妾来恶心媳妇儿的，但是被曾氏这么一弄，儿子的后院还是在媳妇手里。 　　秦母一生气就去娘家，不知从哪个犄角里弄来一个表妹，放在自己院子里养着，然后表哥表妹一来二去的就滚到了一起。 　　后来表妹有了身孕，秦母听算命的说肯定是个儿子，便琢磨着要休了媳妇儿，秦池是个妈宝，虽然不舍得青梅竹马的媳妇儿，但是娇娇软软的表妹也不舍得，就这么一直拖着。 　　最后表妹大肚子炫耀到曾氏面前了，曾氏也不是个软柿子，转头就要赶表妹走，要是不走就去告她与人通*奸。 　　这下子把表妹吓得半死，直接来了个碰瓷，哭着喊着曾氏要弄死她的儿子，说算命的大师说了曾氏自己生不出儿子，现在还要弄死她的儿子，肯定是要秦家绝后。 　　如今确实有女儿继承产业的，没有儿子也不是绝户了，但是儿子继承依然是社会主流，秦池本来就没有什么主见，结果被老娘和表妹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给了曾氏休书。 　　后来曾氏就吊死在秦家大门口，但是这只是表面，事实上曾氏居然是被人谋杀的。 　　杀人的是表妹的表哥，没错这个表哥不是秦池，而是人家真的表哥，当然表妹肚子里的也不是秦池的孩子。 　　真相查清楚的时候满京都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顾暖暖也惊呆了：她现在只想知道秦母和秦池是什么反应。 　　“秦家婆子现在在京都都出名了，大家都叫她坑儿婆，听说病倒了，至于秦池已经被摘掉了功名，整日里就带着小女儿都不怎么去看坑儿婆。”汤圆立刻给顾暖暖补上了后续，“至于那个表妹和表哥，表哥已经判了绞刑，开春行刑，表妹二十年牢狱，等把孩子生下来就进去。” 　　“这表妹不够聪明。”柳娘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这样，先把孩子生下来再慢慢让秦池和曾氏彻底离了心，依照曾氏的性格，很快就会主动和离的，完全不需要弄得这么难看，而且……” 　　“行了，别假设了，你能看上秦池？还是能看上那个表哥？”顾暖暖打断柳娘兴奋地脑补，翻了个白眼，柳娘愣了愣点头：“也对。” 　　汤圆铺着被子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被柳娘一瞪吐了吐舌头，然后就听她们家小姐接着道：“把你肚子里的黑水收一收，别瞎琢磨了，看看热水好了没有，我要泡一泡，另外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去【离园】。” 　　“明天又去？”汤圆诧异道，“马上过年了，您这一去呆不了两天可就要回来了，是不是太折腾了？” 　　“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顾暖暖捧着脸颊，眨巴着眼睛，“如果不是今天太晚，我想立刻就去。” 　　汤圆一张脸又红又黑，索性低头继续铺床。 　　“何方妖孽，竟然敢附身我家大小姐身上，还不快快现身！”柳娘跳起来就要往顾暖暖身上扑，顾暖暖抬手推上柳娘的手腕顺着力道一拉一转就把人推向门外：“快去看水，自己一朵白莲精，看谁都是妖精呢？” 　　白莲精甩着帕子弱柳扶风地撩帘子出去了。 　　“小姐，不是奴婢说您，您好歹说话注意点！”汤圆到底没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那种话哪里是姑娘家能说的。” 　　“……行，下次注意。”顾暖暖有时候逗人逗得高兴，不经意地就没有了忌讳，确实应该稍稍注意一些，“不过这里也没有旁的人。” 　　“奴婢是怕您说惯了一秃噜嘴在外面就说出来了。”汤圆铺好了床又把睡衣和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 　　“好，好，我知道了。”顾暖暖摆摆手，“我会注意的。” 　　然而第二天顾暖暖并没有如愿成行，因为她大姨妈提前三天来了，虽然有月事带，但是出行实在太过不便，而且吧，反正不能睡，干脆也别看，免得到时候看得到吃不到，那得多糟心啊！ 　　窝在床上的顾暖暖有了空闲后不免又开始琢磨剧情了，虽然她记得的不多，如今更是歪到不知何处去了。 　　比如原著或者剧情里有没有梁贞贞她就不记得了，但是她知道工峰在明面上肯定是没有娶王妃的，毕竟人家屮的是深情人设。 　　按照剧情她早就死了，那么就不会有退婚，那么自然也不会和梁家订婚，但是现在这个男二不但有了新的未婚妻，人这会儿都还在南边治水呢。 　　于是这个男二也不知道还当不当的成男二，所以先扔一边，再想想其他……想不起来啊！ 　　顾暖暖捧着红糖水皱着脸，但是想不起来就是真的想不起来，她真的就记住了个大概，除了还有粗浅印象的主线，就只有自己琢磨过的董林棋记得比较清楚。 　　也是，毕竟两辈子都跨越了三十五年了。 　　要不是真的是大IP大制作，她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扶摇直上的机会，还直接被末世了，导致怨念过深，执念过重，估计就是那粗浅的主线剧情都不记得了。 　　说不定压根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穿进书里了。 　　以前也看过说那些穿越女能发现自己穿到很早看过的小说里，顾暖暖就想呵呵，除非你就看过那么几本，不然像是那种看小说阅尽千帆的，除非是刚看完就穿越，不然鬼记得穿到的是哪本书，更别说还能记得具体情节人名了。 　　在套路文泛滥的网文爆炸时代，要清晰长久记得一本小说真不是简单的事情。 　　顾暖暖无所事事了一天，什么都没干的结果就是晚上睡得浅，然后宫珩一进院子顾暖暖就睁开了眼睛，等到宫珩撩开外面厚厚的帘子进屋的时候就见外室和内室的门开着，珍珠链子和细纱组成的帘子上印出两个人影。 　　“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顾暖暖对宫珩的脚步声很熟悉，他一进院子就察觉了，然后就轻声喊了值夜的柳娘把炉子弄燃热一热炉子上的热汤，至于她自然是速度极快地换了一根月事带。 　　“还没有睡？”宫珩撩起珍珠帘子走进了内室，就见顾暖暖正窝在炕上找他招手，而炕的另外一边一个披着厚棉袍的年轻姑娘正候着一只大砂锅子，见他进来一双眼睛悄咪咪溜了过来，然后又速度垂下，就跪坐着的姿势弯了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姑爷，奴婢……白莲。” 　　大户人家的大丫头都是主子赐名的，用原名的也有，但是她的名字明显不符合大丫头的身份，所以报名字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报了白莲。 　　再说了这个本来就是大小姐给她取的名字，私心里她还是很喜欢的。 　　“你是谁的奴婢呢？”顾暖暖撇了一眼柳娘，转而对着宫珩道，“她算是我发小，姓张，之前回家了三年，才刚又来说要自卖自身，我还没同意，现在算是雇佣的。” 　　“原来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宫珩很自然脱了外袍鞋子上了炕，然后钻进顾暖暖的被子道，“怪不得眼光都挺好。” 　　“有这么夸自己的么？”顾暖暖抬手捧住宫珩有些凉的脸颊，“我来看看这脸皮有多厚！” 　　“我脸皮什么样你不知道？”宫珩只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柳娘，就转回来对着顾暖暖笑道，“我刚一听她的名字，还以为是你说漏了一个su字。” 　　“……”白莲酥？！ 　　顾暖暖瞪起眼张牙舞抓地拉着宫珩的脸皮。 　　白莲精：这恋爱的酸臭味，大半夜地居然还要被塞一嘴狗粮，也是醉了。 第三十七章 　　宫珩这半夜三更偷偷回城想干嘛可想而知, 不过亲戚造访的顾暖暖没有法子, 但是神奇的是光是抱着小妖精什么都不做, 宫珩也觉得高兴, 很放松又安心。 　　第二天顾暖暖也没有出门, 就让柳娘禀了老夫人一声说是招待客人，老夫人一开始还没有想到宫珩身上, 还是柳娘一句：“姑爷说过年解禁了再来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 等柳娘走了才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对着同样惊讶的吴麽麽道, “这是昭王殿下来了？” 　　“您可能放心了, 咱们新姑爷可稀罕大小姐了。”吴麽麽一张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老奴听说新姑爷可俊了，哎哟, 老奴都等不及要见见了。” 　　老夫人呸了吴麽麽一下：“暖暖的眼光能差了？快去厨房……不行, 你去这边小厨房淘换些好东西送过去，避着点人，还有你去吩咐一声，天冷得厉害, 让大厨房炖两锅肉汤, 等昭王殿下要走的时候, 让人都去厨房喝汤。” 　　“哎！”吴麽麽立刻把手里的针线一收，立刻就准备去小厨房挑食材了, “您放心，奴婢明白。” 　　老夫人也不用人伺候自己砸着小核桃, 琢磨着这府里的守卫还是太弱了一点，当然如今不比以前，勇国公府没有什么潜入的价值，但是昭王殿下进来府里都没有人察觉，还是有些太过了。 　　其实关于这个老夫人还真误会了，倒不是没有人察觉，最起码刘正行刘师傅是察觉了，但是吧，宫珩随行都带着皇家暗卫的，刘师傅认出了令牌自然不会嚷嚷，不过还是不放心，于是第一次宫珩过来刘正行就候在顾暖暖的院子外，结果耳聪目明的老光棍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这一次邢二跟着过来认出了刘正行，早早就交了底，所以刘正行虽然察觉了有人进来，见邢二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也就索性不出房门了，省的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至于大小姐的清白品行问题，人家昭王殿下都不嫌弃，他一个下人才不会操心这个。 　　而且对于曾今生活在边城数年的刘正行而言，清白那就是一个屁！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时顾暖暖正享受着人肉暖宝宝的福利，宫珩的手大，指节修长，带着薄茧，直接敷在顾暖暖的小肚子上，让她舒服得就差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喵喵叫了。 　　虽然依托于冰系异能的关系，顾暖暖不会有什么妇科上面的毛病，身体倍儿棒，但大姨妈这种东西是女人的正常代谢，不是病不是毒，所以哪怕顾暖暖不会痛不会冷，但是那种肚子破了个洞脚踏不到底的感觉还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而宫珩浑身热力十足，此刻窝在他怀里还帮她暖着小肚子不知道多舒服呢，而另外一边宫珩也觉得很舒服。 　　冬天一贯是宫珩最喜欢的季节，但是再喜欢也不能在这种季节里还抱着一块冰吧，而他这时候抱着顾暖暖就犹如抱着一块冷玉，又柔又软还凉凉，从里到外都是通透爽快。 　　于是这两人就直接在炕上窝到半下午，宫珩不得不放手走人的时候。 　　“三十那天我来接你进宫。”虽然还在孝期，宫里过年不会举行什么大型的宴会，但是团圆饭还是要吃的，那一天皇帝的后宫，各位皇子皇女，三代宗亲都会携带家眷出席。 　　顾暖暖只是未婚妻本不应该出席，但是宫珩也不知道自己三年后有没有机会亲自领了人吃这碗团圆饭，所以提早跟皇帝报备要带上顾暖暖，也让皇室宗亲们都认识认识未来的昭王妃，免得以后他死了他的小妖精受欺负。 　　皇帝自然没有不应的，为了不让顾暖暖一个人显得突兀，还吩咐皇后让她把五公主和她的未婚夫，二皇子的未婚妻都招进宫来。 　　“那我那天穿什么好看？”顾暖暖按着宫珩搁在她小腹上的大手，不舍得放开，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宫珩。 　　宫珩低头压着把人亲了一通才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哼！”顾暖暖动了动身体，下面立刻哗啦啦一阵，身子立刻僵住，不过嘴里不停，“不知道是谁，说我长得勉强能入眼。” 　　“还翻旧账啊？”宫珩的大手滑进顾暖暖的衣襟里，顺着那柔软的腰肢往上，握着大白兔子揉搓慢捻，一双墨玉一样的眼睛盯着顾暖暖泛着红晕的眼角，喉头动了动，“放心，爷现在每时每刻都想好好疼你，不嫌弃你长得不好。” 　　顾暖暖感觉自己被揉得浑身都酥了，下面更是洪水滔天，再一听这句话立刻把宫珩的大手从自己衣服里拽了出来，瞪着宫珩那张精致的脸：“可把殿下您给委屈的，妾身多惭愧啊，您还是哪来回哪去吧，以后也别上我的炕了。” 　　“生气了？”宫珩把人抱住了，低声笑了起来，完了凑在顾暖暖耳边小声低喃，伴随着细细的亲吻，“不在炕上就不在炕上，桌子，椅子，浴桶，还是秋千？什么地儿爷都依你。” 　　顾暖暖一开始还忍得住，听到【秋千】两个字脸陡然爆红，抬头直接堵了宫珩的嘴。 　　“殿下……再晚就出不了城了。”直到门口传来第二次催促声，宫珩才恋恋不舍松开顾暖暖，给双眼水汪汪的小妖精拢好被子：“自己注意身体，嗯？” 　　“……嗯。”顾暖暖低低应了一声，拉着宫珩的手慢慢松开，等到人走了很久才移开视线抬头喊人，“汤圆，柳娘，快快快，要漏出来了，漏出来了！” 　　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么刺激，原本还算平缓的流速几次像决堤的奔腾河水，没有防前后左右漏的小翅膀和扇尾，顾暖暖是一动都不敢动。 　　柳娘拎着厚厚的棉垫子速度跑进来，后面汤圆端着热水和布巾。 　　顾暖暖见两人过来才一把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屏风后面，依然难免弄脏了衣裙，等到洗干净换好重新回到炕上顾暖暖趴在厚厚的棉垫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那位厉害的穿越同仁哟，为什么就没有发明小翅膀呢？ 　　哦，顾暖暖忘了，这里的女子除了骑马装之外是不穿裤子的，就算穿了也是那种没有裆的，像睡裤一样的阔腿裤。 　　照理来说大启的女性地位其实已经挺不错了，为什么还穿开裆裤这种带有压制女性地位的内裤呢？ 　　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习惯，顾暖暖觉得不穿内裤凉飕飕的，但是别人说不定觉得穿了勒得慌。 　　另外一个就是这个时代繁琐的服饰，平民女子衣着相对简单一点，会为了下地方便像男子一样穿上有裆的长裤，但是也不会穿那种比较紧的小内裤，而服饰繁多的富家女子都是不穿裤子的。 　　因为富人家女子平日的装束就不简单，出门在外更是繁琐，不穿裤子上个厕所那都是需要丫头帮忙的大工程，要是穿上那种内裤，等到你里三层外三层的脱好，估计就要拉在身上了。 　　反而因为里面没有裤子，或者有裤子也没有裆的关系，上厕所可以直接撩衣摆裙子就可以了，相对而言要方便许多。 　　大姨妈的不方便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个时代的姑娘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偶感不适要卧床休养的，基本已经成了默认习惯，要是谁身上不干净还去别人家做客或者出门，反而会觉得不懂事，或者别人家觉得不尊重。 　　顾暖暖也在床上整整窝了四天，才彻底送走磨人的亲戚。 　　这四天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遥控指挥了勇国公府整个新年的所有事宜，等到第五天终于满血复活，然后就是京都贵族每年年终的重头戏：布施。 　　顾暖暖早早让人备了上千斤的生姜，就等着这一天在城外派送姜汤和生姜，另外还有收集的那些布店压箱底的陈年布匹，这些布有钱人看不上，但是对于一般平民反而正好。 　　而且，白得东西不管是啥，那都是好东西。 　　除此之外，顾暖暖今年还备了两大框的红纸，请了那些留在京都抄书的贫困书生写春联和福字，一文钱一幅字卖给贫民。 　　至于别人家都是施粥，顾暖暖直接给米，连碗带米一起，粗瓷海碗，陈年旧米，虽然不是金贵的东西，但是够分量，实在！ 　　“小姐，还别说，这姜汤可比熬粥省事多了。”汤圆和柳娘陪着顾暖暖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而且也不怕人家做手脚，吃坏了人。” 　　往年就有人家施粥，结果用陈米不算，这基本大家都是用的陈米，但居然还有发霉的，掺了泥沙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顾暖暖第一次主持就听到隔壁爆出这种事情，后来直接送米，好不好大家都有眼睛瞧，在这之后的几年顾家一直保持着送米的习惯。 　　“我觉得对联福字好，小姐要不再弄一些，回头庄子上店铺里的管事们来送年礼，可以当回礼送，乡下那种地方读书人少，一幅春联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一定能弄到。可金贵了。”柳娘之前拿对联的时候就看到那一片很多读书人在奋笔疾书。 　　顾暖暖斜了一眼柳娘：“我们勇国公府可是武将勋贵，这样间接救济读书人不好吧……” 　　“小姐您可是一品县主，昭王殿下的未婚妻，您已经不是单纯的勋贵小姐了。”柳娘水汪汪的杏眼里溜溜一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是要和书生死磕么？”顾暖暖以为之前柳娘之前被一个书生骗了估计都要很死书生了，结果人家长情的很，坚决站书生一万年不动摇。 　　“小姐你说什么呢？”柳娘一脸无辜，“我就看看，看看还不行么？” 　　顾暖暖知道之前去取那些对联福字的时候，柳娘肯定是在那里见到什么上档次的小白脸书生了，所以这才千方百计想要再去看看。 　　顾暖暖也不说破，柳娘花痴归花痴，但是说话做事从来守着底线，再说她的提议也不错，对她不算什么麻烦事情，但是对那些书生来说，对那些求人写春联福字的普通人而言，这就是一桩好事了。 第三十八章 　　大启是一个尚武的国家, 这取决于几任杰出皇帝留下的严苛祖宗家法, 而对待祖先和英雄先烈这方面大启也是做得很好的。 　　远的不说, 就说将军庙的香火鼎盛也能反应大启人尚武的社会风气了, 但这并不是说大启的文风不好, 恰恰相反，大启的东部地区那真是文风鼎盛, 绝对的人杰地灵。 　　尚武不轻文, 大启在顾暖暖所知道的封建帝王制国家中绝对算是佼佼者, 而最让顾暖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大启一大统之后已经四百多年了, 但是依然看不到一丝暮气。 　　照理这已经是一个皇室繁多，官员沉疴，犹如人到老年苟延残喘的朝代了, 但是偏偏大启依然看着欣欣向荣, 生机蓬勃。 　　官员多么？依然是多的。 　　但是大启的百姓更多，疆域广阔，据说还有很多分封在外面大岛屿的诸侯王，真要全部开发完全, 这些官员怕是还不够用。 　　顾暖暖也曾琢磨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 　　目前就得出一个可能的结论, 那就是皇室宫家人少，四百多年的传承, 照理来说皇室应该繁衍出很多很多人了，而这些天生的皇室宗亲可全部都是扑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的存在。 　　但事实上, 如今宫家分封的宗室贵族只比一统的时候多了一倍。 　　为什么？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生的还赶不上死的。 　　而且宫家是家传的小气，哪怕你祖上是皇室嫡系血脉，出了五服就开始削爵，亲王封铁帽子王什么的，不存在的。 　　而开国时仅有的几个铁帽子王，几百年归归拢拢全部都又回到了皇室自己手里。 　　当然自从上上代女皇开始分封海岛诸侯王，宫家倒是开始给亲王封不削爵的铁帽子王了，但是拿了这个铁帽子王你就得滚去海岛当你的诸侯王，你要是想要留在京都当王爷，那就乖乖等五代降爵。 　　另外封地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就算给了封地，也没你什么事儿，就是个名头好听，钱多点，封地上的官员什么的都还是皇帝派的。 　　这个国家没有了越来越庞大的皇室贵族，又有发达的商业和航海，畜牧，渔业来分担土地兼并的压力，所以大启大一统四百多年了依然活力十足。 　　不过从大启几百年的发展规律和一些转折性的大事件来看，就可以看出来大启如今的局面是有外力干涉的，并且不止一次。 　　顾暖暖披着厚厚的反毛斗篷下马车时，发现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花不大但是很细密，看来不能在外面耽搁太长时间了。 　　抬头看了一眼：这筛子一般的天空。 　　京都有一座很大的博文馆，是很具有传奇色彩的皇室公主，成帝嫡长女康华大长公主出资督造的。 　　其实就是图书馆。 　　不过这个规模都快赶上林园了。 　　来到京都赶考的读书人多半都在这里，因为这里包吃包住免费看书还可以打工得工钱。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这位公主十分调皮，因为她就在博文馆对面督造了一个差不多大的精武馆。 　　这个精武馆和博文馆的作用基本相同，大门对着大门相距还不足五百米，一抬眼就可以看见。 　　自古文武多相轻，老冤家就住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想而之这地方有多热闹了。 　　而且文的那边也不仅是文弱书生，武的那边也不尽是莽汉，底子不错的人家出来的儿子，文武双全的不在少数，于是几乎每天都在这五百米的距离上演着各种文武比斗，当真一年到头都是盛事。 　　太后孝期期间两方安耐了整整三个月，现在正是爆发的时候，甚至因为年关在即，更加热闹了。 　　顾暖暖本来过来是想要把写春联福字的事儿交给博文馆的管事的，人家管事也是有正经品级，她不能打发一个丫头过去，不然就是打人家脸了，只是她下了马车没多久就发现突然来了很多人，然后很快她和汤圆柳娘就被堵在人堆里了。 　　“小姐小心点。”汤圆抬手一抖手臂，顾暖暖边上的人立刻被振开了一点，柳娘见机挤了过去伸手圈住顾暖暖的前面，汤圆则往后退了半步护住了顾暖暖的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儿？”天空的雪还在飘，这些人却热情高涨。 　　“我不知道。”汤圆摇了摇头，被迫推着顾暖暖往前走。 　　“好像是什么比赛……奇怪什么比赛这么多人？”柳娘听了一耳朵，再想起自己之前路上听到的猜测道，“该不是那什么贤者魁首之争吧。” 　　博文馆和精武馆四周坐落着京都最有名的几座学院，另外还有一座名为云上贤者楼的建筑。 　　常驻文武馆的人除了赶考的年份，绝大部分都是各大文武书院的学生。 　　而云上贤者楼是皇室贵族学习问答，举办文会武会的地方，进出的人不是有才就是有名，一般二般的人是进不去的。 　　十天前太子殿下给文武馆出了十道题，全部答对的人可以进入贤者楼争夺贤者魁首的称号，当然还有厚厚的奖励。 　　答对的人很少还不到二十个人，基本都是京都叫得出名的风流人物。 　　别说文武两馆和周边学院，整个京都都激动了。 　　这可是难得的热闹事儿，不但可以凑热闹，还不算娱乐，不怕坏了规矩，所以来参加的人特别多。 　　“……”顾暖暖三人一开始都不知道具体，但是边上的人都在讨论，所以很快她们就弄明白了，只是弄明白了也没用，那么多人只能随波逐流了。 　　顾暖暖还被人从侧面推了一下。 　　而另外一边赶马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宫珩留下来的邢二，一见这情况立刻丢下已经牵好的马，凭着一身武功颇为艰难的挤到了顾暖暖三人身边。 　　邢二武功高，汤圆力气大，柳娘也不是什么弱鸡，顾暖暖被围在中间倒是没有再被挤到了。 　　等到了云上贤者楼那里人群总算是停住了，四人都松口气。 　　贤者楼里出来不少穿着利落短打的高大男仆，腰上挂着代表东宫的腰牌，安排从四面八方过来围观的人，大门口的人则开始核对邀请函。 　　没有邀请函来凑热闹的，都不需要人家说就自发跟着戴腰牌的人去了边上搭出来的茅草棚子，等下比赛开始了，贤者楼里会有专门的小厮把里面的事情活灵活现地学给他们看。 　　顾暖暖一行人本来就不是来凑热闹的，只不过是被人群裹挟过来了，所以人群散去后邢二带头就要护着顾暖暖离开。 　　迎面和一群踏着飘雪的少男少女们相遇，顾暖暖抬头看了一眼都不认识，但是边上的人很多都认识，于是就看见一大片人呼啦啦弯腰行李，嘴里喊着：“太子殿下万福。” 　　太子殿下？那不就是三皇子，男主么？ 　　顾暖暖这回看过去，对面的人也看了过来，主要是在一大片弯腰行礼的人中，四个人杵在那儿实在太明显了。 　　顾暖暖低头半蹲福礼，另外三个该弯腰的弯腰，该福礼的福礼，除了反应慢点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因为这个找什么茬，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过他每年不知道要遇到姑娘，眼熟很正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立刻朗声道：“诸位不必多礼，天寒地冻，本宫备了姜汤火盆，诸位请自行取用。” 　　大门口那边立刻有人鱼贯而出，有的手里端着火盆，有的拎出来炉子，有的捧着汤锅…… 　　这一举动很明显非常得人心，一片道谢称赞之声。 　　太子也挺高兴的，魁首之争每年举办，已有百年的传统，举办的人不是皇帝就是太子，他从自己皇帝爹手里接过这个任务已经快五年了。 　　从什么都不懂，要靠着身边人出主意，到如今自己独立筹划，他学到的东西不是一点两点，除了文武方面的知识，最重要的还有人心。 　　得胜者的心思，参加者的心思，观看者的心思，甚至外面这些围观者的心思…… 　　往年都是还没有落雪就举办了，今年只能推迟到现在这时候，御寒成了大问题，特别是外面的人，后来在父皇那里看了城外布施情况的折子，这很好的给了他灵感。 　　说来还要好好谢谢未来的小婶婶。 　　“太子殿下，是勇国公府的朝阳县主。”太子殿下一路往前和顾暖暖一行人越离越近，然后不出意外有人认出了顾暖暖。 　　太子一愣，他说怎么感觉眼熟，原来先是在小叔叔的书房见过画像，后来又在宫里见过一次，只不过画像失真，宫里那一次也不好盯着看都是一晃而过，以至于没在第一眼认出来。 　　只不过总感觉比之前似乎更好看一点，特别是在这飘着雪的情况下，显得她眉目更浓郁深刻了。 　　“原来是朝阳县主，本宫失礼了。”太子殿下立刻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这可是未来的婶子，赐婚了的，板上钉钉了的。 　　“殿下多礼，朝阳见过太子殿下。”顾暖暖又福了福礼，“时间不早，朝阳不打搅殿下正事，殿下请。”并不想和男主接触的顾暖暖，起身低头往边上退了一步。 　　冷淡又不失礼貌的拒绝态度非常明显。 　　很想跟未来小婶婶寒暄一番的太子殿下：他有这么不招人待见么？这性子果然和小叔叔是一家人。 　　“县主既到此处，想必是对魁首之争有兴趣，不如同本宫进去一观？”太子殿下不放弃，这个可是让小叔叔铁树开花的姑娘，难得这么巧合遇到，不好好看看怎么行。 　　“县主不要辜负殿下的美意，勇国公府虽然是勋贵，但读书识字可以明理，县主莫要因不喜文人而忌讳。”太子后面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男子温和的说道，“再说这魁首之争的参加者可都是文武双全之人，县主就如此不屑一顾？” 　　勋贵不喜文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之前那场文武之争才刚刚落下帷幕没有多久呢，所以说顾暖暖不喜欢文人也没有错，但是这位嘴里说出来的话很有技巧，明晃晃的挑拨之意一点不掩饰。 　　只不过文人很多都是卖的有个性，狂傲的人设，所以说话刺耳是很正常的，在这个地方会去计较男子失礼的人基本没有，因为更狂的他们都经常看见。 　　反而是顾暖暖这要离开的举动更让他们介意。 　　就像在全是魔兽死忠迷的会场大喊德玛西亚一样招人恨。 第三十九章 　　顾暖暖抬起头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出声的男子身上, 男子双眸微微一缩, 心下一寒, 有种小动物被天敌盯死的恐惧感, 但是这个感觉很短暂, 短暂地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位公子是哪位？”顾暖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明显的好恶，就跟以前她表现出来的冷淡交际一样。 　　“在下延洲樊齐。”那公子回答的颇为倨傲。 　　而两边人群的反应也表明这个叫樊齐的在文人界很是有名气。 　　文人志士多要给人留下不畏权贵的印象那才叫有风骨。 　　樊齐在京都文人圈子小有名气, 但也只是小有名气而已, 今日好不容易混到太子殿下面前, 自然要找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让所有人看看他的风骨。 　　朝阳县主顾暖暖, 出身高名头大，但是底子虚，不论是空有其表的国公府, 还是随时可能会死的昭王未婚夫。 　　再加上对方在文人这边名声并不好, 甚至先和侄儿退婚又许给叔叔，正统文人都要皱眉，更别说之前那么大的事情只要读书的都有所耳闻。 　　这位县主惯会博同情，但是他可以反其道而行, 对比这位县主, 他才是弱势的一方, 所以他在一瞬间就做下了拿这位县主刷一下声望的决定。 　　但是现实很快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啪啪直响，面对顾大小姐这种泥石流一样的人物, 退避三舍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然而樊齐这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 　　“哦……”顾暖暖微微点头, 就在樊齐面露得意的时候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你！”樊齐一张脸涨得通红，特别边上还有人忍不住低声笑出声了，这很是让他难堪。 　　本来文人相轻是常事，所谓的文无第一说明的就是这种独特的文化圈现象，所以傲气的文人见惯了不代表看得惯。 　　“县主不用如此羞辱樊某，樊某只是想请县主说说是不是对魁首之争不屑一顾？”樊齐额角青筋都要迸出来了，不过还抓得住理智，不让顾暖暖扯开话题。 　　然而顾暖暖从来不曾想要扯开话题，只见她颇为惊讶地看着樊齐：“我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你呀，怎么？说实话就是羞辱你？另外我对魁首之争什么态度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认识么？你很了解么？你是如何判断我对魁首之争是不屑一顾的？” 　　“是县主你离开……”樊齐被顾暖暖一串疑问砸的有些眼晕，但还是抓住了关键问题，坚决不让顾暖暖带节奏。 　　“我要离开就是对魁首之争不屑一顾？”顾暖暖看樊齐犹如看一个智障，一点不掩饰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我不能临时有事离开么？” 　　“县主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樊齐刚开口就被顾暖暖喝断：“放肆！” 　　樊齐被顾暖暖突然冷下的脸和严肃冰冷的眼神噎回了口中的话，就听她十分不耐烦地道：“狂妄自大！你是何人？本县主回答你两句话不过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你问本县主要解释？你凭什么？凭你的无知？还是凭你这状若疯癫的行为举止？” 　　“想知道为什么我要走？”顾暖暖嗤笑一声，“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喜欢将什么都挑拨到文武对立的人存在，我才不愿意呆在这里。国家繁荣昌盛文臣武将缺一不可，即便有所不融洽也不过是看待事物的方式不一样，都是为了我大启更加国泰民安。 　　但是你这种人在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这个弱女子？想要通过逼迫我挑拨文武之间的关系？你想做什么？想要我大启陷入文武内斗么？你看得什么圣贤书，读得什么圣人言？如此心思歹毒，居心叵测……莫非你想要动乱社稷以达成你不可告人的阴谋？！” 　　顾暖暖神色凛然，一双冰冷的眼眸让人心地发寒，送上来的傻逼不削白不削，不是要把她架起来么？那么索性玩大一点！看弄不死你！ 　　樊齐被顾暖暖一连串话逼得脸色惨白，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转头就对着太子惊恐道：“太子殿下明鉴，学生绝对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阴谋，学生冤枉！学生冤枉！” 　　事情发展太快，周围的人大多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听到顾暖暖说自己是弱女子，都控制不住表情有些扭曲：你看看被你吓得快尿裤子的樊齐，你是不是对【弱女子】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只是很显然被吓到不单单是樊齐，而是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皇权时代，祸乱社稷这种话真不是一般人敢说的，弄不好自家九族都要交代的，也没有谁会随随便便就把事情上升到国家安稳的高度。 　　但是顾暖暖就敢说，因为谁家都有可能被牵连，他们家也不可能！ 　　“你说你冤枉，那么你来说说看，是什么让你对我这个一品县主咄咄逼人？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冒犯贵人是有罪的么？还是说你想要达成事情的利益远远大于冒犯贵族的罪过，又或者你的背后有什么人给了你依仗，让你对我这个出身国公府，皇室御封的一品县主毫无敬畏之心？”顾暖暖冷笑一声。 　　“我……” 　　“到底是谁给了你勇气？”顾暖暖微微抬着下巴，神色冰冷又讥笑，宛若看一个小丑！ 　　一开始的局势已经彻底反转，原本想要把顾暖暖架起来的樊齐反过来被顾暖暖架了起来，而且高度太高估计就算能安全下来这辈子也毁了。 　　顾暖暖这一番连削带打的操作，太子在边上差点要给顾暖暖鼓掌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神仙小婶婶，怕是御史台的那些臭嘴都要跪下叫祖宗了。 　　几句话就要扣一个谋反的罪名给人家，这胆子这魄力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 　　五皇弟说得不错，这位是真凶，真的太凶了！ 　　太子有些担心自家小叔叔扛不扛得住这样一个王妃。 　　“县主息怒，是本宫识人不清了。”太子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冒出来把吓瘫的樊齐拖走了，“县主若有空闲不妨和本宫一起，也好让本宫敬一杯茶赔个不是。” 　　“殿下严重了，人心隔肚皮，殿下是我大启储君，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小节无需在意。”顾暖暖虽然真的不想和男主接触，不过这时候转头就走，难免让太子心里留有疙瘩，于是点头答应下来，“魁首之争小女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托殿下之福，可算能得偿所愿了。” 　　“县主客气，请。”太子手一伸率先往前走，顾暖暖微微一笑低头落后两步跟上往前走。 　　汤圆和邢二还有些恍惚，被最先回过神的柳娘一手一个拉着跟上顾暖暖，还忍不住暗暗砸了砸嘴：主子太厉害，完全没有丫头的用武之地，柳娘都已经准备冲锋陷阵了，但是遗憾没有用上她。 　　不过转念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要是她的话手段难免迂回，虽然也能达到目的，但是不痛快，还是留到以后对付外面的妖艳贱货时用吧。 　　嗯，柳娘给自己点了点头：她还是有用的！ 　　外面发生的事情在太子和顾暖暖一行人走进大门的时候已经传遍了，所以顾暖暖一进门就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瞩目，不过顾大小姐完全没有在怕的，连眉梢都没有抖一下。 　　顾暖暖跟着太子一起去了太子专属的二楼座位，然后就是所有人对太子问安，之后便是太子的比赛致词，不外乎爱国拥护皇室这种话。 　　魁首之争有三个优胜者，文魁首，武魁首和双魁首。 　　其中魁首要在文武两个方面都要胜过下面的文魁和武魁，这种人万中无一，所以双魁首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人摘得了，至于三年前的魁首则是都亲王府小王爷，再往前是前任礼部尚书的孙子林嘉瑜，永王府的世子。 　　另外今上还是太子时，身边的那一帮子班底别看现在都是一副老纨绔滚刀肉花瓶的样子，但是当年这些人少说都在这云上贤者楼拿到过一个魁首，还有几个甚至都拔得头筹拥有双魁首的名头。 　　所以十五岁的太子殿下很焦急，他身边有识之士也不少，但是能力压群雄，文锉群儒的人真的难得。 　　太子觉得自己真的晚出生了好几年，厉害的那些现在都和他差着六七岁，后面的却还没有接上，心疼自己一秒钟。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棍棒，剑枪弓马。 　　和那种表演性质的完全不同，就算是文魁那边安安静静的也能感觉到杀气弥漫。 　　顾暖暖一开始以为自己会不感兴趣，但其实还挺有趣的，而且因为时间的关系，所以比赛分为好几块同时进行，吕字形的比赛场地一边文一边武，节奏之快简直眼花缭乱。 　　顾暖暖正看得兴致勃勃，突然就感觉到身边杀气弥漫，抬头一看就发现柳娘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文魁那一边的场地。 　　“白莲，给我倒杯水。”柳娘的气息转变十分明显，不说顾暖暖发现了，就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侍也察觉了。 　　汤圆轻轻拉了拉柳娘，柳娘立刻回神收敛了几乎溢出来的黑化之气，手脚利落一丝不错地给顾暖暖倒水，仿佛刚才都是大家的错觉。 　　顾暖暖抿了一口热茶，拿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甜糕放进柳娘的手里，“甜甜嘴，高兴高兴。” 　　“谢小姐。”柳娘接过就放进了嘴里，很有嚼劲的甜糕正好适合现在的她，知她者果然就是小姐。 　　顾暖暖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汤圆也给了一块糕，甚至邢二手里也拿了一块，太子就在边上，看见了顾暖暖的举动有些许错愕，不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能接受，人家疼自己的下人跟别人也没有关系。 　　结果顾暖暖见太子殿下看她的时间久了一些，扬起眉把一个放点心的盘子推了过去：“殿下尝尝，味道挺不错。”说话动作那叫一个自然。 　　“……县主客气。”太子抽了抽嘴角，这是他自己的地方好不好，反客为主了还？ 第四十章 　　顾暖暖笑了笑转过头不再说话, 她其实不过是在转移众人刚刚在柳娘身上的注意力而已。 　　感觉到柳娘平静下来了, 顾暖暖才朝她勾勾手指：“是不是之前骗你钱的书生？哪一个？” 　　柳娘挨到顾暖暖身边也没有用手指, 就开口道：“最东边穿青衣棉袍的那个。” 　　“我看看……”顾暖暖顺着柳娘的视线看过去, 嘴角一勾, “果然长得好看。” 　　顾暖暖没有一丝夸张的成分，对方确实长得很好看。 　　是柳娘最喜欢的唇红齿白小白脸花美男形象, 身高不矮, 但是五官秀气精致, 这要是换上女装就是一大diao萌妹了。 　　“白瞎了这张脸……”柳娘小小声碎碎念。 　　“行, 等下我们去套他麻袋。”顾暖暖直接拍版。 　　文人能参加比赛的一共二十多个, 说实话太子殿下一个都损失不起，所以& 　　太子：这是完全当他不存在的！ 　　“这位可是张姑娘？”突然离太子最近的一个男子开口了，这位应该是太子的心腹, 毕竟能跟着进这个包厢的就那么小猫三两只。 　　“……你是？”柳娘有些疑惑, 回头看了顾暖暖一眼，等顾暖暖点头才回话。 　　“在下吕承东，听县主和这位姑娘的话是在说柳明哲柳举人？”吕承东见柳娘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微微一笑, “在下刚巧和柳举人相识, 听闻柳举人四处打听一位姓张的姑娘的下落, 说是他的恩人，所以在下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娘：诶？ 　　顾暖暖也眨巴眼睛看向柳娘, 柳娘垂着眼眸闪了闪，慢慢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是小女莽撞了, 或许真的有误会也未可知，刚好等下可以询问一番柳公子，若当真是误会，小女也要向柳公子好好致歉的。” 　　顾暖暖知道柳娘心里不定怎么想呢，但是人家嘴上说的那一定是光鲜亮丽的。 　　果然柳娘这话一说，大家都觉得这姑娘挺明白事理的，然后顾暖暖就看柳娘目光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柳明哲，仿佛就再说：看你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因为柳娘的关系顾暖暖就挺关注这个柳明哲的，接着就发现对方在这一票文人中还挺拿得出手的，隐隐地已经站到了可以争夺文魁的位置。 　　“若是不打扰，可否请吕公子与我们说说这位柳公子是何许人也。”顾暖暖微微侧头看向另外一边的吕承东。 　　“县主客气，这是在下的荣幸。”吕承东脸上带着微笑，回答地不卑不吭。 　　顾暖暖也礼貌地点点头，没错，这才是读书人的正确的打开方式。 　　吕承东的声音不紧不慢，因为柳明哲长得好文采又好，脾气也很不错，所以来京都时间不久，人缘倒是很不错，自然的大家熟悉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柳明哲年十九，四年前考取的举人，绝对称得上一声少年英才。 　　他的父亲曾做过边城那边那边一个叫东菱县的县令，于四年前他父亲在回京述职的路上染病去世，后来扶灵回了祖籍，年中已经进京准备考试了，几个月前京都的亲戚出事他顺手帮了一把送人回祖籍，这才前些日子又回来。 　　吕承东说到那出事的亲戚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暖暖。 　　“怎么？”顾暖暖五官敏锐，立刻就抬头询问。 　　吕承东立刻垂下眼帘：“这一次柳兄进京一路打听姓张的姑娘……”怕是有些其他的打算。 　　毕竟作为一个未婚男子，这样光明正大的打听一个姑娘，哪怕是恩人也总是不妥。 　　其实吕承东还真的误会了刘明哲，人家只拜托了一个在京都人面比较广的同窗悄悄打听，谁知道同窗妻子是个大醋缸，从兄弟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情，立刻逼问丈夫。 　　而那地方住的大多数都是读书人家，这同窗总不能为了给人打听就自己后院起火吧，只要把柳明哲招了出来，然后旁边人就都知道了。 　　再然后那一圈读书人都知道了，再然后随着柳明哲的声名鹊起，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十五岁的举人啊！”顾暖暖没在意吕承东后面的话，只听到柳明哲四年前考的举人就忍不住惊叹了，柳娘也是一愣，边上听见的人也忍不住称赞一声天纵奇才。 　　比赛还在进行，最后结果也出来了，柳明哲虽然没有得到文魁魁首，但是亚魁也是很难得了，毕竟人家才十九岁，人家文魁才子看着可都快四十岁了。 　　另外武魁那边也出来了，是东都阮大将军府的小公子，也算是家学渊源。 　　大启有两个经济文化中心，一个就是大启皇宫所在的京都，另外一个是当初两国并立时，大周的国都，后来大周灭国，大启就把大周的国都当作了陪都，人们称呼它为东都。 　　阮大将军府就是当初大一统的时候大启皇室留在东都监视震慑东部那些世家的。 　　魁首之争顺利结束，虽然没有人能摘得双魁首的桂冠，不过这次取得好成绩的人中很多都相当年轻，再不然也是壮年，这让太子殿下很高兴。 　　来看魁首之争的不但有文武圈子里的大佬，还有不少在职官员，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是愿意来这里扒拉一下人才的。 　　但是太子殿下就在头顶，你要拉拢就不能做的太明显，于是很多人都打着给女儿，给妹妹寻摸合适的夫婿来的。 　　你太子殿下管得再宽，也不能管着不让人家嫁女儿不是。 　　这不，柳明哲这个十九岁的亚魁比四十岁的魁首可吃香多了。 　　柳明哲在下面实在有些顶不住，表示自己已经有婚约了，是的已经有对象了，多谢各位大佬抬爱。 　　顾暖暖看了柳娘一眼：看好的小哥哥已经有主了，真是可惜，不过问清楚了好歹钱能拿回来。 　　柳娘一开始没想到，被顾暖暖看了一眼立刻会意，顿时哭笑不得，她确实挺喜欢长得好看的书生，但也没说看到一个好看的就想嫁。 　　再说人家一举人，前途一片光明，她就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根本不能摆在一起的。 　　本来顾暖暖是打算出去后再找柳明哲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而且吧既然知道了名字还怕找不到人么？ 　　结果太子殿下好像对柳明哲和柳娘之间的事情挺感兴趣的，于是自己遣了人去把柳明哲叫了上来。 　　柳明哲虽然对太子殿下要见他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镇定地跟着侍从上了楼，进门第一时间就跟太子殿下行了礼：“学生柳明哲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柳举人年纪轻轻文采出众，孤为大启有柳举人这样的年轻才子感到欣慰。”太子殿下才只有十五岁，仔细看脸上甚至还能看见一丝稚气，但是举止谈吐却是十分老道，有一种微妙的反差萌，顾暖暖立刻低头怕自己没忍住笑出来。 　　不过估计这种反差萌也只有对皇室没有什么敬畏心理的顾暖暖能 get到了，至于其他人都拜服在太子殿下的气度之下。 　　啊——这是我们大启的储君啊！ 　　感觉生活事业真是贼有奔头！ 　　然后接着开口的就是吕承东了，太子殿下虽然要表现自己平易近人，但是也是要掌握尺寸的，不能让人觉得他太好说话，否则不利于皇室的营造的神秘感和天命感。 　　一番你来我往的商业胡吹之后，吕承东把话头递了过来：“这是勇国公府的朝阳县主，柳兄看看县主身边这位姑娘是不是你要寻找的张姑娘？” 　　柳明哲其实一进来就知道这里还有女眷，大启倒是没有女眷不能见外人规矩，不过作为外人若是特意去盯女眷也是很失礼的事情，所以柳明哲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往顾暖暖那一边瞧，自然也没看清到底是哪几个人。 　　如今听吕承东一说立刻抬头看过去，抬头看去一下子就把目光对准了顾暖暖身后的柳娘，一双乌黑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要不是顾忌着还有其他人说不定就要立刻上前，但就算如此也不难听出柳明哲语气里的激动：“张姑娘！” 　　柳娘冷淡又不失礼貌地回了一礼：“柳公子。” 　　柳明哲一愣，柳娘的冷淡让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就收敛了表情。 　　顾暖暖就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太子殿下，时间不早了，朝阳不宜晚归，就此告辞了。”正等着听八卦的太子殿下猛然被告辞很是意外。 　　这未来小婶婶可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你说告辞就告辞，也不看看周围大家关注的目光。 　　但人家说的在理，魁首之争都结束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当然该回去了。 　　“柳举人，今日天色已晚，有事不如明日再谈。”顾暖暖对柳娘使了个眼色，柳娘立刻压下想要当面对峙的欲*望，对着柳明哲福了福身子，“小女如今借住在勇国公府。” 　　“……是小生鲁莽，今日便不打搅县主和张姑娘了，明日再上门拜访。”柳明哲顿了一下立刻应声拱手回了一礼。 　　就这样告别了太子顾暖暖一行人就回去了，至于春联之类的就交代邢二去办，打着昭王府的名头可比她这个县主有用多了。 　　不过很显然顾暖暖对自己如今的名头有些误会。 　　先是二皇子和梁家，然后是姜家，现在又是樊齐，短短几个月朝阳县主的凶名已经响彻整个京都。 第四十一章 　　马车停在了勇国公府的门口, 顾暖暖三人从马车上下来, 邢二去停马车, 主仆三人进门走了一路眼看着要到自家院子了, 汤圆突然后知后觉道：“不对呀, 明日就是三十了！” 　　顾暖暖正想着家里还有没有什么过年准备没有办妥，别的地方二十九就开始全部关门了, 京都这里好一点, 但是三十午后也会全部关门的, 结果被汤圆这一咋呼惊了一下,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三十怎么样？” 　　柳娘却了然：“明日三十确实不太好上别人家拜访。” 　　“不是,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汤圆立刻摇头，“是我听说过有地方会有【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的习俗。” 　　“有, 有这种习俗？”柳娘诧异地瞪大眼, 读书少，别骗我！ 　　“那不是一句俗语么？”顾暖暖摸出一块核桃酥塞进汤圆手里，“没事多吃核桃补一补。” 　　“我这儿也有一块，给你。”柳娘笑嘻嘻也塞了一块给汤圆。 　　汤圆虎着脸一脸被怀疑的不高兴, 不过手和嘴巴一点闲着, 接糕点贼利索, 塞嘴里三两下就把两块核桃酥解决了，最后还碎碎念：“我真的听说过啊。” 　　而此时此刻的柳明哲则回到了家中, 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让人送回了家乡，写完信后从旁边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裹。 　　秀气的眉眼定定看着包裹出神, 眼中闪过两次与柳娘的相遇。 　　四年前他和母亲跟随父亲回京都述职，谁知父亲却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最后撒手人寰。 　　他的父亲是一个老实人，所以数年一直被扔在边城小县，后来也因为老实被北夷王府看中，于是受到了贵人的提拔。 　　所以父亲虽然说是回京都述职，但其实任命已经下来了，虽然和原来是一样的品级，但是京官天然比地方官高一等，所以父亲被调回京都对他们而言着实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父亲的病故，却让好事变成了丧事。 　　那时候他刚考上了举人，虽然占了边城户籍的便宜，但是难免也是少年心高气傲不知地高低厚，从不曾想过，一个举人在平民乡下确实了不起，但是在繁华的大城根本不值一提。 　　大启大一统已经四百多年，国力昌盛，读书人万万千千，别说秀才举人，就是进士也不稀罕。 　　当他与母亲并几个老仆连同父亲的棺椁被拦在驿站外头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么多天真多么可笑，往日的傲气被彻底踩在脚下。 　　“小哥哥你们再往北走两里路，那里有一座庙宇，那里可以停放令尊的棺椁。”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双杏眸水润纯善，“你是不是第一次到京都啊，这样吧，你等等。” 　　他愣愣看着她叫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仆过来，一起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婆子。 　　“他们都认识那座庙，让他们领你们过去，小哥哥不要担心。” 　　他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仙女。 　　他听他们称呼她为张姑娘。 　　对于他们这些从未来过京都的外地人来说，这短短的两里路不亚于咫尺天涯。 　　那两个仆人果然认识那个庙宇，还帮他们全部安排好才离开。 　　母亲跟他说，以后遇到一定要好好道谢，他也这么觉得，谁知再次见面他又承了她的恩情。 　　刚刚出了孝期母亲就催着他进京，顺道让他去拜访一下表姨母。 　　“母亲知道你不愿意去，但是你表姨夫也是读书人，还是进士出身，不管如何，若是他能指点你一二也是好的。”母亲的话没有错，即使他并不想去高攀这门亲戚。 　　但是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要担起光耀门楣的责任，寒窗苦读不过是为了出人头地，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若是能得到指点在学业上有所进益，那么低头弯腰又何妨。 　　就这样他来到了姜家，表姨母还算亲切，表姨夫虽然倨傲但也愿意提点一二，那些表哥表弟表妹们倒也算不上失礼。 　　跟着同辈去了几次什么诗会，发现不过是富贵人家公子小姐游戏，除了看了一场大戏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倒是因为扶了一把小表妹被忌惮着，表姨母还特地叫他过去敲打，就怕他宣扬出去想要强娶小表妹。 　　那样金贵的姑娘他可养不起，于是他回去后干脆闭门读书不再参加那些活动。 　　再后来太后归天，接着就是流言四起，没多久表姨夫一家突然获罪了。 　　他不会忘记那天，原本娇蛮的小表妹狼狈哭泣，跑过来施恩一般说愿意嫁给自己的画面。 　　小表妹的年纪和当年的张姑娘差不多，但是真的差很多，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道：“表妹厚爱，只是我已经有婚约了。” 　　其实姜家的表妹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如今就算姜家获罪落败了，表妹的规矩学识依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可比，若是他真的要娶也并不亏，但是他拒绝了，没有后悔。 　　并不是他对回忆中的张姑娘有什么势在必得的心意，只是他还有时间，还能等，若能再次遇到，若刚刚好那便是他的大幸，若不能也不会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憾。 　　虽然拒绝了婚约，但毕竟是亲戚，所以他安排着一路护送姜家回了祖籍，等到他再次转回京都的时候。 　　时隔三年十一个月他又遇到了她。 　　饭馆里钱袋被偷的他，被掌柜伙计和食客们以吃白食一样的眼光看着他，听到那声“小哥哥好久不见”的时候。 　　真的就像是寒冬腊月里利刃一般冷冽的风，一瞬间变成了复苏大地温婉柔和的春风。 　　她长大了，虽然穿着粗布衣裙，样貌也做了掩饰，但是在他眼里依旧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柳明哲从自己床头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品相极好的羊脂玉镯子。 　　看到这对玉镯柳明哲就忍不住要笑出来，这还是在边城的时候他的父亲受到了北夷王的赏识，然后带着他一起去参加王府举办的篝火晚会的时候，老王妃给他的。 　　老王妃眼睛不太好，但是非常爱热闹，每王府每回有热闹她必定会到，她是整个边城那一片辈分最高的人，于是他们作为小辈的就都要去拜见，然后他就被拉着：“哎哟，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俊！”说完就把自己手上的这对镯子脱下来往他手里塞。 　　当时整个会场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也是尴尬到不行，后来老王妃知道自己误会了，就说：“镯子还是给你，以后给你媳妇儿戴……” 　　柳明哲拿起一个镯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一些：她带着应该会很好看的。 　　大年三十 　　顾暖暖一边吩咐着家里宴席的准备，一边还要准备自己的行头，早早就开始沐浴更衣，因为今日是要跟着宫珩一起进宫参加宫宴的。 　　柳娘拿着厚厚的长毛布巾给顾暖暖擦头发：“我听说宫里宴会时饭菜都是冷的，而且都是事先做好然后用蒸的，一点不好吃。” 　　“大宴会的话是这样，不过家宴应该不至于。”顾暖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记忆中并没有参加宫宴的经历，“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去问问祖母……啊！我要去参加宫宴的事情还没有跟祖母说起。” 　　“……”柳娘和汤圆脸上的表情同时一顿，瞬间同步到【一言难尽】。 　　“奴婢现在就去回老夫人一声。”汤圆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家小姐一日日的脑子都在想些啥，但是莫名的她不想问出口，因为她觉得她可能接受不了答案，“等奴婢回来了再做些能随身携带的糕点，以防万一。” 　　“去吧去吧。”顾暖暖立刻挥手，然后有些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的那个柳举人什么时候到呀？” 　　“什么我的？他什么时候到我哪里知道，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棉垫子。”柳娘从自己自己放在边上的针线框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棉垫子塞到顾暖暖手里。 　　“这是干什么的？”顾暖暖一头长发还在柳娘手里，自己举着做工不算精致，但看上去颇为讲究的棉垫子，“这半个还是皮的，还有带子。” 　　“用来吐酒的。”柳娘指了指顾暖暖床头那本厚厚的宅斗宝典【司徒春秋】，“我根据里面写的做的，试过了，虽然没有书上写的那么好用，但也是能用的。” 　　“……第三十九回 里，避开下在茶水里春*药的那个东西？”巴掌大的袋子，塞满了压实的棉花，上半部分是灰色厚厚的吸水布料，下半部分则是不透水的皮子。 　　用的时候把皮子的一面贴着手臂绑好，用的时候，可以趁着喝的时候，借着袖子的遮掩吐在布的那一面，因为下面是皮子，所以也不怕漏出来……就跟在手臂上绑了防漏的小翅膀姨妈巾一样。 　　“小姐好记性。”柳娘点头，“若是不放心，可以左右手各绑一个，就是冬□□服穿得厚倒是不妨碍，但是夏天就不好办了。” 　　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柳娘觉得她现在开始琢磨，等到了明年夏天就算没有完全解决的办法，但也一定能有其他收获。 　　顾暖暖听着柳娘认真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真的有这个必要？”她只是一个快要死了的，可能要和牌位入洞房的普通亲王的未婚妻，仅此而已！ 　　“太有必要了！”柳娘很严肃，自家小姐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昭王殿下就算活不过二十那又怎么样，他长得好啊，被誉为大启第一美男子啊！而且还是今上的亲弟弟。 　　要不是昭王殿下自己不要，愿意嫁进昭王府的女人能从朱雀大街一直排到玄武门！ 　　“那……行吧。”顾暖暖虽然觉得似乎并不需要这样，但是既然是柳娘的好意，那就这样吧，反正绑在手上也不妨碍什么。 　　顾暖暖手指灵活，一只手也能绑绳子，绑好防坏水宅斗神器之后转来转去看了看：“还挺好看的，就像是护腕……”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有婆子在门外禀报：“大小姐，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带着媒婆上门提亲了。” 　　顾暖暖&柳娘：Σ（?□?；）！！！ 第四十二章 　　俗话说得好, 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 　　但这就是俗话啊！ 　　顾暖暖是绝对不信有这个习俗的！ 　　而且柳举人还可能是因为她让他大年三十上门拜访所以迫于勇国公府就直接提亲的！ 　　……其实还挺有可能的哈！ 　　“你做了什么？他怎么就突然提亲了？”顾暖暖坚决否定是自己的锅, 第一时间把剐甩给柳娘。 　　“我, 我怎么知道！”再是心有城府, 柳娘到底也是没有接触过男女之情的小姑娘, 呆了一瞬间回过神后脸就涨红了。 　　“这样啊，那就去问问吧, 你好歹也是我的丫头对吧, 放心, 我一定会问清楚的。”顾暖暖一把拉过自己的头发披了一件厚外套就往外跑。 　　“想看热闹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丫头了？！”柳娘在后面跳脚, 不过下一刻也追了上去, “小姐你还没有梳头呢，他是向我提亲，你那么急做什么？你信不信我回头去昭王殿下那里告你一状？” 　　“你敢？”顾暖暖跑了两步出了院子就缓下脚步, 到底还是要形象的, 拢了拢衣襟，甩了甩衣袖，听柳娘语出威胁，脚步不停转头对她撕了撕牙。 　　“……不敢。”柳娘憋了一口气, “可你这个样子去见外男, 昭王殿下怕不是要打死我和汤圆？” 　　“安心安心, 等会儿让他们搬座屏风就行了。”顾暖暖摆了摆手没怎么在意，转头在自己袖子里摸了摸, 摸出一个羊毛线织的帽子往头上一扣。 　　因为这里纯白纯黑的都是不能往头上戴的，所以这个帽子虽然是白色的底子, 但是上面用贴花的形式缝了不少冷色颜色纹样，看上去挺素气，但是却不寡淡。 　　“这……什么帽子？”柳娘双眼一亮，然后发现帽子上的花纹还是她缝的，之前她都不知道小姐要用它做什么，现在一看还挺好看的，而且看着好暖的样子。 　　这里冬日也有很多人带帽子，不过大多都是那种皮帽子，虽然也有做的很精致很好看的，但是总感觉不够秀气，特别是在屋子里，戴上嫌热，不戴又嫌冷，小姐头上这个倒是刚刚好，适合在家里戴。 　　“漂亮吧，我要戴它去参加宫宴。”顾暖暖一开始并没想过，只是觉得冬天没有绒线帽那能叫冬天么？不过现在倒觉得戴这种室内也不需要脱的帽子挺好，首先一个就是省了大量的头饰和繁复的盘发。 　　顾暖暖现在梳的是未婚女子的发髻，后面的头发不用盘起来，但是上半部分还是需要盘起来的。 　　宫宴的发式再简单也是复杂的，而支撑这些发型的就是复杂的头饰，当然这脑袋上的重量就客观了。 　　若是可以带帽子那就可以简单上面编个辫子完事儿。不过到底能不能戴，等宫珩来了正好问一问。 　　“这能行么？”柳娘觉得有些悬，顾暖暖虽然有这个想法但能不能成倒是并不强求。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外院的待客厢房，因为冬日的关系，上门的客人都会引到烧了地龙火炕的厢房。 　　柳明哲虽然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但是丝毫不见焦虑，最起码面上看不出来，倒是一起来的官媒有些坐不住：“柳举人，这里可是勇国公府，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结亲虽然是天大的好事儿，但是咱京都官家结亲可不是您这么个弄法的，咱真的就是帮您问一问的。” 　　“有劳廖夫人了，还请放心，这次不管成与不成都与夫人无关。”柳明哲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但是他深知机会稍纵即逝，他曾觉得自己可以等，但是女子韶华易逝，他能等，却知她不能等。 　　张姑娘如今的年岁，若是再不订下亲事，太后孝期一过怕是要被官府拉郎配了。 　　大启的女子虽然大多晚婚，贵族女子更甚，但是也有律法规定，女二十，男二十二不成婚，则父母有罪，不但要被罚钱，还会有官府出面强制成亲。 　　就算是卖身的奴仆，若是不婚虽然官府不过来拉，但是主家也是要罚钱的。 　　而且现在那么多人知道他打听张姑娘的事情……好吧，这些都是借口！ 　　他就是想要求娶她！ 　　门口传来脚步声，柳明哲带着媒婆一起被请到了隔壁厢房，然后就看见和刚才几乎一摸一样的厢房里多了一扇屏风，屏风后面多了一坐一站两个女子的身影。 　　“这是我们大小姐和张姑娘。”引着两人来的婆子说了一声后就退了出去。 　　刘明哲和媒婆立刻对着坐在屏风后面的顾暖暖见礼，然后就由官媒廖夫人开口了，先是把她并不熟悉的顾暖暖和勇国公府夸了一遍，然后话题一转到了没见过的柳娘身上。 　　果然是靠嘴吃饭的，整整一刻的时间，廖夫人都没有停嘴，把屋里出了自己的三人从里到外都夸了一通，还全都不重样，你要仔细听还能发现夸得挺实在的。 　　最厉害的是廖夫人夸人的词还都是带着韵律的，不但喜庆还抑扬顿挫，顾暖暖听得啧啧称奇，柳娘则被夸得小脸通红，特别是把她和刘明哲说得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缘分天注定的。 　　不但柳娘听着都觉得自己和柳明哲简直是命中注定，作为旁人的顾暖暖都要被洗脑成功了。 　　“等等，廖夫人喝口水歇一歇，这婚事到底是大事，不如让他们自己谈一谈？”顾暖暖扯了扯柳娘，低声道，“好好问清楚，回来告诉我！” 　　原本有些绮丽心思的柳娘：…… 　　“县主这话真是太对了，这日子啊都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别人说了不算，自己觉得啥样那就是啥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廖夫人果然停下了话头，“既然县主如此开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廖夫人对着柳明哲使了使眼色，却发现一开始看上去挺厉害沉稳的小伙子脸红红的，像是大姑娘一样腼腆了。 　　哎哟，原来就面子厉害，上正本了就怂了？！ 　　这可不成，这门亲事儿看来成的可能性很大，她自然是要尽力的：“刚进来的时候那一大片梅花可真是漂亮，我们柳举人还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这梅花，张姑娘就领我们柳举人去看看，挑那高处折上一支也好给县主插个瓶，县主您看如何？” 　　“廖夫人所言甚是。”顾暖暖点点头，对着柳娘挥挥手，“去吧，带柳举人看看我们府里漂亮的梅花林，记得挑一支好看的折回来给我插瓶。” 　　柳娘木着脸看着了顾暖暖一眼走了出去，顾暖暖捂着嘴笑倒在座位上：神特么漂亮的梅花林，就那两棵梅花树苗也是难为廖夫人说的煞有其事，都说媒人的嘴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话不假。 　　柳娘和柳明哲出去了，顾暖暖和廖夫人隔着屏风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廖夫人就开始给顾暖暖说起了自己做媒时碰到的事儿。 　　“往前数十二年出了一个探花郎，那真是人才风流，这京都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恨不得眼睛都长在这探花郎身上，妾身有幸接了探花郎母亲的托付，要给探花郎寻一个好媳妇儿。” 　　廖夫人做媒婆快三十年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要说人间百态那也是看得透透的：“多少才女贵女探花郎一个都没有看上，这可把妾身给愁的，就怕招牌给砸了，索性就问问清楚探花郎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结果您知道探花郎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儿么？”廖夫人啧啧有声，“探花郎说他喜欢听话的单纯的媳妇，那些个才女贵女城府太深，他在外应酬已经累极，就想回家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 　　“挺有想法的！”顾暖暖点头。 　　“可不是！”廖夫人一拍手，“但这要求听着简单，其实最难，咱是个人总要有自己的心思，到了成婚的年纪怎么也得十五六岁了吧，这时候还真的听话单纯的，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了。” 　　“那夫人你给说成了么？”顾暖暖挺赞同廖夫人的话的，这个时代总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既然已经是探花郎了，那么找对象最起码也得是个小官家的姑娘，好一点甚至豪门千金都有可能。 　　而这种家庭出来的姑娘，大多识字明理，通晓世事，也就是说不存在真的听话单纯。 　　“县主您是不知道，这探花郎的要求一出，妾身差点以为是和妾身有仇，铁了心要砸妾身的招牌，索性也放开了手脚，给他说了静郡王府的罗阳郡主，那郡主十二岁时高烧不退，最后命是救了回来，但是从此这心智便一直十二岁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成了？”顾暖暖不太关注这些所以还真不知道。 　　“县主说对了，可不是成了！”廖夫人啧啧有声，“前些年罗阳郡主的次子已经请封了静郡王世子，那探花郎姓吴，这吴郡马跟罗阳郡主可恩爱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吴郡马别说纳妾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当年多少人笑话静郡王府独女成了傻子，后来就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顾暖暖：诶？这，说不定宫宴会遇到呢！怎么办感觉好期待！ 　　廖夫人很会说故事，不但有她亲眼见过的，还有很多听说的传说，听得顾暖暖津津有味，然后两个脸红红的回来了，当然梅花是没有的，不过看样子情况不错，顾暖暖和廖夫人都很高兴。 　　当廖夫人再次询问的时候顾暖暖很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不行，按照套路女方得表现一下矜持才行，不过就刚才廖夫人都说了两个女方矜持结果把好女婿弄丢的事情，可能有廖夫人故意的成分在，但是凡事早做决断总是好的，夜长总是梦多。 　　于是顾暖暖和廖夫人商量，订婚今日就可以定下来，但是这消息得过几天才能放出去。 　　廖夫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她恨不得这会儿直接就花轿把人抬回去。 　　既然有了决定，那么行动起来就很快了，顾暖暖跑去老夫人那里请老夫人亲自写了庚帖，当下就帮着柳娘和柳明哲互换了庚帖和信物，这婚事便算是定了。 　　顾暖暖还让人留了柳明哲和廖夫人的午膳，送走两人后顾暖暖才有机会询问柳娘之前那个偷钱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才开口门房就来报，昭王府的马车来了，昭王殿下来接人了。 第四十三章 　　佳人青衣墨发踩着精致的雕花木底皮靴微笑而来, 就问你顶不顶得住？ 　　昭王殿下表示这真的有些顶不住, 快走几步解下自己的披风迎了上去, 把人裹进自己的披风里：“你怎么就穿这一点跑出来？” 　　顾暖暖一双眼睛布灵布灵, 几日不见眉眼似乎又浓郁不少的姑娘弯着眼睛翘着嘴角软软的撒娇道：“我想见你啊！” 　　宫珩一愣, 脸皮慢慢发热，然后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清咳声, 顾暖暖歪过头看过去, 就见小叔叔在三步后木着脸看着她, 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叔你也在啊？” 　　“看见我了啊？”顾漓抬了抬眼皮, “真荣幸。”那语气那叫一个酸。 　　“这话说的, 侄女我要是和小婶婶站一起，小叔你就能第一眼瞧见我？”顾暖暖哼了哼，这段时间小叔和未来小婶婶的相处就算没有亲眼看见, 但光看小叔恨不得一睁眼睛就在永王府的样子, 她就知道这两人此刻那腻歪劲儿了，“咱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谁跟你五十步百步？”顾漓被狠狠噎了一下，再看宫珩一声不吭站在大侄女边上顿时肝疼，这是有靠山了, 所以以前试探的小玩笑, 如今就变成光明正大调侃了？ 　　“那小叔的意思是, 我和小婶婶在一起，你第一眼看的一定是我？”顾暖暖两条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脸上那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大有你敢说是, 我就敢转头告状。 　　顾漓：算你狠！ 　　自家侄女调皮的时候有多糟心顾漓再知道没有了，今晚宫宴未婚妻庆阳郡主也是要参加的，他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暖暖说得有理！” 　　“那行，小叔还有事儿？”顾暖暖拉着宫珩就要往自己院子里走，走之前还不忘装模作样问上一声。 　　见色忘叔！ 　　顾漓看了一眼大侄女儿牵着宫珩的手，觉得自己跟过来时心里的担心全部喂了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有什么好担心！ 　　还怕人家昭王殿下欺负大侄女，就这势头，自家大侄女不欺负人家昭王殿下就不错了……他还有几味补身体的好药，等等收拾收拾当新年礼物送去昭王府好了，免得昭王殿下被自家大侄女折腾坏了。 　　顾漓：他真是开明爽朗的好叔叔！嗯！被自己感动了，很好，又有好话题写信给未婚妻了。 　　大年初一拿到信的董林棋一脸沉思：所以未婚夫告诉她，他十分关心侄女，甚至爱屋及乌关心侄夫是要表达什么？和他一起关心的意思？ 　　之后新年礼物收到双份药材的昭王殿下：…… 　　时间回到大年三十的下午，顾暖暖把宫珩拉进房间都不用眼色汤圆和柳娘就退了出去，还给关上了门。 　　顾暖暖立刻扑了宫珩怀里，双手勾着宫珩的脖子，踮起穿着毛茸茸室内软鞋的脚，对着宫珩的薄唇就亲了上去。 　　虽然一直知道顾暖暖很直白很热情，但是今日的热情依然让宫珩吓了一跳，不过佳人热情似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手臂环着那节裹在薄棉腰带后依然纤细的腰肢，低头回吻过去。 　　等到顾暖暖被压到炕上，衣服都剥了大半了，宫珩的脸突然被推开，顾暖暖一双眼睛水汪汪泛着红，努力做出很严肃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我要洗漱装扮了，还要参加晚宴呢！” 　　顾暖暖想起上次自己炕上跟凶杀案现场一样就想搞点恶作剧。 　　拿起枪却被按回去的宫珩一脸不可置信：…… 　　“小妖精，你是故意的？！”宫珩一脸凶狠地盯着满脸无辜的顾暖暖，出口的声音沙哑又性感，但是磨牙根的声音也一清二楚。 　　“怎么会，我是想你想得情不自禁。”顾暖暖又凑上去亲了一下，让宫珩倒吸一口气整个人绷得死紧：“你是想要我命是不是？” 　　“我想你想得心口都疼了，你给我揉……唔……”作死的顾大小姐被捂住了嘴，顺道被压住了一只手臂，然后另一只手也被握住，宫珩就这样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爬起来的时候推开本来就撩起一大半的上衣对着那只完全探出头的翘挺白兔子就是一口。 　　“嗷！宫珩你属狗的！”顾暖暖捂着自己胸口可怜的白兔子一脚就踹了过去，不过半道又停住收了回来。 　　“我本来就是属狗的。”宫珩颇有些得意，“怎么不踹？舍不得？” 　　“哼！”顾暖暖用力用鼻子哼了一下。 　　有什么好踹的，宫珩的武力值比她高多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好完全没有，要是好的时候她是不可能踹到人的，踹了也是白踹。而要是他身体没好全，以她的武力值一脚能直接踹死了他。 　　这还让她怎么踹！ 　　“好了，我看看，我也没用力啊。”宫珩还真没有用力，只不过那地方动一下都浑身哆嗦，别说咬一口，不疼也疼。 　　“都破皮了。”顾暖暖低头一看，并没有看到牙印，但是真的肿了还有点破皮，嗯……这应该是刚才吸出来的，本来不碰它就是有点涨，但是宫珩一口咬过来，自然直接跳起来了。 　　“怎么就嫩成这样子，我给揉揉？”刚刚还叫着要揉揉的顾暖暖衣服一拉，就把衣衫有些凌乱的宫珩推出内室：“我换衣服了！” 　　宫珩知道不能再惹顾大小姐，不说话乖乖出去，然后自己整理衣服。 　　从外面被顾暖暖叫进来的汤圆和柳娘，见到在外面独自整理衣服的宫珩，都是脚步一顿，然后对视了一眼，各种消息在两人眼神中有如闪电激射。 　　汤圆脸红了，柳娘则皱起了眉头：这才多少时间这就完事儿了？难道……需要补汤了？ 　　等到两人进屋看到顾暖暖没有异常之后，有对视了一眼：原来是她们误会了！ 　　汤圆：对不起小姐，汤圆错了，不该把您想成那样急不可耐抓紧一切时间的姑娘！ 　　柳娘：其实时间上完全够得上，就是这里没有昭王殿下可以替换的衣服，失策！这可是大问题，她得记在心上，等小姐一走立刻安排！ 　　尽管这一次的宴会从头到脚都精简了很多，但是顾暖暖除去洗浴之外也用了很多时间，并且做好的帽子到底也没有戴，不为其他，只是到底还是不要这么独立特行比较好。 　　再说她这次算是第一次以宫珩王妃的身份在皇室中亮相，就算不能惊艳全场也不能堕了宫珩的面子，所以收拾的格外细致。 　　最后的妆面是顾暖暖自己亲手完成的，光是一张脸就整整画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此时的她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上辈子的盛世美颜已经有了轮廓，化妆就是让这个轮廓更明显。 　　这个时代的化妆那就是真的化妆，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最基础的妆容，不讲究什么修饰，流行樱桃小嘴，就把嘴涂白在中间画一张小嘴，流行浓眉，那就是两条毛毛虫一样的大粗眉，而且正式场合是要上大妆的，妆很浓。 　　如不过不是真的五官好，这种浓妆上去虽然赶了流行，但真不好看。 　　比如脸像刷墙，嘴如血盆大口，脸颊顶两块鸭蛋红，这种妆容真心顶不住的。 　　所以普通的出门女孩子虽然也会化妆，但是不会太浓，但是手法依然简单粗暴。 　　上辈子那种换脸一样的化妆术，在这儿就能叫易容了。 　　顾暖暖放下手里的黛螺，对着清晰的银镜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脸和她的母亲王氏像了七成，但是和王氏那种透着仙气的不同，顾暖暖这就是一朵人间富贵花，明艳张扬，极具攻击性的美貌。 　　“小姐……”汤圆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第三个字。 　　“小姐您这妆容真神奇，明明是化了妆的，但是却好像没有化，但是要说没有化妆却明明白白化了妆的。”柳娘一脸惊叹，“简直鬼斧神工！” 　　古代化妆术和现在化妆术，就像是一副撞色的图画，加了渐变色和没有渐变色的区别，当然还有光影这种比较立体效果。 　　“有空教你们。”然后她就不用动手了，毕竟多年没有这么折腾过了，别说还真是一个力气活。 　　汤圆和柳娘立刻点头。 　　妆化好，衣服穿好就开始梳头了。 　　虽然不能带那种绒线帽子，但是出门在外都是冬季，斗篷披风上的帽子肯定是要戴的，所以没有盘那种复杂的头发，用了轻便的绒花和绢花随着头发从上往下编成辫子。 　　整个样子就像竖着的一排丫字，最后的头发自然垂落，和汉朝发式非常相似，看着简单，但又非常端庄大方。 　　木屐咔咔咔敲击着地板，坐在外间长榻上翻着顾暖暖那些宅斗宝典的宫珩抬起眼，然后就移不开眼睛了。 　　这是他的暖暖不错，但是又好像不是，若说原来的暖暖只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美人，那么现在的暖暖就是一个能亮瞎人眼睛的，五官比例完美，就是那最符合审美的长相，端庄但不呆板，妖媚但不轻浮，明艳但不刻薄……恰到好处。 　　“啪嗒！”宫珩手里的书掉在了地板上，顾暖暖也抬眼看过来，双眼微眯眨了眨朝宫珩抛了个媚眼，一瞬间什么端庄明艳都没有了，只剩下极致的妖艳！ 　　这是一个能让人失去理智的妖精。 　　“怎么样？应该不会丢了殿下的面子吧？”看宫珩的表现就知道她这一波操作很秀了，说出来不过就是想听他夸一句。 　　“……我怕自己丢了县主的面子。”宫珩捡起地上的书放好，然后走上前自然无比的拉起顾暖暖的手，“你这样我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这么一个妖精，他还能抱多久，以后会不会到别的男人怀里？ 　　就算暖暖愿意为他守着，但是别人呢？ 　　他一直以为，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使死了也能庇护这只小妖精，但是他觉得他错了，如果他死了他的暖暖一定会被人窥探，就算皇兄在的时候没人敢动，但是皇兄又能护几年？ 　　他是见过暖暖的母亲的，即使已经有了暖暖这么大的女儿，但依然美得就像落下凡间的天女，但是她身上的那股气质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而暖暖不同，她的美就是为所有男人的劣性根而生的。 　　从来没有如这一刻那样清晰明了：他不想死！ 第四十四章 　　白绸铺地, 提灯捧香, 亲王座驾, 六匹骏马, 华盖金铃, 镶宝雕车，前后仪仗数百人。 　　顾暖暖被宫珩从勇国公府大门牵出来的时候, 一抬眼就看见了这极尽奢华的一幕, 脚下的步子下意识顿了顿。 　　“这是我第一次接你出门, 我想要给你最好的, 只是如今还在孝期, 所以只能将就。”宫珩看着自己那辆亲王标配的雕花大马车，这会儿外面被拆了很多装饰，看着有些寒酸。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 以往出门他也很少用这一辆马车, 嫌弃太过笨重，但是内务府用能工巧匠打造了三年才做好的马车已经是他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了。 　　今日最重要的就是为暖暖立威，所以他想给她他能给出的最好的，只是时机不太凑巧。 　　孝期里, 他的出行仪仗都扣了一半, 只好委屈暖暖了。 　　“……将就？”顾暖暖这辈子真的很少出门, 虽然去过皇宫，但是全程低着头, 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裙子里，后来再去已经是太后丧礼, 皇宫早就脱下了繁华变得悲伤而寡淡。 　　以前或许也远远见过贵族的仪仗，但是印象并不深刻，而且远远看见和置身其中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果然不愧是数百年用举国之力供养的皇族，就算大启皇室在顾暖暖的认知里已经是一个很克己的家族。 　　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上辈子她也曾见过许多有钱人，末世后也见过站在人类顶端的人，但是生活在人人平等为主基调世界的人，是真的难以想象这种封建时代顶级人群的生活的。 　　“委屈你了。”宫珩牵着顾暖暖的手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跟着自己也坐了上去。 　　顾暖暖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里有种自以为挖到一座小银矿，但其实是一整条钻石矿脉的感觉。 　　宽大的马车就像是一个小房间，车壁雕刻着各种花鸟虫鱼，雪白色的长毛地毯，踩上去格外柔软，马车启动之后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震感，只能吸在桌上装着青绿色茶水的水杯中看到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因为怕弄乱衣服首饰麻烦所以两人对面安静而坐着，过了一会儿宫珩忍不住了，他以为顾暖暖不高兴了，结果刚要张口顾暖暖先开口了：“你后来没有再发病吧。” 　　“……没有。”宫珩咽下自己嘴里的话，微笑着开口回答，“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回去后你就知道了。” 　　顾暖暖假装没有听出宫珩最后那一句的暗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暖暖……你生气了？”未婚妻没有反击好不习惯。 　　正常不应该反过来更热烈的调戏么？ 　　“没有。”顾暖暖抬手整了整自己本来就很整齐的衣襟，抬了一下眼皮面无表情的道，“这是我第一次以你未婚妻的身份见人，正经一点。” 　　如此正式的见家长顾大小姐也是头一遭，难免有些小紧张。 　　宫珩搓了搓手指，忍住想要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又妖又媚的暖暖妖精让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抵死缠绵，而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凛冽冷意的暖暖，却激起他的征服心。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宫珩目光灼灼，不知何时他的心神已经全部围着她转圈了，已经不单单是一句表面的【他的女人】来形容他对她心思了。 　　宫门口仪仗马车全部停下，即使宫珩拥有在皇城里跑马的特权，但是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次若不是冬天他倒是可以抱着暖暖共乘一骑，但是这个滴水成冰的日子，他是不舍得暖暖在外面吃冷风的。 　　所以他选了双人的车辇，这种交通工具是用人抬的，但和普通的轿子不一样，倒是有些像滑杆，一样没有顶盖，不过底座却要宽大华丽很多，而且是由十六个人抬的。 　　人高马大的太监穿着特制的防滑鞋，候在宫门口，低头等着贵人下马车，今日来了很多皇亲贵胄，但是有资格做十六人抬的也就那么几个。 　　轿帘被平顺公公在外面掀开：“殿下，县主，进宫门换乘了。” 　　宫珩率先起身弯腰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之上，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精致的五官宛若天人，门口陆陆续续赶来的宗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呼吸一滞。 　　顾暖暖从里面看外面的感触更深，特别是当宫珩回身朝她伸手的时候，顾暖暖反映了一会儿才伸手递了过去。 　　“暖暖你心悦我么？”顾暖暖刚从车里出来站到宫珩边上就听到这么一句，声音不响，但是清晰可辨绝对不是她幻听。 　　宫珩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问出来后他却迫切要听到顾暖暖的答案。 　　“……”顾暖暖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宫珩的脸上，视线相接，顾暖暖看出了宫珩询问这个问题的郑重和不容她逃避的认真。 　　对视几秒后顾暖暖弯起嘴角垂下眼眸，低声反道：“只有心悦我的人才有资格问我是不是心悦他。” 　　“我心悦你。”宫珩直接就脱口而出，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一愣，但是回过神却是一下子了然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自己心悦她了，所以才会如此。 　　顾暖暖猛然抬起头，宫珩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他是说认真的！ 　　顾暖暖被表白过无数次，但是热情直白的我喜欢你，我爱你都可以听得耳朵生出茧子，心口猛然一紧，然后毫无预兆的狂跳起来，慢慢的如白玉一般的耳朵红了起来。 　　原本就盛放的容颜因为这一点红，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宫珩没有听到顾暖暖的回答，但是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脸上也绽开了笑容，让凡是看到他笑容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 　　宫珩伸手揽过顾暖暖的腰肢一提气从马车上飘落下来，那场面美得窒息。 　　原本就比较安静的宫门口更是声息全无，那一个瞬间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退却成了黑白，只有那两个人色彩斑斓耀眼夺目。 　　就算从小跟着宫珩的平顺公公都觉得自己遭到了双重颜值暴击，好不容易回神那边两个已经上了轿辇，立刻颠颠颠的跑到前面引路。 　　直到两人坐着车辇的身影彻底消失，宫门口才再次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小姐……”胆怯的声音唤回了梁贞贞的神智，妆容精致，发饰裙衫无一不低调又华美的姑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茫然。 　　她一直觉得顾暖暖是她和二皇子之间最大的障碍，她一直觉得顾暖暖被退了婚事会非常不甘心，就算没有时刻恨着他们也是想着要攀比却因为攀比不过而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 　　她一直觉得她对于顾暖暖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在意的人，但事实上她还是二皇子似乎都不曾进入过她的眼中。 　　同样是赐婚，十年多的时间顾暖暖和二皇子都跟陌生人一样，但是和昭王殿下才赐婚多久，长眼睛的都看出两人之间的情谊。 　　所以她在千方百计想要二皇子和她退婚的时候，说不定人家比她更焦急。 　　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仿佛要上战场的装扮，真是可笑。 　　为何要披上战袍？ 　　战场上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小姐，软轿过来了。”梁贞贞自然不可能有十六人的轿子坐，但是两人的小软轿还是有的，今日是家宴的性质，所以皇后都是按照自家人来安排的，大姑娘小媳妇老人家一律有轿子，至于汉子们就随意了。 　　“请两位公公稍等。”梁贞贞对着丫头是一个眼色，丫头立刻会意塞了两个荷包过去，不但是请他们等候，也是等会一路上请他们多照顾的意思，毕竟宫里她们这种外面的丫头婆子是进不去的。 　　梁贞贞坐回马车里翻出镜子对着卸了头上身上大半的配饰，那一瞬间不但是身体上轻松了，身体内里也感觉轻松了，仿佛一直压在身上的东西被挪开了。 　　再出来的梁贞贞看着朴素了不少，一直凝在眉宇间的戾气也飘散了，但是却更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单纯又天真，有种在宠爱中长大特有的娇憨甜美。 　　宫珩和顾暖暖到达宴会场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太子看到两人立刻过来，一番互相问好之后太子就询问顾暖暖柳娘和刘明哲的后续，到底是什么误会？ 　　顾暖暖嘴角微抽：没看出来太子殿下这么八卦，你有没有一点男主的偶像包袱啊！ 　　“太子和暖暖很熟？”宫珩见太子有些熟稔的语气微微扬眉。 　　“很熟……当然是不可能的。”太子对上宫珩的眼神头皮一麻，哈哈一笑，“就是上次恰好碰到，本……侄儿就邀请了小婶婶一起看魁首之争。”然后就对小婶婶怼人的凶猛姿态念念不忘，就琢磨着他手下怎么就没有这种一张嘴就能要人命的名嘴呢？ 　　目前正在【请小婶婶来东宫当女官】和【请小婶婶调。教几个会咬人的名嘴】这两个想法之间不停摇摆。 　　只要一想到以后在朝堂上有人敢对他，他就直接宫门一关放小婶婶，不，是请小婶婶出马，字字千钧要人命，光想想就美滋滋。 　　但是小叔叔的眼神犹如一盆冷水，把他彻底从美梦中浇醒……那送几个人去给小婶婶以切磋的名义调。教应该可以吧？ 　　为了突出顾暖暖的厉害好给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一个好理由，太子不予余力地将顾暖暖力挫樊齐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顾暖暖：这是一位被储君皇位耽误了的说书人！ 　　宫珩越听神色越冷，等到太子说完想说自己的小小的请求的时候就听他家小叔叔说道：“那个樊齐是跟着你的？” 　　“是……不是，这是误会！”太子觉得这个发展不对，他家小叔叔不应该大力称赞未来小婶婶大杀四方么？ 　　“你当时就在边上看着这个不知所谓的书生冒犯暖暖？”宫珩冷冰冰横了太子一眼直接搂着顾暖暖绕开太子走人。 　　“诶？”太子立刻转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说一开始他是有看戏的心思，后来是被吓到，最后是想看看这位小婶婶到底能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就在边上围观没有插嘴。 　　不过很显然他的行为让小叔叔生气了！ 　　这么说他的名嘴计划也泡汤了！ 　　太难过了！ 　　抱住自己，忍住不哭！ 　　你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太子了！ 　　“太子表哥你钱被偷了？”一个眼睛细长，容貌不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明的姑娘凑了过来。 　　“没有。”太子还是有些丧。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压岁钱没着落了呢！”那姑娘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只大四个月的太子被气了个仰倒：“童吉祥，你眼里除了银子还有别的么？” 　　“有啊！”童吉祥双手在身前虚空比了个元宝的样子，眉开眼笑，“还有金子！” 　　太子：……你赢了！ 第四十五章 　　宫珩刚和顾暖暖坐下想要说一说关于樊齐的事情, 之前他出去了一趟, 一回来就赶着回城来接她, 所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了解。 　　当然, 原本他是不觉得就这么几天里能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很显然他错估了作死者想要作死的迫切心情，也错估了自家未婚妻的战斗力。 　　不过事情才在心头转了一圈, 还没有张口就有姑娘跑过来了, 一脸的热切地看着宫珩, 惹得顾暖暖都抬起了眼睛, 结果过来的姑娘看见顾暖暖明显一愣, 然后目光更加热切。 　　顾暖暖：以为是未婚夫的爱慕者，但这眼神不太对。 　　“表叔过年好，祝表叔万事如意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姑娘没有行女子的福礼, 很是隆重的撩了裙摆直接跪着下来对着宫珩磕了头, 然后蹦起来对着宫珩一伸双手，“表叔过年红包！” 　　宫珩额角跳了跳，平顺公公立刻上前，一个需要双手捧的装满金银裸子的荷包：“吉祥翁主过年好, 奴才给您拜年了, 这是我们殿下特意给您准备的红包, 是别人的双倍！” 　　“我就知道表叔最大方了，和太子表哥那个扣扣索索的小气鬼完全不一样！”吉祥翁主就是童吉祥, 一到过年整个宗室都会感受到被吉祥翁主要红包的恐怖。 　　传说百年前童家出了一个女财神，十三岁的年纪开始掌家, 十五岁册封世女，十八岁顺利继承爵位。 　　后来凭着自己经商的本事，硬生生用钱把自家一个小小的已经没落的伯府砸到了一等世袭侯爵，还教出了一个小财神孙子，娶了皇室郡主，这位财迷翁主就是小财神和郡主的小女儿，也是唯一遗传到童家财神体质的商界传人。 　　别看小姑娘到处追着人要红包，她现在的身家估计是目前会场里最富有的，就是宫珩也要退上一步，简直就是一个活得财神娘娘。 　　她也是目前太子妃人选的最热门之一。 　　不过童家请封世女的折子已经摆在皇帝的案头了，最后到底是继承童家爵位然后招夫，还是被皇帝当财神捧回去送给儿子，就要看皇帝对于童家到底是什么考量的了。 　　爱黄白俗物爱得如此光明正大的女孩子，顾暖暖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是这个印象很浅，依稀记得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物，但是具体不太记得了，不过应该是太子阵营里的人。 　　“还有事儿？”宫珩见童吉祥一双细长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他身边的顾暖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下一秒就见财神娘娘对着顾暖暖双拳一抱：“吉祥见过朝阳县主，祝小表婶万事如意，大发横财。” 　　顾暖暖顿了顿，从袖子里摸出一大叠荷包，虽然一个不多，但是一叠十几个看着很是可观：“不要嫌弃。” 　　顾暖暖身上并没有备专门的大红包，荷包里都是金银打造的小动物花朵的裸子，这些都是送给小孩子玩耍的，柳娘和汤圆给她备了十几个，就是一个意思。 　　谁知道碰到这么个较真红包的翁主，而且宫珩那个看着真的好多，第一次当长辈还没有那个意识，下一次一定要带很多镯子在手上，她见过那些上年纪的夫人们就是这样的，需要送礼的时候直接撸袖子脱镯子一塞，亲近方便又快捷，简直不能更好了。 　　“不嫌弃不嫌弃，小表婶果然和小表叔是天生一对，一样的大方和太子表哥那个小气鬼不一样。”童吉祥第二次diss太子了，也不知道太子怎么她了。 　　“……太子怎么了？”顾暖暖还是蛮喜欢这种光明正大要红包的姑娘的，当然前提是她不差钱，而现场这些能被皇帝请来参加家宴的都是宗室里相对血脉亲近或者皇帝比较看好的，不说多富裕多壕吧，但是缺钱肯定是不存在的。 　　所以吉祥翁主的行为不会给人造成困扰，就变得挺可爱的，于是觉得有趣的顾暖暖没有忍住问了一声。 　　童吉祥斜了不远处的太子一眼：“太子表哥今年拒绝给我红包，往年的红包就是他最小，小表婶你能想象我在太子表哥手里收过四文钱的红包么？”吉祥翁主捂着胸口开始戏精上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血脉相连，大过年他居然只包四文钱的红包给我？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小表婶你觉得呢？” 　　“呃……确实很过分！”顾暖暖抖着嘴角忍住不笑肯定的点头，以为童吉祥还会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她突然看向会场入口，那里正好一对中年男女相携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家子。 　　“小表婶我们真是一见如故，下次有空我给您下帖子啊，我先走一步。”童吉祥说完就给宫珩和顾暖暖福了福身，朝着门口那一行人欢快的蹦了过去，声音清亮：“罗阳表姨过年好！” 　　顾暖暖：嗯？罗阳？好耳熟！啊！探花郎的罗阳郡主！ 　　顾暖暖的视线一下子就一了过去，人还没有看清，就听到一个比童吉祥更欢快的女声响起来：“小吉祥过年好，来来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有这么这么大哦！我还给你在荷包上绣了漂亮的财神娘娘！” 　　光听声音和语气还以为是一个带着稚气的少女，但是朝着童吉祥跑过来的女人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脸上的神情还是带着懵懂的纯净少女模样。 　　两个差这一辈年纪的欢脱女人高高兴兴的手拉手，就差转圈圈了。 　　顾暖暖往宫珩身边靠了靠：“你们皇室挺欢乐的。” 　　“……是啊，挺欢乐的。”皇室多奇葩很正常，因为没有生活的压力，又有使劲造的底子，皇子们还担心个夺嫡，各家不承爵位的孩子只要大是大非不错基本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自然什么样的都有了。 　　随着皇帝皇后的到来家宴就开始了，拜年请安之后，一排排宫女开始上菜，一同上来的还有一个礼单，这是皇帝皇后给在场亲戚的，小辈的过年红包，长辈的孝敬。 　　“吉祥啊，你交上来的账本结果都出来了，巾帼不让须眉，不亏你童家财神之名。”皇帝和太后的感情很好，太后的逝去给皇帝的打击很大，除了给宫珩成功订婚稍稍开心了一下之外，这三四个月一直处于一个很丧的状态。 　　特别是看到边城修筑防御工事的预算折子，额角都疼了。 　　大启地域辽阔，也就意味着有地方风调雨顺就会有地方有灾情，之前夏季南边还爆发过水灾，结果秋季西边又旱灾了，入了冬西北又有雪灾，因为冻死了大量的牛羊，东北方游牧部族开始蠢蠢欲动。 　　大启虽然商业发达，航海贸易的利润也很高，但是皇帝想要的不是安于现状，他是想要一个绝对的强国的，所以他要花钱的地方非常多，要在不影响百姓民生的情况下，搞东搞西很困难。 　　这时候童家产业对于国库的回报就变成了及时雨，而且童吉祥显然比她的父亲胆子更大，也更加直白，和皇室的交易更清楚明白。 　　“皇帝表舅过奖，这不过是吉祥的本份。”童吉祥站起来双手抱拳，“吉祥在外可以这么胆大妄为肆无忌惮，还不是因为皇帝表舅和整个大启都在吉祥背后，撇开这些吉祥也是皇室翁主，大启是吉祥的家，为了家里能更好子女在外拼搏都是应当应分的。” 　　顾暖暖：满分作文！ 　　以为是欢脱的二逼中二少女，没想到人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大佬！ 　　皇帝听了果然非常高兴，一连说了几个好！ 　　会场本身有些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几杯酒一下去除了皇帝和宫珩这一对亲兄弟面前摆着全素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吃荤的了，很快会场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大家也不光坐着，开始跑来跑去敬酒搭话聊天了。 　　女财神身后跟着一串小正太小萝莉满场讨红包，连皇帝皇后那里都没有放过，顾暖暖拉了拉给她去虾壳的宫珩：“我可没有红包了。” 　　谁知道皇室年三十宴会这么接地气的！ 　　“我有准备。”这都是每年必上演的一幕，谁家不是早做了准备，每年年三十两个袖子管里都揣满了红包，还有图省事的，直接拿出一叠压出吉祥图案的金箔，直接发，要什么荷包。 　　永王府也来了，不过和顾暖暖这边有些距离，而且有宫珩这么一大尊佛在边上坐着，庆阳郡主就过来打了个招呼走人了。 　　庆阳郡主：眼神好着呢，这位殿下护食的厉害，多说两句话就被看得头皮发麻，她自然不会去打扰。 　　这边顾暖暖正担心，童吉祥已经领着一串小不点过来领红包了，一整排齐刷刷过来磕头，嘴里喊着吉祥如意，有口齿清晰的，也有说话还不利索的，还有甚至磕头的时候在地上滚了一圈的。 　　还好地上都铺了厚厚的垫子，不过小家伙穿得多，滚了一圈后回归到盘腿席地而坐的姿势，包子脸上还是一脸蒙圈。 　　这下子旁边都要笑疯了，小包子家的大人都笑得直擦眼泪，顾暖暖也捂着嘴直笑，伸手把小包子扶了起来，多塞了一个红包给他，得到一个缺牙的笑脸。 　　宫珩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暖暖和小包子的互动。 　　宴席开始大约三分之一的时间时，大家开始给皇帝拜年了，第一波就是皇帝的众位妃子，没有意外只有那几位。第二波就是太子带着各位兄弟和兄弟们的家眷齐刷刷给皇帝皇后拜年。 　　第三波就是皇帝的亲兄弟。 　　皇帝这一辈亲兄弟一共只剩下四个，其他两位都已经分封在海岛上当诸侯王了，太后出殡之后这两位诸侯王都已经回去了，所以第三波一共就两个人，宫珩带着顾暖暖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 　　顾暖暖和刚退下来的梁贞贞擦肩而过，各自专注眼前目不斜视，仿佛从来不认识一般，这让暗暗期待什么的人遗憾不已。 　　梁贞贞是什么想法顾暖暖不知道，但是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而且就算注意到了估计也不会怎么样，更别说现在的她，所有注意力都在见家长这件事儿，其他都靠边站！ 第四十六章 　　跪拜磕头, 宫珩带着顾暖暖一起行礼, 刚刚拜完皇帝就和皇后一起托着双手虚扶两人起来, 那心疼劲儿看得边上各位皇子皇女牙疼, 这到底谁是亲儿子闺女, 总觉得他们小皇叔才是他们父皇亲生的，而他们都是路上捡的。 　　“身体好了就好好休息, 有时间多陪陪朝阳, 其他的都不重要。”皇帝拍了拍宫珩的手, 想到过来之前放在御案上那厚厚一叠东西, 心里就软了好几分。 　　就短短的几天也不知道弟弟怎么就能去北边转了个来回, 还把他压在手里准备天气暖了叫人办的事情直接办成了，连证据都全部摆到了他面前。 　　“弟弟听皇兄的。”宫珩弯起眉眼嘴角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完全没有朝臣们面前阎王一样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依赖兄长的弟弟。 　　“朕就知道阿珩最乖巧。”皇帝脸上带着一种很迷的笑容, 旁边皇后也跟着嘘寒问暖，又细细嘱托顾暖暖宫珩的喜好和习惯，然后夫妻俩相视一笑，让两人坐回去, 全程都是那种很克制但有明显激动的笑容。 　　宫珩带着顾暖暖坐回座位之后, 就见自家未婚妻正上下打量他, 然后就好像突然想明白什么一样，脸上出现了一种顿悟。 　　“怎么了？”宫珩低头看了看自己, 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发现你今日特别好看，我都看傻了！”顾暖暖压低了声音, 两边席位的人是听不到，但是跪坐在旁边的平顺公公那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哎哟了一声，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瞄着两人，状似隐晦但其实眼睛亮得都发光了，“哪儿哪儿都喜……” 　　宫珩夹起一个水晶丸子往顾暖暖嘴里一塞，堵住了接下去可能出口的话。 　　下一瞬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一瞬间，接着就是喷酒声和咳嗽声齐飞，就是上面的皇帝都是哈哈哈一阵大笑，还和皇后指着宫珩两人，两人一副姨妈笑容。 　　“这是外面！”宫珩耳朵红红的，未婚妻热情又直白，他是很高兴的，但是在外面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因为在被她这么夸下去，怕是要把持不住要亲过去了。 　　比起宫珩有些窘迫，顾暖暖脸皮要厚多了，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倒是乖乖吃东西了，刚刚吃完宫珩的菜又夹了过来，不过这次是放到顾暖暖面前的小碟子里。 　　顾暖暖低头看了一眼碟子里的菜，抬头又看向宫珩，宫珩瞬间get到顾暖暖的想法，低头抬手抵住唇清了清喉咙，一双眼睛不着痕迹溜了一圈四周，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边，低声道：“这是外面。” 　　“……”顾宝宝委屈，眨巴着眼睛看向宫珩，心里已经快要笑翻了，这样子的宫珩真的是好可爱的。 　　宫珩哪里能看顾暖暖这个委屈的样子，但是这种当众恩爱的举动，在场除了吴郡马估计没人做得出来，而众所周知罗阳郡主脑子有问题，所以吴郡马才这么面面俱到。 　　“我说了不行。”宫珩索性别过脸不看顾宝宝，他怕自己经不住就顺着这只妖精了。 　　顾暖暖悄悄伸手扯了扯宫珩的袖子，宫珩坚持立场，表示再撒娇也没有用。 　　“我心悦你！”顾暖暖稍稍挨过去软软的低声道，宫珩身子一僵，平顺公公瞪大眼双手捂住嘴。 　　顾暖暖弯着双眼看着双颊绯红的宫珩一点点转头看过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朗耀目，宫珩抿着嘴看着顾暖暖半响，顾暖暖眨巴着眼睛头一歪张开嘴：“啊。” 　　万点暴击！ 　　宫珩没忍住抬手捂住口鼻，然后抬手夹起顾暖暖碗里的菜喂进小妖精张开的嘴里。 　　极力竖着耳朵也没听见两人说啥的围观众人：(￣◇￣;)！！！ 　　“殿下夹的菜格外好吃。”顾暖暖眯起眼睛还不忘夸奖。 　　宫珩彻底捂住脸：这只妖精！ 　　“好啦好啦，我自己吃。”顾暖暖没有再闹宫珩，乖乖自己吃东西，宫珩松了口气，顾暖暖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宴席过了一半皇帝和皇后就离席了，这下子宴席上就更热闹了，一众少年少女结伴过来给宫珩行礼拜年，那眼神看着都十分热切，然后看向顾暖暖的眼神就忍不住带上了挑剔，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一个说什么不符合场合的话，全部乖乖叫人拜年。 　　接下去差不多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跟宫珩寒暄，每个人看他的目光基本都是友善的，更多不说话就看着也不愿意离开。 　　宫珩跟顾暖暖低声说了一声就从位置上起来去跟大家寒暄了，很快宫珩身边就围了一圈的人。 　　顾暖暖远远看着，在宫珩看过来的时候给他一个笑容，宫珩回了一个笑容，两人的互动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心里对于顾暖暖的估量自然不一样。 　　原本以为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冲喜王妃，但是现在看来，分明是宫珩放在心上，太后要圆他的想念，用自己的遗命，霸道的将这位勇国公府的大小姐赐婚给宫珩的。 　　怪不得出了事情皇帝那边一句不好都没有，尽护着。 　　大家伙的脑洞都开得很大，甚至还觉得是不是宫珩早就看上人家了，所以才会有二皇子退婚出现，又或者是巧合，二皇子一退婚宫珩就出手了。 　　顾暖暖才不管别人看她的眼光和他们心里的想法，她只是看着宫珩和旁人的互动真是眼熟。 　　上辈子会在公司门口蹲守她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可不就是差不多的表情。 　　是了，昭王殿下的美名享誉整个大启，是真正的全民偶像。 　　顾暖暖本来就觉得奇怪，从她这段时间了解的关于宫珩的事情，觉得整个皇室对待宫珩的态度都很奇怪，就算救过皇帝那又怎么样？ 　　作为一个相对理智的明君，今上对宫珩这个弟弟未免太过好了，还有太后皇后也是。 　　顾暖暖一直不明白，别说是在感情相对淡漠的皇室，就是普通人家也没有这样的。 　　而现在这一切都有解释了。 　　皇后和过世的太后这一个是长嫂一个是养母，那就是宫珩的妈妈粉，皇帝很明显是哥哥粉，更准确的来说是爸爸粉。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宫珩就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出钱出力用心呵护的爱豆。 　　还是一个命不久矣，但是坚强努力活着，充满正能量，神仙颜值的爱豆。 　　而受到皇室三位巨佬的影响，再加上确实宫珩对他们毫无威胁，不但盛世美颜还是亲戚，能近距离接触，所以此时此刻不敢说整个皇室，但是最起码有九成都是宫珩的粉丝，这从在场的人的眼神和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顾暖暖：厉害了，我的殿下！ 　　顾暖暖收回目光然后把视线专注于眼前的美食，宴会是采用分坐分餐制的，一个案几大概两米多一点，刚好能很宽松的坐下两个人，然后后面的案几稍小一点，旁边跪坐着宫女，最后面也站着宫女太监。 　　皇室宗亲大多数用的都是宫里内务府配备的太监宫女，所以这种场合在内务府有备案的太监宫女是可以进来的，就像宫珩身边的平顺公公一样，但是一家子也一般就带一两个，大多数都是家里仆人中扛把子的角色，主要是安排琐事，具体做事的都是宫里的人。 　　宴会上每过一刻钟左右，就会有宫女过来把案几上的菜重新换一波，宫珩这便是特别的，全是素菜，不过很明显都是宫里大厨新鲜烧出来的味道很是不错。 　　顾暖暖本身胃口就不错，恢复记忆后把武功捡了起来，这胃口就跟着蹭蹭蹭往上涨，如今尝到御厨的手艺更是胃口大开。 　　别的桌子上撤下去的菜基本没动几筷子，但是顾暖暖这里基本就剩不下几筷子，没一会儿就引得人纷纷侧目。 　　一群小姑娘凑在边上看顾暖暖的眼神从吃惊慢慢到震惊最后到咬牙切齿，终于有人过来了，还不是别人就是太后葬礼的时候那个笑眉笑眼，一团福气的姑娘，好像是什么郡君。 　　皇家宗室的姑娘一般有这么几个等级： 　　最高封号是大长公主，下面就是长公主，然后是公主，接着就是郡主，县主，翁主，后面是郡君，县君，最低是乡君。 　　如今能被称为的大长公主就是皇帝的长辈，同辈的姐妹都是长公主，和太子同辈的就是公主，太子的晚辈，或者王爷的女儿就是郡主，公主的女儿一般是县主和翁主，而郡主郡王的女儿则多为郡君，县君，乡君在大启皇室很少见，一般都是封给有功大臣女儿的。 　　也就是说公主往下基本就不讲究什么辈分了。 　　而眼前这位郡君应该是某位郡王的女儿，只见她板着脸……顾暖暖看不太出来她是不是真的板着脸，只是觉得那个气场应该是板着脸的。 　　“十九叔祖母，你很饿么？”小郡君十二三岁吧，一脸喜气，就算口气不好也看着像是在笑。 　　“……”一下子升级到奶奶辈的顾暖暖眨了眨眼睛，笑着道，“不很饿。” 　　“那你吃那么多，这样子会给小叔祖丢人的。”小郡君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在说：你不饿你吃成这个熊样？你脑子没有问题？ 　　“这里不都是自家人吗？怕什么丢人？”顾暖暖捻了一块小甜糕放到小郡君嘴边，“你尝尝，很好吃的，人生在世怎么能辜负美食？” 　　“可……”刚张嘴就被塞了个正着，碍于从小到大的礼仪小郡君又不能吐出来，只能瞪大眼睛一边控诉顾暖暖一边哼哧哼哧把小甜糕啃了下去。 　　“好吃吧？”顾暖暖笑眯眯的问。 　　“……好吃。”小郡君点头，然后就见顾暖暖又递过来一块：“再来一块？” 　　小郡君：…… 　　“这个味道更好，你尝尝。”顾暖暖又往前递了递。 　　“……好，好吧。”小郡君接过塞进嘴里，刚吃完，顾暖暖推过来一碗粉色亮晶晶的半固态膏状吃食：“这个不太甜不过很香很滑，吃了还不会胖，要不要尝尝？” 　　“真的，真的不会胖？”小郡君一脸期待，看到顾暖暖点头立刻拿着勺子挖了一口，然后眯起了眼睛。 　　“其实很多东西都很好吃，还吃不胖，比如这个，这个，还有很多……”上辈子混娱乐圈，对于身材的管理简直病态，但是顾暖暖又是一个嘴馋的，没办法只能自己琢磨，再请教姨妈，然后各种查找，立志就算吃草也要吃最好吃的草，结果忙起来根本安静吃口饭都是奢侈，于是诸多菜谱都囤在肚子里没有用武之地。 　　远处一群小姑娘见去劝人的跟着也大吃起来，顿时爆炸，最大的才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还只有七*八岁，一群小丫头气势汹汹冲向顾暖暖，还引起了宫珩的注意，只不过身边围了很多人走不开就关注着，在看平顺公公在边上也没有急着上前去护。 　　只不过没一会儿，原本气势汹汹的小姑娘们都变了表情，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再接着慢慢眼神就变得热切，然后不少呼啦啦回自己座位，自己端着喜欢的菜过来了。 　　没一会儿小丫头们就围成一大圈跪着的，蹲着的，趴着的，各个一脸受教地听顾暖暖说话。 　　等到宴席结束，一众吃吃喝喝的小丫头们才回过神：她们真的不是来吃东西的！ 第四十七章 　　大年三十的宫宴在亥时前结束了, 也不用给皇帝皇后拜别。一群宫女太监提着灯笼站在宫道两边, 再加上本身就用来照明的大石灯, 出宫的一路上一片灯火通明。 　　等各家女眷轿子车辇到宫门口的时候, 皇帝皇后准备的年礼早就已经被人送到各家马车里安置好了, 等到回家对着礼单入库就行。 　　宫珩一进马车就把顾暖暖抱了个满怀，随手从案几上拿了一个腌梅子放进嘴里, 然后喂到顾暖暖嘴里：“暖暖今年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除夕, 你多陪陪我好么？” 　　宫珩肯定不会放过顾暖暖的, 之前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 当然就算没有这回事儿他也想这只妖精想得厉害。 　　最重要的是, 他们现在也算是互通心意了。 　　顾暖暖也想宫珩了，只是大年三十不回家总是不好，所以就有些犹豫, 宫珩低头吻着顾暖暖的耳畔：“天亮之前肯定送你回去, 跟我回王府好不好？” 　　“昭王府？”顾暖暖才想起来自己居然还没有参观过昭王府，据说今上给这个弟弟修建昭王府可是花了大力气的。 　　“对，你下半辈子生活的地方，今晚跟我回去看看寝宫, 等过两天我来接你好好逛逛, 你喜欢什么样我吩咐人改建, 虽然暂时不能大兴土木，不过很多东西都可以提前准备, 等到以后……反正我会全部安排好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宫珩是很想活下去, 一点不想死，但是他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所以难免的，每一件事他总是考虑的很多，每一次交谈说着说着就会变成安排身后事一样了。 　　“我不想你死。”顾暖暖捧着宫珩的脸回吻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今的她确实不敢动手，但要是宫珩真的病发奄奄一息毫无办法的时候，她一定会尝试救他，到时候异能的事情能遮掩那最好，如果不能遮掩那就顺其自然。 　　“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的。”宫珩把顾暖暖抱到长踏上，厚厚的长毛毯子，宫珩不惧寒冷，顾暖暖同样不惧寒冷，更何况这种时候只有更加火热的。 　　今日赶马车的是刑一，作为近卫老大，武力值那是不消说的，尽管顾暖暖努力不发出声音，但是又不是第一次给两人守门的刑一还有什么不知道，立刻低声在平顺公公耳边嘀咕了一句。 　　平顺公公眯着眼睛，一只袖子捂着嘴，低声跟邢一嘀咕了几句，邢一立刻点头，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平顺公公，然后自己跳下马车飞速离开。 　　平顺公公从小跟着宫珩长大，宫珩学骑马他也学，宫珩学射箭他也学，宫珩学武他……根骨太差武师傅没要他，所以学了几招花拳绣腿之后就去学更实用的技能了。 　　比如赶车，比如简单的厨艺，比如茶艺，比如粗浅的药材和伤患处理，可谓多才多艺，就是你要他给你绣个花，他也是能像模像样捻上几针的。 　　昭王府离皇城很近，所以尽管平顺公公已经降低了速度，但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也顺利到了王府大门口，然后马车直接从大门进去了，是的，直接进去了。 　　因为邢一早一步回去已经把能卸的门槛都卸了，不能卸的也速度铺了石板，保证马车能够稳稳越过门槛，一路顺畅直接来到寝宫大门口。 　　等到宫珩和顾暖暖第一回 合切磋顺利结束，寝宫里早就安排好一切，并且宫里原本的宫女太监也都清场干净了，只有平顺公公，邢一和另外一位影卫首领蹲在耳房里就着煮汤的小炉子刷锅子。 　　“平顺！”宫珩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暗哑，平顺公公把筷子上的肉片往嘴里一塞，立刻出了耳房一边小跑一边应声：“殿下，奴婢在呢，汤池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和王妃是否沐浴更衣？” 　　“嗯。”宫珩抱着裹着毛毯子的顾暖暖从马车里出来，平顺公公也不会上手去扶，只是在边上虚虚拦着，防着万一他也好扑下去当人肉垫子，不过很显然他们家殿下脚下一点不飘，利索抱着人就往寝宫偏殿的汤池走。 　　影卫摸了一大块卤肉直接神影了，邢一收拾好东西，等到宫珩抱着顾暖暖彻底进了偏殿，这才牵着马把马车往来的方向赶回去，一点时间不敢多呆，毕竟后院有了女主人后，他们这种真汉子就不适合再随便进后院了。 　　之前在马车里多压抑，在汤池这边就有多放得开，等到顾暖暖被抱回寝宫的时候嗓子都哑了，宫珩又是欢喜又是心疼，让人熬了宫里养嗓子的冰茶梨膏一勺一勺喂给顾暖暖。 　　果然凉凉的甜甜的冰茶梨膏一滑入喉咙，顾暖暖就感觉嗓子好受很多，不过还是不忘给宫珩几个白眼。 　　“生气了？”宫珩给顾暖暖套上熏暖的内衣，还不忘揩揩油，顾暖暖全程装死，听到问话哼了哼：“不生气，毕竟要是你现在不用力疼我，等以后我做了寡妇，拿什么来回忆？” 　　宫珩：…… 　　“坏丫头，在这里等着我呢，是吧？”宫珩捏了捏顾暖暖的鼻子，得到两个白眼也觉得顾大小姐这个爱娇的模样无比可爱。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低头这里亲亲那里亲亲，恨不得把这小妖精拆了直接吞进肚子里，融入骨血里，嵌入灵魂里，生生世世带着一起。 　　“什么时候送我回去了？”又被亲了一通，顾暖暖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大个儿的自鸣钟，指针已经走过子时了。 　　“你先睡，等会儿我就送你。”宫珩也不放手就这样抱着顾暖暖。 　　顾暖暖对宫珩的气息已经足够熟悉，很快就睡着了。 　　宫珩抬起一只手拉了拉床边的绳子，很快平顺公公就来了，顾暖暖已经被宫珩用锦被裹住了，尽管如此平顺公公踏进内室的一瞬间，顾暖暖还是睁开了眼睛，不过看清是谁后又睡了过去。 　　平顺公公受了吩咐下去了并没有看见顾暖暖的动作，宫珩却觉得有意思，一个在京都这种福乐窝里长大的闺秀，哪里来的这么强的警觉性？ 　　不过这么强的警觉性还在他怀里睡得安安稳稳， 　　宫珩就觉得特别地高兴，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愉悦。 　　顾暖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清晨了，虽然还很困，不过也能睁得开眼睛，洗漱之后整个人就清醒了，领着汤圆和柳娘一起去给家里三个长辈拜年，吃了早饭后就回去补觉，再起来吃午饭，下午让汤圆两人给她捏一捏，虽然宫珩也有帮她捏，但这效果都在别的上面。 　　大年初一的晚上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是媳妇们回娘家的日子，顾暖暖从来没有见过外公外婆，不过他们家还有一个表叔，所以每年顾暖暖都会去拜访表叔，至于母亲王氏反而不会出门。 　　表舅，表舅妈都很热情好客，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也很好相处，当然也有可能是两边家底相差太多，表舅家的孩子总是感觉有些气弱的，这就显得十分客气。 　　不过众人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比她大上三岁，已经出嫁的二表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看她不顺眼，不过这位表姐除了对着她爱理不理也不会有别的不好的行为，所以顾暖暖原谅她了。 　　事实上顾暖暖觉得是她亏欠了她。 　　她的父亲战死的时候，二表姐才八岁正是刚刚要开始懂事的时候，而之后的很多年比起二表姐这个亲女儿，表舅更关心他这个表外甥女，小姑娘难免要看她不顺眼。 　　顾暖暖觉得二表姐的心性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了她，那还真不好说。 　　“二表姐，新年快乐！”顾暖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脱下一对镯子塞给了二表姐怀里一周岁多点的小宝宝手里。 　　“新年快乐。”二表姐冷淡的回了一句，然后抱着小宝宝给她拜年：“双双给表姨拜年。” 　　“双双……姨，拜年！”小家伙的口齿还有些不清楚，不过这个新年应该给人拜过不少年了，所以弯腰拜拜的动作还挺熟练的。 　　顾暖暖怕小家伙把自己滚了，立刻抱她起来，小家伙也不怕生就窝在顾暖暖怀里，二表姐伸手接过小宝宝，看着顾暖暖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道：“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大宝已经会爬了。” 　　二表姐是一个十四岁就嫁人的猛人，倒不是说表舅不愿意留她，而是因为男方长辈要不好了，所以想要看到媳妇儿进门再闭眼，所以婚事才这么急。 　　二表姐和丈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从小就好的跟一个人一样，顾暖暖觉得二表姐之所以没有移了性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虽然父亲的关心不多，但是爱她的人却不少。 　　二表姐还是属于那种比较早发育的女孩子，所以十四岁就嫁人不算，当年就生下了长子，转过年又怀上了，也就是现在她怀里的小家伙。 　　本来要不好的那个长辈被喜事一冲居然精神了不少，不但看着二表姐的长子出生了，还知道了二表姐肚子里又怀上了，可以说是笑着闭上眼睛的。 　　所以二表姐在夫家简直全家都宝贝着，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就连她这个抢夺她父爱的仇敌，她也能坦然相对。 　　“二表姐真厉害，是英雄妈妈！”顾暖暖捧场地拍了拍手，得到二表姐两个白眼：“我知道你听得懂，在这个世上女人有几个是不靠儿子立世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头几年名声不好听，但那又怎么样？以后的实惠都是你自己的！” 　　这段话可以说是非常推心置腹了。 　　顾暖暖明白二表姐的意思，不要顾忌名声，在宫珩死前生个儿子出来，她才能真的坐稳昭王妃的位置，不然宫珩死后，要是有人有坏心，要送她殉葬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无子妻妾殉葬是皇室一直以来都有的传统，甚至为了防止太后干政，老皇帝死的时候还会把新皇帝头上的母亲不管养的还是亲的都带走。 　　这种事情在王府中也曾出现过，多用于王爷死的时候王妃以殉葬之名，弄死所有看不顺眼的妾室，娘家给力甚至连侧妃都能下手。 　　“谢二表姐为暖暖忧心，暖暖铭感于心。”顾暖暖把下头上的簪子插到二表姐头上，“二表姐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我才不关心你过得好不好呢！”二表姐嘟嚷着哼了哼抱着小宝宝走了，转头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容，头上的簪子一对蝴蝶振翅欲飞，蓝色和紫色交相辉映，细碎的宝石仿若星光在上面闪烁。 　　顾暖暖也露出了笑容，当年表舅替她寻了这样一支簪子，二表姐也想要一支，但是当时只有一支，会做星光的老师傅都过世了。 　　二表姐为此和表叔呕气了，她就把自己这支给她，毕竟她对这些首饰的爱好很一般，她那么想要，而她如此随意给出去，结果可想而知。 　　发簪被二表姐直接砸烂了，还被狠狠咆哮了一顿，最后二表姐被表舅打了一顿，也是那一次她知道原来表舅照顾她给二表姐带来了那么大的影响。 　　很自然的她就慢慢疏远表舅，表舅则是因为她年纪渐长也慢慢减少了见面，再之后虽然相互依旧熟悉，感情也很好，但是就再没有那种类似父女之间的笑闹了。 第四十八章 　　孩子这个问题顾暖暖早就想过, 不过后来又抛到了脑后, 如今被二表姐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也忍不住思考起来。 　　但是无论她怎么想, 孩子要不要似乎都不是她可以确定的, 毕竟哪怕夫妻俩个都没有问题但是孩子就是没有的人家也有, 所以孩子会不会有这种事情非常的随缘。 　　当然按照她自己的私心而言自然是希望有孩子的，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只不过是上辈子遗留的遗憾, 还有在那个朝不保夕的时代, 对于生命的虔诚和血脉传承的信仰。 　　来到这个世界, 重活一世, 很多东西她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孩子她是真的想要一个。 　　鉴于她自己对男人太过挑剔的关系，之前还想背着宫珩生一个孩子, 现在有了未婚夫妻的关系倒是更容易操作一点。 　　就像二表姐说的, 就算未婚先孕估计也没有关系，宫珩的身体和他所处的地位注定了所有人对他们的要求都会放到最低，甚至顾暖暖隐隐觉得皇室对于她和宫珩是持放任态度，连自己家里的态度也很微妙。 　　顾暖暖好吃, 清淡重口都喜欢, 但是祖母亲自发了话说家里要养生, 于是顾暖暖只要在家里吃饭，进口的一律都是对女子身体有好处的滋补菜肴。 　　一开始顾暖暖也没有注意到, 毕竟只要好吃她是无所谓的，但是她心血来潮想在大冬天里尝尝冰激凌, 让汤圆柳娘帮着捣鼓，但是两人死活不肯，汤圆还拿出一张祖母那里给的禁忌单子，第一条就是不许顾暖暖在沾染寒凉之物。 　　顾暖暖当时真的一脸懵逼，问汤圆，汤圆也是一脸茫然，还是柳娘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反应过来。 　　祖母的举动看似正常，毕竟家里都是需要养生的人，祖母年纪大，小叔体弱，母亲常年茹素都需要滋补，再加上顾暖暖已经订婚，有条件的人家都开始要给女孩子保养身体了，祖母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是往深了想不难明白祖母隐晦的意思，很显然汤圆这个空心甜汤圆是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是柳娘这个芝麻汤圆只怕一早就看出来了，而且很积极。 　　积极到她的衣柜里已经有好几套男子衣衫了，包括内衣裤和鞋袜一样不缺，而且这款式这用料，这颜色，如果这不是方便宫珩留宿用的，她能直接吃了这些衣服！ 　　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在默默为他们做着备孕的准备，她当然也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那么宫珩呢？ 　　应该也是想要的吧，毕竟那么肆无忌惮，从来不曾避讳。 　　回到家的顾暖暖想了想还是提笔给宫珩写了一封信，问问他对孩子的看法，如果她未婚先孕了怎么办？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还有年初四开始她就有空了，要不要约着一起去玩？别的地方不能去，但是庙里上个香也可以啊。 　　信是年初二晚上拿过去的，顾暖暖本以为睡之前能收到回信，结果并没有，顾暖暖也没在意，毕竟孩子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而且宫珩也不知道她的体质，若是担心生一个身体有问题的孩子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大年初三，勇国公府在京都附近的店铺庄子的管事都上门来拜年了，顾暖暖作为现在勇国公府的实际掌权人就这样光是接待，听取管事们对于新的一年的计划就耗费了大半天，直到吃过午饭一一送走管事们才闲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宫珩的信过来了。 　　宫珩先说了年初四没有时间，不但如此最近的几天他都没有时间，要外出一趟，他现在已经在外面了，就因为这样信才回晚了， 　　至于孩子的事情宫珩只说了两个字，随缘。 　　顾暖暖把信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其他什么意思来，按理说她写这封信的目的主要是问孩子，约着出去玩反而是次要的。 　　结果宫珩的回信把主次直接掉了个儿，这什么意思？ 　　顾暖暖倒想直接跑一趟昭王府，只不过宫珩人都不在她也不想去。 　　把信折好塞回信封的顾暖暖有些意兴阑珊，再加上一上午应付管家们也挺累，索性衣服一脱窝被子里睡觉了。 　　梦里的她似乎回到了刚接到片约的那一天，看完剧本后又异常兴奋地跑去看原著，手机屏幕上正好看到女主和二皇子的第一次相遇。 　　准备进京参加选秀马车断了横辕的女主，给白月光扫墓的二皇子两人在一个叫昭叔坡的地方相遇了。 　　二皇子因为女主神似白月光出手相助，不但让人去另外叫马车还留在原地陪着女主主仆俩，免得她们心里害怕。 　　言谈之间说到这个昭叔坡的由来，说是他的小皇叔就殒命在此，故而他的父皇在这上面修了石碑和一个名为昭叔亭的亭子，后来这里就被人叫做昭叔坡。 　　就在这时二皇子遣人找的马车过来了，接着二皇子和女主的一起进了京都。 　　顾暖暖是被惊醒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汤圆和柳娘听到动静进来都被顾暖暖的样子吓到了，立刻拿衣服端热水，两人想问什么顾暖暖抬了抬手：“你们先出去，让我静静……等等，你们给我收拾一个包袱，要两套适合行动的衣服，再给我收拾一点药，外伤内伤的都要，把我那株人参也带上，干净的纱布，匕首剪刀，医用的勾针肠线，还有退烧消炎的药包，药丸……” 　　“哦，哦，哦。”汤圆立刻点头，往外跑，医药这方面汤圆要比柳娘熟悉很多，柳娘看了神思不属的顾暖暖一眼，没有吭声默默把顾暖暖刚才说的都记了下来，一边整理，一边对照，光看这些东西也能大概会猜出些什么来，于是又把自己觉得可能有用的添上去。 　　比如防水的油布，火折子，打火石，平时他们外出会带的料包，柳娘想了想又让人立刻起锅和面，交代一半软和一半硬实，菜肉馅实在的饼子，另外还有水壶，结实的绳索，铁爪啊。 　　只要她能想到的全部整理出来，最后发现这要是全部打包估计太多了，就从仓库里拖出了一个很牢固的大背包，防水的纯牛皮做的大背包。 　　还是顾暖暖的父亲留下的，都是百年前开拓西行丝绸之路时兴起的，后来基本用于走商和军旅，在勇国公府这种包已经近十年没人见过了。 　　顾暖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才缓下心神，旁边柳娘进进出出拿东西整理，她也慢慢在脑中整理好信息，转身交代柳娘继续收拾，自己脚下飞快的跑到了外院的书房。 　　这里以前是他父亲的书房，后来小叔继承了爵位也没有怎么用，里面也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以前常常过来找书看，以此来了解这个世界，以前并不明白自己的这种行为，现在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她记得她曾今翻到过父亲的一份手稿，是一份相对简略的大气地图，真的很简单，但是手稿是夹在父亲自己写的一本手札里的，里面清楚的记录着他曾到过的地方，以及那里的气候风俗习惯。 　　得益于二皇子把她这个白月光捧得很高的缘故，所以白月光本人虽然没有多少出场率，但是白月光的坟却是出镜率相当高的。 　　顾暖暖一时叫不出这个名字，但是大概知道在哪个方向，到时候翻一下地名她肯定能得到正确答案。 　　原著中的顾暖暖因为没有成年就死了的关系既不能入祖坟也不能入皇陵，所以就选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下葬。 　　而女主的家在西北方向，那么只要沿着这条线，再靠近京都的方向查找就一定能找到。 　　顾暖暖这辈子没有学过画地图，但是上辈子在末世里，画地图看地图那就是每一个幸存者的技能，末世里地貌变化非常大，地图都是一边走一边画，然后再在旧地图上对照这样子的。 　　现在顾暖暖要做的也差不多。 　　先把京都到西北边城那一部分地区的官道画出来，然后是沿路山脉河流。 　　比较幸运的是，顾暖暖在标识山脉的时候就找到了原著里女配顾暖暖死后长眠的那个风水宝地，鹿跃峰，因为形似鹿头高高扬起而得名。 　　但是这个昭叔坡在哪里呢？从京都到鹿跃峰有足足四天的路程，哪里都可能是二皇子和女主相遇之处……这让她想找也有些无从找起。 　　她能确定的是这个后来的昭叔坡一定是个人烟相对稀少，但又不是完全没有人的地方。 　　顾暖暖有些焦躁的咬着手指：也不知道宫珩跑到哪里了，之前寄的信都过了一夜才到……信？ 　　对啊！她的信可以到宫珩的手里，说明昭王府的人是知道宫珩的行走路线的，她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顾暖暖差点被自己蠢死，狠狠一拍脑袋，立刻就要离开书房，转身要走之际，处于末世生存经验的谨慎，她把手扎地图卷了卷塞进了袖子里。 　　这时候柳娘和汤圆都把大背包塞满了，顾暖暖索性也不回院子直接让人把汤圆和柳娘带着背包出来。 　　两人腿脚都很快，汤圆背着大背包一马当先，顾暖暖让汤圆先去找邢二备马，然后和柳娘走在后面交代：“我出去一趟，汤圆我带着，你在家里看着，等等你把我出去的事情告诉老夫人和我娘，至于理由你随意。” 　　柳娘眨了眨眼：“那归期？” 　　“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说不准。”顾暖暖，“好了事情就这样，我走了。”说完直接跑了起来，来到大门口正好邢二收拾好赶车过来，顾暖暖和汤圆都上了马车，转眼之间就没了人影。 　　柳娘木着脸，突然一惊哎哟一声跑出去，可哪里还看得到人，捏着手里的小袋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她手里拿着的是油布包好的大额银票，是要给顾暖暖贴身放着的，至于零碎她倒是已经塞进背包里了。 　　这会儿人都跑了，只能作罢，想来和昭王殿下一起不应该会遇上缺钱这种事情吧。 　　至于为什么顾暖暖没有说，柳娘也知道是关于昭王殿下呢？ 　　柳娘：她又不是汤圆，这还用说出来，光看人把柜子里那几套衣服塞过来就都知道了！ 　　然而紧张备战，随时准备救援宫珩的顾暖暖跑到昭王府发现人家根本没出门，就在王府里呆着呢！ 　　所以那封信是几个意思？！ 　　顾暖暖还是第一次白天来昭王府，但是她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她此刻正处在暴怒边缘，急需一个解释，免得控制不住自己，让自己提早当寡妇！ 第四十九章 　　在顾暖暖的认知里, 宫珩出门别人不一定带走, 但是作为亲卫第一人的刑一一定是会被带走的, 所以她来到昭王府以为她能找到的人大概就是平顺公公了。 　　之前被宫珩抱着温存的时候, 他很是心疼樊齐这件事情里他没有在她身边, 告诉她，这件事中的所有人他都不会简单的放过的。 　　同时也解释了, 他身体好的时候常常会外出做一些事情。 　　具体事情他没有说, 但是顾暖暖大约能够猜到一些, 肯定是一些皇帝想做但是不能做, 或者分*身乏术, 只能让非常信任的人做，而且很多都不宣之于口的事情。 　　顾暖暖表示很理解，毕竟上辈子身处信息大爆发的时代, 不管是影视剧还是小说等等都有这种独属于皇帝的组织, 一般而言都是偏于暗处的，秘密的。 　　尽管这回中密探间*谍的元素很多都是想象，但是当时的人都是根据实际出发和各种史料来推演想象的，肯定是有一定根据的。 　　所以顾暖暖第一时间就get到了宫珩【病弱王爷】之外的另一重身份。 　　所以之前那个梦才会让她如此的心惊肉跳。 　　原著对于顾暖暖来说已经太过遥远, 自从知道自己穿书后仔细回忆也只能记起一些大概的主线, 宫珩这个皇叔根本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记忆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只要见到过的东西它其实都储存起来了，有时候就缺一把打开的钥匙。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很明显午后的梦里顾暖暖找到了记忆之匙打开了上辈子的记忆。 　　那小小一段的文字，几个关键词就是关于皇叔宫珩在原著中的所有记录。 　　一部几百万字的小说中, 这不过百来字不到的描述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就算刚读完这本小说的人，都不一定能从这么一点点描写里，记住这么一个只出现在别人述说里，一个地名的背景由来的人名，更别说顾暖暖。 　　难怪顾暖暖对于宫珩这个明明在京都甚至大启都出了名的男神完全毫无印象。 　　毕竟原著是从好几年后女主入宫选秀开始的，而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时候的女主可能才十岁出头，离剧情的开始还有足足四五年的时间。 　　顾暖暖在午后醒来的那个瞬间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惧和惊慌，要比上一次更甚，那是一种被窒息包围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发抖。 　　她恐惧梦里那短短的冰冷的描述，她光是摆脱这种恐惧感找回理智就用了不少时间，心底的唯一想法就是赶到宫珩身边，准备好可能用到的所有东西，守着他，盯着他，以至于还犯了蠢。 　　结果顾暖暖刚站在王府门口就看到刑一驾着马车回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宫珩出事了，然后平顺公公就从角门里面搓着手脚步匆匆赶来，因为角度的关系顾暖暖的马车被刑一这边的马车挡住了，所以平顺公公应该是没有看到，自然也不会遮掩什么直接就道：“哎哟，邢首领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东西带了没有，殿下还等着你呢！” 　　然后平顺公公走近就看见被马车挡住的顾暖暖三人和他们所乘的马车。 　　“……王妃？”平顺公公一惊立刻看向刑一，刑一皱着眉头一言难尽，然后两个人同时看向刑二，邢二站在顾暖暖身边低眉垂眼一声不吭。 　　这一系列反应还有什么看不出来，不过是整个昭王府都瞒着她宫珩还在昭王府里，并且这件事情刑二都可能知道，但是刑二没有阻止她过来而已。 　　“王妃，您怎么来了，这天都晚了。”平顺公公硬着头皮看着面色沉凝的顾暖暖，还有状况外的汤圆背后的大背包。 　　他们这位未来的王妃想要做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说实话他们这些人应该是非常高兴的，未来王妃对王爷那么用心，但是这会儿实在有些尴尬。 　　顾暖暖没有回答平顺公公的话而是直接开口：“前面带路。” 　　“……是，是。”平顺公公立刻弯腰点头，利索的往里走，还要去开大门，被顾暖暖阻止了，她不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需要装逼讲究的时候她是很乐意的，但是平时没那么多时间精力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上。 　　顾暖暖跟着平顺公公从角门进了昭王府，汤圆紧随其后，邢二也跟上前，不过被刑一黑着脸拦了下来，顾暖暖没有回头只丢了一句：“他现在是我的人！” 　　刑一朝着邢二握了握拳头转头跟上，一向面无表情的邢二眉梢挑了挑跟上脚步。 　　昭王府的人比起勇国公更少，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的勇国公府是没有的，但是昭王府暗地里的人数怕是明面上人数的好几倍。 　　白天的昭王府即使在冬日也是一步一景美不胜收的，但是顾暖暖完全没有关注，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平顺公公，差点把人吓得顺拐。 　　平顺公公一双脚走得飞快，心里呯呯直跳，顾暖暖身上的气势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他第一次觉得自家殿下的未婚妻似乎不是普通的京都贵女。 　　王府的建筑都是偏向于大气磅礴的，所以王府里的每一座宫殿都很高大，但也很明显的宫珩这个主人所住的宫殿一定是位于中轴线上最大最高的宫殿。 　　所以顾暖暖一进后院就看见了那座琉璃瓦明亮，屋檐飞翘，梁柱雕花涂漆的高大宫殿，三两步超过平顺公公，踏进敞开的大门，绕过屏风走向东边的内殿，正要撩帘子进去，正好里面有人出来。 　　来人手里端着一个铜盆撒着淡淡的血腥味，顾暖暖神色一凛，一路上在心中翻滚的怒气瞬间消失无踪，侧身让过来人直接进了内室。 　　端着铜盆的人则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女进来立刻出声：“大胆，你是哪里来的，殿下的寝宫也是可以随意乱闯的？外面的守卫呢？来人……”嘴里说着放下铜盆就要拦顾暖暖。 　　不过等到她放下铜盆顾暖暖已经转过屏风，看到了宫珩那张夸张的大床。 　　此时此刻宫珩正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边上一个女子正拿着沾湿的帕子，整个人都半趴在床上似乎要是要给宫珩擦嘴角的血迹。 　　女子看到顾暖暖惊了一下，捏着湿帕子从床上下来，一双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红鸾姐姐，这个人……”外面的那个终于进来了刚想说话就被红鸾打断：“噤声，殿下刚刚睡过去……” 　　红鸾这才看向顾暖暖，不过很明显顾暖暖除了第一眼看见她之后就没有再在她身上放视线，所有的目光都盯着床上的宫珩……这是又病发了？ 　　红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压低声音拦住了走上前的顾暖暖：“这位姑娘，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还请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不是可以乱闯的地方。” 　　顾暖暖被拦住了，这才把目光放到红鸾身上，比她高，身材比她好，就目前来说脸似乎也比她好看，不过没办法，人家一看就是十七*八岁已经发育好了的，而她离成熟其实还差点呢。 　　不过说起来这两个女人都有些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几个画面闪过，顾暖暖突然想起来了，这两个还真的见过，这不就是她第一次和宫珩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山洞里的两个侍女么？ 　　“这位姑娘……”红鸾见顾暖暖看着她们不说话，脸都要黑了，正想再说些什么平顺公公总算进来了，一见眼前这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低声喝到：“红鸾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给王妃让开！” 　　红鸾下意识让开，但是脸上还是很莫名，什么王妃，他们殿下压根没有大婚哪里来的王妃，硬要说也只有一个新赐婚的未婚妻…… 　　未婚妻？！ 　　红鸾心口一跳，转头就见顾暖暖已经坐到了床边，立刻低头捏着手里还有些湿的帕子拉着瞪大眼的另外一个退到了房间的边角。 　　红鸾和红鸢是平顺公公特地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了，主要就是上一次顾暖暖在这里然后没有侍女服侍的事情。 　　邢二年初一的下午接过来的，原本只在外殿候着，但是昨日殿下发病就拉进来用了，而且不可否认女子总要比男子细心，所以平顺公公就没有把人拉出去，当然未来她们是要服侍顾暖暖的总是要进内室，提前熟悉熟悉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谁知道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平顺公公觉得浑身的肉都开始疼，默不作声地朝着红鸾红鸢挥了挥手，两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平顺公公想了想还是决定抢救一下自己，不管未来的女主人有没有误会自己，但是绝对不能误会自家王爷，于是开口解释红鸾和红鸢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谁知道才说了两句，就听到顾暖暖说：“你出去吧。” 　　平顺公公闭上嘴神情怏怏的行礼退了出去。 　　顾暖暖抬手放到了宫珩的脸上：“宫珩我被你吓到了，我真的被吓到了。”说的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在。 　　宫珩之前短暂醒过来过，撑着回了顾暖暖的信后又陷入了昏迷，这时候自然是不能回应她的。 　　“我有一个想法，你让我试试好不好？”顾暖暖握住宫珩的左手，“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顾暖暖自然不会用异能去净化宫珩的全身，这个太过冒险，一宫珩现在的身体活下来的机会实在太低，低到顾暖暖绝对无法下这个决定，但是治疗除了全面推进还有一点点徐徐图之的。 　　有重要器官的地方顾暖暖不能动，但是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伤及根本的地方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当然这依然有风险，只是顾暖暖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怕不是要疯了！ 　　极致的寒冷从顾暖暖和宫珩交握的手不断蔓延直至手肘，冰霜晶莹剔透包裹着宫珩的左手，包括小臂在内的整只左手。 　　宫珩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就看见顾暖暖闭着眼睛略显苍白的脸，然后视线微微垂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半响闭上眼睛又睁开。 　　他的左手依然被冰霜所覆盖，寒气不断通过顾暖暖的手涌上来，明明浑身都在灼烧，只有这只手犹如浸在凉水里，不但丝毫感觉不到那种灼烧的痛苦，反而慢慢从感觉舒适变作寒冷。 第五十章 　　顾暖暖仔细感受着异能前进遇到的阻碍, 小心翼翼地用异能一点点清刷宫珩的手臂, 直到冲刷到她心中觉得可以的程度, 但是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似乎有些过了。 　　其实在净化程度上顾暖暖已经放轻了很多, 虽然有她如今异能等级不高外界又没有多少能量可以补充的关系, 但是更多的就是体质的不同。 　　宫珩在这个世界里体质无疑已经非常好了，否则也扛不住如此频繁的毒发, 但是对于末世后被改造的人类的身体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 或者说异能这种和丧尸同时出现的东西, 更适合那个时代。 　　所以顾暖暖在用异能的时候已经把异能量降低了很多, 但依然用过了。 　　没有二话立刻往回撤异能, 等到宫珩左手上冰霜退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顾暖暖整个人储存的异能都差不多空了。 　　但她还得确定这只手臂有没有被她弄坏了, 凝聚起最后一点异能凝聚于双眼, 原本乌黑的眼眸变成了莹莹的冰蓝色，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妖异。 　　在末世里关于能量的分属很细，其中后期最强大的莫过于精神系，但其实精神力这种东西每一个异能者都有, 甚至普通人都有。 　　而大家的区别就是使用工具这方面, 精神力异能者就像是装备着一个大水库的大水管, 普通异能者则是身上装备着洒水车水罐的细细小水管，而普通人则是一个纯水桶大小的储备, 并且还是被密封的。 　　异能者的精神力和异能是相辅相成的，精神力随着异能的提升而提升, 反之亦然，非精神力异能者对于精神力最普遍的用法就是探测能量。 　　如果顾暖暖现在异能等级足够高，那么她就直接可以看到宫珩身上的各种能量分布，很容易看出身体的问题。 　　但是顾暖暖现在异能等级低，所以只能通过将异能凝聚眼睛的方式，利用冰系和水系的同源性，以及人体拥有大量水的事实，来进行水能量的感应，最后通过和正常人水能量的对比，来确定健康与否。 　　这个方法消耗大还繁琐，但是没有办法，目前她只能做到这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正常人的水能量是什么形态特征顾暖暖心中还是有点谱的，毕竟有自己这个标准正常存在，不然今日就是把她掏空也对比不出来。 　　顾暖暖是看着宫珩依然闭着眼睛才放开异能的，一旦异能凝聚在眼睛上的，顾暖暖所看到的就是一团又一团的水能量，而不是真实的景象。 　　所以宫珩睁开眼睛对上顾暖暖冰蓝色的眼眸的时候，顾暖暖完全没有察觉，她的眼前就是一大片飘渺的水能量，很浅很轻，仿佛轻纱在空中游荡，这是空气中的水能量。 　　再然后就是宫珩的身体，原本应该青色的水能量却染上了墨色，左手臂刚才她刷过的地方青色浅淡但是很灵动，就像奔流的小溪，但是别的地方大部分都呈现一种粘稠的状态，而且颜色很深，只有心脏部位的青色似乎还有一些活力。 　　仔细看还可以看见一种不太明显的能量包裹着这些深色的粘稠物，没有让它扩散到全身，但是这种能量非常暗淡脆弱。 　　顾暖暖没有见过这种能量，她猜测这应该就是宫珩所谓的内力，也就是所谓的气。 　　宫珩的身体比顾暖暖想象的更糟糕，能撑到现在真是一桩奇迹了。 　　异能从眼中退下来，顾暖暖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轻轻握住宫珩的左手，却在下一秒被人反手握住，顾暖暖抬头就看见宫珩抖了抖睫毛睁开了眼睛：“……暖暖？” 　　“嗯。”顾暖暖把宫珩的左手搁到自己的脸上，没有发现宫珩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你吓到我了，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到底谁吓到了谁！ 　　“……好。”宫珩的紧张不过几秒时间，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以后有事儿不要瞒着我，不管好坏，我很不喜欢被隐瞒。”顾暖暖没有见外，自己就脱鞋爬上了床翻身到了里面，钻进宫珩的被窝挨着他，“我被你吓累了，我要睡一觉。” 　　“嗯。”宫珩的手蹭了蹭顾暖暖的眼睛，顾暖暖把人的手拉下来往自己腰上一放，眼睛闭上就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是陷入了昏迷。 　　你说不管好坏你都不喜欢被隐瞒，那么你呢？ 　　宫珩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虽然有点被冻伤的感觉，但是从未感觉过得轻松，这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之前的事情他可以说都看到了，他又不傻，这一系列的变化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暖暖似乎很神奇！ 　　平顺公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宫珩靠在床上，而顾暖暖则窝在宫珩身侧睡得小脸红喷喷的，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端着药碗走到床前：“殿下，药好了。” 　　这回宫珩发病依旧突然，不过大家都是熟手并不慌张，只不过有一味药王府里不够，又不是什么世面上常有的，所以刑一就跑了趟离园，谁知回来的时候被撞个正着。 　　而瞒着未来的王妃，主要是因为现在太医怀疑王爷最近频繁病发和王妃有关，但是王爷很明显不想告诉王妃这件事情，所以才瞒着，结果转眼就戳破了。 　　宫珩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同样的药他却感觉效果要比往常要好，身体的不适消退的更快，太医说他身体里的毒随着一次次毒发越来越消弱，同样的身体的药性也越来越消弱。 　　所以太医们现在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再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来压制他体内的毒，而是尽全力滋养他的身体，可以更好的抗住毒发，而不过分消耗身体本身。 　　若是这个频繁消弱的毒发是持续性的，那么他们的办法是在毒素削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全力拔毒，最后再尽力调养宫珩的身体。 　　虽然这个方案还有各种不确定性，但却是目前可能挽救宫珩所剩无几生命唯一的办法。 　　原本宫珩不确定自己身体里的毒慢慢削弱是不是和顾暖暖有关系，但是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所以暖暖是上天送来拯救他的仙女么？ 　　“没有关系的，我不管你是什么，你就是我的暖暖。”宫珩挥退了平顺公公后，抬手摸着顾暖暖的脑袋，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道：“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宫珩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顾暖暖睁开了墨玉一般的双眼。 　　宫珩：…… 　　顾暖暖和宫珩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被窝里爬出来，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衣襟头发，然后才转头看过去：“你看到了？！” 　　顾暖暖这一觉睡得不长，异能没有补充回来多少，但是精神已经回来了。 　　宫珩微微犹豫了一下伸手把顾暖暖搂进怀里：“暖暖莫非想要谋杀亲夫，嗯……灭口？” 　　“你不怕？”顾暖暖可知道这个时代的规则的，你可以异于常人，只要在那个底线内不但不会出问题，说不定还能名利双收。 　　但你要是过了那个度那就是异端！ 　　事实上任何时代都是如此。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两步是疯子。 　　虽然运用的地方不太一样但本质是一样的！ 　　“你会害我？”宫珩说完突然一笑，“害我也没有关系，不是你说的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顾暖暖侧头和近在咫尺的宫珩对视半响，绷紧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靠进宫珩怀里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以后告诉你。”顾暖暖对人的感觉多敏感，她从宫珩身上感觉到的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甚至更甚。 　　“……好。”宫珩抱着顾暖暖点头，“都听你的。” 　　“动一动左手感觉怎么样？”顾暖暖拍了拍宫珩的左手，“有没有不好的感觉？” 　　“冻到了。”宫珩把左手抬起来，一脸委屈地道，“我以为暖暖要把我的左手做成冰雕。” 　　“我还想要把你整个做成冰雕！”顾暖暖一副张牙舞抓的样子，“怕不怕？你怕不怕？” 　　“暖暖可以等我死了，把我做成冰雕，让我一直一直陪着你！”宫珩考虑了一下后居然一本正经地建议。 　　“我不会让你死的！”顾暖暖斜睨了宫珩一眼，“老说这种话我要生气了！” 　　宫珩微微一愣，慢慢点头：“我以后不说了。” 　　这种随时随地像安排后事一样的说话方式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但不可否认，对于极力希望他活下去的人来说是十分戳心窝子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而他的暖暖才来到他的身边没有多久。 　　想想之前他说过不少次，但是到了现在暖暖才开口这样要求，无非之前暖暖对他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那么反过来说，现在的暖暖对他的感情已经很深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宫珩抱着顾暖暖又是一顿亲。 　　人生一世何其有幸，万千过客中能遇到你，相遇，相识，相知，早一步晚一步都是错过。 　　宫珩想起他与暖暖的第一次相遇，若他不是因为身体的关系就不会长年住在那里，那么有可能自己就遇不到暖暖。 　　宫珩抱紧了还在他左手上捏来捏去的顾暖暖，若是他二十年来忍受的病痛，只是为了交换遇见暖暖，拥有暖暖的机会，他想他大约是乐意的。 第五十一章 　　宫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起来, 顾暖暖来的时候他还是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 但是一个晚上过去后就已经看上去和常人差不多了, 这恢复能力若不是顾暖暖确定没有在他体内感受到变异能量的存在, 还以为他是变异者呢！ 　　顾暖暖趴在枕头上浑身跟被毒打了一顿酸痛, 身体里的异能恢复还不足五分之一，这就意味着相比平时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那么耐*操。 　　不是才刚好么？ 　　你又不是男主, 哪里来的这么天赋异禀！ 　　顾暖暖抓过宫珩的手塞进嘴里啃啃啃！ 　　宫珩还特意把手往上抬了抬让顾暖暖啃起来更加容易, 结果顾暖暖扔了两个白眼给他, 小脸一转不啃了, 又硬又糙, 磕到她牙齿了。 　　“生气了？”宫珩一手抱着，一手给顾暖暖捏着腰，见她哼了哼不转过来又俯下身, 感受到怀里人的身体一僵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怕什么呢？” 　　“我回去了！”顾暖暖抬头瞪着宫珩，一张脸都是通红的，作为一个老司机早应该不知害羞为何物了, 但是面对宫珩总是忍不住会脸红心跳，难道这就是爱？ 　　顾暖暖从来都相信爱情的存在，但同时也一直觉得，爱这种感情真的很奢侈, 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得到的，同样的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 　　那些张口就说爱的人，让这个原本代表着深厚情感, 世间最无私却又最自私的感情变得肤浅，变得轻佻，变得无足轻重。 　　“是我不好，暖暖不要生我的气。”宫珩哪里会放手哄了又哄才算把小妖精哄在身边。 　　“那你揉就揉不要乱动。”顾暖暖也并不想离开宫珩的身边，只不过是真的扛不住，如若不然和宫珩一起探讨生命大和谐她也是很爱的。 　　大约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想要他的所有，而这种亲密是最能触动双方的，所以就想要不断地索取再索取。 　　“好，我不乱动。”宫珩也能感觉到顾暖暖和平时的不同，根本不用想就能知道原因，“你睡一会儿，等等我喊你起来吃点东西？” 　　“嗯……”顾暖暖被捏得又酸又酥，眯着眼睛眼看就要睡过去了，突然眼睛又睁开，侧头看向宫珩。 　　宫珩一扬眉毛：“怎么了？我捏疼你了？” 　　“我是想问你那封信的事情。”顾暖暖见宫珩要说什么立刻接口道，“不是出去玩的事情。” 　　“……孩子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宫珩嘴唇动了动有些艰涩地说道，“我，我怕是很难给你一个孩子……” 　　子嗣，一直以来对于男子来说，都是衡量人生价值的重要一环，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一样，不想生是一回事儿，生不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若非太医确诊他子嗣艰难，他如何在顾暖暖之前都没有碰过男女之事。 　　正是因为有这个前提，所以皇帝也好太后也好都没有勉强他。 　　当然对于宫珩来说，这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恐怕还是比较挑剔的原因。 　　他的身体摆在那里，虽然有脸，但是真的疼爱女儿的人家哪里会将女儿嫁与他，而其他那些宫珩又怎么愿意让那样的人家踩着他攀上富贵的大门。 　　“这里？”宫珩还满心悲伤，结果怀里的姑娘已经上手，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低头一看就见她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冰蓝色，正拉了他的腰带仔细盯着小宫珩。 　　宫珩：…… 　　宫珩几乎是下意识去拉裤子，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顾暖暖挡住了，冰蓝色的双眼看过来：“别动。” 　　宫珩脸皮抖了抖，整个脖子耳朵全部红了，抬手捂住脸：生无可恋！ 　　顾暖暖原本恢复的异能就不多，用了一下眼睛后又用手放置在宫珩的小腹上，薄薄的冰霜慢慢凝结，宫珩浑身一颤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 　　一个呼吸的时间顾暖暖就收回了冰霜，然后再一次被掏空了。 　　宫珩立刻拉好腰带，薄唇抿了抿到底一声都没有吭。 　　“没有大问题，只要你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顾暖暖倒是感觉不到什么，毕竟她的眼睛凝着异能的时候是看不见实物的，能看的只有一团团水能量而已。 　　“我真的能好么？”宫珩虽然无比想活下去，但是不可否认未来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妨碍？” 　　“一定会好的。”顾暖暖勾着宫珩的脖子，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你一定会和我一起活很久很久，孩子也会有，什么都会有！” 　　宫珩看着信誓旦旦的顾暖暖，慢慢漾开笑容：“嗯。” 　　暖暖既然说了会两个人一起很久很久，那么很显然这对于暖暖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或者说这个影响很微弱。 　　宫珩又和顾暖暖腻歪了两天才趁着夜色偷偷把顾暖暖送回家，然后转头第二天白天又穿得人模狗样来邀请顾暖暖一起去上香。 　　转眼之间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大街上挂满了花灯，虽然没有往日的唱戏杂耍，但是光是看花灯猜灯谜也非常的热闹。 　　宫珩和顾暖暖都带着面具，长长袖摆下的手牵在一起，十指相扣，身后跟着汤圆和邢一，至于柳娘今日也被柳明哲邀请了一起出门了。 　　为此汤圆还觉得不高兴，小姐妹和未婚夫出门玩，她只能和邢一一起跟在后面看自家小姐和昭王殿下恩恩爱爱。 　　汤圆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得劲儿，仿佛被自家小姐和柳娘剩下了。 　　不过还好有很多小吃来安慰自己。 　　京都最大的灯谜会在西市，横九竖九十八条大巷子中一步一个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每个花灯下面都吊着这一个小篮子，小篮子里都是一个个写着数字的小木牌。 　　每一段路上都有设置案几，笔墨纸砚齐备，还有专门看花灯的人。 　　你看中哪个花灯上的灯谜就可以拿着它的数字木牌过去写答案，如果答对了，普通的木牌就会兑换到另外样式的木牌。 　　然后在灯会尽头的会场，那里挂着作为奖品的花灯，每个花灯都有明确的木牌兑换数量。 　　因为还有娱乐限制，所以整个京都能够在正月十五玩乐的地方只有那么几个地方，于是碰上熟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宫珩和顾暖暖带着面具就是怕这个，不过很显然只要对两人足够熟悉，光看汤圆和邢一就能认出两人。 　　宫珩虽然不是什么好的联姻对象，但是不妨碍他成为整个京都大姑娘小媳妇的男神偶像，而且对于门当户对的姑娘来说宫珩确实不是什么好的联姻对象，但是对于第一等级的那就是一块流着油的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有未婚妻怎么样？皇帝赐婚又怎么样？ 　　顾暖暖和二皇子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再不济亲王侧妃也一点不会辱没她们。 　　以前昭王府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现在既然有了王妃，那么门就等于对着所有人大开了，自然是机会人人有了！ 　　不过能认出宫珩的姑娘也不是傻瓜，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嚷出来，到时候还不定便宜了谁。 　　于是宫珩和顾暖暖走着走着，身边就多了不少打扮娇俏的姑娘，顾暖暖一开始还没有注意，毕竟人真的很多嘛，人家姑娘们虽然走得近但也没有怎么样。 　　但是慢慢的顾暖暖就察觉不对劲儿，怎么这些个姑娘不但时不时偷偷看过来，而且还……搔首弄姿！ 　　没错就是这个词，就像在大街上走台步一样充满了违和感。 　　顾暖暖五感敏感，这一注意马上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知道是宫珩的身份暴露了，捏了捏宫珩的手。 　　“怎么了？”宫珩到没有很在意，或者说他的眼里根本看不见别的女人，感觉到顾暖暖的动作，立刻低头侧耳询问。 　　“我们跑吧！”顾暖暖竖着一只手凑在宫珩耳边说道。 　　“……”宫珩被顾暖暖带着香风的气息吹得骨头到要酥了，根本没有听见顾暖暖说什么，不过当顾暖暖拉着他突然往前窜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犹豫跟了上去。 　　就好像整个京都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一样，到处是人，顾暖暖拉着宫珩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把围在他们身边的那一群人全部甩掉了。 　　花了不少时间穿过人山人海之后，两人在人比较稀少的巷子口停了下来，两人全都是连呼吸都没有乱的那种。 　　“花灯不好看么？”宫珩给顾暖暖整理了一下因为跑动挤人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襟。 　　顾暖暖把面具往上抬了抬，像斜戴的帽子一样挂在一边，面具后的脸上了一些淡妆，比平时多了三分浓郁的艳丽，又比浓妆时多了三分清丽。 　　此刻她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太挤了，不好玩，我们在外面走一走，不要和他们挤。” 　　“好，听你的。”宫珩能和顾暖暖独处自然是很愿意的，而且这里安静得很，非常有人约黄昏后的气氛。 　　正月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但是两人都不是怕冷的人，在这种夜晚反而可以安安静静的一起说说话，当然其他时候也可以，只不过这两个都是想要抓紧一切机会来一场生命大和谐的，所以这种时候反而很少。 　　不过可能是这种安静的环境和他们气场不合，所以才一会儿本该无人问津居然有人过来了，人还不少，虽然没有武功高的练家子但是听呼吸和脚步也不是平常人。 　　宫珩抱着顾暖暖躲到了树杈上，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那么不长眼睛打扰他们。 第五十二章 　　陆陆续续来了六七个人, 来人有人高马大穿着旧棉袄的男子, 也有穿着体面的婆子, 有面向憨厚的中年夫妇, 也有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年轻男子, 还有低着头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年轻妇人。 　　最先来的几个人有些背着大麻袋，有些背着大竹筐看上去就像是在灯会里摆摊卖东西的小商贩。 　　那穿着体面的婆子还抱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孩子, 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看上去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婆子和护卫。 　　如果这些人不是出现在这里, 而是在集市上遇到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这些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就太可疑了。 　　宫珩凝着眉头, 一开始以为是不是什么小偷团伙，但是看到那个婆子和手里的孩子的时候宫珩觉得这些人可能不是偷东西的。 　　现在再看那几个装了东西麻袋，形状很有些奇怪。 　　顾暖暖则发现了更加劲爆的东西, 在心中比划了一下距离后, 趁着一阵夜风袭来悄悄凑到宫珩耳边低声道：“那个婆子我认识。” 　　因为顾暖暖这边是下风处，再加上几十米的距离，所以压低了声音上风处的那些人都没有听到动静。 　　宫珩想说话, 但是风停了，只能先闭上嘴，拉起顾暖暖的一只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谁】。 　　顾暖暖回了一个字【楚】。 　　楚？ 　　封号还是姓？能和暖暖有接触的？ 　　宫珩对京都的达官贵人全部了然于心，甚至整个大启只要家族能力到了一定程度他都知道。 　　顾暖暖的一个【楚】字, 已经让宫珩脑子里自动翻出好几家楚家，然后一番筛选，目标确定。 　　承恩公楚家, 也就是皇后的娘家。 　　承恩公楚家相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人口比较简单，在皇后还没有成为皇后的时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六品小官人家。 　　二十多年前皇后跟着父母从南边小城回京都述职，因为两拨人马暗中互掐先帝狠狠发落了一波人，皇后父亲赶上好时候，虽然是平调，但是却被留在了京都做了京官。 　　只是京都权贵多如狗，更是吃穿住行都要钱，所以一家三口过得真的挺紧巴，好在皇后母亲是一个很会经营的人，开了小铺子不但把一家三口的生活照顾的妥帖，还能有钱送去乡下补贴公婆叔伯。 　　本来生活要是一直如此那自然是很不错的，但是坏就坏在皇后的母亲一直没有儿子，这不但给这个小家蒙上了阴影，就连乡下族人也非常有意见。 　　在京都六品官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在外面的乡下地方，六品官那还真是了不得的事情了，皇后的父亲对于楚家来说那真是文曲星下凡，整个楚家的希望。 　　这怎么能一直没有儿子呢？ 　　然后族里送了两个表妹过来。 　　皇后的父亲是这个时代很典型的读书人，他会对妻子敬重爱护，不会让任何人冒犯他的妻子，但是他同样没有为妻子守身的概念，而且长女已经十岁妻子一直没有在开怀，他也着急，于是很自然的抬了两个表妹进府做妾。 　　不过皇后父亲还知道抬表妹进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他对妻子也没有什么不满，所以两个表妹进门就只是妾，不管族里怎么说他都坚决不愿意给姨娘的名分。 　　在他看来，两个表妹都是大字不识的乡下村姑，他的儿子以后肯定不能认她们当娘的，以后生了儿子一定是要给知书达理的妻子教养的。 　　然而人心易变，当两个表妹真的十月怀胎给他生下孩子时，面对年轻美貌的表妹，即使是他认为不可能会教养孩子的村姑，也难以忍心让她们骨肉分离。 　　更何况他自己难道不是村姑教养出来的？ 　　正好皇后的母亲也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于是两个没有名分的表妹抬了姨娘从此开始自己养孩子争宠的道路。 　　若是一直如此，两个妾室的相争跟皇后的母亲没有什么关系，并且在皇后成为皇子妃，太子妃甚至皇后之后，两个妾连带两个庶子那真是铁了心讨好皇后母亲。 　　皇后母亲因为女儿，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再没有受过一点气，女儿当了皇后家里又赐了爵位，后来太子出生，承恩侯府直接成了承恩公府，满身的荣耀泼天的富贵。 　　没有儿子怎么样？ 　　皇后的母亲照样腰板挺直，明明年纪比两个表妹要大上一轮，但是养尊处优二十年，愣是看着比两个表妹年轻好多岁，再加上人家本身就识文断字，后来没事也喜欢舞文弄墨，这气质从内而外别提多迷人。 　　五十岁出头的人，愣是越活越像小姑娘了，把在男女方面早已经没有什么激情的承恩公给迷得七荤八素。 　　这对夫妻临老了反而越发如胶似漆起来，结果外孙都会跑了，承恩公夫人，也就是皇后的母亲居然老蚌生珠怀上了。 　　嫡子虽然来得真的晚，但是再晚也是嫡子，承恩公在京都大摆三天流水席，全京都的庙宇一座不拉全捐了香油钱让帮着做布施。 　　皇帝和皇后自然也是非常高兴的，各种赏赐送进承恩公府，当然还有世子的封赐也赐了下去。 　　然而一直顶着国舅名头的，皇后的两个庶弟直接蒙圈了。 　　原本有个和自己地位相当的异母兄弟抢爵位就够糟心的了，但是抢了三十年也习惯了，但是转头就冒出来个奶娃娃，连饭都不会吃，还会尿床呢，就把他们两个直接出局了。 　　爵位没他们的事儿了，就连国舅的名头也得往后扒拉，人家正经国舅爷正在奶娘怀里喝奶呢！ 　　这事儿实在太刺激，随便换了谁都要撑不住。 　　两个表妹虽然在京都生活了三十年，但是三十年在内院互掐都知道对方的底细，用的那就是村姑撒泼打架的办法，只要不在男主人面前闹出来，女主人根本懒得管她们。 　　嫡子的出生已经让她们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世子诏书直接就让两个女人的神经绷断了，你争我夺三十年，结果全部一场空，想到女主人受着她们的讨好奉承，一定是看傻子一样看她们，她们就要疯。 　　一直以为女主人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她们毕竟都有儿子，女儿再争气能怎么样，整个承恩公府以后都是她儿子的，结果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承恩公本来有多欢喜，两个表妹闹起来他就有多愤怒。 　　之前说了承恩公是这个时代很传统的士大夫，自然对于士大夫来说，嫡子正统的重要性，作为妾室不为家里有嫡子而欢欣鼓舞就算了，居然还要闹，什么玩意儿，难道她们就这么见不得他有嫡子？！ 　　两个表妹被关到了庄子里，两个庶子到底也是承恩公悉心教导出来的，立刻安分守己起来。 　　之后的承恩公府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皇后的小弟弟刚十岁已经展现出了绝佳的资质，受到了好几位大儒的夸奖，皇帝也发话，年后就让他跟着太子一起到上书房读书，可谓恩宠至极。 　　所以那个婆子抱着的就是小国舅楚辰？ 　　宫珩对楚辰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毕竟他们一个是皇帝小兄弟，一个是皇后小兄弟，经常会被带在一起，小皇叔，小国舅什么的。 　　“远远的……死活……”夜风吹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在宫珩和顾暖暖的身边响起。 　　黑暗对两人的限制很有限，所以能清楚的看到那个体面婆子把手里的孩子交给那对看着很憨厚的中年夫妇，然后从衣袖里摸出几张应该是银票的纸张递过去。 　　那对夫妇笑着接过银票拿出准备好的普通衣服把手里的孩子一裹，这时候谁也瞧不出这个孩子和这对夫妇有什么违和了。 　　这群人很明显是两伙人，交易好之后，那对憨厚的夫妇带着人全部退走，顾暖暖对着宫珩比了个手势。 　　宫珩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从背面下树朝着那伙人撤走的方向追过去，很快后面跟上几条身影，应该是宫珩那些无处不在的影卫，最后一条人影还停了下来，在大树的阴影面对着顾暖暖点了点头下一瞬就消失了踪影。 　　顾暖暖要不是眼神好，根本看不清这人是在对她点头，所以这个是要跟着自己的意思？ 　　顾暖暖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会儿在哪里。 　　视线放到下面两个人身上，想看他们下面怎么操作。 　　这个婆子顾暖暖在一个宴会上看到过，是跟着承恩公府的女眷一起来的，很显然还是很有体面的，楚辰作为世子落单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机会应该是他们制造的。 　　但是一个下人越是有体面就代表着目标越大，盯着她的人也越多，而且楚辰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个婆子抱着楚辰过来肯定有落人眼中，所以现在就要把他们自己摘出去了。 　　因为这两个看着都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很快，顾暖暖就get到了这个时代的不在场证明，或者说伪造证据证明清白的手段。 　　首先这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湖岸挑了块地方就地滚了两圈，让两人看起来非常狼狈不堪。 　　接着那个体面的婆子扯乱了自己的头发衣襟，头上的头饰也抓了几个下来往不远处的湖里扔了过去，最后还扔进去一只鞋，当然也没有忘记把穿着袜子的脚踩脏。 　　那个壮汉更狠，直接朝婆子扔一根棍子，婆子举着在他的一只手一只脚都砸了一下，然后把棍子绑了石头也扔进了湖里。 　　那壮汉疼得浑身哆嗦，却硬是一声不吭，两人都等了一会儿，然后才互相搀扶着往远处热闹的地方走出，就在两人想要出声喊人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一寒，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顾暖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这两人刚刚在泥地里滚得挺彻底的，她就敲了两下，手上都沾到不少泥。 第五十三章 　　正月里这天气依然冻得人缩手缩脚, 但是湖边大树下的顾暖暖似乎一点不冷, 为了避免手里的两个人被冻死, 所以把人拎到背风的那一面。 　　冬日的腰带要比夏日的宽的多, 还很多都是几层的, 顾暖暖抽了两人的腰带，用异能加固指甲, 就这么撕拉撕拉几下, 腰带被剖成好几根结实的带子。 　　三下五除二把婆子和壮汉绑了个结实, 至于那汉子的手脚会不会因为这么一绑直接废掉, 顾暖暖压根没有考虑过。 　　捆绑之后撕了婆子外面褂子一分为二堵住了两人的嘴。 　　顾暖暖拍了拍手准备走人了, 只不过才跨出一步又折了回来，弯腰俯身伸手一点不嫌弃地把两人从头到尾撸了一遍，果然摸到了一叠银票, 另外还有两大袋沉甸甸的银子。 　　顾暖暖甩了甩从婆子内衣隔袋里摸出来的银票, 估摸着应该是她私下里瞒下来的。 　　顾暖暖不缺钱，但谁还会嫌钱多呢？更别说这种不义之财，她就是拿出来去外面布施也不错啊, 大冬天的送温暖，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 　　顾暖暖也不管之前那个影卫躲在哪里，直接开口说了一句：“看好了。”就踏着月色，顺着刚才宫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暖暖离开一个呼吸后, 一条人影从不远处的阴影中显露出来，然后三两步来到婆子和汉子身边低头仔细瞧了眼被捆绑的两人，用手拉了拉两人的结子砸了砸嘴不动声色的窜上了树梢猫起来。 　　末世里搜寻一切可以使用的物资是一种本能, 而很多原本普通人不太擅长的东西也会变得很普通，各种野外生存技能更是重中之重，像是搭帐篷，绑绳结，集露水这些几乎是人人必会的。 　　而顾暖暖这些已经刻进骨子里的，跨越前世今生带过来的技能，对她来说是一种本能，但是对别人来说就很违和了。 　　不过影卫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没有开口的意思，毕竟影卫就是影子一样的存在，作为一个影子，首先学会藏匿，再学会闭嘴。 　　京城的道路四通八达，同样的小巷子也是数不胜数，这让顾暖暖有些头大，宫珩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这让她往哪里追呢？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纠结了，因为离开湖边之后的第一个岔路口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往前。 　　顾暖暖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宫珩留给她指路的，而且和她一片茫然不同，影卫跑起来有很强的目的性，应该是他们影卫之间有什么独特的联络技巧。 　　反正顾暖暖跟着影卫一个弯都没有拐错的来到了北城附近。 　　京都城市的分布大约是这样的，东贵西庶，南富北贫。 　　不过京都是大启最繁华的地方，所谓的贫富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就顾暖暖看来最贫穷的北城也一点不脏乱，只不过就是大多数都是靠着劳力养活自己的普通人而已。 　　因为北城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所以那边的铺子就比较便宜，于是京都最大的娱乐两条大街就在北城。 　　戏园赌坊，青楼倌馆在北城最南边的大街林立，也因此北城成了人流最杂的地方，三教九流满大街，富人权贵不稀罕。 　　顾暖暖停留的这个巷子很平常，相对于其他地方这个巷子还有些冷清，是北城最常见的一条巷子，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她刚跟着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处宫珩在对她招手。 　　等她走近后宫珩竖起一根手指，顾暖暖点了点头，侧了侧耳边耳朵，隔着围墙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哭声，和压低了的呵斥声。 　　宫珩拿过顾暖暖的手慢慢写下几个字【拐卖团伙】。 　　顾暖暖点了点头，在他手心回了几个字【现在怎么办】。 　　【等一等】。 　　宫珩这样写完却拉着顾暖暖往巷子外走，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才开口道：“影三的轻功最好，我让他进去摸一摸情况，只远远看一看。” 　　总要清楚里面大概有多少人，被抓的人都关在哪个方向，才好进去救人抓人。 　　“嗯。”顾暖暖点头，这辈子她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但是上辈子她见过很多，就连末世里也有很多，甚至她自己也被拐卖过。 　　末世里有些女人用身体交换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但也有很多女人不愿意这样做，她们不怕死，也不怕脏乱，打丧尸，做工什么都愿意做，但有时候不是你不愿意做就可以不做的。 　　末世里别说长得漂亮的女人，只要长得稍有姿色都会被人虎视眈眈，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打晕卖掉。 　　大一点的基地还好，那些小的混乱的基地简直三观崩裂没有丝毫底线而言。 　　顾暖暖也曾在末世之初被拐卖出去，后来她看中了机会跟着一队人找到了当时的新兴基地，西北基地。 　　相比那些依托大城市或者军队驻地建立的基地，西北基地几乎是白手起家，但是她还记得从医院救她出来的就是西北基地的人。 　　如果不是她中途想要回家看一眼，也不会和后来遇到的那队人分手，一定会直接去往西北基地，而不是半路上杯拐卖了。 　　西北基地是当时所有基地中最安全，犯罪率最低的一个，当时的她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因为当家人里有一个全系异能者，整个西北基地都笼罩在他的感知里。 　　谁要是在西北基地里犯事，那是分分钟被扔出去自生自灭。 　　在那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她有了足够的时间成长壮大，最后爬到高阶异能者的位置上。 　　一路走来要说最痛恨的莫过于拐卖这件事了。 　　为了生存身体交换活下去的资源，这种事情只要是自愿的，谁都不会管你，谁都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你，但是你明明不愿意，你辛辛苦苦在末世里守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天真，结果却被人逼迫着出卖自己，问题是卖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顾暖暖只要一想到那段黑暗的日子，就忍不住面露寒光，就算后来她捣毁了多少窝点，宰了多少人贩子，但是失去的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暖暖，别担心，我们会安全救出他们的。”宫珩不但叫了人进去查探另外寻了人去永王府叫人。 　　整个大启要说最痛恨人贩子，那必然就是永王府，至于原因似乎是永王府上几代有兄妹一家子差点被整窝端了的，至此后永王府一直活跃在打击人贩子的最前端。 　　连通整个大启运输的皇家物流，一开始就是永王府的祖上和皇室合作的，虽然后来把整个物流都交给了皇家，但在管理这一方面还一直是永王府在做。 　　永王府要是要逮一个人，除非一辈子呆在深山老林里，不然只要还在大启境内那必定是插翅也难飞的。 　　“京都很多人贩子么？”顾暖暖仔细回想自己的记忆，发现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是自己前十五年都是死宅，出门也很少会注意什么消息，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很少。”宫珩把永王府的事情给顾暖暖说了一下，“整个大启人贩子都很少。” 　　因为永王府太凶了，上百年能数出来就不下二十次，一端就端人家一整个村子，九族株连，就算不死也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个时代都是同姓而居，一般几个村子都是自己人，这种情况下，谁家做了什么，同村子里的人很少有人不知道。 　　对待人贩子，都是包庇九族株连，举报奖赏丰厚，久而久之人贩子在大启就销声匿迹了。 　　这一次遇到宫珩还非常意外。 　　大启其实是有人口买卖的，那些做人口买卖生意的都必须有官府发放的凭证，叫做人牙子，若是私下里买卖人口那是和人贩子同罪的。 　　顾暖暖哦了一声之后，就发现有人影闪了过来，正是影三。 　　影三的声音有些嘶哑，不过口齿很清楚，不但把那处宅子里的人打听清楚，还画了一幅简易地图，把里面的人都标记了一下。 　　这是一个三进的宅子，在这北城算是非常大了，是一个人牙子的住处，至于那个人牙子，神通广大的影卫门已经在宅子的后院池塘里找到了，人牙子的妻妾儿女仆人就是贼人最先一批肥羊。 　　而这个人牙子手里原本的人也没有逃过，年纪大的长得不好看的都扔在宅子的小院子里自生自灭，贼人只要年轻的女人和男人，少年少女，孩童则都要。 　　贼人一共大概十五人方向，一对中年夫妇是带头的，还有两对年轻的夫妇，另外剩下的都是单身的男子，又老又少，但是没有例外都会一些拳脚功夫。 　　所有人都被关在第二进的两边厢房里，那对中年夫妇就住在最中间的正屋里，年轻的两对夫妇一对住在厨房附近，另外一对在第三进院子里，剩下的八*九个男人除了两个守着大门之外，其他都守在宅子的各处。 　　“这伙人非常警觉，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的人贩子。”影三说完一抱拳闪身离开了。 　　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贩子，因为在大启普通的人贩子早就被永王府端干净了，到了如今还敢出来顶风作案的不是胆子其肥，就是有所依仗。 　　顾暖暖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直接破门而入，但是已经习惯武力碾压的顾大小姐，还真不知道眼下该用什么迂回的办法。 　　“接下去怎么办？”顾暖暖抬头期待的看着宫珩。 　　宫珩微微一笑：“不着急，我们先找机会试探一下再说。” 　　试探？怎么试探？ 　　一脸茫然的顾大小姐被宫珩拉着一起去放*火了。 第五十四章 　　宫珩选择放火的地点很巧妙, 离着人牙子的宅子不远不近, 既能惊动里面的那些贼人, 又不会让他们生出危机感从而不管不顾跑路。 　　这一招打草惊蛇把宅子里的人员布置暴露的更加明显, 甚至这些贼人的性格都能看出来一点。 　　接下去就是引蛇出洞了, 尽可能地分散宅子里的人，弄掉一个是一个。 　　就在宫珩要吩咐后赶来的刑一动手的时候, 永王府董世子赶了过来, 宫珩也制止了刑一的行动, 等着董世子带着一大伙人到跟前。 　　这伙人男女老少都有, 各个脚步轻快, 这么多人硬是半点声息都没有，有几个上了年纪一看宫珩顾暖暖身后的宅子，再回头一看不远处已经扑灭的火, 立刻若有所思起来。 　　顾暖暖：不会这样就能看出什么来吧？这么专业？ 　　董世子和宫珩顾暖暖见了礼, 开口问道：“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董世子大体就是大启人的长相，只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一点高鼻深目异族人的特点。 　　“刚刚小放了一把火。”宫珩微微抬了下巴，刑一立刻把新画的简易地图递上, “这会儿正准备上门慰问呢。” 　　董世子接过一看点了点头：“殿下和县主可以在巷子口的茶楼坐一坐，这里就交给小王了。当然殿下和县主放心，茶楼和巷子四周都已经全部换上我们的人了。” 　　“也好。”宫珩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低头看了一顾暖暖却没有挪动脚步, 只让影卫和刑一他们全部散开，自己拉着顾暖暖退到了巷子的边缘影入暗处。 　　他家暖暖明显要关注后续发展的眼神他又不是没有看到。 　　董世子也没有在意这些，一点犹豫都没有开始吩咐下去, 只见几个差不多高的男人拎着随身小包裹进了另外横着的小巷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样的衣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京都五城兵马司巡街差役的衣服么？！ 　　就在顾暖暖面前，这几个一看就训练有素腰板挺直的男仆走了两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把五城兵马司里那些个混吃等死的老油条演得活灵活现。 　　几人开始一家一家敲门了，等敲开了门就叮嘱一些天干物燥防火防盗的话，都是那么像模像样，还有各种抱怨不时冒出来。 　　如果不是顾暖暖亲眼看着这几个人的变化，压根不会想到这些人根本就是假的。 　　不过…… 　　“董世子他们真的不是在讽刺五城兵马司么？还是在告状？”顾暖暖对着宫珩扬了扬眉，这可是在宫珩这个皇帝颇为宠爱的弟弟面前呢！ 　　她可已经知道了，宫珩在朝堂上活阎王的名头，要么十天半个月不上朝，要上朝那就要人命的时候。 　　“暖暖真聪明。”宫珩弯了弯嘴角，他的精力有限，在他皇兄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又哪有他不知道的，不过是暂时没有空理罢了不过董世子这一出可就有意思了。 　　顾暖暖翻了个白眼，这是她聪明么？明明是人家压根没有掩饰的意思，就差明摆着跟宫珩说：我觉得五城兵马司不太行，你看要不要去收拾一下了。 　　很快几人敲开了人牙子的屋子，两个看门的人过了好久才打开门，董世子的人不耐烦的骂了两句把天干物燥防火防盗的话嘱咐了一下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顾暖暖一眼不错的看着，就见走在最后面的两个男子突然回身，动作迅速的拿着手帕捂住了两个看门的人，下一瞬那两个看门人两眼一翻就被放倒了，从头到尾一点声响也没出。 　　真专业！ 　　这时候董世子从暗处转出来，带着剩下的人一起涌了进去，宫珩和顾暖暖对看一眼也跟了进去，最后跟进去的两个人还体贴地把大门关上了。 　　两个倒在地上的人扔进了门房的屋子靠坐着，从外面透过烛火和影子看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就好像两个人靠着正说话一样。 　　宫珩和顾暖暖进到院子的时候董世子已经带着人化整为零了。 　　两人慢悠悠的往后面走去，期间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闷响声，没过多久原本只有几处有灯光的宅子整个亮堂了起来，宫珩和顾暖暖两人朝着灯火最集中的地方而去。 　　有心算无心，董世子带的人又各个都是练家子，所以这场追捕人贩子的行动非常快的结束了，冒过头的十几个贼人全部被逮住了，这会儿正在清查宅子的四处，就怕有人被困住遗漏了。 　　屋子里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和少年，还有不少哭都要哭不出来的孩童。 　　董世子一伙人有条不紊的安抚被拐的人，很快除了个别人的情绪还比较激动之外，都渐渐安稳下来了，顾暖暖咂嘴在心里点头，真不愧是专业的。 　　不过很快两人就发现不对劲儿，因为这群孩子里面没有楚辰！ 　　“那个男人也没有！”顾暖暖记性不错，把这些贼人一一扫过，立刻发现一开始那对面向憨厚的中年夫妇中的丈夫不在这些人里。 　　“不是他么？”董世子并没有见过人，所以在正房里发现光溜溜滚在一起的男女，很自然的认为这就是宫珩给的讯息中那对领头的中年夫妇了。 　　结果闹半天不是啊！ 　　这就尴尬了！ 　　董世子眼睛疼！ 　　妈蛋，这叫什么事儿！ 　　“搜！我还不信能插翅膀飞了！”董世子狠狠踹了一脚只穿了裤衩的高大男子。 　　整个宅子连外面都被包围起来了，董世子还真不怕人跑了，就是楚辰要是在这人手里就比较麻烦了。 　　宫珩和顾暖暖见董世子这个样子也知道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把事情留给专业的，当然也把刑一他们留下来给董世子搭把手，然后两人离开了。 　　只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两人出了巷子戴上面具没多久就看到另外一个巷子口走出一个脚步匆匆的男子，那个男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他一边走一边拍着孩子，似乎是一个哄孩子的父亲。 　　若是宫珩和顾暖暖两人没见过他还真会在意这个，但是他们两人不但见过，还是前一刻刚离开人贩子窝点现场的人，此时整个神经都敏感的很，想也不想就窜了过去。 　　那个男子也警觉，抱着孩子就跑，但是哪里能跑得过宫珩和顾暖暖，更没注意到身后其实只有一个人在追了，等到迎面看到宫珩顿时暗叫不好，只能被两人堵着往后退。 　　接下去的一幕已经在意料之中了，男人撕拉一下拉掉罩在孩子脸上的衣服，果然就是闭着眼睛的楚辰，然后一手抱着楚辰一手拿着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上：“你们再过来我就立刻宰了这个小崽子！” 　　这还真不敢动了。 　　承恩公府唯一的嫡子，皇后娘娘的小兄弟，根本死不起。 　　“你要是放了他，我们就放了你。”宫珩沉着脸开口说道，“你要是伤了他……” 　　“你要什么条件才能安全放了他？钱？马匹？”顾暖暖打断宫珩的话，抬了抬下巴，也不管宫珩看没看懂她的暗示，开口道，“你看这样行么？我们给你准备干粮银两和马匹，等你觉得自己安全了就把孩子放了，你看怎么样？” 　　中年男子觉得顾暖暖这个办法很不错，但是这么为他着想怎么就怎么违和呢？ 　　“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态度很好？”顾暖暖见男子有些迟疑地点头，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不忍心，不过你要想开一点，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要有点绿。” 　　男子显然想到什么事情，一张脸涨到通红，面目狰狞地看着顾暖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这个小崽子？” 　　“然后你去死，让奸夫□□逍遥快活？”顾暖暖抬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问道。 　　宫珩稍稍挪了一下步子，那人的注意力都在顾暖暖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宫珩着小小的一步。 　　“你骗我！他们和我一起的，我死了，他们也死定了！”男子喘着粗气。 　　“我为什么要骗你，只要你死了，他们就可以把所有罪名推到你身上，只要说他们是被你逼的，估计最后就是遭一些罪，命还是可以留下的。”顾暖暖往边上挪了挪，让男子的目光更加偏向她这边，“要是他们在配合一点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到时候流放一个边陲之地，完全可以重新来过，恩恩爱爱……” 　　“住口！住口！”男子知道自己的底子有多黑，面前女人说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他知道自己这次能逃出去估计很难，但是想到要让那对奸夫□□从此后逍遥快活，他就不甘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可是事实，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人可就在床上，白花花的滚在一起，正……嗯，那什么呢……”带着面具的顾暖暖说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另外一边带着面具的宫珩脸都有些黑了。 　　“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男子已经有些脑子充血了，整个人都显得很狂躁，握着刀子的手青筋爆裂，就在这时一直偷偷移动步子的宫珩动手了，窜了过去一手刀劈在男子的后颈儿，劈手夺过了楚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街边已经有人聚集了，宫珩抱着楚辰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走过来的顾暖暖低声道：“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这不是带着面具么！”反正也没有认识她，自然不会影响自己。 　　“……孩子你看着，我去把那个男的绑起来。”宫珩能说什么，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然而就在他要把楚辰交给顾暖暖的时候，顾暖暖突然朝他扑了过来，四周响起了惊呼声，然后就感觉背后一片冰寒，下意识朝顾暖暖看过去，就见面具里的那双眼睛泛着冰蓝色，猛然转头就看到被他打晕的男子拿着匕首对着他背后扑过来。 　　有什么很清晰的破碎声在耳边响起来，宫珩已经被顾暖暖连带着楚辰一起抱着就地滚了一圈。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男子似乎彻底疯魔了，原本在边上远远看着热闹的人惊叫着四散逃走了，而这个叫声更加刺激男子，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朝着路人就追了过去。 　　宫珩把手里的楚辰往顾暖暖怀里一塞，立刻返身去追那个男子，几条黑影跟着宫珩而去，顾暖暖手软脚软的抱着楚辰半跪在地上，这时候董世子等人也赶了过来。 　　顾暖暖立刻指了方向：“把那两个人拎过来，那个男的怕是被刺激疯了！” 　　其实刚才是很危险的，但是并没有什么稳妥的办法可以百分百救出楚辰，她只能试着刺激他，吸引他的注意力让宫珩方便动手。 　　这还是她看到他老婆身上一些明显伤痕想到的，打老婆的男人多数都有心理疾病，并且伴随着轻重程度不一的暴躁性格，刺激一下很容易让他忽略周身环境。 　　只是没想到这个男的居然这么疯！ 　　并且疯了以后动作这么快，刚才如果不是她掏空了异能在匕首的刀尖凝了一个冰盾，宫珩后背说不定就要被捅一个窟窿了。 第五十五章 　　正月十五已经过去三天, 关于人贩子的事情也彻底解决了, 面对疯掉的男人董世子把那两个人扔过去后, 果然不在攻击路人, 也趁着这个机会把男子制服了, 不但如此还直接挑了手筋脚筋。 　　宫珩倒是没有被伤到，就是又要应付男子又要当心边上的路人有些疲倦。 　　之后的事情全部交给董世子和姗姗来迟的五城兵马司, 结果人董世子已经叫了京兆尹的衙役, 把五城兵马司直接凉在一边。 　　正月十五看花灯就这样带着刺激结束了。 　　第二日承恩公府就往昭王府和勇国公府送了一车礼物, 等到下午, 宫里皇后娘娘又送来一波赏赐。 　　昭王府里顾暖暖扒拉着宫珩, 嘟着嘴很不高兴：“你说心悦我是骗我的？” 　　“怎么会，我是认真的！”宫珩是真头疼，抱着顾暖暖有些心疼, 自己也难受, 但是事儿在身上他也没有办法。 　　“哼……那你倒是让我睡啊！”顾暖暖在宫珩怀里扭了扭，“我想你了，你都不想我？” 　　如今太医在极力给宫珩补身体, 因为频繁的毒发力度小了，但是这个间隔时间太短，身体伤了之后根本来不及恢复，这对身体负担就大了。 　　太医们不知道宫珩这个毒发的具体原因, 只能让宫珩极力压制一下，因为如今已经不用药了，免得再增加毒性。 　　但是宫珩已经能猜出自己频繁毒发, 或者说药毒同时削弱是和顾暖暖有关了，在和太医讨论之后也商量出一个时间间隔，那就是最少也不能少过十天。 　　他的身体一个月内能承受的毒发频率，差不多就是十天一次这样子。 　　之后虽然没有和顾暖暖明说，但是差不多意思就表达了，这不离他上次毒发过去已经十天多了，别说暖暖想他，他都要想疯了。 　　但是明天他要出门一趟，今晚要是抱了暖暖，怕是明儿个就要毒发了，这就耽误时间了。 　　宫珩把顾暖暖按在怀里，压着声音道：“我想不想你，你感觉不到？” 　　“那你……你有事儿？”顾暖暖跨坐在宫珩的大腿上，这硬邦邦的就搁在她的小腹边，但是这样了宫珩也不动，顾暖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毕竟他们两个在这方面可都不是会克制的人。 　　“嗯，明天要出去一趟。”顾暖暖老老实实不乱动了，宫珩着实松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真要被逼疯了。 　　“没有别人了么？为什么老要你去？”顾暖暖很不高兴。 　　“还真没有别人了。”宫珩苦笑，不管是他还是他皇兄都没有办法，皇室人少，能拿出去的不能够信任，信任的不一定镇得住。 　　再说如今皇子们也都渐渐大了，东宫太子嫡出血脉是皇室正统不错，但是皇后娘家承恩公府到底还是底子太薄了一点，其他皇子别说自己本身，就是身后的那些支持者也不一定甘心。 　　所以如今的朝堂看着挺平稳的，但底下的暗潮已经开始涌动了。 　　这种情况也导致了皇帝遣人做事，难免考虑良多，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皇帝：为了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顾暖暖不开心，用手指在宫珩手臂上画圈圈，然后猛然想起之前做的梦开口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宫珩动了动嘴角没有吭声，见顾暖暖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抬头看他，才略带愧疚地道，“抱歉暖暖，我不能说。” 　　顾暖暖：居然还搞机密任务！！！ 　　这可太讨厌了，这样她不是完全掌握不到他的行踪了么？ 　　“不说这个，暖暖猜猜之前那个人贩子为什么突然那么厉害么？”疯起来宫珩都差点被偷袭，后面更是让他周旋那么久，也是相当的厉害了。 　　顾暖暖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难道她还能把宫珩绑起来不让他去？ 　　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顾暖暖到底也不忍心宫珩一个人唱独角戏，接了一句。 　　中年男子绰号鬼手，本名许梵，年轻时候是江湖上有名的妙手空空，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后来在练功时被仇家追杀，导致走火入魔，最后就在江湖上彻底消失匿迹了。 　　“因为走火入魔的关系，鬼手一直不动自己的武功，就怕直接爆体或者发疯，谁知……现在已经彻底疯癫了。”宫珩有去看过，许梵确实是疯了。 　　顾暖暖立刻明白为什么这人疯起来这么厉害了。 　　“哦，那也是他活该。”顾暖暖倒是挺惊讶的，她能接触到内力这种东西就算了，居然还能听到江湖这个词。 　　不过也对，原著虽然是宫斗升级的大女主文，但是这个世界确是完整的，原著中写道只是很片面的一点点而已。 　　既然已经有了武功内力轻功这种东西，会有江湖的存在也是很合理的。 　　不过很明显这个江湖对于顾暖暖来说还是很遥远的。 　　“对，是他活该。”许梵早年偷盗的事情就不说了，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皇宫里都来过几回，只不过皇宫守卫森严，大内高手如云，所以那几次不但没有得手还差点栽在宫里。 　　等他走火入魔了就靠着小偷小摸攒了一点身家，再然后就专门做那种来钱快的事情，坑蒙拐骗一样不缺。 　　宫珩怕顾暖暖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就接着爆料许梵的事情：“还有那个女的，其实也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另外那个男的的妻子，不过他们私下里对赌，那男的就把妻子输给许梵三年。” 　　顾暖暖双眼陡然睁大，脸上是两个大写的【卧槽】。 　　这是什么骚*操作？顾大小姐表示服气！ 　　“那，那我看许梵好像很受刺激的样子……”搞半天这老婆还是临时的啊！ 　　那这许梵一幅被绿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大概是有感情了吧。”宫珩说的时候眼神有些飘，但是惊讶的顾暖暖并没有注意，还在那砸嘴：“这女的可真够厉害的，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啊，怎么就能把许梵迷成那样？” 　　“……这我就不清楚了。”宫珩的耳朵有些红，其实他是知道的，倒不是那女的开口说，而是宫珩去的时候听里面那些衙役嘴里说的。 　　那个女人是个内秀的，凡是沾过她的男人死活就看不上别的女人了。 　　“该不是……”顾暖暖嘿嘿嘿小了几声，然后趴在宫珩耳边嘀咕了一句，把宫珩说得脸红脖子粗，差点直接喷鼻血。 　　宫珩没忍住在顾暖暖手感很好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拿自己和她比？真出息！” 　　居然问什么，那个功夫谁好一点。 　　顾暖暖最后被压着亲了一通，又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才被宫珩打包送回勇国公府。 　　第二天顾暖暖早早就得了消息说宫珩走了，整个人难免变得怏怏地提不起精神来，但这只是一个方面，顾暖暖还是忍不住担心。 　　要不提笔写信？ 　　说写就写，顾暖暖也不是要写什么重要的话，就是自己想宫珩了就可以了。 　　顾暖暖想要的不是写信这件事情，而是宫珩寄还给她的信，这可以让她知道最起码他是安全的。 　　信是让邢二送出去的，之后的两天顾暖暖一直等待着宫珩的回信，但是她的信就好像石沉大海，直接渺无音讯了。 　　问了邢二，邢二说信确实已经送过去了，那为什么整整两天都没有丝毫回应？ 　　是距离太远还没有收到，还是不方便回信？ 　　顾暖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晚上睡觉也是辗转难眠。 　　柳娘和汤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再急也没有用，她们除了变着法的引开顾暖的注意力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干。 　　“小姐，我听说您和殿下救的那位承恩国公家的小国舅醒了。”汤圆才刚说完就被柳娘拽了一下。 　　汤圆莫名其妙，这不是一件大新闻么？可以给小姐解闷啊！ 　　柳娘想要捂脸，这件事会让自家小姐想起殿下是一个，另外一个，这还真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噢，那很好啊。”顾暖暖拿着笔在地图上画来画去，然后再翻翻老爹顾泯留下来的手札，随口应道。 　　“才不好呢，那小国舅傻了！”汤圆砸了砸嘴，很是不忍心的样子。 　　“……嗯？”顾暖暖抬头看过来，“什么傻了？” 　　“就是醒过来的小国舅变得呆呆的，好像丢了魂一样，一天到晚就两眼发直，嘴巴都这样歪着流口水。”汤圆说着还扯着嘴角，活灵活现的给顾暖暖学个样子看看。 　　“怎么会这样？”顾暖暖记得宫珩给说过，那是一个很聪明伶俐的小少年。 　　“是因为人贩子用的药太猛，太过量伤了小国舅的脑子。”柳娘也知道这件事情，她就是觉得这事儿自家小姐估计会不好受。毕竟是她和殿下救回来，结果还傻了。这肯定是很不得劲儿的，所以她就没有说。 　　是被药傻了…… 　　顾暖暖看了看自己手，如果她出手倒是能治，但是她的异能有限，如今宫珩不在身边所以她要存着以防万一，另外就是她虽然在宫珩面前没有掩饰，但不代表她想被别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所以就算她立刻想要治，怎么避开别人的眼光治疗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顾暖暖想了想就把事儿先搁下，等到宫珩回来再议。 第五十六章 　　还没有出正月, 京都老百姓就被承恩公家的事情惊到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 承恩公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突然发飙了, 拖着自己的嫁妆带着儿子和承恩公析产别居了。 　　各种版本的原因在大街小巷传的纷纷扬扬, 比较具有真实性的是有人传出来，承恩公夫人要求承恩公和两个年长的庶子断绝关系, 将他们逐出楚家。 　　再然后就是承恩公小世子傻了事情。 　　见多识广的京都老百姓立刻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差不多就拼凑出, 两个庶出兄长将嫡出世子弟弟弄傻了, 然后承恩公夫人闹出来的事实经过。 　　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只不过大家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闹那么大，这种事情一般不都会藏着掖着么？ 　　这就又说道承恩公这个人了。 　　承恩公是很典型的这个时代的男人，就算他如今和妻子的感情已经很好了, 但是面对嫡出儿子傻掉的情况, 他也不可能不要另外两个儿子。 　　毕竟他只有三个儿子，如今废了一个，另外两个再逐出去, 那他们楚家的门楣以后谁来撑着？ 　　话是这样没错，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承恩公夫人说不定会按耐下来，忍着这口气慢慢周旋，但是董世子从刑一这边接手的顾暖暖敲晕的婆子和男子可是直接送去了京兆尹。 　　面对专业的刑审, 那婆子和男子嘴再硬也全部被撬开了，结果足够让承恩公夫人扔掉所有贵妇的体面。 　　然而面对着这明确的证据，承恩公却想选择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承恩公夫人哪里能依。 　　她不是刚嫁进门还没有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小媳妇，她如今鬓角已经爬上了银霜，头上没有长辈，身后有皇后女儿撑腰，面对明显不是一条心的丈夫，她会让事情就这样水过无痕一样过去？ 　　简直痴心妄想！ 　　既然你楚家这么不要脸，那就不要怪她直接撕了脸皮，女儿如今在宫里稳如泰山，儿子又成了这个模样，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就在京都老百姓各种猜测的时候，从京兆尹大牢里也传出了事情的真实版本，居然和老百姓们猜测的基本相合。 　　这时候承恩公怎么样都没有人关心，至于两个庶子直接被京兆尹带人押回了衙门，这可是一桩震惊京都的大案啊，董世子从里面捞出来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个。 　　其中虽然大多都是普通平明百姓，但是权贵人家的姑娘孩子也不少，就算京兆尹不动手，人家也要怀疑承恩公家的两个庶子是不是和人贩子有勾结，是不是给人家行了方便？ 　　如若不然，在人贩子几乎绝迹的大启，怎么就能突然冒出来这么大规模的作案团伙？ 　　承恩公原本以为只是家里的后宅隐私，谁知道牵扯到了人家的子嗣利益，更别说董世子也好，京兆尹也好完全没有遮掩一二的意思。 　　匆忙之下递了帖子进宫给当皇后的女儿，毕竟承恩公府的名声要是不好，这对皇后和太子都不好。 　　但是承恩公绝对没有想到皇后直接把帖子退了回来，拒绝接见他这个父亲。 　　对于皇后来说自己的小弟弟被祸害成这样，没有亲自出手不过是不想背上忤逆父亲倒戈亲族的名声，毕竟在名义上那两个庶子也是她的弟弟。 　　但是对于母亲的决定皇后是绝对支持的。 　　名声？ 　　她的太子才十五岁，丈夫还是壮年，名声要它做什么？ 　　她的丈夫是胸怀报复的明君，但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帝王，她巴不得自己娘家平庸安稳呢。 　　“梓潼这是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皇后垂眉坐在榻上，神色沉静，但是眉宇之间难掩悲伤，似乎正在出神。 　　听到皇帝的声音才猛然醒神，抬起头的时候一滴眼泪就从眼角挂下来，看清来人的时候，立刻掩面擦去眼泪，端着浅浅的笑容迎了上去：“陛下要来如何不让人过来告知臣妾一声，臣妾仪容不整……” 　　“你我夫妻何必生分。”皇帝握住皇后的手，一句话说得皇后强忍着的眼泪又滴落了下来：“臣妾娘家的事情让陛下烦忧了。” 　　“这倒是无妨，朕只是怕你难过。”皇帝和皇后坐到了一起，拍了拍皇后的手，“你且安心，晨弟的事情朕已经让太医院过去了，总会有办法的。” 　　“臣妾谢过陛下了。”皇后谢过皇帝就抿着嘴不出声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起身拉着皇帝进内室，抬起眼看着皇帝，“陛下，陛下能让臣妾抱着哭一哭么？臣妾也知道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但是臣妾除了陛下再找不到别人……” 　　“你还想找谁？”皇帝叹口气，伸手抱住这个陪了自己快三十年的女人，“你一把年纪，针朕也一把年纪了，咱们都一样，你想哭就哭，没人教你忍着，做了皇后反而连哭笑都要忍着了？” 　　皇后被皇帝一说再也忍不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完了又和皇帝说起她母亲的不容易，不过就是儿子来的晚了一些：“臣妾看到母亲就想到自己，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是臣妾的父亲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臣妾要不是遇见陛下，臣妾如今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说这些做什么？如今不是好好的，太子也聪明伶俐，晚一些就晚一些，朕觉得挺好。”皇帝本来就比一般人晚很多才有孩子，太子来的更是晚，但是对于正值壮年的他来说，这个太子来得恰恰好，晚一点才好。 　　只是听到皇后说这些难免就响起两人年轻的时候承受了多少的非议和压力，最后他纳嫔妃虽然也是应有之意，但内心里还是知道让皇后伤心了。 　　想当年皇后还是他的皇祖母天启皇帝给他挑的，订了婚之后就跟他一起侍奉皇祖母，也能算上一点青梅竹马，他也曾羡慕皇祖母和皇祖父夫妇相合，只是有时候命运却是半点不由人。 　　承恩公府出的事情不但没有给皇后和太子抹上一点黑，反而让皇帝心里惦念起当年皇后跟着自己一起吃的苦，让宫里原本等着看皇后太子晦气的人目瞪口呆。 　　皇后那边的事情顾暖暖自然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联系不到宫珩，感觉非常非常的烦躁，柳娘就提议她出门散一散，还可以到庙里给宫珩祈福。 　　鬼神之说见仁见智，顾暖暖也没有信不信的说法，不过信仰确实是精神寄托的方向，而她现在也确实是需要拜一拜安慰一下自己。 　　至于寺庙的选择自然就是当初她和宫珩结缘的青山寺。 　　说起青山寺顾暖暖以前还真没有去过，后来和宫珩遇到的那一次也没有仔细看过，这一次去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 　　顾暖暖要出门自然不会有人阻止，不过老夫人也好，母亲王氏也好，都要叮嘱一番注意安全，这婆媳俩对着青山寺总是有心理阴影的。 　　顾漓倒是想陪着顾暖暖一起去，奈何身体不争气。 　　事实上顾漓在过了年之后这段时间，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这种原本身体弱突然身体好了之后的感觉顾暖暖是不太懂的，只不过看顾漓天天往外浪就知道他一定是很兴奋的。 　　但是吧，这种天气，就是一个身子骨健康的人见天在外面浪都要受不了，更别说顾漓这个才刚刚好了一点点的，这不，和未婚妻花灯约会回来后就开始打喷嚏发烧了，躺了一个多星期还塞着鼻子头晕眼花的。 　　不过有未婚妻隔三差五地过来探望，顾暖暖觉得她小叔应该是痛并快乐着的。 　　正月二十二，大清早的顾暖暖就登车出发了，她准备在青山寺住上几天，也不用另外安排什么住处，宫珩在青山寺的后山有常住的院子，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大清早的太阳才刚冒头，这阳光也冷淡的很，若换了往年大家应该都猫在家里才对，只不过在娱乐活动多数被禁止的现在，上香成了京都年轻男女最热衷的活动。 　　于是整个京都附近的寺庙都红火了起来，每天接待的香客那是一个络绎不绝。 　　青山寺作为京都相对有名的一个寺庙，客人自然是挺多的，中途还路过京都著名的大园林【梅园】，本来每年【梅园】都有宴会的，不过这次赶巧遇上太后孝期，所以这个大型的相亲宴会就没有举行。 　　不过可能因为今年没有人进【梅园】的缘故，所以远远看去，比起往年梅园的梅花要更加精神，顾暖暖不怕冷，汤圆也不怎么怕冷，只有柳娘有些怕，但是躲在角落挨着小炭炉抱着手炉倒也还好。 　　汤圆带着棉手套，一手按住水壶，一只手把水壶和炉子边上的卡扣起出来，柳娘也带着棉手套扶住卡在马车底座上的炉子。 　　柳娘接过水壶泡茶，汤圆则打开炭盆把炉子里的热碳换进去，谁知两人正在动作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叫声，然后他们的马车却突然停了。 　　柳娘和汤圆两人都会功夫，手脚稳得很，所以虽然被惊到，手里的东西都稳稳的。 　　“刑二哥，出什么事了？”柳娘把水壶放到边上的木格子里卡住了，将倒好的茶水递给顾暖暖这才开口问话。 　　“前面的马车车轴子断了，差点翻了。”刑二也是吓了一跳，还好他技术好，要不让这么突然就要撞上去了。 　　汤圆弄好了撩起厚厚的帘子朝外面看去，本来皱着的眉头扬了起来，回头对着顾暖暖道：“小姐，断了车轴的是梁贞贞，这会儿正被婆子抱着靠在路边呢！”语气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第五十七章 　　顾暖暖听到梁贞贞的名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谁, 微微探身就着汤圆撩起的帘子看过去, 果然看见倾斜翻倒的马车, 和站在马车不远处的梁贞贞, 这会儿正被婆子半抱着站在路边, 看上去似乎是脚伤到了，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 额头上还青了一块。 　　也是巧合, 顾暖暖看过去的时候, 梁贞贞这边也看见了后面的马车, 一看就是女眷的马车, 就想着能不能让梁贞贞和另两位姑娘搭个车，于是就报给梁贞贞听了。 　　梁贞贞一听下意识就看过来，然后就和顾暖暖对了个正着, 虽然离得不是很近, 但是也足够看清人脸了。 　　粱贞贞表情空白了一瞬，下一瞬就涨得通红，转头推开婆子的怀抱, 挺直背脊抬起头坚决不愿露出一点怯意，结果忘了自己是个伤残人士，脚下无力整个人一歪直接扑到了路上。 　　边上的婆子也是个好身手，被推开了还能来得及扑过去垫在了梁贞贞的身下, 不过这样一来难免让刚刚从翻车中镇定下来的人又慌乱了起来。 　　边上的姑娘和婆子手忙脚乱去扶跌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挤到了旁边的马匹，应该是刚才翻车马被吓到了, 于是一下子缰绳还在树上拴着的大马炸了。 　　下面的场景那是清清楚楚诠释了啥叫人仰马翻，后面马车里连着顾暖暖四人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最后那辆翻起来一半的马车眼看就要再次砸下去了，梁贞贞和那个婆子还在下面呢。 　　顾暖暖一拍前面的矮几，整个人就从马车里窜了出去，后面的汤圆一懵，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跟着本能追出去了。 　　顾暖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有个人的速度更快，快了顾暖暖一步捞起了上面的梁贞贞，顾暖暖也没有走空，把下面的婆子捞了出来，而马车在倒下一半的时候被汤圆架住了。 　　一场可能出人命的祸事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是一阵后怕，这时候邢二也跟了过来，帮着车夫一起把马车用力拉正，又用车辕上一般车夫都会带的粗木棍撑住车轮轴断掉的那一边，让马车不会再随便一碰就又翻倒。 　　顾暖暖松开婆子的衣服，转身看向另外一边，就见梁贞贞还呆呆的被人搂在怀里，目光直直看着对方，顾暖暖也跟着抬眼看过去，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 　　有多好看？就是让顾暖暖也没忍住晃了晃眼。 　　不过眼神经过宫珩皮相淬炼的顾大小姐还是很快回神了，但很显然其他人并不具备顾暖暖这种防御力，面对颜值暴击已经呈现出了集体瘫痪状态。 　　就看梁贞贞近距离看着男子，一双眼睛都直了。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后的顾暖暖：二皇子你要坚强！这媳妇儿怕不是要飞了！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温和雅致，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非常合拍。 　　公子如玉，绝世无双！ 　　这是一个绝世美玉，触及温润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说老实话这种样子的男子顾暖暖两辈子都没有见过，颜值身材气质都是绝佳：回去让柳娘缝个原谅色帽子以后可以送给二皇子。 　　哎呀！她怎么就那么高兴呢？！ 　　“我……我，没事。”梁贞贞回过神小脸通红，意识到自己整个人还靠着男子立刻挣扎着推开，结果差点又扑街，然后被男子有一把捞起来才免于眼睛鼻子砸成一样平的惨剧。 　　而这时候边上的人也都回过神了，立刻上前七手八脚的扶住梁贞贞，这可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啊，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搂搂抱抱，这，这，成何体统！ 　　“无事便好，那在下就告辞了。”男子朝着梁贞贞拱了拱手，然后转头又朝着顾暖暖拱了拱手，背着包袱就要上马。 　　“等等，这位公子请等一下。”梁贞贞见人要走立刻喊住，“小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请问公子姓名，待小女回府禀明父兄上门拜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不过小事，不足挂齿。”男子立刻摆手，似乎挺不好意思的，“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没有在下，这位姑娘也能救出小姐的。” 　　梁贞贞顺着男子的视线就看到站在边上面带微笑的顾暖暖，那一瞬间顾大小姐仿佛听到梁姑娘牙根咬断的声音，忍不住笑容更大了一些：“梁小姐好久不见。” 　　“……小女见过朝阳县主，多谢县主援手。”梁贞贞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但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直接无视顾暖暖，不但要道谢，还要稳稳低头行礼，态度诚恳。 　　“不过小事，梁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毕竟我们这么熟了。”顾暖暖要说对梁贞贞有什么好感那肯定没有的，但是要说有多少恶感，那也是没有的，十四五岁被男人哄得傻兮兮的小姑娘，谁跟她计较。 　　罪魁祸首是谁顾暖暖一直清楚的知道。 　　不过梁贞贞这个憋屈的样子，顾暖暖还是觉得很好玩，那小模样真是可爱。 　　于是顾暖暖道：“梁小姐的马车看来短时间好不了了，不如和我同行，等到了青山寺安顿下来再说？” 　　梁贞贞惊讶地看着顾暖暖，眼神中都是警惕：“多谢县主好意，小女在这里等着就好。”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顾暖暖对着梁贞贞微微一笑，然后带着汤圆邢二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炸毛的梁贞贞：你遗憾个什么！ 　　“对了，梁小姐，你的恩公跑掉了。”顾暖暖朝着梁贞贞眨了眨眼，“这位恩公长得可真好，梁小姐不知有没有听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句话？”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梁贞贞差点气得破口大骂，一张脸红得几乎烧起来，英雄救美这种事情最是让人难以抵抗，就算已经和二皇子订婚了，但是心里幻想一下是少女的权利不是？ 　　只不过心里的幻想是幻想，别人这样说不是说她水性杨花么？ 　　“二皇子当初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顾暖暖点了点头毫无意外的承认了，“你们能看对眼，我以为你们在这方面应该想法一样才对。” 　　粱贞贞小脸发青，抿着嘴没有再吭声。 　　以前家里人都宠着她，她一直以为她和二皇子两情相悦，顾暖暖就是他们的挡路石，二皇子也说了他的痛苦，身边的闺蜜家人都在为他们想办法，无形中就给她一种她才是对的的错觉。 　　可是后来这大半年，宫里赐下的麽麽真的教了她很多。 　　家族联姻，感情从来不是考虑的因素之一。 　　麽麽说了，皇室对勇国公府有愧，就想要送一个王妃的位置给勇国公府，二皇子出生不名誉，陛下最不待见他们母子，宫里的其他贵人也不喜欢他们，但是陛下到底念在是亲儿子的份上才会把联姻放到他身上。 　　这是给勇国公府的补偿，同样的也是给二皇子一到护身符。 　　麽麽还说了，若不是顾暖暖的爷爷父亲都过世了，二皇子这种注定分封海岛的王爷哪里配得上勇国公家唯一的小姐。 　　麽麽说，若是两任勇国公只要还有一个活着，顾暖暖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再不然也是两位贵妃所出皇子妃，哪里能轮得到二皇子。 　　梁贞贞第一次知道皇子还是分三六九等的。 　　不都是皇帝的儿子么？ 　　麽麽说她和顾暖暖比好在哪里？长相身材还是出身？ 　　为什么二皇子要顶着御赐的婚事来招惹她？ 　　说什么不想让她当侧妃，但是自己明明有婚约，有了正妃人选还来哄她不就让她当侧妃么？ 　　真的爱重她就该像麽麽说的那样，自己把赐婚的事情解决了再来上门提亲，这样才不会让她落人口舌。 　　梁贞贞现在面对顾暖暖早没有那种愤恨和洋洋得意，宫宴那天她看懂了一些事情，后来她又明白了很多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太蠢，但是如今这个局面她又能如何？ 　　两个教养麽麽：这梁家姑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天真，自从进宫之后就没有这么明白的说过话，太不习惯了！ 　　皇后娘娘：做得不错。 　　顾暖暖继续往青山寺走，梁贞贞则在修好了马车之后直接打道回府了，结果在自己家里见到了救她的男子。 　　“原来小姐就是贞贞妹妹，我是你冯家哥哥。”男子名唤冯逸清，对着梁贞贞一拱手，然后又对着面色有些僵硬的梁父拱手，“这次小侄进京一来是为了赶考，二来是和梁伯父商量小侄和贞贞妹妹的婚事。” 　　梁贞贞瞪大眼，看着抬手扶额的梁父和笑得有些腼腆的冯逸清。 　　她什么时候和别人有婚约了？！ 　　梁父此刻脑袋都要爆炸了，这桩婚事还是他亲自定下的，但是时隔十多年，当时又是在喝醉的情况下，哪里还能记得！ 　　这一次见到和当初的友人长得很相似的青年，还有他给出去的定亲玉佩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 　　但是他的女儿刚和二皇子定了婚约，他哪里来第二个女儿给冯逸清做媳妇儿啊？ 　　“父亲！”梁贞贞脸色发白，这要是闹出来可是欺君之罪啊！ 　　“小姐还伤着呢，快快扶小姐回自己院子里。”梁父赶紧使眼色，丫头婆子立刻从震惊中回神七手八脚扶着梁贞贞进了内院，然后梁父才笑呵呵地对冯逸清道，“贤侄一路舟车劳顿幸苦了，之后只管住在伯父这里好好准备考试，至于这婚事，等到考试之后伯父再和贤侄好好合计。” 　　“……那小侄就告退了。”冯逸清又不是傻的，自然看出了问题，不过这时候却也不能说破，干脆顺了梁父的心意下去休息了。 　　冯逸清一走，梁父立刻跑去书房找老梁大人了。 　　进门就见老梁大人神色暗沉地看着书信，听见声音看到梁父神色更加难看。 　　梁父：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个脸色，要是说了不是要打死他，但是事情出来了，他也不能不说。 　　“多大的人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梁父过完年刚从国子监被调到了户部，可谓圣眷正浓，但是梁老大人的其他儿子不是被压得动都不动一下，就是明升暗降了。 　　这是皇帝对他的警告啊！ 　　“父亲，儿子有件事……”梁父挨了一顿训之后硬着头皮磕磕绊绊把冯逸清的事情说了，着重强调自己当时喝醉了，之后完全忘了这回事儿。 　　“你！”老梁大人差点脑溢血，扶着案几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真是……你去，你去把你三个弟弟都叫过来，还有六个大小子也叫过来。” 　　“父亲，这……”梁父觉得这事儿要说开是肯定的，但是把晚辈都叫来，他这个大伯父的脸往哪里搁啊！ 　　“这什么这，快去！”老梁大人把大儿子骂出去后，整个人坐回了椅子上，再看手中的书信，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慢慢的，脸上原本的阴郁散开了。 　　是到了拼一把的时候了！ 第五十八章 　　梁家老少三代在商量着关乎家族未来的大事, 顾暖暖撑着伞来到了当初那个山洞, 正月里的山洞因为外面的瀑布更加的阴寒, 但是真的走到里面却发现很是干燥, 虽然依然很冷。 　　不过对于顾暖暖来说这点寒意完全称不上问题, 甚至她发现这里比起别的地方能量似乎多一点，莫非这就是所谓充满灵气的地方？ 　　顾暖暖试着吸收空气中游离的能量, 在手中凝出冰刀, 果然恢复起来要比在别的地方快一些, 原本烦躁的心情也因为沉入异能的修炼而平复。 　　既然现在不能做什么, 那么久努力把自己的实力往上抬, 别等到出了事情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此时此刻被顾暖暖惦记的宫珩已经带着人快马到了距离边城襄陵只有七日路程的陶城，顾名思义就是做陶器的城市。 　　陶城因为背靠三座红土大山，在制陶界的名声响彻整个大启, 陶城也不愧它的名字, 不论是陶土，还是这里的水质，甚至是匠人的手艺, 在整个大启都是一等一的。 　　宫珩本来是不准备在这里停留的，不过听刑一说这里的陶器十分精美，而且因为精致的陶器易碎不容易运送，所以真正好的陶器还是亲自到陶城才能挑到。 　　“属下曾来过这里, 有很多有意思有精巧的东西，爷这次出来这么久，不妨给夫人带些小东西, 姑娘家都喜欢这种东西。”刑一在宫珩边上鼓吹到，“而且那个冯举人不是还求了爷给家里带个信么？” 　　“爷同意给他带信了？”宫珩斜了刑一一眼。 　　刑一嘿嘿一笑：“这不是顺带么，主要还是给夫人带些礼物。” 　　“行了，你自己去，爷就在这条街看看。”宫珩对着刑一摆了摆手，刑一立刻笑着作揖退下。 　　“六哥，大哥怎么回事，怎么对那个冯举人这么上心？”七宝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武学上天赋极高，和六宝一起在轻功上都是刑字辈翘楚，所以宫珩每次出门几乎都带上他们兄弟俩。 　　“你之前在后面不知道，大哥这是惦记着救命之恩呢。”六宝和七宝跟着宫珩到了一个门面色彩斑斓的陶器店，低声跟七宝嘀咕之前的事情。 　　原来他们一行人出门没多久就分了开了，刑一，六宝和宫珩先行一步，其他人和七宝则因为顺路押运东西所以慢上两天。 　　就在五日前三人遇到了一伙山贼，虽然三人都不把山贼们当回事儿，但是既然看见了就没有不管的意思，于是三人就准备顺路端了这窝山贼。 　　结果半道上宫珩身上的玉佩络子缠住了，这可是顾暖暖亲手编的，虽然不好看但是宫珩宝贝的很，于是宫珩就停下来慢慢解络子，刑一和六宝打头先走。 　　结果一马当先的刑一差点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土机关差点坑下悬崖，如果不是挂在悬崖边的冯举人眼疾手快拉住了人，刑一说不定就要直接交代了。 　　不过也是因为邢一，冯举人最后才被救起来，不然也逃不过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了宫珩三人算是救了冯举人，但是冯举人确实也救了刑一。 　　“原来如此。”七宝点头明白了。 　　“冯举人当时是和几个同年一起走的，遇到山贼后，冯举人因为会武功就给几个同年断后了，那些山贼恼恨他，就抓了他把他推下了悬崖，谁知道他命大攀住了一根树根，费了好大力气才稳在悬崖壁上，只不过也没有力气再爬上去了。”六宝想到这里还啧啧有声，“还有个稀奇事儿。” 　　七宝最喜欢这个，一双眼睛立刻亮了：“你们还遇到什么稀奇事了？” 　　“那冯举人说出门的时候有人拦着他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此行大凶，十死无生，最后又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事无绝对，若是他愿意赌那一线生机就是有贵人相助，一旦赌到了那就是极贵之命，位极人臣流芳千古可期。”六宝砸了砸嘴，对着前面宫珩抬了抬下巴，“咱们爷不就是大贵人？” 　　“这算命的这么神？”七宝微微愕然，然后一拍手道，“这冯举人不就是这陶城人么？也就是说这算命的就在这个陶城了？” 　　“……对哦！”六宝也反应过来了，而且他们两个就在大街上呢。 　　七宝一副摩拳擦掌就要去找算命的架势被六宝拉住了，这会儿大家都有事儿呢，自家殿下身边就剩下他们俩了，哪里能乱跑，要找也要等其他人回来才行。 　　蠢蠢欲动的七宝被六宝按了下来，把目光放到陶器店里后倒也转移了兴趣，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在一个一分两半的空心童子陶俑便停下来，转头问店家：“这是干什么的？” 　　店里的小二一看七宝问的东西，只笑了笑低声道：“不可说不可说。” 　　七宝：怕不是有病吧，你不能说的东西摆在店里卖？那叫客人怎么问？ 　　就在七宝瞪起眼睛要骂人的时候，店里走进来一个神情哀戚的男子，进来后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七宝这一边，放下两个铜板就抱走了陶俑，从头到尾也没有和店家交流。 　　七宝：还，还真的不说话啊！ 　　宫珩放下手中一对精致可爱的陶兔子转头看了过来：“我们是外乡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小二哥不妨给我们讲一讲也免得我们不知情犯了忌讳。” 　　“……这位公子客气，那小子久托大给三位讲一讲。”小二哥被宫珩这么客气的一说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七宝：……看脸啊是不是！ 　　六宝安慰气成河豚的七宝，三人就听小二哥说到，这陶城最近十二年有些怪，小孩子夭折特别多，还都是不满月的小孩子。 　　当然这个时候小孩子夭折本来就挺多的，但是最近十二年特别的多，不少当地的富豪乡绅就请了大师来看。 　　说是陶城出了妖孽，全城气运被夺，所以才养不活小孩子，而且这么多小孩子夭折整个城里都是怨气横生，长此以往整个陶城都要不得安宁了。 　　为了化解这件事情，那个大师让人把所有夭折孩子的尸体都封进陶俑埋在一处，之后新夭折的婴儿也同样处理。 　　宫珩听得皱起了眉头，六宝和七宝互相握着手，鸡皮疙瘩直冒：这什么大师听起来更像是弄得邪术！ 　　不过这两半的陶俑总算是明白用处了，不过这时候当真的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人都说无知的人最幸福。 　　还有一说就是十二年前北山那边最大的陶窑炸掉了，当时死了不少人，就说是那波死掉的人作怪，所以才会夭折那么多婴儿。 　　“多谢小二哥提点。”宫珩脸上已经没有异样的表情，“还请问小二哥，那地方在哪里，免得我们不小心误闯。” 　　“就在北山，就是正北面最大的那座山。”小二哥都不用手指只是使了个眼色，看上去是相当的忌讳。 　　宫珩点了点头又谢过小二哥，买了那对小兔子后，带着六宝七宝离开了店家，朝着邢三刑四之前进的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没一会儿刑一就回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一对美貌的母女，而且这对母女的相貌看着就很眼熟。 　　“这，我咋觉得这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七宝抓了抓头发，倒是六宝脸上有些若有所思，拉着七宝不让他添乱。 　　“怎么回事儿，听说你把人带回来了？”宫珩早早进了房间正琢磨手里关于陶城的地图。 　　“是，爷，冯举人那件事情有些不太对啊。”刑一这样说着又转头把冯举人家里的事情说给了宫珩听。 　　这冯举人是这里原来的知府之子，可惜三年前冯知府外出惊了马，然后就跌断了脖子，死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留下美貌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因为三年前冯举人就已经考上了举人，所以在父亲死后倒也已经能支撑门户，这一家人的日子虽然不能和冯知府活着的时候婢，但也还算不错。 　　三年孝期一过，冯举人进京赶考留下母亲和妹妹在家等候，结果没多久就传来冯举人半路被山贼给弄死了，一家顶梁柱没了，冯夫人当场就病倒了。 　　刑一到的时候冯家的族亲正商量着要把这母女俩一起嫁出去，免得留在家里浪费冯家的粮食，说白一点，他们要吃绝户。 　　哪怕在这个女儿也可以继承家产爵位的时代，依然有很多地方把没有儿子称作绝户，在这个宗族家规大于律法的时代，冯举人的母亲和妹妹没有被直接赶出去讨饭估计还是因为这母女俩长的够好。 　　刑一上去说冯举人没事他们还不信，毕竟比起不认识的外乡人，他们都更愿意相信附近的读书人。 　　“属下还是砸烂了人家一个石狮子才顺利地把这母女俩接出来的。”刑一说完还揉了揉自己的手。 　　“你看看这个，今天晚上去探一探。”宫珩对着地图指了指，恰好就是之前店小二嘴里那片掩埋夭折孩子的北山。 第五十九章 　　宫珩小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 不但接触了很多医药上的东西, 同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接触过, 今日他看见那个童子的陶俑就觉得很奇怪, 如今知道了这东西是来收敛夭折婴儿尸体的就更加觉得有问题了。 　　北夷族巫医曾今在治疗的时候跟他说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在大启南方比较热的丛林中生活一些族群，他们精通诅咒之术, 因为一贯被大启佛道和神庙三家认为是邪术, 所以一般人都没有听说过。 　　其中就有用夭折婴儿来诅咒的邪术。 　　据说这种术法一开始是起源于佛道, 原意是为了渡化夭折婴儿的戾气, 将死去的婴儿封印制作成金身童子。 　　然后寻找善心的夫妇领养回去供奉, 让婴灵享受香火和父母之爱，等到婴灵化去了刚出世就死亡的怨气之后再去投胎，而在供奉期间婴灵也可以帮助父母做一些事情, 比如增加财运, 身体平安之类的，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但是出发点再好，也经不住人类私心贪婪的扭曲, 供奉童子最后沦为了养小鬼的咒术。 　　婴灵从给予供奉之人好运，到助纣为虐，最后这种原本双赢的供奉逐渐泯灭于佛道，而在专司诅咒的邪道兴盛起来。 　　只是这里是是靠近西北的边城附近, 在最南边兴盛的养小鬼咒术会在这千里之外的地方出现么？ 　　宫珩第一次觉得，大启修那么多路也是有些敝处的，不过这种敝处相对比利处可以忽略不计。 　　“不是, 爷，这个……您不见见冯举人的母亲和妹妹？”刑一难得地纠结。 　　“……”宫珩往椅子里一靠，微微抬眼看向刑一，“你想说什么？爷有空陪你兜圈子？” 　　“属下哪里敢跟爷兜圈子，这，这实在是属下也纳闷啊。”刑一也不知道是怕谁听到压低了声音道，“那冯举人的母亲妹妹和咱们王妃长得挺像。” 　　宫珩原本没有波动的眼眸漾起一点点涟漪：“你还仔细看过王妃？” 　　刑一顿时全身寒毛竖起，拼命摇头嘴里吓得直接叫殿下：“殿下可冤枉属下，王妃容颜岂是属下这等粗人敢冒犯的，属下就是不能确定才想请殿下看一看的，毕竟殿下对王妃一定是非常熟悉的。” 　　“你去查查这个陶城的大师，还有十二年前除了北山炸窑还出了什么事情。”什么出了妖孽这种事情宫珩一个字都不信，怕不是有人想要做妖孽！ 　　“……是。”刑一有心想要说什么，嘴巴动了动最后只应了一声，他怎么忘了，自家爷什么性子，他只管把不能决断的事情禀上去，至于爷怎么做哪里需要他来关心。 　　与此同时，客栈里宫珩所住的小院隔壁厢房里一对母女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七宝和六宝两个少年。 　　“这位冯夫人和冯姑娘不要紧张，我们家爷在来的路上遇上了冯举人，受冯举人所托过来给两位报个信，想来过不了多久冯举人的亲笔信就会过来了。” 　　“两位小哥……我儿当真无事？”冯夫人生得温柔美丽，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仙气儿，只不过可能是悲伤过度的关系，整个人十分消瘦脸色也不好看，此刻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六宝和七宝的样子倒是让她整个人透着烟火气了。 　　“无事无事，冯举人好得很，与我们分别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骑马赶路了。”七宝拍了胸脯保证，“冯夫人且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冯夫人泪眼汪汪地转头对着身边的少女道，“婉婉你听到了么？你哥哥无事！” 　　“女儿听到了，娘这下可放心了。”被称作婉婉的少女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也很憔悴，但是眼中自有一股子坚毅，和她神情怯弱的母亲不同，少女目光明亮诚恳，“多谢两位公子告知，不知贵主人和刑一公子可有空闲，小女哥哥受诸位恩惠，小女和母亲又受诸位相助，和该让小女给诸位磕头致谢的。” 　　七宝被冯姑娘认真的态度弄得脸一红，求救地看向六宝，六宝一笑：“冯姑娘不必多礼，我家公子和刑大哥能停留的时间不多，这会儿正忙乱恐无闲暇款待两位，再来两位看着也是受了不少波折，这会儿和该好好安顿修养一番，过会儿便有大夫过来，冯夫人与冯姑娘只管好好歇息，我们兄弟就住在西厢，若有事两位唤一声便是。” 　　冯夫人似乎要说什么，冯姑娘已经先一步开口了：“那小女和母亲就厚颜请贵主人庇护一二了。”说完还朝六宝七宝福了福身。 　　六宝和七宝立刻笑呵呵还了礼然后就告辞出去了。 　　等到两人彻底走远了冯夫人才皱眉对着女儿道：“婉婉刚刚为何如此失礼？我们母女托庇于人家怎么能不先拜见？” 　　“母亲不必担心，女儿观他们不是那种虚妄客套之人，他们说了不得空闲，那必定是真的无暇顾及我们，若是我们执意要拜见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冯姑娘对六宝七宝两人的态度看得相当明白，认为她们母女俩如今最该做的就是乖乖的，安安静静养好身体，之后无论做什么只要身体好什么事儿不能熬过去。 　　“当真？”冯夫人有些怀疑。 　　“母亲莫要思虑过重，恩人们都是男子，这也不是什么官场宴会，他们如何说我们如何做便是。”冯姑娘又安抚了冯夫人一番，两人才开始打理自己，整理行李。 　　刑一走后，宫珩翻着边城北夷王府过来的信，可以看出北夷王的急迫。 　　之前他赶着过年和北夷王那边合力挖了北边的一块蛀虫，但是蛀虫蛀出来的大洞却不是那么好不补的。 　　虽然暂时由北夷王这边派了人和兵接手，但是北夷王自己这边也要看着西蛮王，即使百年来西蛮王一直和北夷王府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但是如果北夷王分兵，边界防守薄弱这件事情被西蛮王那边知道，谁知道人家忍不忍得住不咬一口？ 　　就算如今的西蛮王和北夷王有血缘关系，但是西蛮王首先是西蛮的王，之后才是北夷王府的外孙。 　　北夷王府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试探他们之间血缘牵绊。 　　而现在已经接近初春，大地万物复苏，因为冬日和北夷边界断了贸易的西蛮马上就要恢复通商了，这人来人往的，兵力少了一成两成倒是无知无觉，但是少了一大半人家又不是瞎子。 　　所以北夷王如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三天一封长信，一天一封短信催着宫珩快去北边整合那些垃圾军务，不要挪了他的兵就不还了，他这边也是要顶不住的。 　　宫珩看着手里情谊切切的书信有些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北夷王哄姑娘写情书呢……怎么连想到这个！ 　　宫珩有些脸黑，扔了北夷王的信，提笔写起了回信。 　　北夷王的担心没有错，但是这会儿才刚到正月尾巴上，说是春天，但是北方春天来得晚，等到真的春暖花开最少还要两个月，着什么急。 　　自己外孙不会哄着点？！ 　　陶城外十四五岁的少年搓着手推了身边的高大汉子一把：“你说大启繁花似锦的，这还不是要把小爷冻成死羊？” 　　“少爷，是冻成狗！”高大汉子也跟着哈了一口气，“我可不敢骗少爷，大启的都城那自然是繁花似锦的，但是这不还是在边城附近么？而且这正月里那么冷，再繁华也受不了啊！” 　　“……算你，算你有理。”少年说完突然一愣，用力推着大汉躲到路边一棵大树后，两匹马飞奔路过后少年和大汉才冒出头，少年有些疑惑地道，“阿奇你瞧着那是不是我濡祢吉吉堂兄？” 　　“是挺像吉吉郡王家的大公子，不过和他一起的那人怎么看着不像大启人，也不太像我们西蛮人。”阿奇摸了摸头，“那脸又白又扁就跟北蛮人一样。” 　　这个地方有大启人，偏黑的南蛮人，高鼻深目的西蛮人，还有偏白五官较扁的北蛮人。 　　“有古怪，我们跟过去看看。”少年搓了搓手，抬脚就追了过去，大汉在后边瞪了瞪眼睛立刻跟上，想要张口喊一声【他们骑着马咱们追不上】结果吃了一嘴的冷风和尘土干脆闭上嘴不在吭声。 　　另外一边随着天色暗下来刑一也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了关于十二年前北山炸窑的事情，另外淘城大师的事情也打听了不少事情。 　　北山的土是淘城最好的土，烧出来的陶器颜色最最鲜亮，在陶城陶器中算是第一人。 　　当时北山最大的陶窑属于冯家，没错就是冯举人那个冯家，本来按照惯例这个陶窑最后是要交到冯举人的父亲手里的。 　　但是冯举人的父亲没有制陶的天分，反而读书贼好，于是冯举人的祖父就将陶窑传给了次子，大儿子则考了科举，也是冯举人父亲争气年纪轻轻就考取了进士，在京都翰林院熬了五年就下放到了外面历练。 　　在大启只有上县上郡之类的地方出来的官员，才有不得在出生地为官的规矩，至于民风彪悍的荒凉之地，哪怕相对繁华的淘城也没有这个规矩，这种地方有官员来就不错还能挑三拣四？ 　　更别说多的是这里出去的官员想要回家乡为造福乡里的，而且越是闭塞的地方越是排外，外乡人完全是送菜，所以作为皇帝看好的潜力股，冯举人的父亲被下放到了自己的家乡。 　　之后用了三年的时间从县丞做到县令，又用了五年的时间从县令慢慢爬到了知府，八年多的时间完成了从从七品到从四品的飞跃，冯举人的父亲可以说一声官运亨通了。 　　未来可以想见的，不是一方封疆大吏就是入京进朝廷中枢，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的。 　　结果这个还不到四十的未来人生赢家，居然外出跑马跌下马摔断了脖子，就这么死了！ 　　“现在的知府是原来做过冯知府的副手，后来因为不知名原因闹掰了。”刑一说到这里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属下觉得冯知府死得太微妙了，而且冯举人这边也是，明显是有人要弄死他。” 　　刑一顿了顿又道：冯夫人和冯姑娘这里，属下用了些手段问出来，是有人出了钱请了冯氏一族中几个贪财的族人鼓吹冯夫人和冯姑娘命不好，留在族里对族人不好。 　　本来族人是不愿意的，天仙一样的人儿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宽容，而且冯举人是冯氏一族中走科举最有望成功的，人家去考试你折腾人家老娘妹子这也太过分了。 　　但是冯举人的死讯一传过来，原本不赞同的族人立刻动摇了。 　　这可真真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此时的东厢房里冯姑娘伺候着冯夫人睡下，自己靠在床头抱着父亲留给她的陶偶，一直坚强的小少女显露出一丝脆弱，不过瞬息之间又变得异常坚毅，喃喃自语道：“爹放心，哥哥不在我会保护娘的，我和娘会等着哥哥回来，以后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一边说一双小手摸着怀里的陶偶，手臂长的陶偶是父亲特意定做的，就是她那年绑着双丫髻追着小铃铛的样子。 　　突然冯姑娘的手一顿，抬起陶偶的底座仔细查看，最后用手慢慢摸索，只听一声很轻的机括声，手里原本严丝合缝的陶偶出现了缝隙，分开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一号的一模一样的木偶。 　　冯姑娘又是惊喜又是伤心，没想到在父亲过世三年后她才发现父亲送她的陶偶里面还有惊喜。 　　摸着手里的木偶，下意识去摸底部，结果一摸又是一愣，怀着惊疑的心情冯姑娘就这样一个个打开了足足八个木偶娃娃，最后第九个只有她巴掌大。 　　她想到那年她正好九岁，觉得这该差不多了，但还是顺手摸了过去，果然没有在摸到机关，不过却摸到了一个小塞子，扒开塞子从里面滚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和几个大珍珠。 　　冯姑娘收好东西下意识抬起第九个娃娃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东西，伸出手指摸了进去，似乎是丝绢之类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夹出来后发现是一本很薄的用丝绢订成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另外还有单独一张丝绢掉了出来。 　　因为这一张看着字比较少，冯姑娘就先看了这一张，只见开头写到：婉婉吾儿，若你发现了这封信，想来为父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六十章 　　冯姑娘也就是冯婉清拿着手里薄薄一张丝绢犹如手捧千金, 眼泪一下子哗啦就流了下来, 她还不敢发出声音, 捂着嘴又把丝绢看了一遍后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压了下去。 　　反反复复把丝绢看了四五遍, 确定没有遗漏丝绢上的任何一句话后, 就把丝绢扔进了房间的炭盆里，一小团火之后只剩下一点黑灰。 　　另外放在边上的丝绢册子冯婉清翻了翻之后小心叠起来, 重新放回木偶里镶好, 摇了摇保证不会掉下来之后又把夜明珠和珍珠填了进去, 最后一个接着一个把木偶套了回去。 　　抱着陶偶冯婉清深吸一口气, 把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躺在床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到底也只有十二岁。 　　“婉婉怎么了？”冯夫人醒过来就见小女儿抱着陶偶哭立刻给她擦眼泪。 　　“我梦见那天爹送陶偶的事情了。”冯婉清抱着陶偶窝在冯夫人怀里痛哭了一场。 　　这个女儿从小就注意大, 人聪明也大气, 一惯亲近父兄，人家说闺女是小棉袄，她却觉得养的不是一儿一女而是两个儿子, 如今才真切体会到女儿还是一个娇姑娘。 　　冯夫人好好安抚了一番女儿就听到女儿开口问道：“娘，你知道昭王殿下么？” 　　“身体不怎么好的昭王殿下？”冯夫人微微皱眉，“你怎么想要问他？” 　　“突然想到的。”冯婉清闭上眼睛，“娘, 我睡一会儿。”心里却在想父亲怎么会想让她去找身体不太好的昭王殿下，身体不太好管事儿不？ 　　“你睡吧。”冯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娘陪着你。” 　　“嗯。” 　　东厢安静下来, 宫珩则还在听刑一再说，等到刑一全部说完才开口道：“我们在这里最多停留三天，多一天都不行，东川王府那边准备好了么？” 　　宫珩要去北边不错，但是他去的目的更多是一个镇宅的作用，他是不可能留在那里做军政统筹的。 　　但是北边那个窟窿太大，虽然尽力把事情压到最小，但事实上牵连的人很多，如今剩下的都是下面的，至于上面基本被一锅端了。 　　这时候就需要新的武将来接手北边了，那些已经交了兵权的武将是不可能再放回边关的，否则皇帝收回兵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只能从新生代里挑，最好要有家学渊源，又要在军中没有什么根基的。 　　各种扒拉皇帝终于从犄角里扒拉出远离京都的郡王勋贵，东川王府谢家，为此特意将已经降了两等的东川郡王府又加爵加回了东川王府。 　　谢家也知道，这回差事要是办的出色，那么他们就还能有一辈王府，之后降爵，但若是这回给皇帝搞砸了，怕是原来的郡王府爵位都要凉。 　　这是一次危机和机遇并存的机会，东川王府能不能时隔一百二十年再次辉煌起来就看着一次了。 　　“殿下放心，谢王爷和世子外加十六个谢氏子弟都在来的路上，大约会在五天后在丰武城跟殿下汇合。”丰武城就是大启北边除却最外面的三座边防重镇后的第一大城。 　　丰武城之后基本就是一片坦途，若是北蛮人攻破丰武城借着他们修的路日夜奔袭不用十天就能直逼京都。 　　“嗯。”谢家怕是下了血本了，把能拎出来的都拎出来了。毕竟早年谢家在东边海上剿灭海盗，结果海盗是剿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谢家子弟的船却失踪在茫茫海上，只剩下一个遗腹子，这也导致了东川王府从盛极一时直接败落上百年。 　　冬日日头短，很快天就黑了，今日宫珩只准备去探一探，所以只带了刑一一个人，六宝和七宝等人都留了下来。 　　淘城是依山而建，所以去往北山并不需要出淘城的外城，只要出了内城一路向北就能到，烧陶因为需要日夜看护，所以就算是夜里也有人换班人来人往，整个陶城就算是天黑也不冷清。 　　不过这种热闹等宫珩和刑一往北走了一段就不见了，似乎踏进了什么奇怪的地界，一下子四周就冷清了起来，四周的住宅一看就是很多都是没有人住的，就算有人住的也早早紧闭了院门，连一丝光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烟火气了。 　　“爷，这感觉有些邪乎啊。”刑一拍着马靠近宫珩，他们的马都包了马蹄子，速度也不是非常快所以从街道上过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心一些。”宫珩不怎么信这些东西，不过就算有也不怕，他身上贴身带的哪样不是神庙里出来的，或者高僧开光，老道加持过的。 　　太后养母特别信这个，他自己又长年住在青山寺里，要仔细说身上每一样东西都能说出来历。 　　“是。”刑一自然也是不怕的，他这种是经过地狱训练的，一路爬到亲王侍卫首领，手里不知道多少血，还会怕这个。 　　他就是担心自家殿下，因为听说身体不好的人容易撞这个，不过他们家殿下那个是热，至阳至刚，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撞谁。 　　也不知道北山是原本就这样，还是因为埋了夭折的婴儿所以才变得这么阴森森的，宫珩和刑一把马拴在山脚下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才上山。 　　至于目的地就是那一处婴儿的墓地。 　　可能是经常有人家来埋夭折的婴儿的缘故，所以北山的路被人踩得很干净，碎石铺就的台阶结结实实。 　　宫珩蹲下来用掰来的树枝捅了捅结实的台阶，刑一立刻反应过来也跟着蹲下去，不过他就直接上手了：“殿下这台阶不太对啊。” 　　按理说没有人走的山道早就应该被杂草长满了，就算这里时不时有人过来埋夭折的孩子好了，但是整个陶城能有多少夭折的孩子？ 　　而这台阶被踩得相当结实，很明显就是常常有人走的，而且同一时间走的人还不少，刑一趴下身子摸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夜明珠，拢着一点微光仔细观察台阶：“殿下，这里还有脚印，这看起来得有好几十个人，还是身材高大的男子。” 　　若是那些送夭折婴儿的人家，这个脚印就不对了。 　　在大启孩子夭折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一般亲生父母是不会送行的，多是专门请了阴阳先生超度之后再送出去的，参与的人都很少，不会有什么盛大的葬礼。 　　“嗯。”宫珩抬脚往上走，刑一立刻跟上，很快就到了那一处婴儿金身童子埋的地方，和预想的不同，似乎还是一个挺正规的小庙宇，后面整整齐齐立满了一个个只有姓氏的小石碑。 　　小庙里供奉着两座小小的贴了金箔的童男童女坐像，小庙前有一个大陶缸，陶罐里还可以看到冥币烧掉后的灰烬。 　　刑一看向宫珩，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就在刑一想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影影约约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就好像是锤子敲钉子的声音，由于环境原因刑一第一时间就想到钉棺材。 　　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呼呼呼的风声，让原本就让人惊悚的地方显得格外阴森。 　　“殿下！”刑一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宫珩。 　　宫珩抬起手阻止了刑一再出声，侧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才转头对着刑一侧了侧头，一马当先往穿过一众石碑往后走去。 　　刑一胆子大是没错，但是这时候难免也有些头皮发麻，不过跟上宫珩的脚步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而随着两人越往里走刑一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慢慢被疑惑取代。 　　什么钉棺材的声音，这分明是打铁声，呼呼呼的风声也更像是风箱的声音……有人在这里打铁？ 　　半夜三更，人迹罕至的地方？ 　　刑一皱起眉看向宫珩，却见自家殿下面色不变，只分辨着声音还有四周的脚印，可能是笃定这里没有人敢进来所以丝毫没有掩饰活动痕迹。 　　托福，宫珩和刑一没有任何偏移的找到了一个人来人往相当热闹的山洞，门口有两个人守着，想要不惊动人进去有些麻烦。 　　“你说这里连个鬼都不来，我们在这里挨冻到底为啥？”宫珩抬起的手因为守门的人开口说话放了下来。 　　“新来的？”另外一个嘿嘿嘿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水壶扔给第一个开口的男人，“喝一口暖一暖。” 　　第一个开口的人接住水壶立刻明白这壶里八成是酒了，望四周看了看：“这能喝？要是被抓到怕不要被打死？” 　　“放心，今日白天上头刚来过，十天半个月不会再来了，安心喝你的，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一晚上还不冻成冰坨子？” 　　“那……那小弟就不跟大哥客气了。”听了这话立刻嘿嘿笑着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嘶——真够烈的，够劲儿！” 　　就这样两人交换着喝光了整壶酒，然后靠在一起迷迷糊糊守着门口。 　　宫珩对着刑一抬了抬下巴，刑一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找了个顺风的地方撒了下去，没一会儿原本战得歪歪扭扭的两人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 　　宫珩和刑一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异样才绕到山洞口，用小石子试探着走进去，然后……发现居然没有任何机关或者什么对于闯入者来说有危险的防御措施。 　　宫珩和刑一也是大写的服气。 　　两人避着人把整个山洞兜了一圈，发现这里面大的很夸张，似乎把大半个山腹都挖空了。 　　打铁的工匠大约有二十多人，另外打杂的也有二十多人。 　　里面有一个地方守着人，还装着门锁着，宫珩觉得那应该是仓库，不过要判断这些人在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看仓库，因为旁边有很多半成品。 　　这些人在打造兵器，看半成品的工艺并不比朝廷工坊出来的差多少。 　　私造藏匿兵器，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刑一暗暗抽气，也不知道谁在作死。 　　宫珩把里面各处都记下了后示意刑一跟上，两人动作利落的离开了这一处山洞。 　　“殿下。”刑一出来后狠狠喘了一口气，再看这些夭折婴儿的石碑立马琢磨出意思了，“这些人拿这个吓唬人不敢上来？” 　　“回去再说。”宫珩点了点头，心说这里的人没事都不敢上来，所以才把这些人养得这么肆无忌惮，所以他们才能轻易的进去。 　　这个地方现在推算起来已经有十二年了，那么这十二年里这个地方出去多少兵器？这些兵器又上哪里去了？ 　　“爷，您看那边是不是有火光？”两人正要绕过那座庙，刑一望另外一边一看隐约之间见到了一点火光。 　　宫珩抬头看过去，果然有隐隐约约的火光，之前他们还没有看到的：“去看看。” 　　穿过安静的林子，等两人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修的比较好的木屋，应当是猎户上山后用来休息过夜用的。 　　只不过北山如今这样哪里有猎户上来，而且这木屋也修的太好了一些。 　　两人悄悄摸了过去，从木头缝隙里看到里面堆着一团篝火，篝火边上坐着两个人，后面也围着四五个人，另外还有两个被绑着。 　　“&*&#%@&*……”被绑着少年一开口就是一口西蛮语，他说：堂哥，我就是好奇跟你上山来看看，你至于这样子招待我么？ 第六十一章 　　百年前北蛮的摄政王苏赫耶亲王, 迎娶了北夷王府屠苏伽罗女王的双胞胎妹妹蓬莱公主屠苏幼罗为王妃, 开启了北蛮与大启的百年友邦和平盛世。 　　八十多年前苏赫耶亲王借助北夷王府吞并了西蛮的大部分地区, 但是五十多年前一场天灾让北蛮损失惨重, 北蛮内部反大启的激进派和原本想要恢复西蛮政权的力量联合起来, 将苏赫耶为代表的亲近大启的势力逼下了北蛮的王位。 　　因为发生在北蛮内部又是大雪冰封的冬天，所以等到北夷王府反应过来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定局, 反攻已经成为不可能不, 于是苏赫耶亲王一派调转马头, 带着北夷王府的兵力直接扑灭了残存的西蛮势力, 取而代之。 　　所以如今的西蛮皇室其实就是百年前的北蛮皇室。 　　也就是说西蛮和北蛮在本质上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但是俗话说得好，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就算原本是同出一脉, 百年时间也足够让北蛮和西蛮彻底区分开来。 　　这种区别不单单是风俗还有口音上。 　　如今的西蛮在口音上更偏向大启的语调, 只要说慢一点，联系一下场景西蛮话让一个大启人来猜还是能猜中一个大概的，但是北蛮人的话就差别大了。 　　但是无论西蛮还是北蛮都把大启话当作第二语言来学习, 于是就听到另外一个一看就是北蛮人的男子开口用有些生硬的大启话道：“用大家都听的话说。” 　　不可否认在这一大片国家中大启是最强盛的，所以大启官话就是所有国家之间的通用语言。 　　“大堂兄你怎么在这里？”少年很是从善如流的改成了大启话，和北蛮男子不同，少年那一口带着北夷口音的大启话当真是流利。 　　“你怎么在这儿？”莫米皱着眉也没有说给这个小堂弟松绑, 眼神中很是警惕。 　　“我带阿奇过来玩啊，然后看见你就好奇跟过来了。”少年脸上带着笑，“大堂哥你是不是找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带我一起玩啊, 我保证不说出去，你能不能给我松绑？” 　　“……确实是有趣的事情。”莫米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然后又看了一眼北蛮男子，“不过我们要商量一下在决定带不带你。”说着就让人给少年和大汉阿奇松绑，“下次不要这样鬼鬼祟祟的，要是一个错手就来不及了。” 　　“嗯嗯嗯，我听大堂兄的。”少年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揉了揉被松开的手腕道，“快快快，拿些吃的给我，可把小爷饿死了。” 　　木屋里因为少年的声音热闹起来，原本在边上安静的人也跟着热闹起来，再然后莫米和北蛮男子相偕走出了木屋，就在宫珩和刑一的另外一边开始商量事情。 　　“你是打算把事情告诉他么？你什么意思？”北蛮男子压低声音开口，之前莫米一直给他打眼色所以他才在里面忍住了没有问，这一出来就迫不及待问出口了。 　　“你知道他是谁么？”莫米低声哼了一声，北蛮男子一愣：“左不过是你哪个王叔家的傻儿子。”啥的都冒泡了。 　　“他是苏赫屠苏。”莫米扔下一锤子，“知道了吧，西蛮王太子！” 　　“……嘶——”北蛮男子抽了一口冷气，“王太子就这样？怪不得你不甘心了！” 　　“呵！”如今的西蛮王尽得当年苏赫耶亲王的真传，那张脸漂亮的恰恰好，这不，王太子的时候去了大启给大启皇帝祝寿，转头北夷王世女就跟着他回了西蛮，生了儿子取名苏赫屠苏，打什么主意谁都知道。 　　所以王太子再傻又怎么样，前有正统王太子地位，后有北夷王府外家，就是一个白痴也能坐稳西蛮王之位。 　　但是他们这些本该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又怎么甘心让这样一个傻子骑在他们头上。 　　“那你打的什么主意？”北蛮男子有些兴奋。 　　“我之前打听到西蛮和北蛮边境大启这边不太稳当，这是一个好机会，至于这里，就让我们的王太子背上这口锅。”莫米嘴角一扬，声音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你说若是大启这边知道，王太子在这里藏了一个打造了十几年兵器的作坊会怎么样？” 　　“你们王太子可才十几岁……”北蛮男子说到这里看到莫米眯起眼睛心吓一跳，“你是想让你们蛮王……” 　　“呵。”莫米别过头一笑，敛下眼中的鄙夷，让大启怀疑蛮王不过是第二步而已，大启皇室疑心可重了，他只要再使把劲儿北夷王府都能被拖下水。 　　若是大启皇帝想不开怪罪北夷王府，少了北夷王府在这西北边镇着他不是更能便宜行事。 　　就算大启皇帝没有明面怪罪，他也会给几个流言传出去，到时候北夷王府还会顶着流言捞过界管西蛮的闲事？ 　　谁还会管他们西蛮最后谁能坐上王位。 　　等到以后他坐上了王位学着蛮王走一趟大启京都，迎娶一位宗室贵女回来摆着，还不就和现在一样么！ 　　宫珩和刑一等到两人进了木屋才放开呼吸，宫珩先一步离开了木屋附近，然后对着刑一道：“回去准备东西，把人都带上，我们今晚就把事情都解决了，寅时一刻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和东西。” 　　至于准备一些什么东西如果都要宫珩一一说明，刑一这个是为首领就可以不干了。 　　“是，殿下小心。”刑一点了点头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宫珩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干，轻轻往上一跃就靠着主杆站在了枝桠之上，整个身形都隐在了密密的枝丫之间，只要不仔细找是绝对找不到人的。 　　刑一的动作很快，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跟着宫珩做这些暗地里的事情，带谁，带什么东西，怎么安排都是了然于心的，宫珩说的是寅时一刻，但是刑一还不到寅时就带着刑字辈三四五以及六宝七宝到了。 　　一行人连着宫珩一共七个人，都在棉衣外面裹了深灰色的夜行衣。 　　六宝和七宝轻功最好，悄悄摸了过去看清楚木屋里的人员配置之后回来，这样那样商量了一番后，两人带着东西又过去了。 　　宫珩做人也好做事也好目的性都很强，最厌恶的就是迂回，若是能直接达到目的，只要不触碰底线，什么手段都行。 　　迷药，毒#药，暗器这些都是宫珩一行人玩得最溜的。 　　宫珩惜命的很，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手下，所以正面杠……肯定是不存在的！ 　　在武侠传奇里迷药被描述的神乎其技，但事实上这种药用起来非常不趁手，判断风向，寻找制高点，掌握距离都是最基本的。 　　那种什么撒一点人就立刻睡过去的……完全胡扯！ 　　特别是身负内力的人，能让他在运气的时候感觉到一瞬间的晕眩就很不错了。 　　不过如果是借助火或者酒的话就好了，就不知道六宝和七宝有没有机会让他们直接喝下去。 　　六宝和七宝这一对兄弟不愧刑字辈轻功最好的名头，上了木屋就跟一片叶子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宫珩选的时候也好，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正是人最瞌睡的时候，除了一个看着火的人其他人都睡着了。 　　而那个看火的人大概是饿了，转身从边上的包袱里低头拿吃的，就他低头那短短一息时间，六宝和七宝就把满瓶子的药倒进了火堆里。 　　一股很淡很淡的甜腻味道从火堆里传来，守夜的男子微微一愣凑了上前仔细观察火堆，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有什么香木的树枝？” 　　带香味的树枝并不很常见，但是也没有很罕见，再加上这个地方十几年都没有人发现，所有人都安逸惯了，男子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直到越来越困，不停打哈欠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但是等他想出声已经被潜进去的七宝和六宝捂住嘴直接砍晕了。 　　男子手里的碗晃了晃，一滴水洒到了旁边人脖子里，那人猛然睁开眼睛就和六宝七宝来了个近距离面对面。 　　“夜袭！”再想去捂对方的嘴显然已经来不及，不过刚才扔下的药也起了作用，只有内里最高的四人随着这声尖叫醒了过来，其他人依然睡得死死的。 　　六宝眼疾手快一手刀砍晕了尖叫的那个，然后和七宝趁乱把醒过来徒手的四人都逼出屋外。 　　四人一出去就被侯在外面的刑一等人包了饺子。 　　有心算无心，就算四人武功再高也没有用，刑一一众人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活口木屋里有的是，这些个要是想着抓活口难免伤到自己。 　　半刻钟后地上留下四具尸体，刑三和刑五受了些轻伤，刑四给两人包扎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刑一和六宝七宝拿了绳子把整个木屋里都绑了个解释，等到三人来到苏赫屠苏和阿奇面前的时候，苏赫屠苏一下子睁开眼睛嘿嘿笑了两声：“能不能别绑我，我不跑的。” 　　刑一眯了眯眼睛笑了笑：“王太子殿下，我等自然不敢冒犯。” 　　“就知道你们知道。”苏赫屠苏见到宫珩从外面进来，利索的爬起来很热情地道，“小舅公好久不见，苏苏可想你了！” 　　宫珩眯起眼睛：“十三年不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十三年前三岁的苏赫屠苏跟着原北夷王世女，后来被册封了公主的屠苏和熙一起来到京都，那时候还不到七岁的宫珩总是病歪歪的，对才三岁却能上房揭瓦的西蛮王太子印象深刻。 　　“外公每过几年都会送一些画像过来，虽然不能常来常往，但自家亲戚总不能相见不相识吧。”屠苏眯着眼睛笑得傻兮兮的，宫珩却只是瞥了他的一眼没有在开口说话。 　　刑一等人挖坑埋尸体，清理木屋，搬动人犯忙忙碌碌了好久，宫珩则琢磨着不远处的山洞要怎么解决。 　　“小舅公，我有一个办法，小舅公听一听？”屠苏抿嘴笑了笑压低声音，宫珩抬了下手示意他说，屠苏凑近了一些道，“小舅公可知道打草惊蛇？” 第六十二章 　　人在山里最怕什么？ 　　自然就是山崩。 　　那人如果在山里面呢？ 　　怕是一点点动摇都要吓个半死吧。 　　所以了, 与其进入山洞一个个抓人, 还不如吓唬一下, 然后在外面候着, 等着山洞里的人自投罗网。 　　宫珩看了一眼屠苏弯了弯嘴角：“那这件事情就交给王太子了, 正好方便你清理门户。” 　　“……”屠苏看着宫珩，面上还是带着傻兮兮的微笑, 但是心里已经肉疼到不行。 　　这件事情若是宫珩来, 那么他遮掩一下, 宫珩查不到就是他没有本事, 而他能瞒下多少兵器就是他的本事。 　　但是宫珩现在要他查, 表面上是把权利交到他手上，但是事实上宫珩已经卡住了他的喉咙，若是结果不合他的意, 那么难免要影响两国邦交, 毕竟兵器这种事情不比别的，实在太过敏*感了。 　　“王太子可一定要查清楚，十多年呢, 仔细想想十多年前你父王还没有继承王位，倒是时常有空和你母妃来大启游玩。”宫珩的话刚落，原本挨的他挺近的屠苏马上往边上挪了两挪。 　　宫珩视线跟着移了过去，屠苏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这是明晃晃告诉他, 不合心意就要把锅按在他父王母妃身上了。 　　小爷好歹叫你一声舅公，我父王母妃都是要叫你舅舅的，你这样良心不会痛么？ 　　宫珩没有催促屠苏, 不过屠苏也不敢耽搁，虽然各种不情愿，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点头答应：“小舅公放心，屠苏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的。” 　　“嗯。”宫珩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不再开口说话了。 　　天一亮，宫珩留下了刑五远远看着，其余人都撤了一干二净，就像宫珩说的事情交给了屠苏，他就不插手了。 　　宫珩回到了住所之后让刑一去给冯家母女俩安排住处，自己把陶城的事情写成了密折送回了京。 　　他只是路过，要不是私筑刀兵事情太大，他根本不会停留，他把事情交给苏赫屠苏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时间。 　　北山空置十几年的时间，想当然这是不可能仅凭一个西蛮郡王儿子和一个北蛮人能办成的，里面涉及得到的应该非常复杂。 　　而官场上往往是动一发而牵全身，要查清楚弄明白需要很大的时间精力，而这些恰恰是他现在没有的。 　　所以让苏赫屠苏先查着西蛮那边，等到顺藤摸瓜到这边的时候，京里应该已经有人过来了。 　　冯家母女俩被另外安排了一个宅子，留了冯家的几个忠仆，又另外买了一些人，就算把冯家母女俩安置好了。 　　事情办妥宫珩一行人就离开了，等到宫珩到达丰武城的时候，陶城这里也迎来了接手的朝廷官员，同时官员还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朝廷要采选秀女。 　　并不是那种大规模要宫女时的大选，而是为了今年孝期结束已经到年龄的皇室宗亲子弟们。 　　所以要求是比较严格的，这次采选基本和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关系，除非真的是美名远播，不然人家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这些选上去的秀女，运气好的说不定能捞个王侧妃，世子侧妃当当，就算不那么好也能混个夫人当当，当然若是遇上机遇，说不定还能进东宫呢！ 　　冯婉清这个身份算是不上不下，要是本人不愿意那就算了，但要是本人有这个意愿，原意为了前程拼一把的话，自然也是可以上报的。 　　冯婉清想了一整晚，第二天挂着黑眼圈跟冯夫人表示她要参加选秀。 　　冯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那种深宅大院只要一进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而且就现在他们家的情况，她的女儿能捞到一个王侧妃都已经算好的了。 　　她哪里舍得女儿去做妾。 　　但是十二岁的冯婉清却很坚决：“娘，您放心好了，女儿就算选上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您的。”毕竟她只有十二岁，甚至这次选秀之后的那一波婚事估计都没有她什么事儿。 　　冯夫人不为所动，但是冯婉清自己跑去悄悄报了名，冯夫人气得大哭了一场。 　　但是冯婉清却一点不后悔，她的母亲柔弱不能主事，她的哥哥是端方君子以后要撑起家门，肯定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就算想要得到高位也必定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上爬。 　　但是她不同，她是个女子，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天生就有一飞冲天的资本。 　　她想要立在最高处，想要让那些害死她父亲，迫害她和母亲的人血债血偿！ 　　远在京都的顾暖暖在青山寺住了半个月后又把京都附近所有的寺庙都逛了一遍，不知不觉中天气已经转暖，春天来了。 　　在这踏青游玩的好时节，二皇子从江南回来了。 　　顾暖暖还是听来往人的闲聊才听见的，毕竟如今上香依然是让人热衷的节目。 　　不过顾暖暖觉得这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惦记着宫珩已经超过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虽然在这种秘密出行的情况下，其实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但是顾暖暖就是觉得心里不安，不得劲儿。 　　她想他，很想，很想！ 　　又过了半个月后宫珩终于传来了明面上的消息。 　　北蛮和大启打起来了，东川王府谢王爷带着世子披挂上阵，而昭王殿下则坐镇【和门关】调度军事物资和兵力。 　　几乎同一时间顾暖暖就收到了宫珩的信，打开木盒是厚厚的一大叠信封，顾暖暖数了数足足有三十多封，平均下来几乎每天宫珩都会写一封信给她。 　　把信一封一封地看下去，顾暖暖就好像跟着宫珩一起去了一处又一处，等到宫珩的信中说到剿匪刑一差点滚下悬崖的时候，顾暖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虽然最后没有事，但是依然把顾暖暖吓得不轻，再之后信里又提到了陶城和冯家，顾暖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宫珩写到自己没有见过人，但是刑一见了，据说和你有几分相似。 　　和她长得像？ 　　那不就是女主么？ 　　不然还有谁！ 　　顾暖暖有些激动，毕竟活的女主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不过听宫珩的口气，他们应该是没有接触的，所以先放在一边，看其他。 　　每日里收信回信，哪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顾暖暖依然乐此不疲，心情好的一塌糊涂。 　　二月二十八日，寒风中京都贡院的大门打开了，万千学子关心的春闱正式开始了。 　　而一场从北边过来的倒春寒，让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季，勉强支撑的北蛮元气大伤！ 　　为了让北蛮从这场倒春寒里撑过来，整个北蛮对着和门关疯狂攻击起来，让和门关这道关外雄关差点就被攻破了。 　　当战事进入焦灼状态的时候，新出炉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正在京都打马游*街。 　　探花郎冯逸清的名字也在这一天传遍整个京都。 　　顾暖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前线，但就是如此她也想起来这个名字耳熟了。 　　探花郎叫冯逸清，女主叫冯婉清，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顾暖暖是不信的。 　　不过这个依然不能让顾暖暖放多少心神。 　　直到汤圆咋咋唬唬的告诉她：“小姐小姐，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 　　顾暖暖翻着宫珩两天前的信，因为信件断了顾暖暖兴致不高有些懒洋洋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梁贞贞和探花郎订婚了！”汤圆微微扬起了声音。 　　“……”顾暖暖坐在那里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找回自己的声音，“啥？” 　　“确定是梁贞贞？该不是弄错了吧。”柳娘也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没有，都传遍了。”汤圆立刻摆手，“梁家更是姿态做足了，说是梁贞贞和探花郎是从小定的亲，至于二皇子，圣旨之上可是说了【梁家有女】，没有指定是谁。” 　　梁贞贞是嫡女不错，但她可不是梁家唯一的适龄姑娘，只不过梁贞贞长得最好，父亲是嫡长子，本身也比较争气，所以说到梁家姑娘，人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贞贞。 　　“二皇子什么反应？”顾暖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给自己压压惊。 　　她被梁家这一手搔操作震住了。 　　“二皇子？不知道呢，还没有听说。”汤圆摇了摇头，因为没有看到二皇子的反应而显得十分遗憾。 　　梁贞贞和冯逸清订了婚，那么就等于除了梁贞贞，二皇子可以在梁家随便挑了。 　　而且二皇子在乎的从来不是梁贞贞，二是梁贞贞代表的梁家。 　　就在整个京都都被二皇子，梁贞贞和冯逸清三人的大瓜充斥的时候，北边终于传来好消息，北蛮人退兵了不算还被大启往外驱赶了三百多里。 　　但是同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昭王殿下失踪了！ 　　顾暖暖是进宫的时候从皇后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宫珩他不是在后方坐镇么？怎么会失踪呢？ 　　他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失踪呢？ 　　皇后娘娘说，这次北蛮退兵的最大功臣就是宫珩，因为是他带着一小部分人绕过战场，去偷袭了北蛮的大帐，导致了北蛮损失重大没有了一战之力这才退兵。 　　顾暖暖拜别了皇后娘娘有些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去，结果半道上遇见了二皇子。 第六十三章 　　高高地宫墙, 长长的走廊, 狭路相逢……顾暖暖只是抬眼看了对面过来的人一眼, 发现很陌生就直接垂下眼皮, 想着自己的事情, 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地直接略了过去，倒是跟在顾暖暖身后的两个宫人按照规矩行了礼, 不过因为顾暖暖没有打招呼的关系, 他们两人自然也没有开口, 直接跟上前面的顾暖暖。 　　二皇子曾想过很多次自己和顾暖暖的相遇会是什么样子, 若是以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自得意满的, 但是出了梁家换亲的事情后他憋着一口气，整个人都阴郁了，觉得谁看他的眼神都像嘲笑。 　　他认为其中最会嘲笑自己的肯定是这个前未婚妻, 但是没有想到对方面对面相遇就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什么表情都没有擦肩而过了。 　　就是那一眼也是不含任何情绪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一个孤女，谁都可以欺负他, 连她也敢看不起他？若是皇叔在这里他还忌惮三分，但是现在…… 　　“勇国公府的家教就是这样的？”二皇子转身出声呵斥，声音里满满都是戾气和恶意，“朝阳县主见到小王都不知道问安行礼？” 　　顾暖暖一愣转过身看过去, 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原来是小二啊，丽嫔娘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见到长辈不先行礼问安, 反而还质问长辈？啊，我忘了，丽嫔娘娘是没有资格教养你的，连这丽嫔的封号都是你因为曾经和我定亲才册封的，只是为了给我战死的祖父和父亲做脸！” 　　二皇子一下子愣在那里然后脸涨的通红，整个五官都扭曲了：“你！” 　　“怎么？觉得我不敢把你脸皮撕下来踩么？”顾暖暖的眼神冰冷，“你看不上我的家世跑去哄骗人家姑娘，最后闹成这样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你闭嘴！”二皇子快步上前，想要阻止顾暖暖说下去，有些话很多人私下里都知道，但是谁会敢说出来？ 　　顾暖暖一甩袖子抬起一脚，长长的裙摆划过，宛若舞蹈优美翩跹，然后二皇子就直接飞了出去砸在了宫墙之上。 　　原本跟在二皇子身后的宫人慌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别把人都当成傻子，你想干什么谁不知道。”顾暖暖拍了拍裙子，语气淡淡的，不见一点厉声急色，但是那种眼神，看得二皇子有一种被扒光了扔大街上的羞愤和惊恐，“不说破，不过是觉得你反正蹦哒不起来，大家一起看个热闹罢了，今天这一交给你长个记性，下一次遇见，要么上来行礼喊一声小婶婶，要么直接绕道走，否则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顾暖暖说完不去看二皇子的眼神表情，也不去在意后面匆匆赶来的巡逻侍卫和宫人，直接转身就走。 　　因为看到的人太多了，所以顾暖暖刚刚踏出皇宫，二皇子要她行礼，和她揍了二皇子最后还放狠话的事情就传遍了皇宫。 　　顾暖暖撕二皇子脸皮的一字一句都被摆到了皇宫内各个主子的案头。 　　大多是幸灾乐祸的，皇后甚至眯起了眼睛，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未来的小弟媳妇了。 　　皇帝第一感觉是生气的，二皇子再不堪也是他的儿子，但是砸了一个镇纸后又开始对二皇子生气了。 　　连一个不接触政事的小姑娘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这个二儿子却还自以为是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问题是他是老子，你再蹦哒只要不过了线，老子也不会把儿子怎么样，但是将来呢？ 　　将来到了兄弟手里，今日老子活着时候你恶心兄弟的，将来还不是全都要吃回来？ 　　甚至吃回来都是好的，就怕吃回去不算还要命呢！ 　　好不容易给这个不待见的儿子找个好退路，结果自己作没了，现在都这样了，还要先去撩拨。 　　生个儿子这么贱，皇帝气得肝疼！ 　　不过顾家这个丫头怎么那么凶？以前没听说过啊！ 　　之前只敢跑将军庙哭一哭，如今已经敢直接上手揍皇子了！ 　　简直无法无天！ 　　“岂有此理！”皇帝站起来想要下旨斥责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县主，结果刚站起身就看见案头的另外一边，宫珩失踪的折子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是了，今日是他让皇后传召她进宫，就是要告诉她阿珩失踪的事情。 　　皇帝重新坐了回去，对着刚刚被他吓到跪在地上的宫人抬了抬手：“都起来吧，给二皇子传太医，在收拾一些药材过去，让他在自己宫里好好歇着。” 　　至于顾家的丫头……皇帝长长叹了口气，就当不知道吧。 　　与皇帝皇后相比太子是真高兴，一阵哈哈哈哈过后对着在边上看账本的吉祥翁主道：“这个小婶婶厉害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恶心二哥那个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吉祥翁主把手里最后一本账本合拢，抬眼看向：“还小婶婶？叔叔都不见了，婶婶最后是不是你家的还说不准呢！” 　　“……你什么意思？”太子瞪起眼。 　　“看你没心没肺不顺眼！”吉祥翁主翻了个白眼，“乖乖在京都当你的好太子吧，我正好要往西北一趟。” 　　太子见吉祥翁主甩袖子走人脸色也难看，他也不想干坐在这里，但是作为储君他能外出么？ 　　太子趴在都是账本的桌子上，背后是一个大写的丧字。 　　宫珩是全民男神没有错，但是对于百姓而言，这个男神毕竟遥不可及，而对于皇室里的其他人来说，这个男神就亲近很多了，尽管宫珩的昭王府常年不招待人，但是这不妨碍他们这些小辈疯狂崇拜这位小皇叔。 　　而宫珩失踪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知道的都是忠臣和皇室里比较亲近的宗亲。 　　但就算知道的人很少，也已经有不少少年郎琢磨着要跑去西北找人了，事实上之前还有战事的时候就有不少吵着闹着要去为小皇叔赴汤蹈火，结果都被家里摁了下来。 　　一身花拳绣腿的熊孩子跑去战场还不是作死！ 　　现在战事结束，有些年纪太小的依然被按在家里，但是大部分却已经得到家里的同意，一来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二来是在皇帝和他这个储君面前表现一下，他们孝顺长辈和有爱家族的好品质！ 　　“啧！”他也想去啊！ 　　太子出了吉祥翁主的地方迎面就遇到了驾着马车飞奔的刑二，虽然马车看着朴素，但是太子一眼就看出这辆马车相当结实，而且拉车的马也是负重好耐力好的上品马。 　　所以这辆马车一照面，太子就知道这是一辆远行配置的马车，再加上车夫是刑二，太子想也不想就直接半路跳上了马车。 　　这一举动不但把刑二吓了一跳，就是明里暗里跟着太子的人都被吓到了。 　　原本一派和谐的街道上突然跑出来好几个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的男女，互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而车上的刑二还没有动作，太子已经撩帘子准备进去了，嘴里喊着：“小婶……嗷——”可惜两个字后所有出口的话都成了惨叫声。 　　原来太子刚跳上马车，就被里面伸出的一只手一抓，接着一转一扭一压，整个人就跪趴进了车厢里，最开始被抓住的那只手被扭在了背后，另外一只手则在扑下去的时候被按住了。 　　“小婶婶，是我是我！”太子立刻高喊，他怕自己再晚一会儿，背后那只手就要被扭断了。 　　“太子殿下？”顾暖暖一懵没想到闯进来的人居然是太子，而抓人的汤圆和按手的柳娘更是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松手跪下：“太子殿下恕罪。” 　　“你们……”太子甩了甩被扭疼的手，想要斥责几句，但是一看对面顾暖暖阴沉沉的眼神就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没事，没事，不知者不罪，事关小婶婶的安全你们反应很快。” 　　太子殿下的话可把汤圆和柳娘感动坏了，保留着上辈子记忆的顾暖暖能理解，但是却不愿意自己的人这样子，本来就不是自己错误，还要反过来感恩，皱了皱眉开口道：“太子殿下有事儿？” 　　顾暖暖一开口不但马车里三个人看向太子殿下，就是外面的刑二也竖起了耳朵，本来刑二是想要停车好让太子殿下等下下车的，毕竟他们是要出城的，太子殿下总不能跟着一起吧，但是他们赶时间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顾暖暖没发话。 　　“小婶婶要去寻小皇叔是不是？”太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接过柳娘递过来的茶。 　　“……你要和我一起去？就这样……”顾暖暖想说这单一个人根本不像是出门的样子，但是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对方是太子，就拧起眉头，“你能去？” 　　“可以偷跑，难不成小婶婶怕带上我？”太子觉得别人肯定不敢带他，但是这位小婶婶倒是说不准。 　　太子话一落马车里外都是抽气声，这是谁家的沙雕太子，居然想着私自出京！ 　　柳娘和汤圆都紧张地看着顾暖暖，连太子都觉得顾暖暖有可能带上自己，作为朝夕相处的柳娘和汤圆更是了解自家小姐，那是一个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特别是别人眼中的常态，到了她这里就能被生生扭十八个弯。 　　顾暖暖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太子，嘴角一扯：“不带，碍事儿！” 　　太子想过很多顾暖暖如果不带自己可能会给出的理由，但是绝对不包括碍事儿。 　　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这是对他一国储君的挑衅，太子殿下一张脸都憋红了：“我，我怎么就碍事儿了？” 　　“我们一行人，功夫最不好的就是白莲，但是很明显她比你的功夫好。”顾暖暖对着柳娘抬了抬下巴，柳娘可不敢真拿自己和太子殿下比立刻低头装死。 　　“这……我的功夫也不弱啊！”皇室注重养生，更是注重教育，虽然程度高低不同，但是文武双全是必须的，只不过相比文，对身体来说负担更为直接的武，就难免偏向强身健体。 　　但是勇国公府的功夫可是从战场上来的，太子殿下的功夫在汤圆和柳娘这里还真的就和不会差不多，不过是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 　　“看你的样子就出来一个人，一路上我要包你吃住不算，有事还要保护你，我不是去游玩，带你上没事儿找事儿？”几句话太子身上已经被插满了刀子，但是顾暖暖显然觉得这种熊孩子就应该直接拍到底，“就算是游玩带上你也还是碍事儿！” 　　太子：你再说一句，我就哭给你看，你信不信！ 第六十四章 　　顾暖暖觉得要是换了平时, 太子要跟她出京都, 说不定她觉得好玩就带他出去了, 横竖他们俩个加起来才三十岁, 十五岁的年纪说一声年少轻狂也不算什么。 　　只要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安全上的问题, 结果就算有不好估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若是在路上顺便做做好事给皇室刷刷存在感, 那说不定还能苟一波赏赐。 　　但是现在她也是看在对方和宫珩比较亲近的面子上, 她也不想太过出格招祸, 否则就直接扔下去了, 谁有空跟熊孩子瞎琢磨！ 　　没错, 在顾暖暖眼里，十五岁的太子殿下可不就是熊孩子的好年纪嘛。 　　太子憋住了不说话，顾暖暖也没有吭声, 直到刑二在外面开口：“王妃, 前面就是玄武门了。” 　　出了玄武门就出了京都内城，安全系数会下滑一大截，刑二的意思顾暖暖很明白, 他们不能把太子带出玄武门。 　　“你是自己下车，还是我赶你下去？”顾暖暖神色冷凝，没有了刚才说话时的缓和。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玄武门。”太子也听到了刑二的话，若说一开始他是抱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心思试探地上了马车的, 现在则是真实地想要出去了。 　　“那又怎么样？”顾暖暖额角绷起一根青筋。 　　“但是你们却可以去任何地方。”太子眼睛都红了，“说什么皇室富有四海，但是我们一辈子连出皇宫都难, 更别说内城外城了！” 　　“你家里有皇位要继承，我家又没有。”顾暖暖翻了个白眼，虽然她并不觉得把皇帝困在皇宫京都就真的安全，但是，“大启只有一个皇室，只有一个太子，你不能和任何人比较，这对别人不公平。” 　　太子被噎住了，哼了半天一声没哼出来。 　　顾暖暖之前见的太子都很有储君的范儿，但是这一次倒是露出了十五岁少年该有的稚嫩，顾暖暖觉得当是看他可爱的份上，也当是为宫珩这个喜欢的侄儿尽一份心力，决定给他灌几口鸡汤。 　　“你知道这个世上做难做的三种官是什么么？”顾暖暖突然改了语气倒是把柳娘和汤圆弄得一紧张，就怕她脑子一抽想要带上太子一起出京了。 　　“奸臣，功臣。”顾暖暖伸出的三根手指剩下最后一根，“太子。” 　　“太子不是官。”太子反驳道。 　　“不，太子是官，因为太子只是一国储君的意思，并没有单单指谁，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太子一定是皇帝的嫡子，一定是皇帝的长子，甚至一定是皇帝的儿子。” 　　顾暖暖的话让太子脸色难看，但是无法反驳，他从小读史书，历朝历代多得是非嫡子继承皇位的，甚至不是皇帝儿子的都有。 　　“你想要出京？你想要自由？”顾暖暖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办法，第一个不当太子，第二个当上太上皇。” 　　“王妃到玄武门了。”刑二停下马车排队出城门。 　　“你可以下车了。”顾暖暖在马车里摆手的瞬间，马车旁边已经多了几十个人，把马车团团围住。 　　刑二紧紧握着缰绳，脸皮绷的死紧，围过来的人也察觉到刑二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虽然有人认出了刑二是宫珩的近卫，但是他们本就分属不同的系统，效忠的又不是相同的主子，自然都是戒备异常。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太子也知道顾暖暖是绝对不会带上自己，只能起身准备下车，柳娘在边上赶紧给太子撩帘子，然后就听太子问道：“那么功臣和奸臣呢？” 　　“功高盖主，抄家灭族。”顾暖暖翻了个白眼，“快下去，有问题问你太傅，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 　　“那你随便说说，功臣指望流芳百世，奸臣不怕遗臭万年，怎么说？”太子早知道这个小婶婶嘴皮子很厉害的，他听说了那些歌功颂德，他有眼睛，很多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儿，他就想要听听不一样的。 　　“不怎么说，时势造英雄听过没？” 　　太子很显然对只有五个字的说法不接受。 　　顾暖暖见太子蹲帘子那儿不下去，又看了看前面并不算短的队伍，抬手按了按额角：“做功臣那叫身怀梦想为理想奋斗终生，做奸臣那叫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但功臣和奸臣并不是现在的人说了算的。” 　　“功过自有后世评说？！”太子冒出来一句。 　　“对。”顾暖暖垂下眉眼，“所以在当下，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这两种区别。就像如今和大启你死我活的北蛮，不驯服的南蛮，嚣张的海盗，利益交情的西蛮，说不定在后世会和大启一起合并在一起成为一个新的朝廷，而今天为家国天下洒热血的军士也不再是为国捐躯的爱国英雄，他们在后世里就只是民族英雄。” 　　太子若有所思的下了马车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远，柳娘也放下了帘子，马车里一时有些沉默，直到汤圆略带疑惑地道：“小姐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没有。”顾暖暖扯了个笑容，“胡说而已。” 　　顾暖暖两辈子都没有做过政客，对于家国天下的想法大多来自前世爆*炸的网络信息。 　　但是网络上的言论，只能信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一不要信，至于剩下的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同一件事情几十个版本解读不过是常态，更甚者两种截然相反言论并立的也比比皆是。 　　所以顾暖暖懂什么？顾暖暖还真不懂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懂。 　　大概是顾暖暖太过淡定，所以汤圆也没有了忽悠太子的惶恐，愣了愣后点点头：“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其他后续了，只有柳娘一脸蛋疼。 　　出了玄武门之后刑二驾着马车在离园外停了下来，而此时此刻离园门口已经停了十几匹高头大马，其中有六匹马边上站着浑身包裹严实的骑士。 　　顾暖暖动作利落的钻出马车，柳娘和汤圆紧随其后，顾暖暖早就把身上的裙子换成了方便行动的骑马装，伸手从一张脸皱成一团的汤圆手里接过早就整理好的大背包背在身上。又接过柳娘手里厚厚的斗篷裹上，最后拉过刑二递来的缰绳，踩着马镫利落上马。 　　“小姐真的不带我们去啊！”汤圆一直跟着顾暖暖，但是这次出门顾暖暖却不带她，总觉得很失落，也很不习惯。 　　“你们就好好呆在这里，柳娘不要忘记了。”顾暖暖见柳娘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就转头对着刑二在内的七人沉声道，“我们走。” 　　十几匹马一下子全部飞奔出去，不过瞬息就消失在了眼前。 　　原来顾暖暖从宫里回到家就想着要去找宫珩，所以她先叫来刑二问话，毕竟从这里到丰武城有千里之遥，一路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出，若是宫珩这里有能用得上的人自然最好。 　　结果刑二过了好久才过来，一听顾暖暖的意思立刻就开口说，原本留在离园看家的知道了消息都过来了，原来是刑一发了消息过来调人，大部队已经走了，还剩下六人送了消息过来，问顾暖暖是什么想法，如果顾暖暖要留在京都等消息，那么这六个人就和刑二一样留在这里供她差遣，若果顾暖暖要去丰武城，那么这六个人会带着她和刑二追上大部队。 　　顾暖暖自然二话不说是决定要去丰武城的。 　　但是很显然家里的长辈是不放心顾暖暖这样跑出去的，于是顾暖暖不会说她是赶路，她只是不放心想要去丰武城，坐马车去，带上汤圆和柳娘，然后还有宫珩留下的六个人还有刑二。 　　这个配置出去基本已经不存在什么危险了，所以家里三个长辈虽然依旧担心，不过最后还是放行了。 　　结果顾暖暖直接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出了内城之后就把汤圆柳娘和马车都留在了离圆，自己和另外七人换马不换人一路风驰电掣地奔往北方丰武城。 　　而此时此刻位于大启北蛮和西蛮交界的一处大山沟村子里，宫珩睁开了眼睛，意识回复的那一瞬间全身的痛感都朝他袭来，让他忍不住面容狰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追杀一个北蛮将领，最后和他一起滚入寒气四溢的大河中，他下意识用内力护住心脉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他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 　　入眼之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整个屋子很小，似乎只有一道稻草竹篾帘子勉强阻挡着外面的寒风呼啸。 　　宫珩想要动一动脖子手脚观察四周环境，结果动没动成功不知道，但是他是真的疼。 　　他现在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其中最厉害的有三处，左脚，右手，以及喉咙。 　　“吱——”厚厚的草帘子被掀开，一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子推开帘子走了进来，是的，推开，因为草帘子太厚都不能撩了。 　　高大的男子和宫珩对上视线胡子动了动，一个和大胡子和他身上满身的皮毛形象极度不符的清越声音响起：“醒了？命挺硬的。” 第六十五章 　　大雪融化后又晾了好几天上山的小路才能下脚, 不然一踩一大坨泥, 然而这还是好的, 就怕一个打滑直接从山腰溜到山脚, 顺便把自己溜成残废。 　　宫珩自那天醒来后又发了两日高烧, 直到三日前才算正式脱离生命危险，身上那些不重的伤口虽然还会隐隐作痛, 但是已经不会让他忍不住扭曲了五官。 　　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左脚右手却要好好休养, 否则恐怕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然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问题在喉咙这里。 　　“这喉咙被毒哑了，命大的是你自己却没事。”大胡子说他叫当归，是住在这个【葫芦村】的猎户, 也是他在去镇上买猎物的时候, 路过山涧看到他把他捡回家的。 　　并且当时和他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北蛮人，然后他被捡了回来，另外一个被大胡子抢了人头, 扔回了滔滔江水里。 　　至于捡一个快要死了人的回来，花了很多钱给他医治为什么呢？ 　　“你脸长的好看。”大胡子说着侧过来侧过去打量宫珩的脸，“果然睁开眼更好看了，等养胖一点就更好看了。” 　　宫珩因为失血和重伤所以苍白的脸微微发青, 一双乌黑的眸子微微一缩，他不是蜜罐里长大的天真不知事皇帝家傻儿子，好南风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只是过了二十年从来没有想过, 这种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大胡子自然不知道宫珩的想法，虽然作为一个猎户他不缺吃喝，但是要说有积蓄是没有的，所以给宫珩治病真花了很多钱，所以最近他时常进山，这不，又要走了。 　　不过宫珩行动不便，他就让他的两个徒弟轮流照顾他。 　　宫珩抬起左手摸了摸喉咙，他感觉有一团什么东西塞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但是呼吸起来却没有什么阻碍。 　　他记得进水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往上涌，最后就堵在了他的喉咙口。 　　难道是热毒？ 　　“到了，到了，哎哟，这路可真是埋汰人！”一个嘹亮的大嗓门远远从下面传来。 　　当归的一个徒弟白米从厨房里出来，就要架着宫珩的椅子往柴房里搬，没错，宫珩醒来的地方那就是柴房，对昭王殿下来说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体验。 　　不过很明显比宫珩矮一个头的白米就算力气不小，但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下面上来的人，所以错过了把宫珩藏起来的机会。 　　三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跨进了大胡子用篱笆围的院子。 　　“白米在啊，你师傅呢？”鬓边插着一朵大红布花的中年女子最先开口，不过一句话刚说话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宫珩，一下子双眼就发直了。 　　后面两个女人一个苍老一点一个年轻一点，此时此刻也和大红花的中年女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宫珩。 　　葫芦村其实并不算非常贫穷，不管是山水土地都算肥沃，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和三不管地带差不多，然后进村的路又不好走，所以连收税的官员都懒得过来，几十年普查一次就一直按着几十年前的收。 　　以至于葫芦村里开到的荒地什么的都算自己的，所以村子相比别的地方真是很富足的，但是就算再富足又怎么样？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仙人一般的存在。 　　宫珩头顶上的大启第一美男可不是参了水的，审美各个不同，但是宫珩的五官脸型是最大众的审美极致。 　　花大娘年轻的时候也是葫芦村里的一支花，现在做了媒婆也是方圆百里最俊俏的媒婆，年轻的男男女女她真是见得多了。 　　但是今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那什么……寡闻了！ 　　这是哪里来的仙人？！ 　　本来葫芦村里长的最俊俏的小子就是大胡子的两个徒弟，白米长得嫩一些，五官秀气一些，另外一个花米则人高马大，长得英武一些。 　　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往这座山挖野菜捡柴火，还不就是想要看看白米和花米。 　　但是这两支花在宫珩面前就像是月亮和萤火的区别。 　　当然作为白米和花米的师傅，当归也是很受欢迎的，而且相比徒弟，师傅更收年长一点的欢迎，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寡妇可都想着要当白米花米的师娘。 　　原因自然不单单是因为师傅当归人高马大的身材，还因为嫁给了当归不愁吃喝。 　　只不过不知为何当归死活不想要媳妇儿。 　　两拨人静默对视许久，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花大娘最先回过神来：“哎哟，这里哪里来的俊俏小伙儿，定亲了么？是不是要在咱们葫芦村安家？要不要花大娘给你说个漂……说个能干的媳妇？” 　　在这么个仙人面前，花大娘实在没那个脸说自己手上的姑娘有哪个称得上漂亮了，实在太寒碜了，不过也可以挑能干的啊。 　　反正女人嘛吹了灯都一样，家里家外一把抓的才是好媳妇儿！ 　　宫珩不知道花大娘的想法，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她，这个认知简直是大错特错。 　　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可以忍受女人不能干，但是关了灯的生活质量一定要高。 　　在正常的夫妻生活中，晚上会来事儿的女人绝对比不会来事儿的受男人欢迎。 　　“……”宫珩微微别开视线，别说他现在不能说话，就是能说话他也不会开口。 　　昭王殿下从来不是什么平易近人，喜欢交流沟通的性子。 　　“红米嗓子坏了不能说话。”白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甜味，最是受到大娘婆婆们的喜欢。 　　已经被取了名字叫红米的宫珩：因为受伤浑身是血儿叫红米什么的，江边捡到他的时候伤口不应该被水都泡得惨白了么？哪里来的血？ 　　不过算了，一来他不能说话，二来他不怎么想考验大胡子当归的取名能力。 　　“哑巴啊——那真是可惜了。”花大娘捏着手帕捂着嘴脸上是真的惋惜，这么一个神仙居然是哑巴，不过，“哑巴也没有关系，红米长得好，别说哑巴，就是傻的也有大把姑娘愿意嫁。” 　　“花大娘你……你们今儿来有事儿？”白米看出宫珩脸上的不耐烦，直接转移了花大娘的注意力。 　　这个捡来的红米虽然手也断了，脚也折了，嗓子也坏了，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随便的出身，能看上花大娘手里的姑娘？这不是说笑么？ 　　“哎！看我都忘记了。”花大娘一拍自己的脑袋对着白米道，“你师傅呢？” 　　“师傅和花米上山了。”白米的眼睛从花大娘身后的两人身上划过，那年纪轻一点的女人这会儿还盯着红米脸红呢！ 　　“又上山了？”花大娘笑眯眯地道，“上山好，男人是应该要赚钱养家的。”说完把身后那个年轻的女人拉过来，“白米你给你师傅瞅瞅，她做你师娘行不？” 　　“……不行。”白米心中感叹，这位花大娘可真是愈挫愈勇，百折不饶，勇往直前。 　　十几年了，从未断过给他师傅牵红线的念头，明明每次师傅都拒绝，花大娘依然乐此不疲。 　　只不过人选从一开始的大姑娘变成了现在的小寡妇，从一开始只是来说个话到现在直接能把人带过来。 　　“白米啊，你看看你师傅老大年纪了，这都半辈子了还连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都没有，你就不心疼心疼你师傅？你也不知道劝劝？”花大娘苦口婆心地道，“三娘是个好姑娘，可惜命不好，嫁过去那病鬼就死了，如今守了孝回来我就琢磨着和你师傅最配，白米啊，你劝劝你师傅，啊？” 　　“花大娘你就别忙了，我师父不会要的。”白米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收养，对于师傅什么性子再知道不过了。 　　师傅虽然只是这山村里的一个小猎户，但是心气很高，人也很傲气，别说这葫芦村里的姑娘，就是外面琵琶镇上那什么花魁娘子示好师傅都不抬一下眼皮。 　　师傅早说了，只有天仙才能做他们师娘。 　　“我花大娘给你师傅说了十几年，大姑娘小寡妇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你师傅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花大娘感觉心累，死磕不过了。 　　白米只是听师傅说过天仙这种话，但是在这种地方最好看的也就是镇上的花魁了，但是师傅说那种给天仙提鞋都不够格。 　　所以对于在这种小地方长大的白米和花米来说，天仙这个词其实很空洞，根本不知道具体意义上的天仙会美到什么程度。 　　但是自从红米来了之后，白米一下子就对天仙这个词有了很直观的感受，虽然男女有别，但是心中对于颜值的标尺却清晰明了了，同时也很佩服自己师傅的勇气。 　　原来师傅心目中的妻子居然是这种档次的，简直要仰望啊！ 　　宫珩在白米看向他的时候就有了不好预感，果然下一刻白米就对花大娘道：“师傅想要个和红米差不多的。” 　　宫珩黑着脸不吭声放了冷气。 　　“什么？”花大娘瞪大眼睛，觉得白米简直荒谬，“你怎么不说你师傅想娶个仙女儿？” 　　白米不说话了，因为他师傅估计就是想要娶个仙女儿。 第六十六章 　　花大娘很暴躁, 但是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面对一个想要娶天仙的男人, 花大娘能怎么办？花大娘也很绝望：“你师傅咋这么死心眼啊？光长得好看有啥用？再说哪里去找天仙？就算找着了, 人家天仙就愿意嫁给你师傅一个破猎户了？” 　　花大娘嘴里叨叨叨, 扯着身后依依不舍的三娘走了, 至于另外一个女人看着很怯弱估计是那三娘的母亲，一看这婚事没指望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哭啥哭, 没有这个还有那个, 三条腿的□□不好找, 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没有？瞧瞧你那出息！但凡你能硬气一些, 三娘还能嫁到病鬼家给人当了三年苦力使？” 　　花大娘回过来把中年女子扯着往外走：“出去了别说是我妹子, 我嫌弃丢人，你那什么烂你男人，换了我早上手抽了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反正也是一天到晚躺在炕上挺尸, 还不如直接在炕上瘫着呢！” 　　花大娘一手一个扯着人下山了，老远了还听到她的大嗓门：“就你好欺负，这回要是不听我的, 以后就别踩我家门槛，我嫌膈应！” 　　“别见怪，花大娘其实人不错的，就是挺倔。”白米在村子里听人说过, 十年前花大娘还没有二嫁的时候也看中过他师傅，但是他师傅没看上她，这憋着一股气呢, 就看他师傅能看上哪个。 　　结果十年了他师傅愣是一个没看上，估计花大娘也是服气的。 　　只不过如今做媒已经做出了习惯，凡是手上来了好一点的姑娘花大娘都要来问一问，万一要是他师傅同意了，花大娘就能好好嘲笑一番他师傅，挑了十年最后还是找个不如她的。 　　还别说，花大娘就是现在也很受村里男子追捧，十年前要二嫁的时候村里好多小伙子还为此打起来。 　　白米也是无聊，本身也喜欢聊天，就叨叨絮絮把当年的事情和十年来的做媒恩怨说给宫珩听。 　　宫珩觉得更危险了。 　　三十多岁还不想娶妻，该不是真的是个龙阳吧。 　　宫珩对于龙阳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多大的想法，甚至他在遇到暖暖之前因为从来没有看过别人一眼，很多人也传言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那时候他曾想过，若是他真的看上一个人，估计不会管对方身份地位年龄和性别，只不过在暖暖之前他一直没有看上过谁，或者说谁都没有办法走到他身边让他看上，而他也不愿意踏出一步去看。 　　宫珩觉得他要想些办法才行，只是看看自己的绑着夹棍的左腿和右手，眉头能夹死苍蝇。 　　不说他现在能不能独自一人走出去，就算是走出去了，他现在这样子也太危险了。 　　容貌太盛不管男女都是一把双刃剑，美丽的容貌可以带来数不清的好处，但是同样也会带来数不清的危险。 　　所以有些事情要警惕，时刻谨记到仿若刻入骨髓。 　　宫珩从来不会小看人们的恶意和劣性根，也从来不打算去考验什么。 　　所以他每次公开露面都会带上全副仪仗，这不是招摇，这是保护自己，同样也是保护别人。 　　就像现在若是他一瘸一拐跑到外面，恐怕都不能安全走出村子，就算侥幸走出了村子也走不出镇子。 　　宫珩想了想折了一枝树枝，用左手在地上写到【识字么？】然后对着白米招了招手。 　　白米正在那里揉皮毛，抬脚就过去了，看到地上的字抬眼看了宫珩一眼：“我去年考上了秀才，不过我觉得念书没意思，所以就没有再读了。” 　　宫珩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磨了磨牙根，在边上写到【那你有纸笔么？】 　　“有啊，但是不会给你写的。”白米见宫珩瞪大眼很理所当然地道，“笔墨那么贵，你知道为了治你的伤，我们家已经兜比脸都干净了么？现在哪有纸笔给你浪费？你要写啥就在地上用树枝凑合凑合呗。” 　　宫珩：气弱中…… 　　【我想联系我的家人。】宫珩又写到。 　　“这个月不行，雪水融化，外面的江水暴涨，镇子通往外面的山洞已经被水淹没了，要等水位下去才能去外面。”白米又摇了摇头，“你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能干点什么补贴补贴家里，四个大男人呢，眼看着要喝西北风了。” 　　宫珩：丧！ 　　【你师傅为什么不娶媳妇儿】宫珩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看不上呗，我师父那人看脸。”白米说着给宫珩科普了镇子上的花魁，还学着扭了扭腰，捏着兰花指，“那花魁可喜欢我师父了，都愿意倒贴，但是我师父眼皮都不撩一下，说是给他提鞋都嫌弃糟蹋了他的鞋。”说完指着两在院子里带了补丁的破鞋。 　　白米说完摊了摊手，见宫珩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嘿嘿嘿一笑：“安心住着养伤，好好护着你这张脸，我师父肯定不会亏待你。” 　　宫珩被白米说地更不自在了。 　　夕阳西下，人高马大的当归带着同样身姿挺拔的花米回来了，两人腰上挂满了兔子雉鸡这类小猎物，一个肩膀上扛着一头雄鹿，另外一个肩膀上扛着一只大狍子。 　　今日的收获看来挺不错的，白米立刻迎了上去：“师傅，花米，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当归跨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看过来的宫珩，大胡子翘了翘，眼中一片疏朗，似乎心情不错。 　　一回家就看见这么一张漂亮的脸，果然让人心情舒畅，当归卸了猎物打发两个徒弟处理猎物，走向宫珩：“红米今天感觉怎么样？” 　　当归身上的气势很强，还有股煞气，不过他自己似乎并不怎么觉得有什么问题，白米和花米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里是三国边界，民风彪悍是基本配置。 　　更别说当归还是个打死过黑瞎子和老虎的猎户了，没点凶煞之气才奇怪呢。 　　宫珩朝着当归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在心里揣测救命恩人已经不应该，只不过碍于对自身安全的谨慎不得不这么假设，但是面上如果表现地不知好歹就太不应该了。 　　“师傅，红米会写字。”花米继续处理猎物，白米则拎了剥了皮的雉鸡打算给宫珩单独炖一锅鸡汤，看到师傅和宫珩说话立刻开口说道，“下午他还写来着，说想联络家人，我跟他说青蛇洞那儿淹了出不去。” 　　“你家住哪儿？”当归点点头问了一声。 　　宫珩看了当归一眼想要捕捉一点他的神情，但是大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对方眼神更是毫无波澜，看着就不太像一个普通的猎户。 　　不过能打死黑瞎子和老虎的也肯定不是普通猎户。 　　宫珩左手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到【丰武城】。 　　“……从军的？！”当归皱着眉头把宫珩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早就觉得你应该是从军的，不过看你细皮嫩肉的怎么也不像是打仗的，还以为你是太监，当然你肯定不是。” 　　宫珩一张脸有些青有些红。 　　“师傅，会不会是军师这类小白脸，我看红米挺像的，再不然是哪个大将军的小白脸？”白米从厨房里探出头，结果脑袋被花米扔过来的松果砸到。 　　白米扯了扯嘴角缩回了厨房里。 　　当归哈哈一笑，从花米那儿把他们意外掏到的一个田鼠窝里的坚果放到了宫珩手边：“别生气，白米这小子说话不喜欢过脑子，要不然也不会不让他再去读书了。” 　　白米聪明的很，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叨叨，啥都敢说，也怪他一个大男人养孩子养得糙，一共就捡了两个漂亮点，一个养成了话痨一个养成了哑巴。 　　当归也很无奈。 　　“明明是我自己不想读的。”白米刚露出脑袋就被回头的当归瞪了回去，“凶啥？就不怕我撒一把盐咸死你们！” 　　“你不心疼你倒是放啊！”当归笑骂了一声，一家三个男人白米最抠门，要不是宫珩救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穿得很不错，心里琢磨救命之恩可以期待一下对方报恩，白米能直接把人扔出去。 　　白米：mmp!!! 　　“我们这里地势复杂。”当归也折了一支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丫字，树枝点在上面道，“我们葫芦村就在最里面，外面的镇子在我们通往外面唯一的一条道上，我们和镇子隔着大江的支流，这条江流过我们葫芦村前面打了个弯又回到了镇子前面。” 　　镇子出去的路被两大一小三座山挡住了，其中中间的山很矮，原本就有个很深的山洞后来被人打穿了，出去的时候就可以不爬山绕过去，直接从山洞穿过去就行。 　　但是每当冰雪消融，和雨季江水暴涨的时候，中间那座小山会有大部分被水淹没，当然下面的山洞也会淹在水底，要等到水位下去那座小山的山洞才会在露出来。 　　“如果翻山绕过去，最起码要多走一个月的路，走水路也不行，水下危险是一个，水面也尽是激流。”当归要比白米说得更清楚一点，宫珩也彻底明白了暂时是被困在这里了。 　　宫珩点了点头，在地上写到【明白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打扰你们了，等我的家人找来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放心，等水退了我就先给你去外面送信，安心住着。”当归拍了拍宫珩的肩膀，“像是打仗的，挺结实，换衣服的时候没看出来。” 　　宫珩：拒绝再谈话！ 　　就在宫珩努力养伤的时候顾暖暖终于到达了丰武城。 第六十七章 　　这一次北蛮和大启的战争并没有持续很久, 战斗规模相对于大启而言并不大, 但已经是大启百年来最大规模的战斗了, 这场战争让沉寂了一百多年的东川王府谢家再度崛起, 也让一下子刷新了整个大启对于全民偶像昭王宫珩的认知。 　　原来昭王殿下并不是他们认知中那种相貌美丽但是身体柔弱的病美人, 朝廷里那些惯常肚子里满是墨水的大佬们，都要忍不住生出昭王殿下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有什么阴谋。 　　但是他们的小心思到底也只能深深藏在心底, 因为昭王殿下失踪了, 和北蛮大将军一起跌下了大江, 十死无生。 　　原本这个弟弟皇帝就够喜欢了, 立了战功失踪后心疼的不行，一定要找到他，结果更详细的结果报回来的时候, 昭王殿下就直接升级成了皇帝心中的朱砂痣弟弟了。 　　别说皇室, 就是整个京都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哭天抢地。 　　昭王殿下一定是天神降世来凡间历劫的，否则怎么能够从出生有如此多灾多难，现在更是被老天直接迎回去了。 　　是的, 宫珩失踪的具体因为送信将士一路哭回来，所以大半个大启都知道昭王宫珩葬身大江了。 　　顾暖暖来到丰武城的还一脸懵逼，不明白城外大江边上为什么那么多人放灯，然后往江里扔东西。 　　后来才从谢家王爷世子那里知道, 这都是在祭奠宫珩，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劝说昭王殿下还有活着可能。 　　“然后百姓就改祭奠河神，为殿下祈福, 希望河神能将殿下还回来。”谢世子看着顾暖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不自在，说到底也是他们家在军方底子薄，压不住人，要不然也不用昭王殿下领头，如今未来的昭王妃从京都寻来了，他们家都不知道用什么脸来面对人家，“百姓们已经自发在大江边上圈地方给河神盖庙。” 　　不过要是昭王殿下真的葬身大江，估计这河神就要变成给昭王殿下塑金身了。 　　“嗯。”顾暖暖应了一声，“我想要大江所有支流分布的地图和记载应该可以吧。” 　　“当然，小王立刻让人给县主送来。”谢世子第一次接触京都贵女，本来以为要么是个哭哭啼啼的，要么疯一样责怪他们的，没想到顾暖暖那么冷静，冷淡…… 　　也对，能这么快从京都飞奔过来气都不喘一口就上门的，肯定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贵女，只是既然这样急迫地来了怎么看着这么冷静？ 　　感觉很违和。 　　谢世子习惯性的打了个寒颤，这里的春天依然冷得吓人，特别是在面前这一行人进来后就更冷了。 　　顾暖暖也没有走，等着两个人捧着大堆的卷轴出来才起身告辞，脚步利落地走出了丰武城现在的城主府东面衙门。 　　现在整个丰武城的事务都在那里处理，谢家除了伤了的在修养，如今全部在这里忙着战后事宜，若没有意外，以后这里就会是谢家的地盘了。 　　而她的住处则是宫珩之前住的西边，也没有进去休息什么的，直接就把人招到了花厅，找到地图就开始翻。 　　相同地点的地图不停叠加标记，询问大江水流路线，地势，亲自跑到江边，查看计算流速，几乎把上辈子末世前后学的东西都用上了，顾暖暖得到一个大概的位置。 　　“县主，如今冰雪初融，江水暴涨，很多地方都过不去，行船也不方便，所以这块地方我们只能查看个大半，很多的地方根本过不去。”这样折腾了三四天之后最先受不住的就是原来在找宫珩的，属于丰武城这边的人。 　　至于宫珩原本的人倒是一声不吭，毕竟他们家王妃都没有累，他们作为属下有什么资格说累，特别是那些这次跟着宫珩出来的人，要不是大多数都被顾暖暖让人绑在床上，恐怕都要爬起来凑过来陪着顾暖暖不眠不休呢。 　　顾暖暖仿佛不会累一样，还和刚来的时候一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但是陪着一起的人看着都像是画了烟熏妆，还有从京都跟她过来的那群人每一个都瘦了一大圈。 　　顾暖暖回过神来：“我知道了，你们幸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我也休息两天。” 　　因为最后一句原本想表示不累的人都闭嘴了，他们总不能不让王妃休息了吧。 　　王妃和他们可都不一样，怕是从小都没有吃过苦，但是这一路上也和他们一样风餐露宿，换马不换人几乎都是睡在马背上的。 　　就这样到了丰武城都没有休息，也没有喊累，这样的王妃……几个感性的汉子直接就开始抹眼泪：“王妃你好好休息，殿下一定会没事的。”他们还差得太远了！居然觉得累？他们就不应该觉得累！ 　　“嗯，你们去好好休息，他还等着我们去接他呢。”顾暖暖嘴角带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没多久整个花厅就剩下顾暖暖和绑着一条胳膊的刑一了。 　　“你也去休息吧。”顾暖暖对着刑一摆摆手。 　　“我让人弄了些饭菜和汤水，王妃用一些。”刑一沉默了很多。 　　“……好。”顾暖暖低着头，等刑一让人把饭菜汤水都端进来后，全部出去了才抬起头，抬手揉了揉额头。 　　她不是真的感觉不到累，而是不敢休息，也不敢闭上眼睛一个人，她害怕，她要做些什么才行。 　　顾暖暖坐到桌边，一桌子基本都是她会喜欢的口味，不过说实在的她现在不怎么想吃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吃不行，所以最后还是拿起了碗筷盛了饭夹菜吃了起来。 　　不期然和宫珩一起吃饭的场景就会在眼前浮现，很多时候都是她躺在床上瞪他，他端着碗把她搂进怀里，一口一口喂她。 　　眼泪一颗颗滚下来，顾暖暖机械地一口饭一口菜往自己嘴里塞，塞得满满的，用力咀嚼，吃了几口还会低头喝上一碗汤。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顾暖暖抬头看过去，就见刑一出现在门口，只一个照面就低下了头：“王妃，冯家的姑娘想要见见你。” 　　冯家的姑娘？ 　　那是谁？ 　　顾暖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很快她反应过来，这冯家的姑娘不就是女主冯婉清么？ 　　虽然顾暖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但是冯婉清不一样，对方是女主，不管什么光环不光环的，对方一定有特殊的地方才能成为女主，才能最后成功，或许她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或者转机也不一定。 　　这个时候她不愿意放过一点点的可能。 　　“请她进来吧。”顾暖暖放下碗筷，转身走向室内，从自己还没有打开的包袱里翻出一件外衫，换了衣服，头上的头发散下来，束在脑后，就这样出来了。 　　然后再出来就看见了屋子里多了一个身型娇小，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孩子。 　　虽然顾暖暖知道女主应该是一个和她长得挺像的女孩子，但是没想到这么相像，乍一看不说双胞胎，但是亲姐妹妥妥的。 　　对面冯婉清显然也是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妃娘娘？” 　　“你唤我朝阳县主就行了。”王妃这个称呼也只是宫珩这边的人叫着的。 　　“冯氏婉清见过朝阳县主。”冯婉清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袖子里的小木偶，对着顾暖暖行礼。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救了哥哥，母亲和她的就是昭王殿下，甚至他们还住过隔壁院子，直到刚才看见刑一大哥才知道。 　　她原本在陶城，是知道了昭王殿下在丰武城才决定要过来的，后来昭王殿下失踪的消息传遍大启，她也还是要过来，她总要把父亲留下的东西交出去，就算不能交给昭王殿下也要交给昭王殿下亲近的人。 　　正好采选的官员要跑到丰武城来了，她就跟着一起来了，本来她是打算找商队的，结果正好遇到采选官过来，采选官看见她后很吃惊，知道她要来这里立刻就愿意捎带上她。 　　本来她还奇怪采选官的态度，现在看见朝阳县主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采选官愿意带上她，还一路照顾她了。 　　“不必多礼，先坐下。”顾暖暖仔细观察着冯婉清，发现她们还是有挺大不同的，虽然五官很相似，但是冯婉清很漂亮，不她这种慢慢长大的张开的漂亮，人家是一开始就挺漂亮的那种。 　　“谢县主。”冯婉清有些拘谨地坐下，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顾暖暖，正好和顾暖暖对上视线，吓得立刻低头，脸一下子就红了。 　　“别怕，是不是觉得我和你长得挺像，挺奇怪的？”顾暖暖对原书记忆确实不太多，但是关于冯婉清的一些特质还是记得的。 　　作为一个励志型女主，冯婉清的外貌身材这个放在一边，首先人品方面绝对是过关的，三观正有节操，善良不圣母，有勇有谋，既能忍辱负重只为活下去，也能豁出去舍命相搏。 　　虽然现在年纪看着还小没有成长到以后那个地步，不过本质应该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更甚者因为哥哥没有死，她和母亲也遭到族人的迫害，所以连性格中的那一点黑暗面都应该不存在。 　　“不不不，小女蒲柳之姿怎么能和县主相比……”冯婉清抬头否认，但见顾暖暖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脸又红了红，小小声道，“是，是奇怪的……一定，一定是小女比较奇怪。” 　　顾暖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容大了一些，小女主很可爱啊。 第六十八章 　　“我们长得像也是缘分, 我之前听说过你, 我记得你是在陶城吧, 怎么想到来这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长得像怎么了, 上辈子娱乐圈撞脸的不要太多，再加上整容化妆, 一眼望去谁分得清谁！ 　　只有长得特别出众, 或者比较有特色的才能脱颖而出, 美女帅哥最好有固定的形象, 等到自己在大众眼里混熟了才换造型, 不然不说名字，人家都不知道你是他们家爱豆。 　　“我是知道昭王殿下在这里才过来的。”冯婉清见顾暖暖挑起眉毛，马上注意到自己这话说的非常作死, 立刻站起来啪就给顾暖暖跪下了, 倒把顾暖暖吓一跳，“县主不要误会，小女没有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行, 我知道，你先起来。”顾暖暖也站了起来要去扶她，冯婉清立马就自己起来了：“小女，自己起来就行了。” 　　“别怕, 你继续说。”顾暖暖受上辈子记忆影响很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对你说，对你未婚夫没有非分之想, 总感觉像是在搞笑，但事实上顾暖暖这辈子自己也才十六虚岁。 　　“县主你真好。”冯婉清的父亲做到过知州，也是见过那些贵女的，虽然不能说全部不好，但是像顾暖暖这样高身份又平和的贵女真的没见过。 　　顾暖暖笑了笑接下了好人卡：“所以你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找殿下？” 　　“对！”冯婉清用力点了点头，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把手里的木偶拿了出来，“这里是我父亲留下的一些东西，父亲说一定要交给昭王殿下，但是小女不知道怎么找到昭王殿下，之前也不知道刑一大哥跟着的主人就是昭王殿下，所以错过了上次在陶城的机会，这次得知殿下在这里就过来，小女觉得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再找到昭王殿下。” 　　“那你怎么就想到把东西给我呢？”顾暖暖是开了一点点上帝视角的，对于冯婉清的人品没有怀疑，所以冯婉清递过来东西她就接过了，没有丝毫犹豫的，这让冯婉清又感动了。 　　冯婉清一边给顾暖暖演示打开木偶一边说：“小女来到这里后有问过殿下出事是哪一天，按照路程计算到今日也不过刚好普通人赶路过来丰武城，但是明明是走一趟的时间县主却已经到了这里三四天了，先不算这里递消息前往京都需要多少时间，就是单说县主赶过来这点时间就很赶，更别说还要除去这边递消息回京都的时间。” 　　冯婉清还特意问了从这里到京都日夜兼程需要的时间，算下来发现这位昭王殿下的未婚妻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从京都赶了过来。 　　由此可见这位县主和昭王殿下的感情，绝对的情深意重，进来的时候又听见对方来了之后都没有休息过一直在忙碌寻找殿下的事情。 　　这让她原本想把东西交给刑一大哥的念头打住了，她决定要把东西交给这位县主。 　　冯婉清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暖暖拿到了那本薄薄的丝绢账本，并没有翻开来看而是小心的又塞进去：“我会好好保管的，等找到殿下我就把东西给他，若是……我也会将它直接送交给太子殿下，或者皇帝陛下。” 　　“县主不要忧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县主一定会找到殿下的。”冯婉清因为账册事情又找了不少机会打听宫珩的事情，结果被国民偶像男神成功圈粉。 　　“借你吉言。”顾暖暖听到冯婉清嘴里说出这一句安慰，比别人说一百句都管用，收好东西后也有心情和冯婉清唠嗑一下，“现在住在哪里？这个时候用过饭了么？和我一起用一些？” 　　“小女现在住在城主府外的悦来客栈里，来之前吃过……”冯婉清的声音被一串咕噜噜的叫声打断，冯婉清立刻捂住肚子小脸爆红，都不敢看顾暖暖那样子恨不得以头抢地。 　　“陪我一起用一些可好？”顾暖暖微笑着朝外面喊了一声刑一，让把菜热一热。 　　刑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顾暖暖谈完事情，再端进去劝着吃一点，这不，一听召唤，立刻让人把上了蒸笼的菜端进来。 　　丰武城现在还很冷，新鲜的蔬菜很少，不过像是豆芽，韭菜这一类还是不少的，所以菜品还算丰富。 　　“不要拘束。”顾暖暖招呼冯婉清坐下一起吃饭。 　　有了人陪伴，而且似乎是一个胃口很好的人，顾暖暖就又多吃了一些，等到两人吃完冯婉清一不小心就吃到打嗝了：“县主这里的菜好吃。” 　　“那你以后就过来和我一起用饭可好？”顾暖暖说到这里，想到冯婉清还住在外面的客栈皱了皱眉，“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不好，等会儿我让人跟你去客栈拿行李，你住到我这里来，愿意么？” 　　“谢谢县主，小女愿意的！”说实话，在客栈的几个晚上冯婉清都不敢睡的，反而是白天人来人往安全一些，她会睡一下，毕竟独身一人，她年纪又小又是姑娘家，实在不安全，自己要是再不警惕出了事儿都没有地方哭。 　　“嗯。”顾暖暖点了点头，然后就安静了下来，毕竟不是很熟悉，在顾暖暖如今谈话欲望不强的情况下，难免要冷场。 　　没有人说话吸引注意了，顾暖暖忍不住就把视线放到那张挂起来的大地图上，然后冯婉清也把视线放了过去，没一会儿歪着头问道：“县主，这里为什么划掉了？” 　　“文献记载上这里有镇子和村庄，但是去查探的人并没有发现村子和镇子。”顾暖暖得到消息，那里地势复杂，那边有都是山坳里，村子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村子，对于外界知道的甚少。 　　对于那个村子的事情，有些人说有，有些说没见过，那么短的时间根本查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村子。 　　而之前熟悉的官吏早在过年前就被宫珩一锅端了，税收的账本更是真真假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所以现在没有谁能说清楚，那里到底有没有村镇存在。 　　所以说要修路！要修路！ 　　大启虽然比顾暖暖知道的古代已经修了很多路了，但是生产力放在那里，很多地方都没有办法修的，有很多地方实在太过就拐十八弯了。 　　“那边有镇子和村子的。”冯婉清想了想道，“那里有一个琵琶镇，后面还有好几个在深山里的村子。” 　　顾暖暖微微一愣：“你知道那里？” 　　“我小时候跟着我娘去过一次，我外祖家就住在琵琶镇上。”冯婉清仔细回忆道，“我外祖父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大人逃荒出来了，后来就逃到了陶城，安下家后每过几年都会回那里去祭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外祖父就不去了，不过外祖父过世后还是让我娘送回了琵琶镇的祖坟，之后每隔几年我娘就会回去祭祖。” 　　冯婉清说到这里就把自己知道的，青蛇洞每年会淹两次，琵琶镇和它下面的几个村子每年也会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和外界完全断开联络的事情告诉了顾暖暖。 　　顾暖暖听得心口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宫珩很可能就在那里，正等着她去找他。 第六十九章 　　顾暖暖这些日子的状态其实和平时是有很大的区别, 之前的她保留着上辈子的为人处事, 但是性子更像是真的十五岁, 放得开, 喜欢浪, 喜欢闹，特别是和宫珩过了明路之后感觉更加放得开, 似乎除了宫珩的病情再也没有她要担心的事情。 　　谁找茬, 削他, 后果只要能大体圆过去就直接干了, 就像刁蛮又讲道理的小姑娘, 什么事情只要能站住一点点的道理就能把房顶掀了天都捅破窟窿。 　　就这么发展下来，迟早她都敢去御书房掀了皇帝的饭桌，当然必须踩住道理。 　　但是这些日子整个人都很沉静, 说话做事看着大气懂事有范儿, 但是真的被宠着的姑娘谁平时会这样，不过是愿意惯着你宠着你，罩着你给你撑腰, 给你仗势的人没有了。 　　顾暖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状态有多不对劲儿，但是跟着宫珩的刑字辈侍卫将这前前后后的变化看得明明白白。 　　原来的王妃就像是家里宠着的小妹妹，现在不但真的像一个当家主母，甚至完全站在了主导地位, 似乎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来决断一样。 　　这就是一般所说的领袖气质。 　　送走了冯婉清的顾暖暖原本黑沉沉安静的眼神突然就像活了过来一样，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方便出行的，所以也没有换衣服, 直接和刑一说了一声骑着马出了门。 　　刑一立刻让只受了轻伤的七宝骑着马跟着一起，要是有事儿随便发个信号或者回来说一声都行。 　　顾暖暖出丰武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黑暗对她倒是没有多少阻碍，但是晚上行路到底危险，所以就放慢了一些速度，等到后面没有平整的官道速度就更慢了。 　　等到第二天大天亮顾暖暖才站在那一片泽国边上，放眼望去一片江水奔腾，p一左一右矗立着两座只有一半的高山犹如两座江水中的岛屿。 　　因为顾暖暖这边地势并不算高，所以就算把目光放到最远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有对岸，不过女主都说有了，那么必定是没有也会有的！ 　　顾暖暖这么坚信着，她想要这么相信，也一定要自己坚信着。 　　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对岸，她都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找了。 　　她来的时候丰武城这里的军士百姓们已经找了半个多月了，比起她，他们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比她要熟悉要很多。 　　而半个月的时间能找的地方其实已经都找过，她拒绝宫珩可能已经葬身鱼腹的可能。 　　顾暖暖深吸一口气，寒气和水汽不会让她感觉冷或者任何不适，反而让她浑身都感觉舒爽。 　　只是怎么过去是一个问题，这个江水太过湍急，按照冯婉清的说法，这里原本都是陆地，也就是说水底下的环境应该比单纯的那种江底要复杂很多。 　　而要避开可能的暗礁那必须要轻薄的小船，但是真的轻薄的小船刚下去怕就直接打水漂了，而厚重的船太过吃水，就怕碰到下面的暗礁直接就搁浅了。 　　要是有直升机就好了……再不然有桥也好啊。 　　顾暖暖握了握手，若是她现在还是末世里的异能等级，那么这片江水她能瞬息之间就把它变成一个安全的溜冰场，但是现在的她……结冰到人能行走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异能的强度不足以维持江水对冰的不断冲击。 　　若是没有江水冲击就好了…… 　　顾暖暖沉着眉眼在大江边上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没多久居然下起了雪。 　　不过顾暖暖不在意，她现在就想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七宝才追了上来，喘着粗气下了马：“王妃，王妃，七宝来晚了。” 　　自己好歹是正经训练出来的，但是居然比不过王妃，而且这样不休息日夜兼程，看着还没事人一样的王妃，七宝发现除了献出自己的膝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暖暖回头看了一眼七宝……好惨的样子，摆了摆手：“快自己收拾收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城门口叫花子的呢！” 　　“啊？啊——”七宝一愣，陡然发现顾暖暖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变了，一下子就活泼了起来，下马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试探着道，“王妃有殿下的线索？” 　　“冯姑娘说这一片对面还有一个镇子和好几个村子，我觉得你们殿下应该就在那里。”顾暖暖眉宇间的阴郁扫了一大半。 　　“……嗯？”七宝打算听顾暖暖的理由，结果发现对方已经说完理由了，这……所以为什么就觉得他们殿下在对面呢？有什么线索，或者发现了什么么？ 　　毕竟这样赶过来，一定是有了比较让人信服的证据线索的。 　　“你知道么，正好是这个时候，正好她就来了，然后她什么别的都没有提，就提了对面有镇子和村子！”顾暖暖双眼发亮，不过没一会儿又皱起眉头，“就是怎么过去呢？” 　　七宝被说得一脸懵逼，但是大约知道，那就是他们家王妃似乎非常肯定自家殿下就在对面，这会儿就是要想办法过去。 　　七宝卸下挂在马上的背包，先找了块糖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在附近找了棵大树开始搭帐篷。 　　帐篷是简易的行军帐篷，头顶一挂，三个脚一绑就完事的那种，扫了雪抱了树枝垫着然后铺上厚厚的虎皮褥子：“王妃，外面下雪了，您要不去帐篷里避一避？” 　　小炉子烧碳火，小铁锅煮雪水，倒上一小包料包，硬硬的馍馍掰碎了扔进去，很快就变成一锅热腾腾辣呼呼的糊糊。 　　“准备还挺齐全。”顾暖暖自己舀了一碗喝了起来，视线还透过帐篷看在不远处翻滚的江面。 　　“以前没有那么周到的，上次刑一大哥不是看到了王妃你的背包么，然后就让我们好好收拾了自己的背包。”七宝看了看外面并不算大的雪，“趁着雪还不大，属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刑一大哥那边估计还要个一天才能让人过来。” 　　一大伙人都跟着顾暖暖连轴转，结果顾暖暖还坐在这江边想折过江，他们其他人都已经趴下了。 　　“背包带着，一路要小心。”顾暖暖点了点头，七宝看这年纪小，但是在野外来去绝对不是问题。 　　七宝走后顾暖暖打算烧一些热水，就洗了锅，雪放到锅里就融化成了水，然后脏水泼出去还没有落地就已经结成了冰，哗啦啦砸进雪地里。 　　顾暖暖端着铁锅双眼直愣愣看着砸进雪地里的冰，慢慢的把视线移向不远处翻滚蹦腾的大江。 　　顾暖暖放下铁锅跑到江边抬头看了看天上洋洋洒洒落下的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可能会有些难，但是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以她现在异能等级确实扛不住江水的冲击，但是只要不让江水冲到就好了呀，原本觉得有些难，现在天空下雪，简直是天都在帮她！ 　　顾暖暖回到帐篷用铁锅装了一锅的雪，然后把雪全部化成水，接着端着锅到了岸边，一只手端着锅慢慢往下倒水，另外一只手运转异能，让水流顺着异能变成一条很薄很薄的冰板，一头架在岸边的雪地里，一头慢慢往江水上面延伸。 　　顾暖暖想要在江面上架起一座冰桥，若是异能再高两个等级她可以利用空气中的水能量直接凝成结实的冰桥。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把水能量凝成水再凝成冰，需要的异能太多了，即时操作熟练身上没有那么多能量撑着也没用，就应了那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她需要借助现成的水，甚至都不能耗费异能将冰桥一次性凝成能走人的厚度，只能凝出很薄很薄的长长一块板，等着天上的雪落在上面再用异能加固凝实。 　　这时候要是有一个水系异能者辅助该多好啊，再不然来个带喷头的水管也是不错的，再不然水车也行。 　　但是很遗憾这里只有小炉子和小铁锅。 　　等到中午的时候七宝回来就见自家王妃在江边舀水，是的，顾暖暖又找到一个省力一点的方法，那就是修一个冰台阶能让她直接到江里舀水，再然后直接双手捧着铁锅里的水泼出去。 　　七宝放下弄到的三只野兔和两只野鸡，卸下身上的背包往江边快步走去，但是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江面上多了一截透明的冰桥？ 　　七宝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就见自家王妃用铁锅往冰桥悬在江面上的那一头泼水，一锅水过去薄薄的冰桥就多了一截。 　　七宝：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第七十章 　　“王妃？这这是在做什么？”七宝的声音有些抖, 他怕自己声音一高, 这座搭了一点点的冰桥是不是可能被自己震塌了。 　　这时候他已经不去想这座桥造好了能不能走, 脑子里光想着, 这样的泼水能泼出一条冰桥？ 　　他读书少, 别骗他！ 　　“造桥啊，正好, 你找个东西和我一起, 我一个人太慢了。”顾暖暖深觉人多力量大真是千古真理, 她这不停弯腰抬手真累得慌。 　　“哦, 哦。”七宝一脸懵逼地回到了帐篷翻到一个皮盆, 用两层皮子缝成的不漏水的盆状容器，很方便随身携带，可以放不少水。 　　用硬度比较高的铁圈镶好皮盆的边子, 就可以用来端水了。 　　七宝拿着皮盆来到江水低头看顾暖暖站着的冰凝成的台阶, 发现这个冰台阶里有很多树枝，这样踩着下去居然一点不滑。 　　这台阶做的真好！ 　　已经不知道想要问什么的七宝决定闭嘴，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没见识, 那么大惊小怪！ 　　七宝用皮盆端了一盆水，差不多是顾暖暖手里小铁锅的两倍水量，但是却停在那里犹豫地看着顾暖暖，顾暖暖抬眼看过去嫌弃道：“泼水不会？” 　　泼水当然会啊！ 　　但是泼出去变成冰桥就不会了！ 　　话说这该是人会的么？！ 　　七宝觉得他承受了他的年纪不应该承受的重击。 　　“会。”但是别说能不能泼出去变成桥, 就怕一盆水过去，那薄的只有发丝厚的冰桥就直接被他泼塌了！ 　　“会就泼啊，愣着干嘛？”顾暖暖抬手随意一泼, 冰桥就非常完美的又多了一截。 　　七宝抿了抿唇，硬着头皮把手里皮盆的水泼了出去，然后神奇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了，他泼出去的水仿佛有自己意识一样，自己蔓延组合最后结成一长截冰桥。 　　顾暖暖点点头，果然比她一个人快多了，见七宝一会低头看自己的手一会儿抬头看冰桥，催促道：“别愣着快一点，把桥造起来，等雪落得足够多，冰桥能走人了我们就能过去了。” 　　若是这句话顾暖暖刚才说七宝一定觉得自家王妃脑子瓦特了，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莫非是突然拥有神通了？ 　　大启有一本国民度很高的书，名叫仙迹的神怪志异小说，里面全部讲述仙家降临凡世，还有普通人因为机缘得到仙家神通的故事。 　　最熟悉的要数其中记载着的关于永王府的事情，据说永王府有一辈出了被仙家眷顾的子嗣，有能号令异兽听命的，有力拔山河的，有凭空取物的，还有铜筋铁骨，总之非常玄乎。 　　问题永王府从来没有否认过，所以这本仙迹被很多人认为是真的。 　　永王府：吃饱了撑着，去和一本神怪志异磕？ 　　七宝在顾暖暖的催促下又泼了一盆，当然还是成功造桥一截，这下子就好像给七宝打了一大管鸡血，少年整个人都激动兴奋起来，再不用顾暖暖催促，利索的泼水，泼水，再泼水。 　　要不是顾暖暖感觉肚子饿了，七宝还舍不得呢。 　　而此时那座冰桥已经往前延伸了很远很远了，要不是两人眼神都好估计已经看不清这冰桥是不是又长了一截。 　　可是问题又来了，任是两人再厉害泼出去的水也差不多了，顾暖暖的异能能囊括的水的距离也到了极限，所以吃过中午一顿后，顾暖暖决定上桥。 　　“王妃，三思，三思啊。”七宝还没有从神通也不是那么厉害的打击中回过神就看到顾暖暖要往桥上走，立刻拦在前面，那桥就算落了一上午的雪也还是很薄的，这一脚踩上去那还得了？ 　　而且落了雪变重了不是应该更容易碎么？ 　　七宝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这冰桥看着不摇不晃，但肯定不能站上去。 　　“你给盆挂上一根根绳子。”顾暖暖也没有硬闯想了想提议道。 　　“……哦，哦！这个好！”有了绳子可以甩得更远泼得也更远，只不过怎么弄还要试一试。 　　七宝立刻拿着皮盆跑去帐篷那里弄绳子了，结果等他弄完绳子跑出来一看，差点被吓到心肌梗塞。 　　原来顾暖暖已经一步一步稳稳站在冰桥上走出江面都上百米了。 　　这画面太过刺激，七宝差点膝盖一软直接给跪下来，最后哆嗦着跑到江边，看着站在冰桥上头发衣服都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顾暖暖喊道：“王妃，你……我给你扔一根绳子给你？” 　　七宝脸色煞白，嘴唇都哆嗦了，被吓到还撑着想想自己能干什么。 　　“你怕什么，我都站上来了，要掉下去早掉下去了。”顾暖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此时此刻她再远望过去就能看到一点点对岸的，可能是建筑的东西。 　　真的有对岸！ 　　七宝被顾暖暖这样一说微微一愣，然后腿也不软了，人也不慌了：对哦！要掉早掉下去了，既然现在没掉那肯定是能走人的了！ 　　可这居然真的能走人？！ 　　七宝再次怀疑人生！ 　　顾暖暖转头大声道：“我看到对岸了，你快上来！” 　　七宝：看着好危险啊！完全不合常理啊！但是好想上去试一试啊！ 　　少年人猎奇爱好冒险的念头冒出来后怎么也压不下去，想想自家王妃似乎一直以来都挺靠谱的，所以上就上吧！ 　　七宝走到冰桥的边上，然后抬脚站上去，那落了雪的薄薄的一层居然真的没有碎，忍住想要蹲下来扒一扒是不是真的冰的冲动，往前走去。 　　七宝走的很小心，但是奇怪的是，明明是光滑的冰面，即使落了雪踩上去也应该很滑才对，但是他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滑，落脚就稳稳站在冰面上抬脚也很容易。 　　等到七宝走到顾暖暖后面三步远的时候，顾暖暖才皱眉打量了一番七宝：“看不出来你还挺胖的。” 　　七宝：(￣◇￣;)！！啥？胖？谁胖？ 　　浑身劲瘦的有力少年了解一下！ 　　这明明是结实！ 　　七宝差点气成河豚！ 　　七宝想要好好和自家王妃掰一掰，结实和胖的区别！ 　　然而顾暖暖根本没有兴趣和他讨论的想法，直接道：“打水继续泼，别墨迹。” 　　“……”七宝深吸一口气，结果被江风呛了一口，闷声咳了一会儿，在顾暖暖关爱智障的眼神中默默扔下皮盆：qaq！！！ 　　一皮盆里的水大约可以往前铺十米左右的冰桥，这比刚才已经短很多了，因为顾暖暖等不到雪落下来了，所以直接铺一段走一段。 　　七宝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试探着，到后来已经完全麻木了，只知道很机械地打水，泼，往前走，再继续。 　　这种速度堪称恐怖，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人已经到了中心，七宝抹着汗打水的手被顾暖暖拦下来：“你歇一会儿，今晚我们要到对岸，现在我来换你。” 　　在冰桥上不比刚才，冰桥比较窄，一个人站立比较宽裕，两人就不能转身了，因为要打水，所以七宝是在前面，现在被顾暖暖换到了后面。 　　相比起七宝要把水打上来才能用，顾暖暖的操作更骚，拎着绳子将皮盆砸进水里然后来回晃荡，每次皮盆前后离开水面都会荡起不少水花。 　　那些被激起的水花就在空中好像受到吸引一样，全部凝聚在冰桥悬空的那一头，不断延伸不断延伸。 　　就这样两人替换着，早春清冷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山，他们的冰桥就已经搭上了对面岸边。 　　而此时顾暖暖也因为异能几近耗尽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了，前面的七宝刚到岸上转身要去扶顾暖暖，就见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扶住了倒下的顾暖暖。 　　喀拉拉清脆的冰裂声传来，刚刚还承载着顾暖暖和七宝两个人的冰桥一下子就全部裂成碎冰砸进了大江里。 　　好像刚才水面上一道晶莹剔透的冰桥只是幻觉一样。 第七十一章 　　前几天当归进镇的时候, 被天香楼的花魁怜香手下的丫头拦住了去路, 说是她们小姐请他上茶楼去喝茶。 　　当归身上还有一圈猎物自然不能直接转身回去, 只能让那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到了酒楼卖了猎物。 　　本来当归是不想去的, 但是想想最近他进山勤快, 又是大水时刻，是猎物和菜最好卖的时候,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躲这个花魁而不进镇。 　　所以一次说个明白也是好的, 以后不要缠着他了, 他是真的烦, 很烦！ 　　于是他就跟着那丫头上了什么茶楼, 耐着性子听那娇滴滴的花魁欲语还休半天。 　　当归用了他的最大的耐心听明白了花魁的意思。 　　就是她年纪大了，天香楼要捧新花魁了，所以等到大水退去就要送她去外面城里的花楼做二等花娘。 　　不过她毕竟是老板从小养的, 有点子香火情, 所以如果在大水退去前她找到愿意给她赎身的人，老板就放她从良。 　　再不然老板可以放出风声，是愿意来赎她就把她卖给谁？ 　　若有机会从良, 怜香自然是想要从良的，但是她也想跟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人，所以她求了老板把消息往后压一些日子，她就在这里等着当归来镇上。 　　她如今不是想要对他自荐枕席, 而是想要从良跟他，若是能嫁与他为妻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他嫌弃她青楼出身, 那么做妾也是可以的。 　　怜香从小在花楼里长大，就算是一个不大的枇杷镇，男人脸也看见过成百上千张，从小楼里的老花娘们就会教她们怎么看男人。 　　她长到二十多岁，看男人的眼光已经可以称的上毒了。 　　她之前没有注意过当归，不过一个山脚村里的猎户罢了，一大把胡子看着就不干净，身材是魁梧，但是乡下人很多会打女人，外强中干的多的是。 　　而且据说他还没有老婆，怜香直觉这个男人怕不是有病。 　　直到后来…… 　　那一天她们楼里来了一个挑剔的客人，她和两个小姐妹陪着客人去了酒楼，谁知那客人竟与同桌吵起来了，完了不算还把气撒在她们姐妹身上。 　　她是当家门面自然不能看着别人打骂她们，自然要去拦，结果居然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回不死也半残的时候，她被人接住往前推了一把。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怜香已经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臂膀，还有那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这让她感谢的同时也有了怒气。 　　从那以后这个叫当归的猎户就进了她的眼睛。 　　她几次感谢他，钱也不要，自荐枕席也不要。 　　这让她越来越上心，各处打听着他的事情。 　　她知道若是她跟了他，不管是妻是妾，他一定会给她一份安稳。 　　而像她这样一个女人，安稳是何等奢侈的东西。 　　但是她放下一切，几乎是哭着求他了，他却还是那么平静：“我没钱赎你，有钱也不会赎你，你长得太寒碜，我没有兴趣，以后不要再拦我了。” 　　当归说完这几句长舒一口气，挥了挥扑面而来的脂粉气，皱着眉转身走了。 　　怜香和她的丫头都懵了，怜香不可置信地问那丫头：“他说什么？谁长得寒颤？他说谁长得寒颤？昂？”最后几个字几乎破音，可想而知怜香有多歇斯底里。 　　丫头苦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怜香是小镇上首屈一指的美人儿，也是天香楼里最美的花娘。 　　你可以嫌弃她不清白，可以嫌弃她出身青楼，但是居然嫌弃她长得寒碜？！ 　　怜香一拍桌子追了下去，远远看到当归的身影大声叫道：“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谁长得寒碜？啊？谁长得寒碜？” 　　当归听到声音立刻撒丫子飞奔，，一边跑一边撇嘴，本来就长得挺寒碜的。 　　问题是你长得寒碜也就罢了，做做普通人不就好了，还非要把自己当成什么大美人。 　　你把自己当作大美人也就算了，反正跟他没有关系，但是凭什么要来缠他？还一副自己明珠暗投的样子，啧，腻歪！ 　　当归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似乎他以前也遇到过这种被追着骂的场景，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没有。 　　丢开这一茬当归就回去了，又上了两次山他再次到镇上来了。 　　当归自认上次已经跟花魁讲清楚，结果从酒楼后巷转出来就又看到怜香的丫头，不管她是不是找他，他都不想和对方照面，于是直接脚步一转往镇子的那一头走去。 　　如今青蛇洞被淹了，这边就冷清了，几乎没有什么人，当归就决定从这里绕到后街回去，然后按照惯例在镇子外的脚店里歇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谁知道还没有到江边的街尽头就看见远远半空中似乎有人走来。 　　当归狠狠揉了揉眼睛凑到江边树后仔细看，发现江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透明的桥，看上去像是冰的。 　　此刻这冰桥上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前面的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看着很是狼狈也很疲惫，后面则是一个稍大一点的少女。 　　少女脸色苍白，踏着冰桥在漫天大雪中一步一步朝他这边走来。 　　当归有些愣住。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也有这样一个少女，在大雪里朝他跑来，最后跌趴在他的脚边，少女抬起的脸上惊慌又恐惧，但是那张脸让他狠狠一跳。 　　那仿佛坠落人世间的仙子一般的容貌，一瞬间就刻入了骨髓。 　　“珍娘……”一个无比陌生又好似熟悉的称呼从他口中溢出。 　　当归猛然回过神来，就见走下冰桥的少女苍白着脸就要栽倒在雪地里，没等他思考身体已经自己行动起来，一下子就窜了过去把人扶住了。 　　“王……夫人！”七宝回头就看见自家王妃被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扶住了，差点直接炸毛，还好下一瞬就看见顾暖暖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立刻明白怕是来人扶了一把，不然自家王妃就要扑雪地里，立刻上前扶人道谢，“多谢这位壮士。”说着就要伸手去搀扶。 　　当归上下打量了一番七宝 ：“就你这小身板扶得住人？说吧你们要去哪儿，我就当做好事了 。”说着弯腰一把把顾暖暖打横抱了起来。 　　“放，放肆！”七宝脸色大变，“谁许你碰我家夫人的？”还有为什么要攻击他的身材？夫人说他胖，这个人居然说他小？ 　　他这明明是正正好！都什么眼神！ 　　“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繁杂，我都能当你们爹了，不过看你们两个小家伙可怜帮你们一把罢了，怎么如此不识好人心。”当归嗤笑一声，“你要是实在不愿，我就把你们夫人扔地上了。” 　　“你——”七宝这会儿也是手脚无力，疲惫到极点，在冰桥上神经一直绷着倒还不觉得，如今一下来简直就想躺下不起来了，若是自己走走还好，要是扶着明显失去意识的自家王妃，恐怕会两人一起扑倒在雪地里。 　　“姑且信你一回！”七宝环顾四周，这小镇看着就很一般，而且这边很是荒凉，都没有人，抬眼看这个高大的男子眼神平静深邃，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而这个身手也不像是一般人，难免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呵。”当归看了七宝一眼，“要去哪儿啊？带钱了么？” 　　“找一家客栈先让我们夫人休息，钱自然带了，会重谢你的！”七宝在刑字辈最小，虽然武功训练不少，野外生存技能也全部点亮了，但是军营王府两点一线的生活注定了没有多少心机。 　　他的警惕都是明面上的。 　　“哪个稀罕你重谢，不过是怕你们两个小家伙被人拐了。”当归已经不动气了，抱着顾暖暖就往前走，“看你们也是不缺钱的，那就住好的那家客栈吧。” 　　小镇上只有三家供人住店的地方，一家富贵，一家平民，另外一个就是穷苦人住的城外脚店。 　　“是小子不识好人心，还请原谅则个。”七宝心里嘀咕：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当归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两个小家伙长的好看，他才懒得管闲事。 　　直到七宝看着当归的身影没入夜色才明白，他和王妃是真的碰上好心人了。 　　七宝突然感觉良心难安，他想等到自家王妃醒来，一定要禀告王妃，然后备了重礼上门道谢。 　　而躺在脚店里的当归，在一片呼噜声和汗臭脚臭中回忆之前看到的画面。 　　那座冰桥是怎么回事儿？这两个人是从对岸过来的？这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见到那个少女时脑中闪过的画面。 　　是叫珍娘么？ 　　真的有这个珍娘存在么？ 　　皱着眉头的当归坐了起来，披了衣服走到了门口挂着气死风灯笼下，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看着漫天雪花洒下来，第一次想要去探究十年前的空白记忆。 　　还记得他最初醒来就在那条江边，是收留他的那个老猎户把他拖回家的。 　　“已经好多年了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孩子了，自从黄大善人家丢了一朵金花，咱们这个美人镇都改名叫琵琶镇了。”老猎户在他醒来后说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他长得好，“不过在咱们穷人家别管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好都不是啥好事。” 　　然后他就留起了大胡子，果然少了很多烦恼。 　　“你这么好的孩子，家里不定如何着急呢，要不然你就叫当归吧，时候到了，自然是要归家的。”老猎户并不识字，但是说的话却充满了智慧。 　　可惜老猎户年纪太大了，年轻的时候打猎身上很多暗伤，他孝顺报答了他才不到两年就过世了。 　　当归，当归…… 　　当归抬手抹了一把脸，这一次大水退了之后他应该走得更远一点。 　　就像老猎户说的，他这样的家里一定很是着急的。 　　时候到了，白米和花米都已经长大成人，红米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或许这一次能跟他一起出去。 　　也不知道他的家人会是怎么样的。 第七十二章 　　顾暖暖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就见边上有一个小丫头围着火盆正在啃烤番薯, 那金色的肉和极致诱惑的香气让顾暖暖更饿了。 　　小丫头似乎时刻关注着顾暖暖, 就算低头啃番薯也是啃一口就抬头盯着顾暖暖, 等到嘴里吃完再低头啃一口, 所以顾暖暖才睁开眼小丫头就发现了，呀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番薯：“夫人醒了, 夫人饿了么？我这就给夫人去弄吃的。” 　　小丫头踏踏踏跑出了房门。 　　顾暖暖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人……异能耗得太干净猝死又穿越了？ 　　目光接触到不远处架子上挂着的眼熟的衣服, 顾暖暖大大松了一口气, 努力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异能，发现没有意外整个都是空空荡荡的，不过神奇的是她进阶了！ 　　她卡在三阶巅峰好几个月了, 一直缺少契机突破, 没想到这一次就这样突破了，果然【多练习多耗光异能】这个升级方法是靠谱的，就是现在耗光了恢复起来困难了一些。 　　不过不管怎么说, 异能升级都是大好事儿。 　　“夫人，属下七宝，夫人醒了么？”七宝在房门口询问道，他这两天一直在镇子里打听那个男人和有没有谁家救了陌生人的事情。 　　那个男人倒是挺有名的, 毕竟是花魁要倒贴都没有贴上的猎户，问谁都知道，倒是他家王爷的消息并没有听说。 　　“醒了。”顾暖暖从床上爬起来, 捞过架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穿戴好才开口道，“进来吧。” 　　“夫人。”七宝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烤番薯味道，进门后就更浓郁了，原本还算可以的脸色就有些扭曲了。 　　那丫头还真敢在夫人房里烤番薯？！ 　　“坐吧，愣着干什么？”顾暖暖完全是把七宝当成小孩子的，并没有多少男女之别的想法，见对方还愣在门口对他招了招手，“我睡了多久？” 　　“夫人你睡了两天，镇上的大夫只说您是太累了，不用吃药好好睡，睡醒就好了。”七宝真的有被顾暖暖吓到，还是想到当初在王府自家王妃也好像有这么睡过才稳住了。 　　“刚才那小丫头哪里来的？”顾暖暖想给自己倒杯水，七宝立刻接手动作利落地给顾暖暖到了一杯水。 　　“小碟是厨房里大厨的闺女，在这个客栈里做帮佣，夫人独自过来哪里能没有人服侍事事亲为，属下就雇了她过来伺候夫人……就是小地方难免没规矩，夫人不要见怪。”七宝怎么也是见识过大户人家丫头规矩的。 　　这小碟怕是连个院子里扫地的都比不上，谁家女主人在床上昏睡，丫头在边上烤番薯吃的？ 　　这窒息的操作七宝真服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丫头，万一弄回一个偷奸耍滑的不是搞事儿嘛，索性小碟在这个客栈里长大的，周围人都认识，不管其他怎么样人品还是有保障的，不是什么坏心思的姑娘。 　　“挺有意思的。”顾暖暖笑了，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小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夫人，吃的来了。” 　　小碟把托盘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端下来，嘴里也不停顿：“夫人睡了两日要先吃一些清淡的养养，等到晚一点才能吃一些重口的，这鸡汤是撇了浮油的，夫人放心喝。” 　　“有劳了。”顾暖暖是真的饿了，不过不洗漱就吃饭，她现在已经不行了，“有洗漱的水么？” 　　“夫人太客气了，洗漱的水是有的，就在屏风后面。”小碟放下托盘引着顾暖暖往后面洗漱。 　　等到顾暖暖吃完，小碟收拾了碗筷出去，七宝才把过来后的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讲给顾暖暖听。 　　“夫人现在醒了，属下就去下面的村子走一走。”七宝早就想出镇了，但是不放心顾暖暖一个人在客栈里，“属下本不该让夫人一人呆在镇上，只是这里不比外面，这镇上连匹马车都没有，山路又难走……” 　　“去弄辆牛车，不然驴车也行，我和你一起。”顾暖暖想了想道，“就先去帮了我们那位壮士的村子，能对陌生人出手相助必定是个热心肠的人，而猎户常常在群山之间穿梭，比起整日窝在村子里的人，对周边的环境，认识的人想来也应该更多一些，到时候可以请他打听一番。” 　　七宝点头：“只是委屈夫人，属下一定把车收拾干净。” 　　“去吧。”顾暖暖摆了摆手，等到七宝没了人影才想起来，她可以先向这个镇上的医馆打听一下，近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受伤或者落水的人来医治过。 　　想到七宝也忙，顾暖暖干脆决定自己出去问问，还要看看小镇上有什么可以买的东西，买上一些当作谢礼。 　　“夫人你可真漂亮。”小碟放好碗筷进来就看见顾暖暖对着镜子梳头盘发，因为七宝一直叫夫人夫人的，所以顾暖暖也没有梳那种一看就是小姑娘的头发，而是盘了一个小姑娘和妇人都可以梳的发髻。 　　“你也很漂亮。”顾暖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镜子中的脸，过年的时候已经变得浓郁的眉眼，现在更加浓郁了，身高又高了一些，这一具身体发育地要比上辈子快得多，特别是上围本身就不小，如今更是沉甸甸的……估计宫珩的功劳不小。 　　上辈子顾暖暖是到十九岁才彻底张开的，这一世从小就有家里厨房各种汤水补养，发育地更早一些，也更好一些，照目前这个趋势，可能最多十七岁就彻底张开了。 　　“小碟认识送我们来客栈的叫当归的猎户么？”顾暖暖没有带什么贵重的首饰，只用一根长长的硬木簪子搞定了头发。 　　对着镜子照了照，点了点头，谁能想到她如今也是能用一个棍子把头发绣出花的大佬了！ 　　“白米哥哥家的当归大叔，认识啊。”小碟说到花米的时候明显变得有些羞涩，顾暖暖抿了抿嘴角：小丫头你怕是刚十岁吧，这也太早熟了吧！ 　　和古今中外所有少女一样，只要将到梦中情人或者偶像，那话题必定是滔滔不绝的，才从客栈出来走到街上没多久，当归，白米和花米一家三口凡是能被人知道的，顾暖暖都知道了。 　　当然也知道了这位叫当归的大叔不久前捡了一个漂亮的红米大哥回家：“当归大叔一家子花了不少钱才把红米大哥活着拖回家，所以最近当归大叔和花米大哥常常来镇上卖猎物，白米大哥照顾红米大哥一定非常劳累。” 　　顾暖暖听着小碟的话，一双腿只是机械地往前迈着，心口扑通扑通狂跳。 　　“那天晚上我正好给我阿爹去医馆拿药才看到的，可惜我阿爹问起红米大哥，当归大叔说红米大哥是个哑巴，明明长得那么……夫人？” 　　顾暖暖双手握住小碟的双臂，哑着声音道：“哑巴？” 　　“是，是呀。”小碟点了点头，“当归大叔还去医馆问过呢，说是坏了嗓子，是哑了没错。” 　　顾暖暖松开小碟伸手扶住街边的墙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告诉自己不着急，不着急，不能急，不能急…… 　　“夫人，你还好么？”小碟被顾暖暖的样子弄得吓了一跳。 　　“我，没事！”顾暖暖缓过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矫情了，她活了两辈子什么没见过，繁荣盛世，破败末世，绝望的丧尸围城，麻木的人间地狱，高楼大厦一朝崩塌，生死之间的来回已经数不清。 　　她想要好吃好喝活着，但是她也是真的看淡了生死。 　　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看淡了的人，现在居然脆弱到这个地步。 　　小碟无心的话，几秒钟就让她从狂喜到难过，从希望到失望……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中有如此的分量了？！ 　　什么时候！昂？ 　　经过顾大小姐同意了么？！ 　　顾暖暖抿了抿嘴角，压下发红双眼中的泪意：“我们先买礼物。” 　　小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暖暖点点头，暗自嘀咕：“有钱人家的夫人真奇怪。” 　　顾暖暖和小碟提着东西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牵着牛车回来的七宝，没有意外的牛车很破旧，但是看着还能经得起一段时间的折腾。 　　用过了午饭之后七宝先收拾牛车，顾暖暖问客栈买了两床被褥，又请人做了干粮，还让小二寻了木匠现扎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出来。 　　七宝则听顾暖暖把镇上的三家药店医馆都跑了一遍，顺带还要跑到江边等天晚了放了一个信号烟花，一直等到大江那边的天空也闪过一抹微弱的光，七宝才松口气。 　　他就怕隔太远，他放信号看不到呢！现在看到了就好。 　　现在再看眼前江水滔滔，七宝还有些不可置信，前两天他们就是从江面上走过来的。 　　客栈里的顾暖暖有些焦虑，她很想立刻就走，但是和琵琶镇最近的葫芦镇用牛车都要一个半时辰，换句话说要走三个小时，这时候走就要走夜路了，另外一个，天空又开始落雪了，虽然雪很小，但是也加大了赶路的难度。 　　所以顾暖暖等了又等，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顾暖暖就催着七宝启程了。 　　而此时此刻的葫芦村里，白米和宫珩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剃了胡子的某人，就算不是哑巴胜是哑巴的花米表情也难免震惊。 　　“你，你谁呀！”白米手里两把菜刀，“谁叫你穿我师父衣服的？你把师傅怎么了？” 　　当归不太习惯的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给了白米两个白眼：“不过剃个胡子，大惊小怪，回厨房做你的饭。” 　　白米放下菜刀：是他师傅没错！ 　　【当归大叔……大哥？】宫珩斟酌了一下称呼，在地上用树枝写道，【您突然之间……】 　　花米在边上没有感情起伏的用机械音读着，这是当归怕花米变成真哑巴交给他的任务。 　　“谁是你大哥？你占我便宜啊！”当归还没有回话，白米就虎着脸从厨房冲出来，“想给我当长辈，别说门，窗子都没有！” 　　【当归大叔。】宫珩抬手抵住唇清了清喉咙，但只有一点点嘶哑的声音，不过这几天也习惯了。 　　现在的宫珩是真的有被剃了胡子的当归大叔惊到，不但容貌绝美，而且看上去好年轻，也没有比他大很多的样子，叫大叔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不过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白米说大叔就大叔吧。 　　“随便叫什么，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当归摆了摆手，然后走到宫珩对面笑着道，“白米和花米没见识，你说说我这脸长得如何，是不是挺少见的？” 　　宫珩立刻点头，他的容貌被捧上了神坛，但是他并不因为如此而无视或者鄙视别人的容貌。 　　在他看来，世界上美的事物有很多很多，他不过刚刚好符合绝大数人的审美而已，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就像他的暖暖，在别人眼里可能也不过清秀可人，但是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的暖暖更美更可爱了。 　　当归大叔的五官绝对算得上精致华美，不是那种棱角分明的俊朗，也不是粉白秀气，是一种看一眼就觉得此人身在福贵盛世里的美，没有了胡子的笑容当真肆意张扬。 　　但是偏偏这人身材高大，身上还有见惯血腥的凌厉感觉，这种感觉抹掉了长相原本该有的轻浮感。 　　宫珩联想到永王府，北夷王府，甚至之前一起作战的东川王府，当归大叔就像是那些将门世家出来的贵公子。 　　“不错，有眼光。”当归哈哈一笑，眉眼尽展，霎那间荣光四射。 　　宫珩看着脸上带笑的当归双目微微一凝……总觉得这位当归大叔的眉眼之间有些熟悉。 第七十三章 　　老牛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 几乎把顾暖暖早上的包子都颠出来, 还不如直接下来走呢！ 　　看看盖着一层薄雪的道儿, 顾暖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才恢复的那点异能根本不抵事：“所以说要修路, 要修路！” 　　“夫人说的是，这路也太破了！”明明急得要死, 但是这种路就算想跑也不敢跑, 路难走是一个, 最重要的还是不熟悉路况, 不能事先避开一些大的颠簸处, 再加上盖了一层雪感觉就更危险了。 　　“不行，我下来走。”顾暖暖坐不下去了，好在脚上的厚底皮靴绝对是这个时代的顶尖工艺, 所以顾暖暖下车后一脚踩进雪里也没有任何压力。 　　七宝一看立刻也下车了, 就在前面牵着牛走，居然速度还快一点。 　　当然换了别人是不行的，主要还是他们俩都有功夫在身。 　　“那什么, 夫人，那我们为什么要买牛车？”七宝觉得这牛车很多余啊，他一开始以为是顾暖暖要坐呢，结果看起来完全不需要的样子。 　　“牛车也是谢礼之一……我没说么？”对于农家来说, 一头牛或者一头驴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交通工具和劳动力，绝对的大财产，他们要去谢人家当然要拿出对方需要的东西, 这才算送到点子上。 　　比如说牛车上的粮食，板油，盐，糖，酒这些都是生活必备品，还有一大捆粗布细步，当然还有两个十辆的银元宝。 　　人活着不过衣食住行四个字。 　　送普通百姓东西这种事情，顾暖暖很有经验，绝对实惠。 　　“原来如此。”七宝显然也明白了顾暖暖的意思，“还是夫人想的周到。”至于这个谢礼是不是对于顺手帮一把的人来说太多了，七宝完全没有那个概念，毕竟他们昭王府不差钱。 　　从天蒙蒙亮到天光大亮，七宝和顾暖暖终于站在了村子的村头，而村子里也已经有人起来了。 　　拿着旱烟的大爷们每天一大早就要去地里转上一圈，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春耕，大娘小媳妇也都起来了，每日的洗刷打扫，照顾牲畜也都是活计，孩子们也起来了，大的要帮着大人干活，小的就四处溜达在雪地里打滚打仗。 　　整个葫芦村在顾暖暖和七宝来到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等到村口几个唠嗑的大爷看见两人的时候都很惊讶。 　　这么早还有人从外面过来？而且看着还装了不少东西。 　　“两位贵人是想要找谁啊？”一个大爷被簇拥着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才开口问道。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和权贵光看衣服都能分出一而来，顾暖暖和七宝虽然已经穿的相对低调，但是对比这村子里的人而言依然差距巨大。 　　“这位大爷，小子想请问猎户当归家怎么走？”七宝上前一步对着大爷抱了抱拳才开口道，“小子和主子之前受了当归壮士的相助，特地过来道谢的。” 　　“原来如此，当归是个好孩子。”大爷立刻了然了，当归功夫好，以前也有过人来道谢的，所以并不稀奇于是大爷往村子南边的小道一指，“当归家住在南山半山腰，从这里上去就能看到了，柱子，柱子，你领着两位贵人过去。” 　　“多谢这位大爷。”七宝立刻抱拳道谢，顾暖暖也在后面微微点头。 　　“两位贵人请。”柱子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很结实。 　　“柱子，两位贵人老妇人也和你们一起去吧。”从边上冒出来一个带着大红花的中年女子，身后还扯着一个有些扭捏的妇人，正是花大娘，“老妇人正好要上去给当归做媒。” 　　柱子差点没翻白眼，没有搭理花大娘。 　　虽然说是住在半山腰，但是盖房子的地方坡度肯定是比较缓的，所以这路不好走是不好走，但是牛车还是可以走的。 　　走到山脚下又往上爬了一刻钟左右，顾暖暖一行人终于看见那个篱笆扎成的院子了，顾暖暖觉得这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这会儿已经将近正午，院子里传出密集的剁肉声，估计不是要包饺子就是要蒸包子。 　　顾暖暖突然就觉得饿了。 　　“当归叔，当归叔，你家有贵人来了！”柱子人还没有到就已经扯开嗓子吼了。 　　“嚷嚷什么嚷嚷？”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带着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别上我家门，看见你就眼睛疼！” 　　【别给你家小子喂肉了，看看我闺女，再看看你家小子，以后别上我家的门，看见你就眼睛疼！】 　　顾暖暖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声音，比这个声音更年轻一点，那个人……她在心里一直抱着希望，抱着期待。 　　原本五岁前的记忆应该已经模糊了才对，但是上一次恢复上辈子记忆的时候，这一世的记忆也像炒冷饭一样跟着全部梳理了一遍。 　　出色的记忆能力让她牢牢记住了那个对她来说无比高大的男人。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声音都定格在了她的脑海中。 　　活着的亲人或许会有现在的记忆去覆盖填充过去的记忆，但是她对他的记忆太少了。 　　也正因为太少了，所以格外的深刻，格外的鲜活。 　　现在只是听到一个相似的声音，顾暖暖就忍不住双眼湿漉。 　　抬起眼，看过去，用力看着走出来的人，透着泪光仿佛回到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小不点的时候，每次都会跑出去扑过去。 　　然后那个男人早早就蹲下来把冲过去的她抱起来，扛在肩膀上，从怀里摸出给她的礼物逗她开心，而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美貌的年轻妇人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他们。 　　“当归叔？” 　　“你是当归？！” 　　一张比记忆中多了一点沧桑的脸出现在顾暖暖的视野里。 　　这一刻顾暖暖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一股说不出的委屈让她眼泪止都止不住。 　　直到对方和她对上视线，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我不是说你啊！” 　　当归没有和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一时之间有些慌。 　　“哇——”顾暖暖忍不住嚎了出来，这下子别说当归，就是七宝都慌了：“王妃，王妃您怎么了？”他家王妃什么时候哭得这么豪爽过？ 　　所有人都看着顾暖暖，但是顾暖暖只能看见当归一人，扒开前面的七宝直接几步上前就扑到了当归身上，一双手臂死死搂着当归的脖子，脸埋在当归的脖颈间继续号啕大哭。 　　这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七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立刻上前：“王妃，王妃，你……”七宝突然噤声，因为他在院子的椅子上看到了自家殿下。 　　而此时此刻自家殿下正看着抱在一起的当归和自家王妃。 　　七宝觉得目睹这一切的自己，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找到自家殿下的喜悦，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发寒。 　　还是当归最先反应过来，他想到之前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自己脑中闪过的画面，还有那个名字，于是试探的问道：“你——” 　　“哇——爹，你为什么不回家？”顾暖暖扎在当归的怀里说啥也不松手，好一会儿才在哭的间隙抬头泪眼朦胧地问道。 　　爹？！ 　　宫珩目光一凝：勇国公顾泯？ 　　七宝很明显也想到了，直接捂住了嘴巴。 　　后面的白米和花米也是瞪大眼，只有当归微微皱眉：“你说我是你爹？不是你大哥？” 　　顾暖暖这时候才发现不太对劲儿，低头在当归衣襟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见到对方熟悉的嫌弃眼神，没忍住怼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叫娘？”十年不见相认的激动瞬间都没有了！ 　　“你娘是……”当归觉得心口砰砰直跳，那个画面又跳了出来。 　　“你的宝贝天仙珍娘！” 第七十四章 　　珍娘！ 　　真的有珍娘！ 　　当归满脸欢喜, 低头想要再问, 就见怀里刚刚还抱着他死不撒手哭的稀里哗啦的新……旧？反正是闺女已经推开他, 双眼看向他身后了, 然后还不等他反应一把把他推开又哭着往后扑过去了。 　　“诶？”当归立刻转身就看到, 闺女已经扑到了红米的怀里，而红米也很自然的伸手把人抱上了大腿, 低头轻轻蹭着闺女的额头。 　　那动作那神情不要太熟练。 　　当归：…… 　　七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转头就笑着把门口还挺晕乎乎的三个忽悠着推下了山。 　　等再回到院子里就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坐在了那间不大的堂屋里, 白米和花米站在当归的身后, 自家王爷王妃坐在另外一边, 七宝进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七宝顿时觉得头皮发紧低着头呲溜一下站到了自家王爷王妃的身后。 　　“你刚喊我爹，那他也是我儿子？”当归刚被顾暖暖豪爽地打横抱起宫珩就走吓一跳, 但是很快就意识到刚才闺女抱着红米哭, 还有两人的姿态太过亲密有些不对。 　　“顾大爷，我们王爷是先帝的幼子，昭王殿下。”七宝抽了抽嘴角开口解释道。 　　“哦——既然如此, 你小子是在轻薄老子闺女？”当归皱了皱眉，说完了脱口而出的一句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他谁？” 　　“爹, 你闺女是能让人随便轻薄的么？”顾暖暖对着七宝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种小事儿的时候，爹你还是先说说你怎么不回家？别说什么失忆了迷路了, 我不信！” 　　当归：这怎么是小事儿呢？而且他是真失忆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我失忆了。”当归抬手扶着额头，“我是十年前被这葫芦村的老猎户从江边捡回来的，躺了整整一年才缓过来。” 　　“没错，师傅是师公捡回来的。”白米和花米立刻点头。 　　他们两人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就是村子里的吃百家饭长大的，到了七*八岁上才被师傅收养回家，所以关于师傅来的来路还是知道一些的。 　　“……”顾暖暖只是不认为真的这么狗血，还真有失忆梗，但是想一想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框架是一本书，所谓无巧不成书，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想想她还记得那些场景，他这个父亲看母亲的眼神，那真是分分钟让人脸红，这样子的感情，没有死却在外面十年不曾回家，除了人身自由被困，也只有失忆这一个可能了。 　　至于人身自由被困？她爹的脑子和武力值能让人困住十年，这个比失忆更狗血。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当归有些期盼地看着顾暖暖。 　　顾暖暖都不用问都能知道，这个明明已经失忆但还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完全没有丝毫疑问的爹，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要等水退了。”顾暖暖翻个白眼。 　　“……对。”当归心里想到自己看到的画面，顿了顿点头没有当众问出来。 　　“……师妹？那我师父到底是什么人？”白米有些急，这父女俩说半天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花米也目光灼灼盯着顾暖暖，刚刚虽然很混乱，但是他们都听到七宝喊顾暖暖王妃了，而且红米居然是昭王殿下！ 　　现在很显然这个新师妹就是昭王殿下的王妃了，要不然他们之间也不会这么亲密了。 　　现在问题来了，一般二般的人家能出王妃么？很显然不能的！ 　　所以可想而知他们家师傅必定是大有来头的，只是这来头到底有多大呢？ 　　“爹，你姓顾，单字泯，字浩长，取浩气长存之意，勇国公顾泯。”顾暖暖又指了指自己，“顾暖暖，你唯一的孩子，和殿下是圣旨赐的婚，我们家里还有祖母，我的母亲你的妻子，还有小叔，你弟弟顾漓，小叔是现任的勇国公，刚刚和永王府的庆阳郡主订了婚。” 　　宫珩不能说话，但是动作还是能做的，即使一只手伤了还是用一只手和当归，哦，现在是顾泯了，和顾泯行了礼，算是翁婿见过了。 　　“……”顾泯听着顾暖暖的介绍似乎能勾勒出她说的人的样子，只是他本该因为得知自己身世震惊的心情，因为顾暖暖和宫珩的赐婚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要从出身地位和外貌，甚至是人品上挑剔这个女婿，他还没有那么不要脸，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自身才是最重要的：“是陛下赐婚？” 　　顾暖暖还没有觉得什么，宫珩已经眯起了眼睛，同为男人，第一时间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对自己意见颇大的样子。 　　明明之前还对他和颜悦色，但是现在不说态度立变，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顾大爷，我们王爷和王妃的婚事……”七宝想说什么，结果被顾泯打断：“只是赐婚，还没有成婚，怎么就叫王妃了呢？” 　　七宝：呃……他们一直都这么叫的。 　　“你来，我们父女俩说说话。”顾泯不管怎么样都是养了两个小子的人，所以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还是有一定经验的，除却一开始对顾暖暖有些手足无措之外，很快就有了反应，招手叫顾暖暖的时候还不忘剐一眼宫珩。 　　宫珩：…… 　　“哦。”顾暖暖觉得自家爹一定有一大堆的话要问肯定不是刚刚她那几句话就能满足的，所以也没有多想就点头应下了，至于和宫珩，只要看到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就好，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顾暖暖松开了宫珩的手，结果被宫珩反手拉住，顾暖暖一愣弯起嘴角凑过去笑着道，“别担心，我一会儿就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宫珩抿着嘴目光幽幽地看着顾暖暖，顾暖暖眨了眨眼举起袖子好像是附耳跟宫珩说悄悄话，实际上是凑过去落了个轻吻在宫珩的耳畔。 　　宫珩一愣嘴角弯了起来，慢慢敛下眉眼，神情露出一丝丝羞涩，看得顾暖暖眼神晃了一下，这互动让边上的顾泯看得牙都疼了。 　　虽然他自己也是很看脸的，但是他是男人啊，总不会吃亏的，但是自家闺女也这么看脸就很容易吃亏了，看看这个样子，明显是被迷得三五八道的。 　　这可真是糟心了！ 　　花米拉着还想要和七宝套近乎的白米跟宫珩行了礼就出去了，他们也有他们的事情要讨论讨论。 　　“殿下你身上伤了什么地方？”七宝终于可以好好问一问自家殿下最近这段日子，但是宫珩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七宝也不知道自家殿下这一眼啥意思，愣了一会儿才见自家殿下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手。 　　七宝疑惑的双眼慢慢瞪了出来，声音里都是焦急：“殿下现在说不出话？还是……还是……” 　　宫珩抬手做了一个握笔的动作，七宝立刻摸出自己的贴身口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短短的炭笔和一卷韧性很好的薄纸，这都是他们出门必备的东西，要比那个背包还要重要。 　　宫珩只写了五个字【热毒到喉咙】。 　　七宝看见这五个字脑子有些混乱：“那殿下您的身体？” 　　宫珩摇了摇头。 　　七宝：“无事了？” 　　宫珩瞥了他一眼，低头写到【怎么找到这里】。 　　七宝本来还想追问宫珩的身体，等到一看这个问题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这一路过来上了，当然前半部分就是急行军并没有特别好讲的，问题就在后半部分。 　　宫珩垂着眉眼默默听着，而另外一边顾暖暖也是惊讶的看着顾泯：“殿下的喉咙被毒哑了？” 　　“他还折了一只胳膊，断了一条腿。”顾泯眼中难免带上嫌弃，“就算脸长得再好也不合适。” 　　顾暖暖这时候才算明白顾泯到底想说什么，微微皱眉：“爹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和殿下的婚事是一定会成的，这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 　　“……”顾泯看着神色平静，早没有刚才初见激动的闺女，低头思索了一番，“你说的对，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该知道的也还都不知道，对于当前的事情也确实不应该冒冒然插手。” 　　顾泯因为和顾暖暖的初见心里对这个女儿有了一些判断，但是现在再看，很明显他心中所想的天真，痴情，容易受骗这些词不应该用在她身上。 　　“爹你不用着急，想必大水退下去还有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我会先把家里的事情跟你好好说一说。”顾暖暖倒是笑了，顾泯声音面容在她的记忆里虽然深刻鲜活，但是整个人的形象其实是很片面的，倒是这短短的接触已经让她记忆中的父亲又丰满了起来。 　　“好，我听你的，不着急。”顾泯也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对着顾暖暖道，“能先跟我说说，你娘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顾暖暖：…… 第七十五章 　　“比起我来说, 爹以后见到娘自己看不是更好？”顾暖暖露出一个略带恶劣的笑容, “再说我眼里的是娘, 你眼里是妻子, 一个人有那么多面, 我眼里的娘可能你一辈子都不会看到，也说不定, 爹, 你觉得呢？” 　　“……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顾泯没想到自己闺女这么皮, 嘴皮子得吧得吧, 说出来的理由居然听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爹啊, 你怎么那么想我呢？”顾暖暖抬手拍了拍顾泯的手臂，“娘对您说可是最重要的宝贝，您看命运安排您相隔十年再次和她相见, 这可是冲破了生与死的界限, 娘对于您来说难道不已经是上天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 　　“嗯……你说的对。”顾泯觉得闺女就像是茶楼说书的，一言一语很是会感染人，从他闺女嘴里说出来的这些, 他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话本子里。 　　“那，最珍贵的礼物，难道不是应该自己亲手拆开才对么？”顾暖暖双手一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还有什么可惊喜的？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尽情的期待相见时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你说的对。”顾泯无力反驳。 　　顾暖暖扬起眉脸上漾出笑容：“所以啊爹，你与其在这里思考这些以后的事情，不如想想你这破屋子怎么折腾才好意思给你闺女我住？” 　　顾泯回头一看自家三间不大的茅草屋眉头也皱了起来, 原本他带着白米和花米是正好的，他住一屋，白米和花米睡一屋，后来来了红米……来了昭王，昭王就和他睡一屋。 　　但是现在又多了两个，那个小子倒是可以塞进白米和花米屋子里，但是他闺女总不能和他们挤一屋啊。 　　而且按照往年的汛期，青蛇洞完全退水到能走人最少还要半个月，这可不是将就就行了的。 　　要不然现搭两间茅屋出来？ 　　要是人多倒也是很快，只是这山路难走搬运东西就是一桩难事，顾泯琢磨了一番：“要不我还是送你们去镇上客栈住？” 　　“我走不动了，我可是一大早起来赶路的。”顾暖暖拒绝，“就算坐车我也不愿意，什么破路，不干！”她绝对不要再深一脚浅一脚折腾了！ 　　没爹没未婚夫的时候，自然是什么苦什么累都咬牙自己忍住，但是现在有爹有未婚夫，顾暖暖坚决不委屈自己：“我现在想吃饭，想睡觉！” 　　“白米快做饭！”顾泯喊了一声白米，听到应答又转向顾暖暖，“可是一屋子五个爷们也睡不下啊，要不然爹背你去镇上？” 　　“怎么是五个？”顾暖暖一双眼睛布灵布灵，“只要四个就行了，殿下和我睡呀。” 　　“……啥？”顾泯表情一片空白，伸手扶住旁边的篱笆，“谁和你一起睡？” 　　“哎呀，爹，别大惊小怪的，我和殿下是圣旨赐婚，板上钉钉的婚事。”顾暖暖完全把前圣旨赐婚的二皇子扔在了犄角里，拍了拍顾泯理所当然地道，“要是婚前不试试，万一成了婚守活寡算谁的？” 　　“……”这，这就是他闺女？ 　　“虽然有试婚丫头，但是爹你难道不觉得像昭王殿下这样的，要是给别人睡了，你女儿我不是血亏？”顾暖暖朝着顾泯挤了挤眼睛，一副同道中人的样子。 　　“……”这怕其实是他儿子吧！他闺女是这么混不吝的？！ 　　但是吧……最恐怖的是，他居然觉得他闺女说的挺对！ 　　“不行。”尽管他觉得闺女说得好像是对的，也不管之前闺女到底和昭王怎么样，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没有成婚的闺女和女婿睡一起是绝对不行的，就算女婿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只能盖着被子纯聊天也一样。 　　“可爹，我晚上怕冷。”顾暖暖原本是给她爹打个预防针，毕竟估计一路回去包括回去后他们都要一起一个屋檐下的，她不可能和宫珩守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她爹也不是木头，怕是早早就会察觉。但是现在她就有些想逗逗她爹了！ 　　你把媳妇儿放第一位做闺女的没意见，因为大家都一样。 　　“多盖一床被子。” 　　“太重了，再说你还有多一床被子么？”那么穷！ 　　“烧火盆。” 　　“太呛，我会咳嗽的。” 　　“你看着没那么娇贵啊！”这么一路都过来了。 　　“爹的意思是我长得糙？！”顾暖暖两条眉毛都竖起来了。 　　“没，你娇贵，你最娇贵！”顾泯立刻改口，挺纠结得道，“你让我想想。” 　　“行，爹你慢慢想，我要去和殿下说话了。”顾暖暖一转身就朝着屋里独自一人的宫珩奔了过去，诠释了什么叫有男人没爹。 　　顾泯：这肯定是亲生的。 　　堂屋里宫珩一个人坐着，七宝已经被他遣去和花米一起收拾牛车和上面的东西了。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他想了很多，先不说七宝口中那奇异的冰桥，就说勇国公顾泯居然还活着就够让他头疼了。 　　倒不是他不希望顾泯活着，毕竟对于他的暖暖来说，一个能力出色并且战功赫赫的父亲死而复生是好事，但是对于刚刚把兵权收拢的皇兄却不是好事，对于刚刚接手的东川王府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实在是两代勇国公名头太过响亮，整个大启都知道顾家军所向披靡，朝中不少老将都是老顾国公的袍泽，而门外这位和新一辈也基本都有情分。 　　而且他这位岳父当初虽然战死，但却是打下了最决定性的一战，功不可没，又因为他当初身死，所以他皇兄毫不吝啬功劳往他身上堆，还亲自书写悼文。 　　当初这一举动让多少武将感动，现在人死而复活了，朝廷要是闲置不用，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 　　但这要是用了也不能用虚职打发，但实权职位一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空出一个位置不容易，就算真的空出了一个武将职位，他皇兄又怎么敢把人放回去？ 　　宫珩唯一想到的就是让死而复活的岳父效仿永王府，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这位岳父心里会是一个什么想法。 　　对于宫珩来说，一边是兄长皇权，一边是岳父妻族，无论哪一方有损伤，他都不愿意看到，而且这天下又哪里真的有谁争得过皇权，要是最后实在无法避免，他能做的估计也只是尽力保全妻族的性命。 　　“殿下，宫珩，我来了。”顾暖暖弯着嘴角进屋，很自然的腻到了宫珩边上，双手抱上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我可想你了，你想我么？” 　　宫珩弯起嘴角点了点头凑过去用自己额头碰了碰顾暖暖的额头。 　　顾暖暖低头挨着宫珩的手臂，低声道：“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宫珩这一次也是深有感触，弯起手臂摊开手掌，顾暖暖很自觉的将自己的一只手塞进宫珩的手里，两人十指相扣，就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好了。 　　“吃饭了！”白米今日得了顾暖暖和七宝带来的米面布匹，再加上知道了他家师傅似乎很了不得的身份，做菜的时候下手就重了一些，一桌子菜倒是不会再显得很寡淡了。 　　原本三个人坐有些宽大的小木桌，这会儿六个人就有些挤，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 师傅，师妹来了，家里晚上怎么睡？” 　　白米把香喷喷的米饭整桶端上来后就开口询问顾泯，毕竟家里的内务都是他在弄的，师傅要是有什么安排，下午他正好收拾收拾，虽然他觉得怎么都不好睡。 　　“……下午我去村长那儿走一趟。”顾泯想了想开口道，“把村南边的院子租下来。” 　　“黄家的那个院子？”白米立刻接口，“那可要不少钱呢！” 　　“租给你们主仆的。”顾泯朝着宫珩抬了抬下巴，宫珩微笑点了点头看向七宝，七宝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然后直接分了一半，“顾大爷这是殿下孝敬您的。” 　　顾暖暖也摸出一叠递给顾泯：“这是我从爹你那儿继承的遗产，全给爹，我只望着未来能继承更多的遗产。” 　　顾泯没有客气把两叠银票全拿了，还不忘朝着宫珩点点头，然后给了闺女两白眼，再然后他闺女回了他两个白眼。 　　四个观众：血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要说葫芦村最好的院子，不是村长家的瓦房，也不是祠堂的青砖房，而是村南边的红砖琉璃瓦大院子。 　　两进的院子在葫芦村里那就是大户人家了，事实上也是，原来葫芦村里的大片土地都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家的。 　　只是后来院子的主人家搬到了镇上，这里就空置了下来，不过也没有荒废，每年都会请村民修缮，后来更是在院子中间封了一道门，把第一进院子免费给了村子里做学堂。 　　十多年前院子的主人还每年都回来住一段时间，清明，中秋，过年这些大节日也会从镇上回来。 　　后来这家主人的独女嫁了出去，两夫妻俩就举家搬到了外面去了，直到他们家女儿扶灵回乡。 　　开头几年那闺女还会带着儿子女儿每年来祭拜，后来那闺女丈夫在京都做了官，就托付族里祭拜照顾，为此把村子里土地的出息都给了村子里，用来修缮祠堂，自助出息或者孤寡的族人。 　　吃过午饭顾泯带着七宝一起去了一趟村长家，村长对于租房这件事是不发表意见的，只为他们牵了线，找到了黄氏的族长和几位族老。 　　按道理这位故去的黄善人的院子是不出租的，但是顾泯有银票开路自然就没有问题了，先不说大家和顾泯都认识，就说这住半个月就能得到一笔钱也是合算的。 　　这些钱也能算在黄善人这些财产的出息里，按照和黄家闺女的约定，这些出息都是归族里处置的，族长和族老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原本听说事情的妇人们一看到剃了胡子的顾泯就都呆了，回过神后都忍不住哎哟哎哟的感叹，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俺们帮你去收拾收拾】族里的妇人们立刻表示要一起去，保证晚上就能住进去。 　　至于一路上自然是正大光明围观顾泯了，就是长得颇为俊秀的七宝也得到了大婶大娘们的格外关爱。 　　族长跟在顾泯和七宝后面也去了院子，前面的学堂里还有朗朗的读书声，族长站在院子里感慨了一句：“一转眼都已经三十多年了。”原本围着的妇人们一听这口气立马散了。 　　顾泯到没有注意，踏进后院抬头就看见一串铜铃挂在廊檐上，随着风摇晃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这铜铃倒是擦得干净。”族长眯着眼睛，苍白的鬓角都是岁月的痕迹，这会儿看着铜铃脸上露出追忆，“这还是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外出买的，正好一对，就给了两个小侄女……可惜现在只有这一串了。” 　　“我跟你说啊，我四哥家的两个小侄女，那真是没得说……”族长正式开始了他的忆往昔。 　　已经散开的黄家大小媳妇都低头偷笑着忙碌起来，别说看顾泯了，连路过都是脚步匆匆拐着弯了。 　　顾泯没有回应族长，他对别人家的事情，别人的回忆兴趣缺缺，他连自己的回忆都没找到呢，谁耐烦听别人的回忆。 　　但是吧，这院子才刚租到，总不能直接过河拆桥。 　　早听说黄家的族长喜欢逮个人就唠叨以前怎么样怎么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识。 第七十六章 　　顾暖暖第一次踏进这个村庄的院子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说哪里眼熟, 就是一种感觉。 　　比如说拐过走廊顾暖暖觉得那里应该会有一个花架之类的装饰, 结果转过去真的有一个装饰, 虽然并不是花架。 　　再比如说院子里的小花园的假山, 顾暖暖觉得那个假山应该有一个山洞，可以从假山西面绕过去, 顾暖暖看见假山特意转过去一看, 虽然没有山洞, 但是那里有一段台阶。 　　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你说这些摆设装饰都没见过吧, 但是往往在心中认定的地方找到小惊喜，但你要说在哪里见过却完全没有记忆。 　　顾暖暖摸了摸手臂，怎么有股诡异感呢？ 　　叮叮当当的铜铃声让顾暖暖抬眼看过去, 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她想起来，原来是和她家里勇国公府的一些装修像，应该算是一个风格一个系列的样子。 　　怪不得她觉得那么眼熟呢。 　　要不是这一串铜铃铛她还想不起来。 　　她记得她母亲院子里也挂着这样一串铜制风铃, 不过后来因为守制收起来了，再后来就没有再挂出来过。 　　她小时候也想要一串来着，不过据说这种样式是这边城特有的，母亲那串也是父亲回家的时候带回来的礼物。 　　至于后来她自然没有再提过。 　　顾暖暖的衣袖被宫珩扯了一扯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坐在轮椅里的宫珩笑道：“我看这个院子和我家挺像的，然后就想到我母亲应该也是边城附近的人。” 　　当初表舅一家就是从边城到京都定居的。 　　宫珩点了点头。 　　“这轮椅太笨重了一些，明日里去镇上让做一个更好一点的。”这个轮椅是顾泯让村子里的木匠做的, 是宫珩不卧床之后才做的，时间短是一个，重要的是对方以前没有做过，所以难免不合心意，不过像今天这样凑合着还是能用一用的。 　　“王……夫人说的是。”七宝也很嫌弃这个轮椅，但是不能说，毕竟是夫人爹特意给自家王爷定做的，再嫌弃也只能放在心里。 　　这个院子本来按照顾泯的心思那是让宫珩和七宝住的，但是看看这里的环境，再看看自家那茅草屋子，怎么开口让闺女住自家茅草房呢？ 　　毕竟他闺女金贵对吧。 　　但是放任闺女一起住进来，怎么想都不太放心，于是顾泯干脆大手一挥，全部搬进来，反正整个院子都租了，大大小小房间怎么也有十几个，一人一间都有多余，花了钱空在那里不是浪费吗。 　　所以等到黄家的妇人们把屋子都收拾好，白米和花米再加上七宝驾着牛车，跑了几个来回就搬家成功。 　　晚上用着新的厨房白米很是兴奋的烧了一桌子菜，当然他的好心情并不在于新的厨房或者搬了新家，而是师傅给了他一叠银票当家用。 　　这辈子都没捏过这么多钱的白米，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花才好，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白米，最多就能想到：油盐可以使劲放，每顿白米饭白面馍馍，衣服不要补丁，鞋子全部换上上好的皮靴，盖上新棉被新褥子…… 　　白米甚至列出了列表，然后发现，这些钱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十年都花不完。 　　“买纸笔买书。”花米在边上突然冒出来一句。 　　白米数钱的手顿了顿：“我们跟着师傅一起去京都真的好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花米没有白米的纠结，语气淡漠平缓地说道。 　　“你说的也对，咱们是师傅养大的，怎么也要孝敬师傅的，就算师傅不愿意带我，我也要跟着去的！”白米说到这里又有些犹豫，“那你说师傅会不会嫌弃我们碍事儿？毕竟是勇国公府呢，说到底我们跟着一起去绝对是高攀了，你说呢？你咋不说话？” 　　花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白米，然后往他身后看去，白米头皮一麻转头就见他家师傅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后正低头垂着眼皮看他。 　　“师傅。”白米立刻站起来，花米这才慢吞吞的跟着站起来，也叫了一声：“师傅。” 　　“你想的还挺多的啊，害怕格格不入？”顾泯抬手拍了拍白米的肩膀，见两人不吭声，笑了笑，“你们可别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没有慌呢，你们俩慌什么？” 　　“师傅你还能有慌的时候？”白米低声嘀咕。 　　花米虽然没有搭腔但是看眼神也是一个意思。 　　顾泯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就不慌呢？你说我这不马上要见你们师娘了么？十年不见了，我肯定老了很多，你们师娘要是嫌弃我可咋办呢？” 　　白米&花米：冷漠脸！！！ 　　“你们俩小兔崽子什么眼神？”顾泯甩了两个徒弟一人一个脑瓜子，这才心情舒爽道，“我听你们师妹说，京都厉害的姑娘多了去了，到时候师傅都不用操心你们怎么娶媳妇儿，直接把你们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就行了。” 　　“师傅这是要卖徒儿了？那可要找个好卖家，不然徒儿可是不愿意的。”白米翻了个白眼，嘴巴里胡乱附和了一句。 　　“放心，师傅还能坑了你们，哈哈哈哈……”顾泯消遣完两个徒弟，心情愉快的去找七宝，跟七宝打听打听京都里的事情。 　　当然，其实他更愿意找闺女，但是闺女老嫌弃他打扰他们未婚夫妇相处，可怜他一腔老父之心。 　　乡下的日子简单又清净，顾暖暖没事的时候就练练身手，她发现虽然作用比较小，但是在练身手的时候异能恢复速度确实比别的时候快多了。 　　而顾泯看到顾暖暖手中舞得虎虎生威的棍子，顿时满满都是自豪，自己下场和顾暖暖切磋不算，还要把两个徒弟扔下场给闺女陪练，宫珩坐着轮椅只能在场外看着，整个院子都要被酸味溢满了，但是不能说。 　　昭王宝宝可委屈了，独处的时候一定要未婚妻抱抱亲亲，才肯罢休。 　　时间幽幽走过半个月，眼看着青蛇洞的水退尽，洞口已经半露，外面两座山脉更是大半都已经露了出来，估计不需要几天就能走了。 　　顾暖暖的异能也终于恢复了七八成，于是她悄悄摸进了宫珩的房间，隔壁房间里顾泯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啊！ 　　而那边宫珩也睁开了眼睛，看到顾暖暖进来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 　　经过快一个月的修养，宫珩的右手和左脚虽然还不能使力，但是已经不用绑着夹板固定了，走路也可以依靠拐杖了，不用上下都要人搬来搬去。 　　等到顾暖暖来到宫珩床边的时候宫珩已经坐起来了，左手撩开被子，右手虚虚的在床上拍了拍，顾暖暖笑眯眯的脱了外面厚厚的大裳爬上床钻进了被窝，然后整个人就被宫珩搂进怀里。 　　“闭上眼睛，我给你看看脖子怎么样了。”顾暖暖早就做过决定，她是不会给宫珩解释她的异能，但也不会特意掩饰，宫珩怎么想都看他自己。 　　宫珩垂下的睫毛颤了颤，让此刻把手搁在宫珩眼睛上的顾暖暖感觉一股痒意，直接从手心传到心底。 　　顾暖暖放下了手，宫珩也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下巴将整个脖子都暴露在了顾暖暖的眼前。 　　顾暖暖纤细修长的手指摸上脖子的时候，宫珩没有感觉到丝毫危险，反而有股燥热感腾上心头。 　　不过一个动作，只是一瞬间，就可以牵动他的所有。 　　顾暖暖将异能聚集在眼眸处，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宫珩的咽喉处，一团漆黑聚集在那里，非但如此居然还是活动的，那团黑色似乎想要往下，但是前进不过寸长又退了回来。 　　顾暖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灵活的病毒，和疯狂的丧尸病毒比起来，这一团黑色简直就是乖宝宝了，不过下面有什么让它不敢下去？ 　　顾暖暖的视线往下移过去，有些意外但是想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原来不知何时宫珩身体里居然也有了她的异能的残留，还跟着宫珩的内力运行轨道缓慢地向全身各个角落推进，只不过这些冰系异能毕竟不是宫珩本身所有。 　　他因为有内力的关系，所以包裹着这一丝异能，驱赶着病毒，只不过即使有内力包裹着异能，异能还是在不断消耗着的，并且没有新的异能补充进去，所以病毒虽然被驱赶在最外围，但是却不能全部赶出去。 　　这是采阴补阳，炉鼎练功的节奏？ 　　作为被采的对象，顾暖暖表示她可以再帮他一把。 　　顾暖暖没有选择定点净化，而是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宫珩的内衣里，然后贴上了他的小腹，就是练武之人很重要的丹田。 　　宫珩猛然睁开眼低头，就看着顾暖暖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然后一股冰寒之气从她的手上往他的小腹内传递。 　　宫珩也闭上眼睛，仔细感觉，发现那股冰寒之气是跟着他内力的运转周天在动的，他尝试着慢慢调动内力开始运行周天。 　　顾暖暖微微一愣，手上的异能一顿，不过马上就接着输送进去，而有了宫珩主动运转周天后，顾暖暖异能往里送的更加简单迅速了。 　　全身被灌满了干净的冰水是什么感觉？ 　　宫珩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并且神奇的是他一点不感觉冷，反而感觉很舒服，一种轻松的感觉，仿佛甩掉了很多很多的脏东西。 　　只是随着这股冰凉的感觉充盈全身，他感觉咽喉处不断缩紧发疼，渐渐的感觉呼吸困难了，宫珩有些难受的抬手覆上自己的喉咙，他可以感觉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撕扯着，仿佛要撕开他的喉管从里面破体而出。 　　宫珩张大嘴也呼吸不到一点点空气，脸色开始发青发紫，原本清醒的神志慢慢发晕，突然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双唇。 　　这个感觉很熟悉，是他最喜欢的暖暖的双唇。 　　宫珩眼神有些涣散的对上顾暖暖冰蓝色双眼，一股寒意从唇齿相接处直接灌入他的咽喉，原本疼痛的喉咙更加疼痛了，但是却有了冰凉的空气用了进来，缓解了他的窒息。 　　“不能呼吸了，好歹拍一下我啊！”顾暖暖都要被吓死了，一只手从宫珩小腹上撤走，双唇离开宫珩的嘴唇，翻身握住宫珩的双肩，一个翻身将宫珩面朝下压在床沿边，让宫珩整个头脸都悬在床沿外。 　　抬起手，夹带着异能的手掌直接拍在宫珩的后脖颈处。 　　“呕——咳咳咳——”宫珩一口带着冰渣子的黑血吐了出来，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让宫珩和顾暖暖都皱起了眉头。 　　顾暖暖直接甩手，地上那一大团东西直接变成了冰坨子，什么味道都没有。 　　宫珩喘着气扯了床头的帕子擦了擦嘴，侧头看向脸色苍白的顾暖暖，才张开口还没有发声就被顾暖暖给捂住了：“你什么都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还有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你的喉咙伤的挺重，明日让七宝请个大夫给你开药，最后，我累了，要休息……” 　　话音还没有落下宫珩就感觉后背一重，顾暖暖直接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顾暖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宫珩在身边，外面来来往往似乎多了很多人，顾暖暖看向正靠在床边柱子上闭目养神的宫珩，悄悄起身伸出手想要捏宫珩挺直的鼻子，结果手才伸出来就被宫珩的大手握住了。 　　“我醒了！”顾暖暖看见宫珩眼下明显的青黑，皱了皱眉，“你不好好睡觉么？” 　　宫珩摇了摇头，顾暖暖干脆往里让了让，把半倚在床前的宫珩拖上床：“我现在醒了，没事了，你上来好好睡一觉。” 　　宫珩顺着顾暖暖的力道上了床脱掉外面的棉袍，然后躺到了她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顾暖暖打了个哈欠，也不觉得饿，往宫珩怀里一窝又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七章 　　七宝第一个烟火信号报了平安, 第二个烟火信号直接给了暗号表示已经找到自家殿下了, 这让驻扎在丰武城和江边的人激动的都差点哭了, 只不过这个消息也只是暂时在内部流传, 毕竟还没有见到宫珩本人, 谁也不敢传出去。 　　虽然谁也不想有那个万一，但事事无绝对, 如果真的有万一呢？ 　　所以不但是宫珩自己这边的人, 就是谢家这边也默契地保持沉默, 没有第一时间往京都传消息。 　　这不, 终于等到大水退去, 整个青蛇洞露出来后，也不管路是不是好走，全部拿着拐杖, 踩着污水和淤泥水草, 第一时间来到了琵琶镇上。 　　七宝早早等候在镇上接应，结果一看来了那么多人立刻表示这么多人过去都不能安排，但是来的不是宫珩身边的亲卫心腹, 就是谢家的心腹，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亲眼看见宫珩活蹦乱跳才罢休。 　　七宝见劝不住，也只能让所有人都跟着, 至于晚上住的地方，这群人都是背着背包来的，简易帐篷了解一下, 当然顾泯的三间茅草屋直接被塞满了。 　　谢家的几个心腹看到宫珩还活着真的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昭王殿下可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弟弟，你想想他们谢家这次立了战功不假，但要是他们的这场战功里垫着昭王殿下的命呢？ 　　皇帝只要一想到谢家就会想到自己折了弟弟，那是一件多膈应的事情？ 　　战功的影响在皇帝心里会渐渐消退，但是死了的亲人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完美。 　　要是碰上一个对头，随便在皇帝陛下那挑拨几句，长年累月的下去，东川王府怕是刚起来就要再次跌落深渊。 　　所以谢家才会在接手西北这一大摊事情的情况下，还挤出众多人手和宫珩的人一起寻找宫珩的下落。 　　如今看到宫珩真的还活着，笼罩在谢家头顶的阴云算是彻底散了。 　　谢家人和几个宫珩的亲卫一起回了丰武城，宣布宫珩安全的消息，另外也要把事情详细的禀报给京都里，当然更重要的是宫珩也要把顾泯的事情第一时间告知皇帝。 　　这件事情与其到了京都禀告，不如现在第一时间说清楚，最重要的是要把失忆说清楚，不然活着十年不回绝对要被问责，要知道当初顾泯身上可是有着大将军的职务的。 　　宫珩手脚虽然都拆了夹板，但是还不怎么能颠簸得起，喉咙也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最后一行人定了七日后，赶在清明前出发赶到丰武城。 　　顾泯这几日都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连门都不出了，琢磨着把自己有些糙的皮肤保养保养，为此一点不要脸皮地求教闺女。 　　闺女顾暖暖：我这样天生丽质的姑娘需要保养的么？完全不需要的！ 　　冰系异能者身体里一点脏东西都没有的，就算没有洗髓伐筋那么夸张，但还真的不需要什么保养的东西。 　　不过顾暖暖也不吝啬，恢复了一点点的异能全部不着痕迹送给了顾泯。 　　顾泯从小练武，后来又是上战场，又是重伤，再后来做了猎户，也是长年风吹雨打，身上暗伤不少，被顾暖暖这么一弄，虽然暗伤造成的损伤没有愈合，但是其中的淤血什么都清了不少。 　　顾泯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连内力运行也不会有那种凝滞感了，眼见着脸色越来越好，看着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这回真的有点像顾暖暖的大哥了。 　　终于等到出发的日子了，院子退掉，东西都收拾好，顾泯看到闺女和宫珩坐一辆牛车里，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毕竟这些日子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同为男人，昭王看自家闺女什么眼神他看得懂，暂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将来有一天昭王辜负了他家闺女，那么……呵呵，这手脚他怎么接好的就再怎么掰断，而且保证断的谁也接不起来。 　　牛车里宫珩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寒，给自己和顾暖暖一人到了一杯茶。 　　顾暖暖上了牛车就开始写信，之前还没有动身她就写了一封信回去，现在估计还在半路上，她没有直接写找到了顾泯，只说给家里一个惊喜。 　　现在也只说带一个故人回家，这会儿动身要走，之前那封信就报了平安，这一封信则要写的多一些，青蛇洞的神奇也可以写一写，还有那个和家里画风很像的院子也可以写一写。 　　顾暖暖写信不像别人那样简练，虽然不至于大白话但不差多少了，所以事儿说的不多，却是写了好几张纸。 　　等到了琵琶镇上顾暖暖就把信先让人送了出去，当然宫珩这里也有很多事情信件要处理。 　　这时候青蛇洞已经彻底恢复通行了，一群人的交通工具大多还在青蛇洞的另外一边，所以大家在镇上停留两日，从外面把留着马匹和马车都赶过来，换掉了牛车驴车和骡车。 　　虽说那辆牛车已经从里到外改装过了，但是条件有限，所以坐着只能说勉强。 　　顾泯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年，一开始是迫不及待要走，但是现在真的要走了却还有些不舍，所以这两天他就带着白米和花米在街上转悠，顺道看看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带着做个想念。 　　因为青蛇洞恢复通行，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都出来了，所以整条街上看着都挺热闹的，远远的顾泯就看到一辆有别于镇上的牛车驴车或者骡车的马车行来，虽然看着不华丽，但是很明显不太像琵琶镇上的人会坐的车。 　　顾泯一照面还以为宫珩那些亲卫把车赶过来了呢，结果发现这辆马车虽然前后也跟着几个骑马的人，但是明显规模小很多。 　　顾泯也没在意，不过多看了一眼罢了，等到回去的时候发现那辆马车停在同一家客栈门口。 　　也对，这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了，只要稍有家底肯定是会住这里的。 　　“今日晚间青蛇洞祭祀，咱们一起去插个香。”顾泯是到了镇上看到人兜售青丝结和青香才想起来的。 　　这青蛇洞祭祀的规模不大，一般也只有琵琶镇镇上的人参加，所以顾泯一开始压根没有想起来。 　　“祭祀什么？”顾暖暖见顾泯拿出一大堆青色粗线编成的手环，还有染成青色的香，好奇的拿了一个，“套手上么？” 　　顾泯示范了一下，把手环套在左手上：“祭祀山神，保佑青蛇洞长长久久，平安无事。” 　　这个时代人工隧道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但是据说青蛇洞打通前后一点事儿没出，所以大家都觉得一定是山神保佑，然后就定了隧道打通那一日为正日子，举行祭祀献礼，祈求一年平平顺顺。 　　“哦，为什么叫青蛇洞？不叫白蛇洞？”顾暖暖随便问道，顾泯想了想：“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测是因为青蛇洞有小半年的时间在水里，山洞内外总是很多青色水草，应此而得名。” 　　至于为什么叫蛇洞，这还不简单，一般山神的化身就是蛇，一般不都把山神称为操蛇之神么？ 　　宫珩也想去，但是他手脚不方便，所以只能看着顾泯和顾暖暖父女俩一起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春回大地了，就算是在这北边相对比较冷的地方也能在地上看到嫩绿冒头，但是，尽管已经春天了，但太阳落山后的晚上还是挺冷的。 　　父女俩身后跟着白米和花米，宫珩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跟，七宝想要跟都被宫珩拦了下来。 　　因为之前顾暖暖就跟他说过，想要和顾泯他们单独谈谈勇国公府的事情，之后一路那么多人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机会，所以这次应该算是他们顾家第一次私下里在一起。 　　顾暖暖见宫珩没有让人跟来，觉得自家男人当真上道，绝对回去好好奖励他，不过现在可以聊一些简单的话题，比如：“爹，你什么时候给两个师兄取个正式一点的名字？” 　　“不着急，等见了你娘让你娘取。”顾泯挥了挥手很是淡定的回答道。 　　顾暖暖：我还能说什么？ 　　有了人流就会有各种商铺小店摊贩，说是祭祀，却更像是让一个冬天都没有冒出来的人松松筋骨。 　　跟随着人群将青色的香插到了江边，再然后解下左手腕的手环扔进江里，整个祭祀的主要活动就算结束了。 　　然而真正热闹的时间其实是祭祀过后那一段，大街上熙熙攘攘就像是开庙会一样。 　　也因为人来人往，声音又大，顾暖暖就没有再跟顾泯说什么。 　　“爹，你看这个，这里居然也有这么精致的头饰……爹？”顾暖暖转过头去，发现顾泯和他的两个徒弟都看着她背后，顾暖暖疑惑转身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脸上带着薄纱，这会儿正低头在看摊位上的木雕发簪。 　　顾暖暖有些迟疑的开口：“娘？”只不过顾暖暖这声娘声音太小了一点，被另外一声【娘】直接覆盖掉了。 　　“你娘？！”顾泯的声音都发抖了，但是很快就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跑过来，嘴里喊着娘，而那个带着薄纱的女子则笑着牵起了小姑娘的手，一起低头挑东西。 　　顾暖暖张大嘴：冯婉清？！ 第七十八章 　　“暖暖, 是不是你娘？”顾泯见顾暖暖呆在那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就这样想要跨步拉着她上前, 想了想又把跨出去的脚收回来, 松开拉着闺女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过揉到一半突然顿住, “暖暖, 你不说爹只有你一个闺女么？那这个哪里来的？难道……” 　　顾泯想想自己失踪十年, 难道说天仙妻子已经改嫁了？ 　　不不不……顾泯立刻否定, 失踪十年, 就算守完孝立刻改嫁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小闺女，所以这真是自己的小闺女？ 　　顾泯的目光在两个小姑娘脸上转了一圈，还别说, 挺像的！ 　　不论顾泯心中千转百回的思量, 顾暖暖自己都有些傻了。 　　她知道自己和冯婉清长得像，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巧合，毕竟故事需要她和女主长得想象, 这样才能给二皇子这个第一男配痴心女主一个合理且站得住脚的理由。 　　但是现在看见这位应该是冯婉清母亲的女人，顾暖暖才知道她和冯婉清长得像一点都不是巧合，因为这位冯夫人和她母亲王氏珍娘简直太像了。 　　像到什么程度，就是在外面碰见亲闺女第一眼也会认错的程度。 　　不过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一些区别, 大约是她娘是柔弱中带着坚毅和沧桑，有一股很典型的军嫂气质，但是这位是柔弱中带着婉约, 似乎没有多少复杂经历，甚至隐隐还透着一股纯真感。 　　“暖暖？”顾泯又拉了拉闺女，虽然他很是蠢蠢欲动，但到底没有直接上去，因为他觉得自家闺女根本没有理由骗他，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里面。 　　而且看看闺女那个吃惊的样子，嗯……他就再等等吧。 　　“爹……等等，那……那应该不是我娘……”顾暖暖抬手拍了拍脑袋，虽然上辈子总听人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三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顾暖暖实在不能说服自己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跳开原著的框架，这个世界的现实里，她的母亲是不是和女主的母亲有着莫大的联系呢？ 　　“……”顾泯嘴角抽了抽，他可是听见闺女叫娘了，别以为声音小就当没叫过。 　　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冯婉清母女也看了过来，冯夫人看过来的眼神很陌生，倒是冯婉清双眼一亮，立刻拉着冯夫人过来了，对着冯夫人就道：“娘，这位就是朝阳县主，是救了哥哥和我们的昭王殿下的未婚妻，婉清见过县主。” 　　冯夫人注意到男子的身影就避开了目光，只把目光放到顾暖暖脸上，然后脸上出现微微吃惊。 　　她曾听女儿说过朝阳县主和她长得很像，但她一直以为大约就是眉宇间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谁知居然这么像，就跟都是她生的似的。 　　要不是她清楚自己只生了两个孩子，她会怀疑是不是有孩子落在外面了。 　　“民妇见过县主。”冯夫人跟着女儿对着顾暖暖轻轻一福，顾暖暖立刻侧身避开，开玩笑，既然已经有了怀疑这个礼怎么样都不能受。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摆谱的人，当然摆起谱来还真不是人。 　　“出门在外就不用在乎这些虚礼了……对了，冯夫人这是要上哪里去？”顾暖暖想到之前冯婉清跟她说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回县主的话，民妇是带着女儿回乡祭祀的。”冯夫人微笑着回答道，边上冯婉清跟着道：“县主，之前婉清跟您说过的，婉清的外家就在这琵琶镇里面的村子，这会儿水退了，正好赶上清明。”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这正好要出去呢。”顾暖暖微笑着道，“冯夫人和婉清出门可带足了人手？” 　　“谢县主关心，之前那位刑一大人给民妇母女安排的很妥帖，这次出来虽然人带的不多，但都很是能干。” 　　“出门在外总还是要多带一些人才行的，正好我这里也人多，这些日子一直在这儿来回走动路头都熟了，等会儿给你们带上几个。”顾暖暖的好意让冯夫人有些受宠若惊：“这，这如何使得。” 　　“女子出门在外不易，安全还是最重要的，冯夫人可不要拒绝。”顾暖暖虽然微笑着说的，但是语气也很肯定。 　　冯夫人母女俩互相看了看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确实多带些人更安全，毕竟母女俩都是可能遭人窥探的容貌。 　　“那民妇就厚颜谢过县主了。”冯家母女俩立刻谢过顾暖暖的好意，有寒暄了几句就一起结伴回了客栈。 　　顾暖暖立刻找来自己熟悉的七宝，让他挑几个机灵一点的护着冯家母女一起回琵琶镇，当然了，也要尽最大可能把冯夫人家的事情调查清楚。 　　“暖暖可是觉得这冯家母女俩有问题？”宫珩的声音有些哑，但只要不高声大叫，普通的说话频率不要太高还是可以的。 　　宫珩是没有见过这母女俩的，但是听下面说过几次，如今暖暖提出要查，难免要往阴谋方向想。 　　“我有一些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要先查一查……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顾暖暖突然想到冯婉清交给她的那一本薄薄的册子，本来她是一直放在心上的，但是后来又是认爹又是给宫珩排毒，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宫珩好奇的看着顾暖暖拆发髻，一个手掌宽的半圆形银饰，做成了小扇子的样子，配合簪子用来固定头发，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最多就是顾暖暖这个看上去精巧了一些。 　　但是这个发饰拿下来了宫珩才知道还有更精巧的，原来银饰中间的一排珠子都是暗扣，全部往一边推之后就能把银饰一分为二，而银饰是中空的，但因为银饰里加了别的东西，所以光是看外面的大小对比重量是无法察觉的。 　　顾暖暖从中空的银饰里把丝绢册子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然后递给宫珩：“这是冯婉清送过来的，说是她父亲留有遗言，一定要交给你。” 　　宫珩自然知道冯婉清的父亲是谁，而因为查出了陶城北山私藏兵器的事情，宫珩也把事儿回给了皇帝，还让西蛮皇太子一起查。 　　但是除了查到一些虾兵蟹将，根本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就算能猜到大概是哪些人参合在里面也没有，没有证据就不能怎么样。 　　宫珩拿着册子先大体翻了一下，就看到一些进出账册，一些名单，甚至还有一份寥寥几笔的地图。 　　宫珩都忍不住瞪起了眼睛，他没想到这冯知州都死了三年多了，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没有被人掏干净。 　　自从青蛇洞退了水之后，宫珩的人都赶了过来，同时也带来了很多需要他处理的东西，其中就有关于陶城那边的事情，两边都没有进展，早晚都要他接手，他正想着从哪里入手，东西就送到眼前了。 　　“暖暖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宫珩就算手伤着，也要用另外一只手和未婚妻亲亲抱抱，只不过明儿还要赶路，亲亲难免被看出行迹，抱抱确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冒领。”顾暖暖心想，她哪里是什么福星，明明女主才是福星。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能一样么？”宫珩抱着顾暖暖道，“我都知道了，你这一路怎么过来的，你是存心在挖我的心呢？” 　　“我好着呢……”顾暖暖低声嘀咕了一句，“我也是担心……” 　　“我知道，所以我高兴呢。”宫珩蹭了蹭顾暖暖的脸颊，他是真的高兴。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顾暖暖就跑去给顾泯解释去了，至于宫珩当然是开始招呼几个下属准备彻查了。 　　“那你娘的娘家你不知道？”顾泯有些不解，他是不记得了，但是一般而言孩子总会知道外祖家吧。 　　结果顾暖暖告诉他，他的妻子娘家只有一位表哥，这位表哥从前还是他的亲卫，至于外家的其他亲人，她别说见没见过了，就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按照母亲和表舅的意思，大约是母亲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后来实在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就投靠了这位表舅。 　　再后来就是父亲而然间见到了母亲，结果一见钟情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抱得美人归了。 　　顾泯听着顾暖暖嘴里的说法有些哑然失笑，虽然那在眼前的仅仅只在闪过一瞬的画面，也让他看清画面中少女的容姿以及她的惊慌，还有背后隐隐约约的人影。 　　看来这里面还有挺多事儿的，不过不着急，他现在没有想起来，等到见到了人，总能弄清楚一些事情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母亲和这位冯夫人长得一模一样？”顾泯见顾暖暖点头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那样子真是没眼看。 　　顾暖暖啧啧了两声也回了宫珩那儿，看到宫珩在忙也不出声打扰，就坐在边上，随便干些什么打发打发时间，就算什么也别干，光看着美男也是赏心悦目心情舒畅的。 第七十九章 　　宫珩身边的人动作很快, 这边青蛇洞的祭祀一结束, 车队马匹就到了, 虽然没有亲王出行全部仪仗那么夸张, 但是也不差多少了, 只不过外面看着没有那么招摇。 　　而这时候客栈的伙计老板也知道了宫珩的身份，那个激动啊, 磕头请安不算还表示不要宫珩一行人一分钱, 原话是：“殿下和县主能下榻草民的客栈, 是草民莫大的荣耀, 是草民祖坟上冒了青烟, 若是收了钱，草民哪里有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宫珩和所有人对客栈老板的态度都很适应，只有顾暖暖还是难免要在心里吐糟。 　　虽然她心里也知道, 这种时代对皇族的感觉, 不但是敬畏更是一种信仰，看看眼前的客栈老板一家和跑堂的小二们一副幸福地快要昏古去的样子，顾暖暖无语的同时也觉得这些人挺可爱。 　　当然也隐约感觉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感觉肩膀上似乎有了一些重量。 　　什么是皇族？ 　　仅仅是统治一个国家的一姓之家么？ 　　皇族需要做些什么才配当皇族呢？ 　　恢复记忆以前的事情不算，就说恢复记忆之后，她狠狠收拾了几个敢朝她伸手的人，虽然说她并不喜欢这种麻烦, 但是难免的也会沾沾自喜。 　　毕竟打脸是真的很爽啊！ 　　只是这种打脸和折腾会不会显得她格局很小？很不上档次？ 　　她现在是皇室册封的县主，以后更是要嫁进皇家。 　　看看现在的那些王妃，除了打理一个王府和产业基本就是各种宴会, 若是手段高超一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闲着的。 　　所以如果以后她成了王妃也会过这种日子？ 　　咋感觉如此寂寞如雪？ 　　“暖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宫珩这边每日都有东西送来，所以并不清闲，不过有暖暖陪在边上处理公务也感觉惬意，不过看到未婚妻在边上无聊到发呆却又有些心疼了，“是不是呆的无趣？” 　　“……嗯？”顾暖暖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刚才在思考什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这是怎么了？ 　　经历了末世之后，来到这个繁华盛世，如今又是这个身份地位，好吃好喝混吃等死才是人生终极目标啊！ 　　什么小格局？什么皇族的责任？什么寂寞如雪？ 　　这种荣华富贵幸福美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偶尔打脸一下不长眼睛的调剂一下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宫珩一只手撩开窗帘，微笑着道：“今日天气很不错，你要是呆着无聊，就到外面骑着马溜达一下，虽然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总是憋在车厢里也不好。” 　　“也好，我出去溜达一圈就回来。”顾暖暖觉得自己应该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免得自己昏了头胡思乱想。 　　宫珩喊了一声刑一让牵一匹马过来，顾暖暖身上的衣服比之前要华丽不少，但依旧是比较好行动的骑马装，所以披了一件翻毛大裳就能下马车。 　　顾暖暖也不要马车停下来影响前进速度，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接过刑一手里的缰绳跨马而上，对着撩开车窗的宫珩摆了摆手又笑了笑就一抖缰绳超前头跑去。 　　宫珩则吩咐刑一看看沿路有没有什么解闷的东西，不拘什么弄一些来免得把他们家未来王妃闷坏了。 　　车队穿过青蛇洞踏出了这一片犄角之后就上了平整的官道，而由于百年来大启皇室一直通过道路牢牢掌控着整个国家，所以只要上了官道基本就不存在什么前不着店后不着家，就算是最荒凉的地方，车马行上半日也能找到落脚的地方，特别是这边塞重镇的附近，简直是一个时辰就能找到一个落脚点。 　　这些地方和平的时候就是皇家物流和来往商队的落脚点，而在战时就是最重要的信息传递渠道。 　　顾暖暖一口气跑出老远，如今依然冷冽的风让她全身舒畅，什么乱七八糟都扔在脑后。 　　顾暖暖觉得之前那些想法一定是最近她寂寞了才会出现的，换句话说就是吃饱了撑着矫情了！ 　　“十一，前面是不是驿站？”跟在顾暖暖身后的是这一次才被宫珩调过来的女暗卫，也是宫珩手里刑字辈中唯一的一名女性。 　　因为性别关系是最适合带女暗卫的，本来宫珩是不打算要王妃的，所以女暗卫有一个关键时刻能用上就行了，但是自从有了顾暖暖之后宫珩就让她去下面挑人。 　　这一次也是宫珩失踪所以才跟着一起来的，又因为早晚要到顾暖暖身边的，所以这一路回京都宫珩索性让十一跟着顾暖暖，让主仆俩熟悉熟悉。 　　事实上来京都的时候十一就注意到了顾暖暖，作为女性，就算从小作为暗卫培养，但是所闻所见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她也有眼睛看，所以这个时代的所谓大家闺秀该是什么样子她也是知道。 　　所以她对于顾暖暖的想法一直很复杂，一来作为昭王殿下的暗卫，知道有这样一位贵女不计名份，明知道守寡都要跟自家殿下，她肯定是很感动的。 　　而顾暖暖的种种行为也证明，这样的性格的女子就算以后守寡也绝对撑得起昭王府，是一个能力挽狂澜的女主人。 　　但是单纯从女人这个方面来说，十一难免觉得顾暖暖实在是太过放*荡不自爱了，订婚之后就不说，订婚前呢？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女人呢？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家殿下情况特殊，要是顾暖暖真的想别的贵女一样矜持，那他们殿下别说留下子嗣的希望，怕不是死了都是只童子鸡，身在皇家，堂堂亲王，这也太……丢人了！ 　　这两种想法一直让十一很纠结，她也知道暗卫除了服从就是服从，但是想从心底认可这个王妃十一还是觉得有些为难自己。 　　特别是在其他人都已经从心底认可的情况下。 　　十一觉得这大约就是女人和男人看事情的方向不一样。 　　但是这种复杂的感官在跟着顾暖暖一路从京都赶往丰武城的路上消散的一干二净。 　　因为十一觉得她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首先她是没有资格去评定别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是自家殿下已经赐婚而且承认的未来王妃，再来她为什么要用普通的大家闺秀的行为准则，或者普通女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顾暖暖呢？ 　　这其实是不公平！ 　　因为顾暖暖从头到尾就不是一般的女人也不是那些京都豪门大族中常见的贵女。 　　既然本质上都不同了，又怎么能要求对方在外表上一模一样呢？ 　　甚至这一路走来，十一都觉得自家王爷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满天神佛保佑，未来王妃是个看脸的，真是太好了！ 　　“回王妃，是驿站。”十一已经远远看见有昭王府的人在了，那是一小队五个人，一直和大部队保持着半天左右的路程，到了驿站会先安排饮食之类的杂事，等到大部队过来交接了他们就再出发，往前面去安排今晚的住宿和饮食。 　　“过去看看有什么，反正还早，我给你们殿下弄两个菜。”顾暖暖这几天被驿站的饭菜折腾惨了。 　　特别是这种基本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小驿站，他们做干粮那手艺真叫一绝，但是实打实整几个菜，那就是炖白菜，炖萝卜，炖各种肉。 　　可能也有气候的原因和边城铁器限制比较大的关系，总之作为一个吃货，顾暖暖这样炖来炖去几天己经到了极限。 　　结果顾暖暖和十一还没有走近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而先到的昭王府的人看到两人立刻迎了过来：“王妃，前面驿站里的人全被杀了，我们查了一下水缸里的水都被倒了粪，后院的井里也是，米面粮食也全都没有了。”那小队首领皱着眉头，“属下已经差了两人去前面的小驿站看一看，大概一个半时辰可以回转。” 　　顾暖暖眉头也皱了起来，杀人抢粮还说得通，往水缸和井里倒粪，这就太恶心了，这是想要直接废掉这个驿站啊！ 　　这个时代在北方打一口井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西北每一个小驿站都是经过反复勘探，全部建在了有水源的地方，可谓是用心良苦。 　　如今来这一手，这用心可太险恶了，就算以后把井掏干净了，也实在恶心，搞不好这一处驿站就会慢慢废弃。 　　如果这一处驿站废弃，那么来往的商人就会绕道，这一片就会荒废…… 　　所以如果这一片荒废了，或者说商人们绕到了对谁有好处？ 　　又或者是知道昭王府的车队要过来，纯粹就是来恶心昭王府的？！ 　　“你差两个人去把事情回了殿下，让殿下遣人看看这四周有没有村子，问问这周边的具体情况。”顾暖暖把散发出去的思维收了回来，然后看向十一，“十一我们去找找这驿站有没有地窖之类的藏粮食喝水的地方。” 　　其实顾暖暖都不用找就确定，这种驿站都是有储存水和粮食的地窖的，只不过在哪里就要找一找了，还有就是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搬空。 　　因为小队的人过来的早，两个往前面去，另外三个已经把驿站的尸体集中起来了，现在又走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就继续清理驿站的大堂，别的地方等大部队来了再说，但是大堂肯定要清出来，别等一下自家殿下来了还坐在满眼都是血的大堂里。 　　因为没有尸体的关系，顾暖暖和十一进了驿站大门，除了血迹并没有看见其他，只不过到处都有兵器破坏的东西，可见当时的战况也是很激烈的。 　　“王妃，这事儿有蹊跷。”十一的手指摸了摸一处窗棂上的刀剑印子，“边城的每个驿站按规矩都会配上至少两个骑士，三匹马还有一个管事五个杂役，这些管事杂役很多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所以就是一般土匪强盗也不敢和驿站正面硬拼，但是你看。” 　　顾暖暖跟着十一的手看过去，是两处交叉的刀剑痕迹，一处外宽里窄，整个痕迹基本深浅一样，但是另外一处有明显的弯度，并且这个痕迹的深度也不一样。 　　顾暖暖以前在末世里没有少摸冷兵器，因为热武器毕竟是消耗品，而且后期除非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否则普通枪*支连丧尸脑袋都打不穿。 　　但是冷兵器不一样，不但学起来要比热武器容易，而且消耗的也少，砍卷，砍断了还能回收融了打新的。 　　顾暖暖也跟着摸了摸：“这是普通的宽面厚背大刀。”基本就是当兵的标配制式武器，而另外一处，“这看起来像是弯刀。” 　　“属下曾见过北戎的弯刀，印子就和这个一样。”十一立刻点头。 　　“北戎……北蛮再往北那个北戎？”顾暖暖还挺惊讶的，因为北蛮和大启已经交恶了半个多世纪了，所以大启往北的通路基本被北蛮断绝，但是大启的海上贸易也很发达，所以大启和北戎其实还是有来往的。 　　只是再怎么样，北戎也不可能出现在这西北内陆啊。难道北戎从北蛮那儿借道过来了？ 第八十章 　　宫珩的马车来的很快, 而这时候十一和顾暖暖也找到了隐藏的地窖, 果然发现存放起来的还算新鲜的水, 还有不少粮食和冬日比较好存放的蔬菜以及各种菜干肉干。 　　这时候顾暖暖也不去想什么炖不炖菜的问题, 驿站被毁可是大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人家有规划的毁坏。 　　另外就是对方居然是北戎人，这一点很可疑。 　　按照远交近伐的国与国相处之道, 北戎和大启一直是很有好的, 甚至大启还会出售淘汰的武器给北戎, 北戎同样也会出售一些牛羊马给大启, 双方一同牵制着野心勃勃的北蛮。 　　所以在大启沿海甚至内地看到北戎商人是很正常, 甚至在相对和平的时候北戎商队还会穿过北蛮的边界从西蛮到大启来。 　　鉴于两国一直处于蜜月友好状态，所以顾暖暖不理解，同样别人也不太理解。 　　宫珩派出人去周围打听, 另外让一些人往前面驿站接应, 另外就是找一下当地的官府，估计这地方出了事情如果没有过路人报官，得要好几天官府才会察觉不对劲儿。 　　宫珩和顾暖暖在大堂里坐了没一会儿, 饭菜就准备好了，至于顾泯则带着花米白米还有几个侍卫去驿站斜对面的山上去了，说是等会儿也不用等他们，等晚间他们就到前面驿站汇合。 　　结果这边通知的官府还没有来人, 顾泯一行人先回来了。 　　顾泯一回来就过来见宫珩和顾暖暖，顾暖暖还以为自家爹是不是猎到好东西想着他这个闺女呢，结果人家是发现对面山上有不正常的痕迹：“最少有几百人, 应该都是身材高大的异族人，我们摸过去发现了对方的岗哨，然后就撤了回来，对方很警惕，不像是猎户，山民或者强盗，更像是习惯山林野外的军人。” 　　宫珩一点不怀疑顾泯这位岳父的能力，不过在境内发现异族兵丁不是什么小事儿，所以刑一朝着宫珩点头出去详细询问跟着顾泯一起出门的侍卫去了。 　　而这时候让人等待许久的当地县令和驻防千总也到了。 　　这块地方属于丰武城下辖的新夷县，这个县城是典型的军事小县，地方大，荒地多，人穷但是很凶。 　　特别是刚刚停战的现在很多往丰武城后方撤离的村民还没有全部回来，而天气还没有完全暖起来，所以商队也还没有过来，于是这一片这段时间是真的荒凉。 　　驿站除了按时传达的邸报，可能几天都没有联络，更巧合的是前面还有一个岔口，虽然另外一边路窄一点，但是路途更短一些，所以不是大车队不会选择这条道儿，这边就更显荒凉了。 　　“新夷县县令彭格兰海罗，新夷县卫所千总章 无咎，参见昭王殿下，朝阳县主。”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被引了进来。 　　县令是眉目较深的北夷人，身材高大，无论是行走还是跪拜都大气的很，说他是文官更像是武将。 　　反而是一同来的千总肤白貌美，身材若是单看也挺高挑，但是和边上的县令一比就有些小鸟依人了。 　　宫珩叫了两人起来坐下，正要开口说正事，顾暖暖对着宫珩点了点头站起身：“我有些累了，你们谈正事，我去歇一会儿。” 　　宫珩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因为他做事情从来没有避着顾暖暖过，所以顾暖暖自己主动避开还让他不太习惯。 　　顾暖暖当然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概念，大启女皇帝，世女，女官，女将数不胜数。 　　但是没有【后宫不得干政】不代表没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规矩。 　　正是因为顾暖暖只是一个县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官衔，所以这场谈话她不能听也不应该听。 　　末世里她是领队掌握整个队伍的方向，这辈子她是国公府的当家人，后来到了宫珩这边，整个昭王府都很快接受她成为女主人，特别是这一次从京都过来之后，无论是谁跟宫珩说什么都不会特意避开她。 　　这一次她也是看到县令和千总的神色才发觉自己在场是不合适的。 　　突然被排除在决策层之外还真有有些不习惯。 　　顾暖暖走出大堂，十一就跟了上来，这驿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索性去了一行人整理出来给她和宫珩休息的房间，问了一声自家老爹，结果老爹早带着两个徒弟跑去山林了。 　　顾暖暖沉默了一瞬也没有再问下去，既然知道了那边有危险，她爹肯定不会跑去作死的，所以大约是绕开那里继续打猎了。 　　当了十年猎户已经有职业病了，路过大山不进，那全身都会不舒坦。 　　“王妃，这是刑一之前从随行的行李里翻出来的，给王妃解个闷，说是这一路都没有大一点的街市，等有机会再给王妃好好寻摸些有趣的东西。”十一把一个放在炕边角落里的小藤箱搬了过来。 　　十一打开来给顾暖暖看，主要是一些比较有趣味的书，还有比较精巧有趣的摆设。 　　宫珩很少会看话本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的书里最有趣味的大约就是各种明人野史，而精巧的摆设，不是关于文的就是关于武的。 　　比如雕成山峦仙人，往里点上香，就会营造一种腾云驾雾感觉的镇纸。 　　镶嵌了宝石，能把一把拆成七把的匕首，暗藏机关的腰带玉扣之类。 　　别说顾暖暖还真的挺感兴趣，特别是那把能一拆七的匕首是真的挺牛的，设计的人当真鬼才。 　　这些东西顾暖暖居然整整玩了一个下午，晚餐依然是炖菜不过比较清淡，宫珩那边也不知道事情多严重，反正只让刑一过来说了一声，没有回来吃饭。 　　自家老爹和白米花米也没有回来。 　　顾暖暖才吃了两口炖菜就不想吃了，让十一去马车里把小炉子和温酒的小陶锅弄过来，自己摸去厨房，弄了一小盆准备明天早上用的菜和肉，调料就凑合着，弄了一个小火锅刷刷。 　　“王妃，这锅子虽然吃起来和炖菜差不多，不过自己弄挺有趣的。”十一用匕首把冻肉削到飞起，顾暖暖觉得挺好玩也跟着学，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单看也不错，不过不能和十一那厚薄分毫不差的比。 　　削冻肉太高兴的结果就是肉没吃几口，但是肉片削了不少。 　　这顿晚饭虽然只有两个人，总体来说吃地还挺热闹的。 　　十一把东西都收拾走了，顾暖暖也洗漱好了，就让回来的十一自己去休息，她则窝在炕上靠着开始翻起了名人野史。 　　说是名人野史，其实更像是上辈子网络上那种牛人盘点，厚厚的一本都是讲大启建立之后，从一开始盘踞西部，到后来壮大两国鼎立，最后一统天下，大启前后经历了四百多年。 　　杰出君王，各行业大鳄这本书上都有记载，反而什么有名的大儒文人不见踪影。 　　然后顾暖暖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得了了，怎么以前她隐约怀疑的可能是穿越前辈的，这本书里都有写到。 　　开创奶油点心等等一系列西式点心的厨神；支持商业，大力发展农业引进各种外来物种改良农具种子的皇后；建图书馆体育馆，推行拼音简化字的公主，造船航海开拓诸岛领地，发展海上贸易的亲王；研究出水泥配方造桥修路开创邮递物流全民化的世子；还有白话文宅斗宫斗鉴婊小说鼻祖的王妃…… 　　顾暖暖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 　　穿越一趟除了打了几张脸之外她居然一直在混吃等死状态？ 　　谁也别拦着她，她要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不对！ 　　顾暖暖有些遗憾地合拢手里的书，她明明已经在人生巅峰了，怪不得没啥追求了。 　　“叹什么气？”宫珩自己推着轮椅走进来，见顾暖暖似乎有些怏怏的开口问道。 　　“没事儿，你们谈好了？”顾暖暖从炕上翻下来，走上前弯腰把宫珩打横抱起来，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放到炕上。 　　宫珩一开始心里虽然高兴被顾暖暖抱来抱去，但作为男子心里总是有些变扭的，但是顾暖暖根本不听，时间一长宫珩也就习惯了。 　　“还没有，人都还在，今晚都在这里将就一夜。”要查的东西比较多，在加上地理问题，所以一时半会儿只能留在这里了。 　　“那我们还出发么？”顾暖暖随口问道，如果留的时间比较长，自然不能像今日一样得过且过了。 　　“我们明日上半响走，这里就交给彭格兰县令和章 千总，我们绕道去新夷县。”宫珩的意思很明白，这摊事情肯定是要了结的，不然晚上都要难以入睡了 　　“嗯。”顾暖暖没有意见，但是急着见老婆的顾泯很有意见，非常有意见，以至于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一张脸拉得老长老长的。 　　顾暖暖立刻把勇国公府的腰牌扔给自己爹：“腰牌给你，你愿意就自己回去。” 　　然后顾泯就扔下两个徒弟向着京都飞奔走了。 　　顾暖暖：…… 　　白米和花米：…… 　　所有人：…… 　　半个月后从佛堂回到自己院子的王氏，照惯例抄写经文，然后半夜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睁开眼就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王氏一下子眼泪就滚了下来，对着来人伸出手，声音哽咽：“你是多狠的心，走了十年，我日盼夜盼，直到今日才肯入我梦来……” 　　“我……” 　　“我不要听你解释，你来了就好，你抱抱我好不好，这十年我一个人总觉得冷……”王氏还不到四十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妩媚的年纪，以为自己终于在梦中和夫君相逢的她大胆而热情。 　　顾泯唯一庆幸的是，他为了用最好的状态来见他的天仙妻子，是把自己洗刷干净再来的。 　　然后全家都发现王氏有些奇怪了，顾泯更是奇怪，被王氏牵在房间里好几日不见太阳才发现，王氏是把他当鬼了。 　　顾泯：要不暂时做个见不得人的鬼丈夫？好像也挺好的，正好他现在除了怀里的天仙妻子谁都不想搭理。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章 千总就从卫所拉来了三千兵丁, 趁夜围了那伙异族人驻扎的山林, 再加上宫珩这边以一敌十的好手从旁协助, 一个晚上就把那处简陋的山寨给整个端了。 　　而这时候宫珩和顾暖暖一行人也已经住到了新夷县的驿站里, 散出去打听的人也都回来了, 没有外人在场顾暖暖也没有要避让的意识，于是就跟着一起听了。 　　总结来说就是, 年前这边突然出现了一伙强盗, 只不过当时冰天雪地, 而且被抢的商人也没有性命损失所以官府这边就押后, 准备到了开春再解决。 　　当然可能主要问题这伙强盗挺厉害光靠县衙的衙役有些捉急。 　　这时候县令就要求助此地卫所的千总了, 但是那时候和北蛮的大战还在焦灼状态，章 千总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不会为了几个强盗抽调卫所官兵，于是只能按下不提。 　　而且因为打仗和冬季的原因来往的商人很少, 县衙派人特特在岔路两头驿站打过招呼, 让来往商队行人走另外一条路，事情就暂时解决了。 　　后来大战结束又过年，更不可能这种时候跑去剿匪了, 这一拖就拖到现在。 　　最后大家的结论就是：这伙强盗反应很慢，过了几个月才发现他们那一路没有肥羊了，然后查明白原来是都往另一条路走了，再然后就是摧毁这个驿站的行动。 　　因为这伙强盗来的时间很短, 所以附近村民很多都没有听说过，大部分都是去前面驿站打听的，至于后面那个驿站, 人家一看这车队就知道他们不可能走小道，于是压根没提。 　　那么现在的问题来了，这伙强盗是从哪里来的？ 　　更别说这伙强盗还明显不是大启人。 　　“回殿下，前面驿站日志里有记载大半年前有一队三百六十人的北戎人商队，从沿海过来，各地官府商会通行公文俱全，准备从这里借道西蛮和北蛮边境回到北戎。”刑一这边派出去查访的人还把当时的日志手抄了一份回来。 　　宫珩接过看了一遍，确实如刑一所说，放下手中的手抄文书开口道：“都去歇着吧，这一趟都幸苦了，等到章 千总把这些人押回来，我们再议。” 　　章 千总能在这危险的边境做到千总的位置，不管是他还是手下的兵将就没有一个是水货，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把这伙强盗都收拾干净了。 　　宫珩和顾暖暖入住县城驿站的第三天，这伙异族强盗除了已经死了的，还剩下两百三十六人全部用链子锁了压到了县衙大牢。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伙人最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但是有些事情不说也是能知道的。 　　比如这些人都是惯常使用兵器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大腿内侧的皮肤厚实，说明是长年骑马的，还有不少身上都有各种伤疤，仵作们还绘制出了伤疤对应的可能武器，很大一部分都是大启的制式兵器。 　　所以这伙人没有意外应该是北蛮或者北戎的骑兵，就算不是也应该是上过战场的。 　　但是鉴于北戎和大启之间基本没有爆发过战争，于是基本肯定这些人是借用了北戎人身份的北蛮人。 　　在结合这些人来的时机，都不用猜就感觉到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宫珩带着人绕过战场出其不意偷袭了后方，让北蛮大军没有后继之力提早结束了这场大战，这时候说不定都还在和北蛮干耗着，而这伙三百多人就是插进大启后方的一杆利剑。 　　万一被他们路上烧个粮草，杀个官员什么的，北蛮还不是像狼群一样扑过来！ 　　“这群人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决断。”章 千总和彭格兰县令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请示一下宫珩。 　　“先打发他们去修驿站，要是闹就打断一只手，别弄死了，本王还有用。”宫珩想了想给了解决办法。 　　章 千总和彭格兰县令愣了愣才点头，出去的时候还不是很明白宫珩的意思，不过没关系有苦力重修驿站自然是好的，特别是他们亲手倒的粪，就让他们自己掏干净。 　　顾暖暖在章 千总和彭格兰县令来的时候就避开了，但是他们谈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顾暖暖坐在内室也听得一清二楚。 　　宫珩坐着轮椅被刑一推进来的时候，顾暖暖就好奇的问：“这些人留着用来做什么？” 　　宫珩笑着握住顾暖暖的手：“北戎已经递了国书，派王子和公主来大启议和。” 　　“所以……给他们的准备的回礼？”顾暖暖不是很懂这种外交。 　　“你猜？”宫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我才不猜，我早晚会知道。”顾暖暖下巴一抬，不是很在意的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就走。”宫珩挥了挥手让刑一和十一都下去，然后对着顾暖暖道，“暖暖，我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解了。” 　　“嗯。”顾暖暖点头，这不是废话么？她亲自动的手，解没解她还能不知道？ 　　“暖暖，我不会死了，会一直陪着你了。”宫珩将暖暖抱到自己的腿上，和她额头相抵，“我很高兴很高兴。” 　　“哦，我也很高兴，不用靠回忆守活寡了。”顾暖暖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宫珩也想到了跟着笑了起来，但是片刻后收敛了笑意看着顾暖暖道：“暖暖，你介意我是个瘸子么？” 　　“嗯？”顾暖暖一懵，眨了眨眼才低头看向自己坐着的一双大长腿，立刻就要下来，“你腿怎么了？” 　　“没事，我腿没事。”宫珩抱住顾暖暖不让她从自己大腿上下来，顾暖暖挣了挣没有挣开，反而回过神了：“你耍我呢？” 　　“没有，我怎么耍你。”宫珩立刻否认。 　　“那你说的什么意思？既然腿没事儿，怎么会变成瘸子……”顾暖暖虎着脸说到，只是说到最后自己反应过来，“你不想再站起来了？” 　　“站还是要站起来的，也可以日常走路，但是快跑却不能够了。”就是说瘸虽然也是瘸，但是与日常基本没有什么妨碍。 　　“……你想要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瘸子？”顾暖暖紧紧皱着眉头，“是因为皇室？有这个必要么？” 　　宫珩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顾暖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她并不是政客，但是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虽然说历史上也真的有皇太弟这种存在，但是撇开大启是一个非常注重正统嫡出的国家不说，光说今上有多位皇子，而且本身还年富力强这一点，宫珩这个幼弟的威胁性几乎等于零。 　　就算宫珩因为身体好了，皇帝可能有些介意，但是大不了远远分封海外就好了，哪里就需要宫珩做到这个地步？ 　　顾暖暖真的不能理解，眼中都是疑惑，脑中各种念头翻飞，已经从宫珩本身的实力，向四周不断蔓延，最后思绪回到自己身上。 　　毕竟从她赐婚给宫珩开始，她包括整个勇国公府以及勇国公府所有的人脉都算是宫珩身后的筹码。 　　但是她们家一个落魄的国公府……不对！ 　　不对！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家这个原本可能会断后的国公府已经复苏过来了，原本可能早逝的小叔不但现在慢慢恢复了健康还娶了永王府的郡主，但这还只是名，没有权。 　　可是现在她的父亲死而复生了。 　　当年她父亲死的时候，今上亲手写了悼文，赐了忠勇的谥号，算是一个武将的哀荣极致。 　　但是一个死后被皇帝捧上高台的武将突然死而复生了，这……估计皇帝会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俗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人走茶凉，但是人活着呢？人在呢？ 　　顾暖暖可是知道他们家是被皇帝架起来的一个刷仁德的副本。 　　所以之前她才敢和有实权的人家正面刚，因为皇室要把他们家立成榜样啊，肯定不会让人欺压她的，但是现在怎么说？ 　　顾暖暖惊觉她老爹这死而复生真是相当的尴尬啊。 　　现在再回头看宫珩，顾暖暖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与其等到皇帝对她父亲采取什么措施，不如他这里直接釜底抽薪，若是他现在完好无损地回去以后再想做手脚就不方便，皇帝也不是傻的，但这次机会正好，有需要以后完全可以找机会痊愈。 　　“是不是因为我爹？”还望京都跑得那么利索，估计宫珩想要事先琢磨一下都来不及，只能从自己这边想办法了。 　　“……也不全是。”宫珩倒是想否认，但是未婚妻不傻，不提或许想不到，但是一旦想到了很容易想明白，很难忽悠，所以他不能否认，但是可以换一种说法，“这么多年我也习惯只偶尔管一下事情，若是腿脚不好我以后就不会在外出处理事情了，我有更多的时间和你一起，不好么？” 　　“……好。”顾暖暖勾住宫珩的脖子低头吻了下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宫珩箍紧怀里的人就想把人直接就地阵法了，但是这小县城的驿站一点不隔音，声音稍微大点边上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暖暖低头看了一眼吃吃地笑了起来，靠在宫珩胸口，仰着头眨着眼笑道：“我们这么久都没有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你就不想我？” 　　宫珩咬着牙在顾暖暖小屁屁拍了一下：“小妖精，你是想要我死是不是？” 　　“哪有。”顾暖暖一下子挣脱了宫珩的怀抱，从他大腿上跳了了下来，到了一杯热茶，转手到了宫珩手里已经变成了冰水，“来一杯冰水缓一缓。” 　　“……”宫珩磨了磨牙根接过冰水灌了下去，发现温度正好不会很冷，“再来一杯。” 　　三杯水下去后，宫珩算是平静下来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就一起躺下休息了，第二日起来后，宫珩又询问了彭格兰县令和章 千总附近百姓的生活，和一些基础民生问题，这才在吩咐启程。 　　顾暖暖则坐在马车里晃悠悠地开始写信，这是一封用了顾家加密的信。 第八十二章 　　虽然一路上被打断过好多次, 但是大部队还是在清明节的前一日成功抵达丰武城。 　　谢家一家子只要在丰武城里的通通跑来迎接宫珩, 虽然不至于说什么喜极而泣, 但是高兴是显而易见的。 　　城主府里原来的住处已经提前打扫清理好了, 上午到达丰武城, 用过午饭后好好休息了一番，晚上谢家举办了接风宴宴请宫珩和顾暖暖, 以及整个丰武城内所有的大小官吏。 　　因为是边城的关系宴会规矩没有那么多讲究, 所以宴会是男女混坐的, 凡事来参加的官员都可以带两到三个家眷。 　　所以全城不过不过两百不到的官员, 连着家眷也要上千人, 一眼看去是乌压压一大片。 　　不过边城这里的建筑大多高大粗狂，整体比京都那边要宽敞很多，也不习惯放很多精致的装饰摆件, 所以本来城主府本来就用来招待客人的大宴会厅, 清理一番还是很顺利地塞进了这上千人，甚至还挺宽敞。 　　宴会一般都讲究身份越高越要踩着点进宴会场，作为整个宴会地位最高的宫珩则和谢王爷一起压轴最后进入宴会场。 　　顾暖暖就跟在宫珩的后边, 谢王爷这边则是谢世子和世子妃，至于谢王妃，据说已经过世多年，谢王爷本来就还有两个妾室, 自己也不是多重视女色这方面，所以干脆就不准备娶继妃了。 　　等到世子妃过门，整个王府就世子妃当家作主了, 这导致整个谢王府后院格外的和谐。 　　老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而这个后宅同样是不能有两个女主人的，想要后院稳当，那么女主人必须是呈碾压之势，不然就会有西风东风了。 　　顾暖暖和世子妃相视而笑，然后各自低头坐到了各自的位置。 　　大启有名的宅斗神书【司徒春秋】很多人都知道，谢王府虽然没有书里的司徒家因为女人直接落魄到庶民，但是它的崛起却和司徒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希望这个积累百年才再次辉煌的家族，能一直坚守着此刻的本心，不在未来的荣华富贵和权谋利益中彻底迷失。 　　顾暖暖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真是瞎感概，有这个精神还不如给将来的昭王府也弄一份像勇国公府差不多的家规呢。 　　虽然说后代子孙真的作起死来，做祖先的是怎么都不可能拦住的，但是能用规则框一框总比放任要好。 　　顾暖暖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神色平静地坐在宫珩身边让满整个宴会场里的人起身跪下给他们见礼。 　　每一次看到这种画面，顾暖暖都要有种想要往上爬的感觉，她觉得这应该是末世里留下的后遗症，她喜欢用实力站上顶端的感觉。 　　见礼之后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第一杯酒就是谢王爷敬宫珩，庆祝他安然归来的。 　　宫珩喝了酒之后，反手敬了谢王爷一杯，祝贺他此次大战居功至伟，东川王府再迎辉煌。 　　两杯酒一喝，整个宴会就算是真的开始了。 　　宴会上不少小姑娘，一直用眼神偷瞄宫珩，不过顾暖暖坐在边上存在感不是一般的强，所以正常宴会到头尽管偷看宫珩的小姑娘多不胜数，还有一照面就能看出走神花痴不知道脑补什么动人爱情故事的，但是一个也不敢跑到近一点。 　　按照宴会一贯流程，上位者都会在半途退场，然后把场地让给下面的人尽情嗨，这一次因为主要是给宫珩接风洗尘，所以宫珩和顾暖暖留在宴会上的时间久了一点，大约三分之二的时间这样子。 　　比起一路上驿站的炖菜，丰武城的厨子即使在菜品贫乏的寒冷季节也整出了万千花样，顾暖暖很满意，大概是一路上太亏欠自己的肚子了，休息过来后简直是胃口大开。 　　谁也不知道顾暖暖这偶尔的胃口大开让边城闺秀们对她大有好感。 　　大启女子风尚大约分为两大类，婉约贤良淑德的东部，和相对彪悍张扬的西部。 　　这种区别有地域的原因也有各种历史遗留原因，不过两方互相看不惯是真的。 　　东部以大启东都为中心，他们那里的贵女基本都是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走大街上都看不到一个走路的大家闺秀，这些看在西部贵女眼中就是做作，弱不禁风，小家子气。 　　同样的东部的贵女觉得西部的贵女粗鲁刁蛮有任性，大街上跑马自由出门游玩都是不成体统不矜持，总之各种不待见。 　　而东西部内部还分内外。 　　东边越靠近东都的大世家贵女越看不起边上的，对于她们来说，这些都是乡下人，没见识的村姑。 　　同样的西边也有这种情况，京都这边觉得边城的姑娘太过粗鲁野蛮没有规矩。 　　而西边的则觉得京都贵女已经被东部带坏了，矫情了。 　　顾暖暖脸上没有丝毫西部贵女的风霜，看上去就像精致的瓷器一样美好，再加上比西部女子略显瘦弱的身形，虽然那些闺秀们嘴上不说，但是基本已经定下评语：太瘦不好生养，娇气，清高……不喜欢！ 　　结果很快这位京都的县主就突破了他们的想象。 　　因为是边城的缘故，就连不通武艺的文官基本也是能上马能跑，下马能来两下的，那些贵女们更是出行就是骑马，多是一条鞭子抽起来能整十八种花样，所以在宴会酒过三巡的时候，有人提议助兴。 　　这要是放在东都是没有闺秀们的事情，大庭广众下怎么能表现才艺呢？又不是艺妓。 　　放在京都，闺秀们也多是琴棋书画，就算比武也是跳舞的舞。 　　但是这边说到助兴，大家都是双眼发亮，什么琴棋书画，能吃么？这是一个敌人来了，大家闺秀也会提刀上城墙的地方，所以助兴自然是比武了。 　　而且和别的地方比武大家退到安全距离不一样，热闹的还会凑上去助威呐喊，大家闺秀多的是拿着酒杯在边上又叫又跳。 　　比武的两人也多是人来疯，各种炫技，当然就会有装逼太过，惨遭滑铁卢的。 　　比如这位原本是想在昭王殿下和谢王爷面前露一手的，好刷个存在感，但是结果，可能是太紧张手里出汗太多，结果手里的刀就飞了出去。 　　在他边上的几个闺秀有的侧身，有的仰身，都是非常利落的闪开了，但是转头他们就看到刀是朝着左边主位，而且是斜着朝着朝阳县主而去的，而原本边上的昭王殿下正背着身子和谢王爷说话。 　　而另外一边的人早也不在位置上了，甚至那一片真正端正坐着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只有朝阳县主一人。 　　已经有闺秀惊呼出声，还有看见的人屏住了呼吸，还有听到声音看过去的，几乎所有的脸色都变了。 　　然而下一秒大家以为的血溅当场没有发生，顾暖暖右手正拿着勺子舀一道羊羹，左手抬了起来，食指尖端凝出了一个很小的冰盾，正好拦住了飞过来的大刀刀尖。 　　宫珩回头就看见顾暖暖眼皮都不抬，左手一转从刀尖顺势划下去，然后一推一拍，就把飞过来的大刀轻飘飘地送了回去。 　　大刀的主人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刀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顾暖暖咽下嘴里那一口羊羹开口道：“继续。” 　　宫珩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他家的小妖精看着是功夫见涨了，看到比武的两人虽然回过神来但还是很紧张的样子，开口道：“无妨，按县主说的你们继续，不必顾及。” 　　两个比武的人互看了一眼，应声后试探着又开始了过招，见宫珩也好顾暖暖也好都没有再注意他们立刻就甩开膀子就干了起来。 　　没一会儿两人又打得不开交了，好像把刚才的事情一下子就扔到了脑后。 　　但是更多的人看顾暖暖的眼神都已经不一样了，一开始他们都不在意这个京都来的县主，现在反而有兴趣打听这位追着昭王殿下过来的县主到底是哪个？ 　　这一打听立刻都惊了。 　　我去，那个勇国公家顾家的大小姐！ 　　大启交通便利，驻守兵丁也常常调动，将领更是如此。 　　顾泯死后被捧得很高的直接结果就是新生代将领以他为偶像榜样，老一辈也以有这样一个同僚感到荣耀。 　　大概的感觉，就是想当年老子和某位大佬可是同桌。 　　于是顾暖暖还不知道的时候，下面的将领已经互相传递好信息了，然后就有一个看着三四十的中年将领龙行虎步地走过来，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让顾暖暖差点认为对方是来找茬的。 　　结果对方开口就是：“末将李信见过县主，末将多年前曾在龙溪受忠勇公照拂颇多，十多年来一直想要拜谢忠勇公，奈何皇命在身不能擅离职守，今日还请县主代忠勇公受末将一拜！”说着就要单膝跪地下来。 　　“将军不可，暖暖是晚辈怎可受父亲袍泽如此大礼！”顾暖暖立刻起身伸手直接托住了面前人的两只手肘。 　　李信只感觉一股大力稳住了他的两只手，让他无论如何都拜不下去，知道是顾暖暖的能耐，不但不觉懊恼反而更加高兴：“果然虎父无犬女，县主说不拜末将就不拜了，但是还请县主容末将一揖给县主问安。” 　　顾暖暖颇为头疼，她是真的不太擅长这种，瞥了一眼宫珩，见他不着痕迹地点头便松开了李信的手肘。 　　果然李信没有执着行大礼，只双手抱拳微微弯腰：“末将李信见过县主。” 　　顾暖暖站直了身子算是受了李信的礼，然后在李信直起身子的时候也抱拳弯腰回了一礼：“李信将军有礼。” 　　然后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个武将接着一个武将跑过来见礼，甚至还有文官也挤在里面一起。 　　顾暖暖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自家父亲，或者说两任勇国公在这边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怪不得宫珩担心成这样。 第八十三章 　　顾暖暖最后几乎是逃着离开宴会场的, 回了住处连衣服头饰都不换, 就拿起笔把宴会上的事情都记了下来, 然后封好让宫珩递出去, 以最快的速度寄回勇国公府, 交到顾泯手里。 　　她相信以她爹的智商应该不用她写明，只要看了这封信就应该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然后找到解决的办法。 　　清明节过去之后宫珩和顾暖暖再次上路, 越是靠近京都官道就越是好走, 一路上也不在荒凉, 而是越来越繁华, 慢慢的顺着官道甚至一路都有各种客栈铺子店家的。 　　路上遇到的商队也越来越多，目光所见也越来越繁华，而顾暖暖让跟着冯氏母女的几个侍卫也顺利把人送回了陶城, 然后追了上了。 　　别说顾暖暖还有些小紧张。 　　“说来也是巧合, 殿下和县主在葫芦村里住的那个院子就是冯夫人娘家的院子。” 　　冯夫人娘家姓黄，她的父亲就是琵琶镇那一片有名的黄大善人。 　　这位黄大善人一生只生了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 生得那叫雪玉可爱，一个取名金花，一个取名银花。 　　三十年前也是青蛇洞祭祀的时候，黄大善人的长女金花在大街上被拐走了, 从此就再也没有找到，黄大善人夫妇伤心了许久，后来就从村子里搬到了镇上, 也是想方便得到一点线索。 　　十多年过去后黄大善人没有找到长女，同样的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出生。 　　族里就要求他过继传承，然后黄大善人就过继了一个族里的男孩，但是好景不长，黄大善人夫妇太好说话，让这男孩子娶了亲生母亲娘家的侄女做妻子。 　　俗话说得好，媳妇不好毁三代，从此黄大善人家都开始不安宁了。 　　黄大善人能挣下这一大摊家业当然不是傻的。 　　最后只留了镇上一点点财产给过继来的儿子，大部分都打包给了小女儿做嫁妆，还把村子里的产业出息都给了族里。 　　所以那过继过来的儿子一家子到族里闹也没有闹出个所以然，还被族里警告，再闹就出族。 　　而黄家夫妇两人就打包好了直接跟着嫁出去的女儿一起到了陶城，之后的事情就和村长跟顾泯说的一致了。 　　宫珩让人下去休息了，才看向顾暖暖：“暖暖是怀疑岳母是那黄大善人被拐走的大女儿？” 　　“嗯。”顾暖暖点头，“太过巧合了，哪有人会长得这么像的？第一眼我都认错了！” 　　“这么说来那冯逸清应该是你的表兄了？”宫珩觉得真的太巧合了，不过也是幸好就被他们碰到，要不然这位表兄怕是要摔下去粉身碎骨了。 　　“也不一定，有可能就是巧合呢？”顾暖暖不会话说死，“等我回去后好好问问母亲，当然还有表舅。” 　　如果她母亲真的是冯夫人的双胞胎姐姐，那么她的表舅估计就是一个假表舅了。 　　………顾泯，王珍番外…… 　　“世子，那伙人就躲在这个坡过去的地方。”光头摸了摸自己带着皮帽的脑袋，嘿嘿嘿笑了两声，“他们一定不知道那地方是我们的。”把他们全部赶过去，然后故意漏了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暗门，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手上还有几个人？”十七*八的少年刚刚长成，身材挺拔修长，有着一张怎么风吹日晒都比别人亮白好几个度的白皮，在加上那精致又不显女气的五官，若不是穿着一身皮甲大马金刀在这风雪肆虐的边城遇见，怕还以为是京都城里金细的贵公子呢！ 　　“小的都扔下了，只剩下两个大姑娘被拖着一起走了。”光头啧啧有声，他刚才可是最在最前头的，亲眼看见那几个人扛着两个姑娘一起走的，那两个姑娘当真都是仙女下凡，怨不得这帮人贩子养得如此精细，怕是就等着买个好价钱了。 　　那三个只要被他们拖走一个，他们这些人就能即刻翻身。 　　“小心了，别伤到了人。”顾泯刚才后面没有看见，但是看着光头发亮的眼睛就知道那两个姑娘估计长得还能看，不过也不一定，在这边城，母猪都能赛貂蝉，只要是个母的那都是天仙。 　　顾泯啧了一声，这些人只要一从军营里出来就直奔花楼，什么货色也搞得睡了天仙似的。 　　顾世子虽然还没有实践过男女之事，但是在军营时间一长什么不知道。 　　他坚决不让外面的庸脂俗粉糟蹋了金贵的自己。 　　“放心吧，世子。”光头带着所有人慢慢围了过去，只剩下顾泯一个骑着马走到了另外一边避风的地方，至于单独留他们世子一人会不会有危险，简直开玩笑，要是有危险也是别人有危险。 　　顾泯下马没多久，就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望过去，就见一个身材娇小却穿着一件大棉袄，裹成像球一样的人从林子里慌忙跑出来，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还一边往后看，以至于到了顾泯近前才发现前面杵着一个大活人，来人被吓了一大跳直接五体投地跌趴在雪地里。 　　顾泯差点没忍住抬手摸脸，他有长得那么吓人么？ 　　裹成球的人双手撑着白雪抬起来仰着头看向顾泯，因为逆着光看不清顾泯的容貌，但是顾泯却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大棉袄和大头巾下是一张仙女一般的脸。 　　顾泯敢打赌长这么大，从京都到边城他走过大半个大启都没有见过这样天仙一样的姑娘，就算对方年纪看着还小，脸上还有一些稚气。 　　“臭丫头，老子养你十年，你竟敢今日反咬老子一口，贱人，看老子不弄死你！”一个头脸上都是血的大汉喘着粗气从后面跑出来。 　　顾泯挑了挑眉，就知道光头这货不靠谱，说好的都围住了呢？怎么有这么大一个漏洞在这里？要不是他正好在这里，不是要被人跑了？ 　　半趴在地上少女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下子就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拼命往前跑，路过顾泯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快跑，那是个人贩子。”声音软糯悦耳，因为喘息带着颤音，还有一丝急切和惊恐。 　　顾泯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很诚实的直接拉住了对方的手臂，然后一拽一塞，把人塞到自己背后。 　　身后裹成球的少女惊呼一声，拽住了顾泯身上的皮甲，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被拉到这人背后，不过不管怎么样跑就对了，于是少女松开手转头就要准备接着自己的跑路计划，结果前面的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年轻的声音响起：“安静呆着。” 　　少女因为这个声音的年轻微微一愣，才发现背对着自己的人好高，而且还穿着精致的皮甲，这应该是有军衔的将士。 　　“这位将军，这个是人贩子，是坏人！”这边城虽然民风彪悍，但是再彪悍也彪不过人家当兵的，边城上过战场能活下来的兵将哪一个不是血里来血里去的。 　　而且这地方是勇国公的顾家军驻地，顾家军是出了名的悍勇，同样的名声也好，所以看到前面的人一身军中的皮甲，少女一颗慌乱的心立刻按下一半，想着就算不能把后面的人贩子怎么样，最少也来个两败俱伤，也为她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了。 　　“嗯，我知道。”顾泯应了一声，在对面大汗刚踏出林子的那一刻直接冲了过去，顾泯是想要一下子解决对方的，除了顾泯习惯干净利落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想要在异性面前展现自己优秀的生物本能。 　　只不过顾泯想的挺好，只是人家在边城暗地里横行尽二十年，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虽然武功招数没有顾泯的那么精妙，但是人家江湖经验十足，一时之间顾泯居然还不能奈何他。 　　而原本站在原地的棉球少女，一看两人搅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看了一眼顾泯默默说了声好人有好报，转头撒丫子跑了。 　　顾泯眼角瞥到那一抹颠儿颠在雪地里往前扑腾的身影，有那一瞬间表情都是空白的，磨了磨牙转身就用起了顾家不要命的以命换命打法。 　　对面人贩子可没有什么对死的觉悟，对于顾泯突如其来的攻势就变的缩手缩脚起来，最后反而因为豁不出去被顾泯一拳砸在雪地里，半天起不来。 　　顾泯抬手一掌把人劈晕了，转头就骑上马去追自个儿跑路的棉球少女了。 　　少女正跑着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刚转身想看过去就被人伸手一捞直接捞上了马背：“你跑什么？我救了你，你却扔下我直接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怯生生抬眼看过去，这一次总算看清楚眼前少年的脸了，然后少女微微瞪大双眼。 　　顾泯显然很喜欢对方这个被震惊的表情：“想好怎么报答我了么？” 　　“嗯？”少女不可置信地听着人嘴里出来的话。 　　“不如我帮你想一个。” 　　“啊？” 　　“就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 　　“什，什么？” 第八十四章 　　从丰武城出发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 宫珩和顾暖暖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都。 　　这一天皇帝已经等了很久了, 知道弟弟失踪的时候他难过了许久许久, 得知弟弟找到后才大松一口气, 然后很快又收到消息说是伤了手脚, 还哑了嗓子，要不是后来又说已经在恢复了, 他肯定已经把御医送到半道上了。 　　今天弟弟终于回来了, 他都想直接出城迎接, 不过被身边的礼官拉住了, 他想想自己出行肯定劳民伤财, 于是最后叫了太子前去迎接。 　　“去看看昭王进宫了没有。”皇帝在御案前兜了一圈又一圈，就上午这会儿已经遣了十几拨人去看过了。 　　“是。”内侍知道从城门口到宫门口快一点都要小半天时间，昭王殿下肯定没有这么快到的, 但皇帝要问, 那就只能再问了。 　　就这样又几拨人跑去问了，终于传来消息，昭王殿下的车驾进宫了。 　　没一会儿就有内侍跑来请示：“启禀陛下, 昭王殿下求见。” 　　“快宣。”皇帝立刻一路从高处的御案走下来，抬头正好看见宫珩拄着拐杖被两个内侍扶着跨进了门槛。 　　“阿衡可算回来了！”皇帝欣喜地声音才刚提出来又马上降了下去，“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么？怎么，这拐杖……这？” 　　宫珩捏着手里的拐杖在内侍的搀扶下跪下行了大礼, 然后被皇帝扶了起来，才道：“皇兄不必担心，臣弟这一次是因祸得福, 不过是瘸了而已，就是没了这条腿臣弟都甘之如饴！” 　　“朕都被你弄糊涂了。”本来听到腿瘸了，皇帝眼睛都要瞪起来了，结果宫珩这欢喜兴奋的语气一下子让皇帝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因祸得福？ 　　他家小十九怕不是掉江里的时候脑子进了水吧。 　　“皇兄，臣弟身上的毒解了！”宫珩抬头看着皇帝，满脸笑容把皇帝晃得眼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当真？” 　　“真的！” 　　“好！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几个好，“朕真的盼到你这一天了，朕，朕高兴，太高兴！” 　　“皇兄，一直以来劳皇兄惦念费心……”宫珩说着眼眶都红了，两个大老爷们都红着眼睛差点哭出来，皇帝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宫珩的肩膀，抿着嘴，显然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好一会儿在边上内侍的劝解下两人才缓过来，然后才遣退了人，兄弟俩开始说话了。 　　在宫珩的说法里事情很简单，就是掉进江水里，这个天气多冷啊，再加上他日常服的药，这毒就被逼到了喉间，后来下了猛药解了毒，但是伤了嗓子，以后也是可以养好的，就是不能长时间大声说话，不过这个没什么关系，他本身也不怎么爱高声大气也不爱说废话。 　　至于腿，先是断了后来又浸了江水寒气，一开始又没有发现，所以虽然腿上受的伤比手上轻，但是手上发现的早，所以能痊愈，但是这腿上就有经脉冻坏了。 　　“皇兄不必担心，这腿再养一些日子就不用拐杖了，以后走路慢一点也看不出来，骑马也可以，就是不可以快走和跑跳，对臣弟其实没有什么妨碍。”宫珩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是欢喜的，“这一次死里逃生实属侥幸，儿臣觉得一定是母后在天之灵保佑臣弟，等臣弟把事情都交接了，臣弟想去青山寺给母后祈福。” 　　“依你依你，母后定然是很高兴的。”皇帝听完宫珩的话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自家弟弟还真的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这腿你也不要想着就这样算了，过后朕就遣专治骨科的太医给你好好诊诊。” 　　“臣弟都听皇兄的。”宫珩很顺从的接受了皇帝的安排，然后口气一转从怀里拿出那本薄薄的丝绢册子开口道，“皇兄这一次……” 　　宫珩将一路过去的事情又跟皇帝详细说了一遍，虽然之前都有写折子禀告过了，但是现在还是要亲口说一遍的，期间皇帝又有许多疑问，亲口和宫珩问答就明白很多。 　　“这谢家……也怨不得。”皇帝叹口气觉得这谢家真是惨，本来都已经封王了，结果就坠落在最辉煌的时刻。 　　海上剿匪来去多少次，都到最后了，抓到的海盗都送回内陆了，偏偏这谢家父子兄弟坐的船失踪了，只留下一个病怏怏的小兄弟，后面又生了一个病怏怏的孩子。 　　皇室自然是知道谢家的功绩的，但是那又怎么样？谢家没人啊！皇室想用都没人用，都是独苗病秧子一根，皇帝敢用么？还是养着吧！ 　　时间一长这东川王府就难免没落了，甚至最后这陶城明明算是他家的地盘却被彻底架空了，最严重的时候谢家都被逼到乡下避风头。 　　直到这两代子嗣渐多才慢慢又立了起来，但是这时候的陶城谁还知道他东川王府，也是谢家聪明干脆另起炉灶，舍弃了陶城，一家子男儿拼死搏了一把，这才有如今的局面。 　　“东川王府深受皇恩，自然是知道好歹的，不过这些个，怕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时间一长还以为这陶城就是他们说了算了，这手伸的也太长了。”若只是把持一下陶城的生意什么的那还说得过去，但是胆子肥的连资敌私铸兵器都敢出来了，更是把察觉异常的朝廷命官弄死了，宫珩也是佩服这些蠢货，谁给他们的勇气？ 　　真以为朝廷是瞎子聋子不成？掩饰的再好也还不被察觉了。 　　这一次陶城的大家族应该被清掉一大半了，陶城的天要变了。 　　宫珩预料的没有错，因为事情涉及叛国他这边不能直接决断，所以就把证据什么的都带了回来，然后交给皇帝派人去做，毕竟涉及到的很多都是高门大户，姻亲遍布内外，不能像之前他直接快刀斩乱麻，一定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才让堵上所有人的嘴。 　　皇帝立刻把在宫里当值的几个心腹大臣招来，点了人后把宫珩带回来的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拿出章 程出来，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等到一群人出去，皇帝和宫珩一起到了皇后的宫殿里用了午膳，当然还有太子也一起，等到午休过后，皇帝才问起：“阿衡不是说顾泯死而复活了么？怎么朕就没有发现顾家有动静？”就算像弟弟说的顾泯失忆了，但是死了的儿子活过来难道不是大事？怎么勇国公府静悄悄的，一点迹象都没有。 　　宫珩一听皇帝问这个，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纠结，因为是个人都想不到这位在边城被尊为战神，死了十年依然是边城将士心中偶像的前勇国公，他的岳父大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就像他家暖暖说的，这怕不是失忆，而是直接失了脑子了。 　　“忠勇公现在怕是被他夫人绑在祠堂里，在供桌上供着呢。”宫珩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嗯？”皇帝觉得弟弟说的话分开来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些听不懂。 　　宫珩也没有瞒着，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岳父越沙雕越好。 　　原来顾泯赶回家之后被妻子以为是鬼还魂了，结果顾泯将错就错，半个月的时间着实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最后闺女一封信将父亲的鬼身破了，可想而知王氏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一开始自然是喜极而泣的，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丈夫这十几天都在忽悠她。 　　“顾夫人接到信后没有动声色，然后就真的把忠勇公当鬼养了，不给吃的不给喝的，只给他上香烧纸，逼他到厨房偷吃，后来被逮住了，借口鬼不能吃活人的食物把人绑在了祠堂供桌上，每日上香烧纸，还给他念经。”宫珩嘴角抽了抽，“偏偏顾夫人面上一心为他好，弄得忠勇公怕夫人伤心，只好等夫人睡了再活动，等到夫人一醒就自己把自己绑回供桌上。” 　　宫珩说得纠结，皇帝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早年顾泯还做过朕的伴读，虽然那时候朕就觉得这小子脑子有些和别人不一样，但这也……这也太……”换谁估计都干不出来。 　　但是偏偏顾泯这样，娶的妻子也是个人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嗯…… 　　“阿衡啊，顾家那丫头性子怎么样？”皇帝实在不能不怀疑顾暖暖。 　　“暖暖啊……”宫珩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还记得他第二次去找她，想睡她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早说嘛，吓死我了！】，当时他的表情一定和岳母知道岳父装鬼是一样的。 　　更别说还有后来了。 　　当真是一言难尽！ 　　真不愧是亲生的！ 　　不过他也是被暖暖这种从容所吸引，超脱世俗的她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并且她还有那个超脱的实力，而不是虚妄。 　　“她挺好。”宫珩笑了笑，再好也没有了。 　　“当真？”皇帝见宫珩应声点了点头，“好就好。” 　　“那，忠勇公的事情皇兄怎么想？”宫珩知道皇帝喜爱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会虚头巴脑，有事儿就说事儿，他现在当面问了，皇帝估计觉得他和他亲近不忌讳什么话都敢说，但要是不说皇帝反而会多想。 　　这无关皇帝是不是一个好兄长，或者他信不信自己，而是因为兄长是皇帝，坐着天下间最尊贵的位置。 　　所以他从来不会试探，也不会想着要耍些花样。 　　天下间多数的死都是自己作的。 　　暖暖说的这句话他深以为然。 　　“朕还真的是有些头疼，阿珩说说该怎么才好？”皇帝眯了眯眼睛，他是真的头疼，这事儿处理不好，可是要寒了武将们的心，还要给自己留下虚伪的名声。 　　“皇兄若是让臣弟来说，那么臣弟觉得给个封号荣养便是了。”宫珩想了想开口道，“皇兄觉得陶城如何？离着边关不远不近，平时挨不到，有事一拉就是。”说得跟那什么似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瞎说什么？那是你未来的岳父。”皇帝指着宫珩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很明显神情畅快，“可不能给顾家丫头听到，不然你哪天就要被绑在供桌上闻香了，朕可是不会来救你的。”说完没忍住大笑起来，不行，就着他能笑一年！ 　　“臣弟哪里有瞎说？”宫珩其实在路上已经和顾暖暖商量过了，自己也琢磨过，所以现在说出来条理分明，“毕竟这事儿以前还真没有过，臣弟也是为皇兄愁，这没有先例可循的事儿最烦。” 　　皇帝拍了拍他眼里诚实的弟弟：“是挺愁的，忠勇公是朕亲口赐下的，没得让这样一员大将年纪轻轻就荣养起来。” 　　“皇兄您怕是忘了，您的忠勇公可是失忆了，现在除了打猎啥也不会。”宫珩反驳道，“您要是硬要他领兵，让他怎么领？领着去打猎？” 　　“这……这确实是个问题。”皇帝抿了抿嘴角。 　　“臣弟觉得荣养起来最好，就让忠勇公给皇兄镇宅不好么？”宫珩扬起眉，“皇兄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如今国富民强，四夷来朝，连死了十年的猛将都能死而复生，可见上天也觉得皇兄是一代明君。”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就会说好听的！”皇帝嘴里骂着，脸上是真高兴，宫珩是真的说到他心里，骚到他痒处了。 　　可不是么？ 　　如果不是上天认可，一个死了十年的将军怎么就能死而复活？他这个虽然体弱但是能干的弟弟又怎么能就这样因祸得福？！ 第八十五章 　　得知自己的儿子死而复生是什么感觉？得知复活的儿子回来装了十几天鬼是什么感觉？ 　　老夫人觉得她腰不酸了, 腿不疼了, 浑身满是劲儿, 提着手里的拐杖追着儿子打了好几圈才感觉痛快了。 　　什么失忆了？！ 　　失忆了, 也是让人恨不得掐死在襁褓里臭小子, 老妇人喘着气对着低着头满脸羞窘的媳妇儿道：“做得好，就该好好治治他, 从今天起除了粥啥都不用吃了, 每天不在祠堂里跪满一个时辰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老夫人对着站在边上信仰破碎, 整个人都恍惚的小儿子招了招手：“你去写个折子递上去, 把你大哥活着回来的事情说说清楚, 别忘了写上失忆这事儿。” 　　顾漓本能地伸手扶住自己的母亲，回头又看了一眼和自己有六成相似，但是明显看着更加高大挺拔的男子, 一时之间脑子里纷乱非常。 　　他曾听暖暖大侄女说过记忆会美化回忆中的人, 还曾为大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争执过。 　　在他心里自家大哥自然是完美的没有任何死角的，是他心目中最仰慕的存在，但是大侄女总会有不同意见, 但是他觉得他记忆中的大哥才是对的，毕竟大哥战死的时候他都已经十岁了，而暖暖大侄女只有五岁，他怎么可能还没有大侄女记得清楚。 　　但是事实就是他记错了, 或者说只记得他大哥的优点，其他全部抹掉了。 　　原来他大哥…… 　　顾漓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一言难尽！ 　　但这个事实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所以会不会因为失忆了, 或者是当初那场祸事让兄长的脑子出了问题？ 　　顾漓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失忆不就是因为撞到头了么？那现在这样子也一定是因为撞坏脑子了。 　　“是，儿子等下就去写。”顾漓觉得应该要提一下他大哥脑子被伤到的事情，毕竟他大哥的名声在那里，等到上报上去，今上肯定是要召见，他得先给陛下陪个罪，免得他兄长脑子一抽冒犯了陛下，那才是大问题呢！ 　　于是现在原本英明神武没有任何缺点的顾大哥，在顾小弟眼中已经是一个撞坏了脑子，需要关爱的智障了。 　　所以说脱坑回踩才是最可怕的！ 　　“暖暖也准备一下，等陛下那边给了信，咱们府里总要宴客。”老夫人缓过气来又交代自家孙女。 　　“祖母放心，孙女心里有数的。”顾暖暖未免耷拉着脑袋的父母感觉太丢脸，从头到尾目不斜视，只当自己是根柱子，等到这时候才回答。 　　“还有你！”老夫人眉头直接竖了起来，顾泯下意识的一哆嗦，明明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但就是下意识的有种惧怕感，真是诡异。 　　顾暖暖：这叫童年阴影！ 　　祖父征战在外，祖母带大父亲算是又当爹又当妈，而祖母又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家是老子打儿子，能打几天下不了床，他们家是老娘打儿子，同样能打他几天下不了床。 　　“跟着你媳妇好好把规矩从新学起来，还有咱们家什么情况，这京都现在都有写什么牌面上的人物，都用脑子好好记清楚了。”老夫人见顾泯忙不是点头应是，才翻了白眼扶着顾漓和麽麽的手回自己院子里去。 　　顾暖暖虽然有挺多事情要跟爹妈讨论的，但是她觉得这两天还是不要去打扰自家爹妈了。 　　于是她歇了一天后就跑去找自家表舅了，半路上下车买些礼物再拎上门，结果还没有出店门就被人拦住了，顾暖暖一看拦住她的人，正是刚刚考完殿试的冯逸清，哎哟真是巧了！ 　　“妹妹？”其实第一次冯逸清遇见顾暖暖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长得和她妹妹挺像，但是一来冯婉清年纪还小，二来这姑娘虽然长得和妹妹挺像，但也只是眉眼五官轮廓比较像，但是绝对不会认错。 　　而现在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妹妹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大变样的时候，可能年前还是个女童的样子，但是年后就像是大姑娘了，所以看见眼前这个姑娘他有些不确定了。 　　而且此刻的眉眼不但轮廓像了，连深度都像了，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从淡墨到浓墨的转变。 　　顾暖暖所谓的长开来，其实就是五官轮廓更明显了，眉眼更加浓郁了，嗯……就是俗称的那种素颜可以媲美带妆。 　　比起几个月以前顾暖暖现在的睫毛更长更密更黑了，唇色也更鲜亮了，脸上剩下的最后一点圆润也没有了，漂亮的鹅蛋脸没有一丝瑕疵。 　　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倾城绝色。 　　“放肆！谁是你妹妹呢？！”汤圆和柳娘都是前两天回来的，时隔几月的主仆再见，两姑娘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弄得顾暖暖都鼻酸了。 　　这会儿汤圆立刻拦在了顾暖暖面前，柳娘手一伸就把顾暖暖头上撩起的大帷帽放了下来，隔绝了冯逸清的视线。 　　不过和汤圆不同，柳娘看着冯逸清俊秀出尘的容貌有些疑惑，还别说真和他们家小姐有些像，要不是知道他们家小姐是独生女，估计还真以为是亲哥。 　　“是，是在下失礼了。”冯逸清刚刚在楼上只看了一个照面就追了下来，现在再仔细看人家姑娘怎么也该十五六了，而他妹妹才刚十三岁，无论面容上多相似，但是年纪摆在那里作不得假，是他莽撞了！ 　　“无妨，冯公子来得正好，我正想着邀你过府一叙。”顾暖暖决定今天先不去找表舅了，先回家让冯逸清见见她娘，若是冯逸清能听他娘说过些什么就更好了。 　　“……嗯？”冯逸清没反应过来，“姑娘认识在下？” 　　“认识。”顾暖暖弯起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妹妹很像？” 　　“是。”冯逸清没有隐瞒，他刚才都喊出来了。 　　“那就到我家走一趟，说不定我们都能找到答案。”顾暖暖抬手拍了拍汤圆，示意她让开才接着道，“不知冯公子此时可有闲暇？” 　　“逸清哥哥？”一声呼喊有些疑惑还有些紧张，顾暖暖隔着细纱看过去就见梁贞贞扶着丫头的手快步走下楼梯，等看到顾暖暖下楼梯的脚就顿住了，僵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往下走，然后直直朝顾暖暖走了过来，那气势就像是赴死一般。 　　只是真的到了近前梁贞贞反而收敛了气势，对着顾暖暖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见过朝阳县主。” 　　冯逸清微微一愣，看向顾暖暖的眼神带上了探究，他才发现眼前的人和之前他觉得像的是同一个人，但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是怎么长的？ 　　“梁小姐不必多礼。”顾暖暖点了点头，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冯逸清，“不知冯公子此时是否有闲暇？” 　　“这……今日在下和未婚妻相约在前，还请县主谅解，不知可否融在下明日登门拜访？”冯逸清对着顾暖暖抱拳一礼。 　　顾暖暖打量了冯逸清一番又把视线移到微微低头的梁贞贞身上，开口道：“无妨，这事儿本不急于一时，冯公子何时空闲何时谈。” 　　“不敢，在下明日便登门拜访，还请县主原谅在下冒昧。”冯逸清也很想知道，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过也不敢托大，真以为可以随自己心意。 　　顾暖暖摆了摆手：“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恭送县主。”冯逸清的声音大一点梁贞贞的声音小一点，顾暖暖说了一句留步就在两人的眼神中登车走了。 　　“五妹妹，时间还早，我再陪你看看？”冯逸清转过身来微笑着询问梁贞贞。 　　梁贞贞抿了抿唇看了冯逸清一眼应声道：“嗯。” 　　冯逸清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坐到了知州，他自小又聪慧异常，所以难免有些傲气，但是父亲的突然离世，他作为顶立门户的长子也算尝尽人情冷暖，这三年说是脱胎换骨也不夸张。 　　其实他来京都说是来履行婚约的，不如说是来退婚的。 　　若是他父亲还活着，他对自己也有信心，所以即使是梁家这样的人家他也一点不觉得自己高攀。 　　但是现在，他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 　　他想着就算能订下婚约估计也要等他考完试看看，不过多半是没戏，他如今很有自知之明。 　　谁知道梁家虽然一开始有些异常之外，后面顺利的不可思议，甚至后来他都知道了，梁家居然胆大敢钻圣旨的空子直接调包了许给二皇子的女儿。 　　说实在的冯逸清都被吓到了，就怕自己接个烫手山芋，后来发现人家梁家能站到这个位置怎么也不可能是傻的。 　　至于这位未婚妻，虽然有一些不是很好的传言，但是在他看来除了有些被宠过了头一点，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人也挺聪明，估摸着以前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人心，所以看着有些傻。 　　不过如今是他的未婚妻了自然不会再让她被别人哄了去，以后要是有个什么，大不了自己慢慢教就是了。 　　就像是现在。 　　“五妹妹若是有话，问我便是，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小心翼翼？”冯逸清走近梁贞贞，扶着她的手肘转回去往楼梯上走。 　　“我，我就是想知道逸清哥哥和县主说的是什么事情。”梁贞贞垂下眼眸响起两个麽麽说的话。 　　如今她允婚就是低嫁了，不管以后冯逸清如何，光是这一桩深情厚谊也足够让她在婚后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特别是这世道对女人苛刻，所以作为妻子在家里和丈夫正面杠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同样要你做一件事情，你是希望别人软和着跟你说，还是盛气临人硬邦邦地命令你？ 　　不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 　　当然麽麽们说了，前提是丈夫得是个好的，不过，不好也有不好的做法。 　　什么有爵位了，就生了儿子熬死老子，没有的捧杀，酒色赌，喜欢什么就从什么上下手，只要把自己摆稳当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 　　否则时人为何将名声看得比命还重？不过是名声在关键的时刻，不但能救命，还能反败为胜！ 　　梁贞贞以前看话本只爱才子佳人，诗词歌赋，结果那些被两个麽麽通通收了，然后给送来一堆讲后宅权谋的。 　　梁贞贞以前已经发现自己活得有些蠢了，但是看了之后发现自己不是有些蠢，而是非常蠢！ 　　“是有一些事情，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得明日去问过才能知道，现在也说不清。”冯逸清见梁贞贞耷拉下脑袋，笑着道，“等我明日回来后就找机会告诉你，你看这样可行？” 　　“嗯。”梁贞贞立刻抬起脸露出笑容。 　　笑容，女人永远不要让它从自己脸上消失。（ '? ' ） 第八十六章 　　跑了一趟昭王府的顾暖暖也没有和宫珩说上几句话, 主要是刚回来, 外面的事儿要交代, 里面的事儿要接收, 就宫珩陪着她说一会儿话的功夫, 外面就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了。 　　也是知道他刚回来，等过一段时间, 昭王府大门大约会像以前一样关着不给人进了。 　　看到宫珩这么忙, 顾暖暖觉得自己有了那么一丝罪恶感, 但他们家人口简单仆役也少, 外面的生意不多, 庄子用的都是退役的亲兵，那忠心基本不带打折。 　　所以整个勇国公府一天到晚就那点家常，而且每天的家常几乎都是一样的, 偶有特别管家也是能自行处理, 自己最多事后得到一个禀报而已，啥事儿都有旧律可循，即使自家祖母说了要办宴会的事情, 顾暖暖也一点着急不起来。 　　略感自己比较废的顾暖暖就没有再呆下去，没多久就出了昭王府回家了。 　　宫珩自然是依依不舍，但事儿在身上没有办法，想要朝朝暮暮就要把身上的事儿抖干净。 　　当初他跟顾暖暖说不想站起来是因为不用出远门, 现在倒是真的想要夸一夸自己的先见之明。 　　顾暖暖回到家中本来是要将冯夫人黄氏跟她娘说一说的，结果刚回家就被她娘让人叫去了她的院子。 　　两个院子就在隔壁不远，顾暖暖抬脚就过去了, 看到她老爹顾泯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老爹已经透出去了，毕竟老爹也看到了，然后说起是很有可能的。 　　否则这个时候她娘还能有什么事儿找她？ 　　事实果然如此，顾暖暖一进去就被王氏握住了手，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期盼：“暖暖，我听你爹说你们碰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很像的夫人？” 　　“对，那位夫人夫家姓冯，娘家姓黄。”顾暖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觉得奇怪就去让人跟去查了一下她的老家。” 　　“怎么样？如何？”王氏这样问着眼睛都红了。 　　“珍娘你让闺女慢慢说，既然人都在那儿了，还能跑到哪里去。”顾泯握住王氏的手，然后扶着做到了自己的身边。 　　顾暖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额角跳了跳，别以为刚才她没看见老爹那一双眼死盯着她们母女握在一起的手，所以这是连闺女的醋都要吃了？ 　　也对，也对，毕竟干出过婴儿时期闺女口粮的无良爹，有什么干不出来。 　　想当初她最多四个月，刚能添点辅食，睡醒后饿了到睡着的天仙娘怀里找口粮，结果才吃了没几口，就被无良爹用香喷喷的蒸鸡蛋给诱惑去了，然后她吃蒸鸡蛋，爹吃她的口粮。 　　可能是她当初在天仙娘肚子里的时候长得太好，导致生她的时候特费劲儿，所以天仙娘不但做了双月子，出了月子也很容易累，很多时候她啃口粮天仙娘都是睡着的，无良爹抓紧机会，居然很久都没有被发现，直到她吃多了蒸蛋不消化拉肚子请大夫才被发现。 　　毕竟四个月大的孩子可以适当添加辅食，但不能把辅食当主食啊！ 　　后来天仙娘连着一个月没给无良爹好脸色。 　　顾暖暖：该！ 　　拉回思绪顾暖暖朝着顾泯翻了两个白眼，才开口道：“那黄氏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在五岁的时候被拐走了。” 　　本来坐着的王氏蹭地站了起来：“当真有这回事儿？” 　　“嗯，确实如此。”顾暖暖还没有说完，顾泯突然微微瞪起眼睛：“我似乎听救我的老猎户说过，镇上的黄大善人丢了一朵金花……” 　　“就是这位黄大善人。”顾暖暖肯定点头，“对了，那位冯夫人有个儿子在京都科考，之前遇到我就叫人来一趟，他说明日会登门拜访。” 　　“啊？”王氏一下子就激动了，不过很快被顾泯安抚下来：“你再说说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回忆回忆还有什么细节，明日里关于这些那位冯公子必定是要问的。” 　　王氏的注意力很快被顾泯拉走了，顾暖暖看着天色不早就没有再留，对着她爹如有实质的目光眼皮都没抬一下，悄悄咪走人了。 　　第二日上午冯逸清就如约上门摆放了。 第八十七章 　　第二日上午冯逸清就如约上门拜访了。 　　顾暖暖没有对方寒暄废话的时间, 直接将人请入二门处的花厅, 顾泯早早被王氏打发去了练武场, 这会儿花厅里只有王氏和两个丫头。 　　跨进门的冯逸清和王氏一对上视线, 一声娘就脱口而出, 喊完立刻就觉得不对劲儿。 　　而围观叫错妈全程的顾暖暖，瞬间就感觉自己圆满了！ 　　毕竟连自己亲娘都认错真的挺丢脸, 如今不是一个人丢脸真是好极了, 当然以后冯婉清来了最好也来一下, 大家一起才是好伙伴不是？！ 　　“冯公子醒醒, 那是我娘。”顾暖暖扬着眉看着失态的冯逸清嘴角裂开一个笑容, “现在觉得我和你妹妹长得像合不合理？” 　　冯逸清立刻低头对着神情也有些激动的王氏行礼：“小子无礼，还请夫人见谅。” 　　“无妨，无妨, 你且上前来, 让我好好看看。”王氏对着冯逸清招了招手。 　　冯逸清看了一眼顾暖暖，顾暖暖弯着嘴角歪了歪头只笑了笑。 　　明知道这对母女是谁，但还是有一种在家里面对母亲妹妹的错觉。 　　“夫人。”冯逸清依言上前了几步, 王氏站了起来细细打量眼前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公子：“像，真是太像了。” 　　冯逸清和顾暖暖不站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觉得，现在站在一起了，真是越看越像, 王氏立刻有了冯夫人一样的感觉，还以为自己多生了一个。 　　“好孩子，你坐下。”王氏招呼冯逸清坐下, 才开口问，“你母亲当真与我长得十分相似？” 　　“是。”亲儿子都叫错人的，说不相似都没人信。 　　“我能请你母亲和妹妹上京都么？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是这关系到我的身世，当然若是你母亲不方便，我也可以去拜访她。”王氏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的亲人，当真是很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最后还是顾暖暖上前安抚：“娘，你别激动，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要见人的，你总的把事情跟冯公子说清楚一点。” 　　“对，对。”王氏立刻点头，拍了拍顾暖暖的手，“暖暖说的对，正好你们都听我讲讲。” 　　冯逸清虽然没有听自己的母亲讲过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妹，但是眼前这一些理一理也能猜到一些，若面前这位夫人明面上的身份是假的，其实另有身世，那么说不定这位还真的是他的姨母：“夫人请讲，小子洗耳恭听。” 　　王氏微笑着点头，然后慢慢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 　　王氏现在刚刚三十岁出头一点，她是在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的，人贩子以为她年纪小不记事儿，但其实她记事特别早，只是到底年纪小，只记得一些关键，更多的都模糊了。 　　比如说她清楚的记得她有爹有娘，还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妹妹叫花花还是小花，她的小名似乎叫大花。 　　被拐走的那天她才过五岁的生辰没有多久，所以记忆非常深刻，二月初二龙抬头是她和妹妹的生日。 　　另外她还记得自己姓王，小时候应该记得更多，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现在记得的也就这些最基本的。 　　十五岁那年因为顾泯意外碰到人贩子拐孩子，撵上后直接端了人家的老窝，这才让她有机会砸了人贩子的头跑出来，后来又被顾泯救了。 　　再后来就是现在的表哥有一个孤寡的姑姑，那时候她无处可去，容貌又醒目，于是就顺了顾泯的意思认了那位和她同姓的妇人为养母，住进了边城当初的将军府里。 　　再然后半个月不到顾泯就遣了官媒来提亲，再后来她就嫁进顾家，之后也曾想过要寻找自己的亲人，但一直不曾真正有精力。 　　那些年边城一直在打仗，到处兵荒马乱，是不是就有人失踪，到处都是找人寻人，十多年前又哪里去找。 　　十六岁嫁给顾泯，十七岁时老国公就战死了，顾漓出生，一路照顾婆婆小叔，顾泯则作为长子先走一步扶灵回京都。 　　之后在京都三年守孝，二十岁顾泯领兵出征，她也怀上了暖暖，再后来暖暖刚刚能离人，顾泯却战死了……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放弃寻找亲人的希望了，只是没想到快三十年了，却让她看到了希望。 　　王氏这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也能说一声曲折离奇了。 　　王夫人将自己这三十多年的人生，挑挑拣拣交代给冯逸清：“所以我才如此激动，孩子你别见怪。” 　　“夫人严重了，小子能明白。”冯逸清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位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双胞胎姐姐，但是具体还是要母亲自己来确认，不过有些事儿他倒是可以说一说：“不瞒夫人，家母的生辰正是二月初二，另，外祖家的方言中，王和黄是同一个读音。” 　　“这，这真是太好了……”王氏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跨步进来的顾泯打断了，只见他对着闺女摆摆手：“别在这儿再招你母亲，这事儿你去安排妥当了，尽快让你母亲和冯夫人见上一面。” 　　想上前安抚自家娘的顾暖暖停下脚步，啧了一声，对着旁边围观自家爹娘腻歪的冯逸清招招手：“走走走，我们出去说。” 　　冯逸清愣愣看向顾暖暖，面上变化不大，但是心里已经翻天了！ 　　前勇国公夫人难道不是寡妇么？！ 第八十八章 　　冯逸清的疑问暂时没有人解答, 不过关于他母亲的问题倒是和顾暖暖达成了共识。 　　也是巧合, 因为大启科举制度的关系, 无论是文是武进京考试都会有一个类似于摸底的初试, 可以让考生和考官们互相了解一下彼此。 　　还没有正式考试的时候, 冯逸清在初试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当时就被文馆和京都几家书坊学肆看中了, 承诺不管这一次科考如何, 几家都愿意聘他为先生, 或者其他文书工作。 　　最后冯逸清和文馆签了契约, 从初试后一直到可靠结束, 冯逸清的吃住都由文馆包了，若是落榜就去文馆做三年文书，若是考取则为文馆编写一份自己的科考心得, 还要附上自己觉得出色的文章 最少三篇。 　　这样一来不管冯逸清科考过不过, 未来三年都不会回家乡，所以科考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写信，让母亲和妹妹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就跟着皇室的物流车队一起上京。 　　“家母和妹妹会在清明节后启程上京。”冯逸清响起之前妹妹写的信, “现在应该已经上路了。” 　　“嗯，这样，我这边派人过去接一接。”顾暖暖觉得这母女俩上路，哪怕跟着皇室物流也挺担心的。 　　这时候都还不知道冯婉清自己报了名选秀, 他们也不是跟着皇室物流的车子上京的，而是跟着回程的选秀使一起回京都。 　　“多谢县主。”冯逸清也担心，只是他还等着放榜, 要是榜上有名还要参加殿试，从妹妹信里知道了她们差点被赶出去，甚至卖掉，他心跳都差点停了！ 　　他一直以为他的族人都很好，没想到他的死讯一传回去这些人就是这么对他的母亲和妹妹的，虽然这一次有人帮了但具体怎么回事信里也写不清楚。 　　他如何敢放心母亲和妹妹呆在陶城，族里的人要是做起恶来比陌生人更恐怖，毕竟受到陌生人欺负压迫你还能喊救命，你还能报官，但是面对族人，一句家务事就能打发掉所有人，甚至只要不出人命，连官府都不好管人家家族里的事。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过去，顾漓的折子递上去了，皇帝的宣召也是一路浩浩荡荡到了勇国公府的大门口。 　　然后整个京都都炸了！ 　　传说中已经死了十年的勇国公顾泯死而复生，又活回来了！ 　　内务府赶紧赶慢将忠勇公的超品朝服赶了出来送到了勇国公府。 　　一身明紫长袍银色和红色为主的麒麟纹，让高大挺拔的顾泯一瞬间就从帅大叔升级为男神大叔。 　　顾暖暖：果然是当初有资本嫌弃满京都贵女会糟蹋他的男人，这颜这身材当真是绝了。 　　华丽繁复的服装饰物冲刷顾泯身上绝大部分的煞气，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顶级圈子的大佬。 　　站在门口看着顾泯上马走出老远后，顾暖暖才回头看着眉眼含笑，看一眼全世界都美好的仙女娘，好像吼一句：这是她爹？这是那个装鬼被老婆帮供桌上的皮爹？骗人的吧！ 　　“果然是十年的时间，你爹看着老了。”天仙娘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老了。” 　　一直觉得自己是倾城妖孽的顾暖暖第一次酸了。 　　光拼颜值她坚决不认为会输给天仙娘，但是美不单单是外貌，还有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魅力，很显然滚过末世二十年的顾暖暖从内向外散发的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感觉舒服的魅力。 　　同样的论颜值宫珩比她爹更胜一筹，身上的气势也能吊打同年龄段的人，但是对比她老爹估计还差点。 　　勇国公府门口围满了，瞻仰了一番这一家三口的神颜后，随着大门被关起人群也渐渐散了。 　　时隔十年，不少依然坚*挺在朝堂上混的老臣看着跨进大殿高高门槛的男子，依然觉得跟做梦一样，连龙椅上的皇帝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那可是顾泯啊！活着的时候是战功赫赫的勇国公，死了赐的谥号还是忠勇，是被皇帝几乎捧上神坛的男人。 　　现在他活了！他回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整个京都的局势都要发生变化了。 　　顾泯：这一屋子都是老菊花脸，真是眼睛疼……还好前面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 　　“臣顾泯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次算是顾泯和皇帝时隔十年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所以顾泯按照之前王氏教的行了大礼。 　　皇帝快步走下了台阶，站立到了顾泯的面前，神色激动：“爱卿免礼，快起来让朕瞧瞧，朕的忠勇公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回陛下，臣回来了。”顾泯脸上一点看不出失忆所带来的忐忑不安或者无所适从。 　　“恭喜皇兄，重得猛将，天佑我大启。”宫珩微笑着第一个开口。 　　“恭喜陛下。”永王第二个开口，然后是其他人陆陆续续开口。 　　皇帝哈哈哈一笑：“忠勇公死而复生是我大启的幸事，朕不但有忠勇公，朕还有诸位爱卿，是朕大幸！” 　　“臣等愿为大启，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听皇帝这么说，一屋子大臣立刻开始表忠心，顾泯自然也不落后。 　　皇帝知道顾泯失忆了，所以也没有细细询问，只意思意思问了两句就转移了话头。 　　今天其实只是算一个信号，告诉所有人顾泯活过来的消息，并且皇室承认了，皇帝亲口承认了。 　　朝会之后皇帝留了顾泯和宫珩用午膳，之后又单独询问了顾泯这些年的生活，一直到下半响才放人回家。 　　皇帝放走顾泯之后想了想自己的后宫，最后还是去了皇后那里，然后把人遣走了，将之前宫珩告诉他的细细说给了皇后听。 　　皇帝说的时候顿了顿，故意挑着皇后喝茶的时候说，结果如愿以偿的皇后喷了。 　　“陛下！”皇后都不用想就知道皇帝肯定是故意的，别看皇帝面上一本正经，其实老喜欢捉弄人。 　　皇后和皇帝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还跟皇帝那时候一同养在天启女帝身边，对于皇帝熟悉的很。 　　皇帝和皇后分享了沙雕忠勇公装鬼绑供桌闻香的精彩事迹之后，高高兴兴的来了一场夫妻生命大和谐。 　　东宫里太子的几个门人都在暗自庆幸二皇子够折腾，不然这会儿这死而复生的忠勇公就变成二皇子的岳父了。 　　庆幸的不但有东宫门人，还有其他几个成年或者快成年的皇子，当然有庆幸的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因为二皇子实在是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典型了。 　　大家都在默默为他点蜡。 　　那么二皇子怎么样呢？ 　　二皇子直接躺倒在床上半夜发起了高烧，皇帝听闻后叹口气传了太医。 　　下了堂会之后顾泯死而复活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京都。 　　不过讨论没多久，就被另外一桩事情抢去了所有风头，那就是放榜了。 　　十年寒窗苦读，恰逢今日龙门在前，自当奋力一搏。 第八十九章 　　满大街学子儒生, 今日里谁嘴里都是祝愿及第, 步步高升这类好话, 今日里谁要是敢唱衰一句, 哪怕不是唱自己的衰也要被人堵着骂。 　　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捧着红封进士榜出来的时候,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 　　一阵敲锣打鼓之后现场大部分人都安静了下来，在说话的也都把声音压到最低。 　　两边高楼的窗口上更是挤满了人。 　　这种凑热闹的事情顾暖暖自然也不会错过, 毕竟冯逸清有很大可能是她的表哥, 当然也不能忘了柳娘的未婚夫柳明哲。 　　她定了大包厢之后就通知了这两个, 然后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顾暖暖和宫珩坐在包厢主位, 冯逸清带着梁贞贞坐在左边, 柳明哲和柳娘则坐在右边，另外一边就是正对贡院门口的大窗户。 　　斜对面的包厢里，二皇子目光沉沉地看着顾暖暖这边的包厢, 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陷入了沉思，原本脸上的戾气已经不见了，只是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的阴沉。 　　身边伺候的人各个噤若寒蝉。 　　这二皇子从高烧醒来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面上看着似乎稳重了，但是身上不经意露出的气势变得吓人了。 　　他们这种在宫里看惯了眉眼高低的人，站在二皇子边上那感觉和路上遇到陛下差不多，常常被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如果不是心里知道这位二皇子是所有皇子里最不讨陛下喜欢的，不定还以为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得了人物。 　　内侍立在那里内心一阵罪过，怎能去想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进士榜魁首禹州陶城冯逸清, 进士榜亚首岷州福林城柳明哲……”高昂的声音在贡院大门口响起来，然后声音洪亮的军士一个传一个，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 　　顾暖暖瞪大眼看向冯逸清和柳明哲，她是知道这两位应该都会上榜的，毕竟随意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的功底，而且柳明哲还是她自己亲眼所见。 　　但是大启这么多读书人，哪怕分东西榜，这进士榜的第一第二也是妥妥的学神了！ 　　梁贞贞和柳娘更是兴奋激动的脸都红了。 　　“恭喜两位，半月后殿试再接再厉一举斩获三甲。”宫珩微笑着朝两人点头，冯逸清和柳明哲立刻起身谢过宫珩。 　　冯逸清这才和柳明哲互相道喜，之后顾暖暖准备开口让他们各回各家，准备接喜报，结果外面已经有人敲门了。 　　外面守着的刑二开口道：“殿下，是聚仙楼的掌柜来祝贺两位进士老爷。” 　　“看来你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宫珩一笑让刑二放人进来。 　　结果门一开就看见掌柜带着两排端着托盘的小二进来。 　　那掌柜天生笑眉笑眼，进来后麻溜地给众人一一行礼：“今日聚仙楼真是蓬荜生辉，昭王殿下还请让小的，沾一沾您的贵气和两位进士老爷的喜气，今天这费用就让咱们聚仙楼请了，两位进士老爷务必吃好喝好，这喜报也无需担心，咱聚仙楼给两位进士老爷接进来，众位贵客意下如何？” 　　冯逸清和柳明哲在京都都是孤身一人，报喜的人也不是一波两波，而是足足三波，除了头一波必须找到正主递出喜报之外，其他的都是跟在后面得个喜钱，找不找的着正主无所谓，有人给喜钱就行。 　　而京都里的那些客栈什么的，要是有住的客人考上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名声，下次科考一定会迎来更多的住客，要是再留下个墨宝，那说不定还会成为传家宝呢！ 　　所以每当有报喜的进客栈，都不用考生做什么，客栈掌柜就已经上去给喜钱了。 　　冯逸清和柳明哲互看了一眼笑着朝掌柜拱手：“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劳掌柜和东家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咱们东家巴不得多几位向您们这样的进士老爷来咱们聚仙楼呢！”掌柜的全程笑得阳光灿烂，好话是一串一串往外冒，等到新菜上完就立刻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从头到尾一点不会有让人产生什么不好想法的举动和言语。 　　果然处处是人才。 　　这一场席面吃到将近乌金落山才结束，到最后宫珩早早带着顾暖暖走人了，柳娘和梁贞贞也先一步回去了，倒是冯逸清和柳明哲都留了下来，因为有学子通过喜报得知西榜魁首亚首都在这里后就陆陆续续来拜访，人多繁杂，不管是出于自身不喜热闹，还是安全方面的考虑，宫珩和几个大姑娘都不适合呆下去了。 　　走之前还让刑二留下看着，等到事情结束，找轿夫把这些学子一个个送回住处，确保路途安全。 　　“你想得可真周到。”顾暖暖两只手捏着宫珩瘸了的那条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以前出过事情。”宫珩握住顾暖暖在自己腿上摸来摸去的手，“原本也是道喜的，结果考上的那个学子太过骄矜，而道喜的那个也是心眼小气性大，结果趁着大家都喝多了，在回去的路上没考上的那个把考上的推下了桥，如果不是刚好被更夫看到，就是死无对证，但就是如此，那学子救上来也已经没救了，那没考上的转头就上吊了。” 　　“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顾暖暖生活在太平盛世，还是善良一些比较好，事事争先是出风头，但是也可能给自己埋下无数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被背地里捅一刀。 　　“不过太善良了也不行，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顾暖暖有时候也觉得做人做事太难，同样一个人同样一件事情换个对象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做人不容易，开心最重要。” 　　“嗯，你开心最重要。”宫珩低头亲了亲顾暖暖，压着声音说道，“你爹在家我都不敢过来找你。” 　　顾暖暖斜了他一眼，视线溜达到他的腿上：“你腿好了？不怕我弄死你了？” 　　“暖暖舍得弄死我？”宫珩低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又酥又撩，“还请王妃怜惜小王……” 　　顾暖暖：虽然知道宫珩对于生命大和谐这件事一直是骚到飞起，但是如今感觉都要彻底放飞自我了。 　　顾暖暖之前被宫珩滋润惯了，素了几个月，最近更是因为他的腿看得到吃不到，哪里能经得起这个妖孽这样邀请，两条腿跪坐在宫珩两侧，捧着宫珩的脸痛痛快快吻了起来：“放心，我一定好好怜惜你！” 　　时隔几个月的身心交流果然让两人都异常满足。 　　当然晚上顾暖暖就没有回去了，说是跟着宫珩一起去了青山寺，等过几天家里要宴请了再回来。 　　顾泯差点就要带人去青山寺抓人了，结果被老娘媳妇一起按住了：“暖暖不在家，正好宴会的事情你和你媳妇看着，请帖也要你亲自写。” 　　宴会在顾暖暖走之前走交代好了，所以除非发生意外，顾泯和王氏都只用写几张请帖，老夫人这个理由肯定是借口，但谁让这是老娘呢！ 　　王氏把顾泯拉回院子更是说的直接：“要你操什么心，若是真出事，那也早出了，还能等到你？要是没出事……那才糟糕呢！” 　　昭王现在的身体据说好了，但是之前那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断言活不过二十的，暖暖过去都是要直接守寡的，太后又留了这种遗言，两边也都放任，更别说暖暖在青山寺早就一起了。 　　离婚期还有两年多，现在正是让他们小夫妻培养感情的时候，一老头子在里面裹什么乱！ 　　老头子顾泯：气成河豚！可恶，刚认回的水灵灵小白菜就被拱了！就算猪再漂亮，他还是不高兴！ 　　早知道就不救……不，救还是要救的，不然自家闺女说不定就要成望门寡了，但是当初不应该掏了家底给他治伤，就应该让他慢慢养着，这么早活蹦乱跳真是膈应！ 　　顾暖暖陪着宫珩在青山寺住了几天后，两人就回来了，结果半路居然遇到了山匪。 　　京都近郊居然出现山匪？怕不是当他们脑子是摆设？ 　　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不过这些人明显是来试探，或者说送人头的，所以很快这些人都被制服了，一审也是一问三不知，这就是一帮子山民，然后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来吓唬一下人，给人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这样子。 　　救美？ 　　这个美是指哪个？ 　　顾暖暖和宫珩看了他们的武器，多数都是木棒竹棍，偶有一把大刀都是缺角或者生了锈的，很明显都是哪里拣来凑数的。 　　她相信了，这真的是来吓唬他们的。 　　不过谁要来救美？ 　　宫珩黑着脸吩咐刑一带人搜索这附近一带，不管这个英雄是来救他的，还是来救他的暖暖的，都让宫珩很不爽！ 　　结果是一无所获，没有办法，把这群人暂时押回去慢慢查。 　　转眼三天过去，勇国公府上任国公，现在的忠勇公顾泯死而复生，在被整个京都百姓议论了半个月后，打开大门广邀亲朋好友的洗尘宴终于开始了。 第九十章 　　宴会当天, 勇国公府大门口车水马龙, 来的宾客还有仆人把还算宽阔的巷子堵得严严实实的。 　　大门口顾泯, 顾漓兄弟俩带着白米和花米在前面迎客, 二门处王氏带着顾暖暖和柳娘一起迎客。 　　今日不但是顾泯招呼亲朋好友的日子, 也是正式认下白米，花米和柳娘的日子, 从今天开始这三个就是顾泯和王氏的养子养女了。 　　顾暖暖从顾家大小姐变成了小小姐。 　　多了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是什么感觉？ 　　顾暖暖：可以浪得更高更远, 从此勇国公府老老小小有人帮她扛帮她护着, 再好不过。 　　如今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所以这次顾暖暖将宴会摆在比较开阔的练武场, 女眷那一边还特意用布幔围了一围。 　　所有宾客一起见证这场认亲仪式，上首一边坐着老夫人，一边坐着顾泯和王氏, 老夫人身边坐着顾漓, 顾暖暖就站顾泯和王氏边上，至于其他宾客基本也都站起来围在边上观礼。 　　跪，奉茶, 磕头喊人，赐名，收改口红包，然后顾泯带着三人去祠堂跪拜, 整个仪式就算彻底完成了。 　　然后整个勇国公府的人都开始改口了，大少爷是花米，现在正式更名顾旭, 二少爷是白米，更名为顾晓，三小姐柳娘更名为顾晾晾。 　　“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勇国公府还能有今天！”看着顾家一副其乐融融，身边还有出色的亲家，不少宾客都忍不住感叹。 　　就在半年前勇国公府还是门庭冷落的样子，但是现在死了的顾泯活过来了，还一下子收了三个养子养女，顾漓的身体也好了，还和永王府郡主定了亲。 　　原本眼看着就要败落的勇国公府，不过转眼不但缓了过来，而且还有了一副欣欣向荣的迹象。 　　这真是太过神奇了，这怎么就突然起来了呢？ 　　要说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家难免就想到因为八字不合才解除的，顾暖暖和二皇子的十年婚约。 　　难道真是因为这桩婚事的原因？那这解除的可太正确了。 　　勇国公府的宴会顺利圆满的收尾，途中没有出任何幺蛾子。 　　连意外上门做客的二皇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意思，好像他就是单纯来吃个宴看个热闹的。 　　但是回了宫之后二皇子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二皇子拿出纸笔写下一个个名字，很多都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来，但是有一些却是记忆尤深。 　　很多名字边上二皇子都用墨笔画了叉，但是更多的是后面跟了朱笔的圈圈。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他居然被自己亲手捧上皇帝宝座的小皇帝勒死了。 　　这是何等的屈辱？！ 　　甚至他都不知道原因！ 　　他一生爱惜名声，虽然在朝堂上独揽大权，但是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将小侄子赶下宝座，他为这母子俩在外面挡风遮雨，结果居然是喂大了白眼狼掉头咬了自己。 　　能够重头再来一次他是很高兴的，当然了，这只是一开始。 　　只是这个高兴在了解到自己情况之后就不剩下多少了，也不知道原来的自己脑子是不是被人打坏了，看看手里捏的都是一副什么烂牌！ 　　还有记忆里很多早该死了的人却还活的好好的。 　　这个时候，顾暖暖应该早就死了，但是她还活着，不但活得活蹦乱跳的，还和他解除了婚约，甚至转头搭上皇叔做了自己的小婶娘，偏偏自己之前脑子一抽还往死里得罪人。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忍着么？ 　　这都不算什么，而因为婚约原本在后宫一直蛰伏着的母嫔，居然就被打发到皇家寺庙里去修行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看看，现在这时候冯逸清居然还活着？ 　　柳明哲又为什么会在京都？这时候他不应该被困在乡下，直到二十年后才再次进京赶考，从此一朝成名天下知。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的小皇叔还活着？ 　　还有他现在的未婚妻是什么东西？他记得这个梁家姑娘上辈子明明是一个庶女，虽然也进了他的后院但只是一个妾室而已，但是这一辈子却成了嫡女，还要做他的皇子妃？ 　　梁家居然敢以庶充嫡？疯了不成？！ 　　他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差不多的人，其他也都没有变，但为何这些人全都面目全非了？ 　　他想查，但习惯了上辈子党羽万千，什么消息都有人送上来的他，如今却感觉非常不适应，缺人，没钱，甚至自己的寝宫也都是别人的眼线。 　　最重要的是顾泯早了十年回来，而且顾家人都还活着，他也和顾暖暖解除了婚约，所以顾泯现在跟他一个铜板关系都没有了。 　　他记得上辈子虽然顾泯对他态度很淡，但是正因为他王妃的位置上摆着顾暖暖的牌位，所以顾泯后来带着他的顾家军和整个西北都站在了他身后，让他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即使他的好三弟最后登上了帝位对他如鲠在喉，却也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他觉得不对劲儿，他身边不但有自己的暗卫，还有顾泯的暗卫，小皇帝是怎么解决他的暗卫，而没有闹出任何动静让他察觉的？ 　　也不知道他死后顾泯会不会给他报仇，他可是他的女婿！ 　　二皇子把自己写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边上的水盆里，他要想一想，现在这时候他最应该做什么？ 　　对了，他的好父皇似乎下个月因为天气偶感风寒卧床好几日，这之后他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二皇子有了一辈子的经验，这一辈子也迅速的在这糟糕的境况里找到了出路。 　　第一，忍耐，第二忍耐，第三还是忍耐。 　　等到自己实力壮大了才能把身边的一切导向正轨，让该死的死，该起得起。 　　然而二皇子好不容易等到皇帝卧床，准备好去侍疾当孝子洗白刷存在感的时候，皇帝的身体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了，并且身体健康程度更胜从前。 　　这简直是奇迹。 　　“这次多亏你们皇叔找到了神药，不然朕怕是有的折腾了。”皇帝一改前几天面色苍白，神情倦怠的样子，现在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感觉上脸皮都更白净了，年纪都轻了。 　　诸位皇子都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皇帝是父亲和皇帝是兄弟那待遇绝对天差地别。 　　只有二皇子感受到了整个世界对他的森森恶意，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跟着兄弟一起祝贺皇帝感谢宫珩。 　　果然本来就不该活着的人，现在活着了，这个世界就彻底乱套了！ 　　二皇子看宫珩的眼神凉凉的，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宫珩斜过来的眼神只停顿在他身上一瞬间就挪开了。 　　如此的漫不经心，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二皇子猛然惊醒垂下眼眸，他在上面站的太久了，久到连如何服低做小都忘记了。 　　哪怕心里知道要蛰伏下来，但是不经意间还是会露出很多了漏洞。 　　尽管二皇子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宫珩并没有怎么在意，他现在有其他事情需要思考。 　　比如此刻正在勇国公府里上演的一场认亲。 第九十一章 　　十日前今年的科考的最后一环, 殿试结束, 冯逸清和柳明哲分别被今上点了状元和探花。 　　冯逸清更是当场就受封了六品翰林, 比往年常规册封高了半级, 别小看这半级, 这就足够说明冯逸清是已经入了皇帝的眼睛了，不说以后的仕途一帆风顺大开绿灯, 但是打压排挤这些应该能避开绝大部分！ 　　梁家这下子真是举家欢腾, 算是从之前的泥沼中爬出来了, 再一次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梁贞贞父亲这一辈, 野心是有的，想法也挺好，但还是太嫩了。 　　在冯逸清和柳明哲打马游街的前一天, 冯夫人黄氏和女儿冯婉清顺利进京了, 比预计的要快很多，因为这母女俩是跟着选秀的大使一起进的京。 　　然后大家都知道冯婉清小姑娘自己把名字报上去，要当秀女进宫了。 　　冯逸清当然是不愿意妹妹进宫选秀的, 虽然说父亲的官职不低，但是父亲毕竟已经过世了，他现在也才刚刚踏进官场，以他们家现在的能量, 妹妹进宗室王府说不定能捞个侧妃当当，正妃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冯逸清怎么可能愿意妹妹去给人做妾，就是皇室, 那也是妾！ 　　但是冯婉清小姑娘有想法，坚决要进宫。 　　冯逸清无法只好先将勇国公府的大夫人王氏，可能是自家母亲的双胞胎姐姐的事情说了出来，希望用此来打消妹妹进宫的想法。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妹妹想什么他知道的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格外心疼！ 　　冯家是他的责任，不是妹妹的，他会让冯家再次立起来，虽然可能会慢一点，但是不能因为想要快一点实现，就让妹妹为他保驾护航！ 　　冯婉清却有不同的想法，一路上从听到陶城那边变天开始，她就知道，她父亲手里留下来的东西肯定很有用，哥哥这高半级也不是凭空来的，那么她呢？会不会比预期的好很多？ 　　冯逸清虽然是哥哥，但是妹妹从小就有主见，脾气更是倔，半天劝不下来，最后无法只能冯逸清暂时退一步。 　　大不了他也拼命好了！ 　　勇国公府里王氏早就盼得望眼欲穿，终于听到门房来报立刻站起身，也不在花厅里等着了，自己迎了出去。 　　远远就见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妇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朝着这边走来，王氏顿住脚步仔仔细细看着，然后对方似乎也注意到视线轻轻抬起头来。 　　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飞速转换，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小女孩一下子清晰起来，明明没有见过对方其他时候的样子，但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让她们可以清晰地想象对方十岁，十五岁，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一直到今日今时此地她们面对面。 　　一下子出现两个仙女是什么概念？ 　　顾暖暖看着面对面而站，仿佛在照镜子的两位仙女，砸了砸嘴：这一加一绝对大于二的效果。 　　顾暖暖拉了拉王氏的袖子，王氏立刻回神眨了眨眼睛，顾暖暖则和新出炉的姐姐顾晾晾一起上前把母女两人迎进屋里，冯逸清也和顾旭顾晓后脚跟进屋。 　　一番你来我往的见礼之后，所有人都坐定了，这才把视线都放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天仙脸上。 　　满室春晖照耀星光璀璨，都要让人睁不开眼睛了，直到两个仙女抱着哭到一起，大家才纷纷回神。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小时候记事早的不单单是王氏，黄氏同样早早就记事了。甚至因为后来一直从父母口中听到小时候双胞胎姐姐的事情，所以黄氏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姐叫金花。 　　那一年是因为她要跑去看糖人，爹娘追了她才让人贩子窥得了机会掳走了跟在娘亲身后的姐姐，当时人非常多，虽然立刻发现，甚至看到了人贩子的背影，但是最后却没有追到人。 　　“姐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黄氏哭得双眼通红，她的爹娘没有跟她说姐姐怎么被掳走的，只说是他们不小心，但是她记得清清楚楚。 　　姐姐被掳走这件事，几乎是她一生最大的梦魔，时隔三十年能再次相见，黄氏感觉自己总算脱离了这个梦魔。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当时我们才都五岁而已，错的不是我们，也不是爹娘，而是人贩子，错的是他们。”王氏自己也是双眼通红，但是却抱着黄氏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而且他们已经受到报应了。” 　　“嗯，姐姐。”黄氏依赖地看着王氏，“我又有娘家人了。” 　　王氏被拐走后，黄氏作为独女，日子过的肯定是不错的，长到出嫁，黄家父母又为她选了人品出众的丈夫，丈夫对性子天真娇憨善良，人又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妻子更是又当妻子爱，又当闺女宠。 　　可以说黄氏从小到大三十多年，除了丈夫死后的将近四年过得苦楚一些之外，一生都平安顺逐，就算这四年里也是前面有儿子，后面有女儿，她也没有操什么心。 　　就是儿子死讯传来的时候那真是好像天都塌了，但是好在还有女儿，如今有了姐姐姐夫一家子，黄氏更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能是因为老娘是这样的傻白甜，是个人亲近点就能交付全部信任，所以冯逸清早早能独当一面，一直和母亲呆在一起的冯婉清更是一直保持着敏感警惕。 　　只是面对这新的姨母姨夫和表姐，冯婉清也无法说对方居心不良，毕竟比起这煊赫的勇国公府，只有一个刚上任小翰林的冯家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连他们家仅剩的美貌对于勇国公府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稀罕的。 　　冯婉清突然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这股忧伤名为价值认同感 。 　　互相接触的第一步目前来说还不错，王氏得知了冯婉清自己报了名要当秀女着实惊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只是点点头：“婉婉若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大姨，也可以告诉你表姐，你们年轻的姑娘说话更随心所欲一些。” 　　黄氏和冯逸清都惊叹于王氏对冯婉清私自报名这件事情的接受度，难道大户人家的主母都是这么稳如泰山的？还是他们小门小户，少见多怪？ 　　答案是，在顾暖暖面前，冯婉清私下报名这种事情，虽然有些出格但还在情理之中，还是她可以理解的，毕竟自家闺女的行为和思考方向，她才是真的不懂呢！ 　　姐妹相认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王氏弄了一个家宴，一家子推杯换盏，边吃边聊，一顿饭的功夫大家对彼此的性子也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结束宴会的时候是宾主尽欢的。 第九十二章 　　科考后续彻底落下帷幕的时候, 京都的姑娘们都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冯逸清和柳明哲如今都住在勇国公府里, 每日来往翰林院也有了伴。 　　黄氏和冯婉清也住进了勇国公府, 原来的柳娘, 如今的顾晾晾就住在两人的边上，和着王氏的院子, 顾暖暖的院子成了一排, 都是挑的勇国公府朝向最好的院子。 　　顾旭和顾晓两个则带着黄氏的书信, 前往琵琶镇重新修坟, 也要给养母将名字记入黄氏宗族, 顺带还要看看那边有什么需要，作为族人，哪怕是外嫁的女儿也要造福乡里, 更多的是让那个黄氏父母过继的继子日子更加难过一些。 　　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的时候, 时隔多年的选秀风风火火的开始进行起来了，因为此次是小选，来的秀女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 所以跟着选秀使进京的反而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自己家人护送，很多都是一大个车队一大个车队进京的。 　　五月初六，进宫选秀的日子终于到了。 　　前一天晚上王氏和黄氏就让人给冯婉清收拾好了东西, 另外之前也请了宫里的麽麽集中训练教导了半个多月。 　　本来就看着懂事稳重的冯婉清，这会儿已经像个真正的大姑娘了。 　　顾暖暖和顾晾晾两个还在边上充当做教材，比如说买一大叠粗婉, 随时随地用各种角度各种力度往冯婉清脚边砸。 　　一开始把小姑娘吓得跳脚，但是半个月后小姑娘在看到砸到脚边的碗，别说脚步不顿了，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彻底淡定了，诠释了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然后汤圆逮了一串死耗子扔在冯婉清脚边，冯婉清除了脸色有些白倒是没有尖叫失态，但是汤圆被几个麽麽丫头拿着鸡毛掸子赶出了院子，回头还一状告到了王氏那里。 　　最后汤圆乖乖和冯婉清道了歉，然后又去练武场跪了一个时辰才算完。 　　但是这件事后麽麽对于冯婉清的教养却更上心了。 　　小选的秀女那都是金贵的臣女，里面最不济的也能捞个龙子凤孙的妾室，更说不准会有多少个王妃侧妃，而且这次太子也会在里面选妃，所以接待的宫人那叫一个热情周到。 　　这万一要是被自己随意一句善心被哪位记住了，等到之后人家发达，只要提上一句，还不是受用无穷？ 　　冯婉清也受到了相对周到的接待，不过比起其他贵女她明面上的身份到底是低了一些，所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众星拱月，不过冯婉清不在乎，这样子才好，皇宫里和别人少一些接触就少一些是非。 　　冯婉清进了宫之后黄氏就忍不住担心，但是担心也无济于事，这是在皇宫里，看不见摸不着的，除了等只能等。 　　这次虽然是小选，臣女们也多是贵女，但是贵女中也分档次，冯婉清无疑是最下面的那个档次，但是她长得好年纪又和太子合适，难免就要被人嫉恨。 　　当然被嫉恨的，互相看不顺眼的，比比皆是，顾暖暖是知道冯婉清一定能杀出重围的，虽然如今剧情已经有了变化，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冯婉清作为女主，有的不单单只是运气，还有头脑，自身持正，善良不圣母，坚韧不顽固。 　　总之顾暖暖认为，这样的女孩子除非运气差到难以置信，不然不可能不出头，很显然冯婉清是个有着大气运的人，所以冯婉清不成功，那是绝对不存在的。 　　只不过现在的女主还小，而且又已经是她表妹了，没道理让她放任小姑娘在皇宫里摸爬滚打，于是顾暖暖磨着宫珩带她进宫了。 　　然后在去储秀宫的路上，看到挂在大树叉上思考人生的太子。 　　“下来，堂堂太子怎么挂在树上？”宫珩皱眉，看到太子下树的动作磨磨蹭蹭，抬起一脚踢过去，太子立马呲溜一下从大树上滑下来，然后抬起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宫珩：“小皇叔，你进宫了？” 　　“嗯。”宫珩点了点头，拉着顾暖暖就准备走人。 　　“诶，小皇叔，小皇叔。”太子立刻跟上去，见宫珩不理他，立刻喊顾暖暖，“小婶婶，婶婶。” 　　宫珩斜了太子一眼，没有再往前跨步，而是停了来。 第九十三章 　　“你身边的人呢？”作为储君暗地里身边自然不会少人, 同样的明面上也不会少人, 就算是在宫里, 明面上少说也会有两个到三个人跟着, 而现在太子身边明面上一个人也没有。 　　“小皇叔, 我让他们下去了。”太子的目光在宫珩和顾暖暖之间晃了几个来回，“小皇叔, 娶妻是什么心情？” 　　太子和顾暖暖接触过几回, 总体来说感觉和认知中的贵女完全不同, 又凶又残, 简直和他小皇叔配了一脸, 所以对面两个哪怕和他岁数差不多，他也能厚着脸皮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年长者，长辈, 然后说说自己心里的疑惑。 　　毕竟他已经把自己身边的人扒拉了个遍, 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人，才跑过来挂在了储秀宫的树枝上，然后就在上面猝不及防的看了一出大戏, 以至于本来就不怎么想娶妻纳妾的心更淡了。 　　“……迫不及待。”要不是因为还有孝在身上，宫珩早就把顾暖暖抱回昭王府了。 　　“说什么呢！”顾暖暖娇嗔地斜了宫珩一眼，脸上的笑容一点不掩饰，宫珩也面带微笑的回视她, 虽然没有什么肉麻的话语，但是眼神说明一切。 　　被强塞了一口狗粮的太子，突然觉得娶妻似乎也不是什么讨厌的事情。 　　可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不是谁都刚刚好就能遇到迫不及待的人。 　　“小皇叔你和小婶婶来这里是？”储秀宫比较偏，并不是什么进出的必经之路，所以路过基本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特意过来的，所以……小皇叔是有什么打算？ 　　其实太子都见怪不怪，最近差不多年纪的宗室子弟都被他父皇特意请进宫来，宴会都办了几场了，更甚者还有直接看对眼请了家里长辈进宫说项的。 　　只是小皇叔……不应该吧，难道不怕被小婶婶绑在供桌上！ 　　“来看看你小婶婶的表妹。”宫珩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太子，“你没看见？” 　　“我？”什么叫没看见？他又不认识小婶婶的表妹，看见没看见他怎么知道？ 　　太子很茫然，但很快他的茫然就消失了，因为跟着宫人从大门里踏出来的姑娘和小婶婶是真像。 　　虽然没有像到会让人搞错的地步，但是真的只要见过两人都不会觉得这两人没有关系的。 　　“表姐，昭王姐夫。”冯婉清大大方方的跟顾暖暖和宫珩打招呼，完了才笑着上前，“表姐来看我了？我娘是不是去闹大姨了……嗯？” 　　冯婉清上前了两步才看到站在昭王另一侧的太子，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微微一愣之后就给太子行了个礼，也没有多问，反正能在宫里遇到的身份不可能低就对了。 　　“小姨也是担心你。”顾暖暖对着宫珩摆摆手，拉着冯婉清到边上一点，细细问了进宫后的事情。 　　冯婉清也没有隐瞒，把进宫后到现在的事情都告诉了顾暖暖：“大部分都自持身份，除了言语间有些难听倒没有什么，只是难免也有那种又蠢又毒的。” 　　碰到这种人，真的是让人怀疑人生，都不知道的对方脑子怎么长得，自己蠢就以为别人和她一样蠢了？ 　　比如说同样是弄脏人家衣服，一般贵女最多装个失手不小心弄脏或者弄坏人家的衣服，完了还会道歉赔礼，这就是一种存粹的恶心人，又或者反过来让人道歉来彰显自己高人一等。 　　这其实已经挺蠢的了，但是这种贵女还是有底线的，她们本性并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因为天之骄女难免性子霸道蛮横，如今那么多天之骄女聚集在一起，看不顺眼别人找找茬很正常。 　　除了那种之前有私仇的，还真没有谁会往死里的罪人。 　　但就是有那种会做一些让人无语的事情，比如当众推人下水，或者用簪子或者指甲，戒指指套之类的划伤别人的脸，这就恶毒了，一个毁人名节，一个让人破相，这对于这个时代的姑娘们来说实在太过恶毒了。 　　“你呢？有麻烦么？”顾暖暖点了点头，这些姑娘们大多还是很理智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宫殿里身边人手有限，四周又都是眼睛，习惯了明面上风光霁月的贵女们是不会让人抓住什么要命的把柄的。 　　小恶作剧不过说一声姑娘家之间玩笑，但是过分了就上升到家族教养问题，一个弄不好，一个人在宫里出事可能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姑娘嫁不出去。 　　“都是小打小闹，到不了我跟前。”冯婉清进宫的时候，可以带一个丫头一个麽麽，这里的姑娘进来都是这个配置，分到的也是一人一个套间，一大一小单独门户，最大限度减少了贵女们之间的摩擦。 　　要是大选的时候那才叫厉害呢，一个院子大小二十个房间能住上百多个人。 　　在大启皇室虽然有着绝对的地位，但是作为臣子的地位也不会低，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老板和伙计的关系，没有哪个臣子会担心皇室会因为看你不顺眼而莫名其妙灭了你。 　　所以小选真的是在找亲家而不是给家里的儿子找生育工具，同样也会严格控制不出意外事件，免得真的出了事情，你要说不罚皇室的面子往哪里搁？你说要是罚吧，真不是在跟臣子结仇？ 　　虽然说臣子明面上都是不敢违抗皇室，但是谁知到关键时刻会不会给人捅一刀。 　　从小忠君爱国没有少学，但是有句俗话不是这样说的么？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总之大启的皇室在这方面很严苛。 　　顾暖暖猜测这跟大启被穿成筛子的天空有关系，要不然一个朝代眼看着从开国到一统再到如今前后将近五百年了还能稳如泰山，一点日暮西山的感觉都没有？ 　　“那就好。”顾暖暖也不多说什么，宫里到处是眼睛，今天她来这一趟，让所有人看到两人相似的面容就已经足够了，只要有眼睛的人估计都能看到勇国公府和昭王府的态度了，若是再有不开眼的招惹，那么不好意思，她顾暖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是还真的就有这种不长眼睛的，其实说起来冯婉清也是倒霉，因为她长得和顾暖暖实在像所以太子是真的好奇，就在顾暖暖和宫珩走了之后悄悄把人叫出去说话。 　　太子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免得把小婶婶的表妹整成公敌，所以他是悄悄地叫的，但架不住巧合，就这么凑巧被人看到，看到的那个还是认识太子的。 　　这还得了，没一会儿整个储秀宫就都传遍了，当然大多数姑娘虽然也很嫉恨冯婉清，但是自家知道自家事情，就算没有冯婉清估计太子的东宫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儿，所以大部分只在边上闲闲的煽风点火。 　　“王姐姐，听说您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怎么殿下没有来找你反而找了那个什么冯婉清？”刺耳的声音响在王拂尘的耳边，让王拂尘狠狠皱起眉头，侧头抬起眼皮看过去，嘴角一掀，“不劳李姑娘费心，不管殿下找不找我，我都是殿下的表妹，李姑娘还是操*心自己比较好。” 　　王拂尘的话激起一阵笑声。 　　对面李姑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王拂尘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她的档次在这里，就算不能进东宫也没有关系，因为不管去哪儿，一个正妻之位是跑不掉了，反观她自己能捞到一个侧室估计都是运气好。 　　她知道这种挑拨离间很幼稚，但是她就是看不惯王拂尘那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 　　李姑娘名唤李妙香和王拂尘一样来自东都，只不过和王家这种顶级世家不同，李家勉强能入流，偶尔也会在宴会上碰面。 　　本来她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但是有一次李妙香和王拂尘撞色了，结果李妙香被那些依附王氏的贵女狠狠奚落了一顿，虽然最后王拂尘知道了过来制止了，但是那种屈辱和恨已经埋在心头。 　　只是以前所处环境不同，交集不多，再恨也无济于事，但是现在大家都是秀女，都在储秀宫，未来说不定还可能同进一个府邸，李妙香心里的恶意压都压不住，但是她也不傻，所以别的不做就挑拨试了试，结果王拂尘很明显不上当。 　　而这时候冯婉清正好进来，一进门就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冯婉清眼皮一跳，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对着所有人福了个礼，然后施施然回自己的房间。 　　路上有人没有忍住将自己手里的瓜子壳全部撒向冯婉清，结果冯婉清身边的丫头上前一步，卷起袖子向上一扫全都卷进袖子里，然后走过去全部倒回那位秀女的盘子里：“这位姑娘端稳别再撒了。” 　　丫头说完直接跟上冯婉清，而冯婉清和身边的麽麽从头到尾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等到主仆三人走远了，好多人才纷纷抽冷气：“这是丫头？！” 　　京都这边想一想之前顾暖暖找过她倒是有些明白，但是东都文风鼎盛，身边带的丫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是不稀奇，但是像这种明显已经不是花架子功夫的丫头那真是太稀罕了。 　　“少见多怪！她可是勇国公家的表小姐，身边的丫头会武功有什么稀奇？说不定人自己都会武功！”毕竟当初顾暖暖扔梁贞贞进湖里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那时候还有不少人拦她，结果没有一个拦住的，还有姜家的那个姑娘也是好多人看见的。 　　冯婉清：误会了，弱女子本人！ 　　顾暖暖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吉祥翁主，就是大年夜要红包的童家小财神童吉祥。 　　上一次童吉祥也去了西北但是正好和宫珩顾暖暖他们错过，不过作为财神爷风向把的刚刚好，慢了一些时候回来，赶上陶城变天，在那里可是收获了不少东西。 　　寒暄了一番之后顾暖暖和宫珩跟吉祥翁主道别，等到出了宫门，顾暖暖才有些疑惑的问道：“吉祥翁主没有参加选秀？” 　　“皇兄已经允了吉祥翁主的世女请封。”宫珩弯着嘴角道，“等小选结束，童家就要为她选婿了！” 　　顾暖暖点点头，皇帝没有硬把吉祥翁主要来做儿媳妇真是难得，不过这也证明皇帝的吃相不难看。 　　不难看就好。 　　顾暖暖放下心后又跟着宫珩去青山寺了，嗯……去为太后祈福，然后没几天就有消息传来，储秀宫里闹出事儿了。 第九十四章 　　事情的大概是这样, 按照日常流程, 有哪个妃子或者外面的王妃看中了谁家闺女, 宫里的直接请人去做客观察观察就行了, 宫外的就递了牌子给交好的妃子, 然后进宫的时候叫人来看，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可以瞄一眼, 可能是自家未来儿媳妇的贵女们。 　　这一天也和往常一样, 每天都会有好几个贵女被叫出去给那些妃子们看看, 所以大家也没有注意什么, 只是入夜了落锁的麽麽都来查房了, 才发现居然还有秀女没回来，当然带在身边的丫头也同样没回来，这不就要去找人了。 　　结果这主仆俩倒是找到了, 只是却是在储秀宫边上水池里找到的, 找到的时候倒是还在喘气，只不过在水池里泡了大半日起了高烧，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太医院全力救治把温度压下去后，过了一个白天晚上又烧起来了，这样反复三天这主仆俩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偏偏这姑娘来头还不小，是育有三公主, 五公主和七皇子的贵妃凤氏的娘家侄女，这一次也是奔着太子妃或者太子良娣来的。 　　皇帝被贵妃哭的头疼，没有办法突然想到宫珩手里的药,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送了消息，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这凤姑娘的手里抓着一角布料是冯婉清身边麽麽袖子上的。 　　而麽麽的说法是，那个衣角是不小心被树枝勾破的，另外李家姑娘又说看见王姑娘家的丫头路过，似乎有些慌张。 　　王家姑娘的丫头自然不认，只说半路和李家姑娘的丫头发生了口角，还争吵了几句，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事儿其实很简单，只要凤家这主仆俩一醒，就算不是真相大白也能从中推理出事情的大概，就算不能推理出好歹也可以排查一下。 　　但问题是这主仆俩别说醒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储秀宫这一片因为是臣女，所以除了外围里面只有当值的宫人和女官，其他事情自有秀女身边的丫头或者麽麽接手，所以储秀宫外面挺严实，但是里面还是很宽松了。 　　皇帝揉了揉额头，谁知道一窝子小丫头都独门独户了还能整出这种幺蛾子，想过可能会有姑娘受到排挤，但是没有想到出事的会是凤家的姑娘，凤氏，王氏，谢氏这些都是这群秀女里出身最高的一波了，按理是绝对没有人敢招惹的。 　　谁知道偏偏一出事还拉上了两个，还连冯婉清都拉上了。 　　冯婉清什么出身，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皇帝心里早就有数了，也已经有了安排，甚至和皇后都打好招呼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坏事！ 　　顾暖暖一听表妹女主有事，略带这点小兴奋的想要去看看谁作死，结果还没有到皇宫宫珩这边就有消息过来说冯婉清身边的麽麽已经自证了清白。 　　原来之前一屋子人盯着她，还要撒她瓜子壳的时候冯婉清就想到了，这要是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儿，只要能扯上她的，怕是都愿意咬她一口。 　　这不，这几天冯婉清要么就不出门，要是出门肯定和大部队一起，绝对不落单，任何时候都是三人同行，所以哪怕凤家姑娘主仆没有醒，从周边人的口中都可以问出来。 　　冯婉清主仆三人从来不走小路，这就导致她们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暴露在四周宫人们视线中，所以无论谁有什么事情都和冯婉清主仆三人没有关系，她们有不在场证明。 　　也有人提出冯婉清的丫头会武功，可以避开人，但是事实证明顾暖暖给冯婉清选的这个丫头还真不会武功，人家就只是眼明手快，从小练杂耍的，眼明手快得很，但是武功还真不会，自然也没有进了院子后飞檐走壁出去的本事。 　　顾暖暖：派个武功高的丫头进宫？怕不是作死！ 　　顾暖暖和宫珩进宫后，顾暖暖凝了两个像冰晶一样的小东西给宫珩，宫珩交给了太医院，太医都不用检验，一来是之前陛下都服用过，二来大庭广众之下昭王殿下又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还能下毒？ 　　这两颗冰晶凝聚了顾暖暖的异能，虽然离开了顾暖暖的手后净化效果大打折扣，但是也给了太医们足够的时间。 　　现代人都知道，中医和西医，一个治本一个治标，各有所长，但是在急救这一方面确实是西医更胜一筹。 　　很快热度退了下来，太医们又是灌药又是针灸，两个时辰后，虚弱的主仆俩醒过来了。 　　后面的事情简直是大反转。 　　打晕这主仆俩的是个县令的女儿，照理这次选秀应该轮不到她，但是她长得漂亮啊，属于额外选拔的，一家子都准备扒着她的裙子往上爬呢，所以打断了她未婚夫表哥的腿，把人赶了出去，结果那表哥没几天就死了。 　　这个姓于的姑娘心里什么想法估计谁也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太好的，但是人家也乖乖上京来了，本来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完了，但是凤家主仆作死呢！ 　　她们看到冯婉清身边的麽麽撕破了衣角，捡起来后就找了目标准备嫁祸冯婉清主仆，于是就找到了家世名声不显，但是很美貌的于姑娘。 　　可惜的是于姑娘从小长于乡野一贯力气大，因为长大后越来越漂亮才被接回家的，所以可想而知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被反过来打晕了。 　　人家于姑娘根本不知道这主仆手里有没有东西，打完了人往水池边草丛里一扔就完事了。 　　然后转头这主仆俩就被李姑娘这边看见了，正巧看到王姑娘的丫头走过，以为是王姑娘下的手，为了让王姑娘吃罪更大，李姑娘这边就把人搬到了水池边，还沾了水，也不知道怎么滴最后这两人大半个身子都泡进了水里。 　　冯婉清&王拂尘：真是躺着也中枪！ 　　相比神色惊恐的李姑娘主仆，于姑娘就淡定的很，仿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兴奋。 　　这姑娘怕是一点不担心皇帝追究责任，甚至可能还希望皇帝追究责任，把那想咬住她吸血的一家子都弄死才好！ 　　“革了于县令的职，让他回老家种地去。”皇帝狠狠瞪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不吭声的贵妃，这什么娘家侄女，又毒又蠢，还想给太子做良娣，也不怕污染他老宫家的血脉！ 　　“你，力气很大嘛！”皇帝指了指于姑娘，转头对着皇后道，“岚王不是还有个弟弟没娶亲么？朕就把她许给他了！” 　　“……陛下想的周到。”皇后扯了扯嘴角，岚王这个小弟弟是庶出，来的有些不名誉，因为岚王府也是四十无子才许纳妾的，所以老岚王只有老王妃一人，后来老王妃过世老岚王也一直一个人。 　　谁知道老岚王临老了还晚节不保被人小姑娘爬了床，事后还没支声，老岚王一把年纪还以为自己做春梦哪里有脸问，结果人小姑娘后来挺着肚子找上门了。 　　老岚王当时就差点气吐血，后来孩子是生下来了，只是时间太久孩子憋得有些憨傻，快二十岁了，心智就六七岁，婚事就一直耽搁了。 　　至于李妙香主仆直接打包送回去，还有凤姑娘主仆也一样送回去，冯婉清和王拂尘都得了赏赐压惊，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又过了三个月，最热的夏天过去了，皇宫里赐下了一溜的赐婚圣旨。 　　其中最瞩目的就是冯婉清和王拂尘。 　　王拂尘是因为身份高，所以才备受瞩目，最后王拂尘花落永王府，成了永王府世子妃。 　　而冯婉清在别人眼里就是宛若走了狗屎运一样，居然被皇帝赐给了太子做太子妃。 　　居然是太子妃！ 　　别说别人，冯婉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的预想里，她要是能成为良娣就不错了。 　　但是事实上她不但成了太子妃，皇帝还没有另外赐妾室，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整个东宫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至于以后，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寝宫里，皇后正笑着跟皇帝说话。 　　“朕知道梓潼看中的是王氏的嫡女。”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一开始朕是想把这冯婉清给太子当良娣的，至于太子妃王氏和谢氏择其一便可，但是朕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陛下说什么呢，臣妾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陛下疼太子可比臣妾疼多了，臣妾虽然不是很明白陛下的意思，但是臣妾相信陛下是为了太子好的。”皇后笑得温柔，“再说了这冯姑娘长得可真是好，人也聪明，还晓得谨慎收敛，是个好姑娘。” 　　“还是梓潼懂朕！”皇帝笑了，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外戚。” 　　皇后猛然睁大眼，好一会儿才了然点头。 　　确实，比起家世显赫的王氏和谢氏，冯婉清再适合也没有了。 　　冯婉清没有强大的父族，那么以后就不会有可怕的外戚，但是顾泯又是她的姨夫，还和小十九阿珩结了亲家，这种关系当真微妙，不近不远刚刚好。 　　另外皇帝还把王氏赐给了永王府，谢氏赐给岚王府，永王府与勇国公府结了亲家，就是天然的同盟，而岚王府一向和永王府穿一条裤子。 　　也就是说这三桩赐婚是皇帝给太子立的三个有利的帮手，而且还都是距离远近合适的。 　　“陛下费心了，太子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当您的儿子！”皇后是真的挺感动的，趁着还有精神两人又忆了一番往昔，夫妻俩都觉得彼此之间似乎更近了一步。 第九十五章 　　青山寺的后山一东一西立着两座坟头, 五六十岁的中年男子一头雪白长发, 身穿昂贵面料的衣袍, 就这样站在坟头前, 然后席地而坐, 开了一坛酒倒了一杯喝上一口。 　　天空中大雪纷纷扬扬遮盖来时的路径，男子精致的容颜已经带上了厚厚的风霜, 眼角也已经爬满岁月的痕迹, 沙哑的声音在雪地里幽幽响起：“暖暖……爹爹为你报仇了, 你高兴么？” 　　吱咯吱咯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 两顶明黄色的轿子停了下来, 打头轿子里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明黄色的天子服饰，还披了绣着五爪金龙大裳。 　　眉目精致的少年天子, 走到后面的轿子里, 伸手扶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宫装女子。 　　母子俩挥退了随行的宫人，只留下几个远远候着。 　　白发男子回头看向来人，眼神有那一瞬间的茫然, 然后才回过神，站起来对着母子俩行礼：“顾泯见过陛下，太后。” 　　“姨夫见外了。”太后脸上带着微笑，自己手里拎着篮子摆到了坟头, 拿出了香烛纸钱还有祭品。 　　“自家人不必多礼。”皇帝立刻上前扶住要跪下的顾泯，“这冰天雪地的，姨外祖父可要保重身体。” 　　“臣谢陛下关心, 如今大仇得报，臣就想来看看暖暖，她一个人在这里……”顾泯的视线滑到对面的一座坟上，突然一笑，“暖暖倒也不孤单，能和昭王殿下一做几十年邻居也是福气。” 　　“昭王叔祖生前就喜欢呆在这青山寺，如今一看确实景色秀丽，也清净安宁。”皇帝也跟着笑了笑，“听说姨母性子安静喜好读书，恰恰叔祖也一样，倒是也合得来，想必邻里必定是和睦的。” 　　“你姨母那是懒的！”顾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然后谈话渐入佳境的君臣就听见年轻的太后这样说道：“姨夫，表姐和小皇叔都孤孤单单的，何不索性合了一家，让他们也有个伴？” 　　皇帝和顾泯同时一愣，然后皇帝双眼一亮：“母后说得极是，叔祖当年乃是大启第一美男子，和姨母也年岁相当绝对不会辱没了姨母，姨外祖父意下如何？” 　　顾泯老当益壮，顾家军所向披靡，但是同样的也是后继无人，皇帝即忧心顾家军势大，又忧心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在顾泯之后直接散了，那绝对心疼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顾泯碍于祖宗家法不能让早夭的女儿进顾家祖坟，所以就直接将坟按在她出事的青山寺之上，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他总会老，等到他死了谁还会祭拜女儿？ 　　“姨外祖父莫要担心，朕会让司天监为姨母和叔祖合一合八字，若是相合，朕就请皇室宗主为叔祖求娶姨母为昭王妃，三书六礼必定稳稳妥妥的。”皇帝这样说完，太后笑着接口：“过两年让皇后生个孩子过继给小皇叔和表姐，以后姨夫就可以亲自带着外孙了。” 　　“……”别的都是假的，只有最后一句让顾泯动容，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笑着点头，“臣听陛下和太后的。” 　　皇帝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合八字就直接请顾泯写了女儿的八字，然后这边皇帝也写了昭王的八字，也不去别处先请青山寺的高僧合一合。 　　高僧批了八个字：三世情缘，天作之合。 　　皇帝，太后和顾泯都惊喜的看着批文，也不废话直接把帖子批文送回皇城让司天监测算，包括再合一次八字，若是八字也相合，那么接下去婚事所需要的日期时辰就一并算出来。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京都敲锣打鼓，喜乐直直响了大半日才停歇。 　　皇室已故的昭王宫珩和勇国公府已故的大小姐顾暖暖与今日结亲，这一桩阴亲办得格外声势浩大，两个月后皇后就意外被诊出怀孕了，十个月后大启又一位军功赫赫的王女降临人世。 　　…………………………………… 　　宫珩幽幽醒来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见满目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周围都是脸上勾着僵硬微笑的人，再仔细看就发现自己坐在铺着大红色锦被床上，而他身边还靠坐着一个人。 　　大红色的新娘礼服勾勒出女子动人心魄的曲线，大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对方的容颜，但是交握在膝盖上的手，白皙娇美，让人忍不住猜测盖头下究竟是怎么样的绝色。 　　“新郎掀盖头，从此秤心如意！”宫珩手里被塞了一杆小称，秤杆勾着红盖头慢慢撩起，一张艳丽绝美的脸出现在宫珩视线里。 　　新娘微微抬眸看向宫珩，然后就愣住不动了，宫珩也看着新娘不知道眨眼睛了。 　　“走了走了，别妨碍人家洞房！”原本挨挨挤挤都是人的房间瞬间只剩下坐在床沿的新娘新娘。 　　直到这时两人才反应过来移开了视线，然后又悄悄对上视线。 　　宫珩伸出手握住新娘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暖暖，我叫顾暖暖，你呢？”顾暖暖脸微红。 　　“宫珩，我叫宫珩。” 　　唇舌相接，相拥而眠，是灵魂为之颤动的纠缠。 　　从此我们互为家人，不再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 交代上辈子二皇子为什么被自己扶持的小皇帝勒死，因为太后和顾泯相认了，也查出了顾暖暖的死因，正好二皇子势大小皇帝受他挚肘颇多，早就想让他养老，但是有顾家军在自己轻易动不得，但是现在事情完全翻转了自然更好。 　　这是真鬼丈夫了，哈哈哈哈 第九十六章 　　小选结束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皇帝和顾泯开始了心知肚明的三请三让。 　　皇帝再三请托顾泯再次官拜大将军统掌西北兵事, 顾泯第一次以失忆为由推脱, 第二次以老夫人年事已高, 失踪十年让母亲遭受丧子之痛已经是极大的不孝, 希望能留在京都好好孝顺母亲。 　　第三次顾泯以多年征战身上暗伤无数为由，正式卸甲归田, 言明若是当真朝廷需要他披挂上阵, 到时必定万死不辞！ 　　皇帝满意了, 正式将顾泯原本的谥号忠勇两字赐给了他当作新的爵位名称, 并将顾家原本旁边的那座宅子赐给了顾泯, 挂上了忠勇公府的御赐牌匾。 　　顾氏一门两国公，煊赫一时。 　　不过顾家主子少，即使顾泯现在连带亲生的都有四个孩子了, 但依然人口少的可怜, 所以大家依然住在勇国公府里，没有搬过去，以后顾漓成亲也是分灶不分家, 只等老夫人百年之后再正式分家。 　　顾泯被正式封了国公后，照规矩得宴客，就借着老夫人过寿请了之前过来送礼的人，等到整个顾家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秋末, 眼看着没几个月又要过年了。 　　偌大的忠勇公府空空荡荡的，没人住光是放着实在可惜，顾暖暖没事就开始瞎琢磨。 　　“爹啊, 我们把隔壁弄成一个主题公园怎么样？”顾暖暖拿着自己绝对粗糙的计划书去找顾泯了。 　　“什么主题公园？”顾泯也觉得空放着宅子挺浪费的，但是也没有在意，毕竟顾家真不差钱。 　　“攻城守城啊！”顾暖暖眨巴着眼睛，指着自己画的地图，“东南西北中，五座小城池，然后种上树，挖出河，堆出山坡泥地，玩攻城和守城的游戏。” 　　顾泯近段时间看了不少自己以前的书，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学习过的东西再学一遍非常快，对于闺女的想法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是：“暖暖啊，照你这么个弄法，隔壁怕是要全部推掉重建才行，而且光是隔壁地方还是嫌太小，根本施展不开。” 　　“爹啊，我们家不差钱。”顾暖暖兴致勃勃地道，“反正你现在有的是时间们可以慢慢弄啊，至于地方不够，就把边上也买下来怎么样？” 　　顾暖暖被自家老爹从书房赶了出来，不过那本粗糙的计划书留在了书房里，转头顾泯就重新弄了计划书，又添加了许多细节，然后揣着计划书进宫和皇帝唠嗑去了。 　　等到顾暖暖把这事儿完全抛却脑后的时候，京都西郊靠近山脉的那一块地方开始动工了。 　　这时候顾暖暖在干什么呢？ 　　她在折腾宫珩送她的一个小庄子，她要把这个小庄子改成儿童游乐园！ 　　不过这个游乐园难度不小，还好顾暖暖不差人不差钱，连时间都不差。 　　旋转木马可以在下面做个大齿轮用畜力带动，划船，海盗船，滑滑梯，山洞迷宫这些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顾暖暖最想做成的是摩天轮，但是这个提案简直要逼死现在的能工巧匠，不过不能百分百还原，咱们可以给打个折。 　　正好山庄边上有落差挺大的河流经过，于是水车动力的摩天轮计划启动。 　　最后经历数次失败，终于有了可以带动人，并且有一定安全系数的摩天轮成功了。 　　首先巨大的水车在水里作为动力，带动岸上较小的另一个类似水车的转轮运转，然后在这个小转轮上安装上类似秋千，不过两边都有栏杆的座椅，摩天轮就成功了。 　　不过因为水车是靠水驱动的，所以不可能随便停下，于是整个摩天轮的齿轮就做得很大，这样会使得它的转动变得很慢，有足够的时间上下。 　　顾暖暖自己上去试了一下，还真的挺不错的。 　　然后整个游乐场里最大的就是原本的湖，被顾暖暖让人填地很浅，然后灌满水再在水里按上比水面稍低的石墩，夏天可以在水上走，冬日可以在冰上滑冰。 　　然而要想整个游乐园一炮而红，顾暖暖还准备了别的。 　　比如冰雕！ 　　其实因为京都地处北方，冬日又冷又长的关系，所以冰雕这种北方特产在京都并不稀罕，但是由于生产力的关系，冰雕的规模都比较小。 　　不过有顾暖暖这个冰雪女王在，各种冰雕还不是手到擒来？ 　　顾泯没有让顾暖暖祸害他的忠勇公府，但是宫珩却言明随顾暖暖捣鼓，好好的一个山庄被顾暖暖改了又改。 　　并且在开业的最后半个月里，顾暖暖除了山庄外看守的人，其他人全部放假休息离开了山庄。 　　不过顾暖暖把宫珩请了过来，另外就一个七宝。 　　“来，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临了！”顾暖暖对着已经结冰的平滑湖面，轻轻扬起手，靠着岸边一座冰雪铸就的高大牌楼，三个镂空的冰雪大字【南天门】 　　没错，顾暖暖要在半月之内，弄出一个冰雪天庭来，不但有各式各样的宫殿，连里面的仙人也。 　　不过瞬息之间，屋檐飞翘，雕梁画栋的巨大宫殿就平地而起了，还有好多身姿翩跹的仙人在宫殿前悠然自得。 　　“王，王妃，这……这……”七宝瞪大眼看着身边神情活灵活现的冰人，嘴巴长得老大。 　　七仙女捧桃，嫦娥献舞…… 　　宫珩早就见过顾暖冰系异能，也知道这个能力的强大，但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神奇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宫珩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嗯。”顾暖暖弯着嘴角，“以后说给你听。” 　　“好。”宫珩点头。 　　虽然整个庄子关起来最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但是顾暖暖其实只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整个庄子收拾好了。 第九十七章 　　因为很快太后的一年孝期就要过了, 皇室除了宫珩就都可以结婚了。 　　宫珩：…… 　　所以年前的时候小选赐婚的人家都选着好时候接二连三的走六礼, 年纪大一点的过了年了差不多选个好时候就可以成亲了, 年纪小一点的, 就再缓缓。 　　比如冯婉清过完年才十四岁, 和太子完婚怎么也得等到后年，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皇后会送过来专门教宫规礼仪的麽麽, 专门调养身体的麽麽, 然后在时不时把人叫进宫培养培养婆媳感情, 然后打发太子约人小姑娘出来玩培养培养未婚夫妻的感情。 　　等到了后年, 在皇后娘娘看来，胚子不错的冯婉清绝对能成长为一个优秀太子妃。 　　所以年前真的挺忙，当然忙的不单单是别人, 顾暖暖也很忙, 因为这不是过年了么，未婚夫妻得双方送年礼吧，顾暖暖决定送宫珩一个荷包带着。 　　跟着冯婉清用针戳了半个月, 废了几十个，终于做出一个能看的。 　　等着年前几个黄道吉日过去之后，京都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不会再出现挑聘礼的队伍互相堵在街道上的事情了。 　　顾暖暖的冰雪仙境也对外开门了, 当然第一波是她撒的烫金请帖，整整两百张请帖，等真正到了, 这人数得飙升到上千人。 　　和顾暖暖这种不太喜欢搭理人的不同，已经成了太子未婚妻的冯婉清事情尘埃落定后就展现出了自己强大的交际能力。 　　顾暖暖的两百张请帖，一百张都给这小姑娘请人了。 　　并没有什么朋友的顾暖暖除了亲朋好友，自己就用出去一张帖子……嗯，送给了梁贞贞，这还是冯婉清未来的嫂子，是她从冯婉清那里扣过来的。 　　梁贞贞收到顾暖暖的请帖，说实话挺惊悚的，特别是知道了未来小姑子那里有好多请帖的时候。 　　顾暖暖为什么要特意越过未来小姑子邀请自己？ 　　难道在她心里她们的事情还没有翻篇？ 　　那这一次邀约会变成什么样？ 　　未来小姑子又是什么意思？ 　　逸清哥哥知道么？他是怎么想的？也在介意以前自己犯傻的事情？ 　　梁贞贞只要想到顾暖暖那张能随随便便说死人的嘴，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接连几天都这样，哪怕年轻也是化了妆都遮不住黑眼圈。 　　还是冯逸清去约人的时候看出她憔悴问了之后才知道的，他家表妹把自己未婚妻吓得够呛。 　　顾暖暖：这个锅我不背！ 　　之前说了冰雕在大启，在位于北方的京都并不稀罕，所以得知来看冰雕的时候大家更多注重的是和人的交流。 　　顾暖暖现在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有未来的太子妃表妹，所以这次来宴会的男男女女就没有哪个不上台面的，所以借着这个看冰雕的机会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很不错的。 　　但是当他们下了马车踏进山庄大门之后，压根就再想不起来和谁谁谁交流一下感情了，恨不得多生两双眼睛，能把这个冰雪世界瞬间看个彻底。 　　仙气飘飘天宫，莹莹剔透的海底宫殿，异域风情的圆顶大宫殿，拱窗尖顶的城堡。 　　每个不一样的建筑里都有各种各样穿着的冰雕人，穿着各种服饰，向所有人展现着他们的生活方式，从神仙到妖怪，从平民到贵族。 　　所有人：真长见识了！ 　　大启的海运很发达，外面很多的国家会跟随海运船来到大启，很多海外的风俗在场的贵女贵公子们都是有耳闻的，但是像这样直观的展现在眼前的还是第一次。 　　“这是东边的海盗国家的服饰。”王拂尘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眼熟的衣服，她曾今在父亲书房里的资料上看到过。 　　王拂尘仔仔细细看着这一个角落的建筑和人物场景，发现虽然里面只是展现了几个简单的坐卧宴会场景，但是比起她父亲那里的资料却详细很多。 　　王拂尘抿了抿唇，暂时忍了下来，决定等宴会结束后再去请教顾暖暖。 　　这个山庄本来就是围湖而建，背靠大山，东临长河，一开始住的地方就在西边和南边，如今被顾暖暖用可以划船的水渠分隔开，南边可以招待男客，而西边则招待女客。 　　不少人觉得一天看不够，不过姑娘们到底脸皮薄，不好说留宿，只说过两日再过来，男客那边可就赖皮多了，还没有到下午呢就舔着脸怂恿爱蹦哒的五皇子，去问宫珩能不能留下来住。 　　宫珩自然是同意这些公子哥儿留下来住的，不过五皇子还是要打包送回宫里的。 　　五皇子：这个世界真是充满恶意！而他是如此的可怜弱小又无助！ 　　女眷那边大多数都回去了，但是也有没有回去的，比如梁贞贞，比如王拂尘，再比庆阳郡主如董林棋，再比如今上唯一还没有嫁出去的女儿，良妃娘娘所出的五公主。 　　说起这位五公主，那也是相当厉害的，是目前大启历史上唯一一个出过国远赴海外的公主，果然是骚断腿的良妃娘娘的亲闺女，据说小不点的时候就抱着岚王的大腿要跟着他回家。 　　和永王府为皇室掌管道路物流一样，岚王府为皇室掌管着远洋这一块地方，每年岚王府都会有人带着船队出海。 　　结果五公主也不知道哪里听说了，就朝着要跟着一起出海，但是那时的五公主才六岁，谁会带她去！ 　　心愿得不到满足的五公主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学着要跟出海的岚王家小儿子也跟厨房要了干粮和水。 　　岚王府只当小公主有样学样，虽然不能带她出海，但是这种装备还是可以满足的，于是不但亲自给她打包东西，还给她准备了小小的背包，让她自己逗乐子玩。 　　结果一群大人被她当乐子逗了。 　　那次五公主吵着要去看海看大船，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也没有人在意，正好要出海就带她去看看，然后一转眼小丫头就混上了搭载货物的船，等到大家发现人不见了船都已经开走了。 　　在货仓里混了两天才被船员当老鼠发现了，岚王世子和岚王小儿子看到脏兮兮的五公主，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但此时船已经出港两天，回转再起航的话可能会碰上逆向洋流，到时候行船更加困难不说，还容易发生危险。 　　经过各种考虑，岚王世子最后派人会去通知家里，至于小公主，没有办法，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实在难以安心。 　　那一次海外安全回来后，五公主被今上关了几年，但是关的主人关不心，没两年又偷跑出去四处浪了，这一回如果不是年纪到了要选驸马了，估计还赖在港口不想回来呢！ 　　这一次五公主来送给顾暖暖这个未来小婶婶的见面礼就是一条缀满宝石的西式蓬蓬大长裙。 　　房间里顾暖暖正在试穿这条裙子，绸带的绑带将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束得更加盈盈不堪一握，而因为腰细了，原本就挺壮观的上围变得更加饱满丰盈，这条裙子是很经典的大方领，前面的襟口极低，露出一大半雪白细腻的肌肤。 　　“好看？”顾暖暖摇了摇大大的蓬蓬裙，抬眼看向言情有些绿的宫珩。 　　“伤风败俗，不成体统。”宫珩哑着声音吐出了八个字，见顾暖暖两条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笑着上前把人按到床榻上，“只穿给我看就不算。” 　　“怎么不算呀？”顾暖暖双手勾着宫珩的脖子，笑得勾人。 　　“我……”宫珩还要说什么门口就传来汤圆的声音：“小姐，东都王家的王姑娘来访。” 　　宫珩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顾暖暖感受到宫珩身体的变化，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宫珩站起身捏了捏顾暖暖幸灾乐祸的脸，暗暗咬牙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只小妖精。 　　王拂尘是典型的东都贵女，对比京都这边要保守压抑得多，所以顾暖暖也不可能直接穿成这样去见人。 　　等顾暖暖换好衣服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王拂尘也没有废话，开口寒暄之后就直奔主题。 　　“我想知道更多这个叫野马国家的事情。”原来王拂尘的父亲不久前接手了东南军事的后勤，而东南最主要的困扰就是海上的海盗，而海盗又以野马最凶最恶。 第九十八章 　　野马是大启东部隔海相望的一个岛国, 在顾暖暖的认知里就跟上辈子的太阳国差不多。 　　目前的历史进程大约在刚刚从部落往小国战乱那一块, 因为贵族奢靡产物又贫瘠, 所以很多都会给来往的商人做打手什么的混口饭吃, 偶尔也会抢抢渔船什么的。 　　后来可能尝到了味道, 食髓知味了，再加上一些一些别的地方过来的商人, 慢慢的在东南边海域形成了一股又一股海盗势力。 　　因为海盗是和陆地的商人勾结的, 所以剿了很多次都没有用, 只有百年前东川王府的谢王爷和世子曾今重创过东南海盗, 可惜在凯旋前夕, 谢王爷和世子连带着整条船都失踪了。 　　如今百年过去了，东南海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以前还不成大气候, 这不之前大启和北蛮开战, 还要防着南蛮和西边，所以朝廷就估计不到东南海域了。 　　海盗也随即嚣张起来。 　　王家作为东都大世家之一和东南部大商人们牵扯众多，如今被皇帝一纸任命清剿海盗, 这各种滋味也只有王家自己知道了。 　　不过大商人先放到一边，毕竟俗话说得到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家第一个拿来祭旗的就是野马人。 　　但野马人历来凶悍，又是在海上，所以要遏制起来比较困难, 王家就想要从野马岛的陆地贵族入手，让人家贵族自己管理海盗，若是听话就给钱, 若是不听话，陆地上总比海上好弄多了。 　　只是野马这个地方以前的大启人并不看在眼里，很少涉足，所知道的资料很少，所以王拂尘这一次看到顾暖暖这里比较齐全的场景还原就想要来请教。 第九十九章 　　顾暖暖所知道的也都是上辈子的记忆, 然后再结合一些宫珩这边拿到的资料, 真正这个世界的野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真不知道。 　　顾暖暖表示爱莫能助, 王拂尘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毕竟野马这个小国家知道的人是真的不多，顾暖暖这边的冰雕已经算是比较还原的了。 　　她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冰雕得到了很好的评价, 甚至在京都掀起了一股热潮, 也有不少人家试着弄冰雕, 但即使勉强弄出一个比较大的, 但是要想像顾暖暖庄子上这么活灵活现的一个也没有。 　　单看这倒也不错, 但要是看过了顾暖暖庄子上的，再回头看这些后来的，就会觉得这些冰雕粗糙地让人难以忍受。 　　第一波冰雕宴会结束, 时间已经推到了腊月二十二, 转头就进入了辞旧迎新的过年时间。 　　王拂尘说的关于东南海盗的事情，顾暖暖在心里打了个转就放下了。 　　说实话，虽然家里被封了两个国公, 但是顾暖暖既没有对大启这个国家有很强的归属感，对于皇室的感官也缺少天命归属的信念以及敬畏之心，所以海盗什么的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勇国公府今年过年人员齐全，再加上两个国公, 一位准王妃，一位准太子妃，可想而知热闹程度。 　　整个过年期间拜访的人, 人情来往什么的要比以前多的多。 　　顾暖暖发现整个过年期间除了宫宴那天，她都没有和宫珩说上话，连昭王府和勇国公府互相送年礼都是各家管事帮忙的。 　　这怎么得了！ 　　怪不得她最近总觉得空落落的，明明很忙的，但依然觉得空的厉害。 　　那么宫珩在忙什么呢？他最近都在看关于东南沿海那边的卷宗。 　　皇帝虽然已经把事情交给了王家，但是这大世家里的弯弯绕绕皇帝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得要个能镇得住场子的跑去东南看着，也算是给王家上个紧箍咒。 　　不过现在的宫珩给皇帝的印象就是个瘸子，出行不怎么方便，所以这一次皇帝的明旨是让宫珩去东都的温泉行宫修养。 　　宫珩听闻顾暖暖来了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立刻带上了微笑，丢下了手里的卷宗嘴里吩咐人去泡顾暖暖喜欢的花茶和点心，自己理了理衣服快步出去迎她。 　　顾暖暖远远就看见宫珩有些一瘸一拐地快步走来，望着快步过来的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说来顾暖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宫珩快步走路。 　　之前听宫珩说他的脚会瘸，其实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觉的，后来宫珩走路要么很慢，光用眼睛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异常，要么索性就直接坐轮椅。 　　所以顾暖暖一直没有对宫珩所谓的瘸了，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看到。 　　顾暖暖说不出看着朝她快步走来的人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她想要做些什么，让他摆脱这一切，不用去顾及别人的看法，不论是谁他都不需要去顾忌，他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暖暖知道宫珩一直护着她，确实很多时候她的肆无忌惮是因为有宫珩在身后，但是现在她也想要护着他，想要他肆无忌惮……那么她能做些什么？ 　　“暖暖，你来了？”宫珩眉眼柔和，精致的五官散着柔光，顾暖暖跟着露出了笑容：“我来了。” 　　小别胜新婚，宫珩和顾暖暖两个早早跨过了最后一步，所以两人相处就没有多少顾忌，彼此想念又许久不见，有什么话都要放在后面说，先要深入交流一下解解相思之苦才是正理。 　　等到一番酣畅的生命大和谐结束，两人才开始说说彼此这段时间的事情。 　　顾暖暖这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要说最不普通的大约就是：“我二哥把五公主怼哭了。” 　　“白米……顾晓？”宫珩想起白米叨叨叨的嘴，为大侄女抹了一把冷汗，“他们怎么就碰上了呢？” 　　顾暖暖嘴角抽了抽：“巧合。” 　　大启贵族们都很注重刷仁义道德的名声，平时也是三天两头施粥赠衣，轮到过年了更是城门口排满了布施的棚子。 　　今年勇国公府和忠勇公府的两个棚子，就由他们这些小辈来打理。 　　顾暖暖和顾晾晾是弄惯了的，倒是没什么，顾旭更是不多话，再加上柳明哲也不是个话多的，所以这一边棚子挺安静，各忙各的。 　　另外一边就热闹了。 　　顾晓白米是个话痨，又是特别会精打细算的，如今两个国公府都是顾晓在处理庶务，这段时间冯婉清跟在后面很是学了一段时间，两个宫里的麽麽对顾晓也是佩服的。 　　于是这边的棚子就是顾晓在的吧的吧给冯婉清上课，时不时还要回头征求一下冯逸清的意见，冯逸清也笑着回答两句，再加上同样有话唠性质的汤圆和冯婉清身边那个灵敏的丫头倒是真的很热闹。 　　不过顾晓不但把自己棚子里怎么弄，为什么这么弄讲给冯婉清听，还会点评边上人的棚子，有什么不对。 　　“你看看那边，他们用的是新米，这也就算了，还是上等的新米，一般京都有点小富的人家主要就是吃这个，送的布也都是新布。”顾晓下巴一抬就开始嫌弃隔壁人家的棚子，“这人不是第一次做，就是人傻钱多……” 　　顾晓把其中的道道给冯婉清全都掰碎了说清楚，然后把隔壁在他看来十足败家的人家从头嫌弃到尾，然后还没嫌弃完隔壁就爆出一阵哭声。 　　原来隔壁是良妃娘娘娘家的一个小棚子，五公主心血来潮也要来布施就要了外族家的一个棚子，她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再加上自允见多识广，可谓信心十足，事实上也是他们棚子前人最多。 　　结果被边上一人这么扒开揉碎一说，就是傻的都听明白了，别说五公主并不傻。 　　之前有多得瑟，现在就有多丢人。 　　她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 第一百章 　　宫珩听了缘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无事, 小五性子很好, 估摸哭过就忘了, 要不这样, 让白米备份礼我给递到宫里去？” 　　“这……”顾暖暖面有难色, 她二哥那是貔貅在世只进不出的，“要不还是我准备吧。” 　　“……噗——哈哈哈！”在茅草屋里叨叨叨的白米形象一下子就窜进了脑海, 宫珩没忍住大笑起来, 摆了摆手, “我让刑一去准备就行了。” 　　想要白米送礼怕是不可能, 说不定白米还要反过来问五公主要束修呢！ 　　毕竟他嫌弃归嫌弃, 但也是也全部揉碎掰开了教了一遍，就算他本意是教冯婉清这个表妹，但是五公主也算蹭课旁听了不是？ 　　顾暖暖说完了事儿就轮到宫珩了。 　　本来皇帝还没有发明旨宫珩是不应该说给别人听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顾暖暖又怎么能算是外人, 根本没有犹豫就把过完年后的计划说给了顾暖暖听。 　　“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啊！”顾暖暖皱起眉头，“就真的找不到别人了？” 　　“也不是真的没有人, 不过……这时候离开京都未必不是好事儿。”宫珩双手把顾暖暖抱紧了，低声道，“大启的皇子除了储君，十四岁就可以到议政殿旁听朝政了, 但是参政必须要等到大婚后，过了年之后一大堆小子都要成婚了。”说到最后几个字那语气叫一个幽怨，还有淡淡的委屈。 　　明明是他最先订婚, 快很准的下手，还有太后遗命助攻，但是世事无常，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守孝是二十七个月，根本不到三年，但是对于宫珩来说依然太过漫长。 　　这才过去一年，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才能把身边的姑娘迎进他的王府，从此睁眼闭眼都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时不时就要忍受相思之苦。 　　若是换做一年前有人跟他说，他看上一个姑娘，那姑娘还是一只折磨人的小妖精，他会把她藏进心底爱若珍宝，他一定把说这话的人直接叉出去。 　　但是现在的他确确实实期盼着时间再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你不想参合他们？”顾暖暖觉得就算那帮子皇子宗室子弟成婚了开始参与议政了，但也不会影响到宫珩啊，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这只是一个原因，我不耐烦他们。”宫珩想了想也没有瞒顾暖暖的意思，接下去道，“暖暖知道吧，我们这种大婚后都要远赴封地的，若是留在京都王爵就会一代一代往下削。” 　　“嗯……你也要去封地？”顾暖暖迟疑了一下，“我记得大启的诸王分封的大多数都是海岛……不对呀，若是如此为何东南海域总是这么多海盗呢？难道是……” 　　顾暖暖没有说出来，但是看向宫珩的眼神已经很明确了。 　　这是诸王的纵容？ 　　“没有那么严重，诸王的封地大多不靠近陆地，和大启相隔较远，而海盗一直在近海活动，和诸王的关系不大，但是这还种事情也说不准……”没有查清谁能决断到底是怎么回事，宫珩也不能保证，海盗的猖獗真的和那些分封在外的诸王没有任何关系。 　　“哦……”所以这是要宫珩去做这个饵了？ 　　宫珩是个成年王子，最多两年，大婚后就要分封出去，所以他未来代表的是诸王的利益，但是现在他又是皇帝最疼爱的幼弟，所以目前来说他代表的是陆地上皇室的利益。 　　这种时候诸王如果有了异心应该会想着去拉拢宫珩，只要透出一点苗头被宫珩抓住了，那么查下去就不是问题。 　　那么皇帝是不是对宫珩百分百信任呢？ 　　这个不好说。 　　不过若是站在皇帝的立场来说，若是宫珩向着他那就最好，若是也有了异心，也不过是舍弃一个瘸腿的王爷而已。 　　这时候拍宫珩过去，还能震慑东南，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好买卖，而且不是顾暖暖想得多，估计这一次她是不能跟着一起去的。 　　事实上也如顾暖暖猜测的那样，过完年后这样那样的事情结束，年初的好日子更是挨挨挤挤地婚礼把整个京都热闹的停不下来。 　　就在这大地回春的三月里，宫珩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东都温泉行宫休养了。 　　而顾暖暖作为皇家的准儿媳被请到了皇室别院做客了半个月。 　　一起坐客的还有女主表妹冯婉清，二皇子的准王妃梁静静，四皇子的准王妃张妙韵。 　　其中顾暖暖和梁静静都已经十七岁了，冯婉清十四岁，张妙韵只有十三岁…… 　　顾暖暖看到张妙韵都有些牙疼了，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别看张妙韵和冯婉清只差一岁，但是那差别真是太大了。 　　十四岁的冯婉清发育得好，如今已经差不多彻底张开了，比起十七岁的顾暖暖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青涩，各自稍稍矮了那么一点，光是外表看着就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等到再过两年成婚绝对是正好的年纪。 　　在看十三岁的张妙韵，比冯婉清足足矮了一个头，前后一样平不算，整个就没有抽条，脸上也是一团孩子气。 　　顾暖暖就觉得这订婚也定的太早了吧。 　　但其实像张妙韵这样十二三岁订婚的才是这个时代婚姻的常态。 　　这个时代的贵族婚事非常繁琐麻烦，讲究一点的，从订婚开始零零总总能折腾个四五年，十二三岁订婚，这一通折腾下来等到了十六七岁就刚刚好了。 　　反倒是太子十六岁订婚才算是晚的了，不过太子是储君，档次不一样，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四个姑娘就是皇室血脉最近的准媳妇儿了，其他的还没有资格和她们呆在一起。 　　皇后娘娘的派遣的麽麽很是客气的迎接，更有嘴巧的宫人对着四位贵女一路花式吹捧，把除了顾暖暖之外的小姑娘都夸得面红耳赤。 　　“朝阳县主，哎哟，奴该打，因该是昭王妃才对！”宫人见顾暖暖神色如常，觉得自己的彩虹屁拍得不好，于是开始了由面及点，针对性吹捧了，“您可是长辈，奴婢们要是哪儿不够周到，您可一定□□。” 　　顾暖暖瞥了一眼宫人，弯了弯嘴角：“好，我会记得的。” 　　宫人被顾暖暖一看顿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他一贯自傲的巧嘴都好像被粘上了一样，但是只要一想到上头交代，一定让四个贵女高高兴兴的，特别是这位朝阳县主一定要把人哄高兴了，宫人也只好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舔着脸笑道：“是是是，王妃说的是。” 　　四个姑娘被安排在相邻的两个院子里，顾暖暖和冯婉清自然是住一个院子，进去之后大家都是先洗漱休息，等到休息够了再出门。 　　然后被这里的麽麽提醒，这里是皇家别院，那么她们其实已经可以称呼彼此的夫家称呼了，这样还显得亲近。 　　冯婉清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说法，顾暖暖到觉得或许只是培养对夫家，也就是皇室的归属感。 　　不过在此之前冯婉清就纠结了：“表姐，我以后是叫你表姐还是叫你小婶婶？” 　　顾暖暖“emmm……” 　　这是一个好问题！ 第一零一章 　　辈份这种东西在普通人家那都是不可逾越的存在, 但是在皇室, 辈份向来就是一个屁, 放过就完, 只要符合利益人家内部都可以乱来。 　　什么外甥娶姑姑, 外甥女嫁舅舅的，什么姑侄共夫, 父子共妻都不是稀罕事情。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的了。 　　就连那种大世家里也是一样, 他们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家通婚的, 这样难免扯来扯去都是亲戚, 要是都扯什么辈分, 那简直太乱套了。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各论各的，我和你家关系好，那么咱就攀个亲戚捋一捋关系, 我和你关系不好, 看你家不顺眼，那么那点子亲戚关系就当不存在。 　　顾暖暖和冯婉清是嫡嫡亲的姨表姐妹，现在在皇室却嫁了叔侄俩, 生生差了一个辈分，这时候称呼就要分内外了，还要分场合。 　　比如对外，或者在有皇室在的场合, 她们就只能是婶婶和侄媳妇儿的关系，但是私下里或者回了娘家，那么就可以随意了。 　　顾暖暖根据上辈子拍古装剧时摸到的一点常识跟冯婉清讨论了一下, 双方都觉得这样应该比较合理，于是别院里冯婉清就和其他两个准皇子妃一起称呼顾暖暖十九婶婶。 　　十九婶婶：虽然被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叫成长辈，但是其实内里时放飞老阿姨的自己觉得还行，反而这样感觉更舒服。 　　在别院里的日子其实挺无聊的，当然不是说没有事情，皇家别院嘛光是逛逛都要逛上好几天，更别说一样一样玩了，还有各种贵女喜欢的游戏，真要玩起来还有些乐不思蜀呢。 　　就像其他三个小姑娘，哪怕看上去坚韧又稳重的冯婉清也每日都是脸上红扑扑的，兴致勃勃的参加别院里各种皇室游玩的设施。 　　只有顾暖暖除了每日去练武场马场转一圈后就窝在大书房里看书。 　　说实话顾暖暖也不是什么学霸人物，对于文言文也很头疼，普通的水平就是个一知半解，不过大启因为天空是筛子的缘故，所以文学方面也不是纯古言派，很多书籍都是白话文形式，也有横版，标点符号也齐全，所以看书这件事情对顾暖暖来说还算轻松，不是很费脑子。 　　半个月后顾暖暖所在的大书房又迎来了一位常驻者，只比梁贞贞大几个月的姐姐梁静静。 　　顾暖暖本来就不太合群，梁静静看起来也是很安静的人，大多数时候就和她的名字一样，不过到底是小姑娘，这别院又很不一般所以也折腾了半个月才安静下来，只是两个人进来别院半个多月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两人相安无事地一起看了几日书，这天梁静静突然看着窗外开口道：“十九婶婶喜欢这里的茶点么？” 　　顾暖暖一只手翻着书，另外一只手捏着小巧的茶点正要往嘴里送，听到梁静静的话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朝着窗边的少女看过去，和转头看过来的少女对上视线，顾暖暖就这样看着梁静静然后张嘴把茶点塞进嘴里，然后点了点头，咽下茶点才开口：“味道还行。” 　　“小女会一种点心，味道还不错，不知十九婶婶有没有兴趣试一试？”梁静静似乎有些期待，还有些紧张，一双狭长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顾暖暖。 　　顾暖暖：…… 　　梁家和顾暖暖之间因为二皇子有一笔烂账压着，不过因为梁贞贞和冯逸清的婚约，这笔烂估计就会一直压着了。 　　本来在顾暖暖看来梁贞贞以前虽然脑子有些进水，但是也不过是个被哄傻了的姑娘罢了，她是不会多和小姑娘计较的，更别说后来她直接反手耳刮子正大光明打过去了。 　　现在的梁家和顾暖暖应该是相安无事才对，保持表面的礼貌对大家都好，但是怎么这个梁静静看上去确实想要和她深交的意思？ 　　她是二皇子的未婚妻，而她们一家差不多已经上了太子的船，就算现在她和梁家不会怎么样，但是也应该不会怎么交好，和她更是没有深交的可能。 　　所以是她太狭隘了？ 　　不是！ 　　顾暖暖觉得她才是正常人吧！ 　　“行啊。”不过顾暖暖并不介意看看这个未来的二皇子妃究竟要做什么。 　　第二天梁静静果然带着新出炉的茶点来了大书房，不过和顾暖暖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梁静静既然用了茶点这个借口，那在这点心上面好歹也要走心一点，但事实上梁静静带来的茶点和顾暖暖之前一直吃的没有不同。 　　当真是敷衍至极！ 　　是的，顾暖暖一开始就觉得茶点应该是一个借口，梁静静应该会借着茶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十九婶婶你吃吃看。”梁静静把茶点推给顾暖暖，脸上挂着微笑，看不出有哪里不妥。 　　顾暖暖的视线从茶点移到梁静静脸上，然后再回到茶点，最后垂下眼眸伸手拿起一个小小的红豆糕。 　　不过还没有等红豆糕完全拿起来，顾暖暖就松开了手指让茶点落回了盘子里，抬眼看向梁静静开口问道：“什么馅儿？” 　　坚果糯米做的茶点重得跟塞了铁块一样，顾暖暖怕一口吞进去就挂断了自己的肚肠。 　　“宝石馅儿。”梁静静上前伸手小心翼翼掰开一个茶点，露出里面血红色的宝石和金灿灿的托底。 　　不管是宝石的品相还是托底的纯度都非常好，在看外面那薄薄一层点心皮子，顾暖暖觉得梁静静真不容易，难为她把这么大一块的东西，塞进一口能吞一个的茶点里面。 　　“……”顾暖暖见梁静静将几块糕点都掰开，每一个都塞了宝石和金托，有些摸不着对面姑娘的想法，这吃东西里藏宝石，是上辈子古早言情文里的求婚套路。 　　难不成，这是要跟她求婚？ 　　顾暖暖面上不动神色，但是心里的乱码已经铺天盖地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私下里塞的，是要送给十九婶婶的，还希望十九婶婶能笑纳。”梁静静把掰开的茶点小心合拢放回盘子里，外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异样，这梁静静当真好手艺，“十九婶婶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去慢慢吃。” 　　“不用了，吃了那么久有些腻了。”顾暖暖把茶点推回去。 　　“十九婶婶！小女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对你表达一下感谢。”梁静静有些急了，不过还记得压着声音小声道。 　　这是她是私下里的，并不想被别人知道，自然也是瞒着家里的，所以才把东西塞进茶点里。 　　这别院里都是伺候的人，她们身边也基本不会断人，她实在找不到机会，直到到了这个大书房观察了几日，确认这里真的只有她们两个人，除了每日晚间整理书籍，其他时候宫人们都是站在门外的，她才行动的。 　　“感谢？什么感谢？和二皇子退了婚？”顾暖暖觉得真是荒谬！ 　　但是梁静静却认真点头。 　　顾暖暖：…… 第一零二章 　　梁家说实在的女儿不少, 但是和梁贞贞年纪相仿的只有她梁静静, 而本来作为一个庶女, 要么下嫁那些梁家要笼络的学子, 要么嫁到高门大户做填房。 　　梁静静虽然没有什么野心, 但也知道半路夫妻的难，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嫁一个家世低一点的, 做一个正头娘子, 但是这个愿望在这种时刻其实是很不靠谱。 　　可怜她偏偏是如今的年岁, 大一点皇子们还没有长成, 小一点也没她的事儿, 但是恰恰好就在这个时间。 　　梁家在士林中有很有名望，所以在嫡妹和二皇子定亲之后，就有不少皇子身后的家族子弟来打听父亲和嫡母的口风, 其中最好的大约就是大皇子的侧妃了。 　　还有不少贵妾的, 正头娘子就是一个填房，对方年纪还没比她父亲小几岁，要不是梁家还要脸她的未来就在这一波人里了。 　　想想那些日子的惶惶不安, 她是恨的。 　　她恨嫡妹抢夺顾暖暖的婚事，让她处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也很顾暖暖没有作为，好好一个皇子妃就被人抢了。 　　不过后来顾暖暖转头订了皇叔宫珩, 当初听到消息，嫡母嫡妹有多烦，她就有多开心, 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简直要笑出猪叫了！ 　　但是她的处境依然没有多少改变。 　　但是后来突然就峰回路转。 　　那天开祠堂把她的名字记到大伯母名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知道她以后要代替嫡妹，现在是堂妹了，代替她嫁给二皇子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虽然梁家统一口径，说是她一出生就记在了大伯母名下，是按照嫡女的标准教养长大的，但是只有她知道所谓的按照嫡女标准是怎么回事儿。 　　说白了她就是梁贞贞读书学规矩时的一个陪客，可就这样她都要对嫡母感恩戴德了，毕竟更多的人家庶女根本不会教，也只有他们这种自允读书人家才要求子女不管嫡庶都要能写会算，里外规矩都要达标不能出门丢人。 　　整件事情里，只有她一出生就没了姨娘算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如今算是庶女界的奇迹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顾暖暖退了二皇子的婚事。 　　她觉得感谢一番结个善缘对自己未来怎么样也不会有害的。 　　“不过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十九婶婶笑纳。”梁静静又往前推了推。 　　顾暖暖站起身，没有顺势接过盘子：“不必谢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梁静静见顾暖暖确实不接受，只能遗憾地把把点心收回来。 　　倒是顾暖暖对这个安静的小姑娘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成婚之前可要保重自己，这皇子妃的位置只有真的坐上去了才是真的，现在还是虚的。”说完对着猛然抬头的梁静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放下手中的书转身出了大书房。 　　梁静静面色沉静地看着离开的顾暖暖，抿了抿唇，捏着茶点盒子的手指微微发白。 　　二皇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看着二皇子把梁贞贞哄成了傻子的，大伯母成了她的嫡母之后也跟她透过一些话。 　　毕竟梁家虽然没有指望她怎么怎么样，但也不是明知道是坑还拿闺女往里填的冤大头。 　　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是她最好的出路，是她现在能抓住的最好的姻缘，她以后就是皇子妃，以后还可以是王妃，生的儿子是王爷世子，女儿是郡主。 　　只要安安稳稳踏进了二皇子府，二皇子就不敢作妖，要是她在二皇子府出了什么事儿，梁家能扒下二皇子一层皮，正好给太子递个投名状。 　　若是二皇子安分那就该好好抓住她，毕竟她堂妹的小姑可是太子妃，以后还要靠着她这层关系才可能不被新帝清算。 　　若是不安分，她也不是死的，大不了做寡妇。 　　她还不信看重面子清誉的梁家会舍弃她这个女儿，说不定正好给新帝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厚待作妖兄长的遗孀，多么仁德贤明的皇帝！ 　　呵！ 　　梁静静拎着点心盒子也出了大书房。 　　男人们看不起后宅女人，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就栽在后宅之上，如今这世道也不知道真正蠢的是谁！ 　　梁静静的事情顾暖暖提醒了一句已经是极限，其他的也不关她的事。 　　她现在就觉得她呆在这里的时间应该够久了。 　　这样想着顾暖暖就去找别院里的管事：“出门半月之久，别院虽好但久不见家人甚是思念，不知何时可返家？” 　　“这，皇后娘娘不曾示下。”管事掌管皇家别院，龙子凤孙没有少见，但是面对这位朝阳县主还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就备车吧，我要回家了。”顾暖暖看了一眼为难的管事，微微一笑，“若是管事为难也无妨，只要牵一匹马来就行了。” 　　顾暖暖态度坚决，管事抹了抹额头冷汗，抬头瞥见对方凉飕飕的笑容，缩了缩肩膀：“不为难不为难，小的立刻给县主备车。” 　　这十几天不过是一个默契一个态度。 　　顾暖暖现在要走，别院也不能强留，就是皇后身边过来的麽麽接到消息也没有吭声，反而赶来安抚顾暖暖说：“县主稍安勿躁，既然县主思念家人，想必其他几位贵人也是如此，还请县主容老奴稍作安排，这就护送县主和贵人们回家。” 　　顾暖暖也不差这一点时间，点了点头，那随意的态度明显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 　　因为她在琢磨，他们家安了皇帝的心之后，她要找个什么借口跑去东都找宫珩呢？ 　　异地恋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武将或者文官出任重要的职务出差，家眷留京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大约是之前她和宫珩太黏糊了，所以皇帝觉得她是能够牵制宫珩的，最起码在皇帝和诸王这两个方向，皇帝希望通过顾暖暖来增加自己这边的筹码，这无可厚非。 　　顾暖暖可以理解，而她生活在这个世界，又不是独自一人，难免要受到牵制，所以安静顺从安排，但是这不代表如果有机会她就不会反抗。 　　宫珩去之前，顾暖暖就和同去的六宝七宝嘀咕了很久，机会这种东西有天然的，自然也有人工制造的。 　　不过当这个机会真的来临的时候，哪怕是她自己暗搓搓弄出来的，她还是觉得很不爽！ 第一零三章 　　大启的商业是很发达的, 畅通的运输是保障商业发达的基石, 同样的因为运输的畅通, 全国各地的都城之间有什么消息也能很快的传遍全国。 　　比如大启的第一男神昭王宫珩去东都温泉行宫疗养了, 人还没有到东都, 消息已经到了，东都的女子们也沸腾了。 　　哪怕东都那边的女子规矩比起京都这边要严苛的多, 但是大启总体的风气还可以, 所以大姑娘小媳妇虽然不走大街抛头露面, 但是等到昭王入城的当天, 在必经之路上包个酒楼包间, 从上往下偷偷的看还是没有问题的。 　　甚至还有要好的闺蜜，私下里约好一起。 　　当然对宫珩感兴趣的不单单是女的，男的也同样感兴趣, 毕竟这位昭王殿下虽然身体不好, 但是骑马打仗也是来得，而且上次与北蛮一战他也是立下了大功劳。 　　东都文化底蕴深厚，文人非常多, 但是文人不代表不知道武对于国家的重要。 　　所以宫珩进城那天，街道两边堵满了人，男的女的一个不少，而进城之后除了宫珩走的这条路因为有军士兵丁开路所以畅通之外, 其他都被堵住了。 　　每个人都想要一睹大启第一美男的无双容姿。 　　宫珩坐的马车四面的帘子早早就掀了起来，宫珩端坐在马车中，玄色的亲王服饰让他比平时更加的冷冽和威严。 　　精致的五官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足够的距离感让四周看见他的人没有失去理智往前扑，但是造成的轰动依然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昭王殿下”结果整条街都在喊“昭王殿下”。 　　宫珩在京都就很少这样公开出门，但是仅有的几次出门，没有一次比这次安静的，相比见惯皇族的京都百姓而言，东都的百姓真是太矜持了，让他轻松不少。 　　宫珩微微牵起嘴角，向着四周轻轻点头，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宫珩脸皮一僵放下了嘴角，回复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状态。 　　一路不停地到达温泉行宫后，东都的官员早早在行宫门口候着，宫珩接受了众人的拜礼，之后拒绝了他们安排的洗尘宴会，让人都回去休息，三日后由他做东邀请众人赴宴。 　　众位官员虽然很想和这位陛下最疼爱的弟弟好好亲相亲相，但是人家一路舟车劳顿要休息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宫珩洗了澡吃了东西，这才有时间给顾暖暖写信，写了一些见闻表达了一下思念，然后就给自家皇兄写信报平安。 　　这一路上宫珩都在和顾暖暖通信，宫珩也知道他一走顾暖暖就被请到了皇家别院，理智是知道这是应有之意，但是感情上难免不舒心。 　　东都之行他本来就没有要带着顾暖暖一起的意思，私下里再怎么样，他们表面也还是谨守着未婚男女该有的避讳。 　　这种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的温泉疗养之行，他当然不会带上顾暖暖，让别人有轻贱她的机会。 　　放下信之后宫珩又让刑一安排人下去了解目前东都的情况，虽然之前已经派人调查，皇帝那边也送来了很多消息，但是人都到了，自然还是再看一看。 　　宫珩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是太后遗命，圣上赐婚的，这事儿东都也是人尽皆知，但是自古以来男子多有三妻四妾，昭王乃是超品的亲王爵位，入宗祠上玉碟的妻妾就有三人。 　　一正两侧三位妃子，现在正妃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但这不还有两个侧妃位置么？ 　　三日后的宴会，众多官员都在和家里商量着昭王的两个侧妃之位，然后扒拉一下家族里有没有哪个姑娘条件可以的，等到宴会的时候带上，不管能不能被昭王瞧上，就是露个脸也是好的。 　　至于那些家族里没有适龄姑娘的，没关系，这谁没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挑挑拣拣总能寻摸出一两个拿得出手的。 　　能面对面见到昭王殿下，还有可能成为昭王殿下的侧妃，这个消息宛若旋风刮过整个东都。 　　之前小选，选的那都是父亲或者亲祖父是四品以上官员的适龄女儿，但四品这可真不是大白菜。特别是远离权利圈子，在这世家大族林立的东都，高门大户不计其数，但是当官的就算有也很难有高位。 　　说白了就是他们的家世太盛，所以皇室忌讳他们，不可能给予他们高位，免得出现前朝大周时期，世家垄断皇室式微的情况。 　　所以东都这边的官员数量不少，高位很少，以至于小选的时候东都这边过去的秀女也不多，当然剩下的就很多了。 　　如今有这机会大家还不是摩拳擦掌，要是能从东都嫁进京都，说不定就能带着整个家族敲开权利层的大门呢！ 　　然而东都这边打算得再好也没有用，因为宫珩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宫珩的宴会根本没有邀请女眷，说的明明白白，温泉行宫这边没有女主人，所以，未免怠慢众位大人的妻小，昭王殿下就不邀请女眷了。 　　裁新衣打新首饰的众闺秀【尔康手】：不—— 　　众位官员也是异常郁闷，但是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昭王殿下不邀请女眷没关系，他们可以自荐啊！ 　　于是就出现了了官员开口：“听闻殿下身体微恙，家中妇人甚是担忧，日前便求了一张平安符回来，还请殿下收下聊表微臣一家的孝心。” 　　那大臣说完便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小盒子后就是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而那张平安符就被折在这个香囊里。 　　至于这个香囊那必定是家中某位能拿得出手的少女亲手绣制，这个不用明说，大家都懂的，但就是因为没有明说所以宫珩只能当作一般秀娘做的收下了。 　　你要说不收，人家又不是送金银财宝有贿赂之嫌，一个平安符而已，若是拒收岂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于昭王府本身没有任何益处。 　　看着宫珩让人收下了平安符，一众官员立刻羡慕嫉妒恨，转头宴会结束，各种平安符，甜品点心流水一样送进温泉行宫。 　　宫珩烦不胜烦，直接让刑一自己处理不要再来过问收不收。 　　刑一把事儿交给了六宝和七宝，六宝和七宝对视了一眼，嘿嘿嘿一阵笑之后，这东都慢慢就有了流言。 　　昭王殿下有意要要在东都迎一位才德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娴淑的千金进府为侧妃。 　　等到流言跟着商队传播到京都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勇国公府，准确的来说是朝阳县主顾暖暖。 　　什么才德兼备，什么琴棋书画，什么温婉娴淑，这不是完全照着这位准昭王妃反着来的么？ 　　毕竟全京都都知道准昭王妃朝阳县主到底有多凶！ 第一零四章 　　京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勇国公府, 然后勇国公府安静了两天后突然热闹起来, 几队人连夜出了大门往四处而去, 最后这些人又汇合到一起往东都的方向急奔而去。 　　很快大家就打听清楚了。 　　原来是朝阳县主瞒着家里一人一马追去东都了。 　　京都吃瓜群众：完全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一点不惊讶, 没错，一点不惊讶！ 　　皇帝第二天得到消息没多久, 忠勇公顾泯就进宫请罪来了, 理由麻是教女不严, 作为准王妃如此任性听风就是雨,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顾家已经派人追出去了, 只不过因为是人跑了两天才发现的，所以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是追不到的。 　　都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多年不见难免娇惯, 如今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皇帝能说什么？ 　　皇帝还说不出什么来！ 　　人家管不好闺女, 是因为打仗受伤落在外面十年，根本没时间管教闺女，而人家闺女追出去还不是因为弟弟那边传了流言。 　　但是怪弟弟吧, 弟弟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人脸长成那样，狂蜂浪蝶根本禁不住，甚至他在让弟弟去东都的时候, 就已经预感到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只是比他想象中的发生的早一点。 　　皇帝安抚了一番顾泯，让他安心督建演武圆，小姑娘冲动点很正常, 她要去就去吧，找到了人也不用往回拉直接送过去吧。 　　至于演武圆就是当初顾暖暖想要弄的主题公园。 　　这边顾泯急匆匆的进宫又慢悠悠的回家，另外一边宫珩也终于察觉到了流言，立刻吩咐刑一下去查探疏导，这才让愈演愈烈的侧妃流言慢慢平息下去。 　　昭王公开否认纳侧妃，果然让流言迅速的平息了下去，但被这个流言挑动起来的人心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平息的。 　　男人嘛！ 　　昭王殿下的未婚妻是一门双国公，还有表妹要当太子妃，算是显赫之极了。 　　这还没有成婚昭王殿下怎么样也要给这位未婚妻面子不是？ 　　大家都懂的！ 　　那么美人先挑起来，至于适合侧妃的适龄姑娘，年纪再往下找找，正好培养起来，等到那位准王妃进门，正好送上去，多么完美！ 　　昭王的身份摆在那里，能有可能坐上侧妃之位的就那么几个，如今听家里人的意思是自己没希望了，转而要培养还一团孩子气的妹妹？ 　　凭什么？！ 　　姑娘家要是本身比较听话，或者本身想得开的，那这一来一回，给了希望又剥夺希望，虽然难受但也不是不可以缓过来，但也有那种不愿意接受的。 　　特别是那种在家中本来就比较受宠的，又哭又闹，完了还不甘心，死活要去试一试。 　　但是宫珩一直都住在行宫里不曾外出，就算要试一试也找不到人，找不到地儿。 　　终于来到东都快一个月的时候，宫珩动了，他出门了。 　　原因是因为王家老封君八十大寿，特意邀请宫珩前往吃寿宴。 　　王家是东都最显赫的大世家之一，之前参加小选的后成为永王世子妃的王拂尘就是王家嫡支嫡出的姑娘。 　　往前推上几百年，王家的姑娘那是比公主都要金贵的，如今嘛也不差多少。 　　在东都这一亩三分地上，王家也是一个超级庞然大物，他们家的嫡出姑娘除了同样的高门大户也只有皇室才要得起。 　　先不说王家在这一片的影响力，单单老封君八十大寿，宫珩也总要给个面子的。 　　宫珩的赴约让一票已经觉得没有指望的姑娘们瞬间又看见了希望的光芒，哪怕渺茫也想要搏上一搏。 　　王家的老封君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是依旧精神奕奕，脸上也是一片红光，虽然满头白发但是状态看上去也不过五六十岁的样子，保养的相当的不错。 　　这时候当家的孙媳妇儿李氏正在跟她说收到的回帖。 　　按理来说王家的宴会都是众人争相参加的盛宴，所以人多一点很正常，但是王家这种门庭人家来参加宴会是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来的。 　　什么表亲，什么好友，甚至讲究一些连家中庶子庶女都是不带的。 　　但是这一次真是群魔乱舞了。 　　“一群蠢货，眼皮子浅地盛不住一点东西。”老封君还没有开口，老封君回娘家的小女儿已经先张口了。 　　这位小姑奶奶因为是老来女所以从出生就受宠，嫁人后又舒心，如今辈分更高，原本就是不太会顾忌别人的性子，现在更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一屋子女人也没有谁会和她对上，毕竟在东都这一块还真没有几个是她不能说的。 　　“孩子们都在呢，一把年纪还口没遮拦！”倒是老封君瞪了小女儿一眼。 　　“我的娘啊，你怎么连实话都不让你闺女说了？”小姑奶奶一点不介意被自己亲娘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些个人还不是看着行宫里的贵人撒不开眼了。” 　　啧！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贵人眼前拉。 　　“孙媳也是头一回遇上这事儿，心里没个底，只能舔着脸来求老太太给蠢笨的孙媳妇儿指点指点了！”李氏直接就顺着小姑奶奶的话说下去了。 　　“就你精怪。”老封君笑骂了一句，然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带着淡淡的不满对着李氏道，“咱们家虽然已经不比前朝，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老太婆的寿宴可不是用来给人搭梯子的！”说完手里的茶杯都砸到了地上，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一屋子人大半是气都不敢喘一口，但是也有不怕的，比如小姑奶奶：“娘，你生什么气，咱们家到了这份上自然是无所求，这贵人攀不攀得上也没差，但是别人家可不要挖空心思往里钻。” 　　“乱说什么，叫人听到要说你轻狂！”老封君虽然嘴里斥责小女儿，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缓下来。 　　小女儿说的没错，他们无所谓的东西，别人还在汲汲营营，怎么能怪他们钻营，不过站的地儿不同罢了。 　　李氏松了口气：“呀哟，我果然是个傻的，要不是姑奶奶说透我还傻着呢，老太太这次可帮着孙媳妇儿掌掌眼，早日给您娶个聪明伶俐的从孙媳妇儿回来，也好让我这个傻媳妇儿歇一歇。” 　　老封君因为李氏的这句话就想到了李氏给王家生的三个儿子，那是各个芝兰玉树，原本对李氏的那一点不满也就没有了。 　　众人又笑闹了几句，见老封君似乎乏了就纷纷告辞。 　　只留下小姑奶奶晒笑一声：看，这一屋子谁也不是傻的。 第一零五章 　　王家的宴会很快就到来了, 宫珩坐着马车进了王府的大门, 王家的家主带着自家的儿郎就候在大门口一路把人迎了进去。 　　都说越是贵客到的也就越晚, 宫珩这边自然是差不多踩点进门的, 这时候已经满院子都是客人了。 　　如今天气不错, 这宴会便摆在花园里，王家大大的花园被一片不小的湖泊隔成两半, 男客在东, 女客在西, 湖泊中间还有曲桥和凉亭可供客人游玩赏景, 当然也方便下人穿梭来回。 　　宫珩被请到主位, 客人们能说上话的纷纷恭维，主要是当真昭王容色无双，从马车里出来的那一刻似乎四周都亮堂了。 　　王家这种大世家世世代代不知道多少绝色佳人改造血脉, 以至于站出来不论男儿女儿都是人上之姿。 　　说起王家儿郎, 谁人不称一声俊秀，但那依旧只是凡人的级别。 　　而昭王宫珩，那第一眼恍惚就是九天上的谪仙, 没有表情的时候更是让人走近一些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等到宫珩开口和王家主说话了，才有了那么一丝烟火气。 　　特别是昭王殿下明显说话语气都还算平和，看得出气场虽然冷清, 但脾气似乎还不错。 　　不少神经紧绷着的人都松了口气，这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弟弟，如今唯一还在京都的亲王, 没见到面之前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得罪不起是一个说法，就怕躲都躲不起，那才叫惨。 　　宫珩意外地平易近人让男客这边的气氛变得非常好，很快现场的气氛就热闹起来了。 　　男客这边热闹，女客这边也不逞多让，更因为没有外来贵客，气氛相对更加轻松一点。 　　老封君让众位小辈见礼送上聊表心意的寿礼之后，就打发年轻的小姑娘们自己去转转，她年纪大了就去歇一歇，然后其他夫人就由孙媳妇女儿她们带着去戏园子里看戏。 　　这一次王家请的戏班子非常有名，就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上演，男客们就直接坐在台下看，女客们则在小花园正对着的三栋小阁楼里看戏。 　　要是平时能坐着耐心听咿咿呀呀唱戏的小姑娘可不多，但是这一次大部分小姑娘都不愿意自己出去溜达，就跟着上了阁楼去看戏。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男客里有大气的第一美男昭王殿下了，女客们站在阁楼上看戏是和男客那边最接近的时候，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下面坐着男客。 　　男客那边显然也是知道的，只要稍稍抬头就可以看到阁楼窗户栏杆边的众位小姐。 　　不过别人看不看得见那些小姐宫珩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觉得偶尔一抬头就被那些亮晶晶的首饰闪得眼睛疼。 　　还是自家暖暖好，除非必要都是清清爽爽的，偶尔带个发饰也多为圆润，没有那种棱棱角角的，想抱一下还会勾到戳到。 　　当然主要是他家暖暖长得好，什么都不带都比人家盛装的要耀眼夺目。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宫珩耐着性子和王家主谈话，直到王家主说道：“小女来信谈到朝阳县主主持的冰雕盛宴，老夫甚是向往，只奈何没有机会，不过东都这边也有许多风景优美之处，等日后王爷大婚可携王妃来这东都好好游玩一番，也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 　　“若有机会定然来赴王家主今日之约。”宫珩在王家主说道大婚的时候明显气势柔和了很多，王家主也是人精，自然往宫珩喜欢的话题上靠。 　　两人谈了一番京都和东都的不同，然后王家主颇为自豪地道：“要说这富贵之极，东都自然是不能和京都相比，但要说这精巧的东西，咱东都可是不相让的，内子听闻朝阳县主颇为照顾小女，特意嘱咐老夫请王爷带一份小礼物给朝阳县主，不贵重，但还算精巧，王爷可愿一观？” 　　这是王家的姑娘写信通知她爹，通过讨好暖暖来讨好他了？ 　　宫珩：王家姑娘眼睛挺利索，永王世子不亏。 　　有人要给他暖暖送礼，宫珩自然乐意，于是很感兴趣的点头，王家主心中又是一缓，笑着让人送礼物过来。 　　送来的盒子不大，但数量不少。 　　“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权当给朝阳县主解个闷。”王家主让人把盒子一一放好，让后一个口齿伶俐的婆子就开始介绍起来。 　　很多东西本身都是西洋过来的，但是全部都经过这边能工巧匠的再加工升华。 　　十二花仙的自走钟，每到整点就会有一位花仙出来转圈圈跳舞，等到正午或者子夜，十二花仙就会全部出现，神态各异地舞蹈。 　　有舞姬跳舞的八音盒，西洋过来的是只有一个的独舞，但是这边这个确是类似于宫廷舞的群舞，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十几个小人偶跳得一点不凌乱。 　　手肘高可以完全打开的小阁楼，里面就是一个闺秀的房间，样样精致小巧，细节都很细致精巧。 　　还有利用磁石和机括组合成的【嫦娥奔月】【鲤鱼跃龙门】这类摆设，用心都很是巧妙。 　　宫珩觉得他家暖暖应该会更喜欢神兵利器多一点，但是这种看上去比较精致的东西应该也不会讨厌，于是也没有推辞，看了一遍就让刑一都收下了。 　　之后谈话的气氛就更好了，很快午宴就开始了。 　　此时时节正好，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也算应有尽有，王家这种大世家更是食不厌精的典范，很多菜肴甚至要比宫里的御厨做的都讲究。 　　宫珩心里有些腻歪大世家的这种讲究，因为这种讲究非常的奢侈浪费，比如用十几只老母鸡熬一碗汤下青菜，然后把老母鸡全都弃了，简直就是欠收拾。 　　老宫家的皇帝一直立志于打压大世家，但是其中的难度实在太大，只能不停削弱，利用寒门来对抗大世家，但是所谓的寒门几代之后就又是一个世家，这道题简直无解。 　　甚至人家这些大世家也都是通过一代一代人努力积攒而成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祖祖辈辈那么幸苦努力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么？ 　　他们错了么？ 　　那么被一只压榨翻不了身的百姓们又有什么错呢？ 　　所以到底错的是谁？ 　　宫珩每每想到这些都庆幸自己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不然除非是准备好了做遗臭万年的昏君，否则就会如暖暖所说，每日都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晚上睡个地儿翻谁的牌子都要再三斟酌，真不是一般的累。 　　宫珩用过午宴带着刑一由王家的儿郎领着前去小歇，结果王家的儿郎刚刚告辞就有人来敲门说是送醒酒汤。 　　刑一很是警醒，看了一眼来的丫头，低垂着头很是恭敬的样子，身上穿的也是王家丫头的制式比甲，衣着整齐头发也规整，没有任何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身上连特殊的香味都没有。 　　刑一确认对方是真的送醒酒汤的丫头，这才让对方进屋，结果也不知道是对方太紧张，还是刑一太吓人，那丫头进门的时候跨门槛绊了一下，一整晚醒酒汤半碗都招呼刑一了。 　　丫头吓得半死，立刻请罪，刑一看小姑娘脸色苍白的样子叹了口气，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确实吓人，于是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那丫头立刻道：“这里都是给客人替换的衣服的，奴婢立刻给大人打水，大人可以在隔壁屋子梳洗换一下衣服。” 　　刑一看了丫头一眼，再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点了点头，以他的武功，只要有人进院子他就能察觉，是不是守在王爷的门口倒无所谓。 　　丫头松口气把人带到了隔壁，然后就退下了，说要去从新端醒酒汤。 　　刑一摆摆手把人打发走。 　　宫珩中午被敬了几杯酒，这会儿有些上头，就歪在客房床榻上休息，听到外面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张口喊了一声刑一，结果没有听到回答。 　　接着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去，发现进来的却是一个有些眼生的姑娘：“什么人？！谁允你进来的！” 　　“小女李氏芳华，是特意过来服侍殿下的。”李芳华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宫珩，双眼睛亮，一张俏脸激动的通红，“小女曾在京都见过殿下一回，从那时起就一直思慕与殿下，小女什么都不求，只求殿下怜惜小女一回，小女死而无憾！” 　　宫珩原本眯着的双眼瞪大，酒醒了一大半，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放肆，本王也是你能肖想的？滚出去，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好殿下，您别生气，小女真的什么都不求，殿下，殿下你看看小女。”李芳华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一下子就朝宫珩扑了过去，宫珩立刻闪身躲避，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行动似乎有些迟缓，手脚有些使不上力气，顿时又惊又怒。 　　“殿下看看小女的脸，再看看小女的身段……”李芳华一把拉住宫珩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放，宫珩脸色发青地甩开手，他知道他身体出问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更严重，而且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话一样。 　　“殿下你看看小女，小女一直等着和殿下相遇，小女每日都好好的保养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把自己献给殿下。”李芳华甩掉自己身上外面的银红色斗篷，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纱衣。 　　不得不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李芳华真是发育的很好，纱衣里若隐若现的雪白酮体，换个男人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是宫珩只是觉得恶心。 　　宫珩又一次躲开李芳华的飞扑，费力的从腰间暗袋拿出一颗丸子，结果被李芳华一把夺走扔出了窗外：“殿下乖，怜惜小女一回好不好……” 　　宫珩看见对方脱了纱衣，一身白肉明晃晃的，宫珩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反胃感觉，也可能是中午就喝多了，总之宫珩就这样直接吐了。 　　这一吐原本没有力气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些，一把掀翻了跨坐在他身上想要扒他衣服的李芳华。 　　“哎哟……殿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李芳华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一头青丝披散，一双眼睛妩媚动人，眼角泛红还隐隐有水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怎么了。 　　顾暖暖抓着窗棂蹲在窗台上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打搅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略阴森的笑容，四周的温度瞬间跌至零下，看着床上床下，一个衣衫不整，一个直接没衣服的笑着打了个招呼：“哟，挺忙的啊！” 第一零六章 　　在东都王家说一声土皇帝也不逞多让了, 王家在这里盘踞的时间甚至是大启一统天下的三倍有余, 前前后后历经三朝不倒, 是真真正正的千年世家。 　　王家和它地位差不多的谢家, 这两家的宴会一惯都是最和谐最风平浪静的。 　　因为谁敢在这两家的宴会上出幺蛾子等于就是把这两家往死里得罪, 在东都任何一家都承受不住王谢的怒火。 　　所以一直以来，除了那些不可抗力的意外, 王家的宴会都没有出过事儿, 所以当家夫人李氏被人叫到后面的时候还是很奇怪的, 特别是来喊人的麽麽虽然没有明显的喜怒, 但是眼中的晦气也不是假的。 　　李夫人面上笑着和众位夫人告罪了, 转头就沉下脸，带着身边的丫头婆子跟着来喊人的麽麽匆匆往后面而去：“到底怎么回事儿？” 　　“回大奶奶，是有人闯了昭王殿下的院子。”带路的麽麽脸色发青, 李氏一听原本就阴沉的脸越发难看。 　　她虽然年纪不大, 但是从小和丈夫定亲，幼时便常来常往，管家的事情还没有嫁进来老太太就手把手教了, 算起来她嫁进来二十年，这当家主母就做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王家的宴会每年光是今日这种大规模的就不下二十场，还有各种小宴会, 每年她手里要办的宴会多的时候能有上百场。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李氏磨着牙根：“消息封住了，昭王殿下那边什么态度？” 　　“大奶奶放心, 消息封住了，昭王殿下那边也不想把事情闹出来难看，不过……人是朝阳县主按住的。”麽麽说到这里，就想到自己看到的五花大绑的李芳华。 　　“谁？朝阳县主？”李氏脚步一顿，看向麽麽，麽麽点了点头，在李氏还在想着朝阳县主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句这么赶巧的时候，麽麽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那闯院子的是……” 　　“是谁？！”李氏神色冷冽，当家二十年，身上的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是，是大奶奶您娘家的芳华表小姐。”麽麽一咬牙直接说了出来，这时候不说，等会儿到了现场大奶奶被打个措手不及，等大奶奶回过神来，她就是不死也要半条命。 　　李氏脚步一顿，慢慢侧头看向缩着肩膀的麽麽，声音幽幽仿佛天外飘来：“你刚说谁？” 　　“是大奶奶您娘家的芳华表小姐。”麽麽大气不敢喘一下，说完后就差隐身。 　　李氏两眼一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身边的心腹丫头麽麽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李氏到底当家二十年经历大风大浪也不算少，一时的气闷只是让她眼前黑了黑，很快就醒过神。 　　一众丫头和麽麽看李氏气得红了眼，也跟着红了眼。 　　她们家大奶奶年少孤苦，幸好大奶奶的父母亲在世时为她订了一门好亲事，王家老太太更是怜惜大奶奶，少时就时不时接来王家，才没有被黑心的叔伯养废了。 　　就这样二十年前也是千防万防才顺利嫁进了王家，大奶奶自己也争气，王家嫡支子嗣不丰，大奶奶一口气就给王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家里家外一把抓，如今这当家主母的地位也是立得稳稳的。 　　现在也算苦尽甘来，却不想还要被那肮脏的一家子带累。 　　“……贱人！”李氏从小谨守闺训，深知一个女子不应该口出恶言，这不单单是给别人不好的印象，也是糟蹋了自己。 　　这是老太太教她的第一课，姑娘家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没事就不要让自己不痛快，所以笑容要时时刻刻挂在脸上，言辞更要温和有礼，别人粗鄙，你若跟这种人争辩岂不是自己也变得粗鄙？ 　　李氏一直谨记教诲，活了快四十年了还都没有骂过人，但是今天真是忍不住了。 　　“这一家子贱人！”李氏气得浑身哆嗦，深呼吸了好两口才缓过气来，“我倒要去看看这只想飞上枝头的麻雀，有没有被人家凤凰拔光了毛！” 　　昭王什么人，他的未婚妻什么人，王家要招待昭王，还能不打听清楚，更别说小闺女王拂尘还在京都，打听事情要比他们简单的多。 　　京都对于昭王的评价倒是没有哪里奇异，但是对于他的未婚妻朝阳县主，简直已经妖魔化了。 　　李氏是不信那些夸大其词的传说的，但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这原勇国公府，现在的忠勇公嫡长女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很快李氏就到了院子，进门看到已经换过衣裳的昭王和坐在他旁边的女子，二话不说就行了一个大礼：“殿下县主恕罪，是臣妇失察才出了这种事情污了两位贵人的眼，还请两位贵人稍作歇息，等臣妇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凡是涉及人等皆由两位贵人处置。” 　　宫珩和顾暖暖怎么也没想到这李氏做事情这么大气，应该说不愧是大世家的当家主母么？ 　　“……王夫人请起。”宫珩和顾暖暖对视了一眼，宫珩开口说话，顾暖暖起身扶起李氏，“王家是东都世家之首，王夫人更是当家主母，今日之事想来也不是王家所愿。” 　　“殿下明鉴。”李氏在宫珩停顿的时候立刻接上话，“殿下天人之姿，身份高贵，即使已和县主有了婚约，但那些喜好钻营的难免想要搏上一搏。”李氏见顾暖暖扬起眉却没有露出不虞，知道这位朝阳县主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接着道，“殿下是王家贵客，自然不能在我王家被人窥探骚扰，故而此次宴会王家只邀请了知进退的大家闺秀。”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塞住后扔在墙角的李芳华。 　　“说来惭愧，世家大族枝繁叶茂，难免就有枯枝败叶，这人是臣妇娘家李家的姑娘，臣妇深感羞愧，等事情查明后请容臣妇给殿下和县主请罪。”李氏说完又朝宫珩和顾暖暖拜了下去。 　　顾暖暖一把扶住了李氏的手臂，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也没有怒容：“王夫人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其它吧。” 　　“谨尊县主之意。”李氏也不是一定要两人受她的礼，怎么赔罪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关注当下，前面还有客人，她要速战速决。 　　李氏不愧是当了二十多年家的，站起身后直接出去到了外面的小厅里，一连串命令就发了下去：“照看客院的丫头麽麽小厮全都带上来，李六身边的丫头呢？李家跟着的麽麽是谁？有谁额外领了醒酒汤……” 　　不到半个时辰前前后后相关的二三十个人来回话，没一会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弄清楚了。 　　这李家在李氏的父亲去世后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如今还在最上层的世家圈子里站着，不过是大家给李氏这个王家当家主母面子罢了。 　　而李芳华作为李家目前来说最拿得出手的姑娘，不论是李家还是李氏自己都愿意推一把，就算不是为了娘家，这么一个原本才德兼备的姑娘也不能胡乱嫁掉糟蹋了。 　　李氏对于李芳华有种看过去自己的感觉，所以在一众李家姑娘中，李芳华最得李氏的眼缘。 　　而李氏自己是当家主母，权利之大根本不必言说，作为李氏比较看重的表姑娘，整个王家所有的下人都愿意给这位表小姐一点面子。 　　李芳华因为在制香上有着很高的天赋，李氏也愿意供她，所以王家管理香料的香堂就对着李芳华开放了。 　　也不知道李芳华从哪里得来了一张古方，香味清新淡雅，十分适合不喜浓香的男子，香堂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给前院和男客的客房都用上了这种香。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这种香单个那就是安神静气的极品香，但是香味和醋相融之后就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四肢无力，最后陷入昏睡。 　　醒酒汤里有很大一部分是醋，所以当半碗醒酒汤泼在刑一身上的时候，原本就浑身赞染了香料的刑一才洗漱到一半就趴着睡着了。 　　而宫珩这边，一来是宫珩内力深厚，身体也被顾暖暖净化的比较彻底，这醒酒汤也颇得有些远，所以即使起了药效也不是很严重，也正因为如此宫珩才能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从李芳华这里得知香料的事情时李氏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要求香堂撤香，香堂的几位老供奉更是羞愧难当，终日打雁，这次却被雁琢瞎了眼！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已经查完，现在就要发落了，李氏想了想对从头到尾围观的顾暖暖和宫珩请示了一下，去请了一下丈夫，再然后就是把李家的人请过来。 　　另外一边李家的夫人见女儿久久不回，客房那边似乎也风平浪静，心中有些不安，但是那种隐秘的期待更是像杂草一样疯狂飞长。 　　终于客院那边传话来让她去了，李夫人忐忑又雀跃：也不知道事情的结果到底怎么样？要是能成，说不定他们李家就能出个亲王侧妃了！ 第一零七章 　　客院里站了不少仆从, 连宫珩留在外面的人都进来了, 当然晕过去的刑一也醒过来了, 这会儿正一脸自责的单膝跪在顾暖暖边上, 他觉得自己有负未来王妃的嘱托, 差点自己王爷就清白不保了。 　　不管是自家王爷还是未来王妃，都不是什么能忍的人, 说一句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都不为过, 若是今日这事儿最后被人设计成了, 就算事后把墙角的贱人直接打死了, 这根刺也必定扎进了王爷和未来王妃之间。 　　作为王爷的亲卫, 没有意外会一辈子都追随王爷的他，还怎么在昭王府呆下去？ 　　还好王爷机敏，掏的是烟丸, 要是烟花信号的话, 被扔了就扔了，也是未来王妃来得巧，外面的侍卫贸贸然闯进来王家肯定是拦的, 但是未来王妃是主子，腰牌一出，还不是想进去就进去了。 　　刑一虽然跪在地上，但整个人是放松的, 事情一开始就被掐断了，这就好，至于他要受什么惩罚, 这不重要！ 　　王家主，李家主和李夫人是前后脚跟进的客院。 　　王家主路上已经被心腹悄悄知会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也是惊骇异常，这后宅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得亏百年多前王家就不允许纳妾了，后院一向还算干净，不然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王家主来了之后先给宫珩和顾暖暖赔了罪，态度非常的谦和有礼，宫珩和顾暖暖刚才对王夫人李氏都没有怪罪，王氏家主什么人物自然更不会怪罪。 　　宫珩和王家主之前就谈得很好，宫珩还提起王家主夫妇给顾暖暖准备的礼物，两人言谈之间还算和谐，王家主和王夫人李氏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昭王殿下似乎是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中王家的责任了，不过他们王家肯定是要拿出态度来的，总要好好割掉一块肉才行的。 　　王家主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自己最后肯定是要割掉一块肉的，不过在这之前要把敢在王家眼皮子底下作妖的拎出来，这次要是不让人脱层皮，他堂堂东都王家的脸往哪里搁！ 　　王家主想到这里有些迁怒地看向妻子，但是看到妻子苍白的脸和发红的眼眶，心里又忍不住发软。 　　诶—— 　　这事儿那里能怨她，他们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李家自从岳父岳母过世后已经彻底烂了，本来想着要是李家能出几个上台面的子嗣，妻子脸上也好看。 　　现在想来，也是他想差了。 　　他王某人的妻子，脸上好不好看，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这个做丈夫的不说话，谁还能乱嚼舌根？！ 　　王家主坐到李氏边上，李氏抬起眼看向丈夫，一双眼睛里有惊惧还有一丝惶恐，王家主也不避讳，直接抬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 　　李氏被丈夫这么一安抚差点眼泪直接掉下来，立刻低头忍住了，悄悄用手帕掩了掩。 　　王家主让人去外面把李家主叫来，当然还不忘李夫人，不过这李夫人得要王夫人这个大侄女去叫。 　　因为李家主不知道和人跑哪里去喝酒唠嗑去了，所以还要找一找，倒是李夫人就在戏台阁楼里一找一个准。 　　李夫人是怀着隐秘的期待来了，进门就看见大侄女和大侄女婿难看的脸色，心里才想闺女那事儿估计成了，要不然这两个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李夫人眼眸微微一转，笑着道：“侄女和侄女婿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看看你们俩这脸色可真难看的。” 　　李氏抿着嘴，要不是这是她嫡嫡亲的小叔母，是长辈，她早就一个大耳刮子上去了。 　　王家主皱了皱眉，抬手，五花大绑的李芳华就被几个婆子从里面拖了出来，然后扔在了李夫人的面前。 　　李夫人一愣，然后嗷地一声扑了过去。 第一零八章 　　“芳华, 娘的宝贝, 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娘说, 娘给你做主！”李夫人一把拉掉李芳华嘴里塞的布块, 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尖又利,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当然在她看来，这事儿确实就是她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 　　闺女来做什么？ 　　不就是爬个床么？ 　　成不成的, 都不至于被人五花大绑堵住嘴扔来扔去啊！ 　　“李夫人是想给谁做主呢？”王家主夫妇都没有开口, 里面的宫珩和顾暖暖就出来了。 　　本来宫珩想开口说话, 但是顾暖暖一个眼锋过来昭王殿下就抿起嘴别开了眼不准备说话了。 　　顾暖暖小小的哼一声, 宫珩整个人一僵, 面带讨好地看向身边的未婚妻，结果得到两个白眼，无奈只能摸摸鼻子, 转头瞪了刑一一眼。 　　食物链最底层的刑一已经改跪为五体投地：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你什么人？”李夫人也不是傻，虽然顾暖暖算不上盛装打扮，但是身上的衣料首饰都不是凡品, 再加上对方逼人的美貌，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这边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位是昭王殿下的未婚妻, 忠勇公之女朝阳县主。”王夫人李氏看着李夫人的眼神让李夫人感觉锋芒在背，更别说如今还听到了对方是谁。 　　“怎么可能？！”还真是的昭王殿下的未婚妻，但是为什么他们一点消息没有收到！ 　　“怎么, 你家宝贝闺女要爬床，却连正主都不认识？”顾暖暖一步步走近李氏母女，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氏母女就觉得四周的温度一下子降下去了。 　　李夫人被顾暖暖的眼神钉在原地，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掐住一样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甚至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李芳华倒是想说话，但是她的嘴被塞的时间有些长，再加上塞的时候用力塞得又多，所以这会儿整个嘴巴又酸又麻，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顾暖暖嘴角勾着冷冷的笑容，在母女俩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抬起李芳华的下巴，嗤笑道：“来，让本县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居然有脸到我们昭王殿下面前说自己能配得上他？” 　　讲真李芳华长得并不差，平日里保养的也不错，在东都也算鼎鼎有名的美人了，特别是她看着你的时候那真是双眸盈盈如水，人似秋月婉约。 　　李芳华是一个略带柔弱的大家闺秀类型，既能满足婆婆一类长辈对于媳妇端庄大气的要求，也能满足丈夫保护欲望，所以王夫人李氏才会这么看重她，觉得她或许是能改变整个李家目前境况的姑娘。 　　现在……她也没有料错，这个小表妹果然是能改变李家境况的，一夕之间就可以摧毁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李家。 　　王夫人李氏默默闭上眼，舍掉了最后那一点对娘家的眷恋，她早该明白，娘家在她父母死后就不再是她的家了，如今的王家才是她的家。 　　“呵——”顾暖暖嗤笑一声，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拍了拍李芳华的脸，“李姑娘年纪不大，脸皮倒是挺厚的，这自吹自擂的本事不小。” 　　李夫人面色涨得通红，想要帮女儿却也不敢动，李芳华是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恨恨盯着顾暖暖，仿佛与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顾暖暖这回是真的笑了，不是冷笑，是真的笑了，和宫珩笑起来整个房间春风拂面不一样，顾暖暖的美貌极具攻击性，笑起来那就是漫天的富贵的牡丹绽放，逼的人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任何事物在她的笑容里都黯淡失色，只能成为可有可无的的布景。 　　顾暖暖是笑着，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打哆嗦：“李氏芳华利用姻亲之便蒙蔽王夫人，在王家宴会上下毒谋害今上亲弟昭王殿下，在这个王家与昭王殿下共同商议剿灭东南海盗之时，其心不可谓不险恶，李氏芳华此举莫不是为了东南海盗？又或者说不单单是李氏芳华一人，而是整个李氏都已经和东南海盗同流合污，期待旧主谋逆乱我大启江山社稷？王家主你们王家呢？” 　　李芳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暖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单纯的爬床，会弄到如今谋害皇室，勾结海盗意图造反，甚至对前朝念念不忘的事情上。 　　李夫人没有扛住，直接翻了白眼。 　　王家主夫妇包括一屋子仆从都跪了下来：“县主误会，县主误会，我王家对大启忠心耿耿绝无一丝二心！” 　　“还请县主明鉴，都是臣妇被亲情蒙蔽了眼睛，此事与外子无干，同王家也没有丝毫干系，外子为了东南海盗日日筹谋，殚精竭虑，绝不敢有一丝懈怠，还请县主和殿下明鉴！”李氏这会儿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两个耳光，一双眼睛看向李芳华那真的跟淬了毒一样。 　　“呵！”顾暖暖扔掉李芳华的下巴站起身，拿出手帕擦了擦，然后把手帕直接扔在了李芳华身上，居高临下的斜睨了李芳华一眼，然后再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从头到尾放任她的宫珩，觉心情舒畅不少，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种国家大事本县主可不懂，事情怎么处理还是殿下说的算，我这一路赶路过来，如今乏得厉害就先回行宫了，殿下觉得呢？” 　　什么不懂，几句话就要让人家抄家灭族的人，居然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怕是朝堂上那些专门坑人的御史都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暖暖辛苦了，这次是我不好，累得暖暖奔波劳碌。”宫珩看见顾暖暖的笑容也松口气，心里美美滋滋的，就知道他的暖暖舍不得真和他生气，立刻站起来上前握住顾暖暖的手，“下面的事情暖暖不用放在心上，你一路肯定累了，别骑马，坐我马车回去，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儿就回来。” 　　“……行吧。”比起宫珩的热切，顾暖暖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淡，但是宫珩却能看出来，顾暖暖这真不是生气，而是真的累了，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赶路的，顿时心疼不已。 　　等到送走了顾暖暖，宫珩亲手扶起了王家主夫妇，而这时候李家主才姗姗来迟，一路上他已经听了事情的大概，一进门看都不看自己的小弟媳妇儿和侄女儿，直接对着宫珩大呼冤枉：“昭王殿下明鉴，李芳华十岁上就常常被接来王家，近两年更是一年到头都住在王家，要说教养那也是王家在教养，我们李家根本插不上手，现在她做出这样的丑事，我们李家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李家冤枉啊！” 　　王氏夫妇：…… 　　宫珩：…… 　　刑一：人才，可完成【第一甩锅王】成就！ 第一零九章 　　顾暖暖从京都赶到东都虽然没有日夜兼程, 但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要说撑还是撑得住的, 但是累也真的有一些。 　　那为什么不走慢一点, 又不赶时间, 事实上不过是顾暖暖自己在通过这种方式消耗自己，锻炼自己。 　　长时间的奔波不但对体力对精神的要求很高, 对异能的要求也同样, 特别是像她这种身体不够异能顶的攻击辅助双向异能者。 　　顾暖暖目前除了日常练武, 根本没有真刀真枪实战的机会, 所以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淬炼自己这一世的身体和精神。 　　也因为她这样逼迫自己, 以至于原本暗地里跟她一起出来的侍卫全都被甩在半路上，估计要晚个好几天才能过来东都。 　　好好的吃了一顿，然后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顾暖暖躺在宫珩的床上瞬间就进入了沉睡。 　　宫珩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膳, 对于宫珩的靠近顾暖暖只是伸出手随手扒拉了两下，也不管有没有抓到人在软软的枕头上蹭了两蹭就接着睡了。 　　宫珩脱掉外衣低头亲了亲顾暖暖的额头，轻手轻脚的把人抱进怀里闭上眼睛, 顾暖暖眼睫颤了颤但是没有醒，脑袋往宫珩怀里里埋了埋继续睡。 　　不管是对于宫珩来说还是对于顾暖暖来说，他们的警觉心都是很强的，就算是在沉睡的时候, 有人接近也会瞬间醒来，就算没有醒来身体也会直接作出反应，如果不是两人对彼此的气息已经熟悉到一定程度, 并且十分信任，是绝对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 　　两人相拥而眠了大概半个时辰，外面就响起了六宝的声音：“殿下，王妃，时辰不早该用晚膳了。” 　　宫珩和顾暖暖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了，宫珩张开口回了一句：“传膳。”然后转头轻轻拍了拍又闭上眼睛的顾暖暖，“暖暖我们先吃饭，吃完再睡？” 　　“……嗯。”顾暖暖的脑袋在宫珩怀里腻了两下才抬起来，半眯着眼睛，“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说完掀开身上的被子抬了抬手，原来她身上穿的还是宫珩白色里衣。 　　宫珩之前虽然抱着人，但也只是上半身相拥，两条长腿还在被子外面，所以也不知道顾暖暖到底穿了什么，这会儿一看差点没有喷鼻血。 　　顾暖暖穿着他的白色里衣，因为身高的差距，所以不论袖子还是下摆都长出一截，袖子直接盖住了手，而下摆原本应该宫珩的要见下面一点，这会儿刚好盖到顾暖暖大腿根，如果此时不是坐着，衣摆根本不可能盖住大半个大腿。 　　“你……”宫珩一时卡壳，面色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偏偏顾暖暖还用被袖子盖住的双手拍了拍下摆盖住的双腿，有些苦恼的道：“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感觉有些凉嗖嗖的。” 　　宫珩一只手迅速抬起捂住自己的口鼻，另外一只手拽过被子就把顾暖暖盖严实了，抬眼看见就看见顾暖暖趴在枕头上笑得狡猾，磨了磨牙凑了过去：“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怕你啊？”顾暖暖一双眼睛微微上斜，给宫珩抛了个媚眼。 　　宫珩一阵气血上涌：小妖精！怕是想要他的命！ 　　昭王殿下很想现在就把准王妃直接就地正法了，但是饭菜都摆好了，于是决定还是先吃饱了再来探讨生命大事。 　　不过这会儿肯定是不能让顾暖暖只穿他的里衣吃饭的，不说冷不冷，他就怕自己吃顿饭都要不消停，于是吩咐取了他干净的长袍过来给小妖精裹好，腰带系好了。 　　然后发现小妖精穿着他的长袍哪怕一点不露，只看走路时探出来的两只脚他就躁动不已。 　　宫珩挥退了别宫里专门进来伺候用膳的宫人，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把目光放到餐桌上，然后开口道：“东都的衣料比京都那边更秀丽婉约，我之前让人送了不少过来，今晚先给你赶一套出来，让你明天能穿。” 　　“好啊。”顾暖暖点头，散着的长发犹如黑色的瀑布光泽亮丽，宫珩伸出手帮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怎么就过来了？” 　　“你要纳侧妃的消息京都传遍了，我这个未婚妻怎么还能坐得住？”顾暖暖一口咬住宫珩夹过来的菜。 　　宫珩一愣：“什么？什么纳侧妃？我什么时候要纳侧妃？” 　　“没有吗？”顾暖暖一双黑眸注视着宫珩，宫珩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没有，我没有！” 　　“哎呀，左拥右抱多么美好。”顾暖暖话还没有说完宫珩已经冷脸：“暖暖，我说过我不会的，你不信我？” 　　“我信你啊！”顾暖暖一笑，“你要纳侧妃的谣言是我放出来的啊。” 　　宫珩：…… 　　“不然我怎么怒火中烧飞奔来找你？”顾暖暖直勾勾看着宫珩，“我那么想你，想尽办法跑来见你，难道你觉得这个办法不好？你不为我的机智自豪？” 　　“……好……我很自豪！”宫珩能说什么？宫珩什么都不能说。 　　顾暖暖满意了，继续吃吃吃，终于吃到差不多了才想到之前的事情：“对了之前那事儿怎么解决的？” 　　宫珩给顾暖暖盛了一碗汤才慢慢开始讲起王家的事情。 　　李家主甩锅本事一流，但是王家主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言道说是教养也不过就是上了他们王家的族学，教养麽麽叫的也不是李芳华一个。 　　王家好教养规矩完整这是东都都知道的，只要沾上点关系都想要把姑娘送进来。嫁进王家的，嫁出王家的，千年经营，姻亲遍布，每年来王家小住的表姑娘表公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常住的也不是只有李芳华。 　　但是做出这种丑事只有李芳华，其他都是真正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芳华的行为和谁家教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主要是根子烂了，他们王家只能勉强包一包外头，这内里王家再厉害也是无能为力！ 　　李家主也气得发抖，说是你呀老婆还是我们李家人呢？你说我们李家从根子上就烂了，你还娶了烂根的李家姑娘！ 　　王家主嗤笑一声：“歹竹出好笋，这只能说明我们王家有眼光！” 　　李家主：气成河豚！ 　　顾暖暖鼓掌：王家主嘴炮满分！ 　　宫珩扯了扯嘴角继续讲。 　　“你是李家的姑娘，你丈夫如此辱没李家，你就看着一声不吭？”李家主瞪向王夫人李氏。 　　王夫人李氏现在最怕的就是自己娘家牵连自己夫家，听到刚才叔父将责任往王家头上推，心里头早就寒透了，哪里还会给李家出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夫人李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神色淡淡地道，“还请叔父见谅，侄女现在是王李氏。” 　　王家从她嫁进来就一直很尊重她，她活着生活在王家，以后死了也会埋进王家祖坟，她的子女儿孙都是王家人，李家如何自有李家人操心，何时轮得到她一个孤女出头。 　　李家主指着王夫人李氏浑身都哆嗦，背后冷汗直冒，如今的李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别的李家人或许还不知道，但是他这个做家主的还不知道么？ 　　眼前的大侄女是李家目前最大的靠山，要不是勾结海盗，眷恋前朝，叛乱谋逆，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他也不会把事情往王家头上推，但是现在怎么办？ 　　李家主当下就直接两个跨步走到李芳华母女边上，伸手就狠狠抽了李芳华两个耳光，转头对着宫珩一跪，抹起了眼泪：“殿下，是我李家教女无妨，出了这种不知廉耻的闺女，我作为家主绝对不容许这种败坏家风的姑娘，所以李家会马上召开宗族大会将李芳华这一房逐出李家，好叫殿下知道，我们李家对大启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绝对没有二心，还请殿下明察！” 　　王家主夫妇默默别开脸，宫珩也被李家主这说哭就哭的绝技震撼了，然后点头：“李家主放心，本王会明察的！” 　　李家主没有注意到宫珩话中的深意，在王家主的不忍直视中欣喜若狂地以为舍了李芳华一房就顺利过关了。 　　宫珩打发了李家主，王家主立刻又赔了罪，宫珩还没有回行宫，王家已经把礼物流水一样送进来了。 　　千年的人参灵芝，百年的何首乌都是陪衬，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夜明珠就送了两颗，东珠翡翠玛瑙这些都是直接一大盒子一大盒子送的，比人还高的红珊瑚树也送了一对。 　　但是最宝贵的还不是这些，最宝贵的是王家珍藏的各种孤本仿本，另外还有各种不传秘方。 　　宫珩这个生来就富贵的皇子都被惊到了，果然不愧是千年世家，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了。 　　王家这次元气大伤王夫人愧疚万分，甚至自请下堂。 　　不过老太太和王家主都不同意，一来作为当家主母李氏是非常合格的，这回的事情可以算是无妄之灾，二来这一次的元气大伤对于王家来说不单单的危机更是机遇。 　　皇室对于王家这种大世家忌讳有多深不言而喻，这一次王家赔罪本该不用如此重礼，但他们就是用了，一方面表达对皇室的敬重，另外一方面何尝不是破财消灾！ 　　看在他们王家这么有眼色的份上，今上在位期间他们王家估计都能安安稳稳了。 　　没看到事后谢家主特地跑过来找王家主喝酒，话里话外都在说王家主鬼精鬼精的。 　　世家大族延续才是第一要务，财富去了以后可以慢慢积累回来的，没什么可惜的！ 　　宫珩和顾暖暖说完也点评了王家主：“相当有魄力，难道这就是世家和寒门的区别？” 　　“世家中也有烂泥，寒门中也有贵子。”顾暖暖咽下一口汤，“世家之所以凌驾庶民，不过是掌握了文化和财富甚至武力，如今武力已经削弱近无，所以关键的就是文化和财富。” 　　“嗯。”打破世家垄断一直是皇室的目的，但是寒门难出贵子，世家易出俊杰，所以皇室如果完全摈弃世家大族很可能会出现无人可用，就算如今有科举给寒门作为改换门庭的龙门，但是能跳过龙门的又有多少？对比世家出身的实在少的可怜！ 　　朝堂上站着的朝臣真正出身乡野没有关系的是凤毛麟角。 　　“基础教育。”大启比顾暖暖知道的那些朝代最杰出的一点就是通讯和道路的发达，有了道路之后人的流动就会变大，机会就会变大，想法就会变多，自然富裕的人也会增多。 　　“基础教育？”宫珩似乎在皇室藏书的某本手札上看到过。 第一一零章 　　“对啊。”顾暖暖见宫珩只是若有所思却没有疑惑这个词本身, 喝汤的动作顿了顿, 想到这是一个被穿成筛子的世界, 了然的问道, “你听说过吧, 关于基础教育？” 　　“嗯。”宫珩努力思索了一下才道，“第一个提出基础教育的人可以追述到大一统的时候, 就是太*祖的皇后凤娘娘, 不过当时大启刚刚一统, 虽然看似平静但其实依然内忧外患, 所以基础教育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顾暖暖闻言点头：“我知道凤娘娘。”毕竟大启一统几百年了, 全国人民还在吃着这对夫妇的狗粮，每年的娘娘节就是太*祖皇后凤娘娘的生辰。 　　太*祖皇帝直接把那天定为了国定节假日，还亲自撰写祭祀祈福规则, 活着的时候就给这位凤娘娘盖了生祠, 弄得简直就跟邪教一样。 　　因为凤娘娘的生辰和秋日丰收祭前后只隔了一天，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就变成了前后大约七日的大型祭祀祈福活动。 　　“第二个提出的是高*宗时的镇国将军阮诚儒。”阮成儒是大启历史上有名的一代战神名将, 他的牌位也被供奉在京都将军庙中，这边东都也有他的庙宇。 　　如今东都有名的阮大将军府据说就是这位战神的后代，另外阮夫人元氏是大启连锁酒店的创始人，总之这对夫妇也是在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 　　“这第三位应该就是京都文馆武官的创办人康华大长公主……不对, 似乎前面还有一位，好像是显*宗七公主……”宫珩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很有趣所以看的比较仔细，但是如今时隔太久, 很多细节记不太清楚，“再接下来提议的就是负责全国修路，永王府出身的嫡长子，后来被北夷王招为夫婿的董王夫。” 　　宫珩说到这里微微凝眉停下了话头，抬头看了有些出神的顾暖暖一眼，又低头：“暖暖觉不觉得奇怪？” 　　“嗯？什么奇怪？”顾暖暖还在乍舌，这些穿越的都是神马前辈，比起这些前辈她真是弱爆了！ 　　“我刚才说的每一位都是大启历史上有名的贤臣名将，再不然也是天潢贵胄，他们无论是谁都在当时名噪一时，为大启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宫珩见顾暖暖点头，“他们不约而同的提起过基础教育，但是如今的基础教育依然只存在于宫里藏书楼的角落，落着灰尘不为人知。” 　　顾暖暖立刻明白宫珩的意思了。 　　按理来说，大启这几百年出了这么多能量巨大的人都提到过，但是为什么最后这个提议会连一个水花都没有翻出来就直接淹没在时间长河里了呢？ 　　“是有些奇怪。”顾暖暖也皱起眉，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世界是否有自我意识，一旦有超出世界本来进程的发展，世界就会自动修正。 　　宫珩接下去的话更是加深了顾暖暖的怀疑。 　　“其实修路物流和邮政，在大启还没有一统的时候就曾被提议过，特别是邮政曾今一度通行又一度废除，这样说来开辟港口造船航海也曾起落好几次。”宫珩仔细琢磨现在大启皇室掌握的海上航运和陆地交通物流，其中的好处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到，但是为什么会经过几次起落呢？ 　　若是改朝换代那又是一个说法，但是大启一统前就已建*国百年，大一统之后更是前后经历长达五百年，宫氏做为皇室所出的皇帝细细数来虽然性子各有不同，有好玩的，也有懒散的，但是那种斩断自己财路，斩断国家财路的蠢货可是一个都没有的。 　　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宫珩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这事儿我会和皇兄提的，我们不说这个了。” 　　“好。”顾暖暖对于大启的历史虽然有一定的了解，但是这种了解还是很浅薄的，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就算是真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么玄乎的事情。 　　世界意志什么的，这个概念太过于宏大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东南的海盗，宫珩也没有避讳顾暖暖的意思：“原本正想着应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如今就从李家这里查起。” 　　世家大族外表光鲜亮丽，但是就像王夫人李氏说的，世家大族枝繁叶茂，繁华的表象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污秽，平日里遮掩着看不见，真的去查有几个人是真的干净的？ 　　李家主既然表了忠心让宫珩明察，那么宫珩自然就不客气了，就算李家推脱了顾暖暖那一系列的罪名，但是宫珩这一查犹如钝刀子割肉，李家决计是不会好了！ 　　用完了晚饭两人就在行宫里散散步消消食，然后就听顾暖暖问道：“我刚才听你说显*宗七公主，这位是谁？” 　　其他几位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而这一位要不是宫珩提起顾暖暖压根没有听说过，甚至连野史似乎都名有提到过……等等，似乎有一本野史中记载道皇室某位公主与和尚私奔…… 　　“她是……仙师弘一你知道吧。”宫珩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另外提了一个大启宗教名人。 　　“知道知道，这位弘一仙师先修佛后修道，身俱两派宗师头衔。”那可是宗教界的传奇，是个牛到不行的存在！ 　　“弘一仙师还是弘一禅师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位七公主，后来弘一禅师就还俗修道了……嗯……因为道教的一些流派是可以娶妻的。”宫珩说的不甚清楚，但是顾暖暖又不傻，马上明白了宫珩的意思。 　　意思就是弘一禅师遇到了七公主后动了凡心，然后……果然就是野史里和和尚私奔了的公主是不是？！ 　　“所以仙师庙里那位秀娘娘就是这位七公主？”顾暖暖见宫珩点头，微微张嘴，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果然只有她弱爆了！ 　　是她给穿越前辈们丢脸了！ 　　她要好好检讨才是！ 　　宫珩看着顾暖暖难得的一脸傻样，低声笑了笑伸手把人抱了起来：“天色晚了，别人的故事就讲到这里，我们来讨论讨论我们的故事，你说怎么样……小妖精？”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的。 　　顾暖暖回神勾住宫珩的脖子，对他眨了眨眼睛：“殿下还会降妖伏魔？” 　　“怎么不会？”宫珩没有跨几步就已经到了寝宫，伺候的宫人早就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宫珩把人放到床榻上，倾身覆了上去，“我就是专门来收拾你这只妖精的！” 　　宫珩和顾暖暖两人折腾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又折腾了半天，一直到大中午的才洗漱起床，顾暖暖虽然也被滋润地水光盈盈的，但整个人都软成一团了，起来后就懒懒的趴在绣榻上躺在窗下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至于出力的那个反而精神饱满的吃完饭出去跟人议事了。 　　之后每天晚上都要被煎鱼一样翻来覆去好几遍，直到宫珩要跟着王家主一行人去港口了，顾暖暖才算闲下来。 　　顾暖暖翻了个身扔了一颗糖阉梅子进嘴里，眯着眼睛，她来除了想宫珩之外，还是想要做些什么的。 　　虽然大和谐运动大家都快乐，但是她也得发掘一下自己的其他作用不是？ 　　不然混吃等死时间久了也会寂寞的是不是？ 　　顾暖暖回想自己，其实这个寂寞早早就开始了，要不是有宫珩，她估计早就找事打发时间了。 　　而不会忍到现在。 　　但是和平年代，繁华盛世的贵族有些什么好消遣的呢？最好还是能为宫珩做些什么…… 　　顾暖暖把拉了一下自己的技能……吃喝玩乐不算，演戏化妆也似乎不行。 　　她好像没有其他擅长的，除了杀人……真是忧伤！ 　　嗯……嗯？ 　　顾暖暖突然直起身子，一双凉凉的眼眸微微眯起，舌尖舔了舔嘴唇，吐出两个字：“海盗！” 　　说干就干。 　　顾暖暖也不说换什么男装，她这种身材穿男装太难为她了，只要换得稍稍利落一点就行，首饰什么的可能看得出身份的东西统统不能带，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留下一封信，背着一个小背包，顾暖暖特意到行宫的库房里挑了两把不怎么起眼的黑色匕首。 　　当然了，这两把匕首看着灰扑扑不太起眼，但是能放进行宫库房里的肯定不是什么一般货色。 　　顾暖暖试了试，手臂粗的树枝匕首划下去根本就不需要力气，就跟切豆腐一样。 　　好东西。 　　顾暖暖在末世里其实最善用的是棍子之类的长兵器，理由很简单，因为容易获得也适合打丧尸，但是随身也会带上水果刀之类的防身。 　　前者打的是丧尸，后者防的是人类。 　　现在顾暖暖就把匕首绑在小腿上，然后随身看得见的武器就是一根小臂长的熟铜棍子，这根棍子是顾暖暖给自己设计的武器，平时就挂在腰间，棍子的外表雕着花纹，看上去精致漂亮，就是一个长一点的挂饰。 　　当然还可以它绑在手腕上，用的时候在抽出来，不过顾暖暖一般都是握在手里当玩具一样把玩，就像上辈子人拿手机，这辈子人拿扇子帕子是一样的。 　　用它的时候握住底部暗扣直接甩开，一旦甩开后，棍子一节套着一节，接口处瞬间就会被卡扣死死卡住，原理有些雨伞的意思在里面。 　　顾暖暖既然想去找海盗快乐，自然也是跑去了港口，因为怕容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用了上辈子几乎易容一样的化妆术，调暗了肤色，利用修容，让脸盘变大，山根变矮，嘴唇用胭脂遮掉大部分，颧骨画高，眉稍眼尾吊起。 　　这时候的顾暖暖就是一个五官还算能看，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给人感觉不好相处很刻薄的村姑。 　　这样的妇人，通常在乡村里都是那种一口气骂人几个时辰的泼辣角色，一般人看这个面相就不会套近乎。 　　果然顾暖暖一路乘着那种多人合租的马车走来，除了车夫问了几句之外都没有人跟她搭话，眼睛看过去一般人都会躲避。 第一一一章 　　顾暖暖走后留在行宫里的信, 三天后送到了宫珩手里, 要不是顾暖暖信里说会给他留暗号, 方便他之后找她, 宫珩能当场跳起来就追出去。 　　“殿下, 行宫留守的人发现王妃走后就根据暗号找过去了，王妃并没有故意躲避, 现在有两个人暗中跟着王妃。”刑一收到的消息只比信慢了一步, 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十分理解留守的兄弟差点心肌梗塞的感觉。 　　不过幸好他们家准王妃不是任性的人, 他在京都是真的听说过那些吃饱了撑着喜欢和侍卫暗卫捉迷藏, 每日励志甩掉跟着的人的脑残公子小姐的。 　　所以碰到一个拎得清的主家真是人生幸事！ 　　他们家准王妃说出门逛逛就真的只是出门逛逛, 说让跟着但是不要露面就真的只是觉得明面跟着碍事儿，并不会故意躲避暗卫，反而只要有机会就会留下暗号, 就怕暗卫太蠢发现不了。 　　暗卫：被小瞧了, 但是好感动！ 　　刑一：代表全体兄弟谢谢您了！ 　　宫珩抬手揉了揉额头，也知道顾暖暖估计是他不在身边无所事事无聊了：“那就安排人悄悄跟着吧，另外县主到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告诉本王。” 　　“……是, 殿下。”刑一总觉得自家殿下这样死盯准王妃是不是有些不太对，不过习惯性服从不反驳的刑一想一想就抛到了脑后，安排几个现在比较闲的，脑子比武功更胜一筹的侍卫暗卫轮流拿着小本本记载准王妃的起居录。 　　而此时此刻的顾暖暖辗转来到了东南部最大的港口, 然后有些傻眼……她是想要去找海盗消遣消遣的，但是普通的船只在海岸线航行根本碰不到海盗，而远洋的船真的很少带女人。 　　这就尴尬了。 　　不过总要先打听打听关于海盗的事情。 　　顾暖暖背着小背包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脚店, 小二看到客人进来立刻迎上前：“这位小娘子是吃饭还是打尖？” 　　“吃饭也打尖。”顾暖暖微微压着声音，听上去有些哑。 　　“好嘞，小娘子这边请。”小二见顾暖暖年纪不大，容貌也能看，还是孤身一人上路，但是言谈举止都没有瑟缩感，很明显不是什么简单的小妇人。 　　毕竟没点本事，一个小妇人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独自一人到处走了。 　　小二将顾暖暖领到大堂角落里的一处位置，擦了桌子报了几道招牌菜让顾暖暖点菜，而另外一个小二已经利索的端着托盘将装满茶水的茶壶和四只茶杯送了过来。 　　顾暖暖点了一碗面还有两道招牌小菜，小二立刻笑眯眯的朝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然后留下一句稍等又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顾暖暖卸下背包放到桌上，拿起茶杯用茶壶里的茶水烫了烫，然后再倒水，慢慢喝起来，两只耳朵则竖起来听周围的人说什么。 　　其他消息没有听到，倒是听到好几桌在议论她的，大约是对她这种独身妇人的好奇，居然还有打算晚上敲她房门来段露水姻缘的。 　　紧跟着顾暖暖后面进来装客人的两个暗卫，比顾暖暖这个正主离说这话的人更近，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恼怒，但是过后却忍不住有些同情。 　　如果这人真的有胆子晚上去敲门的话，怕不是要被直接弄死，都不用他们出手。 　　顾暖暖微微抬眼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人转头对着她嘿嘿嘿傻笑，人倒是人高马大的，可惜脑子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他身边还有两个看上去比较聪明的同伴，看了顾暖暖一眼，然后回头瞪了男子一眼：“这女人一看就是孤寡克夫的面相，泼辣刻薄就差写在脸上了，老六你眼睛瘸了？” 　　顾暖暖：…… 　　两暗卫：……允悲！ 　　“四哥别胡说，我觉得这小娘子好看的紧，比我们岛上的那些婆娘看上去可温柔多了。”老六立刻反驳，“就是不知道这小娘子是出来做什么的，要是能跟我老六回岛上做我婆娘就好了。” 　　顾暖暖：……还挺有眼光的！ 　　两暗卫：要跟殿下抢婆娘，当真好胆量！ 　　“别想婆娘了，我们出来可是找稳婆的，嫂子再过一个月可就要生了。”四哥阻止老六胡思乱想。 　　“刘婆子怎么就死了呢！这儿我们多久没来了，就算找到了稳婆也不一定愿意跟我们走，就算跟我们走了，好不好谁知道？”老六一脸颓废，其他两人也是满脸担忧。 　　岛上？多久没来？ 　　这听上去怎么就那么让人高兴呢？ 　　顾暖暖低下头弯着嘴角，说起来在末世里她还真的帮着接生过几个孩子呢。 　　末世里孩子多金贵啊，没有三两三的本事谁会让你碰，能接生孩子的要么本身就是医生，要么六阶以上的异能者。 　　末世里人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带着病毒，对于成年已经不算什么的病毒，对于新生儿来说还是挺危险的，所以一般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会请冰系异能者清理胎中带出来的脏东西。 　　顾暖暖就是这样接触到孕妇婴儿这一块的，另外比起建立什么无菌手术室，手术前让冰系异能者直接对病人医者进行清理净化更加方便彻底。 　　顾暖暖作为冰系异能者每隔几天就要去医疗所像服役一样工作一天。 　　所以接生这活她还真会。 　　不过怎么让自己的这项技能被这几个人发现呢？ 　　唔…… 　　小二端着菜过来的时候顾暖暖还在想，眼神无意识扫过大堂，然后和两个暗卫对上视线，两个暗卫一惊立刻低下头。 　　顾暖暖：……来得正好。 　　于是两个暗卫很快发现顾暖暖给他们留了深夜客栈后院见面的暗号。 　　两暗卫：难道是想他们帮着解决这个晚上想要敲门的老六？ 　　等到两人晚上听到顾暖暖的要求后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什么准备孕妇她要扮演接生婆？ 　　两暗卫：不好意思，刚刚风太大，还请王妃再说一遍！ 　　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没有听错，他们家准王妃真的要扮演接生婆。 　　两个暗卫都傻了，回过神来却只想着也不知道哪个会投胎能让他们准王妃来接生。 　　至于准王妃会接生，这个他们虽然觉得很难相信，但是要说他们家准王妃会罔顾人家孕妇胎儿的性命，他们更不信！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个快要临盆的年轻妇人，被一个老妈子扶着微微颤颤进来住店了：“说是她小叔子在老家出事了，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无能为力，只能带着老妈子出来找外出的丈夫。” 　　事实的情况是这妇人一家子都在码头讨生活，但是前阵子码头出事，砸死人了，她的公公和丈夫虽然没死，但是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脚，赔到的银钱治病都勉强，这家里两个主力倒下了，整个家几乎崩溃。 　　这时有两个人过来请她们婆媳演一出戏，让这个客栈里住的一个妇人给她接生孩子，光定金给了五十两，事后还会给五十俩。 　　那妇人只稍稍犹豫就答应了，这一百俩都够买几个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了，再说她也不是第一胎，虽然不说生孩子跟玩一样，但是她敢说就算不请稳婆，就婆媳俩都行。 　　现在多一个人，还是说要接生的，就算什么都不会，光边上站着也没有关系。 　　另外就算情况最糟，她一尸两命，拿到的钱也足够她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过一些好日子了，丈夫和公公也能好好养身体，以后家里也会好的！ 　　所以这一百两她拿定了！ 　　本来客栈不太想接待孕妇，还是这种一看就马上要生了的，但是进都进来了也不能直接赶，于是小二就问要不要他们客栈给联系好稳婆？ 　　因为大多数人都在楼下吃早饭，所以小二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不少人称赞东家心善，因为很多客栈怕出事所以这种临产的孕妇都是不接待的，结果这边还给联系稳婆。 　　顾暖暖也是刚刚才想到还有这种忌讳的，只是没想到运气不错，这家店东家心善，不然孕妇赶出门她还接生毛线？ 　　“这位姐姐，接生奴家也会，若是稳婆来得慢，姐姐可以差小二来找我。”顾暖暖在妇人同意小二联系稳婆之后，站起来开口。 　　刚才还在仔细听小二介绍稳婆，决定等下就去打听的老六瞬间眼睛发亮。 　　妇人自然是千恩万谢。 　　顾暖暖吃完早餐就直接出门了，她也要做一些准备，比如接生需要用到的东西，作为接生婆没有一套家伙怎么混？！ 　　不过顾暖暖觉得这次接生应该比较容易，因为那妇人的盆骨挺大，也就是所谓的好生养的大屁*股。 　　大屁*股在医疗力量比较弱的现在，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择偶标准。 　　毕竟生孩子可是关系生死的事情，而盆骨大的女子生孩子要比盆骨小的女子生孩子容易很多，妇婴死亡率也低得多。 　　谁嫁娶媳妇都是大事儿，娶一个媳妇很多人家那都是伤筋动骨的，谁会想娶回来还没怎么样呢就生孩子死了。 　　所以时人择偶的时候都会要选择下盘比较大的女子，越是乡下越是要娶那种壮实的媳妇，好不好看都在其次，主要要身体好，这不单单是好身体能干活，还是一种对繁衍的择优选择。 　　身体壮实的媳妇儿，更能生下身体健康壮实的孩子，恢复力也更强。 　　结果这边白天顾暖暖刚刚准备好家伙什，晚上这妇人就发动了，整个客栈都热闹了起来。 　　至于稳婆不管有没有联系好，肯定是来不了的。 　　于是顾暖暖的房门被敲响，顾暖暖二话不说拎着背包就去了妇人住的房间。 第一一二章 　　只要还留有人性, 或者说生物的本能, 那么对于生死必定感触最深, 脚店里有孕妇临盆, 大家都会关注的。 　　当然特别是老六三人。 　　毕竟别人口中打听的稳婆怎么样都是耳听, 但是这次有机会眼见，他们自然会格外关注。 　　从顾暖暖被请出房间他们就悄悄关注了, 见对方表情淡然, 那样子就像他们说的很有一番高手风范, 原本焦急的老妈子也被三两句话安抚了稳定下来。 　　只见她进了房间没一会儿, 刚才听到动静就过来却手足无措的小二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跑出来找人烧水，要酒，还对着被吵醒的客人赔礼道歉。 　　“我看看。”顾暖暖伸出手摸了摸躺在床上孕妇有些湿的裙子, 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 转头对着边上的老妈子道：“去厨房叫一碗鸡蛋面，另外让炖一锅鸡汤。” 　　“哎！哎！”老妈子立刻应声，除了一开始有些慌之外, 后来就稳下来了，毕竟不是第一个孩子，她自己也是生养过的，如今一看这个年轻的小妇人似乎很有条不紊的样子, 最后一分不安都没有了。 　　“不要慌，生孩子没那么快，羊水破的也不多, 开始痛了么？间隔多久？ ”顾暖暖放下手里的包裹，然后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剪刀，针线，止血，催生的药包，甚至还从包裹里拿出已经切好片的人参。 　　“还不是很痛，间隔大概半盏茶的时……”孕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抿着唇双手紧紧抓着床沿，过了一会儿神情才松开。 　　“就像这样忍着，现在叫疼会把力气用光，等下真的要生了就接不上力了。”顾暖暖把东西放好后上前扶起孕妇，“你也别躺着，只要能忍就起来走走，这样等下好生。” 　　“哎。”孕妇借着顾暖暖的力道站了起来，被扶着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小腹的下坠感越来越重。 　　没一会儿老妈子端着一碗鸡蛋面进来，见孕妇从床上爬起来了还吓了一跳。 　　顾暖暖让孕妇把面吃了，然后让老妈子去床上好好铺被子，她自己则走出门，大声喊道：“有没有人会功夫的，来帮个忙。” 　　时刻关注的老六立刻喊着我我我冲了过来：“小娘子要帮什么忙？” 　　顾暖暖对着人招招手：“进来。” 　　老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他以为惨兮兮的孕妇这会儿正好好坐着桌边吃面，一屋子三个女人看上去冷静的过分。 　　“诶？你一个汉子怎么进来了？”老妈子看见老六一惊就要赶人，顾暖暖拦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根长长的白色细麻布，对着老六道：“看见床顶正上方那根横梁了么？” 　　一屋子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老六楞楞地点头，顾暖暖把长麻布递过去：“挂上去，往前一点。” 　　“这……这是要做什么？”老妈子看得心肝颤，这不是要她媳妇生不出来上吊吧！ 　　“等会儿生的时候可以抓着借力。”顾暖暖这样一说老妈子和孕妇都松了口气，老妈子生养过更是明白到时候的用处立刻点头：“对，对，对，娘子想得周到。” 　　顾暖暖在老六挂长麻布的时候另外拿出一块软木，包上细棉布放到了枕边。 　　有了刚才的长麻布，这个不用顾暖暖说，这婆媳俩也知道这应该是等会让咬在嘴里，免得痛得太厉害咬到舌头或者咬坏牙齿。 　　另外还有一叠吸水很好的布巾，这是用来给孕妇擦汗用的。 　　孕妇生了几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在生产前准备的这么周到，还这么淡定。 　　虽然说生了几个孩子，但是生孩子是真的跨越生死的，心里一点不怕是假的，但是对方一句：“我包你们大小平安。”她就觉得心安了，甚至一点都不怕了。 　　顾暖暖真的有把握么？ 　　还真有！ 　　这孕妇本身资本就好盆骨宽大，又平安生过几个孩子，这一胎怀相也非常好，顾暖暖摸了摸孩子的头已经朝下，胎位很正。 　　只要不出现什么脐带盘颈这种倒霉事情，这母子俩绝对平安无事。 　　但有时候就有那么倒霉！ 　　顾暖暖真想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乌鸦嘴！ 　　生孩子到一半老妈子突然失声痛哭，因为在这个时代，脐带盘颈基本已经没有救了，厉害一点的能大小保一，更多的却是一尸两命。 　　顾暖暖觉得自己正在遭受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大的挑战。 　　“请，保孩子！”孕妇抓着长麻布吐掉了嘴里的软木，眼神涣散地轻声呢喃。 　　“不不不，保大人！保大人！”孙子孙女已经有了三个，若是这时候保小她还是人么？ 　　老妈子立刻大喊：“娘子请一定要保住大人，孩子……孩子就当和我们家无缘！” 　　那是她金孙子啊！ 　　老妈子双眼含泪。 　　顾暖暖冷着脸额角凝出细汗：“闭嘴，把参片让她含着，我还没叫你们选呢！”咋呼什么劲儿！ 　　“还能平安？”老妈子立马把参片垫在孕妇舌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暖暖。 　　“我说了我包你们大小平安。”顾暖暖见孕妇缓过神来道，“时间拖得越长，孩子可能会窒息，所以我现在要把手伸进去割断脐带，把孩子拉出来，这样做可能会很痛，但是我包你性命无忧，你做好准备！” 　　“好，好！”孕妇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如今听着意思只是再疼一点，一双眼睛都迸出光来，“我不怕！” 　　事实上她现在下身充血，早就痛到麻木了。 　　顾暖暖说完后就用异能冲刷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然后伸手进去摸到了孩子脖子里绕着的脐带，指尖凝出冰刃轻轻划下，感觉脐带一松二话不说直接就散掉了冰刃，双手和小臂拢着婴儿的头肩，把他从产道里拉了出来。 　　而原本已经喊不出来的孕妇一阵尖叫，让整个脚店里的客人头皮都炸了。 　　顾暖暖抠掉婴儿嘴里的脏污，把脸憋的有些发青的小家伙倒拎起来，拍了两下屁股，小家伙第一下没吭声，第二下就扯开嗓子哇哇大哭。 　　虽然被憋了一段时间，但是小家伙很健康，所以哭出来后，声音越渐洪亮，而这时候第一缕阳光也在他的哭声中从东方升起。 　　是个好兆头！ 　　顾暖暖把小家伙递给老妈子擦干净包起来，她这边还要给孕妇清理胎盘，还有撕裂的产道，因为充血的缘故，缝合都用不着麻药，顾暖暖给伤口用异能清理了一番，阻断了感染的可能性，这才缝合伤口。 　　而这时候孕妇早就脱力睡过去了。 　　顾暖暖轻松撕掉孕妇身上已经脏污的衣物，然后用干净的床单薄被包着抱起来放到了边上早早准备好的矮榻上，然后就是上手清理床铺，再把孕妇连人带被子抱回床上。 　　而这时候整个脚店的客人都知道母子平安的消息了。 　　还从老妈子嘴里知道原本孩子脐带盘颈的事情。 　　等到顾暖暖出来，整个店里的人看顾暖暖就跟看送子娘娘一样，就差要把人供着烧香了。 　　特别是老六一行人，看顾暖暖的眼神简直闪闪发亮，还有两个暗卫，那眼神崇拜的不得了。 　　顾暖暖要了一点吃的，吃完交代了老妈子注意事项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而原本联系的稳婆这才姗姗来迟，说是半路上摔了一跤自己把自己砸晕了，所以现在才过来，得知已经母子平安立刻念了一声佛。 　　她们这一行可是凤娘娘亲口说的，积万世恩德的职业，她不但是在衙门挂了号的正规稳婆，还是本地稳婆界的领头人，要是她手头上除了这种失误不但砸招牌还良心难安！ 　　既然来了她还是要看一看孕妇和孩子的，这一看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外地来的高手！ 　　稳婆立刻双眼一亮，就去拜访顾暖暖了。 　　顾暖暖还没来得及睡下，就听到了敲门声，见到来人后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位是谁了，然后对方一番自我介绍后，顾暖暖想了想就开门让人进来了。 　　毕竟如果不是她吩咐，这位大娘估计也不会倒在半路上，到了天光大亮才赶过来。 　　“小娘子年纪轻轻不想手艺如此精湛，脐带盘颈也能如此顺利保下大小，实乃我辈楷模！”自称夫家姓宋的稳婆很激动，“不知小娘子这次来临海城停留多久，可有时间参加我们临海城的孕婴集会？” 　　孕婴集会是大一统的时候凤娘娘提出的，各地稳婆都要经过地方医馆培训，通过考试才能拿到上岗证，若是没有证被抓到替人接生那就是草菅人命，要吃官司的。 　　为了方便稳婆和妇婴科互相交流学习，各地都有妇婴集会。 　　宋稳婆知道了顾暖暖能解决，脐带盘颈这个妇婴死亡率极高的情况，就算只是巧合加运气，也想要把人带去集会，好好说一说情况，以后有人遇到也好有个参考。 　　“……什么时候？”顾暖暖琢磨着还得让暗卫给她弄一个上岗证。 　　“巧了，就在三天后。”宋稳婆心里还揣着别的事情，一双眼睛看着顾暖暖，觉得这小娘子看着是个厉害的，没想到说起话来还挺随和，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脸！ 　　“可以。”顾暖暖一答应，宋稳婆立刻眉开眼笑，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这事儿我们这东城三个稳婆都快愁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小娘子若是有空不如随我去看看，若是能解决那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宋稳婆说的是临海城有名的海上大富豪连家，这家做着海上生意十分的豪，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子嗣不丰。 　　有多不丰呢？ 　　九代单传不算，就连养子都难生养。 　　连家每一代都会收养很多孩子，有宗族里的，也有下属子女，甚至孤儿。 　　但是诡异的是，嫁出去的连家女儿都挺能生，但是凡是留在连家的女儿儿子都会子嗣艰难。 　　简直跟诅咒一样！ 　　而这一次连家撞了大运了，娶进来的新妇进门才三个月就怀孕了，而且后来还诊出是双胎，如今眼看着马上要生了，但是胎位不正。 　　连家把临海城的大夫稳婆请了个遍，但是这真不好弄啊！ 　　若是一个，有那手法老道的稳婆大夫直接隔着肚子就能把胎位正回来，但是这是两个孩子呀，谁都不能透过肚子直接看到里面的两个孩子到底怎么样，谁敢下手！ 　　这顾暖暖还真的能看！ 　　突然发现自己往稳婆这条道上越跑越远了……等等，她其实真的只是来杀海盗的！ 第一一三章 　　把稳婆上岗证递给顾暖暖的两个暗卫觉得心情挺复杂的, 接过上岗证的顾暖暖也挺无语的, 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但……做戏做全套,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从暗卫们打探来的消息看, 老六三人似乎不是海盗，但是也应该差不离, 也就是传说中不受大启官方管束的海上遗民, 至于这些遗民是谁家遗下来的, 一时半会儿是不知道。 　　顾暖暖想的好, 海盗肯定是在海上横行的, 那么只有出了海才能遇到海盗，而这些遗民说不定就是最好的遇海盗对象。 　　当然不是也没有关系，反正是出来浪的, 最多就多拐个弯罢了。 　　顾暖暖仔仔细细印着名字的稳婆上岗证, 上面写着的是顾氏十九娘，就是姓顾的一家人家的第十九个女儿……当然是那种宗族大排行。 　　“殿下排行十九。”暗卫就说了一句。 　　顾暖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人家暗卫是给主子刷存在感来的。 　　十九娘就十九娘吧。 　　顾暖暖……十九娘拿着印着名字的铜牌，递给了举行妇婴集会的药园守门。 　　守门的婆子一看是一个生面孔，带低头一看铜牌，立刻脸上笑出了褶子：“原来是顾娘子大驾, 快请快请！”一边说着还一边往里吼了一嗓子，“能接生脐带盘颈顾娘子来了！” 　　原本热闹的药园子一静，顾暖暖踏进大门就迎来无数打量的目光。 　　顾暖暖自然不会畏惧这种打量, 只面无表情地看回去，直到宋稳婆快步从里面出来：“顾娘子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请进，快请进！” 　　宋稳婆的声音让许多人纷纷回过神，有人好奇有人疑惑还有人明显不信。 　　“好年轻。” 　　“是呀，这接生过几个孩子啊？” 　　“脐带盘颈都能母子平安，真的假的？” 　　“假的吧……” 　　“我也不太信……” 　　这个药园里不但有临海城及其附近的稳婆，还有擅长妇科儿科的大夫女医，不过鉴于古代的大夫很多都是全科的，所以今日整个临海城绝大部分的医护人员都在这里了。 　　临海城的医馆也早早就贴出告示，今日若有急诊可直接前往药园求治。 　　顾暖暖走的那个大门是专门给来参加集会的人走的，另外一个门的门外早早就搭好了一长溜的棚子，让来求诊或者急诊的人有一个等待的地方。 　　以为只是单纯交流会的顾暖暖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不过这种诊治应该和稳婆们关系不是很大，因为如今这个时代人家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的，到医馆生孩子的几乎没有。 　　“产妇若是产道狭窄，那就要主动将铲刀剪开，而不是眼看着产道撕裂，这样会给后续缝合造成困难，也不利于伤口的恢复。”顾暖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医女和稳婆在讲课了。 　　“清理胎盘的时候一定要细心仔细，若是清理不干净容易造成持续出血，或者腐化溃烂，到时大罗神仙难救。”一个头发花白的稳婆微微颤颤地道，“老婆子几十年，手里接来的孩子数千人，时时刻刻就能看见生死的瞬间，做我们这一行的多是看老天爷给不给脸，但是很多死亡是只要我们注意就可以避免的！” 　　“那穷苦人家的媳妇干活干到生，一个两个生孩子跟鸡生蛋一样利索容易，那富贵人家生个孩子要死要活，为什么？” 　　“她们吃的太好，又不动，孩子都还没生呢就要死要活把自己的力气咋干了，能平安生下孩子的都是祖坟冒青烟的！”老太太说话哆嗦，嘴巴倒是不饶人。 　　“你们这手艺是活人的手艺，被请了去该管就管该就说就说，免得以后砸了我们这上岗证，给凤娘娘丢人。” 　　老太太说完下面的妇人都点头称是，然后看见宋稳婆和顾暖暖，立刻招手：“你就是宋三家的说的那小娘子？你上来，跟我们说说，你之前是怎么处理这脐带盘颈的。” 　　顾暖暖嘴角抽了抽，整了整袖子站到了老太太坐的高台上。 　　“割断脐带，然后手进去把孩子拉出来。”顾暖暖没有废话，但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已经说得下面的稳婆们肝颤。 　　“手伸进去，孕妇会染污高烧死的。”有稳婆立刻反驳道。 　　在这里稳婆只在产道外面忙活，剪个产道都是不得不的情况下，而把手伸进去大多数都是选择保小的时候。 　　顾暖暖沉默了一瞬，大概明白这个染污高烧应该是指产道感染。 　　说实话，如果顾暖暖没有异能净化自己双手，你让她真伸手她也不愿意，因为双手真的很脏，真的非常容易感染。 　　当然中医也是有抗感染消炎的药物，但是中医多是治本，对于急症的应对就相对比较弱，也不是没有那种配合针灸推拿和药剂对付急诊的大拿。 　　但是急诊常有，大拿不常有啊！ 　　所以…… 　　“消毒！”顾暖暖吐出两个字，“寻找薄如蝉翼的手套，或者高浓度的酒精来消毒，不要留指甲，不要用胭脂香粉，注意个人卫生，进出产房要另外穿干净的衣物，头发要包起来，脸上带上面巾，产房要事先打扫擦洗然后通风暴晒，所有器具衣物都要用开水煮过再在太阳下暴晒。” 　　“这就能让孕妇不染污？”对于干净这个问题稳婆们也是很注意，毕竟都是考了证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但是没有顾暖暖说的这么讲究。 　　“不能。”顾暖暖顿了顿见稳婆们瞪起眼，一脸懵逼【这是耍人？】的表情，才接着道，“但能阻止六到七成的染污。” 　　也就说能提高产妇婴儿六到七成的生存率，这个生存率已经高到吓人了！ 　　“可是高浓度的酒难得，一般人家也用不起，薄如蝉翼的手套也难得。”老太太摇了摇头，她们到底还是给平民接生比较多。 　　好的酒价格昂贵，酒的简单蒸馏法在大启并不算秘密，普通百姓不知道，但是医者稳婆们都知道，只是酒这种东西，大启本来就是限造的，就怕浪费太多粮食，更别说用高浓度酒精擦手消毒了，怕不是生一个那家人就要破产了。 　　顾暖暖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解决不了，因为她上辈子既不学理科也不学医，所以只能从另一方面突破。 　　“可以用蝉丝编织手套，水煮暴晒之后放好，用的时候拿出来。”顾暖暖见到过那种又软又薄呈半透明的丝织品，这也是目前她所能想到的最接近医用手套的了。 　　“这……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丝稠娇贵，又是煮又是晒怕是不行，得找别的代替。”老太太算是肯定了顾暖暖的意见。 　　丝绸娇贵顾暖暖是知道的，不过这种时候该真没有想到，接着顾暖暖又被问了一些准备工作然后才得以下台。 　　下了台的顾暖暖不着痕迹抹了一下冷汗，所以说，她真的不是要当稳婆，如今居然还要她上台传授经验。 　　顾暖暖的建议很快从稳婆这里传到隔壁医者那一拨人，立刻有人从中得到启发，觉得他们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也可以用，这样可以很有效的保护病人同样也是保护自己。 　　集会还没有结束，顾暖暖的话以及接生前的一些准备，都已经被医者们整理归纳好送到了临海城的城主那里，作为整个临海城的最高行政官，对于人口那是有着很大的执着的，毕竟人口多就代表着繁华，代表着强大，代表着税收。 　　顾暖暖这边回到脚店，城主那边已经开始让人实验各种轻薄软料子的坚韧度，同时一份折子也由驿站邮政递向京都，京都太医院收到顾暖暖提的详细消息觉得这个这一系列措施真的很有价值。 　　甚至有很多都曾今在各种医学巨著中隐约提到过，但是很多书中提到的只是传说，并没有具体，更没有如此详细清楚的条条框框。 　　于是太医院回禀了皇帝又把消息通过驿站邮政递向全国各城，要求各城都进入实验，哪里要是最先作出适合的手套，将大大有赏。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整个大启除了偏远的还没有收到消息的地方，各个城都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是真的稀罕赏赐，而是很明显这是一次在全国所有人面前露脸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流芳千古的功绩。 　　不过想出这个法子的人也要往上捧，这样他们做出来才能搭上春风。 　　于是在顾暖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地方在谈论想出这个办法的人莫不是送子娘娘转世！ 　　真的不想当稳婆的顾暖暖，这会儿正由宋稳婆领着踏进临海城首富连家的二门。 　　因为本朝并不抑商，除了比较特别的颜色和衣衫首饰的材质，其他并不作什么硬性的规定。 　　所以商人家若是想要吃穿富贵，那真的可以很富贵很豪，但是连家不但外表外头看着低调，连内里也很低调。 　　宅子里的景致看得出人工修正的痕迹，不过却并不严重，白墙灰瓦，到处都透着一股很厚重的沧桑感，既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雕梁画栋。 　　与其说这是一个富豪商人的宅子，不如说更像是那些略朴素的耕读世家的宅子。 　　宋稳婆见顾暖暖一路走来都很淡定，暗自点头，果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宅子虽然朴素但是大小一点不打折扣，宋稳婆和顾暖暖跟着引路的婆子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到。 　　连家的少夫人生的很是端庄大气，但是脸色非常不好，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不好，很显然这一对双胞胎让她受了不少苦楚，宋稳婆说的不错，胎位都没有看，只看这位连少夫人现在的样子，要熬到生产估计都难。 第一一四章 　　宋稳婆在这一带也算非常有名气, 时常出入权贵人家, 对于这种掌握着生死的职业, 多数人都是带着敬畏, 所以进门后宋稳婆和顾暖暖就受到了比较热情的接待。 　　互相见礼之后, 宋稳婆向连少夫人和连夫人介绍了顾暖暖：“这是顾十九娘，两位夫人莫要看她年轻, 十九娘之前刚给一个孕妇接生, 那妇人的孩子脐带在脖子上缠了两圈, 当时相当的凶险, 正是十九娘保下来的, 如今母子平安。” 　　连家婆媳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又有点刻薄相的小娘子，虽然梳着妇人的头发, 但光看脸估计还没有二十。 　　顾暖暖对于宋稳婆的夸奖,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宋家大姐让我一起过来见一见连少夫人，给您肚子里的双胞胎看一看，不知我能否提个条件？” 　　宋稳婆一愣, 连家婆媳也是一愣，互看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才问道：“不知顾娘子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给少夫人看的时候，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场。”顾暖暖说完看向宋稳婆, “不是有什么防着宋家大姐，而是我顾家有秘技，不但看血脉还看资质, 并且都是从小练起，看起来与旁人不同，我不想妨碍了宋家大姐。” 　　宋稳婆先是不高兴，她也不是那种会偷师的人，而且他们这种行业还真不流行敝帚自珍。 　　一来本身入行的时候就相信这是积万世功德的行业，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好方法，传扬出去说不定那就是流芳百世。 　　二来接生这个行业也是看手艺的，同样经过培训，通过考试出来的稳婆，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但是为什么有人就那么优秀呢？ 　　说到底还是自身资质的高低，以及平时的努力。 　　但是听到后面宋稳婆看顾暖暖的眼神就奇异了，毕竟听她的意思，她们家似乎有祖传特殊接生技巧，而且是别人学不会。 　　天赋异禀这种事情宋稳婆也是听说过的，就是她手里都接生过几个孩子，那种奇异真是刚出娘肚子里就能看出来的。 　　有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有些人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像她这种努力几十年算是有些小成就的，若是遇到那种行业天赋极强的，难免会影响心性，索性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更好 　　“十九娘可是小看我了，你大可放开手脚不必顾忌。”宋稳婆笑了笑对顾暖暖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是宋稳婆推荐的，那便依你。”连夫人拍了拍媳妇儿的手，“请小娘子到内室为我这儿媳看上一看吧。” 　　顾暖暖只是不想让人看到使用异能时变色的眼睛而已，也不忍连少夫人和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有危险，至于其他的，不过一个说法，别人信不信她根本不在乎。 　　连少夫人的肚子已经蛮大了，因为是双胎的缘故，如今七个月看着就像人家快临产了，甚至比人家快临产的都要大。 　　四个丫头婆子护着连少夫人坐到里间的软榻上，给她后背塞上靠枕，下面也垫上软垫，能减轻她多少疲惫就减轻多少。 　　顾暖暖让人都出去了，又用手帕盖住连少夫人的眼睛：“少夫人莫紧张，我只是看一看不会做别的，若是要做什么我会先告知你。” 　　连少夫人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顾暖暖在连少夫人身边坐下，凝起异能在双眸中流转，然后细细打量连少夫人。 　　干干净净的人在顾暖暖眼里应该是很通透的，带着微微冰蓝色，但是连少夫人整个人都像拢在淡淡的烟雾里，头，胸，小腹三处格外浓郁一点。 　　顾暖暖撤下异能，让连少夫人收起脸上的帕子，看着对方期待又紧张的眼神，顾暖暖想了想道：“你身上不好的东西不少，它挡住了我查看你的两个孩子。” 　　“……嗯？”什么叫身上不好的东西不少？ 　　连少夫人一脸懵逼。 　　“如果少夫人同意，我可以帮你，然后再看，若是不愿意那么我就告辞了。”顾暖暖不想费口舌解释，当然也解释不通，若是人家不信任她也没有关系。 　　其他的她狠得下心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孕妇和孩子算是人性的底线，最多到了晚上她再走一趟悄悄弄。 　　生命在顾暖暖眼里是最不值钱的，同样的也是最珍贵的。 　　“……请帮我。”出乎顾暖暖意料，连少夫人之犹豫了一下子就同意了顾暖暖的说法，见顾暖暖看过来的眼神奇怪，抿着唇笑了笑，“顾娘子见笑了，我不是不谨慎，而是我从小到大的直觉都很准，我觉得顾娘子是个好人，我愿意相信你。” 　　这位连少夫人应该是一个感知比较敏感的人。 　　顾暖暖嘴角弯起：“我感谢你的信任，那么把手给我，然后闭上眼睛。” 　　“好。”连少夫人闭上了眼睛将手递了出去。 　　顾暖暖坐回榻边握住连少夫人的手，一股凉意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爬上连少夫人的手臂。 　　连少夫人微微一僵，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 　　没多久她就闻到了一股带着腥味的污秽气味，微微皱起眉头。 　　顾暖暖拿起手帕盖在连少夫人的口鼻，另外一只手把从另外只手那里逼出来的脏污都冻成了冰块。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外面的连夫人都快坐不住了，顾暖暖才松开连少夫人的手：“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感觉一下还有哪里不舒服？” 　　连少夫人依言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后好一会儿又眨了眨眼睛，然后试着动了动身体，慢慢瞪大眼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顾暖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对我施了仙术？” 　　连少夫人自从怀孕之后就感觉特别累，虽然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累，不但是孕妇普遍的腰酸腿肿，她仿佛全身都生病了，每时每刻都有各种不舒服，不是那里酸，就是这里痛。 　　这种不间断的全身的不舒坦让她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这导致了她的精神越来越差，然后身体更差，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但是这会儿她不但感觉不到身体有哪里不舒坦，她甚至感觉浑身都通透舒爽，手脚也都有了力气。 　　“没有不舒服就好，平时不要总是躺着，只要不太累就走动走动，胎位是可以自行调整过来的，你要多走动，你的两个孩子都很健康。”顾暖暖想了想道，“我最近会外出一趟，若是回来的及时我会再来看你。” 　　“啊？你要走？”连少夫人一开始倒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真的不舍得顾暖暖离开了。 　　“放心，只要你注意不乱吃什么不好的东西，我的仙术可以保保证你们一切平安。”顾暖暖记得老六说他们的大嫂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若是时间卡的好，她还能回来接生这对龙凤胎…… 　　不对！ 　　顾暖暖觉得自己把自己带进沟里了，她是来东南这边杀海盗的，不是来当稳婆的，怎么还给自己安排接生行程？！ 　　虽然连夫人什么都没有看到，连少夫人闭着眼睛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连少夫人的脸色不是骗人的，简直跟磕了传说中的仙丹一样。 　　一刻钟的时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连夫人看顾暖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仙临世。 　　顾暖暖从连家出来的时候，连家已经将谢礼送到了过来的马车里，车厢里被挤得几乎无处下脚。 　　宋稳婆作为介绍人也得了不少礼物，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顾暖暖这边，刚到脚店整理好东西，门就被敲响了。 第一一五章 　　来人在意料之中是老六一行人, 顾暖暖故作疑惑：“不知三位有何事？” 　　“顾娘子, 是这样的, 我家大嫂即将临盆, 家中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 所以我们兄弟就像来这临海城寻一位稳婆请回家，如今见识过顾娘子的本事, 就想着与其去打听生人, 不如请顾娘子出手。” 　　“还请顾娘子原谅我兄弟几人的冒昧, 只是家中嫂子实在等不得人。” 　　这一回老六没有开口, 说话的是另外两个。 　　“三位请进。”顾暖暖将三人请进房间, 不过为了避嫌没有关门，就这样开着门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三位家住何处？家中大嫂年约几何？如今腹中胎儿几月？平日里可有何不适？可有何顽疾？可有对何物不适，也就是过敏？”顾暖暖坐下后就砸出一连串问题, 把三个汉子砸得晕头转向, 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我们，我们家住在海上渔岛，大嫂今年双十年华, 腹中胎儿已经八月……至于顽疾倒是没有，至于过敏……大嫂不能吃海鲜。” 　　“……”顾暖暖以为自己听错了，“家住海上渔岛，不能吃海鲜？” 　　“呃……是。”三人互看一眼, 也觉得这过敏过的也是绝了。 　　“你们一定有海船了？”顾暖暖的话让三人的眼中闪过警惕，不过他们三个在这里，对面只有一个小妇人, 要说怕是不可能怕的。 　　顾暖暖见三人点头开口道：“我愿意陪你出们海一趟给你们大嫂接生，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顾娘子请讲。” 　　“等到你们大嫂母子平安之后，还请你们用海船将我送去玉流岛。”玉流岛是顾暖暖南方诸国前往大启停靠的最后一个岛屿，那里的繁荣不言而喻，最重要的是，去往玉流岛要横穿东南海，而那里正是海盗肆虐的海域。 　　这是顾暖暖想好的要去的地方，她自己和那些稳婆谈话的时候悄悄问过了，如今朝廷和海盗正僵持着，能去玉流岛的船无一不是海盗都不会轻易得罪的，那种有很多海船的大商队，或者是有什么关系的。 　　总之一般的商船是不可能去的，当然这种能过去的大海船人员都是很严格，没有哪条船会带陌生人的，给钱也不带。 　　如今这些船队朝廷不会拦着，因为都是税收，海盗那边不敢抢，就怕得罪了一个，转头本来这些不掺合的商队转头和朝廷一起围剿他们，让他们腹背受敌。 　　“顾娘子为何要到玉流岛？”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 　　自然是要去杀海盗了！ 　　顾暖暖原本平静的脸突然露出了悲伤，那种悲伤里带着淡淡的倔强和坚韧，只听她娓娓道来：“我们家世代都是学医的，受雇一家大富人家，我爷爷父亲都对主家有多次救命之恩，我父亲十年前因为救主家死了，我们一家就离开了主家，不过主家感念我祖父和父亲给我和他们家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子定了婚约。” 　　三个汉子点了点头，这种用儿女亲事来换恩情的事情并不少见，如果成了还是一段佳话。 　　“但是那公子嫌弃我出身不好，家中也没有得力的兄弟可以给他助力，两年前与人合谋让我给他那被断言活不到成年的小叔叔冲喜。”顾暖暖在三个汉子的震惊中继续道，“就这样我成了他未来的小婶婶，当时正赶上老太太过世，婚期就推到了后年。” 　　“那你那未婚夫……”还活着么？老六赶忙问了一句。 　　“也是我运气好，我和他订婚后，他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如今已经恢复健康了。”顾暖暖露出一个笑容，但是笑容满满暗淡，“但是我未婚夫身体康健惹了多少人的眼，明知道最近东南海盗肆虐，依然让他带着船队出海，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三个汉子不有唏嘘，觉得这未婚夫估计已经gg了。 　　“最后传来消息说他们到了玉流岛，所以我要去找他。”顾暖暖拿起手帕掩了掩眼角，“不知道你们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这，你让我们兄弟三人商量一下。”三个汉子也不能当场答应，决定传个消息出去问问。 　　三人一走，顾暖暖就关起门躺在床上睡了。 　　门外房梁上两个暗卫面面相觑：这……他们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还有这怎么记？ 　　两个暗卫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决定还是遵照宫珩的命令仔细记录下顾暖暖的每一句话，至于未来王妃口中的故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含义……哎呀，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完全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没错，就是这样！ 　　第二天她编造的凄惨身世就到了宫珩的手里。 　　宫珩全程无语，抬手揉了揉额头，直接把看完的信烧了，转头吩咐：“让他们闭好嘴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虽然顾暖暖这里面很多编造，但是映射也太明显了，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 　　而此时胆大包天的顾暖暖，已经背着包袱上了老六他们的船，离开了临海城的港口。 　　通过这些人的对话和平日的言行，顾暖暖倒是看明白了，这群人是具有一定武力值的，但并不是那种时刻徘徊生死边缘的凶徒，当然也不是那种只管今日不管明日的亡命之徒。 　　老六这一路上也被她套了一些话，大意就是他这伙人原本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大，厉害到什么程度，就是这一整片东南都是他说了算，很有威望。 　　但是六年前这位老大被亲近的兄弟联合外人捅了刀子，老巢差点直接被人端了。 　　后来是身体不好，但是脑子非常聪明的少主带人反杀回去夺回了老巢。 　　但是少主武力值不行，所以原本的兄弟很多都离开另找门路生活了，这也导致了他们这一伙人失去了海上霸主的地位。 　　“赵光头当年就差在我们大爷面前装孙子了，现在抖起来都敢和朝廷对着干了。”老六呸了一声，“早晚被弄死！” 　　“说这些干嘛！”老六被喝止了，也反应过来，这些事情不应该拿出来说。 　　“六哥不要介意，我就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到玉流岛。”顾暖暖微微一笑，她的理由很充分，总想要确认一下对方的实力安安心不是么？ 　　“没事，没事，呵呵呵……”老六抬手绕了扰头，“我懂的，这种事我懂的。” 　　顾暖暖谢过老六转头就回自己房间，然后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慢慢梳理，整理这些她知道的事情。 　　大概就是一个大一统被打破后，后续继承人无法压服，如今正处于一个混乱后，各个势力崛起，其中一个势力的老大叫赵光头，这两年很是威风，似乎已经制住了大部分势力，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而和朝廷过不去的就是这个抖起来的赵光头。 　　海上航行的时间大约六天左右，顾暖暖敏锐一点，很远很远就发现了他们靠近的岛，那是一座狭长的岛屿，远远就能听到人声鼎沸，小岛边上停靠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船。 　　“这是你们的岛？还挺热闹的！”顾暖暖说完就发现这声音不太对，而且弊端飘来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比顾暖暖慢上一步的船员看见岛的瞬间，就露出回家笑容的人，但是很快脸上的表情也都开始不对了。 　　他们无法第一时间闻见硝烟味和血腥味，但是岛岸边那些不属于他们的船还是看得见的。 第一一六章 　　“顾娘子, 岛上有变, 你先进船舱, 如果有危险, 我们会送你离开的。”顾暖暖就听见一句就被船上的煮饭婆子推着往船舱里走。 　　顾暖暖很顺从的被推进船舱, 然后透过舱门上的小孔观察者甲板上的情况。 　　原本降到一半的风帆被全部升起，船速一瞬间就提了上去, 不过也同时调整了方向, 没有朝着正对面的岛屿港口而去, 而是往后绕过去。 　　船上的人全都没有了笑脸和从容, 快速奔跑着进进出出, 只要在甲板上的人，各个都紧绷着脸盯着远处的岛屿。 　　很快所有人除了瞭望台上的人都在甲板上集合了，全部安静无声的开始擦拭自己手中的武器, 还有直接开始磨刀, 刷刷刷的声音让整条船上的气氛紧绷到极点。 　　煮饭的大娘是等到船快绕到后面了才回到甲板上的，手里端着大木盆，后面还有两个大汉提着大木桶, 分别是大碗米粥和大饼子。 　　顾暖暖也被送了一个大饼子喝一碗粥。 　　“顾娘子吃一点东西，接下来船上的兄弟都有事儿，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就顾不上吃饭了。”煮饭的大娘腰圆腿粗, 一把大铁勺舞得虎虎生威。 　　顾暖暖只咬了一口就把饼子包起来塞进了宽宽的腰封暗袋里。倒不是她嫌弃这饼子不好吃，主要是顾暖暖在末世里养成存粮危机意思，所以她主要还是喝粥。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今日的饼子格外的诚实。这饼子比顾暖暖的脸都大了好大一圈, 里面又是猪油又是咸菜的，绝对抗饿又耐存的好东西，自然是要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船离岛屿越来越近，行驶的路线也越来越诡异，九拐十八歪宛若扭秧歌，顾暖暖估计这一块应该是有许多暗礁的，也只有十分熟悉这片水域的水手才能驾着船顺利穿过。 　　随着船只的靠近，厮杀声哭喊声越来越清晰，当然浓烟和血腥味也越来越清晰。 　　整个甲板上的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一双眼睛发红地盯着岛屿上的景象，熟悉的景致如今变得破败，只有最近处还有一团人有规模的在抵挡，其他地方不是乱砍乱杀就是固守不出。 　　顾暖暖看着他们船都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把舢板扔了下去，还有带铁钩的绳索，船上的水手们像下饺子一样飞快而下，连煮饭的大娘都抄着两把半人高的大铁勺扑了下去。 　　整条船只有两三人留守让船和岛屿更加靠近，做好以防万一的撤退准备。 　　顾暖暖打开舱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暴露一下，然后跟着下去大开杀戒，结果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一群人抬着几个人上来。 　　“顾娘子顾娘子，快快快，我们嫂子要生了！”顾暖暖听到声音没有犹豫立刻迎了上去。 　　最前面的就是一个抿着唇脸色惨白不断冒冷汗的大肚女子，裙子上已经有了不少血迹，结合之前听到和了解到的，这个肯定不是正常生产，应该受到了惊吓或者磕碰到之后引起的早产现象。 　　后面几个也都是浑身是血，每一个都是重伤，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边走一边给后面的人看伤口。 　　顾暖暖没有在关心其他，因为在她的眼里，肯定是孕妇高于一切的。 　　所以她直接让人把大着肚子的年轻夫人送到了她的房间，然后让人去厨房端热水。 　　“你是一个坚强的母亲，不要担心，我会保你母子平安的，这里已经安全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担心，放松，积蓄力量，等一下我们就可以好好迎接孩子的到来了。”顾暖暖的声音淡然，字字句句都是强大的信心，让人听了格外的有信服力。 　　“……好。”夫人虽然依然脸色发白，但是明显神色有了松动。 　　“我姓顾，排行十九，你可以叫我十九娘，你叫什么？”顾暖暖一边和孕妇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手脚利落的在窗子上挂上长麻布，拿出包好的软木，并且把包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到可以随手拿到的位置。 　　“我夫家姓周，娘家姓罗，闺名明微。”罗明微有些吃力的说完。 　　“那我叫你什么好呢？是周夫人还是罗娘子？”顾暖暖扶着罗明微脱掉外面已经脏污的裙衫，然后就是裙子里面的衬裤。 　　“你……叫我周夫人吧。”罗明微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顾暖暖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口狗粮，不过这个她不在意，拿出自己藏起来的饼子撕成一条一条喂给罗明微：“生孩子可是一件力气活，趁着没有发动多吃点东西，张大娘做的饼子诚实。” 　　“嗯，张大娘手艺好。”武艺也厉害。 　　罗明微虽然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做这么亲密的喂食行为，但是对方不但是女的，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顾暖暖喂过来她就乖乖吃下去。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近了，然后不知为何又远了，船上除了个别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人声了，似乎绝大数人都下去了。 　　罗明微听着声音红着双眼，一边吃一边眼泪就流下来了。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外面声音太杂，顾暖暖又不熟悉这些人，所以尽管五感敏锐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一定是相公把人引走了……”罗明微一只手捂着嘴呜咽，眼泪不停地掉。 　　“你很担心？”顾暖暖一双手摸到了罗明微的肚子上，可以感觉到强烈的收缩，每一次收缩罗明微都疼得脸色青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罗明微抿着嘴点了点头，怕自己开口就要喊出来。 　　“你的担心是无用的。”顾暖暖的话让罗明微瞪大眼，就听她接着道，“你相公不管如何你的担心都是于事无补的，有这个精神担心不如把所有精力放在你的肚子上，我想你家相公一定愿意你抱着孩子迎接他归来。” 　　罗明微瞪着顾暖暖，当她又熬过一阵阵痛的时候才垂下眼眸：“你说的对！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和相公的孩子生下来。” 　　“你明白就好，放心，我保证你母子平安。”顾暖暖弯着嘴角点了点头，最怕要死要活的孕妇了，不过她接触到的大多数孕妇都是很坚强的。 　　外面的厮杀持续了很久很久，船舱里的罗明微终于忍不住叫喊出来了，顾暖暖关着门没有让人进来，将异能集中在双眼，然后双手在她肚子上推拿，帮助孩子快速从产道下来。 　　早产的孩子胎盘还没有彻底成熟，胎位也没有调整到最后阶段，所以生产起来难免艰难，不过这个孩子之前养得好，虽然提早了大半个月出生，但是也勉强能算九个月。 　　顾暖暖抱着红彤彤的，好像小猫崽子一样的孩子缓缓松了口气。 　　这孩子哭声虽然不大，但整体没有大问题，之后只要精心养上几个月就会和足月生的没有多少区别了。 　　顾暖暖把小猴子擦干净包好放到已经昏睡的罗明微身边，然后给孕妇做清理，等到打开舱门就看见几个绑着纱布绷带身上还有血的汉子堵在门口。 　　“母子平安。”顾暖暖看他们紧张想朝里看又不敢的样子开口说了一句。 　　几人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压低声音欢呼，对顾暖暖谢了又谢，然后才纷纷离开去守着船的几个关键位置。 　　天渐渐晚了，船上又来来去去几人之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伙人红着眼框冲上来：“开船，快开船！” 　　“怎么了？少主？” 　　“老大呢？” 　　原本船上的人立刻围了过来。 　　“赵光头那瘪犊子带了五千人上岛，老大知道嫂子母子平安，让我们带着嫂子走，他……他断后！”带头的大汉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滚下来了。 　　什么断后，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对面的注意力，为妻儿争取脱身的时间，至于留下来一起断后的人肯定是不会再活路的。 　　“你说什么？相公说什么？”顾暖暖的舱门被打开，脸色苍白的罗明微扶着门框死死盯着刚才说话的汉子。 　　“大嫂！” 　　“大嫂！” 　　“夫人！” 　　罗明微见面前的高大汉子们都双目含泪，哪里还不知道自家相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直接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也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她身后都是血，倒下之后鲜血更是汹涌而下。 　　也是因为产房本来就满是血腥味，所以才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顾暖暖之前去厨房用热水洗了手，交代煮一碗面等下给醒来的罗明微吃，刚出来就见到这个情景，立刻上前扶住人，把人快速的放到床上，就这短短的一个呼吸间，罗明微就已经面若纸金了。 　　这时候顾暖暖也没有什么顾忌，手上的异能直接下去，想要封住罗明微体内的伤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罗明微因为异能的涌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整个还是红彤彤的孩子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顾暖暖半身都是血，一双手上也都是血，有些呆滞地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罗明微，慢慢转头看向围过来各个脸色苍白的汉子，就见他们惊恐的看着她，就等她说话。 　　“顾娘子……”老六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她死了。”顾暖暖的声音冰凉，也不管这些痛哭失声的汉子，就这半身血的样子推开堵在舱门口的人，然后朝着甲板上走去。 　　“顾娘子，顾娘子你去哪儿？”老六抬头一看不见顾暖暖立刻转头去看，就见顾暖暖双手撑着船舷直接往下跳去。 　　“顾娘……”老六的惊呼声才到一半就被掐断了，因为他看到跳下船的顾娘子居然在海面上奔跑，速度非常的快，不但如此，顾娘子的脚下就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通道浮在海面上一样。 第一一七章 　　在末世里最贱的就是人命, 最贵的也是人命。 　　等到末世二十年后最贵的人命, 不是高阶异能者也不是能力卓越的将帅, 而是孕妇和孩子。 　　末世一开始女人, 老人和孩子作为相对比较弱的那一方, 折损的程度远远高于成年男子。 　　等到各大基地建立，末世局面基本稳定的时候, 男女比例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00：1, 而且这个比例的差距还在不断拉大。 　　各大基地出台了一系列保护妇女的措施, 但是末世里人类心底的阴暗已经被彻底释放, 这些措施能起到的约束力非常弱。 　　但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作为可以延续人类的女性数量急剧减少, 已经给了人类未来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是病毒让绝大部分人都不孕不育之后，人类的未来更是一片黑暗，断种灭族就在眼前。 　　全球第一次统一发声制定了严苛的保护孕妇和孩子律法, 各个基地为了自己的可持续发展都在拼命的鼓励具有生育能力的女子生育孩子, 基地不但包吃住生了孩子不用养还有大量奖励。 　　不但如此基地中优秀的单身男子还可以尽情的挑选。 　　那个时候长得漂亮是有一定用，但是能生才是王道，只要能生, 你哪怕什么都不干也能被基地生生捧成小公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顾暖暖作为少数能生的异能者，追在后面求爱的不知凡几，但是她一个都没有看上, 也是她自己实力强横，所以也没有受到什么压力。 　　但是她到底是生活在末世二十多年的人，对于孕妇孩子有一种几乎本能的维护。 　　谁要是伤害孕妇和婴儿, 那就是反*人类的恐怖分子，只有一个处理方法，那就是：灭了他！ 　　不管对方是谁！ 　　顾暖暖手里的长棍抡过去轻易就砸飞了一大圈人，鲜血泼在脸上也没有丝毫在意，那一瞬间顾暖暖觉得自己是舒畅的。 　　压抑太久了，渴望太久了！ 　　厮杀了二十多年，一朝来到这繁华盛世，虽然短时间内她安于和平宁静，但是她早该知道自己早就回不去了，早就不可能回到上辈子末世来前和平年代的时候了。 　　她早已经习惯生活中到处杀戮和鲜血，每时每刻都在警惕着，安逸的生活磨灭着她的警惕心，她内心拒绝这种弱化。 　　提着铜棍，浑身是血的顾暖暖漫步在尸山血海里，染着鲜血的脸上带着喜悦的微笑。 　　“啊——怪物啊！” 　　“妖怪啊——” 　　原本杀红眼的海盗们此刻慢慢往后退，渐渐的原本四散的人都聚拢起来，都警惕地看着面带微笑的顾暖暖。 　　血染一般的夕阳就在顾暖暖的身后，盘起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开来，沾染了很多凝结在一起，浑身都是血，棍子上都是血和碎肉，这个形象再配上笑容，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顾暖暖嘴角的微笑更大了。 　　怪物？妖怪？ 　　能在末世里活到新秩序建立的，哪一个不是怪物？ 　　毕竟那些算人的都早就死了！ 　　“少主，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很轻微的声音，但是让顾暖暖的耳朵动了动，慢慢转头看向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废墟，那里有一小段围墙可以勉强御敌，后面还有十几个满身是血的人。 　　顾暖暖也不怕前面的人跑掉，脚下拐个弯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很快就看到了那武器的手都发抖，刀剑都已经卷口的一行人。 　　“姑娘是……”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大的男子捂着断臂挡到了最前面开口问道。 　　“稳婆。”顾暖暖吐出两个字后，似乎整个岛屿都陷入了死寂。 　　“我姓周，你可是为我夫人接生的稳婆？我夫人她可还好？”一只手弱但骨节分明的手拉开了前面的男子，露出一张带着血污却精致的脸，是一个第一眼给人就清隽无比的脸。 　　这就是罗明微的丈夫，姓周的老大，简称周老大。 　　“她死了。”顾暖暖的话落之后如愿看到周老大眼眸极速收缩，原本就白的脸变得灰败，转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不过你儿子还活着，你要是死了你儿子就是孤儿了。” 　　周老大身边的人都快哭了，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周老大原本似乎还要吐血，但是却生生又咽了回去：“我之前听说是母子平安的……” 　　“原本是母子平安的。”顾暖暖想起当时的场景都想把船上那群傻逼都掐死，“听说你断后血崩死了。” 　　到底周老大那口血还是吐了出来，并且晕了过去。 　　顾暖暖走上前：“我看看，还有没有救。” 　　刚才顾暖暖一路杀神附体的样子他们可是都看见了，看到她走近头皮都要炸了，但是想到对方刚刚接生了他们的小主人，说不定刚才其实是在为夫人报仇，就只默默看着没有上前阻拦。 　　周老大的身体很破败，如果不是内力深厚早死了，目前身体的主要的问题就是老毛病，出生带出来的胎毒让他从小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大概脑子还特好，平时就特别耗心神，身体里油尽灯枯也不过一步之遥。 　　还有一个毛病就是腰部以下的血脉被堵住了，时间不久，应该是这场厮杀中被重物砸到下半*身了。 　　顾暖暖其实对于救助别人的兴趣很一般，特别是她杀到一半的时候，但是这个是那只小猴子的父亲，如今母亲已经死了，如果再没有了父亲，以后的凄惨可想而知，所以为了孩子还是要救上一救的。 　　冰凉的气息从额头侵入，像是强力清洁剂一样扫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股带着腥臭的味道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地方也是不容忽视，带着粘腻的黑色的液体从周老大的身下渗出来，原本已经没有知觉的下半*身又开始疼痛起来，特别是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带他回船上，给他上药。”顾暖暖挑了挑眉，这位周老大被砸得太狠，下半辈子估计就要当太监了，不过这对于失去母亲的小猴子来说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顾暖暖救完了人动了动肩膀，转头看向已经逃了大半的海盗，点了点脚尖拎着铜棍就冲了过去，就像是狼进了羊群。 　　或许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如此不堪一击，但是此时此刻的他们都被顾暖暖之前的样子吓到了，趁着她在周老大那一边的时候就纷纷转头逃跑，如今人追来了更是惊恐异常，哪里还能有抵抗的勇气。 　　终于离得原本的船和周老大一行人够远了，顾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甩了甩铜棍挂回腰间。 　　在逃跑的人以为她放弃追杀的时候，就见她抬起了右手，有什么东西在夕阳下凝结，不断下降的温度让所有人都肝胆俱颤。 　　顾暖暖挥下手，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冰针，恍若利箭朝着对面极速飞去。 　　这里的人，谁都跑不掉，都要死！ 第一一八章 　　长宁岛在数百年前就一直矗立在东南海中, 和大陆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暧昧距离, 但是这个岛一直都是荒凉的, 原因不过是因为这座岛上虽然土地肥沃, 绿树成荫, 也不缺淡水，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长宁岛的四周布满了暗礁, 正前方还好一些, 只要换了小船还是能靠近的, 但是朝着大陆的反面却是连小船都靠近不了的。 　　直到数百年前有一个船队搁浅在这里。 　　那就是周家的曾祖先辈。 　　当时正是大启和大周开战, 整个大陆一片狼烟四起的时候, 往海上邻国逃难的人并不算少，四处都有占岛的行为。 　　那时候东南这一片还是大周的，但是那时候大周自己在劫难逃, 再说大周对于海上并不关注, 这些在他们眼里的荒蛮不毛之地更是无所谓。 　　就这样，长宁岛从此以后就姓了周。 　　周家几代家主都是相当有魄力的人，随着大启对海运的重视, 周家作为东南沿海一带的大头目之一，和大启官方和来往的商队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百年前东南海来了一群外来商人，一开始还是好好的经商，但是不知道怎么滴就联合了其他外族开始抢劫大启的船队。 　　一开始还只是在周边, 不敢做的太明显，又因为贿赂了周边几个小头目，所以等到周家收到消息那些强盗们已经里应外合做下了不少大案子。 　　那一次周家协助大启朝廷的官方一起剿匪。 　　大启官方是剿匪, 周家是清理门户。 　　只不过后来因为东川王府父子几人连船带人一起失踪了，让大启这边对周家起了嫌隙，近百年周家才和大陆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但是也因为那次清理门户，周家足足镇住了整个东南海近百年。 　　更别提上任家主是何等枭雄人物。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 　　周家一直谨守着祖训，绝不踏进大陆一步，也不出东南一步，但是手下不少人却膨胀了，想要将手伸向别处，只是有周家在上面压着不敢出手，但也埋下了祸患。 　　终于那贪婪的耐不住寂寞开始勾勾缠缠。 　　俗话说得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阻人财路不异于杀人父母。 　　周家主再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被身边的兄弟捅了刀子，也没有想过周家在东南的霸主地位顷刻间倒塌。 　　不过周家主唯一的儿子身体不好，为了这个儿子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求娶到同样是海上庞然大物的罗家女儿做儿媳。 　　如此虽然周家失了霸主地位，甚至下面的势力分崩离析，但是有罗家在一旁，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到底不敢赶尽杀绝。 　　就连上任周家主的死表面上也都是死于海难，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也不敢撕破脸皮。 　　罗家虽然有心要力挺女婿，但是女婿这个破烂身体实在难当大任，如今能安安稳稳和女儿站住了长宁岛已经很好了。 　　特别是成亲多年，周家终于迎来新生儿的时候，罗家和周家都很是高兴。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罗家的未来继承人原本应该是罗明微的兄长罗明坤，但是外出一趟却昏迷着回来，几个月都不曾醒来，众位大夫都摇了头。 　　于是原本被罗明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其他人冒头了，而作为罗明坤背后主要的势力之一，长宁岛也成了计划的一部分。 　　谁都不会想到罗明微怀孕时，罗家送来的人里藏着内应，如若不是里应外合，一开始又以罗明微为威胁，周老大也不会被逼迫到这个地步。 　　长宁岛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四周的海水都被染成了鲜红色，赵光头组织的五千人全部留在了长宁岛上，一个都没有逃脱。 　　所有人都记得黎明时分，素色的衣裙都成了暗红色，踏着朝阳回到船上的顾娘子，似神又似魔。 　　看着哆哆嗦嗦来送衣服的大娘，顾暖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洗漱完换好衣服就被请去了船上的议事厅，此时的议事厅里摆着颇为丰盛的饭菜，周老大此时坐在轮椅里，见到顾暖暖进来让人扶着站起来对着顾暖暖一揖到底：“虽不知尊驾何人，但今日尊驾救我长宁岛周家之恩，我周家铭感五内，绝不相忘，日后尊驾若有要求周家绝无他言！” 　　“我想要会会赵光头。”顾暖暖看到自己座位这边的餐桌摆满了菜肴，但是周老大这边只有一碗清粥和几个素菜，心里点了点头，对一身白衣的周老大有了些好感。 　　“……尊驾意思在下明白了。”周老大坐回轮椅上，微微皱眉思索，“只是如今敌我不明，还请尊驾稍待几日，等在下打探清楚了就随尊驾去找那赵光头！” 　　周老大说到赵光头的名字，那阴沉的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 　　“我姓顾，排行十九，就是一个稳婆，你直接称呼我顾娘子就行了。”顾暖暖说的随意，边上的人可不敢随意听，“我可以用餐了么？” 　　用了那么多异能和体力，她都没有好好补充。 　　“尊驾……顾娘子请。”周老大立刻请顾暖暖入席，至于稳婆什么的就当没有听见。 第一一九章 　　因为冰系异能者有净化本体的天赋技能, 所以个个都点亮了【吃不胖】的羡煞旁人技能。 　　人家吃饭时把所有东西都吃进去, 她吃饭就只是吃味道和营养, 其他杂质会全部排除体外, 让身体时时刻刻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而鉴于之前的消耗量巨大的关系, 顾暖暖横扫了面前所有的饭菜，最后又吃了两盆面才放下筷子。 　　周老大和一众船员从一开始的惊讶, 到后来的怀疑人生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至于如今, 看着高高叠起的空盘子, 所有人都麻木了, 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杀人跟砍瓜一样，吃饭跟饕餮一样的稳婆谁家养得起了。 　　“对了，奶妈找了么？”顾暖暖突然想到小猴子的口粮问题。 　　“还没有, 这两天都是熬的米汤和奶糕, 我已经让兄弟去岸上找了。”长宁岛上虽然原来人口也挺多的，但是他父亲死后就走了一大半人，剩下的人里想要找个奶妈并不容易。 　　孩子本来他们就准备自己喂的, 岛上也养了好几只产奶的羊，米粉奶糕都有准备，如今羊都死了，倒是准备的米粉和奶糕都还好好收拾出来了, 短时间内小家伙倒是不愁口粮。 　　“那也行，我回房间休息。”顾暖暖在这条船上除了关注自己接生的小猴子，就是赵光头这一伙嚣张的海盗了, 现在前者有亲爹口粮不愁，后者已经在她手里死了一大波人了，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于是进入战后休整时间。 　　顾暖暖躺到另外安排的船舱里，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在想着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在离长宁岛五六天海路的临海城最大港口，王家早已准备好了大船，跟着东南海水师一同驶入东海海域。 　　王家主虽然全权负责此次东南海剿匪行动，但他的主场还是在陆地上，海上自有东南海水师，只不过是起到一个互相监督的作用。 　　后来的宫珩则是监督两者，防止两者勾连，毕竟海上贸易海盗和陆地世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实在太多了。 　　东南海剿匪前前后后已经十几年了，每次大多数都是做做样子，毕竟朝廷的重心还是放在西北那一边，所以这一次王家主导虽然让一些人崩了崩神经，但还以为和之前一样，谁知道这次王家主态度非常强硬。 　　而原本东南海水师这边态度很暧昧，还想着和稀泥打太极，直到前不久王家主下了最后通牒，东南海水师这边才发觉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儿，然后就听说那个刚刚在西北立了大功的昭王跑到东都修养来了！ 　　神特么修养！皇帝老儿是不是当他们傻？ 　　这分明是上紧箍咒来着。 　　怪不得之前态度还算谦和的王家主突然这么强硬，这要是不强硬，这昭王就在后面盯着，一家老小还要不要了？！ 　　东南海水师的几个头领各个头大，看着他们统领，这十几年他们也算着跟着这位老大吃香喝辣的了，和海上那伙子不要命的也有了不小的交情，如今等于背后插刀，这可太不是东西了。 　　“背后插刀？”徐统领冷笑一声，“我们是官，他们是匪，能有什么交情？” 　　众人：…… 　　“海域广阔，我们东南水师又不是京都的御林军禁卫军，缺人少船的，就算想管也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让海上这些个帮派自己维持的平衡就是最好的选择。”徐统领手指敲了敲案桌，“只是没有想到赵光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帮派之间厮杀争夺地盘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敢肆无忌惮地袭击来往客商，我们吃着朝廷的粮自然不能姑息。” 　　众人：这就是为什么人家能当统领，而他们还只是不入流。 　　不论下面人是个什么想法，总之目前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弄死赵光头那一波人。 　　也是运气好，徐统领这边的人收到了，赵光头派人去寻长宁岛晦气的事情了。 　　徐统领这人对赵光头和长宁岛的恩怨也是知道一些的，赵光头这次有胆子派人去长宁岛，定是因为罗家换继承人了，压在头上的大山不见了，才如此迫不及待要去寻晦气了。 　　而且赵光头这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肯定派了不少人。 　　徐统领把自己的猜想和收到的消息一验证，没有二话，点兵收拾收拾准备去捅刀子了。 　　东南海水师这边花了三日的功夫点兵做准备，然后选了个黄道吉日誓师，出发。 　　结果船才入海第一日昭王府就有信件传到宫珩手里，大家都以为是从陆地上行宫来的，谁知道居然是从海上来的。 　　宫珩拿到信的时候以为是关于暖暖的什么具体事宜，结果暗卫告诉他，这会儿他们混不进人家的船，所以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不过可以肯定是长宁岛受到了袭击，几乎全岛覆灭。 　　但是最诡异的是赵光头派上岛的大约五千人一个都没有从岛上下来，全部死在了岛上。 　　宫珩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眼想到的居然及时：会不会是暖暖？ 　　不会！ 　　宫珩很快自己否定了，他觉得要是这人数是五人或者是十五人，那顾暖暖留了他们在长宁岛上倒也正常，五千人还过夸张，就算他觉得他家暖暖真的很不一般，但一个成长在繁华京的大家闺秀，再怎么也不至于凶残如此…… 　　然而很快打脸就来了，东南海水师这一边还没靠近赵光头的地盘，就见到了长宁岛的船已经先一步走在前面了。 　　两个暗卫飞快地找到了后面昭王坐的船，然后用一种仿佛灵魂出窍的声音告诉宫珩：“王妃杀海盗去了，哦，还有之前长宁岛上的五千海盗一半都是王妃解决的。” 　　因为老是混不上船，两个暗卫索性联络了顾暖暖转暗卫明，然后他们被派来先一步试探这边赵光头的反应，同样的也要把五千海盗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出去。 　　只是这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他们就从船上的人里知道了，他们家王妃血洗了长宁岛上所有上岸的海盗。 第一二零章 　　最近几天赵光头格外糟心, 原本打着罗家内乱的时候快刀斩乱麻灭了长宁岛, 为此他派出自己这边半数的人。 　　当然了, 说是半数人, 但事实上光是能提刀的人这五千人几乎是他三分之二的资本了。 　　现在他这边岛上剩下的六千多人, 能打的还不足三千人，这让他很不安, 但是长宁岛就是他的一块心魔, 若是不除掉, 他真的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如今机会难得, 自然不容错过。 　　毕竟等到罗家那边安定下来, 人家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他想得很好，还用钱买了内应门路，一开始传来的消息也确实非常不错, 但是后来消息就突然断掉了, 派了三波人过去查看也是有去无回。 　　今日都已经第五日了，加上前头的五千人，这前后四波人居然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今日他耐不住又派人去查看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若是再有去无回，少不得他自己要亲自跑一趟。 　　他还不信, 长宁岛那病秧子带着一帮子老弱病残还能上天！ 　　然而事实证明那帮子老弱病残还真的能上天！ 　　“老大，老大，长宁岛的船往这里来了！”长宁岛周家称霸海域几百年, 就算如今已经是一只快断气的老虎，但他依旧是一只老虎，不说别的资源，光是这船就比别的人家大的多，数量也多的多，这一次要不是机会好，还真没有人敢去捻老虎须。 　　“你说什么？”赵光头先是一愣，心里有些想法但又觉得不肯跟，但是边上已经有人说了：“老大，该不会是兄弟们把长宁岛的船带回来了吧！” 　　“你这么觉得？”赵光头也有这个想法，但是隐隐的又觉得不对，因为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没有消息回来？难道是要给他惊喜？就他手下那些个货色？呸！ 　　“这不是明摆着么？”接话的人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然难道还能是长宁岛的人自己开过来了？我们那五千兄弟在这东南海哪里去不得，又有谁能挡得住？” 　　这句话说的倒也是事实。 　　就算是大巨头罗家，他要是扔出五千人过去，罗家也要伤筋动骨，更别说长宁岛那些人了，就算岛上有些机关之类的小玩意儿，五千人也死得起。 　　“是呀，老大，定是兄弟们回来了。”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赵光头想了想也觉得合理，于是大笑一声站起身一挥手：“走，我们去接他们！” 　　只是他们看看走到岛上的小港湾，就看到瞭望台上的人顺着绳子呲溜滑下来，然后七手八脚跑过来，眼神惊恐：“老大，是长宁岛的人，那艘船上是长宁岛上的人！” 　　“什么？！”众人一脸错愕，赵光头推开腿软的报信男子，自己从腰间拿出千里目看向不远处缓缓驶来的大船，就见苍白消瘦但是精神很好的周老大端坐在甲板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看过来的眼神犹如寒冰刺骨。 　　赵老大到底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紧握着千里目的手指都爆起了青筋，但是声音还算稳定，一脚踹向身边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弟：“没软*蛋的龟孙，一条船就让你们怕成这样？姓周的一个病秧子你们怕他个鸟！” 　　一群手下立刻点头应是，但细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他们的畏惧。 　　这也是赵光头为什么一定要灭掉长宁岛的原因。 　　长宁岛周家的威慑力太盛了，几百年的时间早已深入人心，整个东南海在海上混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心里都本能会带上敬畏。 　　就像是大启的臣民对于皇室会有本能的畏惧一样。 　　赵光头此时此刻也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四波人肯定是出问题，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问题，但是答案显而易见，长宁岛并没有如他愿被灭掉，反而这样光明正大上门了！ 　　是谁给了长宁岛这个胆气！ 　　赵光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船立刻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决定开船把长宁岛的船拦截在海上，把人放进自己地盘厮杀是最愚蠢的，虽然占了地利，但是损失却是双倍的！ 　　然而没等他们去开船，长宁岛的大船已经停下来了，然后有一个人从船上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海面上，仔细看会发现海面上凝结了一块可以供一人站立的冰，然后那人就站在冰上朝着岛上飞驰而来。 　　离得近了岛上人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个女人，再近一点就可以看见这女人穿得似乎是好行动的胡服，一手一根长长的金属棍子，再近一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岸边的人都被顾暖暖的出场方式惊到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后面对比起来慢吞吞下船的其他人。 　　“双龙岛？赵光头？”顾暖暖拎着两根棍子踏上了露出水面的大礁石，几个跳跃已经上了岸。 　　“蛤！”赵光头回神，都要气笑了，“哪里来的小娘皮，知道这里是我赵光头的双龙岛也敢上来撒野？还是说你是长宁岛送得礼？”说完一双眼睛挑剔地上下打量顾暖暖，这一看就发现眼前这女人虽然长得不算顶好但是也过得去，最重要这胸，这腰，这腿倒是一个极品。 　　“难不成真是送礼来的？”旁边的人也纷纷回神然后眼神奇异，“不过老大她是站在冰上飘来的！”这是什么女人？妖精吧！ 　　“没错就好。”顾暖暖完全无视赵光头的眼神，比这更恶心的眼神都见多了，如何会在意，更何况在顾暖暖的认知里，这些已经是死人了，只是暂时还在喘气罢了。 　　“你还真要找老子，看你身段还不错……喝——”给老子暖床也不是不可以。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赵光头本能抬手防御，却被瞬间砸断了一条小臂，整个人也随着力道倒飞出去四五米。 　　四周人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上前要护着赵光头，但是做这种亡命之徒的，他们是真的不怕死，但却也最惜命，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 　　再说被打的也不是他们，而是他们中武功最好的赵光头，连赵光头都招架不住，他们上去还不是送菜，还不如趁着赵光头挡在前面自己躲后面放冷箭比较合算。 　　于是除了赵光头的几个心腹，其他人也只是围在边上找着机会，至于围上去的那几个人，两棍子就被砸趴下了。 　　顾暖暖右手举起铜棍，一双恢复乌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地下垂着，看着因为疼痛和惊恐而五官扭曲面目狰狞的赵光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挥了过去。 　　这一棍子若是砸实了，赵光头就要变成赵肉饼了。 　　关键的时刻赵光头的身后飞来一支□□，逼退了顾暖暖的进攻，赵光头立刻趁此机会翻身爬起，然后张口就喊：“给老子射死这个小娘皮！”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刚才射□□的男子早就扔了手里的□□，双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匕首瞪着眼睛倒下了。 　　原来顾暖暖在避开□□的一瞬间就把匕首当飞刀甩了出去。 　　赵光头一瞬间冷汗直流，脸色惨白，上唇哆嗦着往后看，不知何时举着铜棍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他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来，他想喊叫却却根本张不了口，所有的感官都在无限拉长。 　　视野中，铜棍朝着他的脑袋挥下，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在那一瞬间开始倒流，一直回到幼年时代，三岁时他因为嘴馋偷了邻居家晒的果子，他娘夸他聪明还买了糖糕夸奖他，五岁那年他抢了同村栓子野鸭蛋，争抢的时候不小心把栓子推进了水沟里，他吓得要死，但是他娘说是栓子自己命贱死了活该，跟他没有关系…… 　　赵光头被顾暖暖一棍子砸扁了脑袋，红的白的全糊在地上和棍子上，场面恶心到不可描述， 　　“呕——”就算手上有不少人命的人都受不了吐了起来，呕吐声此起彼伏。 　　跟着顾暖暖后面的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但是顾暖暖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她只想把这些喘气的变成不会喘气的。 　　手里的两根棍子没有停，除了一开始被砸到了几个之外，其他的人已经顾不得恶不恶心了，撒丫子就狂奔逃命，也有想要反抗一把的，但是再好几人甚至几伙人被砸死之后，已经没有赶上前了，都恐惧惊叫着【妖怪，怪物】纷纷逃跑。 　　有不少准备逃到船上逃跑，顾暖暖并没有管这些逃跑的船，只专注着岛上留下来的海盗。 　　顾暖暖下意识的略过老人，女人和小孩子，但是想不到转头就被一个老妇人泼了满盆滚烫热水，不过这些热水在接触顾暖暖的前一秒都化成冰针，然后转头把老妇人直接捅成了马蜂窝。 　　顾暖暖再一次面对一个老妇人的时候，略过的棍子顿了一下，就要挥下去，结果半路被人抓住了。 　　顾暖暖乌黑的双眼顺着握住棍子的手转头看去，对上一双忧心的双眼，原本没有波动的眼神慢慢有了起伏，握着棍子的手突然松开，然后背到身后，另外一只手上的棍子也往后一扔，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一片尸体，然后才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宫珩，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略带茫然地道：“你怎么在这里？啊！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天啊怎么那么多死人？！” 　　宫珩要不是刚才在后面看着她砸人跟玩似的，差点就信了。 　　“啊—— 我晕血！”顾暖暖见宫珩不说话，直接双眼一翻，往宫珩方向一倒。 　　宫珩自然不能看着顾暖暖砸地上，双手一伸把人搂进怀里，也顾不得顾暖暖此刻满身血污了，叹口气把人打横抱起来，由身后一群神游天外的暗卫侍卫簇拥着回了自己的船上。 第一二一章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用顾暖暖和宫珩来操心了, 王家主自然会督促东南水师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此时的顾暖暖全程装死, 连宫珩抱着她进浴桶洗澡也坚决不醒。 　　宫珩见顾暖暖这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要不是船舱不隔音, 又算是在阵前, 他能直接把人好好收拾了，看这小妖精怎么装死！ 　　听听外面议论纷纷, 又是海上漂, 又是千人斩的, 哦, 对了, 还有人叫她送子娘娘，可真是能折腾！ 　　然而自己家的妖精，总不能看着她真的被人当妖精吧。 　　好歹小妖精还知道遮掩容貌, 宫珩吩咐人在回程的路上细细安排好, 这才安心抱着已经洗漱干净，装死装到一半直接睡过去的顾暖暖好好休息。 　　其实宫珩并不累，但是他抱着顾暖暖的时候总觉得就很安心, 哪怕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什么都不干也无所谓。 　　顾暖暖从上岛到被宫珩抱回去其实间隔不过一刻钟左右，但就这一刻钟顾暖暖就砸了不下三百人，清点结果到宫珩手里的时候, 他以为他的宝贝暖暖已经很凶了，但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还有更凶的等在后头。 　　顾暖暖开启屠杀模式之后，只有少数人选择正面迎击或者暗中偷袭, 大多数人都仓皇上船往海上逃逸。 　　双龙岛作为目前势力最大的海盗团伙，除了派出去了结长宁岛的三艘大船十几艘小船之外，另外还有大型战船三艘，中型战船货船五艘，小型船更是有二十多艘之多。 　　整个岛上三千多人跑了一千多人，但是跑出去的船全部沉了，没有一艘幸免，全部被人凿穿了船底，但神奇的是都是行驶了好一段距离才下沉的，并且是同一时间下沉，沉得速度还非常快。 　　快速下沉的多艘大船带着其他船全部沉入了海底，只有少数运气极好的死抱着残破的木板浮了上来，这个场景让追在后面的东南海水师都不敢上前，就怕被卷进去。 　　连船底大洞都是远远听海盗们喊出来的。 　　等到第二天查看捞上来的部分残骸也看不出船底是被什么东西弄坏的，只知道坏掉的那部分碎的很彻底，完全找不到痕迹。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猜测，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顾暖暖就看见宫珩正端着茶杯，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再闭眼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顾暖暖眼神游移用余光打量宫珩的脸色，没发现异常……但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异常么？ 　　宫珩见顾暖暖这副心虚的样子放下手里的茶杯率先开口：“你不是留了信说要来港口见识见识么？你就是这么见识的？” 　　“这……我真的是来见识港口的，但……这不是意外么。”顾暖暖听宫珩的口气似乎并不生气，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堆起笑容，“真的是意外，我可以解释的。” 　　“你说，我听着。”宫珩抬了抬手。 　　“就，就不小心给人家接生了一下，然后被他们请去长宁岛给人接生，然后没想到就正好遇到赵光头来灭长宁岛……”顾暖暖说到这里被宫珩打断：“容我提醒你一下，你那个脚店的孕妇是暗卫给你找的。” 　　“……”顾暖暖被噎了一下，哼哼唧唧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是想来杀海盗的，当然要搭上人家出海的船啦，本来还想要一路去玉流岛方便找茬碰瓷，谁知道赵光头正好撞上来…… 　　“顾暖暖，你故意用孕妇引起长宁岛人的注意，然后让他们请你回岛，接生完还要去玉流岛，你想做什么？你不知道东南海闹海盗？这就是你说的来港口逛一逛？”宫珩是知道顾暖暖的本事，甚至内息锻炼还是他给的，不少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但是他教她一个是她喜欢，一个是让她有自保的能力，不是让她来去尸山血海的！ 　　宫珩刚把人抱回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真是有些后怕了。 　　这小妖精怎么就胆子那么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道么？ 　　真当自己无敌天下还是怎么滴？！ 　　“我……”顾暖暖看宫珩愈渐阴沉的脸色，也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你什么？”宫珩的声音冰凉，神色严厉，这一次他一定要她知道什么叫怕，否则以后再这样胡来，他哪里受得了这种提心吊胆！ 　　“呜哇——”顾暖暖直接张开嘴嚎出声，原本怒气高涨的宫珩一下子被一下戳扁，刚才还拉高的声音一下子降了下来，严厉的口吻也软了：“你，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有骂你！” 　　“你训我了！”顾暖暖两眼含着泪，咬着被子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宫珩，“你就只知道凶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你看到我杀人觉得我是妖怪了！” 　　“我哪有！”宫珩贼冤！ 　　“你就有！”顾暖暖一边哭一边说话，声音还格外清晰，半点没有打嗝停顿，“你说，你是不是身体好了就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看上外面别的小妖精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就没完！” 　　“……不是……”宫珩被顾暖暖哭得头皮发麻，又心疼的要死，他哪里见过小妖精这么哭闹过，立刻上前就要伸手抱人安慰，结果被顾暖暖一巴掌拍开，一双眼鼓着泪泡小脸虎着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你还抱我做什么？去抱外面的小妖精，外面的小妖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们不会杀人也不会自己出门，只会在院子里乖乖等你回家！” 　　“暖暖，好暖暖，不闹不闹，没有外面的小妖精，我是那种人么？我发过誓不二色的，你怎么还这样说我？”宫珩伸手不容拒绝地抱住顾暖暖，“你怎么老是这样怀疑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宫珩额头青筋都要冒出来了，他光伺候怀里的这只妖精就够够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找别人，再说别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样。 　　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暖暖和其他人。 　　“我是想信你，可你这么凶我，我都还没有嫁给你呢，你就对我大呼小叫，要是真的进了你家的门，我还能说话么？”顾暖暖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嘟着嘴温顺地靠在宫珩怀里。 　　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我那不是担心你么？”宫珩见顾暖暖安静下来，不由松口气，说实话他给皇帝做着一些暗地里的事情，要查东西的时候比较多，查的东西也是各种各样，那后院里的女人作起来几乎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好他家暖暖是个乖姑娘，不怎么喜欢闹，要不然可有他受了。 　　至于放手不要，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就只是担心？你不害怕么？”顾暖暖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上挑侧首看向宫珩，那眼睛就像小勾子一样。 　　“傻姑娘，我害怕什么？怕你？”宫珩哭笑不得，见到满身血污站在满是尸体的岸边，他确实震惊，也确实有些怕，不过不是怕他家小妖精杀人这件事情，而是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 　　“不怕么？”顾暖暖在宫珩怀里转了个身，正面相对，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眼睛盯着宫珩漂亮深邃的双眼，“就算我喜欢杀人，你也不怕么？” 　　“暖暖觉得这一回东南海你杀了几千人是不是很多？”宫珩抬头亲了亲跪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姑娘露出一个笑容。 　　“不多么？”就算是末世里她也不曾短短时间杀过那么多人，她只杀过那么多丧尸。 　　“你知道北蛮为什么死死盯着我一定要我死么？”宫珩在偷袭了北蛮回程中别发现，照理有这么多人护着完全不可能落单被围攻，但是北蛮几倍于他们的人马追击是一个，对方自杀式阻扰宫珩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北蛮当时是什么都不管了，只想弄死宫珩！ 　　“你偷袭了他们的后方？”顾暖暖记得这是北蛮和大启提前结束战争的最大原因。 　　“不。”宫珩摇了摇头，抱紧顾暖暖低声道，“因为我下令屠了他们三座城，差不多二十二万人。” 　　“呃……”顾暖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信】三个字，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宫珩肯定不会跟她开玩笑。 　　所以大启第一男神是个万人屠？！ 　　“你怕么？怕我么？”宫珩手紧双臂，轻声在顾暖暖耳边问道，仿佛情人之间最平常的亲昵耳语。 　　“挺吃惊，怕倒是不怕。”顾暖暖咂巴了一下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着，认认真真地说出了一二三四，“一来是我没亲眼看见没有真实感，二来你下的令又不是亲手砍的，更没有感觉了，最后，两国交战时，作为将领对敌国的仁慈本来就是对祖国的残忍，当然最重要的是横竖你也不会砍我。” 　　“暖暖，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好么？”宫珩闭上眼睛把脸埋进顾暖暖颈间。 　　“我当然好了，知道自己占便宜了吧！”顾暖暖哼了哼，“那你以后还训不训我了？” 　　宫珩抬起头猛然想起之前自己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他要是敢点头，整条船估计能让这小妖精捏碎了，微微叹了口气：“我不训你，以后都不会训你了。” 　　“说话算话！”顾暖暖立刻扬起笑脸。 　　还有什么比他心爱的姑娘高兴更重要的么？ 　　当然没有！ 　　“说话算话！” 第一二二章 　　东南海赵光头的覆灭让整个东南海都抖了抖, 似乎这时候他们才再一次一起被朝廷水军统治的恐怖, 盗也好, 还是那些半商半盗的都加紧了自己的尾巴, 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瑟瑟发抖。 　　就怕朝廷水师给你来个底朝天。 　　好在有赵光头这种穷凶极恶的海盗专美于前, 剩余的小虾米实在不被看在眼里，人家压根搭理你们。 　　不过还是有很多正统的海上大商人纷纷带着礼物上门, 明目就是犒劳东南海水师, 但是送过来的却是珍贵药材和珠宝首饰居多。 　　这些东西都是给谁的, 不言而喻。 　　顾暖暖窝在行宫里光是清点登记造册这些东西都花了三天时间, 就算今生出身在富贵的国公府里, 面对这些海上巨鳄们，都要产生一种【其实我很穷的】错觉。 　　“这些并不算什么。”宫珩曾今跟着皇家远洋船队出过海，虽然跑的都是短途, 但是其中的利润说出来那真的是吓死人！ 　　大启的一个陶碗在南方落后的部落能换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红宝石, 一船最普通品质的陶瓷丝绸茶叶，能换等量的白银。 　　“肃清了东南海这里的海盗，保证了往南的远洋航道安全, 这些大船队能赚的更多。”宫珩拿起一支簪子，上面镶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没有瑕疵没有一点色差的极品红宝石，在大启可以拿来当传家宝了, 但是在这里只是众多珍品中最普通的一种。 　　“我知道海运赚钱，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赚钱！”顾暖暖曾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对于海上航运的认知就算不可以注意, 也可以接触到很多。 　　“皇室成员都可以拿钱往远洋船队里投钱分股份，不过一人只能有一股，等我们大婚后你也可以参股然后等分钱。”宫珩把簪子插*进顾暖暖的发髻里。 　　顾暖暖臭美了两下就把簪子拔了下来，宫珩一扬眉：“不喜欢？”说着就要另外去挑。 　　“喜欢，这么大的红宝石，当然喜欢！”而且簪子的做工也非常棒，金丝缠出来的花和蝴蝶就跟活的一样，“太重，脖子疼。” 　　宫珩一直知道顾暖暖不喜欢在头上折腾很多东西，听她这么说也不觉奇怪，毕竟这是真的很重，想起他日常看见的贵女们，以前倒是不觉得，现在还挺替她们脖子疼的。 　　东西全部登记造册好之后就归入了行宫的库房，但是这些东西里宫珩特意让人挑了一箱子，东西不错又不打眼的给顾暖暖。 　　顾暖暖还有些不信，毕竟在听到明明是送给她的礼，最后还是要上交的时候，那个痛啊，无法言喻。 　　“这是惯例，算是一种隐形奖赏。”宫珩点了点顾暖暖的鼻子，“这种惯例哪里都有，你家怎么撑起来的？光凭你祖父和父亲的俸禄和得到的赏赐？” 　　“干嘛说我家，我知道，谁去抄家谁可以捞油水一样，对吧昭王殿下！”顾暖暖也是知道宫珩朝堂上活阎王的称号的，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抄家灭族，而往往去领头抄家的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位昭王殿下，否则怎么能说他是皇帝最喜欢的弟弟呢？明里暗里拼命给赏赐才叫喜欢，喜欢就给钱！否则嘴里说说，那都是假的！ 　　“行，我不好，我不该拿国公府来举例。”宫珩摇头无奈求饶，他家小妖精真是一句不漏怼的。 　　“哪里，我也不好，不该拿殿下来举例。”顾暖暖眼看着就要开始作妖，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清洋城罗家来拜谢宫珩。 　　顾暖暖一歪头，对，她忘了还有这件事情了！ 　　刚刚上任的罗家继承人也没有预料到，上门送个礼，还能把昭王和他的未婚妻这两座大佛送回了自家，听听人家县主怎么说的？ 　　说是和明微那丫头片子又交情，现在听说她哥哥昏迷不醒理应前去探望一二。 　　你们这些贵女不是最讲究规矩的么？男女有别啊！探望好姐妹的兄弟？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殿下，昭王殿下！你看看你未婚妻？你不感觉头上快要变颜色了么？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你就没有一点其他想法么？ 　　罗夜守是罗明坤倒下后，在一众年轻竞争者中取得目前阶段性胜利的那一个。 　　但是比起罗家绝大部分长辈看好，从小当作继承人培养的罗明坤还是差了很多的，并且随时有可能被下面的兄弟扒下来，所以他其实挺重视这次露脸的机会。 　　本来也没有觉得自己能得到接见，谁知道不但见了人，还跟他回家了，可是这理由……昭王殿下真的不会对他和罗家怀恨在心么？ 　　不管罗夜守愁得几乎要抓光自己的头发，宫珩和顾暖暖倒是一路快马，然后换船一直往西南前往清洋城。 　　罗家并没有像周家把家安在海岛上，但是罗家依然在海上是一个庞然大物，除了罗家在海上有好几个自己的港口之外，清洋城最大的珊瑚港，其中一大半的产业都是罗家的。 　　罗家对于清洋城的影响力，一点不弱于连家对临海城的影响力。 　　海边港口城市因为有着发达的海运，支撑大启财政大部分的商业税收，所以港口城市对于大启掌权者来说，那绝对是亲闺女亲儿子，不但道路别的地方宽，比别的地方多，甚至还奢侈地主干道路边燃起了路灯。 　　每晚都有专人一盏盏点亮罩着琉璃罩子的油灯，当大启别处都陷入睡眠的时候，港口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顾暖暖一行人是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踏进清洋城城门的，走过城市喧闹的大街的时候，正好看到伸手矫健的更夫举着火把，顺着路灯柱子上的梯子上去点灯。 　　等他们来到罗家大门口的时候，整座清洋城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放眼望去让顾暖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罗夜守早早就让人送了信回来，所以此时此刻的罗家大门全开，罗家只要排得上号的都站在大门外迎接。 　　而罗家的举动显然让四周人家非常好奇，于是整条街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然后通通通跪了整条街的人，宫珩叫了声起就和顾暖暖一起跨进罗家大门。甚至除了在前面引路的罗夜守都没有和别的罗家搭话。 　　宫珩和顾暖暖进了罗家就跟进自己家一样的随意，而这种态度罗家人也一点不觉得奇怪，这就是皇权时代特有的神奇现象。 　　宫珩是习惯了，虽然他还真没有正儿八经地拜访过别人家，顾暖暖只管落后宫珩半步打量着罗家，一路上匆匆看一眼四周的景色，虽然是造景，但是结合自然的地势所以非常的自然合理，只不过比起京都那边的大气恢弘，这里就像是一个精致婉约的闺秀。 　　顾暖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罗明坤，自然一进门就直奔罗明坤住处，看得后面的罗家人头皮直发麻，好在早一步做了准备，否则怕是要把脸丢尽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瞥向队伍后面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人身上。 　　最毒妇人心！ 　　这位姓杨的姑娘其实原本是罗明坤的未婚妻，也是他继母的娘家侄女，但是这位杨姑娘在众位大夫确诊罗明坤再也醒不过来后，以惊人的速度和罗明坤的某个弟弟好上了，如今连婚事都定下了。 　　不得不说一句牛逼！ 第一二三章 　　罗明坤所在的小院子比较偏僻, 这个很正常, 养病嘛肯定是需要比较清静的地方, 小院的环境也还算不错, 边上就是花园池塘假山, 院子看着也干净整洁。 　　但是等走进去之后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当然不是说这个小院不好，只是这个小院子看着就不像是年轻男子会住的院子。 　　照理来说罗明坤昏迷不醒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够从里到外布置一个符合主人身份性别的院子了吧。 　　但是瞧瞧那悬挂在屋檐下, 少女心爆棚的风铃, 院子里也是女孩子喜欢的一些花草, 更别说后院居然还有一架爬着花藤的秋千。 　　再看那些床帘门帘很明显是新换的, 连布料的折痕都还在，至于罗明坤本人，貌似整个人都是挺干净的, 但是走到头边的时候可以看见木枕下面的床单上还有水印。 　　大概是直接在床上擦一擦也没把人擦干就直接不管了, 至于头边水印特别大，估计是头发都没擦干。 　　对于罗明坤，顾暖暖本来也只是当他陌生人, 来试试救他不过是为了死在她怀里的罗明微。 　　对于罗明微顾暖暖也不会说把她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或者有什么愧疚之心，只不过也算结个善缘，另外更多的是觉得周家的小猴子如果能有一个强势的亲舅舅, 应该会生活得更好。 　　毕竟是她把他带来这个世界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顾暖暖希望小家伙能过得更好一点, 综上所述才有了这一次清洋城之行。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躺在床上，可以说是威严扫地完全没有尊严的罗家曾经的继承人，顾暖暖真的觉得对方有些太惨了。 　　世间最不能见，便是美人白头，英雄末路。 　　这位曾今在东南海跺一跺脚，整个东南海都能抖三抖的人物，如今却只能躺在那里无知无觉，让一群原本只能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肆意对待。 　　“暖暖。”宫珩见顾暖暖脸色不好看，安慰道，“他的病和你无关，他妹妹也一样。” 　　“我知道。”顾暖暖点头。 　　作为一个在末世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年的人，一个女人，一个站在强者一列中的女人，多愁善感根本是不存在的。 　　但是看着这些难免会想到末世里，那些原本实力强悍却因为各种意外失去武力的强者。 　　他们可能原本是为了保护同伴，但是最后却被同伴抛弃，艰难存活着。 　　顾暖暖也曾被人保护过，那人不过是因为她在末世前一次作秀一般的慈善举动中获得了一点帮助，就为了这，她主动招呼她带她一起出去搜集物资，而不是因为没人要最后进入死亡率极高的菜鸟团。 　　就为了这，她挡住了朝她过来的变异兽，最后断了双腿的她连带着她这个累赘一起被赶了出去。 　　一个断了双腿，一个异能低下，两人还都颇具姿色，被赶出团队后的结果…… 　　顾暖暖闭上眼睛，不愿意再重新回想起来，那是一段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黑暗岁月，为了生活她的下限一次次降低，最后依然没有换取她活下去。 　　顾暖暖依然记得她被逼着怀孕的时候，笑着说没事，转头就捅死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就像她抱着罗明微的时候一样，满身都是血。 　　“暖暖。”宫珩让跟进来的罗家人统统出去，这才担心地伸手把顾暖暖揽进怀里，“怎么了？” 　　虽然她脸上的表情起伏不大，但是宫珩就觉得她快要哭了。 　　“没事，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顾暖暖回抱了一下宫珩，“别担心……嗯，以后有机会说给你听。” 　　“……嗯。”宫珩松开了手，顾暖暖就抬眼去看床上的罗明坤，异能凝聚到双眼，冰蓝色的眼眸在罗明坤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 　　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然只要还在喘气，没有受什么致命的创伤，对于冰系异能来说都不是大问题。 　　顾暖暖的手指点到罗明坤的眉心，宫珩握住顾暖暖的手指，在对方疑惑地注视下，往罗明坤脸上盖了一条手帕，然后才把顾暖暖的手指放回去。 　　“男女授受不清，直接接触有碍暖暖你的名声，这样就好多了。”宫珩还举例说明，“我看到宫里太医给后宫诊脉就是用帕子的。” 　　顾暖暖环顾了一下没有第四个人的房间：你帅，你说的对！ 　　罗明坤全身脏东西最多的就是头部，身上倒是不多，四肢也还算干净，不过反正清理一次，顾暖暖就给他做一个全身杀毒套餐。 　　“拿个盆，那边痰盂也行！”顾暖暖看没有被帕子盖住的半张脸青筋暴起，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下涌动，胸膛大幅度起伏，立刻指挥宫珩。 　　宫珩深吸一口气用眼神刮了无知无觉的罗明坤一眼，这才动作利落的把房间角落的痰盂放到床边。 　　“把……叫个人进来。”顾暖暖放缓了异能的输出，想了想也不愿意宫珩去伺候一个陌生人，于是开口让他叫人。 　　宫珩高声一喊：“进来个伺候的丫头。”然后一个眼神有些恍惚，脸色发白的丫头被推了进来。 　　“拿着痰盂放到他嘴边。”顾暖暖指挥道，只不过那丫头似乎有些状况外，愣了好久才发现顾暖暖在对她说话。 　　“快！”顾暖暖拧起眉，那丫头才回过神，一只手端着痰盂，一只手听顾暖暖指挥勾着罗明坤的脖子把人半扶起来。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罗明坤身体内部响起，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可以看见的黑色经络布满所能能看见的皮肤。 　　原本闭着眼睛的罗明坤陡然睁开眼睛，然后干呕了一下，那丫头立刻将痰盂送上去，罗明坤直接吐了出来，一大团一大团黑漆漆扭动的长虫纠缠在一起，吐了大半痰盂罗明坤才像花光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在丫头的怀里。 　　而原本吓人的黑色经络已经全部没有了，顾暖暖拿开了手帕看了看罗明坤虽然苍白但是已经没有病态的脸色点点头。 　　宫珩本来自己用手帕捂着嘴站在房间的角落，离罗明坤远远的，现在见顾暖暖好了立刻上前把人拉过来，和床上的罗明坤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倒是那个丫头看上去真不错，一点不嫌弃恶心，放下痰盂后，先小心把罗明坤放回床上，然后端着痰盂转到屏风后，这才出来看向顾暖暖和宫珩，然后明显愣住。 　　原来这丫头到现在才看清两人的相貌，然后难免的，有些移不开眼睛。 第一二四章 　　罗明坤本质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主要就是因为他吐出来的东西, 所以之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罗明坤就醒了。 　　如果不是罗明坤后来似乎回过神来了, 宫珩和顾暖暖会以为这一位罗少的那些传说都是假的了。 　　谁让他睁开眼好一会儿都是那种不知今夕是何夕, 完全没有一个当权者该有的灵敏反应, 后来顾暖暖琢磨着是不是脑子不小心被虫子啃坏了。 　　带着一个罗家承诺的要求，宫珩和顾暖暖连夜离开了罗家。 　　他们对罗家接下来的家庭战争可没有丝毫关注。 　　不过根据后来传来的消息, 罗家接下去的两三个月都很平静, 完全没有任何异动, 直到宫珩和顾暖暖启程从行宫回京都了, 才传来罗家直接换家主的消息。 　　注意, 不是换继承人，而是直接换家主！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定胜负。”前往京都的马车里宫珩把手里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顾暖暖看都不看拿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放, 宫珩嘴角一抽，凝眉思索起来。 　　顾暖暖无聊把几颗黑子像小丑杂技一样循环抛着：“是挺厉害的……不过我们回京都为什么要带上周家父子俩？”人家大舅子如今重掌罗家，周老大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两人顾暖暖都帮着清理过身体，以后怕是连生病都少，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强强联手然后称霸整个东南海？ 　　宫珩把一粒白子放下，顾暖暖随手又丢进去一粒黑子, 宫珩抬手揉了揉额头道：“等到了京都就知道了，你不妨想一想等到了京都怎么怼北蛮。” 　　“怼人是我的天赋技能，不用想的, 对方出什么招，我接什么招，无招胜有招……无聊！我要称霸武林一统江湖！”顾暖暖烦死了北蛮使者。 　　早先两国签订停战合约的时候就说要遣使者来大启了，结果这边等了几个月，黄花菜凉了都没有等到北蛮的动静。 　　嘿！小样敢耍我们？！ 　　大启一众官员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已经气坏了，他们可是战胜国，作为战败国不说跑来朝贡抱大腿，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这可太嚣张了。 　　能忍？不能忍！ 　　但是大启北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能忍也得忍下来，等以后把自家养得兵强马壮，其他地方都按下去了，再回头收拾它！ 　　结果眼看着大战结束一年半了，北蛮派遣使者上大启来了，不但如此还打着和亲联姻的名头，打包了一个公主，三个王女和二十多个贵族小姐，包括侍女三百多人一起送大启来了。 　　北蛮男人死绝了么？都跑到大启来嫁人？ 　　当然不是。 　　她们过来，只不过是因为她们是北蛮政权交替之后的失败者。 　　本来按照北蛮的规矩，女人孩子都是归胜利者这一方的，但是分配下去的第一天，胜利方就有一个重臣在床上被杀了。 　　一时之间分到女人的人家都吓到了。 　　往年并不是没有碰到过反抗的，但是像这样杀人的还是第一次。 　　其实不过是北蛮受到大启文化的感染，很多女子对于这种侮辱性的分配不再视作理所当然。 　　这些个胜利者不但杀了他们的父兄，还要把她们当女奴一样养起来，她们如何能忍受，于是反抗了。 　　经过北蛮朝堂的数日讨论，摒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北蛮皇帝不但恢复了这些女子的自由身，还把她们原本的爵位还给了她们，没有的都要册封，然后把这些怀着巨大仇恨的女子打包一起送来大启。 　　当然这一次使者来的这么利索也是因为东南海这边清理地这么迅速的关系。 　　而北蛮的使者特意要求见一见，在两国大战中起到大作用的昭王殿下，大约是想要见见这位在北蛮已经被妖魔化的大启亲王。 　　皇帝都快被烦死了，这不，只能自打嘴巴，把原本打算修养几年的宫珩招了回来。 　　“我觉得我可以取两个外号，就叫江湖和武林。”宫珩抬手落下一颗白子，“暖暖觉得如何？” 　　有没有想要一统我，称霸我？ 　　顾暖暖：你好*骚啊！ 　　“好了，你赢了。”宫珩勾起嘴角，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们来玩飞行棋吧。” 　　“你不是嫌弃么？”顾暖暖歪着头看黑白子的棋盘，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还真的赢了，虽然只赢了一点点，“你还真让我赢了？真厉害！” 　　原来之前宫珩和顾暖暖不是单纯的下棋，而是用不同的棋子，一个进行无责任作死，一个进行全方位救援。 　　宫珩的目的，就是在不自杀的情况下，让下棋完全不走心，乱落子的黑子赢。 　　也就是说要放水放得人看不出来。 　　论对着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人，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地放水。 　　“不嫌弃，飞行棋挺好的。”宫珩这一局棋就要把脑子烧秃了，才不要来第二局。 　　顾暖暖其实还是稍微懂一点的，但是下，是真的不会。 　　不过飞行棋也不错。 　　于是两人把围棋收拾收拾，把飞行棋摆了出来，当然这个肯定不是顾暖暖苏出来的，毕竟前辈那么多，麻将扑克牌飞行棋要是没有，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你说，这一次东南海海盗是不是太容易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比如说我砸死的赵光头其实并不是本人？”顾暖暖听人家剿匪不知道要多久呢，怎么他们这次砍头去尾才几天，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你是不是对容易有什么误解？你先是杀了人家派出去的一半精英，然后又光明正大跑到人家老窝直接一棍子砸死了赵光头。 　　包括那些沉船，顾暖暖前后最起码弄死了赵光头五千人，官兵都没有见到，就死了五千海盗，谁还敢放肆？！ 　　“我怎么？”顾暖暖显然对于士兵和海盗各自的认知不足，还以为两者之间应该是差别不大的，人家动则几万大军，十几万大军，五千海盗是什么鬼？街头流氓干架么？ 　　“这次是比较容易。”宫珩突然觉得这样的暖暖真是可爱，于是也不点明，转头分析其他原因，“应该算是赵光头自己作死的。” 　　“嗯？”顾暖暖眉开眼笑的扔出两个六，一连起飞两只鸟。 　　“太贪心了。”哪里的大商人和匪徒没有一点交情？但是赵光头把羊都撸秃了，羊还不顶死他！ 第一二五章 　　为了钱陆地上的商人官府和海上的海盗勾结, 这种事情其实是非常常见的, 如果赵光头不伤人命只是在海上收一点过路费的话, 估计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当然如果他只是收一点过路费的话, 也养不活他手底下这么多的亡命之徒, 他的势力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所以说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但就看一个度。 　　赵光头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顾暖暖听宫珩这样一说也不往这方面去开脑洞了。 　　两人晃晃悠悠一个月才终于看见了京都的大门, 别的人不知道, 昭王府和顾家这边早几天就在城门口候着了, 看见有着昭王府徽章 的车队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车队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就摆开亲王的全部仪仗非常招摇地进了城门，直奔皇宫。 　　宫珩本来是没有准备这么大张旗鼓的，但是无聊的顾暖暖等不及公开和北蛮使者碰面了, 先一步宣告他们回来了, 要撕的也不用等了，立刻就可以上了。 　　当然若是他们北蛮憋得住，那么顾暖暖也只能等着了。 　　顾暖暖跟着进了皇宫, 本来是没她的事情了，但是她跑的时候太过突然，所以总是要跑来请罪一番的，当然跟着宫珩一起最好了。 　　果然有宫珩在一边, 顾暖暖就被问了一句就被送去偏殿，没一会儿宫珩就让人过来送她回家了，至于他自己自然是在宫里陪兄长。 　　顾暖暖到家门口的时候, 整个顾家除了出门在外的白米顾晓，全部都在大门口翘首以待。 　　冯家的母子三人也都在，他们如今住还住在忠勇公府，不过已经在隔壁巷子买了一座五进大院子，现在正在整修，过不了多久冯逸清就要娶梁贞贞进门了，再之后冯婉清和太子的大婚也近在眼前，还有顾晾晾和柳明哲的婚事也在今年年底。 　　太子妃大婚自然由礼部操办，就算要什么忙乱到时候梁贞贞已经进门倒是不用担心黄氏支应不过来，但是冯逸清娶梁贞贞黄氏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少不得王氏要跟进一起，而在这之前顾家自己还有一场婚礼呢。 　　顾暖暖回家不到半个月，就到了小叔顾漓和庆阳郡主董林棋的大婚之日，聘礼和国公府里的装饰，以及当天宴客的种种都要顾暖暖来当主力，让她忙的分身乏术，连宫珩的昭王府都没去过几次，更别说其他了。 　　北蛮使者那边倒是举行了好几场宴会，每次都要把请帖递到她手里，邀请她出席宴会，但是很明显顾暖暖根本没有那个空闲时间 。 　　终于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束了，勇国公府迎来了新的女主人，顾暖暖一家子也搬到了隔壁整修好的忠勇公府，两府之间开了一道门，老夫人的院子就在那边上，除了早饭，一家子没事儿都会到老夫人的院子用饭，也算是热闹非凡。 　　顾暖暖他们一家搬回忠勇公府，冯家母子三人也搬回了修正好的新家，王氏和黄氏姐妹俩，再加上顾暖暖和庆阳郡主四个又开始忙起了顾晾晾的婚事，还有冯逸清和梁贞贞的婚事。 　　顾晾晾和柳明哲的婚事，自然不能和顾漓的比，规模要小很多，但是规矩却也是全套一点不少。 　　等到柳明哲高头大马领着大花轿子离开，一家子才算短暂松口气。 　　这口气是真的短，因为马上冯逸清和梁贞贞的婚期就到了，不过有了两次经验的众人这一次已然驾轻就熟，不慌不乱。 　　然后第二天要去梁家迎亲了，勇国公府请了太医，啥事儿？好事儿！庆阳郡主有了，要不是两场婚礼连轴转累到了，动了胎气，估计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察觉呢！ 　　这一下把顾家上下吓了一跳，立刻把人按在床上交代务必静心安胎，转头老夫人还把王氏数落了一顿，这是第一次被婆婆训，王氏还挺新鲜：“娘，我这不也是年纪大了，精神短了么，老是打瞌睡，我要是知道庆阳怀上了，我哪里能让她帮忙呀！” 　　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本来就不善交际，后来又十年不交际，没有弟媳妇的时候都是闺女顶上，如今有了弟媳妇还不乐得逍遥？ 　　还有大儿媳妇的亲家妹妹，那做派，姐妹俩真是一样一样的，亏得都生了能干的闺女！ 　　老夫人气呼呼瞪了大儿媳妇一眼：“就你还年纪大了？精神短了？那老婆子是不是要一天睡到晚？！” 　　在她老太婆面前卖什么老！ 　　岂有此理！ 　　“……”王氏能说什么？只能认错呗！ 　　“娘，珍娘最近确实挺嗜睡的，肯定是之前忙坏了累到了。”顾泯自然是护着媳妇儿的，“我还想说请个太医来看看。” 　　“那就请。”老夫人一双眼睛在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之间扫了个来回，见到大儿媳妇没忍住低头打哈欠，皱了皱眉，低声对大儿子道，“别以为老婆子猜不到，你晚上别闹她那么晚，她能累成那样？” 　　顾泯脸皮子一僵，王氏一下子脸通红，狠狠瞪了一眼顾泯，顾泯求饶地喊了一声娘。 　　“我是你们娘，在我面前还害什么臊？”老夫人鄙视了一眼大儿子，“你们要是能再给我添个孙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娘，我都一把年纪了……”王氏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顾泯打断：“娘放心，我一定努力给娘再添个孙子！”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孙子我是要，但也别累到你媳妇儿！”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让身边的麽麽给打包了一打补品，然后就让人走了。 　　结果没两天太医来一把脉说：“恭喜恭喜，夫人这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 　　顾暖暖立刻给老爹竖了个大拇指：宝刀未老！ 　　顾泯那是满脸春风，走路都有风，老得意！老得意的！ 　　倒是王氏惊讶过后就非常地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觉得她轻狂了！ 　　交好的人家络绎不绝地上门看望，黄氏更是常常来陪伴王氏，看到和王氏如此相像的黄氏，有知道对方是太子妃和探花郎的母亲不少人都有了心思。 　　大启可是鼓励寡妇再嫁的。 第一二六章 　　作为家里主力军之一的庆阳郡主要静养了, 之后可以搭把手的王氏也怀上了, 那接下去冯逸清和梁贞贞的婚礼, 只能由顾暖暖和冯婉清主理了。 　　还好有了之前的几桩婚事打底, 顾暖暖和冯婉清两个也不至于抓瞎, 再加上这两个是真能干，顾暖暖是早早就掌家了, 冯婉清也不逞多让, 又有宫里的麽麽手把手教导, 如今也算是提前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冯逸清大婚前后忙了整整三日, 顾暖暖和冯婉清觉得自己脸都瘦了一圈。 　　婚礼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宅在家里休养了三四天才再次出门。 　　接下去才是真正的重头, 不过顾暖暖可以歇一歇了，因为冯婉清如今有了正儿八经的嫂子，太子大婚又是礼部官员亲手操刀, 所以梁贞贞主力加上黄氏搭把手倒也完全能够应付的过来。 　　太子大婚是何等盛世, 皇帝宴请文武百官，皇后招待各家女眷，黄氏和梁贞贞婆媳俩因为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也被安排在大殿之上，而且还是比较靠前的位置。 　　婆媳俩旁边就是顾家的位置，虽然顾家有四个女主人，不过来的只有老夫人和顾暖暖两个人, 而另外一边就是梁家，来的就是梁贞贞的奶奶，母亲和各位伯母婶婶, 两边都是熟人让婆媳俩安心不少。 　　这也是皇后娘娘这个亲家母专门安排的，毕竟冯婉清这个本身出身不显赫的儿媳妇，附带的价值简直太好了，皇帝跟她说过是一回事儿，但是订婚之后太子得到的好处更是肉眼可见。 　　原本摇摆的中立派全部站到了太子这边，原本油盐不进的军中大佬们也开始对太子和颜悦色起来，朝堂上遇到了也会询问指点太子在军事方面的功课。 　　皇后知道这其中很大部分就是因为这桩赐婚。 　　朝中老狐狸多的是，皇帝的这桩赐婚根本没有掩饰意图，只要稍稍琢磨都能看出来，可见皇帝对于储君是非常满意的，正值壮年就开始给太子铺路了，那作为臣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帝看好太子，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对太子尽心？！ 　　于是除了想着投机烧冷灶的，朝堂的大部分人都欢快地投入了东宫的怀抱。 　　顾暖暖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宫珩了，除了之前她自己在忙之外，宫珩也不清闲。 　　这一次东南海这么容易剿匪成功，皇帝一开始是开心的，但是接下去就是恼火了，觉得之前都是被下面的人忽悠了，所以决定开始翻旧帐了。 　　作为东南海剿匪的场内监督者，宫珩没有意外的接下了这个彻查任务，当然了他也是做惯了这个的。 　　所以在顾暖暖这边一桩一桩办喜事的时候，宫珩那边是一家一家的抄着老底，官员那边没有什么好说的该咋办咋办，倒是那些大商家宫珩大多没有动人，只罚了钱，还掌握好了度，让人家伤筋动骨的同时还有余力重新站起来。 　　毕竟商人就是要给国家创造财富的，杀了有什么用？不如留着继续赚钱交税。 　　皇帝自然是万分满意的，弟弟就是能干的，然后就把太子扔过去，让跟着弟弟一起处理东南海的事情，学学怎么利益最大化。 　　为君者，从来没有公正不阿的，只讲谁对国家社稷好，就像有一个官员，他很贪婪，但是他的能力确实非常好，根本没有人能代替他，谁都没有他好用，那么他贪做君主的就给他贪。 　　完了君主最该做的就是培养一个能接手的人，等到后面的人起来了，那么贪官也可以滚蛋了。 　　太子：感觉特别无情无义！ 　　皇帝：为君者称孤道寡，哪里来的情，哪里来的义，从坐上龙椅开始，就已经不能算个人了！ 　　……………………………… 　　宴会开到一半的时候，皇后已经走了，大多数人都放开了一些，找一些熟识的人说说话。 　　老夫人与一些老姐妹们叨叨说话，顾暖暖坐在自己位置上吃着菜，琢磨着出宫后没事正好拐个弯往昭王府走一趟……要不然早退也不错，不过转头看看兴致很高说着两个儿媳妇都怀孕的老夫人，顾暖暖就知道早退估计是没戏的。 　　“可是昭王殿下的未婚妻朝阳县主？”陌生的声音和两道黑影挡在顾暖暖面前，让顾暖暖抬起头看过去，脸都没有看清，就因为她们不同于大启女子的穿着打扮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是和北蛮使者一起来准备和亲的贵女们，只是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是我。” 　　宫里设宴的都是矮椅，不用跪坐可以盘腿而坐，后面还有一个大约半米左右弧形靠背，既不挡住后面桌子人的视线，也能让人稍稍靠一靠，可以说是非常人性化了。 　　顾暖暖回答的时候就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因为椅子的椅背是和两边扶手连在一起的，所以顾暖暖是斜靠着的，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握着杯子，比一般女眷都要少的首饰，和微微带着英气的五官，让她整个人有一种男子才有的潇洒不羁。 　　顾暖暖的美貌如今已经完全张开，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任谁在她边上都要被衬得黯然失色的，所以从她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女眷的目光。 　　就算她穿着并不华丽，比起其他盛装出席的女眷来只能说不失礼，头上手上脖子上戴的首饰也只有寥寥几个，但就是这样也光彩夺目。 　　顾泯还以为女儿没有新衣服首饰，结果顾暖暖跟他说，她一个已经定了亲的就不要跑去争奇斗艳了，总要给别人一条活路。 　　顾泯：闺女说得有理，闺女真是善良的小仙女。 　　顾暖暖：只是嫌弃叮叮当当碍事而已。 　　因为之前顾暖暖都低着头吃东西，北蛮使者的位置和顾家的位置隔得也远，所以来之前即使听说朝阳县主美得让人没活路也不以为然，毕竟没有眼见为实。 　　此刻迎着光抬起头嘴角带着微笑的顾暖暖，让过来的两个北蛮贵女一瞬间就失了声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第一二七章 　　咔！ 　　酒杯放到桌上的声音唤回了两位贵女飞扬天外的神志。 　　顾暖暖见两人许久不说话, 好心开口问道：“有事？” 　　“……不, 没……”其中一个贵女语无伦次的说了两个字就被另外一个打断：“有事, 我们找县主有事。” 　　“什么事？”顾暖暖捏起高脚琉璃荷花盏中一颗剃了果核的蜜腌果子。 　　翠绿色的果子被雪白的贝齿轻咬, 又被花瓣一样的粉红色的唇含着, 仔细看还能看见一闪而过的丁香小舌。 　　不但是两个北蛮贵女，就是边上和对面那些注意顾暖暖的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是哪里来的妖精！ 　　“是, 是这样的。”那位后开口的贵女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张烫金请帖, “之前我们举行过几场宴会, 只是县主一直没有空闲出席, 这一次还望县主能拨空前来, 到时我们天香公主一定扫榻以待。” 　　顾暖暖伸手接过请帖看了看，写得是五天后秋叶山登高进香。 　　秋天到了，秋叶山上枫叶似火, 又有据说很灵验的静灵庵在山上, 所以每到秋天秋叶山上的人就很多。 　　秋叶山这座山和附近的田地，属于静灵庵和山下的两个村子，那一带被经营的有声有色。 　　比如静灵庵下面的地方是随便谁都能去的, 但是上面只有特定的节日才会开放，平日里要上去要给静灵庵里捐上一笔香火钱才行。 　　五日后即不是大启的国定节假日，也不是什么供奉神明的生日之类的，所以这为天香公主是直接上去包场了。 　　还挺有钱的啊！ 　　顾暖暖嘴角一弯：“行,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会出席的。”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们就不打扰县主了。”两个北蛮贵女意思意思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顾暖暖的眼角余光看到两人和另外一群人相聚，说话间还看向这边, 直接移开了目光。 　　全程围观的梁贞贞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要小心，那位天香公主不太好。” 　　梁贞贞见顾暖暖一脸诧异地看过来，脸皮一绷说出口的话就不怎么利索了：“你，你不要误会，我们现在好歹是亲戚，要是你闹了什么笑话，我，我也会跟着丢脸的。” 　　“……多谢表嫂提点，我记住了。”顾暖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手里从自己案桌上端了一叠点心，“这个挺好吃的，你试试。” 　　梁贞贞在顾暖暖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拿了一块吃了下去，然后胡乱点了点头，偏偏脸上的表情还挺正经，带着点高贵冷艳的味道：“是挺不错的。” 　　“噗呲——”顾暖暖没忍住笑了出来。 　　梁贞贞立刻怒瞪了过去，什么高贵冷艳，什么贤良淑德都没有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自己过往被顾暖暖按在地上摩擦的经历，又憋了回去。 　　顾暖暖对梁贞贞还真没有什么仇恨，要不然也不会放任她做这个表嫂了，除了知道梁贞贞这个姑娘没有能力对她怎么样，重要的是这姑娘就算被麽麽们教导着能看清楚事情表象了，但也只限于提点的事情，本质上还是一个哄一哄就春光灿烂的傻白甜。 　　而她姨妈黄氏和她媳妇的段位估计差不了多少，偏偏比起她姨妈梁贞贞还是一个能撑起气场来的，所以只要放两个忠心靠谱的麽麽在梁贞贞身边，那后院根本就不会出现人家家里的婆媳问题。 　　看看梁贞贞和她姨妈脸色红润，眉宇间都是幸福的样子，可想而知她表哥冯逸清回家后那日子多舒服了，肯定不会出现婆媳之间的糟心事情。 　　再说她表哥那种一个眼神就能在心里拐十八个弯的人，娶妻子，要么大家旗鼓相当，要么索性又傻又好哄的，旗鼓相当的不好找，但这又傻又好哄的不就有现成的？ 　　十三四岁养在深闺受尽宠爱，向往爱情的天真单蠢小姑娘，顾暖暖要是记恨她那真是白活了。 　　宴会结束了顾暖暖就扶着老夫人一起出了宫，然后在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厚着脸皮先下车去了昭王府。 　　昭王府门口的守卫一见顾家的马车立刻打起精神，等到顾暖暖下车立刻又是开门又是让抬软轿，比昭王殿下回府都要殷情。 　　马车里的老夫人看昭王府这一番做派，也忍不住脸上露了笑意：大孙女这是真的否极泰来了！ 　　顾暖暖之前来的时候守门的人殷情归殷情，可也没有到这个份上，最谄媚的就是奔出来的刑一，看见她犹如看见救苦救难的神仙。 　　“王妃来了，累不累？饿不饿？殿下这会儿正在前面书房里，王妃要不要直接去见殿下？”刑一一连串问题让顾暖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才道：“不用，刚出宫我挺累，我去睡一会儿。” 　　“呃？是，是，王妃请。”刑一把人送到二门前，远远就有听到消息的麽麽丫头快步过来，行了礼就在前面给顾暖暖引路。 　　顾暖暖不是真的累，但是洗漱后窝在宫珩大床上后，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等到感觉身上的重量，然后被缠着一起为爱鼓掌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 　　“暖暖，我们的婚期要往后推了。”宫珩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就算刚刚一场美妙的生命大和谐也没让他心情多好。 　　“……嗯？”顾暖暖揉了揉眼睛，推开宫珩作乱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定的婚期？” 　　他们明明只是订婚，还没有请期呢！ 　　“我这不是马上要出孝了么？”宫珩一开口就遭到顾暖暖的鄙视：“不是要三年么？” 　　“是二十七个月！两年零三个月，明年二月我就出孝了！”宫珩觉得接下来的半年都不想等了，结果就听顾暖暖嘴里说什么三年，什么守孝要三年，绝对不存在！ 　　“哦，然后呢？”顾暖暖翻了个身枕着宫珩的手臂。 　　“我本来想把婚期定在二月初二，但是现在可能来不及了！”宫珩是真的不高兴。 　　“你二月出孝，你就想把婚期定在二月初二？”顾暖暖被宫珩的操作骚到了，“你有那么急？” 　　“有！非常急！”宫珩用力点头。 第一二八章 　　太后过世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宫珩了, 毕竟太后名义上的儿子只有他还没有成亲, 其他人不过禁欲三个月而已。 　　就算如今他家暖暖基本都依着他, 他都不满足, 看着人家一个个都大婚了, 他眼睛都熬红了！ 　　也是他运气好碰上一个随心所欲的未婚妻，否则他那么挑剔,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还要干等, 要是对方再规矩一点不轻易见面, 那这两年零三个月的日子怎么过？ 　　他心里多不平衡啊！ 　　已经大婚的太子每天都被他喷成傻逼, 之前大婚的二皇子每次遇见都被他怼得怀疑人生, 还有永王世子，岚王世子看见他都绕道走。 　　整个朝堂都知道，原本清冷的昭王殿下去了一趟东都之后就修炼出了毒舌,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东都遭遇了什么。 　　而最绝的是很多时候都不用宫珩开口, 直接一眼看过去都能把人吓哭了。 　　就怕自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活阎王，万一上了他的黑名单，要是本身安分守己那还好, 要是私下里有些小动作的，说不定谁抄家灭族就会带上他了。 　　“哦……那婚期怎么就要推迟了呢？”顾暖暖见宫珩各种懊恼不开心，总不能说她其实并不恨嫁吧，为了不刺激宫珩顾暖暖果断转移了话题。 　　“南蛮打起来了。”说起来真是让人叹气。 　　大启对南蛮一直的态度就是先礼后兵的微警戒态度, 要说和南蛮有多大仇恨那是没有的，左不过就是语言文字习俗的不同让南蛮和大启这边不太好沟通。 　　但是最近几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两方面还时有通商, 虽有冲突发生，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和平的。 　　结果这个还算和平的局面被一个老色鬼打破了。 　　四十几岁的县丞，抢了乔装打扮进城的云寨二小姐。 　　云寨是南蛮一把手，虽然说起来南蛮有十八寨，但是谁都知道都是以云寨为首的。 　　这位云寨二小姐说一声南蛮公主也不为过了。 　　人家小姐出门肯定不是一个来的，所以虽然抢了，但还是被人逃出来了，若是这事儿到这里也就完了，毕竟抢人不好听，这云寨二小姐私下乔装进城也不好听。 　　但是坏就坏在这县丞是又毒又蠢！ 　　他居然张贴告示，捉拿逃妾！ 　　南蛮的女人地位要比任何地方都高，人家云寨二小姐说起来和云寨目前当家的其他几个孩子一样拥有继承权，说不定未来还能当上女王。 　　作为云寨当家的长女，她身后也是很有势力的，哪里容得县丞张狂，结果那县丞撕倒是撕了告示，但是转头就说异族女子白送都不要。 　　好了，没几天县丞就被人吊死在城外，那县丞家也是当地望族，于是不顾当地县令阻拦跑去云寨找晦气了，当然肯定是没有找到的，要是能被轻易找到，南蛮现在早就是大启的了。 　　于是这一家就开始为难在城里通商的南蛮人，然后推搡之间一言不合就开打了，然后不断闹出人命，积累的各种仇恨也彻底爆发，云寨以大启这边羞辱南蛮，撕毁和平通商为由攻打和南蛮接壤的城镇。 　　南蛮并没有想要占领大启城镇的意思，他们就是恶心你，让你损失。 　　当地的卫所已经做出反应了，但要是这些卫所真的有用，还是那句话，南蛮早就是大启了。 　　这件事情换个人还真不能解决，因为宫珩早年因为治病的关系和云寨有那么一点交情，再加上分量也够，又会打仗，所以这一次南蛮之行是避无可避。 　　顾暖暖冷漠脸：感情你昭王殿下就是那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现在别说宫珩不高兴了，就连顾暖暖都不高兴了，这场低气压一直维持到北蛮天香公主举办的秋山活动。 　　顾暖暖不是什么特别会体谅别人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战败国，还是她未婚夫出了主力，并且差点让他回不来的战败国。 　　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又恶劣的三分。 　　所以今日顾暖暖虽然没有带很多首饰，但是穿得衣裙十分华丽，脸上还画了精致的妆容，让本来就十分逼人的美貌更加锐利，更具备攻击性。 　　顾暖暖一出场，来参加踏青进香的姑娘们全部黯然失色，各个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呛声。 　　看到大家都不高兴，顾暖暖虽然不能成的还是那个高兴，但是心情没有那么恶劣了。 　　再然后顾暖暖独自一人呆在角落让所有姑娘们都松了口气，要是这位县主喜欢众星拱月，那么她们都要被衬成烂白菜了！ 　　本来准备了漂亮的衣裙和华丽首饰，想要压一压顾暖暖这个昭王未婚妻的天香公主气得脸都白了，但是作为今日的主人，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出场的。 　　于是穿着一身红裙的天香公主和顾暖暖一个照面，就被同样一身红裙的顾暖暖秒成了渣渣。 　　天香公主毕竟是战败国公主，这会儿在大启有没有什么靠山，所以来参加她的宴会已经是给面，若是要人捧她是不可能的，压着嘴角没有直接笑出声就已经算好的了。 　　但也有那看不惯的，不管是对天香公主还是对顾暖暖，于是就听人惊道：“哎呀，天香公主和朝阳县主真是心有灵犀，今日都穿了红色的长裙。” 　　“能和朝阳县主穿一样的颜色本宫也是高兴的，本宫可听说了，朝阳县主不但自己是京都的第一美人，未婚夫昭王殿下还是大启第一美男，也不知道本宫来到大启能不能像朝阳县主一样嫁与如此出色的男子。” 　　现场一静。 　　这天香公主啥意思？ 　　众人纷纷看向顾暖暖，可是顾暖暖脸上根本没有其他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但是大家直觉这位肯定是生气了。 　　“公主远道而来，一定能寻到如意郎君的，至于昭王殿下，殿下身份尊贵可不是我们能放在嘴边说的。”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天香公主圆场，当然还不忘刺一下。 　　“是呀，曾小姐真会开玩笑，穿个一样颜色的裙子就是心有灵犀了，那我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不都是天下本一家？”见有人打圆场，马上就有人跟上，当然对于引起话头的人自然十分讨厌。 　　你想死，跑去戳朝阳县主，可别带上她们！ 　　“这话不假，这天下还有很多种族，他们和我们不同肤色，眼睛颜色都不同，要真的分个内外，那些才是外人。”顾暖暖嘴角一弯，“不过人嘛，总是最擅长窝里斗的，天香公主比起我们想来是深有体会的。” 　　在场所有人：卧槽！好毒！扎心了！ 第一二九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天香公主抿着唇差点把自己的指甲给掰断了, 站在她身边的北蛮贵女立刻上前打圆场：“既然大家都已经来了, 那么我们就去进香吧, 之后在山顶我们公主准备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之后就是烤肉，还希望各位小姐玩得高兴。” 　　过来的姑娘们倒是没有不给面子, 毕竟今天能来的人都是家里叮嘱过的, 算是代表大启招待北蛮使者的。 　　谄媚什么自然不用, 但是也没有那种特别刺头的存在, 另外这里的姑娘家出了顾暖暖清一色出自文官家庭。 　　至于为什么没有武将家的姑娘, 实在是北蛮和大启的恩怨是真的很深，双方在战场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大启的武将世家就没有几家和北蛮没有血海深仇的。 　　为了不让都是小姑娘的宴会发生什么大冲突, 皇帝特意叮嘱礼部注意着点。 　　但是有时候人家要作死, 别人那里拦得住。 　　天香公主一邀请就邀请了一个最凶的，也不知道说她厉害呢，还是倒霉呢！ 　　静灵庵顾暖暖以前没有来过, 那些姑娘们倒是有不少是常来的，所以大家都是熟门熟路，只有顾暖暖在后面慢慢地看着景色往前。 　　“县主没有来过静灵庵么？”一个姑娘凑了过来，顾暖暖抬眼看过去, 这是一开始说她和天香公主心有灵犀的……曾姑娘。 　　“没有。”顾暖暖倒是给面子回了一句，当然主要是她无聊。 　　“静灵庵的姻缘神很是灵验的，我们好多人都来过了。”曾姑娘娇笑着说道, “也是，县主哪里还需要求什么姻缘，不当皇子妃还可以当王妃！” 　　先是和侄儿订亲十年，转头又说不合适，然后没多久就订给了叔叔，这里面要说没有事儿，那就在鄙视她们这些后宅里长大的姑娘了。 　　所以哪怕丽嫔背锅，太后背书她们都不信，因为这两桩婚事之间的转折实在太过生硬了，完全无法掩盖。 　　只是碍于皇室和国公府的权势，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罢了。 　　现在有人不怕死，大家当然是想吃个瓜的。 　　四周的声音都低了下来，好些姑娘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再仔细看发现北蛮贵女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刚才还说她北蛮窝里斗，你看转眼大启贵女们都自己内斗起来了。 　　这脸真是打的啪啪啪啪直响。 　　“确实不需要。”顾暖暖停下脚步回头笑着看向曾小姐，嘴角一掀，“谁叫我命好呢？父祖争气呢？当然还有皇恩浩荡呢？” 　　曾小姐还真不好反驳，只好尴尬的笑笑：“县主说的是。” 　　“曾小姐若是羡慕我，可以回去督促父兄好好为陛下立功，到时候陛下自然会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恩赐于你。”顾暖暖弯着嘴笑，“我们陛下可是最公正的，你们为大启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自然会有多大的回报，你看看上次小选被赐婚的哪个不是父祖兄长为大启鞠躬尽瘁的？” 　　“照县主这么说，小女倒是很想知道现在的太子妃殿下的父兄立过什么功劳，让她能当上太子妃？”开口说话的姑娘和皇后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之前皇后娘家出昏招恶了皇帝皇后，他们家以为太子妃的位置很有可能落在他们家，没想到根本没有他们家什么事儿。 　　这事儿吧，你要是没有抱希望，那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多难受，但是你报了十二万分的希望最后失败，那个打击，真是让人难以承受。 　　顾暖暖转头看向开口的姑娘，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以后都是要嫁进权贵之家的贵女，眼光不要只放在后宅，也要看一看朝堂上下，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也是要明白的。” 　　皇帝要扶持寒门弟子，为太子铺路的同时还要避免以后外戚干政，这已经显而易见的事情了，朝堂内外只要没瞎的都看出来了。 　　“妇人怎么好议论干涉政事？”立刻有人提出异议。 　　顾暖暖也知道如今的女子教养是愈见压抑了，武将家的姑娘还好一点，文官家的已经无限向着东都看齐了。 　　“谁让你干涉了？懂就一定要干涉么？”顾暖暖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指面上带着微笑的天香公主，“看到没有？这就是女人完全不问政事的结果，若是天香公主和她的父兄一样懂政事有魄力，就可以第一时间稳住家族，之后扶持兄弟也好，扶持族人也好，怎么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只能被当作牺牲品送到帝国任人羞辱，也必须忍气吞声的地步！” 　　天香公主：mmmmp！！！ 　　众闺秀：惊恐！！！！ 　　“你……谬论！”顾暖暖的话和她们从小受到的教养完全不同，三观被冲击地七零八落，本能的，她们恐惧这些东西，仿佛什么东西要被破坏了。 　　“谬论？《大启名将录》看过没有？看看里面有多少女将军？《大启女帝起居注》看过没有？天启女帝在大启历代帝王中都是排的上号的！《大启名臣榜》看过没有，知道里面记载了多少政绩杰出的女官么？”顾暖暖都不知道现在这些人家的男人都在想什么，脑子里怕不是都糊了米田共！ 　　教一个和丈夫完全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玩偶，是想结亲还是结仇？ 　　“大启的科举可是有秀榜的，只不过现在没有姑娘考而已。”顾暖暖是真的无聊才会浪费口水，“想想看，等到以后嫁人，你们丈夫说什么你都不懂，丈夫做什么你都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意思，嫁得好是好，万一嫁得不好，被丈夫给你顺带娘家一起卖了，你还在帮他数钱，想一想就心疼你们！” 　　画面感太强，而且这种事情还真不是没有，多少家族互相倾扎，原本的姻亲转瞬就成了血仇，女子往往就是被最先牺牲的那一个。 　　若是夫家和娘家成了仇敌，作为夹在中间的女子该如何选择？选择夫家也不会得到信任反而怕你报复，选择娘家说不定娘家还会嫌弃你没用。 　　众闺秀都被顾暖暖说得脸色发白，有几个互相之间握着手，要不是互相扶持都要吓倒了。 　　她们从小锦衣玉食，最大的苦恼大约就是哪首诗写得太伤感，今儿的点心不好吃了，外面又流行新首饰了而自己的月钱已经添了新裙子了。 　　婚姻大事上她们能参与的实在是太少了，开明一点的人家，会挑几户人家给女儿选，更多的是等到定亲想看了才会知道。 　　之后未婚夫妻相处，要是不错那还好，要是不好，那也只能忍着，又有几家人家定了亲之后还会退亲的？ 　　真以为谁都是朝阳县主，做不成皇子妃转头就做了亲王妃？ 　　“听朝阳县主的口气，自己很懂时政了？”天香公主莫名其妙被扯出来做了一个反面教材，都要气爆了，严重怀疑自己是脑子坑了才会邀请顾暖暖，但是既然邀请了，就不能让对方掌控了主场。 　　没错，在天香公主看来，不管顾暖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目前的情况就是明明是她的宴会，但是现在大家都在听顾暖暖在说话，思考的也都是她的问题，反而把她这个请客的人撇到了一遍。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不能忍的，更别说她还是那个昭王的未婚妻！ 　　天香公主到底也不是傻的，你会怼人，没关系，我会挖坑啊！ 　　结果人家顾暖暖根本不上当：“我不懂。” 　　众闺秀：你特么自己也不懂，你还在那边吓唬我们，说得头头是道！ 　　天香公主愣了愣才笑着道：“既然县主自己都不懂，那怎么能说刚才一番话呢？这样岂不是显得大言不惭？” 　　天香公主简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顾暖暖啧了一声：“又不懂了吧！今天本县主心情好就教教你们。” 　　天香公主和一众闺秀全程冷漠脸：就看你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你们的不懂是一种无知和愚蠢，但是我的不懂则是一种教养和矜持。”顾暖暖弹了弹自己的衣袖，在众闺秀微微狰狞的面孔中抿唇一笑，“知道为什么区别那么大么？因为我是武将家的女儿！而你们是文臣家的姑娘！ 　　文臣做事靠的是脑子，需要细细谋划，错一步就可能前功尽弃，但是我们武将做事主要靠拳头，错一步没有关系，你们听说过一力降十会么？听说过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么？ 　　再说了，我们武将只要听从命令，忠于陛下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关我们武将什么事儿？” 　　这简直是流氓逻辑，规矩是她说的，但是偏偏她不用守规矩！ 　　问题还说得你反驳不出来！ 　　简直有毒！ 　　看着全场都闭上嘴没人说话了，顾暖暖摇了摇头，突然明白独孤求败的寂寞，明明还只是在简单的讲道理摆事实阶段，但已经没有一个能打了的。 　　她这还没有开启胡搅蛮缠，颠倒黑白，滚刀肉等等更高等级的操作，至于上辈子在娱乐圈里修炼的犀利的操作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有什么操作空间了！ 　　人生寂寞如斯，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来挑战一下极限么？ 　　顾暖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cos大boss，奈何没人敢刷！ 　　“这么说来，县主的武功一定很不错了？”天香公主的善解人意让顾暖暖欢喜异常，就听她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北蛮有很多勇士，今日护卫我们过来的也有好些个，朝阳县主不妨赐教一二，县主觉得如何？” 　　“……不如何。”顾暖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县主该不是说大话怕了吧！”天香公主自觉戳中顾暖暖的软肋，立刻追上去喊道。 　　“怕？”顾暖暖转头看向不怕死的天香公主，“我是挺怕的，怕你们耍赖！” 　　“你胡说，我们北蛮勇士才不会耍赖！”天香公主气得脸色通红。 　　“当真？”顾暖暖扬起眉。 　　“千真万确！”天香公主立刻点头，“县主不妨立刻赐教！” 　　“赐教？不不不……”顾暖暖又转身走了回来，“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公主了，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赐教什么的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么？” 　　“你，你想要怎么样？”天香公主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 　　“我觉得我们既然已经是大人了，那么要玩就玩大一点。”顾暖暖弯着嘴角下了战书，“三日后我在城东校场设下擂台，你们北蛮这一次的所有来人都可以上台挑战我，要是我输了，那么我就把自己的命给你们，若是你们输了，那么你们就把你们的命留下，祭奠我大启在西北牺牲的所有英灵！” 　　天香公主知道自己可能被带到沟里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想到之前顾暖暖说她蠢，她此刻真的很想给刚才挑衅顾暖暖的自己一个耳光。 　　“有很多勇士的北蛮公主殿下一定不会拒绝的吧！”顾暖暖脸上荡漾着明媚的笑容，但是这绝美的笑容不但不能让在场的人感到欢喜，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你们的野心，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一句投降就完事了？还把政治失败的牺牲品送到我们这里来恶心人？ 　　想都不要想！ 　　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这些都是北蛮的贵女，既然之前享受了北蛮抢夺大启后得到的利益，那么此刻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就像她们一样。 　　她们是大启的贵女，若是有一天人家要报复大启，那么拿她们开刀的时候也没有冤屈可叫！ 　　在场的贵女们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们不就是来赏个景进个香的么？ 　　怎么就突然要生死斗了，而且看这样子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朝阳县主逼迫天香公主的态度没有丝毫作假，所以她认真的？她是真的想要这次北蛮派遣过来的所有使者的命？！ 第一三零章 　　朝阳县主要在城东校场摆擂台, 并且给整个北蛮使者团下了生死战书。 　　这条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席卷整个京都, 老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 有叫好的, 有担心的, 也有唱衰的，但是那些朝堂上的官员们却大多数都保持了沉默。 　　因为这事儿按照他们的看法, 朝阳县主完全就是去送菜的, 但是回想朝阳县主之前做的事情, 虽然只有寥寥几件, 但那一次不是她大获全胜。 　　明明在不利的环境, 她也能绝地反击，和她作对的就没有啥好下场。 　　整个京都贵族圈子的沉默，恰好证明了顾暖暖之前那几手是真的有震慑到别人。 　　皇帝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招呼弟弟宫珩一起吃饭, 说说宫珩前往南蛮需要的配置。 　　“噗——”皇帝刚好端起茶杯, 一口茶刚进口就全都喷了出来，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嘴，才转头问大总管刘全, “什么擂台？！” 　　“回陛下，是北蛮的天香公主邀请了朝阳县主，然后朝阳县主就放话在城东校场摆下擂台，让整个北蛮使者的人过来挑战她, 若是朝阳县主输了，朝阳县主就把自己的命给他们，若是他们输了, 就要北蛮整个使者队的所有人把命留下来祭奠在西北牺牲的所有英灵！” 　　刘全一边说一边看向宫珩，对比皇帝又想叫好又想骂胡闹的表情，昭王的表情简直淡定到不可思议。 　　终于皇帝也注意到弟弟不同寻常的表现，试探地道：“阿珩啊，你看这事儿……怎么收场？” 　　如今闹得天下皆知，北蛮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只要还想做人就肯定要应战，而且会千方百计想赢，那么他们这边就一个朝阳县主也未免太过吃亏了！ 　　“皇兄只要看着就好了。”宫珩是真的很淡定，如果没有见过顾暖暖怎么砍海盗的，他或许还会担心一下，但是只从那之后他要担心的只是别人的尸体好不好收的问题。 　　“胡闹！什么叫我看着就好了！”这种已经上升到国与国级别的比试，让他这个做皇帝的看着那怎么可能？ 　　“这次北蛮使者我都看过，没一个是暖暖的对手，就算全部一起算也没有关系。”顾暖暖若是在千军万马中领兵那么他还要担心一下，毕竟大型战争个人武力值虽然重要，但是在战场上对砍的时候，这种重要性真的很低。 　　战场上更倚重兵器阵型和士兵的服从度。 　　但是这种擂台形式的小型比试，什么都是假的，就是单纯拼的武力。 　　而他的暖暖以现在来说，他自己都要全力以赴，更别说别人了。 　　“这……你媳妇这么厉害么？”皇帝不信，顾暖暖再厉害年纪摆在那里，不过十八岁，就算是习武天才那又怎么样，比武什么的还是很看重经验的。 　　“嗯……她是一个天生能征战沙场的人。”宫珩没有吹捧顾暖暖的意思，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杀起人来如此平静的人，当然现在的他也可以，但是他是慢慢积累的，上过战场，处理过多少肮脏事情才练就了这份心性。 　　但是他的暖暖呢？ 　　“你想要她带兵？”皇帝扬起眉毛，刚说完就看到宫珩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皇帝摸了摸鼻子才听宫珩开口道：“不想，我舍不得。” 　　领兵打仗过得什么日子他还不知道么？他自己因为身体不好，都是格外照顾的，日子都过成那样，他倒是不觉得苦，但是和京都的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的小妖精他是要好好养起来的，可没有想过让她扔开一切跑去抛头颅洒热血。 　　“哦……不过不是朕说她，你媳妇也太能折腾了！”皇帝见宫珩那么有信心到也不再说什么了，私下里还是要做好准备的，用得上用不上再说。 　　“皇兄此言差矣，暖暖的性子我了解，她不会主动招惹是非，事实上，她一贯都是懒得搭理别人的。”宫珩很早就发觉顾暖暖似乎对于人缺少热情，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多少热情，但是他和她不一样，生存环境和从小的身体的状况让他变成这样是合理的，但是说实话他的暖暖会这样就有些不太合理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他的暖暖还有更多的秘密，不过他无意探究，人都是他的，这些秘密知道不知道又会改变什么？ 　　“如果不是别人挑衅她，她肯定不会这样，而且……”宫珩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眼看着皇帝道，“前任勇国公死在西北，现在的忠勇公也因为西北在外流落十年，当然还有臣弟也因为西北差点回不来，暖暖和北蛮说是血海深仇一点不为过。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北蛮公主还挑衅暖暖，那么现在这种局面臣弟觉得再正常不过。”要作死的人，旁人如何拉得住！ 　　没一会儿秋叶山上各人说的话，做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翻着翻着就忍不住叫好，笑着把折子递给宫珩：“这要是各个像你媳妇儿这么懂事通透就好了。” 　　不得不说顾暖暖确实会说话，前前后后不但吓唬或者说提醒了各位贵女们，还把天香公主带到了沟里，最重要的是，她给皇帝吹了一波公平公正的彩虹屁不算，还很用力表了忠心。 　　宫珩光是看就能想象一群姑娘被他家暖暖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有他家暖暖睥睨又嚣张的小表情。 　　嗯，可爱！ 　　“嘶——”皇帝简直不能直视弟弟那个荡漾的小表情，抬手摆了摆，“去去去，这事儿是你媳妇弄出来的，那这擂台就你去看着吧。” 　　“臣弟告退。”宫珩没有任何留恋地还了折子离开出了宫。 　　而此时此刻北蛮使者所居住的四夷馆里气压是前所未有的低，天香公主黑着脸，跟着过来的正副大使也是同样黑着脸。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正使是北蛮现在掌权的北蛮王的心腹，自然是不会惧怕天香公主这个一文钱不值的公主的，手指都差点指到天香公主脸上，“这个擂台我们要是赢了一点不光彩，要是输了那脸就丢大了！” 　　“正使大人息怒，再怎么样我们也不可能输的。”天香公主身边的一个贵女开口道，是三个王女之一，“至于光不光彩，到时候若是那个朝阳县主死了，那昭王殿下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你说的对。”正使看了王女一眼，点头认同了她的话，转头皱着眉头对着天香公主道，“以后说话做事放聪明点，别尽是给我们添麻烦！”说完又看了一眼之前说话的那个王女，然后摔着袖子走了。 　　副使叹口气也跟着走了，然就是使者团里的其他人。 　　其他贵女们等了一会儿也陆陆续续走了，在外面她们还会给公主一点面子，但在都是自己人的地方，谁还不知道谁？她们之间还真的是没有区别，以后在大启的日子会过得如何就看运气了。 　　天香公主抬起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抬起脸，平静无波的脸上乌黑的眼眸盯着外面的黑夜，让人无端感到阴森恐怖。 　　离着天香公主住处不远的花园里，之前开口说话的王女此刻衣衫不整地被人压在草丛里，一双纤细雪白的长腿岔开着任由人驰骋，淡淡的月光照下来正好照见那男子，正是刚才斥责天香公主的正使。 　　“大人带我回去吧，我给大人做小好不好？”王女气喘吁吁，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明明是出身高贵的王女，此刻却像女奴一样向自己祈求怜惜，求着给自己做小。 　　正使全身说不出的舒爽，伸手捏了捏王女身上细白滑嫩的皮子：“我倒是喜欢你喜欢的紧，但是带你回去肯定是不行的，看你伺候我伺候的好的份上，你换个条件。” 　　“大人，你真的不能带我回去么？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跟着大人……”月光下王女的脸隐入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是听声音那真是娇地人浑身都酥了。 　　“你个骚*货！想要老子死在你身上？”正使用力拍了拍王女，惹来她几声痛呼，这才满意道，“带你回去你就别想了！” 　　“……我……若是大人真的不能带我回去，那……那便将我嫁于那普通人家吧。”王女听到正使狐疑的声音道，“我这种送过来只有低嫁才能过得好一点，还请正使可怜可怜我。”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正使刚说完，王女就主动缠了上去。 　　草丛几步外天香公主站在阴影里无声冷笑。 　　反正她已经不好了，那么大家都别好了！ 　　顾暖暖不知道北蛮那边什么官司，她一回家就被接到消息的老爹顾泯拎到了自己的比武场上，父女俩你来我往好几个时辰，直到怀着孕的王氏过来寻人才停下来。 　　之后顾泯就再也没有跟顾暖暖谈论过擂台的事情。 　　至于宫珩这边，觉得这个擂台必定是他家暖暖震慑他人的好地方，所以比起原本那种草台搭起的擂台，宫珩这边弄的可就解释美观多了，外面还贴心设了观众席，远远两边茶楼也都包了下来，等到擂台那天，整个昭王府的人都要过来给他家暖暖助威！ 　　转眼三天过去了，这天天气还算晴朗，顾暖暖昨晚上早早睡了养足了精神，于是一大早就醒了，然后过来擂台这边……补觉！ 第一三一章 　　不管北蛮人的心里怎么个想法, 这个关乎生死的比试他们是不接也得接的, 同样的他们也收集到不少关于顾暖暖无功不错的有用信息, 但尽管如此他们对于比赛依然不会担心。 　　原因是因为这一次北蛮使者过来, 带的勇士还真的有几位是非常不错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认知, 让他们心生傲慢。 　　这一次大启对于北蛮的胜利其实算起来可以算是惨胜，如果不是前面宫珩和谢家把西北这边的官员连根拔起, 后面又不顾危险千里奔袭, 这一次北蛮和大启的战争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呢！ 　　再加上往前数几百年大启虽然有重创过北蛮, 但是北蛮也有打到过京都的经历, 所以在北蛮人的眼里大启和北蛮两者其实是处在差不多水平上的。 　　北蛮对于大启没有边陲小国对于宗主大国那种敬畏感, 反而从心里看不起大启，除了常年在西北镇守的官兵，大启内里的人真是弱的可以, 和他们全民皆兵的北蛮相差不是一点半点。 　　但是就这样弱小的种族, 却占领着这一片大陆资源最丰富的山河，拥有这一片大陆最富饶的土地。 　　北蛮人认为这是不公平的，富饶的土地, 壮丽的河山应当是属于他们这些强者才对的。 　　并且在他们看来，大启人是相当固执又愚蠢的。 　　北蛮人若是敌不过一定会直接逃跑，只要人还活着，总有报仇的一天, 但是大启很多人都不这样，他们明知道打不赢还是会冲上来，明知道会死还是会冲上来。 　　他们完全不懂他们愚蠢的脑袋在想什么。 　　这一次的比赛与其让他们相信朝阳县主真的强悍到能绞杀他们所有人, 不如相信朝阳县主被仇恨冲昏头，或者为了他们大启人口中的大义和气节，要用自杀式的方式来打着一场擂台！ 　　不过尽管北蛮使者们在心里不把顾暖暖当回事儿，但是他们习惯要拿出全力对付敌人，所以如顾暖暖所愿的，北蛮使者团的所有人都来了。 　　比赛的场地弄得非常正式，北蛮使者来没有进场就能听到热闹的声音，等到他们跟着礼部的官员正式进入场地的时候才发现，四周真是人山人海。 　　三天时间，足够宫珩让人围着擂台钉了一排阶梯式的看台，足足有五层，加上过道里，还有两边茶楼上的人，怕不是足足有上万人。 　　不过更多的人还堵在城东校场外的街道里，知道没有机会进去就在外面听里面的人传出来的第一手资料。 　　还有神奇的折射镜让场外的人亲眼观看擂台上的情景。 　　原来在两边茶楼的屋顶都装了对准擂台的水银镜，通过折射原理将擂台的情况折射到街道上数个大大的水银镜里，这种技术早就在戏院赛马场这种地方运用了上百年了，如今是越来越纯熟了。 　　北蛮人进场整个会场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大家的目光就放到擂台边上的高台上，不知何时原本在补觉的顾暖暖已经醒过来了，人也站起来了，目光倒是没有放在北蛮人身上，而是放在擂台边上的案几上。 　　上面是厚厚一叠的契约纸，上面述说了比武的规则，以及伤亡的处理，俗称生死状。 　　生死状有两份，一份时顾暖暖的，她见人来了就上前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另外一边则是厚厚一叠，没有意外是九百六十张，包括了北蛮整个使团的所有人，连端茶倒水的丫头都没有放过。 　　这一份生死状是顾暖暖提出来的，上面基本没有要求，只有一样生死自理。 　　也就是说上了这个擂台后，是生是死就看自己了，期间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凡是签了生死状就不允许逃脱，一定要上台，只要签了，你不上台，那么在台下对手也可以了结你。 　　当契约被宣读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到了，朝阳县主这是要和北蛮使者不死不休了。 　　北蛮使者真的有被吓到，没有想到大启娇滴滴的贵女居然能这么凶，只要签了就只能决一生死，连认输都不允许。 　　但是契约再凶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签，而且所有人都要签，没看到人家连人数都算的清清楚楚么？ 　　“你们可以选择一个一个来，也可以选择一起上。”顾暖暖今日穿的是一身深红色的交领窄袖，下面穿的是不影响行动的深红色裙裤，宽宽的腰带垂着半长到膝盖的绶带，上衣束在腰带里，下面露出一截挡到大腿中间位置。 　　这一身穿着兼顾了这个时代女子的矜持，和行动之间的方便性。 　　当然深红色可以让沾染到的鲜血不那么明显。 　　北蛮使者团队，九百多人，光签字就用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但是没有人不耐烦，全部紧紧盯着，每一个都要签上名字然后再按上手印。 　　前面签好字的就下去了，最后台上只剩下一个身高九尺，换算一下大概就是两米冒头的大汉。 　　那人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首饰和绸缎衣裳，露出一身古铜色纠结的肌肉，手里握着厚背宽刃的长弯刀，眼神冰冷的看着顾暖暖。 　　这个人杀过很多人。 　　北蛮一开始就亮出了底牌。 　　顾暖暖的脸色没有变化，手里的铜棍一甩，咔咔两声，机关已经卡好，双眼一眯就冲了上去。 　　倒是坐在高台上的宫珩变了脸色：北蛮人果然是野蛮人，不知道任何礼仪，比武就比武，脱什么衣服，瞎显摆，他家暖暖才不喜欢这种！ 　　宫珩悄咪咪地摸了摸自己平滑结实的肌肉：他家暖暖喜欢他这种的！ 　　“罗伦多，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北蛮勇士！”北蛮使团除了送来的两百多贵女，还有丫头杂役三四百人，另外剩下的就是五百人的护卫队。 　　罗伦多不但在这五百人中排得上号，就是在北蛮勇士中也小有名气，他的力气比旁人大很多，人也灵巧，善奔跑，是现在北蛮亲王的亲卫。 　　北蛮人这边助威不断，大启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虽然看着就对比悬殊，但是输人不输阵！ 　　特别是坐在最前排的几个武将，还有一把年纪了早就不在朝堂走动，荣养多年的老将也由儿孙扶着来看比赛。 　　隔壁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开盘赌博，赌的是什么？赌的是朝阳县主能灭北蛮几人？ 　　这可是生死战，赌朝阳县主灭几个人不就是赌朝阳县主被多少人砍死么？怎么赌啊！ 　　还有太子殿下这样子可不成体统！ 　　结果太子自己刚开盘就往里扔了一万两，赌北蛮全灭！ 　　这个似乎不单单是赌博了，而是在表明一种立场了！ 　　太子有灭北蛮之心！ 　　不管在场的文官们怎么想，反正武将们还有外面的百姓对太子的好感度瞬间飙升到最高点！ 　　现任君主不软弱，未来君主更是强势，这对于武将们来说总是利大于弊的，更何况作为武将军人，对于国土主权都有执念，未来君主的性子明显符合武将们的喜好。 　　场外怎么样场中的人是不管的，顾暖暖只是面无表情的举起铜棍挥了下去，乌黑的眼眸微微下垂，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顾暖暖的速度太快，罗伦多被迫抬起手臂和手中的弯刀架住铜棍来防御，但在铜棍和弯刀接触的一瞬间，罗伦多就瞪起双眼：好重！ 　　顾暖暖的攻击并没有因为对方架住铜棍而停下，而是顺势在半空中翻身，原本空的那只手张开，另一个铜棍顺着手臂滑入掌中，然后一甩接上第一棍又砸了下去。 　　就在眨眼之间罗伦多就被两根铜棍连着砸了十几下，眼看着手里的弯刀都要握不住了，罗伦多终于找了个空隙侧身就地往边上一滚，避开了顾暖暖接下来的一棍。 　　铜棍砸在下面的石板上，石板立刻就龟裂开来。 　　观看的人同时屏住呼吸，在看场上的两人，也不知道是该佩服顾暖暖的力道，还是该佩服罗伦多能扛，这种力道被砸十几下，换个人就算不直接趴下，那双臂膀也该废了。 　　罗伦多刚松口气就后脑生风伴随着惊呼声，下意识的往前一扑，险险躲过从后面扫过来的铜棍！ 　　罗伦多暗骂一声：这大启的县主是怪物么？ 　　顾暖暖的攻击太过猛烈，以至于速度方面稍逊一筹的罗伦多除了躲避居然找不到机会反攻，就在他渐渐躲避力不从心的时候，对面顾暖暖自己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裤脚管上。 　　好机会！ 　　罗伦多立刻挺身跳起直扑顾暖暖而去，而同一时刻原本应该往斜里扑倒的顾暖暖，脚尖一转，双脚一个错步，整个人在倒地前扭了身和罗伦多来了个面对面。 　　罗伦多：糟糕！ 　　当铜棍对着罗伦多门面抽过去的时候，罗伦多还有些不敢置信对方真的有弄死他的心。 　　两米多的大汉被顾暖暖一棍子直接抽出了擂台，砸在远处高高的围墙上，掉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生息，边上守着士兵过去查看发现罗伦多整个脑袋都凹下去一大块。 　　“罗伦多死亡，朝阳县主胜！”喊话的士兵声音发着抖，但是却格外高昂。 　　在场所有的视线都被从墙上掉下来的尸体吸引了，整个会场包括外面都是一片鸦雀无声，等到众人回神再回头看向擂台，顾暖暖已经站起来了，一身红衣，容貌绝美，连呼吸都没有乱，。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抖了抖。 第一三二章 　　顾暖暖和罗伦多的对战速度极快, 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一盏茶的时间, 全程基本以顾暖暖攻击, 罗伦多防守为主, 唯一一次罗伦多爆起攻击的结果就是直接gg了。 　　会场在安静过后就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当然还夹杂着不少被吓哭的声音，但是京都贵人和老百姓都是见多识广的, 惊吓过后更多的还是激动和喜悦, 不管怎么样, 自己国家的县主赢了总是好事儿！ 　　反观北蛮使者团没啥武力值的直接脸都白了, 而主事的几个都皱起了眉头, 脸色十分难看。 　　听到擂台上催促他们这边上人的声音，几个主事低头商量了一下，挥手让两个人上去, 这是一对长得很像的兄弟, 看上去像是一对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倒不是很壮但是长手长脚，走上台那一小段距离，就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默契和和谐。 　　这一对组合的实力估计应该是1+1>2的。 　　顾暖暖见状只是甩了甩手里两根铜棍, 然后转头把两根铜棍扔进兵器架，换了两把一摸一样的长刀，一左一右握着，微微闭眼。 　　脑海里回放着末世里网络修复后, 在武力论坛挂了近十年榜首的，西北基地辰家七少夫妇新婚之夜的切磋视频。 　　当时的时候她已经小有名气，但是依然是用五十倍缓速观看的, 就这样她的眼睛都差点追不上视频里的人。 　　这个视频是末世里人多人的战斗第一导师，当然也包括她。 　　异能跟随顾暖暖的心意，慢慢从双手流转至两把长刀之上，在刀刃之外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刃。 　　单打独斗，她给予单打独斗的尊重，以多欺少，她自然也有应对之法。 　　更别说她的本意最好是这些人一起上，虽然费异能费精力，但是省时间。 　　这边场内的人看到上来两个人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很快就出现大大小小的嘘声和喝倒彩，还有激动的直接指着北蛮坐席那边破口大骂输不起，不要脸。 　　北蛮人大多数都闭着嘴脸皮紫涨，但是也有不少人觉得两个人少了，就该多派一些人，那个朝阳县主不是说了随便他们，一起上都没有关系么？既然敢说出口就不要怕啊！ 　　锣鼓声敲起来的瞬间顾暖暖就已经飞过去，没有什么虚动作，直接跳起来，双手握刀横劈过去。 　　那对双胞胎果然配合默契，一个握着马刀架住顾暖暖手里的两把长刀，另外一个已经矮身去攻击顾暖暖的下路。 　　顾暖暖突然放松力道，然后借着马刀上的力道直接一个翻身立到了五步以外，不过在她落地的那一刻两把马刀也跟了过来，一上一下封住了所有退路。 　　顾暖暖左手长刀往地上一插，借助这个力道像撑杆跳一样，直接翻身越过双胞胎的封锁，然后反手一刀，上面那个双胞胎感觉背后一寒立刻往前扑，但是没有用，还是被背后那一刀直接拦腰斩断。 　　一时间鲜血淋了下面的双胞胎一头一脸，花花绿绿的内脏也从断开处滚落出来，场面即恶心又血腥。 　　下面的双胞胎似乎被吓了一跳，躲避的动作顿了顿，就这么个瞬间顾暖暖的另外一把刀已经过来，没有意外的直接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咕噜噜……脑袋飞出去滚了老远，拖出一大片长条的血迹。 　　全场哗然，这对双胞胎才上台就死了？这前后还没有满一盏茶功夫，比刚才的罗伦多更不如，罗伦多虽然也是死了，但人家耐抗，硬是多喘了好一会儿气。 　　比起罗伦多，双胞胎实在是死得太快了，这让本身具有武力值，心里还有些小傲气的北蛮人全都绷紧了脸皮，看向擂台上的顾暖暖眼神惊疑不定。 　　不少人把视线投向高台上的宫珩，虽然这么利索砍人的顾暖暖真的很为大启争气，但也是真的吓人，那么作为顾暖暖的未婚夫，昭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 　　昭王殿下什么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看过顾暖暖砍海盗的他，对于杀了三个人能有什么感觉？ 　　围在擂台边上的士兵们愣了愣才奔上去把尸体拖走，然后洒水擦血拖干，因为分工合作的关系很快就把事情弄完了，而这边的顾暖暖也喝了两口水，用手帕沾水擦干净脸上溅到的血迹。 　　“累么？”宫珩低声问道，虽然他并不觉得顾暖暖会累，但还是忍住关心一下。 　　“不累。”顾暖暖没有撒娇也没有平时和宫珩说话的温和，只是简单地回了两个字，语气平淡冷漠。 　　顾暖暖回答宫珩话的时候，神情平静，一双眼眸犹如古井幽深暗沉，似乎看什么都在看死物。 　　宫珩大约摸出一些顾暖暖的状态，现在这个应该是她战斗的时候，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所以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怕打搅了她。 　　北蛮使者团因为双胞胎的横死陷入一片死寂，会场上不少女眷都被扶着出了会场，但也有不少坚持着看着擂台上一身红衣的顾暖暖。 　　【请，北蛮使者团选人上场。】宫人响亮尖细的声音让使者团里没有武力值的人狠狠哆嗦了一下，有些人还僵在原地，但是更多的人都没忍住往后退了退。 　　正使和两个副使以及这次护卫的统领及队长们都阴沉着脸，各个眉头紧皱，正使看向侍卫统领：“你来选人。” 　　罗伦多和双胞胎都是正使这边带过来的人，至于侍卫那边还是做为统领了解一些。 　　侍卫统领皱眉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五百侍卫：“你们谁有信心拿下大启朝阳县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人数武器都没有关系。” 　　“统领，这朝阳县主武功高强，不要让兄弟们白白送命了，还是我们小队上吧，若是我们都死了……。”统领身边出来一个个子比较小，一身阴郁的男子，他虽然没有接下去说，但是后半句谁都知道。 　　如果他们死了，那么剩下的人也就没有能活的了。 　　统领眉头夹得死紧，这个小队是他的保命符，他们之中每一个拿出来都是武力一般，但是合在一起连草原上的群狼都不会惧怕，实在不太适合暴露在大启人面前。 　　但是罗伦多和双胞胎这种高手都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这样被朝阳县主杀下去，他们最后也是要对上，确实没必要白死那么多人。 　　统领想了想最后点头，尽管知道即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但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还在乎这个！ 　　于是一个十人小队踏上了擂台，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老子艸你北蛮子全家！”不知道谁先回过神来爆喝骂了一句，比刚才激烈几十倍的唾骂声从会场的各个角落，以及场外的街道上响起。 　　那个瞬间似乎整个京都的人都在骂人！ 　　北蛮人这次依然觉得难堪，但是却都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赢了，这一次可以威胁他们生命的顾暖暖必死无疑了！ 　　甚至刚才双胞胎上场就没啥感觉的人还回骂了回去：“他朝阳县主自己脸大说了不限人数，自己拉的屎自己吃回去有什么不对！” 　　原本觉得难堪的人也隐隐有了赞同感。 　　没错啊！ 　　是她朝阳县主自己自大狂妄，说了一起上都没有关系的，他们九百多人只上了十个人而已，这就怕了？这就扛不住了？那还充什么大尾巴狼，放什么狠话？！ 　　脸皮就是这样越来越厚，底线就是这样越来越低！ 　　顾暖暖举起手中的长刀，边上的宫人立刻高声喊着安静，很快会场就安静了下来，街道上也都注视着银镜不再说话。 　　“敲锣。”顾暖暖转头看了一眼锣鼓前的士兵，士兵一个激灵抬手敲响了锣鼓。 　　锣鼓被敲响的那一瞬间，离顾暖暖最近的人立刻感到一阵凉风吹来，下意识闪躲，但是扭了个身却发现自己的视野越来越远，直到看到自己站立的下半*身才反应过来，就刚刚那一瞬间自己已经被拦腰砍成两段了。 　　太快了，比刚才对战双胞胎的时候更快，手中的刀也更锋利，都没有看见刀过去就已经结束了。 　　北蛮小队这边第一次有了寒毛直竖的感觉。 　　而那一边顾暖暖挥了挥刀，甩落根本不存在的血迹，这才抬眼看向神经紧绷的北蛮小队成员，弯起嘴角轻声道：“我来了。” 　　声音轻轻的，但是却像直接在耳边述说，带着无尽的冷意和凌厉。 　　北蛮小队总觉得四周的温度似乎突然往下降了好多，连手脚都有些麻木的感觉，就像是长时间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一样。 　　会场里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但是因为是外围都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自己的错觉或者普通的降温，只有坐在高台上的宫珩扬了扬眉，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俗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北蛮小队感觉自己手脚有些发麻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好，疑心是不是中了暗算，但是他们一共十个人，就算现在也有九个人，再加上台下那么多人，要说顾暖暖能躲过那么多人一下子暗算他们所有人，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都要严阵以待！ 　　队长打了个手势，小队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形成了半合拢的队形将顾暖暖包围了起来。 　　顾暖暖根本不在乎对方是打算怎么样，举着刀就冲了上去就砍。 　　而原本应该很利索的人就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等到剩下的人全部被顾暖暖砍成两段，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不过瞬间，擂台上就多了二十节尸体，而顾暖暖只是甩了甩两把刀上的血迹，退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就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出去过一样。 第一三三章 　　这个时候别说那些女眷, 就是很多自允胆大的男人都感觉双腿发软了, 这, 这就死了？ 　　全部一刀两断砍死了？ 　　再看立在擂台上的顾暖暖, 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平静表情, 二十截尸体没有让她有任何触动。 　　众人都感觉到一阵寒意，恐惧的同时默默检讨自己以前又没有得罪过这位县主, 要是回想到自己之前和勇国公府有过摩擦, 那真是胆子都要吓破了, 决定回去后就备上厚礼上门请求原谅。 　　“清理干净。”宫珩的声音让呆立在擂台边上的士兵和宫人回过神来, 立刻上去清理尸体, 然后给顾暖暖递水递布巾擦脸，只不过那两个负责给顾暖暖洗漱的宫人，这会儿手都是抖的。 　　原本死寂的会场也像突然注入了生机, 抽冷气的声音惊叫声不断此起彼伏, 但是众人把目光放到擂台上的顾暖暖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犹如瞬间被卡住了喉咙一样。 　　北蛮使者们似乎也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最后面的不少女眷和胆小的男子直接吓哭了, 坐在前面的人也是满脸惊恐，侍卫统领直接跳起啦：“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他们都不反击？你……你是不是对他们下毒？你对他们用暗器！” 　　侍卫统领奔上了擂台，但是刚踏上擂台就突然动作一顿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暖暖上前两步，看着瞪大眼明显死不瞑目的侍卫统领嘴角勾起：“这才叫暗器。” 　　顾暖暖嘴上这么说，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看见她的暗器, 也没有看见她出手，只有武功内力深厚的人，或者目力极好的人才能看见有那么一瞬间，顾暖暖身边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顾暖暖抬起一脚把侍卫统领的尸体踢下擂台，刚刚缓过来的会场立刻又鸦雀无声。 　　不远处绷着脸的太子握紧脸色发白还瞪着眼睛看擂台的冯婉清，小小声嘀咕：“婉，婉婉，你说，你表姐，呸，我小婶她，她是真的打算灭了整个北蛮使团？” 　　冯婉清哆嗦了一下，往太子身边靠了靠：“我……我也，不知道啊。”说完顿了顿又道，“那，那要是全灭会不会比较麻烦？” 　　“……”太子咽了咽口水，“总，总归能摆平的，大，大不了开战。” 　　“这么严重？”冯婉清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闻言脸色更白了，她表姐不是要被人说成祸国殃民的妖姬吧！ 　　“不怕，我们可以放小叔小婶！”十七岁的太子殿下用力朝冯婉清点了点头。 　　冯婉清微微张嘴，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殿下真知灼见！” 　　“那是！”太子颇为心满意足妻子的夸奖。 　　边上跟着太子的侍卫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在整个会场都能算是最镇定的那一波，听这小夫妻俩的对话眼角抽了抽，然后发现：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顾暖暖还在擂台上等着北蛮使者们上台，但是北蛮使者那边却已经没有反应了，坐在最前方的一正两副三位大使都是脸色发白的样子，不过能被派来出使也不是被吓到的，虽然脸色难看，但是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回神了。 　　正使回头看向身边那些面色惊恐的侍卫，有环顾了一圈会场上的人，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朝阳县主武功高强，我们北蛮勇士相差甚多，此次挑战我北蛮认输。” 　　听到北蛮使者的正使认输，北蛮这边立刻松了口气，而会场则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北蛮使者们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会场，回自己的四夷馆去，只有面子什么，根本没有自己性命重要好不好！ 　　就在整个会场欢呼的时候，想要离开的北蛮使者被拦了下来。 　　一滴冷汗从北蛮使者的额头滚落，他的声音高昂，又夹带着一丝凄厉：“我们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还要拦着我们，怎么你们大启都是这样对待远道而来的使者的？” 　　而原本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的北蛮使团其他人直接吓软了，更多的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处。 　　顾暖暖抬手，一把长刀就从手里飞了出去，直直插在守门士兵和北蛮使者中间。 　　北蛮正使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身红衣的顾暖暖手里拎着另外一把刀：“都是已经签了生死状了，使者上哪儿去？” 　　“你，你想怎么样？！”正使的喊话嘶声力竭。 　　“想你们都死，用你们贪婪的灵魂祭奠我西北战死的英灵！”顾暖暖手中的另外一把刀眨眼之间就到了正使眼前，下一秒就见喉间插着长刀的正使倒了下来，一双眼睛瞪着，死不瞑目！ 第一三四章 　　会场顿时尖叫声四起, 北蛮这边不少人都已经吓哭了, 大启这边大多数人对于顾暖暖摆擂台是看好的, 上擂台杀人虽然血腥, 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真的没有想到顾暖暖真把九百多张生死状当回事儿。 　　她是真的要杀了整个北蛮使团？！ 　　这……这，这怎么…… 　　“朝阳县主你怎么敢如此！”被喷了一脸血的副使被吓到极点之后反而脑子清楚起来,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我们都已经认输为何还要不依不饶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大启对待外使的态度？昭王殿下就不怕两国为此再陷战火, 朝阳县主不怕遗臭万年！” 　　“……”宫珩被点名后接受了所有人的瞩目, 但是他只看了顾暖暖一眼, 就把目光转到一脸血，手脚都发抖的副使身上，“不怕。” 　　现在是北蛮扛不起了, 大启如今解决了东南海盗, 轻松了不少，西蛮短时间不担心，南蛮他会去解决, 这时候要是北蛮再作妖，别说那里还有谢家镇守，就算谢家拦不住，他的未来岳父, 忠勇公顾泯不是活着回来了么！ 　　“挺会说的？”顾暖暖手里虽然没有了刀，但是气势一点不弱，再加上如今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 让人更是胆寒，“说到底不过是怕死而已，别怕，一点不痛苦，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暖暖话落的瞬间副使突然弯腰捂住心脏，然后瞪大眼直挺挺倒了下来，身边的人立刻退开。 　　死了，又一个死了。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杀了。 　　北蛮使者这边全部往后退，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天香公主。 　　看得出来天香公主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但是因为刚才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她走上前来，脸色有些发青，但是嘴角挂着略带诡异的笑容。 　　“顾暖暖你很得意是不是？”天香公主张开口的瞬间有一股难言的气味飘散开来，仿佛是什么东西放了好久都腐败了。 　　天香公主仰着头，顾暖暖则低着头看着她，然后缓缓道：“不得意。” 　　“不，你一定很得意！”天香公主的神色有些狰狞还有些疯狂。 　　“对手脑子太蠢，武力值太低。”所以现在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得意。 　　原本会场很是紧绷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大打折扣，甚至有人都有想笑了。 　　怎么都忘记了朝阳县主的嘴有多毒！ 　　“你说我蠢？呵呵呵……哈哈哈哈……没错！我是挺蠢的！”天香公主大笑着，完了之后突然收住笑容，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顾暖暖，没一会儿又露出笑容，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什么，整个就像得了癔症一样，“不过你知道么？蠢人有时候也是很吓人的，很吓人的！” 　　就在天香公主说话的间隙，一个小小的黑点从她的嘴里爬了出来，然后慢慢的爬出来的黑点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东西？ 　　顾暖暖一双眉毛朝中间隆起，淡淡的冰蓝色蔓延上双眸，因为光线的关系，大多数人并不能看清楚，倒是天香公主看得明明白白，只见她突然一愣然后瞪大眼惊呼：“妖怪！” 　　“你在喊妖怪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养了一肚子虫子的自己才是妖怪？”顾暖暖说完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天香公主身上，然后看着天香公主的半边脸慢慢出现黑斑，黑斑越来越大，渐渐蔓延到整张脸。 　　等到大家仔细看才发现什么黑斑不黑斑，天香公主脸上这些黑色的分明是极细小的虫子，此刻正密密麻麻爬满了她的半张脸，而且很明显这些虫子是从天香公主的嘴巴里爬出来的。 　　呕—— 　　会场传来一阵呕吐声，刚才朝阳县主那么血腥的杀人场面，大家都被恐惧支配都想不起恶心，但这时候是真的恶心了。 　　“你居然发现了？”天香公主如今只看得出半张脸，另外半张脸也在慢慢被黑色侵蚀，只见她的半张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双手在自己小腹轻轻抚摸，“这些都是我养的好孩子，再等一会儿，它们就会带着这里所有的人一起下地狱了。” 　　“是地狱飞虫！”一声惊叫石破天惊！ 　　恐慌在瞬间蔓延开来。 　　天香公主身边的北蛮使者们也纷纷仓皇逃窜，看台上的太子和冯婉清倒是想留守一下，不过被身边的侍卫和宫人们架起来抬走了。 　　宫珩快步从高台上下来走到顾暖暖身边。 　　“没错，想不到吧，是地狱飞虫哦，所以所有人都要陪我一起死！”天香公主哈地笑了一声看着宫珩和顾暖暖：“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顾暖暖的目光却没有给天香公主，而是移到了逃跑的北蛮使者们身上，然后一个又一个北蛮人突然停下脚步捂着胸口倒下了。 　　“你在看哪里？你还有心思顾及别人？地狱飞虫你知不知道？”天香公主知道自己估计要死了，她享受这种感觉，让所有哭泣悔恨的感觉，但是顾暖暖无视了她。 　　“不知道。”顾暖暖是真的不知道地狱飞虫是什么东西，不过虫子这种东西，所实话她还真不怕。 　　在这个空气中充满水分子的世界，区区虫子有什么可怕的。 　　天香公主被噎了一下，转头看向宫珩：“昭王殿下不会也不知道什么是地狱飞虫吧！” 　　宫珩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跟顾暖暖解释：“就是三日虫。” 　　“……哦。”三日虫她知道，大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造成过大规模死亡的蛊虫，也是南蛮和大启一直不能很好融洽的原因之一。 　　这种虫子分公母，一般交配过后，公虫就会死掉，然后母虫找活的血肉作为寄生体寄生，然后产卵。 　　三日虫产卵到虫子孵化成熟只需要三日，再到死亡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但是造成的破坏简直难以想象。 　　如果不是这种自寿命短，大启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三日虫一次产卵可达数万枚，存活率也极高，这些虫子会在短短三日内掏空宿主，然后爬出来吃光宿主，再然后飞出去，只要是活的都能被寄生，而且一旦被咬一口就会全身开始腐败。 　　并且最厉害的是，这种虫子不怕水不怕火，又实在太小，简直防不胜防。 　　三日虫飞过的地方犹如人间地狱，所以三日虫又叫地狱飞虫。 　　这短短的时间天香公主已经站不稳了，也说不出话来了，黑色的血伴着腐败的味道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来，一起涌出来的还是内脏的碎块，都是已经发黑坏死的。 　　顾暖暖用异能冻僵了九百多人的心脏送了他们去死之后，脸色微微发白，不过还是下了擂台，走向倒在地上全身已经爬满虫子的天香公主。 　　“暖暖。”宫珩拉住了暖暖，“我已经让人去弄油了，应该能困住绝大部分虫子，你不要过去很危险的。” 　　“没关系，你让人给我一大桶水。”顾暖暖眨了眨眼笑着对宫珩道，“你们居然有了应对方法。” 　　确实虫子这种东西，如果一下子弄不死那就让它飞不起来，水火不侵，那就用油。 　　“当年没有防备，死了很多人，之后自然会想尽办法应对，以便下次再遇到不在束手无策。”很多人听过地狱飞虫的凶名，都知道它飞起来后的恐怖，但是如果发现得早还是遏制住大部分伤害的。 　　所以说顾暖暖说天香公主蠢不是没有理由，如果换了顾暖暖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一定悄悄把自己藏起来，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虫子都飞出去了，再挽救就完了，到时候造成的破坏才是最大的。 　　而现在天香公主都还没有被虫子吃完呢，这些虫子暂时还不会飞走，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第一三五章 　　比起宫珩要的油, 顾暖暖要的水明显更加简单, 就刚才擂台上为了顾暖暖洗漱, 会场里就备了不少的水, 所以两大桶水很快就过来了。 　　顾暖暖看着只剩下一半肉的天香公主, 转头对着宫珩道：“给你变个戏法，你让所有人都转过去, 我只边给你一个人看。” 　　宫珩隐隐约约知道顾暖暖这是要透露什么东西给他了, 立刻让所有人离得远远并且不往这边看, 至于那些银镜倒是没有关系, 银镜只照擂台, 如今他们在擂台外面根本看不见什么。 　　会场此刻非常空旷，除了守卫的士兵，其他人都安排撤走了, 至于撤不走的, 那就是地上的尸体了，边上没有其他人，环境也不允许别人偷看, 于是顾暖暖放心了。 　　抬脚将两个水桶踢翻，两大桶水立刻扑了出来，溢了满地，下一秒周身的温度开始下降, 地上的水快速凝结成冰，很快在天香公主尸体上啃咬的虫子们蠕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再然后包括尸体在内, 所有东西开始结出冰爽，很快冰爽就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天香公主的尸体和所有的三日虫全部被冰封进了一块一人高的大冰块里。 　　“这……这是神通？”大启是有记载神通的，力大无穷，钢筋铁骨之类的，放火，打雷的也有。 　　“这是戏法。”顾暖暖坚决不认，什么神通，不知道，没可能，不存在！ 　　“……嗯，是戏法。”宫珩立刻改口，“暖暖你变戏法真厉害。” 　　“那当然了。”顾暖暖伸了个懒腰，今天可真累，倒不是身体累，而是异能用了不少，需要缓一缓了，“好了北蛮使者都死光了，我回去睡觉了。” 　　“……我送你回去。”宫珩交代了一声拉着顾暖暖就走，顾暖暖也没有反驳，至于后续……嗯，有未婚夫呢，有老爹呢，怕啥！ 　　宫珩把顾暖暖送回家后，就匆匆赶进宫，皇帝和太子正在焦急等待事情的发展。 　　等到宫珩一进宫把事情一说，所有人都安下心来，然后皇帝立刻一叠命令下去，首先就是痛斥北狼子野心，然后就是地狱飞虫危机已经控制，众人不用人人自危，另外就是太子亲自负责守住会场半个月，不让任何人进去，确保那些三日虫死得透透的才行。 　　顾暖暖斩杀整个北蛮使团，本来是一件非常血腥和挑战众人认知三观的事情，但是因为地狱飞虫一事的出现，顾暖暖灭杀使团的血腥反而被人遗忘。 　　所有人都在骂北蛮不要脸，骂他们活该。茶楼酒馆大街上，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文弱书生，都在叫嚣着要铲平北蛮，一定要报仇！ 　　这件事情也跟着驿站邮政在短短时间内传遍整个大启。 　　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吵着要去打北蛮。 　　其实大启传承数百年来，绝大部分地狱都是和平的，只有边疆常常不安宁。 　　所以对于边疆的战乱，常常要打仗这件事情，处于内陆和平地区的人感触是不深的，反而很多人觉得大启地域辽阔要有大国气度何必跟隔壁瘪三斤斤计较，不是显得格外掉份。 　　怎么着咱们大国也要有大国的气度，应该以德服人，动不动就打仗也太过劳民伤财了。 　　和平久了就会反战，像如今这种几乎全国上下都想要打过去直接端了人家老巢的，真的是非常少见的。 　　那这仗是打还是不打呢？ 　　民心有了，理由有了，连保底大将都有了，就是国库有些不趁手，毕竟才刚刚缓过来。 　　就在这时，东南海那边打海盗收缴的财物运过来了，再然后宫珩将周家父子送进了宫。 　　三天的大朝会上，皇帝扔下重磅消息，找到了前朝大周的皇室后裔，并且这位后裔感念昭王和东南海水师的救命之恩，也见识到了大启如今顺应天命国富民强的繁荣昌盛，所以他愿意带着大周皇氏的宝库一起归顺大启。 　　顾暖暖在家里听到消息都吓到了，原来周家父子居然是前朝大周的皇室后裔？！ 　　作为本朝贵女，顾暖暖觉得给人家接生延续血脉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过这官方发言可真是光漂的很，给大启老宫家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然而更有好感度，更大气的还在后面呢！ 　　皇帝赐了周家父子世袭王爵，小猴子当场就封了王世子，封号也不是什么，安，顺这种，而是赐了福字，从此后在没有大周皇氏了，只有大启福王周家了。 　　皇帝这是希望周家能安心享受这太平福气。 　　对于臣子来说最怕什么，最怕皇帝刻薄寡恩，这方面今上一直做的不错，各种面子工程都是足足的，如今连前朝皇氏都优待了，更是让今上给人感觉仁慈和善到不行。 　　然后有钱的仁慈和善的皇帝，转头就开始进行全国征兵，谢家父子打头阵，永王府，岚王府跟进，童凌伯府负责军需后勤，忠勇公顾泯保底，太子跟上见习。 　　整个大启都在为铲平北蛮作准备。 　　因为有了前面的一出，所以征兵比起以前顺利很多，而且真正打仗的真不是这些新征的兵丁，这些新兵都是替补和后勤方面的，打仗的自有西北边军打头。 　　甚至这一次西部卫所也被抽了一大半人，然后用新兵填补，打仗的都是老兵，新兵大多是后方巡逻这类的。 　　能尽一份力，还基本不用上战场，让参军人数成喷井之势。 　　顾暖暖觉得形成这种现象最根本的是有两个，一个说是没有危险，第二个就是皇帝有钱，所以这次新兵给的安家费比较多，比外出打工多多了，独子的人家肯能不会去，那些有三四个，四五个，甚至七*八个儿子的就当送儿子出去外地挣钱了。 　　北蛮那边刚得知自己的使者团全灭，还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谴责大启，大启这边已经飞快的把皇帝写满痛斥和谴责的国书送了过去。 　　北蛮王当时就差点被气晕过去，颠倒黑白，倒打一靶，如此厚颜无耻的宗主国没见过。 　　北蛮皇帝立刻骂了回去：你丫还是宗主国，你要不要脸？我使者团全灭你不给个交代，你反而过来污蔑我？ 　　大启皇帝喘了几口粗气，让底下专会耍嘴皮子的御史写一份干净利落，不失大国威风又能骂到他骨子里的文章 来，特别要求不要掉书袋，什么华丽词藻都不要，因为，北蛮人文学水平不高，你骂得太高端人家压根听不懂。 　　御史：通常骂人不在脏字，引经据典，既能表现自己文采又能骂人。 　　所以这个有些难。 　　大家集思广益交了几篇文章 一样的骂人折子。 　　皇帝：爱卿们高估北蛮了的文化水平了。 　　爱卿们：陛下你可能低估北蛮人的文化水平了，毕竟人家写得国书虽然没有出彩但也正常。 　　但他们陛下似乎就像昂要在这上面也鄙视一番对方，所以才特意这样要求。 　　于是乎最后大家把目光放到昭王殿下身上，原因很简单，因为不管昭王殿下还是朝阳县主都是出了名的嘴毒。 　　顾暖暖从宫珩那里听说这个任务还挺稀奇的，这是奉旨骂人？ 　　顾暖暖不太懂他们国书的写作形式，所以给的就是白话一样的句子，并且只有一句：你还知道我是你宗主国？ 　　单单一句话已经道尽了千言万语。 　　皇帝顿时灵感爆棚，撇开一众御史，特地准备一张大大的信纸，上面就写两句话：汝竟知朕乃汝之宗主？朕甚是讶异，夜半惊坐起，疑是前世孽！ 　　翻译过来就是：你特娘的还知道老子是你宗主国？老子听你这么说半夜都被吓醒，老子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遭瘟的附属国！ 　　顺带把冰冻的天香公主一起放棺材里送去北蛮。 　　这该遭瘟的附属国！ 第一三六章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 没有各种先进的通讯技术, 所以今上和北蛮王对骂起来, 这一个来回最少也要二十来天的时间, 这其中大启因为道路建设比较好的缘故, 只需八天就能把京都皇帝御案上的折子送到西北边城，而另外则由北蛮那边负责。 　　尽管草原上一马平川可以肆意驰骋, 但是只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北蛮依然要用到五天的时间来送信。 　　皇帝：可见道路的重要性！ 　　皇帝和北蛮王几个来回之后时间已经越过中秋进入初冬, 大启这边频繁调动兵将, 让现在扛不起的北蛮和有些被害妄想的西蛮宛如惊弓之鸟。 　　只不过皇帝一直等着没有发动命令, 朝廷里大家也都在憋着，下半年开始皇帝把农事抓得非常紧，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至理名言。 　　而且关于受贿贪污这些也格外苛刻, 以前睁一只眼闭一眼的事情, 现在都不放过了。 　　既然要打仗就要准备充足，再说了，这打仗说到底不就是打的不就是人和钱么？ 　　皇帝现在不缺钱, 但是一旦开战谁说的清楚，可能马上就会缺钱，这个时候谁给他送钱都是好人，谁敢挖他墙角, 都必须死啦死啦滴！ 　　如今别说京都了，就是大启别的地方也都是瞬间变成了廉洁的主场，当然皇帝也怕别人糊弄他, 于是他给想了一个办法，把往年闲置的等官的读书和武人都打发了出去。 　　四人一组结伴通行，赐了通行腰牌，送出京都走遍大启，当起了辅助巡抚。 　　皇帝也不指望这些人真的能发现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给大启捉出多少蛀虫，但是放下这些人哪怕只捉到几个也是好的。 　　被下放的人多数都是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在京都苦熬着等缺的人，他们有很多已经变得浑浑噩噩丧失信心了，但是更多的却是有一颗无比想往上爬的心。 　　这一次皇帝亲自递上的橄榄枝，谁不抓住好好干好好表现，谁就是傻子。 　　但是不管文武，能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上的就没有真的傻子。 　　而且因为长时间的不如意，他们压抑的同时也更懂得拼搏，更懂得钻营。 　　这些辅助巡抚都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也相当于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的通天大道就摆到他们眼前了，难道还不抓住么？！ 　　一大群等缺等到快变态，专门坐冷板凳的后备役，一下子被皇帝直接撒下去，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会搞出什么事儿来。 　　至于不搞事儿？ 　　这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暖暖关心的，顾暖暖只关心宫珩走了几天了，去了南蛮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宫珩几乎每天一封信往回送，但是顾暖暖依然觉得没劲儿。 　　她很想跟着一起去，但是不行，她被禁足了！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一点不防水地灭了北蛮使团九百五十六人，这会儿外面风声紧得很，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就把自己摆正了位置立起了【祭奠西北英灵】的至高道德牌坊，可能皇帝还会下旨斥责。 　　毕竟实在太凶了。 　　大启还是讲究女子以娴静为好的，顾暖暖作为大启金字塔尖最上面的那一波贵女，还是有封号的正一品县主，在这件事情上无疑是带了个坏头。 　　如今有不少姑娘家惧怕顾暖暖不错，但同样的也有很多因为她而蠢蠢欲动，就算不能比顾暖暖，但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可以的呀！ 　　这其中以武将家的女儿最活跃，特别是那些本身就有些拳脚功夫的。 　　本来家里让她们学功夫，一来是为了身体健康，二来也是为了受了委屈就算打不过好歹有逃跑的本事，但是现在人家开始琢磨着怎么除暴安良了。 　　看人家朝阳县主，脸好，身材好，武功好，未婚夫好，出身还好！ 　　咱们虽然样样不及，但也不能堕了同为武将家女儿的风骨。 　　虽然风骨这种东西，其实是文官家讲的比较多。 　　“汤圆有什么好玩的么？”顾暖暖如今除了在练武场上洒汗水也没有别的消遣了。 　　而且她家老爹被送去西北保底了，家里连个能打的都没有，简直郁闷到自闭。 　　“……要不，小姐你可以邀请闺中好友来玩。”汤圆说完后用力想了想，“比如……” 　　顾暖暖也是真无聊，一听似乎热闹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汤圆。 　　结果汤圆憋了半天：“不如小姐请柳夫人回来玩？” 　　“她不是怀孕了么？”柳夫人就是白莲，也就是顾晾晾。 　　汤圆：…… 　　顾暖暖：…… 　　汤圆差点泪奔：“小姐不伤心，您还有汤圆！” 　　顾暖暖抬手扶额，故作深沉：“汤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汤圆也是才发觉她家小姐居然连一个贴心的闺中密友都没有，这是何等的悲哀，她家小姐一定伤心极了！ 　　汤圆红了眼睛，要是小姐能找到原因，说不定就能找到谈得来的手帕交了。 　　“这是因为你家小姐我太优秀了！”顾暖暖一撩头发，无视汤圆的突然死鱼眼，感慨道，“我这种人是注定不能和那些凡夫俗子做朋友的……诶……完美的人生就是如此的寂寞如雪。” 　　汤圆：我信你的邪！ 　　闲得打蚊子的顾暖暖开始捣鼓吃食，但是拜天空是筛子的原因，除非材料或者工具太过先进，否则，你想吃什么大启还没有？ 　　告诉你，大夏天都有卖冰激凌的！盗版的某劳某基哪条街没有？西式蛋糕点心，水果巧克力双皮奶蛋挞…… 　　说实话末世二十年很多顾暖暖都不太记得现代吃食都能在这里找到。 　　顾暖暖觉得重生在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感谢已经变成筛子的天空！ 　　正经吃食没有发展道路，顾暖暖就开始尝试黑暗料理。 　　举世闻名的仰望星空派是第一个登场的。 　　全家：…… 　　刚回来的，特别喜欢鱼头的顾晓【白米】：“这道菜最让我喜欢！” 　　全家：你吃，你吃，都给你吃，不要客气，全部都是你的！ 　　第二登场的是丧尸料理。 　　大大的盘子里横着面粉制作的一只手，还是刚砍下来淌着血的那种。然后盖子都没有完全掀开就被盖了回去，接着顾暖暖被老夫人拿鸡毛掸子追着转了两圈餐桌，从此成为大小厨房的拒绝往来户。 　　顾暖暖：啧！ 　　再接着大肚子的母亲王氏被老妇人一起接到了勇国公府那边，至于忠勇公府这边就剩下经常出门不在家的顾旭，顾晓，以及被禁足的顾暖暖。 　　顾暖暖：好吧，太浪了，忘记家里还有两个孕妇受不起惊吓。 　　接受自己错误的顾暖暖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有一天碰到回家的顾旭。 　　往常顾旭都是直接和她点点头，然后自己干自己的去了，但是很奇怪今天却打过招呼之后没有走。 　　顾暖暖一脸疑惑。 　　顾旭则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啥都没说点了点头走了。 　　顾暖暖有些摸不着头脑，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挺乖巧的呀，应该没惹啥事儿吧。 　　第二天顾晓回禀了全家，他要跟着押运一趟东西去南蛮，家里自然没有不同意，顾晓因为对数字的格外敏感，今年上半年就被太子要去了东宫。 　　这会儿太子去了西北，东宫这边基本空闲下来，正好秋收征税顾晓就被户部拉过去当苦力了，结果户部用着顺手就决定太子回来前不还回去了，所以此次户部这边要派一个人去南蛮，正好顾晓算是顾暖暖的兄长，又和昭王认识，为了工作便利，户部就让他去了。 　　顾暖暖也好想去，一来是想宫珩了，二来她还没有去过南方，但是她不能去！ 　　非常丧的顾暖暖没发现顾晓看她的眼神就和之前的顾旭一样欲言又止。 　　直到有天汤圆有一天外出给她买酱肘子回来，顾暖暖才知道，她居然已经封神了！ 　　杀神！ 　　顾暖暖摸了摸下巴：“难道是之前灭了北蛮使者团的事情？这反应也太慢了吧。”剑龙么？ 　　“这……这只是原因之一。”汤圆无法清楚的说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一开始听到的时候真是又惊又怒，但是很快她居然有了一种很诡异的自豪感。 　　【你再哭，杀神就来了！】止哭神器了解一下！ 　　【你们这帮龟孙子，老子可是请了杀神坐镇的！】街头斗殴的壮胆画像了解一下！ 　　【新鲜出炉的杀神像，回去贴在门上，绝对能保佑家宅安宁，邪魅不侵！】门神了解一下！ 　　【来来来，大家看过来，正经在国公府大门口上过香开过光的杀神灵位，请回去一日三炷香，邪魔退散！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镇宅神器了解一下！ 　　“真的假的？”顾暖暖听汤圆说了这一趟出门的见闻后，感觉咋就这么不真实呢？ 　　“都是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汤圆信誓旦旦地说完后，才把自己打听出来的事情说给顾暖暖听，当然这时候这些关于顾暖暖的传言已经快成为怪谈了。 　　事情还要往前推一个月，就是顾暖暖琢磨第二波黑暗料理丧尸料理的时候。 　　第一次的仰望星空，虽然造型有些惊悚，但是说有多害怕也不会，而且都被爱鱼头的顾晓解决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后续。 　　问题出在丧尸料理的那只血手上。 　　主要是造型太过逼真，被原样退回去后，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当初厨房里主刀的厨师都有些下不去嘴，太特么挑战认知了。 　　最后再没有人认领的情况下，主厨就把这道菜单独包了放到了后厨外面的架子上。 　　国公府的众人虽然吃穿用度并不奢侈，但是剩饭剩菜还是不少的，自然也吸引了一波穷苦的人来淘泔水桶。 　　不过和别家什么都倒大桶里不一样，顾家一贯都是分门别类的，泔水归泔水，像是米饭菜这些多数水比较少的都有一个单独的大架子。 　　来淘的人也不会怎么争抢，也不会拿很多，这是顾家的规矩，如果不遵守，下次就没有你的份了。 　　这一次单独的丧尸料理被跑第一个的小伙子拿到了，很开心的他看都不看拿了就走，半路上饿地厉害就打开想吃一点，其他的还要带回家给家里人，结果一打开就嗷一声吓哭了。 　　当然了手里的丧尸料理也扔了出去。 　　而这时候这个人是在大街上。 　　于是一只逼真的淌血手掌滚在街道上，引起的反应可想而知。 　　那人瞬间就被巡逻的给押住了，这时候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都不用主动问上一句，他就已经把这手哪里来的嚷嚷的满大街都听见了。 　　当听说是从勇国公府厨房出来的，所有人都愣了愣，两个巡城官兵大着胆子仔细查看，发现还真的是食物。 　　不是真的自然高兴，只是那表情绝对复杂到无法形容。 　　原来勇国公府的点心饭菜居然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一天北蛮使者团被朝阳县主支配的恐怖，不，他们也觉得很恐怖了，如今想起那些排着长龙抬出来的尸体，依然觉得两股颤颤。 　　这是哪里来的杀神转世？！ 第一三七章 　　然而若仅仅只是如此, 众人也最多的是惧怕顾暖暖, 特别是京都这一带, 已经享受了多少年的和平, 战乱远离人们安逸。 　　他们知道北蛮人狼子野心, 知道大启为了拦住北蛮的铁蹄死了很多很多大好儿郎，无数家庭破碎。 　　但是这个知道, 只是知道, 并没有看见。 　　西北相对大启而言是荒凉的地方, 除了商队很少会有百姓主动前往。 　　甚至联姻, 大家习惯性先考虑京都, 再不然即使附近，然后是富饶的江南，再不济还有底蕴深厚的东都。 　　西北一直是大启的不放松的战略要地, 但是和普通百姓的关系不大。 　　举个例子。 　　如果西北破了一座城池, 京都百姓或许会难受，但是实际上牵扯不到他们。 　　但若是繁荣的东南海失踪了一队商船，那么京都很可能就会有很多人家受到损失, 破财或者直接亲人跟着一起失踪。 　　比起西北，东南海和京都的联系要大得多，但因为大海危险重重，人类能征服的程度实在太小, 而且海盗也不敢上岸抢夺，所以东南海才一直放在西北的后面。 　　不过不管如何这时候的顾暖暖已经凶名在外。 　　所以当有东南海盗被一个女人砍杀几千人的传言出来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这怕不是朝阳县主吧！ 　　不少人琢磨着,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又是铜棍又是长刀的，后来还有人看见昭王殿下去接人，再联系当时顾暖暖就在东南。 　　朝阳县主在东南海砍死了几千海盗这事儿，实锤了！ 　　这个实锤仿佛一个滔天巨浪直接拍在京都所有人心口上，然后跟着大启四通八达的道路飞快蔓延到大启的各个都城。 　　等到出去的八卦再反馈回来的时候，顾暖暖已经是一个在东南海砍死八千海盗毫发无伤的杀神了。 　　京都百姓：不对，我们明明记得好像是三千人来着！ 　　而且吧，南边因为离京都比较远，皇室对他们来说就跟仙人差不多，这么一个挥挥手就能砍死八千人的县主，还是出自传说中的战神顾家。 　　一个没注意就已经被不少百姓供起来了。 　　供起来干嘛呢？ 　　内陆百姓做了泥像立在河边，江边，湖边用来镇水鬼！ 　　东南海那边的更夸张，在海边给盖了亭子，立了碑，镇海！ 　　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京都流传出去的杀神传说，又带着新的传说反扑回来，还有戏院开始排戏【朝阳破海盗】，也有各种改编的说书人编造的各种故事。 　　原本东南海也好，西北也好，很多乱七八糟奇怪的事情，只要挂在朝阳县主的身上立刻便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最后才知道的顾暖暖，就这样完美错过了古代造星的全过程。 　　顾暖暖听完汤圆的话后有些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才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打听得那么清楚？”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才能！ 　　“我这才出去多大会儿，哪里能就知道得那么清楚，是殿下留下的人跟我说的。”就算昭王不在京都，关于顾暖暖暖的事情他也是安排的好好的。 　　鉴于他家小妖精颇有些折腾起来无法无天的习惯，昭王是留了不少人在京都的，不管到时候是护着人，还是递刀子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样……”顾暖暖本来还挺担心，自己这个封神会不会让皇室心里有什么疙瘩，但既然宫珩的人从头看到尾都没有联络她，也没有想办法阻止，那么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其实顾暖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还真的插手了，不过不是阻止而是控制流言走向，以及推波助澜，甚至最后的海盗千人斩都是他们安排好了流出去的，就是没想到最后这么夸张，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家准王妃就封神了。 　　这还不是什么皇室册封什么的，而是真的老百姓自发的，感激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则是畏惧。 　　果然只要活着的，最高的欲望都是求生欲！ 　　在热闹的百姓自发封神之后，皇帝也来掺了一脚，甚至越过可能成为忠勇公接班人的顾旭，请顾暖暖去当考官选拔神龙卫的成员。 　　什么是神龙卫？ 　　换个通俗易懂一点的称呼，那就是特种部队！ 　　要求里面的成员，武力值高的以一挡百，脑子好的武力值也要在一般士兵之上。 　　这还是皇帝之前从宫珩突袭北蛮那里弄来的灵感。 　　成员的选拔就从拱卫京师的三大营出，皇帝从来不担心这些人的脑子和武力值，这些人就是缺少经验，不是瞎说，里面很多甚至都没有见过血。 　　而如今皇帝所知道的杀人最多的莫过于顾暖暖。 　　另外皇帝还有一个考量，那就是如果不用顾暖暖，按照目前的情况，顾泯的养子顾旭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顾旭作为男子一旦进了军队，以后再让他出来就难了，而且很有可能就这样让顾泯到顾旭直接顺利传承了。 　　那他之前做那么多不是做白工？ 　　所以顾旭是他要留在身边做禁卫的，以后还可以留给太子，不说别的，顾泯和顾旭目前看来都是可以信任的，只是兵权不比其他，不是信任就可以的。 　　最适合的顾旭不能用，要是用别人估计也压服不了，这时候顾暖暖这个杀神横空出世，皇帝笑得嘴角都要到耳后根了。 　　顾暖暖可是顾泯的亲闺女，不但武力，身份都压得住，最重要的是这个干完一票就可以撤，就算顾暖暖现在不放手，以后嫁人呢？怀孕生子呢？ 　　最不济，顾暖暖也是嫁进皇家的，不管好坏还是烂在自家锅里！ 　　皇帝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顾暖暖拿到圣旨的时候还是懵逼的。 　　顾暖暖表示她真的一点不想去军营吃苦，她从末世来最满意的就是现在这个生活了，但是皇帝说如果办得好就直接解了禁足，还赐通行令牌随意出京都。 　　这个条件就很难拒绝了。 　　于是此时此刻顾暖暖身穿软甲，腰上挂着两把长刀，手臂上绑着两根收缩好的铜棍，站在了西郊大营的练兵场上。 　　京都是大启的经济政治中心，也是大启皇室最集中的地方，拱卫京都的三个大营可想而知都是何等的高素质。 　　其中一小半是各地军中送来的佼佼者，一小部分是军中大佬家出色的子侄，最多的是各届武举考出来的强人。 　　而神龙卫只要一千人，而且不是三大营每个三百三名额这样的，而是把有资格的统统选出来，然后在其中在挑选一千人，所以人人都有机会。 　　顾暖暖最先选择的地点就是西郊大营，为什么？因为西郊大营在三大营中一贯独领风骚，每次比试都要把东郊和北郊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西郊大营厉害的人多，刺头也多，各个武力值高不算，脑子好的也多，自然脾气也是一言难尽的。 　　顾暖暖既然要做就要做好，训练新人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做惯的，但也不陌生。 　　鉴于目前这个情况，顾暖暖准备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自然是尽可能挑武力值比较高的西郊大营，当然还要让他们听话。 　　若是实在太麻烦最后也搞不定，她就用第二套方案，那就是挑善于听从命令的。 　　顾暖暖今日里面依然穿的是一身红衣，外面穿着贴身的软甲，前面的头发盘得干干净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后面的头发束成一束然后全部编成辫子，留了余地之后将发尾束在了腰带里，这一身要有多干净利落就有都干净利落，甚至比在场不少男子都要利落。 　　顾暖暖来的时候练武场上已经人声鼎沸了，但也有不少人闲在一边聊天打屁的，甚至顾暖暖还看到在练武场边上喝茶下棋弹琴的。 　　真是相当的有个性！ 　　有个性好啊！ 　　顾大小姐最喜欢了！ 　　“县主稍等，末将这就让他们集合。”陪着顾暖暖的将军也是眼皮子直抽搐，但是没办法，军营就是讲究谁拳头大的地方，这帮子混蛋如今越来越厉害了，他都不敢像早几年出手教训了，就怕自己不小心输了，被埋进坑里，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大事上这些个兔崽子从来不含糊。 　　将军的亲卫吹响了集合号角，练武场上，营帐里的人都往平日里站队的地方跑，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的跑动，等到最后一声号角响起，那真是什么妖魔鬼鬼啊都出来了，有那么二三十人是直接从远处飞过来了的，还有被堵在后面，也不绕道或者挤过来，而是直接踩着前面人的肩膀过来的。 　　前面站着的人显然都习惯了，还有坏心眼在人家踩过来的时候直接肩膀一塌卸了人家力道的，厉害一点的稳住身形踩下一个，没稳住的倒下去被边上的人手一抬直接扔到了前头，不过没有一个直接掉地上，都是半路就翻好身，稳稳落地的。 　　顾暖暖对着边上的将军笑了笑：“大家真活泼。” 　　将军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们还能更活泼一些！” 　　“我就喜欢活泼一点的。”顾暖暖回给他一个矜持的笑容。 　　将军默默一抖：总觉得后背有点凉！ 第一三八章 　　最近杀神之名可谓如雷贯耳, 这些西郊大营的天子骄子们, 虽然没有机会亲眼见到朝阳县主砍杀整个北蛮使团, 但是这后续流传出来的各种描述也让他们对当时的场景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传闻中朝阳县主绝色倾城, 传闻中朝阳县主心狠手辣还杀人不眨眼！ 　　这是怎么样一个女人？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 她是顾泯的女儿！ 　　所以当大营的统领将军告诉所有人，站在点兵台上的女人就是朝阳县主的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格外的热烈。 　　“将军, 你们军营应该常有考核吧 ？”顾暖暖虽然是疑问的语气, 但是后面已经直接说下去了, 显然是知道西郊大营的习惯的, 过来之前是有做过功课的，“那么就请最近一次考核前一千五百名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这, 不瞒县主, 我们西郊大营的实力就算三千开外也能比别人家千名内有实力。”统领将军说到这里还是非常自傲的。 　　“我最讲究公平，一贯一视同仁。”神龙卫打算只收一千人的消息并没有公布出去，京都三营得到的消息就是皇帝要选拔直接听命于他的亲卫, 不是在皇宫里的禁卫军，而是可以上战场立战功的那种。 　　能上战场人能少？所以大家的保守估计也要五千人左右，这样一来，作为一贯独占鳌头的西郊大营, 人家觉得五千，他们占三千名额那绝对是应该的。 　　但是朝阳县主只要了一千五百人，这是什么意思？每家一千五百人？！ 　　“可是县主……”将军还想说什么, 就被顾暖暖抬手打断了：“一千四百人。” 　　“啊？”将军一愣，见顾暖暖又要开口立刻回过神来，“好的，是的，没有问题，县主。” 　　“很好。”顾暖暖点了点头，“军人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服从命令，令行禁止！” 　　打仗从来都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武力值再高，不听指挥也是枉然。 　　“县主所言甚是。”将军老脸一僵，立刻转头吩咐把前面的一千四百人挑出来，至于其他的不敢再坑声，就怕多说一句就又要少一百个名额。 　　将军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还不知道这被他一句话丢掉的一百个名额，要怎么跟自家这些兔崽子交代呢！ 　　不管他怎么跟人解释，反正顾暖暖现在就在点兵台上看着下面的一千四百人。 　　寒风凛冽中一片黑压压的，都是盘着利落发髻的人头，顾暖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对着传令兵道：“要进神龙卫的第一步就是把长头发剪了，不管是耳朵以上的高度，还是光头都可以。” 　　“……”传令兵瞪大眼睛看着顾暖暖，还以为她口误说错了，但是显然对方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他动了动唇，最后低头抱拳道，“是。” 　　等到传令兵下去，很快下面就出现抽气声，然后就有小声说话声，渐渐见顾暖暖没有反应，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场上就喧哗起来。 　　顾暖暖就站在上面看着，等到传令兵再次过来才再次开口：“愿意剪发的，明日在京都城东比武台集合。” 　　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根本不关心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这朝阳县主简直岂有此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损坏！” 　　“为什么要剪头发？” 　　“俺还要回家娶媳妇儿，俺不想当和尚。” 　　“什么神龙卫，滚犊子！老子不稀罕！” 　　“袁冲你怎么不说话？”所有人都在讨论朝阳县主为什么要他们剪头发，这件事情是多么的不合道理，抱怨咒骂声不绝于耳，连将军过来骂了也只是稍稍平缓。 　　这时候谁表现的无动于衷，谁就格外显眼。 　　袁冲，今年十七，父亲世袭爵位，只不过如今已经削到最末等义勇校尉了，等到了袁冲这一辈就什么都没有了。 　　偏偏袁家一直没有出什么好货色，甚至连守成的人都没有，以前的奢侈好逸恶劳倒是继承的很牢。 　　袁家早就靠典当度日，偏偏袁冲父亲还很是好色，又蠢，年少的时候就被一个花舫出来的花娘勾了魂，为了让花娘进门，娶了袁冲的母亲，结果成亲没几个月花娘就大着肚子进门了。 　　袁冲母亲差点被气死，好歹婆母还算靠谱，一直压着倒也没有出大事儿，不过花娘还是生下了长子。 　　之后就是袁冲出生，只不过花娘会作妖，袁冲母亲怀孕生子都心情不好，没几年一病不起死了。 　　袁冲父亲倒是想抬花娘为正室，但是扶妾为正是要吃官司的，还要剥爵位的，这也是袁老太太强压着花娘不让她先进门的原因。 　　进门为妾就是一辈子为妾。 　　妻孝一年后，袁老太太给袁冲父亲续娶了一个妻子，是一个精明商人之女，还是乡下长大的，除了陪嫁多点，力气大点，人糙点没有别的毛病。 　　不过人再糙，毕竟是十七八岁的花样年纪，收拾好了也是好的，于是很快袁冲有了一个妹妹。 　　这位继夫人精明能干，用钱就把全家都收拾的服服帖帖，就连花娘想要作妖也作不起来。 　　袁冲着实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这导致他对于继母和妹妹都格外友善。 　　直到四年前情况急转直下，因为他继母在从商铺查账回来的时候，马车的马惊了，他继母从马车里滚下来后脑砸在街边石头上死了。 　　再然后他继母还没有下葬，他的父亲就带着他的花娘妾室和长子，一家三口私奔了。 　　留下两个妻子生的一儿一女，还有年迈的老母亲。 　　袁老太太当场气晕过去，醒过来就中风了，一年后半夜一口痰噎在喉咙里憋死了。 　　此后袁家就剩下袁冲和妹妹两人，一个家也是千疮百孔，财产被那私奔的卷走了大半，剩下的还被旁人顺走了不少。 　　之后十五岁的少年把妹妹送到了还算靠谱的舅舅家，自己参了军。 　　作为西郊大营第一个来报道的人，袁冲来了不过半个时辰，顾暖暖手里就已经有了对方的生平。 　　这孩子挺倒霉催的。 　　“愿意剪头发？”顾暖暖一开始只把它当作第一题，没错，这就已经开考了，但是后来想想，当兵真的是剪掉头发要方便很多，于是就跟皇帝派来的人沟通了。 　　皇帝让顾暖暖选拔神龙卫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她当个光杆司令，而且只要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满足。 　　尽管如此还是被顾暖暖剪发的要求吓了一跳，讨论许久之后皇帝最后咬牙同意了，但是要顾暖暖保证挑的人一定能行，如果不行就要问顾暖暖的责。 　　顾暖暖自然没有问题，毕竟不行不是还有她保底么？！ 　　草原什么的她也是想要去见识一下的！ 　　“愿意。”袁冲训练刻苦，资质也是上乘，长期包揽西郊大营考核的前十名，最高一次甚至进了前三，也是考核排名靠前的士兵中最不作妖的。 　　顾暖暖见袁冲回答的这么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最喜欢这种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转头拿过一个相对精致的木牌，上面已经写好了袁冲的基本信息，最后顾暖暖给木牌按了一个朱红色的印【朝阳宝鉴】。 　　“拿好考牌和生活费，不要出东城，等通知考试。”顾暖暖把牌子递给边上的人，那人便将牌子和十两银子一起交给了袁冲。 　　袁冲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让他回西郊等通知，而是给生活费不让出城东，不过也没有问缘由，拿着钱决定先找个住的地方，再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大冬天天不亮就从西郊赶过来真的挺累的。 　　出比武台的时候还要求穿上他们准备的黑色棉马甲，并且要求在等通知之前只要醒着就要穿在身上，如果外出的时候不穿，被发现就当弃权。 　　袁冲更加奇怪了。 　　很快穿着黑色棉马甲的人在城东渐渐多起来，之后又来了穿着灰色马甲的，最后是胡桃色马甲的。 　　这些人都领到了牌子和十两银子，开始了在城东等待考试通知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城东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记录下来，然后再送到顾暖暖的案前。 　　这些考生有不少互相之间相熟的，所以除了几个财大气粗的自己住客栈之外，大多都是与人合租一间房，还有聪明的，直接和人一起包了大通铺。 　　有这样安分的，也有不安分的，有那种从军营里出来后，就像出栏的小猪仔到处乱拱的，若只是随便逛逛看热闹还好，还有往赌坊花街钻的。 　　城东属于比较富的区域，贵倒是一般，所以这里能花钱的地方特别多。 　　“当真是人生百态啊！”顾暖暖啧啧出声，一边说一边在花名册上画叉，让边上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县主，这，这可太严格了。”这样画叉下去还能剩多少人。 　　“严格？神龙卫可是陛下直属，自然样样都要出挑才行。”顾暖暖转头看着众人问道，“只有最好的才配得陛下亲眼，你们觉得可对？” 　　众人：你都这么说了，谁敢说不对。 　　一屋子人立刻疯狂点头，各种表忠心，当然还要给顾暖暖点赞打 call，夸她想得周到，虎父无犬女，实在太英明神武。 　　“县主所言极是，只是这样一来，县主挑过来的一千八百人可不剩多少了。”原本挑了四千五百人，光一个剪发就抹掉了十分之四，这会儿才几天这就又划掉了上千人，等到约定的七日过后，怕是能剩两三百人就不错了。 　　“三大营人才济济众位莫要担忧。”顾暖暖得承认，这种筛选法可能会弄掉不少好苗子，或许人家只是一时昏头，以后不会再犯，但是有什么关系，反正人多的是。 　　而且皇帝给的时间可不多，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吃了教训痛改前非回头是岸。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有些机会可以挽回，但是有一些机会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只有时刻准备好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最好了！ 第一三九章 　　“袁冲, 百唱圆来了个新人唱百褶戏, 我们去看看？”说话的人叫陈驱, 家里处境和袁冲相差不大, 不过陈驱的父母靠谱很多, 虽然不能开拓但是守成没有问题，拖后腿更是不存在的。 　　“不去。”袁冲拿着一卷兵书, 抬眼看了一眼陈驱, 想了想还是说道, “我劝你也不要去。” 　　“为什么？”陈驱学武天赋好, 如果什么都不管, 光拼武力值，陈驱估计能拿整个西郊大营的第一。 　　但奈何陈驱四肢长得分外好，脑子却没有长好。 　　倒也不是真傻子, 就是傻白甜, 　　袁冲放下手中的兵书，神色认真地道：“因为我觉得考试早就已经开始了。” 　　“诶？”陈驱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考试不是让我们等通知么？” 　　袁冲其实在最开始就觉得奇怪, 剪头发这事情掀起的浪头实在太高了，一般而言根本无需如此，若是真的需要等以后进了神龙卫再剪不是比现在把它当作删选的条件更好？ 　　第二点就是他们等待的这段时间，为什么要穿这种统一的棉马甲？还不能出城东？ 　　这所有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这种情况下其实最适合的就是敌不动我不懂，不是让等么？那么他们就等，额外的事情最好不要多做, 以免画蛇添足。 　　袁冲的想法其实很多人都有，也有很多人察觉到了，只要做人稍稍警惕一些，或者身边有那么一两个真心不错的朋友稍稍提点一点，马上就能察觉这点不寻常。 　　所以说，顾暖暖的考题真的不难，但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即使会怀疑，还是会有侥幸的想法，面对诱惑连根本无力反抗，或者说根本不想反抗。 　　七天过后这一次的一千八百人留下了足足留下了有四百多人，主要是到了后面几天基本就没有人会被淘汰了。 　　会受到诱惑的人，一开始就没有把持住，而能抵制的短短几天不足以让他放松警惕。 　　这很好！ 　　七天一到顾暖暖就让人在街上敲响了锣鼓，宣布所有考生都前往擂台报道。 　　一千八百个穿着三色棉马甲的男子涌进擂台现场，按照军营不同，坐在不同的位置。 　　然后从最边上的东郊大营开始喊名字，喊到名字的都会拿到一本类似于账本一样的东西，上面有考生的名字，还有一个圆形的印章 ，上面印着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拿到甲乙的人直接坐会看台，拿到丙的人留在擂台以自己的武力争夺能留下的机会，拿到丁的人可以直接回去了。 　　袁冲拿到了乙等，这让他有些莫名，原以为自己这样安分守己，应该可以拿到甲等才对，陈驱拿到的是丙等，不过不用担心，以陈驱的武力值通过是妥妥的。 　　不过他挺想知道的，人家甲等都是因为什么才成为甲等的。 　　不过丁等的人实在是比想象的还多很多。 　　一共只有一千八百人，淘汰的居然有一千三百多，只剩下四百多，其中甲乙两等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个人，剩下的都是需要另外考校的丙等。 　　好严格的考试！ 　　这一千八百人原本可都是三大营的佼佼者。 　　多数人拿到了本子翻开一看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通过了，但是也有很多人不甘心，不肯走，就想看看能留下来的都是什么货色。 　　结果东郊大营因为一个人爆了！ 　　这个人名叫赖临，营里都叫他赖秃子。 　　别人还要纠结要不要剪头发，他是少年秃，常年光头，所以压根没有剪头发这个烦恼。 　　这人个子不高，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兵丁中算是矮小，一张脸没有一点特色，说话畏畏缩缩习惯看人脸色，如果不是他会讨好人，武功也还算不错，东郊的整体水平也不算高，他这种根本连前一千五都排不到。 　　但就是他居然得了甲等。 　　东郊大营很是有几个贵公子富豪，平日里，这赖临就是他们的狗腿子，今日居然翻身做了主人，这如何了得。 　　这场淘汰东郊大营淘汰的人最多，五百人只剩下了四五十个，这些被淘汰的大部分家里不是有权就是有钱，本事也有几分，平日里都是被吹到十分的。 　　这会儿的情况是直接戳到肺管子了，直嚷嚷着不公平。 　　顾暖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让人把人都赶了出去，这才四百多个，还差五百多，她还要再跑一趟军营呢，忙得很。 　　至于已经通过的，全部拉出去剪头发换衣服，然后送到皇帝派遣的另外一位专门训练的将军手里，当然原本大家手里的本子也会被当作个人材料一起送过去。 　　每一个顾暖暖都写上了录取的理由。 　　之后过了三天，新的两千五百人报道了，这次依然和上次一样，大家静静地等待七日后出结果。 　　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一波弹劾朝阳县主折子放到了皇帝的案头。 　　“说顾家丫头收受贿赂，选拔不公正。”皇帝拿起一本看了一下递折子人的名字，嗤笑一声扔到一边，再拿起一本，内容大同小异。 　　大总管刘全在边上安静不做声，倒是皇帝嗤笑完之后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是阿珩的媳妇儿没错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可把这群红眼病给全得罪了。” 　　皇帝选顾暖暖自然是他多番考虑，同时觉得别人担不起，但是很多人不这么想，世界上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有妄自菲薄的，更多的却是高估自己。 　　只不过皇帝一贯强势，所以下的决定，又有顾泯在背后，有没有意见都给憋着，如今有了那么点风吹草动，什么鬼魅魍魉都跳出来作妖了。 　　换一个人皇帝还怕顶不住，但是阿珩这媳妇凶得很，他并不担心，倒是很有兴致知道她怎么应对。 　　“昭王殿下和朝阳县主使奉了陛下的旨意，自然不怕得罪谁。”刘全仿佛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句。 　　皇帝斜睨了刘全一眼，刘全讪笑了一下，立刻跪下：“是奴婢逾越了。” 　　“阿珩走的时候说什么了？”皇帝啧了一声，刘全哎哟了一声：“还是陛下了解昭王殿下，殿下走之前叮嘱奴婢要在陛下身前多多说他还有朝阳县主的好话，殿下说，外面的人坏得很，看陛下对他好那是嫉妒地眼睛都红了，他这一走他们还不使劲儿在陛下面前给他上眼药。还有朝阳县主吧……殿下说她从小生活环境简单，一是一二是二，还倔，受了委屈一定要当下报复回去，存不住气儿，就怕得罪人太多，让奴婢在陛下面前多看顾着朝阳县主。” 　　刘全脸上都是高兴：“要不怎么说殿下好呢，奴婢就是个端茶倒水的，能看顾啥呀，殿下还往奴婢脸上贴金，再说了这不是有陛下在么，奴婢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殿下还愿意捧着奴婢。” 　　“你是朕身边的人，小十九待你好自然是应该的。”皇帝对刘全口中宫珩的话深以为然：外面那群人真是坏得很，都嫉妒他对弟弟好。 　　笑话，那是他弟弟，是随便阿猫阿狗能比的么？ 　　再说顾家丫头，这以后就是咱老宫家的媳妇儿了，这群不长眼睛的说她不好，不就是说他老宫家眼瞎？ 　　皇帝用力哼了哼，然后搓搓手：“刘全，你把这些折子送去给朝阳县主，看她什么反应。” 　　刘全立刻应声，收拾出一大捆弹劾朝阳县主的折子，然后退下了。 　　没多久顾暖暖就接待了大总管刘全，还有一大捆弹劾她的折子。 第一四零章 　　顾暖暖一开始看到那些钻进销金窟撒钱的就知道划掉他们估计会有些反弹,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反弹的浪潮这么大, 跟之前剪头发的事情比也不差什么了。 　　这些个货色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是顾暖暖没有想到的, 不过没关系, 她这边也是早有准备。 　　有心要培养子弟的世家大族，不管文武都是延请名师的, 资源比起普通人来不知要好多少, 即使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 但是在大家族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喜欢赌怎么了？偶尔玩两把只要不上瘾都好, 好色怎么了？家里也养得起, 喜欢斗鸡玩蛐蛐也没啥，养得起…… 　　只要脑子清楚，不耽误正事, 有个把爱好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这些在他们眼中无所谓的小瑕疵, 在顾暖暖眼中可是大问题。 　　第一他们本身就是正在服役的兵丁，进城是因为来报名，现在她让他们不出城东等候, 那么就应该等候，不应该作出不符合此时身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顾暖暖每人给了十两银子的食宿费。 　　这十两银子在城东过上七天，对于穷人来说很是奢侈, 对于富豪来说是很拮据，但是都是能过得下去的。 　　同时这十两银子其实就是一个明示。 　　就差没有明着说，这七天你们需要过的就是这十两银子能过的日子。 　　你可以节约, 把钱省下来留给家里人，你也可以用这十两银子赚钱自己过得更好，但是给你十两银子，你却在七天内挥霍几百上千两。 　　顾暖暖拿出一张叠得老厚的纸，上面画着表格，分成七大格，每大格又细分若干，获得甲等的学生这七天都在干什么，顾暖暖让人用朱笔写下来了，而获得丙等的则用墨笔写下，谁在什么时辰干了什么，看过去是一目了然。 　　然后着重挑选了几个最壕，看了折子之后再拣出其中蹦哒厉害的几个，一一举例。 　　朝堂上皇帝等所有人吵吵完了，才让宫人拿出顾暖暖的折子宣读： 　　【臣女出身勋爵，托陛下鸿福家中已然富贵非常，但动辄几百上千两的挥洒也不曾尝试。祖上积累财富功德是为了后代子孙无需在生死之间拼搏，但是绝对不是为了子孙躺在祖辈的功德簿上做蛀虫。 　　众位勋贵世家后代，从出生便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这是祖辈的恩德，更是陛下的恩德。然而这些朝夕之间挥洒千金的功勋世家后代却辜负了陛下的恩德。 　　他们挥霍着祖辈的血肉，却不思报效陛下，多少世家大族都是败于不孝子孙，他们生生糟蹋了祖辈敢拼敢杀，忠诚义勇的血脉，断绝了陛下获得有才之士的途径，可谓不忠不孝。 　　而今臣女恳请陛下，将此等攀附吾大启江山的吸血虫，尽数诛之！为大启勋贵世家正名，莫让如此污浊玷污祖辈功勋，还祖辈荣光盛名！】 　　四五页薄薄的纸，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引经据典，但是表忠心拍彩虹屁一样不少，当然还不忘给别人上眼药。 　　只是到了最后一段，整本折子瞬间就都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整个朝堂在朝阳县主的折子读完后，彻底陷入死寂。 　　之前弹劾过顾暖暖的，各个都咬牙切齿，额头更是忍不住冒冷汗。 　　特别是还跪在大殿中间的几个人，就差找条缝钻进去，好让人看不见他！ 　　这个县主为什么不走寻常路，大家弹劾就弹劾，不就是你来我往么？大家都准备好开撕了，结果他们才逼逼几句，人就立刻喊打喊杀，打击面还特广，完全不怕得罪人。 　　最可怕的是皇帝最近正在找事儿呢，好不容易看着要过去了，结果还有这一出，这事儿怕是又难善了了。 　　谁家的败家子不拖回家好好看着，反而放出来蹦跶害人！ 　　这时候许多人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是想借着这个事儿搞一波朝阳县主的了。 　　皇帝把手里和折子一起送过来的表格直接砸在了跪着的中间几人头上：“你们可真是朕的好爱卿，大启的栋梁之才，朕这决策江山社稷的大殿，都让你们掰扯这些事情？” 　　皇帝声音拔得很响，显然怒气高涨的厉害：“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你们捧的都是一些什么货色！” 　　皇帝发怒，整个大殿就再没有站着的人了，只有永王慢悠悠跪下，然后慢慢开口：“启奏陛下，臣有一言禀上。” 　　“……说。”皇帝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永王。 　　这董家还没有封王时就是有名的花瓶精，祖传的大殿打酱油，虽然站在第一位，但是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基本皇帝不开口问他就不会啃声，当然更多的是皇帝开口问了，永王也是装聋作哑。 　　没想到这回居然主动开口？简直跟铁树开花一样难的……该不是想要告老还乡了吧？ 　　这……不该吧！ 　　“启奏陛下，天瑞陛下在时曾颁布过新的爵位继承律法，可惜后来因为各种意外，先帝时期就彻底废弃了，如今倒是可把这条法令直接拎出来。”永王说完就闭上了嘴，不再开口了。 　　然后包括皇帝在内，所有的目光都钉在了永王身上，结果人家说完了就装死了。 　　这站在勋爵最高位置的人，居然说要把爵位继承的法令重新拿出来用！ 　　这分明是自家挖自家的墙角，这永王府也是够奇葩的，脑子怕不是进了水了？ 　　“这样看来，董卿倒是对自家子嗣很有信心了？”皇帝弯唇一笑。 　　永王闻言也是一笑，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正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生于富贵，常年居于高位，身姿挺拔，容貌俊美，平日里并不爱笑，但是此时不说这一笑宛若春花烂漫，也是让整个大殿为之一亮。 　　“臣平日所闻驳杂，对于当年的考试也有所耳闻，若是这种考试都不能过，那么这等无用的废物哪里配享受祖辈心血，陛下的恩泽！”永王说完朝着边上的岚王递了话头，“岚王可有同感？” 　　“永王所言极是。”岚王自然力挺小伙伴，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整个大殿遭受美颜二连击。 　　觉得自己洗干净眼睛的皇帝闭了闭眼睛，才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那么等到神龙卫结束，朕就要考校一番众位世子，也让朕看看我大启下一代的皇亲贵胄是个什么模样！” 第一四一章 　　顾暖暖听到爵位考试的时候, 甜汤都从嘴里漏了出来, 汤圆递上手帕才吸了口口水, 一边擦嘴一边疑惑地道：“我们大启还曾今有过这个规矩？” 　　这是哪位神人想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 反正现在外面都在说这个, 据说已经开始正式起草法典，昭告天下也应该要不了多少日子。”汤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个事情, “茶楼里的人说是永王殿下在早朝的时候提出来的。” 　　“怎么, 怎么就这么突然提这个了？”顾暖暖觉得这个乐子大了, 估计整个大启都要鸡飞狗跳了。 　　汤圆想起茶楼里说书先生那栩栩如生的描述, 还有好像亲临现场看到的跌宕起伏的情节, 再看看她们家毫无所觉的小姐，心里轻轻叹口气：“突然提这个，小姐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我？我怎么了？我哪里知道？”顾暖暖觉得莫名其妙, 这种国家大事, 管她屁事？她最近光是选拔神龙卫就烦得要死，后面能选上来的确实都是人品过关，或者自控能力极佳, 再不济也是切开黑的人。 　　但是比起第一批淘汰的人，后面选上的，在武力值方面到底有所不及，虽然可以通过后面的训练有所提高, 但是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后天努力所能企及的。 　　现实有时候很美好，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非常残酷的。 　　“小姐，你该不是忘了, 你给陛下的折子里都写了些什么吧！”汤圆就差翻白眼了，当初那折子她也是看过的，真的是又气愤，又有些热血沸腾。 　　结果写的人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立刻就觉得当初感动地不要不要的自己像个傻逼！ 　　“……啊！”顾暖暖拳掌相击，想起来自己都写了什么了，“原来如此，我随便……咳咳，陛下和各位大人看重我费尽心思写的折子，我真是很荣幸的。” 　　汤圆：…… 　　信你的邪！都听见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因为爵位考试的横空出世，顾暖暖这边的压力陡然减小到忽略不计，原本弹劾顾暖暖的折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弹劾各个爵位继承人的折子。 　　今日谁家世子在外面为了争花魁和人打起来了，如此好色之徒怎堪爵位重负。 　　明日谁家小侯爷，小伯爷居然流连赌坊，书院考试作弊，如此人品怎堪爵位？ 　　另外就是这些人大约都get到了顾暖暖告状的精髓，那就是把事情往大里说，往严重里说，每本折子的开头差不多都是【陛下，不好了！】，然后告状谁家继承人怎么不行，完了再从点到面延伸。 　　描述一副所有贵族都是鱼肉百姓，奢靡愚蠢的未来。 　　最后所有的折子在皇帝眼里就说一句话【陛下，江山要亡！】 　　颇有战国时纵横家的风采。 　　然而此时是大一统几百年的大启，而不是乱世战国，所以…… 　　皇帝把手里的折子往地上一砸：亡尼玛逼！！特么你们九族都亡了，朕老宫家的江山也不会亡！！！ 　　皇帝要不是还有理智，早就把这些诅咒江山社稷的混蛋，都拉出去死啦死啦滴了！还好多年皇帝早已修炼成了非人，所以皇帝忍住了，但是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黑着脸，那些个写乱七八糟折子的也像是被按了放大镜，除非不犯错，不然就要你好看！ 　　就在这时候顾暖暖的第二封折子过来了，主要就是说明了人品和武功的关系，并说明了挑选的理由。 　　皇帝自然是明白，但是很多事情都是难以两全的，这让他心情更恶劣，不过稍稍欣慰的是未来的弟媳妇儿给出了一个办法，稍稍能补救一下。 　　那就是在正式的一千个成员之外，另招两千人预备役。 　　每隔一段时间正式役和预备役都要考试，正式役的最后一百人将降级进入预备役，而预备役也分为两部分，每一部分的前一百名可以往上提一个等级。 　　至于这两千人，就从之前考试中被淘汰的丙级考生，还有丁级考生中犯错情节并不严重的人之间挑选，当然这次是纯武力值，或者有什么特长才能被选入的。 　　顾暖暖另外给皇帝增加了两倍花费，本来以为这事儿不好通过，结果皇帝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拍板同意了。 　　顾暖暖曾听宫珩说过，今上作为皇帝算是节俭的，当然各方面也很抠，虽然在军事上比较大方，但是这种预料之外的事情就算同意，也不用想一想么？ 　　不过别管怎么样，皇帝同意了就好，于是顾暖暖又风风火火开始挑选两千预备役了。 　　过年的时候顾泯作为一个暂时无用的保底大佬，请假回来过年了，这时候家里两个大肚婆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顾晾晾的肚子稍稍小上一些。 　　整个新年都是在三个大肚婆讨论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未来的育儿经中度过的。 　　把昭王殿下睡了又睡，睡了再睡，各种睡的顾暖暖摸了摸肚子，有些怅然。 　　其实她也挺想要孩子的，不过这时候不来也好，只是他们这样那样了那么久，也没有说做避孕，依然什么都没有，难道她和宫珩要走上不孕不育的道路？ 　　而此时此刻的宫珩在南蛮也正好想到这里。 　　起因是十六岁的六宝在和七宝一起打猎的时候救了一个南蛮寨子的首领独女，被人家大小姐看中了。 　　六宝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打败了这个寨子里其他大小姐的求婚者，迷迷糊糊就把人家大小姐领回了宫珩的行宫。 　　人家黑山寨的大小姐活泼娇俏，热情奔放，一番告白表衷情之后，六宝被顺利拿下。 　　宫珩自然是看好的，出了不少东西当聘礼送去黑山寨，还给主持了婚礼，然后这对小夫妻才成婚两个月，大小姐就怀上了，算算时间估计是新婚那几天。 　　宫珩觉得自己浑身被扎满了洞，任那穿堂风呼啸猛烈把他吹得透心凉。 　　一开始他身上有毒所以子嗣艰难，但是后来毒已经解了，他的暖暖却依然毫无动静，虽然此时没有似乎更好，但如果有了也不会受到诟病，毕竟他和暖暖的情况谁不知道。 　　他和暖暖的接触是皇室默认的，如果真的有了即使不在婚内，也不会成为污点，甚至只要稍稍运作，甚至能成为小福星。 　　但小福星没有来。 　　宫珩不高兴，很不高兴，于是那位引起争端的南蛮公主来的时候，被拦在外面没有见。 　　顾晓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摸到宫珩的书房：“殿下妹夫，你可一定要把这个疯女人拦住了，我要没地儿躲了。” 　　“其实你当这个南蛮驸马也不错，就当为了大启和亲。”宫珩来之前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就是没想到双方的对战早就结束，原因是正是因为他。 　　有消息传来昭王殿下要亲自来南蛮，南蛮的绝大部分姑娘都曾听过宫珩第一美男的名号，之后又有德高望重的南蛮蛊医对宫珩那是夸了又夸。 　　他们要是继续打下去，估计谁都见不到宫珩，而且真的朝廷派兵来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这时候把该杀的杀了，该吓唬的吓唬了，他们就可以退回去了。 　　等到昭王殿下过来召见一波，给个说法，再送些礼物，这事儿就差不多了。 　　毕竟南蛮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占领大启的土地。 　　在山林之间他们有优势，大启不能耐他们何，但是到了平原，面对大启这样的庞然大物，南蛮只有送菜的份儿。 　　然后宫珩就见到了这位南蛮二公主。 　　这位二公主是一个有道德的颜狗，所以在知道宫珩有未婚妻之后，倒是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但是这位公主开始每天报道，啥事儿都不敢，就是盯着宫珩。 　　“昭王真绝色，观之使人心情愉悦，胃口大开，万愁皆消。”这是二公主的原话。 　　果然短短两个月，这位二公主的脸都吃圆了！ 　　再之后，顾晓押着粮草和用来安抚南蛮的物资过来了，然后这位二公主看上顾晓了。 　　首先顾晓的颜值不是顶级，但是这种才像是能过日子的男人长相。 　　在二公主眼里，昭王殿下这种就是看看的，真的生活在一起，不是信仰坍塌，就是亚历山大，太累。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已经折腾了大半个月了。 　　“殿下妹夫这说的，我堂堂七尺男儿还能倒插门？！”顾晓对未来妻子是不是大启人倒是没有特别介意，但是他早早就立誓，以后是要给师傅，现在是养父，是要给他养老的，这样子他怎么能跑去倒插门呢？肯定不可以的。 　　“不是倒插门就可以？”宫珩倒是很意外，一般男子对于娶外族女子总是会有一些芥蒂的，不过顾晓不介意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他家暖暖的兄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是未来岳父养大的，这性子……怎么样似乎都不会显得奇怪。 　　“倒是……无妨。”顾晓颇为认真的想了想，“如果蠢一点，嫁妆多一点就最好了。” 　　“……”宫珩：二舅子，我跟你说，你这想法不太对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 里宫珩只是作为一个停战的借口，或者说一个台阶，一个契机，这也是皇帝一开始希望宫珩做的，也是南蛮自己给自己递的台阶。 　　并不是什么宫珩一来仗都立刻不打了，没有那么苏的男主光环的，大家不要误会。 第一四二章 　　二月二龙抬头, 昭王传来好消息, 南蛮和大启化干戈为玉帛正式签订了休战通商的盟约, 并且表达了想要联姻的愿望, 之后会派遣使团跟随昭王殿下一起回京都。 　　整个大启都沸腾了, 实在是这两年大启的局势越来越好了，首先是没有重大的自然灾害发生, 这让大启的国力日渐增强。 　　西蛮虽然态度暧昧, 但是表面上一直和大启维持着相对友善的关系。 　　北蛮前年被打残了, 如今胆子都要吓怕了, 短时间内构不成威胁。 　　东部海盗去年被整锅端了, 现在不能说海域上完全风平浪静，但基本都安稳，港口税收一下子翻了几翻, 更是大把外邦金银珠宝舶来品流入大启, 刺激着消费，同时大启运出去的各种物品也带动了好多好多产业。 　　如今南蛮也安稳下来了，那么未来外交上面发展比较好的话, 大启将迎来最少十年没有战事的和平时期。 　　十年没有巨额军费输出，对于大启这种疆域广阔的大国来说，好处就像台阶连跳，一上一下就是双倍, 甚至双倍都不止。 　　只不过欢呼热闹后，大家对于南蛮过来的要联姻的使团，总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毕竟就在几个月前，北蛮使团被他们家杀神全灭了。 　　这南蛮要是招惹到了杀神，是不是也要被全灭啊？ 　　也不知道怎么出来的传言，总之顾暖暖听说的时候已经有人写了信往忠勇公府递。 　　“殿下留下的人说，这些人就是怕您心情不好就把南蛮使者团也给灭了，但是又担心南蛮手段多，而且不好打，要是以后打起来不方便，所以就都写信给您劝你忍一忍。” 　　汤圆咧着一张嘴，虽然没有笑出声，说话也清楚，但是脸上的笑意一点没有压制的意思，“大部分都被他们截下来了，这几封写得比较好，就送进来让小姐您看看。” 　　顾暖暖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信：“我现在在京都百姓眼里已经是大魔王了么？” 　　“小姐太小看您自己了，不是京都百姓，是整个大启，现在的您就是震慑四方妖魔鬼怪的杀神！”汤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遥想当初她还曾为了见过昭王殿下一面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如今她从小伺候的姑娘都封神了，说不定以后有写到小姐的野史之类中，会提到一句杀神身侧侍女力大无穷貌美如花，名曰汤圆呢？ 　　汤圆捧着脸双眼闪闪发亮，突然眉毛皱了皱：“小姐，您觉不觉得汤圆的名字不够英武霸气？” 　　“嗯？”顾暖暖不知道汤圆的脑洞已经上了【流芳千古】的道上，看着手里的信应了一声，“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叫汤圆的么？” 　　“……难道我应该选馄饨，饺子或者煎饼？”汤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你可以叫馄饨，到了今天你想要改个霸气的名字，就直接叫混沌。”顾暖暖放下一封信，换了一封接着道：“而你现在躺圆，躺着就会越来越圆，也挺好，你改么？” 　　汤圆抬脚就走：（￣皿￣）！！！ 　　欺负了汤圆后顾暖暖把手里的信看完，摸了摸下巴从里面挑了几封，拎着去找又请假回来的老爹顾泯了。 　　腊月二十顾泯就回家了，之后一直到正月十六才离开，这走了没半月又回来了，皇帝的假期倒是批得非常顺利，除了此时王氏正怀孕，作为保底大佬是真的没事之外，更重要的是顾泯表现出来的无心军务和恋家，是皇帝最想要看到的。 　　“爹，看看。”顾暖暖是在书房里找到顾泯的，每天也就这段时间顾泯是在书房里的，因为这段时间王氏要午睡，但因为大肚子的关系睡觉也变得很累，这时候就很烦躁，没有看到顾泯那还好，看到了必定要来气儿。 　　为了不影响夫妻感情，也为了让王氏能更加心平气和一点，所以每天吃过午饭顾泯就会短暂告别他的仙女，一个人在书房看会书，或出门访个友什么的。 　　顾泯看了一眼顾暖暖放到桌子上的信，没有先拿过来看，反而另外拿出一张帖子递给顾暖暖。 　　顾暖暖扬起眉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帖子，这什么帖子居然没有送到她手里，反而送到了自家老爹手里。 　　结果一看居然是宗人府发过来的爵位继承人考试帖子。 　　“……”顾暖暖拿着帖子沉吟了一会儿，“爹要立我做世女？” 　　大启的女性只要是嫡出在法律上就拥有继承权，包括财产和爵位，虽然一般而言依然是儿子继承的多，但在没有嫡子的时候，只要正室足够强势就没有庶子的事。 　　再有就是法律规定，没有嫡子可有嫡女继承，但是如果跳过嫡女让庶子继承，那么财产会收回三分之一，爵位削一等，这个损失一般还真没有人愿意。 　　于是大启的女性继承人虽然少，但也不算稀罕。 　　“嗯。”顾泯想过很多，也和王氏商量了很久，但是最后还是把帖子给了顾暖暖。 　　“不是，那娘肚子里的怎么办？”顾暖暖自己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县主的爵位，以后嫁给宫珩生下的儿子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女儿也是郡主，所以这个忠勇公的爵位对于顾暖暖来说真的挺多余的。 　　而且她要是把忠勇公的爵位带回皇家……顾暖暖拿帖子的手顿了顿：“我知道了，我会去考试的……考些啥？” 　　顾泯就知道自家闺女是真聪明的，都不用明说就懂了，又把几十年前的那些考题拿出来给顾暖暖：“总的来说考试还是比较简单的，随便看看就行了。” 　　皇室不希望勋贵继承人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寄生虫，但是也不用惊才绝艳，普普通通就很可以了，所以爵位考试是真的挺简单的。 　　“行。”顾暖暖点头了解，然后才指着自己拿过来的信道，“这几个人写得挺好，关于北蛮和南蛮，还有咱们大启未来的发展形势都分析的挺透彻。” 　　“是么？”顾泯随手拿起一封，一开始看得挺认真，只是最后却差点笑出来，这些人把他闺女当什么？又翻了几封，内容都写得很好，就像闺女说的分析的很到位，但是每封信的最后都要劝说自家闺女忍耐，莫要介意南蛮可能的冒犯。 　　南蛮使团还没有来呢，整个京都的人都在给南蛮使团向顾暖暖讨免死金牌了。 　　二月末朝廷正式下达了爵位考核的旨意，之后下达了三类继承人的考核时间。 　　第一种是已经请封成功的世子世女，这一类人大多已经成年，就算年纪小的也是被寄予厚望的，所以整场考试基本没有任何悬念，除了极个别都顺利通过了。 　　第二种就是类似顾暖暖这种，没有请封的，但是家里基本已经决定的，考核通过就直接请封的。 　　第三种就比较特殊了，各种情况都可能有，比如被继室儿子占了位置的原配儿子闺女。比如被庶子占了位置的正室女儿，再比如不满兄弟继承的其他兄弟或者姐妹。 　　这里要强调一点，大启是尊重嫡长制，在嫡长子有能力通过爵位考核的时候，无论下面的兄弟姐妹多么惊才绝艳都没用。 　　而当嫡长子失去继承资格的时候，其他的嫡出无论男女都拥有平等继承权，可以在家庭内部协商，也可以直接爵位考试上见真章 。 　　所以整场考试中最有看头的就是第三场，真是整个京都的贵人八卦都在这里了。 　　顾暖暖这边的题目很简单，都是常识类的东西，有点小学毕业考语文数学的感觉，甚至写文章 还可以用白话文，要求就是叙事清楚有条理，至于数学也没有很难得题目，很多都是实用题目。 　　日常的庶务管理，气候对市场生活的影响。 　　五百道日常题包罗万象，虽然都是平时生活中的事情，但是全部弄清楚还真不怎么容易，不过一般人只要智商在线及格是没有问题的。 　　考完了这些还有加分项目，比如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御射这些，都是可以加分的。 　　顾暖暖字写得还行，水彩画也能唬人，琴也可以摸上一摸，边弹边唱了一首大启很流行的歌【禅音】，再然后骑马射箭礼仪的分数都不错，特别是武艺拿了满分。 　　顾暖暖从场上下来的时候，四处都是喊加油叫好的，不过众人对顾暖暖的威名显然如雷贯耳，所以大家对她的武力值再崇拜，也只在边上看着喊着不敢靠近。 　　顾暖暖走得非常轻松，台上下来，下面的人自动分开给她开一条路让她走过去，看上去特别的霸气侧漏，让下面等着的汤圆激动的嗷嗷直叫。 　　只是人还没有走出去就被考官派人请了回去，顾暖暖一脸懵逼不知道把她叫回去干什么。 　　“县主安好，臣有一事还望县主相助。”考官也是为难，这不正好看到顾暖暖考完下场就立刻派人过来请人了。 　　“大人不必客气，有话尽管直说。”顾暖暖不喜欢绕来绕去，若是以前她还顾忌一二，现在没有横着走让别人无路可走已经算低调了。 　　“臣请县主担当第三场武艺考试的考官！” 第一四三章 　　准备带着瓜子水果去第三场考核看热闹的顾暖暖, 看了对面这位老大人一眼面露疑惑, 结果老大人搓了搓手：“县主, 不然咱们借一步说话？”说完还往不远处的街边大树看了一眼。 　　顾暖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一个面目平凡的灰衣男子靠在大树边, 刚巧翻了个白眼。 　　这人她认识，是刑六, 宫珩的第二圈亲卫首领, 六宝就是他一手带的, 之前也也和她见过礼, 他和手下的人就是宫珩放在京都留给顾暖暖用的。 　　这么说来, 莫非这位老大人算是宫珩的人？ 　　顾暖暖领着汤圆跟着老大人穿过第二考场，前往围观人群最多的第三考场。 　　最近几天可以说是京都老百姓的盛宴了，还是城东擂台那块地方, 第一类和第二类爵位继承人考试是共用一个考场的, 第一类考完上第二类，第三类单独分出来用一个考场，可见宗人府都知道第三考场的考核一定会火爆的。 　　还没有拐过弯就听到人声鼎沸, 那声势一点也不比当初顾暖暖单挑整个北蛮使者团差，而且因为没有那么多高官贵人在现场，所以众人更加放得开。 　　四处都有小贩兜售瓜子，水果, 糕点，茶水，光明正大的押注开盘也不算小, 更有说书人在边上指点江山，基本上谁家有些啥破事，除非真的隐秘不然上了这第三考场瞬间就能给你全扒干净了。 　　本来按照一惯的豪门贵族处理方式，肉烂在锅里，有什么破事儿都是捂着不给人知道的，但是大启近两百年的风水大约出了问题，那些喜欢用阴谋诡的人没有少，但是喜欢撕破脸正面刚的人也多。 　　更是有众多宅斗神书横空出世，只要谁家稍稍符合一些条件，广大群众立刻擦亮了眼睛时刻准备吃瓜。 　　比如昨儿个听见谁家新娶得媳妇儿难产死了，转头人家头七都没有过，外面已经说到那难产留下孩子被继母虐待，但是发奋图强最后逆袭打脸迎娶白富美，受到贵人赏识立刻走上人生巅峰了。 　　再比如谁家有亲戚上门拜访，里面正巧有表哥表妹，诶哟，那真是脑洞突破天际，不用三天各种狗血桥段都已经帮人家想好了。 　　顾暖暖和老大人就进去的那一路，就听了不少八卦，那真是叹为观止。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顾暖暖，等反应过来纷纷避让，颇有一种大王巡山的感觉，等到进了特意隔出来给考官休息的棚子，老大人又给顾暖暖见了一礼：“臣见过王妃。” 　　“大人不必多礼。”已经确定了对方是宫珩的人。 　　“老臣冒昧，本不该打搅王妃，只是这事儿老臣这边真的是无法，所以才只能厚颜求一求王妃了。”老大人又要行礼被顾暖暖拦住了：“无妨，你直接说。” 　　老大人答应了一声，这才娓娓道来。 　　这事儿还要从之前和北蛮那一战说起，那一战不但成就了谢家东川王府的威名，也同样成就了不少边疆武将，之后直接就成了皇帝这边的新贵。 　　这些新贵和旧的贵族短时间内肯定是经纬分明的，而且和旧贵族被荣华富贵养得半废不一样，这些个新贵浑身都锐利的很，往上爬的野心也很足，胆子也大，皇帝对他们的忍耐度也够高。 　　于是旧贵族的瓜好吃，新贵族的家庭矛盾却不是那么好弄的。 　　特别是那些战场上下来的，就像是狼崽子一样，把第三考场的武艺考试考官虎得够呛。 　　“原本那些富贵乡里的公子小姐有多少本事咱们都知道，安排的人本事也是够够的，但是如今多了这么几家新贵，咱们安排的考官还不够给那些个塞牙缝的，根本压不住他们，到时候宗室的面子，朝廷的面子都要丢了，爵位考试也会被质疑。”考核虽然是宗人府挂名的，但是做事的还是吏部的人，毕竟这些个未来的爵爷伯爷什么的，要是能用还是要在吏部存档起来，以后要用拉出来就能用了。 　　另外一个就是，虽然做事的是吏部，但都不是什么吏部的重要官员，毕竟人家大佬们本职工作就很忙了，没空理会一群家里有爵位可以继承的富贵闲人，这不，有啥事儿，下面的小吏们更是弹压不住。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有本事的武将都在皇帝手里捏着，随时可能调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去端了北蛮，就算暂时不动，人家也都在为将要到来的大战准备，谁理你这破事儿！ 　　老大人摸了一把辛酸泪，他在翰林院修了半辈子的书，一个五品混了几十年，这两天是被吏部借过来的，就这，已经是在场最大的官了。 　　顾暖暖顿时觉得老大人这也太可怜了一些，很干脆的点点头：“行，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不用县主做什么，只要县主同意，老臣这里就给上面递个折子报备一声就行。”老大人被分到这里的时候就得到可以便宜行事的承诺，所以才能如此自作主张请顾暖暖。 　　说到底还是上面的人对第三考场的不看重，毕竟绝大多数都是乌烟瘴气的人家，真正还有希望的人家怎么会沦落到第三考场。 　　顾暖暖自然是没有意见，在棚子里休息了一会儿，等那位老大人写好折子让人送出去，顾暖暖就带上考官的腰牌就跟着一起坐到了擂台的后面。 　　几个月前宫珩就是坐在这里看她把整个北蛮使团给削了，几个月后轮到她坐在这里，嗯……依然是要削别人的节奏。 　　前面那些多半都是日薄西山的老勋贵，已经被不肖子孙败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是第一场继承人没过的，下面的兄弟姐妹来第三场争夺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了。 　　顾暖暖：她其实挺想看看，这个第一场考核都没有过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若说不是个正常人，那不可能，继承爵位的不管怎么样脑子必须没有问题，哪怕药罐子，跛子，缺胳膊断腿都没关系，但是脑子不能有问题。 　　但要说脑子本身是没有问题的，那么该是怎么个养法，才能把孩子养成智障？ 　　顾暖暖记得第二场里有个六岁的小世子，脑子一般，启蒙了两年，人家都及格过线了。 　　然后很荣幸的顾暖暖就见到了第一场被淘汰的一位小侯爷。 　　“我是小侯爷，我才是小侯爷，你快去告诉祖母，秦氏养的几个小贱人要抢我的东西！你快去呀！”这样说着就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就爬上擂台打滚。“你们谁都不许抢我的东西，等我爹死了，只能我当侯爷，你们通通要滚蛋！” 　　顾暖暖一言难尽地看向老大人，老大人也觉得没眼看，低声道：“是登州侯家的。” 　　登州侯这个爵位已经是侯爵的最后一等了，下面继承的时候就要变成伯府了。 　　他们家也是一团狗血，登州侯当年虽然算不上多杰出，但是在一众醉生梦死的贵族子弟中已经算得上是上等人品了。 　　老登州侯外出的时候给儿子订了亲，但是夫人想要娘家侄女做媳妇儿，百般不乐意，后来女方守孝闹腾了许久终于退婚了。 　　登州侯娶了表妹做妻子，不过表妹福薄生下孩子难产死了，一年妻孝之后老登州侯要给儿子张罗妻子，夫人借口嫡长子年幼给儿子纳了个妾室，等三年后再说亲。 　　彼时登州侯正对远洋航海兴致勃勃，妻子这种生物都是可有可无的，然后他来往港口的时候遇到了曾今的婚约者，人家因为接连守孝如今婚嫁有些困难，已经接管了家里的一部分庶务短时间不想成亲了。 　　结果这一来二去，娶过一个老婆还有一个妾却一直没开窍的登州侯开窍了，立马写信给老爹，求老爹出面求个亲。 　　因为之前退亲的事情两家虽然没有闹翻，但是不愉快是真的，但是现在把情况也摆在这里，合该两人有缘，登州侯还把家里的妾室通房遣散的遣散，嫁人的嫁人，态度十足好。 　　于是婚事就这样成了，眼本不同意的夫人也点头了，条件就是大孙子她来带，还要给大孙子早早请封世子。 　　女方被恶心的不行，还没嫁过去呢，就要被扣上恶毒后母的帽子了，不过登州侯父子实在有诚意，原配儿子给婆婆养其实更好，省得吃力不讨好，至于爵位他们家也不稀罕，于是婚事就这样成了。 　　之后十几年登州侯夫妇那叫一个恩爱，经常一起出海……然后有一次就没回来。 　　然后侯爷的爵位就到了登州侯弟弟的头上，但是世子依然是那个表妹的儿子，但是如今表妹儿子过不了考核，那么下面的弟妹就有了争夺的权利。 　　不过这会儿事情有些复杂，因为按规矩嫡长子不行，那么下面只要是嫡出都可以争夺，那么不但失踪的登州侯嫡出子女可以争夺，现任的登州侯嫡出子女也可以争夺。 　　于是很稀罕的这一家子大大小小争夺爵位继承人的有十一个人，其中前任的三个，现任的八个。 　　没看错，现任登州侯的妻子特别能生，如今已经生了八个了，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能生满一个蹴鞠队！ 　　顾暖暖：叹为观止！ 　　登州侯的府邸坐落于沿海，并不算富裕，但是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所以他们家的爵位考核，文式偏向于海产，航海，舶来品一类，顾暖暖甚至还发现里面包括外语。 　　“这么难的么？”若说第一场第二场像是小学毕业考，那么第三场考试一开始就是中考级别，而且根据参赛者的水平还要往上提高，提到高考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难，没法选啊。”来竞争了肯定是有点本事的，当然不能用之前的那种基础题目了。 　　“也对。”顾暖暖又看了一眼已经被拉走的原继承人……所以说了近亲要不得，为什么不相信科学呢？ 　　诶？不对啊！ 　　“大人，我记得咱们大启是禁止近亲通婚的！”顾暖暖当时还想着，这肯定是哪位穿越前辈苏出来的。 　　“县主，这个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毕竟姑表亲，姨表亲结亲是传了几千年的习俗，哪有一下子就禁止的，大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皇室在这方面看的比较重而已。 　　顾暖暖点头了解了，确实如此，就是上辈子那个那么发达的世界，姑表姨表结亲的都有。 第一四四章 　　登州侯争夺继承人的堂兄弟妹们用不上顾暖暖镇场子, 因为那就是一群菜鸡互啄, 再说他们这一家子的发展方向更偏向于商业上。 　　老大人这里也有请户部出身的扒皮们来出题, 顾暖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场数学竞赛, 等到鸡兔同笼的题目出来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怎么就喜欢和鸡兔同笼死磕呢？ 　　不过这些人比上辈子小说影视剧里的人强, 因为他们有穿越前辈们给苏出了简化数字，也就是上辈子所用广泛的阿拉伯数字。 　　最后上任登州侯的继室幼子以压倒性的胜利得到了继承人的位置, 成了新的登州侯世子。 　　顾暖暖看那才十二岁的小小少年, 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比一般人澎湃的能量, 应该是精神方面, 没有意外这该是一个天才少年！ 　　登州侯府要是不作死的话, 估计有福气了，不过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最起码顾暖暖并不看好, 不过人家为什么叫天才呢？ 　　因为他能在智商上碾压所有人, 所以少年得到胜利之后，当场表示要考京都算学院，几个户部扒皮立刻眉开眼笑, 就差拍胸脯保证他能进了。 　　没有意外登州侯世子考核结束后就直接留京都上学了，他的哥哥姐姐们自然是要返回家乡的，现任的登州侯也远在千里之外，以后他一个人在京都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海阔任鱼跃？ 　　一众考官多是人精，见他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智纷纷点头在心中称赞，怕是将来又一个人物！ 　　这一家子下台了之后又是几家菜鸡互啄, 在顾暖暖都等到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轮到新贵们上场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着上台的一排五个男女，顾暖暖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四男一女都是见过血的，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应该是习惯了那种血腥场面的。 　　怎么说呢，腰板笔直的武者军姿让他们第一眼就和别人不同，这种场合别人总有些紧张忐忑什么的，这几个却都是眼神沉静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是那种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咸鱼佛系做派，而是一种压抑的，就像爆发前的火山，外面一片安宁，但是内里火焰涌动，藏着能毁灭一切的焚天烈焰。 　　“这是谁家？”顾暖暖收起了漫不经心，目光一一扫过五人，侧头询问身边的老大人。 　　“平城薛家，血衣罗刹，武烈伯薛连青的五个儿女。”老大人说到这里微微皱眉，叹口气压低声音道，“不瞒县主，就这兄妹五个最辣手。” 　　北蛮与大启一战成就了东川王府谢家，成就了昭王，同样也成就了武烈伯薛连青，只是可惜薛连青和长子都战死了。 　　薛家是皇帝死忠心腹，血衣卫声名显赫，血衣罗刹之名更是让敌人闻风丧胆，薛家人是出了名凶狠，薛家功夫里就没有防守这回事儿，拼命，换命，不要命就是让人惧怕他们的原因。 　　“薛夫人也是出名的好生养，进门第一胎就是儿子，后来又是三胞胎两男一女，接着又是一对双胞胎儿子，只是福薄身体不好，接到丧夫丧子的噩耗一口气没上来就香消玉殒了。”说书人的声音淹没在吃瓜群众的喧闹声中，但是顾暖暖却听的清清楚楚。 　　顾暖暖觉得，这位薛夫人所谓的身体不好，很大概率是生孩子太频繁伤到了。 　　看这兄妹五个年岁相当相距不超过三年，那么薛夫人肯定是接连怀孕的。 　　普通人一胎一个连着怀孕也是很伤身的，更别说先是三胞胎再生双胞胎了，弄不好前面那个长子也没大几岁，那换了谁身体也撑不住。 　　什么三年抱俩，年头一个年尾一个，纯作死！ 　　女人生完孩子最少也要休养三到五年。 　　可惜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太过艰难了。 　　顾暖暖思绪散发的空档，这兄妹五个已经开始文试了。 　　“等会儿武试开始后，还请县主关照，别让他们弄出人命来。”老大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虽然薛家人凶得很，但是老大人觉得和身边这位杀神比还是不够看的，想想这位的丰功伟绩，抹了一把脸，眼前这兄妹五个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了。 　　文试很快就结束了，五人虽然不是才高八斗，但基本启蒙常识也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原本还算可以的气氛，随着宣布武试的开始变得紧绷起来。 　　现场原本非常热闹八卦的围观群众们，也因为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势头安静下来。 　　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所有热扽目光都放到了这五兄妹身上。 　　血衣罗刹之名响彻整个西北，随着西北大战的胜利也被京都百姓熟知，各种事迹都表明薛家人不负罗刹之名。 　　这一家子说是人，其实更像是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但要说他们完全莫得感情，偏偏人家武烈侯战死前子女双全家庭和睦美满，后院更是干干净净，就是现在活着的都成年的兄妹五个也各个洁身自好，完全没有富贵人家的那种习惯。 　　总之这一家子充满了神秘和传奇色彩，又怕又想吃瓜。 　　高台上薛家兄妹，俩俩相对，五人中唯一的姑娘第一轮轮空站在一边，场面一触即发。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擂台上的四人已经打起来了。 　　薛家人果然不负不要命的头衔，即使同胞兄弟下手起来也丝毫不见迟疑，每次看刀尖险险划过要害时，看的人都要提心吊胆，就怕人家兄弟相残血溅当场。 　　老大人刚刚淡定下来立刻有绷紧了，一只手捂着胸口，就怕自己被这兄弟四人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这家子虽然到了第三考场让人在家庭和睦方面似乎有了诟病。 　　但这改变不了他们家死掉的爹是皇帝心腹，也改变不了他们这兄妹五个悍勇不畏死的事实，更改变不了他们是皇帝要培养的利刃的事实。 　　死一个对皇帝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老大人觉得自己突然心绞痛了：“县主，县主，王妃，您可别让他们闹出人命啊！” 　　正看得认真的顾暖暖闻言给了老大人一个没问题的眼神。 　　心里感叹，这种生死之间反复横跳的情况对于他们兄妹来说是不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养亲生儿女跟养杀手似的？ 　　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突然台上有人影闪过，等到众人看清楚，就见原本坐在高台之上的朝阳县主，拦在三胞胎兄弟之间，一手握住一个拿剑的手腕，一手按住了另外一个的长刀刀背，而这时候剑尖已经抵到另一个喉间，一滴血珠从剑尖滴落，另外一个的刀尖也刺破了另一个的胸口衣服。 　　朝阳县主只要慢一瞬，这兄弟俩就要血溅当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果然晚上打着瞌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了啥 第一四五章 　　“哎哟我的娘啊！”老大人低叫一声, 立刻喊人：“愣着干什么, 拉开都拉开, 说了点到为止就点到为止, 你们当老夫说话是放屁啊！下去下去, 你们不用考了！” 　　诶哟！老头子差点被吓死了！ 　　顾暖暖松开手转头看向另外一边，那两个年纪小一点, 虽然下手也狠, 但是怎么说呢, 可能是同卵双胞胎的关系, 总觉得他们过招像是事先套路好的, 厉害是厉害，但一时半会儿都奈何不的对方。 　　看得顾暖暖莫名有些乐。 　　就在这时准备转身回高台的顾暖暖突然感觉身后两侧生风，立刻弯腰躲过, 转身又连续侧身躲过一刀一剑, 这才看清楚，是刚被阻止的三胞胎中的两兄弟一同招呼她，两人都是双眼闪闪发亮的样子。 　　顾暖暖：…… 　　一个侧翻拉开距离, 双手一抖，两根铜棍顺着袖子滑入掌心，一个仰身滑步直接从兄弟俩的绞杀下方避开，然后甩手咔咔咔一阵响, 两根铜棍已经卡结实，当当两下一上一下架住刀剑，撞出一长串火花。 　　谁也没想到擂台上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围观的人一下子就爆了，边上守卫的军士全都围了过来，但是插不上手，另外还有请顾暖暖过来压阵的老大人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倒是不远处的刑六除了一开始紧绷着看了几眼，后来虽然不动声色的围到了擂台边上，但是神情却是放松的。 　　因为顾暖暖对上这兄弟俩人虽称不上碾压，但是被伤到也是不可能，现在明显顾暖暖是在指点这兄弟俩。 　　细微的破绽，没有配合到位的地方，都被顾暖暖手里的铜棍一一扫到，而这兄弟俩配合默契，完全发挥了组合的优势。 　　另外一边的双胞胎打着打着默契停了下来，转头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另外一边的三个，包括一直站在边上的唯一的姑娘，也是一脸蠢蠢欲动。 　　结果那小的双胞胎刚想要抬脚就被一个灰衣男子拦住了，不是别人正是刑六：“两位薛公子如果手痒在下倒是可以奉陪一二，至于朝阳县主还请两位莫要上前。” 　　一打二也就算了，反正他家王妃也不会累，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但是一打四还是默契异常的同胞兄弟，这就过分了。 　　他们家王妃都还没有指点过他们呢，这些个想蹭好处的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一炷香后以顾暖暖把兄弟俩手中的刀剑敲断结束了这突如其来的比武。 　　“薛知礼【薛明礼】见过朝阳县主，还请县主宽恕我兄弟二人的冒犯。”兄弟俩人向顾暖暖抱拳一礼。 　　“无妨。”顾暖暖倒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瞥到老大人拿差点中风的脸色，抿了抿唇，“不过你们也太过胡闹，考核场上怎么能如此随心所欲，这样双双失去资格难道就是你们的期望。”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由一笑，然后老大薛知礼开口解释道：“还请县主和各位大人见谅，其实我们兄妹已经商量好了，由妹妹继承爵位。” 　　“小女薛明珠见过朝阳县主。”一身利落黑衣的姑娘走了过来对着顾暖暖抱拳一礼。 　　接着另外的双胞胎也跑过来，这两个一个叫明孝，一个叫明谦。 　　这会儿老大人也回过神来跑下来，知道他们早早商量好了继承人，又要捂着胸口了，这兄妹五个是来刷他们玩的？！ 　　老大人宣布了继承人后，就把人赶下台：“等着，给老头子等着！”这帮兔崽子们，要是不弹劾他们老大人都要把自己憋死了。 　　顾暖暖倒是觉得这兄妹五个挺有意思的，然后听了他们来第三考场的理由，觉得居然还理解的。 　　原来薛家凶归凶，但是家里兄弟姐妹之间是不许下手的，所以这兄妹五个虽然见过不少血，但是互相之间正正经经都没有动过手，他们之间的比试都是通过其他途径，比如上了战场谁砍人多这种。 　　但是对手有强有弱，虽然时有输赢，依然觉得不怎么准确。 　　这种武人的较量时间长了难免就有些执念，本来以为这辈子碍于家规，都没啥机会自家人之间认真来一场了，结果爵位考试重新回归，兄妹几人一琢磨觉得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好机会么？ 　　于是他们就来了。 第一四六章 　　薛家的五兄妹被老大人一状告到了宗人府, 宗人府琢磨了一下把折子递给了皇帝, 然后五兄妹被皇帝下旨禁足在自己家里好好给父母守孝, 并且守孝期间不许出门！ 　　顾暖暖倒是没有关心这比她还大几岁的五个熊孩子, 因为她现在倒是遇到了真的厉害的兄弟俩。 　　这两个和之前的五兄妹不一样, 真的是来决一雌雄，不, 都是雄的, 所以是来决一胜负的。 　　这兄弟俩姓石, 寒门出身, 父亲曾是武状元, 皇帝亲卫，还为皇帝受过伤挡过刀，家里有一个传承一代就往下削三等子爵爵位, 他们虽然是第二代, 但是继承的时候就是一个孝奉将军的五品虚衔，再往下就是七品孝廉校尉，再下面就没有了。 　　但是对于三代前在大街上卖艺, 两代前押镖的石家人来说，现在这个孝奉将军的五品虚衔也是不得了的东西。 　　还别说，这兄弟俩在武学方面还非常天赋，对比差不多年纪时的父亲更加出众, 也正是因为如此做父亲的一直拿不准让谁做继承人。 　　“说好的嫡长子呢？”顾暖暖无语，对着老大人道，“难道是我对继承法有什么误解？” 　　“这两个都不是嫡长子。”老大人把石家的资料递过来,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这两兄弟分别是两个妾所出，彼此还只相差两个时辰。 　　既然都是庶出，自然不必遵守嫡长子的原则，就看谁有本事了，做爹的无法决定那就儿子们自己来争夺了。 　　“不是，这不是还有一个嫡出女儿么？”顾暖暖发现这兄弟俩上面还有一个大三岁的姐姐，已经嫁人，虽然说女子嫁人就失去了娘家的爵位继承权，但是他们家这种情况，难道一开始没想过让女儿来继承？ 　　而且继承法里，有嫡出儿子的情况下，庶出是没有继承权的，而没有嫡子有嫡女的情况下，继承权倒是可以越过嫡女交到庶子手里，但是爵位要降两等继承的。 　　“嫁人了，不算。”老大人啧啧两声，“也是正室无能，正室娘家不够强势，不然哪里能拖了十几年还没有决定继承人。” 　　顾暖暖扬眉：“所以这是钻了继承法的漏洞？” 　　老大人点头：“确实如此。” 　　石家迟迟不决定继承人，然后把嫡长女嫁出去让她失去了继承权，就可以当作没有嫡出的处理了？ 　　够可以的啊！ 　　厉害了，长见识了！ 　　因为没有嫡出，所以没有越过嫡出这个说法，于是爵位交给庶子也不会降等。 　　“这难道不算宠妾灭妻？”顾暖暖倒不是要给石夫人抱不平，只是如此渣男真是膈应人。 　　“县主莫恼，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句话不是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老大人叹了口气道，“我大启的律法从来都是维护正统，尊重嫡长，虽然时下风气越来越怪异，但是律法规矩从来没有变过，自己不作为谁也救不了。” 　　像石家这种摆明了压制正室的事情，只要稍稍传出一点风声，自然会有大把正室夫人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给石夫人出头，只要石夫人不退让有大启的律法在，有贵族嫡庶规矩在，她就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说是因为没有生出儿子挺不起腰杆，但是女儿承爵并不算稀奇，大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女王，女国公，女侯，女爵爷，女将军手数都数不过来。 　　更别说皇家还有太女，今上就是天启女帝带大的。 　　好好一手牌打到稀烂，能怨谁？ 　　顾暖暖想起了末世里那些明明异能潜力不错，但是却依附着男人不知自强，最后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和这位石夫人估计是同路人。 　　文试依然简单通过，武试的比试一般，比菜鸡互啄稍稍好一些，看得顾暖暖皱眉：“这上面不是写这两个比他父亲天赋还要好么？大启武状元就这水平？” 　　你仿佛在逗我！ 　　“呃……资料上只是参考，只是参考而已。”老大人也摸不着头脑，资料翻得刷刷刷，“不对呀，县主你看，这里有写石家长子五年前在武学馆打进四强，四年前石家二子曾协助五成兵马司捉拿一伙扒手团伙，武功十分了得，五成兵马司的统领是石大人的同僚，亲口说此子胜过其父。” 　　资料上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些个可都是仔细取证打听来的，不是胡编乱造的。 　　老大人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秃了，怎么石家这两个儿子和调查的不一样？ 　　难道认错人了？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五成兵马司和京兆尹衙门合作调查的，虽然只是一个参考不做证据，但是既然能写进这里面，还能有假？ 　　顾暖暖也觉得奇怪，正想说要不然问问当事人，就看到不远处飞奔来一个红色人影，来人在擂台边停顿了一下之后，就直接跳上了擂台，然后一脚一个把石家两个公子踹翻在地。 　　红色利落的短裙长裤，女子背后背着一个包裹，长发塑成马尾，一张偏中性的脸，身形修长，特别是一双大长腿是真的长，而且踹人的时候非常有力。 　　“我的好弟弟们，你们争夺继承权有没有先问过我这个嫡姐？”红衣女子一身风尘仆仆，鞋底裤脚衣摆都是灰尘痕迹，只见她说完一句后就不再看两个脸色难看，而是朝着高台上抱拳：“石家嫡长女石荟见过诸位考官大人，家中两位庶弟不懂事乱闯考场还请众位大人责罚，另，小女想要参加第二场爵位考核，还望众位大人应允。” 　　等等，不是说嫁人了？失去继承爵位资格了？ 　　现在这又是上的哪一出？ 　　“石小姐，你不是半年前出嫁了么？”老大人也是一脸懵逼。 　　“回大人的话，小女已和离回家了。”所以，只要她不死，那么那爵位就只能是她的。 　　“和离回家也可以？”顾暖暖已经无语了，原来这法律的漏洞还是双向的，你能钻过去，别人自然也能钻回来！ 第一四七章 　　虽然石荟说自己已经和离了, 和离书也带来了, 但是爵位这种东西到底不是街头大白菜, 总要调查清楚才行, 不过考试可以先来, 也不用再去第二考场这么麻烦，直接第三考场, 先文试然后武试争夺就行。 　　文试再简单合格容易, 但是高分也不容易, 石荟却拿了个少见的高分, 不说别的可见知识面是相当的广, 就算有一些题目完全没有见过，并不知道具体，但是根据题目和给出的答案也能推断出正确答案。 　　不说顾暖暖如何评价, 老大人和几个考官都表示了赞叹。 　　“这石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老大人啧啧有声, “歹竹出好笋！” 　　顾暖暖倒是对别的感兴趣：“石小姐是不是在武学馆打到过四强？” 　　石荟刚上台那两脚，顾暖暖就看出对方身手了得，再加上这偏中性的长相, 顾暖暖有理由做这种猜想。 　　“县主如何得知？”石荟一愣没有否认，那么那个所谓的打进四强的石家大公子，应该就是穿男装的石小姐了。 　　“这么说来跟五城兵马司一起端了扒手团伙的也是石小姐了？”老大人立刻接口，见对方点头立刻想明白了为什么资料上会有这种乌龙了。 　　这种资料打听是一回事儿, 但是也会跟人确认，因为爵位考试开始的时间不久，又是百年后的第一场, 所以具体流程大家不是很清楚，但是因为早早就有了传言，所以石家把大女儿嫁了完全是来得及的。 　　自然后来调查的人上门没有遇到这位大小姐，所以这兄弟俩冒认石小姐的事迹也没有人会去戳穿了。 　　“这是欺君！”老大人一拍桌面，“这姓石的给陛下做事倒是挺拎得清的，怎么这家里就搞成这样，这都什么事儿！” 　　“大人莫恼，这事儿很简单。”顾暖暖微微一笑示意石荟可以开始武试，一面观赏一对二还一面倒碾压式的胖揍，一边慢悠悠地道，“我觉得石小姐好好培养定是我大启的栋梁之才，如今这爹不爱娘不作为，两个弟弟一团烂泥，家里还有糟心姨娘，实在太过拖累。” 　　“确实太过拖累，好好的苗子没有好的环境迟早夭折。”老大人甚是惋惜，“只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外人如何插手，就是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大人觉不觉得女子习武会好一些？”顾暖暖弯着嘴角，“贵族千金大多身娇体弱，虽然弱柳扶风，但是于年寿于子嗣都不利，大人觉的我要是办一个专门教导女子的学院如何？” 　　顾暖暖一直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一直找不到自己能做些什么，这一次考试倒是让她有了不少想法，也没有多么宏大的理想，或者扭转整个时代，只是希望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的审美能稍稍改变大启如今逐渐扭曲的风气。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和这个世界自动修复的意志相对抗，但是就她活着的几十年，她希望能稍微拖慢这种自动修复。 　　“县主大义啊！”年纪轻的人感觉不明显，但是老大人年近花甲，由记得自己年幼时自己母亲姐妹是怎么样的生活，而现在的女子都是个什么样的活法。 　　老大人从来不认为男子的尊严要用约束女子来实现，他真的看不起如今那些把妻子女儿绑在家里养成傻子的人家。 　　就拿梁家来说，还什么书香门第，呸！堂堂阁老孙女从小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结果却被哄成了傻子，要不是后来事情有了转机。 　　梁家如今怕是早就失了圣心！ 　　稍稍明白的人家谁不说梁家特么踩了狗屎运！ 　　如今这种例子还有很多，但就是有很多人视而不见，反而乱七八糟的规矩越来越多，什么都要和东都那边学。 　　但若是东都那边样样都对，那么当初的大周是怎么被大启轻易灭掉的？ 　　那时候的大周重文轻武，不少男子都能被马吓哭，更别说女子了，跟纸糊的。 　　而那时候的大启，哪个女子不是鲜衣怒马，公主贵女多的是盔甲加身冲锋陷阵的。 　　如今倒是学起了自己曾今打败的国家……当真荒谬！ 　　修了几十年书的老大人知道的多感概就更多，再有他自己也有女儿孙女，每每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如今的风气就是如此，他这种就算想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过朝阳县主不一样，她有身份有地位，只要她想，就算最后没有做成也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而动荡就是改变的契机。 　　顾暖暖倒是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她不是一个规矩的人，他们家很显然也不是一个规矩的人家，但是她有上辈子的经历，不管那个时代说什么直男癌，说什么沙文，大男子主义，总体来说女性地位还是这个时代难以企及的。 　　“石小姐，我观你武学造诣甚高，欲聘你为先生，不知石小姐意下如何？”顾暖暖见石家兄弟虽然鼻青脸肿但还敢瞪石荟就知道，这姑娘回去估计不会得到什么好话。 　　“这……多谢县主抬爱，石荟定不负所望。”石荟本来想说朝阳县主武功多高啊，如何邀请她做先生，但是看见两个弟弟变脸色立刻有了一些猜想，也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顾暖暖就喜欢这种爽快的姑娘：“如此甚好，今日已晚，明日给你一日的时间收拾行李告别家人，后日就到忠勇公府报道。” 　　这么急？！ 　　石荟双眼一红，立刻行礼口中称是，她想的果然没错，朝阳县主是在借势给她。 　　爵位考试结束了，顾暖暖吃了不少瓜，京都百姓也吃了不少瓜，然后没几天。朝阳县主要办女学的事情在京都炸开。 　　天啊！杀神办书院教什么？杀人么？！ 　　当然是不可能的！ 　　顾暖暖给学校定的课程很有意思，这个学院占比课时最大的那个名叫眼界课！ 　　接下来是美容养生的，塑形健康，基本妇科卫生护理，婴幼儿护理，基础医学常识都有。 　　还有庶务管理，后宅文化，礼仪规矩，农科，算学，商学…… 　　反倒是琴棋书画这个时代正统的课程占比很少。 　　顾暖暖把第一批入学的人群定的很高，等到这些顶尖贵女入了学校，还怕下面不削尖了脑袋把闺女送进来么？ 　　于是等郊外顾暖暖选好的地址上开始如火如荼地修建学校的时候，东宫太子妃迎来了她家表姐。 　　彼时良妃所出的五公主也在东宫里，没错，就那个被顾晓说哭的人傻钱多姑娘。 　　“太子妃有没有想过上学？”顾暖暖笑眯眯的问冯婉清。 　　冯婉清对于顾暖暖来找她早有预料，但是：“表姐……小婶婶，您确定没有说错？你是让我去上学，不是请我当先生？” 　　“……”顾暖暖摸摸还差一点才十七岁的冯婉清脑袋，一脸慈爱关心智障的眼神，“小丫头，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觉得自己能当我办的学校的先生？” 　　太子妃：选择自闭！ 　　“对了五公主殿下，有没有兴趣来学校当先生？”顾暖暖转头看向瞪大眼的五公主。 　　太子妃：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一种！ 　　“我，我可以么？”五公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她以为没她什么事的，毕竟她年纪大了上学不合适，当先生更是从来没想过。 　　她知道的朝阳县主虽然请的先生各行各业，各种奇葩都有，但是每一个都是佼佼者。 　　前不久还望太监宫女养老的安平宫里请了几个头发花白的太监和老宫女。 　　这些人虽然对于他们这些公主皇子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是能在皇宫里活到荣养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这些人最是精通规矩礼仪，还有女人后宅的勾心斗角，见识过的东西也多，知道的更多，可比普通放出去的那些个麽麽们厉害百倍不止。 　　也不知道朝阳县主怎么说动他们的。 　　怎么说动？ 　　顾暖暖只是说了给他们安排养子养女，让他们死后有人烧香摔盆，另外还要给他们著书立传，将他们一辈子在皇宫里生活的人生感悟流传给世人。 　　是人都有欲望，顾暖暖如今有权有势，有什么不能满足他们的？再不济还能仗势欺人不是？这些一辈子在宫里的人最懂审时度势了。 　　“当然，贵女中多是连京都都没有出过的，五殿下不但走过大半个大启，连外邦都去过，可以算是京都贵女中最见多识广的，你来做先生可以最大限度拓宽学生们的眼界，让她们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有多新奇。” 　　五公主虽然略有些傻，但是在这个时代像她这种年纪轻轻就游过海内外的还真没有。 　　嗯，投胎确实是个技术话！ 　　“好，我会好好说给大家听的！”五殿下一直被教导说她心太野，她也曾疑惑她这么爱周游山川是不是不应该，但是今天她觉得不管应不应该，她走过看过的那些地方，知道的事情，她一路所发生的一切的事情又有了新的意义。 　　“多谢五殿下。”顾暖暖道过谢之后，五公主有些害羞，又看出来人家表姐妹有话说就主动告辞了。顾暖暖见冯婉清还不高兴捏了捏她的脸，“小丫头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可是太子妃，我招不招得到学生就看你了，能做先生的人多的是，但是能做我这学校第一个学生的课就只有你一个？” 　　“……”冯婉清被顾暖暖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了，抿了抿嘴，“我才不是小丫头了！你自己才大我三岁。” 　　顾暖暖还差一点就要二十岁了，闻言哈哈一笑：“这辈子在我眼里你都是小丫头！” 　　冯婉清虽然嘟着嘴，但是看得出来她很高兴，这一种很新奇的经验。 　　她十三岁以前，因为母亲不靠谱，懂事起她要反过来担当女性长辈的角色，所以顾暖暖这个会帮她安排好所有的表姐，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一个女性长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说，有一种很柔软很暖很安心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杀神要教大家怎么杀人才干净利落。 第一四八章 　　顾暖暖的女学无论硬件还是师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 从装修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热火朝天, 只是女学落成一个多月后都没有一个人来询问 , 更别说直接入学的了。 　　因为朝阳县主杀神之名, 大家就看看这个女学, 根本不放在心上，家里的姑娘都有专门的教养麽麽来教, 琴棋书画陶冶情操是正经。 　　如今挑媳妇都是贤良淑德, 娴静优雅, 朝阳县主的女学根本就是反着来的, 根本就是瞎搞！ 　　没错, 朝阳县主和时下的姑娘都不一样，虽然名声斐然的地方很奇怪，但依然可以看到她荣华富贵的一生, 甚至她的事迹足以载入史册。 　　但是！ 　　朝阳县主只有一个！ 　　她本身就是一个特例, 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特例，所以无论如何家里的姑娘都是不能跟着她学的？ 　　就像历史上那些厉害的公主，一辈子活得肆意潇洒,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别人能跟着学么？ 　　以为谁家老爹都是皇帝呢？！ 　　然后太子妃带着十二公主入学了，第二天永王和岚王家的郡主也入学了，第三天稍远的都亲王府一个郡主三个县主都入学了, 之后两天宗室里又有六岁上十八岁以下的二十多个贵女入学。 　　转头梁家就送了五个未成年的姑娘进了女学，未来的四皇子妃也带着娘家妹妹们进了学，然后又过了几日连东都王谢两家都送姑娘进学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不怕自家闺女被朝阳县主教成女杀神么？！ 　　京都老百姓们万分不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入学的姑娘学来学多，甚至到了最后学院人数收满不要了，还有人各种托关系找人脉就为了把自家姑娘送进去的呢！ 　　好多人不理解，但是更多人的却能看明白。 　　不过上有所好下有所行罢了。 　　顾暖暖的出身环境和自带的人脉就让她立于不败之地了，更别说她是真的花了心思的，教的都是女子生存于世立身的专业技能。 　　就算一开始有所担心，但是这进去的又是公主，又是太子妃，皇妃，各种郡主，县主和贵女。 　　就算里面什么都不教，也值得大家把闺女送进去，毕竟和最顶尖的闺女做同窗，这种机会放过的那都是傻逼！ 　　顾暖暖让这些先生们不要太过勉强，除了基本的基础知识，大多是按照兴趣培养，但是绝大部分的课程都要知道个基础。 　　这个女学的核心，就是拓展女子的眼界，世间万物你可以精通多样，你也可以精通一样，甚至你可以一样不精通，但是你不能一无所知！ 　　畜牧农桑，洗衣做饭这些最基本生存技能，你可以不做，但是你不能不会。 　　骑马射箭，算账理财，你可以懒得打理练习，但是关键时刻就算生疏你也要能拿出手。 　　顾暖暖给了一套很简单的品级合格标准，吃穿住行，生存最基本的技能必须要乙等才算过关，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有最大限度活下去的本事。 　　拓展眼界的各种科目，什么花鸟鱼虫，古玩舶来品，宝剑名刀，各地名菜，地方特产，奇异风俗，甚至朝堂内外……这些都要丙等。 　　就是当人家的话题到这方面的时候，你就算不精通也要接的上话。 　　最后就是看个人兴趣，准备专精的了。 　　另外礼仪规矩，后宅文化，妇幼医护，这些都被要求甲等。 　　精通这些可以让贵女们在后宅如鱼得水，为未来的生活打下结实的基础。 　　其实里面有很多内宅的事情麽麽们都会教，但是顾暖暖希望从她的学院里出去的姑娘，不单单要弄明白后宅，会玩后宅，还要在面临问题的时候有更多的解决办法，更好的心态，更积极的态度，要洒脱爽快，而不是困死自己。 　　当春花极尽烂漫，夏日脚步踩遍京都四周高山庙宇的时候，宫珩带着南蛮的使者团回到了京都。 　　南蛮和京都到底路途遥远，就算顾暖暖和宫珩有心一日一封或者隔日一封的写信，有时候也会因为路况和天气问题延迟。 　　顾暖暖很多时候都是几天收不到信，再然后就是一下子收好几封。 　　不过鉴于两人信件的频繁交换，所以两人分别在京都和南蛮发生的事情都有所了解。 　　只是尽管之前宫珩信里已经有了一些苗头，但顾暖暖对于顾晓就这样拐了人家姑娘回来做老婆，还是觉得……干得好！ 　　厉害了，白米！小看你了！ 　　昭王带着使团进京的那天，两边街道上站着的人是黑压压一片接着一片，顾暖暖也来了，虽然她也很想第一时间就奔过去。 第一四九章 　　按照惯例, 从外地回来的官员, 不管是谁, 只要领的是皇帝亲口派的差事, 或者比较重大需要皇帝第一时间知晓的差事, 或者官员本身在皇帝心中足够重要，那么回京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宫向皇帝复命。 　　因为南蛮使团的关系, 也因为怕耽误宫珩进宫复命, 所以他们之前差半天的时候是连夜赶路的, 终于在后半夜赶到了城外。 　　一行人休整了两个时辰后, 在城门开的第一时间就整装进了城, 之后快马加鞭用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赶到了内城大门。 　　因为太子还在西北，所以是其他几位成年皇子领着年轻体壮的文武官员们在内城门口迎接宫珩和使团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最为年长，站在最前面, 带着身后的官员向宫珩行礼。 　　宫珩立刻下马双手托起了两位大侄儿, 把其他人也都叫起，稍稍寒暄了几句就上马重回队伍，原本就不小的队伍加上了两位皇子和年轻的文武官员, 那叫一个壮观。 　　京都内城能并驾八辆马车宽阔的主街两边被看热闹的百姓堵满了，两面茶楼酒楼窗口也都塞满了人，完全就是当初昭王殿下出行时的场景再现。 　　“数月不见十九皇叔是风采依旧啊，京都百姓对您甚是想念, 如今听闻您回京，这不，都来一睹皇叔无双容姿！”大皇子爽朗大气, 小时候曾今变扭过一段时间，但是成婚后愈渐成熟稳重，亲切没有架子，在朝臣中颇有贤名。 　　年少懵懂时，大皇子还闹着要和自己同岁，但是明显小很多，长得可爱漂亮的十九皇叔给他做媳妇儿，以至于长大后看到宫珩就绕道走。 　　后来老三的出生让他的地位一落千丈，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何大家对他的态度都变了，后来明白了难免钻牛角尖，甚至有一次脑子发昏想要掐死牙牙学语的老三，结果被宫珩连着打了半年。 　　什么叛逆黑化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从此十九皇叔就是他心底最大的阴影，只等兄弟即位，他就拖家带口远封海外，然后过上从此没有十九皇叔的日子。 　　不过十九皇叔在他心里那种冰山阎罗的形象，从十九皇叔和朝阳县主定亲开始就崩塌了，如今新的心理阴影是未来的十九皇婶，至于十九皇叔倒是不怎么怕了。 　　再加上成婚后难免脸皮厚度日渐增加，所以这会儿笑眯眯拿宫珩容貌说笑也不突兀。 　　宫珩瞥了一眼大侄儿没理他，这是刚做了爹，整个开始飘了……碍眼！ 　　大皇子：……不搭理就不搭理，不搭理我心情也很好！ 　　“十九皇叔这一路还顺利？”二皇子见大皇子不说话了，才开口问候了一句。 　　“一切都好。”宫珩以前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二皇子，但是后来就算不在意，难免下意识留意一二，几个月不见比起之前倒是变了不少。 　　上一次从东南海回来就没有见到他，如今不但戾气全无，比起年少虚伪的忍耐，整个人都沉静了很多，不过那感觉更像是生无可恋。 　　发生了什么？ 　　二皇子：鬼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是上天恩赐他，他上辈子死在一手拉拔的侄儿手里不明不白，所以这辈子重来一次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这不就是让他窥得先机从而早做筹谋，以便问鼎天下么？ 　　他想过了，最不济也是上辈子的路再走走，不过这次他一定要走的更顺畅一点，也要稳稳压住小侄儿，提早防范，省得重蹈覆撤。 　　结果这个根本就不是他的上辈子，什么都不对！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是小事也就罢了，但是这么多的大事，上辈子大启内忧外患，他当上摄政王后前后花了十多年才勉强安稳江山社稷，但是如今，大启马上就要四海臣服八方来朝了。 　　这些变数的根本就是因为他的前未婚妻没有死，他的十九皇叔没有死！ 　　他本以为自己能重生，那定是天选之人，结果事实摆在眼前，这辈子的天选之人根本不是他！ 　　那么他重生回来做什么？回到过去做什么？ 　　他想了很久，思考了很久！ 　　得到一个让他恐惧的答案。 　　是不是上天怪罪他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所以才让他重生在顾暖暖和他解除婚约之后，看看没有他的干涉，世界会怎样，大启会怎样？ 　　上天在觉得他上辈子所做的一切是个败笔？所以让他看看从头再来的一遍，没有他在里面插一手天下该是个什么样子？ 　　他是那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么？！ 　　这个答案让他惶恐不已，大半年夜不能寐，直到确实也不见自己受到什么惩罚才安下心，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什么都没有了。 　　宫珩见二皇子不再开口，也没有在说什么，专注看着前面，等到全部队伍都从内城门进入后，旁边百姓的声音也大了很多。 　　除了大家心心念念的昭王之外，还有稀罕的南蛮人，他们穿着色彩艳丽的服饰，带着精致亮眼的银饰，和京都百姓常见的贵族不同，他们虽然可能不那么优雅端庄，但是他们身上有一种狂野和热情。 　　京都的贵女是很少会和百姓互动的，武将家的姑娘最多保持微笑，文官家的根本连人都看不到，再看南蛮贵女们坐在华盖车架上满脸笑容的朝着他们挥手。 　　哎呀那个笑容，南蛮贵女们真热情，有些老人仿佛看见了几十年前京都街头策马而过笑声张扬的贵女们。 　　车架上笑着挥手的二公主低声开口对着边上的人道：“朝阳县主杀神之名威震整个大启，未来她还要叫我一声二嫂，所以你不要指望我。” 　　“公主误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我们这一路走来，颇多杀神传说，我就是好奇，怎么样一个女子不过年方二十就能让百姓活人封神，我只想看看这位杀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二公主身边的姑娘不过十六七岁，肤色白皙，容貌明艳，有一种逼人之势，但偏偏她神态娴雅，冲淡了她的容貌带来的攻击性，给人感觉非常好。 　　“望乡，你若是把你的目光收一收，我还信。”二公主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二公主又误会了，昭王殿下容姿无双，实在耀目至极，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看看，又能如何？”望乡莞尔一笑，原本就美丽的容貌更添了几分华光。 　　“不过我挺好奇，你这个南蛮第一美人，和朝阳县主这个京都第一美人，孰美？”二公主各种讨厌这个发小，不过总是她南蛮子民，到时候要是未来小姑子要砍死她，她就求个情希望能留她一命，要是留不住，那……那就算了，反正她尽力了。 　　自己要死谁还拦得住！ 　　不过说起来还是昭王太过招蜂引蝶了！ 　　果然她是对的，这种天姿国色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可怜还没见过面的小姑子，这辈子都要扫昭王的烂桃花，她光是想想就累得慌。 　　二公主得意的摸了摸手边的礼物，她可是带了不少南蛮珍贵药材给未来小姑子补身体。 　　“……”望乡笑容温婉，听到二公主的话嘴角勾了勾，“是呢，我也很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望乡是大启南蛮混血，是一个非常美非常美的姑娘，也是一个很有脑子很聪明的姑娘……所以大概是成不了反派的，毕竟人家脑子在线，不过具体人家会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可能一照面就回头，也可能过几招再回头，死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毕竟人家智商在线！！！【划重点】坚决抵制无脑炮灰，为了作而作的女配！ 　　还有二皇子的戏份就到这里结束了，虽然重生了，但是彻底安生了，另外一直没有存在感，其实在夺嫡中很重要的大皇子也简单交代了一下也交代了他的戏份为什么那么少，毕竟我是照着男女主的角度写的对吧，作为一个对男女主有心理阴影，看到绕道，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路人甲，大皇子自然没有什么存在感。 　　另外有想过把人傻钱多五公主给只进不出貔貅转世的白米，后来写到南蛮公主，这没人就把他拉过来了，所以我下面会补一个驸马给五公主的。 　　还有红米顾旭，大家还记得活财神吉祥翁主么？没有意外这个是一对，但是未来意外多多，所以还要看。 　　这篇文已经临近尾声，大家还有想看的谁，或者我漏了谁，可以留言告诉我，如果我在收尾这一段放不进，我也会写番外的。 第一五零章 　　二公主的担心很符合常规合逻辑, 但是很显然我们的朝阳县主绝对是常规里的一股日天日地的泥石流,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大部队走过, 两旁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手里拽着香囊手帕, 但是只能咬着牙看着昭王骑马过去, 却不敢往人身上扔。 　　还记得昭王殿下和朝阳县主定亲前，每次昭王殿下出门, 那一路成堆成堆的香囊手帕, 荷包果子, 五城兵马司光是清理就要出动上百人。 　　而自从朝阳县主灭了北蛮使团之后, 被百姓封为杀神之后, 试问谁敢往昭王殿下面前凑。 　　大家都拿着东西，但是谁也不想做那出头鸟让朝阳县主注意到，于是尽管宫珩一行人感觉到四周目光瞩目, 但是原本预想的荷包雨并没有来, 特别是早就准备好保卫自家殿下清白的刑一，很是不解。 　　他都让大家把鞭子准备好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不明飞行物突破鞭子防线接近他们殿下, 结果……大家怎么了？ 　　刑一惊恐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宫珩，然后大松一口气：特么他还以为自家殿下突然毁容了呢！还好还好，依然神颜盖世，不怕回去被未来王妃拆了骨头了。 　　宫珩倒是完全没有在意这个, 他只是觉得队伍走得太慢了，目光慢慢掠过街道两侧的窗户，也不知道他的小妖精在哪里看着他。 　　确实顾暖暖就在不远处看着缓缓而来的队伍, 然而别处都是老百姓的喧闹声，但是这里自从有人认出了端坐三楼围栏后的是朝阳县主后，这附近的人都开始往边上挤，声音更是一点没有，全部跟被卡了喉咙一样。 　　特别是边上和对街那片窗户，刚才还挤满了往下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这会儿连个鬼影都没有，都捂着嘴缩着，要不是怕关窗太显眼会惊动顾暖暖，这会儿估计大家都要关门闭户了。 　　顾暖暖：emmm……她对他们做什么了么？ 　　平日里不怎么逛街，就算出来也只在家门口一代晃荡的顾暖暖，这是第一次直面自己在京都老百姓心中的赫赫威名，感觉很微妙，略复杂，不过总体而言……挺爽的！ 　　似乎找到了一点，末世里高等异能者出门时，那种群魔退散自带清场buff的感觉。 　　这是不是表示整个京都都没有人敢惹她了？ 　　啧！人生真是寂寞如雪，高处不胜……咳咳咳！ 　　顾暖暖扶了扶发髻头饰，整了整衣裙站了起来，然后踩着椅子踏着栏杆直接朝着下面过来的队伍扑了过去。 　　有昭王殿下暖被窝，寒是不可能寒的，这辈子都要暖暖的！ 　　“什么人！什么人！”前方呼喝声响起的时候，宫珩已经从马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住扑过来的顾暖暖，嘴角抿了抿没忍住露出笑容：“胡闹！” 　　顾暖暖被宫珩搂着坐回马上，前后不过一个呼吸间，反应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暖暖才不管别人反应过来是什么想法呢，脸上扬起的笑容明艳无双，生生把四周所有人都衬成了黑白背景墙，出口的声音愉悦又欢快，都不用听她说什么，只听她的声音和语气就让人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两人相对而笑，一众人只觉得全天下的花儿都在这一刻绽放了，世间所有的光华在这一刻全都在他们两人身上，别人都归于了虚无。 　　“哪有胡闹！我想你啊！” 　　顾暖暖的笑容和声音都没有丝毫遮掩，宫珩嘴角收都收不住，哪里还有刚才清冷寡情的样子：“等出宫我就会来看你的。” 　　一别数月，宫珩想她想得厉害，特别是临近京都了，她的样子更是时时刻刻在脑中徘徊。 　　“那不用，你这一路那么幸苦，回来要好好休息，等你出来我去看你啊。”顾暖暖眼珠子一转，又道，“而且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好几个月没有见你了，一定想你想得厉害了，你能不先陪上几日？” 　　宫珩抱着顾暖暖的手臂紧了紧：“你说的都对，我也甚是想念他们。”他的暖暖真是时时刻刻心里记挂着他，才见面就在文武百官和京都百姓面前给他刷了一波。 　　车队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所有人才抽着冷气回神，然后很快【昭王殿下和朝阳县主当真倾国倾城】，【哎呀，昭王殿下和陛下果然兄弟情深】，【陛下和皇后娘娘很是宠爱昭王殿下】……这种类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这边宫珩还没有踏进宫门，朝阳县主路边跳楼被宫珩接住，并且共乘一马的事情就已经递到了皇帝的案桌。 　　皇帝看完完全没有对顾暖暖的行为，说什么不合规矩不成体统这样的话，只是感概得道：“朕确实好几个月都没见过昭王了，甚是想念啊！去跟皇后说一声，晚上朕带小十九去她那儿用晚膳，还有，既然朝阳县主知道朕和皇后想念小十九，那么想必朝阳县主也十分能体谅朕和皇后的心情，所以就让昭王在宫里多留几日吧。” 　　大总管刘全：朝阳县主怕是要在心里骂死您！ 　　顾暖暖：她就知道，这糟老头子坏的很呢！ 第一五一章 　　之前宫珩还嫌弃队伍的速度太慢, 耽误他的时间, 如今却又嫌弃车队太快, 等到了宫门前, 宫珩再是不舍得也要放手让顾暖暖先走。 　　好在来日方长, 这一回南蛮之事完全在意料之外，如今他已回来, 之后就可以好好准备他们的大婚了, 这一回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休想让他耽误娶亲！ 　　一路过来队伍已经分成了两部分, 南蛮使团一行人跟随礼部官员安排入驻四夷馆, 择吉日再觐见皇帝, 而宫珩一行人则和皇子文武官员们一起进了宫，在大殿按着礼节拜了皇帝，和众位官员寒暄一二, 再把南蛮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接下去官员们当值的当值，不当值的就可以回家了。 　　宫珩跟着皇帝先去给先太后和先太妃【宫珩生母】上了香，然后就一起去了皇后宫里, 就三个主子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饭。 　　“十九今儿个就在昭熙宫歇着，明日中午安排了宴席，都是皇室宗亲给你洗尘。”皇后鬓角已经染上了丝丝银霜，不过如今日子过的还算安定, 又是精细保养的，所以看着也不苍老，“等明日皇嫂帮你把朝阳县主也请来可好？皇嫂知道你们一别数月, 刚刚那一小段路哪里够你们诉衷情的？” 　　宫珩抿着嘴略微羞涩地对着皇后道：“全凭皇嫂做主。” 　　“哈哈哈，你和朝阳一路招摇的时候怎么就不害羞？”皇帝一看宫珩的神态顿时乐了，“几个月不见，是不是除了媳妇儿啥都看不到了？” 　　“皇兄……”宫珩发觉这次回来比之上一次，皇帝的态度似乎更为亲切了一些。 　　“好了好了，十九年纪小脸皮薄，陛下说他做甚，没见我们十九脸都埋进碗里了！”皇后一脸姨母笑。 　　宫珩讨饶的喊了一声皇嫂，又被打趣了几句才放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宫珩的洗尘宴顾暖暖却没有能到场，原因是怀胎十月的小婶婶，现在的勇国公夫人庆阳郡主发动了。 　　当然本来婶婶发动怎么滴这大侄女就算操心，但是有老夫人在，一个午宴的功夫顾暖暖还是能挤出来的，横竖人家有婆婆有丈夫，顾暖暖就帮着统筹一下，只要稳定好了一开始，之后的事情老夫人完全可以做主了。 　　问题就是庆阳郡主发动的消息传到顾暖暖这里没多久，她老娘听到了消息也不知道紧张还是怎么的也发动了。 　　虽然说这个未来弟弟妹妹也勉强满九个月了，但是毕竟离预产期差了半个月，王氏又算是高龄产妇，顾暖暖是在那么也不放心要陪着的。 　　倒是老爹顾泯算着老婆快要生了提早半个月请假赶回来，倒是赶了个正好，昨儿个夜里到的家，第二天上午孩子就迫不及待要出来见世面了。 　　如此这般午宴一过，宫珩就出宫来了忠勇公府，当然还带了一大串皇帝皇后赏赐的药材，和各种寓意孕妇婴幼儿平安的物品，东西两府都有份。 　　“怎么坐在这儿？”宫珩知道这会儿两家人都没什么心思寒暄，问了问情况后就先打发跟着人走了，等到之后孩子出生，让顾泯俩兄弟进宫谢个恩就完事了。 　　顾泯接了封赏也没心思招呼未来女婿直奔后院，宫珩想了想也跟着去了，虽然未来岳母生孩子他跑去看好像怪怪的，但他还是想去看看暖暖，最多看一眼不停留。 　　然后就看到众人忙得很，进进出出，另外一边敞着门的厢房里还有两位大夫坐镇，倒是他找了一圈才找到双手握着长刀，端坐在西北方向的顾暖暖。 　　“你怎么来了？哦，我刚刚听到宫里来赏赐了，是你送过来的？”顾暖暖之前还沉着脸一脸杀气的样子，见到宫珩，立刻弯起了嘴角，然后握着刀朝宫珩招手，“你过来坐，我再搬个椅子，我们一起。” 　　“这是……”宫珩手里被塞上长刀，人也被按到了顾暖暖坐着的椅子上，然后没一会儿顾暖暖就搬了一张椅子放到边上，顺道一起搬来的还有一柄顾泯的佩剑。 　　“这是习俗，镇宅！”顾暖暖刷的一下拔*出长剑，瞬间寒光乍现，恍惚之间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顾暖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道，“要用很凶的表情。”话落便已经沉下脸，配上这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当真像极了路上百姓口中传说的杀神。 　　宫珩很少笑或者发怒，但是手里握着顾暖暖的两把长刀，再配一个面无表情其实就已经很吓人了。 　　“你没听过？”顾暖暖倒是知道一二这种习俗，只不过，这算是大启古礼，如今用的人倒是不多，大意就是孕妇产子是跨越生死的大事，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生死的界限最是薄弱，恐有妖魔鬼怪会趁此机会作祟，所以在产房的西北方向可请胆大或者手上沾血之人持兵器镇守。 　　一般这些人要么是侩子手，要么是屠夫，再不济还有厨房专门处理牲畜的大厨。 　　只是后来规矩越来越严，后宅不再能让人轻易踏足后，这个古礼就渐渐没落了，讲究一点的人家，会在西北方向设香台请神，也有请修行之人念经的。 　　宫珩点头算是明白了。 　　“我小婶婶哪儿是我大哥去守的，听说用王府那边还请了来京都做客的北夷王世女。”顾暖暖咂巴了一下嘴，可不得了，她还没见过这位王世女呢，不过关于她的事情汤圆已经八卦了不少给她听，等事情了了她还想见见这位女中豪杰呢。 　　听说她既不是长女，也不是独女，但是就能把一群兄弟姐妹都压得抬不起头，让家里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请封她为王世女，可见厉害程度。 　　“……屠苏绮罗？”宫珩沉吟了一下，“幼时见过一次，听说颇有祖上之风，所以连名字都给她取了相似的。” 　　“哦……我怎么听着好像有小孩子哭声？难道……”顾暖暖时刻关注产房和宫珩唠嗑八卦不过是太紧张，这会儿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就要跳起来，结果仔细一听发现是隔壁的声音，果然没一会儿隔壁就过来报喜，母子平安。 　　庆阳县主给顾漓生了个大胖小子，没一会儿顾旭也过来了，然后顾暖暖把顾旭按到了她的位置上，自己三两下跑去产房了。 　　“殿下。”顾旭朝着宫珩拱了拱手，握着长剑安稳坐下，很显然业务已经熟练。 　　“数月不见，大哥如今在禁卫军一切可安好？”宫珩和顾旭从茅草屋认识开始就没有怎么说过几句话，但是两人还算了解熟悉，所以也没有什么生疏感。 　　顾旭看了宫珩一眼点了点头：“尚可。” 　　“如此便好。”宫珩也是白问一句，毕竟顾旭哪怕是养子，但是背景在那里，就算大多都是公子哥儿的禁卫军，顾旭也完全不用怕的。 　　“对了，南蛮回来的路上遇上了童家的商队，吉祥翁主让给你带一声好。”宫珩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顾旭，没有发现顾旭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只是过了一会儿淡淡应了一声。 　　宫珩想了想吉祥带好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沉吟一番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低头调整手里长刀摆放的位置，结果就这么一侧头，就看见了顾旭掩在长发里发红的耳朵。 　　宫珩：……嗯？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有超过五十岁了，他是成婚后十年，皇后生了两个公主伤了身子才让妃子怀孕生下皇长子的，皇长子出生的时候皇帝大约三十岁往上数，而皇长子和宫珩是同龄的，所以皇帝现在应该在五十五岁左右。 第一五二章 　　虽然宫珩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些什么秘密, 但是他觉得这不是他应该问的, 问了估计顾旭也不会回答,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别人的秘密并没有兴趣。 　　不过, 他觉得他家暖暖会感兴趣。 　　于是下午迎接了热腾腾新出炉的小妹妹之后, 顾暖暖从宫珩这里收获了一个疑似粉红色的八卦。 　　只是吉祥翁主和大哥？ 　　这有可能么？ 　　难道是因为一个嘴皮子利索，一个河蚌嘴, 所以互补？ 　　顾暖暖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去深挖, 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 不过要是恰好碰到那肯定是要观察一番的, 比如说之后按照邦交流程, 皇帝要设宴款待南蛮使团的时候。 　　作为皇帝最大的钱袋子之一，吉祥翁主肯定会出席，而他们这边老爹估计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到时候肯定是大哥二哥出席, 她的话应该会被安排到宫珩那儿。 　　到时候里两边都不远倒是可以好好观察观察，要真有什么苗头，肯定是要把大哥速度打包嫁出去的, 毕竟大哥虽然颜值还算在线，但是这个河蚌嘴和面瘫脸真是大问题，哪里找这么个愿意抱冰山啃木头好姑娘。 　　宫珩也不能在外面多呆，所以王氏母女平安之后不久他就回了宫, 然后把消息说给了皇帝夫妇俩，听说他被拉着做西北角镇宅还哈哈一阵笑。 　　说是有宫珩和顾暖暖这两个坐那儿，肯定是百无禁忌！ 　　就这样又休息了一晚正好赶上三日一次大朝会, 宫珩正好上朝将南蛮的事情交代干净，另外还有一路上遇到的事情，捡着重要的都说了一遍，然后递上了描述更详细的折子。 　　再接着就是礼部关于南蛮使者洗尘宴的准备，当然还有对北蛮那边的准备，各种各样的事务一直讨论到下半响才算完。 　　直到朝会要结束了，宗室这边才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这是现在的宗人府宗令，因为现任的宗主年纪很大了，所以宗人府里事务都是这位宗令在打理。 　　这位宗令年纪看着轻辈分却极高，出生都亲王府，皇帝都要叫一声姑奶奶，封号是福元，是一位郡主，这位福元郡主因为不愿意婚嫁，所以做了三年王女就不干了，把爵位扔给刚会爬的幼弟外出考了女官。 　　这么个辈分高，出身高的女官放哪里都是尴尬，于是就送去了宗人府，宗主很看好她，就让她当了宗令，好好培养以后让她当宗主。 　　宗令倒也没有辜负希望，处理事务紧紧有条，不愧是当过王女的，业务熟练度非常高。 　　“宗令大人可有要事？”皇帝问的很认真，如果不是要紧事这位姑奶奶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而且还可能是不好宣扬的事情，所以才等到快散朝了才出列。 　　“回陛下有一些家务事要告知陛下。”宗令此话一出众位大臣都是面面相觑，一直等到皇帝打发他们出去，还在琢磨着宗室里谁家出事了。 　　等文武百官都下去了，大殿里只剩下几位皇子亲王，宗室王爷，郡王的时候宗令才开口：“好叫陛下知道，昨日晚上明寿公主险些丧命。” 　　“……什么？！”不但皇帝懵了，就连在场的众位王爷皇子都懵逼了，“怎么回事儿？” 　　当今皇帝一共三位嫡出子女，两位公主一位皇子，大公主明康，二公主明寿，另外就是太子殿下。 　　三个孩子三个性子，老大明康是皇帝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男儿但是嫡长公主也是尊贵无比，再说第一个孩子让皇帝皇后初初为人父母，总是感情不一般的。 　　自然也因为这份感情，即使很多人遗憾大公主不是男儿身，但依然长成了一位端庄贤淑，自我要求很严格的完美公主。 　　这位嫡长公主可以算是公主界的楷模了。 　　相比不过相差三岁，二公主的地位就差很多了。 　　二公主是在众人对皇子的极度渴望中出生的，希望有多大，那么失望就有多大，再加上皇后生她后伤了身子被断言不能再孕，可想而知这位二公主在宫中的地位有多尴尬了。 　　皇后不能生就要看着别人生儿子，还要欢欢喜喜给皇帝迎妃子，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皇后难免对二公主有了心魔。 　　不过有大公主这个楷模姐姐在前，二公主在宫里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母爱，但是生活依然无忧，小时候不懂事也就傻乐着过日子，但是等到懂事了，就知道自己不是男儿身，还弄伤了母亲。 　　虽然并不是她的错，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即使她是尊贵的嫡公主，但每日面对这些也让她越来越沉默怯弱，等到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改不过来了。 　　之后三皇子出生了，倒是让二公主开朗不少，但是很多事情己经深入骨髓，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最后皇帝觉得女儿们年纪到了，就要给公主们选驸马，那是二公主第一次闹，最后皇帝看着二公主的面子上赐了婚。 　　结果婚事成了，但是成婚后皇帝被恶心到了，有时候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因为那新驸马居然是瞒了婚约的，等到不知事儿的老娘和媳妇儿寻来，一口【公主夺人夫】的大锅差点扣得皇室两眼发昏。 　　大启皇室作的宗室不是没有，但是在品行上称得上败坏的一个都没有，而公主夺人夫最后还让原配当了平妻的一个都没有。 　　皇帝夫妇俩气得差点吐血，一个男人罢了，这种欺君的货色要他何用？但是那驸马母子俩像是给公主下了毒一样，就连那原配都跟公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闹到最后皇帝夫妻俩索性不管了，就让二公主和这一家子去相亲相爱吧。 　　如今都快七*八年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了？ 　　“昨夜二驸马喝了酒打了二公主，还差点掐死了二公主，后来二公主缓过来没有怪罪，之后今儿天还没亮，平安县主让奶娘带着一起去宗人府，半路正遇上臣上朝。”宗令说这叹了口气，“小县主和臣一起进宫的，被臣安排在值房的偏殿里。” 　　“朕记得明寿就这一个女儿。”皇帝想了想确实没有有听到过明寿再生产。 　　“回陛下，确实如此。”宗令点头。 　　“……”皇帝想起自家这个二姑娘就头疼的厉害，他承认小时候确实对她缺了些关心，但是这姑娘性子也左得很。 　　同样三岁启蒙，老大的资质还能说一声尚可，但是老二就太一般了。 　　当初皇后生了两个女儿还伤了身子，他不是不遗憾，但是他自己就是天启女帝带大的，想法和皇后并不一样，他并没有一定要立皇太子的意思，毕竟大启尊嫡长女，没有嫡出皇子，那么嫡出皇女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也知道，世人一般而言依然是认可男子继承的，所以如果要将江山社稷交给女儿的话，那么女儿的资质无论哪方面都要立压同龄男子。 　　就像当初的天启女帝一样，明明那么多兄弟，照样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是因为她是嫡出，只是因为她足够出色，出色到别人愿意忽略她的性别。 　　只是很可惜他的两个嫡出女儿，都没有这种资质，倒是北夷王府屠苏家出了个好闺女，皇帝那个酸啊，别提了。 　　好在如今太子很好。 　　只是对于这个二女儿皇帝是很头疼的，皇后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一开始有心结，后来太子出生了母女俩有所缓和，但是那原配平妻的事儿一出，皇后再要不想要和这个二女儿说话了。 　　而这位二公主也格外倔，性子越来越左，近几年更是不出门，彻底淡出了整个京都百姓的圈子。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么强势的姿态重回京都百姓的八卦圈。 　　昨晚上的事情估计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是二公主那里跟筛子也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要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这次皇帝猜错了，事情太大，驸马酒醒都快吓尿了，一家子严防死守将当时屋子里的人都封了口，也是他们没注意小县主没有睡，还亲眼看到了，不然估计小县主早被拦住出不来了。 　　皇帝揉了揉额角，这个二女儿看见他和皇后跟看见仇人也不差什么了，稍稍能管管的大女儿嫁的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 　　皇帝把目光放到了下面一众脸色都不太好的宗亲身上，最后停在宫珩身上：“昭王带上老大老二一起去看看，实在不像样就按规矩办，你是亲叔叔你看着办吧。” 　　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出面，免得闺女和自己死磕，只能让自家弟弟上了，要是有什么，自己还好转圜一二。 　　“是，皇兄。”宫珩行了礼，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跟着行了礼，边上的四皇子倒是跃跃欲试，但是不让去。 　　“对了，你把你未婚妻带上。”皇帝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 　　宫珩脚步一顿应了一声，想起如今京都城里他家暖暖的赫赫威名，他家皇兄是准备要把那一家子直接吓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为皇帝洗白，其实也称不上洗白，世情如此，要想出太女，实在需要太多的条件，不然你就算立了，转头还是要被人拍下来。 第一五三章 　　顾暖暖上了马车被宫珩抱进怀里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 带我去做啥？” 　　“总需要一个近亲的女性长辈好好跟明寿说说话。”宫珩双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抿了抿唇说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顾暖暖：“女性长辈？我？” 　　明寿公主没有意外比宫珩都要大五六岁, 也就是说这会儿差不多该三十了, 这也就是在皇室贵族, 女子普遍嫁的比较晚，不让放到比较偏僻的乡下, 这个年纪说不定都快做祖母了。 　　“不然呢？你可是她嫡嫡亲的小婶婶, 除了皇后再没有谁比你跟她最亲近了。”宫珩叹口气, “我们和她到底男女有别, 她怎么想的我们无法理解。” 　　“……其实, 世界上没有哪个熊孩子是打一顿治不好的，治不好就打两顿，一直治不好就一直打, 一直打到治好为止。”顾暖暖倒不是推荐什么棍棒教育, 但是教孩子这种事情实在复杂。 　　有的孩子很懂事，教一教就懂了，听话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是有些熊孩子光用嘴说是没有用的，甚至打轻了都没用。 　　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疼了，才会把皮绷紧。 　　而且这打孩子还不能乱打，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情, 必定是真的犯错才能打的，不能你心情不好不耐烦就打孩子出气，这种不但不能教育孩子, 反而会把孩子打歪掉，不论是性子还是身体都是。 　　“嗯……皇室的公主们养的娇贵，没人会打的。”俗话说的好，皇帝的闺女不愁嫁，一辈子不是有父亲撑腰，就是有侄儿撑腰，既然如此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那么基本责骂都不会有，更别说动手了。 　　“果然是欠打。”顾暖暖摸了摸下巴，“万一打坏了呢？” 　　“你还真准备打？”宫珩捏了捏顾暖暖的脸，“明寿昨晚差点被掐死，这会儿你上去一个耳光就能让她直接发丧了。” 　　“哎呀，你说话怎么比我还没有忌讳！”好歹是大侄女。 　　“我们这种人还将忌讳？我就是烦她！”手上不知道多少血的人讲什么忌讳，不是矫情？ 　　再说他本来今天都想好了下朝就接暖暖出去玩，然后好好抱抱暖暖一解相思之苦，当然最好能在忠勇公府蹭个晚饭顺带跟未来岳父通一下气，好把他和暖暖的婚事尽快办了。 　　结果全部计划都泡汤了，今晚这事儿都不一定能处理好，他火气大着呢。 　　而且吧……像明寿这样性子的人，他真的看不上！ 　　就算皇兄和皇嫂没有怎么宠爱她，但是吃穿用度封号封地哪一样亏了她了？自己心思重也就算了，还眼睛瞎，上书房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喂了狗。 　　堂堂一国公主沦落到这个地步，自己作贱自己不算还把整个皇室的脸面放在地上给人踩，偏偏还是自己去管这事儿，想到之后他出手明寿说不定还要哭求什么看不起她，偏心之类的话，宫珩就额角青筋直跳……要暖暖亲亲才能好！ 　　顾暖暖拍了拍宫珩抱着自己的手，算是安抚他的暴躁：“别担心，要是她不听话，我就给她一个耳光，打晕了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呵……你说的对。” 　　明寿公主到底也是嫡公主，既然不是嫁出去而是招的驸马，自然不会离皇城很远，所以没多久一行四人带着随行的禁卫宫人就到了明寿公主。 　　废话不多说，五百禁卫一大半散开包围整个明寿公主府，然后才上前去敲门。 　　“谁呀！”角门打开一个打着酒嗝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走出来，结果一只脚刚跨出来就被禁卫上前把人拉了出来，然后四五十个禁卫直接冲了进去，打开了大门。 　　门房男子立刻被吓醒了，哇哇大叫：“你们是谁？胆敢闯公主府？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是皇帝二公主的公主府，你们那儿来的不要命了！” 　　中年男子还想叫嚷什么，就被跟在禁卫后面进来的宫人们直接塞了嘴绑了扔在了一边。 　　“殿下。”禁卫军进来没有遮掩，公主府里的下人都懒散的很，而且奇怪的是来来回回都是普通的仆人，宫人却一个也没有。 　　按理来说不管是皇子开府，还是公主开府，府里伺候的人基本都是内务府的人，就算之后皇子公主想要培养自己的人，但是府里依然应该有九成都是从内务府里出来的。 　　但是看看这些闲逛的，然后尖叫奔跑没有丝毫仪态规矩的人，哪里像是内务府出来的，甚至都不是什么好的人牙子手里出来的。 　　大启的人口买卖是合法的，但是这个买卖方，一方是在官府登记有正经执照的人牙子，一般他们都有一套合理的仆妇培养流程，从他们手里出去的人基本都是可以直接用的，而卖的一方也只有自己和父母才是合法的，简单来说祖父祖母叔叔伯伯这种都是没有资格买卖，是犯法的。 　　而且如今大启算得上国泰民安，百姓的生活水平普遍过得去，所以一般还是以雇佣为主，买卖的更多的是犯事官眷奴仆。 　　而这些人既不像是正规人牙子那儿买来的，也不像是内务府的，难不成是雇佣的？ 　　堂堂公主府用人居然是外面雇的？ 　　宫珩还没有开口呢，大皇子已经气得哆嗦了：“统统绑起来，一个不剩扔这边来，府里的主子……都赶去正殿！” 　　“听大殿下的。”宫珩话落禁卫就往里冲了，当然禁卫最多守住院子门口，到底男女有别，所以进去抓人赶人的是那几十个宫人。 　　这些个宫人都是宫珩特意让人挑的，只要力气大，这府里的仆人有一个拎一个像拎小鸡似的。 　　本来就因为公主府里乱糟糟的很生气的大皇子，来到正殿看到跑出来的女人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原来这正殿里住着的居然不是公主本人，而是驸马和他那个原配。 　　顾暖暖简直是目瞪口呆：这算什么？这是蠢，还是胆大，还是无知无畏？ 　　“公主呢？公主住哪儿？”那些下人都被吓坏了，大皇子一吼，什么话都往外倒。 　　公主之前还是住在正殿的，但是几个月前秀夫人也就是驸马平妻说是怀孕了，想要住个亮堂的地方，然后一家子就把公主哄的让出了正殿。 　　现在公主带着县主住在东边的院子里，正殿里就是驸马秀夫人和他们的两个儿子一起住了。 　　宫珩抬手揉了揉额角，二皇子阴沉着脸没有吭声，在他的记忆力这一家子是在十年后被太子弄死的，原因简直匪夷所思，居然是设计要把平安县主送到这个秀夫人娘家侄儿的床上。 　　这个秀夫人的侄儿都打死了两个老婆了，年纪更是大了整整一轮。 　　当初他也记得平安县主来告状，但是那一次没有皇叔当然也没有顾暖暖，只有他们兄弟三人，结果二姐又哭又闹就丢开手不管了，听说后来小平安回家还被打的半死，后来还是宗令看不过去，把人抱着送进了皇宫，养在宫里。 　　上辈子的二姐蠢到了极致，最后被驸马的庶子一刀捅死了。 　　二皇子想到等下二姐那个蠢样子就烦躁的很。 　　“很好，小王的姐夫当真是好胆量！”大皇子都要气笑了。 　　齐驸马被大皇子吓得够呛，再看看沉着脸的二皇子，还有另外两人……眼神都痴了，这，这是哪里来的两个美人？ 　　二皇子冷笑了一声：“二姐夫怕是不认识吧，这是我们的小皇叔昭王殿下，至于这位想必你一定听过杀神朝阳县主吧？” 　　杀神！朝阳县主？！ 　　原本眼神发痴的齐驸马立刻一个哆嗦，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大皇子一把上前把人拎起来：“怕什么，自家人，你又没做错什么，咱们小婶婶还能吃了你？” 　　“大殿下，二驸马这样的我不吃。”顾暖暖一本正经说着，好像换个能下口的她就会吃人一样。 　　“二姐夫可听到了，别怕，咱们小婶婶不吃你这样的。”大殿下拖着人，转头对着宫珩道，“皇叔看，我们去看看我那二姐被掐死了没有？” 　　大殿下的话让齐驸马抖成了筛糠。 　　“嗯，都带上。”宫珩西嫌恶地看了跪在边上缩着肩膀的秀夫人。 　　几人来到偏院里，就见苍白赢弱的二公主正被人扶着跨出房门，见到几人微微一愣，特别是看宫珩和顾暖暖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迷茫。 　　“二皇姐。”大皇子和二皇子开口叫人，但是那口气当真是一点不好，大皇子是气的，二皇子看她就像看一个死物。 　　二公主回过神又看了宫珩和顾暖暖一眼，才推开边上的人跪了下去：“明寿无能不孝，还请十九皇叔和两位皇弟为明寿做主！” 　　“公主！”尖叫声在明寿身边响起，但是明寿连眼皮子都没有撩一下，就这样直直拜了下去。 　　大皇子脸上一喜，手里拖着的齐驸马直接就往边上一推：“二姐你能想明白就好了。” 　　二皇子有些狐疑，但还是跟着点头：“二姐不必担心，只要你想好了，什么都有我们。”到底是自己姐姐，只要脑子不进水，谁也不会看着她被人作贱。 　　“还愣着干什么，服侍二公主洗漱进宫，其他一干人等全部押下！”宫珩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吩咐下去，宫人们立刻上前推开原本服侍二公主的人，将二公主扶起来，然后又抱又扶地簇拥进了房间。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了本身这件事情其实就没有任何难度，不过是有二公主拦在前面，皇家大老鼠怕碰了玉瓶才一直缩手缩脚，如今二公主不管了，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哪里抵得过皇家的手段。 　　光是听见杀神朝阳县主的名号就吓得什么都说了。 　　宫珩说了只要他们能说出这户人家的罪状，就能斟酌免除他们的罪，这些仆妇帮佣们都跟疯了一般，什么话都往外倒。 　　然后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一家人有多奇葩，多胆大，多恶心！ 　　当初骗婚皇室只是一个，后来平妻纳妾什么的都是小事，他们居然企图混淆皇室血脉，想要对外谎称二公主怀孕，然后把秀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按在二公主头上。 　　要知道齐驸马的庶子将来若是好就是个富贵闲人，若是不好谁管你是谁，而且看二公主和皇帝皇后的关系冷淡也知道以后估计不会好了。 　　但是公主的儿子生出来就是郡王，那可是要传五代的爵位。 　　有这桩混淆皇室血脉在前，其他平日里的那些乱七八糟都是小事。 　　很快二公主穿戴整齐被人扶着上了软轿，然后出门换公主车驾直奔皇宫，至于齐驸马一家人和一干奴仆全部进了宗人府。 　　回去的路上顾暖暖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说好的熊孩子呢？没她的事儿啊！ 第一五四章 　　二公主府里的事情直到二驸马一家子被流放, 京都百姓们才后知后觉。 　　那之后二公主和平安县主在宫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对于宫里给她重提婚事一点也不反对, 好像瞬间就走出了之前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么样, 这都是好事儿。 　　“你如今的年岁, 要做人原配是不可能的了，这个你可知道？”皇后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二女儿相处, 神色间难免有些僵硬, 不过话还是要说到的。 　　“儿臣都听母后的。”二公主低着头应了一句, 虽然没有多少亲近感, 但是皇后已经很满意了, 只要不作就好。 　　“那倒也不必，总也要你自己满意才行。”皇后从身边的麽麽手里拿了三份帖子，“母后看好三户人家, 皆是好过日子的人家, 你自己选一选。” 　　二公主也不扭捏就接过了帖子，看了看把一份递给皇后：“就他吧。”尾音难免有一丝颤抖。 　　“刑部侍郎萧博文？”皇后翻开帖子又细细看了一遍，“虽不顶好倒也过得去, 既然如此母后就选个好日子派人去说和，不过母后先跟你说好了，逼婚这种事情大启公主是不做的，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二公主立刻答应。 　　虽然话时如是说, 但是皇室要结亲，又有几家会拒绝。 　　刑部侍郎萧博文是二十年前的探花郎，身材形貌绝对拿得出手, 和当初的状元郎也算冠绝京都城了。 　　当然其实状元郎的相貌更甚一筹，只不过人家状元郎已经娶亲，所以未婚的萧博文就被点了探花郎，当然也因为探花郎年纪小上几岁。 　　如今快四十岁的萧博文还是京都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之一。 　　萧博文年少家中清贫，得中探花后才娶了恩师的女儿为妻，只是妻子体弱，婚后数年未孕，好容易折腾怀孕了，结果没到生产就一尸两命断了芳魂。 　　当时的萧博文已经年近三十，后来将近十年也没有再动过娶妻的，所有人都说他对亡妻情深意重，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提不起兴趣再娶。 　　这十多年一直过的浑浑噩噩，他总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萧博文，但是事实上他真的就是萧博文，之前夜间总是梦魔，但是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不过总有一种总怅然若失的感觉。 　　直到最近两年，他开始渐渐记得自己的梦，梦境也越来越清晰。 　　梦里他有貌比天仙的妻子，还有一双机灵可爱的儿女，在梦里他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他认识……是当初的同榜状元冯修齐！ 　　他最近知道他的消息还是因为他儿子也中了状元，而且还娶了梁家的闺女，他的女儿更是成了太子妃。 　　但他明明是萧博文，怎么又是冯修齐呢？ 　　直到不久前他办案回来的时候偶遇坏了车的冯家人，他看见了梦里的妻子黄氏。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明悟，还有一种迫切感，让他夜夜辗转反侧，最后他依然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萧博文还是冯修齐，但他已经不打算弄清楚了，他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 　　“咳咳咳……么？”顾暖暖听着冯府来的麽麽说完话，很是呛了一阵，“那，那我姨母的意思呢？” 　　“老夫人点头答应了。”麽麽笑得一脸暧昧，也不怕在顾暖暖面前说这些有什么不合适，“早前那么多人来求亲，老夫人都没点头，那不过是没有体会，现如今儿子娶了新妇，女儿嫁出了门，这不，就孤单了！” 　　“……麽麽说的挺有道理，这，这是好事儿，你去吧，我娘指不定多高兴呢！”自己丈夫死而复生归来，但是双胞胎妹妹却早早守了寡，怎么想都不放心，“对了，那，那萧大人人品样貌如何？” 　　“县主放心，萧大人那自然是极好的。”麽麽笑着跟顾暖暖行了礼这才转头去了王氏的院子。 　　有人求娶姨母这很正常，毕竟姨母现在身上搭着不知多少关系人脉，但是姨母同意这件事情就很玄幻了。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姨夫，但是能把姨母养的快四十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娇滴滴的，可见这夫妻俩的感情绝对好得不得了。 　　这姨夫养老婆，估计和她爹有的一拼。 　　当初她爹的噩耗传来，有多少人窥探她母亲的美貌，但凡她母亲有再嫁的心思，那绝对不会等到十年后老爹死而复生归来。 　　她母亲为什么能熬十年，甚至做好了熬一辈子的准备，不过是别的人她看不上。 　　受过如此极致的宠爱，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 　　不是有一句话叫，除却巫山不是云么？ 　　顾暖暖一直觉得她姨母的情况估计和她母亲差不了多少。 　　所以这萧博文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就让姨母点头下嫁了呢？ 　　真匪夷所思。 　　顾暖暖抱着疑问，决定去昭王府问问宫珩，当然这是顺带，反正有没有这事儿她都想去昭王府。 　　昭王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现在不像以前都是不动声色的整修，现在是大张旗鼓的修缮，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增光添彩。 　　“萧博文？刑部侍郎萧博文？”宫珩有些意外，不过这人他倒是知道，毕竟有朝堂阎罗之称，他插手那么多案件最后还是要过刑部的。 　　而如今的刑部，刑部尚书算是副相，处理的是更高大上的事情，所以刑部真正管理的人其实是两个侍郎，其中左侍郎萧博文年轻力壮，另外一个已经差不多荣养。 　　于是宫珩有事都是和萧博文接触的，对于他还算了解：“萧大人年富力强，品貌出众，确实是夫婿的好人选，也算配得上你姨母。” 　　“我听说他对亡妻情深意重。”顾暖暖就这一路上也从别人口中打听了一些事情。 　　“是不是情深意重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我并不觉得。”宫珩对于朝中重要的官员信息可以说了若指掌，甚至有些比本人还清楚也说不定。 　　萧博文的妻子从小体弱，并不好嫁，当时成就这桩婚事，基本就是萧博文用自己报恩了，之后萧博文在翰林待了两年后外放，他妻子也没有跟着去外地，直到六年后回来，期间自然也回来过几次。 　　再然后中间大约两年左右，他妻子怀孕，然后死亡，那段时间正是萧博文在刑部拼搏的时候，说一声忙成狗也不过分。 　　所以这对夫妻真正相处的时间很有限，相敬如宾应该是有的，感情也是有的，但是说到十年不娶是因为亡妻，就有些过了。 　　“深情厚意是用时间来衡量么？”顾暖暖斜了宫珩一眼，“那我们也没有在一起很久很久，你对我就没有深情厚意了？” 　　“……”这是一道送命题。 　　“别人如何能和我们相比？”宫珩一把捞起顾暖暖就往里走，“萧博文那是你姨母的事情，我们还是来说说我们的事情。” 　　“怎么说说？”顾暖暖搂住宫珩的脖子一点不矫情，一双眼睛闪亮亮的，“嘴上说说就行了？” 　　“那必定是要身体力行，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们好好练练，免得隔的时间久了生疏了。”宫珩把床帘子扯下来，盖住外面亮白的天光，至于下帐中带着朦胧的无边媚色。 　　皇宫里的二公主还在等着好消息，想到记忆中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个朦胧的笑容，暗恨自己眼瞎，好好地珍珠不要，偏偏抱了一颗鱼目当宝贝。 　　不过还好，老天怜惜。 　　二公主拍着平安县主入睡，第二日皇后就传了她让她过去。 　　二公主捏着手帕心中带着欣喜踏进门槛，发现不但父皇母后在，小皇叔也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行了礼才抬头看向端坐上面的夫妇二人。 　　二公主发现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愧疚，还有些欲言又止，这让她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想到记忆里的事情又坚定了几分，只是……二公主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活生生小皇叔……她的那些记忆真的靠谱么？ 　　“老二啊，父皇给你选了一个夫婿，礼部尚书的次子，你觉得如何？”皇帝也不知道自家这公主是个什么眼光，怎么就就能刚好差一点点呢？ 　　他们这边去问消息，人家同一天跑人家家里去提亲，等到他们这边等人回来，人家那边庚帖都换好了，婚书都写了，婚期都定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是换个别人皇帝说不定还能跟人家说和说和，但是对方要娶的是太子妃的母亲，怎么让自己闺女和亲家母抢男人？ 　　这……这…… 　　皇帝觉得脑壳疼，还是换人吧！ 　　“父皇，儿臣之前已经和母后说好了……”二公主见皇帝皱眉，手指捏得发白，“那，那总要让儿臣明白出了什么事儿了……” 　　“说给你听也没什么，都是自家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皇后也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过凑巧，“萧大人刚刚定了亲事，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不可能！”二公主喊出来后立刻抿起了嘴，“儿臣的意思是怎么会如此之巧？” 　　皇后皱了皱眉才道：“确实太过凑巧，母后的人晚了一步，不过就算早一步这婚事也未必能成，婚事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皇后本来就是去说和可不是去逼婚的，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而且事实就是自家这二闺女和人家没有可比性，之前的名声就不说了，这长相就差很多，男子嘛，少有不爱美色的。 　　而且皇后也有自知之明，虽说公主不愁嫁，但是皇家公主性子娇蛮也是常态，很多人家愿意娶个公主得两个爵位富贵几代，但是更多有抱负的男儿并不愿意娶公主，一来皇家公主不好伺候，二来这当了驸马后再想要位极人臣就不太可能了。 　　萧博文不过年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现在已经做了一部侍郎，没有意外过几年就能爬到尚书之位，最后入阁拜相不过时间问题，但要是成了驸马那他这官位也就到头了。 　　而萧博文娶了太子妃的母亲却是两全其美，既能受到太子信任又不能算外戚，同样的在太子那里也是有利。 　　不管是皇家公主没有逼嫁的先例，还是因为太子的关系，皇后都不会搅了这桩婚事。 　　“母后，儿臣就这么比不上别人？”二公主手里的手帕都要捏烂了。 　　皇后被噎住了，虽然是事实，但是作为母亲她不能这样说，但是作为女儿这种话根本不应该问，这不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下不来台么？ 　　而且她也没说闺女比不上啊，只是这婚事本来就是要商谈的，又不是九天玄女，你想嫁人家就愿意娶？ 　　皇后在后宫除了皇帝就没有人不捧着的，就算是皇帝对她也是敬重有加，何曾被人这样逼问过，干脆闭上嘴不开口了。 　　“明寿若是无事，不妨跟小叔去看看，比不比得上你自己来说如何？”宫珩瞥了一眼这个大侄女，觉得再下去说不定又要闹僵了，他还等着兄嫂下旨内务府去忠勇公府请期呢，可不能让这个侄女给搅和了。 　　二公主抬头看向宫珩，又看了一眼皇帝和皇后道：“明寿愿意跟小叔走一趟。” 　　宫珩把明寿带走了皇帝和皇后都松了口气。 　　宫珩带着明寿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队人抬着一顶轿撵过来，明寿看着上面坐着的人愣了愣：“这位是……”冯良娣？ 　　“殿下还没见过吧，这是太子妃。”身边的宫人立刻解答。 　　“太子妃？！”怎么可能！太子妃明明是庆阳…… 　　二公主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惶恐……不对，所有的都不对！ 　　二公主还没有回过神来，那边太子妃已经下了轿：“侄媳见过十九皇叔，皇叔安好。” 　　“起吧，你怎么这时候进宫？”要是换个人宫珩估计不会多问一句，但是太子妃是顾暖暖的表妹，两人又长得那么像，宫珩愿意给个面子。 　　“是侄媳家里的一些私事，总觉得要去父皇母后那儿知会一声。”本来母亲再嫁这种事情太子来说最好，但是太子不在，她这个做太子妃的自然要自己过来说，而且她也要帮着太子上帝后这儿时不时刷个存在感。 　　“嗯，你去吧。”宫珩点了点头，然后立刻接口道，“这是你二皇姐明寿。” 　　明寿公主的大名在这皇宫里谁不是如雷贯耳，之前明寿进宫一直养病，太子妃东西差人送了不少，面倒还是第一次见。 　　“婉清见过二皇姐。”太子妃立刻给二公主见了礼。 　　“太子妃有礼。”二公主有些发懵地回了礼，然后看着太子妃离去，等回过神来就听到身边的宫珩道，“萧大人的未婚妻就是太子妃的母亲。” 　　“……什么？”二公主瞪大眼，冯婉清的娘不是很早就死了么？ 　　“跟上。”宫珩走了几步见二公主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其实太子妃的母亲长得和太子妃很像。” 　　和冯婉清很像？！ 　　二公主停下脚步，记忆里的冯婉清就是因为容貌绝丽被太子注意到的，当初可谓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她的美毋庸置疑。 　　和她很像的美貌……她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皇叔，明寿还是不去了。”二公主神情低落，仿佛什么信念被瞬间摧毁。 　　“不去也无妨。”宫珩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劝解什么直接转身走人了。 　　留下二公主立在御花园中，这满园的繁华，更衬得她心中无限荒凉！ 第一五五章 　　顾暖暖倒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肯定萧博文是一个非常好的夫婿人选。 　　那就很好了。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了三天, 内务府请了宗人府的宗令带着司天监的批文, 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官媒上门请期了。 　　这一天老夫人, 王氏还有顾漓都在, 连隔壁街的黄氏都被请了过来，作为亲近的长辈见证这桩期待已久的婚事。 　　下聘的日期, 送嫁妆的日期, 大婚的日期都要一一确定, 精确到哪一个时辰, 行程路线, 什么时候应该走到哪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些都要事先确定好。 　　九月初二黄道吉日，一百二十抬的大红箱子扎着红绸贴着喜字, 从昭王府一路吹吹打打送往忠勇公府。 　　下聘队伍边上两排穿着红色比甲宫人, 每一个都抱着篮子，往街道两边撒着糖果糕点，荷包, 手绢，香囊，头花之类的小东西，当然还有铜钱。 　　因为下聘的队伍特地绕了一圈, 所以整个京都差不多都知道今日昭王府下聘了，当然还有不少人跟了一路捡各种东西，走一路可谓是收获满满。 　　因为跟着的人多了, 所以一路上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为了得到更多的东西，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一路上到处都充斥着各种新人祝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永结同心】等等。 　　有了这些自负祝福的老百姓，再往前看之前成亲的众位皇子贵公子，那就显得没有那么热闹了。 　　这个排场别人怎么么看不重要，反正请假回来嫁女儿的顾泯还是很满意的。 　　不错，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要娶走闺女的昭王，但是昭王舍得这么大排场，就是用了心思的。 　　女婿愿意为你闺女废心思，自然是极好的。 　　下聘的场面非常热闹，聘礼同样也非常惹人注目。 　　宫珩几乎算是从小被皇家三巨头宠爱着长大的，各种好东西堆在仓库里不知凡几。 　　当初宫珩和顾暖暖一订下婚约，他就让人去清点仓库，为的是怕自己等不到大婚就一命呜呼，到时候因为他死了，别人怠慢了顾暖暖，在聘礼上下她的面子。 　　所以他早早就让人请点好，自己也列了长长的聘礼单子，必是要把最好的东西放进去给顾暖暖做脸的。 　　总不能要了她给他守寡，还在钱财面子上亏待她。 　　如今虽然他解了毒不用死了，但是聘礼照旧，不但如此，还因为之前西北，东南，南蛮的跑，他又弄了不少好东西带进了聘礼里，要不是怕太过扎眼，聘礼规格又有定数，宫珩都想把整个仓库搬给顾暖暖。 　　不管如今他和暖暖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他们之间又经历了多少事情，为对方付出了什么，又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什么，只是单单的，有一个女人明知道你马上会死，依然愿意嫁给你，未来几十年为你守寡，甚至没有子嗣……宫珩觉得作为男人，把命给她都可以，别说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 　　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她愿意把绝大部分生命都压在你身上，那么两人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 　　凡世间芸芸众生数以千万，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走到一起？ 　　宫珩因为身体不好，对什么都看得淡，但是同样的，对于得到的东西他也格外的珍惜，不管是参杂着利用的母子之情，还是包含利益的兄弟之情。 　　这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重要的不是别人对你的情谊参杂了什么，重要的别人选择了你而不是别人。 　　就像一句俗话说的，你被人利用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热闹的下聘结束后，隔了六天，九月初八，天气晴朗，忠勇公府要往昭王府送嫁妆了！ 　　因为规格限制，所以嫁妆也只能是一百二十抬。 　　顾泯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再说他也不缺钱，所以出了聘礼里明确的那些送给父母亲长的礼物，顾泯是决定要把聘礼全部给闺女带过去的，另外他还准备不少聘礼，绝对不能让世人觉得他闺女是高攀了。 　　所以问题来了。 　　这怎么规整也塞不下啊！ 　　愁！ 　　最后还是小婶婶庆阳郡主出了主意。 　　据说永王府往上数几代又一位姑奶奶嫁进了岚王府做王妃，据说因为非常受家里人宠爱，未婚夫也很是爱重，所以聘礼和嫁妆也是如今日的顾暖暖一样，面临着塞不下挤不进的境况。 　　最后永王府走了双排嫁妆。 　　常规嫁女儿都是两人挑箱子，一左一右抬着箱子走，然后一百多抬箱子若是嫁的不远，那定然是第一抬都抬进夫家门口了，后面都还没有出娘家门呢，这样连绵不断，从头到尾圆过来也是寓意极好也热闹富贵的。 　　如今按照庆阳郡主的意思，这抬箱子的人一前一后走，然后两抬并行，中间搭上一个杠，四人抬两个箱子算一抬，这样一百二十抬的规格，实际上可以走二百四十抬。 　　不管你多少聘礼嫁妆都塞得下了。 　　“可以把箱子做大一点嘛，我不介意的。”顾暖暖在边上插一句嘴。 　　“大人讲话，小孩子边儿去！”老夫人笑骂了一句，“你个淘气的，那箱子的尺寸都是有定数的，有寓意的，哪是你能乱改的！” 　　顾暖暖：(⊙v⊙)还有这说法？ 　　“去去去，回你院子去，这些不用你管，你只用琢磨怎么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就行了。”王氏摆摆手，把脸皮超厚的闺女赶了出去，心中不由检讨自己。 　　她这快二十年到底是哪里弄错了，怎么就把闺女养成这个样子？ 　　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边上对身边人说话毫无反应，只管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闺女。 　　她要好好找找原因，不然小闺女要是也这样，她上哪儿再去找个昭王殿下来做女婿。 　　满满当当的二百四十抬因为双排并走的关系，送嫁的队伍和下聘的队伍一样长，但是这宽度多了一倍，再看看沉甸甸的挑担，京都老百姓只想说一声：壕无人性！！！ 　　这是嫁女儿么？ 　　谁家女儿是这么嫁的？ 　　好在忠勇公闺女不多，亲生的两个相差的也多，这换一户人家哪里嫁得起？ 　　送嫁妆那天许久没有露面的顾晾晾也抱着儿子过来了，不少看热闹的都观察了一下这位养女的神情，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但是人家脸上除了高兴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看到这么多嫁妆一点异样都没有。 　　顾暖暖这么多嫁妆，作为一个女人羡慕么？ 　　废话，谁不羡慕？ 　　但是顾晾晾也只是羡慕，丝毫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又或者什么其他的负面情绪。 　　因为她知道，顾家给她的嫁妆中，最重要的绝对不是她带去柳家那些财物，而是她被承认的顾家养女的身份。 　　因为这个身份，所以她有了国公夫妇当父母，有了国公夫妇当叔婶，有了王爷夫妇当姐姐姐夫，甚至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养女，所以未来储君，太子殿下，她都能称一声表妹夫。 　　这些人脉关系，才是顾家给她最大的嫁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凭着这些人脉她都能活得风生水起，整个柳家都能因此受益，更别说她现在和将来的孩子，只要不作死，哪怕是坨烂泥扶不上墙也能当个富贵闲人。 　　有了这样的嫁妆，她还有何不满？她只有感恩今生能遇到顾家。 　　两百四十抬嫁妆是什么概念，就是让昭王府弃了之前的院子，特意清理了练武场，让嫁妆全部放到了练武场上，然后特意安排了五百侍卫守着，才开始打开箱子晒嫁妆。 　　这嫁妆在娘家已经晒过一次了，如今送到夫家来那就需要再晒一次，而这会儿昭王府里已经来了许多皇室宗亲，官员夫人，在场的人也算时间过世面的了，但是面对二百四箱的嫁妆还是面露惊讶。 　　要知道一般而言女方家具，大件是早早送到夫家的，但是很多小件都是跟着嫁妆一起，有一样算一抬的。 　　而顾暖暖这二百四十个箱子全都是财物，衣衫布料首饰，光是各色珍珠宝石就堆了满满一箱子，半人高的箱子像食盒一样一层层推开，每一层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各两箱子的金砖银锭也是让所有人开眼界了，另外各种无法估价的古董书画孤本珍集，名贵药材也堆了几十箱子，厚厚一叠的地契房契让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只想问一句，忠勇公还缺闺女么？会撒娇卖萌指东不往西的那种。 　　九月二十二，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京都百姓瞩目的大启第一男神昭王，将在今日与杀神朝阳县主大婚，这一桩婚事，两个主人公一直备受老百姓关注，更是从订婚起就一直被百姓热情议论着。 　　终于将于今日正式修成正果。 第一五六章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顾暖暖就被汤圆从床上拖了起来, 因为汤圆力气大, 顾暖暖又是那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歪着, 环境不允许也要创造条件歪着的人。 　　所以往日里闲着顾暖暖最喜欢的就是睡到日上三竿, 然后推开窗，对着外面阳光灿烂来一句感概：“真是和平啊！” 　　这时候汤圆都要嫌弃顾暖暖矫情：“我的大小姐, 别整天感叹这些行不？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乱世一样！” 　　大启自大一统以来已经历经五百年的和平, 就算危机最大的时候, 位于北方的京都也没有被攻破过, 更别说京都以南以东的地方了, 对于战乱根本不能想象。 　　顾暖暖：姐姐不但经历过乱世，还经历过人间地狱呢！ 　　不过这没法说！ 　　所以不管汤圆隔三差五的嫌弃，顾暖暖依旧有空就要感概一番。 　　后来办了女学后悠闲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比起别人来说顾暖暖依旧挺闲的, 但是对于以前的生活而言顾暖暖真的挺忙的。 　　女学里的学科很多都是别的学校不教的，教材安排，课程安排, 外面的质疑，学生和家长的疑问，学院内的各种冲突状况，都需要顾暖暖。 　　就算顾暖暖什么都不做, 光是在学院里坐镇，学院里的人也很欢迎。 　　这样几乎每天到学院报到的日子，累是不累的就是特无聊。 　　但是自己要开的女学, 肯定是跪着也要开下去，不但如此谁敢妨碍她还要给拍下去。 　　这样一想，真正轻松的日子就是现在这一段新嫁娘的时间了。 　　当然等到成婚了顾暖暖还得要求婚假，至于以后最好就是打包宫珩一起住在女校里。 　　要是第一男神成了女学的女婿，不知道报名上学的姑娘会不会更多一点？ 　　要是她能生一个足球队就好了，长得好就要多生一些回报国家嘛！ 　　可以现在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呢！ 　　顾暖暖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孩子这种事情，就算夫妻俩都身体健康也不一定有，都是要讲缘分的。 　　而且之前宫珩的身体还有问题，现在就算解毒了，养身体也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再说她吧，虽然身体干净得很，但是既然她有了异能，那么生育能力肯定是要打折扣的，所以一直以来她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倒也不算特别难理解。 　　只是她还是要找机会再看看，最好是两人滚过床单之后，看看到底哪里还有欠缺。 　　向往着婚后可以合法生足球队的顾暖暖闭着眼睛，被汤圆从床上拖了下来拽着去了净房。 　　净房里早早备好了撒着鲜花的浴汤，汤圆准备给顾暖暖脱衣服的时候，手被按住了，顾暖暖睁开眼睛挥了挥手。 　　汤圆会意松开了手，顺便把早就候在浴室里，等着给顾暖暖洗干净的宫人们都请了出去。 　　虽然让新娘子自己洗澡有些不合规矩，但是面对顾暖暖没有一个敢吭声，甚至不少都悄悄松了口气。 　　天知道内务府送她们来给杀神备嫁的时候，她们吓得几晚上没敢睡，刚才在净房里更是一眼也不敢抬头看，这会儿让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和杀神呆在一间屋子里，连呼吸都要忘了！ 　　顾暖暖并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就把那些宫人吓得半死，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别人参观自己洗澡，而且宫珩这货凶得很，她身上还有不少痕迹，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一脱衣服那是想瞒也瞒不过去。 　　虽然估计大家都是心里有数，连大婚验身的麽麽宫里都没有送过来，但是，默认不代表拿到明面上就好看。 　　若她是一个人，那么根本无所谓，但是她有勇国公府和忠勇公府，有了弟弟妹妹，为了不给顾家的孩子在婚嫁上造成困扰，该遮掩的时候就要好好遮掩。 　　再说了，她这么干净还用她们搓？ 　　顾暖暖泡在热水里又有些昏昏欲睡，别人洗澡水冷了还会冻醒，她压根没有这种困扰，所以睡得毫无心理负担。 　　汤圆在外面等了快要小半个时辰了，才敢确定，她家小姐可能又像平时那样在浴桶里睡着了。 　　汤圆对这么心大的顾暖暖都要跪了。 　　大小姐哦！今天你要大婚了知不知道？大婚啊！ 　　别人家新嫁娘别说在浴桶里睡觉了，昨晚上能睡着就不错了！ 　　谁家新娘子大婚头一晚睡得雷打不动，早上喊不醒，洗澡了还能心大直接睡过去？ 　　新嫁娘的紧张喜悦呢？新嫁娘的忐忑不安呢？ 　　被你全塞嘴里吃了么！ 　　(╯‵□′)╯︵┻━┻！！ 　　但是自己家的小姐，怎么也要给她圆过来，汤圆面带微笑：“我家县主昨晚上睡得……嗯……这会儿被热气一蒸，怕是困倦的厉害。” 　　至于嗯的到底是什么，你们自行脑补吧！反正她是不会说谎的！ 　　一群宫人纷纷点头认同，新婚前夜紧张没睡好嘛，懂的懂的，没想到杀神也紧张啊，莫名就觉得杀神接地气了很多，而且想想杀神的威名，再想想今日犹如普通新嫁娘一般无二，啊——突然觉得好可爱！ 　　不懂反差萌，但是已经领略了精髓的宫人们立刻表示时间还早，县主想要睡完全可以再睡一会儿，不着急。 　　婚礼，婚礼，是黄昏时分才会正式开始的，只要赶上吉时就没有问题。 　　皇室婚礼比起普通人来自然是复杂很多，但是却也简单很多，因为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总的来说倒没有普通人那么累。 　　第一天在黄昏吉时新郎把新娘迎回府，然后拜天地行礼，完了就是半个时辰的坐帐，其中包括挑盖头结发交杯酒撒帐一系列礼仪，之后就是夫家的晚宴，新郎出去陪客，新娘洗漱。 　　第一天基本就结束了，大半皇室新郎都喝到桌子底下了，洞房只是传说。 　　第二日进宫谢恩，也要等早朝退后，所以不要求早起。 　　谢恩之后由宗令和宗人府的长辈开宗祠，告祖先记名字领玉碟金印，晚上就是皇室宗亲的认亲宴会。 　　终于晚上可以洞房了，和谐一晚之后，第二日赶在中午前带着新娘回门，之后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婚礼流程至此全部结束！ 　　睡在浴桶里被汤圆喊醒出来穿上薄薄的红色长裙里衣，然后才走出净室。 　　外面的宫人们立刻上前给顾暖暖整理衣服，修剪手脚指甲，什么地方有瑕疵的都要修一修，不过顾暖暖这个身体状态一直在健康顶峰，所以宫人们在不能掀衣服的情况下还真找不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县主，老奴为您开脸。”实在找不到事儿的宫人们心里感叹顾暖暖生的好，完了也不敢仔细盯着她的脸瞧，默默退开把事儿交给候在外面的麽麽。 　　顾暖暖看了一眼麽麽手上缠着的一圈线，当然也看到了麽麽保养的很好的双手点点头。 　　和一般老百姓开脸时，一双手加嘴不同，这里虽然也用嘴，但是这线是拴在一块软木上的，麽麽是咬着软木，然后线的两端在两只手里。 　　那麽麽先拿出一瓶淡绿色半透明的膏体，抹在自己手上后就开始给顾暖暖的脸按摩起来。 　　别说皇室的开脸麽麽真的有两把刷子，这脸部按摩非常专业，让顾暖暖感觉脸上的肌肉皮肤都放松下来了。 　　这样按摩了一刻之后，用温湿的布巾洗干净脸上膏体的残留，之后就应该扑粉松弛毛孔绞汗毛了。 　　但是麽麽双手在洗干净的顾暖暖的脸上摸了摸，犹豫了一下道：“县主生的好，脸上干净的很，也不用老奴画蛇添足，只是这开脸是规矩不好略过，老奴想着不妨做个样子，这干粉就不扑了，县主觉得可行？” 　　“嗯。”顾暖暖没有意见，然后让汤圆把大婚流程再说一遍，之前她就听了个大概，细节没听。 　　结果一听居然这么麻烦：“这还叫比一般的轻松？” 　　“县主可能不知道，普通人成亲，第一晚就是洞房，第二日一大早就要敬茶认亲，皇室婚礼流程虽然没有少，但是全部分散开来而没有堵在一起，难道还不算轻松？” 　　顾暖暖嘴角扯了扯，好吧，这样一看确实是轻松了一些。 　　身体的良好状态，以及五官的精致无暇让顾暖暖省却了很多修饰的时间，妆容问题也无需花费太大的心思，主要还是繁复的的亲王妃礼服废了她不少时间。 　　相比礼服倒是头发省力很多。 　　因为和普通新娘不同，有品级的姑娘成婚的时候都是带品级相对应的头冠的，所以头发只要在后面盘起盘紧就可以了。 　　无需像普通新娘一样还要用假发来堆砌发髻，除了新娘花冠之外还有各种头饰，加起来好几斤重，能把脖子都弄折了。 　　不过头发是省事了，但是亲王妃的头冠的分量一点不轻，据说就比皇后大婚的凤冠轻一点。 　　顾暖暖：同情表妹女主一秒钟后，坚决到最后再戴冠。 　　大婚的亲王妃礼服层层叠叠二十多样，每一件都要穿得妥妥帖帖规规整整，前后穿戴整理加上手上的镯子戒指扳指项圈之类的首饰，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 　　就在顾暖暖以为好了的时候，宫人们又端来了一盘，往她要带上挂，肩膀霞帔上挂，还有袖底角上。什么八宝福袋，平安扣，镇邪玉牌，福铃花流苏。 　　坐在床沿的顾暖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移动的饰品展示架。 　　也就是顾暖暖自己身体素质好，并不觉得带这么多东西累，换成那些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穿成这样还怎么上花轿？ 　　汤圆：您见过谁家小姐不是扶着背着上花轿的？还用您自己走？ 　　顾暖暖：……也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擅长这种种田式的流水账，我确实挺喜欢把事情掰碎了的说，但是除非过渡需要不然不会写废话，但是这种流水账在我看来就是废话，但是又不能不写，不写总感觉不对劲儿……好痛苦啊，我觉得自己写这种一点没起伏，没爆点，不好笑，也没有什么意义……尽管如此直接跳过又很突兀，但是一旦开写我就会很啰嗦……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只能请小天使们多多体谅。 　　笔力不足，希望下次写到会更好，与君共勉！ 第一五七章 　　宫珩来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 身后跟着长长一整队的喜乐队, 还有上百宫人一路撒着喜糖喜饼, 最重要的是, 人家成亲新郎接新娘子用的是花轿, 宫珩接顾暖暖用的却是他的亲王车驾，还是在规制内装饰最花团锦簇的。 　　宫珩到底有没有那个将自己亲王爵位荣耀, 完全共享给顾暖暖的意思两说, 光是这一举动就足以说明宫珩对于顾暖暖看重。 　　大启历史上只有几位君主亲王曾今用自己的车驾接过新娘, 不但是代表新郎对于婚事的郑重, 同样也宣示了妻子并不是自己的附属, 而是和他并立的存在。 　　虽然在这个时代，妻子的解释，本来就是妻者齐也, 原来就是并肩而立风雨同舟的意思, 但是几千年的男权时代，对于妻子的解释早已歪曲。 　　就算还是齐的意思，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 这个齐都是有先决条件的。 　　那就是门当户对！ 　　妻子的家族必定要和夫家拥有相差无几的实力，否则这桩婚事多半都会慢慢走向扭曲，弱势的一方将会被逼得一退再退。 　　然后悲剧和纷乱就会在这种扭曲中纷至沓来。 　　人性如此，倒也没有对于不对的区别。 　　但是在现在这种世情之下宫珩如此做, 不管别人怎么想，顾家对这位王爷女婿是十分满意的，最直接的就是原本因为女儿侄女出嫁, 不怎么高兴的顾泯顾漓兄弟俩脸上也带起了微笑。 　　至于丈母娘就更不用说了，那真是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到顾暖暖院子里的时候忍不住说道：“我们家暖暖真是上辈子做尽好事，这么好的女婿就被暖暖捡了漏。” 　　来了好一阵的老夫人闻言不住点头。 　　顾暖暖：上辈子确实救了不少人，也做了挺多好事儿的但是吧……她觉得比起救的人，她杀人更多一些。 　　莫非是以杀止杀？ 　　呸！ 　　明明宫珩上辈子做尽好事，不然能被她遇上？ 　　要是没有她，他早嗝屁了！ 　　拜别父母，顾暖暖是被顾旭背着上的马车，顾晓在边上捧着色彩艳丽的琉璃苹果，等到顾暖暖在马车里坐好，整理好衣服再把苹果放到顾暖暖手里让她捧好。 　　宫珩也跟着坐上马车，端坐在顾暖暖的身边，不用侧首就能看见盖着红盖头的顾暖暖坐在身边，忍不住脸上带上笑意，弯起的嘴角压不下去，也不想压下去。 　　终于，终于他要将她娶回家了，从此日日夜夜相伴，一起携手并肩，风雨与共。 　　大启的马车有两种制式，冬天的厢式，夏日的华盖式。 　　这会儿正是秋日正浓的时刻，不冷不热的好时候，宫珩和顾暖暖做的就是华盖式的。 　　宽大的底座上雕花繁复，四周有半人高的雕花围栏，挂着香包福袋，大红色的稠花缠着围栏将新人围在中间，银色的四爪龙从底座一直盘旋至高高竖起的珠子，龙嘴里挂着大红色的华盖，华盖的最外边挂着一圈金色的五尾凤凰挂饰，每个凤凰下是长串宝珠和流苏。 　　宫珩和顾暖暖端坐在车驾之上华盖之下，让沿路百姓十足饱了眼福，如果不是习俗规矩和对杀神的畏惧，估计都要叫着一睹京都第一美人的绝色容颜了。 　　他们都想看一看到底杀神大妆之下，是怎么样的绝世倾城。 　　这时候上天似乎听到了众人的愿望，一阵秋风吹过，缀着金饰宝珠和流苏的华盖都晃了晃，更别说顾暖暖头上因为秋日所以选择的薄薄的大红色盖头了。 　　宫珩反应快伸手捞住了飞出去的红盖头，下意识看向顾暖暖，正好顾暖暖眯了眯眼睛抬眼侧首看过来。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和颜色都离他远去，眼中只剩下这一抹绽放于人世间的富贵堂皇，那样的浓烈明艳。 　　世间只有她是真实存在的，其他的都成了虚无。 　　宫珩是知道顾暖暖长得很好的，并且随着年纪渐大越长越好，但是顾暖暖并不喜欢繁复的打扮，除了必要场合上个淡妆之外，其他时候都是素面朝天。 　　但就是素面朝天也比别人精心装扮要美丽，他一直想像她这样的不化妆才是好的，因为化妆就和毁容差不多，不化妆就很好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的暖暖还可以更美！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暖暖还只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对了，他说她勉强能看。 　　他记得她当时就炸了！那根白生生的手指都要戳到他脸上了，当时他在想什么？在想这根手指啃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呵呵呵呵…… 　　宫珩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顾暖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脸上带笑的宫珩，也忍不住抿唇露出了微笑。 　　她想，或许她真的上辈子做了功德呢！ 　　两人本就绝世容颜，在这相视一笑中直接把所有人都看傻了，原本喧闹的大街上安静无声，只有追随着车驾的眼神不愿意转移。 　　马鞍火盆一一跨过，从新盖上盖头的顾暖暖和宫珩拜过了天地之后，两人被簇拥着到了新房，之后又是一系列礼仪。 　　再次挑起盖头，那一瞬间的满室容光依然让围在房中的宗亲女眷乍舌，本来还有不少宗亲贵女替小皇叔，小叔公委屈，这一刻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也只有这样极致明艳的人间富贵花，才配得上他们家十九叔【叔公】这位人间谪仙。 　　因为宫珩的身体从小不好，如今就算好了，别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别的新郎都要被灌到桌子底下，到了宫珩这里只是意思意思喝了两杯就被放过，催着回去早早休息。 　　于是一般第二天才能享受的美好洞房花烛夜，宫珩在第一天就享用了。 　　即使彼此之间早已熟悉，但是未婚夫妻和正使夫妻，睡起来感觉完全不同。 　　即使以前他们都不是在意俗礼的人，但是人在俗世哪里能一点没有想法，就算你没有察觉，但是下意识还是在意的。 　　若是没有对比自然不会察觉，但正是有了对比，才觉得大婚后的生命大和谐格外的畅快淋漓。 　　宫珩原本就喜欢粘着顾暖暖，只要在一起就没有不想索要的时候，如今更是时时刻刻不愿分开，恨不得将自己融化于对方的身体，又或者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两人都是体力非常好的人，彼此又感情深厚，对于生命大和谐这种最原始的沟通抱有极高的兴致，想当然两人就闹的很晚，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停下来。 　　顾暖暖虽然被颠来颠去反复煎鱼已经蛮累了，但还是下意识运起异能往自己小腹看过去。 　　她上辈子在末世研究过不少生育方面的事情，毕竟是人类大事，所以对于常规的能量示意很清楚。 　　女异能者没有过八阶之前，异能的排外能力非常高，就算同样是高阶异能者的男性蝌蚪能量强大，但是离了男方的身体后根本扛不住女方异能的排外和攻击性，所以生育方面完全没戏。 　　等女方到了八阶以上之后，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排外是依然排外，但如果是没有异能的男性，或者同样八阶以上的男性，因为他们的蝌蚪不具备攻击性，所以怀孕成了可能。 　　而拥有治愈能力或者净化能力的女性，无论异能等级，都不会有那种两王相争的杀伤力，所以不管等级都能怀孕。 　　在加上末世里的男子就算是普通人也和末世前的普通人不同，蝌蚪活力和具备的能量完全扛得住那一点排外，所以生育成了可能。 　　顾暖暖熟悉那种冰蓝色的能量，这是她自己的，另外就是代表生命力的绿色，按照以前的经验她应该会看到许多浓绿的光点，这应该是属于宫珩的。 　　冰蓝色的异能凝于双眸，顾暖暖看过去的时候小腹这一块就是一片冰蓝色的能量，然后最下方有一小片浅绿色的光点，并且浅绿色的光点正在被冰蓝色能量疯狂吞噬，很快原本巴掌大的一片浅绿色光点就彻底消失了。 　　顾暖暖：诶？诶——？ 　　顾暖暖不敢置信地又盯了自己的小腹好一会儿。 　　没了！她的足球队就这样没了？ 　　她不信！ 　　顾暖暖转头看着宫珩，宫珩的双眼微闭，一只手圈着她的肩颈，另外一只手在她腰上慢慢揉着，似乎注意到顾暖暖的视线了，抬起眼皮，脸上还带着餍足：“嗯？怎么？” 　　轻轻一声带着说不尽的性感撩人，顾暖暖突然觉得一点不累了，一双眼睛没有了困倦：“你累不累？” 　　宫珩一愣，脸上带着微微的不可思议，轻笑一声：“你在暗示什么？” 　　“什么暗示？”顾暖暖伸出手勾住宫珩的脖子，“我这是明示！” 　　“……”宫珩下意识环住顾暖暖，原本已经平息的感觉再次升起，翻身将人圈在自己身下，低头亲了下去，“是为夫的过错，居然没有满足夫人，这次定十二万分用心伺候。” 　　□□凤烛一直燃到天亮，不管不顾开车的结果就是顾暖暖只看了一眼拿剪刀准备剪烛火的宫珩就陷入了黑暗。 　　传说中龙凤烛只有同时熄灭才能白头到老，不然夫妻总有先后。 　　顾暖暖失去意识之前还想着宫珩居然也信这个……然后挂着一脸傻笑彻底昏睡过去。 　　至于她的足球队，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终于好了，大婚终于写的差不多。 第一五八章 　　朝臣们都知道昨日是昭王殿下大婚, 今日要进宫跟皇帝皇后谢恩, 所以众位大人们拿出来说的事儿都是一些日常, 没有那种需要很多时间慢慢琢磨的事情。 　　只不过大启上朝的时间一贯比较晚, 皇帝和大臣们一起吃饭是日常, 于是尽管大家只是敲定了一些简单的事情，等到皇帝下朝也已经接近中午了。 　　所以因为疯的厉害睡到太阳晒屁股的顾暖暖也没有迟到。 　　大婚的圣旨还是皇帝亲自下的, 皇后这边还给顾暖暖赐了不少东西做贺礼, 但是皇帝皇后的身份不能轻易出宫, 他们倒是想参加宫珩的婚礼, 但是他们出宫实在太过劳民伤财, 所以只能作罢。 　　于是当想象中的一对新人真的来到面前的时候，皇帝和皇后都是挺激动的。 　　宫珩可以说是他们夫妇除太子外关注最多的，若说太子是捧着长大的, 宫珩也是抱着长大的, 至于别的皇子估计就是用绳拴在腰带上放养着长大的。 　　原本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的宫珩，不但顺利活过了二十岁，还活得活蹦乱跳的, 并且还娶妻了！ 　　现在就差生子，这个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就人生圆满了。 　　想到子嗣问题，皇帝和皇后都知道宫珩之前的事情，也只能随缘了。 　　不过如今已经很好了, 希望还是要抱着的。 　　原来他们只是希望他尽量活久一点，现在不是真的好了么！ 　　宫珩和顾暖暖的穿戴虽然没有大婚时那么隆重，但也非常华丽喜庆, 两人进门时是正午，外面原本就耀眼的日光似乎因为两人的出现更加炫目。 　　先是跪拜行了大礼，然后就是敬茶。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今的皇帝皇后顾暖暖虽然跟着叫皇兄皇嫂，但其实和公公婆婆也差不了多少了。 　　皇帝和皇后准备的见面礼没有特别，但是非常实在。 　　皇帝直接送了一整盒的银票，银票上压了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简直壕无人性。 　　皇后送的就是一副全套头面，五个宫人端着红丝绒垫子的木盒子一字排开，金光闪闪的颜色亮瞎顾暖暖的眼睛。 　　一整套的黄金首饰，做工精细这个不用说，内务府出品已经算是大启最高水准了，最重要的是非常重，顾暖暖象征性地带了两个镯子和一对簪子。 　　实话，镯子戴到顾暖暖手上后，宫人一松手，顾暖暖的手腕都没稳住往下晃了晃。 　　三指宽一指厚的金手镯绝对是实心的。 　　另外还有这对簪子也同样是实心的，待到头上原本就沉的脑袋更加重了分量。 　　“弟妹喜不喜欢这个镯子？”皇后弯着眼睛笑道，“你那些个侄媳妇和妯娌带的可是空心的，不过也不是嫂子小气，主要是怕折了她们的手腕，还是弟妹这样的好，有福气！” 　　顾暖暖被老母亲一样的皇后夸了一遍，然后就是让她好好照顾宫珩。 　　有这么实在的见面礼在前，顾暖暖表示很喜欢这个嫂子，当然她说什么都好。 　　午饭就在这愉快温馨的气氛中结束，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顾暖暖和宫珩就前往宗人府，那里宗令和几位长辈已经在等了。 　　之后顾暖暖和宫珩按照规矩拜了老宫家的历代祖先，顾暖暖的名字也由宗令亲自写上了族谱，在接过属于她的册封玉碟金册宝印。 　　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算是真正的在皇室有了话语权。 　　之后宫氏族人只要品级没有顾暖暖这个亲王妃的高的，全部都向她行礼，顾暖暖还礼。 　　接着就是族中的认亲，撒出去礼物的数量远远少于想想，这让顾暖暖想起来大启喜欢将亲王分封海外的传统。 　　留在京都会削爵，外出封地却故土难离，所以分封在外的亲王不少，但是留在京都更多，毕竟五代如果长寿的话也要一百几十年。 　　一百几十年后的事情有什么好操心的？反正自己也活不到，自己活着的时候留在京都这个繁华胜地就行了。 　　这是很多亲王的普遍想法。 　　一直到两人回府休整，等待晚上参加认亲宴的时候顾暖暖才询问宫珩：“我们会离开京都么？” 　　“……不清楚。”宫珩摇了摇头，他以前没有考虑过，后来好了就想要离开的，但是看他皇兄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他要离开估计需要不少时间。 　　“也是，走不走其实我们说了不算。”这点顾暖暖还是知道的，“不过走不走我都好的。”留在京都留在父母亲人身边自然是好的，但是世界这么大，她也想出去走走，而且就算分封海外也是可以回来的，只要打好招呼轻车简行就可以回来。 　　按照皇帝和宫珩现在的感情，打个招呼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是海岛环境好，可以让父母一起过去住个几年，权当度假也挺好啊！ 　　说实话顾暖暖还挺向往分封海外的，毕竟在京都头上永远有人存在，但是到了自己的封地，还是山高水远的海外，那真的和自己做皇帝也差不多了。 　　哪怕昨晚上折腾了一晚上，但是上午睡了两三个时辰后，顾暖暖这会儿并不困，而且很快就要进宫参加晚宴，要真的睡也没有多少时间，所以顾暖暖没忍住兴致勃勃和宫珩展望美好的海岛未来。 　　“等到造船的技术再好一点，我们可以跟着大船去往海外别的国家，看看世界各地的风景。”顾暖暖两辈子都没有长时间旅游过。 　　一开始是有时间没钱，后来有钱了有没有时间，再后来就末世了，倒是跟着逃亡的队伍走了不少地方，但是那些破败如何算得上旅游。 　　“暖暖，不觉得分封海外蛮夷之地幸苦么？”宫珩抱住顾暖暖轻声问道。 　　宫家的皇子们从小就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对于分封海外这个传统也是早有认知，但还是有这么多亲王留在了京都，原因可能有亲王本身故土难离的缘故，但更多的其实是女眷不愿意。 　　闺阁女子眼界就这么一点，她们只看到京都的繁华，却看不到这繁华后面的危机。 　　皇室亲王本来就是非常敏感的身份，留在京都除了热闹一些真的是百害无一利。 　　不但要让做皇帝的兄弟不要注意到自己，还要防备卷入下一代夺嫡中，另外要是妻族母族出了什么事情，亲王还要背锅。 　　宫珩跟顾暖暖细细说分封和留京的利弊，顾暖暖点头，不过她也有不同意见：“或许王妃们不愿意跟着走，是因为海岛上没有娘家。” 　　这个时代的女子除了像顾暖暖这种少数人之外，大多数对于丈夫的信任还不如自己的娘家，留在京都有什么事情还有娘家撑腰，但是跟着去了海外，这辈子就看丈夫的良心了。 　　赌一个亲王的良心？ 　　怕不是在说笑！ 　　“你说的也有可能。”宫珩到底是男子，很多地方无法明白女子的立场，如今听顾暖暖这样一说突然就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说不定那些个王妃还害怕，在京都是有人看着，等去了自己的地方后，谁还拦得住他！”顾暖暖斜睨的一眼宫珩，宫珩求生欲非常旺盛，立刻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笑闹了一会两人穿戴整齐坐着马车进了宫。 第一五九章 　　今日的宴会除了太子不在, 皇室又新娶了几个媳妇儿之外, 和过年时的宴会差不多, 总的来说气氛都是很轻松愉快的,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不管背地里如何，这些个人精都不会在表面表现出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顾暖暖的错觉, 总觉得几位上了品级的妃子都对她格外热情, 连几个并不熟悉的亲王妃郡王妃也都格外亲近。 　　顾暖暖虽然一贯做事随心所欲, 但是该知道的也都是知道的。 　　不管这些人背后是谁, 有什么目的, 宫珩也好，顾家也好都要立身纯臣，不能有丝毫偏移。 　　看看风雨数百年屹立不倒的永王府和岚王府, 再看看那些淹没在争斗中不知多少波的皇亲贵胄们, 谁是聪明人，谁最懂生存的法则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顾暖暖只管微笑应和，想要她表现的热情一点？ 　　不存在！ 　　人家可是杀神！ 　　一个人会不会被人左右其实很容易看出来, 才和顾暖暖寒暄了几句就可以看出来，这一位和她们都不一样，那副油盐不进，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样子, 到真不愧是和昭王进一个门的人。 　　宴会结束后众人各回各家，第二日顾暖暖还要回门，虽然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但是总觉得挺想回家。 　　以前外出几个月都有，但是这一次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她就有一种很久很久没有回家的感觉了。 　　新婚第三天上午宫珩陪着顾暖暖一起回了忠勇公府，一家子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和还不懂事的两个小婴儿，整整齐齐都候在大门口等着两人。 　　新出炉的姨夫萧博文也赫然在列，顾暖暖只一个照面就看得出来这位新姨夫和一家人处的很好，特别是她那位仙女姨母，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默契，还有一种新婚热恋的气息。 　　说起来很玄幻的感觉，但是真的身处其中，只要敏感的人都可以感觉的出来。 　　顾泯带着一大家子行礼，宫珩自然不会让岳父一家子真的拜下去，拦住了之后反而自己行了晚辈礼。 　　宫珩的举动可是在顾家人面前刷足了好感，转头还向顾暖暖使眼色，就像是在讨赏。 　　顾暖暖扬了扬眉头，抛了个媚眼给宫珩，离两人最近的顾泯看了个正着：略糟心！ 　　不过谁叫这是自家闺女呢！ 　　宫珩在顾家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脸上全程都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在加上神颜加持，整个回门顺利愉快非常，倒是要走的时候王氏有些感伤。 　　不过被顾暖暖一句话就拉走了注意力：“二哥的婚事我之前已经在准备了，等过几日我过来和娘细说，另外大哥也要注意起来了，再过两年又要选秀，不趁着这时候定下来就要耽搁了。” 　　王氏立刻点头答应，想想闺女嫁的也不远，头上没有婆婆，想要见面还不是抬抬脚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更被说如今还有个小家伙一天到晚缠着她，她还真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别的。 　　果然宫珩和顾暖暖的婚礼结束不久，被晾了许久的南蛮使者团终于得见天颜，当然之后免不了各种宴会。 　　而后便是使者团表达了要和亲交好的愿望，这次来了一个公主，一个郡主，一个郡王次子，都是大启这边册封的爵位。 　　并且这三位都是准备留在大启的。 　　这样子的和亲很明显大启是欢迎的，毕竟大启真的很少会把贵女公主嫁出去和亲。 　　二公主和顾晓的婚事是还没有回来就已经说好的，不然人家公主也不会千里迢迢跟着一起过来，所以皇帝在宫珩和使团说明之后，特意问了两人的意愿，当场就赐了婚事。 　　至于剩下的南蛮第一美人的郡主和另外一位小郡王的婚事则稍稍缓一缓。 　　皇帝还特意嘱咐大臣们让孩子们好好接触接触，如果能有喜欢的那就最好了。 　　南蛮郡主虽然自认输给了顾暖暖，但是她本身的颜值绝对不低，盛装出席宴会也是惊艳了无数少年郎。 　　大家族长子嫡孙或许不会娶外邦女子，但是不用继承家业的贵公子们完全没有这个障碍，反而家里的家长也很支持。 　　不说娶了这位郡主能不能在皇帝那边挂上号，但是肯定能和顾家搭上关系了，同样是南蛮来的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四舍五入一下就能和顾晓当连襟了。 　　这个关系要是搭上了，后面的人脉网简直能让人流口水。 　　于是接下来京都公子哥儿们为了美人那真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相比南蛮郡主的受欢迎，小郡王就没有受欢迎了，倒不是说小郡王哪里不好，只不过是京都城里会招女婿地真的不多。 　　而且对方家世还要配得上小郡王，实在就有些难了。 　　当然如果姑娘嫁出去，小郡王一个番邦郡王次子，在京都要什么没什么，人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凭什么嫁给你？ 　　这时候有人提起童家的吉祥翁主。 　　众人一琢磨还真挺好的。 　　童家肯定是不会让小财神嫁出去的，那么势必会招女婿，那还有比小郡王更好的人选么？ 　　一次小朝会上有人提起童家当家伯爷没有应下也没有反驳，只道了一句：“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总要孩子自己高兴才好。” 　　但仔细一琢磨，这明显就是赞同，如果反对的话直接就反对了，毕竟人家童伯爷可不是什么君子端方温和有礼的人。 　　所以这桩婚事如果吉祥翁主没有反对那么基本就成了。 　　但是大臣们提议的第二天，忠勇公府就差了官媒往童家说亲去了。 　　忠勇公长子顾旭愿意给吉祥翁主倒插门。 　　南蛮小郡王：我选择自闭！ 　　然后在宫里花园散心，其实是在假山后自闭的南蛮小郡王被五公主一鞭子甩进了宫里最大的湖泊，长湖里。 　　五公主也被吓坏了，用鞭子接住扔过来的木头在甩回去，是她平时的游戏也是锻炼，但是没想到这次木头被一根树枝打了一下变了方向，往假山后面落了过去。 　　五公主一着急手里的鞭子就追了过去，然后没有圈住落下去的木头，而是圈住了后面的小郡王，而且因为重量的不同，往回拉的时候只拉动了一点点。 　　但是这一点点也足够小郡王被甩出去。 　　本来就在长湖边上，这看似移动的距离不大，但是小郡王死活没稳住直接扑了进去。 　　巧合的是小郡王是一只旱鸭子，倒是五公主连海里都下去过，二话不说跳下去把人从长湖里拖了出来。 　　虽然两人挺狼狈，也有损名誉，但毕竟在皇宫里，五公主也还算受宠，所以也没有人多嘴。 　　倒是皇帝后知后觉，他家这个骚脚闺女都二十了还没有嫁出去！ 　　皇帝问皇后，难道是这个闺女太过挑剔？皇后叹着气：“要说小五挑剔，她其实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帝有了不好预感。 　　“想要成亲后坐船出海四处流浪！”皇后额角青筋狂跳，这好歹不是自己生的，不然一定打断腿！ 　　但是人家亲娘不但不管，还觉得女儿这个条件提的甚是有想法。 　　想到那位骚脚的良妃娘娘，皇后常常呼出一口气。 　　算了，和这母子三人较真是要被气死的！ 　　皇帝：…… 　　皇帝晚上一个人睡了书房，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宿，第二日把五公主叫到跟前：“小五啊，昨日的事情吓坏了吧。” 　　“谢父皇关心，儿臣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不知道小郡王如何了，儿臣想着要不要送些赔礼去探望一二。”五公主很是愧疚，都是她心血来潮想要将木头扔进长湖才选的这个地方，人家小郡王完全是无妄之灾。 　　“人家不缺你的礼。”皇帝自然是觉得自己的闺女千好万好，但实话闺女长得不错，但不算绝色，良妃娘家也不算显赫，所以在他的女儿中，小五算是不上不下。 　　只是女儿在海外多年，大启东西南北去过的地方不计其数，要说大婚后乖乖呆在京都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谁家姑娘做了媳妇还能乱跑的，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那样乱来。 　　所以最好是小五找到一个志同道合，或者没有家累的。 　　志同道合的男子……可遇而不可求，但是没有家累眼前就有一个。 　　“那他缺什么，我就送什么好了。”小五一脸纯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家皇帝拎好套子等她钻。 　　“他只缺个媳妇儿！”皇帝慢悠悠地道，“要不你给他送给媳妇儿？” 　　“……”小五一愣，有些为难地道，“父皇，儿臣并不擅长媒婆之事。” 　　“小五，你若是招了南蛮的小郡王为驸马，朕就配上大船使团，让你代表大启出使世界各国，包括海外？” 　　“成交！”五公主根本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只听到后面就立刻答应了！ 　　皇帝：…… 　　“父皇你可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不能反悔！”五公主双眼发亮，天知道她回来这些日子都快要憋死了。 　　“……行了行了，真自然不会反悔，你快出去快出去，这段日子安安分分的，听你母后的话。”皇帝立刻摆手打发糟心的闺女。 　　糟心的五公主蹦蹦跳跳一路哼着小调回了自己的宫殿，才想起自家父皇好像之前还说了什么：“嗯……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还是好好计划先去哪里，走哪条路线比较好！” 　　于是半个月后被洗刷干净的五公主，穿着嫁衣有些茫然又懵懂：“原来最近宫里忙的是我的婚事？” 　　落水落到一个媳妇儿的小郡王：美滋滋！ 第一六零章 　　因为顾旭突然要给吉祥翁主倒插门的事情, 顾暖暖特意从城外的温泉庄子上跑回来, 准备吃个瓜。 　　但是顾旭是蚌壳嘴, 顾暖暖实在没有那个毅力追着他问, 而且订了婚的婚事的顾旭如今都跟着吉祥翁主进进出出, 在家里的时间不多，顾暖暖回来三天就见到了一次。 　　不过没关系, 顾暖暖可以问自家娘王氏, 毕竟请人说亲这种事情还是要家长出面的, 结果王氏来了一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想不通呢？倒插门怎么了？我们家又没有爵位要继承, 难得你大哥和吉祥翁主有缘, 不说别的吧，以后你大哥的孩子见了你们也不会心有芥蒂。” 　　一家子出来的，晾晾嫁的文官体系不同另算, 老二顾晓做了驸马, 就算不是大启的，这爵位也是算大启这边的，暖暖不必说带着两个爵位加到昭王府, 这会儿头上就已经有三个爵位了，以后子女都不愁。 　　最小的闺女王氏也一点不愁，就看他们家这个势头和识时务，等到北蛮彻底端掉, 孩子爹身上的军务一卸，论功行赏起来，小闺女定能混个爵位镀层金。 　　这样算起来, 顾旭虽然是老大，混的也是武职，却因为顾家的原因一直在宫廷禁卫打转，没有外出建功立业的机会。 　　倒不是说孩子没有本事，以后未来堪忧，只是如果有了更好的选择，那么其他表面上的事情都是虚的。 　　“我就问问……”顾暖暖就是想吃个瓜，真没有其他想法。 　　“有啥好问的？你大哥这么大个人自己做啥能不知道？”王氏一点不给闺女面子，手指都要怼到顾暖暖脸上了，“你看看你，嫁人当家做主了，还这么不着调，哪有你这样把丈夫扔在庄子上自己跑回娘家的？” 　　“……”顾暖暖悄悄退了一小步，这是亲妈除了往后退也不知道还能干啥。 　　但是她怎么觉得她娘最近很暴躁啊！ 　　“行了，没事就早点回去，你大哥二哥的婚事也用不上你。”王氏转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闺女醒了，正扒拉着被角往嘴里塞，立刻赶过去，“怎么啥都往嘴里塞！”说着熟练的扒拉小闺女的嘴，抢救出湿哒哒的被角，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顾暖暖见她娘手忙脚乱的给妹妹换尿布清理，感叹一句：仙女下凡了。 　　不过…… 　　“娘，你没有请奶娘么？丫头麽麽呢？”照顾小孩子一个人是很累的。 　　“要什么丫头麽麽？我都能把你带那么大，还能带不好你妹妹？”王氏没忍住拍了拍小闺女的小屁屁，“个坏丫头怎么事儿就那么多，一点不像你姐姐。” 　　胎穿的顾暖暖：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不行，我去洗漱了。”王氏给小闺女盖了被子就急匆匆转到净室，外面的麽麽个丫头利索的进来三两下就把小宝宝整干净了，然后退了出去。 　　围观亲妈自欺欺人全场的顾暖暖：“娘，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没事别回来吓晃悠！”王氏嫌弃的声音传来。 　　是谁舍不得她出嫁差点哭了的？知道这么容易回来就不稀罕了是吧！ 　　顾暖暖到底也没有问清楚顾旭和吉祥翁主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在出城的时候围观了另外 　　一出戏也觉得挺满足的。 　　至于那出戏的主角，就是最近京都很多贵公子追求的南蛮第一美人小郡主。 　　顾暖暖骑着马路过的时候还和小郡主对上了视线，不过不知为何那位小郡主和她对视之后就变了脸，然后直接转身走了，闹剧就结束了。 　　没有热闹看的顾暖暖耸了耸肩膀就出城了，倒是小郡主在她走后从这马车从边上的巷子里转了出来，看着离去的顾暖暖，再回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简直想捂脸。 　　她这边犹如花蝴蝶一样周旋京都的贵公子之间，听他们的吹捧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她的所作所为在顾暖暖眼里定然就像是唱戏一般。 　　她到她的眼神了，就是看热闹的眼神。 　　小郡主抬手捂住脸。 　　是她魔怔了！ 　　回了四夷馆的小郡主，第一次认真的看起了使团送来的适婚对象的资料，开始用心考虑这些人选谁更合适。 　　而不是每天都忙着参加各种宴会，享受别人的追捧，每次听到别人的赞扬，听到别人惧怕顾暖暖，就好像自己打败了顾暖暖一样。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小郡主选的人居然是曾今的海上霸主，如今封了郡王的周公子。 　　京都谁都没有把这位当作对手，毕竟人家身份尴尬不算，还有个儿子。 　　周郡王自己都没有想到小郡主会选择自己，毕竟他并没有再婚的意思，只是随大流给皇帝面子，礼部过来问的时候凑个热闹。 　　当然明白凑热闹的不单是自己，就连礼部自己也不过是过来走个场而已。 　　周郡王决定和这位南蛮小郡主见上一面好好谈谈，他们年龄不合适，各方面条件都不太合适，还是请她另选郡马比较好。 　　结果谈了半天后，周郡王又回去考虑了两天，然后同意了。 　　顾暖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果不是宫珩拉着，怕是又要回城去吃瓜了。 　　宫珩保证给她打听清楚才让她熄了回城吃瓜围观的心思。 　　顾暖暖：她亲手接生的孩子要有后妈了，心情挺复杂的。 　　宫珩：怕是为夫太心疼你，舍不得你太累，所以才有那么多心思去操心别人！ 　　顾暖暖：不，她也有操心他们自己的，比如她的足球队。 　　结果答案让她震惊。 　　为什么她没有怀孕？因为她的冰系异能将不属于她身体的东西全部排出去或者净化。 　　很显然，宫珩的蝌蚪军团也不属于她本身。 　　而宫珩本身并没有经过末世里的病毒改造，所以蝌蚪军团不具备抗排斥的能力，以至于前赴后继数不胜数，但全部被灭在起点。 　　而且这个吧属于异能淬炼后的身体本能，就是顾暖暖收敛了异能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如今想要生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顾暖暖升到八阶。 　　但是她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刚刚六阶，升到七阶她倒是有信心，但是八阶就是量到质的变化，尽管上辈子升过一次有了经验，但顾暖暖依旧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升上去。 　　还有这个世界游离的能量太过稀少，事实上她能升到六阶就是奇迹，绝大多数还是因为上辈子升过一次所以走了捷径。 　　所以如今这事儿暂时无解。 　　若是她能找到巨大的能量就好了，最好是水系或者冰系的能量。 　　就像那次遇到宫珩，感受到充沛的水能量一样……但是顾暖暖是凭本能，感受到了庞大的水能量才去往宫珩那边的瀑布潭水。 　　后来她再没有过这种感觉，就算她又去过那个瀑布也再没有感觉到那种力量。 　　所以顾暖暖觉得，那可能是她的错觉。 　　毕竟那时候的她实在算不上清醒，感觉出了错很正常。 　　但是有机会可以再去看看。 第一六一章 　　就像顾暖暖的母亲王氏说的那样, 顾旭和顾晓的婚事, 都属于宗室的范畴里, 但又不是特别盛大, 所以自家要操心的事情很少。 　　内务府和宗人府那边都有婚礼的具体流程, 王氏有庆阳郡主帮忙一起盯着，根本就没有顾暖暖什么事儿。 　　当然更重要的是, 往日里顾暖暖没有出嫁, 那么打理自家的事情合情合理, 现在出嫁了, 顾家也不是没有媳妇儿, 再让闺女操心一家子她这个做娘不好意思，庆阳郡主这个小婶婶也会被人说到不作为。 　　于是顾暖暖就被通知，等到了日子回娘家吃宴席帮着招呼客人就行了, 其他的都不用她。 　　顾暖暖：行吧。 　　宫珩答应顾暖暖的事情也是说到做到, 说给她打听周郡王和南蛮小郡主是怎么回事儿，就打听到了。 　　周郡王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事儿还是顾暖暖当初袖手的原因, 周郡王也知道自己的身体，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娶妻子？ 　　为了解决日常需要？ 　　也不必娶妻子，通房妾室不是更方便？ 　　顾暖暖倒没有妻子死了男子就必定要守身的意思。 　　大启鼓励寡妇再嫁，自然也鼓励鳏夫再娶的。 　　再是情深似海,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顾暖暖也不主张活着的人活得跟死了一样, 所以才放任周郡王失去了生育能力。 　　顾暖暖曾想过周郡王会给儿子找个母亲，就是那种普通的女子，能照顾孩子打理家里的，就算没有孩子也不能怎么样的普通家世女子。 　　所以周郡王娶南蛮小郡主这件事顾暖暖分外不理解，你都不能给小郡主孩子，你娶了人家，十年八年没孩子，要是知道是你的问题，人家小郡主还不撕了你？ 　　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拉扯南蛮公主，那不就是还要拉扯顾家？ 　　想想可能出现的场景就头疼！ 　　“南蛮小郡主知道周郡王不能生育。”宫珩一句话让顾暖暖瞪起了眼睛。 　　“所以，这两人一见钟情，是真爱了？”顾暖暖才不信！ 　　这个时代对于子嗣有多么看重！ 　　明知道男方生不出孩子还往坑里的跳的，这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怎么可能。”宫珩圈住顾暖暖亲了亲，“所以暖暖对我是一见钟情，是真爱了？” 　　“呃——” 　　这就尴尬了！ 　　毕竟宫珩当初不但生不出孩子，连命都快没了，人家南蛮小郡主嫁过去还有丈夫和现成儿子，她那时候直接就是奔着寡妇去的。 　　怎么看，似乎都是她的脑子水比较多…… 　　“当然！我第一次就被你惊到了，睡了你那里还能看得上别人？”顾暖暖用力点了点头，这话倒也不算是假的。 　　宫珩心里软的很，抱着顾暖暖把人亲成一团水了才接着道：“两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不过倒是意外合适。” 　　周郡王随着儿子的长大，要为儿子打算起来了，所以家里要一个女主人是早晚的事情，不管他如何细致，到底没有女子细致，也不可能一直窝在家里照顾儿子，他要为儿子铺路就要让皇室明白他的价值。 　　只不过他也不想祸害人家姑娘，于是他一直暗暗留意那种大归的贵女，但又害怕贵女有自己的儿女，对儿子不好，所以妻孝后将近一年，无数人做媒他都没有答应。 　　他也曾想过娶一个家里捏在他手里，不敢起心思的姑娘，但是首先出身一般的姑娘是没有本事撑起一个郡王府，第二点他的儿子需要的是一个母亲而不是一个事事顺他的丫头下人，如果娶回一个唯唯诺诺的女主人，那还不如没有！ 　　而南蛮小郡主这里更是神奇了。 　　南蛮小郡主的外族家是当地出了名的子孙兴旺，当然他们家的姑娘求娶的人特别多，她的外祖母一生有十五个孩子，六个儿子九个女儿。 　　九个女儿也早早嫁人生子，每一个都是三年抱俩的厉害人物，只有小郡主的母亲作为幼女生了小郡主后就不开怀了，为此她的母亲一直对小郡主有些芥蒂。 　　小郡主一年到头最多的活动，就是被她母亲领着到姨妈家去，不是看护生产就是洗三，满月酒，百日宴什么的。 　　八个姨妈长年累月下来孩子生了一茬又一茬，而小郡主也从对女子生产的懵懂和单纯的恐惧，慢慢上升到厌恶，最终成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正是因为她在南蛮各种闹不想嫁人，所以才被送出来的，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好好选择夫婿人选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她还能捡个漏！ 　　一个不能生但有个儿子，一个能生但是不想生，于是考虑再三之后一拍即合了！ 　　顾暖暖听完宫珩说的，小郡主的心理阴影，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不要生足球队了，生个篮球队吧。 　　不过知道了内情的顾暖暖放心了，然后开始考虑自己了。 　　“珩哥哥啊……你有什么宝贝么？”顾暖暖软软的一声把宫珩叫的骨头都酥了，低声轻笑着回答道：“哥哥有大宝贝，你要不要啊？” 　　顾暖暖翻了个白眼：“我说正经的！” 　　“夫妻伦敦大事，哪里不正经了？”宫珩整了整表清一本正经问道。 　　“我说真的。”顾暖暖抬起右手，手心迅速凝结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我的戏法现在攻击力太强，什么外来的东西都不能进我的身，总不能让珩哥哥一直做白工呀！”顾暖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眼神暗示意味十足，稍稍想一想就明白了，更别说宫珩相当聪明了。 　　宫珩先还被顾暖暖嘴里的戏法逗笑了，但是到了后面就笑不出来了，虽然不是很明白暖暖的神通为什么会阻碍生育，但是很显然暖暖一定确定了。 　　“你想要什么宝贝？”宫珩对于孩子这件事情一直很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但是真的有得到的希望，他是真的想要一个和暖暖的孩子。 　　“当然是符合我的戏法的属性的，极冰极寒的东西。”顾暖暖也不怎么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对她升级异能有帮助，但总要试试。 　　上辈子各种小说影视剧中，都说宝贝中会充满灵气什么的，若按照顾暖暖来说，那不就是各种能量么？ 　　只不过顾家的宝贝也不少，但是并没有有顾暖暖感觉有用的，所以她才琢磨是不是属性不符合，若是有什么千年寒冰，万年寒铁什么的，就算本身不具备能量，光是顾暖暖放在身边也会很舒服的。 　　“极寒极冰……”宫珩微微沉吟了一下，给顾暖暖整了整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暖暖和宫珩坐着马车一起到了青山寺，转到了当初他们初次相遇的瀑布附近，不过没有在瀑布那里停留，而是再接着转过去，然后往上走。 　　一路上风景变化，山下还是秋日，山上已经是寒冬，越上去越冷，等到最后，转过一道高耸的山壁，一整片银色的林子出现在顾暖暖的眼前。 　　“这，这是什么？是植物么？”顾暖暖伸手轻触银色的树干，感觉到一股很微弱的能量在指尖，触手可及。 　　“千年雪。”宫珩给顾暖暖介绍，这是皇室不知哪位成员从极北之地弄回来的，但是弄回来很多，但是半路上就死了很多，到了大启只剩下少少的几棵存活下来了。 　　为了模仿千年雪的生长环境，这座山头连着好几年都不间断进行人工制冰，还把冬日储存的雪运过来，等过了几年，千年雪扎根下来了，这个山头的环境也彻底改变了，一年四季都是白雪覆盖，冰冻三尺。 　　不过这个山头四周的冰雪一边堆积一边融化，这就有了下面瀑布的由来。 　　正是因为这个瀑布的水比普通的水冷得多，所以宫珩会长年呆在青山寺。 　　“千年雪会结一种果子，是我以前解药的主要材料之一，只不过它结果的时间比较长，需要三年。”宫珩如今有武功护体，倒是也不算冷，顾暖暖更是舒服。 　　“三年前结果的时候是不是我们初见的那时候？”顾暖暖一双眼睛都亮了，宫珩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感染了宫珩的快乐，笑着点头：“对，就是那时候，现在这些等到明年夏天就会结果了！” 　　还有半年，抓紧享受二人生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明日小包子番外，还有顾旭和吉祥翁主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