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小仙女》 作者：苏香兰色 　　文案： 　　言晏晏的梦想是当影后，上辈子没成功，一朝重生回十岁，正准备带着基础继续奋斗，却在拍戏途中带着剧中小仙女人设穿越。 　　穿越也罢了，偏偏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带仙女下凡、百花盛开背景，于是想低调都不行…… 　　小剧场： 　　眼见众皇子长大，开始有九龙夺嫡的趋势，言晏晏祭出时灵时不灵乾坤镜，当断断续续的看到清朝走向消亡的画面后，众人盯向太子。 　　不知替四阿哥背了锅的太子:“回去就揍死孤那没用的儿子！” 　　“朕先揍死你！”康熙。 　　内容标签：清穿 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历史衍生 　　主角：言晏晏 ┃ 配角：胤禛 ┃ 其它：康熙、九龙 第1章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初八，为了临阅河工，皇帝开始了第二次南巡。 　　二月，御驾到了浙江绍兴，自然不少得去祭大禹陵。 　　就在祭陵结束准备离开时，一道金光从东南方飞速落到高台上。 　　那过于耀眼的光芒让在场的人不能直视，于是下意识地闭目或是抬手遮眼。 　　光源的中心是一个穿着粉裙，衣袂飘飘，打扮得像小仙女似的女孩。 　　这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姓言名晏晏，前世在娱乐圈混了好多年都不瘟不火，二十多岁时因为救人而掉下江，结果重生回了十岁那年。 　　重生以后，喜欢演戏的言晏晏决定，这辈子要早点进入娱乐圈，因此抓住机会，得到了一个日后肯定会火的古装喜剧，一个小仙女的戏份。 　　这个小仙女天真善良，调皮可爱，本来是个十分讨喜的角色，但上一世因为小仙女的扮演者演得过火了一些，没把握好那个度，导致这个角色反而被不少人讨厌，因此截胡了这个角色的言晏晏心里也没太大负担。 　　重生以后，动力十足的言晏晏本以为，这个角色将是自己影后梦的起点，万万没想到，拍第一场戏的时候，威亚竟然突然断了，导致她从高空中坠落。 　　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言晏晏在发现自己迟迟没有摔落在地上，试探着睁开了眼，结果发现明明自己之前是吊在十几米的高空，然而现在却像是从天上往下落一般。 　　感觉到自己脚下像是有浮力一般带着自己平稳下落，言晏晏简直惊呆了，等深吸一口气，让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她才大着胆子往下望。 　　明明距离落地至少还有百余米，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下面的场景，空余时间也常在晋江网看的言晏晏有了大胆的联想。 　　等落到高台上，看到繁花盛开的场景从自己脚下蔓延出去，言晏晏往周围扫了一圈，觉得一般拍戏可弄不出这么大阵仗，因此猜测自己许是穿越了。 　　剧中，小仙女下凡时是落在一处无人的山上，那一瞬间方圆十里的地方百花争相盛开。 　　若没有面前这些留着辫子头，明显就是清朝打扮的人，言晏晏或许会觉得自己是穿到了剧中，然而此时却有点不确定。 　　就在她心中千回百转时，在场的人重新睁开眼，就看到一幅十分美的画面—— 　　只见高台上金光缓缓消散，露出一位容貌秀丽绝伦，周身仙气飘飘的女孩，而她脚下百花争相开放，眨眼的功夫就蔓延到他们所站的地方，带来一阵扑鼻的花香。 　　“仙女下凡！” 　　不知是谁喊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扫了眼被护在中间身穿龙袍气势不凡的中年人，虽不知他是哪位皇帝，言晏晏决定还是先扮演剧中的人设，于是露出带着几分天真的笑容：“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哪一年？” 　　能混娱乐圈，言晏晏长相自然不必说，而有前世经验的她演技也完全够用，加上穿越后身上多出一股仙灵之气，这会扬唇一笑，活脱脱就是误落凡尘的小仙女。 　　众目睽睽之下，方才的一切显然很难造假，因此虽然有些神奇，但在场的大部分人基本上都认为这就是仙女下凡。 　　抬手阻止了准备上前的大阿哥，康熙亲自走过去开口道：“此地乃是绍兴大禹陵，如今是康熙二十八年。” 　　“哦。”知道眼前这位是千古一帝的康熙后，言晏晏看了他一眼。 　　“不知仙子下凡来所谓何事？”哪怕心里多少还有些猜疑，康熙面上却未显露出半分。 　　比起穿越更愿意在现代拍戏的言晏晏听到他的问话，心里却有点烦躁，面上却是一副笑而不语的表情。 　　看她明显是不想说，康熙也没再继续问，而是表示自己正在南巡，邀其同行。 　　低头扫了眼左手腕上白色的手镯，见上面的光泽完全不像道具组准备的那只玻璃镯，再想到自己方才落下来时的场景，猜到自己可能拥有剧中仙镯这个金手指的言晏晏心里安定了一些，点头同意了康熙的邀请。 　　“老三老四，你们说这位真的是……” 　　目送康熙和那位仙女分别上了马车后，大阿哥看向两位弟弟，压低着声音道。 　　“当然，方才大哥又不是没看到！”想到之前绝美的一幕，三阿哥还有些激动。 　　同样觉得那不是凡人能做到的大阿哥点了点头，不由摸着下巴感叹道：“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神仙！” 　　一旁的四阿哥虽然没说话，但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显然也有些惊奇。 　　拒绝了宫女的陪同独自坐进马车里的言晏晏在车帘落下后，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虽然知道比起死来说，穿越已经很幸运了，然而想到自己都计划好了未来的路怎么走，这一下全毁了，终究还是意难平。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低头看向左手腕上宝光隐现的玉镯子，这镯子里乃是个芥子空间，里面收藏了许多宝贝，然而按照剧情设定，这镯子被封印了，只有行善事，积功德才能慢慢解封。 　　言晏晏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现在就如剧中刚穿越的小仙女一样，除了能变出些花花草草的本能法术外，别的什么都做不到，更打不开手上的镯子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想些有的没的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康熙身边的李德全恭敬的请她下车。 　　马车进入行宫后，除了下面伺候的人外，便只康熙并几个阿哥。 　　在问过她的意见后，康熙与她及一行人便往花园里行去。 　　“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走了一会后，康熙开口道。 　　剧中小仙女就叫“小仙女”，但这会又不是真在拍戏，言晏晏还是没那么厚的脸皮让人家这么称呼自己，于是道:“我姓言名晏晏，入凡随俗，皇上不必如此客气，只当我是普通人便是。” 　　康熙依旧客气了几句，才称她为“言姑娘”，随后又与她闲聊了一会，无外乎想知道她下凡所谓何事，毕竟无缘无故的突然冒出来传说中的仙人，实在由不得人不多想。 　　好歹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言晏晏还是有的，未免他乱想些有的没的到时候提防起自己，于是道:“不过是下凡历练而已。” 　　后面康熙又略带好奇的问起了天上的情况，言晏晏秉承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姿态。 　　如此，康熙自然不再多问。 　　一行人在花园了转了小半圈，眼见天色也不早了，康熙开口邀她去用午膳。 　　虽然这会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言晏晏还是微笑着应下，随即同他一道移步去了正厅。 　　一行人进门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看菜上升腾的热气，显然将时间把控得十分好。 　　“请。”康熙抬了下手后才先坐了下来。 　　哪怕心里再烦，好歹也懂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那么与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因此言晏晏在落座后，便语含笑意的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身负紫微星命格，在您面前我这个小小仙女实在不值一提，只把我当做寻常小辈便是。” 　　“哦？这么说朕日后也能上天？” 　　听出她话里的真情实意，康熙面上不显，双眸中却亮了几分。 　　“自然。”左右康熙寿命长得很，因此言晏晏毫无负担的点头肯定。 　　康熙其实还想了解得更深一些，只是这会时间也不合适，左右来日方长，便也不急在这一时，因此笑着请她用膳。 　　御厨的手艺自然不必说，本来没什么食欲的言晏晏吃了两口后胃口倒是开了，倒是有心情一道道去品尝。 　　“你们天上的仙人平日里吃饭的吗？”才十二岁的三阿哥一直悄悄的用余光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小仙女，等看她用得还算好，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比三阿哥还小一岁的四阿哥其实也同样好奇，只是他此时已经有了几分未来冷面王的影子，面上倒是一点看不出来。 　　言晏晏不紧不慢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随即才回答道:“大部分最多吃点仙果喝点仙酒之类的，只有喜欢口腹之欲的才吃饭。” 　　“仙果？天上真的有蟠桃吗？”三阿哥感兴趣的问。 　　“当然。”按照设定，她手上的镯子里就有。 　　三阿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用余光看了一眼康熙，到底不敢太过放肆，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后便老老实实的继续用饭。 　　用完膳后，言晏晏跟人去了为自己准备的院子，将被派来伺候自己的宫女打发下去后，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 第2章 　　扫了一圈布置得清雅舒适的房间，言晏晏走到一张美人榻前靠坐下来，转动着左手上的镯子出了一会神后，忽然坐正了身体。 　　按照剧中的结局，小仙女功德圆满后是可以回天上的，那么是不是表明只要她积累功德，也有可能再穿回去？ 　　人最怕的是没有希望，如今看到了一点可能，言晏晏瞬间就精神起来。 　　“在今天和明天之间，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趁你还有精神的时候，学习快速办事。”言晏晏以前也有拖延症，后来每当想“明日复明日”就用这句名言警示自己，因此，当即就准备出门去看看有没有行善积德的机会。 　　就在她刚从美人榻上起身时，忽然有宫女在门外禀道:“言姑娘，三位阿哥求见。” 　　这些被派过来的宫女们都是李德全亲自指点过的，知道伺候的这位主子有些来历，本是称她为“主子”，只是言晏晏听不惯，让她们唤了个称呼。 　　“请他们进来吧。”言晏晏推开门朝她说了一声，穿过庭院行到前厅坐下来。 　　才有宫女给她倒好茶，大阿哥一行已经穿过垂花门走了进来。 　　“小仙女，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没了康熙在场，三阿哥自在多了，直接蹭到了她旁边。 　　“三弟！”大阿哥拉着他的后衣襟将人往后拽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即为他的莽撞朝言晏晏拱了下手。 　　“不必客气，唤我名字就是。”言晏晏不甚在意道。 　　好歹混了那么多年娱乐圈，只要她愿意，还是很容易就能与人打成一片的，因此才聊了一会气氛就十分和谐。 　　对于几位阿哥来说，肯定是好奇有关于天上的事，由于西游记早在明朝就有了，言晏晏便只能结合各种仙侠剧、仙侠的设定来满足他们的好奇。 　　有理有据的瞎掰了一通后，心里觉得自己在现代时没找个编剧当副业实在浪费天份的言晏晏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随即道:“我想要出去转转，你们……” 　　“我们与你一道。” 　　到底是平日里霸道惯了，命令式的语气刚落，想到她身份的大阿哥又补充了一句，“可行？” 　　人生地不熟的，有人陪着自然是好的，因此言晏晏点了点头。 　　一行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街上，听到喧闹的各种叫卖声，言晏晏不由掀开了车帘。 　　街道上的景象和影视城相差不大，不过路上的行人穿的衣服却没电视中那么鲜亮，大部分都是暗沉沉的颜色。 　　“想吃的话我让人去买两串？” 　　撇开她的身份不谈，单看她的年龄与相貌，大阿哥倒是挺愿意将她当做妹妹看，见她巴巴的望着外面，顺着她的视线正好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不由道。 　　那糖葫芦外面连个糯米纸都没包，就这么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想到不知道接触过多少粉尘，言晏晏就敬谢不敏的摇了摇头。 　　“我想下去逛逛。” 　　言晏晏放下帘子对着他们道。 　　满人可没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加上他们出来也带了不少侍卫，因此大阿哥自然不会拒绝，吩咐人将马车停下，几人便先后下了马车。 　　早在这辆装饰富贵的大马车行驶到街上时就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只是顾忌着旁边跟着的护卫，只敢用余光悄悄的观察。 　　等注意到马车突然停下来，附近不少人都好奇的望过去。 　　在几位阿哥下车时，他们还只想着肯定是从京城来的贵人，看着就不凡，等看到言晏晏时，却不由为她的容貌与气质而暗暗惊叹。 　　注意到周围视线的侍卫们目含警告的扫了一圈，附近的人顿时不敢再多看。 　　只是他们虽收回了目光，却也同样收敛了声音，因此一时间这一片倒是突然就静了下来。 　　言晏晏沿着街边一边走一边看，直到一条街都快走到尽头了也没发现什么能让她积累功德的事，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古代治安还不错后，又忽然想起御驾亲临，顿时觉得不是很意外了。 　　“累的话去茶楼坐坐。”许是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如刚出来时精神，四阿哥提议道。 　　言晏晏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 　　正好左前方就有一家看着还不错的茶楼，见她同意，一行人便往那里去。 　　茶楼的老板在看到他们一行人的打扮时，就躬着身子迎了上来，只是听到说要清场时，心里还是有些为难。 　　做生意的自然没有赶客的道理，尤其是今天生意不错，楼下基本上坐满了，于是他满脸笑容的先奉承了一顿，然后试探着商量:“二楼基本上没什么人，要是可以的话您看我把楼上空出来行不行？” 　　言晏晏觉得就算他们身份特殊，包一层楼也不错了，没必要非要为难老板包全场，因此开口道:“就这样吧。” 　　三阿哥、四阿哥对此并不在意，大阿哥看在她的面子上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知道几位主子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侍卫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丢了银子过去让老板安排。 　　本来只是问一问没抱太大希望的老板闻言，拱手再三谢过后，赶紧招呼伙计将楼上清空，然后亲自迎他们上去。 　　待他们坐定后，老板询问要上什么茶，并开口介绍起自己这里的茶和点心。 　　“茶就不用了，看着上些点心，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大阿哥抬手示意他离开。 　　“是是是。”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烦，老板连连应声后，赶紧退了下去。 　　随后，自有人取了马车里的茶具泡好茶送上来，同时也带上了茶楼里的点心。 　　在他们进来时，茶楼大堂里坐的人就静了下来，心里虽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只是看那些带着刀的侍卫也知道肯定惹不起，因此只交换了几个眼神，并不敢开口议论。 　　一开始还顾忌着楼上的人保持安静，随着时间的过去，大堂里又慢慢开始传出说话声。 　　端起杯子慢慢的喝了大半杯，言晏晏用手托着下巴看向楼下。 　　方才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饿了的三阿哥挑拣着桌上的点心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而大阿哥和四阿哥则安静的品着茶。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这会正有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几人虽没交谈，但氛围却还算不错。 　　因只包了楼上，侍卫们除了留两个人在外面看马车，其他人都守在了窗边和楼梯口，是以并不影响茶楼的生意。 　　正在这时，有一个抱着一盆花带着两个下人的青年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后走了进来，本来习惯性的准备往楼梯方向走，却在下人的提醒下看到了坐在大堂的朋友，当即脚步一转。 　　“你们今天怎么坐楼下了？”他随口问了一句，不待人回答，便小心的将手里的花放下来，得意的道:“还说我这墨兰不会开花，你们看，这不是开了！” 　　同桌的二人看过去，不得不承认这株墨兰开得实在是好，于是开口夸了几句，并玩笑着让他割爱。 　　“想都别想！”听到他们的夸赞，青年高兴极了，待听到他们讨要兰花，想到自己为这兰花费的功夫，也不管是不是玩笑，当即就有些激动的摆着手拒绝。 　　他摆手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好死不死的甩到了正端着托盘的伙计手上，那伙计手一抖，托盘上的茶杯滚了下来，正砸在那盆开得正好的兰花上。 　　“我的花！”看到花被砸断，青年猛地站了起来。 　　伙计本就是新来的，也是好不容易才谋到这么好的活计，眼见闯了祸弄坏了客人的东西，吓得当即就跪了下来，一个劲的道歉:“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因那花确实开得不错而多看了两眼的言晏晏见此皱了下眉，随即抬手捏了个诀。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同桌的二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看到青年双手举起花盆，当即阻拦道:“算了算了，花又没事，别这样。” 　　“都被砸断了还没……哎！见鬼了！我刚刚明明看到被砸断了呀！” 　　听到友人的劝阻，青年将手放下来一些，随即忍不住将花盆放下来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发现花确实开得好好的，别说断了，连片叶子都没掉。 　　那伙计闻言不由抬起头来，虽然觉得自己方才好像也看到花被砸断了，但此时看清楚花没事，顿时就庆幸起来，觉得肯定是自己之前太紧张眼花了。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下次别这么莽莽撞撞的连个托盘都拿不稳。”同桌的其中一人训了两句后，示意他下去。 　　伙计又是谢又是赔不是的颠倒着连说了几句这才退下去。 　　有事去了趟后面的老板听到消息时，亲自过来道了个歉，又送了一壶茶这事就算完了。 　　“真的，我刚刚明明看到……” 　　在老板离开后，总觉得自己没看错的青年对着朋友嘀咕起来。 　　同桌的两位仔细的观察了一会那盆兰花，然后道:“这花上连一点损伤都没有，更别说断了，莫要再开玩笑。” 　　“一个杯子砸下来却一点损伤都没有，这不奇怪吗？我看真是白日见鬼了……” 　　同桌的二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随即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第3章 　　楼上言晏晏不过是看那伙计急得都要磕头谢罪了才顺手帮个小忙，本来以为这最多就算是做好事了，万万没想到却有一道淡淡的金光飞入了腕上的手镯中。 　　功德？ 　　虽然不解这么点小事怎么就能得到功德，她还是十分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却是她有所不知了，若非有她出手，方才那伙计则会被怒意上头的青年一花盆砸到脑袋上导致身亡，而那伙计家中的两位老人也会因此间接去世。 　　三人因一株花而丧命，这死得实在有些冤，所以改变他们的命运自然算得上是一件功德。 　　同在一桌，楼下的动静与她的动作几人自然注意到了，三阿哥朝她伸了下大拇指，大阿哥则是问了句可是看中了那盆兰花，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我若要花还不容易。”这会心情好，听到他的话，言晏晏抬手，瞬间便生出了三朵郁金香朝他们递过去。 　　三阿哥先迫不及待的抽了一朵黄色的，随后大阿哥也取了一朵黑色的，她便将最后那朵红色的举到了四阿哥面前，朝他笑了一下示意他接着。 　　觉得她的笑比花还娇艳的四阿哥伸手接过花，道了声谢。 　　欣赏了一会手里的花并表示等回去让人好好养起来后，三阿哥往她旁边凑了一点，压低着声音道:“你还会什么法术，能不能使出来让我瞧瞧？” 　　“我们有规矩的，下凡不能随便乱用法术，现在也就能折腾下花花草草了。”言晏晏跟着放低了语气。 　　“好吧。” 　　闻言，三阿哥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再强求。 　　在茶楼里又坐了一会，太阳已经开始西移，问过她是想继续逛还是回去后，一行人便下楼上了马车。 　　康熙还是很忙的，头一天与言晏晏一同用了午膳和晚膳后，便交代几位阿哥好好招待着她。 　　于是，接下来，言晏晏每日便和三位阿哥一同满城里转悠，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几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甚至为了方便开始兄妹相称。 　　当然，言晏晏一开始是想以自己只是看着小让他们叫自己姐，奈何皇家出身得没那么好忽悠，最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喊哥。 　　不过，除了那日在茶楼，接下来她倒也帮了几个人，可惜却并没有再得到功德，让她一时有些迷茫。 　　毕竟要说起来，后面帮忙的事有的可比酒楼那次大多了，让她不由好奇起功德究竟是怎么算。 　　“听说城西关帝庙前有杂耍，要不要去看？”见她之前几天出来明明挺高兴，今天却显得有些没精神，三阿哥提议道。 　　“那多乱，哪里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不得不说，言晏晏也没白叫一声哥，这不，平日里不讲究那么多的大阿哥倒是难得细致起来，还知道带女孩子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好。 　　看她似乎有点兴趣，四阿哥道:“左右带了那么多人，护她一个总没问题。” 　　听到他的话，觉得单凭自己一人就能保她不被人碰到一片衣角的大阿哥露出一个自得的表情。 　　一行人坐马车到了关帝庙附近，还没下车就听到外面是人声鼎沸，叫好声、笑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古代娱乐少，因此有点活动就能引得附近的人都过来凑热闹，所以这关帝庙前人真不算少，除了表演杂耍的、看热闹的，还有许多听着消息过来摆摊的商贩。 　　这附近除了大树，也没个能登高的地方，何况那大树上此时也攀爬了不少人，因此一行人下车后，只能由侍卫开出一条道让他们能走到里面去看。 　　此时杂耍会的人正在表演耍坛子，看得人胆战心惊的同时，又忍不住叫好。 　　言晏晏过来看了一会时，突然见那坛子飞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坠到地上，不由“呀”了一声，旁边的观众也跟着发出惊呼。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表演的青年纵身一跃，竟然在坛子快要落地时，跃至坛前，伸出一只脚接住了坛子，用脚尖将坛子停稳。 　　在现代时言晏晏自然也看过杂耍，不过都是在电视上，与这亲眼所见的感觉完全不同，尤其方才坛子快掉下来时她心都提起来了，见他竟然反应那么迅速的用脚尖接住了，不由鼓起了掌。 　　随后反应过来的观众也开始叫“好”，一时间掌声雷动。 　　接下来又看了一会耍耍碗、耍棍，言晏晏不由夸了一句不错。 　　“天桥的表演比这些好。”听到她的夸赞，四阿哥说了一句。 　　“对，天桥可比这热闹多了，花样也更多，等回京了带你去看。”三阿哥接话道。 　　见他得瑟，大阿哥打击道:“话别说那么早，回京后你以为还有那么容易出门？” 　　闻言，想到回去后肯定得天天呆在尚书房，确实没什么可能出去的三阿哥瞬间就焉了。 　　看他垂头丧脑，言晏晏不由笑起来，随即安慰道:“这不还没回去，想那么多干嘛。” 　　等到表演杂耍的人休息了一会又重复之前的表演，一行人这才从人群中出来，随即言晏晏却被一阵香味吸引了。 　　见她走到一处卖馅饼的摊子前，大阿哥道:“想吃的话回去让人做。” 　　“我就尝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受小仙女人设的影响，以前也没那么爱吃和幼稚的言晏晏偏着脑袋伸出一根手指。 　　本就长得漂亮的女孩做出这副爱娇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软了，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就连卖馅饼的摊主看到这么好看的顾客，都笑着表示要给她现做一个，并且动作十分迅速的就做起来，还特意多加了不少陷。 　　馅饼做好以后，四阿哥在她之前接了过来，用一块帕子包在油纸外面后递了过去，“小心烫。” 　　没想到他话不多却挺会照顾人的言晏晏道了声谢，吹了吹后小心的咬了一口。 　　皮薄馅厚，外酥里嫩，这味道，真是谁吃谁知道。 　　“不是自夸，我这胡氏馅饼那可是传了好几代的老手艺了，吃过的人就没说不好的……” 　　她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让卖馅饼的忍不住自卖自夸起来。 　　别说，看她吃得眼都弯了，大阿哥几人都有些馋了。 　　这么好吃，一口哪够，言晏晏抬眼扫向他们，随即默默的转身背对着他们。 　　比起刚认识时，她如今可鲜活多了，大阿哥和两位兄弟交换了个眼神后，摇头笑起来。 　　就在她准备咬第二口时，一道灵活的身影十分迅速的扑了过来，将她手里的馅饼撞下来后倒在了地上。 　　“我打死你个——” 　　追打着那道身影过来的中年男人看到这一群显然不是他能招惹的人，将到嘴边的咒骂吞了回去，然后赔着笑脸道:“对不住对不住，让这没眼力的妮子惊扰了几位贵人，小的这就把她带去一边教训……” 　　本就厌地上之人刚摔了自己一堆盘子还敢跑，现在见她又得罪了这些贵人，中年人心里暗暗发狠，一面赔不是一面弯腰用力拽住她的胳膊。 　　“求求贵人救命，我是被拐卖的，求求你们帮帮我！”被拽起来的人十分瘦弱，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若不是她开口，实在是很难发现原来竟是个女孩。 　　不提她方才有意往这边撞，甚至躲过了侍卫的阻拦，只看她那双透亮的眼睛，便知这是个有心计的。 　　不过，有心计也不是坏事，尤其是在自救的时候。 　　既然碰到了自然不可能不管，因此言晏晏伸手将那女孩拉到了自己身后。 　　“贵人别听她胡言乱语，六岁时她爹娘亲自将人卖给我的，小的都养了她六年多，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那中年人解释着，同时狠狠瞪了眼从手里挣脱的人。 　　“再乱瞪挖了你的眼珠子！”那女孩被言晏晏拉到身后，他这一瞪可不让人误会，大阿哥直接一脚将人踹飞。 　　“那是拐子，才不是我爹娘！我爹娘是京里人，他们有钱，才不会卖我！”躲在言晏晏后边的女孩反驳道。 　　“带她去衙门查个清楚。”看着那脏兮兮的女孩都要贴到她身上去了，四阿哥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旁边，随即吩咐一个侍卫。 　　“顺便查查还有没有其他人是这种情况。”刚刚才看过，言晏晏自然记得这中年人是那个杂耍会收钱的人，想到自己刚才看得开心，可那些表演的人背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实际上那些表演的人都是杂耍会的人从小买来培养的，不说大部分都是孤儿或是被亲人所卖，就算真是被拐卖，能如这女孩一般记得的恐怕也不多，因此查不查根本没什么用。 　　当然，虽然心里清楚，但大阿哥自然不会说出来扫兴，直接一挥手示意侍卫们去办。 　　那中年人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侍卫堵着嘴带走了，见此，道了声谢的女孩看了他们一眼，也老实的跟在后面走了。 　　言晏晏往前两步想要把包馅饼的那张帕子捡起来，还没过去一个侍卫就先一步帮着将帕子收了起来。 　　这点事别说几位阿哥，就是在随行的侍卫眼里都不算什么事。 　　不过见影响到了她的心情，三阿哥赶紧又买了个馅饼递给她，玩笑道:“来来来，方才那个不算，再尝一口。” 　　见他打趣自己，言晏晏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接过了那个馅饼。 第4章 　　看杂耍回来后，因着次日就要离开绍兴，所以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本来离不离开的对言晏晏来说倒是无所谓，然而等到知道是要坐船走水路时，她就有点不乐意了。 　　得知她不想坐船，几位阿哥立刻就去找康熙商量去了。 　　其实在知道可以南下时，几位阿哥都是十分高兴的，然而等真的出来后，却发现和自己想得并不一样。 　　在遇到言晏晏之前，他们过得并不比在宫里时自由，甚至南巡也并不像他们想象的一样。 　　想象中，南巡应该是能看到各地风俗，能管一管百姓遇到的不平事，然而实际上，他们一路过来，基本上各地都是一片河清海晏，每到一个地方，就有无数的官员士绅前来歌功颂德并献上无数珍宝。 　　就是在京城，天子脚下都不敢说有那么太平，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们看到的不过是粉饰太平后的景象。 　　这些几位阿哥们看得出，康熙又如何不知道，因此听他们以言晏晏不想坐船为理由提出走陆路前往苏州，静静的看了他们一会后挥了挥手。 　　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大阿哥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挺高兴。 　　只是有些晕船才不想坐船，但也没有非要人迁就自己的道理，因此言晏晏让身边的宫女去备了一些陈皮、梅子。 　　本来都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他们出去一趟然后说可以不用坐船改走陆路。 　　虽然听了解释知道不全是为了自己，言晏晏还是挺感动的，决定再也不在心里吐槽他们的发型丑了，毕竟看久了总是能顺眼的。 　　次日一早，无数的车马从绍兴城驶出，待出了城门后分成了两路，一路前往码头，一路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等目送御驾离开后才转往官道。 　　不得不说，除了没有网络设备外，古代顶层阶级的人生活一点都不比现代差，至少言晏晏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就像此时，她半躺在铺得十分软的马车里，看着书吃着茶点，只觉得舒坦极了。 　　不过到底是在车上，加上古代的路没有那么平整，便是驾车的人手艺再好，也免不了偶尔的颠簸。 　　于是为了避免伤眼，言晏晏便将书合起来放到了一边，改而掀起车帘朝外看起来。 　　这时节，路两旁还是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风景好看，不过胜在古代空气好，因此她看看蓝天白云倒也挺舒坦。 　　“要不要骑会马？” 　　见她探出脸来，三阿哥问道。 　　“对了，你会骑吗？” 　　“当然会！”以前为了拍戏特意去学过骑马，结果拍马戏都是用的道具，根本没用上，听到他的提议，言晏晏倒是来了兴趣。 　　在她下车后，自有侍卫牵了匹马过来。 　　对于言晏晏此时的年龄来说，一米五已经不算矮了，然而站在马旁边时，却还是比它矮了半个头。 　　见此，一旁的四阿哥下马走了过去，朝她伸出了手。 　　看了眼明明才比自己大一岁，却高了自己一个头的人，言晏晏也没有逞能，搭着他的手一个借力坐到了马背上。 　　坐好以后，言晏晏接过了缰绳抖了一下，让马慢慢的走起来，然而犹豫她没预料到当初学马时的身高与现在的差别，身形不由晃了一下，让旁边的四阿哥不由抬起双手虚放在马旁。 　　“没事，我就是很久没骑了。”言晏晏对着他说了一句，又驱马慢行了一会便找到了感觉，然后便开始一点点加速。 　　见她骑稳了，四阿哥才重新翻身上马，和三阿哥一左一右分在她两旁。 　　陪着她用慢吞吞的速度骑了一会，三阿哥开玩笑道:“要不要比一场啊？” 　　不用比也知道自己这个半吊子肯定比不过他，不过…… 　　“好呀！”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听到她竟然同意了，三阿哥有点惊讶，不过想着放放水陪她玩玩也可以，随即看向另两人:“大哥、四弟，你们要不要一起？” 　　兄弟里数大阿哥骑射最好，他若参与那结果毫无悬念，因此拒绝了。 　　四阿哥注意到了她答应时眸中的笑意，于是也摇了摇头。 　　“那行，也不跑远，就到前面那个路口。”他们不参加，三阿哥顿时感觉毫无压力。 　　瞧他还没比就一副稳赢的表情，四阿哥道:“赢了有什么彩头？” 　　“答应对方一件事？”三阿哥看向言晏晏。 　　“没问题啊。” 　　言晏晏勾了下唇，然后数“三二一”。 　　“一”字落下后，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几息的功夫，三阿哥就跑在了前面。 　　“这个老三，真是……”大阿哥摇了摇头。 　　眼见他已经超过自己两三个马身了，言晏晏非但不急，反而笑了起来，随即抬手轻动了一下，瞬间就有几株苜蓿草长在了他经过的前方。 　　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鲜嫩的苜蓿草对马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三阿哥身下的马鼻子动了动后便停在了草前，头也不抬的吃起来。 　　趁这个机会，言晏晏一抖缰绳加速超了过去，然后抢先停在了路口。 　　“这不是耍赖嘛！” 　　等身下的马将苜蓿草吃完和大阿哥他们一起过来后，三阿哥不由喊起来。 　　大阿哥笑着道:“你方才只说比谁先到路口，又没说其他规矩。” 　　“兵不厌诈。”四阿哥补充。 　　两个兄弟都不帮自己，三阿哥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认了。 　　一行人笑笑闹闹的，很快就到了中午。 　　到了中午自然得停下来用过饭休息一会再上路，因此有前头探路的侍卫过来禀报，表示前面不远处有个小茶寮，沿着茶寮往上行一段路有个村落。 　　村路难走，只是修整一会，很没必要过去，因此便决定去茶寮看看。 　　那处修在路边的茶寮并不大，就是一个小茅屋带一个茅棚，棚里摆着两张桌子和几条长凳，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打扫的挺干净。 　　虽然寻常百姓家为了生计，也有女子出来做活，不过像这茶寮里一般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女的却也十分少见。 　　看到这一行人停在门口，年长的女子将身边的十二三岁的少女推进了屋子里，随即有些紧张的上前。 　　“这里用不着你，下去吧。”不等她说话，一个侍卫丢了钱银子过去，示意她退下。 　　“是是。”看了眼手里的银子，女子发黄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连连应了两声后便躲进了茅屋。 　　便是擦得再赶紧，陈年的桌椅上都免不了有些黑，因此宫女们动作利落的拿了绸缎铺在了上面。 　　铺好以后，言晏晏他们才坐了下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刚泡的茶和点心。 　　他们这一行，除了侍卫和宫女外，还跟了御厨和御医，所以这会自然有人去做饭。 　　“要不要吃？”言晏晏喝了口茶后，端着一罐梅子吃起来，一面还问其他几人。 　　对着酸酸甜甜的东西欣赏不来的大阿哥、三阿哥摇了摇头，只四阿哥看她手都伸过来了，给面子的尝了一颗。 　　“味道不错吧！”要言晏晏说起来，穿越过来这一遭，就数对吃方便最满意，不说食材纯天然无污染，御厨的手艺更是没得说，就连这些小零嘴都特别好吃。 　　要知道，在现代，想吃一顿正宗的御厨后人做的宴，那都不光是钱的事。 　　想说他们大老爷们的可不爱吃这些的三阿哥看到四阿哥点头，于是闭上了嘴。 　　毕竟是在外面，也讲究不那么多，很快，饭菜就做好，替换下了桌上的点心。 　　说是不讲究，实际上也是有荤有素的摆了一桌。 　　“凑合吃一点，等天黑之前应该能到苏州，到时候再带你去吃好的。”大阿哥道。 　　几位阿哥们身边并没有带宫女，在场的两个宫女是跟着言晏晏的，因在她身边也呆了几天，知道她习惯的宫女先给她盛了碗汤。 　　“不用了，你们也去吃吧。”接过汤后，言晏晏道。 　　两名宫女谢过以后，却也只走了一个，另一个则候在一旁等吩咐。 　　见那些侍卫也是轮流去吃饭，言晏晏便没有再说什么。 　　用得差不多时，言晏晏余光扫到了茅草屋里悄悄往这边看的少女，看她不停的吞咽的模样，挑了桌上没怎么动的两个荤菜让人送过去。 　　看到送过来的好菜，那年长的女人枯瘦的手捏着衣角，并不敢接，等听说是让她们帮着给马喂点水，才立刻答应下来。 　　“大妮，还是热的，你赶紧吃，娘去喂马。”女人看着那喷香的肉菜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转身去拿盆。 　　大妮虽然馋得狠了，却还是想和娘一起吃，于是咬咬牙不再看那诱惑自己的菜，跟着跑了出去。 　　不得不说，母女俩动作还是十分利落的，很快就将所有的马都喂了一遍，等回屋里时菜还是热的。 　　“娘，去后面吃吧。”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墙角的一堆草什么都没有，想好好吃这一顿饭的大妮提议道。 　　“好。” 　　茅草屋后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二人端着菜过来，将盘子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又搬了两块小石头坐在屁股下面，然后一脸满足的吃起来。 　　“要是爹在就好了……” 　　吃了两口后，大妮突然感叹了一句，她娘脸上的那点笑瞬间就落了下去，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才继续吃起来。 第5章 　　早上刚出门时还有点凉意，到了这会，温度却十分适宜，让用完饭后的言晏晏都有点昏昏欲睡。 　　看到她将双臂交叠在桌上，又把脑袋枕在上面，白皙的脸颊被粉色的衣服映衬得透着几分红，又黑又长的睫毛扑扇着，一副困倦了的模样，四阿哥道:“去马车里睡。” 　　“不了，我就趴一会。”不想动的言晏晏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彻底闭了下来。 　　四阿哥招手，无声的示意人拿了件披风过来小心地给她披上。 　　见此，本来在一旁聊天的侍卫们也都安静下来。 　　大阿哥和三阿哥本就坐不住，再见她趴着休息，干脆悄声离开桌子，牵了马准备去附近走走，他们身边的随从和几个侍卫赶紧跟在了后面。 　　目送他们离开，四阿哥让人拿了本书过来，一时间茶寮里只剩下偶尔的翻页声。 　　“……你们别这样……啊……” 　　“赶紧滚……谁说你们可以呆在这里……” 　　“就是……克夫……” 　　突然，从茶寮后面传来了一阵打闹声，让四阿哥不由皱眉，下意识的看向趴着的人。 　　穿过来后五感就特别敏锐的言晏晏听得比他还清楚，当即就抬起了脑袋。 　　虽然没完全睡着，不过闭目养神了一会，人还是精神了不少，听着越来越激烈的骂声，她起身将披风放到桌上，随即往茶寮后走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只要碰到不平事就没有她不管，因此四阿哥也没阻拦，放下书便带着剩下的侍卫跟了上去。 　　茶寮后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十来个男女都有的中年人、青年人正在叫骂着，另有几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端着两个盘子正抢着用手抓里面的肉吃着，而之前那对母女则坐在地上互相搂着对方，脸上带着红肿的无声地哭着。 　　听那些人骂的内容，大概就是他们兄弟去世了，因此占了这母女二人在村里的房子和地把她们赶出来还不够，还不许她们呆在这个原来属于她们家的茶寮里。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住手！”走过来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还想要动手，言晏晏喊了一声后皱眉道:“这是人家的地方，你们凭什么赶人！” 　　“你小姑娘家家懂什么，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都害我们得家三弟绝户了，只是赶她们走已经是客气了，不然就是把她们……” 　　那中年女人十分不不客气的喊着，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她男人一巴掌拍在了手臂上打断了。 　　当然，这自然不是那男人觉得她说得话有哪里不对，而是注意到后面的四阿哥一行人，知道这些是他们惹不起的贵人，因此示意她语气客气些不要那么冲。 　　注意到那些侍卫身上配的刀，那中年女人迅速闭上了嘴，甚至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自家男人身后。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现代都依旧有不少，更别说这封建的古代，言晏晏也懒得费口舌与那中年女人争执。 　　自古民不与官斗，眼见来的这群人穿着富贵不说还带着刀，加上还是站在那母女两一边，知道今天肯定是赶不走她们了，在场的人你拉我我扯你，没一会就跑了个精光。 　　“这些人可真成，抢人家家产还动手，就没人管的吗？”看着地上两眼无神的母女两，言晏晏不由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许多村子里都有这样规矩，只要绝了户，莫说是亲戚就是村里人也能将她们的家产变卖后分了，甚至就算将她们发卖了也没人会说什么。”听到她的话，名为秋兰的宫女道。 　　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秋兰在进行宫当宫女时，她们村也发生了这样的事，当时那家只剩一个寡妇，在家产都变换为粮食被全村人几天吃完后，她当时就疯了，后来听说掉进河里淹死了。 　　想到那个寡妇的下场，秋兰忍不住抖了一下，随即便觉得面前这对母女还不算惨，尤其是在遇到她们姑娘以后。 　　“还有这种事！”言晏晏皱着眉头思量着，若要管肯定管的了，就怕只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毕竟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好动摇的。 　　“可以让她们暂时跟着吗？等到了苏州我再想办法安顿。”觉得像这种情况，就算给她们钱估计也没用，言晏晏看向四阿哥问道。 　　听到她的话，神情麻木的坐在地上的女人看到了希望，双眼瞬间就亮了一些，赶紧拉着女儿重重地磕起头来，“谢谢贵人，谢谢谢谢……” 　　这点小要求，加上还是做善事，四阿哥自然不会拒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言晏晏阻止了母女两的动作，转头又对身旁的人道:“谢谢老四。” 　　“是四哥。”听到她的称呼，四阿哥板起了脸，语气透着几分严肃。 　　“一个称呼而已，那么在意干嘛！”除了最开始叫过几声哥，始终觉得不太习惯的言晏晏后来干脆按他们排行喊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在说了几次后便随她去了，只有四阿哥一直在坚持纠正。 　　看他虽没说话，却摆出一副不妥协的表情，拿他的固执没办法的言晏晏妥协道:“好了好了，四哥四哥行了吧！” 　　简直像顽固的小老头一样！嘴里妥协了，言晏晏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他。 　　说起来，不提她如今确实比四阿哥小，就是她重生前也才二十多岁，真要论起心理年龄，未必有四阿哥这在深宫里生活的人大，更别说古人本就早熟，所以叫一声“哥”其实也不算亏。 　　听到她改口，四阿哥这才满意。 　　等到大阿哥和三阿哥回来后，一行人便继续上路，赶了一段路后，果然在天黑前进了苏州城。 　　因着不准备惊动官府，他们便落脚在了城东的一座院子里。 　　这座院子乃是以前下面人孝敬给大阿哥的，里面花园、假山、小桥、流水是应有尽有，可以说是挺不错。 　　正房自然就给言晏晏了，他们三人则分别住在东西厢。 　　晚膳大阿哥说到做到，让人去城里的有名的酒楼请了几个厨子过来，做了不少当地的菜肴。 　　满桌的美食，言晏晏尤其喜欢松鼠鳜鱼、酒焖汁肉和卤鸭，吃了一口又一口。 　　“小仙女不是应该喝露水吃仙果的吗？你怎么那么爱吃肉啊！”见她吃得高兴，三阿哥忍不住打趣。 　　“爱吃肉怎么了，反正我又不会胖，不像某些人……”言晏晏吞下嘴里的鱼肉，上下扫了他一眼。 　　“我也不胖……吧？”三阿哥低头看了自己一会，不太确定的看向两位兄弟。 　　大阿哥正喝着酒懒得理他，四阿哥则直接示意人帮他夹了一筷青菜，随后又吩咐人将自己面前的山珍汤盛了一碗放到言晏晏面前。 　　言晏晏朝他弯了下唇算是道谢，解决掉碗里的鸭肉后就端起闻着就鲜得不行的汤喝起来。 　　喝完汤后，肚子虽然饱了，但看着桌子上的菜，言晏晏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点。 　　看她一面放下碗筷，一面像馋猫一样的盯着桌子，四阿哥道:“喜欢的话明日再让人做。” 　　“那我再来一口汤。” 　　总觉得有点不满足的言晏晏端起碗伸了过去，四阿哥在伺候的人动手前拿起勺子盛了不多不少正好一口的分量倒进她碗里。 　　言晏晏“啧”了一声，还是喝掉了这口汤。 　　吃的时候还真不觉得，等回到房间看了会书洗漱完后还是感觉肚子是饱的，言晏晏才发现晚上确实吃得多了一点。 　　既然如此，就不能早睡了，于是便拉着两个宫女聊起来，聊着聊着不可避免的说到了白天的事，然后又从秋兰那听到了不少有关吃绝户的事情。 　　听她仔细这么一说，言晏晏忽然就想起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似乎也是如此。 　　晚上入睡前，言晏晏也忍不住在想这个事，一开始她想着要不要去和大阿哥他们商量，看能不能针对吃绝户立法，然而想到现代网络如此发达普法都没那么容易，更别说是古代了，恐怕就算立了法，施行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想着想着，她就慢慢睡着了，不过不知是不是睡前想太多，睡着后竟然做起梦来，梦中全是被一个个被吃绝户的寡妇，有娘家肯收留的还好，没有娘家收留的要么被卖了、要么疯了、要么死了，还有的流落成了乞丐。 　　一个接一个的梦让言晏晏在天刚透着亮时就醒了过来，伸手揉了揉眉心后，缓缓的坐了起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老天的提醒，但言晏晏觉得，既然遇到、知道了这种事，同样身为女人，若是不作为，那她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昨晚吃完饭后，大阿哥又拉着三阿哥到花园喝了一会酒，早上就没起来，因此吃早膳时桌上便只有言晏晏和四阿哥两人。 　　“没睡好？”看她精神好像不怎么好，四阿哥道。 　　“嗯。”言晏晏捏着勺子搅动着面前的粥，“做了一晚上梦。” 　　“因为昨天的事情。”明明是疑问的句子，他却说的肯定。 　　她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勺子将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然后问道:“可以针对这个事立一个法吗？”毕竟不管用处大不大，有总比没有好。 　　四阿哥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先用早膳。 第6章 　　用完早膳后，言晏晏与四阿哥到了花园内的亭子里，坐下以后巴巴的望着他等回答。 　　“立法自然可以，不过皇阿玛下召更有用。”四阿哥简洁明了的道。 　　他话一说完，言晏晏便也明白过来，在封建社会，法自君出，皇帝就是最高的法，若他能下一道昭告天下的旨意，那确实比单纯在大清律里加一条有用。 　　至于如何让康熙下召，言晏晏转着手腕上的镯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有些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急也急不来，因此在有了基本的办法后言晏晏便暂时放下来，又开始想起另外的事。 　　到底是现代独立女性，虽然穿过来以后，衣食住行都有人包的生活十分享受，但她觉得长久下去肯定不行，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以前的老本行肯定干不了了，好在有一手折腾花花草草的本事，言晏晏顿时有了赚钱的方向。 　　“可以借我点银子吗？”无中生有变出来的花，时间长了就会自动消散，若真要靠卖花赚钱，自然还是得用种子催生。 　　也没问她要银子做什么，四阿哥直接吩咐人拿了一匣子银票过来。 　　“用不了那么多。”见他那么大方，言晏晏不由拍了下他的肩膀，“等赚钱了我分你一半！” 　　“怎么赚？” 　　先开口让拿着匣子的人帮忙去买些花盆和种子来，言晏晏才转头和他说起自己的计划。 　　挥手让正请示的望着自己的人按她的吩咐下去办，四阿哥又问道:“怎么突然想赚钱了？” 　　“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不赚钱难道一直靠你们养啊！”言晏晏理所当然的道。 　　“养你又不费什么钱。”正好过来听到这句的三阿哥道。 　　别的不说，就是她身上的穿戴，都够寻常百姓家吃许多年了，怎么可能不费钱，不过决心已定的言晏晏也懒得再和他费唇舌。 　　“不是有个法术就点石成金吗？你去找块石头点一下不就行了。”见她不理自己，三阿哥又道。 　　“我要会点石成金就先把你点成金子。”言晏晏没好气道。 　　三阿哥好奇道:“这个法术很难吗？你为什么不会？” 　　“这就是个障眼法，时间长了是什么就还是什么。” 　　言晏晏随口解释，等下面的人终于将一车装好土的花盆运来后，让人把种子埋进土里，然后一盆一盆的催生。 　　“呦，这一品红开得不错。” 　　“你猜这一盆是什么花？” 　　“山茶。” 　　“这一盆呢？” 　　“看叶子应当是菊花。” 　　别说，在不知道盆里放的是什么种子的情况下，猜下一盆长出的会是什么花还挺有意思的，至少几位阿哥玩得挺开心。 　　因她没说要多少，所以也只先运了这一车三十六个盆来，没多久就将里面的种子全都催生出来，有山茶、茉莉、一品红、蟹爪菊、合欢、白菊等花。 　　这些花开得不错，但要说多极品那也没有，毕竟因为她没要求，拿来的都是普通种子。 　　不过，在这柳树都没发芽的时节，这些鲜花还是挺难得的，卖出去大赚一比绝对不成问题。 　　言晏晏觉得这些也差不多了，本来准备先卖出去再说，结果那边三个跟玩上瘾了一般，又让人运了不少过来。 　　好在这也不费什么劲，言晏晏就陪他们多玩了一会，等结束后，以亭子为中心，方圆十米外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 　　“等会让人帮你卖出去。”看到她望着周围的花，四阿哥道。 　　若换了大阿哥、三阿哥说这话，言晏晏或许会拒绝，但他的话，想着之前说好了要分他钱，便没有客气。 　　这会虽不至于像寒冬腊月时一般鲜花难寻，但开得那么好的花还是受欢迎的，尤其是这苏州城中有钱人不少，要卖出去还是很容易的，这不，还没到中午，言晏晏就收到了卖花所得的一匣子银票。 　　看了看后，直接数了一半分给四阿哥，见他不肯收，直接塞进了他手里，惹得三阿哥有些吃味的道:“有好事就不知道记着点你三哥我。” 　　“谁让你起那么晚。”言晏晏将属于自己的银票收好后道。 　　听二人玩笑了几句后，四阿哥看向大阿哥，“皇阿玛应该已经到了苏州。” 　　“皇阿玛应该不会在这停留太久，估计连船都不会下。左右他都默认我们自己行动了，等想见我们自然会召见。”大阿哥的意思，显然是不准备去龙船上请安，毕竟这会当地的官员肯定都去拜见，他们现在去了那分开也没太大意义。 　　码头这会确实十分热闹，当地有点名头的官员士绅都等着叩见龙颜，十分有意思的是，还有人进献了不少出自于言晏晏之手的鲜花。 　　本来康熙肯定注意不到这点小事，不过等李德全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他心里顿时有些失笑，开口赞了一句。 　　能得皇上一句好，把个献花的官员喜得不行，当即就派人继续去收罗，于是一时间苏州城里倒是好起了鲜花。 　　无本的生意虽好，言晏晏却不准备一直这么干下去，毕竟人总得未雨绸缪，万一哪天法术失灵了，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本来赚了点钱，言晏晏是想给他们买点礼物，也算是谢谢他们这些时日的照顾，不过后来一想，寻常东西他们恐怕也看不上，便准备等镯子里的东西能取用时再说。 　　于是，在卖了两批花出去有了本钱后，她便拉着四阿哥作陪，先在城内买了个店面用来卖花，又去城外买了个庄子来种花，顺便将之前带走的母女两安顿在了庄子里。 　　目前店里卖的花还是得靠言晏晏，但等庄子里那批花慢慢分盆越养越多，越养越好后，即便她不在这里，也能保证花店正常开下去。 　　因着各方面靠谱的人才，如店掌柜、庄头、养花人等都是靠四阿哥才找好的，因此言晏晏一早就说明这生意要分他一半。 　　说起来像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在没领差事前，吃喝不愁，手里也有些银子用，但要说多有钱，恐怕还比不上一些富商家的公子哥。 　　“走，请你去吃好吃的。” 　　左右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一早就出门去了，这会肯定还没回去，因此从城外回来后，言晏晏也不急着回去，而是拉着四阿哥在城里一边逛一边寻起美食。 　　不得不说，苏州的美食实在不少，什么刀鱼小馄饨、草头饼、红汤爆鱼面、响油鳝糊……吃得言晏晏都不想走了。 　　然而再是不想走还是得离开，又在这里呆了两天，估计都御驾已经从杭州到了江宁，他们也开始动身。 　　听到接下来要去杭州，言晏晏顿时就收起了不舍，毕竟她在现代时就想去杭州看看，可惜一直没机会。 　　苏州到杭州的距离，比从绍兴到苏州要近不少，因此差不多的出发时间，在黄昏时就已经快到杭州城。 　　远远的能看到杭州城门时，言晏晏就忍不住从马车出来改为骑马。 　　“杭州真是个好地方。”才一进城，匆匆扫了一圈的言晏晏朝身旁人感叹道。 　　“是啊，可惜来早了，无缘见识一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 　　听到三阿哥的话，言晏晏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他们二人兴致勃勃，加上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大阿哥提议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去游西湖。 　　这个决定得到了言晏晏的强烈赞同，于是分了几个人将行礼运到他们晚上住的地方去后，他们便直接去西湖租了个画舫。 　　虽然这会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也没有“水光潋滟晴方好”，但黄昏下的西湖，暖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同样美的惊人。 　　几人站在船头欣赏了一会这好山好水的美景，心里无不感到心旷神怡。 　　就在他们赏景的功夫，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将桌椅抬到船头上后，没一会就摆了一桌美味佳肴。 　　“行了，先用膳吧。”闻到酒菜的香味，大阿哥最先从美景中出来，坐下来后招呼他们。 　　桌上的都是当地的美食，有西湖醋鱼、东坡肉、蜜汁藕、莼菜汤、鱼羹、蜜汁藕、龙井虾仁、糖醋排骨、卤水素鸡、茶香鸡…… 　　只扫了一眼，言晏晏就十分有胃口。 　　游山玩水，尝遍各地美食，想到自己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她突然就觉得这一波穿越好像也不是太亏。 　　几人都坐下来后，画舫里面响起了悠悠的琴声，大阿哥一边听着曲，一边举杯敬向两个兄弟。 　　三阿哥和四阿哥回敬过来，兄弟几个便喝起来，喝了一会后，酒量最不好的三阿哥突然站了起来，转个身对着湖面吟起诗来。 　　虽然不懂什么诗，但他吟得至少挺押韵，因此言晏晏在他吟完一首后，就十分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得到鼓励，三阿哥更加来劲，张口又来了一首。 　　看他晃晃悠悠的走动着，怕人一个激动等会掉水里去了的言晏晏不敢再叫好，转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去了。 　　等到她用完饭，三阿哥已经醉倒被人扶进里面的榻上休息，倒是大阿哥还和没事人一样在继续喝酒。 第7章 　　昨天傍晚那点时间根本没欣赏够西湖的美景，因此次日一早，哪怕是个阴天，都阻止不了言晏晏出门的决心。 　　一行人出来后，沿着西湖边慢悠悠的行着，言晏晏一会看看远处的美景，一会看看路边摆的摊子，随手买了两样有意思的小玩意。 　　杭州城内除了美食与美景，绸缎和刺绣也是很有名的，这不，走着走着，言晏晏就被一家绸缎庄里各色的布匹给吸引了。 　　到底是做这个生意的，店掌柜往几人穿的衣服上一扫，就知道这是贵客，因此态度殷切的将人迎进来。 　　许是因为刚过来时身上穿的就是一件粉色裙子，于是宫女们给她准备的都是粉色系的裙子，款式也大都是仿的她身上那件，好看是好看，不过穿多了也想换换别的花样。 　　言晏晏看了一圈，随即挑了蓝色、松花色和鹅黄色的布匹。 　　“姑娘眼光真好。”掌柜的奉承了几句，一面介绍其他布匹一面问她还要不要再挑一挑。 　　“你们要不要啊？”言晏晏摸着顺滑的丝绸，转头问一进门就找位置坐下的几人。 　　大阿哥不感兴趣的摆了摆手，另两位则走了过来。 　　三阿哥左挑挑又看看，只觉得那么多类似的颜色眼睛都要看花了，最后比着身上的颜色抽出了一匹布。 　　倒是四阿哥，拿过一匹藕荷色的布料在她身前比了比，随即点了点头。 　　言晏晏看了看，觉得这个颜色也不错，于是接受了他的推荐，同时也抽了一匹雪青色的布料出来。 　　“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好看。”以他的年纪，言晏晏觉得，比起他身上偏暗的鸦青色，自己手上的这种颜色更适合。 　　等了一会还没好，一旁的大阿哥忍不住道:“喜欢的话干脆都买下来好。” 　　“已经挑好了。”知道他等不及的言晏晏安抚了一句，将挑好的布料放在一起让掌柜的算账。 　　布匹自有人拿到后面的马车上，因此付了钱后一行人便空着手出门继续逛，很快就来到了断桥。 　　站在断桥上视野十分开阔，一行人不由停在了上面，言晏晏望着湖面上的小船，忽然就想起了白蛇传的故事。 　　就是可惜这会时节不对，看不到断桥残雪。下了断桥走到白堤上时，言晏晏不免有些遗憾。 　　走过白堤、苏堤后，便来到了雷锋塔，这时候三阿哥倒是说起了白蛇传的故事，并问言晏晏，“这故事是真的吗？” 　　“你都说是故事了，怎么可能是真的。”言晏晏无语道。 　　“那蛇真的能修炼成人吗？” 　　“如果有机缘的话。” 　　就在二人一问一答的聊了一堆没营养的问题时，雷峰塔也逛完了，接下来几人便找了个临湖的茶楼坐下来，一边品尝龙井，一边继续欣赏西湖怎么看也看不够的风景。 　　喝茶的时候，几人商量了一会下午要哪里，四阿哥自是想去灵隐寺，毕竟前些日子康熙经过杭州时就去过，还赐其名“云林禅寺”。 　　大阿哥和三阿哥对寺庙这样的地方有些敬谢不敏，因此问言晏晏是和他们去城东城西的街上玩还是和四阿哥去寺庙。 　　虽然是同时认识的，但不得不说，或许是出于性格的原因，同样受了康熙的交代，只有四阿哥是真的在认真照顾人，因此言晏晏当然与他更亲近些。 　　听了大阿哥的话，几乎没多想便决定去灵隐寺。 　　决定好以后，几人用过午饭就兵分两路前往各自想去的地方。 　　灵隐寺位于西湖西北面，离他们此时的位置并不远，不过因着到时候要走山路，为了保留体力，他们直接坐马车到了灵隐山下。 　　今天出来并没有带秋兰那两名宫女，十几个侍卫往两边一分后，他们身边便只剩下七八个人。 　　灵隐山不算高也不算低，言晏晏一边摸着荷包里的梅子吃着一边往上爬，等终于到寺庙外后，倒也不是很累。 　　寺庙里的香火十分好，尤其是在御驾都亲临过了以后，哪怕今日天气不怎么样，山上的香客依旧挺多的。 　　言晏晏本来以为会在寺庙里遇见佛法精深的老和尚玄之又玄的道明自己的来历，毕竟、电视里都爱这么演，结果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和四阿哥一起在大殿里拜过并上完香后，也没遇到那样的老和尚。 　　从大殿出来，四阿哥表示想去和寺庙里的师傅讨论佛法，言晏晏对此是真不感兴趣，表示自己就在附近转转。 　　有侍卫跟着她，四阿哥还是比较放心的，又交代了两句不要跑太远才让她离开。 　　本来四阿哥是准备让侍卫都跟着她的，不过言晏晏不肯，便只带了三个。 　　转了一圈看了看寺里的佛像、石塔、御碑、字画后，言晏晏不知不觉走到了寺庙的后面。 　　这边虽有些偏，但风景却不错，在看到一个大树上缠绕的藤蔓形成一个天然的秋千后，她伸手试了试，随即小心的坐了上去。 　　确定藤蔓承受得起自己的重量后，她这才轻轻的晃悠起来。 　　相处了这些天，跟随的侍卫们对她的观感都还挺好，毕竟她人长得漂亮，心肠又好，待人也十分和善。 　　此时看到她寻了藤蔓当秋千玩起来，三个侍卫一面露出点笑容一面又担心那藤蔓会断，于是目不转睛的关注着。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没第一时间发现从后面过来的人，还是看到秋千上的人皱眉，沿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时才注意到。 　　“瞎看什么！”一看那为首的青年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侍卫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呵斥了一声。 　　那獐头鼠目的青年穿着一身锦袍，身后跟着六七个下人，想来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听到侍卫的话，当即眉头就是一皱，朝后一个抬手。 　　不用他张嘴，那六七个下人就冲上去动起手来，而那青年则笑眯眯的一面朝坐在树下的人靠近一面道:“小美人喜欢秋千是吗？跟哥哥回家，哥哥给你造一院子的秋千，咱们一起慢慢玩。” 　　言晏晏本以为这么贱的人只有在电视里有，今儿个算是明白原来艺术还真是源于生活。 　　说起来因为身边一直跟着侍卫的缘故，哪怕她长得再好看，路人撑死也就悄悄多看两眼，这么大胆的还真是头一个。 　　一脚一个将冲过来的人踢出去后，其中一个侍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着那不怀好意的青年的腰带，一个用力将人甩到地上。 　　也就是因为到寺庙里来所以没有带刀，不然就冲他方才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话，这名侍卫都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哎呦，哎呦……”被一下摔懵了的青年叫唤了几声后，恶狠狠的抬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少爷！” 　　被打倒在地的几人看到主子也被打了，连滚带爬的奔过去搀扶。 　　“你们还不赶紧替小爷教训他们！”被扶起来后，青年撑着腰，气急败坏的喊着。 　　明知道送上去只有挨打的份，几个手下也不敢不听他的吩咐，因此咬咬牙牙再次冲了上去。 　　方才是顾忌树边的人才没功夫下狠手，此时留了一个人站在树前，另外两个侍卫以一打三，三下五除二就打得他们一时半会再爬不起来。 　　解决掉这几个人后，他们同时看向罪魁祸首。 　　“你们给我等着！”对上他们的目光，青年丢下句狠话后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本来平平静静的地方多了一堆哀哀叫唤的人，言晏晏也待不下去了，从秋千上下来后，绕过他们离开。 　　等回到前面时，四阿哥还没从禅院里出来，在心里感叹了一会“参禅的魅力”后，想到过来时看到寺庙门口好像摆了不少摊的言晏晏决定去看看。 　　寺庙外的摊子卖得都是相关的东西，什么香啊平安福之类的她都不感兴趣，倒是有几个卖串珠和木雕的摊子还可以看看。 　　大的木雕言晏晏看过就罢了，倒是有几个用桃核雕的小舟让她挺爱不释手，拿起来欣赏了一会后便买了下来。 　　将核舟装进腰间的空荷包里后，她又去看隔壁摊上的佛珠。 　　那卖佛珠的中年人许是见她在旁边买了东西，很是殷勤的将带来却没摆上来的佛珠都倒在了摊子上让她慢慢挑选。 　　见他如此热情，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的言晏晏倒有点不好意思不买了，于是便挑了起来，没一会倒还真挑出来一串不错的。 　　“这串珠子是什么材质？”黑色的串珠看起来似木非木似石非石，虽然一点光泽也没有，却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言晏晏莫名觉得这东西挺好。 　　摊主认真的看了一会，随即道:“串珠都是从别人那收来的，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什么木的。” 　　看他确实不知道，言晏晏问了价钱后直接买了下来。 　　将串珠套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她正准备往寺院里走时，就看到四阿哥带着人从里面出来。 　　虽然方才没出事，但到底让人惊扰到了她，因此在看到四阿哥后，三名侍卫便上前去请罪。 第8章 　　听到他们的话，本来刚完参禅神情平和的四阿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言晏晏见此，赶紧替那几名侍卫分辨了几句，等注意到自己刚买的串珠，又将右手举起来，转移话题道:“呐，我方才挑的串珠，好不好看？” 　　白皙的手上挂着一串黑色的串珠，嫩若青葱的手指盘动着那些珠子，互相衬托下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四阿哥看了一眼后道:“不错。” 　　“那送你了。”言晏晏说着，不等他拒绝，直接抓住他的左手将手串往上一撸就戴了上去。 　　放在她手上松松垮垮的串珠戴在他手腕上倒挺合适，言晏晏举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后，十分满意。 　　四阿哥的冷脸本就不是完全针对这几个侍卫，被她温言软语的又是解释又是转移话题，最后倒也没有说要罚他们。 　　从灵隐寺回来以后，思及今日游西湖时想起的白蛇传的故事，言晏晏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觉得或许可以写一些关于吃绝户的故事以戏剧、说书的形式流传出去，让人们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习俗是多么的恶劣。 　　当然，具体怎么写她还没想好，于是决定先将松懈了许久的字练一练，因此将从外面买的小吃分给秋兰二人后，便让她们去准备笔墨纸砚。 　　她八岁以前是跟爷爷奶奶生活，因为老人讲究“字如其人”，所以在她拿得动笔时就教她练字。 　　哪怕后来两位老人不在了，开始跟着不负责任的父母请的保姆生活，她也没有落下练字的习惯，等到成年后，一手毛笔字已经很能拿得出手。 　　当初拍一部古装剧时，还曾因为那手字小火了一把，若不是签的经纪公司不靠谱，第一世时也不会混了许多年都不出头。 　　过了一会，却是四阿哥亲自带人拿了一套自己的笔墨纸砚过来。 　　“你怎么来了？”言晏晏站在外间的桌案后正等着，看到他过来不由道。 　　“刚练完字，所以过来瞧瞧。” 　　“这么有默契嘛。”言晏晏笑着道，在下人将笔墨纸砚摆好后，凝了会神后便拿起毛笔沾了墨写起来。 　　单看她那副架势，就知道必是练了许多年的，四阿哥不由有些期待她的字，于是在旁边坐了下来。 　　因着今日刚游玩西湖，言晏晏也没写别的，捡着脑海中记得的关于西湖的诗词写了几首，半个时辰不到，就搁下了笔。 　　自己审视了一遍，觉得许是有段时间没练的缘故，有几个字写得不够流畅。 　　见她写完了，四阿哥起身拿起桌案上的纸看起来，只觉得她这手小楷初观圆润，细看却骨络分明，一点一画利落洁净，实在让他喜欢。 　　这却是一点不奇怪，要知道，言晏晏练的乃是刘墉的楷体，而刘墉的书法既有颜真卿、苏东坡之厚，又包含了董其昌、赵孟頫之清。 　　康熙好董其昌，四阿哥又临摹康熙的字体，如此一来，自然看她的字顺眼。 　　“不错。”一张张看完后，四阿哥夸了一句。 　　二人交流了一会书法，不过大都是四阿哥在说，言晏晏认真听着，偶尔才接一两句话。 　　眼见天色晚了，四阿哥这才意犹未尽的告辞。 　　目送他离开，想到他平日里话不多，但真说起来竟然也能滔滔不绝，言晏晏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 　　因再留一日就要继续出发，是以第二天一早，言晏晏便提议出去吃早膳。 　　早晨的杭州城起了些薄雾，看起来有种朦胧的美感，言晏晏心情不错的领着他们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条摆着许多卖吃食摊子的巷子。 　　充斥着吆喝声和各种香味的巷子里透着满满生活气息，让人一踏入就忍不住想微笑。 　　他们这一行人其实与这巷子有点格格不入，但忙碌的人们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些。 　　熟了以后，言晏晏便不与他们太过客气了，因此直接挑了自己想吃的摊子坐了下来，示意卖鱼羹的老板给她来上一份。 　　城里的摊子还是比较干净的，毕竟时不时也会有富家公子哥图新鲜到这边来吃东西，因此几位阿哥倒也没太挑剔，直接一人一方在她选的桌子坐了下来，又示意跟随的侍卫们也坐下来。 　　看到桌子被他们坐满了，摊主挺高兴的，动作麻利地端了鱼羹给她后，将自家鱼羹夸了一遍，又问其他人要不要也来上一碗。 　　“味道不错。”已经尝了一口的言晏晏赞同老板的话。 　　“那就都来一碗。”瞧那卖相和香味确实都不错，大阿哥做主道。 　　“得嘞，您稍等。”摊主语气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麻利的准备去了。 　　“放着酒楼不吃干嘛来这啊！”看着巷子里人来人往的，三阿哥低声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比我还不食人间烟火？是不是要上天！”言晏晏怼了一句，听得大阿哥直接笑出了声。 　　四阿哥眼里也带了点笑意，随即道:“体验民情岂是说说就够的，自然要亲身尝试一下。” 　　“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吃不了？”大阿哥也道。 　　这算哪门子的吃苦！又吞了一口鲜美的鱼羹的言晏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至于嘛！”见他们都说自己，三阿哥扛不住的讨饶。 　　等到他们的鱼羹上来时，言晏晏已经解决掉了最后两口，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后站了起来。 　　“去哪？”四阿哥问道。 　　“就去旁边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言晏晏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出了摊子。 　　这附近就这么大，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因此便随她去了。 　　言晏晏正在旁边的几个摊子上看着，想到底吃哪几样好，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在他快要撞上自己腿时，言晏晏伸手撑住他的肩膀将人扶住，发现这小孩长得还挺可爱。 　　“你哭什么啊？”见他望着自己就哭了起来，确定他方才没有撞到的言晏晏道。 　　“姐姐我迷路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小孩可怜巴巴的说着，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毕竟是专业演员，第一眼还没觉得，等他一开口，言晏晏就听出了不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后道:“小朋友，骗人鼻子会变长的哦！” 　　“我……我没有骗人！”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的小孩反驳着，只是语气却很没有底气。 　　瞧他的穿着打扮，还有白嫩的皮肤，言晏晏实在好奇他骗人的原因，“你想带我去哪？” 　　小孩看她一眼，闭上嘴不吭声了。 　　一开始注意到她和个陌生小孩说话四阿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过了一会见他们还在对峙，便带人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看到四阿哥他们过来了，小孩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转身就想跑，却被言晏晏下意识的伸手揪住了小辫子。 　　头皮被扯了一下，这下跑不了的小孩真哭了。 　　伸手把小孩推到一个侍卫面前后，言晏晏和四阿哥回到摊子前坐下后，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去查查这是谁家的孩子。”大阿哥吩咐道。 　　“是。”两个侍卫领命后，盯着那孩子仔细看了一会便从巷子离开。 　　皇室中人想得从来只会多不会少，别管这撞上来的小孩是别有目的，还是她判断错了，总之小心没大错。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三阿哥转身逗着被放到隔壁桌坐下的小孩，谁知他直接偏过头不理人。 　　“告诉我给你买糖吃。”见他不理人，三阿哥越发来劲。 　　“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哪啊……” 　　就在这时，巷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声呼唤，听到这个声音，本来坐在椅子上的小孩顿时激动起来，高声回应道:“奶娘，我在这！” 　　清脆的童音十分明显，没一会，一个中年妇人就找了过来，一把将小孩抱到怀里，然后情真意切的对着几人道谢:“谢谢这几位公子小姐们，我们家小少爷爱乱跑，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言晏晏看出这位妇人并没有撒谎，扫了眼她怀里的小孩后好奇道:“他方才说迷路了，要我们送他回去呢。” 　　“嗨，我家小少爷聪明，这附近的路都记得，怎么可能迷路。怕是没忍又往外乱跑，担心自己回来被我说才想着找人送他。”妇人笑着解释道。 　　人家都找过来了，这解释也算合理，接下来自然让那妇人将孩子抱走了。 　　等人走了以后，言晏晏继续从附近挑了好几样小食买回来摆到桌上，招呼他们也尝尝。 　　看她吃得香，之前还说七说八的三阿哥没好意思动她买的，却是吩咐人照样给自己来了一份。 　　等到这一顿种类繁多的早膳吃完，方才离开的两个侍卫正好回来。 第9章 　　据两名侍卫打听回来的消息，方才那小孩乃是城里一个姓刘的富商家的孩子，因为是庶子，加上姨娘又在生他时难产去了，所以在府里并不受重视，和奶娘一起住在靠后门的一个偏僻院子里。 　　这么听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和那个奶娘说的也对得上，言晏晏心里虽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再多想。 　　从巷子出来，街上的店铺基本上都已经开门了，来往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 　　几人正准备在街上逛逛，不成想这看起来挺晴朗的天连个预兆都没有就突然黑了下来，然后噼里啪啦就下起雨来。 　　街上来往的行人在雨落下的瞬间就四散奔跑起来，言晏晏一行人则赶紧快走了两步，来到了前边的一家酒楼外。 　　“怎么就下雨了呢！”天没亮就从村里出来，想把好容易从山上抓的两只野鸡卖出去换些钱给孩子买药的汉子抱两只躲在屋檐下，满脸愁苦的叹着气。 　　进酒楼的瞬间听到这句透着无奈的声音，言晏晏下意识的往那边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破草鞋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汉子抱着两只鸡蹲在那，明明没流泪看起来却像哭了一样。 　　言晏晏脚步一转走过去问道:“这鸡是要卖的吗？” 　　“是是是！”听到询问，那汉子下意识的猛点头，等回答完才发现问话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表情顿时有些局促起来，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您……您要买吗？” 　　“正好想喝新鲜鸡汤。”言晏晏递了一小锭银子过去，身后自有侍卫过去从汉子那接过鸡。 　　“这钱多了。”将鸡给出去后，汉子看那少说也有好几钱的银子不敢接。 　　“野鸡本就贵些，不信你去酒楼里问。” 　　闻言，那汉子犹豫着接过了钱，结结巴巴的道了声谢后，竟是不顾外面的雨，直接从屋檐跑了出去。 　　等进酒楼后，那两只鸡自然交给了店小二，小二接过鸡后虽没说什么，接待他们时面上的笑容却真心了几分。 　　却原来，在开门时酒楼掌柜就看到在外面卖鸡的那汉子了，知道像他们那样从村里出来的不敢上门，便交代小二得空时去把那两只鸡买回来，左右店里用得着，也能顺便帮人一把，一举两得。 　　一行人直接上到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因才吃过早膳没多久，便只让小二上了些茶点和小食。 　　在外淋雨让人不爽，但若坐在屋里喝着热茶听着雨声，那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言晏晏朝窗外望去，街上几乎已经没有几个行人，正准备收回视线，余光却看到方才那个汉子从一个店里出来，躬着腰互着胸前的东西飞快的往前跑着，明明在淋雨，脸上却带着笑。 　　也正是此时，一道金光从雨中飞进了她手上的玉镯里。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不知什么时候才停，这么干坐着也没意思，四阿哥便让小二拿了一副棋来和三阿哥手谈。 　　连着对弈了两局，都是三阿哥棋差一招输了几子，他正收拾棋子时，却听见旁边的人笑了一声，不由看了过去。 　　对上他微微不善的目光，言晏晏解释道:“就是突然想到个笑话。” 　　“什么笑话？不好笑的话就当你是在笑我。” 　　“就有个人去下棋，别人问结果，那人回答:第一局我没赢，第二局他没输，第三局我想求和他不干。” 　　“还说不是笑我，这还没下呢第三局结果都给我说出来了。”三阿哥笑着说完，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扔，朝她道:“来来来，我们下两局。” 　　“我不会。”象棋言晏晏还勉强会一点，围棋的话除了小时候看围棋少年时知道些什么天元、星位之类的术语，连具体规则都不懂。 　　“不懂才好……我是说正好让老四教你。”三阿哥道。 　　方才看他们下了两局，现在还有点兴趣的言晏晏看向四阿哥。 　　毕竟难得穿越一趟，多学的东西总是好的，万一哪天再穿回去，多些技能多条路。 　　左右这会无事，她愿意学的话四阿哥自然愿意教，便从基本的规则开始说起来。 　　大概记住规则后，言晏晏在三阿哥的催促下，往棋盘左下角的星上落了第一子。 　　规则和要点好记，但实际操作起来言晏晏还是有点懵，只能根据“围棋”的名字一般，尽量将他的白子围起来。 　　因是在教她，便也不讲什么观棋不语的规矩了，在她完全被白子牵着走后，四阿哥便开始出言提点。 　　在他的教导中这么下了一会，言晏晏大概摸到点门路，于是不再像一开始那般随手落子，而是开始思考起来。 　　到底才入门，言晏晏经常看不明白他落子的目的，哪怕有四阿哥在一旁指点，也是越下越有点不知怎么落子，最后干脆放飞自我，啥都不考虑的围堵一圈，成功提起了六颗白子后，丢下棋子表示不下了。 　　“那这局怎么算？”三阿哥明知故问。 　　见他赢了自己这个新手也值得高兴，言晏晏没好气道:“当然是你没输我没赢。” 　　下棋实在是个费时间的消遣，三局棋的功夫，外面的雨已经从大慢慢变小，不过却迟迟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明日就要离开，不若乘现在去看看‘山色空蒙雨亦奇’的风景。”见雨小了一些，三阿哥提议。 　　雨中的西湖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因此几人都表示同意，于是顺便在酒楼用过午饭，喝了那两只野鸡炖的汤后，就坐马车前往西湖。 　　在过去的路上，言晏晏拉开车帘买了一把路边的油纸伞，然后挪到四阿哥身边。 　　“四哥。” 　　难得她主动的这么称呼，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事的四阿哥看了她一眼，“何事？” 　　“等会可以帮我画一下画像吗？”言晏晏朝他微笑。 　　本来想说三阿哥的画工比自己好，不过话到了嘴边，最终却还是化成了一个“好”字。 　　见他答应，言晏晏高兴的将随身带的蜜饯分给他吃。 　　四阿哥给面子的随手捻了一个就不碰了，倒是三阿哥无聊的道:“我们的呢？见者有份。” 　　“你上次不是说不爱吃吗？”话虽这么说，言晏晏还是将装蜜饯的罐子递了过去。 　　大阿哥可有可无的尝了一个，三阿哥则伸手抓了一把丢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后，顿时甜腻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赶紧端起茶喝了两口。 　　就他这个吃法，言晏晏看着都觉得腻，抖了下肩膀后将罐子收了起来，决定下次再吃。 　　说起来女孩子就没几个不爱吃的，言晏晏也就是当了演员后才开始克制自己，如今穿越了不用拍戏了，自然就放飞自我。 　　到了西湖后，言晏晏举着自己刚买的油纸伞下了车，感受着微风吹动着自己的裙摆，心情十分不错。 　　蒙蒙细雨中，湖面中的景像是带了一层面纱，对岸绵延的山也显得朦朦胧胧。 　　雨中西湖之美，只有亲眼看到才能体会它的恬然，也无外乎有人道“晴湖不如雨湖”。 　　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后，一行人上了画舫，船很快就划到了湖心。 　　除了他们这膄，湖中的船并不少，可见有闲情逸致的人在哪都不缺。 　　因答应了她，上了画舫后四阿哥便让人备好了笔墨纸砚，在她站在船头时便动笔画起来。 　　她今日穿了件蓝色流仙裙，撑着一把同样画了蓝色花朵的油纸伞，在烟雨朦胧的西湖景中，多了几分飘渺的姿态，就像是来一阵风，她便能随之上天一般。 　　在他开始动手时，言晏晏就习惯性的将他所在的方位当做摄像机，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直到余光注意到他放下笔，才赶紧走了过去。 　　别说，虽然是水墨的，但画得十分有神韵，不光人画得美，就连背后的风景也同样好看。 　　“画得好仙啊！”言晏晏笑着夸道。 　　一旁的三阿哥也觉得他今日这副图画得确实意境与神韵兼得，不过听到她的话时，还是忍不住道:“你本来就是小仙女，能不仙吗？” 　　言晏晏不理他，正要让四阿哥再帮自己画一幅时，却忽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于是顺着感觉望过去，就对上一副獐头鼠目的嘴脸。 　　“那人是谁啊？”注意到她的目光，三阿哥跟着看了过去。 　　“灵隐寺遇到的那个。” 　　“可真是巧了！”那天知道这件事时大阿哥就有点生气，只是教训也教训过了，再特意去找也没那个必要，但不表示他主动送上门来就不能再教训一顿。 　　正好有点手痒的大阿哥望着那膄行往岸边的船冷笑了一声，随即吩咐人靠岸。 　　就冲那人方才的恶心眼神，明显是不知悔改，言晏晏对再教训他一顿完全没意见，甚至觉得有必要时自己也可以上去补两下。 　　两膄船一前一后的靠岸，就在言晏晏他们准备下去时，突然听到岸边先是传来几声惨叫，然后又传出尖叫。 　　什么情况？ 　　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几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加快了下船的步伐。 第10章 　　岸边，一群人站在那，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獐头鼠目的青年，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好像已经断气。 　　从画面上看，方才发出惨叫的应该是地上的男人，而尖叫的应该是在场那两个正捂着嘴的丫鬟。 　　认出地上躺着的人正是他们准备教训的那个，言晏晏不由有些懵。 　　却原来，就在前一膄船的人刚上岸时，一个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女人就直接用自身的重量将为首的青年撞倒在地，然后手中的匕首连送出去两次，第一次朝他双腿间，第二次直接朝心口，一连串动作快、狠、准，在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全部完成。 　　等到成功后，那女人乏力的跌倒在旁边的地上，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像笑又像哭。 　　“快去叫大……”终于回过神来后，在场另一位能做主的胖子高声喊了一半，似乎觉得这时候就是神医来也难回天乏力了，于是顿了一下，改口道:“快去找我爹，就说出事了！” 　　“是是是！”他身后的小厮有些晃神的连应了几声，步伐慌乱的往官府的方向跑。 　　雨还在下，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人身上，化做鲜红的血水流到地上。 　　那胖子看到地上的血水，吞咽了一下唾沫后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暗暗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虽然凶手只是个女人，但许是被她方才那凶狠的模样吓到了，见她左右也没准备跑，死者的随从一时也不敢上去抓人。 　　府衙离这里不算远，加上出事的是自己人，因此没一会后就有一个穿官服的中年人骑着马带着一队官兵小跑了过来。 　　“爹！”看到来人，那个胖子像是找到了了主心骨一般，跑过去喊道:“这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疯女人杀了表哥！” 　　中年官员从马上下来，一把推开儿子走到外甥面前蹲下，伸手试了一下鼻息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虽然平日里嫌这个外甥总给自己添麻烦，可他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姐生的独苗，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若是姐姐得了消息还不知会如何。 　　想到此，中年官员冷冷的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女人，扬声吩咐道:“将这个杀人凶手给本官抓起来。” 　　言晏晏实在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绝望和勇气才会让一个女人孤注一掷地选择动手杀人。 　　或许是因为知道死的那个绝对不算好人的缘故，言晏晏猜测这背后必然有隐情，见来的官员与死者认识，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 　　虽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 　　就在两个官兵慢慢靠近时，坐在地上的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爬了起来就往相反的地方跑。 　　“抓住她！”见她还敢跑，中年官员厉声吼道。 　　那两个官兵立刻追了上去，跑得快的那个官兵一把抓住了女人的头发，一个用力却只扯下来了一小把头发，随即赶紧踢出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住手！”见那两个官兵拦下她后竟然开始想要动手打人，言晏晏喊了一声，语气含怒。 　　随着她走到那名女子面前，一个侍卫伸手将那两个官兵推到一边。 　　“你有什么话想说说吗？”言晏晏举着伞蹲了下来，目光与她平视。 　　看着面前鲜活美好的女孩子，方才都没哭的女人眼睛突然就湿了，随即恶狠狠的道:“他该死！” 　　“他再该死，搭上你自己也不值，不然那些关心你的人该有多伤心。”言晏晏叹息道。 　　听到她的话，女人眼泪掉了下来，无声的哭了一会后，开口求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再见一见家人。” 　　本来在动手前就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然而事到临头，却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放不下那个对她特别好的男人，还有自己体弱的孩子。 　　“你先将动手的原因告诉我。”言晏晏朝她伸出手。 　　指尖圆润的手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女人将没碰到血的左手在身上擦了擦后放了上去，随即被她拉起来。 　　这会雨还在继续下个不停，言晏晏将人拉起来后便往画舫走。 　　“慢着，你们是什么人！” 　　本来那位中年官员看在他们似乎来历不凡的份上，便任那发了好心肠的女孩过去，哪知她说了几句话后就要将人带走，顿时就顾不了那么多。 　　知道有人会解决的言晏晏头也不回的直接带人上了画舫，大阿哥几人随后也跟了上去，只留下几个侍卫拦住上前的那位官员，朝他出示了一块代表大内侍卫的令牌。 　　确定令牌是真的后，那位官员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开始有种不好的感觉。 　　回到画舫内后，言晏晏递了块帕子她，又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 　　坐在温暖的画舫里，女人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道谢后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和手，又捧了热茶喝了一口。 　　“我叫王月，有个妹妹名叫珠珠，家住城西，五年前家父病亡后，便只我和妹妹相依为命，靠着我娘在世时教的刺绣，靠着做着绣品也能勉强过活。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那个畜牲……” 　　王月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好一会才能继续开口。 　　却原来，死去的那人名叫刘相，是城中一户富商家的嫡子，其人贪花好色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个十分恶劣的爱好，就是喜欢还没长成的小女孩，而王月的妹妹就遭到了他的毒手。 　　想到寻了几天却在无人的巷子里找到妹妹冰凉而破败的尸体，哪怕已经杀了他，王月依旧恨得心口发疼。 　　“报官了吗？”三阿哥问了一句。 　　“呵！”王月冷笑了一声，“报官有什么用，那畜牲的舅舅是同知，我连府衙的门都没进就直接被打了出来，后来因为我不肯罢休，他们威逼利诱不成，直接将我毒打一顿丢到了城外的山上，若非得人搭救，我早已不在人世。” 　　一个小小同知不过五品官，放在京城什么都不算，到了这竟然敢做出这种目无王法、草菅人命的事。 　　“真是胆大包天！”四阿哥脸色微冷，尤其是想到那人之前还盯上了身旁的人，不由拍了下桌子。 　　“这种人死有余辜。”三阿哥道。 　　言晏晏也这么觉得。 　　“等我身体完全修养好了，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正忧心报仇无门时，却听到了皇上要南巡的消息。我想着到时候可以去告御状，便耐心的等了大半年，谁知皇上虽到了杭州，却并不是我这等普通百姓能随便见到的。没办法，既然什么都靠不住了，便只能靠我自己，索性老天爷还是有眼的，让我亲手杀了这个畜牲！” 　　从希望到失望，言晏晏不难想象她当时经历了怎样的绝望的心情，才决定破釜沉舟。 　　“说起来，早上那个小孩也是什么刘府的？”言晏晏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 　　若真是同一个刘府，那么很有可能是灵隐寺之后刘相并未死心，又因为她身边随时跟着侍卫，所以唆使那小孩过来骗人，毕竟一般人并不会防范那么点大的孩子。 　　这下，大阿哥也没忍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直接将杯子震到了地上。 　　“这事要怎么解决？”虽然情理上觉得那畜牲死有余辜，王月不过是为妹妹报仇，但理智上，言晏晏却知道，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要**。 　　“先回去再说。”大阿哥道。 　　一行人从西湖离开，还等在岸边的朱同知不敢阻拦，只能在他们快走远后，派了个机灵的人跟了上去。 　　这时候，雨终于停了，大阿哥几人便没再坐马车，而是改为骑马。 　　就在马车行到早上躲雨的那条街时，一阵风吹起了车帘，街上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汉子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赶紧追了上去。 　　“月娘！月娘！” 　　王月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垂着脑袋微微出神，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幻觉，等持续了一会后，伸手猛地掀开了车帘。 　　“停车。”见她似乎遇到了认识的人，言晏晏开口喊了一声，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月娘你没事吧？” 　　王月看着马车外的人，虽然有些遗憾没有看到孩子，却也满足了，摸了摸他的脸后温柔地道:“我没事，就是去接点绣活，你快回家去吧。” 　　当发现马车外的汉子正是早上在酒楼外遇见的那个，言晏晏顿时有种世界真小的感觉。 　　“不，你快下来，我们回家。”看到她右手指甲里的血色，男人突然感觉心里有些慌，就像之前发现她不在家时一样，于是语气里透着急切。 　　眼见他们僵持在了那里，言晏晏干脆做主让那汉子一起跟着过来。 　　王月妹妹的事已经过了好几年，加上都以为她死了，因此朱同知根本没想到杀自己外甥的是她，问过外甥身边的下人，确定他最近因为听了自己的警告没犯什么事后，还是选择回去告诉顶头上司这件事。 　　苏州知府听了他的话，让他将来龙去脉说一遍，听完以后，有些恼他给自己惹事，于是不客气道:“这个事本官肯定要秉公办理。”话外的意思显然是会听京里贵人的意思。 　　外甥再亲也亲不过自己头顶的官帽，因此朱同知自然不敢有意见。 第11章 　　赶早不赶晚，苏州知府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带人找上门来拜见。 　　这会倒也没必要隐瞒身份，因此大阿哥直接吩咐人让他进来。 　　得知住在里面的是几位阿哥后，苏州知府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之前就听说皇上这次带了几位阿哥出来，可是前些天去龙船上请安时却并没有看到人，本还以为是消息传错了，没想到竟时这几位爷没和御驾一起走。 　　一一拜见以后，苏州知府先是为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们在城里赔罪，又表示要尽尽地主之谊，最后才提起今日的事。 　　大阿哥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接点明了意思，让他明日开公堂审理此事。 　　“开公堂？”本以为既然他们将那女人带走了，肯定是准备保她，现在听到他的话，苏州知府有些不解又有些惊讶。 　　“难道你以为我们和某些目无王法的人一样不成？” 　　“不敢不敢！”听着阿哥们意有所指的话，苏州知府连连摆手。 　　“行了，没事就回去。” 　　“是，下官告退！”苏州知府起身，在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犹犹豫豫的问了句明日的案子要怎么判。 　　“这还要本阿哥教？”大阿哥看着他头顶的官帽。 　　“不用不用。”感觉官帽受到威胁的苏州知府赶紧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次日，公堂大开，吸引了许多百姓过来看热闹。 　　已经默认不追究外甥之死的朱同知未免节外生枝，直到现在还瞒着姐姐和刘家人。 　　正是因为如此，今日的公堂上刘家人并未出现，在场的原告只有一具尸体。 　　知府大人一拍惊堂木，吩咐人将犯人带上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王月拜见大人。”王月上堂后跪了下来。 　　见犯人竟然是个女人，门口的百姓不由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你与死者有何仇怨？为何要杀人？” 　　听到她竟然是个杀人犯，百姓们顿时哗然。 　　王月将之前对言晏晏说过的内容重新说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是按照言晏晏教的一句句复述。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方式描述出来，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听着她的诉说，本来还觉得她心太狠的百姓先是落泪，后来更是觉得她杀得好，若是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干。 　　不论为什么，她杀人总归是事实，但法理不在乎人情，言晏晏也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她没错！” 　　“对！这种畜牲死有余辜！” 　　“求大人网开一面！” 　　“对！求大人网开一面！” 　　因着要避嫌而站在外面的朱同知在听到王月开始说时就觉得不对，等她说完，脸色顿时就白了。 　　他之前以为最多是外甥又惹了什么事才被人报复，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几年前自己也参与过的旧事，若一开始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这么处理。 　　完了…… 　　听到周围老百姓怒骂着死去的外甥和自己，朱同知手脚有些发软。 　　见这么多百姓一边义愤填膺的骂着，一边替自己求着情，王月只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有意义的，转身对着他们磕了一个头。 　　“肃静！” 　　苏州知府知道手下的朱同知有个不省心的外甥，但没想到他外甥还做过这种畜牲不如的事情，而他包庇不说，竟然还敢帮着草菅人命。 　　“求大人网开一面！” 　　惊堂木响起后，百姓只安静了一瞬便不约而同的跪下来请求到。 　　人群中不乏单纯来看热闹的，不过见前面人都跪了，干脆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府衙外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 　　本来就没准备重判的苏州知府下意识的往内堂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沉吟了一会，然后一拍惊堂木。 　　“按律法，杀人偿命，但念在你为……”拉拉扯扯的说了一大通话后，他才终于说了判决——重打二十大板后流放。 　　当然，宣了对她的判决后，苏州知府同样发落了以朱同知为首的一众人。 　　“大人英明！”见她没被判秋后问斩，百姓们像是干了件大事一般欢欣鼓舞。 　　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重打二十大板听着吓人，但若放水的话也不算什么。 　　本来今日就该走的，只是因为这事耽搁了，第二天一早，言晏晏和一个抱着孩子的汉子站在城门边上，大阿哥等人则骑着马在一旁等着。 　　终于，王月被两个官兵带着从城里出来，看到她的身影，抱着孩子的汉子赶紧跑了过去。 　　这汉子正是当初在山上救了王月的人，后来相处久了，二人便成了亲有了孩子。 　　在得知她要被流放后，这汉子二话不说就回村里把房子和地都卖了，带着孩子准备陪她一起。 　　等他们夫妻说了会话后，言晏晏才走了过去，将一个大包袱递了过去，里面放的是一些吃的用的还有银票。 　　已经受了她的大恩，王月哪里愿意再收她的东西，自是推辞。 　　“拿着吧，给孩子的。”言晏晏直接塞进了她怀里。 　　孩子击中了王月的软肋，想到他身体本就不好，现在还要随自己这个做娘的奔波，不由抱紧了怀里的包袱。 　　“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了。”王月呐呐的道。 　　“不用谢了，你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过日子。”言晏晏说完，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驾！” 　　在她进马车坐好以后，车夫一扬鞭，驱动马车朝前行去。 　　“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车行了一会后，言晏晏掀开帘子看向骑马行在车旁的四阿哥。 　　“江宁。” 　　和他就着接下来的行程聊了两句，言晏晏突然想起来他给自己画的画，“啊，对了，那天画的画呢？” 　　“让人裱好收起来了。” 　　“那就好。”言晏晏放下心后，又和他聊了几句后才放下车帘。 　　眼见着快到中午时，忽然刮起了大风，厚厚的云层飘过来遮住了本就不怎么烈的太阳。 　　“最近怎么回事，说变天就变天。”看这明显是要下雨了，三阿哥抱怨了一句。 　　“别废话了，前面好像有个村子，赶紧走。”大阿哥说完，甩了下缰绳加快马速。 　　好在那村子离得并不远，一行人总算赶在雨落下前到了村里。 　　这村子在山脚下，被不算太高的坡分为上下两个部分，最大最好的房子在坡上的东北方向，他们花了点钱让主人将房子腾了出来。 　　因钱给的够多，房主十分高兴的带着家人去了亲戚家，走之前表示家里的东西随便用。 　　村里的房子最好的也就这样，两个宫女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一起动手将大堂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摆上他们自己带的茶具才请主子们在桌前坐下。 　　这雨比前些天那场还要大，雨滴打在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明明才中午，天色却暗得像晚上一样。 　　好在因为有御厨随行的缘故，专门放行礼的马车里还带了不少食材，因此很快就在雨声中吃上了午饭。 　　吃过饭后，雨势非但没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下雨天空气本来就沉闷，呆在这昏暗的小房子里，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心情都有些烦躁起来，不过前者到底年纪大一些还能忍，后者却很快坐不住了，起身转来转去的走动着。 　　用手托着脸的言晏晏也觉得无聊，看着桌上的蜡烛，不由伸出一根手指在火焰中撩了一下。 　　正一颗颗捻着手串上的珠子的四阿哥注意到她的动作，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指。 　　“没事，速度快的话根本不会被烧到。”小时候停电点蜡烛时就经常这么玩的言晏晏道。 　　四阿哥没理她的话，将烛台拿起来换到她够不着的地方放。 　　“老三你坐下。”本来就那么点大块地方，他这么转来转去的，大阿哥更烦躁。 　　三阿哥重新坐回桌前，“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反正言晏晏觉得看这个天色，这雨一时半会肯定停不了，见他这么躁，不由提议道:“不如我们玩会游戏。” 　　“什么游戏？” 　　言晏晏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将纸撕成四份后，分别写上了“官兵捉贼”四个字后纸折叠起来，道：“我们来玩官兵捉贼的游戏。” 　　说完她又把游戏的规则讲了一遍。 　　“一共就四个人，这多简单啊。”三阿哥嘴里这么说着，伸手抓了一张纸。 　　言晏晏也赶紧抓了一张，四阿哥随后也拿了一张，剩下的那张自然就是大阿哥的。 　　虽然觉得这游戏听着就无聊，不过陪他们玩玩也没什么，因此大阿哥还是拿起了那张纸。 　　“谁是捉？”言晏晏看了自己的那张纸后问道。 　　“我。”三阿哥将写了捉字的纸放在桌上，扫了一圈三人后，看向大阿哥，“大哥，你是贼，对不对？” 　　“你才是贼！”大阿哥没好气的道。 　　“老四，你是不是？” 　　四阿哥摇了摇头。 　　“我反正不是。”在他看向自己时，言晏晏笑着道。 　　“那肯定是你。”看她那淡定的模样确实不像，又看了看身旁的人，最终，三阿哥指向了大阿哥。 　　“我是官，傻子！”大阿哥将自己的纸条放到桌上。 　　见此，三阿哥顿时向身旁看过去，被他盯着的四阿哥将自己的纸条则放到了桌上。 第12章 　　看到纸上的“兵”字，三阿哥猛地抬头看向对面。 　　“我只说不是，又没说不是贼。”言晏晏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回看他。 　　“再来再来。”方才还说这游戏简单现在就被打脸的三阿哥不甘心道。 　　“还没罚。”双手夹着自己那张“官”字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大阿哥提醒道。 　　“先记着，后面还你。” 　　“不行。”这种变相咒自己接下来会输的事大阿哥才不会答应，想了一会后说出惩罚，“就打三下手板吧。” 　　伸手让拿着“兵”字的四阿哥不轻不重的打了三下手板后，三阿哥又催着重新开始。 　　于是几人将手里的纸条原样折好后放回了桌子中间，打乱了以后，各自随手选了一张。 　　也不知什么手气，这一次又是三阿哥拿到了“捉”，他这次也不问了，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几人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后，指向了言晏晏。 　　“你确定？那我开了。”言晏晏笑着说完，抬手就要把纸放到桌上。 　　“等一下。”她这副样子确实不太像，加上也不可能那么巧，两个人都拿到重复的字，三阿哥想了想后还是决定不能意气用事，于是阻止了她后，改为指向大阿哥。 　　“你就盯着我一个人了是吧？”大阿哥有些无语的直接将纸摊在桌上，上面赫然写着个“兵”字。 　　转头看到四阿哥手里拿的是“官”后，发现自己又栽在她手里的三阿哥忍不住道:“怪不得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明明是你不懂得坚持自我。”觉得自己不背这个锅的言晏晏反驳。 　　“来来来，老四，快说惩罚。”比起费脑子去想，更愿意当执行惩罚的大阿哥迫不及待道。 　　到底是兄长，四阿哥自然不会狠罚，便意思意思的说了个打一下手板。 　　给了他一个够意思的眼神后，三阿哥伸出手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大阿哥对着他的手心重重地来了一巴掌。 　　三阿哥吸了口气后，甩着自己的手道:“大哥你至于吗？” 　　“打你我还疼呢。”大阿哥道。 　　听着声都觉得疼的言晏晏啧了一声，选择吃口蜜饯压压惊。 　　接下来又玩了一会，被罚的大多是三阿哥，中间言晏晏也输了两次，不过因为当时“官”是四阿哥，所以直接被免罚。 　　见此，觉得不平的三阿哥想要赢她一次，可惜根本没机会，好不容易拿到“官”，身为“捉”的大阿哥也捉对了四阿哥，偏偏因为“兵”是言晏晏的缘故，她也只是轻轻地拍了四阿哥手心几下而已。 　　觉得自己被针对了的三阿哥越发不死心，越玩越认真。 　　“轰隆隆——” 　　终于拿到个“打”，可以对着大阿哥“报复”回去时，三阿哥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外面传来剧烈的声响。 　　“看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发声了。”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表情高高抬起手，大阿哥道。 　　“这好像不是雷声，倒更像是……” 　　“不会是山塌了吧？”四阿哥话没说完，听得更清楚的言晏晏接话道。 　　这会也顾不上再继续玩游戏了，大阿哥赶紧派人出去查看。 　　两个侍卫推开门出去，外面的天依旧暗沉沉，门开的瞬间，一阵大风裹着雨袭进来，让人不自觉打个寒颤。 　　没多久后，一个侍卫跑了回来，表示可能是雨下得太大的缘故，外面确实是发生了山崩，靠山脚下的那几户，幸运的人家只是房子倒了，倒霉的人家连人都被压在了下面。 　　“现在人救出来了吗？”言晏晏关心道。 　　“我回来时村民们正在挖。” 　　听了侍卫的话，言晏晏看向大阿哥几人。 　　“去搭把手。”大阿哥朝在场的侍卫吩咐道。 　　“让赵御医也去吧。”想到出了这种事肯定有人受伤的言晏晏提议。 　　等到赵御医提着药箱跟着侍卫们匆匆往外走时，言晏晏拿着伞跟了上去。 　　“外面那么大雨，你去做什么。”大阿哥开口阻拦。 　　让别人出去帮忙自己坐在屋子里，言晏晏做不出来，因此道:“我过去看看。” 　　见她显然是非去不可，四阿哥让秋兰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随后和她一同出门。 　　“真是。”看他们两走了，不放心的大阿哥干脆跟了上去。 　　外面这么大雨，三阿哥不是很想出去，可是一个坐在这又没意思，于是纠结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也去看看。 　　山脚下，明显可以看到山体滑落了高大一块下来，原本建着房子的地方现在直接变成了土石堆。 　　大风大雨中，村民们连斗笠都来不及戴，纷纷拿着工具在土堆上挖掘着，加上后来的侍卫们帮忙，没多久就有被埋的人被挖出来。 　　“快快快，快送到这边来。” 　　没被山崩波及却又离这里最近的一户人家站在门口招呼，大家赶紧将人抬到他家里再重新去挖。 　　到底人多力量大，没多久后，终于将被埋的人全部挖了出来，好在被埋的时间短，被救出来的人虽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却并没有人死亡。 　　被救出来的少说也有十几个人，靠御医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于是会简单包扎手法的言晏晏走了过去，帮受伤不重的人清理包扎。 　　等到一通忙完，被救出来的人伤口包好了，预防风寒的药也喝了后，除了御医暂时留在这观察，他们便准备离开。 　　走的时候，村里的人对他们千恩万谢，还有被救人的亲戚拎着鸡鸭鱼肉非要往他们手里塞。 　　好容易拒绝掉村民的好意回到之前呆的房子里，众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湿了，自然得赶紧换衣服。 　　在他们换衣服时，御厨已经熬好了一锅去风寒的汤药，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碗。 　　“快喝。”见大家都喝完了，她面前的却没有动，四阿哥提醒了一句。 　　“我不喝。”闻着那个味道都受不了更别说喝了，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感冒的言晏晏拒绝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忘了我的身份了，我肯定不会得风寒。” 　　“你自己之前还说下凡后和普通人差不多，普通人淋这么大雨哪有不喝驱寒汤的。”三阿哥道。 　　觉得他话真是特别多的言晏晏无言以对。 　　“喝半碗，嫌味道不好就吃点蜜饯压一压。” 　　到底不是三岁孩子需要人一直哄，听了四阿哥的话，言晏晏只得憋着一口气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碗，然后塞了两个蜜饯在嘴里后，才长松一口气。 　　三阿哥直接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表现逗笑了，就连四阿哥眼中也透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这雨一时半会恐怕停不了。”吃完蜜饯又喝了杯水后，言晏晏道。 　　看这个趋势，这雨完全可能下到晚上去，也就是说他们今天肯定走不成。 　　“今晚可能得在这里凑合一夜。”大阿哥看着她道，显然是怕她受不了这个环境。 　　以前拍戏时，有的戏份需要去山区里拍，那环境比这里也强不了太多，因此言晏晏倒是并不在意。 　　“这么点大的地方，我们怎么住啊？”三阿哥扫了一圈整个加起来还没他住的地方大的房子，想到晚上要住在这里，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处房子除开厨房和放东西的房间外，一共还有四间房，一间是两位老人住的，一间是房主夫妻住的，另外两间分别住着家里的儿女。 　　“我和秋兰她们住这间，你们兄弟住那间，剩下的人分另外两间，实在不行这大堂也可以睡，反正就一晚上，凑活一下还是能住的。”言晏晏分别指向几个房间道。 　　三阿哥还想说什么，却被大阿哥抢先一步，“或者你也可以出去睡马车。” 　　于是他老实的闭上了嘴，不过安静了一会后，又忍不住凑到言晏晏旁边问:“你不是会法术吗？就不能让这雨停下来吗？” 　　“西游记看过吧？”见他点头，言晏晏道:“里面泾河龙王什么下场记得吗？不记得回去多看看书。” 　　三阿哥当然记得，于是这次真闭上嘴不说话了。 　　既然决定要住，肯定得去布置一下，左右现在也没事，言晏晏便跟着秋兰进了房间，准备搭把手。 　　她们住的自然是这家女孩的房间，房间里一左一右靠墙摆了两张床，一张大一张小。 　　当然，说是床，其实就是两条长凳和一块厚木板架起来组成。不过，比起有的人家在地上铺点稻草就当床，这家条件已经算好了。 　　“放这边。”看她们将从马车里抱出来的铺盖往大床上放，言晏晏指着小床道。 　　两位宫女伺候到现在，知道她人是真的好，因此有什么话也敢直接说。 　　就像现在，虽然明白她是怕小床睡不下她们两，但想到她睡觉时爱翻身的折腾劲，还是劝道:“姑娘放心，奴婢们又不胖，这床够睡的，您还是睡大床吧。” 　　话落，二人就手脚麻利的将大床上原来的铺盖卷到了小床上，用手帕将床板擦了两遍后，将她们自己带的铺上去。 　　虽然她们没直说，但表情里还是露出了几分端倪，想到自己睡觉确实爱翻身，经常睡着时在这头醒来时在那头的人选择沉默。 第13章 　　这种环境下，想沐浴显然是不现实的，用热水简单擦洗过后，言晏晏换了身衣服坐在了床上，拿着之前在城里买的话本看起来。 　　别说，这种下雨天，真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困倦，翻开书看了没多久，言晏晏就感觉有些困意，于是将书合起来往枕边一放，干脆躺了下来。 　　坐在另一边床上正绣着帕子的两名宫女见她睡下了，赶紧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收起来，然后熄灭了烛火，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 　　就在房间里的人都睡着以后，无人看见，一道道或深或浅的金光飞入她手腕上的镯子中。 　　这些功德乃是今日她开口让御医去帮忙产生的，若非有御医出面，那些被土埋的人哪怕及时挖出来，其中几个也会因为没有专业的救治而导致随后的死亡。 　　尤其是其中一家的两个小孩，虽然在被埋时被爹娘紧紧的护在怀里所以没受一点伤，但半夜却会因为突然发热，导致一个死了一个烧成了傻子。 　　而如今，有御医留在那边，这些事情自然通通不会发生。 　　次日清晨，屋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屋内，言晏晏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屋顶出了会神，抬手揉了揉眼睛。 　　嗯？ 　　好像感觉自己看到什么的言晏晏愣了一下，然后将左手举起来放在眼前。 　　“啊……” 　　又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眼花，确实能看到手镯里的空间，言晏晏猛地坐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 　　听到她的喊声，正端了热水过来的宫女赶紧推门进来。 　　“没事，就是看到一只虫子从墙上爬过去。”言晏晏解释一句后，用手摸着镯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你们先出去，我就准备起来。” 　　她平日里就不喜欢人贴身服侍，因此听了这话，秋兰她们也没有多想，将热水和布巾等物品放下来后退出去。 　　一大早就起来，现在正坐在大堂里看书的四阿哥方才就听到了她的叫声，只是因为声音不急，加上不好在她没起来时过去所以就没动，此时看到她们出来，自然问了几句。 　　听到是因为看到虫子，四阿哥不由道:“房间没熏过吗？” 　　“奴婢们昨晚熏过。” 　　知道她许多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怕这两名宫女习惯后会怠慢她的四阿哥开口敲打了几句才让她们下去。 　　房间里，言晏晏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如剧中一样，积累功德可以解开这个手镯，可惜的是并不能随意取用里面的东西。 　　她如今能拿出来的就三颗蟠桃，而这蟠桃也并不像西游记中写得一样那么厉害，吃了就能成仙或是长生不老，不过是也叫这个名字的一种灵果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这蟠桃的功效也很不错，吃了以后能百病全消、身轻体健。 　　闻了一下香味就感觉整个人的放松下来的言晏晏将两个蟠桃重新收回了镯子中，下床后就着热水洗了下剩下的那个桃子。 　　其实这桃子本身就很干净，只是她心理作用才非要洗一遍，洗完以后，她低头咬了一口，一股清甜的滋味弥漫整个口腔，然后那口果肉都不用怎么咀嚼就自动融进了喉咙里。 　　一口接着一口，在言晏晏还没吃够时，一个拳头大的桃子转眼间就只剩下核。 　　或许是穿越后这身体本就算是仙体的缘故，吃完以后，倒没有出现身体冒杂质之类的现象，不过却有一种特别神清气爽的感觉。 　　觉得剩下的桃核看起来都很漂亮的言晏晏忍不住施了下法，手里的桃核慢慢的裂开一个缝，从中冒出了一个特别嫩绿的可爱小绿芽。 　　不过，在冒出这个小芽后，任她再怎么催生，这个芽芽都没有再长大。 　　“姑娘，该用膳了，可要奴婢们进来伺候。”被四阿哥敲打过的两名宫女见她好一会没出来，站在门外请示。 　　“不用，我马上就出来。”言晏晏拿了个小茶杯将桃核小苗苗放进去，动作迅速的穿衣、洗漱、整理头发，没多久就打理好自己推门出去。 　　已经坐在桌前的大阿哥几人听到推门声看过去，只觉得她今日看起来更加美了几分，白皙的脸上透着浅浅的红晕，殷红的唇上乏着水润的光泽，浅笑嫣然的模样，让人见之心喜。 　　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晚上睡得很好，几乎是一夜无眠，现在眼圈发黑的三阿哥朝她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 　　“昨晚做贼去了？”对上他的眼神，言晏晏一面坐下一面打趣。 　　三阿哥没有在乎她的打趣，转而倒起苦水来，“你是不知道，昨晚本来都睡着了，结果竟然突然漏雨滴了我一脸水，我算是切身体检了一把什么叫‘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好容易将床挪个位置倒没有雨了，可一直听着那滴滴答答的漏水声，还怎么睡。” 　　“想想你才住一晚，许多百姓一辈子都是住在像这样的房子里，不，有的房子比这还破烂。”言晏晏夹了个肉馅的酥饼放到他碗里当做安慰。 　　想象了一下如果要一辈子住这种屋子，三阿哥不由打个寒颤，顿时觉得比起普通百姓过的日子，他往日里的那些烦恼简直都不算事。 　　“老百姓确实不容易。”四阿哥道。 　　三阿哥点了点头后道:“等走的时候我出钱，让他们把房子好好建一建，至少别漏雨。” 　　“加我一个。”想到昨天那些房子被埋了的人，言晏晏道。 　　用完早膳后，外面的雨已经很小了，未免突然又下大，一行人决定还是尽快赶路。 　　走之前，他们每个人出了点钱让侍卫交给村长，表示给他们建房子用。 　　村长对着他们千恩万谢，亲自将人送到村口才回去。等村里人知道这件事后，也纷纷说遇到好人了，倒有几个平日就好吃懒做的在那里酸，说他们一看就有钱，留这么点都不够村里人分。 　　当然，听到这种酸话，那些房子被埋了，正感激出钱帮他们的人家直接骂了回去。 　　因要赶路，马车的速度自然很快，不方便做其他事情的言晏晏干脆抱着软枕躺了下来，开始盯着手镯。 　　手镯内的空间很大，不过都蒙上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的并看不清什么。 　　言晏晏记得，剧中到了后面，小仙女不但能任意取用里面的东西，还可以进入这个空间。 　　现在东西拿不出来，她又想试试能不能将不属于空间里的东西放进去，却发现并不可行。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折腾了一会没折腾个所以然，言晏晏终于死心。 　　过了不知多久，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下来，她有些疑惑的坐起来，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原来雨停了。 　　咦！ 　　看到天边竟然有彩虹，她干脆将车帘挂了起来。 　　雨后不止天色和彩虹好看，就连空气都特别清新，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更好，言晏晏趴在车窗边沿忍不住哼起歌。 　　看着她欢快的模样，四阿哥手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在她乌黑的发顶上摸了一把。 　　言晏晏有些惊讶的望过去，见他微抿着唇看向前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笑了。 　　“停一下。”隐约听到路边的草丛里好像有“哇哇”的叫声，言晏晏第一反应会不会是有人遗婴。 　　“怎么了？”看到她从马车下来，四阿哥翻身下马。 　　“草里好像有声音。”她指着一处草丛说完，一个侍卫上前，用刀柄挑开草丛，里面躺着一只黑黄相间的小狗。 　　听到动静，趴在草里的小狗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呀，好可爱的小狗。”看着它走起路来一步三晃的，言晏晏有些想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应该是只狼狗。”观察了一会后，四阿哥道。 　　看到小狗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自己面前，言晏晏终于没忍住将它抱了起来，摸着它的脑袋。 　　小狼狗一动不动的任她抱着，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她，看起来既乖巧又讨喜。 　　言晏晏其实挺喜欢猫猫狗狗这类毛茸茸的动物，不过因为觉得养了就得对这条生命负责，所以在时间和精力都不充分的情况下一直没有下决心养。 　　现在她别的没有，时间最多了，加上觉得也算有缘分，因此立刻就决定要养这只小狼狗。 　　抱着小狼狗重新回到车上后，言晏晏透过窗子问四阿哥，“你能看出它多大了吗？” 　　“能走路了，至少二十天以上。” 　　“我可以把奶糕泡给它吃吗？还是给它吃肉干？” 　　“你都给它试试。” 　　“呀，它吃奶糕了，好乖啊！” 　　四阿哥弯腰，果然看到它正在吃盘子里用热水泡开的奶糕，并且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看起来十分有趣。 　　“还会护食呢？” 　　见它快吃完了，想着给它加一点的言晏晏手才碰到盘子，就见它用软软的小爪子扒到了盘子上，顿时笑起来，干脆用茶杯一点点泡了奶糕往里添。 　　“你进来吧。”帮它添完奶糕，余光注意到四阿哥光看狗不看路，担心他摔着的言晏晏邀请道。 第14章 　　四阿哥想了下，翻身上马进入了马车里。 　　两个人看着小狗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完，舔着嘴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好似愉悦的声音，不由都露出微笑。 　　“不能再喂。”见她又准备去拿奶糕，四阿哥伸手摸了一把小狗的肚子后阻止。 　　看了眼它的肚子，好像确实鼓起来了，言晏晏便将奶糕收了起来，拿了块帕子给它擦了擦嘴。 　　“它现在还不能洗澡吧？”言晏晏不确定的问。 　　四阿哥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不能，太小。” 　　“你以前养过狗吗？”见他知道得那么清楚，言晏晏不由好奇。 　　“没有。”虽然喜欢，但未免被说玩物丧志，四阿哥并没有养。 　　“那我们一起养。”看他了解那么多应该也是喜欢狗的，怕自己养不好的言晏晏提议。 　　虽然这只狗比不上宫里的京巴犬可爱，但至少挺乖巧的，四阿哥自然点头同意。 　　给它擦干净嘴后，见它抬着前腿搭在自己鞋面上，觉得不能洗也得给它把爪子擦一擦的言晏晏弄了点水将帕子打湿，然后对四阿哥道:“你把它抱起来，我给它擦擦爪子。” 　　小狗被从背后抱起来后，两只后腿和尾巴不自觉的动着，看起来特别有意思，不过等言晏晏抓着它的爪子擦时，它又乖巧的保持不动。 　　“好乖。”将它四只爪子和肚皮都擦了两遍后，言晏晏夸了一句，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见她擦完了，四阿哥小心的将它放到一个软垫上。 　　吃饱了的小狗趴了下来，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后，伸出舌头开始舔爪子，舔着舔着，就着爪子放在嘴边的姿势直接睡着了。 　　见此，言晏晏伸手把那只爪子拿开，结果它自己又抬回去，还在睡梦中又下意识的舔了两下。 　　简直被它萌到的言晏晏没忍住又摸了一把它身上的软毛，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闻言，四阿哥从暗隔里拿出笔墨纸砚放到桌上，沉吟了一会后开始落笔。 　　起个名字而已，看到他这么慎重的拿出纸笔写写画画，言晏晏有些无言以对，随即凑过去看了看。 　　九思？凌恒？奇光？嘉树？ 　　这是给人起名字还是给狗起啊？别的不知道，九思应该是出自论语言晏晏还是清楚的，因此在心里吐槽。 　　眼见他越写越高大上，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建议，“狗名字是不是接地气一点比较好？” 　　“接地气？”四阿哥看向她，有些不解其意。 　　“比如旺财、来福、富贵……”接下来的例子，在他难以描述的目光下，言晏晏说不出来了，于是指着他写的名字中最顺口的一个道:“我觉得明德就不错，不然就叫这个吧？” 　　明德四阿哥其实并不是特别满意，但万事都怕对比，比起她说的那些旺财什么的，又觉得不错了，于是点头同意。 　　看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四跑去和她一起养小狗，大阿哥站在车旁听了一会，见他们不但有模有样的亲自喂狗，擦狗，现在还给狗取了个叫“明德”的名字，顿时觉得他原来也有这样童心未泯的一面。 　　三阿哥昨晚没睡好，如今正躺在后面的马车里补眠，因此这么有意思的事，没人分享下，大阿哥也只能自己乐了一会。 　　小奶狗睡得快醒的也快，它醒来后先睁开眼睛朝周围看了看，随即便站了起来，许是软垫的布料太滑，又或是没站稳，骨碌一声就滚了下来，直接撞到四阿哥脚边。 　　比起言晏晏看到后无良的笑起来，四阿哥第一时间便弯腰将摔懵了的明德抱了起来，十分自然的放在自己膝头。 　　感觉到他腿上的温暖，明德直接趴了下来，然后张嘴想要咬他袖子，在被阻止后，又伸爪子想要去抓他腕上的手串。 　　“不能咬衣服，也不可以用爪子乱抓东西。”觉得它没有之前那么乖了的四阿哥双手拉着它站起来，看着它的双眼道。 　　看他一本正经的对着狗狗训话，言晏晏面上不显，实际上肚子都快笑疼了，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嗷～”想要趴下去却因为他两只手控制着趴不下去的明德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下不为例。”听到它应承般的叫声，四阿哥这才收回手，任它重新趴回自己腿上。 　　我的妈呀！ 　　觉得自己简直是在面对两个萌物的言晏晏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明德太可爱了。”对上他疑问的目光，她弯着唇道。 　　有了狗狗在车上，言晏晏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没多久后就听到外面说，已经到达江宁。 　　因之前在苏州已经表明过身份了，知道御驾还在江宁后，他们便直接去了江宁织造府。 　　到了织造府后，才听说康熙龙体欠安，因此沐浴更衣后便直接过去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看到他们三个行礼，不想干站着的言晏晏意思意思的福了下身。 　　“起来吧。”康熙抬手说完，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皇阿玛保重龙体。”几位阿哥关切了一句后，又问李德全可请了御医，御医有什么交代。 　　“朕没事。”对几个儿子的关心康熙还是很受用的，笑着阻止他们继续为难李德全。 　　随即，康熙又转头看向言晏晏，问她这段时间过得可好，大阿哥他们有没有怠慢。 　　猜他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肯定都知道的言晏晏简单了说了几，然后话头一转，对他的身体表示了一下关心后，拿出了一个蟠桃。 　　“因在凡间有限制，如今也只拿得出这灵果了，皇上别嫌弃。”言晏晏上前两步，将手里的蟠桃递了过去。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因此准备先给康熙一点好处，慢慢的再提有关吃绝户的事。 　　当然，言晏晏觉得，如果康熙对她足够看重，或许都不用她主动提。 　　毕竟要交好一个人，就不能等他提出要求你再去做，而是要在他没开口前就完成他想做的事。 　　那蟠桃被拿出来的瞬间，在场的人就闻到一阵清甜的香味，随即便觉得精神一振，再加上桃子身上隐隐约约的光晕，让人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康熙阻止了李德全的动作，亲自接过了那个蟠桃。 　　“这难道是蟠桃？”三阿哥不由上前两步。 　　大阿哥和四阿哥也不免露出些好奇的表情。 　　“虽是叫蟠桃，但并没有长生不老、成佛成仙的功效。”看到他们面露失望，言晏晏继续道:“不过食之可轻身健体，百病全消。” 　　身体好了，寿命自然会延长，因此听到她的话后，康熙不由看向手里的蟠桃。 　　补充了一句吃完蟠桃后身体可能会排出杂质，言晏晏便提出想在织造府里逛逛。 　　虽有找理由离开好让康熙试试蟠桃的功效的原因，不过她也确实对织造府感兴趣，毕竟这里据说是红楼梦里贾府的原型。 　　康熙自然同意，并吩咐李德全亲自陪她去。 　　“儿臣告退！” 　　知道他这会也没有多余心思和他们说话的几位阿哥也跟着告退。 　　一行人离开后，康熙吩咐人备水，又叫来御医检查过后，便在他们的陪同下食用了这个蟠桃。 　　另一边，从康熙这里离开后，三阿哥就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堆问题。 　　“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天上自然也有天上的规矩，要是我能随便把天上的东西拿下来，时间长了人间还不得乱套。”言晏晏看似回答他的问题，同样也是通过李德全转答给康熙。 　　“那蟠桃也拿不出来了吗？”想到方才闻到的味道，三阿哥不死心的问。 　　“蟠桃是拿不出来了，蟠桃苗你要不要？”言晏晏一翻手，将之前那个发了芽的桃核拿出来。 　　“当然要。”三阿哥想都不想的点头，小心的接过那个桃核，然后道:“这要怎么种？和普通树木一样吗？” 　　言晏晏又没种过哪里会知道，于是随后道:“蟠桃是灵果，或者你种下后没事和它聊聊天、夸夸它、再对着它弹弹琴？当然我也没种过，你自己摸索吧。”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她说完后，三阿哥直接捧着手里的小苗跑了。 　　“他不会真去种了吧？”只是被他问烦了才随手抛出桃核的言晏晏看向另外两人。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折腾去呗。”大阿哥不在意道。 　　“可是万一种不出来或者种死了呢？” 　　“种不出就种不出，那么大人了反正也不会哭。” 　　虽然这话显得大阿哥挺没兄弟爱，不过言晏晏觉得也有道理，便没再多想，而是开始专心欣赏起附近的风景。 　　织造府内，小桥流水，回廊水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这种江南园林的风格让言晏晏很是喜欢。 　　整个织造府若是想全部逛完的话恐怕得花上一两天时间，到底也赶了一天路加上惦记刚养的小奶狗，稍微逛了逛后，言晏晏便表示等改天再继续。 　　将她送回安排好的院子里后，李德全便匆匆赶回了康熙住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猫猫投出的手榴弹～ 　　感谢彗星长虹、猫猫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5章 　　李德全回来的时候，康熙已经沐浴完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年轻了不止十岁。 　　“恭喜皇上。”李德全道喜后，又说了许多奉承话。 　　一点咳嗽，虽不妨碍什么，但到底也难受，如今，神清气爽，百病全消的状态，让康熙的是心情本就十分好，再听到他的话，笑着道:“行了，你这老货，别拍朕马屁。” 　　“这怎么是拍马屁？奴才说的可都是实话，就方才一进来，看到皇上的瞬间，奴才就像是回到十几年前一般。”李德全又奉承了几句后，才将刚刚跟着出去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康熙没再说什么，不过手指轻轻叩着桌案，显然心里还是有些想法。 　　晚上康熙的院子里安排了一桌宴，即是为了言晏晏接风洗尘，也算是庆贺一下自己得了蟠桃。 　　大阿哥一行人重新聚在康熙的院中，行礼落座后，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康熙。 　　莫说大阿哥他们几个，就是言晏晏看到康熙此时的模样，都觉得有些惊讶，觉得现在说他和大阿哥他们是兄弟都有人信。 　　此时除了大阿哥与太子有些不对付外，阿哥们还没有以后的不甘与野心，因此见到康熙不但病好了，甚至人都变年轻了，心里都真心感到高兴。 　　“皇阿玛，儿臣敬您一杯。”大阿哥举杯道。 　　康熙和几个儿子分别喝了一杯后，转头交代言晏晏多吃一些。 　　面前摆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言晏晏夹了一筷子后对他点了点头。 　　这一顿饭虽称不上“食不言”，但基本上也只偶尔说上几句话，气氛虽还行，但并不算热闹。 　　用完饭以后，桌上的碗碟被撤下去，换了瓜果茶点上来，康熙面向言晏晏，与她聊起来。 　　许是听说她每日会练字，并和四阿哥在学棋，因此也没说旁的，和她聊起了书法与围棋。 　　康熙其人，别的不说，学识绝对算是渊博，因此和他聊了一会，虽称不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但也是很有收获的。 　　他们一群兄弟，除了太子以外，哪个有资格得到这种一对一的指点，因此大阿哥几人看着都有点羡慕。 　　见她听得很认真，偶尔回两句也是言之有物，康熙十分高兴的让人拿了自己收藏的字帖、手卷和笔墨纸砚过来。 　　于是，随着宫人们有序的进出，桌上的茶点被撤下，换上了笔墨纸砚。 　　“你看看，这是董其昌的《三世浩命》。”康熙亲自动手打开一副手卷，点评着这副楷书的特点，说得兴起时，还提笔示范了几个字。 　　言晏晏认真的看了一会，觉得康熙的字有董其昌的特点，却失了几分董书的气韵，不过再怎么样也比自己的书法强，因此十分给面子的夸赞了几句。 　　桌上的大多是名家的书法真迹，一眼扫过去，除了董其昌的外，还有颜真卿、王羲之、苏东坡、柳公权、米芾等人的，让她一边听康熙说，一边不由拿起手卷、字帖看起来。 　　等到这一堂书法课结束，康熙将桌上所有的书法真迹都送给了她。 　　心里隐约明白自己这个身份让他想赏赐却又有些无从下手的言晏晏没与他客气，收下那些真迹的同时，又笑着讨要他方才写的书法。 　　闻言，康熙心里还挺高兴，一面自谦，一面挑了几张自己觉得不错的给了她。 　　“天色不早了，不打扰皇上休息。”算了一下大概都快十点多了，言晏晏主动提出告辞。 　　从康熙院子里出来后，几人还能同一段路，三阿哥忍不住有些吃味道:“皇阿玛最爱董其昌的书法，今日竟然舍得送了那么多给你。” 　　在言晏晏这个现代人眼中，王羲之等人的书法绝对比董其昌的有诱惑力，因此听了他的话，十分大方的道:“你喜欢的话自己去挑。” 　　她这么一说，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于是三阿哥道:“我也不白要你的，拿一方上好的红丝砚和你换。” 　　“行。”言晏晏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又凑到四阿哥旁边与他说了一句:“你有喜欢的话明天过来拿。” 　　赶路的时候总遇到雨，这会稳定下来后，天气倒是变得很好。 　　言晏晏早上起来发现天气不错后，将房间的窗户打开，让人将桌案搬过来，坐下来朝外面看了会后，拿起纸笔写起来。 　　她写得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想的关于吃绝户的话本。 　　因为之前已经构思过了，所以她写起来还是比较流畅的，然而过了一会后，发现毛笔字太费时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言晏晏想到以前看过的羽毛笔制作教程，大概回忆了一会后，搁下笔让人去准备蒸煮过后的鹅毛、匕首、炉子、沙子、铜锅过来。 　　虽然不知道她要这些做什么，下面的人还是迅速的将东西全部拿过来。 　　从一篮子蒸煮烘干后的羽毛中挑选了一番，捡出一把比较适合做笔的羽毛后，言晏晏将其一根根插在烧热的沙子中。 　　一开始把握不好温度烧坏了几根，有了经验后，剩下的基本都能烧成功。 　　烧好羽毛后，拿着匕首小心的削出笔尖，沾了墨水试着写了几个字后，发现还算顺手的言晏晏一口气多削了几根，然后重新坐下来开始写话本。 　　用羽毛笔的速度就是快，从上午写到下午，她已经写出了一叠纸。 　　感觉手有点酸了后，她放下笔喝了口茶，然后拿起之前写好的稿子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 　　四阿哥过来时，就从窗外看到她在笑，等到走进来后，不由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你看看。”言晏晏没回答，直接将那叠纸递过去。 　　接过来后在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四阿哥一页页的翻着看起来。 　　虽然往日里没看过这种写法直白的话本，但不得不承认她写得还算不错，不过直到看完，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写得不错，你方才笑什么？”四阿哥看完后道。 　　这一部分稿子中主要内容是男女主角如何从青梅竹马走向婚后生活，其中男女主的人设写得特别讨喜，过程也写得十分甜蜜温馨，让人看了就心里高兴，盼望他们最好能生生世世在一起，甚至在后面的地方还写他们很快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既乖巧又可爱，让人见了恨不得抱回自己家里去。 　　“后面许良辰会死，他们家的钱财会被村里人吃绝，然后何美景疯了，掉进河里淹死了，他们的女儿流落街头，最后被一个老乞丐收留。” 　　实际上，在文的前面，言晏晏就在二人的美好生活中插了伏笔，比如许良辰家里条件比村里其他人好，家中没有其他长辈，二人平日里大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村里不少人羡慕嫉妒他们，因此结局的设定也不算突兀。 　　四阿哥虽然不知道什么“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开给人看”，却也感受到了她欲抑先扬的恶意，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要笑了。 　　和他闲聊了几句，觉得灵感来了的言晏晏拿起笔继续写起来。 　　拿起旁边的羽毛笔观察了一会，四阿哥拿过她搁置的笔和一叠纸，坐在她旁边也写起来。 　　“你在写什么？”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言晏晏疑惑。 　　“上午皇阿玛问我们之前那些日子可有什么收获，准备写一份折子交上去。” 　　听了他的回答，言晏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于是，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只听到二人书写发出的声音。 　　“嗷呜～” 　　听到声音，言晏晏低头，果然看到明德在自己脚下打转，还试着将前爪往自己腿上搭，却一次又一次的滑下去。 　　“你醒了啊小可爱。”用手上的羽毛撩了撩它的小鼻子，看它伸出爪子去挠，言晏晏不由微笑，直到它想要张嘴去咬，这才将羽毛放回桌上。 　　“嗷嗷呜～” 　　没有羽毛的打扰，明德伸出已经初见雏形的长腿试着往她身上爬。 　　“不可以哦。”言晏晏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一次又一次的将它的两只爪子放回地上。 　　听到狗叫声就分了些注意过去的四阿哥看到明德急得呜呜叫，将手中的笔搁下，弯腰将其抱到了腿上。 　　见它瞬间就不叫了，并一脸乖巧的望着自己，四阿哥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里夸了句“乖”后，满意的重新拿起笔。 　　觉得他简直比自己还喜欢狗的言晏晏多看了他两眼，本来想提醒他小心明德捣乱，不过看了眼乖乖趴在他腿上甩着尾巴的明德，再看从他腿到桌案的高度，觉得应该不会，于是放下心来。 　　然而，她显然是放心太早了，就在下一刻，乌溜溜的眼睛看到桌上放着许多之前逗弄自己羽毛，这两天吃饱喝好四肢越来越有力气的明德一跃跳到了桌上。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它跳到桌上的言晏晏反应十分迅速的将自己的稿子全部举起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它撞翻砚台，将四阿哥方才写的东西全毁了。 　　“淡定淡定，狗肉不好吃。”将稿子交到听到动静过来的宫女手上，言晏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色，一面将狗抱下来让人赶紧带下去，一面安慰。 第16章 　　“我不吃狗肉。”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避开沿着桌案往下滴的墨水。 　　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的言晏晏直接转移话题，拉着他去挑昨晚康熙给的那些名家书法真迹。 　　好容易用董其昌的手卷和康熙的字将人哄好了，转头看到罪魁祸首摇着尾巴欢快的又从室内跑出来，言晏晏看了眼他的表情，觉得他应该不会和只小狗计较，于是便示意跟着追过来的秋兰不用把它抱回去。 　　这会说继续写东西的话，那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言晏晏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因此弯腰抱起围着自己转圈圈的明德，想了想后，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看戏吧。” 　　这会才未时，还不算晚，言晏晏想着出去看完戏还能顺便吃个晚饭。 　　“想看戏的话，可以叫戏班过来唱。”四阿哥道。 　　“那多没意思。”主要也不想大动干戈的言晏晏拒绝了这个提议，让人去问了下大阿哥和三阿哥要不要一起去。 　　对看戏完全不感兴趣的大阿哥直接拒绝，三阿哥倒是喜欢看戏，然而他此时一心扑在蟠桃苗苗身上，所以表示下次再说。 　　如此，便只有他们两个去。 　　因为是准备直接去看戏，想着坐马车去坐马车回还是挺方便的，言晏晏便带上了黏人的明德。 　　到了梨园门外，由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先进去安排好，二人这才抱着狗下了马车，直接进了二楼的一处包厢。 　　“这唱的是那一出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听了两句没听出来的言晏晏看向身旁的人。 　　四阿哥回答道:“玉堂春。” 　　听着这充满古韵的腔调，言晏晏倒是有点想学，毕竟学会这个的话，试镜戏剧相关的戏肯定有优势。 　　可见当影后这个梦想她绝对是真心的，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到拍戏上去。 　　小时候，家里的巷子里经常会有人过来搭台子唱戏，那会还小，比起看戏更多的还是爱凑那个热闹。后来长大了，偶尔因为怀念打开电视调到戏剧频道，因为时间的缘故，几乎也没完整看过几个戏。 　　今天坐在这里，沉下心来，言晏晏才真正感受到戏曲的魅力，连着看完了两场，才终于憋不住的起身准备去解决一下三急。 　　大概猜到她起身原因的四阿哥没开口问，直接吩咐人叫了个小丫头过来给她带路。 　　言晏晏匆匆跟着那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出去，等下楼梯下到一半时才发现抱顺手了，忘了把狗给放下来。 　　“汪呜～” 　　被盯着的明德一脸无辜的对着她叫了一声。 　　想着等会可以麻烦带路的小姑娘帮着抱一会，本来就有些急的言晏晏就懒得倒回去了。 　　到了后院的茅房附近，言晏晏将身上装了零嘴的荷包送给小姑娘，并麻烦她帮着抱一下狗。 　　小姑娘腼腆的道了声谢后，伸手接过了荷包和狗。 　　看明德在她怀里挺安分，言晏晏这才转身赶紧进了茅房。 　　“哎呀……” 　　“汪！” 　　梨园的茅房虽然打扫得还算干净，然而味道却依然很重，言晏晏憋着气速战速决，正系着腰带时，突然听到了外面女孩的惊呼和狗叫声，担心是不是明德咬人的她加快速度整理完立刻推开门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闻到香味没忍住想看看荷包里是什么好吃的，导致将狗摔到地上的女孩害怕的赔着不是。 　　“没事，你别——” 　　看她都快哭了，言晏晏正准备安慰两句，余光就看到明德从墙角的一个洞钻了出去。 　　“明德！”喊了一声后，言晏晏来不及多想，赶紧推开后门追了出去。 　　许是方才被突然摔一下给吓着了，听到她的呼唤明德也没停下来，反而跑进了更深的巷子里。 　　没办法，言晏晏只好加快速度赶超到它前面。 　　“好了好了，没事了。”堵在它前面让它停下来后，言晏晏喘了口气，然后蹲下来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渐渐平静下来的明德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甩个不停。 　　“……我们……躲到什么时候？” 　　“还……打听清楚……” 　　休息了一会正准备抱它回去，却突然听到了有些不太好的对话，让她不由捂住了明德的嘴巴，然后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这些又不是在江宁拐的，有什么好怕的，有必要这样一直躲着吗？” 　　“如今官府巡街都勤了不少，万一露出马脚被抓了，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大哥说的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反正皇帝又不可能一直呆在这，我们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等得老子憋死了，不管，让我继续等可以，里面的女人得让我玩一个，不然迟早憋疯了……” 　　只听这话，就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很有可能是藏在这里的人贩子，言晏晏刚准备回去和四阿哥说一声，让他派官府过来抓人，却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迈出去的脚步瞬间收了回来。 　　“行了你小点声，想把官府引来是吧！”另一个人打断他的话训斥了一句后，妥协道:“都是要卖钱的，你只许碰一个。” 　　“多谢大哥。” 　　那暴躁的声音透着几分喜意，然后里面安静了一会。 　　心里有种不好预感的言晏晏咬了咬唇，就听到里面开始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然后女子恐惧的喊叫传出来了一声又消失。 　　觉得等自己回去肯定来不及了的她在看到门底下比较宽的缝后，摸了摸明德的脑袋，随即将它从缝隙中塞了进去，然后用力拍门。 　　听到敲门声，里面一瞬间变得特别安静，过了一会才有人问了一句，“谁啊？” 　　“我的狗狗跑进你院子里了，可以麻烦你开下门吗？”言晏晏吸了一口气后，拿出自己百分之两百的演技。 　　听到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再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确实瞧见了一只小狗，里面的几人放下了心，由他们之中长得最斯文的一个男人前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人后，不论是门口的男人还是躲在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只觉得从来没有看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女孩。 　　尤其是她这会还小，不难想象再过几年，该出落得如何倾国倾城。 　　躲在里面的一个人不由撞了撞他们老大，用眼神朝门外示意。 　　换了平日里，这么好的货色自己撞上门，那肯定想都不用想直接掳了进来，然后赶紧换地方躲起来，等过了风头远远卖出去大赚一笔。 　　然而此时情况特殊，加上看她身上的衣着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老大既心动却又不敢行动。 　　“可以麻烦你帮我把狗狗抱出来吗？”言晏晏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开门的人道。 　　“当然。”是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见她这么客气，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将院子里的小狗捉了起来。 　　“老大！”眼见着等人拿回狗后肯定就要离开，其中一人按耐不住的叫了一声。 　　觉得钱重要，但命更重要的老大慎重的思考了一会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稳，因此拒绝道:“不行！” 　　“富贵险中求，这么好的机会……” 　　穿越过来后五感就特别敏锐的言晏晏听到了里面压低的声音，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完全不知的表情从对面的男人手中抱回明德，道了声谢后，才不急不缓的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言晏晏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就在她以为终于能够功成身退时，却听到身后突然穿来一声有些尖锐的呼救声，她心里当时就觉得不好。 　　果然，还没等她装没听见加快步伐，下一刻就感觉有人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脚。 　　却原来，是之前差点被施暴的少女乘人不注意跑了出来。 　　本来想着打断了这次后，里面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会说上一会话，而那些时间完全够自己跑回去叫人过来。 　　至于现在这个情况，想到自己离开也有一会了，不管那带路的小姑娘有没有上楼去说一声，只要再拖延一下时间，四阿哥肯定会来找她，于是言晏晏觉得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来了。 　　“这位姐姐，你怎么了？”言晏晏转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抱着自己脚腕不放的人，甚至下意识的动了动，想要将脚抽回来。 　　“没事没事，这是我家妹妹，唉脑子有点问题，又开始犯病。”门里站着的男人方才因为她那一瞬间的爆发而没能将人拦住，心里正紧张着，待反应过来门外只有一个好忽悠的小女孩后，叹息着解释了两句，赶紧上前想要将人给拉回来。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言晏晏一脸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然后蹲下身去做出一副想要扯开抱在自己脚上的手的姿态，乘她抬头看向自己时，悄悄对她使眼色。 　　然而，那姑娘明明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却不知是抱住救命稻草就不想松手还是怎么样，非但不放开，反而还大声叫起来:“他不是我哥，是拐子！” 　　虽然知道她被拐走已经很可怜了，但此时此刻，言晏晏还是想感叹一句“猪队友！” 第17章 　　心里再是恨铁不成钢，再是慌，言晏晏面上却还是做出一脸懵懂的表情反问道:“拐子是什么意思？” 　　听到地上的人叫破自己身份，男人动作有些急地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用一种凶狠的眼神警告的盯到她害怕的闭紧嘴后，转头看向抱着狗的女孩。 　　这处巷子本就偏僻，直到现在也没人经过，男人心里有些犹豫。 　　看到那男人的脚不自觉地向前挪了一点，言晏晏也有些纠结，是要直接转身就跑，还是继续演下去。 　　仔细的观察了她一会，觉得向她这种年纪不大，看着就是那中家里娇养出来的小姐，不知道拐子是很有可能的，毕竟有讲究的人家怕吓着家里的姑娘，确实不会和她们说这些。 　　这会时间已经拖长了，像她这种长得那么漂亮的娇小姐跑丢了，肯定已经有人在找，男人想了想后，还是决定不动手。 　　“拐子是骂人的话，好姑娘可不能学，学了家里人会生气的。”未免她回去后和家里人说，男人一脸认真的恐吓。 　　“我不学！” 　　看着小姑娘抱着狗坚定地摇头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男人难得起了恻隐之心，觉得像她这样又美又乖的女孩，就应该被家人娇养着无忧无虑的长大。 　　彻底打消抓她的念头后，男人拉着手里的少女转身准备回院子。 　　“她是唔——”装的！ 　　被拖拽的少女看到那个院子，脸上有些绝望与不甘心的叫着，然而才吐出两个字，就被男人伸手捂住了嘴，带进了院子里。 　　做戏做全套，为了防止那男人会偷偷在门后观察，言晏晏在看到门关上后也没敢直接跑，而是抱着狗慢悠悠的往巷子外走。 　　被男人捂着嘴的少女不停的挣扎，想要告诉他外面那个女孩肯定是装的，想要让他将人抓回来。 　　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女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里，早就不耐烦的男人推了一把手里的少女，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好了，不能再闹出动静了。” 　　这时，几个人从里面出来，老大开口阻止了男人还想继续教训人的动作，另一个人则将地上的少女嘴堵起来后，用绳子将她绑着拉到了屋子里。 　　“方才那个小姑娘长得真他娘的太漂亮了，特别是那张小脸，又白又嫩，看着都像是能掐出水来，要是……”想到方才老大要是肯同意把她掳进来，再怎么样也能摸上两把过过手瘾的男人十分可惜。 　　“好了，还有心情想这个。”眼皮直跳的老大心里有总不好的预感，打断他的意淫后和兄弟们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好，等天色暗下来我们就换个地方躲。” 　　做他们这一行，小心终归没大错，因此其他人并没有意见。 　　另一边，言晏晏直到走到拐角才敢停下来，靠着墙松了一口气后，正准备跑回去叫人时，却听见了前方传来的脚步声。 　　抬头看到是四阿哥带着侍卫找了过来，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然后就感觉到了脚腕上传来的疼意。 　　见她朝自己走过来时明显踉跄了一下，四阿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伸手扶了她一把，“受伤了？” 　　言晏晏摇了摇头，简单的把方才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让他赶紧派人去报官。 　　主要他们今日出来只带了两个随从和四个侍卫，在不确定那院子里具体有多少人的情况下，只能多跑一趟去找人。 　　听完，觉得自己疏忽了的四阿哥脸色黑了几分，转头吩咐一个侍卫去找官府派人过来后，又让人将马车赶到这里来。 　　“我没事，就是方才被那个跑出来的姑娘抓了下脚腕，现在有点疼，估计过一会就好了。”见他担忧的盯着自己的脚，言晏晏解释道。 　　“蠢东西。”四阿哥看着她怀里的狗，想到都是它乱跑才导致后面的情况，不由伸手对着它鼻子弹了两下。 　　“嗷呜！” 　　被弹的明德叫了一声，慢半拍的伸出爪子挡住鼻子。 　　本来想说它就算错了弹一下也够了，言晏晏突然想起早上它跳上桌子干的好事，顿时怀疑他该不会是记着那个帐现在一起收。 　　“怎么了？可是脚疼？”对上她的目光，四阿哥道。 　　听到他的关心，想到自己还怀疑他小心眼，言晏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梨园离这也就也就两个拐弯的距离，因此马车很快就行到了巷子口。 　　看到车过来了，四阿哥想扶她上车离开，言晏晏却有些不放心，“我想等官府的人来抓到那些人后再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四阿哥不是很赞同这个决定，但见她坚持，才勉强退了一步，表示在车上等。 　　和他一起回到马车内后，言晏晏将明德放到它的专属软垫上，又倒了点水喂给它喝。 　　看着她安顿好明德，四阿哥拿了块帕子给递给她，在她擦完手后，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瓶药膏放到桌上，“擦点药。” 　　人在爆发时的力道真的是不容小觑的，因此感觉到脚腕还是有些隐隐作痛的言晏晏没再逞强。 　　抬起脚将鞋袜褪去后，纤细的脚踝上一圈明显的青紫露出来，在白皙的肤色衬托下，显得十分碍眼。 　　余光不小心扫到一眼的四阿哥当即脸色就冷了，语气里透着针对罪魁祸首的不悦，“如此没有脑子，被人拐了也不冤！” 　　甚至，在四阿哥看来，那明知言晏晏救不了她还偏要拉着言晏晏的女子不光蠢，还挺毒，否则但凡有点同理心的都不会在发现跑不了后还想拖人下水。 　　莫说是他，就连言晏晏自己都觉得看着有点吓人，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后，拿起桌上的药膏打开在青紫除抹了一层。 　　刚擦了药自然没办法穿袜子，言晏晏便光着脚踩在一个小墩子上，让它晾着。 　　因是拿了四阿哥的牌子去的，很快就有官员亲自带了人过来，在车外对着四阿哥请过安并问清楚具体位置后，让手下的人去了那处院子。 　　一百多个官兵将院子一围，没费什么功夫就将里面的拐子全部抓了，并救出了五六名还未及笄的少女和几个三四岁的男孩。 　　那位领头的官员在抓到人后，又走到马车边请示了两句，得到四阿哥让他如常处理的答复后才转身离开。 　　被救的人之中，刚刚弄伤言晏晏脚的那个少女目光跟着那个官员，然后便透过车窗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二人。 　　感觉到她视线的言晏晏望过去，只看到一个垂下来的脑袋，不过从衣服上还是认出了她是谁。 　　虽然被她弄伤了，不过之前那种情况下，言晏晏自然不会去计较。 　　看到外面被抓和被救的人跟着官兵们一起离开，她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些拐子会受到什么惩罚？” 　　“按大清律例，掠卖，为首者立斩，从者绞监候。” 　　“绞监候？”立斩言晏晏明白，不过后面那个就有点不懂。 　　“暂时收押，等秋审后行绞刑。”四阿哥解释。 　　不论在什么时代，人贩子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听到他们都会被处死，言晏晏一点也不觉得重，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那得先审清楚，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同伙，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把他们之前卖的人找回来。”言晏晏道。 　　“放心，这些官府都会查。” 　　本来光着脚对言晏晏来说那完全不算事，然而，见他在说话时正眼都不往自己这边看，倒是搞得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快回到织造府了，觉得药膏也差不多晾干了的言晏晏赶紧将鞋袜重新穿上。 　　车停稳后，四阿哥先下去，言晏晏随后。 　　弯腰从车里出来，看到他面对自己站在车旁，言晏晏扶着他的手下车。 　　下来后，看到有人抬来了轿子过来，觉得没必要那么夸张的言晏晏道:“我脚已经不疼了。” 　　本来也就被握了一会，虽然那一圈青紫看起来吓人，但到了现在确实已经没有多少疼意。 　　想到之前无意扫到的画面，四阿哥却是不理会她的话，亲自伸手掀开了轿帘。 　　如此，言晏晏还能怎么样，只得坐了进入，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回到院子里后，看到被叫过来的御医，她才发现坐轿子根本不算夸张，这才算。 　　但人都来过了，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便只能让他看过以后，又留了一瓶化瘀的药膏下来。 　　虽然心里吐槽，不过对于四阿哥的照顾言晏晏还是领情的，因此在御医退下后向他道谢。 　　没过一会，李德全带了一堆东西过来看望，确定她没什么事，再三替康熙表示了关心才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大阿哥和三阿哥也过来了，关心了几句后，提醒她下次出门不能嫌麻烦，还是要带两个宫女在身边。 　　言晏晏接受了他们的好意，接下来几天便没有再出门，而是在房间写写东西看看书，无聊时就在织造府里逛一逛。 　　这日午后，言晏晏领着明德在织造府东边的花园里散着步，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从不远处走过，本以为是看错了，却没想到对方在看到她后，竟然脚步一转走了过来。 　　在她越走越近后，言晏晏终于确定对方就是那天抓伤自己脚的姑娘，心里顿时有些惊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往这边走的少女同样也很惊讶会在这里看到她，等走到她面前后，就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8章 　　身为一个演员，对于人的情绪还是很敏感的，虽然对面的人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甚至面上还带了几分浅笑，但言晏晏还是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喜。 　　施恩不望报的道理言晏晏是懂的，但得到了帮助的人不感谢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讨厌自己，那她肯定懒得搭理，于是不冷不淡的问了句，“有事吗？” 　　“我叫李诗柳，妹妹叫什么名字。”像是感觉不到她的冷淡一般，李诗柳继续问道。 　　没听出她是叫李石榴还是李什么的言晏晏伸手接过明德叼过来的小木棍，随手又丢出去看着它跑去捡后，才抬头道:“我们不熟，别姐姐妹妹的叫。” 　　看她这么油盐不进，猜许是那天得罪她了的李诗柳心里想着怎么那么小气，脸上反而笑得更加温柔:“那天差点拖累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就这演技，反正言晏晏是没看出不好意思来，勉强“嗯”了一声算做回应后，继续逗着跑回来的明德。 　　“这是你养得狗狗吗？看起来真乖。”看到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李诗柳就想起了那天狼狈的趴在她脚下的自己，与她犹如云泥之别。 　　见她始终都不离开，还要试图摸自己的狗，言晏晏在明德躲开她的手后，不得不正视她。 　　能让人贩子盯上，她长得自然不错，看着大约十三四岁，比起那日的狼狈，此时穿了一身簇新的水绿色旗装，梳着两把头，看起来十分秀美。 　　看了她两眼后，言晏晏总觉得她周身的气质与她那张清纯的脸及年龄都有点不搭，不过想到古人本就早熟，她这个年纪都差不多可以成婚了，便也没有多想。 　　“你若有事就直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左右出来也有一会了，言晏晏朝一会功夫又跑开了的明德招招手便准备离开。 　　见她当真是一点都不与自己客气，李诗柳脸上的笑意淡了点，不过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到底不敢得罪人，因此好声好气的说了句“没事”后，目送她带着狗狗走远。 　　直到看不见人了，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落了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才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言晏晏领着狗狗正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半路上却遇到了四阿哥。 　　“你这是从哪过来？” 　　“刚把写好的折子交给皇阿玛。”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跑到自己面前的明德，觉得它好像胖了。 　　“好像胖了。” 　　“是长大了一点，不过不胖啊。”想到自己每天都会带它溜圈，言晏晏道。 　　二人聊着狗狗一路走到言晏晏的院子里，她突然想起来方才遇到的人，于是对四阿哥提了一句，然后好奇的道:“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织造府平日里都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地方，更何况这会御驾在这里，那就更严。 　　四阿哥同样也想知道，一个被拐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也没听说曹家丢过女孩，于是吩咐身边的太监下去打听。 　　“嗷呜～汪汪～” 　　那太监退出去后，四阿哥便被对着多宝阁一边叫一边转着圈的明德吸引了注意，看向身旁人道:“它这是做什么？” 　　“嘴馋。”言晏晏说着，起身去拿了多宝阁上的一个罐子。 　　她坐回椅子上轻轻摇了一下手里的罐子，多宝阁下的明德兴奋的叫了一声后，飞快的跑了过来。 　　在让有养狗经验的人看过，知道明德实际上已经有一个多月后，言晏晏就让人给它做了点小零食，罐子里的就是用肉和蔬菜等材料做的零食之一。 　　“早上已经吃过了，现在只许吃两个。”言晏晏打开罐子，一边说一边喂了两个过去。 　　明德摇着尾巴吃完，又开始将前爪搭在她腿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行。” 　　被拒绝的明德一边继续呜呜的叫着，一边用脑袋蹭她。 　　感觉拿它没办法的言晏晏于是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又喂了一个。 　　看着她嘴里说“只许吃两个”，却在明德的撒娇下，喂了不知道多少个两个，四阿哥终于确定它就是胖了，毕竟长大总不会光长肚子。 　　到底不好意思说她，于是四阿哥对着明德叫了一声。 　　许是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严厉，还在继续撒娇的明德不敢呜呜叫了，将爪子从她腿上下来后，转头看向他。 　　“过来。”四阿哥朝它招手。 　　明德与他还是挺亲近的，立刻就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不许再吃。”伸手捏了一把，觉得它脸都胖了的四阿哥训道。 　　瞄了一眼罐子，发现自己确实喂了不少的言晏晏干咳了一声，随即将盖子盖起来放到了桌上。 　　“我去写会东西，你陪它玩吧。”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对着明德讲规矩，言晏晏笑着说了一句，起身去了靠窗的桌案后。 　　老实的在原地蹲着听他说了一会后，蹲不住的明德一个翻身躺倒了地上，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看着它四脚朝天的歪头舔着爪子，四阿哥没忍住，俯身摸了摸它的肚子。 　　被摸第一下时明德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便用爪子抱住了他的手，嘴里还叫了一声。 　　被抱着手的四阿哥眼里透出几分笑意，也没使劲抽出来，而是用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罐子摇了一下，就见它立刻松开爪子跳了起来。 　　看到它这么个反应，四阿哥呵了一声，不由打开了罐子，想仔细看看究竟是什么这么吸引它。 　　盖子打开后，一股肉香味就飘了出来，他拿出一片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应该是用肉糜参了其他东西做出来的肉干。 　　本来耐心等着的明德见他半天不给自己，连着叫了两声。 　　四阿哥没理它，正准备将手里的那片肉干放回罐子里去时，就见它一跃跳到了自己的腿上，顿时喊起言晏晏。 　　“怎么了？”被叫的人放下笔走了过来。 　　“它自己跳上来了。”四阿哥说着，语气里透着几分自豪。 　　他腿上离地有半米多高，那么点大能跳上去确实不错，言晏晏摸了摸它的脑袋。 　　许是觉得它表现不错，四阿哥干脆将手里的那片肉干让它吃掉。 　　肉干一块并不大，吃完后，明德便趴在他胸口用脑袋去蹭他，四阿哥将它的脑袋推开后，下意识的又喂了一片过去。 　　“咳。”看着他方才还教训明德不许贪吃的人这会自己喂了起来，言晏晏干咳了一声。 　　反应过来的四阿哥脸色一正，随即不顾明德呜呜叫着，盖上盖子将罐子放回了桌上。 　　看他耳后根竟然红了，言晏晏眼里盈满笑意，把本来准备打趣的话收了回去。 　　就在屋里只剩下明德不满足的叫声时，之前下去打听的太监从外面回来。 　　略微有些尴尬的四阿哥将怀里的明德放到地上，示意他进来。 　　太监进来后，便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却原来，那位李姑娘乃是曹寅原配，已逝顾氏表妹的女儿，因这位表妹娘家已经没了人，自己又守寡多年，于是在临终前让女儿过来投奔当初与她关系不错的表姐。 　　不过显然，李姑娘她娘也没想到，许久没联系的表姐早在她之前就去了，陪同女儿的下人也不尽心，竟是让她遇到了拐子。 　　想到那位李姑娘先丧父后丧母，本家、外家都没得靠，投奔选房表姨还遇到拐子，打听消息的太监都觉得她挺倒霉，所以后面的话里不由带了两分个人情绪，“好在被救出来后她也算苦尽甘来，被曹夫人留在了府里。” 　　太监口中的曹夫人，自然指的是曹寅的继室李氏，许是因为好心，又或是看在同姓的份上，总之这位曹夫人留下原配亲戚的行为还是挺大气。 　　“那还真是挺巧。”没想到随即一救，救的人竟然和这府里有关系，言晏晏感叹了一句。 　　听完太监的话，确实只是巧合的四阿哥放下了心，示意他退下去后，对身旁人道:“你若不喜欢她，我让曹夫人将她安排到别处去。” 　　“没不喜欢她，不用这样。”对于一个陌生人，言晏晏还没那么多情绪。 　　没不喜欢她的话说出去还没三天，言晏晏就后悔了，因为她总是出现在身边就算了，还很烦。 　　本来，她不喜欢自己还往自己身边凑，看在是曹夫人因为怀孕了，怕招待不周所以让她来陪的缘故，言晏晏也能理解，就当身边多了个透明人。 　　偏偏她演技不好还天天戏那么多，更重要的是总想打听四阿哥的事情，实在让言晏晏有些不耐烦。 　　当然，实际上她的演技也并没有那么差，否则也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赢得了曹夫人的喜欢，并让她代替自己过来陪伴贵客。 　　而且，除了言晏晏这位专业人员外，院子里其他下人与她相处的也不错，见面都会互相给个笑脸。 　　这里又没导演，更没人给她发片酬，言晏晏才不想陪她演，于是十分直接的告诉她，接下来几天要写东西。 　　“那你好好写，我这两天就不过来打扰。”李诗柳笑着说完，果然说到做到，在第三天后才重新过来。 第19章 　　李诗柳走进院子的大门时，远远就看到坐在庭院的石桌前的四阿哥，脸上的笑意瞬间就真诚了一点。 　　“民女拜见四阿哥。” 　　走过来对着他行完礼，又笑着与言晏晏打招呼。 　　见她说两天不来，就真的在第三天过来，言晏晏都快被她的言而有信感动了，点了下头作为回应后，继续看手里的书。 　　这些天已经习惯她态度的李诗柳对此已经没什么太大感觉，对着四阿哥温柔的笑了一下后问道:“四阿哥，民女可以坐这里吗？” 　　因为康熙待曹家十分亲近，所以阿哥们在对上曹家人时自然也会给几分面子，她与曹家有些关系，又是曹夫人叫过来的陪客，因此四阿哥点了下头。 　　在得了他的同意后，李诗柳这才在石桌旁坐下，然后试着与他找话题聊。 　　对她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并觉得她有些恬噪的四阿哥皱了下眉，淡淡的扫过去一眼，在她闭嘴后，端起面前的茶喝起来。 　　领会到他意思的李诗柳安静下来，心里却觉得难得有这样和他面对面的机会，就这么干坐着太浪费，手里不自觉的扯了扯帕子后，余光忽然扫到了旁边人手中的书。 　　“姑娘也喜欢《紫钗记》呀，不若我唱上一段您帮着品品。”从曹夫人那知道这位不知什么身份的小姑娘连皇帝都很重视后，李诗柳就对她十分客气，再不敢称什么姐姐妹妹。 　　甚至，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连皇帝都看重的人，李诗柳肯定不会因为被她看到最狼狈的一面而心生不喜，反而会借着救命之恩搭上去。 　　可惜第一面时没有这么做，如今再提什么救命之恩就太假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见她没有立刻拒绝，李诗柳起身退后了几步，眼睛一闭一睁后就立起了架势，开口唱了起来。 　　她这一开口，那唱腔，瞬间就让言晏晏惊艳到了，顿时放下书认真听起来。 　　有真本事的人总是值得欣赏的，比起往日对她的不耐烦，言晏晏如今对她的观感倒是好了几分。 　　正唱着的李诗柳扫了一眼，见四阿哥也有在听，心里很是高兴，于是更加认真了几分。 　　等到她唱完一段，言晏晏十分给面子的鼓掌，并难得的主动问她话，“你学了多久？” 　　本因终于引起四阿哥注意而愉悦的李诗柳听到她的问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虽还是笑模样，眼里的光彩却暗了几分。 　　“也没学多久。” 　　她回答的挺快，语气也正常，不过言晏晏却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她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便不再多问，只简单了夸了几句。 　　“您喜欢的话，那我就厚颜再来两段。可有想听的？”难得表现自己的机会，李诗柳很快就收拾好那点小情绪，语气温柔的道。 　　虽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表现在言晏晏看来有些明显了，不过她唱得确实不错，让人有往下听的谷欠望，见她想唱，便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唱个游园惊梦。” 　　“梦回莺啭……” 　　这出戏李诗柳就更熟了，不用怎么酝酿便张口就来。 　　这处戏她不光唱得好，就连眉眼间的情绪变化，及偶尔的几个手势都十分有韵味，让言晏晏不由一边听，一边用手指在膝上轻打着节拍，心里跟着默唱的同时，再次肯定她的唱功。 　　等到一曲唱完，听她气息有些微喘，言晏晏请她坐下来，替她倒了杯茶。 　　习惯了她冷淡的态度，看到面前的茶，李诗柳倒有些受宠若惊，捧了一会才低头喝了两口。 　　“不错。”她这一段唱得不比那日在梨园听到的差，因此四阿哥也夸了一句。 　　听到他的夸赞，李诗柳放下茶盏，微垂着眸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 　　然而，随口夸了一句的四阿哥实际上并没有看她，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后，想起自己还有些事，与言晏晏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 　　摆了半天姿态的李诗柳见他就这么走了，下意识的“哎”了一声后，轻咬着唇，心里有些不甘。 　　该不会是碰到老乡了吧？ 　　因她对四阿哥殷切，再想到她前两天也总是问自己关于四阿哥的事，让言晏晏心里不免有了几分猜疑，于是接下来主动找她聊了起来。 　　难得她对自己态度如此软和，倒让李诗柳顾不上遗憾四阿哥的离开，随着她起的话题聊了起来。 　　一番试探下来，言晏晏肯定她不是穿越者，倒是有想过她会不会是重生，这一点却不容易确定。 　　不过，四阿哥不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身份都没得说，也有可能她是真的看上了四阿哥这个人，言晏晏便也没再继续纠结。 　　虽然在她看来，他们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一岁，放现代看来妥妥的早恋，不过这里毕竟是古代，也没什么好比较。 　　从言晏晏院子离开后，许是因为今日开嗓唱戏的缘故，让李诗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些她不愿回想的记忆。 　　确如言晏晏所判断，她并不是穿越者，不过却是重生者。 　　前世没有言晏晏的出现，她被拐子卖到了扬州的青楼，因学东西快，长得也不错，没多久就成了头牌，后被一个富商买回去做妾。 　　也是因为那富商喜欢听戏，为了不失宠，她才特意请人学了这一身唱戏的本事。 　　这一世，重生回来她本来也没有能力跑，却因为言晏晏的出现获救。 　　被救了以后，虽然知道她在曹家的表姨母早就逝世，但她还是故作不知的选择了找上门去，装了一通可怜再加上有意无意的奉承曹夫人，成功的留了下来。 　　前一世，她因为在青楼时受了不少苦，年纪大一点后身体就开始不好，后来死在了康熙驾崩的第三天，临终前，隐约听到下人议论，好像在说登基的是四阿哥。 　　那会她人已经快不行了，其实没听清楚下人们说的是“四阿哥”、“十阿哥”还是“十四阿哥”。只是正好在曹府遇到四阿哥，加上算了一下，另两位阿哥比自己小太多了，于是决定赌一把，毕竟即便他日后不是皇帝，跟一个阿哥也不亏。 　　想到今日好歹与四阿哥搭上了话，觉得未来可期的李诗柳不再去想那些让她感到不愉快的回忆，而是准备将戏捡起来再练练。 　　另一边，在她走后正准备回屋子里去的言晏晏刚起身，忽然看到在阳光下被衬得不甚明显的几道金光飞进自己手镯中，心里顿时有些惊讶。 　　这几天都没出门，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功德？ 　　比起一开始做了点好事就时时盯着镯子，后来想着有的话不看也会有，没有的话时时刻刻盯着也不会有，她如今心态已经很佛系。 　　哪怕不明白原因，但看到增加了功德她还是挺开心的，摸着看起来越发晶莹剔透的手镯走进了屋里，行到美人榻上躺下来后，举起左手看着腕上的镯子。 　　比起之前只能看到空间里雾蒙蒙一片，此时她已经能看到一座精致的竹楼和竹楼附近的范围。 　　竹楼外是一片草地，左侧方种着一颗桃树，上面挂着十几个蟠桃，不用想都知道，之前取出的蟠桃就是这个树上长的。 　　凝神看向竹楼里，里面的布置十分明快，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房间的桌子和多宝阁上还摆了许多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这布置就知道，肯定是设定中，剧中小仙女以前居住过的地方。 　　言晏晏没动桌上那些看着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是试着从多宝阁上取出了一个木盒。 　　轻轻摇了一下后，她小心的打开了木盒，结果略微有些失望的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串珍珠项链。 　　这串项链是由几十颗白色的小珠和一颗略大一点的粉色珍珠组成，每一颗珠子都十分圆润，并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看起来十分漂亮。 　　欣赏了一会后，她便没那么失望了，又试了一下发现拿不出其他东西后，随手将盒子放到一边，将项链带到了颈上。 　　挺好看。 　　起身去照了照镜子后，言晏晏便喜欢上了这串项链。 　　晚些时候去花园里散步，遇到四阿哥时，听他说起之前被抓的那些人贩子已经审过了，虽然没有其他同伙，不过根据口供知道了一些被拐的人卖到了哪里。 　　“时间近一点的或许还能寻回，远一点的恐怕就没有办法。”四阿哥道。 　　瞬间明白之前的功德是怎么来的言晏晏想到那些被拐卖的人，顿时没了之前的好心情。 　　现代被拐卖了的人都没那么容易被寻回来，更别说古代了，因此言晏晏也没对此说什么。 　　看出她心情因此时而变得不好，觉得不该与她说这些的四阿哥想了一会道:“不若我们明日去汤山？” 　　之前来江宁前，言晏晏是提过一句想去汤山泡温泉，见他竟然还记得，自然点头同意。 　　“汤山除了温泉，还有其他好玩的吗？”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的言晏晏问道。 　　四阿哥虽然也没有去过，但通过县志对汤山也算有所了解，于是给她讲了起来:“汤山风景不错，还有碑材、溶洞可观，山上还有……” 第20章 　　次日，四阿哥与言晏晏本来说好了要去汤山玩，却因为康熙要去祭拜明孝陵，不得不改期。 　　祭陵枯燥，怕她觉得没意思的四阿哥表示若不想去可以和康熙说一声。 　　祭祀言晏晏确实不感兴趣，但她还是挺想去看看明孝陵，所以还是决定去。 　　帝王出巡，那阵仗自然不用多提，前前后后的人马在大街上排成了一条长龙，龙头都出城有一会了，龙尾还在城中。 　　以言晏晏的身份，乘坐的马车自然在“龙头”的位置，甚至一开始康熙还邀请过她到御辇上，只是被她拒绝了而已。 　　在城中时，因街两旁都是出来看热闹和叩拜的百姓，言晏晏忍着没动，待出了城门后，没了顾忌的她便直接掀开了车帘，看着声势浩荡的队伍，心里多少有些感叹。 　　一路欣赏着路两旁的风景，言晏晏发现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孝陵的门洞外，当看到御辇放着正中的门洞不走，反而走靠旁边的那个门洞，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继续前行了一会后，大队人马停在了大门前。 　　看到几位阿哥与周围的大臣、御林军纷纷翻身下马，随后康熙也从御辇出来，言晏晏有些不明所以，却跟着下了马车。 　　当看到康熙步行至前殿，竟然三跪九叩的行了礼，言晏晏惊讶得有些目瞪口呆，不明白他身为皇帝为什么会对明朝的皇陵行如此大礼。 　　许是前面已经惊讶过了，等再看到康熙于陵前下跪，奠酒并行叩头礼后，她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 　　等到祭祀完，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离开前，康熙还命人赏了守陵之人一百两银子。 　　如今已经中午了，自然不可能饿着肚子回去，因此在出明孝陵后，便直接前往紫金山的灵谷寺。 　　远远的，言晏晏就透过车窗看到了高高的寺塔，等到了寺外，光看其占地的宽广，便觉得这是个大寺。 　　在御驾过来之前，早有人通知了寺庙，因此主持和寺里的和尚早就候在门口，等见了康熙，纷纷行礼，并道了声“阿弥佗佛”。 　　随行的侍卫们将寺庙围了起来，言晏晏随着三位阿哥跟在康熙旁边，和后面的一众大臣们在主持的带领下，先去大殿拜了拜，然后便在寺庙中逛起来。 　　灵谷寺内到处都是参天松木，走在曲径通幽的小道上，闻着幽幽檀香，让人的心都跟着沉静下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才走了一会，言晏晏心头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句诗。 　　寺内有一处梅花坞，种满了绿梅，在盛开时节，花繁如雪，是来灵谷寺拜佛之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如今正值初春，恰好是绿梅花开的季节，因此主持一边与康熙交谈，一边带着人往东边走。 　　这会还不是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但成片如雪般的绿梅花远远看去还是十分美的，让康熙不由夸了几句。 　　主持笑着表示再过些日子绿梅全部盛开时，景色更美，话里有邀请他改日再来的意思。 　　“可惜朕过些日子就要归京。”康熙一面说一面朝身后看了一眼。 　　对上他目光的言晏晏回了一个微笑，手轻动了两下。 　　下一刻，只见附近所有的绿梅树上的花苞瞬间盛开，然后又冒出更多的花苞，而这些花苞则继续开放。 　　顷刻之间浓郁起来的花香引来了许多蝴蝶，在明媚的阳光下，这一副画面看起来恍若仙境。 　　“这……” 　　主持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手里的佛珠都忘记捻动，愣了一会后，才口呼着神迹对着康熙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随行的大臣们，不管是从京中跟来的那些因亲眼目睹了大禹陵的那一幕知道原因的，还是本地的根本不知内情的全部跪了下来。 　　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后，听着他们轮流的奉承，康熙心情愉悦的在梅花坞转了一圈，回到大殿后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这时候，寺里的素斋也准备好了，于是一行人便又去厢房中用膳。 　　这寺里的素斋做的特别好吃，尤其是其中的一道豆腐，言晏晏很是喜欢。 　　饭毕，若按言晏晏自己的意思，肯定是想坐一会后再小憩一会儿，奈何康熙精神好，还要继续逛。 　　其他人都跟着，她也不好搞特殊，加上这里风景实在不错，不多看看也可惜，便还是没去休息。 　　之前去梅花坞时，寺东的风景基本都看过了，再出来时便往相反的方向去。 　　一行人边走边看，时不时有几个文臣开口吟上几首诗，或是说上一些典故，比导游还专业的讲述让言晏晏有一种跟团游的感觉。 　　见她忽然就笑了，走在她旁边的四阿哥不由问了一句，“笑什么？” 　　言晏晏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继续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了一片湖，湖旁茂林修竹，很是清幽。 　　因从这里看去，湖对面的风景十分不错，众人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立在湖前欣赏。 　　“老三，这处风景不错，过来替朕画上一幅。” 　　“是皇阿玛。” 　　难得康熙有闲情雅致，一声吩咐后，立刻有下人拿来了桌子和笔墨纸砚，并搬了椅子过来让康熙坐下。 　　于是，除了康熙坐下喝茶外，其他人便围在桌旁看三阿哥作画，时不时冒出一句夸奖。 　　言晏晏跟着看了一会后，因感觉到那些大臣时不时投向自己的眼神，便干脆离开桌旁去了湖边。 　　见此，四阿哥扫了那些人一眼后，抬脚跟了上去。 　　看了会风景后，注意到脚下的言晏晏捡起了几个石头片，伸手试着打起了水漂。 　　本来这种游戏，四阿哥五岁以后都不玩了，但看到她连扔了五六次，石头都是“噗通”一声直接沉进水里，没忍住从她手心拿了一块石片，随便一扔就连着打出了七个漂。 　　言晏晏十分捧场的“哇”了一声，然后小声的给他鼓掌。 　　“要怎么才能打出那么多水漂？”本来只是随便丢几个石头打不打得出水漂都无所谓，但见了他这一手，言晏晏倒是有点想学了，于是仰头望着他。 　　对上她微亮的双眸，四阿哥给她讲了一下捏石块的手法和扔出去的角度，又示范了一次后，挑了块扁平的石头让她尝试。 　　按着他说的技巧试了一下，第一次就成功打出一个三连漂的言晏晏十分有成就感，然后膨胀的要和他比谁打得远。 　　注意到自己成日里冷着张脸的四儿子竟然会陪女孩子玩，康熙惊讶过后，又有几分欣慰，随即干脆走了过去，笑着道:“加朕一个。” 　　“皇阿玛。”看到他过来，四阿哥喊了一声。 　　因着每次见面，康熙的态度都十分和蔼，本就不如旁人对他有天然敬畏的言晏晏随口答应下来。 　　旁边李德全接过小太监洗过一遍并擦干的石块递过去，康熙接过后接连扔出去两块。 　　看着两块石片一前一后的在湖面上分别打出几圈涟漪，言晏晏道:“这还哪用比啊。” 　　听到她变相的夸奖，康熙笑着道:“让老四再教你两手。” 　　“听到没。”言晏晏转头看向四阿哥。 　　“护驾！” 　　就在四阿哥正准备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守在周围的侍卫们喊了一声，抬头便看到从林子里跳出来的一群蒙面人，当即一个闪身挡在了康熙与她前面。 　　反应过来遇到刺客的大阿哥喊了声“护驾”后，与在场的大臣们一起朝湖边围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虽然猜到左不过是那些前朝余孽，康熙还是问了一句。 　　“何必明知故问，狗皇帝，别以为你来明孝陵叩几个头就能收买人心。”想到他第一次来祭陵时就惹得围观的当地父老为之动容，如今还敢来第二次，为首之人冷笑着说完，一挥手，带着身后人扑了上去。 　　见他们要动手，最外围的侍卫迎上前去和那群蒙面人打了起来。 　　这种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让言晏晏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果然电视里不靠谱，这些大白天刺杀的人根本不穿黑色衣服，就连脸上蒙的都是绿色的布。 　　随后，因想着那刺客之前说的话，言晏晏总算明白过来康熙为什么要行大礼来祭明孝陵，原来竟然是为了收买江南汉民的心。 　　蒙面人的数量完全比不过在场的侍卫，但那种不怕死的勇猛，让侍卫们一时也拿不下他们。 　　一开始还好，左不过是一群人拿着刀剑互砍，等看到打斗中产生的血光后，言晏晏抿着唇偏开了脑袋，却在这时，目力十分好的看到了旁边的树林里，靠外围的一颗树上好像有人。 　　等她看清楚树上确实藏着人时，那人手中的弓已经拉成满月将箭射了出来，正对着挡在康熙前面的四阿哥。 　　来不及提醒的言晏晏心里惊呼一声，猛地伸手推了一把康熙后又拉了四阿哥一把，却忘了他们本来就站在湖边，于是虽帮他躲开了那支箭，却导致二人同时朝后跌去。 　　“老四！”被言晏晏推得一个踉跄躲过那支箭的康熙，在李德全的搀扶下站稳便看到他们往湖里掉去，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第21章 　　随着康熙这一声喊，在场所有人几乎都看了过来，有离得近的人看到四阿哥要落水了，惊呼一声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拉，却没来得及。 　　这湖水一眼都看不到底，在初春的天气掉下去，便是及时被救上来，运气好还只是受一场冻，运气不好免不了会得风寒。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肯定会掉进湖里，有那会水的大臣已经做好下去帮忙的准备时，却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往后倒去的二人在身体刚挨到湖面时，非但没有直接沉下去，反而那些水像托着他们一般，同时以他们为中心湖水开始慢慢往两边分开。 　　比起旁人看到的，身临其境的二人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种摩西分海的神奇。 　　对比言晏晏的一时难以回神，知道身旁人是仙女四阿哥惊讶过后反而更先接受这种设定，拉着她一起调整成脚朝下的姿势后，忍不住伸手去碰身侧的水壁。 　　这简直…… 　　感触到湖水的冰凉，但手上却并没有沾上一滴水珠，甚至稍微用点力，水波还会往后退去，四阿哥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奇。 　　摩西分海吗？ 　　直到缓缓落到湖底站定，言晏晏看着朝两旁分开的湖水，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颈上的项链，猜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串珍珠项链有避水的功效。 　　亲眼目睹这样神奇的画面，在场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有一个刺客手里的刀都没拿稳掉了下来。 　　“咣当——” 　　刀落地的声音惊醒了众人，刺客们顾不上多想继续与那些侍卫搏斗起来。 　　“拿弓来！” 　　大阿哥收回落在湖上的视线，语气微冷的吩咐了一句，接过随从拿过来的弓箭，直接将暗藏在树中的刺客射了下来。 　　倒是本来紧张的文臣们，回过神来后不由为这样的神迹议论起来。 　　见她显露出这般神通，康熙放下心来，注意便又转回了那些刺客身上，想到方才朝自己射过来的那支箭，透着威严的双眸暗了几分。 　　倒是三阿哥在看到场上侍卫们占了上风后，有些莽撞地直接跳进了被分开的湖底，然后神色惊奇的望着湖水朝两边分开后形成水壁。 　　平整得像是被刀割开的水壁是淡绿色的，能够看到里面的漂浮物和一些游动的鱼与其他生物。 　　觉得这简直太神奇了的三阿哥已经忘记现在是遇到刺客的紧张时刻，甚至在湖底走动起来，欣赏不同的画面。 　　除了湖水被分开这种不符合科学事实让言晏晏感到惊讶外，这种就像在水族馆隔着玻璃看鱼的景色并不能让她有多大兴趣，因此试着用手摸了摸水壁后便准备上岸。 　　毕竟在不确定这项链避水的功效是一直保持还是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呆在两边全是高于自己头顶湖水的底下还是很有压力的，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下一刻水就迎头泄下来。 　　言晏晏脑补了一下那种画面，和四阿哥说了一声后，转头招呼已经快跑到湖对岸去的三阿哥赶紧回来。 　　“别啊，这么难得的景象，我还想多看一会。”慢悠悠的一面往回走一面继续看着两边，三阿哥的神情还有些兴奋。 　　这样难得一见的景象，也就是现在不方便，不然肯定得第一时间画下来。 　　本来他那么磨蹭言晏晏就等得有点急了，见他还不想上去了，提议道:“那等我们上去，让湖水慢慢把你包围，你一个人留在底下慢慢看怎么样？”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三阿哥连连摇头。 　　言晏晏给了他一个“那不就得了”的眼神，随即拉着四阿哥试着往一侧的水面上走。 　　主要是现在侍卫们都在和刺客打斗，那些大臣们又完全没有要搭把手的样子，试想了一下主动开口让人拉一把，再从底下爬上去的狼狈模样，方才摩西分海的神奇瞬间就能垮掉，觉得小仙女人设能不崩还是尽量保持一下的言晏晏才决定先自己尝试一下。 　　好在事实证明，她的尝试并没有错，戴着项链确实能在水上行走。 　　感觉到两边的水壁随着她踏出去的脚开始不稳定起来，三阿哥赶紧抓住了四阿哥的手臂，然后跟着体验了一把水上漫步的感觉。 　　还没从摩西分海的画面中平复，又看到他们踏着水走上来，岸边的人都有一种想去摸一摸面前是不是个假湖的冲动。 　　成功从湖底走上来后，看着湖面恢复平整，言晏晏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开始庆幸，觉得要不是正好得了这样宝贝，方才还不定怎么狼狈。 　　而此时，除了为首的刺客带着几个人跑了外，剩下的刺客已经全部被拿下。 　　若说之前，大臣们还有所收敛，此时却都忍不住看向言晏晏。 　　哪怕因为职业原因对别人的关注能够平常心，然而对上这么一群看神仙的目光，言晏晏还是有些略不习惯，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于是，大臣们顿时就有了果然不愧是仙女的感觉。 　　倒是四阿哥觉得那些大臣们这样直愣愣的盯着她十分失礼，带着几分提醒地扫了他们一眼，先是踏了一步挡在她身前，随后又带着她走到了康熙身边。 　　“恭喜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刺客被解决完后，在场的大臣们不约而同的跪下来高呼。 　　遇到刺客自然不值得恭喜，大臣们的恭喜指的自然是康熙得小仙女相助之事。 　　要知道，自古以来关于神佛的传说不少，历代皇帝得天相助的记载也不少，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眼前这位是他们真真正正见识过神通的仙女。 　　“恭喜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阿哥互看一眼，也跟着道。 　　见在场除了康熙就只剩她干站着，言晏晏想了想，挥了下手。 　　瞬间，五颜六色的花草从她和康熙脚下蔓延出去，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被花香代替，树林中的鸟儿与蝴蝶受到吸引都朝这边飞了过来。 　　湖中也开始冒出一朵朵睡莲，水汽在莲花盛开时弥漫升空，湖中的鱼儿开始在水面上跳跃。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这里就变成了人间仙境，这样震撼人心的变化让众人的呼吸都无意识的屏住，生怕吐出一口气就会打破这个画面。 　　在位期间得遇仙人，康熙心里也很自得，欣赏完周围的变化后，笑着示意众人起身。 　　这样美的景色，三阿哥迫不及待的跑到之前的桌前，换了张纸动笔画了起来。 　　同时，有大臣已经在心里决定，等回去就以此为题写一篇帝王遇仙赋。 　　一直等到幻化出来的景色在一点点消失，众人这才舍得离开。 　　这么一天上山下山的折腾下来，加上还用了不少法力，言晏晏还是比较累的，回城后，在房间随便用了些饭，沐浴完便躺在了床上，拿着从脖子上取下来的珍珠项链把玩。 　　虽然她会游泳，但有句话说得好“善水者溺于水”，有了这样宝贝，至少以后都不用担心会在水边出现意外。 　　一边把玩着项链一边想着今日的事情，直到不由自主的打个哈欠，她才将项链放到枕边，闭上眼入睡。 　　第二天，四阿哥带着不少东西过来感谢她昨日的救命之恩。 　　认识以来他对自己十分照顾，何况她也不缺那些东西，因此言晏晏表示他太过见外。 　　看他这会又不说话了，言晏晏有些无奈，不过想着他也同样不缺那点东西，便也没再提让他将东西收回去的话，而是起了别的话头。 　　说着说着，四阿哥忽然道:“我之前给皇阿玛的折子里提了吃绝户这一恶习，皇阿玛回京后应该会下召。” 　　闻言，言晏晏很是高兴，表示要替那些被吃绝户的女子感谢他。 　　康熙会管这种小事，也是因为知道她关注的缘故，只是写了个折子的四阿哥自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就在二人话题转到什么时候去汤山时，有宫女在门口通报，表示李诗柳过来了。 　　因她戏唱得不错的缘故，言晏晏对她也没之前那么无感，自然让人请她进来。 　　李诗柳进门对着四阿哥请完安后，表示自己听说了他们昨日出去遇到刺客的消息，然后一脸担忧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谢过她关心后，言晏晏道:“有侍卫在，我们没事。” 　　不知道具体情形的李诗柳想着那么多侍卫在确实不会出什么事，因此说了句“那就好”后，想到进门时好像听到他们在说汤山，于是又将话题往那边引。 　　四阿哥对她其实既无好感也无恶感，然而本来他们聊得好好的突然插进一个人来，这人过来后还一直说个不停，不免觉得有些恬噪。 　　只是这里不是他的地方，不好越俎代庖的赶人，于是先看了眼言晏晏。 　　四阿哥确定她对这人的谈话也没什么兴趣后道:“我们去三哥那看看。” 　　本来想说去三阿哥那有什么好看的，后来想到最近听说他一直在折腾自己随手给出去的蟠桃苗，言晏晏点头对着李诗柳说了句“自便”后，起身和四阿哥一起出去。 　　李诗柳倒是想厚着脸皮跟上去，只是到底看出了几分四阿哥对自己的不耐烦，怕将人惹怒，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主人家都不在了，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李诗柳扯了两下手里的帕子后，勉强扬着笑脸与门口的宫女们招呼了一声便走出了院子。 　　回到曹家的院子后，李诗柳先去了曹夫人那。 　　看到她这么快就回来，曹夫人不由问了几句，随即语含深意的提醒，“你这丫头，三阿哥又不吃人，跟着一起去请个安也没什么。” 　　之所以会留她这么一个原配家的亲戚在府中，除了她确实嘴甜会奉承外，自然是曹夫人心里对几位阿哥有些想法，不过比起她成日在四阿哥面前献殷勤，曹夫人更看好另两位阿哥，尤其是大阿哥。 　　听出她暗示自己不要光盯着四阿哥，李诗柳心说着你知道什么，面上却一点没反驳的笑着应了下来。 　　见她听话，曹夫人笑着示意她上前，拍着她的手夸了几句后，让贴身婢女拿了一套首饰给她。 　　李诗柳谢过以后，站在旁边陪着说了会贴心话，在她露出倦意时才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三阿哥院子中，阳光最好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个青瓷花盆，盆中长着一株半尺长的绿苗，那长了不少嫩叶的绿苗看起来碧色喜人。 　　穿过垂花门，言晏晏一眼就看到坐在石桌前正拿着本书在念的三阿哥，不由为他的好学而心生感叹。 　　“这么用功啊。”见他看过来停止了读书，言晏晏笑着夸了一句，走过去在石桌前坐下。 　　四阿哥随后坐在她旁边，扫了眼他读的书后，看向桌上的小绿苗。 　　“是啊，你看我养得还不错吧？”觉得自己真是在很用功在种蟠桃的三阿哥点头认同她的夸奖，然后将桌上的花盆往她面前推了推。 　　愣了一下后，言晏晏先是发现他们可能鸡同鸭讲了，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之前给你的蟠桃苗？”她指着面前长了十几厘米，并且已经有十几片叶子的小绿苗，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对啊。” 　　见他肯定，言晏晏不解道:“你是怎么养的？” 　　“就按你之前说的那些，对了我还给它用了最好的土和盆，每天给它浇山泉水，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 　　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随口说的“没事和它聊聊天、夸夸它、再对着它弹弹琴”之类的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照做的言晏晏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在听完他后面自己加的一系列操作后，顿时觉得，按他这么来上一遍，别说蟠桃，石头都有可能开花。 　　“你真是厉害！”言晏晏真心诚意的夸了一句。 　　难得听到她这么认真的夸自己，三阿哥都有些不适应，不过脸上却是笑得很开心的问，“我这么养没问题吧？” 　　“能长肯就定没问题，继续加油，说不定明年就能吃到蟠桃了。”言晏晏鼓励道。 　　“那到时候我就开个蟠桃宴。”三阿哥忍不住畅想起来，越想越美的他决定不能浪费时间，于是道:“来老四，你帮我继续念书给它听，我去拿琴来。” 第22章 　　并没有兴趣对着花盆念书的四阿哥拿着被硬塞到手里的书，看向身旁的人。 　　对上他带着一丝无奈的目光，言晏晏安抚的笑了一下后，转头对着三阿哥道:“晒晒太阳月亮再浇浇山泉水就够了，至于读书弹琴什么的，你想做的时候顺带上它就可以，没必要那么刻意，毕竟过犹不及。” 　　“这样没问题吗？”好容易把蟠桃苗养这么大，三阿哥不放心的问。 　　言晏晏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又劝了他两句后，将话题转回了之前和四阿哥商量的汤山之行。 　　“去汤山？可以啊。”有些日子没出去的三阿哥一面观察着桌上的蟠桃苗，想着要不要给再浇些水，一面点头同意。 　　言晏晏看向二人，“那我们哪天去呢？” 　　择日不如撞日，最终，他们决定明天就去。 　　在他们商量好没多久，李诗柳带着人过来，表示曹家在汤山有一处庄子不错，曹夫人听说他们明日要去汤山，所以特意让她来说一声已经吩咐人去安排。 　　既然有现成的庄子，他们自然不会拒绝曹夫人的好意。 　　见他们没有拒绝，李诗柳松了口气，想到明日才是好时机，便也没继续留下来讨嫌。 　　第二天，除了大阿哥因为被康熙吩咐去办事，没办法跟着一起去外，三阿哥、四阿哥、言晏晏并着伺候的下人、侍卫，以及李诗柳和她身边的丫鬟一同出发前往城外。 　　汤山上的风景十分好，许是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比起其他地方更多了几分绿意盎然。 　　因是吃过午饭才出来，到了庄子里以后，稍感春乏的几人都在各自房间里小憩了一觉，直到午后才走出房门。 　　最近天天窝在院子里，难得出来玩，三阿哥提议去打猎松松筋骨，“正好他们都不在，咱们哥儿俩好好比一比。” 　　四阿哥骑射确实不如大阿哥和太子他们，但眼前这位明明也是书画更好一些，见他还没比就一副自己赢定了的表情，当即也不废话，直接让人牵马拿弓箭来。 　　“走，不打猎可以一起去骑骑马。”拿好弓箭后，三阿哥又邀请言晏晏。 　　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二人，虽然不至于圣母到觉得他们不该去打猎，但言晏晏对这种血腥的活动也不感兴趣，因此拒绝了他的邀请，“你们自己玩去吧。” 　　如此，二人倒也没有强求。 　　许是因为上次出过事，离开前四阿哥交代了几句:“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要去附近逛的话记得带上伺候的人……” 　　“她们又不是死的，还用你说。”迫不及待准备进山的三阿哥见他啰啰嗦嗦的就是不走，扫了附近的宫婢和侍卫们一眼，命令道:“把人照看好，若是少一根头发丝就等着挨板子。” 　　说完，给了四阿哥一个“可以放心了吧”的眼神，随即带着侍卫先一步进了山林。 　　觉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的言晏晏有些哭笑不得的目送二人打马带着一群侍卫离开，感觉周围宫婢都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有些无奈。 　　想跟两位阿哥一起去打猎的李诗柳正在心里埋怨她为什么不去，害得自己也没理由跟上，听到两位阿哥对她那么上心，不免有些羡慕。 　　言晏晏自然感受不到她心里的情绪，在庄头的带领下，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后，和李诗柳说了一声，便去了温泉池那边。 　　得了两位阿哥的敲打，下面的人准备得十分精心，温泉池边该准备的东西应有尽有，尤其是她平日爱吃的瓜果点心，整整摆了一案。 　　被竹林环绕的中央，圆形的温泉池中冉冉升起白色烟雾，带来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这样大的纯天然温泉池，言晏晏光看着都觉得心情大好，态度坚持的将准备伺候自己更衣的宫婢们打发出去，先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然后脱了衣裳坐在池边撩了水适应了一会，这才慢慢进入温泉中。 　　浑身慢慢被热乎乎的温泉水包围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喟叹了一声，然后闭上眼享受起来。 　　感觉有些冒汗时，言晏晏才睁开眼，在温泉中游动起来。 　　连着游了两圈后，她回到了岸边，伸手用银签子插了水果送进口中，整个人的状态十分放松。 　　温泉到底不能久泡，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便从水中出来，穿好衣裳回房间简单沐浴后，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裳躺在了靠窗的美人榻上，一边晾着头发一边看书。 　　等到红日西斜，看着洒到窗台上的夕阳，言晏晏撩着已经干透的头发坐了起来，握着手里的书看着天幕，忽然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言晏晏抱了个软垫放在窗台后趴了上去，如丝绸般顺滑的墨发沿着窗口垂下去，感受着晚风拂面，整个人都慵懒下来。 　　就在她差点沐浴在夕阳中入睡时，前面传来了喧闹声，显然是打猎的二人已经归来。 　　心里想着该起来整理一下出去了，然而人却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于是准备等一会再说。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前面的四阿哥都已经将猎物交给下人，回房间梳洗完往她这边过来。 　　刚一踏进院子里，四阿哥就看到一幅可以入画的美人倚窗图。 　　因她头发随意披散的模样，只一眼四阿哥就微侧了下身，不再直视。 　　言晏晏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抬眸，看到是他进来，当即就坐直了身体，正想与他说话，就见他移开眼不看自己，低头扫了下自身，确定衣着没有不妥后，才猜到许是头发的原因。 　　虽然觉得不过披散个头发而已，她还是赶紧伸手将头发盘了起来，然后才下榻走出门去。 　　“回来了，收获如何？”走到庭院里，言晏晏笑着问道。 　　“还不错。”四阿哥回答完，扫了眼她简单的发式，“怎么不让她们伺候。” 　　“天黑了还得拆，懒得折腾。”言晏晏一句话带过这个话题，问他们都猎了些什么回来。 　　当听说有兔子、野鸡、狍子还有一头野猪时，言晏晏顿时有些想吃烧烤，于是问他可不可以。 　　又不是多麻烦的事，四阿哥自然同意，出了她的院子便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言晏晏在旁边加了几句要求。 　　就在下人们忙碌着处理猎物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既然还要烤肉吃，那么今日显然是不会回去。 　　几人凑在前厅玩了一会官兵捉贼的游戏后，天完全黑下来，院子里已经升起了火堆，那些猎物也被处理好用盘子装起来放在火堆旁的长案上。 　　看到外面准备好，甚至有厨子在动手烤野猪腿，早玩腻这个游戏的言晏晏丢下纸走了出去。 　　因游戏要四个人，所以李诗柳得以上桌。 　　她正因为难得可以与四阿哥多说几句话而高兴，见言晏晏忽然就不玩了，心里有些不愉。 　　然而这里并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因此坐在原位看着两位阿哥跟在言晏晏后面出去后，李诗柳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里的不平衡才踏出门。 　　言晏晏看了圈桌案上的东西，拿起一根腌制过的鸡翅坐在火堆旁烤起来。 　　三阿哥对此没有兴趣，招呼四阿哥一起坐到另一张桌案前，一面吃着厨子烤好的肉，一面喝着酒。 　　今夜的月亮十分明朗，衬托的天上的星星都暗淡无光。 　　言晏晏一边转动着手上的鸡翅，一边欣赏着夜色，下午时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现在。 　　出于心情不错的缘故，言晏晏难得主动找坐到自己身边的人聊了几句。 　　李诗柳人在这坐着心却早就飞了，加上看到她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更加精致的容颜，以及面上无忧无虑的神情，心底像是有无数只名为羡慕与嫉妒的虫子在啃食。 　　老天何其不公，为什么有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一切？ 　　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言晏晏便懒得再与她说话，专心烤着手里的鸡翅。 　　见她心情好了就与自己说几句，没两下又不搭理自己，觉得她根本看不起自己的李诗柳心里有些愤恨不平。 　　心里本来有些犹豫的念头，此时因为对她的羡妒恨直接冲上了脑海，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李诗柳敛在袖中的双手反复握成拳几次后，终于有了决定，勉强在她旁边继续坐了一会，动作自然的起身走到桌案边，抢了旁边宫女的事，拎起酒壶给两位阿哥倒酒。 　　伺候的宫女看她一眼，见两位主子没说什么，悄声退后立到一边。 　　言晏晏转头扫了眼从自己身边离开的人，看到桌前他们已经吃上喝上了，再闻着手里还没熟的鸡翅散发出的诱人香味，没忍住起身去桌上拿了一串烤好的肉。 　　看到她过来的李诗柳拿着酒壶的手抖了一下，发现她根本没看自己后才暗松了口气，心说自己还没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 　　“烤肉有什么好玩的，还非得去试试。”看到她过来，三阿哥打趣了一句，让她别折腾了坐下来一起吃。 　　“自己烤出来吃得更香。” 　　随口回了一句后，言晏晏拿着肉重新坐回去，一面吃一面继续烤。 　　别说，这厨子的手艺实在不错，哪怕调料没有现代那么齐全，烤出来的肉还是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四阿哥则吩咐身后的宫女摆了个小几在她旁边，再拿些烤肉和瓜果过去。 　　“谢了～”解决完手里的肉串根本没吃够的言晏晏正准备再去拿，见他这么周到，转头朝他笑了一下。 　　投桃报李，等将自己亲手烤好的鸡翅解决掉后，自觉烤得还不错的言晏晏又拿了串狍子肉烤好，然后给他送过去。 　　她烤出来的肉虽然比不上厨子的，但看卖相也不差，见她只给老四，三阿哥忍不住道:“我的呢？” 　　“桌上那么多肉不够你吃啊。”言晏晏随口回了一句。 　　正低头尝了一口的四阿哥感觉到自家三哥的目光，顿时觉得嘴里的烤肉味道十分好，因此夸了一句，“味道不错。” 　　得到赞美后，言晏晏放心的重新回到火堆旁，准备再烤几串素菜。 　　“不行，我也得尝尝你的手艺。”抱着凭什么他有我没有的不甘心，三阿哥拿着酒杯跑到了火堆旁，显然是准备坐等她烤好下一串。 　　觉得他简直幼稚的言晏晏随口应了句“好好好”，拿了几串肉在手上后，问着他的口味洒调料。 　　“再加点盐，这个还有这个……”三阿哥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后，顺手自己加了点调料。 　　见他指手画脚就算了，还动手往上乱加调料，言晏晏忍不住道:“来来来，烤肉给你，你自己烤行了吧！” 　　四阿哥看着他们闹起来，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丝弧度，神情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皇家的阿哥长得就没有差的，不管最开始抱着什么想法，这么关注下来，李诗柳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此时看到他这副不同与以往的表情，李诗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颊边晕上几分红色，然后上前准备再给他添满酒。 　　察觉自己有几分醉意的四阿哥抬手阻止她倒酒的动作，以手支着额头缓了一会。 　　见他像是不舒服，李诗柳轻手轻脚地放下酒壶，语气温柔的问:“可要民女给您按按头缓解一下。” 　　“不必。”四阿哥头也不抬的拒绝以后，起身往外走，准备去吹吹风。 　　“爷您慢点。”一旁的太监见他脚步有些不稳，赶紧上前扶着。 　　还没醉到那个地步的四阿哥拂开他的手，自己朝前走出院子。 　　感觉到这是个好机会的李诗柳眼睛瞬间就亮了，朝火堆旁看了一眼，见他们二人还在折腾烤肉，咬了下唇后，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等到终于将手里的肉烤好递给三阿哥，言晏晏转头才发现方才还坐在桌前喝酒的四阿哥人不见了，不由朝周围扫了一圈。 　　“来来来，我们再烤两串。”两口解决掉那串肉，不知是不是自己参与了的缘故，觉得味道特别好的三阿哥提议道。 　　想到他刚刚还说“烤肉有什么好玩的”现在就开始真香打脸，言晏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旁边的宫女四阿哥去了哪。 　　不等宫女回答，三阿哥抢先道:“还能去哪，要么去醒酒，要么去更衣，你还怕他会掉不成。” 　　言晏晏想想觉得也是，继续陪着他烤了一会后，伸手端起茶杯正准备喝口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 　　“放肆！” 　　这略带怒意的明显是四阿哥的声音，言晏晏愣了一下后，放下茶杯寻声走了过去。 　　这大晚上的，言晏晏正想着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惹他发怒，便看到不远处—— 　　月色下，四阿哥一脸铁青的站在一颗树前，袖子上有些皱褶，侧前方的地上跌坐着衣衫凌乱的李诗柳，因避着光，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看着这幅画面，言晏晏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脚步一时有些踌躇。 　　随后带着人出来的三阿哥很快就超过了她，走到四阿哥面前后，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两眼认出是跟过来的曹家人，“呦”了一声后，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艳福不浅啊老四。” 　　看到他们出来，四阿哥脸色更加难看，用力将肩上的手扫下去后，直接吩咐道:“来人，将她拖下去。” 　　瞧他这样生气，好像不仅仅是投怀送抱的事，三阿哥勾手示意他身边伺候的太监过来。 　　那太监小心的瞧了自家爷一眼，这才走过去。 　　“怎么回事？”问了一句，听到其小声的回话后，三阿哥收起了之前打趣的表情。 　　投怀送抱最多只能算是冒犯，甚至若是他们有意的话，也不算什么大事，可用药确实打实犯了他们的大忌。 　　三阿哥对着过来的侍卫补充道:“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明日直接送到曹夫人那去。” 　　一旁的言晏晏听清那太监说的是李诗柳身上好像洒了催情的香粉，虽然知道她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可看到三阿哥随口就说出可能会要她命的惩罚，在场的人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心里忽然就感到有点凉，甚至有种瞬间清醒过来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光冢”、“咸鱼的我”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3章 　　她忽然明白，虽然康熙和几位阿哥们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看起来似乎挺好说话，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是好脾气的人，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他们之间可能连平等对话的权利都没有。 　　这一刻，想清楚他们敬的不过是她“小仙女”的身份，可实际上知道自己如今根本没有多少底牌的言晏晏突然就有了紧张感。 　　之前的那些岁月静好此时全部变成了泡泡，在她眼前瞬间被戳破。 　　因为知道他们快要回京了，觉得再不行动就来不及的李诗柳才决定主动投怀送抱，她用的香粉只是有轻微催情作用，乃是青楼里常用的东西。 　　本想着洒上一点香粉，再加上他喝了酒，肯定能成就好事，哪怕不成，试上一试又没什么损失，左右经历了上一世，她又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在乎什么清白。 　　只是她却不知道，这种行为对于皇家阿哥来说，已经是冒犯，甚至能要了她的命。 　　听到三阿哥命令，再看四阿哥冰冷的表情，被两个侍卫抓住胳膊的李诗柳开始恐惧起来，目光扫到不远处的人时，有种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言姑娘你帮我求求情……我不是故意的，救救我……”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言晏晏被她带着几分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惊醒，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她往日里温柔的面容因为哭喊而显得有些扭曲。 　　“还不赶紧将人带下去。” 　　许是担心言晏晏会给她求情，三阿哥厉声催了一句。 　　旁边站着的太监十分有眼色地上去用帕子堵了李诗柳的嘴，然后挡着她的视线直到侍卫将人带走。 　　三阿哥拉着四阿哥走到言晏晏身旁，见她似乎想说什么，抢先一步招呼道:“走走走，回去烤肉。” 　　见此，言晏晏只能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跟着他们重新回到火堆前。 　　回来以后，除了三阿哥外，另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再吃烤肉，于是略坐了一会后，这场篝火烤肉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 　　经过那么多地方，言晏晏身边伺候的人也换了许多，只有秋兰是从最开始跟到现在，因此待她也算有些真心。 　　见她回到房间后就坐在窗边，眼见夜色越来越深了还不睡，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开口道:“姑娘不用多想，像她那种行为，放在宫里杖毙了都是活该，五十大板至少还有活命的可能。” 　　言晏晏倒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毕竟虽然在她看来李诗柳的行为罪不至死，可身为古代土著李诗柳自己总不会不清楚这种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 　　哪怕她真的不清楚，可做错事，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过听秋兰提起她，言晏晏想了想后还是道:“你去看看，要是……给她送些药去。” 　　“姑娘心善，奴婢先伺候您睡了再去。”秋兰道。 　　之前已经沐浴过，言晏晏离开窗边走到放了铜盆的木架旁洗漱完后，自己脱了衣裳上床。 　　看着她躺下来，秋兰将窗户关好，把烛台拿到外间去，又和守夜的宫女交代了几句才拿了药出去。 　　次日醒来，听秋兰说人还有气，药也给她用上了，言晏晏放下心来，不再想这件事。 　　听说三阿哥一早就拉着四阿哥去打猎，准备带一些猎物回去，言晏晏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经历了昨晚，虽不至于没办法面对他们，但能再调整下心态总是好的。 　　独自用过早膳后，言晏晏带着秋兰在庄子附近散步，当看到路旁的田里已经冒出了绿意，田里辛勤劳作的百姓，还有田埂上玩闹的孩子们，忽然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那么悲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管一开始是因为什么相识，相处久了终归会有感情，总不能一竿子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否定掉。 　　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既白。 　　言晏晏心里想着，就看到田埂上的小孩们注意到了她，朝这边走了几步又不敢过来，只远远观望着。 　　她称人家小孩，实际上那些小孩中最大的女孩可能只比她如今小一两岁而已。 　　言晏晏看到其中一个还没到自己膝盖的小女孩虽然长得不白也不胖，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实在有些可爱，于是将装了零嘴的荷包取下来，朝她招了招手。 　　那小女孩一开始没动，还是身后大一点的男孩推了她一把，才用那双小短腿跑了过来，抬头望着她笑。 　　“拿去一起吃。”看到这天真的笑容，言晏晏心情瞬间都好了，将荷包放到她手上。 　　回到庄子里又去泡了回温泉，等到四阿哥他们回来时，言晏晏已经能够如往常一般与他们打招呼。 　　三阿哥自然不会知道这短短时间内她的心理变化，笑着展示自己的收获。 　　相对来说，四阿哥可能要敏锐一些，然而昨晚他没心情去关注，如今面对已经收拾好心情的人，自然也看不出什么。 　　看着明显比昨日多的猎物，言晏晏给面子的夸了几句，“不错。” 　　这会离中午还有些时间，想要给康熙午膳添点野味尽尽孝心的两位阿哥与她说了一声后，便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因为有了忧患意识，接下来言晏晏没事就会出门在城里转转，无意间发现在西边的城楼附近有个善堂。 　　善堂的房子虽然旧了点，但看着也还行，然而里面的孩子状态却不怎么好，衣着破烂不说，基本上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见此，言晏晏立马就从附近买了些吃食和衣物等过来。 　　一开始或许是图功德，可等看到里面有不少生了病也只能自己扛的小孩，言晏晏在请了大夫为他们看病后，不免又多想了一些。 　　善堂里的孩子大多是身体不怎么好或是有残疾，正常的并没有几个，除了一个做饭的老妈子和看门的老头也没有其他大人。 　　这善堂原是几个有钱人家的夫人筹办的，一开始还好，如今也只偶尔施舍些府里的东西过来，保证这里的孩子不饿死罢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以前理科不好，也折腾不出什么肥皂、玻璃、水泥的言晏晏想了想，买了些良田供善堂使用，既能让里面的孩子长大后哪怕找不到活计也能种地养活自己，没人种时靠收租也能得个温饱。 　　于此同时，她还请了个先生来，教善堂里的孩子们识字，并请了个绣娘来教里面的女孩女红，让她们好歹有一技之长，不至于一直那么累的靠给人洗衣服赚辛苦钱。 　　这么折腾了一通，言晏晏手里没钱了，正想着怎么赚钱时，城里那些有钱人家不知从哪得了消息，得知京里来的贵人关注城西的善堂后，纷纷慷慨解囊，送了不少财物过去。 　　不仅如此，甚至之前筹办善堂的那几家还将地契并做饭和看门那两人的卖身契送了过来。 　　那些富贵人家倒也没指望凭此搭上京里的贵人，主要商人讲究和气生财，能有讨好贵人的机会自然不吝惜这点东西。 　　对此，言晏晏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去牙行让人找了个能管理善堂的人，考察过后与他签了契。 　　虽然知道那些有钱人家冲的不是自己的面子，不过言晏晏想了下，还是给每家送了盆自己用种子催生出来的兰花。 　　收到从织造府送出来的兰花，那些富贵人家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不少人在日后倒是对善堂多关照了几分。 　　之前有事，哪怕知道她天天跑出去忙善堂的事四阿哥也没时间关注，在回京的前一天终于有空，便去了她的院子。 　　马上要走了，正准备最后去一趟善堂的言晏晏看到他过来，直接道:“我准备出去，要一起吗？” 　　“是去善堂？”四阿哥不答反问。 　　言晏晏点了点头，和秋兰说了几句让她别忘了把准备好的点心带上后，与他一同往外走。 　　做善事四阿哥自然是支持的，只是听说她前些日子都是自己到处跑，不免老生常谈了几句，让她有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在现代倒也有助手平日里帮她各种忙，可是那是给了工资的，如今院子里的人又不是她的员工，言晏晏还真不是很习惯使唤他们去做事。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也是因为言晏晏想多锻炼一下自己在古代的独立性，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随口应了几声“好的”表示自己记住了后，已经走出府外的言晏晏与他一起上了马车。 　　比起前几天不管是环境还是人的精神都是灰败的模样，如今的善堂不说焕然一新，也算是大变样，不光是环境整洁了，里面的孩子也穿得干净，精神面貌更是好了许多。 　　知道是谁带给他们这样好日子的孩子也知道感激，看到她来了后都很热情。 　　言晏晏问了几句他们这两天的生活，又让秋兰将带过来的点心分给他们吃。 　　小一点的孩子们高兴的吃着点心，大一点的还知道拿了先请她吃。 　　四阿哥在一旁看着她笑与那些孩子交流，偶尔还会摸摸她们的脑袋，言行举止中都透着温柔的意味，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做善事的人不少，像是京里的夫人或是宫里的娘娘们，在有地方受灾时也愿意尽绵薄之力捐些钱财用物出来，但没有人会像她这样亲力亲为。 　　佛说众生平等。 　　四阿哥发现，在她眼中人与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哪怕这些孩子身有残疾，她与之交流碰触也无一丝嫌弃。 　　在知道她要走了后，孩子们很是不舍，还有几个女孩一起送了个荷包给她。 　　“言姐姐，你能不走吗？” 　　终于，有一个女孩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出。 　　“我会过来看你们的。” 　　若是可以，言晏晏倒是愿意留在这里，但之前试着在康熙面前露出些口风，他显然是不愿自己留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手里底牌还不够硬的前提下，言晏晏还不想得罪康熙，加上难得穿越一趟，不看看紫禁城也可惜，于是决定先跟着回京。 　　和善堂的管事又交代了几句，言晏晏这才在那群孩子们的目送下离开。 　　“我让人与曹家说一声，让他们看顾些这里。”许是见她有些不放心，上马车后，四阿哥说了一句。 　　曹家在江宁算是地头蛇的存在，有他家照看，自然万无一失。 　　“多谢。”言晏晏收回看向善堂的视线并放下车帘。 　　许是因为在江宁呆的时间最长，又或是因为这里有一点点在她手中变好的善堂，离开的那天，言晏晏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御驾回京，阵仗自然十分盛大，码头前不止有当地的官员，有名望的父老和普通百姓同样不少。 　　看着那些前来送行的百姓，言晏晏大概明白了康熙为何会亲自去祭拜明孝陵，或许他确实如自己说的那般敬佩明太祖，但肯定也有为了收买人心的原因。 　　本来因她不喜坐船的缘故，康熙提出还是让几位阿哥继续陪她走陆路，言晏晏想了会后还是拒绝了，毕竟一来她晕船的症状并不严重，二来也不想再添麻烦。 　　等到上了船，突然看到码头的角落里，孙管事竟然带着善堂的孩子过来送行，言晏晏惊喜的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朝着那边挥了挥手。 　　码头边的孩子们见她发现自己，兴奋得又蹦又跳的挥手回应。 　　直到离岸越来越远，码头上的人都变成了模糊的黑点，言晏晏唇边的弧度才慢慢落下来。 　　“可有感到不适？”看到她还站在船头，四阿哥走过去。 　　言晏晏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游西湖不是好好的。” 　　时间长了可能会有些症状，但如今她确实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接下来二人都未说话，在船头又站了一会后，各自回了房间。 　　在船上的头两天言晏晏倒真没什么感觉，从第三天后就开始觉得有点晕乎乎的，于是不再出房门。 　　几位阿哥早晚要去御船上向康熙请安，时不时还会留在那里听一些教导，回来后多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倒是没有来打扰她。 　　离开江宁后忽然发现竹楼里的东西基本上都可以拿出来的言晏晏乐得清净，每日研究着那些东西的用处。 　　尤其是竹楼前蟠桃树上的蟠桃可以随意取用后，因为轻微晕船导致胃口不怎么好的言晏晏基本上每天吃上一个，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的同时，本就没有瑕疵的皮肤更加水嫩。 　　当然，剩下的桃核她试了一下，除了一颗被催生发芽外，其他的就像死种一般，根本没有动静。 　　想了想，她将发芽的那颗试着送回了竹楼外的空地上，然后将其他桃核洗干净收起来，觉得实在不行拿来盘着当手串或是让人做核雕也不错。 　　船行至曲阜，因康熙欲去祭孔，于是行程便中断下来。 　　虽然晕船的症状在每日一个蟠桃下基本上已经消失，但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让言晏晏感到愉快，因此在船停下的第一时间就上岸。 　　跟着去祭拜了孔子后，对后续活动不感兴趣的言晏晏带着人在城中闲逛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热闹的街上忽然出现这么个漂亮得像小仙女一样的人物，路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多看两眼。 　　不过因为她身旁跟着侍卫的缘故，路人的视线还是很克制，并不敢一直盯着瞧。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一个带着几个下人的公子哥因专注地偏头看她没看路，将迎面走来躲避不及的一位老人撞倒。 　　注意到他大喇喇的目光正准备训斥的侍卫因为老人“哎呦”的叫唤慢了一步，旁边言晏晏已经皱着眉对着撞了人就直接走的公子哥喊了一声，“慢着。” 　　听到那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被叫的公子哥转过头来，嬉皮笑脸的问:“有什么事啊？” 　　因看她身边跟着的侍卫就知道未必是自己能招惹的人，所以这位平日里行事混账的公子哥也只敢多看上几眼，并不敢语气轻浮的上去调戏。 　　此时，虽因她主动的搭话而有些心猿意马，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用太轻浮的语气。 　　“撞到了人不说道歉，赔礼总需要吧？”不指望这种人会诚心道歉，但看到老人手上的擦伤以及地上碎的一篮子鸡蛋，言晏晏觉得他总得将人家的损失赔偿一下。 　　倒不是缺那点钱，然自己主动想做和别人要求做到底是不一样的，听了她的话，那公子哥发出不屑的轻哼，用眼角看了地上老人一眼，语气狂傲的道:“你问问这老头敢要少爷的赔偿吗？” 　　“不用不用，是小的自己没看清楚路。”地上的老头忍着疼爬起来，摆了摆手后，心疼的拎着篮子就走。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 　　言晏晏心里不悦，不过看到老人害怕得罪人的模样，倒也没有强逼那公子哥赔礼道歉，抬手将一颗无人能看见的黑色珠子射入了他体内后，转身离开。 　　看他一脸得意的表情，落在最后的那位侍卫用拇指顶出腰间的配刀，在他听到刀离鞘发出的声音吓得往后退时，冷笑了一声，用刀柄对着他肚子狠狠来了一下后，丢下一句警告:“再敢乱看小心你的狗眼！” 　　能在宫里当差的侍卫，气势与底气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被打的公子哥疼地弯下腰，心里虽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多少报复的心思，只能自认倒霉的在下人地搀扶下打道回府。 　　前边，言晏晏加快步伐追上脚步蹒跚的老人，给了些钱与他表示买下那篮碎了大半的鸡蛋。 　　知道这是遇到好心人了，老人一开始不愿意接，后来在她的坚持下才接过钱放下篮子千恩万谢的离开。 　　说来好笑，不知是不是注意到她之前对老人的帮助，在言晏晏走到人比较少的街尾时，竟然出现一个中年男人倒在她前边，抱着肚子哭诉自己没饭吃多可怜之类的话。 　　他身上虽脏乱，衣服的布料却连个补丁都没有，鞋子也是好的，再观他脸色萎靡不振，双眼发红，眼神飘忽，以及倒在地上时从袖口滚出来的骰子，言晏晏怀疑这估计是从哪个赌坊跑出来的赌鬼。 　　救急不救穷，救穷都不能救赌。 　　这种人，言晏晏自然不准备理会，不过见他表演得那么卖力，加上一直喊在喊饿，起了些促狭的心思，朝拎着之前篮子的秋兰伸出手。 　　“奴婢去吧。”大概猜到她意思的秋兰不愿让她碰这不算多干净的东西，上前几步将篮子放到那人面前。 　　等她回到身边后，言晏晏便脚步一转走进了旁边的巷子。 　　世人最喜热闹，街中发生的事这会早就传到街尾来了，街两旁的商贩猜到过来的这位漂亮得像仙女似的人，应该就是前面善心帮助被撞老人的那位小姑娘。 　　看到附近有名的赌鬼倒在她前面装可怜，本来还担心她被骗，见她只留下一篮子鸡蛋，顿时笑了出来。 　　没想到她对之前那老头那么大方，到自己这就一篮破鸡蛋，男人坐了起来，想叫住她质问几句，看着那些身强力壮的侍卫，又不敢。 　　正有气没处撒的男人听着周围传来的笑声，怒视着他们，恶狠狠的道:“笑个屁啊！有什么好笑的，想死是不是！”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住在附近的摊贩不想招惹他这种人，于是纷纷收敛了笑声。 　　却有不怕他的路人偏要继续哈哈笑他，还戏谑着道:“生什么气，你饿了人家给你鸡蛋还不好？没看路边的乞丐得了一个馒头都感恩戴德。” 　　心里恼怒的男人坐起来想要将篮子扔出去砸他一脸，后来想想蚊子再小也是肉，虽然碎了不少，但完好的鸡蛋也能换几个钱，于是瞪了那人一眼，拍拍屁股起身拎着篮子走了。 　　比起喧闹的大街上，小巷子里生活气息更浓厚一些，能听到两旁的房子里传来小孩说话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鸡叫和狗吠声。 　　走着走着，言晏晏看到了一处大门没关的人家，院子里夫妇二人打得十分热闹。 　　毕竟在这种以夫为天的古代，敢和男人对打的女人还是少的，尤其是那个女人还略占了上风，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当然，看归看，言晏晏还是明白善事和多管闲事的区别，因此并没有停留。 　　等回船上时，看到几位阿哥坐在船头上闲聊，言晏晏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在桌边坐下来。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倾听，等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时，言晏晏不由思索了一下。 　　孔尚任？好像是……《桃花扇》的作者吧？ 　　桃花扇言晏晏只了解个大概，记得最深的就是其中那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孔尚任是谁？”言晏晏看向方才提起这个名字的三阿哥，明知故问。 　　“嗯？”已经和四阿哥谈起别话题的三阿哥听到她的问题，疑惑了一声后才道:“他啊，一个孔家后人，挺会讲经，皇阿玛赏了个国子监博士让他随京赴任。” 　　言晏晏之前想得很好，然而她到底不是专业的，那篇所谓揭露吃绝户恶俗的话本写了一半后就有点写不下去了，到如今更是拖延症犯了一般，没事找事做都不想动笔。 　　如今听到这位未来有名的戏曲作家的名字，自然很感兴趣，拉着三阿哥又问了些问题。 　　然而这么一个连官都是康熙刚赏的人，三阿哥哪有什么了解，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虽不知她为何对一个没见过的人感兴趣，四阿哥还是道:“明日让他过来。” 　　“好的。”言晏晏点头，不再追问三阿哥。 　　次日，已经收拾东西到了随行船上的孔尚任就见到了四阿哥身边的人。 　　当得知四阿哥要见自己时，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赶紧整理了下衣裳，跟着来人前往阿哥们所在的那膄大船上。 　　等被领到大厅里，看到里面除了四阿哥外，还有一位秀丽绝伦的小姑娘，孔尚任带着一点疑惑行礼。 　　“不必多礼，坐。”四阿哥让他坐下后，随口与他讲起了经义。 　　孔尚任本就是凭讲经得到康熙的赏识，听他提起这个，自然是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一旁候着的宫婢上前给三人面前都换上热茶后，又悄声退下去。 　　言晏晏听着他们越说越深，只觉得脑袋都晕了，眼见暂时告一段落，四阿哥端起茶盏喝起来，赶紧轻咳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四阿哥反应过来叫他来并不是为了与自己讨论经义，于是放下杯子后不再开口。 　　孔尚任不是喜欢卖弄自己学识的人，见四阿哥不语，便不再继续讲，也跟着喝了口茶。 　　船舱里一时安静下来。 　　言晏晏等他喝完茶，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孔先生对戏剧有何看法？” 　　受其父友人贾凫西的影响，加上了解一些轶事与诸多史料，孔尚任一直有写一部相关历史剧的想法，听了这个问题，没有多想就讲述起来。 　　言晏晏从他的话中听出原来他此时虽然收集了不少资料，但还没有正式开始写《桃花扇》这部流传后世的著作。 　　本来只是先提个话头，眼见他感兴趣的越说越深越说越远，有些听不大明白的言晏晏只能微笑着时不时点下头。 　　好容易等他说完，言晏晏赶紧将自己之前写的稿子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来，直接道:“可以请你看看这份稿子吗？” 　　只看她在四阿哥面前的随意姿态，便知她身份定然不俗，孔尚任自然不会拒绝，回了句“当然”后接了稿子过来翻阅。 　　以他的眼光来看，首先觉得遣词造句太白了一些，随后感觉这个故事情感方面写得还是不错的，让人观之便想微笑，因稿子只写到男主许良辰之死，便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悲剧故事。 　　“不错，这夫妇二人的名字应该是出自牡丹亭‘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句。”看完以后，孔尚任放下稿子。 　　言晏晏有一种自己写的东西没什么好夸的地方，所以他才提名字的感觉，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后道:“我是准备写……”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故事，听了她的讲述，孔尚任的神情认真了一些。 　　以她的年纪，能想到写故事为那些被吃绝户的女子发声已经很有心，虽然文笔稚嫩些，但她的设想还是挺不错的。 　　言晏晏将创作目的说完，观察了一会他的表情，并没有看出类似“不屑一顾”的神情后，直接说明目的:“本来是想好好写，奈何能力有限，所以想请先生帮忙，不知可否？” 　　“孔大人拿回去慢慢写就是。”不等孔尚任回答，想到她之前一边找借口不去写，一边在借口用完后磨磨蹭蹭的不得不去写的纠结姿态，四阿哥直接道。 　　孔尚任沉默是因为怕自己写不好，但此时四阿哥都开口了，便道:“臣自当尽力。” 　　“那就多谢先生了。”言晏晏道谢过后，想了想，又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透明珠子放到他面前，“给先生的谢礼。” 　　“不敢。”写都没写哪里好收她的东西，孔尚任直接摆手拒绝。 　　“只是一颗能保平安的珠子而已。”言晏晏道。 　　听到她的解释，以为只是像平安符那样东西的孔尚任又推辞了两句，这才收了下来。 　　比起他的无知，四阿哥深知从她手里出来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东西，因此见他动作随意的将珠子塞到袖子里，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随后，又问了言晏晏几句关于故事的设定，确定四阿哥没有其他事后，孔尚任起身告辞。 　　等到人走了后，言晏晏看向身旁的人道:“伸手。” 　　四阿哥有些不解的伸出手，就见她握成拳的手来到自己手掌上当，下一刻就感到手心一凉。 　　先注意到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称托下显得既白又小，随后四阿哥才看到手心的几颗珠子。 　　“平安珠，祝你平安顺遂。”言晏晏顺口说了句祝福语。 　　这是剧本中有的东西，她在竹楼里发现以后就认了出来。 　　按照设定，其实是有一黑一白两个锦囊，里面装了许多同样颜色的珠子，佩戴后，一个能带来霉运，另一个能带来好运，乃是仙界小仙女拿来恶作剧的东西，不过下凡后她被取出里面的珠子来使用。 　　单独的一颗珠子自然没有锦囊的效果好，但于凡人来说已经很够用。 　　四阿哥看着手里的六颗珠子，心里那点对孔尚任的芥蒂顿时消散，神色柔和的道了声谢。 　　将搞得自己都快拖延症晚期的创作甩出去后，言晏晏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心情不错的邀请他下棋。 　　就她这种初学者，哪怕四阿哥有意收手，还是轻轻松松就赢了十几目。 　　消遣般的下完两局后，听到明德不甘寂寞的叫声，言晏晏收手改去逗狗玩。 　　四阿哥跟着逗了会明德，从她这里离开后，回房吩咐人拿了个锦盒过来将珠子装好去了御船。 　　御船上的太监看到他过来，行礼后进去里面通报，没一会就出来请他入内。 　　“儿臣参见皇阿玛。” 　　正在处理奏折的康熙挥了下左手示意免礼后，头也不抬了问了句何事。 　　四阿哥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李德全，并说明缘由。 　　“哦！”听说是言晏晏给的东西，康熙感兴趣的放下笔，示意李德全将盒子拿过来。 　　康熙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透明到纯粹的珠子，伸手取了一颗出来，举起来对着光后，看到了流光溢彩的颜色。 　　“她说这是平安珠？” 　　“是。” 　　类似这样的珠子，寻常人可能很难见到，但对皇帝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不过出自言晏晏之手，必然不是普通珠子能比的，因此拿了三颗让李德全给他们兄弟三人后，留下了剩下的三颗。 　　“谢皇阿玛。”四阿哥接过珠子后也没其他事要说，便直接告退。 　　如今康熙心里最在乎的自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哪怕现在离京城不过一千多里地，得了好东西后还是第一时间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到毓庆宫。 　　另一边，四阿哥回到船上后，便将另两颗珠子给大阿哥与三阿哥二人送去。 　　大阿哥接过后看了看便随手装进了贴身的荷包里，倒是三阿哥，拿着珠子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 　　“能保平安的话，是不是遇到危险会化险为夷？” 　　“别乱来。”看到他那蠢蠢欲动的表情，四阿哥不由道。 　　“放心，我不乱来。”三阿哥嘴里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大阿哥倒是挺感兴趣他要怎么试，本来都准备回自己房间，此时停下来双手抱臂，一副期待的模样。 　　“要不然往河里跳一下试试？” 　　听着他自言自语般的嘀咕，大阿哥道:“去跳，要是不行大哥肯定让人救你。” 　　见大阿哥不劝他也就罢了，还跟着起哄，四阿哥黑着脸提醒道:“万一惊动了皇阿玛……” 　　想一下被皇阿玛知道他自己往河里跳的后果，三阿哥抖了一下，不敢再有这个念头。 　　“不然找个人过来拿着珠子，然后对他射一箭试试。”被他带动起好奇心的大阿哥提议。 　　四阿哥一点也不想哪天忽然听到阿哥随意射杀奴才的消息，因此道:“换成其他活物。” 　　“就你小心。”话虽这么说，但思及到底是在宫外，大阿哥还是听了这个意见，让人抓只鸡再拿自己的弓箭来。 　　听到吩咐，下面的人很快就抓着一只咕咕叫的鸡和他的弓箭过来，又听从吩咐将装了珠子的荷包挂在鸡脖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大阿哥抬弓拉箭。 　　“咻”的一声，锐利的箭朝着鸡脑袋射去，速度之快，让那只鸡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然而，这一支可以说是必中的箭却在离鸡脑袋不到二指的距离，像是撞到什么一样凭空落地。 　　“这……” 　　三阿哥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转头看大阿哥，“你确定没失手？” 　　船舱里几位阿哥身边的贴身太监本来还不懂几位爷这是想玩哪一出，如今看到这一幕，都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 　　“滚。” 　　这么点距离，是看不起谁呢，大阿哥直接骂了一句。 　　“苏培盛，去将荷包拿下来。”四阿哥直接吩咐道。 　　“是。”苏培盛应了一声后，小跑过去将那只还不知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鸡脖子上的荷包取下来。 　　四阿哥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后，递到另外二人面前。 　　“我的珠子！”看到里面的珠子碎成了两半，三阿哥不由看向两位兄弟。 　　“你自己要试的。” 　　“挡灾过后碎了很正常。” 　　大阿哥与四阿哥一前一后的道。 　　早知道这珠子能救一条命，打死三阿哥也不会随便尝试啊，如今目光在两位兄弟间转了一圈，最终看向四阿哥。 　　“还有三颗在皇阿玛那。”看懂他无声的言语，四阿哥直接道。 　　要是没有，三阿哥倒是敢去试着管康熙讨一颗，如今是他自己把东西给用了，瞒着还来不及，哪敢主动送上门去让康熙知道。 　　然而，即便他不去讨，康熙还是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就让人拿了荷包过来，亲自将桌上的盒子打开，将里面剩下的两颗珠子装进荷包后贴身放好。 　　与此同时，觉得三阿哥出来一趟性子变得有些跳脱的康熙吩咐人去传口谕，让其抄书百遍。 　　本来就因为搞没了属于自己的平安珠而郁闷的三阿哥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开始萎靡不振。 　　随后，不知道这些事的言晏晏发现三阿哥特别喜欢在自己旁边转悠，不但给她送好吃的，甚至还会主动讲趣事给她听。 　　“这人半夜撞到码头这边来，差点被侍卫当刺客砍了就够倒霉，听说他自己哭喊着才知道，这人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喝水被呛，走路会摔，走在街上都会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东西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到这里的小天使，爱你们，么么哒～ 　　ps:历史上是康熙第一次南巡（二十三年）回京时去曲阜祭孔，也是这年孔尚任得到皇帝赏识（内容与历史不符，前文与后文都有不少这种情况，就不一一提出来说了）。 第24章 　　据三阿哥所说，这人倒霉到家的情况让侍卫们都觉得有些可怜，难得好心的去和康熙通禀了一声，本也不算大事，将此人倒霉经历当乐子听完的康熙开恩让人放了他，然而—— 　　隔天他就在街上被人捅了一刀，捅他的人是曾经被其当街调戏过的女子，捅他的原因则是因为女子当初被他调戏导致未婚夫退婚，本来准备自尽，后来想想不甘心所以来找他报复。 　　平日里这种事也传不到康熙面前来，谁让这人倒霉，前一天晚上刚在码头惊动了圣驾，在康熙下令严查下，不但自己因为屡次调戏民女、欺压百姓被关进牢里，背后收了他家钱替他撑腰的官员也被革职查办。 　　言晏晏一开始只以为是个倒霉蛋的趣事，等听到后面发现他倒霉得一环接一环，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于是问三阿哥这人长什么模样。 　　“来人！” 　　三阿哥怎么会知道，于是吩咐人喊了一个昨晚值夜的侍卫过来。 　　此人的事迹已经成了侍卫们这几天的谈资，见三阿哥也感兴趣，仔细将那个倒霉蛋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听完侍卫的形容，发现果然是那天在街上撞了老人还不道歉的公子哥，言晏晏感叹了一下霉运珠的好用后，说了句:“该！” 　　在现代，随便调戏人都是很惹人厌的行为，更别说女子名节大过天的古代，这人以调戏民女为乐，坐牢一点不冤。 　　“没错！”三阿哥附和道。 　　言晏晏从桌上的罐子里拿了片肉干随手喂给趴在自己脚边的明德，看着它吃完后抬头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从之前开始就挺不对劲。 　　她主动问起，三阿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 　　见他抬头望天略带几分尴尬的模样，言晏晏试着猜了一下，“难道你把蟠桃养死了？” 　　“怎么可能！”三阿哥立刻反驳，然后道:“它长得好着呢。” 　　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事的言晏晏“哦”了一声，默默的望着他。 　　“就、就是那个平安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颗？” 　　被她盯了一会，三阿哥终于说出来。 　　四阿哥已经与她说过，将那几颗平安珠给了康熙与两位兄弟。 　　东西给出去后，他要怎么处理言晏晏自然不在意。 　　“你不是有一颗吗？” 　　不想说原因，但不说又容易显得自己贪得无厌，三阿哥抬手招了一下，示意身后的贴身太监说给她听。 　　言晏晏听完太监的话，觉得他这种试验精神还是值得表扬的，不过……平安珠虽然还有不少，但到底是用一颗少一颗的东西，手太松的话恐怕没多久就能消耗完。 　　见她听完后神色如常，却也并不表态，三阿哥试探着道:“不然我答应你三件事作为交换？” 　　言晏晏本身也不是不想给，加上他这么有诚意，故作沉吟了一会后，手一翻拿出了一颗平安珠放到桌上，“记住你的话啊。” 　　“放心！”成功要到平安珠，三阿哥脸上透着喜意，拿着把玩了一会就小心的收进了荷包里，又坐了一会后，想到今日还没给蟠桃念书，起身告辞。 　　看他目的达到后就跑了，言晏晏摇了摇头，拿起一个宫女缝的布球扔出去逗狗玩。 　　御船一路北下，在顺风的情况下，很快就到达天津卫，因离京城已经不远，这日黄昏后便停在了码头，准备修整一下后连夜入京。 　　夕阳下的河水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面纱，言晏晏立在船头上望着远方，思绪慢慢的开始飘远。 　　若没穿过来，现在应该还在拍戏吧！顺利的话也差不多可以收工了，不顺利的话可能会拍到晚上，然后和剧组里的人一起去宵夜。 　　言晏晏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劳碌命，明明在这里生活得那么悠闲，她却更想念在现代忙碌的日子。 　　本来趴在她脚边正舔着爪子的明德像是感觉到她情绪一般，忽然站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叫声。 　　四阿哥从船舱出来，就看到船头上她衣袂飘飘的背影，有一种她就要随风而去的感觉。 　　在船舱门口站了一会，他才慢慢走过去。 　　“怎么了？” 　　“我想回去。”言晏晏下意识的说出心里的念头，低不可闻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飘忽感。 　　四阿哥想，她下凡后的心情大概与他们微服私访差不多，一开始或许会觉得新鲜，时间长了以后，自然还是觉得紫禁城里好。 　　沉默了一会，他语气轻缓的道:“要不要去岸上走走？” 　　感觉到脚下明德在蹭自己的腿，言晏晏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看它慢慢躺到地上后才直起身，对着四阿哥道:“好啊，现在就走吧。” 　　穿越了说不定还有可能穿回去，人没了就真的什么希望也没有。 　　言晏晏这么安慰着自己，收拾好心情后，看了眼似乎有些困倦的明德，打消了顺便带它去散步的念头，跟着四阿哥一起带着几个侍卫上了码头。 　　码头附近的街上人来人往，还算热闹，不过街两旁的摊主基本上都已经在收拾摊子，估计是准备赶在太阳彻底下山前回家。 　　这些普通的百姓都在为着生计忙碌着，脸上大多带着或深或浅的笑容，可见生活应该还不错。 　　言晏晏看着街上的人，想着或许是离京城越来越近，百姓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的缘故吧。 　　就在她打量着周围时，一个转头忽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篮子花，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后，顺着提篮子的手看向身旁的人。 　　四阿哥并不会哄人开心，想了会才决定买些东西送她，然而一时也想不到她喜欢什么，正好看到卖花人，心念一动就全买了下来。 　　对上她明亮的像藏是蕴含许多星子的双眸，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四阿哥移开了视线。 　　“哪里来的花？” 　　是因为发现我方才心情不好所以送花吗？ 　　言晏晏拨弄着篮子里明显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花朵，虽然随手就能变出比这更美更娇艳的，但收到别人的花感觉到底不同，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方才有一个卖花的从这边过去。”四阿哥道。 　　“多谢，我很喜欢。” 　　言晏晏拒绝了侍卫的帮忙，亲自拎着花篮，步伐都更轻松了一些。 　　“噼里啪啦——” 　　前方突然响起鞭炮声，让言晏晏下意识停下脚步，等到声音停止好奇的望过去时，才发现原来是有一户人家刚生了儿子，所以正在庆祝。 　　因那户人家出来几个下人开始派发红鸡蛋，附近的百姓都朝这边围了过来，很快就将这条本就不宽的路给堵住。 　　前后都没了路，担心她被有些兴奋的百姓本冲撞到，四阿哥带着人退到墙边，准备等附近百姓散开再走。 　　“恭喜喜得贵子！” 　　“恭喜恭喜！” 　　这家主人正站在门槛内满脸笑意的接受祝福，忽然看到墙边四阿哥一行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从一个下人手中接过一篮红鸡蛋，亲自送了过去。 　　“因家中喜事阻了各位去路，实在抱歉，这一篮红蛋送与几位沾沾喜气。” 　　这种喜事，四阿哥自然不会拒绝，说了声“恭喜”后，示意身后的人将篮子接过来。 　　扫了眼那篮红彤彤的鸡蛋，言晏晏也跟着说了句祝福话。 　　领了红蛋的百姓们目光跟随这家主人看过去，先是羡慕得到一篮子红蛋的几人，待看到四阿哥和言晏晏的长相时，不由感叹他们长得太好了。 　　旁边一些百姓听到这家主人说的话，纷纷往旁边靠了靠，让出一条路来。 　　前后的路都通了之后，四阿哥转头问道:“是继续去前面看看还是回去？” 　　“回去吧。”看了眼只剩夕阳余晖的天际，言晏晏道。 　　如此，一行人便调头往回走。 　　在一行人离开后，周围的百姓忍不住议论起来，猜测起他们的身份。 　　等离那户人家有些距离后，还没见过红蛋的言晏晏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个出来，发现竟然还是温热的。 　　“这是用什么染的呀？” 　　“朱砂。”四阿哥回答完，见她捏着蛋左顾右盼，很有几分好奇的模样，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蛋。 　　言晏晏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拿走鸡蛋，正有些疑惑时，就见他伸手把鸡蛋在旁边一个侍卫的刀柄上敲了一下，顿时觉得他有点机智。 　　倒是幸运中选的侍卫懵了一下后，看向腰间里的配刀，发现原来还有这种用处。 　　四阿哥一脸淡然的随手剥开半边蛋壳，重新后递给她，并提醒了一句:“有些凉了，尝一口就算了。” 　　觉得自家爷怎么能做这种事的苏培盛心里懊恼自己方才反应慢了点，同时赶紧递了块帕子上去给他擦手。 　　言晏晏接过咬了一口，发现就是平常白煮蛋的味道。 　　见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的四阿哥劝了两句。 　　“你亲自剥的鸡蛋，怎么能浪费。” 　　言晏晏吞下嘴里的蛋后，偏头笑着回了一句。 　　这话倒也不全是开玩笑，剥鸡蛋不算什么，那也得看是谁。 　　解决掉手里的鸡蛋后，言晏晏从荷包里摸了几颗蜜饯吃完，才对着他总结道:“味道和平常的鸡蛋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将用完的帕子丢回苏培盛手上的四阿哥笑了一下，“朱砂是涂在蛋壳上，味道自然不会变。” 　　顺着他的话想象一下，如果把朱砂涂在剥了壳的鸡蛋上，言晏晏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吃。 　　“涂在里面还能吃嘛！”言晏晏道。 　　她只是随口一说，四阿哥却认真道:“朱砂可入药，少许的话自然能吃。” 　　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自己，言晏晏忍不住戏谑道:“那等回去涂一个给你尝尝？” 　　四阿哥淡淡的看她一眼。 　　“开个玩笑。”觉得他这样看人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言晏晏认怂地从篮子里抽出最好看的一支花送到他面前借花献佛。 　　见她微抿着唇做出一副乖巧的表情，四阿哥伸手接过花，下意识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花朵轻飘飘的敲下来几乎没有什么力道，但没想到他会做这种动作的言晏晏还是无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头。 　　随即，她不甘示弱的从篮子里抽出一朵花，准备敲回去。 　　四阿哥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会做这种有些失礼的行为，但在注意到她拿花动作后，默默的加快了朝前走去的步伐。 　　侍卫们见往日里内敛的四阿哥竟然也会与人玩闹，眼中都透着几分笑意，随即一部分保持原来的速度，另一部分加快几步跟了上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言晏晏才懒得去追呢，不紧不慢得跟在后面回到了船上。 　　正在船头上饮酒吹风的大阿哥看到二人回来，扫了那两个篮子一眼后道:“你们这是干嘛去了，又是花又是红蛋的？” 　　言晏晏将手里的花篮交给听到动静出来的秋兰，让她拿花瓶插了放到自己房间。 　　“是。”秋兰接过篮子应声退下。 　　四阿哥在桌前坐下后回了大阿哥一句，“随便转转，正好碰到一家喜事。” 　　侯在一边的太监上前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四阿哥面前，另一杯放在空位上。 　　正好有些渴了的言晏晏坐下来，端起茶盏慢慢的喝着。 　　喝完茶，她看了正与大阿哥聊天的人一眼，见他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事，唇角上扬了一瞬。 　　下一刻，十几朵五颜六色的鲜花出其不意地从四阿哥头顶落下来，有的掉到地上，有的掉到他膝头，还有的掉到桌上。 　　惊讶了一瞬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看着他腿上的花，大阿哥噗呲一声笑出，问她:“老四怎么得罪你了？” 　　言晏晏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望着他。 　　若非在场独她一人有这个能力，就冲这个无辜的表情，大阿哥都快信了。 　　这些花落得有些突然，但并没有一朵碰到他的脑袋，加上有自己动手在先，四阿哥倒不至于为此生气，不过见她望着自己，故意冷着脸将腿上的花一朵一朵捡到桌上。 　　言晏晏观察了一会，从那双平静的眸中看出他并没有生气，于是放心的拿着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天已经暗下来，有太监手脚麻利的将周围的灯笼点起来，船头上立刻就亮如白昼。 　　大阿哥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倒了杯酒给他，无声的劝他大方一点。 　　该唬的人没唬到，四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还是给面子的喝了面前的酒。 　　做的时候没觉得，现在想想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戏弄人好像有些落他面子，言晏晏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人变小后性格也倒退回去，否则怎么会做这种幼稚的事。 　　只是第一时间混过去了，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言晏晏解决掉手里的点心后，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杯酒。 　　领会到她意思的四阿哥抬手将酒一口饮尽，吩咐人直接将晚膳送到这里来。 　　听说今晚他们在船头用膳，抄了一天书的三阿哥从房里出来凑热闹。 　　天色越来越黑，岸边早已亮起万家灯火，河面上倒映着灯笼的光芒，像是天上的星星坠落进去一般。 　　用完饭后，几人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的欣赏着夜色。 　　没过多久，船重新行驶起来，岸边的灯火渐渐看不清，远处的河面与黑漆漆的天幕连成一线。 　　次日中午，终于到了京城，船在码头停下来。 　　离开这么久，几位阿哥多少都有些想念紫禁城，船没停稳便早早立在了船头。 　　等到终于上岸，向康熙请安后，众人该上马的上马，该上车上车，声势浩荡的往城门走。 　　城门外，一早得到消息的太子已经率领着诸多大臣在此等候多时，待看到御辇已经到达视线范围，不由往前快走了几步。 　　“儿臣恭迎皇阿玛回宫！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在御辇前行礼后，周围顿时跪倒一片。 　　听到太子的声音，康熙几个大步走下御辇，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关心了几句后，才示意众人平身。 　　言晏晏从马车出来，就看到康熙拉着一位温文尔雅的少年满面笑容的说着关怀的话，不用猜都知道那人肯定是太子。 　　看着他们父子互相关怀的模样，再回想大阿哥几人与康熙相处时的情形，言晏晏不免有些感叹。 　　等到父子二人终于叙完话，大阿哥几人朝太子行礼。 　　太子笑着与他们说了几句，目光落到言晏晏身上，“这位是？” 　　实际上，太子即便在宫中，也有人与他说了关于大禹陵仙女下凡的消息，只是耳听为虚，他并不怎么相信。 　　如今见到人，虽承认面前这位不论容貌、气质都够得上仙子的标准，心里却依旧不怎么信这世间有真有仙人。 　　准备回宫再与他详细说的康熙道:“她与你几位兄弟以兄妹相称，当自家人相处就是。” 　　闻言，别管心里究竟怎么想，太子面上还是十分客气的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言晏晏也朝他回了一个浅笑作为回应。 　　见此，觉得她笑起来确实有种仙灵之感的太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里到底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康熙发话后，众人又重新上车上马，与接驾的大臣们一同进入京城。 　　言晏晏重新进入车内后，回头看了眼城门上古朴的两个大字，这才放下车帘。 　　帝王归来，京城里自然十分热闹，长长的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可谓是人山人海。 　　喧闹的声音一直到紫禁城附近才渐渐消失，猜测可能快到宫里的言晏晏掀开了车帘，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宫墙。 　　这就是三百多年前的故宫…… 　　看着这座红墙黄瓦的建筑，言晏晏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宫门外，佟皇贵妃带着后宫的其他妃子及其他几位阿哥、公主并一大群宫人候在那里，看到御辇后纷纷行礼。 　　康熙下辇示意她们免礼后，转身吩咐那些南下随行的官员与方才迎驾的大臣们都先各自回府。 　　众位大臣行礼告退后，康熙与佟皇贵妃说了两句话，让她们也各自回宫后，重新上了御辇。 　　等进入宫里后，康熙表示一路舟车劳顿，吩咐李德全先带言晏晏去休息。 　　李德全亲自领着人来到御花园旁的西华宫，替她介绍了一番，又将这座宫里伺候的人全部喊出来敲打了一遍后才告辞。 　　又不是来宫斗的，言晏晏也没兴趣对他们训什么话，将人大概认了一下，让宫里原本的几个大宫女与秋兰商量着把自己从江南带来的东西收拾好，自己则在这座宫里转悠起来。 　　这座西华宫是三进的格局，外观和宫里的其他宫殿应该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从墙上的颜色来看，这里应该是新建或是才翻新不久。 　　在外面转了一圈，听跟在后面的宫女介绍，知道这座西华宫不但离御花园特别近，还有单独的小厨房后，言晏晏还是挺满意的。 　　等进入正殿，里面的陈设十分清雅，桌椅台案都用的是上好的木料，上面雕着精致的图案。 　　尤其是东、西次间用来分隔的紫檀雕花槅扇，看起来特别精美，让言晏晏不由感叹古代工匠的巧手。 　　另一边，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与康熙、太子一起先到了乾清宫。 　　父子几人坐下来喝了会茶后，康熙让大阿哥他们先去给太后和各自的额娘请安。 　　“儿臣告退。” 　　等到他们退下，康熙先问了太子这段时间宫里的情况，夸了他几句后，将遇到言晏晏的经过讲与他听。 　　哪怕听他详细说了一遍，太子心里对言晏晏身份还是半信半疑，不过因为听到后面遇刺的事，也顾不上质疑，关切的问了几句当时有没有没伤到。 　　这边父子二人其乐融融，另一边，三位阿哥一同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后，便去了各自额娘宫中。 　　承乾宫 　　“儿臣给额娘请安。”四阿哥一进门，就朝坐在殿内等着的佟皇贵妃请安。 　　“快起来。” 　　见她准备起身来扶自己，四阿哥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身边。 　　拉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佟皇贵妃心疼地道:“瘦了。” 　　“长高了一些，并没有瘦。”不想她担心的四阿哥解释了一句，观察了会她的脸色后道:“额娘最近身体如何？” 　　“还好。” 　　她脸色比走之前差多了，四阿哥并不信这话，抬头看向旁边的嬷嬷。 　　那嬷嬷张了张嘴倒是想说些什么，然而收到自家主子警告的眼神，还是低下了头。 　　见此，四阿哥心里便有了猜测，伸手掏出贴身携带的荷包，取出里面的珠子递过去。 　　“这是何物？”佟皇贵妃伸手接过后问。 　　“平安珠，额娘带着不要随便离身。” 　　儿子的一片心意，佟皇贵妃自然不会辜负，笑着连应了几声“好”，当即就让人拿了荷包过来装好后挂在了腰间。 　　询问了他在外面的大概情况，又留他在宫里用完午膳后，佟皇贵妃便赶他回去休息。 　　长途跋涉回来免不了有些疲倦，陪康熙用过午膳后，哪怕还有许多话想与他说，太子还是先选择告退。 　　出了乾清宫，太子想了想，没回自己的毓庆宫，反而脚步一转，往御花园的方向行去，准备去见识一下那所谓的小仙女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幻若轻烟@*梦还在”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5章 　　西华宫里，吃完饭的言晏晏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字上午在船上已经练过了，书又不想看，准备逗逗狗吧，明德早就趴在窝里睡着了。 　　这时候，言晏晏强烈想念起她的手机和电脑来。 　　所以说，重生就算了，老天干嘛要让她穿越啊！ 　　言晏晏用手托着脸颊，长叹出一口气。 　　听到叹气声，秋兰用托盘挑了些她之前买的小玩意放到桌上。 　　言晏晏扫了一眼那些玩意，随手拿起一个九连环，三下五除二就拆开了，然后没意思的扔回托盘里，起身准备去庭院里晒晒太阳。 　　宫里的下人都十分有眼色，她刚在石桌前落座，瓜果点心、茶水、书都已经一一摆到了桌上。 　　本来不想看书，但又没别的事做，言晏晏还是在那些书里挑选起来，然后拿起了一本《警世通言》。 　　翻开书，发现第一卷是关于伯牙子期的故事，因是熟悉的典故，到也有些兴趣，慢慢倒也能看进去。 　　太子带着人穿过前殿，抬眼就看到坐在庭院中素手执书，看得十分专注的人，抬手示意附近的宫女不要出声。 　　几位宫女朝石桌那边看了一眼，到底不敢违逆太子的意思，于是闭上嘴无声的对他福了下身。 　　静静的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她精致的侧颜，太子忽然觉得，就冲这个长相，即便她真是用一些小把戏骗了人都能够原谅。 　　一开始听到脚步声只以为是宫里的下人，所以并未当回事儿，等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时，言晏晏才抬起头来，看到立在不远处的太子一行人。 　　言晏晏为他的不请自来，以及来了不出声而暗暗皱了下眉，随即问道:“不知太子过来所为何事？” 　　“也没别的事儿，只是孤从未见过仙人，听皇阿玛说得那样神奇，想要见识一下仙子的法术，不知可否？”因她是女子，长得又符合太子的审美，是以哪怕心中对她有所怀疑，说话的语气还是十分客气。 　　然而他说得再客气，言晏晏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怀疑之意。 　　不过她倒也并不生气，毕竟推己及人，在没有亲眼目睹的情况下，若是有人对她说自己遇到神仙了，她也同样不会相信，甚至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肯定是遇到骗子。 　　剧本里只会写小仙女有什么本事，但并不会详细写她具体怎样施展这个本事，因此一切都要靠言晏晏自己摸索。 　　正好，她前晚睡着时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好像拥有神笔马良的能力，随手就能变化出东西来，醒来以后，她下意识的跟随梦中的感觉试了试，发现竟然真的可行。 　　既然他想见识，刚解锁新技能的言晏晏直接朝着前方一挥手。 　　刹那间，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凭空出现在庭院中，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虎啸发出震耳欲聋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有胆小的宫女连退了几步后赶紧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 　　莫说在场的宫女、太监看到这只白虎头皮发麻，就是太子也吃了一惊。 　　见吓到人，言晏晏招手，在威风凛凛的白虎迈开大步走到她身边后，摸了摸它的脑袋。 　　容貌绝伦的姑娘浅笑嫣然的抚摸着凶猛的白虎，这幅画面看着十分震撼人心。 　　想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神仙！ 　　眼见为实，这下太子倒是真的相信她的身份了，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方才还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长啸的白虎炯炯有神的大眼朝附近转了一圈后，在她腿边趴了下来。 　　被虎啸声惊醒的明德从殿内跑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言晏晏竟然在摸别的动物，当即就对着白虎狂叫起来。 　　觉得它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言笑晏晏笑了一下，收回放在白虎头上的手。 　　虽是幻术，但白虎的反应却十分真实，面对一只小狗的挑衅，当即就张嘴吼了一声。 　　哪怕已经是第二次听见，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在场的人头皮还是炸了一下，同时感叹那只狗真是不怕死。 　　正面对上白虎，感受着它虎啸中的气势，明德有些慌乱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后，一溜烟跑回了殿里。 　　与此同时，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卫迅速冲了进来，当看到院中的白虎时，第一时间挡在了太子的身前，手握在刀柄上一脸警惕。 　　“太子您没事儿吧？”侍卫首领问了一声，心里奇怪宫里怎么会突然出现白虎。 　　“没事，你们下去。” 　　太子还是要面子的，见她一个女子都能笑抚虎头，哪里愿意躲在他们后面。 　　侍卫们不敢不听他的命令，却也同样不放心他的安危，于是折中了一下，只退到了不远处。 　　“仙子果然法术高明。”太子夸了一句，同时放慢了脚步靠近，见那只白虎只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这才放心的在石桌旁坐下。 　　言晏晏摆出一副不足挂齿的表情道:“不过是幻术而已。” 　　“幻术？”看着那只白虎不管是外表，还是气势，甚至连胡须都会在呼吸起伏间颤动，太子语气里透着些难以置信，“也就是说，它并不是真的？” 　　不等她回答，太子试探着在白虎的背上摸了一下，感觉到它皮毛的触感与温度，实在有些不相信。 　　“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消失。” 　　言晏晏之前在船上就试过了，变出来的东西存在的时间不定，最多两个时辰就会消失，而且她如今也只能变十几样常见的动物与物品。 　　感觉到背上的触摸，白虎猛的回头对他张了一下血盆大口。 　　这样带着野性的猛兽几个男人不喜欢，太子自然也不例外，哪怕得到白虎的警告，还是忍不住仔细的打量着它，心里觉得没多久就会消失实在太可惜。 　　“孤可以为它画幅画吗？” 　　“当然。” 　　得了她的许可，太子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去拿笔墨纸砚来。” 　　很快就有人拿了笔墨纸砚来摆到桌上，太子起身定定的观察了白虎一会儿，提笔开始作画。 　　言笑晏晏看过去，见他不过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白虎的外貌，于是认真欣赏起来。 　　不得不说，康熙朝的阿哥们确实优秀，君子六艺都十分精通，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光学一门书法都十分辛苦，言晏晏心里还是很佩服他们。 　　太子并不是单纯的将白虎画出来，而是以白虎的样貌特点作了一幅虎啸山林图。 　　“如何？”画完后太子搁笔，示意身旁人点评。 　　虽是问句，但观他脸上的自得，显然对自己的画作十分满意。 　　“很好。”画得确实不错，白虎的神态威仪跃然纸上，尤其是那个睥睨的眼神画得特别好，让整只虎都活了起来，言晏晏真心的夸了一句。 　　“如此便送与你，就当是孤今日贸然打扰的赔礼。”太子随手拿出私印在画上落章后道。 　　他都这么说了，言晏晏自然不好拒绝，于是说了声多谢。 　　宫里突然出现虎啸声并不是一件小事，没多久，就有乾清宫的人找到这里来询问。 　　太子顺势与言晏晏告辞，表示要亲自与康熙解释。 　　目送他离开，言晏晏拿起书继续看起来。 　　在场的只有秋兰知道她的身份，其他宫女、太监们没想到自己伺候的竟然是这样一位大有神通的人，哪怕规矩不允许，还是忍不住悄悄地看她，心里想着怪不得李总管会亲自过来敲打他们要好好伺候。 　　等到言晏晏感到有些困倦，勉强将下一个故事看完，回房去小憩时，得了些空闲的宫女们赶紧拉着秋兰询问起来。 　　言晏晏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南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加上她一个外来者还是很想与这些宫女打好关系的，因此秋兰知无不言言而无尽的给他们讲了一遍自己了解的事情。 　　知道他们伺候的竟然是天上的仙人，西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惊讶过后便有些兴奋。 　　另一边，太子重新来到乾清宫，想到方才为了让康熙好好休息才离开，一转眼又过来打扰，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不该这么沉不住气。 　　“皇阿玛。”太子行礼后喊了一声。 　　听了太监回话，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的康熙伸手指着他道:“你呀，难道连朕说的话你都不信？” 　　“儿臣只是好奇而已。”太子可不会承认，赶紧解释了一句后，向他讲述起自己方才看到的白虎。 　　看着他略有几分兴奋的模样转移话题，康熙也没再说他，只让他给自己也画一幅白虎图。 　　知道这事算过了的太子笑着答应下来。 　　御驾归京的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怕她初到皇宫会不适应，这天上午，大阿哥三人约着一起来到华安宫。 　　以他们这一路的交情，也没必要在前殿招待，言晏晏让他们直接进到正殿的明间。 　　三人坐下后，先是关心了一下她在宫里住得可习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几人便闲聊起来。 　　皇宫里有什么消息，只要不是秘密，传起来还是很快的，因此昨日太子过来后发生的事，几位阿哥都已经知道。 　　聊着聊着，不免就提到了此事，大阿哥不屑道:“就不信皇阿玛没与他说，还非要自己来试探，真是好没意思……” 　　大阿哥与太子平日里本就互看不顺眼，因此一开始听到他的牢骚，两位阿哥就当听不见，等他越说越过火，有挑唆康熙与太子之意，四阿哥才提醒了一句。 　　“慎言。” 　　“本来就是！” 　　没想到这会儿大阿哥与太子就已经有矛盾了，见四阿哥皱眉，言晏晏转移话题道:“明德一开始见到白虎还敢冲它叫，才想夸它有胆量，结果就被虎啸声吓得夹着尾巴跑了。” 　　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四阿哥神情放松下来。 　　“往日里给我们看就是花花草草，怎么到了太子面前就是白虎。”大阿哥道。 　　这话说的实在容易让人误会，四阿哥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对大阿哥性格有几分了解的言晏晏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笑着道:“不过是想吓吓人。” 　　闻言，大阿哥脸上露出笑意，嘴里却道:“这你就小看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了，不过一只老虎，便是黑熊，在木兰围场也不是没猎到过。” 　　方才说太子不好的是他，如今说我们的也是他，言晏晏眼里带着几分无语的笑意。 　　于是，这个话题就算是过了。 　　“你们今日不用去尚书房吗？”记得之前三阿哥还抱怨了几句回来就又要去上书房，突然想起来的言晏晏问道。 　　“别提了，过两天就得去。”想到自己的书还没抄完，三阿哥有些头痛。 　　言晏晏好奇道:“你们在尚书房里每日都要做什么？” 　　“你去呆一天就知道。”三阿哥道。 　　“可以吗？”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言晏晏还挺愿意亲身尝试一下。 　　“寅时就得到尚书房自行读书，卯时师傅们会过来开课，直到午时才下学。”听到她想去，四阿哥也没回答可不可以，直接将他们入学的时间安排说了一遍。 　　寅时好像是凌晨三到五点。 　　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后，言晏晏瞬间打消了尝试的念头。 　　开玩笑，是觉不好睡，还是床不够软，没事谁愿意那么早起来读书。 　　想到读书那会的早自习也没这么早，言晏晏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点蜡。 　　言晏晏打了退堂鼓，三阿哥却觉得她也一起去尚书房挺好的，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道:“你想去还不容易，和皇阿玛说一声，他肯定答应。” 　　“不了，还是不去影响你们读书。”言晏晏拒绝。 　　“怎么会，你去了……” 　　听他们一个劝一个拒绝，大阿哥与四阿哥喝着茶看热闹。 　　就在这时，有太监过来通禀太子过来的消息。 　　以太子的身份，谁还敢拦他不成，自然让人请他进来。 　　几位阿哥起身行礼，言晏晏也跟着站起来喊了声太子。 　　“言姑娘怎能厚此薄彼。”太子落座后控诉了一句。 　　言晏晏不解的看向他。 　　“皇阿玛不是说你与他们兄妹相称，”太子用下巴点了点大阿哥三人，继续道:“怎么到了孤这就如此见外？” 　　我也没有一开始就叫他们哥啊，而且正儿八经的其实也没这么叫过几次。 　　言晏晏心里想着。 　　“如今熟了，她对我们都是老大、老三的喊，难道也喊你老二不成？太不雅了吧。”大阿哥故意道。 　　见他一言不合就开黄腔，言晏晏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只当没听懂。 　　“大哥！”四阿哥提醒般地喊了一声。 　　大阿哥反应过来后，看了言晏晏一眼，见她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注意，放下心来。 　　“大哥说话还是注意一些，不然被皇阿玛罚了可别说孤没提醒你。”太子语气微凉。 　　就只会和皇阿玛告状。 　　大阿哥心里不屑的想着。 　　被他这么一搅和，太子也没再提称呼的事，只道是尽地主之谊，来带她去宫里到处认认路。 　　他来都来了，言晏晏还能说什么，同意过后表示去御花园里逛逛就行。 　　于是一行人从西华宫后门出去，前往旁边的御花园。 　　也是这时候，言晏晏才知道，原来她住得地方离神武门也挺近，顿时觉得等想出宫时还挺方便。 　　走了没一会，从一处门里进去后，就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种着许多四季常青的松、柏与竹子，因此在这时节也显得绿意盎然。 　　言晏晏看着地上用各色卵石拼成的吉利图案，再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与假山奇石、盆花桩景等景色，觉得不愧是皇家花园。 　　本来是准备静静的欣赏风景，奈何大阿哥和太子这两不对盘的碰到之后怎么可能会安静，虽然没到吵架的地步，但也是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 　　明明大阿哥之前给她的感觉还是挺稳重的，现在看他这样，言晏晏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同样不想听他们没完没了的三阿哥、四阿哥果断跟了上去，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他们总这样吗？”言晏晏压低了声音问。 　　三阿哥无奈的耸肩，“差不多。” 　　继续走了一会，那两位还落在后面，言晏晏指着前方的亭子提议道:“我们去那里坐一会。” 　　三人还没走到亭子，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的争吵声间隔着巴掌扇到肉上的“啪啪”声。 　　言晏晏放慢脚步听了两句，大概是两个宫妃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了起来，然后位分高的那位拿位分低的妃子身边的宫女出气。 　　这种宫斗剧中常见的情景，她不用看就能脑补出好几个版本来，因此并没有看热闹的兴趣。 　　起争执的是一个贵人与一个常在，位分都不高，毕竟真位分高的也拉不下脸在大庭广众下吵闹。 　　她们位分再低也是康熙的女人，三阿哥、四阿哥这做儿子的自然不会去管，因此只当没听见，直接上台阶准备进亭子。 　　言晏晏本来也准备走，脚都伸出去了，却因为那位常在气愤到声音都颤抖的一句“刘贵人你最好适可而止，不然若是弄出人命来，看你如何向皇贵妃交代！”而停了下来。 　　“几巴掌而已，区区一个宫女哪儿就这么娇弱。” 　　宫里死一两个奴婢并不算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打死了，哪怕是一个宫女也确实不好交代，刘贵人嘴里说的硬气，其实已经有些想吩咐人停手，只是方才话说得太狠，又不想自打嘴巴。 　　从她过来到现在听到响声就不止十下了，担心不会真出人命的言晏晏不由走出去几步朝那边瞧了一眼。 　　只见路边两位各自带着宫女的妃子对峙着，中间的地上跪着一位蓝衣宫女，那宫女在旁边嬷嬷的掌刑下身形摇摇欲坠，嘴里吐出的血已经将衣襟染红，看起来十分惨不忍睹。 　　“哪个不知规矩的在那里探头探脑！” 　　正愁没有台阶下，余光注意到假山旁的人，刘贵人质问道。 　　本来在看到被打的宫女脸肿的老高，嘴边全是血时言晏晏就对她没好感，见她语气还这么冲，直接走过来将被打的宫女拉起来推到她主子身后。 　　“你是谁？” 　　方才没看清，如今她走过来，刘贵人才从她的衣着打扮确定应该不是宫女，于是语气收敛了一些。 　　言晏晏没理她，对那位常在说了句，“带她回去治伤。” 　　有些人的底气从言行举止中就能看出来，那位常在朝她浅福了下身算是感谢后，带着自己身边的宫女转身离开。 　　“谁让你走了！” 　　见她竟然敢就这么走了，刘贵人的火气又上来了。 　　“我让她走的。”方才听了两句，明明就是她拿着所谓“看到她不及时行礼”没事找事，把人打成这样还嫌不够，言晏晏又补充了一句:“看着年纪还不算太大，怎么这么健忘。”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见她竟然敢讽刺自己，刘贵人跟吃了□□一样扬起手来。 　　“住手！” 　　“放肆！” 　　哪怕知道她肯定不会吃亏，看到刘氏抬起的手，关注着这边的两位阿哥还是忍不住起身呵斥。 　　二人发话，气头上的刘贵人根本没听到，扬起的手已经甩了出去。 　　倒是她身边的嬷嬷注意到了两位阿哥的身影和带着怒意的命令，然而想要阻拦她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言晏晏猜测着她究竟是家里有背景，所以敢这么嚣张；还是在宫里呆久了人都疯魔了，所以才这么无所顾忌，压根就没有躲避的意思。 　　就在那只高高扬起的手落下来时，从她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只大鸟狠狠的啄了过去，然后飞向天际。 　　“啊！”剧烈的疼痛让刘贵人猛的收回手，然后看着手心的血口子尖叫起来。 　　觉得这声音特别刺耳的言晏晏揉了下耳朵，转身准备离开。 　　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只大鸟攻击自己，但这并不妨碍刘贵人迁怒，见她想走，握着自己的手语气有些尖锐的冲自己宫里人喊:“拦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小可爱们等第二天再看吧。 　　另外，从后天（5.11）开始，更新时间还是固定在晚上八点整，其他时间有更新提醒应该是在改错，没意外的话尽量保持日更，么么哒～ 第26章 　　三阿哥和四阿哥已经带着人从亭子里走过来，听到她的话，直接朝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将刘贵人请回宫里。” 　　至于怎么罚，那就是康熙知道后的事。 　　看到两位阿哥，刘贵人有些扭曲的脸慢慢恢复如常，心里虽还有些暴躁，表面却已经收敛下来，正想着解释两句，就被侍卫们态度强硬的请下去。 　　重新回到亭子里后，四阿哥看着她道:“看不过眼吩咐人处理便是。” 　　“就是，做什么自己往上冲。”想到方才的画面，三阿哥附和。 　　本来准备说自己是被动出去的，但想想就算刘贵人没发现，看到那宫女被打成那样的画面她肯定也会出去，言晏晏便吞下了解释的话。 　　又过了一会，大阿哥和太子终于走到了这里，坐下后便动作一致的端起茶盏。 　　与此同时，有人赶紧去了承乾宫告诉佟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御花园里发生的事。 　　那位大宫女听后皱了下眉，心里想着刘贵人可真是会惹事，转身赶紧去和自家主子说。 　　四阿哥昨日就告诉过佟皇贵妃言晏晏的身份，还将遇到她后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昨夜康熙过来承乾宫时，也对佟皇贵妃交代了几句，让她莫要怠慢了言晏晏。 　　他们父子两都这么说了，佟皇贵妃倒没有像太子一样怀疑她的身份，今儿个一早就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对西华宫多上点心，不论里面的主子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想到皇上昨晚才交代完她，这会刘氏就把人给惹了，佟皇贵妃有些头疼，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趟乾清宫。 　　宫中妃嫔无数，康熙甚至都不知道这位刘贵人是哪个，听她过来说完此事后，倒没责怪佟皇贵妃，直接以刘贵人言行无状为由，撤了她贵人的位分，贬入冷宫。 　　等到传旨的太监去刘贵人那去时，听完康熙口谕的刘贵人当即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那太监打起来，仪态全无。 　　那太监躲都躲不过，脸都被她抓了好几下，才在旁边宫女太监的帮助下得以逃脱。 　　作为乾清宫的太监，他几时受过这种委屈，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恶狠狠的瞪了被两个小太监拉住的刘贵人一眼，让他们将人送到冷宫去后，转身回去复命。 　　看到他脸上的伤，李德全自然多问了一句，听到他抱怨刘氏像疯了一样，回到殿里后，还是对康熙提了一嘴。 　　康熙随口吩咐人去和佟皇贵妃说一声。 　　隔了几日，言晏晏听到下面小宫女的议论，才知道她那天不过随便一想，结果这位刘贵人竟然真的有疯病。 　　也是因为这次的事，佟皇贵妃派人去她宫里查了一下，才知道她从前年开始，脾气就越来越暴躁。身边的宫女基本上都受过她的责打，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小宫女，检查的时候发现身上几乎到处都是青紫。 　　后来让御医去给她把脉，御医确诊其有些失心疯的症状。 　　左右被关到了冷宫也不会再伤到人，佟皇贵妃看在她人已经不太清醒的份上派了个宫女过去伺候便不再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想到那日看到的人不过才二十多岁，言晏晏不由叹息了一声。 　　不过她哪怕在冷宫里，总归有瓦遮头，有吃有喝，这世间比她还可怜的人数都数不清，感叹了一会后言晏晏也没再多想。 　　几位阿哥都重新回尚书房去读书，言晏晏更加无聊，正想着去找康熙说一声，然后出宫去转转，却忽然听宫女说佟皇贵妃过来了。 　　她与四阿哥平辈论交，佟皇贵妃也算是长辈，于是起身迎了迎，请人在罗汉床上落座。 　　“不知在宫里可住的惯？”佟皇贵妃先关心了一句。 　　“还好。” 　　“那便好，下人若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就直接派人来我宫里说一声。” 　　佟皇贵妃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温柔，说的又都是些关心的话，言晏晏态度十分好的点头回应。 　　“我一见你就觉得亲近，若是没事的话，常来承乾宫坐坐，陪我说说话。”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佟皇贵妃不由想到了自己早殇的女儿，心里有些伤感。 　　又说了几句话后，佟皇贵妃便起身告辞。 　　言晏晏起身将人送到门外，转身回来后想着也快中午了，便决定还是等下午或明天再去找康熙。 　　“秋兰，可以找一些花种给我吗？”左右无事，言晏晏便决定弄些花来装饰一下自己住的地方。 　　“秋兰姐姐对宫里不熟，不如让奴婢去吧。” 　　旁边一位宫女开口道。 　　言晏晏看过去，觉得那位叫腊梅的宫女说有道理，于是道:“那就麻烦你了，顺便让人拿一些装了土的花盆来。” 　　“是奴婢应该做的。”腊梅福了下身后，退了出去。 　　有代表康熙的李德全与掌管后宫的佟皇贵妃发话，花种、花盆这样容易的东西，没一会就有人送了一大堆过来。 　　看着满庭院大小各异，材质不同的花盆，以及那一大包花种，言晏晏心里“嚯”了一声，觉得有点夸张。 　　“这里有牡丹花、芍药、兰花、菊花……丁香花、昙花，您看还需要什么种子，奴才这就去寻。”领着人送东西的太监将拿来的种子报了一遍。 　　“这些就够了。”这数量都能种几个花园出来，言晏晏哪里还需要别的。 　　“那您看这些花盆可还行？若是不满意，奴才让人再去挑一些过来。”那太监又道。 　　“不必。”这些花盆已经很好看了，言晏晏挑选了一部分后，让他将剩下的拿回去。 　　过来前还担心她不满意，见她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主子，太监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表示先都放在这里供她使用，等之后用不着了派人吩咐一声他再过来拿。 　　言晏晏想了想也行，便没再说什么。 　　按说以她的身份，其实给不给打赏都无所谓，不过一个知道宫里的太监都不容易，二个不好让人白忙活，见他告辞，言晏晏朝秋兰示意。 　　秋兰于是拿了个荷包上前塞给那太监。 　　太监推拒了两下，见她是真心要给，才道谢后收了下来。 　　等人走了以后，言晏晏随手拿起一包花种撒进附近的几个花盆中。 　　看着撒了种子的花盆里，眨眼间发芽、长大、开出鲜艳的花朵，周围的宫女们都惊讶的张大着眼睛。 　　“哇！”其中有一个没忍住惊呼出声，在言晏晏看过来时，赶紧躬身赔罪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没事，”言晏晏安抚了一句，一边继续撒种子，一边道:“喜欢的话都挑一盆去放到房里养着。” 　　“奴婢不敢。” 　　这些花开得那样好，她们看看就够了，哪里敢妄想。 　　“这有什么，秋兰你先来挑。” 　　“是。” 　　知道她是真大方，而且这些花于她并不算什么，秋兰应声上前，挑了一盆芍药。 　　“你们也来。”言晏晏朝其他几人招了招手。 　　庭院里的花随着她的动作开得越来越多，空气里散发出浓郁的花香。 　　“多谢姑娘。” 　　几位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后，这才上前去，不过也没敢挑牡丹、兰花之类的，而是选择了相对比较普通的一些花。 　　其实这么种花，有种像玩游戏的感觉一样，不知不觉言晏晏就用掉了大半的花盆，虽然种子还有不少，但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花香，她还是赶紧停下手。 　　坐在石凳上喝着茶欣赏了一会儿庭院里的花，言晏晏才发现，好像一时没收住手，弄的多了点，就是把整座西华宫能摆的都摆上，剩下的都够在庭院种布置一个小花园。 　　“时间不早了，可要现在用膳？” 　　旁边的腊梅提醒了一句，见她点头，亲自出去拿午膳。 　　西华宫里有小厨房，因此取膳还是很快的，没一会腊梅就提着食盒回来，见她不准备去里间，问过她的意思后，将饭菜摆在了石桌上。 　　言晏晏拿起碗筷用到差不多时，前殿传来十分热闹的说话声，她本以为是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过来了，抬头才发现除了他们外，后面还有几个更小的男孩。 　　将碗里的汤喝完，端起茶盏簌口，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后，言晏晏看向他们。 　　“这是我八弟、九弟、十弟。” 　　大阿哥嫌弃非要跟过来的三个小的，因此由三阿哥开口介绍了一句。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还没来得及与她打招呼，自觉地坐下来的大阿哥看到了桌上的饭菜，顿时不悦道:“怎么这么简陋？” 　　宫里人虽素来踩高捧低，但四阿哥想着自己与额娘说过了，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让她们这么准备的，太多了吃不完浪费。”四菜一汤言晏晏都觉得多，实际上根本吃不完，她还准备下次让厨房尽量做小碗菜。 　　“吃不完赏给下人就是。”听到不是有人怠慢她，三阿哥也跟着放心道。 　　言晏晏不习惯这样做，于是反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见她不准备再继续吃，旁边的宫女们将桌上的碗碟收下去，给每位阿哥倒了一杯茶。 　　“九弟你在做什么？” 　　就在三阿哥准备回答时，看到九阿哥自己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就算了，还去随意的碰触那些花，四阿哥提醒道。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极品的花？有些都不是这时节开的吧？” 　　大概扫了一眼就发现有姚黄、魏紫、十八学士等名花，九阿哥惊奇的道。 　　话落，见四阿哥警告的望着自己，九阿哥只得从花丛中央走过来，坐在由宫里的太监从屋里搬出来的椅子上。 　　皇宫里的种子品质好种类多，自然种出不少比较名贵的花。 　　“你这是准备在京城也开花店吗？” 　　三阿哥随口问了一句，抬手示意身后的太监将那盆十八学士抱到桌上供自己欣赏。 　　“这些花放到花市卖太可惜了，姐姐若是想卖的话，不如让我帮忙。” 　　听到三阿哥的话，九阿哥双眼一亮，凑到言晏晏面前道。 　　六七岁的男孩长得本就精致，笑起来时更是讨喜。 　　四阿哥道:“九弟不要胡闹。” 　　“你连宫门都出不去，怎么帮忙卖？”大阿哥跟着道。 　　“我额娘喜欢姚黄魏紫，可以卖给她。”这里的许多花都是平日里有钱都买不到的，九阿哥不觉得会缺人买。 　　这可真是亲儿子。 　　言晏晏心里想着，没提什么卖不卖的，而是对着他们道:“不如你们都挑一些喜欢的回去装饰院子。” 　　“我就要这盆十八学士。”知道这些花于她不算什么，三阿哥不客气道。 　　九阿哥听到她的话，双眼一亮，然后嘴甜的道:“姐姐真是又漂亮又大方，不过你放心，爷肯定不白要你的花。” 　　见他为了几盆花，拿出犯错时哄自家额娘的态度，十阿哥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在谁面前称爷呢？”大阿哥眉头轻挑，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平日里喜欢用这种称呼装大人的九阿哥敢怒不敢言地摸着脑袋，悄悄瞪了他一眼，随后便拉着十阿哥要去挑花。 　　“我又不想要。”十阿哥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因此拒绝道。 　　九阿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你不要给我。” 　　看着两个小的拉拉扯扯的跑到前边去挑花，与他们一起过来的八阿哥却安静的坐在那，脸上保持着浅淡的微笑。 　　这副与几个兄弟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言晏晏顿时明白，这会儿恐怕所谓的八爷党连影子都还没有。 　　不过人过来自己这，总不好让他这么一直干坐着，于是言晏晏对他道:“你也一起去挑啊，这么多花放在这里也不好养，最好你们都多挑一些走。” 　　养花自有下人去侍弄，他们这些做主子平日里欣赏就够了，几时用操心怎么养。 　　“那就多谢姐姐了。”八阿哥起身朝她拱了下手，这才不紧不慢的往放花的地方走。 　　目送他去后，言晏晏收回目光冲四阿哥问:“你们下午不用去尚书房吗？” 　　“待会还要去曰射殿练骑射。”四阿哥回道。 　　“这样啊，练到什么时候结束？” 　　“申时。” 　　阿哥们中午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又与她闲聊了几句后就要准备去曰射殿了，于是起身与她告辞。 　　那边几位小阿哥已经选好了花，九阿哥指着自己挑的那些问言晏晏可不可以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嘴甜了几句。 　　大阿哥几人没挑，言晏晏想着等会让人把每种都给他们送一些过去，就没再提这事，而是随他们一起往殿外走，准备送一送。 　　主子们都走了，各自的下人自然赶紧跟上，这么一来，倒是显得人多势众。 　　九阿哥真心觉得她长得又好看人又大方，方才忙着挑花没空，这会拉着十阿哥跟在她旁边，很是亲近的说了几句话，眼见出了西华宫大门，忽然开口道:“姐姐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曰射殿，也好见识一下我的箭法。” 　　“弓都拉不满，你有什么箭法？”听到他的话，大阿哥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 　　被这么拆台，九阿哥的脸立刻就气红了。 　　小孩人长得精致，嘴又甜，言晏晏还是挺有好感的，于是对他道:“正好我不会射箭，你等会教教我。” 　　“没问题！”见她这是同意去，还请自己教箭法，九阿哥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心里还是记了大阿哥一笔。 　　想着她一个人呆在宫里也无聊，四阿哥便没说什么。 　　可见“人皆有心，人心皆偏。”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若九阿哥邀请别的女子一同去曰射殿，四阿哥少不得要说他几句不讲规矩。 　　曰射殿，教骑射的师傅们早已经等在那，见到几位阿哥过来，纷纷上前行礼。 　　“这位是？”看到他们上课竟然还带了位小姑娘过来，一位师傅暗暗皱了下眉后，问了句。 　　大阿哥简单介绍了一句，又让他不必管。 　　得知面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几位师傅好奇的多瞧了两眼，发现她除了长得特别好看外，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朝她拱了下手后，几位师傅便开始教导几位阿哥。 　　大阿哥他们如今只用师傅们在旁边看着，只有小的那几个才需要人开口指点。 　　言晏晏先站在一旁看几人射箭，觉得他们一脸认真的拉弓搭箭的模样还真挺帅的，尤其是箭射出去“啪”的一声正中红心时。 　　虽然方才大阿哥嘲九阿哥没有箭法，但实际上，他已经能够拉开箭射中箭靶，只是离红心有些距离而已。 　　想到他的年纪，言晏晏觉得已经很厉害了，尤其是看他不停歇的射出十只箭后，不由鼓了鼓掌。 　　九阿哥回头看她一眼，得到鼓励后更加来劲，没多久就将师傅交代的一百支箭射完。 　　将弓交给身边的太监，活动了一下手臂后，九阿哥对她道:“要不要现在学？” 　　“可以呀。”言晏晏走上前来。 　　她走过来后，自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去拿了把轻巧的弓承上来。 　　九阿哥拿过弓递给她，随即又拿起自己的弓做示范，“像我这样拿。” 　　听到这边的动静，大阿哥、三阿哥他们停手看了过来，四阿哥虽然还在继续射箭，却也不免分散了些注意。 　　言晏晏学着他的姿势拿好弓，“是这样吗？” 　　“手再往下一点。”大阿哥提点了一句。 　　九阿哥看都不想看插话的人，直接挪了下位置，改站到她的右边，挡住大阿哥的视线后继续教她怎么勾弦。 　　见她学会了拿弓与拉弓的正确方式，九阿哥夸了句“不错”后道:“你自己先多练一下拉弓。” 　　本来只是随便学学的言晏晏见他教得那么认真，点头答应下来，重复着拉弓的动作。 　　一本正经的照着师傅之前教他的照葫芦画瓢了一遍，九阿哥重新回到靶前练习。 　　心里想着要给她做榜样，九阿哥练得比刚才还用心。 　　看九阿哥拿他们的标准教人，四阿哥走了过去，拿起一支箭给她，“试试射一箭。” 　　拉弓拉得有些枯燥的言晏晏接过箭，在他的示意下走到了离一处空靶两尺远的距离，凭感觉将箭射出去。 　　“哎呀！” 　　箭飞出去击中箭靶最外边一圈后掉到地上，让言晏晏可惜的叫了一声。 　　“第一次射箭，能碰到靶就很不错。”看到她有些懊恼，四阿哥夸了一句。 　　“站姿要再调整一下。”大阿哥走过来道。 　　“瞄准的时候眼要与准星和……” 　　见他们两过去，三阿哥也来凑热闹。 　　本来看到四阿哥将人带走，九阿哥张口就想说不用他帮忙教，现在大阿哥和三阿哥也过去插一脚，到嘴边的抱怨只能吞下去。 　　言晏晏在他们的指点下，没多久就能在短距离下将箭射中箭靶，虽然箭头插得不深看着有些摇摇欲坠，也已经让她很有成就感。 　　只从射出去的几箭中越来越快的进步，就可以看出她眼力很好，力道也不是太弱，若愿意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练出不错的箭术。 　　旁边观望的师傅们认可的点头。 　　“很好，比他们几个刚学时都要强。”大阿哥口中的他们显然是指九阿哥几个。 　　“确实。”三阿哥也这么觉得。 　　初学能这样，确实不错，四阿哥也道:“天赋不错。” 　　明明连靶心的边都没摸到，被他们这么夸，言晏晏觉得自己得都快膨胀了，笑着道:“我自己练练，你们去忙。” 　　等到他们各自回到箭靶前，九阿哥走过来，发现她确实有天赋，除了还不太熟练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教的地方，脸顿时落了下来，心里又给四阿哥也记上一笔。 　　正专心瞄准靶心的言晏晏没注意到身后的他，沉心静气后脱弦将箭射出去。 　　“啪啪啪——” 　　亲自尝试过言晏晏才发现，射箭真是个既消耗体力又消耗精神的事，正瞧着射中箭靶中圈的箭慢慢的从手臂往下放松时，忽然听到鼓掌声，循声望去时，发现是康熙带着人过来了。 　　“你不去练箭站在这做什么？”康熙走过来，看向站在那没动的九阿哥。 　　“他在教我射箭。” 　　言晏晏帮着回答完后，在场之人齐声向康熙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亲身体会了一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本来上夹子第一页挺开心的，还觉得选今天入v真是机智，结果现实教做人。 　　只想说刷分是不可能刷分的，哪怕扑死也不会去刷分，同时祝刷分者扑街一辈子！ 　　以及感谢帮补分和投雷的亲，么么哒~ 　　最后想和看文的读者们分享一下写这篇文的原因: 　　读书那会看基本上都是办卡去租书屋，或者放假去网吧。 　　一段时间内很喜欢清穿文，基本上把附近两个租书屋的清穿文都看完了，当时就很想也写一篇，后来在纸上写了个开头就没下文了。 　　最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脑洞完整的写出来，也算是圆当年一个心愿。 　　能力有限，可能写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感谢愿意追文的读者们，么么哒~ 第27章 　　示意众人免礼之后，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随后便开始检查几位阿哥的箭术。 　　几位阿哥分别射了几箭给他看后，康熙还算满意，勉励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言晏晏想了想，与几位阿哥说了一声，将弓箭交给旁边的太监，追了上去。 　　注意到后边动静的李德全小声叫了一声，“皇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后面过来的人，康熙停下脚步，面色和蔼的问：“可是有事？” 　　言晏晏直接道：“我明日想出宫去转转。” 　　“朕等会让人送一块牌子给你，什么时候想出去都随意。”将人安排在神武门附近，就是因为知道她肯定会经常要出宫，因此听到这话康熙一点不意外。 　　“好的，多谢皇上。”言晏晏客气的道谢后，重新返回原地。 　　回来看到几位阿哥们已经停下来休息，言晏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随手端起宫女放到她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练箭还是比较费体力的，因此中间的桌案上摆了不少点心，几位阿哥在她来之前都已经用了不少。 　　“你找皇阿玛做什么？”等她放下茶盏，大阿哥好奇问了一句。 　　言晏晏拿过托盘上的湿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捏了块芙蓉糕尝了一口后回答道：“没什么，就和皇上说明天想出宫。” 　　听到“出宫”两个字，正吃点心的九阿哥、十阿哥猛地抬起头来。 　　九阿哥喝了口茶咽下嘴里的点心后追问：“然后呢？” 　　“然后皇上说让人等会送块自由出入的牌子给我。”觉得手里的芙蓉糕有些太甜的言晏晏加快速度解决掉它后，又拿起一块酥饼。 　　见她竟然可以随时出宫，九阿哥、十阿哥真情实感的羡慕了。 　　“哪天出去时可以带上我吗？”九阿哥忍不住道。 　　“可以啊。”不等他露出高兴的表情，言晏晏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皇阿玛同意。” 　　九阿哥因前面那句肯定兴奋起来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嘴里嘀咕了一句，“要是皇阿玛能同意……” 　　又坐了一会，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有太监将几位阿哥们的马牵过来。 　　看着他们才休息没多久又要去练骑术，继续坐着喝茶吃点心的言晏晏觉得果然做什么都不容易，阿哥也一样。 　　用完茶点继续坐了一会，觉得在他们的衬托下显得自己太虚度光阴的言晏晏起身拿过之前用的弓箭。 　　走到箭靶前，脑海中回忆着他们之前教的内容，言晏晏举起弓箭，当箭射中箭靶时，心里不由想：这也算多了样技能，万一能穿回去，拍古装剧时说不定还能用上。 　　这么一想，她顿时练得更加认真起来，一直到申时，才停下来和几位阿哥一同离开曰射殿。 　　“晚上入睡前让宫女们按按手臂。”注意到她下午练了挺久，四阿哥在路上时提醒了一句。 　　“好的。” 　　言晏晏回到西华宫就有宫女上来与她道：“方才乾清宫的人送来了一个木盒。” 　　知道里面应该是出宫令牌的言晏晏点了点头，让她们将庭院中的花每样挑几种给大阿哥他们送去。 　　“是。” 　　宫女应下后，言晏晏正准备进殿，想了想又停下脚步补充了一句：“也送一些到乾清宫去。” 　　一踏进正殿，就看到了桌上的木盒，言晏晏打开后，果然看到了里面的金牌，拿起来前后翻看一会儿，重新放回了盒中。 　　殿外，西华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忙碌起来，从每盆都是那样娇艳欲滴的花中，挑出最好的花来分成了几份，分别送往阿哥所和乾清宫。 　　乾清宫内，康熙收到她送来的花，心情不错的吩咐人摆到自己的寝宫。 　　几位阿哥收到花后，不约而同的都分了一部分送到自家母妃那，算是借花献佛。 　　唯有九阿哥，竟然说到做到，当真亲自带着花跑到自家额娘宫里去卖。 　　当然，他肯定没那么直接就说要卖花，而是将花送给宜妃后，先夸了一通只有这么美的花才配得上她。 　　在宜妃被他哄得眉开眼笑，问他这些花是怎么来时，九阿哥才将今日去西华宫的事说了一遍，并没有遮掩自己说的那句“可以卖给我额娘”的话。 　　“好啊，合着你赚钱还赚到额娘这来了？”宜妃嗔怒的抬头点了下他的额头。 　　“没有的事，这样极品的牡丹，放在外面有钱的买不到，儿臣想着孝敬您才把花拿过来。”九阿哥解释道。 　　这话说的也不假，宜妃故意板着脸又引他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绷不住的笑起来，吩咐贴身宫女拿银票给他。 　　“既说是帮人卖，这钱可不许自己拿了。”言晏晏这样的身份，宜妃还是很愿意儿子与她交好的，因此道。 　　“当然。”九阿哥答应的很爽快，随即又缠着宜妃帮他将剩下的花卖出去。 　　“额娘又出不了宫，怎么帮你卖？”宜妃无奈道。 　　“舅母不是过几天进宫来看您。” 　　“合着你就盯着自家人了是吧！”宜妃又点了下他的脑袋。 　　“我要能出宫，再多的花也有办法卖，到时候先把消息传出去，引得那些爱花人来出价，价高者得，绝对卖得比这样赚。” 　　见他说得眼都亮了，宜妃白了他一眼，“宫里也不缺你吃喝，怎么成日里惦记着钱，让你皇阿玛知道了，看他怎么训你！” 　　听到自家额娘开始念叨，九阿哥丢下一句“我明日再来请安”就抱着装银票的盒子跑了。 　　宜妃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开始欣赏桌案上的花。 　　拿到可以随意出宫的金牌后，言晏晏本来准备第二天就出宫去玩，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大早起来就发现竟然下起了雨，只能改天。 　　下雨天也不想出门，言晏晏便只能看看书、写写字，后来实在太无聊了，便跟秋兰她们学刺绣。 　　看着她们针线上下翻飞，没一会就出来图案的一部分，而自己折腾半天，一个角都没绣出来就算了，还经常把线给弄打结，最后甚至还掰断了一根针。 　　虽然针断了时并没有伤到她的手，秋兰几人还是吓了一跳，想着万一扎到手就是她们失职，于是不敢再教。 　　“不如奴婢教您打络子？”与腊梅对视了一眼后，秋兰提议。 　　“好啊。”左右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言晏晏倒不在意学什么。 　　花了一下午时间，在秋兰她们的指导下，言晏晏打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络子，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不过等发现尝试刺绣加打这一个不算太复杂的络子一共花了自己三个多小时，言晏晏不得不感叹手工活真是费时间。 　　就在她正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时，门口有太监传话说九阿哥过来了。 　　今日的雨下得断断续续的，这会又慢慢下了起来，言晏晏有些奇怪这种天气他下了学不回自己院子来自己这做什么。 　　“九阿哥怎么这会过来了？”南巡时为了方便在外面行走才暂时与他们兄妹相称，如今到了宫里，言晏晏对他们便按排行称呼。 　　九阿哥一个眼神，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将一个木盒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言晏晏疑惑的看了眼木盒。 　　“卖花的钱。”九阿哥坐下来，捧着宫女给他倒的茶暖了暖手后喝了一口。 　　言晏晏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还真把花卖给你额娘了？” 　　“对啊。” 　　见他还这么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啊”，言晏晏想他额娘该是多好脾气才没打这坑娘的儿子，甚至还真给他钱。 　　“不用了，那些花你几位兄弟都有，把钱还给你额娘吧。”言晏晏直接将木盒推回他面前。 　　九阿哥没管自己面前的木盒，对她笑了一下后问道：“我可以与你商量个事儿吗？” 　　“什么事儿？” 　　“我觉得咱们可以合作，你出花我出钱，在京城里建一个名花苑，到时候既可以租给京城里的人开花宴，也可以卖帖子，让那些爱花的人过来赏花……”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畅想，言晏晏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准备建一个收门票的花园来赚钱，同时还可以卖园子里的花，当然，为了卖高价，一开始要表示园子里的花只观赏不卖，让爱花的人拿钱来主动求买。 　　这个想法到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有这个想法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怕古人早熟，言晏晏也觉得他很厉害了。 　　“你应该不缺钱吧？”言晏晏不由问了一句。 　　九阿哥一脸认真的道：“谁会嫌钱多，再说现在不缺不代表以后不缺，等到爷出宫开府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而且宫外好吃好喝好玩的那么多，没钱怎么行。” 　　眼光长远，未雨绸缪，想想自己六岁时脑子里除了玩和吃就没别的东西，言晏晏顿时在心里感叹：比不了比不了。 　　“怎么样，你只要提供花就够了，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赚了钱咱们五五分成。”九阿哥道。 　　“可是你都出不了宫……” 　　“我可以找人帮忙。”九阿哥道。 　　人家小小年纪都知道赚钱，言晏晏总不能连他都比不上，加上除了提供花又不用自己操心，多少有些意动。 　　“可是你额娘和皇阿玛同意你做生意吗？”言晏晏问。 　　“建花苑养花这种雅事怎么能叫做生意呢。” 　　九阿哥说完，见她一脸“你自己信吗”的表情，清了下嗓子后道：“反正要有什么后果，爷自己担着。”额娘肯定舍不得说他，最多被皇阿玛训几句。 　　“行吧，什么时候需要花让人来说一声就是。”言晏晏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者等花苑建好了我直接过去把花种上。” 　　见她同意了，九阿哥高兴的站了起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看到外面雨下得比他过来时还要大，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言晏晏开口留他下来吃饭。 　　急着回去完善自己计划的九阿哥拒绝了她的好意，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心里觉得有自己的参与，康熙大概率下应该不会说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言晏晏还是决定等明天下午去找四阿哥说一声，等出现万一时，也好让这几位当哥哥的帮九阿哥说几句好话。 　　收回目光，看到被他落下的木盒，言晏晏让腊梅跑一趟给他送过去。 　　雨一连下了三天，等到终于放晴，言晏晏觉得心情都开朗起来，用过早膳后便迫不及待的与身边的几位宫女说自己要出宫。 　　“那您想带谁去？”腊梅问道。 　　“就你和秋兰吧。”看着其他宫女从期待到失落的眼神，言晏晏又道：“等下次出去再带你们。” 　　殿里的宫女听到自己也有出宫的机会，高兴的行礼道谢。 　　“那奴婢去换衣裳。”腊梅有些激动的道。 　　“去吧。”看到平日里稳重的人那么高兴，言晏晏笑起来。 　　等到秋兰和腊梅回房间去换衣服后，言晏晏低头看了眼身上漂亮的裙装，想了想后道：“去给我找一套男装过来。” 　　殿里的另两位宫女应了一声后走出去，没过多久就各自拿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除了几套男装与帽子外，还有一些其他配饰。 　　言晏晏拒绝了她们的服侍，挑了一身蓝色的男装进去换上后，又自己动手将头发编成辫子。 　　在屏风后清咳了几声后，言晏晏用男步走出来，伪音道：“将我的帽子拿过来。” 　　突然听到清亮的男声，几位宫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她说的，再看她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不看那张过于美丽的脸，还以为是宫里的哪位阿哥。 　　看到她们的反应，言晏晏笑了起来，自己过去将同色的帽子拿起戴上，走到梳妆镜前看了看后，拿起眉笔描了描眉毛，用粉堵了耳洞。 　　这个年纪特征本就不太明显，加上衣领着遮住了喉咙，再添上英气的眉毛后，活脱脱就是一翩翩美少年。 　　言晏晏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把扇子在胸前抖开，笑着问殿里的几位宫女：“如何？” 　　明明往日里也没少见她笑，然而此时感觉却分外不同，几位宫女都晃了下神后，才点头说好。 　　扇子耍得好倒是挺帅的，可惜这种还有点微凉的天气不适合，因此言晏晏换了块玉佩挂在腰间后，又从托盘了拿了个玉扳指带在手上玩。 　　等秋兰和腊梅回来看到她的背影时，第一反应就是哪位阿哥过来了，正准备行礼，就因为他转过来后露出的相貌惊呆了。 　　“姑娘？”秋兰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 　　“走吧。”看到她们过来了，言晏晏丢下一句后，带头往外走。 　　“方才那是姑娘？”举止与声音都完全不同，哪怕那张脸挺熟悉，腊梅还是忍不住看向殿里的其他人。 　　那几位已经平复下来的宫女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提醒道：“你们还不快跟上去。” 　　看到她这幅装扮，侍卫也愣了一下，等她用本音说话后才反应过来，得知她要出宫，自然表示要跟随。 　　“你们先去换便服。”知道不让他们跟肯定行不通，言晏晏退一步道。 　　“是。” 　　带着两个宫女走了没一会，言晏晏忽然看到从御花园方向走过来的一行人。 　　“是德妃娘娘。”腊梅说完，德妃一行人已经走近，她赶紧与秋兰一同行礼：“奴婢参见德妃娘娘。” 　　“起吧。”德妃对着两个宫女抬了抬手，笑着看向站在那没动的人，“这位就是皇上口中的言仙子吧？” 　　“德妃娘娘。”言晏晏喊了一声，算是回应。 　　“不打扰你出宫，有空的话来可以我宫里坐坐。”德妃笑着应了一声，留下一句邀请便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与她交叉而过后，继续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宫门口，略站了一会，等换好便服的侍卫们赶过来，言晏晏终于走出了皇宫。 　　走出宫门先看到护城河，站在原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后，言晏晏才踏上马车。 　　京城大街十分繁华，两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街上往来行人如流水，滔滔不绝。 　　言晏晏下车后，照样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不过那些人基本上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真正的古代京城和影视基地还是有区别的，比影视基地少了几分整洁，多了几分古色古香。 　　大街上店铺很多，摆摊子的倒是比其他地方少一些，言晏晏猜测或许是有专门摆摊子的地方。 　　“你们随意一些，只要不跟丢了，想看什么都去看。”言晏晏对着身旁的二人说了一句。 　　“是，多谢姑娘。”能出来已经很开心了，二人虽答应下来，但基本上还是紧跟在她后面。 　　这条街很长，一面走一面进感兴趣的店逛一逛，言晏晏心情十分不错。 　　等快走到街尾时，言晏晏觉得有些累了，想到之前过来时有看到一间还不错的茶楼，于是调头往回走。 　　“客官您里面请！” 　　茶楼的小二从门口将他们迎进去，“楼上还有位置，您跟小的来。” 　　古代能消遣的地方不多，因此茶楼里坐的人还不少。 　　扫了一圈快坐满的大堂，言晏晏带着人跟随小二上楼，坐在了靠栏杆的地方。 　　按说以言晏晏的习惯，她更喜欢靠窗的位置，不过因为楼下台子上有正准备说书的人，这才选择靠栏杆的位置。 　　听着下面说书人开始说书，示意秋兰二人和几位侍卫也坐下来后，言晏晏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在现代时很少喝茶，穿过来后倒是天天会喝，如今竟然也能尝出茶的好坏了。 　　觉得这茶口感不怎么好的言晏晏放下杯子，觉得环境真是能熏陶人，明明以前什么茶喝在她嘴里都差不多。 　　古代说书人还是很有本事的，不但能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引得人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时不时还会来上几个口技。 　　直到说书人下去休息，言晏晏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故事听了，周围的客人便开始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 　　言晏晏捏着块点心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顺便听听古代版的八卦。 　　茶楼里基本上都是男客人，便是有女客也是他们带来的丫鬟。 　　当听到有一桌的一个中年男人在对朋友吐槽自己的娘子有多凶时，言晏晏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哎，你听说了吗？” 　　当听到这句代表有八卦的开头时，言晏晏分了点注意到隔壁桌。 　　“什么？” 　　“听人说京城里有妖孽！” 　　“怎么可能，你听谁胡言乱语啊。”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的人无语道。 　　言晏晏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同样有些无语，不过转念思及自己身上的神奇，又忍不住多想。 　　“不是胡言乱语，就城西有个仁心医馆，里面有个王大夫，听说他前天去城外的山里采药，忽然碰到了狼群，就在他差点入了狼口时，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凭空出现，一挥拂尘那狼群就散去了，后来这道士说与他有缘，告诉他京城里有妖孽，让他要想活命最好赶快搬家，他回来后，第二天就带着家人搬离京城了。” 　　“前天不是在下雨，谁那么傻还去山里采药？还凭空出现道人，你莫不是编故事唬我吧？” 　　“没事我唬你干嘛，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不信你去城西打听。” 　　“那你是也信了？准备也搬家？” 　　“怎么可能！家底都在这，信不信都不可能离开京城。” 　　“那你说个什么劲。” 　　在人正遇到危险时哪里注意得到那么多，有人从旁边出来误导成凭空出现太容易了，驱狼的话用药能做到，或者狼群就是他养的都有可能。 　　听完那人讲得干巴巴的故事后，言晏晏不由在心里分析，最终觉得那道士是骗子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分析完后，觉得这事是真是假都未可知，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茶都换过两壶，言晏晏正想着要不要走，忽然听到了琴声搭配着歌声。 　　曲调轻快的歌谣还是挺好听的，听着清越的歌声，言晏晏又改了主意，准备听完就走。 　　“换个歌，爷不要听这个。” 　　歌声突然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言晏晏还以为是碰到无理客人刁难卖唱女的剧情，结果一回头，只庆幸自己没喝茶。 第28章 　　却原来，抱着琴唱曲的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柔弱姑娘，而是一位老大爷，至于那声音粗暴的客人也没有刁难他的意思，说话的同时还丢了钱银子过去。 　　人家唱曲的与听曲的都没觉得有什么，未免显得自己太太大惊小怪，言晏晏收回了目光。 　　果然什么纨绔公子调戏卖唱姑娘的，都是电视里才会常见的套路。 　　接下来，那老人家又换了一首比较哀怨的曲子唱起来，言晏晏不准备继续听，于是起身。 　　两个宫女和侍卫们也同时起身，跟在她后面下楼。 　　言晏晏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想着马上也要到中午了，于是问身旁的人：“你们可知道附近有哪家酒楼不错？” 　　两位宫女一个没怎么出过宫，一个之前不在京城，于是纷纷摇头。 　　倒是后面的一个侍卫忍不住开口道：“就在这条街上，有一家云来酒楼还不错。” 　　云来，客似云来的意思？ 　　言晏晏问了具体的位置后，一边继续逛着，一边往那里走，忽然看到了一个卖泥人的摊子。 　　看做出来的成品还不错，言晏晏停下脚步：“可以照我的样子捏一个吗？” 　　“没问题。” 　　捏泥人的应了声后，抬头看他一眼便快速的揪了几团泥开始捏。 　　看他手双手飞快的动着，没一会儿就捏出了人形，言晏晏觉得还挺有意思。 　　等他慢慢开始填充细节时，觉得他应该不需要看着自己捏的言晏晏去隔壁卖一些小玩意的摊子看起来，准备挑一些有趣的东西给宫里那几个没出来的宫女。 　　“你们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顺便给她们带一些回去。”言晏晏招呼秋兰二人。 　　若只是单纯让她们两挑，二人肯定会拒绝，见她提起宫里的姐妹，便走上前看起来。 　　这摊子虽小，但东西还真不少，什么头花、簪子、玉佩、生肖木雕……看得人眼花缭乱。 　　东西虽不如宫里的精致名贵，但胜在精巧、有趣，三人凑在一起挑起来就没完了。 　　倒是摊主一面热情推荐，一面多看了言晏晏几眼。 　　注意到他视线的言晏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穿的男装，于是将挑好的东西放到秋兰面前，示意她们慢慢挑后，转身回到了泥人摊前。 　　“您看可还满意？”已经捏好泥人的摊主将手里的泥人递过去。 　　“不错。”言晏晏接过来看了看后，觉得这手艺不去现代做手办可惜了。 　　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又在摊子上挑了一套西游记和十二生肖的泥人后，言晏晏一起结账。 　　买完泥人和一些小玩意后，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云来酒楼。 　　“不好意思，客满了，不如您改日再来。” 　　几人走到门口，小二上前不是迎客，而是一脸不好意思的赔不是。 　　前头刚走进酒楼的人余光往门口瞧了一眼，看到其中有点眼熟的人，转身倒回门口。 　　“你今天不上值吗？” 　　“陪主子出来。”被问的侍卫看了言晏晏一眼后道。 　　那人见他称言晏晏为主子，还当是宫里哪位爷，恭敬的拱手行礼后，与小二道：“我有事不吃了，房间让给这位爷。” 　　说完，这人就飞快的离开，似乎怕示好被拒绝。 　　“好嘞。”小二也不想做赶客的事，见事情圆满解决，笑着迎言晏晏她们进去。 　　“方才那是你朋友？”进到二楼包厢坐下后，言晏晏问道。 　　“远方亲戚。” 　　云来酒楼的饭菜确实不错，言晏晏用完后很是满意。 　　吃过午饭，想着九阿哥那么惦记着出宫，下午言晏晏特意去买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直到堆了半个马车，眼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决定先回宫。 　　因东西太多，马车直接从宫门行到西华宫后门才停下来。 　　言晏晏刚一下车，西华宫守门的太监就迎上前道：“几位阿哥们刚刚过来了，在正殿里等着。” 　　他们会过来言晏晏倒是一点不奇怪，点头表示知道，走进了大门。 　　“怎么打扮成这样？”大阿哥多看了两眼后，问了句。 　　言晏晏坐下来道：“这样方便。” 　　“这么早，我还以为怎么也要到宫门下钥才回来。”九阿哥道。 　　“又不是明天不能去，没必要。”言晏晏随口说了句让他羡慕的话，见他偏开脸不看自己，才道：“我买了一些吃的玩的，看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 　　正好这时候几位宫女轮流将马车里的东西拿了进来，摆了满满两张桌子。 　　莫说九阿哥与十阿哥，就连八阿哥也忍不住走了过去，翻看着那些东西。 　　“呦，还买了百味居的烧鸡。”大阿哥伸手拿过一个盖着绿色印章的油纸包，打开后尝了一块鸡肉。 　　“冷了吧？”怕他吃坏肚子的言晏晏问了一句。 　　“还有些余温。”话虽这么说，尝了一块他也没再继续吃。 　　四阿哥道：“这泥人捏的不错。” 　　“我也觉得。”言晏晏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小泥人，又将那两套西游记和生肖的推到他面前，“喜欢的话这些送你。” 　　“我喜欢这套。”听到她的话看过来的九阿哥随手拿了一套。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看完桌上的东西后，大家又问她今天去哪玩了，得知只在街上随便逛了逛，大阿哥提议道：“那你下次可以去琉璃厂那边玩。” 　　言晏晏点了点头，又与他们闲聊了几句后，留他们下来一起用晚膳。 　　这会也到用膳的时间了，加上她买了许多宫外的美食，几位阿哥便没有拒绝。 　　平日里阿哥们基本上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膳，偶尔和母妃一起，最热闹的也就是家宴的时候，但那会有康熙在，多少有些拘谨。 　　这会和言晏晏一起凑了满桌，看着桌上宫里宫外的菜肴，几位阿哥心里都觉得还不错。 　　像是还嫌不够热闹似的，明德竟然也跑了过来，在桌子周围转圈。 　　“去去去。”看到它跑到自己旁边，九阿哥用脚踢着赶了赶。 　　也就是知道这是言晏晏养的狗，换成别人的，九阿哥早让人丢出去了。 　　四阿哥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下眉后，吩咐苏培盛将明德抱下去喂食。 　　因觉心情不错，大阿哥吩咐人上了壶酒，拉着几个兄弟小酌了几杯。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直到天黑透了才结束。 　　许是这种人多热闹的氛围太好，吃完后几人也没立刻离开，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去摆弄桌上有趣的玩意，大阿哥拉着三阿哥继续喝着酒。 　　“不知道孔先生的稿子写的怎么样了？”言晏晏忽然想起来，说了一句。 　　四阿哥闻言，道：“明日让人去问问。” 　　“刚入京他事肯定挺多的，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去问倒像是在催他一样。 　　“关于之前说的诏令，皇阿玛前几天已经发下去了，不过也只能保证报官官府会受理，想要完全杜绝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自古以来就是民不举官不究，指望官府主动去管这种事本来也不现实。 　　想到现代尚且有许多人遇事没有报警的意识，言晏晏不认为那些遭遇吃绝户的女子有几个敢去报官，不由叹息一声。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至少给那些敢于反抗这种恶习的女子多了一条出路。 　　事实上，这旨诏令远比言晏晏想的有用，就在她与四阿哥谈论的同时，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张家村，死了丈夫又被村里人赶出家门的张吴氏抱着女儿呆后山的破茅草屋里。 　　想到往日里和睦的村邻们在丈夫死后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将她们母女赶出来不说，还将他们家里的银子都拿去买了粮食，像过节一般大吃大喝，张吴氏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再想到明日或者后日，等买来的粮食吃完后，他们家的房子也会被卖掉，感觉天大地大都容不下她们母女的张吴氏一瞬间生了求死的念头。 　　可是……草儿怎么办呢？ 　　她看着怀里的孩子，有些犹豫。 　　神色恍惚间，她连有人走到门口都没发现，直到一包重物从门口丢进来，她才警惕的抱紧怀里的孩子。 　　“我今日去城里卖猎物，听人说衙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大意是皇上有旨要禁止吃绝户的恶习，你若是敢的话，可以去城里报官。”门外的人说完便直接离开。 　　听出好像是山里的那位猎户的声音，张吴氏放下了心，想到他的话，既有些意动，又有些对官府的天然恐惧。 　　“娘，我饿。”四五岁的女孩咬着手指眼巴巴的望着不远处散发着肉香的绿叶包。 　　对上女儿尚还懵懂的双眸，想到不为自己也得为她，张吴氏最终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 　　起身拿过绿叶包，看到里面的肉，张吴氏眼泪又流了下来，想不明白为什么日日相对的村邻还比不上统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娘我不吃了，你别哭。” 　　张吴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肉喂给她吃。 　　次日天还没亮，张吴氏便抱着女儿下山往城里走。 　　村里有早起的人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的身影，不由交流起来。 　　“张吴氏抱着女儿这是准备去哪？” 　　“回娘家呗。” 　　“她是逃荒那年嫁到村里的，哪有什么娘家。” 　　“你管那么多。” 　　一鼓作气的进城找到衙门后，张吴氏没给自己后悔的机会，敲响了门外的鼓。 　　知县没想到告示才贴出去没多久，竟然真有人为此事报官，不过想到等处理完此事可以写个折子上去表表对皇上的忠心，当即就派人陪同张吴氏去张家村。 　　“谢谢青天大老爷！”见官府竟然真的会替自己做主，张吴氏当即就抱着女儿跪下来磕头。 　　“要谢就谢皇上。”知县朝京城的方向恭敬的拱了拱手。 　　一行捕快跟随张吴氏回到村里后，引起了轰动，村民们有些惧怕的找来了族长，担心是不是张吴氏惹了什么事连累到了他们。 　　等为首的捕快说明来意，表示他们这种行为违反了皇上的旨意时，村民们吓得跪了下来，纷纷表示他们不知道，并说以前都是如此。 　　“行了！” 　　捕快们不想听他们的哭诉，呵斥了一声后，道：“这一次你们将花掉的钱粮双倍奉还便是，再有下次……都得跟本捕快去大牢里蹲着。” 　　“是是是，谢大人开恩。” 　　捕快成日里与百姓打交道，最了解他们，好人做到底的又帮着张吴氏恐吓了几句：“别光嘴上答应，若是等我们走后尔等又继续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说明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到时候，那就是砍头的罪名。” 　　“不敢不敢！” 　　有了捕快发话，这些村民别管心里究竟怎么想，明面上至少将钱粮都凑了双倍还给了张吴氏，也不敢欺负她们。 　　至于村民们都不再搭理她，经历过绝望的张吴氏一点也不在乎，左右家里有地，只要她辛苦些养活她们母女总没问题。 　　张吴氏被吃绝户愤而报官，并被官府受理的事传出去后，附近有此恶习的村子都收敛了一些。 　　远在京城的言晏晏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有关此事的功德已经落入了她的手镯中。 　　内城该逛的都逛得差不多后，言晏晏准备去琉璃厂转转。 　　然而，由于走的正阳门，出来后倒是先经过天桥。 　　天桥上下到处都是人，还有各种摊子，十分热闹，本来准备过几日再来这里的言晏晏瞬间改了行程，决定今天就在这里玩，改日再去琉璃厂。 　　刚出来也不饿，她便忽略那些卖吃食的摊子，先去了一个说书的摊子听书。 　　觉得这说书人没有那天茶楼里讲得好，言晏晏听完一个故事，给了茶水钱就换了另一家听大鼓。 　　一连转了几个摊后，言晏晏惊讶的发现，她又听到了之前在酒楼里那个关于“大夫上山采药遇道人”的故事，甚至传得比她在酒楼听的版本夸张得多。 　　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后，接下来的行程言晏晏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说起此事的人还不少，虽然他们都未必当真，但消息如此大规模的传开，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吧？ 　　许当局者迷的缘故，言晏晏倒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咚咚咚咚……” 　　前方突然传来敲锣的声音，让言晏晏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循声望去是，发现原来是耍猴表演。 　　一大群喜欢看热闹的百姓涌了过去，未免被他们碰撞到的言晏晏退到了路边。 　　看到路上正常走路的百姓因为躲避不及被涌过来的人带得前晃后倒，言晏晏正庆幸自己反应快时，忽然发现了让她皱眉的一幕。 　　路中央，一个五官平平的青年好像被人群挤到一般撞到身后的一个灰衣中年人的身上，在道歉的同时，手飞快的顺走他腰间的荷包，然后快速从人群中脱身。 　　也是不巧，那青年脱身后正走到言晏晏旁边，她当即就伸手将人拦住。 　　“你拦我干嘛！”因他的穿着不错方才盯了一会，觉得他身后跟着下人看着就不好惹才打消了念头，此时被他拦下来，青年有些心虚的喊道。 　　言晏晏还没回答，人群中那个时不时就摸一下腰间荷包的中年人已经发现钱丢了，高声的叫起来：“谁偷了我的荷包！那里面可是给我爹买药的救命钱啊！” 　　“不是我。” 　　听到这话，他周围的百姓纷纷往旁边退开，有的还赶紧声明。 　　“有没有人看到方才撞我的人？”中年人急得眼都红了，朝周围扫了一圈后，忽然想起来道。 　　“没看到。” 　　“偷钱的肯定早跑了！” 　　“是啊，人这么多，抓不到的，自认倒霉吧。” 　　“你爹生了什么病？” 　　听到那边的动静，言晏晏高声道：“偷钱的人在这里！” 　　“多管闲事！” 　　本来见被偷的人那么快发现心里就有些慌的青年被他叫破身份，骂了一声就想跑，却被跟着言晏晏的侍卫拦下。 　　“哎哎，有人帮你抓住小偷了，快过去看看。”人群外围的百姓听到言晏晏的话，冲中央抱头蹲下的中年人喊。 　　听到这话，中年人猛的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挤开人群跑了过去。 　　看到被拦下的就是方才撞自己的人，中年人揪住他的衣襟：“把我的钱还我，那是我爹的救命钱你知不知道！” 　　“给你给你！”看他一副要打人的表情，本来还想狡辩几句的青年赶紧掏出刚到手的荷包递过去。 　　中年人松开人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眼确定钱没少后，才后怕的松了口气，对着言晏晏连声道谢。 　　“真是谢谢恩人，若是丢了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谢，下次把钱收好就是。”言晏晏回了一句。 　　“是啊，这里人多，下次最好把钱捏在手上。” 　　“就是。” 　　随后附近的百姓又提醒要把那个小偷送到官府里去。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不去做正经事儿却来偷东西，不管放在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 　　言晏晏不听那小偷的狡辩，让两个侍卫将他送到官府去。 　　因她坚持，统共才带了两个宫女、五个侍卫出来，所以其中一个侍卫表示自己单独去就可以。 　　“在京城里又不会出什么事，你们一起去吧，我就在这附近等着。” 　　想着两个人有个伴，也免得让小偷跑了，言晏晏道。 　　等两个侍卫将人带走后，言晏晏让那个还留在原地的中年人不用再道谢，赶紧去买药。 　　中年人又感谢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事情结束了，方才因为凑热闹聚集起来的百姓们也就慢慢开始散开。 　　就在言晏晏考虑着要去哪坐着等一会时，说时迟，那时快，附近的一个百姓，突然拿着把匕首朝她冲了过来。 　　剩下的三个侍卫两个留在她身旁，另一个赶紧迎了上去，挡住了上前攻击的人。 　　结果又从两边冲出来了两个人，剩下的两名侍卫不得不迎了上去。 　　言晏晏本以为是那个小偷的同伙，然而下一刻，不知从哪射出一支箭，朝着她胸口而来，在快要碰到她时掉到地上。 　　能用上弓箭，显然不会是小偷的同伙，言晏晏想着果然不该乌鸦嘴，才说京城不会出事，这就出事了。 　　本来也以为是小偷同伙报复的百姓看到空中射来的箭，顿时觉得生命受到了威胁，赶紧四散跑来躲了起来。 　　“你们赶紧躲起来。”言晏晏示意两名宫女躲到旁边去。 　　那两名宫女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摇头表示不能抛下她离开。 　　“放心，没人伤得了我。”拥有大把平安珠的言晏晏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为免伤及无辜，站在原地没动。 　　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两名宫女这才找地方躲起来。 　　连射几箭都没有伤到他后，暗处的人不信邪的加重了射出去的力道。 　　附近的百姓已经跑光了，差不多确定箭射来方向的言晏晏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 　　第一支箭对着她射来时，哪怕知道自己有平安珠不会有事，言晏晏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如今确定箭伤不了自己，已经慢慢淡定下来，甚至还有功夫想究竟是谁会来杀她。 　　觉得自穿越后，基本上都在做好事的言晏晏实在想不到有谁会想杀她，并且还有这样的人手。 　　那边三个侍卫见她不用自己操心，于是全神贯注的对付这几个伪装成普通百姓刺客，没一会就将其拿下。 　　暗中人许是见用箭伤不了他，纷纷从一处客栈里跑了出来。 　　见又来了六七个人，三名侍卫抓住之前那三个刺客，朝言晏晏所在方向退去。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侍卫警惕的问道。 　　对方并不理会，正准备抓紧时间解决掉几人时，却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撤！”猜到肯定是官府来了的刺客们喊了一声，手里的刀朝几个侍卫投掷过去。 　　侍卫们下意识的躲避，却不想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手上的刺客。 　　三个被控制的刺客方才就已经被侍卫们重伤，如今再被补了一刀，除了一个还有口气外，另外两个直接死了。 　　“这里是怎么回事？”九门提督带着一队官兵过来后，看到地上竟然有尸体，当即问了一句。 　　其中一个侍卫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腰牌举起来，然后让人赶紧先将还有口气的刺客带下去救治。 第29章 　　看到大内侍卫的令牌，九门提督翻身下马，正想着难道是哪个阿哥出宫了，等看到几个侍卫身后的言晏晏时，却又发现并不是。 　　九门提督经常出入宫里，几个阿哥长什么样子他还是清楚的，见被大内侍卫保护的不是阿哥，不由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这位是？”吩咐手下赶紧将三个刺客带下去后，九门提督问道。 　　被问的侍卫回答道：“这位是言姑娘。”本来侍卫们是叫她为小仙女的，因她不愿意，才随宫女们一样称她为姑娘。 　　从宫里出来又是姓言，九门提督想了一下后立刻明白，这位应该就是传言中皇上在南巡途中遇到的小仙女。 　　“失敬失敬！”九门提督朝她拱了拱手。 　　言晏晏对他点了下头算做回应，转头看到两个宫女平安无事的走过来，这才放下心。 　　“姑娘你没事吧？”方才每看到一支箭射向她时，两位宫女的心就提起来一下，直到箭掉到地上才重新落下来，此时回到她身边，赶紧问了一句。 　　“没事。” 　　九门提督对她的身份倒是挺感兴趣，只是现在并不是交流的好时机，便提出要送她回宫。 　　接下来也不可能再有心情继续去玩，言晏晏没有拒绝，由九门提督亲自带人护送回宫。 　　将人送进宫里后，九门提督与几个侍卫一起去面见皇上。 　　乾清宫。 　　康熙听说九门提督与西华宫的侍卫一起过来，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 　　等让他们免礼平身，听完几人分别说了在宫外发生的事后，康熙顿时大发雷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京城里行刺？真是荒谬！” 　　越想越生气的康熙责问了九门提督一顿后，吩咐他尽快查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的九门提督连连点头称是，同时在心里盼着那个还有口气的刺客可千万别死了，否则他想查都无从下手。 　　待他们退下去后，康熙又吩咐李德去道：“你去内库挑一些东西代朕去西华宫走一趟，告诉她此事朕一定会给个交代。” 　　“是。”李德全应下后，带着小太监去了内库。 　　尚书房里，几位阿哥刚下学正用着午膳，忽然有个太监过来在门口朝苏培盛招了招手。 　　这太监是西华宫养狗的，原本是四阿哥院子里的人，后被派过去帮言晏晏照顾明德。 　　苏培盛过去，听他说了几句话后，脸色立刻就变了，赶紧回到四阿哥身边道：“爷，听说言姑娘今日在宫外遇刺。” 　　“她可有事。”四阿哥表情微变。 　　苏培盛不太确定道：“听那太监说好像没有。” 　　“她怎么会突然遇刺？”九阿哥反应十分大的站了起来。 　　“这些人也太嚣张了，竟然敢在京城里行刺！” 　　一听到有刺客，大阿哥顿时觉得肯定又是那些反清复明的人。 　　头一次认可大阿哥话的太子也是一脸不悦，并在心里感叹九门提督简直是吃干饭的，竟然连京城里混进了刺客都不知道。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安危受到了威胁，毕竟今日能进京城，说不定哪日就能进皇宫。 　　觉得他们现在在这里议论也没有用，四阿哥起身，准备亲自去西华宫里看一看。 　　见他走了，其他几位阿哥也起身跟了上去，走在最后的三阿哥想了下，让身边的太监去和师傅们告个假。 　　言晏晏刚送走李德全就看到他们过来了，心里还挺感动，不等他们关心就先道：“放心，我没事。” 　　看她气色如常也没有受伤的迹象，几位阿哥放下了心，问她遇刺的经过。 　　言晏晏干脆将出宫后的行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正阳门出来后便……” 　　“虽则一般人伤不了你，但下次还是多带些侍卫出去。”大阿哥道。 　　“遇刺的事查清楚前，还是暂时不出宫为好。”四阿哥更谨慎一些。 　　哪怕今日有惊无险，言晏晏也觉得确实还是先不出去为好，因此点头同意：“好的。” 　　答应完后，她才忽然发现阿哥里多了个人，想了下后才猜到应该是养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听说他前些日子好像是生病了，所以一直没见过。 　　感觉到她的目光，五阿哥对着她笑了一下。 　　随后，几位阿哥不由继续就京城有刺客一事议论起来。 　　听他们的意思，刺杀自己的可能是反清复明的人，言晏晏顿时疑惑起来：“他们刺杀我有什么用？” 　　真要刺杀也该去找康熙啊，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吧？ 　　“皇阿玛祭大禹陵时遇仙女下凡的消事迹在江南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有动手的理由。”太子道。 　　大概懂了他话外之意的言晏晏又有问题：“可是我穿的是男装啊？他们怎么会认出我？” 　　不是言晏晏自恋，以她的演技与伪音，除非是十分熟悉的人，否则陌生人根本认不出她女扮男装后的打扮。 　　“难道他们有人混进宫里来了？”听了她的话，想到头一次见到她男装时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三阿哥下意识道。 　　“不太可能。”后宫的事如今都是佟皇贵妃在管理，四阿哥自然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确实不太可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将西华宫里伺候的人都带下去查一查。” 　　听了大阿哥的话，言晏晏道：“还是等九门提督查出结果再说吧。” 　　毕竟真查起来，那些宫女太监肯定要吃苦头，万一是冤枉的那多倒霉，再加上言晏晏平日里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宫里有不对劲的人。 　　“你就是心太软。”大阿哥说了一句，想着一般人也伤不了她，倒也没再强求。 　　接下来殿里静了一会，想着时间已经不早的言晏晏问道：“你们下午不用去曰射殿吗？” 　　“沾你的光，和师傅告了半日假。”三阿哥道。 　　想到他们一天学到晚，连个双休都没有，言晏晏觉得休息半天也挺好。 　　没一会，佟皇贵妃也带着人过来。 　　几位阿哥起身行礼。 　　佟皇贵妃见他们竟然都在这倒也不是太惊讶，关心了言晏晏几句确定她没受伤，留下带来的东西后离开。 　　接下来，宫里其他妃子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表达问候与关心。 　　倒不是她们不想亲自来，只是因为得知阿哥们都在那也不太方便，这才让身边的贴身宫女代劳。 　　看到陆续送到自己宫里的东西，言晏晏觉得这些妃子们还怪大方的，不过也不好白收人家的东西，于是让秋兰从庭院里挑一些花作为回礼送到各宫去。 　　发现位分高一点的基本上都派人过来了，唯独德妃宫里没人来，四阿哥不由朝门口多看了几眼，随后却正好看到德妃亲自带着人从大门进来，于是起身。 　　看到他突然站起来，言晏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原来是德妃来了，于是跟着起身。 　　“德母妃。” 　　四阿哥先叫了一声后，其他几位阿哥也纷纷起身。 　　拿着礼品的宫女将带来的东西交给西华宫的宫女后，回到德妃身边站好。 　　德妃与太子见礼后，朝四阿哥笑了笑，这才对着言晏晏说起关心的话：“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刺客，可有伤到哪？” 　　“多谢德妃娘娘关心，我没事。”发现四阿哥与德妃的关系好像还可以，也没有互相冷脸或是相顾无言，言晏晏多少有些惊讶，不过想着可能是还没到那个时候，便又觉得不奇怪。 　　“那就好。”德妃放心的点点头，又与她说了几句话后才告辞。 　　将德妃送走后，言晏晏重新坐下来，问他们道：“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不一定。”看她靠在椅背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太子故意道。 　　他要是不笑，言晏晏说不定就信了，于是看向四阿哥。 　　“该来的都来过了。”四阿哥说完，想到她之前好像没说过在外面用膳，顺口又问了一句：“可用过午膳？”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怪不得觉得肚子有点饿的言晏晏坐直身体道。 　　“那赶紧让人备膳，正好方才也没吃好。” 　　过来之前，几位阿哥的午膳才才用到一半，听说她还没吃，大阿哥道。 　　早在她回来时，西华宫的小厨房已经备好了午膳，听说几位阿哥也要一起用后，御厨又赶紧多做了些菜。 　　用完午膳后，言晏晏问他们下午要做什么。 　　秋兰给他们每人面前上了杯热茶后，退到她身后。 　　“你想做什么？”太子反问。 　　言晏晏想了下，道：“不如去藏书阁看书？” 　　“啊！”九阿哥怪叫了一声：“难得休息，还得看书啊！”语气里满满的不情愿。 　　听到“看书”二字，十阿哥脸上的表情也写满了不赞同。 　　看着二人类似的表情，也不难明白他们为何玩得好。 　　“那我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不然去钓鱼？”言晏晏勉强又想到一个能消磨时间的事。 　　“这个好！”九阿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有点亮，点头同意后凑到她面前道：“钓鱼时可以顺便让我见识一下摩西分海吗？” 　　觉得他分明是想见识摩西分海顺便钓鱼的言晏晏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同样对摩西分海感兴趣的太子表示赞同，加上其他几位都没意见，于是一致决定下午去钓鱼。 　　这会正是春乏的时节，加上之前又是逛街又是遇刺，言晏晏有些累了，表示等她小憩一会再说。 　　本来不觉得，被她这么一说，几位阿哥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也有点犯困，于是决定各自回院子休息会。 　　等到她小睡了一觉起来，一行人聚在一起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的湖边上，早有宫人安排好了桌案和木椅，桌上放好茶水点心，鱼竿则在椅子旁，不远处甚至还有美人榻与屏风。 　　到了湖边后，见几位小阿哥期待的望着自己，言晏晏知道不让他们先见识一下摩西分海，肯定是别想好好钓鱼，于是朝湖面踏出一步。 　　“哎！”看到她动作的十阿哥下意识的叫了一声，随后却发现她竟然没有直接坠落进湖里，而是随着水往两边分开缓缓下沉。 　　感觉随着她的踏入，湖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向两边分开，太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在湖底露出来后，言晏晏发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挪开脚后，发现好像是一块玉佩，弯腰去捡的同时，又看到不远处还有一根颜色暗淡的金钗。 　　果然不愧是皇宫的湖泊！ 　　“你们可真有钱，什么东西都舍得往湖里扔。”言晏晏举着手里的两样东西转身打趣道。 　　“咦，老四，这好像是你的玉佩？”三阿哥跳到湖底后，看着她手里的玉佩道。 　　主要四阿哥之前戴了挺长一段时间，所以他才能够认出来。 　　“给你。”听说竟然这么巧，言晏晏将两样东西一起递过去。 　　苏培盛赶紧上前接过，发现还真是自家爷之前掉的玉佩，顿时明白当初为什么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竟然掉进了湖底。 　　看到三阿哥下去，九阿哥、十阿哥在身边的太监帮忙也下到了湖底，飞快的往对岸跑去，觉得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这种走在水中的感觉太好，等跑了个来回，两位小阿哥才停下来打量着两边的水壁。 　　碧绿的湖水中有鱼在游动，九阿哥伸手去捞，却根本捞不着。 　　“如此的话，若是你站在黄河边，岂不是能镇住水患？”太子看着湖中的情形，忽然道。 　　觉得他还挺忧国忧民的言晏晏也不确定这串珍珠有没有那么厉害，不过若是真有这个功效，她倒也愿意为了黄河边上经常面对水灾的百姓舍出这个宝贝。 　　“我也不确定，有机会去试试。”不过想着统共就一串项链，黄河水域那么广，便是有效也只镇得住一个地方。 　　她愿意去试就很好了，太子没再说什么。 　　“这里有一个扳指！”九阿哥也在湖底发现了东西，而且品质还不错，顿时高声道。 　　“是你们的吗？”九阿哥举起扳指朝岸上问，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将扳指丢给了跟随自己的太监。 　　“看来这湖里的东西还真不少。” 　　言晏晏笑着说完，忽然起了寻宝的念头，和湖底的几个人说了一声后，开始带着他们统一往左边走。 　　湖水沿着岸边往右边流去，言晏晏踏过的一定范围内始终都没有水。 　　岸边的人看着这样的画面，觉得十分神奇。 　　湖底的泥是湿的，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捡起一样东西，没多久鞋底和手上都弄脏了。 　　看着三阿哥非但不劝两句，还兴致勃勃的跟着一起玩，四阿哥脸色有些黑。 　　“玩玩而已，上来净手就是。”看到他的表情，太子道。 　　看到言晏晏本来白皙的手指也沾了点泥，四阿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不是说钓鱼吗？” 　　听到他的声音，看着岸上等他们的人，言晏晏不好意思的招呼九阿哥他们上去。 　　“再玩一会。”九阿哥道。 　　“走了，再不上去水等会就淹下来。”发现三阿哥还好一些，九阿哥和十阿哥身上都沾了泥，言晏晏觉得是该上去了，不然待会怕是会出现两个泥猴。 　　本来以为她只是说说，见三阿哥跟着她一起往岸边走，九阿哥只能意犹未尽的与十阿哥一同跟上。 　　上岸后，言晏晏不好意思的对四阿哥笑了下，过去宫女端来的水盆旁洗手，又去屏风后换了双鞋。 　　等言晏晏整理好出来时，太子、四阿哥与五阿哥他们已经开始坐着钓鱼，大阿哥自觉没那个耐心，便只坐在旁边的桌前观看。 　　几个小阿哥中，也只有八阿哥有那个耐心坐着钓鱼，另两个则直接回宫去沐浴换衣服去了。 　　言晏晏和三阿哥拿着鱼竿分别坐在两个空位上，也开始认真的钓鱼。 　　钓鱼是一件让人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的活动，她靠着椅子神情放松的望着湖面。 　　万里无云的天空与碧绿的湖水被岸边的绿树连成一片，看着十分舒心。 　　言晏晏看着前方的风景放空着脑袋，过了一会，她忽然“哎”了一声坐直身体。 　　“怎么，这么快就钓到鱼了？”听到声音，旁边的大阿哥朝她看过去。 　　“不是。”言晏晏否定后道：“我突然想起来件事。” 　　“何事？”旁边的四阿哥问。 　　“上次和这次出宫，我都听到了京城里的百姓在传一个消息。”说完，言晏晏将那个故事讲了一遍：“头一次是在茶楼里，隔壁两个人……” 　　之前没往自己身上联想，刚刚想到他们说刺杀自己的是反清复明的人，言晏晏脑子里灵光一闪，就觉得这个消息会不会也是针对自己的。 　　她能想到的事，其他阿哥们自然也能想到。 　　“下面人是怎么做事的，京城里都传开的消息也没人想到往宫里说一声。”太子说完，放下鱼竿道：“孤去一趟乾清宫。” 　　涉及到反清复明的人就没有小事。 　　“我与你一起去。”左右也不想钓鱼的大阿哥跟着起身。 　　九、十阿哥一去不回，他们二人又走了，于是岸边只剩下他们几个，钓了几条鱼后，言晏晏也不感兴趣了，于是将鱼放回湖里各自回宫。 　　九门提督的运气还是好的，刺客里唯一的活口最终被大夫救了回来，让人养了几天，确定他轻易死不了后，一番严刑拷打，让其吐出真相。 　　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十分惜命，还没对他用什么厉害手段，他就自己交代了出来。 　　却原来，这群乱党并不是特意过来刺杀，而是到京城里有其他事。 　　本来他们办完事就准备离开，却恰巧在一家酒馆听到有人吹自己最近时常见到阿哥，于是套了番话后，临时决定刺杀那个最近经常出宫的阿哥。 　　本来刺客们想得很好，安排的也很充分，可惜遇到了开挂的言晏晏，功亏一篑不说，还搭上了几个同伙。 　　九门提督顺着刺客的话查下去，发现酒馆被套话的那人乃是西华宫一个侍卫的远房亲戚，再叫来那侍卫一问，瞬间真相大白。 　　显然，酒馆里被套话的就是那天在云来酒楼让出厢房的人，他可能是误会了言晏晏的身份，将他当成了宫里的阿哥，随后又在吹嘘时正好让那群刺客听到。 　　在得知这件事其实只是一个乌龙，那些刺客实际上要刺杀的并不是自己后，言晏晏有些无语。 　　既然要刺杀的不是自己，她不由想难道关于那道士的消息也不是针对自己？ 　　康熙得知真相后更加生气，尤其是一想到假如今日出宫的真是哪个阿哥，恐怕就真的出事了，当即就拍了下桌案，命令九门提督尽快将逃走的刺客捉拿归案。 　　同时，间接导致这件事发生的侍卫与其远方亲戚也被下令捉拿起来。 　　对于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吹嘘的人被抓，言晏晏觉得真不冤，毕竟若换了没自保能力的人恐怕都被他那张嘴害死了，但她觉得被亲戚连累的侍卫还是挺倒霉的，于是去找康熙说了两句情。 　　念在那侍卫保护她还算尽心，再加上她来说情，康熙才将人给放了，只是却也表明不会再留用。 　　那日听太子说了宫外的消息后，不管究竟是不是那群乱党传出来的，又有什么用意，康熙都不准备任其发展下去，于是吩咐九门提督将消息压下去。 　　九门提督又要忙着找刺客，又要忙着压谣言，头一次发现做官怎么那么难，只觉得这几天忙得都快要早生华发。 　　带着手下连着忙了几天后，刺客虽没有抓到，但好歹将京城内的谣言压下去了，九门提督稍微松了口气，开始全力去搜查刺客的行踪。 　　可惜，没两天，谣言再次卷土重来，在私底下传得比之前还要广，甚至连宫里都有了消息。 　　这日里，因言晏晏想吃御膳房的点心，腊梅亲自跑了一趟，拿了点心回来时，却在半路上听到两个小宫女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听了一耳朵，对她们说的故事还挺感兴趣的腊梅干脆停下来脚步。 　　“听说……” 第30章 　　一开始听她们一惊一乍的说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故事，腊梅还觉得挺有趣的，等听到后面她们竟然影射故事中的妖孽指的是自家姑娘，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们是哪个宫的？” 　　两名小宫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侧头看了她一眼后，虽没认出她的身份，但看其服饰就知道是哪个宫的大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后，竟然手拉着手跑了。 　　腊梅追了几步没有追上，恼怒的在原地跺了跺脚，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两个小宫女的样貌后，气愤的回了西华宫。 　　“怎么了？”刚练完字的言晏晏搁下笔，听到食盒放到桌上的声音略重了一些，抬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由问了一句。 　　腊梅收敛的情绪，有些纠结着要不要和她说。 　　“有人欺负你？”虽然觉得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但见她不说话，言晏晏还是猜测着问了一句。 　　宫里的消息不传也罢，一旦传开来很快就会到处都是，腊梅想着好像瞒也瞒不住，于是道：“奴婢说了您别生气。” 　　“好，你说。”见她这样强调，言晏晏倒是被挑起了好奇心，从书案后出来，走到桌前坐下。 　　于是腊梅便将刚才听到的谣言说了一遍，又小心的窥着她的神色。 　　言晏晏听完非但没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见她并没有生气，腊梅开口小声道：“不如您去和皇上说一声。” 　　“不用。” 　　她本人都能听到的消息，康熙不可能不知道，因此言晏晏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 　　如她所料，康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想到那些人手都伸到宫里来了，当即就勃然大怒：“简直岂有此理！” 　　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威严，康熙踱步走了几圈后，越想越气。 　　“皇上您保重龙体！”李德全劝了一句。 　　康熙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平静下来，重新坐到龙椅后，吩咐道：“你亲自去处理这件事，若有谁敢再继续传此谣言，直接杖毙！” 　　“是！” 　　皇帝的口谕传下去后，宫里一时风声鹤唳，别说再继续传之前的消息，连私下说闲话的人都少了，就怕被误会。 　　然而哪怕是性命的威胁也只管得了人嘴，却管不了人心。 　　言晏晏再次去御花园时，发现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们偷偷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西华宫的宫女见此很替她不愤，表示要去告诉李德全。 　　“她们又没说什么。”言晏晏道。 　　“可是……”想到她们那种眼神，秋兰就很生气，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姑娘从江南到京城的路上做了多少好事。 　　“好了。”言晏晏打断她的话，玩笑道：“若是连人心里怎么想都要管，那宫里的人岂不是要死上一大片？到时候我恐怕真要成妖孽了。” 　　言宴宴去鹿苑观赏了一会儿后，在附近的亭子坐了下来。 　　三人成虎的力量还是很可怕的，哪怕如今康熙与几位阿哥以及西华宫的人都相信自己，言晏晏也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任时间去考验人心。 　　转动着手上的镯子，她开始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破解谣言。 　　说起来，她从刚穿越过来那次看，言晏晏觉得自己应该是会飞的，可惜如今却想不到要怎么样飞起来。 　　觉得若是能找到飞天的方法，将穿越过来的情景当众再现一遍，应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言晏晏开始思索起来。 　　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老鹰学飞的故事，于是转头看向附近的宫殿。 　　“宫里最高的地方是哪？” 　　“应该是太和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钦安殿后，腊梅回答。 　　太和殿是什么地方言晏晏还是知道的，那里显然不适合，于是站起来在周围扫了一圈后，想到了堆秀山。 　　出了亭子走到堆秀山附近后，言晏晏觉得这个高度也差不多，于是带着人往山上走，很快就到了山顶。 　　登高远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长长的宫墙，巍峨的宫殿，都尽收眼底，尤其是成片的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影射出的光芒十分闪耀。 　　欣赏了一会儿底下的风景，言晏晏深呼吸了几次，告诉自己左右有平安珠在手，最多就是摔一下。 　　做好心理准备后然后，她张开双手往山下一跃。 　　“天哪！” 　　正看着下面风景的宫女们见她竟然直接跳了下去，慌乱地叫起来。 　　跳下去的瞬间，言晏晏感觉到自己脚下像是有浮力一样，并不是飞快的往下坠落，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试着记住这种感觉。 　　等到落地后，言晏晏试着回想之前的感觉往上飞，却发现还是不行。 　　看到她平安落地，这才想起她身份的宫女们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没找到感觉后，言晏晏继续走了上去，然后重新往下飞了一次。 　　一回生两回熟，多来了几次后，言晏晏还有功夫开始研究怎么样飞下去最好看。 　　飞天恐怕是古往今来的人类最向往的事情，哪怕一开始也见识过了她的许多神通，今日见到她竟然还会飞，几位宫女心里更加震撼。 　　反反复复的从上往下飞了十几次后，言晏晏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脚尖在平地上点了下后，终于能成功的飞起来一米多高，可惜都坚持不了不久。 　　哪怕如此，言晏晏也已经很兴奋，头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如今确实不是凡人。 　　有平安珠做后盾，加上心理产生的变化，又试了几次后言晏晏终于能平地飞起，从底下飞向山顶。 　　成功由低到高的飞起来后，言晏晏有一种心潮澎湃想要对着天空高喊的念头，不过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对几个宫女们说了一声，便朝远方飞去。 　　有巡视内宫的侍卫无意中看到天上飞过的身影，先是紧张的握住刀柄，等发现原来是她后，才放下心来，随即又为自己竟然能看到仙女在天上飞而震惊。 　　旁边的几名侍卫注意到他的举动，跟着抬头望了会天后，忍不住道：“你看什么呢？难道天上有金子要掉下来？” 　　“我方才看到仙女从天上飞过去了。”那侍卫道。 　　“大白天的说什么傻话，哪有仙女。”旁边的侍卫嘲笑，怀疑他是不是没睡醒。 　　言晏晏没有目标的飞了一通，没想到竟然巧合的到了尚书房。 　　正听着先生讲课有些犯困的九阿哥无意间从窗子看到天上好像有人在飞，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时就见到言晏晏落到一颗树上对自己笑，顿时睁大了眼睛。 　　言晏晏本来与他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毕竟也不想打扰他上课，没想到下一刻就看到他起身与先生说了什么后，跑了出来。 　　“你带我也飞一圈吧！”九阿哥跑到树下，抬头望着她一脸兴奋的道。 　　才刚学会飞的言晏晏才不敢带人呢，于是与他道：“你先回去上课，下次再说。” 　　“那我们一言为定。” 　　“行行行，你赶紧回去吧。”言晏晏道。 　　然而不等他回去，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书房里其他阿哥的注意。 　　好在正在上课的这位先生不是死板的性格，见阿哥们的心思已经飞了，想着左右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于是直接下学。 　　几位阿哥们目送先生离开后，纷纷起身出门。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上课。”觉得自己发现会飞后有点太激动的言晏晏反思了一下自己。 　　“没有的事，这会正好到下学时间。”大阿哥道。 　　四阿哥道：“你怎么会过来？” 　　“她是飞过来的。”想到只有自己看到了，九阿哥语气里透着兴奋。 　　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都在仰头和自己说话，言晏晏赶紧从大树上飞了下来。 　　大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在南巡时见过她从天上飞下来那一幕，因此倒不是很惊讶。 　　“平日里不是恨不得将自己当普通凡人吗？今日怎么忍不住要飞了？”三阿哥打趣。 　　“怕太久不飞，到时候忘了怎么飞。”言晏晏笑着道。 　　“这也能忘？” 　　觉得一群人站在树下说话不太像样的太子道：“进去坐下聊吧。” 　　于是一行人重新进了尚书房。 　　“你们听说了宫里的传言吗？”言晏晏进来先打量了一圈尚书房里的布置，等坐下来后问了一句。 　　他们早上刚来的时候还讨论过宫里的传言，听到她的话，九阿哥抢先道：“我肯定相信你！”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不相信一样。”大阿哥扫了他一眼。 　　“你放心，皇阿玛已经下了口谕，如今宫里肯定不会有人敢再胡说八道。”太子道。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管得住他们的嘴，也管不住他们的心。”言晏晏道。 　　听出她话里有意，太子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我想着不如像在大禹陵那次一样，当众露个面。”到时候从天上往下一飞，再用宝珠散发点金光，再加上瞬间盛开的百花，想来总不会再被人怀疑是妖孽。 　　“堵不如疏，这样确实比单纯不让百姓议论更好。”四阿哥赞同道。 　　她愿意当众展示神通自然更好，还有助于凝固民心。 　　“那孤去与皇阿玛商量一下，看看具体要怎么办。”太子起身道。 　　言晏晏点头道：“好的，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太子客气一句后，带着人离开尚书房。 　　“现在有时间，不如别等下次了！”目送太子离开后九阿哥忍不住对她道。 　　“什么下次？”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十阿哥好奇。 　　“我还没有带别人飞过呢，万一把你摔了怎么办？还是的过段时间再说吧。”言晏晏道。 　　“在天上飞吗？我也要！”听明白的十阿哥道。 　　“你们俩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还想着飞。”大阿哥道。 　　“再重也没有你重！”九阿哥反驳。 　　大阿哥不客气道：“那是因为你矮。” 　　“你们不准备吃饭吗？呆会去曰射殿要来不及了。”眼见再说就该真吵起来了，言晏晏转移话题道。 　　“留在这一起用？”四阿哥问了一句，见她点头，吩咐苏培盛多拿一份午膳过来。 　　阿哥们的午膳十分丰盛，坐在这种环境里吃饭倒让言宴宴有一种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感觉。 　　下午，言晏晏想着可以继续练练射箭，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曰射殿。 　　这一次她除了练习射箭外，还跟着骑了会马，并被几个阿哥们指点了几句骑马的技巧。 　　乾清宫。 　　太子行礼后，与康熙说了一下言晏晏的打算。 　　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的康熙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朕待会就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过些日子祭天。” 　　如此一来不但能破除谣言，还能显得自己天命所归，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么想着，康熙干脆也不等待会儿了，直接吩咐李德全传礼部尚书进宫。 　　突然被叫进宫，礼部尚书有些不解，等到乾清宫时不由与李德全打听。 　　“不是什么坏事。”李德全说了一句，推开门示意他进去。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尚书行完礼，起身时看到太子，又朝他见礼。 　　“不知皇上叫奴才来所为何事？” 　　“你现在就开始准备，等钦天监算出最近的好日子后，朕要祭天。”康熙道。 　　“可是还没到祭天的时间。” 　　祭天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还不能有丝毫差池，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准备好，礼部尚书想想都头皮发麻。 　　“不必多说，现在就下去准备。” 　　“是。”礼部尚书嘴里发苦的应下来，却磨磨蹭蹭的不愿退下去。 　　看到他那副样子，康熙也知道确实有些为难人，于是道：“朕让太子与大阿哥跟你打下手。” 　　“是，多谢皇上。”这两位未必能帮得上多少忙，可有他们在行事总方便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有人能分担，礼部尚书谢恩后这才退了下去。 　　对于大阿哥来说能领到差事还是值得高兴的，虽然要和太子一起有些扫兴。 　　九门提督最近十分苦恼，虽然确定刺客短时间内肯定没能逃出京城，然而就算他已经把京城里里外外翻了个地朝天，也始终抓不到。 　　这样也就罢了，皇上吩咐的另一件事也没办好，竟然还让谣言传进了宫里。 　　已经被皇上训斥了好几回的九门提督担心自己再抓不到刺客，恐怕头上的帽子就要保不住了，心里很是烦躁。 　　将唯一的线索，那位被抓的刺客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几遍，还是没有得到什么能抓到其他刺客的消息，九门提督也是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找上了西华宫。 　　“求仙女帮帮忙，等抓到那几个刺客，我肯定天天给您烧香！” 　　言晏晏有些无语，那天她连几个刺客的正脸都没有看清楚，实在不知道能帮他什么忙。 　　“不然我再去城里转一圈，看他们会不会露面？”正好在宫里待烦了，有点想出去玩的言晏晏看着他着急的模样道。 　　“这……我怕是会被皇上训斥。”觉得让她以身犯险，自己肯定会被骂的九门提督有些犹豫。 　　“你抓不到刺客不是一样会被训斥。”言晏晏随口道。 　　抓不到刺客会被骂，让她以身犯险也会被骂，左右都逃不了一顿骂，后者好歹有可能解决掉这件麻烦事。 　　这么一想，九门提督不再犹豫，朝她躬身行了一礼后道：“那就多谢仙女。” 　　纠正旁人称呼的次数已经多到自己都不想再提，言晏晏想着左右和他也不会经常见面，干脆任他去了。 　　“那是现在就出宫还是等过两日？”言晏晏问道。 　　“我现在回去安排一下，等明日吧。”说完，九门提督又保证了一番，表示肯定不会让人伤到她一根头发。 　　“人能不能引出来还另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言晏晏将丑话说在前头，免得等抓不到人他还来怪自己。 　　“当然。”九门提督应了一声，向她告辞。 　　次日上午，得知她要出宫，几位宫女们不由都劝了几句。 　　言晏晏笑了笑，表示今天就不带她们出去了。 　　见她坚持要出宫，秋兰、腊梅她们都表示要跟着一起。 　　言晏晏自然不同意，换好衣服后自己单独出门。 　　才走出西华宫的大门，言晏晏就看到等在门口的两人，顿时有些头疼。 　　“你们怎么没去尚书房？” 　　显然九门提督还是不敢自作主张，安排好一切事宜后，想了想还是与康熙说了一声。 　　正好在乾清宫的太子听到此事后，其他阿哥们自然很快也知道了，大阿哥有事要忙，于是就只有三阿哥、四阿哥过来。 　　“我们与皇阿玛说了，今日陪你一起出宫。”三阿哥道。 　　本以为他们是来劝自己不要出宫的，听了这话，言晏晏才发现他们穿的是便装。 　　“不用了吧。” 　　“放心，一共才那么几个刺客，就算都出来恐怕连我们面前都到不了。”三阿哥拍了拍怀里的荷包，又道：“即使有万一，不是还有你给我们的平安珠。” 　　话都让他给说了，言晏晏还能说什么，只能又拿出一些平安珠，一人分了两颗。 　　竟还能有这种好事，三阿哥嘴里说着“怎么这么客气”，手上却赶紧接过珠子装进自己的荷包里。 　　看着二人装平安珠，言晏晏无意发现四阿哥荷包里原本竟然是空的，不由问道：“你之前那颗平安珠呢？” 　　“给了我额娘。”四阿哥道。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想到若非自己主动又给他们两颗，他就准备这么出去，言晏晏有些生气。 　　“老四肯定是一时忘了，我们赶紧走吧。”三阿哥打着哈哈道。 　　“嗯。”言晏晏应了一声，没看四阿哥，直接朝前走。 　　“你说你也真是的，平时也就算了……” 　　这一趟还是有点危险的，在她走出一段距离后，三阿哥也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直到上了马车，知道他就是这种性格的言晏晏才消了气，不过还是没有理人。 　　见此，三阿哥主动找她说话，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冷。 　　马车到了街上后，三人便下了车，带着几个侍卫慢慢走出内城。 　　这一次依旧是走正阳门到天桥，为了显得自然一点，几人一面走一面逛起来。 　　四阿哥看着在卖字画的摊子前有说有笑的二人，朝附近望了一圈，让苏培盛去斜对面的巷子里买一包糖炒栗子。 　　那家店并不显眼，是四阿哥第一次出宫时无意发现的地方，里面刚出炉的栗子味道十分不错。 　　苏培盛小跑着过去，很快就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回来。 　　“你给她送去。”四阿哥朝言晏晏那边示意。 　　“不如爷您自己去？”本来以为他是自己想吃，听说是给言姑娘买的，想到西华宫外的事，苏培盛建议。 　　四阿哥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奴才这就去。”苏培盛立马不敢再废话，小跑到二人身边，笑着将油纸包递给言晏晏，道：“您尝尝，这家的糖炒栗子味道特别好。” 　　“味道确实不错。”闻着香味，三阿哥伸手抓了一颗还微微有些烫手的栗子剥开送进嘴里。 　　栗子的甜香十分诱人，言晏晏伸手拿了几个，发现这栗子既好剥口感也好，软糯香甜，让人吃了一个就停不下嘴。 　　“找个地方坐下来？”又抓了几个栗子的三阿哥提议。 　　“好。” 　　见她点头，三阿哥示意身边的太监将装栗子的油纸包拿过来，又对苏培盛道：“你再去买一包来。” 　　苏培盛走后，言晏晏想到她之前去过的茶楼离这不远，于是提议去那里听书。 　　带着栗子去了那家茶楼，三个人一面吃栗子一面听着楼下的说书。 　　“出来也有一会0，你们说那些刺客今日究竟会不会出现？”栗子吃多了容易口干，三阿哥喝了杯茶后停下手，压低声音问他们。 　　“应该会吧。”觉得栗子冷了口感就没那么好的言晏晏加快剥栗子的速度，想在它冷掉前全部解决完。 　　“为什么？” 　　言晏晏将栗子送进嘴里后道：“瞎猜的。” 　　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答案的三阿哥一脸失望。 　　“继续坐会还是换地方？”解决完两包栗子后，言晏晏擦了擦手和嘴后问他们。 　　“不如去琉璃厂转转。” 　　刺客都未必会出现，难得有时间出宫，三阿哥可不想为了他们浪费。 　　“也行。”想到上次出来本来就是要去琉璃厂，言晏晏同意。 　　三阿哥又看向四阿哥，见他也没意见，道：“那行，现在就走吧。” 　　琉璃厂离这倒也不算远，加上今日出来的原因，他们没坐马车，而是一面闲聊一面往那边走。 　　“琉璃厂有什么好玩的？”言晏晏问道。 　　三阿哥简单的介绍道：“琉璃厂书斋比较多，还有很多卖古玩字画的地方，以及……” 第31章 　　等三人走到琉璃厂时，所谓的刺客都依旧没有动静，让人怀疑他们要么根本不敢出现，要么已经发现他们是在引蛇出洞。 　　言晏晏对古玩字画不是很感兴趣，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店铺后，和二人道：“我们去书斋里看看。” 　　两位阿哥没有意见，于是三人一起进了附近的一家书斋。 　　书斋里的伙计迎上来，问他们想要找什么样的书。 　　一眼扫过去发现都是些经史子集类的书，言晏晏问道：“有话本之类的闲书吗？” 　　“有的，您往这边看。”伙计指着靠角落的位置。 　　言晏晏走过去翻看起来，发现种类还挺多的，于是一本一本的挑选起来。 　　“您慢慢挑，有事招呼一声，小的立马过来。” 　　挑书肯定需要时间，伙计便不陪着，继续去门口迎新进来的客人。 　　三阿哥和四阿哥不好这么干等着，于是也挑着附近感兴趣的书翻阅起来。 　　等言晏晏挑好书，几人从书斋里出去后，又随意的逛了几个卖古董字画与笔墨纸砚的店。 　　因并不缺这些，除了三阿哥买了一块挺喜欢的砚台外，几人倒也没买别的东西。 　　比起天桥的热闹，琉璃厂这边书墨气息更充足一些，街两旁的摊子有许多是卖字画的。 　　那些摊主年纪各不相同，却一致是落魄书生的打扮，言晏晏不由多看了两眼。 　　“进京赶考的学子基本上都住在这边，许多考不中又不愿回乡的人为了生计，基本上都会把自己的字画拿出来卖。”四阿哥道。 　　难得他主动说那么多话，言晏晏看他一眼：“那要是卖不出去呢？” 　　毕竟光这附近卖画的都不少，加上他们又没什么名气，想来画应该不好卖出去。 　　“喏，还可以去给不识字的百姓写东西。”三阿哥抬着下巴朝左前方的摊子点了点。 　　观这些卖字画的人，不论脸上的表情还是身上的精神都有些死气沉沉，显然早已被生活打磨得没有了斗志，言晏晏觉得他们与其在京城浪费时间，还不如回乡与家人团聚。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言晏晏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 　　继续往前走了一会，许是因为方才看到太多意志消沉的读书人，忽然出现一个身姿如青松般挺拔，眼神坚定的书生，倒让言晏晏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人穿着颜色都褪了的青色长衫，脸色也透着不健康的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十分好。 　　再看他面前的桌子上也不向其他摊子一般恨不得把所有作品摆出来，只有寥寥三幅画卷，言晏晏走了过去。 　　专业的艺术鉴赏她不会，但以她个人的审美来看，这三幅画画得挺不错，看着也让人感到舒服。 　　“是其他的画都卖出去了，还是只有这三幅画？”言晏晏好奇的问了一句。 　　书生实话实说：“只有这三幅画。” 　　“那你还有其他的画吗？”言晏晏问。 　　“只有这几幅画比较满意。” 　　言晏晏了解的点了点头：“这几幅画我很喜欢。” 　　“可否请公子点评几句。”看他的表情确实很欣赏自己的画作，书生拱手道。 　　让她点评只会说“好看”的言晏晏果断转头看向四阿哥。 　　对上她目光的四阿哥上前一步，就这几幅画的笔法、内容点评起来。 　　于是书生瞬间被转移注意，与他交流起来。 　　桌上的画确实很有水平，三阿哥在旁边欣赏了一会后，也加入了二人的谈话。 　　看到三人相谈甚欢，倒显得自己是多余的一般，言晏晏有些无语的望天。 　　“公子喜欢画的话，不如上我这看看。”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可能是对自己说的言晏晏循声望去，看到在对面摆摊的中年人。 　　扫了眼他摊子上的画，虽然画得还行，但第一感觉就比不上书生的三幅画。 　　虽然这么想，言晏晏还是走了过去，翻看了一下发现他写的字还不错，于是夸了两句。 　　中年人苦笑了一声：“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连个科举都考不上。” 　　“人生又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说不定你更适合做别的事。”翻看着字画的言晏晏随口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若是会做别的事，又怎么会沦落到卖画为生。” 　　“读了那么多年书，最起码教书先生你总能当吧？你可以一边教书一边提高自己，有可能就再去试试，就算不行你好好教书，日后能桃李满园也不错了。”言晏晏挑了几幅字画，放下几钱银子在摊子上后，转身回原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中年人思索了一会后，对着他的背影拱了拱手。 　　另一边，三人的谈话已经结束，那书生觉得遇到了知己，要把画送给三阿哥二人。 　　言晏晏走过来正听到他说要送画的话，总算明白为什么都叫读书人为穷书生了，就这明显都要没饭吃了，还这么讲究书生意气，能有钱才怪。 　　二人自然不可能白要他的画，直接放下一个装了银子的荷包后拿着画走人。 　　“你今日是准备将这条街上的画都买一圈？”走出一段距离后，看着侍卫接走她手里的画卷，三阿哥打趣道。 　　“怎么可能。” 　　救急不救穷，方才那二人一个是画得确实好，另一个不过是顺便的事，她还不至于为了做好事就把这条街买上一遍。 　　“对了，方才那人怎么样？能考上科举吗？”言晏晏问道。 　　三阿哥摇头后道：“若专研画之一道，日后或有所成。” 　　人各有所长，显然方才那人的长处都在作画之上。 　　言晏晏了解的点了点头。 　　“可饿了，要不要去用饭？”三阿哥看了眼天色。 　　方才栗子吃多了，这会一点都不饿的言晏晏摇头。 　　又问过四阿哥，他也表示不饿后，三阿哥便决定晚点再说。 　　“这画一看就是假的！”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一看就知道。” 　　“我看你分明就是拿不出证据，还要强词夺理。” 　　几人走到一家古玩字画店时，忽然听到争执声，不由看了过去。 　　却原来是一个买画的人看中了一幅画，让老板从墙上取下来仔细看了看后，觉得是假的。 　　那幅画如今正摊开放在桌上，三阿哥不由上前看了两眼，然后下定论：“确实是假的。” 　　“我看你们就是一伙来捣乱的！”老板恼羞成怒的道。 　　三阿哥讽刺道：“有本事造假，就别让人看出来，没那个本事，还怕别人说。” 　　“你……”老板注意到他的衣着打扮以及店外的四阿哥及侍卫一行人，将到口的话收了回去，冲之前买画的人道：“不买就赶紧走，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 　　“你这种卖假货的地方，我还不想来了！”那人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吩咐伙计看好店后进了内间。 　　见人躲了起来，三阿哥冷笑一声，决定回去就吩咐人来封店。 　　头一次看到他冷着脸，言晏晏赶紧劝了几句：“别生气，像他这样口碑都坏了，生意肯定会越来越不好。” 　　三阿哥点了点头，表情恢复如常。 　　又逛了一会，午时都过半了，几人终于决定先去用午膳。 　　琉璃厂两位阿哥还是来过几次的，因此言晏晏也不用操心去哪吃，直接跟着他们走就是。 　　“这家的鱼做得不错，待会可以尝尝。” 　　进到这家名为醉香居的酒楼后，三阿哥道。 　　带路的小二听到他的话，知道这肯定是位老客，笑着应和了几句，又介绍了一下酒楼里新出的菜。 　　等到二楼包厢坐下后，三阿哥点了一些符合几人喜好的菜，又让小二将新出的菜都上一份。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笑着推门出去，没一会就端着托盘进来上菜。 　　跑了几趟将所有的菜摆上桌，小二又拎起酒壶给每人面前倒了杯酒。 　　“这么烈的酒。” 　　酒刚一倒入杯子，那浓郁而刺激的味道就飘了出来，言晏晏都有点想打喷嚏。 　　“这酒还不错。”三阿哥闻了闻味道，又看了眼酒色后道。 　　“当然，这是我们掌柜的珍藏的好酒，只有贵客来才会上。”小二奉承道。 　　三阿哥身后的太监丢了钱银子过去，示意他退下。 　　“谢客官赏。”小二接过赏钱退出门外，心里其实有些奇怪，毕竟他们酒楼以前根本没那么烈的酒。 　　或许是掌柜的最近新得的好酒吧。 　　心里这样想着，小二下楼继续忙去了。 　　包厢里，因三阿哥方才推荐这里的鱼，于是言晏晏拿起筷子后，先夹了一块鱼肉。 　　然而才将鱼肉送到嘴边，她就忍不住皱了下眉：“这味道好像有些不对。” 　　“不腥啊。”三阿哥拿起筷子也夹了点鱼肉，闻了闻后，准备送进嘴里尝尝。 　　“别吃，我不是说腥味，而是有别的味道。”言晏晏有些难以形容那种味道，但感觉不太好，赶紧阻止。 　　她话落的同时，四阿哥抬手将三阿哥手上的筷子打下来。 　　方才酒味太浓还没有感觉，如今言晏晏特意凑近闻了闻，发现这些菜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些菜里都有同样的味道。”言晏晏放下筷子下结论。 　　“难道是有人下毒？”虽然闻不到，但三阿哥还是很相信她的判断，顿时生气的拍了下桌子。 　　他身后的太监赶紧连着桌布一起，将那些菜肴挪到角落的地上。 　　“苏培盛，去……” 　　四阿哥一句吩咐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打斗声。 　　“是那些刺客！”三阿哥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二楼走廊上侍卫与突然从隔壁包厢跑出来的刺客打斗的动静惊扰到了酒楼里的其他客人，吓得他们赶紧往外跑。 　　“杀人了！” 　　还有那胆小的客人一面往外跑一面忍不住高喊。 　　“到这边来。”四阿哥朝坐在靠窗那边的言晏晏道，显然是有些担心会有人破窗而入。 　　言晏晏回头看了眼窗户，起身换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显然，四阿哥的担心并没有错，就在她换了位置没多久，就有二人接连破窗而入。 　　早有警惕的苏培盛与另一个太监拿起房间里的椅子砸了过去。 　　二人就地一滚躲开椅子，眼神凶狠的看着他们，握着匕首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 　　听到包厢里的动静，门外的侍卫心里一惊，猜到有刺客进去了，想要去帮忙却被走廊上的刺客不要命的打法缠住。 　　在酒楼里的客人们跑出来后，跟在暗处的九门提督顿时感到不妙，赶紧带着人往酒楼里跑。 　　包厢内三阿哥与四阿哥对上那两名刺客，在他们不要命的打法下，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虽然知道他们身上有平安珠，但看到好几次刺客手上的匕首都差点刺到他们身上，言晏晏还是很担心。 　　等余光看到房间里的盆栽时，她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瞬间催生出藤蔓朝那两个刺客而去。 　　绿色的藤蔓出其不意的沿着那两个刺客的脚往上缠去，使得他们摔倒在地上。 　　两个刺客惊恐的看着脚上突然冒出来的藤蔓，想要用手上的匕首去砍，却在下一瞬被飞快生长的藤蔓将双手也缠了起来。 　　“厉害。”三阿哥朝她夸了一句，重新坐下来。 　　觉得自己明明有能力帮忙，却反应那么慢的言晏晏不好意思的道：“一开始没想起来可以这样。” 　　“没事，想来你以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四阿哥理解的道。 　　九门提督带人捉拿住走廊的刺客，推开门看向他们没事，放下心的同时，赶紧赔罪。 　　“行了行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赶紧将人带下去。”三阿哥摆手道。 　　能抓到刺客，九门提督已经很高兴了，也不在乎他的嘲讽，赶紧带着人将刺客压走。 　　今日这事儿说来也巧了，原来这些刺客那日逃到了醉香居的后院，随后便用毒控制住掌柜的躲在了这里。 　　看到那天的“阿哥”疑是与另两位阿哥一起送上门来，觉得他们未必能活着逃出京城的刺客们顿时就决定拼一把。 　　在饭菜里下毒后，刺客们悄悄躲在了隔壁包厢，眼见竟然被他们察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了出去。 　　可惜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思，就因为有言晏晏的存在，全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回去还是怎么样？”言晏晏看向他们。 　　三阿哥不答反问：“你说呢？” 　　听出他反问里没有多少想回去的意思，言晏晏道：“那就下午再回去。” 　　“不过，我们午膳吃什么？”言晏晏扫了眼角落的一包饭菜。 　　“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吃吧。” 　　有言晏晏在，也不用担心饭菜的安全性，他们离开酒楼走了一段距离后，随意的进了一家店。 　　“没问题吧？”饭菜上来后，三阿哥先问了她一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拿起筷子。 　　这会早就过了饭点，言晏晏吃了几口菜喝了一碗汤就吃不下了，放下碗筷后也不好这么干坐着盯着他们，于是起身走到了窗边。 　　这里离醉香楼有些距离，因此并没有受到影响，街上照常摆着摊子，行人也照常来来往往。 　　言晏晏朝楼下看了一会，忽然听到一阵幽幽的乐声，仔细听了听，发现不远处的角落有个摊子前坐着位老人，手里拿着个东西在吹奏。 　　好像是埙？ 　　观察了一会后，言晏晏猜测，同时觉得吹出来的曲子还挺好听。 　　因对这个乐器起了兴趣，等从店里出去后，言晏晏直接往摊子那边走。 　　卖埙的老人还在继续吹奏着，直到看到有客人过来才停止，问他要不要买一个。 　　从他口中得知这确实是埙，言晏晏蹲下来拿了一个询问道：“这个好学吗？” 　　“好学。”见他有要买的意思，老人点头肯定后，详细的教他基本的指法。 　　言晏晏只懂一点点简单的乐理，在脑子里将他口中的宫商角徵羽换算成熟悉的哆瑞咪嗦啦后，才记下了每个音的指法。 　　站在旁边等了一会，见她学得那么认真，三阿哥道：“你感兴趣的话，宫……家里有人可以教。” 　　已经记住基本指法的言晏晏向老人道谢后，见摊子上一共也没几个埙，干脆都买了下来。 　　老人劝了一句，表示一个就能用好久。 　　“我拿去送人。”言晏晏笑着道。 　　听他这么说，老人这才高兴的将埙全部卖给她。 　　“来来来，随便挑。” 　　言晏晏说到做到，从摊子离开后，就招呼三阿哥、四阿哥挑。 　　两位阿哥倒也没嫌弃，一人挑了一个拿在手上把玩。 　　三人继续在附近逛了逛，眼见太阳要落山了才坐马车回去。 　　九门提督回宫复命时，得知他将刺客全部拿下的康熙总算给了他一个好脸，吩咐他尽快审清这些刺客在京中还有没有同党。 　　“是，奴才遵命！” 　　九门提督不敢怠慢，出宫后就直接去审问这些刺客。 　　开始这些刺客还十分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后来受了一番重刑后，就有人开始忍不住。 　　看出些苗头的九门提督将人分开来审问，最终虽没审出来他们在京城里究竟还有没有同伙，却惊讶的从他们口中得知，京城里的谣言并不是他们传出来的。 　　想不出除了他们，还有谁会传这种谣言，再三确定后，九门提督重新来到宫里。 　　“你确定？”康熙听了他的话，也十分惊讶。 　　九门提督道：“奴才确定他们应该没有撒谎。” 　　“仔细查一查流言的源头，再将京城里里外外仔细查探一遍。”康熙吩咐道。 　　西华宫。 　　天桥也去了，琉璃厂也逛了，加上有上次买的埙和书做消遣，言晏晏暂时就不准备再出宫。 　　没事在庭院里飞一飞，再看看书、练练字、学学埙、逗逗狗，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姑娘，该用膳了。” 　　等坐在窗边的人拿着埙断断续续的吹完一首曲子，秋兰开口提醒。 　　“等会。” 　　有点强迫症的想要把曲子完整吹一遍再去吃饭，言晏晏说了一句后继续吹起来。 　　好在菜肴也没从食盒里拿出来，秋兰便继续等了一会。 　　直到她终于一脸满意的放下埙，秋兰一面示意下面的小宫女可以开始摆饭，一面夸道：“姑娘吹得真好，让人听着就舒服。” 　　觉得她“吹”得更好的言晏晏笑了一下，净手后坐到桌前。 　　“这是小厨房的饭菜？”接过筷子后，言晏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不是，小厨房的御厨病了，所以这些是从御膳房拿来的，奴婢忘记和您说了，请姑娘恕罪。”反省了一下不该因为她平日不在乎这些小事，所以就开始省事的腊梅赶紧请罪。 　　“不关你的事，是这菜里有毒。”言晏晏将人拉起来，直接道。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言晏晏已经可以确定，以她如今的五感，分辨出来不好的味道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有毒。 　　“什么！”殿内的宫女们露出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去和李总管说一声。”等她们平静一些后，言晏晏对腊梅道。 　　“奴婢这就去。”对着她福了下身后，腊梅快步走了出去。 　　看到殿内的其他宫女神色都有些惶恐，言晏晏安抚了几句。 　　很快，李德全就带着人过来，先问候她两句，确定她没事后，示意随行的御医去检查桌上的饭菜。 　　上前检查完后，御医道：“里面有砒霜。” 　　听到饭菜里竟然真有毒，还是砒霜这种剧毒，李德全脸色微变，随即道：“姑娘放心，奴才肯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 　　李德全说完，吩咐身后的人将殿里的宫女全部带走。 　　“慢着。”见他所谓的查是要先带走自己的人，言晏晏开口阻止后道：“不会是她们下的毒，你先从别处查，若有什么疑问直接在这里问她们就是。” 　　“行。”李德全点头答应下来，问了拿膳与摆膳的宫女几句话，让人带上桌上的饭菜后离开。 　　“多谢姑娘。”目送他离开后，宫女们长松了一口气，几乎同时跪了下来。 　　“快起来。”示意她们起身后，受不了她们感激目光的言晏晏道：“去重新拿午膳吧。” 　　“可是……” 　　“放心，这会李总管正在查御膳房，谁那么大胆子还敢继续下毒。”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心，觉得总不能因噎废食的言晏晏道。 　　想想也是，再加上知道她能分辨菜里有没有毒，秋兰这才带着两个小宫女去御膳房。 第32章 　　秋兰重新拿回来的饭菜没有再出问题，言晏晏随意用了些填饱肚子后，让她们也赶紧下去用饭，自己则起身去了庭院。 　　西华宫里除了每座殿内多了许多鲜花装饰外，庭院也与她刚住进来的时相比改变了不少，东墙附近被布置成了一个小花园，墙上爬满了粉色的蔷薇花。 　　花墙前不远的地方让人装了一个秋千，言晏晏走过来后直接坐在了秋千上，将脑袋靠在握着绳子的手上慢慢的荡悠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真不少，先是谣言，再是遇刺，然后又有刺客下毒，如今在宫里也遇到这种事，言晏晏感觉有些心累。 　　虽然这些行为伤不了自己，但一而再再而三的，也实在有些恶心人。 　　想到没来京城之前，也没有那么多破事儿，一瞬间她都有一种直接离开的冲动。 　　不过想到相处还不错的几位阿哥，以及孔尚任手上还没写完的书，言晏晏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反过来想想，更气的应该是那些想杀自己又做不到的人。 　　言晏晏荡着秋千，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情又慢慢舒缓下来。 　　另一边，李德全带着人去了御膳房，费了点儿功夫后就成功的抓到了下毒的小太监。 　　亲自盯着人审问完这个小太监，从他口中得知背后指使人，李德全让他在口供上画押后，吩咐人去抓幕后指使者，自己则回到乾清宫禀报康熙。 　　康熙在得知竟然有人敢在宫里对言晏晏下毒时就十分生气，见到他回来，当即问道：“可查出结果？” 　　“已经查到了。”李德全将那名小太监的口供呈了上去。 　　康熙接过口供看了一遍，上面只交代了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却没说原因，于是抬头问道：“张氏为何要指使他下毒？” 　　那小太监只是被威胁着办事，并不知道原因，不过…… 　　“张美人与刘贵人乃是表姐妹，奴才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刘贵人？”听完李德全的话，康熙有些疑惑，在他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是之前被打进冷宫的那个刘贵人。 　　“荒谬！她这是对朕有所不满吗？”弄明白前因后果后，康熙不悦道。 　　毕竟将刘贵人打入冷宫是他的命令，如今张美人疑是因此而报复间接导致这个后果的言晏晏，康熙不得不怀疑她日后是否也会对自己下毒。 　　“皇上息怒！”李德全赶紧劝道。 　　“你现在就去将人抓起来，顺便审一审之前的谣言是否也是她所为。” 　　虽然觉得一个小小的美人不太可能有这个本事，但想到九门提督之前来说谣言不是刺客们放出去的，康熙认为有必要查一查。 　　“奴才方才已经让人去了。”李德全说完，余光注意到殿外有小太监在与自己示意。 　　“什么事直接进来说。”康熙语气不太好的冲门口道。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走进来跪下先请罪。 　　康熙道：“行了，究竟有什么事？” 　　小太监下意识的看了眼李德全。 　　“皇上问你话还不赶紧说！”李德全上前踹了他一脚，觉得他实在没有眼色。 　　小太监被踹得一个踉跄，一面重新跪正身体一面赶紧道：“奴才们过去时，张美人和她身边的宫女都已经服毒自尽。” 　　“皇上赎罪！”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的李德全跪下请罪。 　　如今死无对证，连个发火的对象都没有，康熙直接就迁怒到了张、刘两家身上，觉得都是他们教女无方。 　　连写了几道贬谪的折子康熙才顺了些气，丢开笔后对李德全道：“你去西华宫走一趟，带上朕私库的单子，问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是！” 　　西华宫。 　　整一个下午言晏晏就窝在了秋千上，让人摆了张桌子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吃些瓜果点心，看累了就将书放下休息一会。 　　宫女们除了秋兰呆在旁边时不时给她添上热茶，其他的都在回廊上坐着做女红。 　　李德全过来时，她正在轻缓的荡着秋千出神。 　　“奴婢见过李总管。”回廊上的宫女们先看到他，赶紧站起来行礼。 　　李德全朝她们摆了摆手后，不等言晏晏从秋千上下来，便快走了几步到她面前，直接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才过去几个时辰就查清楚了，言晏晏觉得这效率还挺高，开口请他先坐下再说。 　　李德全道谢后在桌旁的木椅上坐下，随即将查出来的结果讲了一遍，许是怕她不满意，还顺口提了一句康熙对张、刘两家的贬谪。 　　见他说完后望着自己，言晏晏道：“辛苦李总管了。” 　　“不敢当，这是奴才该做的事儿。”李德全摆了摆手，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单子递给她：“这是皇上让奴才拿给您的，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言晏晏下意识的接过来，扫了一眼后，光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全是奇珍异宝，心里猜测这该不会是康熙的小金库。 　　出于好奇心，她稍微看了看才将单子放到桌上，不过倒也没有想要的意思。 　　“我这里也不缺什么，你回去和皇上说不必这么客气。” 　　若换那旁人得到这种恩典，早就不知道喜成什么样子，见她略扫了一眼就放下来，显然太在乎这些个东西，李德全不由在心里感叹了几句。 　　然而有皇上的吩咐在，即便她不挑，李德全也不肯收回单子，而是道：“单子就留在这，哪天姑娘有喜欢的，派人吩咐奴才一声就是。” 　　说完，李德全起身告辞。 　　等人走后，言晏晏问旁边的腊梅：“刘贵人与张美人平日里关系很好？” 　　方才李德全说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先不说这深宫大院里有没有姐妹情，便是有，张美人应该做的也是多去冷宫看看，让刘贵人生活的好一些，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跑来对她下毒，最后更是服毒自尽。 　　这种很容易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言晏晏觉得但凡有点脑子的也应该不会做，当然，若是张美人与刘贵人一样也得了失心疯，那倒是有可能会这么干。 　　“奴婢不清楚，不如现在去打听一下？”腊梅道。 　　“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打听清楚又怎么样，言晏晏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宫妃下毒的事传出去影响不好，李德全特意敲打过了知道的人，因此宫里倒是没有传出相关的消息。 　　不过随后，佟皇贵妃便在康熙的示意下，将后宫整个清理了一遍。 　　一番杀鸡儆猴，宫里的气氛都肃清了不少，各宫的奴才们都绷紧了皮，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成为下一只“猴”。 　　言晏晏护短，西华宫里的人只要不犯大错，完全不用像其他宫的人一样提心吊胆，让她们不由庆幸自己运气好，跟了好主子。 　　之前谣言传得最厉害时，宫里的其他奴才还曾同情过西华宫的人，如今倒是反过来羡慕起来。 　　言晏晏的身份在那，西华宫里的人以前出去时都是被人敬着，如今旁人的眼光中更添了几分羡慕，让她们走出去时腰板挺得更直。 　　如此一来，倒让人觉得不愧在是仙女身边伺候的，精气神看起来都特别好，于是引起外人的新一轮羡慕与嫉妒。 　　言晏晏本来是不知道这事的，直到偶然听到她们谈论，才忍不住失笑。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如今离开了网络与城市的喧嚣，言晏晏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到她都已经能够用刚学的埙熟练的吹出一首曲子，也才刚过去三天而已。 　　自从会飞，言晏晏就很喜欢坐在高处，因此在四阿哥过来时，先听到曲声，顺着声音抬头后，就看到坐在殿顶上的人。 　　黄昏的光芒将她身上浅粉色的衣服染成深红色，那张秀丽绝伦的脸在背光下显得有些清冷，加上埙的音色中多少带着几分苍凉之意，显得她与平时十分不同。 　　一曲罢，言晏晏放下手，心里十分满意，觉得这应该是目前自己吹得最有感觉的一次，只是可惜不能录下来。 　　用拇指抚了抚手里的埙，她无意朝下看去时，才发现四阿哥竟然过来了，当即站起来朝下飞去。 　　她踩着夕阳余晖飞下来的样子让四阿哥惊艳了一瞬，直到人站到面前，才收回目光，夸了一句：“方才的曲子吹得不错。” 　　苏培盛和另几个小太监也因她飞下来的画面看呆了，直到自家爷开始说话，这才回过神。 　　“我也很满意。”言晏晏笑着回了一句，带着他在石桌前坐下。 　　“这是孔尚任让人送过来的稿子。”四阿哥坐下后，他身后的苏培盛将手里的木盒放到桌上。 　　“这么快就写好了！”言晏晏伸手将木盒打开，迫不及待的拿出稿子。 　　比起她之前写的，这份稿子要厚上许多。 　　四阿哥道：“这只是初稿，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才翻了个开头，言晏晏就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只觉得这与自己写的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特别是其中有些句子，写得十分有韵味。 　　感叹了一下专业的果然是专业的后，言晏晏认真的看起来，大概看了一遍后，她放下稿子道：“我觉得这已经写得很好了。” 　　“那就让他自己看着改。”四阿哥道。 　　言晏晏没意见地点点头，又问他：“大阿哥最近是不是挺忙？” 　　因为祭天的事，大阿哥每日一大早就要去礼部，确实比较忙。 　　“嗯。”四阿哥简单了说了两句，表示最近他和太子都没有来尚书房。 　　早在言晏晏看稿子时，太阳就已经慢慢落山，如今殿内殿外都亮起了灯。 　　又与他闲聊了两句后，言晏晏开口邀请他留下用膳。 　　四阿哥没有拒绝，起身跟她一同进了正殿。 　　二人净手落座前，早有宫女先一步将菜肴摆上了桌。 　　提前不知道四阿哥要在这吃，临时得到消息，小厨房勉强多凑了三个热菜两个凉菜出来。 　　一桌有十个菜，言晏晏觉得已经很丰盛了，不过还是客气了一句：“忘了提前和厨房说，凑合着吃一顿。” 　　“已经很好。”四阿哥本也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性格，对桌上的菜并没有意见。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入宫以后头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言晏晏看了他一眼，将自己面前的汤盛了一碗放到他手边。 　　虽然饭桌上十分安静，但有人坐在对面的感觉就是比一个吃饭要香。 　　“汪汪……” 　　闻到香味的明德跑了过来，已经长大许多的狗直接立起来将前爪搭到言晏晏腿上。 　　“不行哦，你不能吃这些。”言晏晏看着伸着舌头的明德，担心它口水掉下来，用胳膊将它的爪子弄下去。 　　明德发出撒娇般的哼哼声，躲开想要将它带下去的宫女，继续往言晏晏身上爬。 　　“想吃去那边要。”想要好好吃饭的言晏晏将它朝四阿哥那边推了推。 　　大概明白她意思的明德走到四阿哥面前，倒不敢直接往他身上爬，而且乖巧的蹲坐在地上叫了一声。 　　“这家伙还会看人下菜呀！”言晏晏见它就敢闹自己，忍不住道。 　　四阿哥瞧了一眼祸水东引的人，道：“若非你平日太惯着，它哪里会如此。” 　　觉得分明是个人气场问题的言晏晏不承认他说的原因，毕竟说惯的话，这个经常送狗窝、狗房子等一系列用品过来的人明显更惯狗。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言晏晏故意道：“明德，直接扑上去要。” 　　等了一会没等到肉，听到“扑”字的明德一个跳跃扑到了四阿哥腿上。 　　“明德！”被它出其不意的动作惊了一下，四阿哥下意识的将狗扶稳，然后将它抱到地上。 　　被他带着训斥的音调吓到，明德乖乖的蹲在地上，尾巴轻轻的甩了两下后，抬起一只前爪碰了碰他的腿。 　　冷着脸的四阿哥将脚往后收了一点，不让它碰。 　　明德将爪子继续往前伸，往前伸……往前伸，傻乎乎的不知道挪动位置，没一会就整只狗趴到了地上。 　　看到它这幅傻样，四阿哥脸都冷不起来了，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后，吩咐苏培盛去拿些水煮肉来喂它。 　　见他一言不合就给明德加餐，之前还好意思说自己惯狗，言晏晏没忍住笑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四阿哥抬头，静静的看着罪魁祸首。 　　“快吃饭，等会菜该凉了。”言晏晏干咳了一声压下笑意后，换了干净的筷子夹了块鸡肉放到他碗里。 　　在宫女端来的铜盆里净过手后，四阿哥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等到苏培盛亲自拿了水煮肉过来，明德便乖乖被带到外面去吃自己的加餐。 　　小插曲过后，二人气氛和谐的继续用完这顿晚膳，不知不觉都比平时吃得多了一点。 　　“出去散步……” 　　“带明德去……” 　　漱完口放下茶杯，二人同时朝对方道，愣了一下后，相视而笑。 　　今晚的月色很好，二人带着明德慢悠悠的走出西华宫，沿着长长的宫道走着。 　　明德飞快的朝前跑去，没一会又跑回来，绕在二人周围摇尾巴。 　　“嗷呜……” 　　“大晚上的，不许这么叫。”见它突然叫起来，言晏晏弯腰拍了下它的脑袋。 　　明德“汪”了一声后，小跑到四阿哥身边，用脑袋蹭他的腿。 　　“这是在告状？”言晏晏不确定道。 　　四阿哥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或许。” 　　“这没小良心的。”言晏晏语气轻松的抱怨了一句。 　　时间已经不早了，在宫道上走了一段后，想到他明日还要早起去尚书房，言晏晏开口道：“不早了，回去准备休息吧。” 　　“好。”四阿哥摸了摸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明德，应了一声后与她道别，转身往阿哥所的方向走。 　　言晏晏也准备回西华宫，却发现明德还在继续跟着四阿哥走，想了想后冲四阿哥道：“干脆让它跟你回去。” 　　真要说起来，明德的一应用品基本上都是四阿哥准备的，想到最开始的热情过了后，自己只有无聊时才会陪它玩，言晏晏觉得不如让它去明显比自己更爱狗的四阿哥那。 　　看着乖巧跟在自己身边的明德，四阿哥没有拒绝。 　　时间总能冲淡一切，才过了半个月不到，京城里关于之前的传言基本上已经淡了下去。 　　当然，除了朝廷的管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传了那么久，也没见京城里出什么怪事，百姓们慢慢就不太相信，于是也懒得再传。 　　与此同时，礼部上下在每日加班加点的忙碌中，以及其他几部的配合下，终于准备好了祭天的事宜，只等钦天监算好的日子那天到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时候自然不可能因为谣言淡下去就取消，毕竟准备一次祭天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不少。 　　四月二十六，大吉，宜祭祀。 　　早在几天前，皇帝要祭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百姓们虽然奇怪今年怎么改了日子，但还是很期待。 　　尤其是得知这次，皇帝允许他们到天坛附近去观看，百姓们都十分激动。 　　从皇宫前往天坛的路早就被布置一新，这日天还未亮，康熙就带着人到了天坛。 　　喜欢热闹的百姓也早早的起来，远远的聚集在天坛附近的地方。 　　太和钟声响起后，换好祭服的康熙从左门走到圜丘坛。 　　钟声停下来的同时，祭祀的鼓乐声响起。 　　当祭祀的乐声响起来时，受到气氛的感染，本来还小声说话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正色起来。 　　圜丘坛内，康熙按往年的习俗进行祭天，在行完所有的步骤后，走到望燎位。 　　看到已经开始望燎，百姓们都知道祭祀快要结束了，就在这时，却忽然看到从东方亮起一片耀眼的金光。 　　“快看！” 　　本来还以为是太阳要出来了，等看过去发现并不是后，一人惊讶的高喊了一声，其他百姓也纷纷朝着那边望过去。 　　那是什么？ 　　只见微暗的天幕下，一道闪烁着金光的身影从天上飞下来，慢慢的落往高台。 　　“仙女下凡！”隐藏在百姓间的侍卫高喊了一声，带头跪了下来。 　　目瞪口呆的百姓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一个跟一个地跪了下来，在金光慢慢散去后，才看清楚高台上立着一位仙气飘飘的身影。 　　“仙女下凡，天佑大清！” 　　跪在地上的侍卫喊了一声后，周围的百姓跟着喊起来，一片传一片，没多久所有的百姓就都喊了起来。 　　之前不知道还有这出的言晏晏听到下面整齐的呼喊，心里觉得有些尴尬。 　　下一刻，五颜六色的鲜花从她脚下飞快的蔓延出去，与此同时，许许多多的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开满鲜花的地上还出现了几只白鹿在仰头鸣叫。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喊的百姓们看到这样神呼其神的一幕，不由自主的磕起头来，心里已经认定这肯定就是仙女下凡。 　　看到那么多人朝自己磕头，言晏晏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有些受不起，正想开口让他们起来，却忽然看到许多浅黄色的光芒飞入自己身体中。 　　这是？ 　　一瞬间，言晏晏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脑海中好像隐约多了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从那种感觉中回神时，从脑海中多出来的类似于觉醒或是传承的知识中明白，原来方才那些是信仰。 　　虽然感觉脑中的觉醒或是传承大部分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明白，但方才了解的一些也够她用了，她无意识地抬手一拂，跪在地上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就都站了起来。 　　亲身感受到她的神通，百姓们不用混在人群中的侍卫带头，全都不由自主的高呼起来。 　　更有那情绪激动的人想要往高台方向冲，却被挡在前面的侍卫拦下来。 　　“咚……” 　　一声钟声敲响后，百姓们下意识的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康熙开口说话，大意就是表达自己自登基以来是如何勤政，不敢懈怠一日，此次南下检阅河工，祭大禹陵时得遇仙女下凡，又说了一番自己对此的喜悦之情后，表示要借今日祭天诏告天下这一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 　　旁边有声音大的太监扯着喉咙将他的话传给附近的百姓，在场的百姓听完以后，再次跪下高呼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听着百姓们发自内心的高呼，康熙神情自得的抬手道。 　　如此，祭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言晏晏与康熙说了一声后，如来时一般朝远方飞去。 　　百姓们看着她的身影从天际消失，发出遗憾的叹息，却也不敢开口挽留。 　　等到康熙也带着人离开，许多百姓依旧没有散去，还有人回去一趟又拿着香烛过来拜。 第33章 　　言晏晏回到宫里后感觉有些累，毕竟今日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不说，方才那一场大戏，也着实消耗了她不少体力。 　　在美人榻上躺下来后，言晏晏明明困了却又不想睡，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着之前祭天的事。 　　若说法术和镯子是剧本中小仙女的人设，之前那种感觉以及收到的信仰又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剧本中可没有这样的设定。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言晏晏慢慢陷入了梦乡。 　　天大亮以后，京城里亲眼去看过祭天的百姓与没去的人详细描述起来，将本就神奇的画面更加夸大了几分，言语中全是为他们竟然没亲眼看到而感觉可惜。 　　一开始，听说祭天时出现仙女下凡的情形，那些没有去的人还只当他们是在故意胡言乱语，等听了越来越多的人都这么说后，这才慢慢相信。 　　甚至有人开始做神牌、神像放在家里参拜。 　　这么一来，言晏晏再准备出宫的话就不得不继续做男装打扮，否则很有可能会被眼尖的百姓认出来。 　　这天九阿哥乘着中午的时间找过来，言晏晏才想起之前答应过他的事。 　　“你的名花宛建好了？”言晏晏问。 　　“当然。”九阿哥点头后，又补充道：“是我们的。” 　　“这么快。”言晏晏赞了一下速度。 　　九阿哥解释道：“是在现成的庄子上改建的。” 　　“那现在是要我去种花？”言晏晏问。 　　“对，名花宛就在城郊西边的山上，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 　　“放心，我明天就去。”他话里虽没说，语气却透着期待之意，言晏晏笑着保证。 　　“那我明日派人过来给你带路。”九阿哥说完，因下午还有课，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开。 　　次日，言晏晏说到做到，上午就直接带着人出宫乘马车直接往城外行去。 　　马车出了城门往西行了五六里地，很快就到了一座山前，而名花宛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 　　言晏晏走下马车后，第一感觉就是这里风景好，空气也特别好，名花宛坐落在这座山中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转了一圈看了看名花宛的详细布局，言晏晏也不用自己费心思多想，让人拿了花种过来后，直接按照九阿哥所做的安排，给划分出来的各个地方种上不同的花。 　　对于如今的言晏晏来说，催生出鲜花简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要不了多久就全部种好。 　　名花宛里的管事乃是九阿哥的心腹，见识到种子经过她的手瞬间生长出各种极品的花卉，惊奇过后，大概猜到她的身份，言语间除了恭敬，更添了几分敬畏。 　　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将整个名花宛全部种满花，在已经名副其实的名花宛内转了一圈，言晏晏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该做的事做完后，她拒绝了管事的挽留直接下山。 　　坐上马车在回城的路上，言晏晏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仔细倾听了一会，发现好像是一名女子在哭。 　　听出哭声中透着的绝望之意，言晏晏心头一跳，开口道：“停车。” 　　驾车的人有些不解，还是“吁”了一声，拉着缰绳停下马车。 　　言晏晏在车停稳后掀开布帘下车，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行的侍卫不明白她这是要去哪，纷纷翻身下马跟了上去。 　　走进路旁的小树林，往里继续行了几十步后，言晏晏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站在一颗树下准备上吊。 　　“你这是做什么？”言晏晏快步走过去。 　　听到声音，双手拉着绳子的姑娘惊了一下，偏头看到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后，用死气沉沉的语气道：“不用你管。” 　　“我只想告诉你一下，上吊自杀会死得很难看，比如喉骨会被勒断，舌头会吐出来，甚至还有可能失禁。”言晏晏没有贸然上去拉她，而是一本正经的道。 　　想要自尽的姑娘被他嘴里的话吓到，握着绳子往脖子上套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犹豫了一会后，突然松开绳子蹲在地上哭起来。 　　看她这样子，显然属于那种一时冲动的人，言晏晏站在旁边，默默的等她哭了一会后道：“蝼蚁尚且偷生，什么事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也没人能诉说，她一边继续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倾诉起来。 　　这姑娘是附近村子的人，名叫招娣，爹娘生了她后，接下来一直无所出，后来大概是对生儿子不抱希望了，两口子开始浑噩度日。 　　当爹的天天只知道喝酒赌博，当娘的则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招娣记事以来，除了五岁以前还过了些正常日子，后来小小年纪就得做家里全部的事。 　　家里原本的底子吃空以后，招娣还得去山上想办法找吃的养活一家三口，到了冬天，连山上也没吃的，她甚至得厚着脸皮去村里其他人那借。 　　等到她长大了一些，力气慢慢练起来了，能从山上砍柴或者摸索着抓些猎物拿去卖，日子总算过得好一些，至少不用再饿肚子。 　　眼见同龄的女孩子都已经嫁人，招娣羡慕过后也就罢了，毕竟有这样的爹娘，显然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本来招娣想着就当是上辈子欠了爹娘的这辈子来还债，做好了不嫁人照顾他们一生的打算，没想到被当爹的偷了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银子去赌不说，还要将她给卖了。 　　听完后，言晏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劝了几句后道：“虽说他们生了你，但这么多年还也该还完了，既然出来了何必寻死，直接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想到古代女子到底不如现代自由，言晏晏又表示可以给她提供住的地方。 　　“多谢公子好意。”哭了一场后，招娣反而平静了一些，擦干眼泪后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言晏晏问。 　　“我待会就回家。” 　　“你爹都要卖你了还回家？”言晏晏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不回家他们怎么办呢？死又下不了手，不死又放不下他们。” 　　言晏晏实在不明白，为何在她眼中只有死和回家两种选择，想劝她就算她不在了，那对所谓的爹娘只要想活肯定有办法，但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肯定听不进去，于是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你放心，我会和我爹讲道理的，他要是不听，非要卖我，反正他现在身体不行了，力气也没有我大……”招娣听到他的叹息声，既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生长环境限制了她的想法，甚至在自己看来还不如没有的爹娘，可能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言晏晏也没再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对自己好一点，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哪怕离开家也别再做这种傻事。”留下一个荷包在旁边的石头上后，言晏晏顺着原路朝外走。 　　情绪大起大伏的招娣反应慢了一拍才注意到他留下的银子，拿了荷包追上去时，只看到朝前行驶的马车。 　　马车进入京城后，言晏晏想着上次在天桥都没好好玩就因为遇到刺客回去了，于是决定正好趁现在时间还早，再去一趟。 　　和车夫说了一声后，马车在天桥附近停下来。 　　天桥除了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也不少，言晏晏先去找卖吃食的摊子。 　　“刚出炉的驴肉火烧……” 　　言晏晏听着吆喝声看过去，散发着热气驴肉火烧看着就十分诱人，等走近后闻到香味，当即就忍不住买了一个。 　　“您拿好，小心烫。”摊主动作麻利的用油纸包了一个递过去。 　　言晏晏接过来后，低头咬了一口，饼子先酥后绵，略带咸味，口感十分不错，里面的驴肉更是鲜嫩，二者混合在一起，味道特别好。 　　火烧还没吃完，言晏晏又看到了卖驴打滚、酱肉饼、豌豆黄的摊子。 　　说起来，言晏晏原来还以为驴打滚是用驴肉做的，后来才知道其实是一种面食小吃。 　　等买了一堆小吃填饱肚子后，言晏晏才拿着一包果脯蜜饯一边吃一边去看杂耍。 　　天桥的杂耍内容十分丰富，耍旗的、耍坛的、耍盘的、耍棍的应有尽有，而且表演的人动作十分纯熟。 　　言晏晏每次看到高难度的动作都忍不住提心吊胆，却发现他们并没有出岔子，不由和附近的百姓一起鼓掌。 　　看完半场杂耍，手里的蜜饯不知不觉就吃得差不多了，觉得满嘴甜腻的言晏晏给了赏钱从人群中退出来，找了个茶铺坐下来喝了点茶才继续去逛。 　　等路过一个泥人摊后，言晏晏又倒了过去，指着架子上的一个泥人道：“这是？” 　　捏泥人的中年人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的道：“这是仙女下凡，就是那日出现在天坛上的仙女，我眼力好，那天回来后，趁着记得还清楚就赶紧捏了一个泥人。” 　　言晏晏拿起那个泥人，不得不承认他捏得确实不错，除了五官许是因为距离太远没看清，只有几分像，单看身形气质的话至少有八分像。 　　“多少钱？” 　　中年人一开始还不愿意卖，言晏晏加了点钱后，才连着木盒一起将泥人买下来，继续朝前走。 　　“哎，等等啊！” 　　“站住，你是什么人？” 　　言晏晏左右打量着路两旁的摊子，正停在了一家卖面具的摊子前时，忽然听到身后侍卫的声音。 　　转头看过去时，就见一个中年人被两名侍卫挡住。 　　“怎么了？” 　　“是我啊，您还记得吗？”见他回头，中年人指着自己道。 　　言晏晏记性还算不错，看了他一眼后就想起来，他是上次差点被小偷偷了荷包的人。 　　“记得，你有什么事吗？”言晏晏示意侍卫将人放开。 　　见她认识这人，两名侍卫这才松开手。 　　“也没什么事，就是在那边卖果子，正好看到您，想请您尝尝。”中年人说着，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言晏晏摆手拒绝道：“不用这么客气。” 　　“都是自家在山里摘的果子，不值什么钱。”中年人说完，将篮子往地上一放就转身跑了。 　　言晏晏无奈的摇了摇头，拎起篮子后发现里面的果子有点像沙果。 　　在她看过以后，旁边的侍卫伸手将篮子接了过去。 　　言晏晏，重新转头看向卖面具的摊子，挑了几个感兴趣的买下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半途中冒出什么刺客，言晏晏玩了个爽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宫里。 　　临回来前，言晏晏想到上次苏培盛买的糖炒栗子不错，顺便带了一些。 　　回来后，言晏晏让人将买的糖炒栗子送几包到曰射殿去给几位阿哥，又给了秋兰两包让她们尝尝，自己则吃着洗好的果子。 　　这果子吃着特别甜，就是有的粉有的脆，让更喜欢脆一点口感的言晏晏觉得有些可惜。 　　没多久后，去曰射殿送糖炒栗子的太监回来，传话道：“几位阿哥说您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过去玩一会。” 　　言晏晏想了一下，觉得过去玩一会也行，随手拿了几个果子后，朝外走去。 　　她到曰射殿时，几位阿哥正坐着吃栗子，看到她过来，纷纷招呼了一声。 　　言晏晏在四阿哥旁边的空位坐下来，顺手将剩下的一个果子递过去。 　　“什么好东西啊，就给四哥一个人！”九阿哥眼尖的道。 　　言晏晏哭笑不得道：“一个果子而已，还是别人送的，你要的话我殿里还有。” 　　“很甜。”四阿哥抬手咬了一口果子后道。 　　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九阿哥想也不想的道：“我也要。” 　　言晏晏于是和秋兰说了一声，让她将桌上的果子全部拿来。 　　“这栗子哪买的？味道不错。”大阿哥指着桌上的糖炒栗子的道。 　　“天桥那边。” 　　听说她又去天桥玩了，几位小阿哥很是羡慕。 　　回答完后，言晏晏又对九阿哥说起名花苑的情况。 　　听了她的描述，九阿哥还是比较满意的，想到马上就能赚钱了，心里十分开心。 　　几位阿哥早知道有这回事，因此听了她的话倒没觉得惊讶。 　　“这名字起得也太不好听了吧。”三阿哥道。 　　同样这么认为的太子赞同道：“确实。” 　　“名花宛名花宛，里面有许多名花的地方，苑如其名，我觉得挺好。”九阿哥道。 　　大阿哥不在乎名字好不好，而是道：“既然建好了，怎么也应该先请做兄弟的去玩玩吧？” 　　“我倒是愿意，可哪有时间，再说皇阿玛也不会让我们出宫。”九阿哥倒也想亲自去看看自己的名花宛，但也只能想想。 　　“马上某位的生辰不是要到了。”大阿哥提醒了一句。 　　九阿哥想了一下后，看向太子。 　　这时候到把孤的生辰记得那么清楚。 　　太子睨了眼大阿哥，道：“你不说孤还差点忘了，那到时候你们准备送孤什么生辰礼？” 　　“你那毓庆宫好东西那么多，还至于惦记我们送的那点礼。”大阿哥嗤了一声。 　　“这话你有本事留着等皇阿玛万寿节时说。” 　　“你这是拿自己与皇阿玛比？” 　　正好秋兰将果子端来过来放到桌上，言晏晏赶紧招呼道：“来尝尝这果子，特别甜。” 　　快要吵起来的二人给她面子的停下来，一人拿了一个果子。 　　见他们消停了，言晏晏问太子：“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五月初三。”太子将尝了一口的果子放下来。 　　“那确实没几天了。”言晏晏算了一下后道。 　　太子看着她，忽然问道：“你准备送孤什么生辰礼？” 　　送礼物什么的是最让人头疼的事儿了，言晏晏想了一下，灵机一动道：“我那有张单子，上面的东西你随便挑。” 　　“什么单子？”三阿哥好奇。 　　“李德全拿过来的，可能是皇上私库的吧。”言晏晏不确定。 　　康熙私库里的那可都是好东西，听到可以随便挑，其他阿哥羡慕的看向太子。 　　注意到他们目光的言晏晏道：“不如你们一人挑一样，就当是提前送的生辰礼。” 　　这样一来，至少接下来一年都不用操心礼物的事，言晏晏觉得自己实在机智。 　　“不太好吧！”九阿哥十分心动。 　　“这有什么不好，就当是皇上送给我的，我再转送给你们。”言晏晏觉得康熙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肥水没流外人田。 　　“就这样说定了。”知道他们就算想要也不好表现得太主动，言晏晏自己做了决定后，让腊梅跑一趟将单子拿过来。 　　“太子二哥。”九阿哥亲热的叫了一声，在他看过来时，笑着道：“不知做弟弟的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去名花宛过生辰。” 　　“你忘了，孤从来不办生辰宴。”太子道。 　　言晏晏起先有些不明所以，等想起来赫舍里皇后好像是在生下太子后难产而亡，顿时明白了什么。 　　九阿哥也反应过来，顿时不再说话。 　　“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你们天天这么早起来学习也挺累的，不如我去和皇上说一声，咱们一起出去玩一天。”见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冷，言晏晏提议道。 　　“好。”四阿哥最先同意。 　　“太好了！”见她愿意去和皇阿玛说，九阿哥和十阿哥高兴的叫起来。 　　其他阿哥都表态后，言晏晏看向太子。 　　“孤没意见。”对上她清亮的双眸，太子道。 　　腊梅回来以后，在秋兰的示意下，拿着单子站到一边，并没有贸然送到桌上。 　　“拿过来。”倒是太子主动道。 　　腊梅看向言晏晏，见她点头，才恭敬的将单子递过去。 　　太子扫了眼手里的单子后道：“确实是皇阿玛私库的单子。” 　　闻言，大阿哥看向他手上的单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太子指着单子的一处对言晏晏道：“孤就要这把宝刀。” 　　“你！” 　　看到他选的宝刀，大阿哥脸瞬间就拉下来。 　　言晏晏不用猜都知道，太子选的肯定是他的心头好。 　　看到大阿哥不高兴，太子就开心了，将单子递给四阿哥道：“放心挑。” 　　言外之意，显然是保证康熙不会对此说什么。 　　四阿哥接过来看了两眼后，挑了方砚台就放下单子。 　　有言晏晏与太子的双重保证，其他阿哥也放下心，干脆的挑起来。 　　等他们都选好后，言晏晏将单子递给大阿哥。 　　大阿哥心情平复了一些，退而求其次的选了把匕首。 　　栗子也吃了，礼物也选完了，阿哥们起身继续去练骑射，言晏晏不是很想动弹，便继续坐在那吃着果子看他们练。 　　次日上午，言晏晏亲自走了一趟乾清宫，得知康熙还在和大臣议事，阻止了李德全前去禀报，而是将阿哥们挑选过的单子递给他。 　　“那您先随奴才到偏殿坐一会。”猜到她肯定是有事才会过来，李德全接过单子交给身边的小太监后，亲自将她领到偏殿。 　　言晏晏坐下来喝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听到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抬头见到康熙进来，从位置上起身。 　　“难得仙女主动过来找朕。”康熙笑着说了一句，在罗汉床的另一边坐下来。 　　言晏晏顺着他的话寒暄了几句后，表明来意。 　　知道她与几位阿哥们相处的还不错，康熙对此十分乐见其成，听到她想要与他们一起出去玩一天，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又问她准备哪天去。 　　“五月初三。”言晏晏回答道。 　　听到这个日子，康熙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了句：“怎么会选这天？”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言晏晏简单将昨天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康熙顿时觉得自己在这方便确实有些疏忽了太子，哪怕不办生辰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为他着想，但终究没问过他的想法。 　　“你们好好玩，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尽管和李德全说。”过了一会儿后，康熙道。 　　“好的。”言晏晏点点头，起身告辞。 　　在她走后，康熙忍不住道：“李德全，你说朕是不是有些疏忽太子了？” 　　想到其他阿哥生辰时都有额娘给他们过，太子却没有，偏偏自己也出于各种考虑，从没正经的给他过过一次生辰。 　　“您对太子已经很上心了。”李德全道。 　　说完，见他情绪还是不高，李德全又将言晏晏借花献佛的事说了一遍。 　　康熙听了，倒是挺感兴趣，问太子和几位阿哥们都挑了什么东西。 　　“保成怎么会挑了把刀？”以为太子会挑一块玉佩或是玉雕摆件的康熙疑惑道。 　　李德全自然不好说他是故意抢大阿哥的心头好，于是道：“或许是近来喜欢宝刀。” 　　见他喜好改变了自己都不知道，康熙觉得从南巡到回来后比较忙，确实对太子少了些关心，倒是反思了一下。 　　随后，他吩咐李德全现在就将太子与几位阿哥们挑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对了，你去库里再挑几把不错的宝刀一并送到毓庆宫。”在李德全准备退出去时，康熙又补充了一句。 　　“是！” 第34章 　　言晏晏回到西华宫后，想着他们或许还在等着消息，中午时让人去尚书房说了一声。 　　得知康熙同意他们出宫，九阿哥与十阿哥很是兴奋，恨不得马上就到那一天。 　　五月初三，风和日丽，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前一天大家提前商量过出门的时间，本来九阿哥提出来卯时就出发，言晏晏却觉得他们难得休息一天还不多睡会觉太可惜，最终将时间定为辰时。 　　离辰时还差一会，言晏晏带着秋兰和腊梅来到宫门口，惊讶的发现他们都已经到了，都在等自己。 　　“你们都这么早？” 　　“这两个寅时就起来了，去尚书房没见那么积极过。”三阿哥一脸“别提了”的表情指着九阿哥与十阿哥。 　　想到小时候遇到秋游之类的活动也是激动得整晚睡不着，早上醒得早，关键精神还特别好，言晏晏倒是挺理解他们两。 　　“好了，我们快走吧！”九阿哥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于是言晏晏和几位小阿哥坐上马车，其他几位阿哥骑马，一同朝着宫外而去。 　　马车到了大街上以后，九阿哥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下去玩一会再出城。” 　　“我可做不了主，你去和太子或是大阿哥说。”经历过之前的事儿，知道京城也不一定安全，言晏晏不敢随便答应。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九阿哥只能掀开车帘和十阿哥一起往外看，偶尔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吩咐跟在车旁的人去买。 　　“适可而止。” 　　见他们两恨不得将整条街都买下来，骑马行在马车左侧的四阿哥提醒了一句。 　　“不过是买点东西，又没……” 　　九阿哥小声嘀咕了两句，被言晏晏塞了块点心到嘴里后才闭上嘴。 　　哪怕都穿着常服，一群骑着马的阿哥加上后面跟随的人也是很引人注目的，街两旁的百姓都忍不住朝他们多看了几眼。 　　从城门出来后，又行了几里路就到了山脚下，众人放慢速度上到半山腰，远远就看到了名花宛。 　　花苑的外墙上爬满了盛开的蔷薇花，风一吹来带来一阵扑鼻的香气。 　　提前接到消息的管事一早就在大门外等着，看到他们终于来了，赶紧带着人迎上去行礼。 　　“走，咱们进去看看。”好歹是自己的地方，九阿哥下车后朝几位兄弟招呼道。 　　太子先踏进大门，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进门，除了脚下用卵石铺出来的路，两旁都种满了各色的花朵，让人如同置身花海。 　　名花宛除开前院外，被划分为几个部分，共有牡丹园、兰花园、荷花园、茶花园、菊花园等九个园，每个花园的布置都是随着花的特点，可以说是别具匠心。 　　走过了牡丹园、兰花园后，众人来到了荷花园，看到这时候就已经完全盛开的荷花，不由走到湖心亭里坐下来。 　　“怎么样？”九阿哥笑着问，显然在亲眼看过后对自己的名花宛很满意。 　　“简直太漂亮了。”十阿哥给面子的夸道。 　　八阿哥也道：“很不错。” 　　“这样多罕见的花，放在哪都会吸引人。”大阿哥道。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九阿哥道：“那又如何，反正……” 　　太子站在亭子的一角欣赏着湖里的荷花，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 　　正听着他们讨论名花宛，言晏晏余光注意到四阿哥一直望着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头一次见到时，言晏晏就感觉太子是那种特别自傲的人，不过他生来就是太子，加上皇帝的宠爱，有这种性格倒也不奇怪。 　　忽然看到他这幅稍显低沉的模样，言晏晏都有些不习惯，更别说四阿哥。 　　不过有些事旁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 　　言晏晏收回目光，见大阿哥今日难得不刺太子，却又快要和九阿哥争执起来，无语的同时，问他们：“要不要吃莲蓬？”清清火，省得夏天还没到就那么燥，像是不吵架就浑身难受一样。 　　没听出她话里有话的九阿哥点头，期待的看着她。 　　言晏晏抬手间，靠近亭子边的莲花迅速生长，花瓣凋谢后长出莲蓬。 　　看到莲蓬长好，九阿哥和十阿哥跑过去亲自摘了些下来，摆了满满一桌。 　　言晏晏拿起一个，拒绝了秋兰的帮忙，自己动手剥出一个莲子，去芯后送进嘴里，发现味道和普通莲子区别不大。 　　她有耐心，其他阿哥却不愿自己动手，等宫女拿着莲蓬剥了一盘子出来才开始吃。 　　去了莲心的莲子入口清甜，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就是不爱吃这玩意的大阿哥都尝了两个。 　　方才她催生莲蓬时，太子就过来坐下了，此时也尝了几颗莲子，然后道：“皇阿玛喜欢吃莲子。”说完，吩咐人拿一些莲蓬送回宫里。 　　换了平时大阿哥肯定要刺几句，今天倒是克制住了，只当没听到。 　　“要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想吃什么果子你都可以直接对着果树催生出来？”九阿哥又丢了颗莲子进嘴里，忽然想到。 　　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也纷纷看向她。 　　“可以是可以，但不划算。”言晏晏说完，解释道：“本来一颗树每年都可以结果子，催生一次后，这棵树以后都不会再结果，而且催生出来的果子也很难再当做种子。” 　　催生这种法术，本来就是破坏了自然的规律，因此必然会得到其他不好的后果。 　　“那这些花也只能开一次？”九阿哥惊讶过后，问道。 　　言晏晏道：“那倒不会，只是结出来的种子也同样发不了芽。” 　　比起用花种从头种，靠长好的花直接分株更方便些，因此花种种不出来问题倒不大，九阿哥放下了心。 　　左右他们也不缺瓜果吃，听完她的话后，便没再提这茬。 　　坐在湖心亭里喝着茶，吃着莲子，清风徐来带着一阵莲香，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又坐着继续聊了会儿天后，众人才起身继续去观赏其他几个园子。 　　将所有的花园逛了一遍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有些饿了的九阿哥提议去用午膳。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一起前往名花宛中心的主院。 　　提前两天就有御厨被派过来做准备，因此一行人到大厅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十分丰盛的菜肴与美酒。 　　落座以后，四阿哥端起酒杯对太子敬去。 　　其他人见此，包括大阿哥都纷纷朝太子举起了酒杯。 　　言晏晏也跟着拿起了杯子，不过并不像他们一样一饮而尽，而是浅尝了一口，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 　　敬完酒后，大家也没说什么，安静的开始用膳。 　　因觉得这酒的味道还能接受，言晏晏吃着菜，不自不觉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不用。” 　　旁边伺候的人见她酒杯空了，正要上前满上，却被四阿哥抬手阻止。 　　“这酒又不烈，她喝一些也没什么。”太子道。 　　拿着酒壶的宫女听到太子的话，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不用了，我就尝尝味道。”言晏晏开口示意那名宫女可以下去。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等到宫女们将桌上的碗碟收走，换了茶点上来时，阿哥们开始考虑下午要去做什么。 　　见他们问自己的意见，言晏晏道：“我都可以，你们商量吧。” 　　在这山上除了看风景，能做的事儿也不多，最终他们决定去打猎。 　　言晏晏本来不准备去，被几人劝了几句后，才决定跟着去骑会儿马。 　　一行人骑着马，带着侍卫们进了山里，先时还聚集在一起，慢慢的就三三两两的分散开。 　　言晏晏不紧不慢的跟在三阿哥、四阿哥后面，一开始看到他们射中猎物时还鼓个掌，习以为常后，便开始看风景。 　　“什么人！” 　　言晏晏听到声音朝前望去，就见三阿哥拉着弓对着一颗树，她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树后有人。 　　躲在树后的人朝这边看了一眼，注意到马背上的言晏晏后，忽然睁大了双眼。 　　“恩公。”叫了一声后，她从树后走出来。 　　才过去几天，虽然她比上次看到时要狼狈许多，言晏晏还是认出了这个叫自己恩公的人。 　　“你怎么弄成这样？”言晏晏有些惊讶的翻身下马，朝她走过去。 　　见她认识这人，三阿哥这才放下对着她的弓箭。 　　旁边的侍卫们也松开了放在刀柄上的手，只是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防止她有什么异动。 　　“我……”想到自己当时拒绝他的好意，傻傻的选择回家，招娣的双眼瞬间就红了，缓了口气压下眼泪后道：“那天回去后，他们不关心我去了哪，只担心我跑了没办法卖钱，于是把我关在了屋子里，我趁着晚上自己跑了出来，没地方去就到了这儿。” 　　实际上，更让招娣感到伤心的是，平日里好像多走几步路就喘的不行的娘，在帮着爹一起将她往房间里推时，力气甚至比爹还要大。 　　当时招娣就明白，娘的身体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差，正是因为惊讶的愣了一下，才让他们成功的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那你这些天就呆在这山里？”言晏晏忍不住问。 　　招娣点了点头道：“我以前偶尔会到这里打猎，对这山还比较熟，所以就来这了。”主要是她村里的后山有好几家猎户在，所以当初才找到了这里。 　　“呵。” 　　她虽然一身狼狈，皮肤也偏黑，但从头发和声音，三阿哥也知道是个女人，听她说自己这几天都都待在山里靠打猎为生，不由被逗笑了：“打猎？” 　　听到他的质疑，招娣转身跑到树后拿出自己用竹子做的简陋弓箭和一只被竹箭射中的野鸡。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三阿哥到没有继续怀疑，而是好奇道：“你怎么会射箭？” 　　“自己学的。”招娣道。 　　“你射一箭给我看看。”三阿哥让旁边的侍卫将弓箭给她。 　　招娣接过在她看来十分珍贵的弓箭，摸了摸后问：“射什么？” 　　“这只兔子。”三阿哥让侍卫将方才活捉的一只野兔放下去。 　　灰色的兔子被放到地上后，撒腿就飞快的朝远方跑。 　　招娣抬起弓箭适应了一下后，将手里的箭射了出去，正中兔子的脑袋。 　　一石的弓她一个女子竟然能拉满弓，准头也很不错，让本来只是看个趣的三阿哥都正色起来，随即道：“可惜是个女子。” 　　从小到大，招娣听了太多类似的话，握着弓的手紧了紧，看在恩公的面子上，才忍住了开口反驳的话。 　　“好了，你们继续去打猎吧，我先带她回去。”言晏晏对他们道。 　　“行。”三阿哥应了一声，打马继续前行。 　　“有没有想吃的肉？”四阿哥忽然问了一句。 　　“狍子。”这种肉上次吃过后，言晏晏觉得挺不错，加上好像不难猎，于是回道。 　　得到回答，四阿哥这才带着剩下的侍卫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后，招娣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言晏晏认出是自己上次留给她的，见她拿着钱也不用，偏偏躲在这山里吃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荷包。 　　“山腰上有个花庄，你可以跟我去里面找个活计干，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言晏晏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可能一直躲在山里。 　　招娣远远曾看到过那个特别漂亮的庄子，知道光凭自己的话，肯定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在里面干活，心里很感激他。 　　“多谢恩公。” 　　“不用这样叫，我也没帮到你什么。”言晏晏没再骑马，而是牵着缰绳带她往外走。 　　招娣将自己的竹制弓箭和方才射的野兔、野鸡拿上，这才小跑着跟上她。 　　“放到马上或是让他们帮你拿。”见她拿着那么多东西，言晏晏道。 　　“不用，我力气大。”不想弄脏那么干净的马，也不想麻烦别人的招娣躲开侍卫伸过来的手。 　　回到名花宛后，言晏晏和管事说了一声，给她在这里找个活干。 　　管事一口答应下来，吩咐人带她下去打理。 　　将人安顿好后，言晏晏拿了本书去了荷花园打发时间。 　　宫门落钥前还得赶回去，因此一个多时辰后，有了不少收获的阿哥们便从山里回来。 　　回宫后可没那么自在，三阿哥想到南巡时他们有天晚上一起烤肉感觉还不错，于是提议烤完肉吃再回去。 　　言晏晏和九阿哥、十阿哥都赞同，其他人也没意见，于是让下面的人去准备。 　　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言晏晏觉得十分适合烧烤，在火堆生起，东西都准备好后，便积极的开始动手烤。 　　“怎么还自己动手？”太子见了，不由问了一句。 　　言晏晏随口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在三阿哥也坐在火堆边后，九阿哥和十阿哥跟着凑热闹，拿着肉放在火上胡乱洒着调料。 　　“你们烤出来可得吃。”见他们两笑闹着乱搞一通，言晏晏道。 　　火堆旁热闹着，另一边的几位阿哥则喝着酒等着御厨的烤肉。 　　言晏晏手上的一把肉串烤好后，先自己尝了一串，然后拿过去分给太子和四阿哥。 　　“味道不错。”太子接过后尝了一口，慢慢的吃起来。 　　四阿哥也夸了一句，见她手背上沾了些调料，递了块帕子过去。 　　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言晏晏重新挑了些肉过去烤。 　　“你们烤的是什么玩意。”三阿哥也已经吃上自己烤的肉，同时鄙视着旁边将肉烤得黑漆漆的两个弟弟。 　　三分钟热度过了的两个小阿哥直接将手里的肉串扔进火堆里毁尸灭迹后，跑回了桌前坐下。 　　言晏晏又烤了几串后，和三阿哥一前一后也去了桌旁坐下。 　　看到她过来，四阿哥推了杯茶到她面前，又十分自然的从她手中拿了两串肉。 　　大阿哥有样学样的伸手也拿了一根，随后太子也拿了一根。 　　手里瞬间只剩一根的肉串，看了眼正望着自己的九阿哥，言晏晏递给了他，随即拿起桌上御厨烤的鸡翅吃起来，味道明显比自己的手艺要好。 　　“我这还有，你们要不要。”见她的烤肉瞬间被瓜分，三阿哥展示着自己手里的烤肉。 　　见没人想尝自己的手艺，三阿哥自夸道：“别看样子不怎么样，味道不错的。” 　　除了五阿哥和八阿哥给面子的一人分了一根走，其他人继续喝酒吃肉，只当没听到。 　　等到吃完烤肉，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众人起身准备回宫。 　　才一入宫，太子就被李德全请走了，表示康熙在等他一起用晚膳。 　　烤肉吃得太饱，现在还没消化的众阿哥们头一次一点也不羡慕太子能去乾清宫陪康熙用膳。 　　太子生辰过去后，马上就到了端午节。 　　宫里的人不论身份高低，都戴上了应景的五毒荷包。 　　端午节当天是休沐日，康熙不用上朝，阿哥们也难得的不用去尚书房。 　　宫里的粽子做得十分精致，里面的馅料花样也很多，言晏晏早膳光吃粽子就饱了。 　　今日宫里有活动，要去西苑看龙舟，言晏晏才吃完，三阿哥、四阿哥就过来找她。 　　“你们吃过了吗？要不要吃粽子？”觉得宫里的粽子味道特别好的言晏晏指着桌上吃不完的粽子推荐。 　　“吃过了。”四阿哥道。 　　言晏晏于是起身带着两名宫女跟他们一起前往宫门，路上还与他们谈论粽子的口味。 　　两位阿哥们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喜好，因此倒也没与她产生甜咸之争。 　　宫门口，有资格去西苑的妃子们都已经到了，在言晏晏过来后，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言晏晏与佟皇贵妃及其他阿哥们打过招呼后，又朝看向自己的妃子们笑了一下算做示意。 　　等到康熙带着太子过来以后，众人纷纷行礼，随后该乘车上车，该骑马上马，朝西苑而去。 　　到达西苑，康熙与后妃们走在前面，言晏晏与阿哥们走在旁边，欣赏了一路风景后，很快就到了太液池。 　　康熙在高台上落坐后，众人也纷纷在各自的位置坐下来。 　　本来言晏晏的位置被安排在康熙下首，不过她不愿意一个人坐在那边，于是跑到阿哥们那边凑热闹。 　　除了后妃，还没出嫁的格格们也来了，跟着各自的额娘坐。 　　九格格坐在德妃身边，看着言晏晏与周围的阿哥们有说有笑，尤其是自己四哥也与她聊得来，心里有些羡慕。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言晏晏转头见是位格格，朝她笑了一下后收回目光。 　　湖上，代表八旗的龙舟已经准备好，各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等到康熙示意，鼓声响起后，八条龙舟飞快的划了出去。 　　龙舟比赛开始后，言晏晏便与阿哥们专心的看起来。 　　一开始几条龙舟不相上下，随后先是镶黄旗冲在了最前面，没一会又被正白旗与正黄旗先后追上。 　　“你们觉得谁会赢？” 　　“我压正黄旗。” 　　“正红旗。” 　　阿哥们议论完，纷纷下了彩头，三阿哥转头问言晏晏：“你觉得谁能赢？” 　　言晏晏觉得不太好猜，于是道：“我不猜，不过可以给你们添个彩头。” 　　前先日子，她忽然发现镯子内空间的雾气忽然全部散去，露出里面的全貌。 　　整个空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边无际，最先出现的竹楼前面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谷，后面则是一座连绵的大山。 　　那座环绕着竹楼与花谷的山实在太大，言晏晏如今也没能看完，不过倒是发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树。 　　这种树长出来的东西十分像口哨，言晏晏之前好奇的拿了一个出来，放在离嘴边还有些距离的地方轻轻吹了口气，发现传出来的声音整个西华宫都能听见。 　　“什么好东西？”九阿哥感兴趣的问。 　　言晏晏于是随手拿了两个放到桌上。 　　看到那两个东西的模样，九阿哥猜测道：“哨子？” 　　“别吹，声音特别大。”见他好奇的拿起来，言晏晏赶紧阻止。 　　“我轻轻吹呢？”她越这么说，九阿哥越想试试。 　　“你稍微用点力气，皇宫里的人都能听到。”言晏晏估计了一下。 　　这会龙舟都还没结束，要是闹出大动静，肯定会被康熙训斥，九阿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哨子，转头给自己压的镶黄旗加油。 　　本来没有参与的太子见此，也凑了一脚，放下一个扳指后和四阿哥一样压了正黄旗。 　　你追我赶的龙舟，加上激烈的鼓声，看得人心情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激动起来，直到最终结果出现才放松下来。 　　“看来孤运气还不错。”正黄旗的龙舟最先到达终点后，太子笑着看了眼大阿哥。 　　如此，彩头自然是他与四阿哥平分。 　　九阿哥对那个哨子好奇的要命，于是催促四阿哥道：“你快试试这个哨子。” 　　若是真有她之前说的那么响，自然不能随便尝试，因此四阿哥拒绝。 　　见他拒绝，九阿哥直接将桌上的哨子拿起来，送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口气。 　　他动作太快，言晏晏第一反应就是捂上耳朵。 　　“呜……” 第35章 　　响彻云霄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侍卫们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纷纷朝康熙所在的地方聚集。 　　因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场的人虽不至于慌乱，脸上也多少都带着些不安。 　　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乱来，四阿哥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赶紧过去康熙面前解释。 　　没想到都特意放轻了气息，吹出来的声音就有这么大，九阿哥愣了一会后，也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连忙跟上四阿哥。 　　这可真是…… 　　看着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言晏晏反省了一下不该在好奇心重的人面前随便拿出新奇的玩意，起身跟在二人后面。 　　大过节的，康熙在从四阿哥口中了解原因后，看了眼九阿哥，倒也没说什么，从随后过来的太子手中接过哨子看了看后道：“用来传讯倒是不错。” 　　“儿臣也这么觉得。”太子接话道。 　　言晏晏闻言，又拿了一些哨子出来递给旁边的李德全。 　　确定没事了，康熙让围过来的侍卫退下，又赏赐了赢得龙舟赛的正黄旗。 　　龙舟赛结束后，众人又跟着康熙转往戏楼。 　　前往戏楼的路上，九阿哥被宜妃叫过去训斥了几句，回来时整个人都焉了。 　　戏楼今日演的剧目为了应景，全都与端午相关，头一出便是屈原沉江的故事。 　　除了言晏晏还看得进，其他阿哥们看得不是很专心，坐在另一头的后妃们更是三三两两的在那小声聊起天来。 　　坐下来喝了杯茶后，九阿哥已经将之前太液池的事抛在了脑后，看了会儿台上的戏，觉得十分无趣。 　　忽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凑到十阿哥耳边嘀咕了几句。 　　十阿哥有些意动，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看懂他表情的九阿哥小声的道。 　　在他的催促下，十阿哥朝周围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八阿哥身上。 　　“有什么事？”感觉到他目光的八阿哥主动问了一句。 　　“八哥，我们下午出宫去玩怎么样？” 　　九阿哥见他竟然去找八阿哥说，觉得根本是浪费口水，于是仰头看了看天。 　　难得听他这么正经的叫自己，八阿哥看了他与旁边的九阿哥一眼，笑了一下：“那我去和大哥说一声。” 　　哎！ 　　觉得有点戏的九阿哥收回下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八阿哥说完，果然起身走到大阿哥身边。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不是他自己想出宫去玩，大阿哥转头对着九阿哥道：“我们想出宫估计没什么问题，你要想是去的话，可能得自己去求皇阿玛同意。” 　　九阿哥闻言轻哼了一声：“去就去！” 　　观察了一会儿康熙现在的表情，觉得他心情应该还不错后，九阿哥凑上去，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康熙看了他一眼。 　　“皇阿玛喝茶。”九阿哥将倒好的茶端起来送到他手上。 　　接过茶喝了一口后，康熙放下茶盏问道：“你有什么事？” 　　九阿哥请求道：“皇阿玛，我下午想出宫。” 　　“前几天不是才出去过。”康熙道。 　　“那次是直接去了城外。”九阿哥解释了一句后，继续请求着：“而且，我这次是想出宫去看看百姓们是怎么过端午。” 　　所谓的看百姓过端午，实际上还不是想出去玩。 　　与康熙隔了几个位置的宜妃听到他的话，想到他之前才惹出乱子，现在还敢提出宫，开口嗔怒道：“胤禟，不许胡闹！” 　　“我……”想要反驳的九阿哥对上自家额娘带着警告的目光，想了想后，垂下了脑袋，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就这么想出宫？” 　　听到康熙的话，他悄悄的抬眼，然后加了一句：“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去，是大哥方才让我过来问您。” 　　“想去也行，回来后将四书抄三十遍。”康熙道。 　　见他竟然答应了，九阿哥兴奋道：“别说三十遍，五十遍都行！” 　　他都这么说了，康熙直接道：“即便如此，那就抄一百遍。” 　　见他自己给自己挖坑，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宜妃看着平日里挺机灵的儿子竟然把自己给坑了，抬手撑住了额头。 　　“啊！”回过神的九阿哥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也可以不出宫。”见他露出后悔的表情，康熙给他另一个选择。 　　“谢皇阿玛！”不出宫显然是不可能的，九阿哥说完，赶紧回到了位置上，招呼兄弟们出宫去玩。 　　“皇阿玛怎么会同意？”大阿哥有些惊讶。 　　九阿哥自然不会主动说罚抄的事，尤其是因为自己犯傻还被翻倍。 　　“要去的咱们就赶紧走。”九阿哥道。 　　这戏又没什么好看的，既然康熙都同意他们出宫，包括太子在内阿哥们纷纷起身。 　　他们都走了，一个人坐在这看戏也没意思，于是言晏晏也跟了上去。 　　走之前，一行人先去与康熙告退。 　　康熙对太子与大阿哥交代了几句后，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先回宫里换了身衣服，言晏晏再次跟着一群阿哥出宫。 　　过节的原因，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他们这一大群人倒也不是特别显眼。 　　九阿哥跟撒了欢的鸟一样，拉着十阿哥满街跑，把跟在后面太监忙得不行，又是要付钱又是要拎东西。 　　“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会同意他出来。”三阿哥摇头道。 　　言晏晏忍不住笑了一声，在四阿哥看过来时，小声的将之前听到的九阿哥在康熙面前如何犯蠢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四阿哥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太子道。 　　见其他几个阿哥也看过来，觉得还是要给九阿哥留点面子，免得他难得出一次宫还玩不开心的言晏晏摇了摇头。 　　两个人在前头逛过瘾后，九阿哥倒回来提议道：“咱们去天桥怎么样？” 　　“不行。” 　　街上人都这么多，天桥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四阿哥最先表示不同意。 　　“难得出来一趟，别那么扫兴嘛。”九阿哥说完，干脆直接往天桥的方向走。 　　“我们这么多人，也出不了什么事。”大阿哥道。 　　刚从正阳门出来，就看到天桥上人山人海，走在最前头的九阿哥不由停下脚步。 　　“这么多人！” 　　人本来就不少，偏偏还有的人要上去，有的人要下来，双方互不相让，有的地方都已经挤起来了。 　　“这得让人去管管吧。”言晏晏看着桥上挤来挤去的人，觉得这么下去不定会出什么事。 　　“你没长眼啊！踩我脚干嘛！” 　　“谁踩你了，别乱冤枉人！” 　　“明明就是你……” 　　言晏晏话刚落，桥上就有人起了矛盾，两句话的功夫就开始你推我，我推你。 　　“街上巡查的人呢？”太子在周围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人。 　　四阿哥开口对跟随的侍卫道：“你们过去管管。” 　　还没等侍卫过去，那边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因为胡乱推着对方波及到了周围人。 　　下一刻，靠桥栏边的一个中年人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怀里抱的孩子失手落了下去。 　　“我的儿子！”他下意识的伸手却抓了个空。 　　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百姓都静止了一秒，下一刻却骂起乱挤的人。 　　一直注意着桥边的言晏晏皱了下眉，在孩子掉下来的瞬间出手。 　　于是，桥上和两边岸上的百姓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在从桥上掉下去的孩子快要落进水里的瞬间，水面上瞬息间长出了一片巨大的莲叶，接住了他。 　　掉下桥的小孩看着只有一两岁，被荷叶接住后，懵了一会就开始哇哇大哭。 　　听到哭声，百姓与孩子的爹瞬间惊醒。 　　“这肯定是仙女显灵了！”有人忍不住喊道。 　　“没错。”看到接住孩子的荷叶在没风的情况下向岸边飘去，其他百姓认同的点头。 　　“让让，麻烦让让。”孩子的爹一颗心依旧高高提起，一边喊一边往桥下跑。 　　出了这种事，桥上的百姓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看到他跑下去抱回孩子，也跟着松了口气。 　　“下次把孩子抱紧点。”岸边有人提醒这个当爹的。 　　一脸后怕的中年人抱着孩子点点头，跪在地上对着那张荷叶磕了几个头。 　　这时候，几个侍卫也到了桥头，扬声让上桥与下桥的百姓各走一边，不要乱推乱挤。 　　出了之前的事，百姓们也没有再乱挤，然而有序的下桥后也不愿离开，开始对着那张荷叶祭拜起来。 　　几位阿哥看了言晏晏一眼，三阿哥笑着道：“你说他们若是知道仙女就在身后，会怎么样？” 　　“会一蜂窝涌过来，到时候我可以直接飞走，你们就惨了。”想到那个画面，言晏晏弯起眼。 　　九阿哥道：“可别，我还没玩够呢。” 　　玩笑过后，桥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他们这才走了上去。 　　下桥后，两边有许多卖粽子和各种五毒配饰以及虎头帽、虎头鞋的摊子。 　　“这帽子挺有意思。”言晏晏拿起一顶虎头帽看了一会后，随手戴到了九阿哥头上，觉得配上他那张精致的脸十分可爱。 　　“小孩子才戴这个。”九阿哥伸手摘了下来丢回摊子上。 　　言晏晏忍住了那句“你不就是小孩子”，转头买了一只布老虎拿在手上玩。 　　在附近的摊子逛了一圈后，在太子的提议下，一行人进旁边的一家茶楼，坐在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下面的杂耍表演，所以九阿哥与十阿哥才没有意见。 　　太子看了一会就对下面的表演失了兴趣，让人拿了棋具来与四阿哥对弈。 　　其他人或是看杂耍，或是看他们两下棋，言晏晏则是轮流着看，时不时再喝口茶吃口点心。 　　“有本事你上来！” 　　突然听到十阿哥喊了一声，坐在桌前的人不由都看过去。 　　“怎么回事？”太子问。 　　窗户边如今只剩下三位小阿哥，那两位正与楼下的人对峙，于是八阿哥转头回答道：“方才他们两见楼下看杂耍的人群里有小偷，就用点心砸下去提醒，不想后面砸到路过的人头上，就吵了起来。” 　　“上来就上来！” 　　言晏晏听到这一句后，没一会就看到从楼梯口过来的人。 　　来人先是一脸气愤，等看到坐在桌前的太子等人，顿时愣住。 　　“几位爷怎么出来了？” 　　言晏晏见这人挺直的腰板瞬间就弯下来，脸上的表情也由气愤换为恭敬，猜到他肯定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爷出来还要先跟你说一声不成？”大阿哥道。 　　那人干笑了两声，看向四阿哥：“佟皇贵妃身体可好？” 　　“尚可。” 　　这人名叫庆丰，是佟家的人，从佟皇贵妃那论，勉强能称四阿哥一声表弟。 　　庆丰在京城里也是纨绔子弟一个，换了别人砸到他，就是立刻赔礼道歉都未必讨得了好。 　　如今碰上这一群阿哥，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与四阿哥说了两句话后，便提出告辞。 　　“这就想走？”九阿哥道。 　　这事真说起来也不是庆丰挑的头，再说也不是什么大矛盾，便是看在佟皇贵妃与四阿哥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再计较。 　　太子落下一枚棋子后，抬眸朝继续叫板的人看了一眼。 　　感觉到他的视线，九阿哥露出一个笑来：“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不打不相识，想和他说两句话。” 　　本来见他有不肯罢休的意思，庆丰还觉得倒霉，心说若非太子他们都在这不能当不认识，方才就能直接和他干一仗，如今听到他这话，扯出笑脸来应和了两声。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咱们就是朋友了。”九阿哥走到他面前，伸手与他勾肩搭背。 　　庆丰弓着腰配合他的动作，心里猜到他肯定还有后话，嘴里却道：“是是是。” 　　“既然是朋友，爷在城外建了坐名花宛……” 　　“奴才过两天带人去赏光？”庆丰试探道。 　　“亲兄弟明算账，爷那里都是别处看不到的花。” 　　庆丰还有什么不明白，只当是破财免灾了，当即就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然后道：“奴才还有事，得家去了。” 　　“走吧，爷的名花宛在西郊，去之前提前和管事打个招呼。”九阿哥这才放开他。 　　与在场的几位爷道了个别，庆丰这才赶紧带着人下楼，等走出茶楼后，抬头望了眼二楼的窗户，感叹了一下真是祸从天降。 　　“这小子还挺有钱。”九阿哥数了一遍银票，随手分了言晏晏一半。 　　见言晏晏不接，九阿哥便转手都交给贴身太监，让他先收着。 　　“让皇阿玛知道你还学会敲竹杠了，且等着挨训。”大阿哥道。 　　“他自己主动给的，再说去哪玩不得花钱，何况名花宛那么好的地方。”九阿哥振振有词。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今儿这茶我请了。” 　　“这就想封我们的口？”三阿哥笑着道。 　　“那你们说还想去哪，我都请。” 　　闻言，几位阿哥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会与他客气。 　　九阿哥本以为最多请他们去酒楼吃一顿，没成想结果去了琉璃厂。 　　阿哥们的眼光自不必说，太子挑了个古董摆件，大阿哥买了把匕首，那叠银票就掏得差不多了。 　　“这家玉器店不错，进去瞧瞧。”才出了一家古玩店，大阿哥指着前面道。 　　言晏晏看着九阿哥一脸类似“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有些想笑。 　　看着他们进了玉器店，十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安慰道：“你这样想，反正回宫后也用不着银子。” 　　“用不着我可以留着。”觉得再不阻止，自己恐怕还得倒贴钱的九阿哥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店里。 　　玉器店里东西倒是不少，不过却没有阿哥们能看上的，倒是四阿哥忽然看到了一个玉镯子。 　　见四阿哥拿起一个玉镯子，三阿哥本来还想问他是想买来送给谁，在看到镯子后却忍不住“咦”了一声，转头对言晏晏道：“你看这像不像你手上那只？” 　　言晏晏走过去，从四阿哥手上接过镯子看了看后，发现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有几分像。 　　顺手套在左手上，发现大小也差不多后，觉得还挺巧的言晏晏有了买下来的打算。 　　“九弟，过来给钱。”见她准备自己掏钱，三阿哥朝刚进来的九阿哥道。 　　九阿哥进来前都做好了耍赖的准备，见是她要买，乖乖的让人掏钱。 　　“不……” 　　估计这镯子一买，他还得倒贴钱出来，言晏晏正想说不用他掏钱，却被旁边的四阿哥抬手阻止。 　　一会的功夫，钱已经付过了，言晏晏便没再说什么。 　　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大阿哥道：“走，去找地方吃饭，吃完也该回宫了。” 　　“我没钱了。”九阿哥赶紧道。 　　“没事，我借你。” 　　大阿哥笑着说完，不等他拒绝，招呼其他人一起去了附近最好的酒楼。 　　在酒楼用过饭后，眼见时间不早了，他们便打道回宫。 　　回去后没多久，阿哥们都知道了九阿哥为了出宫被罚抄书不说，还自己犯蠢的事。 　　端午过后没几天，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忙着清理后宫，接下来又是祭天与过节，如今终于闲下来后，佟皇贵妃开始感到身体不适。 　　一开始只是胃口不好，叫了御医来诊治后说是稍感风寒，然而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反而卧倒在床一病不起。 　　承乾宫。 　　“怎么用过药后反而严重了？”四阿哥质问着御医。 　　御医开口说了一通理论，大意是佟皇贵妃本就体虚，所以才会一个普通风寒都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就说怎么样能让我额娘好起来。” 　　“胤禛……咳咳……” 　　佟皇贵妃见他发火，仿佛看到了他小时候，那会的他人儿小小，脾气却十分大，甚至有时候都敢与康熙顶嘴，眼底不由透着几分怀念。 　　“额娘你没事吧？” 　　四阿哥顾不上再威逼御医，转身关切的看着她。 　　“额娘没事，你快去尚书房，别耽搁了学业。”想到他大一点后因为被康熙训斥了几句，变成如今这内敛的性子，佟皇贵妃也不知好是不好，却不可避免的担心起自己若不在了，他该如何自处。 　　四阿哥不想去，但又耐不住她劝，于是点头答应下来：“那额娘你好好休息。” 　　目送他离开后，佟皇贵妃忍不住开始回想起当年，从刚入宫到他被抱过来的时候，以及与康熙这么多年的感情，和自己曾痛失的爱女。 　　历历在目的往事让佟皇贵妃的情绪有些起伏，不由又咳了几声，随即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身喝了口水。 　　喝完水后，佟皇贵妃靠坐起来，吩咐道：“去看看皇上在哪，若是不忙的话，请他过来一趟。” 　　四阿哥从承乾宫出来后，并未去尚书房，而是前往西华宫。 　　之前只当佟皇贵妃是轻微风寒，见她除了胃口不好也没有其他症状，四阿哥也不好去找言晏晏，如今都已经卧病在床，哪里还能无动于衷。 　　“你今日不用去尚书房吗？”看到他这个时间过来，言晏晏请他坐下后，疑惑道。 　　“我额娘病了，就没有去。” 　　看他脸上透着的担忧之色，言晏晏猜到佟皇贵妃估计病得有些严重，同时也猜到他过来的原因。 　　蟠桃如今于她也不算难得，因此不等他主动开口就翻手拿了一个出来。 　　然而，在递给他的瞬间，言晏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 　　历史上佟皇贵妃似乎在当了一天皇后就病逝了，从她死后四阿哥重新回到德妃身边看，那会四阿哥应该还不大。 　　想到佟皇贵妃很有可能就是这一次病逝，言晏晏不得不提前打预防针：“蟠桃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灵丹妙药，救的了病救不了命。” 　　听了她的话，四阿哥神色有一瞬的慌乱，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却没有问出来。 　　“不论如何……多谢。”沉默了一会后，四阿哥接过她手里的蟠桃，让人拿了个锦盒装了起来。 　　就在四阿哥准备离开时，李德全过来传话，表示康熙有请。 　　言晏晏跟随李德全出去后，发现与四阿哥去的地方同路，顿时明白康熙这会正在承乾宫，找她恐怕也是为了蟠桃。 　　虽然已经将蟠桃给了四阿哥，但想到入宫以来，佟皇贵妃对西华宫的照顾，言晏晏还是准备过去看望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酒酒15瓶；绝大大的么么啾3瓶；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承乾宫。 　　佟皇贵妃脸色苍白的靠坐在床上，眼角微红的对着康熙回忆着他们以前的事儿。 　　“还记得那年咱们一起骑马，臣妾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结果皇上为了救臣妾伤了手。”后来怕太皇太后怪罪她，还说是自己不小心。 　　“那你快些养好身体，到时候朕再带你去骑马。”随着她的诉说想起当初的往事，康熙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神情动容的道。 　　佟皇贵妃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那天了，却还是笑着说了声：“好。” 　　看着她虚弱的笑容，康熙心里感到十分不安，那种心口发闷的感觉让他不由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佟皇贵妃还有很多话想说，然而看着他此时为自己担心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下了。 　　再等等，等到…… 　　“现在饿不饿？朕让人拿着吃的过来。”想到之前宫女说她上午什么都没吃，康熙道。 　　虽然不想他担心，然而这会确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佟皇贵妃还是摇了摇头。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进入寝殿里后，四阿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明黄色身影。 　　正想劝她多少用些吃食的康熙听到声音转头，眼里却只看到后面进来的言晏晏，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语气难得透着几分急切：“仙女之前给朕的蟠桃可还有？” 　　“有的。”言晏晏点了下头，道：“已经给四阿哥了。” 　　康熙闻言，朝四阿哥看去。 　　“在这里。”四阿哥打开手里的锦盒露出里面的散发出清香的蟠桃。 　　“很好。”见他先自己一步讨来了蟠桃，康熙夸了一句，从他手中接过蟠桃又匆匆走回床边。 　　“皇……” 　　四阿哥正想将言晏晏之前说的话复述一遍，见他已经拿着蟠桃让佟皇贵妃吃了，便将剩下的话咽下去。 　　“来。”康熙连坐下都顾不上，赶紧将手里的蟠桃送到她嘴边，示意她赶紧吃。 　　近来胃口一直不好的佟皇贵妃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然而闻着蟠桃的清香，却不由自主的张嘴咬了一口。 　　清甜的果肉一入嘴便化为汁水流进喉咙里，让佟皇贵妃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 　　“这是蟠桃？”想到方才好像听到的话，佟皇贵妃惊讶的道。 　　见她才吃了一口，精神就肉眼可见的好了些，康熙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没错，吃完你就能好，到时候朕再带你去骑马。”康熙又将蟠桃往她嘴边送了些。 　　闻言，知道仙女神通的佟皇贵妃心里也生起了希望。 　　一旁的四阿哥看到她能吃下蟠桃，脸色也好了一些，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口蟠桃后，佟皇贵妃忽然想起来四阿哥和言晏晏还在殿里，脸瞬间就红了。 　　“臣妾自己来。”吞下嘴里的桃肉后，佟皇贵妃将蟠桃接过来。 　　康熙看着她双手捧着蟠桃小口小口的咬着，微垂着脑袋含着几分羞意，不由轻笑了一声。 　　不知不觉就将一个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蟠桃用完，佟皇贵妃惊讶的同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浑身无力，呼吸都难受。 　　“多谢仙子。”想到还没与她打招呼，佟皇贵妃转头对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被宫女安排着坐下来的言晏晏见蟠桃似乎对她有用，觉得或许是她命不该绝，放下心的同时提醒道：“不必客气，还是先让人备热水吧。” 　　“为何？”佟皇贵妃不解道。 　　康熙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当初的经历，与她简单解释了一句后，扬声吩咐人备热水。 　　听了他的话，佟皇贵妃自己感觉了一下后，发现身上是有些黏腻感。 　　“你快出去！”佟皇贵妃不能接受自己那么邋遢的在他面前，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起来后，开口赶人。 　　听到她恢复中气的声音，康熙放下心来，也不在乎她的无礼，反而因为她难得活力的模样面带笑意。 　　“你额娘都赶人了，还不快走。”康熙经过四阿哥身边，还有心情玩笑。 　　四阿哥脸上也透着些不明显的笑意，跟着去了偏殿。 　　认识的人能够健健康康终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言晏晏心情不错也去了偏殿。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康熙之前从未想过佟皇贵妃也会先他一步离开，然而方才看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切切实实的感到了恐惧。 　　一年多以前才送走皇玛嬷，康熙如今实在承受不了再失去至亲的感觉，这一刻，发自内心的为自己能遇到仙女而感到庆幸。 　　“佟皇贵妃平日也对我多有照顾，应该的。”言晏晏客气道。 　　康熙又关心了几句她在宫里的衣食住行，交代她有什么不顺心一定要派人与自己说后，才转头对四阿哥道：“有孝心是好的，但功课也不能松懈。” 　　“儿臣明白。” 　　于是接下来，康熙便考察起四阿哥的功课。 　　言晏晏坐在旁边，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觉得他们都很厉害的样子。 　　在父子二人的一问一答中，寝殿内的佟皇贵妃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穿着一身水蓝色旗装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康熙望过去，看着她仿佛回到了刚入宫时的模样，不由站了起来。 　　女人都是爱美的，方才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年轻了许多的模样，佟皇贵妃就很高兴了，此时见他这样望着自己，心情更加愉悦。 　　“皇上。” 　　佟皇贵妃轻喊了一声，笑着走到他面前准备行礼，却被他抬手阻止。 　　“可还有哪不舒服？”哪怕从她白里透红的脸色都能看出挺健康，想到她方才苍白的靠在床上与自己回忆往事的模样，康熙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知道惹他担心了的佟皇贵妃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道：“您放心，我没事了。” 　　“那就好。” 　　与他说了两句话后，佟皇贵妃看向言晏晏，再次向她道谢，随后又请她留下来用午膳。 　　想着有四阿哥在，也不会太尴尬，言晏晏便答应下来。 　　见她点头同意，佟皇贵妃高兴的亲自去对着宫女交代了一番，然后重新坐回来与他们说话。 　　发现她坐下来后，与康熙的手就自然的握在了一起，言晏晏移开目光，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是今年新进上来的碧螺春。”见她喝茶，佟皇贵妃又将话题转到了茶叶上。 　　因为康熙喜欢碧螺春的缘故，新到的贡茶除了乾清宫与佟皇贵妃这里外，其他地方暂时还没有。 　　“味道不错。”言晏晏放下茶盏后道。 　　“那等会带一些回去。”佟皇贵妃说完，转头对殿里的宫女交代了一句。 　　几人又聊了会茶，午膳已经备好，李德全过来问了一声后，吩咐人开始上膳。 　　言晏晏与四阿哥跟在康熙和佟皇贵妃后面来到正厅，桌上已经摆满了香气四溢的菜肴。 　　发现有不少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便知道佟皇贵妃是费了心的，言晏晏坐下后朝她笑了一下。 　　“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在康熙开始动筷以后，佟皇贵妃端起手边的茶盏道。 　　之所以以茶代酒，一个是不确定她喝不喝酒，另一个则是佟皇贵妃因为身体原因，已经许久不沾酒。 　　言晏晏端起茶杯回应了一下，抿了口茶后玩笑道：“到此为止了，你要是再谢的话，我下次都不敢再来承乾宫。” 　　“好，那我不提了，你没事多来这坐坐。”佟皇贵妃笑着道。 　　开始用膳后，几人都没再说话，不过看着康熙与佟皇贵妃互相给对方夹菜，偶尔的眼神交流间含情脉脉，言晏晏忍不住心道：饭菜已经够丰盛了，为什么还要加一把狗粮！ 　　吃饱饭后，拒绝继续加餐狗粮的言晏晏起身告辞。 　　佟皇贵妃挽留了一句后，亲自将她送到殿门口。 　　在她走后，四阿哥也跟着告退。 　　“多谢你。”从承乾宫出来追上她后，四阿哥道谢。 　　“最后一次，再谢我生气了。”言晏晏半开玩笑的说了句，余光注意到他抿着唇一副不知道回什么话好的表情，转移话题道：“你待会准备去哪？” 　　“曰射殿。”四阿哥回答完，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言晏晏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今天字还没练，下次再去。” 　　闻言，四阿哥没再说话。 　　继续走了一会后，二人就不同路了，于是在宫道上分开。 　　第二天，佟皇贵妃病重却被仙女拿出的仙果救了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一开始还有谱，后来越传越夸张。 　　听到各种不同版本的消息，后妃们派人仔细探听了一会，才确定佟皇贵妃前些天确实重病，也确实是在仙女去过承乾宫后就好了，不过对返老还童的消息还有些怀疑。 　　然而，等到她们亲自走了趟承乾宫，发现虽不至于返老还童，但佟皇贵妃确实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往日里总是透着苍白的脸色如今都变成了健康的白里透红。 　　惊讶羡慕过后，荣妃开口道：“姐姐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佟皇贵妃笑而不语，过了一会，见她们都期待着望着自己，才模棱两可的道：“身体养好了而已。” 　　“那是怎么养好的？”有人忍不住继续问了句，然后没等她回答又继续道：“是因为那位仙子吗？” 　　“不错。”本来是怕她们去打扰言晏晏才不怎么愿意说，但现在看来，显然不太可能，佟皇贵妃没有否认。 　　“说起来，我们还没正式与仙子见过呢。” 　　“是啊，皇贵妃您如今身体大安，不如办个花宴庆祝一下，也让咱们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的仙子。” 　　“臣妾也想见见仙子。” 　　一位妃子起头后，其他人纷纷附和，到最后，就连温僖贵妃与惠妃几位都开口赞同。 　　如此一来佟皇贵妃倒是不好拒绝，于是道：“办花宴没问题，但仙子愿不愿意赏光我可不能保证。” 　　众位妃子们纷纷表示不强求，又继续坐了会才起身告辞。 　　“德妃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可是嫉妒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没出承乾宫，宜妃就朝左侧的德妃道，语气轻嘲。 　　德妃停下脚步道：“姐姐莫要推己及人，皇贵妃能大安，我高兴还来不及。” 　　“呵。”宜妃冷笑了一声，明显不信她的鬼话，“自欺欺人者最是可悲。”说完带着人出了承乾宫。 　　各自回宫后，许多妃子不约而同的往西华宫送了些东西，有的是贵重的珍宝，也有的是自己的心意。 　　突然收到这么多礼物，言晏晏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她忍不住问旁边的人。 　　“应该是承乾宫的事传出去了，所以娘娘们……”腊梅猜测道。 　　所以她们现在来讨好自己？ 　　言晏晏想了想，觉得没毛病，不过还是不想收她们的东西，于是让人退回去。 　　“不太好吧？”秋兰想着这样一来不是把那些娘娘都给得罪了。 　　腊梅却觉得以她们主子的身份，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此直接答应下来。 　　没过几日佟皇贵妃果然让人在御花园安排了一番，准备办花宴，并提前让人给言晏晏送了帖子。不过送帖子的宫女也隐晦的转达了她们主子的意思，表示去不去随她。 　　言晏晏觉得全是后妃的花宴自己去了总感觉怪怪的，便表示那天有事去不了。 　　御花园离西华宫那么近，到了赏花宴那天，言晏晏干脆一大早就出宫去玩。 　　赏花宴的时间定在了午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们在各自宫女的搀扶下汇聚到御花园。 　　位分低的妃子们最先过来，然后在四妃与贵妃过来时纷纷起身行礼。 　　后妃们都到齐，没一会皇贵妃也来了，抬手示意她们免礼后，坐到首位。 　　“仙子今日有事，就不过来了。” 　　佟皇贵妃坐下，见她们还往路口望，解释了一句。 　　人家身份在那，皇上和皇贵妃都得敬着，就是不来，她们也不能说什么，于是掩下了失望的神情。 　　主要的人不来后，这场花宴与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众人先敬了佟皇贵妃一杯酒后，便开始聊天、赏花。 　　德妃放下酒杯，忍不住朝上首看了一眼，见过了几日后，她还是这幅年轻了不少的面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德妃妹妹一直盯着皇贵妃做什么？” 　　实际上，德妃的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从宜妃嘴里说出来却夸张了一些。 　　“只是觉得皇贵妃气色好才看了一眼，哪有姐姐说的那么夸张。”德妃淡淡的道。 　　“皇贵妃气色确实越来越好。”知道她们素来不符合，但难得一起来赏花，荣妃还是开口打了个圆场。 　　闻言，下面的妃子们纷纷开始奉承起佟皇贵妃，直夸她将满园的花都比下去了。 　　“好了，我看你们才是一个个喝了花蜜过来的。”佟皇贵妃笑着道。 　　“她们说得不错，朕的皇贵妃确实是人比花娇！” 　　佟皇贵妃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众妃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皇上来了，赶紧起身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 　　康熙从妃子们中间走过去，抬手扶起佟皇贵妃。 　　“皇上怎么过来了？”佟皇贵妃将他让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听说你办花宴，自然要过来看看。” 　　自从佟皇贵妃生下的女儿殇了后，她就几乎没再办过类似的宴，因此康熙听到消息，自然要过来一趟。 　　下面的妃子看到康熙与佟皇贵妃亲昵的说着话，多少都有些羡慕。 　　就连一直保持温婉笑容的德妃，捏着帕子的手也稍微紧了紧。 　　康熙还有政务要处理，和佟皇贵妃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走之前才看向其他妃子，让她们好好玩。 　　宫外。 　　言晏晏从内城出了崇文门，发现这附近还没逛过后，兴致勃勃的挑着感兴趣的店一家家逛。 　　虽然宫里什么都有，但偶尔看到合心意的玩意，言晏晏还是会买上一些，逛了半条街一上午就过去了。 　　感叹了一会逛街果然最容易消磨时间后，言晏晏进了一家名为文翰斋的铺子，决定逛完这家就去休息一会再吃个午饭。 　　进去以后，才发现是专卖毛笔的，言晏晏还挺有兴趣，便慢慢看起来。 　　店老板的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跟在他旁边介绍着自家毛笔的优点。 　　言晏晏觉得这老板说话实在有意思，介绍毛笔时总喜欢拿吃的做比喻，因此挑了几支毛笔后，在老板算账时随口问了一句：“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好的酒楼？” 　　“有，从我这出去往前有一家醉仙楼，他们家的东坡肘子做得特别好，肥而不腻，咬上一口……”老板说着不由自主的吸了下口水，然后不好意思笑了下，才继续道：“其他菜也不错，就是贵了点。” 　　“你这笔卖的也不便宜，还吃不起他们家的菜不成？”看他把自己都说馋了，言晏晏忍不住笑着道。 　　“菜天天能卖出去，我这生意不好时，一天都卖不出一支。”说完，老板就后悔了，许是怕他误会自家笔不好，赶紧又补充道：“毕竟一支笔能用很久，尤其我们家的笔耐用，所以也没人会天天来买。” 　　言晏晏谢过他的推荐，给了钱后出门前往醉仙楼。 　　远远的看到醉仙楼的招牌后，下一秒便注意到在门口打架的两群人。 　　停在原地等了一会，发现一时半会那边估计是打不完，言晏晏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吃。 　　“这人也是缺德，小乞丐又没招他，何必这样糟践人。” 　　“嘘，你不想活了，那一看就是从内城出来的爷。” 　　“怕什么，他又没有顺风耳，正打着架还能听到我说什么。”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将音量再次压低。 　　从旁边的摊贩的只言片语中，言晏晏大概了解打架的两方应该都是满人。 　　却原来，其中一个闲得没事，拿点心丢在地上踩碎了逗路边的小乞丐玩，从酒楼出来的人看不顺眼，说了几句。 　　这二人之前就认识，或许是本就有过矛盾，前者竟然一边指桑骂槐一边让人动手打那小乞丐，后者觉得受到挑衅，于是双方就打了起来。 　　言晏晏朝那边扫了一圈，看到缩在酒楼门柱旁的小乞丐，看着他本就瘦弱的身上带了不少伤，心里对动手打人者生了些厌恶。 　　让侍卫将那个小乞丐从混乱的酒楼门口带过来去看大夫后，言晏晏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正被压倒在地上人的脸。 　　这不是上次那个……庆丰？ 　　记忆还不错的言晏晏想起这人好像是四阿哥的亲戚，转头问旁边的摊主：“请问一下，他们哪个是打小乞丐的人？” 　　“将人压在地上打的那个就是。”摊主回答完叹了口气，显然对这种人竟然还打赢了感到难受。 　　“麻烦你们去帮一下忙。”确定以后，言晏晏与跟随自己出来的侍卫道。 　　“您客气了。”领头的侍卫朝她拱了下手，带着人上前去。 　　有了身手矫健的侍卫们做帮手，庆丰瞬间就反败为胜。 　　“你小子不是厉害么？再打啊！” 　　虽然不知道帮自己的是什么人，庆丰还是赶紧抓住机会，反过来将人压在地上一顿锤。 　　到底心里还有几分清醒，顾及他的身份，庆丰出完气后就停了手，向帮忙的侍卫道谢。 　　侍卫们没理他，帮完忙转身就走。 　　“你们是什么人，有本事留下名字！” 　　倒在地上的人气愤的喊道。 　　庆丰朝他呸了一声，带着两个随从追上那几个侍卫。 　　“敢问您是哪位爷？”看到言晏晏后，同样记性不错的庆丰认出他来，只是对不上他是哪位爷。 　　“那位都不是，上次正好跟他们一起出去而已。”见他误会了，言晏晏顺口解释了一句。 　　“我说嘛，怎么想都对不上。”见他不是哪位阿哥，庆丰态度随意了一些，又问：“那你是哪家的？” 　　言晏晏笑而不语。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那家伙最喜欢跟他爹告状，哦，他爹是僖郡王。” 　　“知道了，你赶紧去看伤。”言晏晏说完，见酒楼前那个所谓僖郡王的儿子已经被手下抬走了，便带着人往酒楼走。 　　“这点小伤不用看。你这是准备去吃饭？我请吧，就当是谢你之前出手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微醺V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水檯30瓶；芊芊女子10瓶；花溪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言晏晏见人非要跟上来，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倒也没有赶他走，而是道：“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 　　“行。”庆丰还是知道好歹的，答应下来后，送他进了包间坐下，又推荐了几个自己觉得不错的菜才去了隔壁房间。 　　让随从拿了干净衣裳和药回来将自己打理好，庆丰重新来到言晏晏所在的包间。 　　点的菜早就已经上来了，言晏晏正握着筷子在吃面前的东坡肘子，觉得味道确实如之前那位老板说得一样，肥而不腻。 　　“你倒是会吃，这家东坡肘子确实味道好。”庆丰坐下后，发现桌上竟然没有酒，扬声喊小二上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应声，很快拿了酒上来。 　　“兄弟敬你一杯！”庆丰亲自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道。 　　比起他的一饮而尽，言晏晏只是轻抿了一口。 　　本就是感谢酒，庆丰自然不会计较这个，一边继续给自己添了杯酒，一边介绍起桌上的菜。 　　他说得头头是道，从每道菜的起源说到材料，听着还挺下饭的，言晏晏倒也不排斥。 　　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碗饭，言晏晏看着东坡肘子的汤汁，想了想又添了半碗饭，勺了些汤汁淋上去后，晶莹的米饭染上红亮的汤色后看起来特别诱人。 　　言晏晏又用筷子夹了几块肘子肉和青菜一起放到饭上，干脆换了勺子吃起来。 　　浸了肉汤的米饭加上肘子肉和青菜一口送进嘴里，那味道简直绝了。 　　好吃！ 　　言晏晏感叹完，一本满足的又吃了一口。 　　看着她这样吃了几口，明明刚吃完饭没多久的庆丰感觉自己又饿了，扬声喊小二再上一份东坡肘子和饭来。 　　等小二端着托盘过来后，迫不及待的庆丰直接将一碗饭盖进东坡肘子里，拿起勺子学着她吃起来。 　　“这样吃真爽！”连吃了两大口饭后，庆丰朝他伸出大拇指夸赞这种吃法。 　　吃完饭后，小二收拾了碗碟给二人面前各倒上杯茶。 　　言晏晏见他还不准备走，想了想问了句：“你去过名花宛了吗？” 　　回忆了一下才记起来“名花宛”是什么地方的庆丰摇头：“没去，有没有那个地方还不一定，再说我对花花草草也不感兴趣。” 　　显然，他直接将九阿哥上次的行为当成了单纯敲竹杠，压根没去找过名花宛。 　　勉强也算自己的半个地方，加上九阿哥收的钱她也花了一部分，言晏晏于是道：“确实有那个地方，风景挺好，闲时去里面转转还是不错的。” 　　“你去过？”庆丰好奇道。 　　言晏晏点了点头，又详细的说了一下地址。 　　“行，等我有空去看看。”庆丰说完，又道：“我你应该知道了，佟佳·庆丰，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言晏。”言晏晏报出名字后，起身与他告辞。 　　想着京城就这么大，总还会遇见，看他好像不愿说家世，庆丰倒也不强求，陪着人下楼后与他分别。 　　吃完一顿合意的午饭后，言晏晏的心情很是不错，走出酒楼大门没多久后，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小乞丐，不由问了两句。 　　“大夫看过后说伤得不严重，给他擦过药后直接送他回去了，顺便买了些包子给他。”之前带小乞丐去医馆的侍卫道。 　　“他住在哪？” 　　“旁边巷子内的一个破院子，里面还有其他乞丐。” 　　虽然知道天下的乞丐多了去了，帮也帮不完，但既然遇到，言晏晏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 　　见她要去，之前的侍卫道：“您要是觉得他们可怜，我再去给些钱就是，那地方腌臜，没必要亲自过去。” 　　“没关系。”言晏晏表示不在意后，顺便在路旁买了些吃食。 　　如此，侍卫也只能给她带路。 　　从街旁的一个大巷子进去，又穿过几个小巷子后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偏僻。 　　直到进入目的地所在的巷子，看着成片岌岌可危的房屋，言晏晏才发现，繁华的京城内也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这里与之前的大街像是两个世界一般，不光破，地上也很脏。 　　跟着到了破得只剩半边门的房子，言晏晏站在门外问了一句：“请问里面有人吗？” 　　房间角落里的乞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纷纷露出警惕的表情。 　　“是之前救了我还送给我们包子的人。”小乞丐朝外面看了一眼后，对伙伴道。 　　听到他的话，其他乞丐稍微放下点心。 　　“有。”小乞丐小声的回答了一句，起身走到门边。 　　看到他，言晏晏又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 　　房子里面虽也破，但并不是特别脏乱，言晏晏扫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其他四个人，最大的估计超过十岁。 　　他们虽然都十分瘦弱，但至少四肢健全，表面看着也还算健康，言晏晏将带来的食物放下，又留了些钱后道：“乞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有手有脚，能找到活的话尽量去找个活干。” 　　乞丐当久了或许觉得不劳而获也挺好的，见他们看着也没有其他困难，言晏晏留下一句话后就带着人走了。 　　重新回到街上后，言晏晏又逛了一会便觉得累了，于是选择回宫。 　　本来以为一个花宴而已，撑死一个时辰就能结束，没想到回来时，却正好在宫道撞上从御花园出来的妃子们。 　　这可真是巧了。 　　虽然再快走十几步就能进入西华宫，但言晏晏觉得也没必要，于是还是保持原来的速度。 　　妃子们一开始并没有认出男装打扮的她，看背影还在猜测是哪位阿哥从宫外回来。 　　直到秋兰从西华宫里迎出来喊了她一声，并从侍卫手上接过东西时，才明白她的身份，顿时眼前一亮，加快脚步走过来打招呼。 　　看到她们过来对自己福身，言晏晏微侧了下身，随即朝她们笑了一下。 　　“仙子这是从宫外回来？”散得比较慢的妃子里，位分最高的就是德妃，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后问了一句。 　　言晏晏点了点头，和她也没什么话说，于是道：“我先回宫了。” 　　德妃点头目送她进入西华宫，这才带着宫女离开。 　　护送她回宫后，其中一个侍卫想到在宫外发生的事，还是去乾清宫说了一声。 　　康熙得知后，派人去查了一下，发现僖郡王这个儿子在京城里虽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欺压百姓、强取豪夺的事实在没少做，当即下旨以教子无方为由，将僖郡王降为镇国公。 　　次日上午，言晏晏先在书房里练了会字，又在秋兰她们的指导下打了个络子，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起来后便准备去曰射殿骑骑马练练箭。 　　她过来时，阿哥们正在射箭，看到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都射中了红心，不由鼓了鼓掌。 　　“你来了。”四阿哥转头看到是她，招呼了一句。 　　言晏晏朝道：“过来练练箭。” 　　旁边早有机灵的小太监拿了她的弓箭过来。 　　和其他几个阿哥们说了几句话后，言晏晏接过箭在四阿哥旁边的空靶子前练起来。 　　四阿哥站在旁边看她射了两箭，开口指点了几句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靶前。 　　有些天没射箭，才练了一会言晏晏就觉得手有些酸，见他们都停下来休息，也跟着放下弓。 　　“今儿个又去哪玩了？”坐下来后，大阿哥问了一句。 　　“去了崇文街那边。”言晏晏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中午吃的特别满意的东坡肘子，不由提了几句。 　　“有那么好吃吗？比御厨做的还好？”被她描述的感觉有些饿了的大阿哥端起茶喝了一口。 　　“御厨的手艺自然不错，不过东坡肘子的话，我个人还是更喜欢醉仙楼的口味。”言晏晏道。 　　大阿哥道：“那改天得过去尝尝。” 　　想到大阿哥还有可能出宫，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没戏，九阿哥忍不住道：“我不信有那么好吃，除非带回来给我尝尝。” 　　“没事，东西好不好吃，本来就众口难调。”言晏晏故意道。 　　闲聊了几句后，几位阿哥们开始去骑马，言晏晏牵着目前属于自己的马带着它慢慢走了一圈，随后才翻身上马。 　　前头，几位阿哥们兴致不错的比起了塞马，言晏晏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猜测谁最终会赢。 　　一开始是大阿哥一马当先，没多久太子与三阿哥的马就追了上去，后面则紧跟着四阿哥。 　　随着几位阿哥越追越紧，他们身边的太监们已经开始给自家主子鼓劲。 　　就在大阿哥与太子并驾齐驱马上就要分出输赢时，四阿哥的马突然从后面风驰电掣的追了上来，很快超过了二人。 　　“四哥今日是吃什么药了？竟然这么厉害！”一开始还努力追了一把后来干脆放弃的十阿哥忍不住感叹道。 　　“好像有些不对。”旁边的八阿哥道。 　　大阿哥与太子离得最近，先还为四阿哥竟然追上他们感到惊讶，随后便从他的表情与俯下的身体发现了不对劲。 　　“四弟！” 　　听到他们的喊声，言晏晏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四阿哥身下的马好像发狂了，他此时压下身体，紧紧的抓着缰绳才没被甩下来。 　　旁边的师傅与侍卫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然而根本没办法拦住发狂的马。 　　大阿哥与太子赶紧骑马往前追，想看看能不能将人救下来，然而已经有些来不及。 　　眼见四阿哥身下的马狂躁的甩着四蹄，他几乎就要被从马背上甩下来，言晏晏终于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四阿哥”后，朝他飞过去。 　　听到声音的四阿哥在她靠近的瞬间握住她的手，被带着飞往高处，侧底失了控制的马继续往前跑了一会后，突然倒在了地上。 　　凌空飞起来的感觉十分奇妙，四阿哥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地面，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拉着他惯性的飞了一会后，言晏晏才慢悠悠的带着人落地。 　　“没事吧？” 　　见他在紧要关头被言晏晏救下来，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随即阿哥们赶紧朝二人跑了过来。 　　“没事。”四阿哥摇头道。 　　“你上次答应过带我飞的！”九阿哥突然想起来，看着言晏晏道。 　　大阿哥忍住敲他脑袋两下的想法道：“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这马是怎么回事？”太子责问旁边上泗院的养马太监。 　　“奴才也不知道啊。”那太监跪下来道。 　　阿哥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严重一点甚至会丧命于马蹄之下，这可不算小事，太子当即就让人叫了马医过来查。 　　马医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会那匹已经断气的马后，表示这匹马是突然发了急症才会如此。 　　养马的太监连马病了都没发现只能算是玩忽职守，但让阿哥骑了病马导致差点受伤，这却是谋害皇子的大罪。 　　“来人，将他带下去。”太子直接吩咐道。 　　“太子饶命啊！奴才真不知道这马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那太监拼命的求饶，还是被侍卫压了下去。 　　出了这种意外，也没人有心情再继续骑马，于是今日便提前下学。 　　各自散去后，九阿哥还不死心，跟着言晏晏道：“你上次自己答应我的。” 　　“你的书抄完了？”四阿哥道。 　　确实答应过他的言晏晏正想着随便带他飞一下算了，听到四阿哥的话，又改口道：“等你把书抄完再说。” 　　眼见着她都要答应了，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九阿哥瞪了眼四阿哥，脚步踏得有些重的离开。 　　等他走后，四阿哥就方才的事道了声谢。 　　“你的手没事吧？”想到他方才为了控制马，拉缰绳的劲不小，言晏晏问了一句。 　　“没事。”四阿哥摊开手，掌心只是略微有些红。 　　见他还跟着自己走，言晏晏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因怕佟皇贵妃听到消息后会担心，四阿哥与她分开后，先去了趟承乾宫。 　　佟皇贵妃果然已经得到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消息，看到他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不等他请安就拉着人上下打量了一圈。 　　“下人们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你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我没事，额娘别担心。”四阿哥道。 　　“手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事。”看到他的手，佟皇贵妃转头吩咐人拿了药膏来，一面亲自帮他擦药，一面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匆匆过来传消息的太监只说四阿哥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被言晏晏救了，却没有后续消息，因此她还不知道原因。 　　“那匹马病了，所以才会突然发狂。”四阿哥简单说了一句，见她脸色顿时就不好看，又赶紧道：“太子已经处置过那些玩忽职守的太监。” 　　“病马也敢牵出来让阿哥们骑？能出这样大得岔子，不止养马的太监，上驷院都该好好清理一遍。”想到他差点出事，佟皇贵妃表情冷凝的说完，心里已经决定趁着身体已经好了，将内务府整个都查一遍。 　　替他擦好药后，想到他们母子都被言晏晏救过，佟皇贵妃又道：“说起来倒真是该感谢仙子，可惜她也瞧不上凡间的俗物，倒不知如何谢她好。” 　　在四阿哥看来，言晏晏性子洒脱，入红尘后也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比他们还要平易近人，也很愿意尝试凡间的东西，因此解释了几句。 　　佟皇贵妃听了他的话，倒是对仙女更了解了几分，决定还是先照常送些礼过去表示感谢。 　　另一边，虽传来的消息只四阿哥一人差点受伤，其他妃子还是不免担心，因此不约而同的派人将儿子喊到自己宫里。 　　钟粹宫。 　　惠妃看到大阿哥，确定他一点事都没有，才有心情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下面的人渎职，让四弟骑了病马才会导致意外。”大阿哥一句话总结完，拿了桌上的点心用起来。 　　“上泗院的人也太玩忽职守了！”想到万一哪天再出这种事，让自己儿子遇到了，惠妃决定明天要去和佟皇贵妃好好说一说。 　　了解完这事后，惠妃忽然又想起了今日的花宴，看了眼儿子后道：“你与仙子的关系如何？” 　　“不错。”大阿哥随口回了一句。 　　“那……” 　　“额娘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见她说了一个字就停下来，大阿哥不由望过去。 　　“没事，就是想问你是不是饿了，晚膳不如就在额娘这吃。” 　　儿子都那么大了，惠妃早就不奢求什么情情爱爱，虽然羡慕佟皇贵妃如今年轻貌美的模样，但思及自己本就比她年长，便又觉得没必要为此消磨儿子与仙女间的交情。 　　“行。”大阿哥一口答应下来，又补充一句：“让人做个东坡肘子。” 　　延禧宫里荣妃与三阿哥之间的对话也是大概如此，不同的是荣妃还是问了一句儿子能不能讨来蟠桃。 　　“可能得等一些时间。”听到额娘问蟠桃，三阿哥道。 　　“为何？” 　　想到最近又长大一些的蟠桃树苗，三阿哥觉得可以和额娘分享一下，于是吩咐人去他的院子。 　　荣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就见两个小太监小心的抬着一个青瓷花盆过来，花盆内长着一株碧色可喜的小绿苗。 　　“这是什么？”荣妃一头雾水。 　　三阿哥道：“这是蟠桃苗，等它长大了额娘就能吃蟠桃了。” 　　听到这竟然是蟠桃苗，荣妃顿时来了精神，让小太监将花盆抬到自己面前后，越看越觉得里面的小绿苗讨喜。 　　“你确定这是蟠桃苗？” 　　“当然。”三阿哥将得到蟠桃苗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听说是从仙女手中得来，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养到这么大，荣妃信了：“那还要多久才能结蟠桃？” 　　“这……”想到从南巡回来到现在一共才长了一尺多，三阿哥犹豫了一会，不确定道：“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年左右？” 　　一听还要这么久，荣妃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蟠桃是仙果，那蟠桃叶、蟠桃枝必然也是好东西。 　　“这叶子长得不错。” 　　“额娘你想做什么？”三阿哥话落，就见荣妃已经揪了一片嫩叶下来，顿时有些心痛。 　　要知道，三阿哥昨天才为它又长出两片嫩叶而高兴，现在就少了一片，关键辣手摧花的人他还不能指责。 　　“额娘想着蟠桃叶说不定也是好东西，不如拿来泡水试试。”荣妃拈着叶子道。 　　“儿臣好不容易才养出三十二片叶子，不行。”眼前仿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蟠桃苗变得光秃秃的模样，三阿哥赶紧吩咐人抬起花盆，与荣妃说了声告退后，赶紧离开了延禧宫。 　　“这孩子，叶子到了季节本来也会掉，至于吗？”荣妃看他飞快的跑了，有些失笑，随即看着手上的那片叶子，吩咐人拿去泡水。 　　“您还真要泡水喝啊？不妥吧。”旁边的贴身宫女接过叶子后劝了一句。 　　荣妃道：“泡好后请御医看看就是，摘都摘下来了，总不能浪费。” 　　从延禧宫离开后，三阿哥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绕道去了西华宫。 　　言晏晏都快忘了当初给他的蟠桃苗，看到他带来的花盆里已经有二三十厘米的绿苗，倒是挺佩服他的耐心。 　　“叶子被我额娘摘了一片，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三阿哥过来后，开门见山道。 　　“树叶就像人的头发一样，掉了一两根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不说都看不出来哪少了叶子的言晏晏说完，又有些好奇，“荣妃娘娘摘叶子做什么？” 　　“她说要摘叶子泡水。”听她说没事，三阿哥才放下心。 　　“桃叶可以泡水喝吗？” 　　“《本草图经》里说桃叶苦、辛，性平，可入药，所以桃叶应该能泡水喝。”三阿哥说完，又道，“不过蟠桃叶就不清楚。” 　　言晏晏看向那盆蟠桃苗，觉得说不定用叶子泡出来的水真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功效。 　　“你不会也想摘吧？”三阿哥注意到她的眼神，赶紧起身告辞。 　　看他小心成这样，言晏晏有些无语，不过想到他从两片叶子成功的养到现在，又有些理解他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elicate maiden?10瓶；花溪墨、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端午过后，天气开始变得越来越热，宫人们多走动一会就容易出汗。 　　“姑娘都不觉得热吗？”一位宫女给坐在庭院里的言晏晏倒了杯温茶后，忍不住羡慕道。 　　旁边的腊梅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想想姑娘是什么身份。” 　　言晏晏穿越前就是不怕冷也不怕热的体质，如今就更不用说。 　　“我就在这里看会书，不用你们伺候，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聊聊天做做女红去。”言晏晏自己不觉得热，但也体谅她们，因此道。 　　宫女们道谢后，怕她有什么吩咐，也没敢走远，而是坐在回廊上一边做女红一边小声的说着话。 　　没一会，有内务府的太监们过来送鲜果，进来后，见主子坐在庭院中，伺候的宫女们倒是呆在阴凉的地方聊天，觉得传言果真不假，仙女确实心善又好伺候，多少有些羡慕。 　　“奴才见过仙子。”太监们行礼后，为首的人说明来意，“这些都是刚进贡上来的鲜果，皇贵妃让奴才给您都送一些过来。” 　　言晏晏看着成筐的桃子、葡萄、荔枝、贡柑、甜瓜等水果，觉得有些夸张。 　　“好的，替我谢谢皇贵妃。”言晏晏道。 　　早在太监们来时，腊梅她们就走了过来，此时一个宫女给了为首的太监一个荷包，又亲自将人送出去。 　　“这么多！”内务府的人走后，一个小宫女看着成筐的鲜果，想到宫里的许多娘娘们能得到一盘就值得去炫耀，不由长大了嘴。 　　腊梅瞪了大惊小怪的小宫女一眼，轻声的请示道：“姑娘现在可要吃？” 　　“都洗一些出来吧。”言晏晏说完，想到方才小宫女惊讶的模样，问了一句，“这些鲜果阿哥们有吗？” 　　“有是有，但肯定没那么多。”腊梅回答道。 　　“将这些分一半送到尚书房去。”有空间里的蟠桃以及山上的果树，言晏晏并不缺水果吃，因此道。 　　“是。” 　　宫女们几个去洗果子，几个去分果子，等果子洗好切好用盘子端到石桌上后，一半的果子也分出来了。 　　这样重的果子，宫女们可抬不动，于是由西华宫的太监们送往尚书房。 　　“剩下的你们拿一半去分了。”看到剩下的还有不少，言晏晏道。 　　“奴婢不敢。” 　　这些贡果，能尝一口都是天大的福气，她们哪里敢分这么多。 　　见她们一脸惶恐的模样，言晏晏道：“那将桃子拿去分了，我不爱吃这个。”这却是实话，吃惯了蟠桃后，面前这贡桃虽看着也不错，但闻着味道就不是很想吃。 　　“谢姑娘赏。”半筐桃子整个西华宫的人分，每人差不多能得半个，倒也不算太逾矩，宫女们这才行礼谢赏。 　　言晏晏用银签子叉块甜瓜尝了尝，发现味道清甜，口感十分不错，觉得不愧是贡果。 　　吃了两块瓜，见她们还站在那看水果，言晏晏道：“将剩下的水果收拾了，你们也吃桃去。” 　　腊梅先招来太监将除了桃子以外的水果送到冰库里存着，然后才招呼着其他宫女们分桃子。 　　因知道言晏晏一视同仁的性子，西华宫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们都有份，让他们，尤其是底下的小太监们再次感叹自己遇到好主子。 　　尚书房，中间休息的时候，伺候阿哥们的太监将西华宫拿来的水果装盘送到每位阿哥的桌案上。 　　“今儿是什么日子？”大阿哥看着面前的一盘盘鲜果，觉得这大概是将全部种类的贡果都集齐了。 　　太监回话道：“是西华宫送过来的。” 　　若换成太子有这么多贡果拿来分，大阿哥可能会嫉妒，换了言晏晏自然不会有那种事。 　　“这可真是沾她的光了。”大阿哥笑着道。 　　除了太子，其他阿哥都没有过这种所有贡果随便吃的待遇，因此一边吃着一边说笑，心情都很愉悦。 　　四阿哥吃着荔枝，想到孔尚任昨天将改过的稿子送过来了，决定下午时去一趟西华宫。 　　其他阿哥都挑着自己喜欢的水果先解决掉，只有八阿哥每种轮流吃着，想将剩下的带回去送给自己的额娘尝尝。 　　太子对荔枝没那么喜爱，见四阿哥面前那盘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让人将自己的端过去给他，又提醒了一句：“荔枝火重。” 　　“多谢太子。”四阿哥道谢。 　　“太子可不能厚此薄彼。”注意到太子给四阿哥荔枝，九阿哥不由道。 　　有康熙的宠爱，太子从来不会缺这些，扫了眼九阿哥的桌子后，吩咐人将自己桌上的葡萄端过去给他。 　　见此，本来心情不错的大阿哥将手里的荔枝丢回盘子里，将剩下的果子都给了八阿哥。 　　下午，四阿哥拿着孔尚任三改过后的稿子来到西华宫。 　　“我让人送的果子你吃了吗？”和他在明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后，言晏晏问。 　　四阿哥点了点头道：“荔枝很甜。” 　　“你喜欢吃荔枝啊，我这里还有不少，明日让人再给你送一些。”言晏晏道。 　　“不用，你留着慢慢吃。”四阿哥拒绝后，从苏培盛手里接过稿子递给她，“这是孔尚任改了三遍后的稿子，你看看。” 　　“他也太认真了。”听说孔尚任改了三遍稿子，言晏晏夸了一句，接过稿子看起来。 　　因看过一遍头稿，她这一次看得更快一些，没多久就看到结尾。 　　说实话，言晏晏不可能记得上次的全部内容，所以除了偶尔几个地方外，她也看不出改了哪些内容，反正在她看来不管哪次都写得很好。 　　“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应该不用再改了吧？”言晏晏放下稿子后问。 　　四阿哥道：“那就起一个书名，准备让人出书。” 　　“我不会起名，你让孔尚任看着办吧。”觉得自己起名无能的言晏晏将这个任务甩出去后，又问：“书要怎么出？自己去找书访吗？” 　　四阿哥道：“我让人去安排。” 　　“那谢谢你了。”言晏晏道完谢后，想到内室的桌上就有荔枝，于是自己跑进去端出来放到他面前：“谢礼。” 　　盛情难却，四阿哥便动手吃起来。 　　旁边苏培盛想到主子今日已经用了不少荔枝，倒是想劝两句，但又怕扫了言晏晏的面子，于是没说出口。 　　倒是言晏晏自己想起来马上要用晚膳，让他尝两颗就算了，剩下的拿回去明天再吃。 　　如此，四阿哥便起身与她告辞。 　　虽然四阿哥将出书的事揽在了身上，不过言晏晏还是准备自己去了解一下，于是第二天再次出宫。 　　琉璃厂那边书坊多，言晏晏出宫后直接去了那边。 　　“言兄弟！” 　　还没到书坊，突然有一人从左侧的巷子里走过来，言晏晏看到那人的脸后，才反应过来那声“言兄弟”是喊自己。 　　“是你啊。”言晏晏看着脸上伤全好了的人，打了个招呼。 　　庆丰看到他还挺高兴：“真巧，在这遇到你，这是准备去哪？” 　　“书坊。”言晏晏道。 　　庆丰道：“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跟我去看戏，内聚班最近上了出新戏叫《长生殿》，听说不错。” 　　“长生殿？”听到是这部戏，言晏晏来了几分兴趣。 　　见他有兴趣，庆丰再次邀请他同去。 　　书坊什么时候都能去，言晏晏于是答应下来。 　　到了梨园后，戏还没开始演，二人喝着茶，庆丰问：“你去书坊买什么书？” 　　“不买书，想了解一下怎么出书。”言晏晏道。 　　“出书？你写了书？” 　　“没有，别人写的。” 　　听说不是他写的，庆丰瞬间就失了兴趣，也没追问是什么书，而是道：“我有认识的人办了自己的刻坊，有需要的话可以让他帮你雕版成书。” 　　见他对这方便有了解，言晏晏不免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会印书还分坊刻、私刻、官刻等。 　　顾名思义，坊刻就是书坊自己出书的地方；私刻则是有钱人家自己请刻工人雕版印自己的书；官刻则是朝廷印书的地方。 　　言晏晏道谢后，拒绝道：“不用了，已经有人帮忙，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如此一来，接下来也不用再去书坊了，于是便专心听戏。 　　长生殿的戏词与内容自不必说，唱戏的人不论是台功和唱腔也同样无可挑剔，让言晏晏看得十分舒服。 　　一出戏光看戏折子很快就能看完，但真唱起来时间却不短，才看了前五出，一上午就过去了，唱戏的人也该中场休息。 　　台下还有没看过瘾的人喊着继续，班主只能不好意思的出来赔不是，表示下午继续演。 　　这时候，言晏晏才发现，梨园上上下下都坐满了人。 　　“这出戏很火的，若不是我提前订了位置，咱们又提前过来了，恐怕连门都进不来。”注意到他的视线，庆丰道。 　　“不如咱们去附近吃饭，下午再过来看几出戏？”其他朋友都不爱看戏，难得遇到个同好，庆丰还挺高兴的。 　　左右回宫也没什么事，言晏晏便同意了，下午又看了几出戏后才回去。 　　回到西华宫，发现九阿哥竟然在这里，她将回宫路上买的草编马递过去。 　　九阿哥顺手接过来，看她似乎心情不错，于是问道：“今天可以带我飞了吗？” 　　见他一直惦记着，加上最近天天有在练，觉得就算带上他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言晏晏点头同意：“可以。” 　　“太好了！”发现她没问自己有没有抄完书就答应了，九阿哥十分开心。 　　看到他这么高兴，言晏晏也笑了：“现在就开始？” 　　“不，等我准备一下。”说完，九阿哥就跑了。 　　言晏晏摇了摇头，先去房间洗了脸和手后，又换上女装。 　　收拾好后，她拿着本书在庭院里坐了好一会，才看到九阿哥重新跑回来。 　　“我好了。”九阿哥走到她面前，一脸期待的道。 　　言晏晏扫了他一眼：“你就为了回去换件衣服？” 　　“等会咱们往御花园飞，我让八哥在那准备着给我画一张飞天图。”九阿哥兴奋道。 　　言晏晏点头答应后，交代了几句：“等会飞起来后不许乱动。” 　　说完，言晏晏还是对他的性格不放心，又拿了颗平安珠装进他身上的荷包里。 　　“这是什么？”九阿哥好奇的看着那颗珠子。 　　“平安珠，保平安的。”回答完后，言晏晏和他说了一声，然后握着他的手腕带着他飞起来。 　　脚离开地面后，九阿哥就忍不住睁大了双眼，等到越飞越高他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哇哦！” 　　一开始九阿哥还有些紧张，但看着宫殿、围墙以及整个紫禁城都尽收眼底，这种俯视一切的感觉又让他兴奋起来。 　　言晏晏带着他飞到御花园上空：“感觉怎么样？” 　　“太畅快了！”九阿哥已经看到底下的八阿哥，赶紧喊道：“八哥、十弟，看这里。” 　　桌案后的八阿哥、十阿哥抬头，就看到在天上飞的二人。 　　“九哥，你怕不怕啊？”十阿哥抬头高声喊道。 　　“不怕。”九阿哥回答完，伸起另一只手，却发现看似触手可及的天幕依旧离得很远，忍不住道：“可以再飞高一些吗？” 　　言晏晏如他所愿，在御花园上空飞了一圈后，又带着他绕往其他地方。 　　飞得更高以后，就连整个皇城都尽收眼底，甚至远远的能看到京城大街。 　　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太好了，九阿哥朝底下看了一圈后，忍不住道：“我们飞出宫去看看？” 　　“不行，再飞一会就下去，待会是送你到御花园还是阿哥所？”言晏晏问。 　　这里离阿哥所更远一些，为了能在天上多飞一会儿，他当然是选择阿哥所。 　　之前九阿哥和十阿哥那样大声的交流，早就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慢慢的他被仙女带着飞的消息就在宫里传开。 　　宜妃这个亲额娘自然最先收到儿子的消息，带着人从殿里出来，抬头看了一会，虽然距离太远，但还是认出天上的身影。 　　“这孩子，成日里就知道胡闹！”看他飞那么高，宜妃心里很是担心，眼都不眨的盯着天上。 　　“您放心，仙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旁边的宫女宽慰道。 　　后宫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出来瞧个热闹，只有少数几个与宜妃不对付的，抱着希望九阿哥出事的念头在那期待着。 　　“该下去了。”眼见宫里的人都往天上看，言晏晏与九阿哥说了一声，带着他飞到阿哥所门口落下来。 　　本来在各自房间外看热闹的阿哥们见她带着九阿哥往这边飞来，不由都走了出来。 　　“得偿所愿了，现在可高兴？”三阿哥笑着道。 　　九阿哥脸色的兴奋劲现在都没退下去：“当然。” 　　“想想你还没抄完的书。”大阿哥道。 　　觉得他实在扫兴的九阿哥轻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去找十弟他们”，然后转身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合着选择回来就为了多飞一会…… 　　言晏晏有些无语的目送他走远。 　　“进来坐一会。”她还是头一次到这边来，因此四阿哥邀请道。 　　大阿哥跟着道：“干脆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行啊。” 　　言晏晏点头同意后，一行人去了四阿哥的院子。 　　吩咐苏培盛去御膳房交代晚膳后，四阿哥请他们在大厅里坐下来。 　　坐下来后，几人聊了几句，不可避免的问到言晏晏今日又去了哪玩。 　　言晏晏道：“去梨园看戏。” 　　“就光看戏看了一天？”见她点头，三阿哥不由道：“什么戏那么好看？” 　　“长生殿。” 　　“新出的戏吧？” 　　“对，去看的人特别多，若不是庆丰提前订了位置，恐怕都看不上。”言晏晏道。 　　本来安静听他们聊天的四阿哥听到这个名字：“你怎么会和他一起看戏？” 　　三阿哥都忘了庆丰是哪个，不由看向大阿哥。 　　“佟家的。”大阿哥道。 　　提到这个，言晏晏就得从上次在醉仙楼遇到他说起。 　　庆丰成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和他那些朋友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感觉她多少有些看自己面子，四阿哥道：“下次再遇到他，不用搭理。” 　　“他人其实还不错。”这一天相处下来，言晏晏觉得庆丰懂的东西还挺多的，虽然纨绔，但也没干过坏事，懂得感恩，且颇有几分侠义心，到不至于不能相交。 　　正在这时，苏培盛带着一群太监拎了食盒过来。 　　于是闲聊就到此结束，几人起身净手后，坐到了饭桌前。 　　用完晚膳，天才刚暗下来，大家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又聊起来。 　　三阿哥问：“长生殿具体讲了什么？” 　　“讲的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言晏晏说完，见他有些不以为然，“戏还是不错的。” 　　“你喜欢的话，可以跟皇贵妃说一声，将戏班子叫到宫里来唱。”大阿哥道。 　　言晏晏觉得没那个必要，毕竟她经常会出宫。 　　又聊了一会，天色也不早了，言晏晏起身告辞。 　　四阿哥送她出去，路上时道：“孔尚任给那本书取名《良城美景》，你若没意见，过两日就可以开始让人刊印。” 　　言晏晏道：“这会不会有些蹭《牡丹亭》的热度？” 　　想了一下才大概理解“蹭热度”的意思，四阿哥道：“‘良城美景’又不独《牡丹亭》用得。” 　　随后，四阿哥又给她讲了些关于刊印的事，比如《西游记》刚出来时，因为卖得好，于是有人就写了《北游记》和《南游记》出来，甚至还买了《东游记》凑了部《四游记》出来。 　　发现原来从古人开始就会跟风，言晏晏听完后觉得涨知识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书名定下来后，没多久就刊印好了几百本书出来，送到京城的各个书坊卖起来。 　　因有书坊老板的积极推荐，《良辰美景》卖得还算不错，没多久后，便又加印了一些。 　　买书的人本当这是一个美好温馨的爱情故事，男读者觉得若是有何美景这样一个美若天仙又温柔娇弱还善解人意的青梅该有多好；女读者觉得如许良辰那般才高八斗，对娘子贴心又照顾的男人才是良配。 　　然而……看了一大半后他们顿时感觉受到了欺骗，等到看完，发现一家三口全没好下场，想打死作者的同时，又觉得为什么会有“吃绝户”这样的恶俗。 　　言晏晏再次去梨园听戏时，偶然听到有人谈论《良城美景》，听了几句发现他们开始骂作者时，忍不住默默喝茶。 　　勉强算是戏友的庆丰也听到了隔壁的聊天内容，对他道：“你看过他们说的《良城美景》没？书写的确实不错，就是这作者太讨厌了，竟然舍得将美景这样一位美人写死了！” 　　设计了故事大概剧情的言晏晏继续喝茶。 　　“听说作者好像是在国子监任职，我有几个兄弟已经商量着去将人揍一顿。”庆丰道。 　　这年头写个书这么危险的吗？ 　　言晏晏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咳了一声后道：“他们是认真的？朝廷命官也敢打？”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赞同，庆丰道：“我劝了他们的，他们不听。” 　　“那你跟他们说，书是四阿哥让孔尚任写的，让他们看着办。”言晏晏道。 　　见过他与几位阿哥在一起，庆丰自然不怀疑他的话，当即道：“我这就去和他们说。” 　　目送他离开，言晏晏摇了摇头。 　　光是书的话，只有识字的人能看到，因此发现《良辰美景》在京城也算小火以后，言晏晏便将书拿到梨园，让人改成戏传唱。 　　这故事很不错，加上又不要钱，言晏晏都不用摆出身份，戏班子就很愿意唱。 　　如此，言晏晏能做的都做了，至于究竟能产生多少影响，那就是时间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天越来越热，言晏晏不想宫女、侍卫们跟自己出去晒日头，便减少了出宫的频率。 　　不出宫，能消遣的地方便只有御花园。 　　接连几日，言晏晏每次到御花园时都能遇到几个妃子，一开始还当是意外，次数多了后，便有些无语，觉得什么时候她竟然有了皇帝的待遇，竟然成了被妃子偶遇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桃桑子20瓶；粥某某7瓶；凝裳、dancy1208 5瓶；陌上如玉公子无双、琉璃莲花、茜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御花园确实风景优美，但逛多了以后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加上时不时会遇到妃子们后，言晏晏就不怎么再去。 　　佟皇贵妃得知此事，派人去敲打了那些妃子几句，表示天气炎热，让她们没事还是多呆在自己殿里。 　　哪怕随时都可以出宫，平日里也给自己找了不少事来充实生活，比如练字、练箭、骑马、吹埙、打络子、学棋等。然而或许是古代生活节奏太慢，明明有那么多事可以干，言晏晏还是开始觉得有些无聊。 　　人无聊起来，自然就会找更无聊的事来做，这会言晏晏就拿了围棋的黑白子在棋盘上摆图案玩。 　　“见过仙子。” 　　正在这时，一名宫女被腊梅带了进来。 　　言晏晏偏头，认出是佟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挥手抹掉棋盘上乱七八糟的图案后问：“有什么事？” 　　“我们主子说您总不去承乾宫玩，所以今日让奴婢亲自过来请您。”宫女道。 　　言晏晏确实没有串门的习惯，听到她的话笑了一下，倒没有拒绝。 　　承乾宫。 　　“你总算是过来了。”看到她过来，佟皇贵妃亲自走到门口相迎，然后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走进室内。 　　和她一同坐下来后，佟皇贵妃让人上了冰碗请她吃。 　　荷叶状的碧玉碗里盛着切好的鲜果和细碎的冰，红红绿绿的倒是挺好看。 　　对冰食并没有太大热爱的言晏晏还是给面子的端了起来，略尝了两口才放下。 　　“之前那些不懂事的妃子我都派人说过她们，接下来不会再随便去打扰你。”佟皇贵妃先提了一句前几天的事，然后道：“之前听四阿哥提起，说你在宫外看了一出不错的戏。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就派人将那个戏班子叫到宫里来了，想请你过来一起去听戏，就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再听一遍？” 　　“可以啊。”对于正无聊的言晏晏来说，再听一遍《长生殿》倒也能接受。 　　如此，她们便一起前往如亭戏台。 　　二人坐在仪舆里聊了几句《长生殿》相关的话题，很快就到了如亭。 　　言晏晏还没来过这里，不由打量了周围一圈，然后才跟着佟皇贵妃一起从楼梯上去，坐在了二楼的如亭内。 　　这处戏台虽是建在小院内，不过因为亭后和回廊开了许多漏窗，倒还挺凉爽。 　　戏台上，戏班的人一起朝楼上的亭子内的佟皇贵妃行礼后，退到了一边。 　　一侧的宫女在佟皇贵妃示意后，朝下面说了声：“开始。” 　　听到指令，配乐声先响起，随后戏子便从侧面上台。 　　许是因为进宫表演的原因，言晏晏发现他们身上的穿戴比之前在梨园看到的要精致许多。 　　已经看过一遍，比起旁边佟皇贵妃的专注，言晏晏要随意些，时不时拿着桌上的小食吃上两口。 　　“这戏确实不错。”一出戏快唱完，佟皇贵妃转头与她说了一句。 　　言晏晏赞同道：“确实不错。” 　　等到第一出戏结束，佟皇贵妃便吩咐人看赏。 　　戏台上的人领赏谢恩后，这才继续唱第二出。 　　“主子。” 　　佟皇贵妃正听得认真，旁边的宫女小声的喊了一声。 　　“什么事？”佟皇贵妃注意还在戏台上，随口问了句。 　　“荣妃娘娘、宜妃娘娘她们过来了。” 　　“看戏怎么也不叫上我们。” 　　宫女话音刚落下，宜妃人未到声先至。 　　“不叫你们不也来了。”佟皇贵妃玩笑了一句，又让人请她们上来。 　　随后，两位妃子一同从楼梯上来，荣妃笑着朝她们道：“不请自来，莫见怪。” 　　言晏晏笑了一下没说话，佟皇贵妃道：“这有什么。”说完又请她们坐下来。 　　跟着看了会戏后，余光见仙女并不是很专注，荣妃这才小声与她道谢。 　　言晏晏有些不解，听了她后面的话才知道是因为蟠桃苗，当即就笑了：“是他有耐心，换了旁人说不定早就养死了。” 　　听到她夸三阿哥，荣妃与有荣焉，替他谦虚了几句后，又与她说起上次自己揪了蟠桃叶的事。 　　却原来，上次那片叶子被泡成水后，御医也没看出什么，只说是无毒，但也不建议喝这个水。 　　不喝的话，荣妃想了想，让人试过后，干脆拿那个水来洗手，结果洗了几次后，发现一双手变得又白又嫩。 　　言晏晏朝她手上扫了一眼，发现果然比她的脸要白嫩得多。 　　“可惜那叶子泡过几次后好像就没什么用了。”偏偏儿子又将蟠桃苗当宝贝一样不让人碰，荣妃都后悔一开始没拿来净面。 　　“姐姐和仙子说什么呢？”旁边的宜妃忽然转过头来，不等她们回答，又笑着道：“胤禟这小子平日里肯定没少麻烦仙子，我替他向仙子陪个不是，若他再提什么无礼要求，仙子不搭理他就是。” 　　“没有的事。”言晏晏道。 　　三人又就两位阿哥聊了几句，这才继续看戏。 　　台上戏又唱了一会，温僖贵妃、惠妃和德妃也一起过来了，这一下，如亭两边的回廊上也摆上了桌椅。 　　不过因为两边隔了佟皇贵妃和荣妃、宜妃，她们除了一开始打了个招呼外，倒没找言晏晏聊天。 　　一会的功夫就多了这么多人，言晏晏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明白她们会过来是因为自己在，但实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意义的言晏晏感觉她们也活得太累了，后宫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得到场。 　　还好我不是魂穿，更没有穿到后宫。 　　言晏晏庆幸的想着。 　　《长生殿》这出戏会火自然是有道理的，在坐的妃子们看了一会后就像佟皇贵妃专注起来。 　　长生殿这出戏中，杨玉环一开始的身份与历史上不同，被改写成了宫女。 　　这让同是由宫女走上来的德妃很有代入感，在看到杨玉环被封为贵妃，得明皇专宠时，眼中透着愉悦的笑意。 　　没人再试图找她说话，倒让言晏晏感觉自在不少，继续边吃小食边看戏。 　　《长生殿》全戏共五十出，一时半会肯定是看不完，因此又继续看了几出后便散了。 　　离开前，几位妃子们还约好了明日再一起过来看戏。 　　言晏晏因佟皇贵妃邀请，便跟她回了承乾宫，用过午膳后才回去。 　　长生殿在宫里开演后，许多妃子都慕名去看，如亭可容不下那么多人，于是佟皇贵妃便让戏班子换到了另一处大戏台去唱。 　　宫外，在庆丰带朋友去过名花宛后，城外有一处满是极品花卉的庄子的消息就慢慢传出去了，引来不少爱花者前去。 　　京城里爱花之人可不少，名花宛这种名副其实的地方，自然很受他们喜爱，只恨不得呆在里面日日对着那些花。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光是帖子钱就赚了不少，还有不少人表示想买花。 　　九阿哥得到人送进宫里的消息后，跑了一趟西华宫。 　　物以稀为贵，名花宛里开放给外人看的地方，如姚黄、魏紫、十八学士之类的极品花卉每种都只有一两株，要卖的话，自然是价高者得。 　　“我准备在名花宛开一场名花宴，给那些想买花的人发帖子，让他们到时候看上什么花都价高者得。你有兴趣去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就让管事去办。” 　　“让管事安排吧，我没事的话去看个热闹。”言晏晏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未必能安排好这种事。 　　九阿哥看着她道：“可惜我不能出宫。” 　　“等你长大就好了。”宜妃上次说是赔不是，但话里也有觉得儿子最近太胡闹的意思，言晏晏可不准备再带他出宫。 　　“那还得好多年。”九阿哥叹气。 　　名花宴那日，言晏晏因为前一天看书睡晚了，第二天起的也比较晚，干脆就没去。 　　过了几天，看到九阿哥送来的整盒银票，觉得京城里有钱人可真不少。 　　日子继续这样无聊的过着，到了月底的某天下午，在正好翻到了一本游记时，言晏晏忽然就想起来：既然那么无聊，我为什么不离开京城去玩一圈，顺便积攒功德。 　　有了这个念头后，言晏晏直接带着人去了乾清宫。 　　得知她要离开京城，康熙道：“可是有人怠慢了仙子？” 　　之前经常有妃子去御花园偶遇她的事康熙也听说了，并在佟皇贵妃之后也派人敲打过她们，此时不免想是不是又有人惹了她不悦。 　　“并没有，只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去，我想到处看看。”言晏晏道。 　　康熙又劝了几句，见她坚持，只得同意：“朕让三阿哥或四阿哥他们陪你一起？” 　　“不用。”这一走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言晏晏哪里好意思让他们放下功课舍下亲人陪自己。 　　“那仙子准备去哪？”康熙问。 　　言晏晏道：“还不确定，走哪算哪吧。” 　　听到这么洒脱的回答，康熙笑了一下，又表示要安排侍卫、御厨之类的人陪同她一起。 　　言晏晏倒是没有再拒绝，只表示希望跟随的人少一些。 　　从乾清宫出来，言晏晏想了想，又去了尚书房。 　　她到了没一会，正好是下学的时间，阿哥们看到她后多少有些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是准备下午和我们一起去曰射殿？”九阿哥最先凑到她面前。 　　言晏晏直接道：“我可能过两天离开京城，所以来和你们说一声。” 　　“你要回去？”四阿哥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见他问出他们想问的话，其他阿哥都望着言晏晏，等她的回答。 　　“没有，只是有些无聊，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见他们误会了，言晏晏道。 　　九阿哥忍不住道：“天天都能出宫玩还无聊！” 　　听到她不是要回天上，四阿哥不自觉握拢的手松开。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追求，能出宫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大阿哥道。 　　太子问道：“和皇阿玛说过了吗？” 　　“刚从乾清宫过来。”言晏晏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走走看看也好，到时候看到什么好风景遇到什么趣事，记得传尺书给我。”三阿哥道。 　　四阿哥道：“不要嫌麻烦，多带些人，皇阿玛给的牌子也随身带着。” 　　“好。”言晏晏点头答应下来，还没走，倒是已经被他们勾出了些不舍之意。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报爷的名字！”九阿哥也跟着道。 　　言晏晏笑道：“谁能欺负我。” 　　“报你的名字有什么用？谁知道你是谁。”大阿哥道。 　　“行了，你们赶紧用膳、休息吧。”想到他们下午还有课，言晏晏结束这个话题，“明日都到我那去吃饭。” 　　“好。” 　　“没问题。” 　　见他们都答应下来，言晏晏转身离开尚书房。 　　阿哥们用完午曰射殿的路上，九阿哥忍不住道：“我连宫都不能出，她却可以离开京城玩……” 　　看到他一脸羡慕的表情，其他阿哥都笑起来。 　　太子与四阿哥说了句话，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朝他看了一眼后道：“在想什么？” 　　“没有。”四阿哥摇了下头。 　　“舍不得她走？”旁边的三阿哥注意到后问了一句，不等他否认又道：“别说，一路从江南回来，想想她要是不在宫里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确实。”回宫后虽不像在江南时天天见面，但三不五时也能见到，想到她马上就要离开，大阿哥也有这样的感觉。 　　见几个兄弟都因为她要离开而心生感叹，太子道：“她又不是不回来。” 　　说话间，已经到了曰射殿，几人便没再聊天，而是拿了太监送来的弓箭开始练箭。 　　言晏晏回到西华宫后，想着明日的离别饭，拿了纸笔准备列个单子出来。 　　在江南那段时间，她就了解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三人的喜好，入宫以后，和其他阿哥也吃过几次饭，大概也知道他们的口味，因此单子列得还算顺手。 　　写完以后言晏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以及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总觉得缺点压轴菜。 　　拿着笔想了一下，言晏晏让人将小厨房的王御厨请过来。 　　“奴才拜见仙子。”微胖的王御厨过来后，声音有些激动的行礼。 　　“快起来。”言晏晏说完，又示意宫女给他拿张椅子过来。 　　“奴才不敢。”王御厨站起身后问道：“不知仙子传奴才过来有什么吩咐？” 　　见他不肯坐，言晏晏也没有勉强，而是问道：“你会做佛跳墙吗？” 　　“佛跳墙？”王御厨认真的想了一下后摇头，“仙子恕罪，奴才没听过这道菜。” 　　可能这会还没这道菜？不然一个御厨，应该不至于孤陋寡闻到不知这种名菜。 　　见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言晏晏想着。 　　看她不再说话，王御厨大着胆子道：“可否请仙子说一说这道菜，奴才看能不能试着做出来。” 　　言晏晏只吃过一次，回忆了一下后道：“大概是将鲍鱼、鱼翅、干贝、刺参、鹿筋、火腿之类天上跑的、水里游的以及各种山珍海味都放在一个酒坛子里煨出来的一种美食。做好以后，香飘十里，连佛闻到都忍不住跳墙而来，所以叫佛跳墙。” 　　这道菜听着就不一般，哪怕连材料和过程都不详细，王御厨还是想试一试：“奴才尽力一试，若是不成您千万莫怪。” 　　“没事，做不出就算了。”言晏晏说完，将手里的菜单递过去，“我明天晚上请太子和诸位阿哥过来用膳，麻烦你提前准备一下。” 　　“仙子放心，奴才肯定不会出岔子。”王御厨接过单子后道。 　　单子上的菜对王御厨来说倒没什么难度，不过猜到“佛跳墙”肯定也是准备招待太子与阿哥们的，倒是让他有了些紧迫感。 　　回到小厨房做好言晏晏的午膳后，王御厨便带着徒弟去了御膳房。 　　“呦，你怎么过来了？”御膳房的御厨们看到他，有些惊讶。 　　“过来请你们帮个忙。”王御厨也顾不上与他们寒暄，直接道明来意。 　　“这该不会是天上的吃食吧？”一位御厨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猜测。 　　“怎么可能，天上的仙人哪会吃什么鱼翅、鲍鱼，怎么也得是龙肝凤髓。”另一位御厨道。 　　“或许是仙子在江南吃过的菜？”一位御厨猜测完，转头看向另一位江南人氏的御厨，“你听说过这道菜吗？” 　　“闻所未闻。” 　　“你们别管这是哪的菜了，快帮我想想要怎么做，明儿个晚上就要。”王御厨急道。 　　一个御厨道：“这材料、做法一样都没有，怎么做啊？” 　　见王御厨急了，另一个御厨道：“好了，咱们就每人用个坛子把山珍海味装进去，先各做一份出来试试。” 　　“对对对。”难得有个主意正的，王御厨连连赞同后，招呼人赶紧拿酒坛来。 　　“师父，要哪种酒坛？”被指派的徒弟问。 　　王御厨道：“每样拿一种。” 　　于是，本来忙完午膳后就可以闲一些的御膳房再次热火朝天的忙起来。 　　做佛跳墙要动不少好材料，御膳房的总管少不得派人去承乾宫说一声。 　　难得西华宫里有需求，佟皇贵妃自然让他们不用吝惜东西。 　　得了上头的话，御厨们便放开手脚做起来，难得有了几分刚开始学做菜时的激情。 　　御厨的手艺自然不必说，按照自己的想法熬制高汤，然后处理各种材料，最后将所有的东西放入酒坛中小火慢煨。 　　“你放了什么材料？” 　　“鲍鱼、鱼翅、火腿、鸡肉……这些我都放了。” 　　“你用的什么汤？” 　　“鸽子汤。” 　　“我用的母鸡汤。” 　　坛子放到火上煨后，御厨们交流起来。 　　随着他们的谈论，浓郁的荤香慢慢从坛子里飘出来，香气十分诱人。 　　等到晚膳的时候，腊梅与坐在庭院里荡秋千的人道：“姑娘，王御厨下午和御膳房的御厨一起试着做了佛跳墙，想请您尝尝味道。” 　　“已经做好了？”听到王御厨竟然这么有效率，言晏晏从秋千上跳下来。 　　“不错，听说他与御膳房的几个厨子每人做了一种。” 　　“那晚膳就不用做别的了。”觉得光尝菜就能饱的言晏晏走进了殿里。 　　言晏晏净手坐到桌前后，王御厨亲自带着人将用小盅装的佛跳墙端到桌上。 　　看着面前十几个小盅，言晏晏觉得这何止是能吃饱。 　　“您尝尝看这里有没有和口味的。”王御厨打开了其中一个小盅，亲自盛出一碗放到她面前。 　　白玉盅被打开以后，一股荤香就飘了出来，旁边的宫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言晏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与她当初吃过的不同，但也很好吃。 　　又勺起一块鲜美的鲍鱼肉吃掉，再喝了口汤后，言晏晏道：“味道不错。” 　　这一盅正是王御厨做的，见得到她的夸奖，脸上露出笑容：“您再尝尝其他的。” 　　言晏晏将桌上的“佛跳墙”都尝了一遍，味道虽各不相同，但吃着都还不错，但真让她选的话，觉得第五盅的味道与她当初吃过的最像，甚至比她当初吃的还要好。 　　这也不奇怪，第五盅用的正是绍兴酒坛，选材与做法上误打误撞的与佛跳墙也十分像，加上这位御厨往坛里放食材时很是讲究，做出来的味道自然胜过其他人。 　　“可有您满意的？”看她尝完后，王御厨试探着问。 　　言晏晏指着第五盅道：“我觉得这一盅就很好。” 　　见中选的不是自己做的，王御厨失望过后，想到能有让她满意的这一下午就不算白费，又高兴起来：“那明日奴才就请他过来帮忙。” 　　言晏晏点点头，想到他们因为自己忙了一下午，交代了腊梅几句。 　　腊梅点头去了内间，没一会后拿了一托盘荷包出来给王御厨：“仙子赏你们的。” 　　“奴才代他们谢仙子赏。”菜做好了得赏是惯例，王御厨倒没有拒绝，谢赏后接过了托盘。 　　在他走后，言晏晏留下第五盅，让宫女们将其他的拿下去分着吃。 　　“谢姑娘赏！” 　　早就被馋得不行的宫女们听到她们也有份，笑着道谢。 　　御膳房。 　　“怎么样？可有仙子满意的？”看到王御厨回来，御膳房的御厨们围上去。 　　“当然。”王御厨示意他们看自己徒弟手上的托盘。 　　“那选中谁的了？”御厨们顾不上赏赐，追问道。 　　王御厨卖了会关子，才在他们的催促下说出结果。 　　闻言，被选中的那位御厨十分高兴，直接把自己的赏钱分给了御膳房的小太监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溪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这日天还没亮，西华宫的小厨房里就为了准备晚膳而忙碌起来。被王御厨请来帮忙的那位御厨更是认真，从昨天就提前熬了锅高汤出来，还将食材都先处理好。 　　西华宫的宫女们得知仙女要出宫，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然而却也不能说什么。 　　“姑娘您准备带谁出去？”在知道她出宫的决定不可能更改后，腊梅关心起这个问题。 　　外面的生活肯定比不上宫里，怕她们不习惯，言晏晏其实不准备带西华宫里的人去，但听出她话里的期待之意，不由看过去。 　　“你想去？” 　　“当然，姑娘难道不准备带上我们吗？”秋兰拿起茶壶往她面前的茶杯里添了些茶。 　　旁边的其他宫女其实想说她们也愿意去，但也知道有腊梅和秋兰珠玉在前，她们肯定没戏。 　　言晏晏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将话说在前面：“宫外的日子可没那么舒服，说不定还得餐风露宿。” 　　闻言，腊梅笑起来：“您都过得的日子，难道奴婢们还过不得？” 　　“就是，再说奴婢是跟您从江南回来的，也不是没在外面呆过。”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准备带上她们，秋兰赶紧道。 　　“行吧，那你们到时候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言晏晏说完，见旁边的宫女们露出羡慕的表情，想着带两个和带三个区别也不大，于是道：“你们还有谁想去？” 　　“奴婢也想去！” 　　一个叫夏竹的宫女反应最快的上前。 　　夏竹性子挺活泼，平日里在言晏晏面前也有些存在感，于是点头表示再加上她。 　　如此，被选中的腊梅、秋兰和夏竹便高高兴兴的拉着其他姐妹去收拾行李，并允诺她们会带在外面看到的有趣玩意回来。 　　下午的时候，宫女们已经将言晏晏常用的东西收拾好，请她来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言晏晏过来看着地上那一堆箱笼，不由自主道：“这么多？” 　　“都是姑娘您惯用的东西。”腊梅将箱子打开给她看，两箱衣物，一箱首饰，一箱书，两大箱被褥、玉制凉席之类的东西，以及好几大箱杂物。 　　放眼望去，见连盆、茶具、杯子之类的都装好了，言晏晏觉得这简直像搬家一样。 　　“减一些，这太多了，不方便。”言晏晏道。 　　腊梅她们觉得这点东西并不多，再减怕在外面时委屈到她，因此你望我我望你，都没有立刻行动。 　　“这些已经不算多了，用辆大点的马车就能带上。”秋兰劝道。 　　知道她们也是为自己好，言晏晏心想：若是空间能装下这些东西该有多方便。 　　哎！ 　　产生这个念头后，她突然又忆起自己除了最开始发现空间时尝试过一次，后来并没有再试过收东西进去。 　　说不定现在可以呢？毕竟空间已经整个开放，不像最开始一样有诸多禁制。 　　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拍了下脑袋，言晏晏抱着期待的心理看向地上的箱笼，然后挥了下戴镯子的手。 　　许是第一次没经验，这一挥只收起了距离最近的那只箱子。 　　成功了！ 　　感觉到箱子出现在空间的竹楼里，言晏晏弯起了唇，再次挥了下手，将剩下的箱子全部收了起来。 　　腊梅她们在第一只箱子消失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等所有的箱子都不见后，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姑……姑娘，东西都去哪了？”最先回过神的秋兰问。 　　言晏晏道：“我收起来了。” 　　“这是袖里乾坤吗？”听过西游记这个故事的腊梅忍不住双眼发亮的看着她。 　　不想解释空间的言晏晏点头道：“算是。” 　　“姑娘真厉害！” 　　“姑娘本来就很厉害……” 　　“行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的赶紧收拾。”言晏晏打断她们准备开始的一连串夸赞。 　　“是！” 　　得了她的话，宫女们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真是除了床没动外，恨不得将整座宫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空间可以放外物后，对于她们这种行为，言晏晏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随着红日西移，以太子为首的阿哥们带着人来到了西华宫。 　　“不年不节的，你们带东西来做什么。”看到太监们送上来的木盒，言晏晏对他们道。 　　太子笑着道：“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是暂别留念。” 　　几位阿哥们附和了几句，言晏晏这才收起来，因着下午收东西收得太顺手，这些礼物也直接进了空间。 　　九阿哥“咦”了一声，凑过去就想拉她的袖子。 　　“九弟。”四阿哥看到他的举动，皱着眉伸手，在他碰到袖子前将人拉回来。 　　被拉得踉跄了一下的九阿哥顾不上瞪他，好奇的问：“东西是收到袖子里去了吗？” 　　显然，看过西游记的人看到这一出，不可避免的就会联想到袖里乾坤。 　　“差不多。”言晏晏道。 　　阿哥们好奇，不由就此聊了几句。 　　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言晏晏又将东西从空间内放回了桌面上。 　　九阿哥拿起自己送的盒子打开，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什么东西都能收进去吗？”太子看着重新出现的东西。 　　“活物不行。”言晏晏道。 　　大阿哥问道：“能装多少东西？” 　　“将这整个殿的东西都装下也绰绰有余。” 　　“那要是用来运粮草挺方便，而且还安全。”大阿哥瞬间联想道。 　　“确实。” 　　听到大阿哥的话，九阿哥眼睛突然就亮了，不过因为他们都在，倒没有说什么。 　　聊完“袖里乾坤”后，大阿哥道：“听说昨天御膳房很热闹，御厨们都在做你说的佛什么的菜，最后有人做出来了吗？” 　　“佛跳墙。”言晏晏纠正菜名，“御厨们手艺那么好，自然做出来了。” 　　“哦！那待会我得好好尝尝。”大阿哥期待道。 　　太子问：“这道菜为何叫佛跳墙？” 　　于是，言晏晏将有关佛跳墙的典故改动过后讲述了一遍。 　　“那赶紧让他们上菜吧！”听完她的描述就觉得馋了的九阿哥道。 　　听完这个典故，其他阿哥同样有些期待。 　　本来就是请他们过来用晚膳的，听到九阿哥的话，言晏晏看向腊梅。 　　得到指示的腊梅走出去，没一会后带着人过来上菜。 　　前头的菜并没有什么稀奇，至少在阿哥们眼里是如此，不过发现有符合各自喜欢的菜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本来佛跳墙应该最后才上来，但看九阿哥和十阿哥那个模样，不先让他们满足好奇心，恐怕连饭都吃不好。 　　“让王御厨将佛跳墙也直接送上来。”言晏晏道。 　　于是，王御厨便带着两个小太监将整个酒坛抬上来，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怎么是一坛酒？”等了半天等来一个酒坛，九阿哥不解道。 　　“笨。”大阿哥道：“显然这道菜是用了酒坛来做。” 　　“奴才现在打开？”王御厨请示过后，打开了坛子的封口。 　　随着坛子被打开，霸道的香气瞬间压倒桌上所有的菜，一瞬间在场的人只能闻到那股诱人的荤香。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经验以后，这坛佛跳墙比之昨日言晏晏要尝得更胜一筹。 　　十阿哥想说什么，憋了半天，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好香！” 　　“佛跳墙名不虚传！”太子夸道。 　　就连不好口腹之欲的四阿哥闻到这味道都赞同：“确实。” 　　大阿哥连话都不说，直接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尝了一口后，顿时眼前一亮。 　　“快给爷盛一碗！”见他都吃上了，还两口就解决了半碗，九阿哥吩咐道。 　　王御厨赶紧动手盛了几碗出来，让人送到几位阿哥面前。 　　“比昨日的还要好吃。”尝了一口后，言晏晏夸道。 　　包括太子在内的阿哥们吃得连连点头，显然都挺满意。 　　“可还有？”太子用了半碗后，放下勺子问。 　　王御厨道：“回太子的话，厨房里还有一坛。” 　　“派人给皇阿玛送去。”太子吩咐。 　　王御厨应下后退出去，回到小厨房，与等在那的御厨道：“放心，太子和阿哥们都吃得很满意，仙子还夸比昨天做得好。” 　　“那就好那就好。”御厨放下心来，露出高兴的表情。 　　见他脸上笑开花，想到本来是自己的机缘，偏偏没那个本事把握住，多少有些羡慕的王御厨故意板着脸：“别高兴的那么早！” 　　“为何？”御厨看着他这个表情，瞬间又紧张起来。 　　看够他紧张的模样，王御厨才憋不住笑起来：“太子发话了，你先去将剩下的这坛送到乾清宫再高兴不迟。” 　　“多谢你。”御厨愣了一下后，感谢拍了下他的肩膀，赶紧带着人前往乾清宫。 　　乾清宫里，康熙还在处理折子，听到李德全的传话，语气含笑道：“保成还真是会借花献佛。” 　　“太子这也是时时惦记您才会如此。”李德全奉承。 　　昨儿御膳房里的折腾康熙也有所耳闻，既然太子都派人送过来了，自然准备尝尝究竟是什么菜，能让仙女记在心上。 　　康熙放下折子走到偏殿后道：“让人送进来。”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入宫以来头一次面圣的御厨有些紧张。 　　“起。”示意御厨平身后，康熙看向后面两个小太监手里的坛子，“这佛跳墙竟然是用酒坛装的，到有些意思。” 　　李德全附和的点点头，让御厨将坛子打开。 　　等御厨将坛子打开后，水汽带着浓郁的荤香从坛子里飘出来，光闻这味道就让康熙点了点头。 　　试毒的太监尝过以后，李德全亲自盛了一碗放到康熙面前：“皇上请慢用。” 　　康熙拿起勺子先尝了一口汤，层次丰富的鲜味盈满舌尖，不由看向御厨：“这是你做出来的？” 　　御厨道：“回皇上的话，是奴才。” 　　“不错，李德全看赏。”除了金银，康熙还直接将人提拔为了御膳房副总管。 　　“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想到一道菜换了个副总管，御厨激动的谢恩，同时在心里感谢给了他这一机缘的仙女和王御厨。 　　“李德全，送一盅到承乾宫去让皇贵妃也尝尝。”吃完第一碗，意犹未尽的让人添了第二碗的康熙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 　　等旁边的小太监拿了盅子过来装好一份后，李德全亲自走了一趟承乾宫。 　　佟皇贵妃尝过以后，同样对佛跳墙赞不绝口，也赏了那位御厨。 　　倒是后宫里的其他人，听说皇上独给佟皇贵妃送了吃食，心里有些吃味。 　　西华宫里的晚膳已经结束，不过大家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去外面坐一会？”言晏晏提议。 　　于是一行人转到了庭院内，在宫人们搬出来的椅子上坐下。 　　今夜的月色很好，坐在庭院中吹着风感觉倒是不错。 　　众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后，四阿哥忽然问道：“你准备去哪？” 　　抬头看着月亮的言晏晏收回目光，对着他摇头：“还没想好。” 　　“可以再下一次江南，咱们上次其实还有挺多地方没玩过。”没看够江南山水的三阿哥道。 　　大阿哥却觉得她一个人出门，没必要跑那么远：“去那么远做什么，就在京城附近转转，一个多月就能回来。” 　　听他们谈论了一会究竟去哪好后，言晏晏道：“反正有的是时间，就到处都转转。” 　　“你可别一去就不回来。”听到她这话，九阿哥道。 　　和他们相处得好好的，又没有矛盾，除非是能穿回去了，否则言晏晏还真没这个想法：“怎么会。” 　　继续聊了一会，听了一堆他们的嘱咐和交代，言晏晏笑着道：“我都记下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天色确实不早了，众位阿哥这才起身与她告辞。 　　四阿哥落在最后面，在快出西华宫时问转头问她：“明德你要带上吗？” 　　觉得出门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带上它不方便，言晏晏摇头：“还是放在你那。”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言晏晏想着也没必要拖，决定后天就走。 　　她离开的前一天去与康熙和佟皇贵妃道别，当天中午，九阿哥却跑了过来。 　　“过来就过来，这幅样子是做什么？”看到他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言晏晏无语道。 　　“给。”九阿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看着那厚厚一叠银票，言晏晏感动过后道：“不用，我不缺钱。” 　　“不是……”给你用。 　　见她误会了，九阿哥正准备解释，话出口又停下来，道：“你不用的话那帮我买些东西回来。” 　　言晏晏哪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自作多情了：“这么多钱，你是准备买什么？” 　　“你看着买，只要京城里没有的都行。”九阿哥道。 　　稍微想了一下，言晏晏就明白过来：“你这是准备倒买倒卖？” 　　“对。”九阿哥点头。 　　“这要是让你皇阿玛知道了，会训你的吧？”毕竟名花宛和花有关，勉强能和雅事搭上边，倒买倒卖可不一样。 　　九阿哥道：“没事，我又不自己出面，能瞒就瞒着，瞒不住最多被训斥。” 　　看他坚定的眼神，言晏晏倒说不出拒绝的话：“行吧。” 　　见她答应，九阿哥瞬间就高兴起来，道谢后又嘴甜的道：“我就知道你仙美心善……” 　　“行了行了，少灌迷魂汤，赶紧去曰射殿准备上课。”言晏晏说完，忽然听到他肚子叫声，“你中午没吃？” 　　“赶着过来，还没来得及用。”九阿哥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 　　言晏晏道：“那在我这吃了再走。” 　　“快到时间了，我先去曰射殿，休息时用些点心就是。”九阿哥摇头。 　　他这个年纪哪经得住饿，言晏晏道：“等你吃完了我陪你过去。”说完转头让腊梅去小厨房拿饭菜过来。 　　有她一起去的话，九阿哥倒是不用担心迟到的事传到皇阿玛那去会挨骂，这才放心地坐下来。 　　等他吃完和言晏晏一起到曰射殿时，其他阿哥自然问了一句。 　　“我舍不得她走，就去西华宫蹭了顿午膳。”九阿哥觉得自己说的也不算谎话，毕竟舍不得她是真，去西华宫吃午膳也是真，因此眼都没眨一下。 　　“你怎么不叫上我。”平日里与他焦不离孟的十阿哥有些不满。 　　既然过来了，言晏晏干脆留下来练箭。 　　许是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阿哥们今日没有专心练自己的箭，而是时不时与她说几句话。 　　这日过去后，第二天一早言晏晏便要离开，阿哥们亲自送她出城。 　　“行了，你们快回去。”到了城外后，言晏晏掀开车帘与他们挥手。 　　“要是我能跟你一起去该多好。”九阿哥看着她的马车。 　　“别做梦。”大阿哥打击完他，又对马车上的人道：“到了什么地方记得传书回来说一声。” 　　“万一遇到什么事就拿皇阿玛给你的牌子去找官府。”太子道， 　　四阿哥道：“早些回来。” 　　“好。”言晏晏答应下来，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后，开口让车夫赶车。 　　离别总是伤感的，言晏晏放下帘子轻叹了一声，用手托住了脸。 　　马车行出去有一会，言晏晏忽然感觉有些不对，重新掀开车帘，发现他们竟然还跟在马车旁。 　　“你们怎么还没回去？”见他们竟然默默的还跟着，言晏晏心头有些发热。 　　“难得出宫，让我们多待一会不行？”大阿哥笑着道。 　　九阿哥赞同道：“就是，与其回宫读书，还不如多送你一会。” 　　如此，言晏晏还能说什么，只能将帘子挂起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眼见离京城都有段距离了，言晏晏不得不再次开口：“就到这，你们快回去，等我到了地方就给你们写信。”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拒绝，纷纷停下马来，目送她的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回京。 　　“我什么时候才能向她一样想去哪就去哪？”九阿哥道。 　　以前阿哥们也没觉得天天呆在紫禁城里会无聊，然而送她离开京城后，心里多少都有了些想法。 　　“等你先能随时出宫再说。”三阿哥道。 　　言晏晏一行除了三名宫女外，还有八名侍卫及御医、御厨各一名，如此一来，哪怕省了放行李的马车，还有三辆马车以及八匹马。 　　就这，还是她坚持减人以后的结果，否则康熙指派的人本来更多。 　　出来总要选个方向，言晏晏想了想后还是选择了南方。 　　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县城。 　　“姑娘，不如在这用过饭再走？”为首的石侍卫在马车外问道。 　　“好。” 　　言晏晏同意后，马车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前停下来。 　　这处县城离京城比较近，酒楼的小二平日里也见过不少显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却觉得都不如面前这位。 　　“客……您里面请！”被侍卫瞪了一眼才回过神的小二低下头，殷勤的道。 　　言晏晏踏入酒楼时，大堂里的人都静了一瞬，等她上楼，才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也去吃饭，不用守在这。”在包间里坐下后，言晏晏对那几个侍卫道。 　　这几个侍卫都是她平日里出宫时跟随过的，也算了解她的性格，因此没有过多推辞。道谢后，让小二在包间里加了扇屏风与桌子，和御厨、御医一起坐下来。 　　“出来了不用讲究那么多，你们也坐下来。”言晏晏又对几个宫女道。 　　“谢姑娘。”宫女坐下来，等饭菜上来后却无论如何不肯与她一起用。 　　言晏晏分了几道菜放到她们面前，又道：“总不能让我吃完了再等你们。” 　　三名宫女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没说“奴婢们去马车上吃干粮就好”之类的话，再次谢过后，就着面前的菜吃起来。 　　用过饭后，石侍卫问道：“姑娘，下午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停留一晚？” 　　本就是出来游玩，言晏晏觉得没必要那么赶：“在这里住一晚。” 　　“那您在这继续坐一会，我去找客栈。”石侍卫说完就出门去，没多久就回来表示找好了客栈。 　　去客栈里安顿好后，言晏晏带着人出来逛街。 　　有后面侍卫跟着，哪怕她们主仆长得都不错，也没几个人敢一直盯着看，最多被她们逛到的摊主态度会热情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962184 10瓶；安河桥北。、粥某某5瓶；花溪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不是答应给清荷她们带东西，趁着离京城不远，现在就可以买一些送回去。”言晏晏对着秋兰她们道。 　　这里离京城才几十公里，要说多新奇的东西那肯定也没有，只是分别时多少有些被他们感动到，言晏晏才想着先买一些东西送回去表表心意。 　　反正九阿哥他们几个小阿哥，只要是宫外的玩意都喜欢。 　　想到九阿哥，言晏晏就又想起他给自己的那一叠银票，觉得就冲这小小年纪就能把什么都联想到赚钱上来，未来肯定能赚大钱。 　　“那里有一家卖簪子的好像不错。” 　　离开皇宫以后，腊梅她们几个也放松不少，听了她的话，在附近看起来。 　　身为大宫女，她们每个月的月例不算少，加上平日里的赏钱，也算小有积蓄。 　　“去看。”朝望着自己的三人说了一句，言晏晏在旁边的摊子看起来。 　　这摊子上除了九连环、鲁班锁、华容道等常见的玩具，还有一些类似现代立体拼图的木制玩具。 　　这时候就有这种玩具了吗？ 　　言晏晏拿起一个由不同形状木片拼成的木房子。 　　摊子前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到长得这么俊的小姑娘对自己做的小玩意感兴趣，不由道：“这个房子还能拆开来自己重新拼。” 　　“这是您自己想的吗？”言晏晏试着拆了片屋顶又拼回去，随后发现木屋的门和窗竟然还能开合。 　　老人笑着点点头：“老头子没事时自己琢磨的。” 　　“那还能做其他的吗？比如雄鹰、骏马之类的动物，或者马车、船之类。”觉得九阿哥他们应该会喜欢这些的言晏晏干脆在摊子前蹲下来。 　　在她身后站成一排，挡住来往路人视线的侍卫见此，去附近的店里买了个交椅放到她旁边。 　　言晏晏注意到椅子，坐下朝他道了声谢后，指着不远处的茶寮：“你们过去坐一会，不用一直站着。” 　　“您不必客气，我们不累。”侍卫说完，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 　　船和马车本身也是由木头组成，试一试应该能做成，但靠木片怎么可能拼出雄鹰来？ 　　老人想了想后道：“马车和船倒是可以试试，这雄鹰、骏马还是得用整块木头雕刻比较像。” 　　“这种主要为了体验自己动手的乐趣，也不用那么栩栩如生，只要大概的形状与气势像就行了。”老人说话后，言晏晏的注意便又转到摊前。 　　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后，老人将身后的竹筐拉到面前，拿出木片和一把刻刀动作起来。 　　言晏晏看着他都不用画图，盯着目片看了一会，又用手指在木片上比划了几下，没一会就从手里做出来许多形状不同的木片。 　　三名宫女买好簪子和一些雕刻着可爱图案的玉饰后，转头便看到自家姑娘坐在隔壁摊前，用手托着脸看得十分认真的模样。 　　她们朝老人手中看了一眼，完全瞧不出这是在做什么，于是安静的站在自家姑娘身后。 　　一片一片又一片形状各异的木片从老人的手中做出来，很快就在面前堆成几堆。 　　终于老人放下手里的刻刀，开始拿起那些木片拼起来。开始还看不出他拼的是什么，等用得木片越来越多，慢慢的就有了大概的雏形。 　　“好像是只鸟？”夏竹小声的与腊梅咬耳朵。 　　腊梅点点头，显然也这么觉得。 　　是老鹰。 　　看着那双大开的翅膀，言晏晏心道。 　　没想到老人就听自己这么一说，就能做出这样的立体拼图来，她觉得古代的民间手艺人果然厉害。 　　别看他年纪大了，那双手却依旧很灵活，没多久就拼出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而他方才做出来的木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是这样吗？”老人举着雄鹰，有些期待的问。 　　成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言晏晏点了点头：“您难道是姓鲁不成？” 　　老人没有听懂她变相的夸讲，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是说，你这手艺简直是鲁班在世。”言晏晏接过那只雄鹰。 　　“哎呦，可不敢与祖师爷比。” 　　老人摆着手，然而从他笑得脸上皱纹都更加明显的表情来看，显然还是很高兴听到这种夸奖。 　　“那麻烦您再做些老虎、骏马、狼或是船、马车之类的，再帮我做十九种。”想着加自己手上的老鹰一起凑个整，言晏晏说完，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要不了那么多。”老人摆手道。 　　“拿着吧，您的手艺值这个价。”见他不肯接，言晏晏直接将银子放进他的竹筐里，“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 　　收了她那么多银子，老人自然想要做得更精心细致一些，又怕她急着要，于是道：“明天中午就能做好。” 　　言晏晏算了一下，他方才做好这只雄鹰大概用了半个多时辰，这还是没有精细打磨过的，若要在明天中午做完全部的拼图，除非他晚上都不休息。 　　“我不急，不用那么赶，什么时候做好了让人送到吉祥客栈就行。”言晏晏起身，得知这把交椅是买来的后，直接留在摊前送给了那位老人。 　　“葛老头，方才那小姐给了你多少钱？” 　　“你那不就几样小玩意，她怎么会在你摊子前待那么久？” 　　“富贵人家的小姐，说不定没见过这些小玩意儿呗。” 　　等那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小姐走后，附近摊子的老板好奇的打听议论起来。 　　葛老头冲他们笑了笑，也没心思再继续摆摊，将东西收拾好后离开。 　　“摊子都不摆了，方才那小姐肯定给了不少钱。”目送他背着竹筐拿着交椅的背影越走越远，有人羡慕的猜测。 　　“谁让人家有那个手艺，咱们羡慕不来的。”另一人道。 　　言晏晏拿着老鹰拼图走了一会，决定还是先将它拆散。 　　正好旁边就有卖木盒的摊子，她便过去准备买一个来装。 　　“呸，你这是什么梨，一点都不甜。” 　　“您再尝尝这个。” 　　言晏晏拿起一个木盒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对话，不由望过去。 　　卖梨的摊前，老板弓着腰挑了个梨递给摊前的衣着富贵少年。 　　那少年斜了他一眼，接过梨咬了一口后，呸的一声吐出来：“还是难吃。”说完便将手里的梨丢了出去。 　　卖梨的老板心疼的看了眼地上的梨，随即又在自己的摊子上继续挑起来，没一会又挑了个梨递过去。 　　“滚滚滚，那么难吃还好意思拿出来卖。”少年一把打开他的手。 　　那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梨摔到了地上，贴在地上的一面已经被砸烂。 　　没吃到合心意的梨，少年哼了一声，重重的踩过那只梨，看着它在自己脚下变成一摊烂泥才重新露出笑脸，继续朝前走去，顺手拿了隔壁一家摊子上的面具戴着玩。 　　“这人是谁？” 　　瞧着那吃拿东西都不给钱，态度还恶劣的人，言晏晏问。 　　本以为卖木盒的摊主会很厌恶的告诉自己那人的身份，没想到他摇了摇头，并不肯说。 　　如此，不得不让言晏晏猜测，许是那少年的身份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他这样你们怎么不报官？还是官府不管？”余光瞧着那少年又在别的摊子上挑三拣四的乱扔东西，言晏晏又问。 　　“他又没做什么坏事，哪里就值得去报官？” 　　摊主的反应与言晏晏所想完全不同，甚至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这么觉得，而不是惧怕少年的身份而说反话。 　　听老板说那吃东西不给钱，随便拿人家东西，乱丢人家东西，破坏别人生意的少年不算做坏事，夏竹忍不住道：“这还不算坏事？” 　　听出她语气里的难以置信，摊主清咳了一声，解释道：“他还小，还不懂事。” 　　要不是那少年衣着富贵还带着两个下人，言晏晏都怀疑他是不是摊主的儿子。 　　说曹操曹操到，搞了一路破坏的少年 　　走到了这边。 　　他左瞧右看，最终被言晏晏暂时放在摊子上的立体老鹰拼图吸引了目光，于是走了过来。 　　“站住。”一个侍卫抬手挡住他继续靠近。 　　我行我素惯了的少年哪里会听他的，仰着头道：“这条街又不是你的，本少爷想去哪就去哪。” 　　说完猛的推了他一把，在其他侍卫没反应过来时，两步跨到了摊前。 　　少年露出得意的表情，下一刻却因为看清摊前人的容貌时，愣在了当场。 　　在京城里都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侍卫们反应慢了一拍后，带着怒意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算了，咱们走。”注意到侍卫们的动作，已经不准备在这里买箱子的言晏晏拿起拼图率先转身。 　　“哎，你手上的木雕是在哪买的？”少年回过神来，见她要走，喊了一声后问道。 　　言晏晏怎么会理这种人，只当没听到。 　　眼见人越走越远，少年有些急了，拿起摊子上的木盒在摊主“使不得”的叫喊声中砸了过去。 　　“大胆！”石侍卫看着那个有些分量的木盒砸到他们中间，面带怒意的转身。 　　看到她停下来，少年追了上去，无视挡在前面的几个侍卫，眼神直直的看向他们身后的人：“你是哪家的小姐？” 　　扫了眼地上分量十足的木盒，看着几个侍卫朝他靠近，显然是准备教训人，言晏晏没有阻止。 　　然而，路两旁的人见此，暗叫了声“不好”后，赶紧围了上来，挡在少年身前。 　　“是小的一时失手，给您几位赔不是。”那卖木盒的摊主抢先道。 　　“你当我们瞎不成？”一个侍卫不悦道。 　　见蒙混不过去，其他人又赶紧打圆场。 　　“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几位大人有大量。” 　　“是啊，再说不是没砸到人。” 　　“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这样。” 　　“就是……” 　　见那卖梨的摊主、卖面具的摊主，以及许多被那少年破坏生意的摊主都替他说话，言晏晏真是特别好奇。 　　“你是谁？” 　　听到她终于与自己说话了，少年推开面前碍事的人道：“我叫周安吉，我爹是本地知县。” 　　原来是知县的儿子，怪不得那么嚣张。 　　不过，看着亲真意切的护着他的百姓，言晏晏还是有些不解，却不好直接问他：你这么混账，为什么百姓还要护着你？ 　　“算了，我们走。”总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这些百姓一起教训，言晏晏觉得还是先回客栈了解一下原因再说。 　　离开前，在言晏晏手里转了一圈的霉运珠还是飞了出去，撞入某个少爷的体内。 　　这霉运珠效果虽不是永久的，但吸收它后，你若不做坏事，它可能没什么反应，但反之，你做的坏事越多越倒霉。 　　听了她的吩咐，侍卫们目光不善的盯了眼周安吉，这才跟上她的步伐。 　　感受着那几个人身上比巡街的捕快还要盛的气势，百姓们有意的挡了挡，不让没心没肺的周安吉追上去。 　　“你们不去做买卖堵着本少爷的路做什么？”眼见前方的人拐个弯从自己面前消失，周安吉恼怒的道。 　　确定他追不上了，百姓们才一边赔不是一边散开。 　　“都怪你们！”周安吉生气的掀了旁边的两个摊子，然后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旁边的两个下人赶紧扶他起来：“少爷您没事吧？” 　　“滚！”周安吉站起来后气鼓鼓推开他们，骂道：“你们是死人吗？也不知道帮少爷拦着点……” 　　“哎呦！”他正骂着，不知从哪飞来一个石头正中他嘴里，差点没把牙给硌碎了，“呸呸呸……” 　　言晏晏回到客栈后，对石侍卫道：“麻烦你去查一查，那个周安吉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 　　“姑娘，麻烦您将东西拿出来，奴婢们先将床铺一下。”等石侍卫离开后，秋兰道。 　　有条件的情况下，言晏晏当然不愿意睡客栈自带的被褥，一挥手将可能要用到的箱子全拿出来堆在墙边。 　　三个宫女一起，没一会就用她们带出来的东西将整个房间布置一新。 　　在她们忙碌的时候，言晏晏想去帮忙，却被拒绝，于是只能坐在桌前，拿出笔墨试着给老鹰拼图上描画。 　　阿哥们的书画都不错，言晏晏与他们呆久了，多少受到几分熏陶与指点，认真的画完半边后，自己欣赏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姑娘画得真好。” 　　“是啊，这样画上颜色就跟真的一样。” 　　“没错。” 　　整理好房间的秋兰她们站在一旁夸道。 　　“哪有那么夸张。”言晏晏说完，继续画另一边。 　　等到她全部画完，天已经快黑了，坐在一旁的腊梅赶紧道：“姑娘明日再画吧，该用晚膳了。” 　　本来还准备再添上些细节的言晏晏看了眼窗外，这才点头。 　　皇宫里，四阿哥用完膳后，趁着天黑了比较凉快，带着明德去御花园里散步。 　　明德已经长大了不少，没有小时候那么圆润，四肢矫健，毛色发亮，黑黝黝的眼睛十分有神，显然被养得很好。 　　带着它走了一圈后，四阿哥在路过的亭子内坐下。 　　明德绕着亭子跑了两圈，然后回到他旁边蹲下，仰头叫了一声。 　　“嗷呜——” 　　四阿哥伸手捏住它的嘴：“她之前都说过很多次了，不许你大晚上这么叫。” 　　“呜呜……” 　　明德抬起爪子碰他的手，好像在认错一般。 　　“下不为例。”四阿哥这才松开它的嘴。 　　明德安静的在他旁边呆了一会，没多久就耐不住的又跑了出去，在附近撒欢。 　　听着偶尔传过来的几声狗叫，四阿哥转动着手腕上的黑色手串，想着不知道她现在到哪了，可有赶在天黑前安顿下来。 　　今夜无月，天上闪烁着点点繁星，四阿哥抬头望着天幕，直到苏培盛提醒他：“爷，时候不早了。”他这才起身。 　　“明德。”四阿哥走出亭子，朝黑暗中喊了一声，不远处的明德立刻“汪汪”的跑到他身边。 　　出了御花园后，明德一开始还跟在他旁边，没一会后就撒腿往西华宫那边跑。 　　四阿哥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到了西华宫大门外，用爪子挠着门。 　　“她不在。”四阿哥走过来，捏住它的后颈往后拉了一把。 　　守门的太监听到动静过来开门，见到他后赶紧行礼：“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没事，把门关上。”四阿哥朝他吩咐了一句，拍了下明德的脑袋示意它跟自己走。 　　太监看了眼明德，知道这是之前在他们宫里养过一段时间的狗，大概明白了什么，说了句：“您慢走。”后关上门。 　　明德跟着四阿哥往前走了一段，又回头看了一眼，显然奇怪今天为什么不能进去。 　　“汪汪！” 　　听着它像是透着疑惑的叫声，四阿哥摸了摸它的脑袋：“等她回来再带你过来。” 　　红日东升，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投射进来，隔了床幔都有些感觉，让床上安睡的人不由睁开了眼。 　　刚醒来还有些迷糊，看着这小了许多的床，言晏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宫，现在是在外面。 　　起身将床幔挂好，言晏晏看着亮堂堂的房间，觉得才早上阳光就那么烈，今天肯定挺热。 　　听到动静的秋兰她们请示过后，端着水盆进来。 　　言晏晏穿好衣裳，洗漱过后，走到墙边推开窗。 　　底下是一条安静的巷子，往远处瞧能看到附近人家升起的炊烟，还有行人渐渐多起来的街道。 　　比起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着的西华宫，言晏晏更喜欢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喧闹。 　　“姑娘早上想吃点什么？”将水盆之类的东西收拾好后，腊梅问。 　　言晏晏道：“都可以。” 　　如此，腊梅便去找御厨按她的口味做了些吃食端上来。 　　等她用过早膳后，石侍卫就过来说自己查到的事。 　　却原来，本地百姓之所以对周安吉如此容让，乃是出于爱屋及乌。 　　周安吉他爹，也就是本地的周知县，他是个公正严明、爱民如子的好官，只要有人去衙门，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会管，甚至在县丞劝他“不必凡事亲力亲为”时，还说过“百姓的事就没有小事”的话。 　　再加上本地的前任知县就是个办案两边收钱的混账，如此一对比，他可不就受百姓爱戴。于是连带他儿子的那点坏脾气，百姓们也带上了滤镜，只觉得孩子还小，再大一些懂事了就不会如此。 　　当然，肯定不会所有人都这么想，也有被破坏生意的摊主看不惯周安吉，但迫于他的背景，肯定不敢表达出来。 　　“难道这位周大人就一点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言晏晏听完后有些怀疑。 　　“听说知县夫人很宠儿子，有意在周知县面前瞒着，加上这位周知县平日里经常忙到家都不回，应该是确实不知。”从石侍卫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显然对周知县这种一心为民的官挺有好感。 　　如此，倒让言晏晏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周知县倒是难得的好官。”夏竹夸道。 　　能被百姓这样爱戴，可见他确实是位好官，然而言晏晏还是摇了摇头：“可惜不是个好爹。” 　　娘宠着，爹不管，百姓又对他多有容让，目前来看他还没做什么大恶，然言晏晏不用想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要不了几年，肯定能催生出一个恶霸。 　　就是不知到时候，这位周大人是大义灭亲，还是有违自己的原则。 　　算了，既然遇到，还是去提醒这位周大人一声。看在他虽做爹不负责任，但是个好官的份上，言晏晏想着。 　　不等言晏晏去县衙，周安吉在派人出去打听过后，打扮一新的来到了客栈。 　　“周少爷您来了，是吃饭还是有什么事。”看到他过来，掌柜的笑脸相迎。 　　周安吉扫了大堂一眼：“吃什么饭，本少爷过来找人。” 　　“什么人要您亲自过来找？”掌柜的问。 　　提起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的周安吉双眼瞬间就亮了：“昨天你这是不是来了一位长得特别美的姑娘？” 　　客栈里昨日倒确实来了这样一位姑娘，但看她的穿戴以及身边跟的下人，掌柜的就知道来历肯定不小。 　　此时听他问起那位姑娘，掌柜的怕他惹上不该惹的人，因此小心的问了一句：“您认识她？” 　　“你哪那么多废话，直接说她住在哪间房。”周安吉不耐烦道。 　　掌柜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扯个谎，然后再去和知县夫人说一声。 　　“可真是不巧，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红鲤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掌柜话还没说完，周安吉就望着楼梯的方向道：“巧了！” 　　怎么就这么巧？看来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一说就到。 　　被打断的掌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时有些失语。 　　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人，周安吉直接伸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碍事儿的掌柜。 　　掌柜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摇着头退到一边。 　　言晏晏下到一半，也看到了大堂里的人，心想：还能找过来，可见是不够倒霉。 　　对上她的目光，本来想说什么的周安吉忽然觉得身上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说起来从昨天下午他就开始倒霉，回家后也是如此，吃饭被呛到，平地也能摔跤，手时不时就撞到柱子或桌子上，光擦药都不知道擦过几回。 　　本来知县夫人今天是准备带他去庙里拜拜，奈何让人打听到消息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敢问小姐这是要去哪？”看到她从楼梯下来快要经过自己身边，周安吉清了下嗓子后道。 　　见惯这位少爷平日嚣张跋扈的模样，难得看到他这么彬彬有礼的一面，掌柜还有些不习惯。 　　他这会儿装得再好，见识过他昨日是如何无礼的夏竹也不会给好脸，挡在自家姑娘面前道：“与你何干？” 　　平心而论，在宫里能在主子面前当差的宫女，那就没有长得差的，而一般男人在长得不错的女子面前，多少会客气一些。 　　不过，面前这位或许就是个例外，在自认天老大爹老二他老三的周安吉眼中，才没有什么男女之分。 　　“本少爷又没和你这丫鬟说话。”周安吉白了她一眼，往旁边挪动两步，望着那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眼都不眨一下，“小姐这般天人之姿，住在这家小破客栈着实也太委屈些，不如去我家……” 　　“放肆！”听着他轻浮的话语，几位侍卫同时怒视着他。 　　在听他说自己这家在城里数一数二的店是“小破客栈”时，掌柜脸就有些黑。此时见这位少爷被人一声震住，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大内侍卫们透着几分杀意的气场同时放出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安吉下意识退了一步，面上却色厉内荏的道：“本少爷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们主子去家里做客而已。”那么凶做什么！ 　　还没对男女之事开窍的周安吉倒真没其他想法，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爱美之心让他不自觉就想靠近。 　　言晏晏看出他眼中只有惊艳与欣赏之意，便懒得与这马上好日子到头的人计较，脚步不停的直接出了客栈大门。 　　朝不知所谓的人那边哼了一声，夏竹跟着自己姑娘后面出门。 　　周安吉倒是想跟上去，但在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们不善的眼神下，到底没踏出步子。 　　等我明日带一队捕快来，看谁还怕你们这几个讨厌鬼！ 　　心里这么想着，周安吉还是有些气，一脚踢倒旁边的凳子后，反手又掀掉旁边的一张桌子。 　　“哎呦！” 　　桌子翻倒的同时，上面的筷筒也砸到地上，里面的筷子四处飞去，其中一根好巧不巧的飞过来撞上周安吉的额头。 　　看着地上的混乱和捂着额头哀叫的人，掌柜都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少爷你没事吧？”一个下人赶紧凑上去，等见他手捂的是额头不是眼睛，这才放心。 　　周安吉“嘶嘶”地吸着气，大声吼道：“废话，你拿筷子敲自己一下试试。”说完，他下意识的想要踹他一脚出气，却想起今早出门前踹人不成反摔个屁股开花，于是硬生生收住脚。 　　“少爷，小的看您还是回去，先让夫人带着去庙里拜拜吧。”想到他这两天的倒霉劲，另一个下人劝道。 　　从昨天到今天，遇到的倒霉事确实太密集，周安吉捂着额头缓过那阵痛意后，朝他们道：“走走走，回家。” 　　主子倒霉他们也别想好，见他同意回府和夫人去拜佛，两名下人赶紧扶着人往外走。 　　目送主仆三人从店里离开，掌柜摇摇头，让小二赶紧将桌子扶起来。 　　“掌柜的，周少爷不会是看上那位小姐了吧？”小二动作麻利的扶起地上的桌椅，一面捡地上的筷子一面问。 　　掌柜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我瞧那小姐也不是普通人，用不着你替人家瞎操心。” 　　“那就好。”小二伸手抓了抓脑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出客栈后，言晏晏直接跟着石侍卫往衙门的方向走。 　　走到衙门所在那条街，远远就看到衙门口附近竟然摆了不少摊，还有穿着衙役服的人在摊子上买吃食。 　　等一行人走到县衙正门，守门的衙役好奇的打量他们一眼：“你们有什么事？” 　　石侍卫上前，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掏出身上的牌子丢给他：“拿给你们大人看。” 　　“您稍等！”那人接住怀里的牌子看了一眼，赶紧往衙门里面跑。 　　“大人。” 　　后衙内，正在看文书的周知县听到衙役的声音，抬头道：“何事？” 　　衙役上前双手奉上那块牌子：“外面有人让小的将这个交给您。” 　　大内侍卫？ 　　周知县接过牌子后，猛地站起来。 　　按说大内侍卫一般是不会离京的，除非是…… 　　想到可能是哪位爷到了自己这里，周知县一面整理自己的衣冠，一面匆匆往外走。 　　等到衙门外，看到位于中心的是位姑娘，周知县心里疑惑，却还是恭敬的朝她拱手，然后先将人请进里面。 　　在后衙的厅内坐下，又让人给她上茶后，周知县才道：“敢问您是？” 　　言晏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过来是想与你说说令郎的事。” 　　安吉？ 　　听到她的话，周知县问：“可是小儿哪里冒犯了您？若是的话，我在这替他陪个不是。” 　　言晏晏也不与他绕弯子，直接将昨日自己看到的事不带个人情绪的描述了一遍。 　　周安吉在周知县眼中，虽不够好学，但大体上也是个好孩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在外面竟然是这幅德行。 　　“这个孽子！”周知县气得拍了下桌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清，“待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孽子！” 　　见他是确实不知儿子在外的德行，也有要管的意思，言晏晏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不过听他那话头，猜到所谓的教训不是打就是骂，言晏晏还是多说了两句话：“子不教，父之过。你之前疏忽了管教，现在靠打骂只会让他更叛逆，还是冷静下来，先好好和他谈谈，再循序渐进的管教。” 　　说完，言晏晏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直接起身往外走。 　　良言逆耳，但周知县却听进去了，想到自己调任到此地后，一心忙着公务，确实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胸口的愤怒中慢慢添了几分自责。 　　回过神来，见她已经带着人走出去，周知县起身朝她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 　　独自在厅内继续坐了一会后，周知县重新回到后衙，然而在心绪不宁的状态下，整个上午过去都没看几份文书。 　　好容易到下午，周知县终于决定先回家一趟，于是和县丞说了一声，交代他有什么事去家里寻他。 　　难得看到他这时候回家，县丞心里还挺惊讶，不过也没问什么，只一口答应下来。 　　周府，守门的人正有些无聊，忽然看到自家老爷的轿子停在门口，惊讶过后，赶紧迎上去。 　　“老爷，您回来了！” 　　“少爷呢？”周知县从轿子里出来，问他。 　　看门的人回道：“少爷陪夫人去庙里拜佛去了。” 　　周知县皱眉，朝他吩咐道：“少爷回来后让他直接到我书房来。” 　　“是。” 　　言晏晏从县衙出来后，直接在附近的街上逛起来。 　　昨日没怎么注意，如今观察了一会，发现城里的治安良好，百姓们也十分和乐，街上的摊子更是种类繁多。 　　“那边有卖糖画的！” 　　有夏竹这个活泼性子的姑娘在，倒是给她们一行添了几分热闹。 　　见她感兴趣，言晏晏便带着她们走了过去。 　　卖糖画的人看到她们一大群人围过来，倒是挺高兴，指着自己面前的简陋转盘介绍道：“要不要转一下试试手气，所有的糖画都一个价，转到哪个做哪个。” 　　那些糖画种类有大有小，同样价格下，自然是转到大的比较划算。 　　“姑娘。”夏竹看了她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自己去玩后，掏出钱放到摊子上，拨动木片转了一圈。 　　“是兔子啊！我想要羊，可以换成羊吗？” 　　木片染红的一头在兔子的图画前停下来，夏竹露出失望的表情。 　　卖糖画的人摇头道：“那不行，转到什么就做什么。”说完，他用勺子在锅里盛出些糖稀，动作快速地画出一只兔子，安上竹签后递过去。 　　“没事，我喜欢兔子，你再转一次。”秋兰接过兔子，拿钱放在摊子上。 　　夏竹回头朝她笑：“谢谢秋兰姐。” 　　卖糖画的人笑眯眯的收了钱，在看到夏竹又转到蛇后，又动作迅速的画好一条蛇。 　　腊梅直接伸手接过那根蛇形糖画，拿钱放到摊子上后，转手将糖画塞到了身后的侍卫手中。 　　一口咬掉蛇头，两口解决整条蛇的侍卫看到夏竹再次转到兔子后，觉得她们真是奇怪，想要羊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加两个钱买只羊。 　　“姑娘，您帮我转一次吧！”觉得自己手气太烂的夏竹转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我也不一定能转到。”毕竟只是转个糖画，总不至于作弊。 　　夏竹道：“没关系，转不到就算了。” 　　决定最后试一次的夏竹掏出钱放到摊子上，期待的看着她。 　　如此，言晏晏靠近两步，伸手拨动木片。 　　木片飞速的转起来，然后越转越慢。看到木片染红的一头越过羊，夏竹正觉得没戏事，没想到那慢到随时会停下来的木片又坚持了一圈，最终指向羊。 　　“中了，太好了！”夏竹睁大着眼，高兴的叫起来。 　　旁边的秋兰和腊梅看到姑娘竟然一次就中了，也感到十分兴奋。 　　“您手气还真好。”卖糖画的人说完，手上动作快速的画出一只羊。 　　“谢谢姑娘。”夏竹接过糖画，朝她笑弯了眼。 　　卖糖画的人手艺挺不错，画出来的糖画都栩栩如生，言晏晏来了兴趣，给了钱准备也买一个。 　　“姑娘您想要什么？”夏竹好奇道。 　　“猴。” 　　话落，她已经转完，木片正好停在猴前。 　　见她说什么就转到什么，卖糖画的人“嚯”了一声，画好猴子递给她。 　　“姑娘，我想要只老虎。”秋兰凑过来小声道。 　　言晏晏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干脆帮她和腊梅一人转了一个。 　　见她又一次转中，夏竹她们在卖糖画的人无奈的表情下激动的鼓掌。 　　“我也想要老虎！” 　　“行啊。”听到身后一个侍卫的声音，言晏晏也答应下来。 　　其他侍卫同时看向他，露出“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糖画”的表情。 　　那名侍卫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 　　在第二根老虎画好后，言晏晏顺口问了句：“你们要不要？” 　　“要！” 　　另几个侍卫不假思索地点头，纷纷报出自己想要的糖画。 　　道谢后，刚从秋兰手中接过老虎糖画的侍卫瞬间盯向他们。 　　那几个侍卫无视他的目光，一心望着转盘那边。 　　侍卫们要的都是马、虎、鹰这种比较大的动物，用的糖比较多，但本还是能保住的，卖糖画的人感叹了几句言晏晏手气好后，还是麻利替给他们画起来。 　　本来就是玩个趣，言晏晏也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走之前又加了点钱给他。 　　如此一来，卖糖画的人也高兴起来，算是皆大欢喜。 　　天气热，糖画一到手，欣赏完的侍卫们就咔咔几口将手里的糖画吃进肚中。 　　听着背后“咔咔”的声音，言晏晏也有些牙痒，瞧着手里的猴子也有要化的迹象，咔的一口咬上去。 　　吃完以后，满嘴都是甜腻的感觉，言晏晏转头和她们道：“咱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去。” 　　后面的石侍卫想到昨天打听周安吉的事顺便听到的消息，开口道：“听说城里有一家酒楼烤鸭做的特别好，路过此地的人都会去吃。” 　　言晏晏还挺喜欢吃烤鸭，当即就决定中午去那吃。 　　在宫里时，言晏晏吃过御厨做的烤鸭，这家烤鸭在手艺上比御厨稍微差点，但搭配的酱料特别好吃，给烤鸭增色许多。 　　御厨和御医留在客栈里没出来，离开前，吃得一本满足的言晏晏让人打包两只送回去给他们尝尝。 　　吃过饭又在茶楼里听评书消遣了一下午，言晏晏这才带着人回客栈。 　　另一边，周夫人带着儿子从庙里回府，对他交代道：“娘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可不许随便取下来。” 　　“我知道，娘你都说了多少遍。”周安吉有些不耐烦，见马车正好停下来，在周夫人“你慢着点”的声音中掀开帘子直接跳下去。 　　他跳得太快，当即就一个踉跄，若非被反应及时的车夫扶住，恐怕又要摔一跤。 　　“就叫你慢着点！”周夫人看到他被车夫扶住，这才放下心，被丫鬟的搀扶着走下来。 　　看门的下人走过来行礼后道：“老爷说让少爷回来去他书房。” 　　“老爷回来了？什么时候？”周夫人显然也有些惊讶。 　　“回来快有一个时辰。”下人回道。 　　周安吉莫名其妙：“爹找我干嘛？” 　　“你爹难得有空，想见自己儿子还需要什么原因不成。”周夫人说完，推了下儿子，“还不快去你爹那。” 　　周安吉这才走进大门，朝着书房的方向走。 　　“爹你找我？”周安吉到书房后，没注意门外朝他使眼色的下人，一面喊着一面推开门。 　　周知县看他门都不知道敲，心头就有些起火。 　　被他直直的盯着，周安吉有些不自在：“爹你有事吗？没事我去吃饭。” 　　“进来不知道敲门吗？”周知县训斥一句。 　　“忘了。”说完，见他表情有些不好，周安吉补充，“我下次会记得。” 　　看他站没个站相，周知县心头的火更旺盛一些，思及言晏晏走前说的那段话，才没有立刻冲他发火。 　　“过来。”示意他站到自己面前后，周知县望着他，“我问你，谁给你资格在街上吃东西不给钱？还随便乱丢乱拿别人的东西？” 　　周安吉皱着眉想：哪个家伙在老头子面前胡说八道？ 　　“我问你话！” 　　被他带着怒意的声音惊了一下，周安吉解释道：“是他们自己不收我钱。” 　　这倒不是他说假话，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街上的摊主在知道他身份后不收他钱，却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拿着客气当福气甚至得寸进尺的性格。 　　“我平日里少给你钱花了吗？他们不要你就可以不给？你知不知道百姓们赚钱有多不容易？还有，我有没有教过你‘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周知县彻底压不住火。 　　“我花的钱是娘给的，你那点俸禄泰半都拿去给那些百姓了，剩下的够干嘛？”周安吉嘀咕道。 　　“至少我没缺你的和家里的吃喝吧？那些百姓没钱看病没钱吃饭，爹身为本地的父母官，帮帮他们不应该吗？” 　　“那你帮了他们，我吃点拿点不是也挺应该。” 　　“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周知县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站起身，手有些抖的指着他，“就算不提‘施恩不望报’，那施恩的也不是你，你凭什么能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应该？” 　　“我以后不要他们东西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安吉不高兴的道。 　　看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事，还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周知县终于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周安吉愣住，随即才后知后觉的捂住火辣辣的脸：“你打我？” 　　门外的下人听到巴掌声，心头一颤，犹豫着要不要去通知一下夫人。 　　对上儿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从来没动过他一指头的周知县也有些后悔，正准备好好与他讲讲道理，就见他转身撞开门跑了。 　　“安吉！” 　　周知县追出门，见他头也不回的跑远，想着还是等改日再好好和他说。 　　看到少爷跑出来，门口的下人终于不用纠结。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碰过一指头的周安吉不能接受自己被打，还是被打脸，带着满腔的怒意与不忿跑到了后门。 　　抱着让他爹后悔的念头，他直接打开后门跑了出去。 　　言晏晏用过晚膳后，正拿着白天在街上买的书在看，外面突然下起雨来，一阵风从半开的窗前吹进来，吹得桌上的灯火摇曳起来。 　　她手里的是一本志异，正看到的地方本就有些恐怖，配合上这刮风下雨烛火摇曳的氛围，让她后背有些发凉。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坐在角落里绣帕子的秋兰起身关上窗户。 　　觉得大晚上的还是不要看这种灵异故事的言晏晏合上书，又对她道：“你也别绣了，伤眼。” 　　“好。”秋兰将针线收进竹筐中。 　　这会还早，不想睡的言晏晏拿出棋具，招呼她过来和自己玩五子棋。 　　连输两局，秋兰正收拾着棋子准备继续时，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仔细听了一会后问：“姑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都能听到，言晏晏怎么可能没听到，不过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于是道：“没有。” 　　听她说没有，秋兰又认真听了一会，然后有些惊恐的道：“那……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看她缩着肩膀，显然是真怕，言晏晏赶紧道：“你说哭声啊，我也听到了。” 　　“大晚上的，是谁在哭？”即便如此，秋兰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越想越怕。 　　“这会也不算晚，有人哭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还要不要玩？”言晏晏轻描淡写的道。 　　被她的态度感染，秋兰这才放松下来，继续将棋子收完。 　　“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夕冉10瓶；酒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你确定走这里？”连赢几局，在她又落一子后，言晏晏看向棋盘左下角，提醒她再不堵，自己再添一颗就连成四子，到时候她再想堵就迟了。 　　秋兰的心思完全不在棋局上，点头后再次输掉这局。 　　看她心不在焉的，言晏晏道：“你不会还想着哭声的事吧？” 　　见她主动提起，秋兰瞬间就坐直身体，凑近她道：“姑娘，我怎么感觉哭声就在咱们窗外……” 　　不怪秋兰害怕，要知道，窗外对着的可是一条白天都没什么人路过的巷子，更别说大晚上的，又是这种天气，是个正常人都已经回家，谁会在那哭。 　　言晏晏没觉得风雨中隐隐约约的哭声有什么，倒差点被她在逆光中突然凑过来的脸，和压低的颤音给吓到。 　　恐惧大多源于未知以及自己的脑补，未免她自己吓自已，导致晚上都睡不着觉，言晏晏起身走向窗台。 　　“姑娘您去做什么？” 　　“看看究竟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外面来哭。”言晏晏说完，已经抬手推开木窗。 　　秋兰看着她的举动，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尤其在木窗发出“吱呀”的声音被推开看到外面漆黑天幕的瞬间，她的心都差点没跳出来。 　　“姑，姑娘您看到了什么？”见她好好的站在那，秋兰端起桌上的灯慢慢靠近。 　　今夜乌云蔽月，外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也是言晏晏眼力好，才看清底下靠着巷子墙上的人。 　　言晏晏道：“这人你也认识，过来自己看。” 　　听到真是人在哭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秋兰心里的惧意消散一些，用手挡在灯上朝下望去。 　　“呀！这是不是那个姓周的？”许是太过惊讶，她的声音有些大。 　　其实透过微弱的灯光只能大概看清底下的人形，但因言晏晏有言在先，她便大概猜到那人是谁。 　　巷子里，抱着胳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哭声瞬间顿住，然后试探着抬头。 　　有秋兰手上举的灯，周安吉将窗前的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竟然让她看到，哭狠的人不由打了个嗝，然后第一反应就想从这里跑开。 　　然而他方才哭得太久，加上脚已经蹲麻，猛的起身后，下场就是直接扑进泥水中。 　　白天见时，虽性格不讨喜，好歹还是个模样不错的富贵小少爷，对比现在落汤鸡加泥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 　　摔倒泥水中的周安吉爬了两下没能起来后，恼怒的用手锤地，随即干脆自暴自弃的躺在那。 　　“他怎么会在这里哭啊？”秋兰听着底下的动静有些好奇。 　　猜到原因的言晏晏望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人：“你让石侍卫下去一趟，将人带进来。” 　　“是。” 　　秋兰将灯放到一边，出门去找石侍卫。 　　没多久后，石侍卫撑着伞出门绕到巷子里，直接伸手去拉地上的人。 　　“你是谁？不用你管！”感觉有人在拉自己，周安吉抬手胡乱挥着。 　　石侍卫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从背后拎着他的腰带将人提起来，大步往客栈里走。 　　楼上，看到他被石侍卫带走后，言晏晏便伸手关上窗户。 　　挣扎了一会，抬头认出他是谁的周安吉慢慢消停下来。 　　她果然人美心善，想到肯定是她发现自己后吩咐人过来帮自己，周安吉受伤的心被抚慰了几分。 　　“哎呦，周少爷您怎么搞成这幅模样？”正在柜台后盘帐的掌柜余光看到他们，赶紧小跑过来，用怀疑的目光望着石侍卫。 　　想着得到的吩咐是“将人带进来”而已，进客栈后，石侍卫直接将人丢在大堂的地上。 　　掌柜赶紧过去将人扶起来：“您没事吧？可要派人去通知家里一声？” 　　“不用。”周安吉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但仍听不得“家里”这两个字。 　　“那我让人先带您上去沐浴更衣。”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再看他红彤彤的双眼，掌柜猜到他估计是与家里人起矛盾后赌气跑出来的，赶紧放缓声音。 　　说完，见他没拒绝，掌柜招手示意一个小二过来赶紧带他上楼。 　　方才不觉得，此时感觉身上湿乎乎的，周安吉十分不舒服，加上想起刚刚还在泥水中待过，便默认了掌柜的话。 　　目送他随小二上楼后，掌柜又吩咐另一个伙计赶紧去周府说一声，免得周大人着急。 　　周府发现自家少爷不见后，府里的下人顾不得大风大雨，满城找起来，等客栈的伙计过去传话才得以消停。 　　本来周夫人准备亲自走一趟接儿子回来，却被周大人阻止：“以他那个性子，现在肯定不愿意回来。” 　　“还不是你，好端端的动手打他做什么？”比他更了解儿子有多倔脾气的周夫人抱怨。 　　这种时候，周大人不想与她再起争执，于是忍下满腹她太惯着儿子的牢骚，转头吩咐儿子身边的两个下人去客栈伺候。 　　客栈里，沐浴更衣后，周安吉顾不上嫌弃掌柜让人准备的衣服比不上家里的舒服，已经被之前的放声大哭消耗太多体力的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雨在后半夜就渐渐停止，次日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上午，葛老头背着竹筐带着儿子来到吉祥客栈。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将手里的抹布往肩上一甩，迎上前来。 　　葛老头的儿子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您找哪位？”小二问。 　　青年人看向自己爹，就听他道：“之前有位长得特别俊的姑娘到老头这里买了点东西，今日才做好，所以给她送来。” 　　葛老头说完，怕他不知道是谁，又补充道：“那姑娘身边还跟着三个……” 　　“知道了。”他们客栈里长得特别俊的姑娘小二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直接打断他的话，“稍等，我先上去问一声。” 　　葛老头朝他道谢后，和儿子退到角落里等。 　　小二上楼后，走到言晏晏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敲门。 　　“谁？” 　　屋里，言晏晏正在练字，秋兰一面问一面起身打开门。 　　小二下意识的往屋里瞧了一眼，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打扰了，楼下有个老头说您在他那买的东西做好了，可要让他上来？” 　　“让他上来。”屏风后的言晏晏听到小二的话，落下最后一笔。 　　“好嘞，小的这就叫他上来。”听到她的声音，小二回话都更响亮几分，跑下去后将人带上来。 　　“店里不够忙是吧？”小二从楼上下来后，被掌柜在脑袋上敲了一下，显然是不满他明明能让那老头自己上去，非要浪费时间去献殷勤。 　　“嘿嘿。”这小二与掌柜是远方亲戚，因此也不太怕他，傻笑两声混过去后就跑去继续做事。 　　“东西都在这，为了好拿过来就没拼起来。”葛老头进到厢房的外间后，有些拘束的垂着脑袋，将竹筐里的木盒一个个拿出来放到桌上。 　　言晏晏随手打开一个木盒，拿出里面的木片拼起来。 　　“那是老虎。”看到她拼错好几次，葛老头提醒完又问：“可要将其他的拼起来？” 　　“麻烦你了。”言晏晏想看一下成品，于是点头同意。 　　葛老头将桌上的盒子一分为二，和儿子一起动手拼起来。 　　旁边本来在做自己事的夏竹和腊梅见此，也走过来看热闹。 　　言晏晏将面前的老虎拼出来后，抬头就发现桌上的成品都已经放不下。 　　本来她觉得自己手里的老虎就已经做得很好，等看到桌上那个龙凤呈祥的造型时，才知道什么叫精致。 　　伸手将龙凤呈祥的拼图拿到自己面前，发现大大小小的木片加起来恐怕得好几百片才能拼出这种神似的造型。 　　看着一片片木片在他们手中组成各种造型也是一种享受，言晏晏没再自己动手，而是看他们做。 　　等到所有的拼图拼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桌上椅子上都放满形态各异的拼图。 　　“姑娘可还满意？”全部拼好后，葛老头问。 　　言晏晏颔首：“当然。”说完，又看向腊梅。 　　腊梅会意，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不用不用，您之前不是已经给过钱。”葛老头摆手拒绝。 　　“拿着吧。”腊梅直接塞进他手里，亲自将人送出去。 　　出客栈后，葛老头的儿子道：“爹，你快看看荷包里有多少银子。” 　　葛老头直接将荷包递给儿子。 　　他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后，惊讶的张着嘴，然后道：“爹，我还是继续和您学木匠吧。” 　　听到本来不愿继承自己手艺的儿子这么说，葛老头比赚了大钱还高兴，拍着儿子的肩膀带他去买酒肉回家吃。 　　言晏晏正坐在桌前将拼图一个一个的拿起来欣赏，余光忽然注意到站在门外的人。 　　方才腊梅送人出去后本以为一会就回来所以没关门，结果人有三急，就下楼去了后院。 　　“我可以进来吗？”见她发现自己，被她看到昨天狼狈模样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周安吉终于开口。 　　“你有什么事？” 　　“我过来跟你道谢。”周安吉悄悄伸手，将半掩的门彻底打开。 　　半边门大开后，他不但看清楚坐在桌前的人，也看到满桌满椅的“老虎”、“马”、“狼”等木制摆件。 　　想到那天初见时，她手上拿着这样的“鹰”，周安吉准备问她是不是喜欢这样的玩意。 　　“你不必谢我，昨日是我与周知县说了你在城里的行为。”言晏晏头也不抬的摆弄着手里的骏马，说出的话却让他愣在当场。 　　回过神来后，他不由往前踏出一步：“你为什么要和他说？” 　　见他靠近门边，夏竹皱眉，准备他要是再敢往前走就直接轰人。 　　“自然是看不惯你的行为。”拼好后不方便携带，言晏晏起身拿了笔过来，分别在木盒上写好名称后，开始一一拆卸。 　　看到她动作的秋兰轻声问了一句，跟着一起帮忙。 　　“我……我也没做什么，你为何看不惯？”比起生气，周安吉心里难受更多一些。 　　拆好一个后，言晏晏关上盒子反问：“换了你在街上卖东西，有人过来白吃白拿不给钱，还态度恶劣，你会如何？” 　　周安吉脑补完后，下意识的吐出两个字：“谁敢……”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再多解释吧？”言晏晏一面继续手上的事一面道。 　　被她引导着换位思考以后，周安吉也感觉之前的行为是有些不妥，但—— 　　“那他好好说就是了，书里还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听到他的嘀咕，言晏晏随口道：“打人肯定是不对的，不过等你当爹后就明白，儿子不听话，有时候是真忍不住。” 　　“我肯定不像他那样。”周安吉反驳着，心里对周知县的气却慢慢消散。 　　望着她慢条斯理的整理东西的动作，周安吉道：“那我以后都不在街上白吃白拿，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交朋友就不必了，你若真能改过自新，等我再路过这里给你带礼物。”在秋兰和夏竹的帮助下将所有拼图拆完装进各自的木盒中，言晏晏终于转头看他。 　　周安吉先是失落，随即反应过来：“你要走了？” 　　见她点头，周安吉心情有些复杂，不过想到她后面的那句话，又打起几分精神：“那我等着收你的礼。” 　　发现他本性倒是不坏，言晏晏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拿起那只自己描画过的鹰走到他面前。 　　“先预支你一半礼物，希望下次见到，你能如这只鹰一般，宏图大展。”将鹰递给他后，言晏晏摆摆手，“没什么事就回家去，免得让你爹娘担心。” 　　望着手里展翅高飞的雄鹰，周安吉心里有些发热：“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话留着回去和你爹娘说。”话落，言晏晏“啪”的一声关上门。 　　等着一旁的下人赶紧趁机上前道：“少爷，咱们回府吧。” 　　“走。”周安吉朝他们一挥手，整个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瞧着昨晚狼狈不堪的人今日格外的精神抖擞，掌柜都不知说什么好，只感觉自己睡前的那点担心简直多余。 　　“房钱给了没？”走到客栈门口，周安吉突然想起来，转头问。 　　“给了给了。”两名下人点头。 　　呦！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少爷还知道住店要给钱。 　　看着他们离开后，掌柜心说。 　　回去的路上，街两旁的摊主看到他后，有人主动递上摊子里卖的东西。 　　周安吉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等咬了一口后，整个人都僵住。 　　“不好吃就换一个。”看到他那副模样，摊主赶紧道。 　　都已经咬过一口，总不能再还回去，周安吉觉得这些人简直太讨厌，故意引自己犯错，瞪过去一眼后，冲下人吩咐：“给钱。” 　　两名下人在客栈听到他与言晏晏的对话，虽不确定他能坚持多久，但还是知道他现在要改过自新，赶紧掏钱给摊主。 　　“哪能要您的钱！”不明白他今日是怎么了，摊主却不敢收钱。 　　周安吉不理他，让下人丢下钱后，加快回家的脚步。 　　客栈厢房内，言晏晏和秋兰她们一起将拼图和这两天在街上买的一些其他玩意收拾进空箱子中，准备等明日离开时让人送回宫里。 　　看着装好的箱子，言晏晏想了想还是决定顺便写封信回去，于是起身拿起纸笔先写了几句问候，又说自己在外面一切都好，最后写上一些这几天的经历才停笔。 　　次日一早，让人将信和箱子送回宫里后，言晏晏就带着人离开此地。 　　东西是送给太子与几位阿哥们的，在宫里，自然是太子优先，于是箱子被人直接送到毓庆宫。 　　下学后，得知言晏晏给他们送了东西回来，阿哥们一起先去毓庆宫。 　　“才走几天就送东西回来，她果然惦记我。”九阿哥笑着道。 　　大阿哥睨他一眼：“说的跟东西是送给你一个人似的。” 　　等到毓庆宫，太子示意人将箱子打开，发现都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你们又没兴趣，本来就是专门送给我的。”九阿哥看到东西后，得意道。 　　“美的你。”三阿哥见他一副要独占的模样，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这是什么？” 　　“拼图。”一旁的四阿哥道。 　　三阿哥疑惑：“拼图是什么？你怎么知道？” 　　扬了下手里的信，想到她在信中特意夸过的拼图，四阿哥从箱子里挑出上书“龙凤呈祥”的木盒。 　　“写了什么？给我看看。”发现还有信，九阿哥伸手想要去拿，却被太子抢先一步。 　　看完信的四阿哥拿着木盒在椅子上坐下来，让人将桌上的茶盏撤下去后，慢慢的拼起来。 　　“这是什么？”十阿哥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由走过来，看到他一片一片的慢慢拼出一条龙的雏形，顿时起了兴趣。 　　又看了一会后，他忍不住拿起木片来帮忙。 　　若他是对的，四阿哥也就不说什么，偏偏他根本就是来帮倒忙的。 　　看着他冷着脸将自己拼的木片重新拆下来，十阿哥干笑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去箱子里挑了个木盒自己到一旁去拼。 　　本来觉得箱子里都是小孩玩意的大阿哥他们，看着那一堆木片在四阿哥手里渐渐组成一条龙，觉得似乎有些意思。 　　“笨手笨脚的。”唯一的老虎被十阿哥拿走，大阿哥看他拼半天都没拼出个所以然，直接将人从位置上拎起来，自己坐下去。 　　十阿哥叫道：“大哥你怎么这样！” 　　“我帮你拼还不好。”大阿哥说着，先将他拼的全拆散。 　　“哎你别拆，我好不容易拼的！” 　　这会，看完信的其他阿哥也人手一个的拼起来，等十阿哥重新拿了个木盒坐下开始拼时，整个殿内都安静下来。 　　候在两旁的宫人们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却忍不住偶尔抬眸瞧上一眼。 　　比起复杂的“龙凤呈祥”，太子手里的要简单一些，因此最先拼好。 　　用杂乱无章的木片拼出面前这只骏马后还挺有成就感，太子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面含笑意的道：“有些意思。” 　　听到他的声音，几位阿哥抬头，便看到那只扬起前蹄似乎发出叫声的骏马，更加期待起来，纷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想到言晏晏的信中也问候了皇阿玛，太子让人从箱子里拿上一个木盒与信，自己亲手拿着那只骏马从殿中离开。 　　专心忙着拼图的阿哥们并没有注意他的离开，满眼都是自己面前渐渐成型的拼图。 　　乾清宫。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快起来。”康熙抬手道。 　　“皇阿玛，你看这匹马怎么样？”太子上前献宝道。 　　木片拼成的马，八分形似七分神似，还算不错，但值得他这样拿到自己面前来，康熙道：“是你做的？” 　　“我拼的。”太子笑着完，将拿来的木盒打开给他看。 　　听那个“拼”字，再看盒子里的木片，康熙便明白过来，却还是夸了句：“不错。” 　　“送给皇阿玛。”太子说完，将那只马摆到桌案的一角，“他们还在我宫里拼。” 　　听出他语气里的得意，康熙笑着道：“那朕也试试。” 　　太子点点头，在李德全拿来的椅子上坐下。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只船，康熙没用多久就成功拼出来。 　　“皇阿玛厉害！”太子说完将船拿到自己面前：“这个送给儿臣。” 　　不过是个小玩意，康熙笑着摇摇头随他去。 　　“东西是仙子送回来的？”康熙问。 　　太子颔首：“她还传信回来，皇阿玛可要看？” 　　康熙伸手接过信，看到后面顺带提了一句的内容后夸道：“这个周知县不错。” 　　不过，见他一心为民却疏忽对儿子的管教，自觉对教儿子有些心得的康熙看了眼太子后，拿起个空折子提笔。 　　“皇阿玛您写什么？”太子不解。 　　“教教这位周知县如何管教儿子。” 　　太子五岁能射鹿，自十三岁开始就能毫不怯场的多次在文华殿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讲学，并深得大臣们的赞誉，不怪康熙如此自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96218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962184、花皮猫、寻凝10瓶；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毓庆宫中，在太子离开后没多久，其他几位阿哥也先后完成自己手里的拼图。 　　“看我拼的狼！”九阿哥望着自己面前的狼，十分有成就感。 　　大阿哥朝他那边扫了一眼后，举起手里的霸气的“老虎”，虽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被他们后来居上的四阿哥抬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 　　“九哥，过来帮我看看。”发现他们都已经拼好，拼完一半就无从下手的十阿哥有些急，于是开口求助。 　　“笨死你算了！”九阿哥走过来看了一会后，先将自己的“狼”放到桌上，再把他拼错的两片拆下来，“你这里都不对，后面肯定没办法继续。” 　　十阿哥点头看着他将错的地方改正后，动作迅速的拼起来，手痒的拿起他拼好的“狼”。 　　“小心点。”注意到他的动作，九阿哥提醒道。 　　旁边，四阿哥拼上最后一片，望着由木片拼成的龙凤呈祥摆件，眼里透着些许满意。 　　“你这个看着真不错。”大阿哥走过来道。 　　四阿哥看向他手里张嘴似发出虎啸的老虎：“你的也不错。” 　　等十阿哥的拼图在九阿哥帮助下拼好，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会各自的拼图后，三阿哥朝殿里张望着：“太子人呢？” 　　其他人这才发现太子不在殿内，他拼好的骏马也不在。 　　“肯定是去乾清宫了。”不得不说，大阿哥还是很了解他。 　　这会天已经不早了，差不多也该回去用晚膳。 　　三阿哥道：“那我们是等他还是……” 　　“等什么，他这时候过去，皇阿玛肯定会留他用膳。”大阿哥站起来，“走了，回去用膳去。” 　　忽略他有些不爽的语气，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几位阿哥们纷纷起身。 　　九阿哥、十阿哥他们先去箱子里挑走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后，才跟着哥哥们一起离开。 　　阿哥所，四阿哥回到自己院子后，明德就摇着尾巴迎上来。 　　四阿哥看它一眼，继续往屋里走。 　　“奴才让人现在去准备晚膳？”苏培盛请示完，见他点头，示意身后的小太监赶紧去。 　　明德跟在他旁边走着，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汪”了一声后，跳起来想要用爪子去扑。 　　四阿哥抬手拍上它脑袋：“不许胡闹。”话落，已经进入书房，本来准备将手上的东西摆在桌案上，但看到跟进来的明德，还是改了主意。 　　吩咐苏培盛将多宝阁上的一个古董摆件拿下来后，四阿哥亲手将“龙凤呈祥”摆上去。 　　“汪汪！” 　　明德对着多宝阁叫起来，见他转身离开书房，这才消停的跟上去。 　　四阿哥从书房出来坐在厅里时，伺候的太监已经在桌上摆出晚膳。 　　“它吃过没？”四阿哥拿起筷子，注意到明德蹲在自己旁边，问了句。 　　“吃过了。”苏培盛说完，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被四阿哥看了一眼后，才继续道：“打扫的宫女没关好门，下午时不小心让它跑进您房间，跳到桌上将……将您最喜欢的那套茶具给摔了。” 　　像是听懂他在告状一般，本来蹲在那卖乖想看能不能讨口肉吃的明德耳朵动了两下后，无声无息的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 　　想起来昨晚喂它吃完肉干后，顺手将罐子放在外间的桌上，明白原因的四阿哥看向那马上就要溜出去的身影，语气淡淡的道：“这几天将它的肉减一半。” 　　“是。”对明德有两分喜爱的苏培盛听到这个轻飘飘的处罚，放下心来。 　　然而，一只爪子已经踏出门外的明德动作却停住，转头就是一顿乱“汪。” 　　“再叫这几天就吃素。”四阿哥丢下一句警告，端起碗不再理它。 　　见它像听得懂人话一般，立刻就停止叫唤，喜欢它这股机灵劲的苏培盛赶紧让门口的小太监将它带下去。 　　周府。 　　看到儿子主动回来，周夫人拉着他一番嘘寒问暖，同时用眼神提醒周大人不许再冲儿子发脾气。 　　儿子一夜未归，周大人同样担心，见他回来才放松下来，自然不会再这档口继续挑他不是。 　　然而，夫妇二人没想到，他们不提，儿子反而主动道：“我已经知到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那样。” 　　夫妇二人一时有些面面相觑，怀疑是他们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我以后也不会天天往外乱跑，爹你帮我重新请个先生回来，我要好好念书。”周安吉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两个下人回了自己院子，将那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摆在自己床头。 　　“儿子不会让你打坏了吧？”周夫人回过神来，怀疑的看向身旁的人。 　　“胡说八道。”周大人懒得理她，直接起身回书房，心里盘算着儿子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准备改过自新。 　　等过了几天，周大人收到康熙嘉奖的旨意和一封折子时，先是受宠若惊，在打开折子后便只余下惭愧的心情。 　　皇上日理万机都能将太子与诸位阿哥们教得如此出色，我不过管理区区一个县，就连唯一的儿子都教不好。 　　想到之前还以忙着公务给自己找借口，周知县带着反思的心情认真看皇上写给自己的折子。 　　看到折子中，康熙说自己是如何亲自为太子启蒙，又提及阿哥们在尚书房中是如何学习，周知县连连点头。 　　等到将折子看完，周知县决定要像皇上看齐，每日抽出时间亲自教导儿子，并让儿子也照那“一百二十遍”学习。 　　在心里做出大概计划后，周知县又提笔给康熙写了一封谢恩折，放下笔后，才有功夫想之前那位身边跟着大内侍卫的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道是宫里的哪位格格？ 　　周安吉这么想着，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就是再受宠的格格，皇上也不可能随便让她出京去玩。 　　想不明白后，周安吉也不为难自己，将写好的谢恩折又看一遍，改动几句。 　　周安吉本以为改过自新一点也不难，就连他爹说要亲自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而心里隐隐有些高兴，直到被要求将书背足一百二十遍。 　　“爹，我觉得改过自新就可以，读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周安吉站起来，在心里问自己：是戏不好看还是评书不好听，我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念书这种蠢事？ 　　“你放心，爹不要求你背足一百二十遍。”周知县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家儿子小聪明是有，但肯定拍马也难及皇子们。 　　那还好。 　　闻言，周安吉刚松一口气，就听他道：“你只要背一百遍就好。” 　　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的周安吉趴在桌上，眨着眼望着自己的亲爹：“爹我真知道错了，这两天门都没出……”不用再这么罚我吧？ 　　“爹陪你一起背。”周知县倒不是故意为难他，实在是他这个年纪再继续读书，自然得努力一些。 　　听到这话，周安吉犹豫了一会：“真的？” 　　周知县道：“爹何时说话不算话。” 　　如此，想到自己床头的雄鹰，周安吉这才答应下来。 　　另一边，言晏晏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天津卫。 　　之前南巡回来时曾路过此地，但只在码头停留了一会，这会她自然要好好玩几天。 　　得知会在此地多留几日，石侍卫在城内寻了家客栈包下整个后院。 　　安顿好后，言晏晏照例先在城里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提起天津，言晏晏脑海中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狗不理包子，然而在街上转了一圈，卖包子的不少，但并没有叫“狗不理”的包子。 　　她也不知道“狗不理”起源于什么时候，没找到后倒也不执着，决定随便找一家包子铺解决早饭。 　　“姑娘，那家包子应该不错。”夏竹指着左前方的一家人满为患的包子铺。 　　言晏晏望过去，发现那家门口挂着“苟家包子铺”布帆的店门脸不大，生意倒是好。 　　“过去看看。”言晏晏靠近一些，就闻到诱人的香味。 　　“姑娘您坐一会，我去买。”店里人多，一名侍卫上前道。 　　言晏晏没拒绝，顺势在旁边的一家卖茶汤的铺子上坐下。 　　这会天有点热，便是早上这会，吃茶汤的人也不多，所以摊子上基本没人。 　　看到终于有生意上门，卖茶汤的过来拿抹布擦了擦桌子，问她们要几碗茶汤。 　　“每人来一碗。”言晏晏说完，卖茶汤的就笑着“哎”了一声，动作十分麻利，两三个来回就给每人面前放上一碗茶汤。 　　“您慢用，小心烫。”接过腊梅给的钱，卖茶汤的人笑着退到一边。 　　言晏晏还没吃过这种有点像藕粉的茶汤，捏起勺子吹了吹后尝了一口。 　　味道香醇，口感微甜，吃着倒是不错。 　　“瞧着包子还有的等，用不用我去旁边买些其他的吃食来？”见包子铺里人还是那么多，怕她饿着的秋兰问。 　　多等一会言晏晏倒无所谓，不过怕她们饿，于是颔首道：“你看着买。” 　　秋兰起身，和两个侍卫一起去附近的吃食铺子。 　　卖茶汤的人接待完她们后也没其他生意，听到夏竹的话羡慕的朝包子铺那边瞧过去。 　　不过想到这单大生意或许是沾了包子铺的光，还是真心的夸道：“他们家包子确实好吃。” 　　盯着包子铺那边的夏竹听到他的话问：“那家店天天都这么多人吗？” 　　卖茶汤的下意识的点头，随即又摇头。 　　“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夏竹莫名其妙。 　　卖茶汤的人道：“那家店之前生意不怎么好，前两个月许是改了包子的做法，生意才越来越好。” 　　他话刚说完，买包子的侍卫已经拿着几大笼包子过来。 　　闻着香味，卖茶汤的人不由吞了下口水，给自己盛了碗茶汤解馋。 　　蒸笼放到桌上后，香味更浓郁一些，言晏晏先用筷子夹起一个，又招呼他们吃。 　　比起她们这几个姑娘怕烫还要用筷子，另一桌的侍卫直接上手抓起一个就咬。 　　“好吃！” 　　“确实，比御……做的包子都好！” 　　“这包子真香！” 　　听到侍卫们边吃边夸，言晏晏又吹了几下后，咬了一口。 　　咀嚼着嘴里的包子皮，觉得这皮有些厚，也不够松软的言晏晏略有些失望。 　　不过等咬下第二口，尝到里面的馅后，顿时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这包子真好吃。”夏竹吃完手里的包子后也夸道。 　　言晏晏觉得这包子若是能做得皮薄馅厚一些会更好，但想着他们也要赚钱，便没说什么。 　　等到秋兰买好点心回来后，大家却并不怎么感兴趣，一心吃着包子。 　　直到将包子吃完，侍卫们才将剩下点心解决掉。 　　看到他们吃得这么香，卖茶汤的人实在馋得不行，想着靠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赚到平常一天的钱，终于决定大方一回，去买个包子尝尝。 　　“你看这老板，摊子都不要了。”注意到他丢下摊子跑进包子铺，夏竹笑道。 　　“这包子多少钱一个？”言晏晏吃完两个包子后，转头问道。 　　之前买包子的侍卫回道：“只比寻常包子贵一半。” 　　那还好。 　　言晏晏想着，又拿起一个包子。 　　用过早点后，一行人又在街上逛起来，随着日头越来越烈，街上的行人渐渐少起来。 　　“你们热吗？”言晏晏问身旁的人。 　　秋兰几个打着伞又与她离得近，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凉意，倒不是很热，于是异口同声道：“不热。” 　　她们都不喊热，侍卫们自然也纷纷摇头。 　　“要不要吃瓜？”言晏晏看到前面有个卖瓜的摊子，问他们。 　　前面的那个简陋的草棚里摆满绿油油的瓜，让人一看就满口生津。 　　大热天的，谁不想吃瓜解暑消渴，石侍卫没再客气，代表兄弟们点头。 　　没等他们走过去，一个瓜突然朝这边砸过来，旁边的侍卫想都不想的直接抬脚踹飞。 　　绿色的瓜在半空中就裂开，摔到地上后砸得稀巴烂。 　　“哎呦！”戴着草帽的老头叫唤着跑过来，看着地上摔烂的瓜一脸心疼。 　　虽然就算侍卫不踹，这瓜最终也会掉在地上摔烂，但看那老头须发全白还要在这大热天出来卖瓜，夏竹觉得有些可怜。 　　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在她的默认下，夏竹走过去掏钱给他：“老人家，这瓜就当是我买下来。” 　　老头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钱，浑浊的双眼转了一圈，在她转身离开时喊道：“等等！” 　　以为他是要感谢或是说钱给多了的夏竹转头，就听到一句：“你这钱不够！” 　　“啊？”想着自己也没买过瓜，夏竹问他：“那要多少钱？” 　　“五……十两！”老头道。 　　“五十两？你这瓜怕不是金子做的！”夏竹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 　　本来只是说“十两”的老头见她听错了，干脆将错就错：“谁让你砸烂我的瓜。” 　　“我怕你是想钱想疯了！”之前踢瓜的侍卫过来与夏竹道：“别理他，咱们走。” 　　“不许走。” 　　老头别看年纪大，手脚还挺灵活，小跑着挡在他们面前，一副不赔钱不让走的架势。 　　见此，侍卫直接举起拳头想要吓吓他，然而还没碰到人，那老头就直接倒在地上喊起来：“杀人了，有人欺负老头子啊……” 　　感叹了一下碰瓷无处不在的言晏晏上前：“你倒是说说，凭什么一个瓜能值五十两银子？” 　　地上烫的很，老头滚了两下就坐起来，听到她的话后，理直气壮道：“我那是上好的种瓜，拿去种后不知能种出多少瓜来，五十两银子还算少呢！” 　　言晏晏点点头：“有道理。” 　　“姑娘。”夏竹忍不住叫她。 　　“那你看这个赔你的种瓜加换你摊子上的瓜够不够？”言晏晏摊开手问。 　　看到她手里的那块金子，老头双眼睁得老大，想也不想的连连点头：“够！够！” 　　他盯着那块金子站起来，若非顾忌言晏晏身后的侍卫，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抢。 　　言晏晏唇角上扬，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他。 　　“姑娘你……”夏竹忍不住走过来想要说几句，却被腊梅扯到身边，并示意她闭嘴。 　　老头接过金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丢下一句：“瓜都给你。”后眉开眼笑的跑远。 　　“那就是普通的瓜，小姑娘你上当了！” 　　“没错，就是真种瓜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你还是赶紧让人追上去把钱给要回来。” 　　“就那个不讲理的老头，钱到他手里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附近的人在老头跑远后纷纷议论起来。 　　却原来，老头在附近还算个名人，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条街本来有好几个卖瓜的，但老头为了自家生意，胡搅蛮缠的把其他人全挤走不说，连卖果子的也不放过。 　　偏偏他一家独大后，也不好好做生意，缺斤少两不说，还总是以记性不好少找钱，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就不爱去他那买瓜。 　　旁边有两个店的老板听到外面的喧闹走出来，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始末后，与言晏晏道：“平日里这老头小打小闹就算了，如今这都算是骗钱了，姑娘可以让人去报官，将钱讨回来。” 　　看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帮着出主意，言晏晏道：“那东西不值钱，换这些瓜是我赚了，大热天的，正好借花献佛，想吃瓜的自己拿，不必客气。” 　　“不是金子吗？”有看到的人疑惑道。 　　“不是。”言晏晏摇头。 　　附近的人只看到金色的东西，再看老头喜成那样，下意识的认为是金子。听到她说不是，想着只要不傻肯定没人会拿金子换瓜，于是都信了。 　　有人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值钱的玩意。”实际上，那只是一颗瓜籽而已。 　　反正是老头自己说瓜种值钱，也是他同意换的，言晏晏觉得他在看到金子变成瓜籽后应该不会太失望。 　　附近的店老板听到她的话，以为她是拿像金子的东西哄了那没见识的老头，不由笑起来：“哈哈，等那老头知道不是金子后怕是要气疯。” 　　言晏晏让想吃瓜的侍卫拿了几个瓜后，从草棚前离开。 　　“可算是有人能治治这不讲理的老头。” 　　“没错，简直大快人心！” 　　在言晏晏走后，附近的人还在继续议论，随后有人盯上那些瓜：“那姑娘不是说请我们吃瓜？” 　　“你不怕老头回来找你麻烦？” 　　“怕什么，是他自己同意将瓜换出去的。”这人说完，直接过去挑了个瓜，用拳头砸开后吃起来，“别说，老头人不怎么样，瓜倒是特别甜！”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其他人也忍不住上去拿瓜。 　　胆大的人当场就吃起来，胆小的人拿着瓜回家里，没一会摊子就空空如也。 　　皇宫。 　　四阿哥比较怕热，这几天中午都会回阿哥所换衣裳，干脆将午膳也改为回来用。 　　“汪汪汪！” 　　四阿哥坐在桌前正准备用膳，听到前几天被教训过才乖了几天的明德又不安分，警告的喊道：“明德！” 　　明德安静了一瞬后，更加激烈的叫起来，并跑过来咬他的裤腿。 　　感觉它有些不对劲的四阿哥放下筷子摸了摸它的脑袋，问苏培盛：“它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一直跟在他身边，怎么会知道，看向一直留在院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回道：“奴才也不知道，它上午时看着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四阿哥观察着，发现它似乎想将自己从桌前拉走，于是顺着它的拉扯起身退到门外。 　　如此，明德才彻底消停下来。 　　“它这是不让您用膳？”苏培盛怀疑明德是不是记前几天被减肉的仇。 　　拍了拍蹲在自己脚边的明德，四阿哥神色莫辨的望着桌上的饭菜，沉吟后道：“你悄悄的去请个御医过来。” 　　听到这个吩咐，苏培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饭菜，心里咯噔一声。 　　应该不会吧？好端端的谁会…… 　　“奴才这就去。”别管心里怎么想，苏培盛还是赶紧往外跑。 　　四阿哥让人搬了椅子出来，在回廊上坐下，手放在明德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璃卿5瓶；陌上如玉公子无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很快，苏培盛就带着御医过来，二人额头上都冒着细汗，显然是赶的比较急。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被苏培盛催过来的御医本以为四阿哥出了什么事，见他好端端的坐在廊上，用余光瞟了眼苏培盛。 　　这位吴御医是佟皇贵妃惯用的御医，四阿哥对他颔首示意后道：“劳烦吴御医看看桌上的饭菜。” 　　“您客气了。”听到这话，发现自己可能扯到什么事中的吴御医在心里暗叹一声，朝他拱手后走进去。 　　仔细的检查过桌上的饭菜后，吴御医的眉头紧皱起来，感觉这事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可看出什么？”注意到他凝重的表情，苏培盛问。 　　吴御医语气沉重：“饭里有□□，分量还不小。” 　　“这……”本来还以为是爷多疑了，听到他的话，苏培盛脸色立刻大变。 　　好险！ 　　想到差一点爷就已经开始吃了，苏培盛庆幸的同时又感到愤怒：“爷，奴才去和皇上、皇贵妃说一声。” 　　说自然是要说的，不过…… 　　四阿哥转动着腕上的手串，不急不缓的吩咐道：“我用过午膳后身体不适，御医说中了□□。” 　　话落，四阿哥带着明德回到自己房间。 　　愣神过后，苏培盛反应过来，先将附近的几个太监赶回房间不许他们出来，随即露出慌张的表情往外跑。 　　吴御医知道自己这会肯定不能离开，干脆在厅里坐下来，想着究竟是谁和四阿哥有那么大仇，竟然下□□这种剧毒。 　　乾清宫。 　　康熙见过苏培盛后，哪怕知道四阿哥并没有用午膳，但一想到若非他养了条好狗，此时恐怕已经危在旦夕，周身的气息十分低沉。 　　帝王之怒让殿里的人都有些害怕，纷纷压低了脑袋，尤其跪在殿中正面感受到这股气势的苏培盛更是往下俯了俯身。 　　“李德全，你亲自带人去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敢谋害阿哥！” 　　“奴才遵命！”李德全带着人从殿里退出去，示意跪着的苏培盛跟上。 　　等到他们走后，想到之前言晏晏在时也被下过一回毒，发现宫里竟然那么容易弄进来毒，康熙表情愈发冰冷。 　　这会，他也没心情再处理折子，干脆亲自去了趟承乾宫。 　　“什么？胤禛没事吧？”佟皇贵妃听到他的话，猛地站起来。 　　康熙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多亏他身边养的那条狗让他起了警惕，并没有碰下毒的饭菜。” 　　“那他不是还没吃饭？不行，我得去看看。”想到他差一点就中毒，佟皇贵妃怎么可能放心，当即就往外走。 　　本来想与她商量再将宫里和内务府彻查一遍的康熙只能先陪她一起出去，在路上继续将话说完。 　　唯一的儿子差点出事，不用他说佟皇贵妃也有这个打算，然而—— 　　“究竟是谁会对胤禛下毒呢？” 　　要说有人对太子或大阿哥下毒佟皇贵妃都能理解，但胤禛非嫡非长，又碍不着谁，她实在想不明白谁会对他下手。 　　难道是她？不，应该没可能，毕竟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她如今儿女双全，位分也有了，实在没有理由做这种于人于己无益之事。 　　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念头，佟皇贵妃又瞬间将其打消。 　　“等查到以后，朕一定不会放过那人。”康熙同样想不出来宫里谁会对四阿哥下毒，以及那人下毒的原因，于是握着她的手保证。 　　来到阿哥所，亲眼看到四阿哥站在自己面前，佟皇贵妃提起的心才落下来：“你没事就好。” 　　请安过后，四阿哥赔罪道：“让皇阿玛、额娘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要怪也只能怪那起子心肠歹毒之人。”佟皇贵妃说完，想到他还没用午膳，示意宫女将带来的饭菜摆出来，“是额娘小厨房里做的，放心吃。” 　　“谢额娘。” 　　看到他没事，康熙也放下心来：“你就在院子呆着，等查出凶手再说。” 　　“儿臣明白。”四阿哥道。 　　等康熙从阿哥所离开，他与佟皇贵妃先后去阿哥所，随后四阿哥院门紧闭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让宫里人不由猜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下午开始骑射课时，太子与其他阿哥们发现往日里从不迟到的四阿哥竟然一直没来，不由感到奇怪。 　　等打听过后，得知他可能出事，阿哥们顿时没心情再继续骑马射箭，与教骑射的师傅说一声后，一同前往阿哥所。 　　然而，他们还没有进入四阿哥的院子，佟皇贵妃就从里面出来，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后，让他们回曰射殿。 　　“四弟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三阿哥忍不住皱眉。 　　佟皇贵妃脸上方才虽没什么表情，但瞧着并未有哭过的痕迹，眼中也是怒意多一些，因此太子觉得：“应该不可能。” 　　“别胡思乱想，等结果就是。”大阿哥道。 　　目送他们离开，佟皇贵妃转身回到房间，看着趴在地上的明德：“这狗怎么会知道菜里有毒，莫不是成精了？” 　　“或许是在仙子身边养过一段时间的缘故。”确定刚发现时，它就是只普通的狗，四阿哥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实际上，他这么说也没错。在南巡回来的船上，头一次坐船的明德也有些不适应，言晏晏看在它与自己难兄难弟的份上，吃蟠桃时分过几口给它。 　　如此一来，明德虽没成精，但也比其他狗要多几分灵性。 　　“看来这次又是托了仙子的福。”佟皇贵妃打从心里觉得，这位仙子实在是他们母子的贵人。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四阿哥道：“额娘您不用守在这，回去休息吧。” 　　“哪有儿子出事，额娘还坐得住的。” 　　佟皇贵妃人在阿哥所，身边的亲信却配合李德全一起在整个宫内排查起来。 　　皇宫中最顶端的两位主子手下的亲信一起行动，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下毒之人，然而那太监早就在自己房间内畏罪自杀。 　　顺着他这条线查下去，将他身边的人全都抓慎刑司进审了一遍，也没审出什么结果来。 　　让慎刑司的人再加把劲，李德全先回去禀报康熙。 　　康熙冷声道：“怎么会查不出来？他一个小太监，哪里来的毒药？又是怎么下的毒？” 　　“那小太监是御膳房的人，前些日子跟采买的人出了趟宫，□□可能是那时候买的。”既然是御膳房里的人，有心算无心，下毒的机会还是能找到的。 　　听到这话，康熙觉得御膳房和宫门守卫都该好好严查。 　　“那原因呢？他为何要对四阿哥下毒？” 　　“查到时人已经死了，所以尚不清楚他为何会对四阿哥下毒。”李德全说完，见他表情不好，立刻补充，“不过，他生前与上驷院的一个太监关系十分好，据他身边的人说，二人乃是同年入宫，彼此亲如兄弟。” 　　“怎么又扯到上驷院？” 　　“上驷院那个太监因为之前失职，让四阿哥骑病马导致差点出意外，被太子重罚后不治身亡。”李德全说完后垂下脑袋。 　　“岂有此理！”康熙并不相信这个理由，但不妨碍他为此发火。 　　李德全在桌上的砚台摔到地上的同时跪下来：“皇上息怒。” 　　安静的候在两旁的宫女太监们见此也跟着跪下来，无声的垂着脑袋。 　　过了许久，大殿中响起康熙不怒自威的声音：“继续去查，从他们入宫时开始查起。” 　　“奴才遵旨！” 　　中午过后，后宫里的人就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妃子们敲打了一遍自己宫里的下人，让他们没事不要到处走动。 　　永和宫。 　　“主子，好像是四阿哥出事了，听说他下午没去曰射殿，皇上与皇贵妃亲了自去阿哥所……”打听到消息的宫女赶紧回禀自家主子。 　　毕竟四阿哥虽养在皇贵妃膝下，但到底是她们主子生的，何况玉蝶可还没改。 　　“什么？”闻言，德妃露出担忧的表情，“胤禛他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好像请了御医，如今御医还留在阿哥所。”那名宫女回道。 　　闻言，德妃想都不想的起身往外走，步伐太急，还差点将自己绊倒。 　　旁边的宫女赶紧扶住她，宽慰道：“主子您别急。” 　　“怎么能不急。”德妃说完，带着人匆匆赶往阿哥所。 　　四阿哥院子内，一名宫女请示后走进房间：“主子，德妃娘娘过来了。” 　　佟皇贵妃看向四阿哥：“可要请她进来？” 　　接受德妃才是自己生母后，四阿哥与她的关系比其他妃子好一些，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养母。 　　若佟皇贵妃不在这，四阿哥还会考虑一下，但现在，他自然不假思索的摇头。 　　见他拒绝，佟皇贵妃让贴身宫女出去告诉德妃，让她不用担心。 　　佟皇贵妃的贴身宫女走到大门口道：“德妃娘娘放心，有我们主子在，四阿哥不会有事。” 　　“四阿哥究竟出什么事了？他现在怎么样？”见她这副架势，显然是不准备让自己进去，德妃捏着手里的帕子，语气透着担忧。 　　“德妃娘娘别担心。”站在门里的宫女说完就不再开口。 　　如此，德妃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后只能离开。 　　“狗仗人势的家伙！”想到自家主子那么担心，皇贵妃竟然不让她见四阿哥，扶着德妃的宫女低声骂道。 　　德妃叹气后，语气温和的提醒她：“别胡说。” 　　“主子您就是太好性，四阿哥是您生的，方才若是不管不顾的直接进去，谁又敢怎么样！”宫女替她抱不平。 　　另一名宫女道：“好了，若非主子好性，你这般什么话都敢说，且等着被罚。” 　　随后，收到亲信回禀的佟皇贵妃也不相信这个结果，同样要求他们继续查。 　　在陪四阿哥用过晚膳后，佟皇贵妃才离开。 　　傍晚，回到阿哥所的阿哥们发现四阿哥的院子整个被围起来后，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比起宫中的风声鹤唳，远在天津的言晏晏游山玩水、寻访美食，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得知郊外有长城，言晏晏自然不能错过。 　　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对长城感兴趣，但宫女和侍卫们还是提前准备好出行的物品。 　　次日，天刚泛起鱼肚白，言晏晏就坐马车出城，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路上偶尔会看到几个挑着担背着竹篓的百姓。 　　一个多时辰后，言晏晏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卧在青山间的长城，就像一条蜿蜒的长龙。 　　“好长啊！”夏竹跟着看了一会，不由感叹道。 　　马车旁，骑在马背上的石侍卫望着崇山峻岭里蜿蜒的长城，介绍道：“这里是黄崖关，有小雁门关之称。” 　　等到山崖下，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言晏晏下车后，对秋兰她们道：“上去得走不少路，怕累的话就留在车里。” 　　这些天跟着她到处玩，秋兰她们走路都练出来了，于是表示要跟着一起。 　　走到长城上后，言晏晏发现这里被毁坏的地方挺多，甚至有的敌台都倒塌下来。 　　“你们小心一些。”发现未修葺过的古长城看起来不太好，未免有所损毁，言晏晏打消了往上爬的念头，只站在原地远眺。 　　“啊——” 　　言晏晏正望着远处的烟墩，突然听到夏竹的尖叫声，回头就发现她从一个缺口处掉下去，来不及多想，赶紧飞过去将人拉住。 　　拉住人的瞬间，先是惯性的往下坠落几米，随后言晏晏便带着她飞起来，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尽收眼底。 　　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夏竹发现被救，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等平复下呼吸找回声音后道：“多谢姑娘。” 　　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言晏晏道：“你看下面。” 　　夏竹下意识的望下去，瞬间就被那优美的风景安抚了之前的恐惧。 　　带她在附近飞了一圈，言晏晏才重新绕回长城上。 　　“没事吧？”秋兰和腊梅围上来。 　　比起掉下去瞬间脸色苍白的模样，夏竹此时满脸都是兴奋，朝她们摇头：“有姑娘在，当然没事。” 　　下长城后，又在附近转了转，回马车喝过水吃过点心后，他们才原路返回。 　　马车进城后，言晏晏问她们：“中午想吃什么？” 　　“包子！”夏竹不假思索道。 　　本来想说什么的秋兰和腊梅闻言，跟着点头。 　　大中午的吃包子？ 　　那家包子味道确实不错，但都接连吃了几个早上，见她们非但不腻，反而中午都想吃，言晏晏觉得有些夸张。 　　“早上还没吃够吗？” 　　想起她们早上也是吃的包子，夏竹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吃就想到那家的包子。” 　　“我也是。”秋兰附和。 　　腊梅也点头，语气遗憾道：“等离开这里，想吃都吃不到。” 　　见她们都这么说，认为那包子也没好吃到让人念念不忘的言晏晏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和外面的马夫道：“顺路去一趟苟家包子铺。” 　　听到她的吩咐，夏竹她们想到又可以吃包子，露出微笑的表情。 　　买了包子回客栈后，言晏晏让腊梅将御医请过来。 　　腊梅不解，却还是立刻出门带了御医过来。 　　“不必多礼。”言晏晏阻止进来的御医行礼，“你可知罂粟？” 　　御医点头：“此药有止咳、养胃、调肺之用。” 　　见他知道罂粟，言晏晏指着桌上的包子：“劳烦你看看这包子里可否有罂粟。” 　　御医朝她拱了下手，这才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包子撕开，先看再闻，最后尝了尝：“敢问姑娘为何觉得这包子里有罂粟？” 　　“她们吃了几日后，就总是想着。”言晏晏道。 　　“罂粟吃了会怎么样？”听到他们的对话，夏竹忍不住问。 　　“如此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御医皱眉，又看向夏竹，“前人有言‘罂粟止病虽急，然杀人如剑，宜深戒之。’所以此药能不用最好不用。” 　　“那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在包子里放药？”夏竹急道。 　　言晏晏表情不太好的道：“因为可以提香，并让人上瘾。” 　　“不错。”御医点头，“此药多食可使人成瘾，于身体无益，且会影响寿命。” 　　听到这话，夏竹几人露出担忧的表情：“姑娘！” 　　“放心，你们才吃几天，不会有什么事。”为了让她们安心，言晏晏又让御医给她们把脉。 　　等到御医把脉后，表示她们并没有什么事，夏竹她们才放下心来。 　　“姑娘，这人也太坏了吧！为了赚钱就往包子里放这种东西。” 　　“就是，也太缺德了。” 　　这种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用过午膳后，言晏晏就带着人前往包子铺。 　　这会，包子铺里依旧有人进进出出，可见生意确实好。 　　“感觉一天不吃这家包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也是，待会要多买一些，这家包子太香了，买少了根本不够吃。” 　　听到两人一面说一面往包子铺里走，语气里全是对这家包子的推崇，夏竹没忍住道：“这包子里下了药，当然吃了还想吃！” 　　说话的二人回头，见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心里有些嘀咕，却没说什么。 　　倒是正在收钱的中年人顿时就不干了，将刚收的钱丢进罐子里走过来：“胡说八道！谁家包子里下药了！” 　　见此，石侍卫上前一步，挡在夏竹面前。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别家卖包子的找来捣乱的？”看着人高马大的石侍卫，中年人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还倒打一耙，夏竹生气道：“你敢说你们家包子没放罂粟！” 　　“什么罂粟？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中年人反驳。 　　“罂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包子铺里的客人议论起来。 　　一名书生打扮的人道：“可是‘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里的莺粟？” 　　“什么意思？” 　　注意到他说完话后眼神闪烁了一下，言晏晏示意身后的侍卫直接进去搜。 　　侍卫朝她点头，直接带着御医进去后厨。 　　“你们干什么！”中年人见他们要去后厨，喊着想去阻拦，却被另两个侍卫挡住去路。 　　“这都是什么人啊！肯定是想偷我们家的秘方……”中年人见阻止不了，坐在地上哭号起来。 　　店里的客人见他一个大男人被逼成这样，再想到他们家生意有多好，不由用怀疑的眼光看向那几个侍卫。 　　“姑娘，包子馅里确实放了罂粟。”就在这时，御医拿着几个干果出来。 　　见还真找出了东西，客人又怀疑起店老板，不由问道：“罂粟究竟是什么东西？” 　　御医还来不及说话，忽然有一个少年从外面走进来：“罂粟是一种补品，吃了对身体好，苏东坡都用它来煮汤喝。” 　　“胡说八道！”御医训斥，“罂粟是药，是药三分毒，何况此药久服会成瘾，会消耗人的精气，让人容易疲乏，还会使人减寿。” 　　听到他们各执一词，客人不知究竟该相信谁。 　　“你才是胡说八道，这些人吃我们家包子也有很长时间，也没见有谁身体不适。”少年反驳道。 　　“罂粟究竟是什么东西，去药铺一问便知。”言晏晏说完，又看向那些客人，“你们不如回想一下，吃过这家包子后，是不是总惦记着，一天不吃就难受，不受控制的就想来买。” 　　她语气轻缓，让人不自觉就随着她的话陷入沉思。 　　“好像确实如此。” 　　一人发声后，其他人也纷纷说起来。 　　“我以前其实不爱包子馒头之类的吃食，偶然吃了一回他家的包子，就忍不住天天来买。” 　　“我也是，一天不吃就抓心挠肺的想。” 　　“不错，我也是这样。” 　　大家一交流，顿时感觉到不对劲，甚至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不行，我得去找个大夫把把脉。”有惜命的人赶紧往外跑。 　　“打死这个黑心肝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店里的客人围着老板揍起来。 　　“别打我爹……” 　　之前还想狡辩的少年赶紧扑上去推开动手的人。 　　“谁在这里闹事！” 　　不知是谁报了官，在店里闹成一团时，有官兵到达店外。 第46章 　　店里的人回头，发现有官兵过来，又踹了那父子二人几脚后退到一边。 　　被揍的父子“哎哎”叫唤着，一时起不来身。 　　领头的官兵望见包子铺里一片狼藉，还有两人被打倒在地，厉声道：“怎么回事？光天化日的，谁给你们胆子随便打人？” 　　“您有所不知，这黑心肝的父子竟然在包子里下药！” 　　“为了赚钱，他们简直草菅人命，打都算轻了。” 　　“我们都不知道包子里有药，还吃了许久，现在还不知道会如何。” 　　“赶紧将他们抓起来。” 　　“没错，将他们抓起来！” 　　客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气愤得恨不得再上去给他们几拳。 　　耳朵都快被他们给吵炸了，官兵也没听清楚究竟在说什么，大喊了一声：“好了！” 　　众人安静下来后，他随手指向一个人：“你来说。” 　　那人上前一步，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后，门外的官兵跟着惊叫起来。 　　“鬼叫什么！”领头的官兵转头训斥手下。 　　一个官兵上前道：“不是啊头，这家包子咱们也吃过。” 　　“什么？前段时间味道不错的包子是在这家买的？”领头的官兵脸色一变。 　　被问的官兵弱弱地点头。 　　涉及到自己，领头的官兵不淡定了，看着地上的人恨不得也上去踹两脚，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他们在包子里下了什么药？” 　　其他人一时说不出那东西叫什么名，不由看向之前从后厨出来的御医，于是领头的官兵也跟着看向他。 　　“是罂粟。”御医回答完，再次重复一遍久服罂粟的害处。 　　不过—— 　　御医看着手里的罂粟，有些不解的望着那父子二人：“你们哪来那么多罂粟用来做包子？” 　　罂粟不是寻常可见的药，药铺里卖的也不便宜。 　　“我知道！”旁边一个青年指着地上的少年，“这小子在仁和堂当学徒，肯定是在那里弄到的药。” 　　“对，好像听说他还挺得黄大夫的看中，没想到这么不学好。” 　　听到吃得时间长了才会成瘾导致身体不好，才刚吃没几次的领头官兵放下心来，吩咐道：“将人抓起来。” 　　他话刚落，立刻从外面跑进来四人将那对父子从地上抓起来。 　　“等等。”见他们抓了人就准备走，言晏晏喊完，在他们回头时，指着店里的包子和后厨，“这些罪证应该要带上吧。” 　　领头的官兵先前就注意到这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人，此时听到她与自己搭话，拱手问道：“敢问姑娘是？” 　　石侍卫上前，将自己的令牌出示在他面前。 　　“失敬失敬！” 　　本来以为她是城里的哪家千金小姐，看到面前的牌子，领头官兵吃了一惊，朝他弯腰拱手。 　　能让大内侍卫护着的，必然是京城里的贵人，领头官兵赶紧吩咐手下去通知他们大人过来。 　　“您请坐，小的这就让人将店里的罪证全收拾好，一点都不会落下。”领头官兵亲自搬了张椅子送到言晏晏旁边，又让人将店里的其他人轰出去。 　　腊梅拿出帕子将椅子擦过一遍，又垫上另一块帕子后才请自家姑娘落坐。 　　平时并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言晏晏看她一眼，在帕子上坐下来。 　　领头官兵又殷勤的吩咐人从附近的茶楼买了茶水点心过来，亲自摆到她面前。 　　“这莫不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应该是吧。” 　　见方才那神气的官兵此时恭敬的模样，被赶到门外的人小声猜测。 　　等到其他官兵将整个包子铺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后，接到消息的杨同知也乘着轿子过来。 　　看到有大人过来，围在店外的百姓赶紧让开，在他出轿子后行礼。 　　“这是哪位大人？” 　　“好像是咱们天津卫的杨同知。” 　　有人低声疑问，旁边有认识的人回道。 　　杨同知进门前扫了一眼，见坐着的那位仙人之姿的姑娘旁边站着八男三女，瞧他们的气质，很像是从宫里出来的人。 　　想到传消息的人说他们出示了大内侍卫的令牌，杨同知进门的瞬间就略弯下几分腰，恭敬的朝她拱手：“下官杨同之，乃是本地的同知，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听到他的名字竟然与官位同音，言晏晏不由投过去一眼。 　　“你不必知道。”石侍卫又拿出令牌给他看过后，将这里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连当官的都要给她行礼，这人究竟什么身份？” 　　“可能是京城哪个大官家的千金。” 　　“京城里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你管那么多。” 　　外面的人又小声议论起来。 　　“不知贵人想如何处置？”这事在杨同知看来倒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涉及到贵人，自然愿意给些面子。 　　“怎么处置自然是杨大人说了算，只是想提醒一下，记得将他们住的地方检查一遍，别遗漏下罂粟。” 　　见他点头，言晏晏又道：“另外，希望杨大人费些时间告知一下城里的百姓，让他们知道罂粟不能乱吃。” 　　“没问题。”杨同知一口答应下来。 　　“其他就没什么事，杨大人自行去处理就是。” 　　杨同知颔首，又表示要尽地主之谊，请她到家里吃饭。 　　“不必客气。”言晏晏拒绝后，带着人走出包子铺，在门口百姓好奇的目光下坐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杨同知才带着手下人离开，落在最后面的两个官兵将包子铺的门关上后用封条贴起来。 　　围在外面的百姓看着门上的封条，想到包子铺里往日客似云来的画面，不由有些唏嘘。 　　言晏晏坐在马车上，不可避免由此事的联想到鸦片战争，心情不是很好。 　　一向活泼的夏竹和腊梅、秋兰对视一眼，难得的保持安静。 　　将人带回衙署后，杨同知当即就让手下把二人带下去审理，自己则坐在太师椅上想着言晏晏的身份。 　　如之前的周大人一样，他先想到的也是宫里的哪位格格，但随后也觉得不太可能。 　　想不出所以然后，他干脆去书房写了几封信，准备从京城里朋友那探探消息。 　　苟家包子铺的父子早在看到官兵时就被吓破了胆，被抓回来后就一五一十全交代出来。 　　却说苟家包子铺刚开时生意还不错，但随着附近开了其他几家包子铺，卖的包子还比他们家好吃后，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眼见自家包子铺就快要关门时，在仁和堂已经学到点东西的苟家儿子某天无意得知罂粟会让人上瘾后，于是起了歪心思。 　　一开始，他只是从店里弄了点罂粟回去尝试，等发现加入罂粟的包子闻着特别香，光靠香味就能吸引人后，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他立刻下定决心。 　　靠偷仁和堂里的罂粟肯定是不够的，尝到罂粟包子的甜头后，他干脆想办法弄来了种子，在自家院子里种出一片罂粟来用。 　　等到罂粟成熟，他家就靠着这个秘诀，卖出一笼又一笼包子，赚钱赚到手软。 　　如果没有言晏晏的到来，他们甚至马上就要买下附近的铺子来扩大店面，等到时间越长，赚的钱越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客栈里，言晏晏接到杨同知派人送来的口供，瞬间明白为什么秋兰她们才吃了几天就有些上瘾。 　　想到这无知的父子二人用的不是罂粟壳，而是完整的罂粟，言晏晏“啪”的一声将手上写着口供的纸拍到桌上。 　　在她身边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生气，腊梅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夏竹上前道：“姑娘莫要为那起子黑心烂肝的人气坏了身子。” 　　今日为了赚钱，所以有人在包子中加罂粟。“明日”为了赚钱，所以遍地都开起了烟馆…… 　　言晏晏脑海中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后道：“去拿笔墨纸砚来。” 　　“是。” 　　拿起笔沉吟一会后，言晏晏慢慢的写起来，直到写完好几页纸才停笔。 　　将晾干的信装进夏竹递过来的信封里，言晏晏道：“让人送回京城交给皇上。” 　　皇宫。 　　李德全与佟皇贵妃的亲信一起将内务府以及皇宫整个彻查一遍后，倒是查出不少脏污事，抓了一批人关进慎刑司。 　　然而，偏偏向四阿哥下毒之事，再查不出其他人来，一切证据都显示此事就是那个服毒自尽的太监自己的行为。 　　亲自查探的李德全已经相信这个结果，奈何皇上和皇贵妃不信，让他很是头痛。 　　再继续查也没头绪，李德全只能硬着头皮回来禀报：“奴才已经将那个太监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彻查过一遍，确实没有其他问题。” 　　康熙盯着他，直将人看到额头冒汗，跪下来请罪道：“奴才无能，请皇上赎罪！” 　　他的能力康熙还是信任的，心里却依旧有些怀疑这个结果，可又不愿意相信宫里真有能藏得那么深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有太监通传，表示有仙子的尺书送来。 　　“起来。”康熙示意李德全起身后，让送信之人进来。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来人在殿中跪下，将手中的信举过头顶。 　　李德全拿过信后示意他退下，亲自将信递给康熙。 　　送信的人垂着脑袋慢慢退出去。 　　康熙接过信在龙椅上坐下，抽出里面的纸看起来，一开始还好，后来却越看脸色越凝重。 　　却原来，言晏晏用包子铺的事引出罂粟，后面却用带着几分预言的口吻，讲述起用罂粟制成的鸦片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危害，并十分有画面感的描述了吸食鸦片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等看到最后面她举例的故事，那些人为了吸食鸦片，倾家荡产、六亲不认，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康熙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罂粟这味药康熙是知道的，宋朝时曾被人当做补品用来泡水或煮汤喝，元朝名医朱震亨发现此药止病之功虽急但杀人如剑，劝世人宜深戒之后，便只做药用。 　　“李德全，宣御医来。”康熙不觉得仙子会无的放矢，于是准备先了解一下所谓鸦片是不是真那么“杀人如剑”。 　　御医过来后，康熙吩咐他们用罂粟制作出鸦片。 　　御医听完他的话，道：“此药虽止痛，涩肠，镇咳之效，然……” 　　“朕知道。”康熙抬手打断他的话。 　　如此，御医才领命退下。 　　随后，康熙又下了几道密旨出去，让各地的心腹查探所辖之地可有人滥用罂粟。 　　关于四阿哥被下毒一事，既然再查不出什么来，康熙便只能吩咐人加强对阿哥所的保护，并让李德全多注意一些。 　　承乾宫，发现此事在那太监死后就彻底断了线索，想到暗中或许有人还在盯着四阿哥，佟皇贵妃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晚上，佟皇贵妃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终于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注意。 　　次日一早她就带着人去了乾清宫，等到康熙下朝后，亲自迎上去。 　　“什么时候过来的？”康熙握着她的手将人带进殿内。 　　佟皇贵妃亲自伺候他换上舒适的常服，一面给他系腰带一面道：“皇上，臣妾想求你件事。” 　　“何事？”康熙低头看向她。 　　佟皇贵妃轻声道：“臣妾想让胤禛出宫去陪伴仙子。” 　　许是怕他不同意，底气不是很足。 　　她这意思，显然是觉得宫里不安全，不放心四阿哥继续呆在这里。 　　康熙面上的笑淡下去几分：“朕已经让人加强了阿哥所的守卫。” 　　“臣妾知道。”佟皇贵妃说着扑进他怀里，语气里透着几分哭腔，“可是我昨晚做梦，梦到……” 　　听到她的哭声，康熙心里的那点不悦换成心疼，拍抚着她的背道：“好了，你若实在不放心，朕答应你就是。” 　　“多谢表哥。”佟皇贵妃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康熙轻笑一声，抬手抹去她颊边的泪水：“那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陪他在罗汉床坐了一会，佟皇贵妃便起身告辞。 　　从乾清宫出来，佟皇贵妃直接前往阿哥所。 　　“给额娘请安。”呆在自己院子里也不忘读书的四阿哥看到她过来，赶紧起身。 　　“可用过早膳？”佟皇贵妃关心了几句，听苏培盛说他胃口不错，这才放下心。 　　“我与你皇阿玛商量过，准备让你出宫去陪伴仙女。” 　　听到这话，四阿哥不由皱眉。 　　他倒不是不愿意陪言晏晏，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这事而躲到宫外去，好像怕了谁似的。 　　“别让额娘担心好不好？”佟皇贵妃见他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开口道。 　　想到她也是为自己好，加上康熙都已经同意，四阿哥还是答应下来。 　　佟皇贵妃这才露出笑容，亲自带着人帮他整理行李。 　　当晚，四阿哥去乾清宫与康熙道别。 　　“在外也不可懈怠学问与骑射。” 　　“儿臣明白。” 　　康熙看着他继续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有此机会，你也要好好看看……” 　　四阿哥认真听着他的教诲，离开前跪下磕了个头。 　　次日天还没亮，一辆马车从宫门驶出。 　　天亮以后，几辆马车大张旗鼓从阿哥所出来，于是宫里人都知道，四阿哥被康熙送到畅春园养病。 　　天津卫，不知道马上就会有人来陪她的言晏晏心情不怎么样。 　　苟家包子铺卖罂粟包子有三个多月，最早开始吃他们家包子的人已经成瘾，平时天天吃还没感觉，如今买不到包子，后遗症瞬间就出来。 　　“我要买包子！” 　　头一个人跑到被封的苟家包子铺拍门时，周围的人没多想，告诉他道：“这家店老板往包子里下药，已经被官府封了，你去别家买。” 　　“我这也有包子卖。”附近一个卖包子馒头的摊子老板招呼道。 　　拍门的人回头，走到摊子边，伸手就抓起一个包子。 　　这人穿着打扮就不像缺钱的，老板便任他拿。 　　“呸，我不是要这种包子！”咬了一口后，那人有些暴躁的将包子用力丢到地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见他糟蹋自己的包子，老板不高兴。 　　“啊——” 　　老板还想说什么，就见面前的人突然叫起来，随即抱着头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叫着“包子”。 　　“我可没碰他，他自己倒下去的。”老板往后退了几句，嘴里嘀咕，“真倒霉，这人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发现有热闹看，附近的人渐渐围过来，对着地上的男人指指点点。 　　“会不会是因为吃多了苟家包子的原因？” 　　人群中，有围观过苟家包子铺被封的人想起来此事。 　　“天哪！太可怕了，我也吃过他家的包子怎么办？”望着地上的男人一脸扭曲的表情，还时不时抽搐着，同样吃过包子的人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好像说吃得不多的话，没什么事。” 　　苟家包子铺隔壁店的伙计道：“我认得这人，他好像天天都买苟家的包子吃，而且每次都整笼整笼的买。” 　　闻言，有舍不得钱，想吃也忍着的人头一次觉得没钱也挺好。 　　最终，折腾到没力气的男人被闻讯赶来的家人带回去，而这事却飞快的在城里传开。 　　言晏晏听到消息，担心那些成瘾的人会去药铺买罂粟，于是让人先一步将城里的罂粟买回来。 　　长期吃苟家包子的人不在少数，其中甚至包括杨同知的侄子。 　　罂粟成瘾后，突然停止的反应十分强烈，普通大夫并没有办法缓解。 　　波及到自家人身上，杨同知才感到愤怒，当即就命人将牢里的父子打掉半条命。 　　出过气后，杨同知想到那位贵人或许带了御医出来，否则也不可能识破包子中的罂粟，于是带人找上门去。 　　听说城中戒断反应的人越来越多，言晏晏本来也有准备找他的打算，没想到他先一步过来。 　　在大厅里坐下来，杨同知习惯性的寒暄几句后才说明来意：“我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 　　“何事？”言晏晏看向他。 　　“不瞒您说，我家侄子也吃了那家的包子，如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敢问您身边可带了御医随行？”杨同知道。 　　言晏晏点头，没等他露出高兴的表情，便道：“但罂粟成瘾后，只有靠自己熬过那段时间。” 　　“就没其他办法了吗？”想到侄子痛苦的模样，杨同知问。 　　言晏晏道：“你可以用软布将他绑起来，等反应过去再松开。” 　　“也只能如此。”杨同知叹气道。 　　等他缓了会情绪后，言晏晏道：“城里反应比较强烈的人还有不少，我希望杨大人能派人将他们集中起来，彻底戒掉瘾后再放回去。” 　　毕竟她不能保证城里一点罂粟都没有，也不能保证那些有钱人家会不会因为心疼孩子，而去其他地方买罂粟。 　　“这……恐怕有些人不会愿意。”杨同知犹豫道。 　　毕竟能长期、大量的吃苟家包子的人，都是手里有闲钱的人，他们之中肯定有不少家世不错。 　　“告诉他们你请来了御医，能解罂粟毒，想来他们会主动将人送来。”言晏晏道。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说起来这事闹大了对他多少有些影响，能彻底解决自然再好不过，杨同知站起来道。 　　言晏晏点头：“我让御医跟你一起走，虽不能解罂粟瘾，但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二。” 　　这样自然再好不过。杨同知朝她道谢后，带着御医离开。 　　四阿哥带着人离京，中途停下来休息一晚后，在次日中午到达天津卫。 　　刚入城，一个人突然撞到他马车前，车夫赶紧拉住缰绳才没让马踩踏到他：“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啊！” 　　听到动静的四阿哥掀开车帘，就见倒地上的人轻微抽搐起来，怀疑他是得了什么急病。 　　正要吩咐人将其送到医馆，就见两名官兵跑过来，拿出绳子将地上的人绑起来，不由皱眉。 　　“这人犯了什么罪？”注意到主子的表情，苏培盛朝那两个官兵问了一句。 　　“没犯罪。”其中一个官兵随后回了一句，和同伙一起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准备带走。 　　苏培盛不解道：“没犯罪你们为何随便抓人？” 　　“你懂什么。”之前回话的官兵转头看他一眼，猜到他们是从外地来的，也懒得解释，丢下一句话后离开。 第47章 　　看他那个态度，苏培盛“嘿”了一声，正想与他说道说道，却被四阿哥抬手阻止。 　　若真是官兵无故抓人，附近的百姓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相反，四阿哥倒觉得他们在人被抓住后像是松了口气。 　　观察完街两旁百姓的神色，四阿哥放下车帘，想着等安顿下来后再让人去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官兵已经带着人走远，苏培盛只得罢休，跟进车里后问：“爷，是先找地方用膳还是直接去找仙子？” 　　“直接去找她。”四阿哥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黑色串珠上，用手指拨动几下。 　　之前往宫里送过信后，言晏晏就一直没换过地方，因此四阿哥一行人很容易就找到她所在的客栈。 　　看到有马车在门口停下，拨动着算盘的掌柜亲自出来，对着下车的四阿哥主仆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经没有空房了，客官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实际上，除开被言晏晏他们包下的后院，前面的楼上还有不少房，但在杨同知交代后，掌柜便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我们来找人。”苏培盛说完，正好看到店里腊梅的身影，不由喊她，“腊梅。” 　　从大堂后门掀开帘子往外走的腊梅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他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加快步伐走过来，对着四阿哥福身。 　　抬手示意她起身后，四阿哥直接往客栈里面走。 　　见他与后院的贵人认识，掌柜自然不再阻拦，反而催着伙计出来牵马。 　　别管之前出来是为什么，四阿哥到来后，腊梅自然得先领他去后院。 　　“你们姑娘近来可好？”一面往里走，四阿哥一面问。 　　腊梅想了一下，觉得除开这两天心情不怎么样外，其他时候还是挺好的，于是点头：“还不错。” 　　听出她语气中不自知的犹豫，四阿哥正要细问，却已经走到庭院中。 　　“姑娘，您看谁来了。”腊梅对着正厢的窗户喊。 　　屋内正拿着本书在看的言晏晏听到她的声音，想着自己在这里又没认识的人，好奇是谁来了会让她这么问。 　　言晏晏起身走到窗前，看到庭院里站着的人后，双眼微亮：“你怎么会来？” 　　她今日穿一身月白色衣裳，此刻素手执书立在窗前，秀丽绝伦的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让四阿哥不由跟着弯起唇角。 　　穿越伊始就遇到四阿哥他们几个，虽不至于到雏鸟情节的地步，但分别后又再看到他，还是很让她惊喜。 　　问过一声后，言晏晏随手将书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转身推开房门。 　　四阿哥走进屋里，许是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心情也很是不错。 　　“喝茶。”和他一起在外间的圆桌前坐下，言晏晏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没想到你竟然会突然过来。” 　　说实话，她还以为这么一走，得很久才会见到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今天见到他。 　　四阿哥端起茶轻啜两口后，放下茶盏正要说自己为何会出宫，就听她又问：“你中午吃过饭没？” 　　“还没呢，才一进城，我们爷就说要来找您。”旁边的苏培盛插话道。 　　“那正好，我请你去观海楼吃饭，他们家不但菜好吃，风景也不错。”同样还没吃饭的言晏晏道。 　　观海楼楼如其名，在楼上可以看到海，言晏晏去过一次就喜欢上那里。 　　得知她也还没用膳，四阿哥自然不会拒绝。 　　一行人从客栈出来后，附近的百姓不由望过来。 　　注意到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都落在身旁人身上，四阿哥眉头轻蹙，吩咐苏培盛：“让人将马车驾过来。” 　　苏培盛点头，小跑着离开。 　　“观海楼离这里不是很远。”言晏晏说完，见马车已经过来，还是和他一同上车。 　　观海楼离客栈确实不远，二人坐在车上还没说几句话，马车已经停在楼外。 　　“您来了，里面请。”楼里的小二看到下车的人，热情的迎上来。 　　实际上言晏晏这才第二次来而已，不过她容貌出色，自然让人过目难忘。至少小二是记住她了，一面引着人上楼一面问：“可是去上次那间房？” 　　上次那间房不但大，窗外的视野也好，因此言晏晏点头。 　　在二楼包间内坐下并点好菜后，听到小二退出去后的关门声，言晏晏才有空问他：“你怎么会出宫来？可是有什么事？” 　　显然，言晏晏误以为他是领到什么差事才会出宫。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四阿哥便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前几天的中午……” 　　他说得轻描淡写，言晏晏却听得心头直跳：“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向你下毒？” 　　“可查出来凶手是谁？”她又问。 　　四阿哥道：“下毒的小太监被抓到前就服毒自尽。” 　　旁边的苏培盛补充了几句关于最终查出的小太监下毒的原因，从他的语气中，显然是不相信这个结果。 　　“你觉得，假设小太监背后有人指使，那人会是谁？”言晏晏问。 　　四阿哥摇头，显然他想不出有谁会那么恨他。 　　“一般来说，越不可能的人反而最有可能。”言晏晏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我们可以用排除法，首先肯定不会是我。” 　　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最后来却这么一句，苏培盛和旁边竖着耳朵听着的夏竹她们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就连本来提起此事，脸色有些阴沉的四阿哥面上的乌云也缓缓散去，双眸中透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见他笑了，言晏晏道：“借这个机会出来玩玩也挺好，若真有指使之人，等回宫后咱们再去抓也不迟。” 　　“客官，上菜了！”门外的小二请示一声，在门开口将托盘上的菜摆到桌上。 　　连着来了几趟后，小二道：“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言晏晏颔首，在他离开后与秋兰她们道：“行了，你们也去吃饭。” 　　这处包间是个套房，用屏风分成里外两个部分。 　　秋兰她们已经习惯她的体贴，道谢后去外间的桌前落座。 　　接过苏培盛递来的筷子后，四阿哥道：“不用伺候，你也下去吃饭。” 　　哪有主子还没吃完，奴才就自己去吃饭的道理。 　　“这……”苏培盛有些犹豫，等到他又朝后挥了下手，这才谢恩后退到屏风外。 　　看到他出来，腊梅随手盛起一碗饭放到空位前。 　　苏培盛坐下后，看她们一边吃饭一边低声聊天，那自在鲜活的模样，是宫内的宫女们身上不会有的，觉得能遇到仙子那般主子，实在是她们的幸运。 　　内间，言晏晏偶尔用公筷推荐几样自己觉得不错的菜给他，四阿哥给面子的一一尝过，点头表示认同。 　　一顿饭下来，二人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却很不错。 　　饭毕，言晏晏与他一同站到窗前看海。 　　屋内，受腊梅几个的影响，苏培盛也不自觉的放松一些，想到进城时发生的事，不由问她们：“我之前进城时，看到街上有官兵在抓人，问他们，又说那人没犯罪，你们可知是怎么回事？” 　　“那人中了罂粟毒，官兵是带他去戒毒。”夏竹回答完，不等他问就继续道：“你是不知道，这城里有家包子铺，老板和他儿子缺德的很，为了赚钱，竟然往包子里放罂粟！我们之前不知道，还买来吃了，若不是吃的时间不长，现在肯定也已经中毒。” 　　“竟然有这种事？”想到之前倒在马车前的人抽搐到整张脸都扭曲的模样，苏培盛抖了一下身体，“那你们没事吧？” 　　腊梅摇头：“好在姑娘及时发现，我们才吃过几次，还没有彻底上瘾。” 　　便是如此，在没有包子吃的头两天，她们都感觉有些难受，实在不能想那些已经上瘾的人会经受什么样的折磨。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四阿哥还是能听见，不由看向身旁人。 　　“确有此事，罂粟成瘾只能靠强制性去戒，而且意志不坚定很容易再犯。是我让杨同知将那些已经成瘾的人集中起来强制戒掉他们的毒瘾。”对上他疑问的目光，言晏晏道。 　　四阿哥问：“若是戒不了呢？” 　　“长期食用罂粟对身体危害太大，而且当瘾越来越严重，上瘾的人就完全受罂粟所控，为了能持续不断的得到罂粟，他们甚至能抛弃人性乃至六亲不认。”言晏晏严肃道。 　　那样的人，与废人无异。 　　了解到罂粟的危害性，四阿哥眉头紧皱：“皇阿玛可知道此事？” 　　“我之前去信与他说了，不过当时还没想到那父子用的是完整的罂粟果，导致城中已经有许多人上瘾。”言晏晏道。 　　四阿哥比她了解朝廷官员们的德行，知道杨同知即便答应过她，实施的时候肯定还是以不得罪人为先，因此道：“我去一趟衙署。” 　　“一起。”言晏晏本来准备明天去看看杨同知处理的如何，既然他现在过去，干脆提前。 　　比起来时的轻松，提起罂粟之事后，离开观海楼时一行人的表情有些淡。 　　见此，小二还担心是不是对他们店有哪不满意，陪着小心问过后才放心。 　　“客官您慢走。”小二将人送上马车。 　　马车从观海楼直接行到衙署，守门的官兵本有些疑惑谁敢把车停在他们正门口，等看到下车的人，赶紧跑进去通报。 　　于是，等到言晏晏与四阿哥下车走向大门口时，收到消息的杨同知便快步走过来。 　　“这位是？”朝言晏晏拱手示意后，杨同知看向她身旁之人。 　　苏培盛道：“我家爷行四，你称四爷就是。” 　　注意到说话人的音色，在看四阿哥周身的气势，杨同知反应十分迅速的道：“您是四……”阿哥？ 　　猜到他或许不愿暴露身份，杨同知将到嘴边的话吞回去，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四爷。” 　　行礼后，杨同知赶紧请他们进衙署：“您里面请！” 　　请他们在上座坐下，又让人上茶点后，杨同知弯腰候在下面。 　　在大厅坐下后，言晏晏问：“不知之前和杨大人说的事办得怎么样？” 　　“下官已经将衙署后面的排房空出来，成瘾的人已经被带到那里。”杨同知回答完，见她微微颔首，不由看向四阿哥：“不知您来此是有什么吩咐？” 　　杨同知语气里透着小心，显然是担心这里的事已经传达天听，所以皇上才派他过来。 　　“城中所有成瘾着可都被带回来？”四阿哥不答反问。 　　“没有，有些人家不愿意。”杨同知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实话实说。 　　说到底，他们也没犯事，在人家不愿意的情况下，杨同知也不好态度强硬的去带人回来。 　　“此事哪里还由得他们的意愿。”四阿哥看他一眼，转向旁边的人，低声与她说了一句。 　　言晏晏闻言，掏出康熙给的令牌递过去。 　　“让石总兵带兵配合你，务必将城内所有的罂粟成瘾之人集中在衙署。”四阿哥说完，将令牌递过去。 　　南巡时，四阿哥曾在康熙口中听说过此地的这位总兵，知道此人行事的风格。 　　“是，下官领命。”杨同知恭敬的接过令牌。 　　在他离开前，四阿哥又交代他自己这次是秘密出宫。 　　杨同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表示一定不会泄露他的身份。 　　“咱们去后院看看。”他拿着令牌走后，四阿哥对言晏晏道。 　　得了杨同知的吩咐，衙署里的人对他们十分恭敬，听到这话后，主动带路。 　　“啊……” 　　“包子……给我包子……” 　　还没靠近后院，就听到隐约的叫喊声传来。 　　“那些人只要瘾一上来就开始又哭又叫。”带路的人解释一句，语气里透着无奈。 　　衙署的后院有一片排房，排房外守着许多官兵，排房里面就是罂粟成瘾的人。 　　戒断反应暂时没上来的人虽然精神不怎么样，但还能安静的坐着。那些瘾上来的则被绑在床上，表情扭曲的叫喊着，整个人拼命的挣扎，更严重一些的为了防止他咬到舌头，甚至连嘴都得堵起来。 　　罂粟毒瘾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四阿哥走进前两间房中看过后，表情越来越沉重。 　　跟在后面的苏培盛看着里面的人发出那样凄厉的声音，隔着衣服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旁边的夏竹更是受不了的往后退去，心里再次感到庆幸。 　　“御医不能解毒吗？”看着那些人疯魔般的样子，四阿哥问。 　　言晏晏摇头：“针灸能稍微缓解几分，但也没太大作用，更多的还是得靠他们自己熬过来。” 　　“啊啊……杀了我啊！” 　　里面有人突然爆发的喊起来，让外面没有防备的人吓了一跳。 　　带路的人赶紧进去将那人的嘴堵上，又将那扇门关紧。 　　“这也太倒霉了。”想到他们不过是吃了一段时间的包子就导致这种下场，苏培盛感叹道。 　　倒霉的何止他们，自从苟家包子铺的事传来，再见识过罂粟瘾犯的人是什么下场，城里的百姓“谈包色变”。基本上已经不会有人再去买包子吃，导致那些卖包子的铺子接连关门，心里简直恨死苟家父子。 　　“那卖毒包子的人何在？”从后院离开，四阿哥问。 　　“还在大牢里关着。”带路的人回答。 　　排房里目前就有十几个人，城中上瘾的还不知有多少。为自己的一点利益就害了那么多人，那父子二人其罪当诛。 　　四阿哥冷着脸道：“这种人没必要再留。” 　　“您说的是，等大人回来，小的一定转达。” 　　杨同知当时也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才留他们一命，后来则是忙着戒毒之事没顾得上。 　　如今四阿哥都发话，等杨同知回来后，想必立刻就会处理。 　　总兵衙门。 　　“下官拜见石总兵。”杨同知被人带进来后，朝上首的人行礼。 　　石总兵扫他一眼，让人坐下后问：“你有什么事？” 　　杨同知将城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表示希望他派兵配合自己。 　　“没空。”觉得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的石总兵一口拒绝。 　　如此，杨同知只得拿出令牌。 　　看到那块令牌，正准备赶他走的石总兵动作停下，起身从他手里拿过牌子：“你哪来的牌子？” 　　“京里来人了，那位爷给下官的令牌，不然下官也不敢来打扰您。”杨同知道。 　　“不早说。”石总兵嫌弃的看他一眼，觉得他们文官说事就是喜欢弯弯绕绕。 　　这事都惊动京里，石总兵哪里敢怠慢，直接点了兵马出衙门，让杨同知指明地方后，一家一家的去抓人。 　　杨同知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城里有多少罂粟成瘾的人他已经让手下打探清楚，并做到心中有数。 　　然而，看着石总兵带着官兵像土匪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人家里去就抓人，抓完人就换下一家，杨同知无奈的抚头，觉得明天衙署肯定会被这些人家包围。 　　“你那是什么表情？”石总兵看着他道。 　　别管怎么样，至少对四阿哥有交代了，还要靠他帮忙的杨同知自然不会得罪他，于是道：“只是佩服大人的雷厉风行。” 　　被夸的石总兵嗤笑一声：“也就你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要本官来帮忙。” 　　“是是是，您说的对。”杨同知能怎么样，当然是继续捧着。 　　一下午的功夫，石总兵就将人全抓到衙署后院，看着有些开始犯毒瘾的人，本来不当回事的他表情也严肃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同知叹了一声，将事情解释一遍。 　　“那卖包子的人真是该死！”石总兵说完，看着住满的排房，指着自己带来的兵，“这些人先留在你这帮忙。” 　　“谢总兵大人！”杨同知真心实意的感谢。 　　在排房看了一圈后，石总兵问：“京里来的大人在哪？本官去拜见一下。” 　　杨同知问过属下，得知他们已经离开后，让人给石总兵带路。 　　回到客栈后，今日也算变相用了康熙名义的四阿哥正在写折子，得知石总兵过来，暂时搁笔。 　　进后院里后，石总兵先看到自己的侄子，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小子怎么在这？” 　　石侍卫上前喊了一声：“五叔”。 　　“等会咱们叔侄二人喝几杯。”看到自家人，石总兵还挺高兴，拍了下他的肩膀后，这才进入东厢。 　　“下官见过四阿哥。”看到自家侄子后再看到他，石总兵已经不是太惊讶，“没想到是您过来。” 　　说完，石总兵将从杨同知那拿的令牌递过去。 　　四阿哥接过令牌后，示意他坐下：“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已经将城内所有染上毒瘾的人送到衙署，下官还留下一队兵在那里帮忙。”见皇上竟然派阿哥出来，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石总兵认真道。 　　“很好。”四阿哥夸道。 　　石总兵问：“除了您可还有哪位爷在这？” 　　之所以有此一问，自然是因为他这里是东厢，所以好奇是否正房里还有其他阿哥。 　　四阿哥没有回答，而是道：“接下来你受些累，配合杨同知将衙署里的人瘾全部戒掉后才能放人。”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石总兵说完，请他移驾到自己府上去住。 　　“不必。”四阿哥拒绝。 　　石总兵又说了几句话，见他端起茶盏，这才起身告辞。 　　等到人离开，四阿哥继续将折子写完，誊抄一遍后，让人送往京中。 　　衙署内，杨同知听属下转达四阿哥的意思后，当即就下了对苟家父子的判罚。 　　次日上午，苟家父子二人被拉到城中巡街，并由前头敲锣的官兵讲明他们犯的罪。 　　街两旁的百姓一面议论，一面拿烂菜叶子砸向他们，都十分唾弃他们这种害人利己的行为。 　　尤其是家里有罂粟成瘾的人家，恨他们恨得牙痒痒，直接拿石头去砸向二人。 　　马车路过仁和堂外时，里面的大夫摇了摇头，心情十分复杂。 　　游街示众后，苟家父子被带到菜市口，先宣读二人的罪证，等时辰到后被直接斩首示众。 　　围观的百姓在解气以及了解罂粟害处的同时，也在心里警示自己可不能做这种事。 第48章 　　正如杨同知所料，次日一早，城中不少富户带着下人围堵在衙署门口。 　　“我儿子又没犯事，你们凭什么抓人！” 　　“对，就算你们是官府，也没有无缘无故抓人的道理！” 　　“就是，将我们家少爷交出来！” 　　“放人，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被热闹吸引的百姓慢慢围过来，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守门的官兵赶紧跑进去传消息：“大人，外面来了许多人，说要将后院的人带回去。” 　　杨同知得知门外的场景，感到十分头疼，但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带着人出去。 　　看到他出来，堵在门外的人暂时安静下来，带头的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后，由一个中年人上前行礼：“见过杨大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杨同知看向他。 　　中年人礼数周全，但说出口的话并不客气：“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昨日石总兵那样将人抓过来，这些人心里多少有些气，也不怪会如此。 　　杨同知没计较他的语气，反而语重心长的道：“他们毒瘾发作时是什么模样你们肯定见过，然城中的大夫们对此也素手无策。本官也是为他们好，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彻底戒除毒瘾，你们将人带回去，难道想那些人永远都是这幅模样不成？” 　　最后一句问话有些诛心，来人你看我我看你，态度都有些松软下来。 　　“我看大人也是一片好心，你们何必非要把人带回去。” 　　“帮解毒还不收钱，多好的事。” 　　“就是！” 　　围观的百姓有不少见过毒瘾发作的人，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于是帮着说话道。 　　来人的态度在百姓七嘴八舌中更动摇几分，却有一人道：“可谁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解毒，我听附近的人说，衙署里总是传来凄厉的叫声，这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啊！” 　　其他人听到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一人道：“敢问大人，为何解毒一定要留在衙署？” 　　能围堵在这的，都是些疼孩子的人家，杨同知怕说出原因后，他们更要带人走，于是道：“这个暂时无可奉告，但你们放心，本官保证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等毒瘾不再犯便让人回家。” 　　“那大人总得给我们个时间。”最开始的中年人道。 　　杨同知也不确定多久才能让他们戒毒，没有立刻回答。 　　那中年人却自话自说道：“半个月，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来接人。” 　　“没错，半个月后我们来接人！” 　　其他人也点头认可这个说法，随即不待杨同知说话，都四下散去。 　　“哎——” 　　杨同知反应过来想喊他们，人已经散去。 　　“你是不是傻？” 　　石总兵得到消息过来，正听到那些人留下的话，翻身下马后拿手点着杨同知，“你能保证他们半个月内戒毒？” 　　同样得到消息过来的言晏晏与四阿哥下马车过来时，就看到杨同知摇头，一脸无奈的道：“下官就是出了会神，谁知他们就自话自说，反正下官可没答应。” 　　“没答应什么？”言晏晏好奇道。 　　杨同知朝她与四阿哥拱手后，不好意思的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这位是？”石总兵朝四阿哥拱手后看向言晏晏，第一反应以为她是四阿哥身边的女人，再仔细观察后又否定。 　　毕竟，她站的位置比四阿哥还靠前不说，身后跟着的人竟然也比四阿哥多，甚至其中还有自己侄子。 　　“我姓言。”言晏晏随口回了一句后，又看向杨同知：“如今衙署中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六十三。”杨同知一面回答，一面做了个手势请他们入衙署。 　　“这么多！”言晏晏想到上次看到的排房：“后院的房间能住得下那么多人？” 　　“勉强能容下……” 　　毕竟为了集中人手，这会也讲究不了那么多，每个房间里挤一挤还是能容下。 　　落在后头的石总兵还在想言晏晏的身份，但别说朝中有权有势的没“言”这个姓，便是有也不可能尊贵过阿哥。 　　实在想不出来的石总兵凑到自家侄子旁边，猜测道：“她难道是皇……” 　　没等他将发散的念头说出来，石侍卫一把捂住他的嘴：“您不要胡乱猜测。” 　　看他避讳莫深，石总兵越发好奇。 　　怕他口没遮拦到时候冒犯仙子，石侍卫提点道：“南巡。”说完，他就追着前面已经走远的人进了衙署。 　　石总兵在原地站了一会，想到之前京里祭天的事，恍然大悟。 　　一行人到后院时，在给几个症状特别严重的人针灸缓解的御医走过来行礼。 　　“可有想到解毒的办法？”四阿哥问。 　　这几天翻了许多医书没怎么休息的御医脸上透着几分疲倦，听到这话，叹息着摇头：“罂粟成瘾与其他毒迥异，实在不知要从何处下手。” 　　就在这时，望着排房中被毒瘾折磨的人，言晏晏突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她动作有些重，旁边的四阿哥赶紧拉下她的手，望着白皙的皮肤上那片微红，眉头微蹙：“你这是做什么，他们中毒又不是因为你。” 　　显然，四阿哥误会她脸色懊恼的神色。 　　“不是。”言晏晏摇头，轻声与他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可以用蟠桃试试。” 　　说来也是思想太固化，觉得戒毒只能靠强制，一时忘记倒忘记空间里的东西。 　　“没必要。”没有蟠桃他们也不会死，不过是受些罪而已，四阿哥并不认为需要拿出来。 　　空间里的蟠桃树上剩下的蟠桃并不多，下一次结果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言晏晏如今自己都不怎么吃。 　　能省她当然就省了，但想到毒瘾并不是戒掉一次就高枕无忧，她还是想试试蟠桃有没有用。 　　“先试试。”言晏晏手腕一翻，拿出一个蟠桃，又拿出一把匕首。 　　用匕首削下一片果肉下来后，言晏晏先送到他嘴边。 　　闻着匕首尖上散发着清香的果肉，四阿哥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张口吃下那块果肉，牙齿轻轻一碰，果肉就化为汁水流进喉咙，只余满口清甜。 　　在蟠桃拿出来的瞬间，散发出来的清香让周围本来因排房中的叫声而感到压抑的人情绪舒缓下来。 　　旁边的杨同知看着她凭空拿出来的桃子和匕首，有些目瞪口呆。 　　其他人包括石总兵都知道她的身份，倒没有大惊小怪。 　　“甜吗？”言晏晏问完，见他微微颔首，又削下一块递过去，“先尝尝味道，等回去再请你吃。” 　　毕竟吃完蟠桃的后续，在这里可不方便。 　　言晏晏再次削下一片后，递给御医：“拿去给他们试试。” 　　光闻这味道就知道必然是好东西，御医接过来后，走进最近的房间，将蟠桃塞进毒瘾正发作的人口中。 　　其他人纷纷走到门外，就看本来在剧烈挣扎的人慢慢平静下来，虽然两眼有些无神，但至少不再疯魔。 　　“仙子，好像有用！”御医有些激动，称呼上就没注意。 　　“仙子？”杨同知疑惑的反问一句后，也想起来之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再想她之前那一手，还有什么不明白。 　　杨同知一脸失敬的朝她行礼：“原来是仙子，怪不得有如此慈悲心肠。” 　　“杨大人不必客气。”言晏晏摆手，拿出蟠桃让御医继续分给排房中的人。 　　御医小心的接过蟠桃，削出比她之前小的分量喂给其他人，见同样有效果后，接下来继续减少了量。 　　言晏晏本来以为拿出来的这几个不够，没想到拜御医的“精打细算”所赐，最后竟然还剩下半个。 　　“多亏有仙子在！” 　　“是啊，不然他们不知还要受多久折磨。” 　　看到排房里的人吃过蟠桃后都安稳下来，杨同知他们恭维道。 　　排房中的人慢慢恢复清醒，言晏晏心里高兴，见杨同知他们都若有若无的盯着那剩下的半个蟠桃，不由道：“你们分了吧。” 　　闻言，众人面露喜意，高兴的朝她道谢。 　　随后，除了言晏晏与四阿哥外，在场的人包括石侍卫和秋兰她们每人都分到一小片蟠桃。 　　蟠桃的味道自不必说，可惜分量太少，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品出味就没了，石总兵咂咂嘴，余光注意到剩下的桃核，试探的问：“仙子，这桃核……” 　　“你们要就拿去。”方才已经试过，都是些发不出芽的桃核，言晏晏不在意道。 　　“多谢仙子！”石总兵说完，就见旁边伸出来几只手分别抓走一颗桃核。 　　“谢谢仙子。”抢到桃核的几人同时道谢。 　　苏培盛是四阿哥身边的，御医是宫里出来的，自己侄子可以忽略，石总兵最终盯上比自己官职低的杨同知。 　　仙子也没说全给他一人，觉得见者有份的杨同知抬头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 　　如此，石总兵也只能将剩下的桃核收起来。 　　“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再犯就可以放他们回去。”言晏晏说完，和四阿哥一起离开。 　　出衙署后，言晏晏心情不错，于是邀请四阿哥去逛街。 　　街上除开看不到卖包子的铺子外，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余光看到前方有个卖糖画的摊子，言晏晏顺口与他说起自己上次百转百中的手气。 　　四阿哥静静的听着，等走到卖糖画的摊子前时停下脚步。 　　见他突然停下来，言晏晏不解的望过去，就见他指向身边的摊子。 　　“你不是不爱吃甜吗？”嘴里这么说，言晏晏还是弯腰拨动木片，转中他指的狗。 　　“哎呦，您二位真是有默契。”见他们一个指一个转，卖糖画的笑着说完，画了只狗递过去，“您的糖画。” 　　言晏晏接过糖画，后边的苏培盛抢在腊梅之前掏出钱递给卖糖画的人。 　　“呐。”言晏晏将糖画递给身边的人。 　　方才听她给身边的每个人都转了一个糖画，才一时兴起，现在望着面前的糖画，四阿哥却不是很想接。 　　毕竟—— 　　他瞟向附近拿着糖画的小孩们。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概明白什么的言晏晏轻笑一声：“你不要？那我吃掉了。”说完，咔嚓一口咬掉一个尾巴尖。 　　四阿哥见此，赶紧伸手将糖画拿过来。 　　倒不是因为糖画的外形不愿意让她吃，只是觉得那摊上的糖也不知反复熬用多久，不想让她吃。 　　又逛了一会，他们才回到客栈，用过午膳后，言晏晏拿出一个蟠桃递给他。 　　“不用。”四阿哥倒不是不稀罕蟠桃，只是觉得自己这会没病没痛，吃了浪费。 　　“早晚都要吃的话，提前吃能强身健体，何必非要等生病后再受一场罪。”言晏晏说完，将蟠桃放到他面前。 　　她这话十分有道理，四阿哥这才没说什么，又坐了一会后，才拿着蟠桃离开。 　　四阿哥正值少年，身体素质本就好，吃过蟠桃以后，变化倒是不大，只皮肤和精神看起来更好一些。 　　除此之外，言晏晏发现他的辫子看起来比以前黑亮不少，有些手痒的想去揪一把。 　　不过对上他疑问的目光，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京城中，康熙收到四阿哥的折子，觉得他做得的很好，回话让他全权处置此事，务必要让那些人都戒毒。 　　吃过蟠桃后过了半个月，衙署内有大半的人没有再犯毒瘾，杨同知又观察两天便将这些人放出去。 　　至于其他的人，言晏晏又送了一次蟠桃过来。 　　又过去大半月，剩下的人终于也没有再犯，于是也得以从衙署离开。 　　说起来这些人也是幸运，因为蟠桃的缘故，戒毒以后，身体也没有变得比之前差。 　　城东冯府。 　　“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大厅里，一名妇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哭道。 　　“儿子回来高兴才是，你哭什么。”旁边的男人劝道。 　　被抱住的少年道：“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以后可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见往日里跳脱的儿子，经此一遭后沉稳不少，冯老爷道。 　　冯少爷苦笑道：“我哪里还敢吃外面的东西。” 　　宣泄完情绪，冯夫人擦干眼泪夸道：“还是御医厉害，不然我儿还不知要受多久的罪。” 　　冯老爷点头认同，就听自己儿子道：“才不是御医救的我，是仙女！” 　　却原来，这位冯少爷在衙署时被安排在最前头的房间，加上分蟠桃时正好是他熬过一次毒瘾的时候，于是将屋内发生的事听了个分明。 　　“说什么胡话。”冯老爷说完，冯夫人也伸手摸上儿子的额头。 　　冯少爷拉下额头上的手：“我没说胡话，就是仙子拿出蟠桃分给我们吃，我们才好的。” 　　“哪有什么仙……” 　　冯老爷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冯夫人拍了一掌，随后听她道：“我想起来了，之前不是从京城传来消息，说皇上南巡时遇到仙女，在京城祭天时还有许多百姓亲眼见到仙女下凡！” 　　“对！就是这位仙子！”冯少爷激动的点头。 　　“真的假的？”比起冯夫人的感性，冯老爷更理智一些，还有些怀疑。 　　“我没事骗你做什么！”冯少爷露出几分本性，翻了个白眼，“我们在里面时，一发毒瘾就被人绑起来，多亏有仙子过来给我们吃了蟠桃。” 　　“什么！他们所谓的解毒就是把你绑起来？”冯夫人立刻就炸了。 　　冯老爷安抚道：“行了，杨大人也是好意。”毕竟留在府中，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这么做。 　　“对啊娘，您别生气。”毒瘾发作时，冯少爷也恨死衙署的那些人，但现在清醒过来，到不这么觉得。 　　随后，许多人家亲自去衙署送上厚礼和匾额，还有与冯少爷一样了解原因的人上门跟杨同知打听仙子的事，被他全挡回去。 　　慢慢的，是仙子救了那些染上罂粟毒的人的消息在城中传开，百姓中有人想到言晏晏。 　　毕竟城里最近只有这么一位，容貌气质都符合仙子的标准。 　　一开始，百姓们也只是猜测，随着城里如冯府之类的人家带厚礼去言晏晏所在的客栈道谢，这才开始确定。 　　平日里遇到寺庙都得进去拜拜，难得遇到真仙，城中的百姓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姑娘，姑娘……”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看着夏竹跑进来，腊梅训斥一句，示意她看屋内。 　　发现四阿哥在里面和自家姑娘下棋的夏竹心里一紧，连忙规矩的站好。 　　“什么事？”言晏晏问。 　　夏竹道：“回姑娘的话，客栈外面有好多百姓在参拜。” 　　落下一子后，言晏晏转头不解的看着她。 　　“许是您的身份不知怎么泄露出去。”夏竹小声解释道。 　　“苏培盛，去让外面的百姓离开。”四阿哥吩咐道。 　　苏培盛领命出去，没一会后跑回来道：“爷，赶走一批马上又有其他百姓过来。” 　　“让石总兵过来一趟。”担心出什么乱子，四阿哥吩咐道。 　　等到石总兵亲自带人在外面守着，百姓们这才消停，依依不舍的从门前离开。 　　这里的事也算圆满解决，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停留。 　　不确定蟠桃是否彻底根除毒瘾，言晏晏提醒杨同知不要放松关注那些曾染上毒瘾的人后，和四阿哥商量第二天离开。 　　次日上午，几辆马车从客栈门口驶出。 　　“仙子！” 　　“仙子！” 　　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忽然有许多提着篮子的百姓围过来，激动的喊着。 　　“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停下来，四阿哥朝外面问了一句。 　　“爷，好多百姓围上来，前后的路都被堵住。”马夫回答道，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 　　将车帘掀开一个缝隙看到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四阿哥倒是有些后悔昨日拒绝石总兵前来护送。 　　掀开另一边车帘，看着那些比现代粉丝还要狂热的百姓，言晏晏与身旁人道：“我先走吧，不然怕是都出不了城。”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增加，她担心继续堵下去，出什么踩踏事件。 　　四阿哥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才反应过来她意思应该是自己先飞走。 　　转头疑惑的看他一眼，言晏晏干脆带着他一起从马车飞出去。 　　外面的百姓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纷纷跪下来朝天上叩拜。 　　本来准备直接飞走的言晏晏扫向底下叩拜的百姓，想着无缘无故的受他们这样大礼，干脆一挥手，洒下一堆果子。 　　这种拇指大的红果子是空间山上长最多的树上结的，口感十分不错。 　　虽然这种果子肯定比不上蟠桃的千分之一，但空间出来的东西，多少对身体有些好处。 　　数不清的果子轻飘飘的落下来，知道是仙子馈赠的百姓们一边感谢她的恩赐一边赶紧捡。 　　后来，有人幸运的种出这种果子，起名为仙子果，关于仙子果的故事也在城中百姓口中一代代传下去。 　　言晏晏带着四阿哥飞过头，直接到了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上。 　　“这里风景真好！”言晏晏不由带着他落下去。 　　还未立秋，这里却已经有了一片红枫林，旁边还有已经挂果的柿子树、栗子树之类的果树，让人好像一瞬间就从夏入秋。 　　伸手接住一片枫叶在手里转着，言晏晏又欣赏了一圈后，准备带身旁的人离开。 　　见她喜欢这里，四阿哥道：“在这里等他们就是。” 　　“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这。”言晏晏道。 　　闻言，四阿哥从腰间的荷包掏出一样东西。 　　看到那枚“哨子”，言晏晏对他伸出大拇指后，继续在附近转起来。 　　四阿哥吹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远远传出去。 　　城外，等到百姓捡完果子散开才终于出得城外的苏培盛一行人正在附近张望，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山上传来余音不绝的哨音。 　　“朝声音的方向走。”苏培盛道。 　　山上，欣赏完枫树林的言晏晏走到一颗柿子树前摘下一个红彤彤的柿子，用帕子擦过后，掰成两半。 　　“嗯，很甜。”咬了一口后，言晏晏将另一半递给他。 　　四阿哥接过来尝了以后，觉得确实甜，但尚在接受范围。 　　“这里竟然还有栗子。”言晏晏指着前边长满刺球的树。 第49章 　　解决掉手里的柿子，言晏晏一面擦手一面望着那几棵栗子树，转头道：“我们敲一些下来怎么样？” 　　小时候她曾在呆老家一段时间，那时候经常和村里的孩子去后山敲板栗，沿路上看到灯笼果、刺萢之类的野果，摘下来就直接吃。 　　言晏晏记得，还有一种三角形的叶子，吃起来酸酸的，现在想想还觉得怀念。 　　看她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四阿哥自然不会拒绝：“好。” 　　“你不会是准备直接摘吧？”见他直接朝树下走，言晏晏问了一句，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扑哧一声笑出来，“全是刺，你也不怕扎手。” 　　不过想想他一个阿哥，认得裹着板栗的刺球已经不错了，没采摘经验也不奇怪，言晏晏收起笑，去附近找到一根比较长的木棍。 　　“我来。”四阿哥又不笨，看到她的举动后，从她手里接过棍子。 　　言晏晏没有拒绝，将棍子交给他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把伞来打在二人头顶上。 　　精致的油纸伞自然承受不住砸下来的刺球，不过她打伞的目的本也不是为此，只是挡一下树叶、灰尘，以及可能掉落的虫子。 　　“你小心些。”见他开始动手，言晏晏一边提醒。 　　一开始，四阿哥的动作还有些不熟练，时不时有刺球砸落到他们的附近，惹得言晏晏时不时拉着他往后退。 　　等到他熟悉一点后，言晏晏开始指着固定的目标让他敲：“那个看着就饱满，敲那个！” 　　四阿哥在她的指挥下，敲落一个又一个刺球。 　　“够了够了。”无意扫了眼地面的言晏晏发现已经打下来有很多了，赶紧叫停。 　　小时候其实并不会讲究那么多，直接拿脚一踩刺球里的板栗就会爆出来，捡起来就可以吃。 　　不过现在，自然还是要讲究一些，于是言晏晏拿出帕子习惯性的擦了擦手，然后挑出一个刺球用帕子裹起来，在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石头，干脆拿出一个木盒子来砸。 　　轻轻一下，刺球就裂开，言晏晏抓起里面的栗子看了看，确定就是普通的野生板栗后，剥开一个送进嘴里。 　　比起熟板栗的甜糯，新鲜的板栗脆甜口感也很不错，尤其是果肉还有些偏嫩，咬下去甚至带一点汁水感。 　　好吃。 　　言晏晏又剥开两颗，一颗自己吃掉，将另一颗朝他递过去。 　　剥好的生板栗是浅黄色，躺在她手白嫩的手心里，四阿哥下意识想要去拿，却忽然想起双手方才拿了许久捡来的棍子。 　　看他掏出帕子擦手，言晏晏也没多想，直接将栗子送到他嘴边。 　　四阿哥擦手的动作停下来一瞬，张口吃掉那颗栗子后道：“不错。” 　　栗子好吃，但不能多食，又吃了几颗后，言晏晏一挥手将剩下的栗子全部收起来，准备留着让御厨做板栗烧鸡、栗子饼、栗子酥之类的美食吃。 　　又在附近转了转，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言笑晏晏忽然听到隐约的求救声。 　　“好像有人在叫救命。”言晏晏与身边的人说完，拉着他朝声音的方向飞去。 　　还没靠近，就先听到狼叫声，随后才看到被狼群追赶的老人。 　　奔跑中的老人被地上的的树根绊倒，听着越来越近的狼叫声，只觉得吾命休矣。 　　然而，下一瞬，他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只吊睛白额虎，仰头对着狼群发出啸声。 　　虎啸山林的霸气，让面对它的狼群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在这个食物并不匮乏的季节，狼群并不愿与老虎争斗，于是越退越远，直到消失在山林中。 　　才出狼口又入虎穴，倒在地上的老人无奈的摇头，觉得或许今日就是他的忌日时，却看见两道人影从一颗树上落下来。 　　“你们快跑！”没来得及想深山里怎么会忽然冒出人来，老人赶紧喊起来，一面提醒，一面也是想将前面的老虎引到自己这边。 　　医者仁心，加上觉得自己本来也跑不脱，老人喊完，又拿起身边的石头想要砸向前方的老虎。 　　见他自己都身陷险境还不忘提醒别人，言晏晏觉得自己这一趟算没来错。 　　抚摸一把老虎的脑袋，言晏晏对他道：“没事了，你快起来吧。” 　　老虎用脑袋在她手心轻蹭着，一点看不出来方才凶猛的样子。 　　注意到她的动作，老人瞪大眼睛，手里的石头也掉下去：“这，这老虎是假的不成？”否则怎么乖顺得像猫似的。 　　“放心，它不会伤人。”言晏晏说完，老虎已经在她的示意下也走进更深的林子中。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救的老人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朝他们道谢。 　　言晏晏好奇道：“不必客气，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深山里？” 　　“老夫姓孙，今日与徒弟一起到山里采药。”说完，孙大夫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言晏晏还以为他徒弟命丧狼口，等一边下山一边听他说，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好徒弟先是不知怎么惹到狼群，后又丢下他自己跑了。 　　下山后，远远已经看到他们的马车，言晏晏问孙大夫：“你住在哪？可要送你回家。” 　　“老夫不是本地人，受朋友相求去青州府给他家人看病，这才带徒弟出门。”孙大夫说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如今身无长物，不知可否用药丸子与姑娘换些盘缠。” 　　除了不离身的药箱，包裹和钱财都在徒弟身上，孙大夫不得不厚着面皮从药箱中取出几个瓷瓶。 　　“青州府在哪？”言晏晏小声的问四阿哥，得到他简短的回答后，看向孙大夫：“正好我们也去南边，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实在是他年纪又大，脾气一看就是老好人，言晏晏怕给了盘缠都未必能安全到达目的地。 　　“真是多谢二位。”如此孙大夫自然求之不得，并表示路上赚到诊费会给钱。 　　这年头，大夫还是很吃香的，奈何孙大夫心善，贫苦一点的百姓都不收钱，路上看了不少病人也没赚多少钱，倒是收到不少当谢礼的吃食。 　　既然有人等着大夫治病，他们自然不好像之前一样边走边玩，两日后便赶到青州府。 　　孙大夫的朋友住在城外二十多里的一处村子里。 　　好人是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都已经到青州府，也不差那点路，于是一行人直接送他到达村中。 　　“这村子还挺大。”言晏晏透过车窗看到村口立起来的大木门，和上面悬挂的“丰谷村”。 　　丰谷村确实是附近最大的村子，说是村，人口与占地和一些小县城也没太大区别。 　　村里人勤劳肯干，加上附近依山傍水，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可惜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村里许多人身体都变得不好，请来的大夫也看不好，只说好好养着。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做什么？”村口的一个中年人看到行过来的马车，赶紧跑过来。 　　孙大夫赶紧掀开车帘道：“我姓孙，是丰吉的朋友，受他所托，过来给他儿子治病。” 　　“原来是孙大夫，我带您去六叔家。”听到他是大夫，中年人双眼一亮，热情的道。 　　孙大夫与朋友关系十分好，否则也不会那么远跑过来，朝他点头道谢后，邀请言晏晏他们进去坐一会歇歇脚。 　　一路过来人不累马也该休息，因此言晏晏没有拒绝。 　　村里的路呈十字形，丰吉的家在最东边，跟着带路人的人走了一会才到。 　　“大白天的，这村子里怎么都没什么人？”夏竹忍不住道。 　　腊梅道：“都在地里忙去了吧。” 　　言晏晏也发现村子确实有些太过安静，不过这会天还热，觉得村里人许是怕热不愿意出门，也没有多想。 　　没多久，带路的人停在一处青砖房外，敲门道：“六叔快开门，你朋友过来了！” 　　村里大多都是泥房，可见孙大夫的朋友家里条件还不错。 　　屋内传来碰撞的声音，没一会后，一位四五十岁面色有些疲倦的男人出来开门。 　　“你可算来了，快与我进来。”丰吉看到老友，暗淡的眸子亮了一些，一把拉着他穿过院子往屋里走。 　　带路的人也跟着进去，倒把言晏晏他们忘在了门外。 　　不过家里有病人，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言晏晏下车与四阿哥打量着附近的环境，其他人则带着马去路边吃草。 　　“我想出去玩，不喝药。” 　　“你听话，把药喝完，身体好了就能出去玩。” 　　不知不觉走到隔壁房子外，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言晏晏想着怎么这家也有人生病。 　　正在这时，孙大夫脚步有些急的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二人的身影后，快步走过来气息有些喘：“你们快离开村子。” 　　“出什么事了？”看到他透着焦急的双眼，言晏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大夫也不瞒他们，叹息一声后道：“我怀疑他儿子得的可能是瘟疫。” 　　“你确定？”听到“瘟疫”二字，四阿哥眉头拧成川字。 　　“听说村里还有其他人也病了，等检查过他们才能确定。”话虽如此说，孙大夫其实已经有七八分肯定，“以防万一，你们还是赶紧离开。” 　　“你带人离开，我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言晏晏对身旁的人道。 　　四阿哥摇头，见她露出不赞成的表情，低声道：“我吃过蟠桃，即便确定是瘟疫，也没那么容易染上。” 　　当务之急，是先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瘟疫，以及村里已经有多少人染上。 　　四阿哥叫来御医，让他与孙大夫一起去检查。 　　“你们将脸用帕子蒙起来。”言晏晏提醒道。 　　“孙兄，我儿究竟得的什么病？”见他诊治完就出去，丰吉在屋里等了一会后忍不住跑出来。 　　孙大夫神色凝重道：“不是说村里还有其他人病了？我得看过他们才能确定。” 　　如此，丰吉赶紧带他去附近几户人家。 　　那些人家在得知他们是大夫后，不用丰吉多说就将人迎进来。 　　跟着孙大夫与御医跑了几家后，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丰吉却感觉到了严重性，手轻轻的抖起来。 　　他双亲早逝，娘子又在生儿子时难产而亡，如今家中只剩他与儿子相依为命，若是…… 　　“孙兄，你告诉我，我儿究竟是什么病？”从附近几家出来，丰吉再次问。 　　孙大夫知道朋友家的情况，移开目光不愿与他对视。 　　这种事瞒不住，御医扫过二人，语气沉重道：“是瘟疫。” 　　他话落，丰吉腿一软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后向二人求道：“你们救救我儿子，孙兄，我求求你。” 　　“你别这样，我肯定会竭尽全力。”孙大夫赶紧拉他起来。 　　确定是瘟疫后，四阿哥让孙大夫将瘟疫的症状写出来交给石侍卫，吩咐他去通知本地官府。 　　言晏晏则让秋兰她们跟着石侍卫离开，先去城里呆着。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知道她应该不会有事，秋兰她们也不愿在这时候离开。 　　“我们走了谁伺候姑娘。” 　　见她们不肯走，言晏晏道：“这可是瘟疫，你们不怕？” 　　“有姑娘在，没什么好怕的！”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对上她们充满信任的眼神，想着只要防范好，瘟疫也没那么容易染上，言晏晏不再强求。 　　“先将生病的人集中在一起吧，免得将健康的人也染上。”言晏晏对四阿哥道。 　　四阿哥点头，让人将丰吉叫过来：“得了瘟疫也不一定会死，当务之急是避免瘟疫扩散。” 　　被他坚定的语气聚拢起散乱的心神，丰吉也想起来此事，抬手抹了把脸：“我去找族老过来。” 　　没多久后，丰吉又回来，表示族老们已经知道，正在祠堂商量如何处理。 　　苏培盛见那些所谓的族老竟然不过来，觉得自家爷受到怠慢，当即道：“真是不知好歹。” 　　“爷，咱们还是走吧，左右他们能自己处理。”显然，苏培盛是不想自家爷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实在抱歉，族老们也是知道此事后太急了，并非有意怠慢。”丰吉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只是家中亲人接连去世才无心再继续功名，但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自然看出这一行人来历不凡。 　　“后山那边有一处空房，离村子比较远，若几位要留下的话，不如去那里暂歇。” 　　空房，离村子远，这就表示感染瘟疫的会降低许多，显然丰吉还是很会做人的。 　　放心不下儿子，他指过方向，陪了声“怠慢”后，转身回屋。 　　言晏晏一行顺着他指的方向来到后山下，发现这处房子竟然也是青砖的，而且并不算小，不由好奇为何会空置。 　　侍卫们去山上打水下来，秋兰她们将屋子打扫一遍，又用言晏晏拿出来的东西慢慢布置房间。 　　御厨则去了厨房，发现能用后，亲自动手打扫整理。 　　言晏晏与四阿哥在屋外坐了一会，就见御医匆匆走过来，额头上冒出许多细汗。 　　“四爷，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村里人可能都已经染上瘟疫，只是有些症状还没有发作。”御医还没进来就喊道。 　　四阿哥表情严肃的站起来：“可确定了？” 　　御医点头：“发病之人除开身体无力，头晕想吐，食不下咽等症状外，指甲都有些发黑。我与孙大夫仔细询问过后，得知病人都是先指甲发黑才慢慢感到身体不适，因此确定村中其他人都已经染上瘟疫。” 　　“爷，那我们。”旁边的苏培盛担心道。 　　言晏晏皱眉问：“可知瘟疫的源头是什么？” 　　“还不清楚。”御医摇头。 　　她空间内的蟠桃剩得并不多，若只是一部分还好说，村里人全部加起来的话，便是她舍得全拿出来也不够用。 　　言晏晏不由看向身旁的人，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四阿哥安抚道：“瘟疫也不一定会导致人死。” 　　如此一来，便只能先看御医与孙大夫有什么办法。 　　能让全村都染上瘟疫，四阿哥怀疑是水源出了问题，吩咐侍卫带御医去检查村中水源。 　　县衙。 　　知县得知石侍卫的身份后，态度十分恭敬：“不知您到此地有何贵干？” 　　石侍卫不与他绕弯子，直接告知风谷村有人染上瘟疫。 　　瘟疫可不算小事，闹不好还会引起恐慌。 　　“什么！”得知自己治下发生瘟疫，知县猛的站起来，“怎么可能？” 　　“你还是赶紧带人去村里处理此事。”见他一脸难以置信，石侍卫提醒。 　　“对对。”知县点头，赶紧找来县丞，吩咐他带兵去丰谷村处理此事。 　　那可是瘟疫，但凡惜命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然而又不能违抗上司的命令，县丞再不情愿也得去。 　　石侍卫拿出孙大夫写的纸递过去：“这是瘟疫的症状，你赶紧召集城里的大夫看看能不能找到治病的方子。” 　　“我这就吩咐下去。”知县接过纸，看到石侍卫准备走，顺口问了一句，得知他还要去那个村子，赶紧劝道：“石侍卫您就别去了吧。” 　　能在宫里当侍卫的，家世自然不错，知县可不想他在自己的地方出事。 　　石侍卫没有理会，丢下一句：“我家主子还在那后。”直接离开。 　　主子？ 　　他的主子自然是贵人，换了平常，听到这个消息知县肯定会找上去巴结，然而此时此刻，他更珍惜自己的命。 　　若真是贵人，肯定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应该不会继续留在那里。 　　知县推己及人，加上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不是没事做，毕竟除了召集城中的大夫，他还得派人查探城中及附近有没有人染上瘟疫，于是打消亲自去村里看看的念头。 　　县丞带兵去丰吉村后，得到消息的族老们赶紧到村口相迎。 　　一开始，县丞还算认真的了解情况，等从孙大夫口中得知村里人都染上瘟疫，当即退出去好远。 　　这都是什么倒霉事！ 　　心里抱怨一句，县丞吩咐带来的官兵用木栏封村。 　　“我没病，让我出去。” 　　“对，我们也要出去。” 　　村里有人得知他们这有瘟疫后，正准备出去避一避，没想到才收拾好东西，官府就已经来人封路。 　　“都老实在里面呆着。”见他们得了病还想出来害人，县丞一个手势，就有官兵拔出刀来。 　　看到闪着寒光的刀刃，想要离开的人不敢再闹，却恨上旁边的孙大夫：“都是你这个庸医胡言乱语，我们好好的，哪有病，你赶紧和大人解释。” 　　“就是，我们才没病！” 　　“老夫并没有胡说，从你们的指甲颜色来看，很大可能已经染上瘟疫。”孙大夫解释道。 　　那些人下意识的将指甲包进手心，还在不依不饶：“我不管，反正我……” 　　“闭嘴！”拿着拐杖的族老重重地捶了下地，盯着他们，“孙大夫不顾自身安危来村里治病，你们若再是这般无礼，到时候……可别求他！” 　　身体有没有不对劲，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些人闻言，顿时不敢再说话。 　　族老说完，转头看着孙大夫：“我代他们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与他们计较。” 　　别说官府封村，就是没有封，也没有人敢到闹瘟疫的地方来，族老哪里敢让人得罪村里唯二的大夫。 　　然而孙大夫并不计较：“没事，” 　　“我们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有人看着村口的官兵，情绪崩溃的坐到地上。 　　受到情绪感染，又有几个人也哭喊起来。 　　“好了，都跟我回村里。” 　　等他们宣泄了一会儿，族老才开口道。 　　石侍卫带着一马车草药与医书回来，听到村里人竟然全部染上瘟疫，眉头紧皱。 　　“大人，您若是进去了，小的也得一视同仁。”见他竟然还要进去，县丞小心道。 　　闻言，石侍卫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怕死不敢进去，毕竟有仙子在，到不用太担心。只是进去后确实不好再出来，这就有些不方便。 　　想到外面也需要人跑腿，石侍卫将马车送进去又与孙大夫交代几句话后，到底还是先留在外面。 　　这时候最忙的就是孙大夫，他匆匆去后山附近将石侍卫的话传到后，便继续去村里想治病的方子。 第50章 　　村里的村民在族老的指挥下，将病情严重的人集中到祠堂，方便孙大夫救治。 　　病重的大多是老弱妇孺，村里的成年男子倒是好一些，在孙大夫没说时，甚至没将身体那点轻微不适当回事。 　　看着在屋里屋外忙碌的众人，言晏晏干脆起身往外走。 　　四阿哥随后带着苏培盛跟上。 　　村中央的地方有一口深井，村民们平日大都是去那取水。 　　言晏晏过来时，御医身边放着一桶水，他已经用银针和药粉检查过，如今正拿着水瓢尝了一口。 　　“这水应该没问题。”看到他们过来，御医放下水瓢。 　　言晏晏走到井边往下望去，一阵凉意扑面而来，除了水气外，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大夫，你快去救救我家孩子！”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跑过来，摔倒在御医面前。 　　御医伸手将双眼发红的男人扶起来，顾不得多问，赶紧让他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到达祠堂，发现病人都被安置左右的房间内。 　　男人的儿子在右边的房间，是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此刻躺在床上面色发黄，陷入昏迷状态。 　　“孙大夫怎么说。”御医把脉后，问男人。 　　男人语速有些快的道：“孙大夫说不能耽搁，去旁边开方子去了。” 　　本就是大热天，病人都集中在一个房间，偏偏门窗还紧闭着，看得言晏晏直皱眉：“把门窗打开通风。” 　　“病人不能吹风。”屋里陪在病人身边的村民道。 　　“人本就病了，再闷着只会更严重。”御医开口后，才有人赶紧将门窗全部打开。 　　看着那呼吸微弱的小孩，言晏晏正准备拿蟠桃出来，就见孙大夫端着一碗药进来。 　　御医起身，凑到碗边闻过后，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附子、黄芩……这些药怎么能放在一起？” 　　“不对，还有一味药是什么？”不等他回答，指尖在碗里一沾送进口中的御医发现，其中好像还有一种自己不知道的药。 　　“是老夫在山里发现的一味草药，对此症有奇效。”孙大夫说着，已经坐在床边。 　　看到药来了，之前那男人赶紧将儿子扶起来。 　　“不行，你这太胡来！”方子里包含许多相生相克的药材就罢了，还敢随便用自己发现的草药，御医觉得他胆子太大。 　　孙大夫也来不及详细解释，只道：“这汤药老夫方才亲自尝过。” 　　听说他尝过药，本来因御医的话有些纠结的男人道：“孙大夫，我相信你。” 　　说完，男人从他手中接过药，捏开儿子的嘴灌进去，一边呢喃：“来，把药喝完我们就好了，没事的，肯定没事。” 　　药效没有那么快，喝完以后那孩子也没什么反应，一刻钟后，孙大夫摸上孩子的脉，表情舒缓不少：“两个时辰后再喂一次药。” 　　旁边的御医在他收回手后，也把上那孩子的脉，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脉象稳定了！” 　　此症并无先例，这么短的时间内，御医都有些无从下手，他却能拿出有用的方子，实在让人佩服。 　　“您莫不是妙应真人的传人？”御医态度都恭敬起来。 　　孙大夫摆手道：“传人不敢当，有些渊源而已。” 　　妙应真人？ 　　看她露出不解的表情，四阿哥低声道：“唐代名医，药王孙思邈。” 　　这样一说，言晏晏就明白过来：“那现在是找到解决瘟疫的药了？” 　　“此药只能保证病情不再恶化，具体治病的方子，还得再斟酌一二。”孙大夫道。 　　话虽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显然已经有些头绪。 　　本来以为瘟疫之事很难解决，没想到他医术竟然如此高明。 　　四阿哥自得知瘟疫后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不由看向身旁的人，觉得这一切都得感谢她，若非她救下孙大夫，后果还不知如何。 　　“那你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言晏晏问。 　　有之前石侍卫送的一大车草药，其他的倒是不缺，不过—— 　　“老夫觉得，这味草药或许是治瘟疫的关键，可这药乃是老夫在一座无名山上发现的，这……”孙大夫从怀里掏出一株炮制好的草药。 　　在言晏晏看来，那草药长得跟路边的野草没什么区别。 　　御医倒是接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会，遗憾地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屋里的村民听说是救命的草药，也凑上来，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一定需要这味药？”四阿哥问。 　　孙大夫道：“若有此药，三天内老夫就能出对症的方子，否则的话，时间可能难以保证。” 　　已经昏迷的孩子是最先生病的人之一，由此可见，此病发作到后期是能致人死亡的，时间一拖，可能就是几条或几十条命。 　　可一味不常见的药，找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苏培盛去拿纸笔来。”四阿哥吩咐完，看向孙大夫，“麻烦你详细说明此药的外观，我派人去找。” 　　时间紧急，不等苏培盛应声，言晏晏先一步从空间里拿出纸笔来。 　　屋内的人瞧了眼她的衣袖，在这种时候，倒也没多余心思去深想。 　　孙大夫接过纸笔，不但详细写明自己当初发现此药的环境，还画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小图。 　　拿起纸看了看，四阿哥递给苏培盛，吩咐他转交给村口的石侍卫。 　　“我的儿！” 　　“娘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哥！” 　　苏培盛前脚刚走，屋子里突然传来几声焦急地叫喊。 　　“快，外面还有药！”看到又有几人发作，孙大夫一面喊一面带着人端药进来。 　　发作的人似乎是头特别痛，一面叫一面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时不时发出干呕的声音。 　　那几个人喝完药后，安静的躺在床上，看那发黄的面色与乌黑的指甲，若非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简直像死人一般。 　　即便有稳定病情的方子，在缺少关键药物的情况下，没有人能高兴起来。 　　尤其是在熬出来的药全部被喝完，那药只剩孙大夫手里的样本，众人都怕再听到有人发病的消息。 　　房间里太压抑，而且孙大夫也不建议他们久呆，于是一行人从屋里出来。 　　言晏晏想到自己的能力，问道：“这种药你可有种子？” 　　“有。”这样不常见的草药，孙大夫自然会留种。 　　本来只是顺口一问，并没抱太大希望，谁知他竟然真的留了种子，言晏晏当即眼前一亮。 　　“你带了吗？有多少？”她追问道。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孙大夫还是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递过去。 　　言晏晏小心的打开纸包，发现里面的是那种又黑又小的种子。 　　觉得光这一小包就得有好几百颗，言晏晏放下心来，开始在周围张望。 　　猜到她要做什么的四阿哥指着祠堂后面的空地：“那里。” 　　言晏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一挥手将油纸包里的种子全部撒向面前的空地。 　　“哎！”跟上来的孙大夫看到她的动作，心疼的喊了一声。 　　下一刻，落在地上的种子瞬间发芽，生长。 　　这如梦似幻的场景，看呆了孙大夫和祠堂外的村民。 　　“这些应该够用吧？”言晏晏问道。 　　孙大夫愣愣的点头，随即便扑进那片药地中，发现果真是那种草药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比起他的药痴，周围的村民在回过神后，纷纷朝言晏晏跪下来，嘴里还喊着“神迹”、“仙女”之类的话。 　　听到外面动静，祠堂里的其他村民好奇的走出来，问清楚情况后，也跟着跪下来。 　　情绪的好坏多少能够影响病情，否则也不会那么多人同时在今日加重病情。 　　言晏晏之所以不避讳，就是想给他们增加信心，因此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也没急着走。 　　“过几天你们就没事了，现在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挥手让跪在地上的村民全部起身后，言晏晏带着四阿哥飞向后山。 　　“真的是仙女啊！” 　　“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看到她还会飞，村民们对她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见不光有神医，连仙女都出现了，族老们觉得他们村这一次肯定会没事。 　　这会都已经到下午，因为瘟疫的事，午饭都没吃，任他们继续高兴了一会，一位族老道：“没听仙子的话吗？赶紧起来，都去做饭吃。” 　　之前没心情，现在放下心，大家都感觉饿了，赶紧回各自家里去做饭。 　　后山。 　　“姑娘，怎么样？”看到他们回来，夏竹迎上来问。 　　言晏晏道：“孙大夫医术高明，过几天就能研究出治病的方子。” 　　“太好了！”夏竹高兴的道。 　　“苏培盛，让御厨准备晚膳。”四阿哥吩咐道。 　　不等苏培盛传话，御厨自己已经出来：“不知二位主子晚上想吃什么？” 　　提起晚膳，言晏晏想起空间里的栗子，顺口就道：“板栗烧鸡。” 　　“鸡到好说，后山上就有，板栗的话……”御厨有些为难。 　　“我这里有。”言晏晏说完，一挥手，地上就出现一堆刺球。 　　看到那一堆，御厨笑着道：“那就没问题了。” 　　“我们去山上打些猎物来。”几个侍卫请示，得到同意后，带着弓箭上山。 　　米粮调料和菜之类的，言晏晏空间里准备了不少，倒用不着去管村民借。 　　众人都为晚膳忙碌起来，只剩下言晏晏和四阿哥无所事事。 　　夕阳西下，村里各处也开始飘起炊烟。 　　言晏晏无聊的转完整座房子后，走进厨房。 　　“哎呦，您怎么进来了？”御厨看到她和后面的四阿哥，手里的动作停下来。 　　见他不自在的模样，言晏晏笑了一下后便退出去，正好看到打猎的侍卫们回来。 　　才去没多久就带回那么多猎物，言晏晏不由夸了一句。 　　领头的侍卫不好意思的道：“山上有猎户，正好看到他从陷阱里拿出猎物，我们就直接买下来。” 　　“那猎户没事吧？”言晏晏问。 　　侍卫摇头：“我看了他的手，指甲并没有黑，也告诉他村里的事，提醒他这两天别下山。” 　　言晏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腊梅她们的帮助下，御厨很快就做好晚膳。 　　饭菜上桌后，言晏晏第一筷子就伸向色泽红亮的板栗烧鸡，夹了颗板栗送进嘴里。 　　裹着鸡汁的板栗鲜甜软糯，比鸡肉还好吃，尝过一颗后，根本就停不下来。 　　看她吃得这么香，四阿哥也跟着尝了一块，觉得确实很好吃。 　　最终，整盘板栗烧鸡只剩下一些鸡肉，板栗全被二人解决掉。 　　许是中午没吃的缘故，这顿饭二人吃得特别香，吃完后，桌上的菜都没剩下多少。 　　天早在他们吃饭时慢慢的暗下来，此时已经全黑。 　　今夜无月也无星，吃完饭在外面坐了一会，言晏晏便回房间。 　　这座屋子除开正厅外，还有对称的六间房，她住的房间里面原本就有柜子和梳妆台，显然原本是这家女儿的闺房。 　　洗漱过后，言晏晏一时还不困，便坐在床边看书。 　　“哈……” 　　听到打哈欠的声音，她抬头看向桌边的秋兰：“你去休息，不用在这守着。” 　　白天忙着打扫屋子挺累人，秋兰这会确实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听到她的话，福身后退出房间。 　　她离开没多久，言晏晏准备将手里这页书看完就入睡，却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 　　这屋子建在山脚下，一开始言晏晏只当是什么动物，等无意间抬头看到窗户上闪过的人影时，心猛的跳了一下。 　　是什么人？ 　　她捏紧着手里的书，却发现那道人影竟然又退回来，静静的立在窗后，从身高和轮廓看，分明是个男人。 　　若说一晃而过时，还有可能是哪个侍卫，但如现在这般，言晏晏脸色严肃起来，高声道：“什么人？” 　　听到声音，窗上的影子晃动一下后消失。 　　言晏晏下床，几步跨到窗前，猛地推开窗，就看到往山上跑的身影，当即手一挥，一道藤蔓飞快的生长，没一会就追上那人，将他绊倒。 　　侍卫们一半去休息，还有一半在值夜，听到动静后立刻跑过来：“姑娘，出什么事了？” 　　“有人方才在窗外窥探，去看看是什么人。”言晏晏指向后山。 　　两个人往那边跑去，剩下的人为自己的失职朝她请罪。 　　等到四阿哥过来时，人已经被抓到院子里。 　　“这不是山上的猎户吗？”屋里人全被惊动后，傍晚去山上打猎的侍卫指着那人道。 　　“大晚上的，你在外面鬼鬼祟祟想做什么？”一个侍卫朝他踹去。 　　那猎户一开始不吭声，在侍卫拔出刀后才道：“这里是苑娘的家，看到有人住，我来看看。” 　　“又不是你家，有什么好看的！”侍卫将刀收回鞘中。 　　“她是我亡妻。” 　　言晏晏顿时明白，自己住的可能就是这位“宛娘”的房间。 　　听到这话，再看他伤感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你也不能大晚上的跑过来吓人。”想到大晚上的有人站在窗外，夏竹觉得也就是自家姑娘，换了她，怕不得吓个半死。 　　“抱歉。”猎户垂下脑袋。 　　“主子。”侍卫看向四阿哥和言晏晏，显然是在问这人要如何处置。 　　方才打也打了，这里又是他亡妻的家，四阿哥没说什么，直接和言晏晏一起回屋子。 　　如此，侍卫们警告一番后，便将人放走。 　　次日上午，猎户送了许多猎物过来，说是为昨晚的事赔罪。 　　侍卫们觉得他还算懂事，收下猎物后送到厨房。 　　中午，御厨便用那些猎物做午膳。 　　言晏晏才坐到桌上，立刻紧皱起眉：“这是用昨晚剩的猎物做的吗？怎么那么难闻？” 　　站在后面的秋兰她们吸了吸鼻子，发现就是饭菜的香味，并不难闻。 　　四阿哥同样没闻到异味，却还是让人将御厨叫过来。 　　听到夏竹重复言晏晏之前的话，御厨赶紧解释道：“这是今天侍卫拿过来的新鲜猎物。” 　　说完，他自己闻了闻，并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 　　如此，四阿哥又将侍卫叫过来。 　　“这些猎物是那猎户送来的，说是赔礼。”侍卫道。 　　待得越久，言晏晏越觉得桌上的菜难闻，等他回答完，终于忍不住捂着鼻子跑出去。 　　来到屋外，呼吸着新鲜空气，言晏晏这才舒坦下来。 　　“没事吧？”四阿哥追出来，关切的望着她。 　　“没事。”言晏晏摇头：“就是那味道实在太难闻，感觉我接下来几天都不想吃肉。” 　　“去将那猎户带下来。”确定她没事，四阿哥吩咐道。 　　“是！”侍卫们领命，朝山上跑去。 　　“我再去给您做点清淡的？”旁边的御厨搓着手问。 　　言晏晏摆手：“没胃口，我不吃了。” 　　“做个槐叶冷淘。”听到她说没胃口，四阿哥吩咐道。 　　后山。 　　侍卫们找到猎户家时，他正在屋外处理皮子，看到来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是还需要猎物吗？” 　　“跟我们下山。”侍卫直接道。 　　闻言，猎户瞳孔放大，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可是有什么事？” 　　“少废话，赶紧跟我们走。”侍卫不耐烦道。 　　猎户点头，却在下一瞬往屋后的林子跑去。 　　“追！” 　　侍卫没想到他会跑，反应过来后赶紧追上去。 　　如此一来，直到御厨的槐叶冷淘做好，他们也没下山。 　　言晏晏不想再进大堂，便在院子里的树下摆出桌椅，坐在那看起书来。 　　等到槐叶冷淘上桌，她不由扫了一眼，觉得还怪好看的。 　　白色的盘中，盛着碧绿如玉的冷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在这种天气，看着十分诱人。 　　“尝尝看。”四阿哥将其中一份推到她面前，又亲自递去筷子。 　　言晏晏放下书，接过筷子挑起碧绿的冷淘送进口中，只觉得满口清香。 　　“好吃。”言晏晏点头表示认可后，慢慢的吃起来，总算是用美食驱赶掉之前那股难闻的味道。 　　见她吃得好，四阿哥又将桌上的几个小菜推到她面前，这才拿起筷子。 　　其他人哪怕闻不到，但看言晏晏的反应，也不敢再吃肉，于是也跟着吃了顿面。 　　等到他们吃完午膳，侍卫们才带着人下来，看他们满头大汗的模样，显然此行并不顺利。 　　“这家伙一看到我们就跑，肯定是有鬼！”走进院里后，侍卫满是火气的一脚将被绑起来的人踹到地上。 　　言晏晏看着他们略带狼狈的模样，让秋兰去拿水来。 　　“多谢姑娘！”几名侍卫接过水两口就喝完，显然累的不轻。 　　“说，你送来的猎物有什么问题？”苏培盛上前问那猎户。 　　猎户不吭声，被旁边的侍卫用刀柄敲过后才摇头：“没问题，都是早上才抓的。” 　　“放……”抓捕他的侍卫将粗口憋回去后道：“没问题你看到我们就跑？”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自然要跑。”猎户低声道。 　　四阿哥盯着他看了一会，朝苏培盛吩咐：“去将里面的菜拿出来让他吃完。” 　　“是！”苏培盛从里面端出一盘菜，蹲到他身前，“既然你说没问题，就将这些菜吃完。” 　　猜到这肯定是用自己送来猎物做的菜，猎户左右摆着脑袋，拒绝吃送到嘴边的肉，“我不吃，你滚开！” 　　乘他开口的时候，苏培盛猛的塞进去一块肉。 　　“呸呸呸……”猎户第一时间吐出来，随即紧闭着嘴。 　　“将他的嘴掰开。”苏培盛朝两边的侍卫道。 　　两个侍卫弯腰，一人按住他的脑袋，一人捏开他的嘴。 　　“唔……我说……我什么都说。”猎户恐惧的道。 　　苏培盛将筷子上的肉塞进他嘴里，看他狼狈的往外吐着，才道：“说吧，” 　　“这些猎物我发现时就是死的。”猎户吐干净嘴里的肉后道。 　　苏培盛一眼就看出他没说实话，也不废话，直接又夹起一块肉往作势往他面前送。 　　“这些猎物被我喂了毒草！”看着越来越近的肉，猎户终于喊出实话。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坐在树下的言晏晏问。 　　“谁让你们住在她家里，该死，你们都该死！”猎户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凭什么不让她嫁给我，为什么要害死她！哈哈哈哈……快了，你们马上都得去给她偿命……” 第51章 　　听到前一句时，言晏晏就觉得这人实在有些不可理喻，等听到后面的话，顿时脸色大变。 　　难不成村里的所谓的瘟疫实际上是他造成的？ 　　两旁的侍卫见他突然发疯，担心惊到两位主子，于是准备让他安静下来，却被四阿哥抬手阻止。 　　从他的三言两语中四阿哥也听出来了一些不对，因此才想看他还能继续说出些什么来。 　　“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然而，神情已经有些不清醒的人，却只会不停重复这句话。 　　等了一会后，四阿哥面色冷凝的看向他：“村里的‘瘟疫’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听到他的话，猎户忽然大笑起来，“这些傻子，哈哈……他们害死了我的宛娘，竟然还敢吃我送的野猪，活该，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这下，周围的人都听明白，原来村里所谓的“瘟疫”竟然是出自他之手。 　　言晏晏不知道这位宛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但即便有村民的原因，他这般谋害全村人，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也实在丧心病狂。 　　既然知道村民是中毒，自然得将毒草找出来。 　　“去他家里搜查毒草。”四阿哥吩咐完，之前上山的侍卫应声离开。 　　“这是怎么了？”丰吉过来想问问他们有什么缺的东西，才到门口就看到院里跪在地上的人。 　　从衣着打扮上，认出他是猎户后，丰吉上前几步朝坐在树下的二人拱手：“可是他哪里得罪仙子与这位贵人？” 　　本来由高声喊叫变成渐渐呢喃的猎户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又激动起来，怒睁着眼眸看着他：“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正想着怎么为他求情的丰吉对上猎户恶狠狠的带着杀意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宛娘是谁？”言晏晏问。 　　听她提起这个名字，丰吉叹息一声：“是我那苦命的表侄女。” 　　宛娘的爹做货郎起家，赚到些钱后，先在村里盖起新房，等到她八岁时，一家三口更是干脆搬去县城做买卖。 　　奈何好景不长，在宛娘十三岁时，县城的家失火被烧，爹娘丧生火海，逃过一劫的她只能回到村里。 　　父母双亡，哪怕有村里的亲戚帮扶，好歹保住自家的房子，日子过得也十分孤单。 　　她家房子与后山离得近，不免会碰到猎户，天长日久的，二人便生了情谊。 　　宛娘生得不错，加上有这么一座不错的房子，村里的亲邻都想将她娶到自己家来，没想到她竟然与山上的猎户看对眼，自然不能同意，纷纷前来劝阻。 　　除了家里有儿子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外，大部分劝她的人还是出于好意。毕竟这猎户孤身一人没有亲朋帮扶就罢了，性子也孤僻，加上打猎这活计血腥不说，也不如种地安稳。 　　宛娘性格柔弱没有主见，被人一劝，便有些动摇，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某日却不小心掉进河中，被路过的村民救上来时，已然香消玉殒。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想要宛娘的房子，所以才阻止她与我的婚事，甚至还想要……宛娘为了清白才跳水自尽，都是你们这些人逼她的！你们该死！啊——”说到最后，猎户受不住的叫起来，声音里充满痛苦。 　　当丰吉听清楚他叫喊的话时，整个人都呆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言晏晏因为那刺耳的尖叫声，不由捂住自己的耳朵。 　　注意到她的动作，苏培盛赶紧跑进厨房，拿了块抹布出来堵住他的嘴。 　　“你怎么会这么想！”回过神来后，丰吉的脸色很难看。 　　当初宛娘死后，看到猎户伤心欲绝得模样，曾劝说宛娘的人还有些后悔，觉得若一开始就赞同他们的婚事，说不定她不会掉进水里。 　　自那以后，村里人看到猎户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时间长了，互相之间的关系比以前融洽得多。 　　这不，端午节前，他还送下来两头野猪，说是请村里人吃。 　　二人各执一词，言晏晏更相信丰吉的说法，毕竟若真如猎户所说，那这座房子也不会一直空置在这，甚至里面的家具都没怎么动。 　　“他曾给你们送过野猪？”院子里安静下来后，言晏晏放下手。 　　丰吉下意识的点头：“不错，就在端午节前。” 　　当时村里人要给他钱，他不肯要，好容易将他留在村里，他也推说天天吃早就腻歪，只喝了几碗酒。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显然是思想偏激的猎户不相信宛娘是自己失足落水而亡，恨上村民后，将食过毒草的野猪送到村里，导致这场“瘟疫”。 　　在言晏晏看来，猎户这种人，可恨又可怕，即便那位“宛娘”不死，怕不论是嫁他还是不嫁他，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听到她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丰吉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吃野猪宴那天，无意看到猎户弯着唇笑的画面。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那野猪难道有问题？”联想到猎户方才带着恨意的话，丰吉后背有些发凉。 　　想到他们竟然一直与这样恶毒的人生活在一起，苏培盛都有些同情：“那野猪被他喂过毒草。” 　　“所以说……村里人是‘中毒’不是瘟疫？”丰吉说完，想到自家儿子被折磨得骨瘦如材的模样，发狠的扑过去打人。 　　“你这个疯子！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赶你走！”丰吉身体并不健壮，打了几下就有些力竭。 　　看他喘气如牛，一副快把自己给气死的模样，苏培盛好心的将人扶起来坐到一边。 　　不多时侍卫们从山上下来，带回从他屋子里找到的毒草。 　　孙大夫得知前因后果，一时有些失语，随即摇头拿着毒草回了房间。 　　村民们得知真相，想到他们傻傻的吃下带毒的猪肉还感谢他，直恨得牙痒痒，将猎户抓出来后狂揍了一顿，侍卫阻止后，才留下一口气。 　　有了毒草，一切就好办得多，孙大夫当天下午就用祠堂外那片草药研究出解毒的方子。 　　御医看过方子后，对他愈发佩服。 　　喝完药后，症状不严重的人指甲颜色慢慢淡去，症状严重的人还得再吃一段时间药。 　　随后，侍卫带着半死不活的猎户到村口，告知县丞村里并非瘟疫，而是被人投毒，让他不必再封村。 　　县丞半信半疑，让人给知县传话。 　　瘟疫又不是什么好事，不是自然最好，知县当即命令被召集到衙门的大夫走一趟丰谷村。 　　在知县派来的大夫证实过后，县丞这才带着人离开。 　　猎户给全村人下毒的行为称得上是十恶不赦，都不必等秋后，知县当即就判他斩立决。 　　处理完猎户，知县亲自走了一趟丰谷村，听村民说什么仙子后，顿时想起来从天津卫传来的消息。 　　见到人后，知县态度十分热情：“早就听说过仙子的消息，没想到竟然能亲眼见到您，实在是三生有幸。” 　　见他一心奉承自己，基本上把旁边的四阿哥给忽视个彻底，言晏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里简陋，仙子不如去舍下暂住。”这房子里布置的东西虽不错，却也不能掩饰本身的简陋，因此知县邀请道。 　　“不必，你退下。”觉得他有些聒噪的四阿哥直接道。 　　知县这才看到旁边的四阿哥，想着他能坐在仙子旁边，应该有些身份，语气还算客气：“您是？” 　　四阿哥淡淡的扫过去一眼，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知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下官告退。”都已经起来了，总不能再坐下，知县只能遗憾的先离开，想着改日再来。 　　丰谷村，村民们的身体慢慢恢复后，纷纷拿上家里最好的东西去后山感谢。 　　“医治你们的是孙大夫，要谢就谢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的言晏晏道。 　　村民却道：“孙大夫都说了，是您救下他并带他来我们村子。” 　　说完，朝她跪下来叩拜。 　　看到他们一言不合就下跪，言晏晏都快习以为常了，抬手让人起来后道：“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你们拿回去好好养身体。” 　　说完，怕他们继续纠缠的言晏晏直接回屋。 　　这群人走后，没多久又来一群人，守在屋外的侍卫拒绝收那些东西，并让他们离开。 　　村民们也不敢纠缠，将带来的篮子放下后就跑。 　　房间里，言晏晏本在窗前练字，刚搁下笔，忽然感觉手上的镯子隐隐发烫。 　　她抬手，就看到白色的镯子先变成金黄色，慢慢又变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言晏晏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手腕，却忽然感觉镯子里的空间似乎转移到自己脑海中一般，只要一动念就能看到。 　　她闭上眼仔细感受，发现自己的意识可以察觉到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她才真正像是空间的主人，而不是像以前似的，连空间里的绵延的山究竟有多大都看不清。 　　这里是？ 　　扫到山中的一处洞府，言晏晏仔细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悬浮在石床上的古朴铜镜。 　　下意识的抬手，那面铜镜在立刻出现在她手中，在拿到铜镜的瞬间就感应到此镜的名字——乾坤镜。 　　乾坤镜，顾名思义，镜中包含乾坤之意，能看到世间各处的事。 　　言晏晏睁开眼，打量一番手中镜子的外形后，一手掌镜，另一手拂过镜面。 　　她耐心的等待着，下一刻，果然看到镜中浮现出画面，当即露出喜悦的表情。 　　镜中出现的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听到声音。 　　当画面从一个说书的茶楼中停留一会准备转开时，言晏晏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回去，却发现画面根本不受控制，甚至因为她的碰触，画面瞬间消失。 　　黑屏了？ 　　言晏晏下意识的晃动着镜子，随即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语。 　　我是傻了吗？这又不是平板，为什么会想着回拉画面？更不是老式电视，还晃它…… 　　默默的吐槽完自己后，言晏晏又试了一会，发现这玩意完全不受控制，出现的画面是随机的也罢了，还时不时跳屏、黑屏。 　　算了，好歹能当半个电视看，打发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无声的盯着它看了一会，言晏晏先收回空间里，正准备再看看洞府里的其他东西，却听到敲门声，“进。” 　　门被推开，四阿哥走进来，一眼就发现她心情似乎不错。 　　言晏晏在他坐下后，倒了杯茶推过去。 　　端起茶抿了一口，四阿哥问：“我们何时离开？” 　　瘟疫之事顺利解决，加上村民总往这边送东西，他们自然不会再留。 　　“明天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至于后山，刚来时言晏晏还有几分兴趣，现在受猎户的影响，也不准备进去。 　　一行人离开当日，村里的男女老幼全都前来相送，一直送出好几里地，才渐渐停下脚步，在原地跪拜。 　　后来，丰谷村的祠堂附近建起一座仙子庙，村民们有空就去跪拜。 　　从丰谷村离开，言晏晏一行继续往南行去。 　　途中若是遇到什么不平事，必然会管上一二，期间言晏晏的身份时有泄露，倒是在各地留下许多传说。 　　树叶由绿变黄，又慢慢掉落，天渐渐冷下来。 　　发现转眼就到了年底，自己穿越也已经有大半年时间的言晏晏有些感叹。 　　立冬以后，他们到达一处风景优美的小镇，小镇民风淳朴，而且有各种各样的美食。 　　在路上奔波久了，也想过几天稳定日子，加上言晏晏喜欢镇上的氛围，于是租下一处院子准备呆上一段时间。 　　三十日，是四阿哥的生日，言晏晏从苏培盛那里知道后，提前嘱咐过秋兰她们。 　　次日一早，言晏晏装作不知道拉着他去街上玩。 　　虽不怕冷，但为了不太引人注目，言晏晏出门时穿了件红色披风，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如玉。 　　“你想吃什么？”早膳还没吃，出门后言晏晏就问他。 　　四阿哥向来都是随她，这次自然也不例外：“都可以。” 　　见问不出来，言晏晏干脆按他的口味去一家酒楼。 　　用过早膳后，接下来的行程，言晏晏也都是以他为主。 　　渐渐的，四阿哥也发觉了，不由多看她两眼。 　　比起她喜热闹，他更喜静一些，在街上逛了一圈后，言晏晏问他：“我们去游湖怎么样？” 　　城外有一处被群山环绕的湖泊，风景十分优美，他们刚来时就曾去过一回，言晏晏记得他似乎挺喜欢。 　　“好。” 　　四阿哥点头同意后，二人直接乘马车直接去城外。 　　发现早已经订好船，四阿哥又看她一眼，薄唇轻抿，心里已然确定她定是知道今日是自己生辰。 　　这个时间，湖面上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满湖风光，便由他们尽享。 　　冬日的湖，有种静谧的美感，四阿哥立在船头，心情十分不错。 　　欣赏了一会风景后，四阿哥偏头看她：“可有幸听你吹奏一曲？” 　　“有何不可。” 　　埙曲偏哀怨，并不适合在这时候吹，好在言晏晏前段时间对箫感兴趣，便买了箫来学，如今已经能吹一些曲子。 　　随着她拿出玉箫，婉转悠扬的箫声在湖面上响起。 　　她学得时间不长，要说吹得多好，那肯定也没有，然而，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四阿哥却觉得十分动听。 　　一曲毕，言晏晏放下手，偏头看他，亮若星子的眸中透着询问。 　　“此曲只应天上有。”四阿哥一面鼓掌一面夸道。 　　哪怕知道他夸张了，但好话谁都爱听，言晏晏转动着手里的玉箫，眉眼带笑。 　　中午，二人在船上钓鱼吃了顿全鱼宴后，在船上呆到下午才回城。 　　踏进大门，四阿哥就注意到院子里到处都充斥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等走进大堂，发现里面也被布置一新。 　　下意识的看向身旁人，就见她举着一个木盒到自己面前，眉眼含笑的祝贺：“生辰快乐！” 　　“多谢。”四阿哥有些惊喜，接过盒子后，脸上也露出笑容。 　　晚膳时，桌上的饭菜十分丰富，御厨还送来言晏晏交代的长寿面。 　　“一口吃完，不要断。”言晏晏提醒道。 　　四阿哥自然不会浪费她的心意，将一碗长寿面完整的吃完。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用过晚膳后，四阿哥问。 　　言晏晏的生辰其实才过去不久，怕他知道后懊恼，便含糊道：“今年已经过了，明年再告诉你。” 　　“你不看看礼物。”见他还望着自己，言晏晏转移话题道。 　　闻言，四阿哥打开手里的木盒，发现里面是个木雕，雕的是明德。 　　“我亲手雕的，像不像？” 　　言晏晏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他喜欢狗，但宫里已经有明德，总不能再送一只。正好发现随行的一个侍卫竟然会木雕，便在他的指导下雕出一只“明德”。 　　“很像。”不但木雕很像，她还给木雕身上穿衣戴帽，让四阿哥觉得十分有趣，“天凉了，回去可以给明德也做一身。” 　　提起这个话题，言晏晏想到已经是年底，于是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京？” 　　听她这意思，显然是不准备回去，四阿哥把玩木雕的动作微顿。 　　见他不说话，言晏晏只当是还没想好，没再继续追问。 　　又过去半个月，看到街上已经开始卖与新年相关的物品，言晏晏才想起来再次问他：“这里离京城可不算近，你还不准备走吗？” 　　四阿哥拨动腕上的串珠，道：“我已经去信给皇阿玛，他同意我不回去。” 　　没想到他竟然不回去，言晏晏惊讶过后，又觉得古代交通不便，大冷天的赶路也不方便，不回去也好。 　　“不回就不回，咱们一起过年。”言晏晏道。 　　京城早已下过好几场雪，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皇宫，尚书房。 　　“这个老四，竟然过年都不回来。” 　　一开始，阿哥们还真当他是去养病，时间长了，因为会关注言晏晏在外的情况，慢慢便发现些端倪。 　　到如今，他们基本上都猜到四阿哥在言晏晏身边，虽知道里面必有内情，还是忍不住羡慕。 　　听到大阿哥的话，九阿哥道：“外面那么好玩，换了我也不回来。” 　　言晏晏时常会送东西和信回来，听到她沿路遇到的那些事，九阿哥只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四阿哥。 　　“京里那么冷，哪有江南那边舒服。”怕冷的三阿哥道。 　　天一冷就起不来床的十阿哥道：“在外不用早起读书，四哥当然不回来。” 　　围在一起就“四哥/弟过年不回宫的”话题议论一番后，最终由九阿哥与十阿哥羡慕的叹息结尾。 　　被羡慕的四阿哥正在和言晏晏在街上买年货，看到她准备去挑春贴，不由道：“买些红纸咱们自己写。” 　　言晏晏一想也是，脚步一转去了隔壁卖灯笼的摊子，拿起两个灯笼问他：“哪种好看？” 　　觉得都有些粗糙的四阿哥没立刻回答，看懂他表情的言晏晏放下灯笼，继续往前走。 　　街上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是红色，洋溢着新年的氛围。 　　“小心些。”她走得有些快，看到从前面涌过来的一群人，四阿哥大跨步过去挡在她身侧。 　　回头发现秋兰和侍卫他们都快被人群冲散，言晏晏这才放慢步伐。 　　继续往前，有一家卖杂货的店，此时里面也是红彤彤一片。 　　言晏晏拉着四阿哥进去，问过他的意见后，在这里买下红纸、灯笼和一些喜庆的装饰品。 　　“春贴和福字我们自己写，还要买什么？”从店里出来，想着吃食有御厨带人去准备，新衣服秋兰她们也早就做好，言晏晏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还要准备什么。 　　四阿哥思索着，想起来一样：“烟花爆竹。” 　　“对对！”言晏晏点头。 　　问过人后，二人穿过巷子往另一条街去，言晏晏却被巷口炸肉丸的摊子吸引。 　　“好香。” 　　“回去让御厨炸，先去买东西。”看到炸肉丸的人又是接钱又是用手捏丸子，四阿哥赶紧道。 　　本来还想尝尝得言晏晏看到那么不讲究的画面，跟着一起离开。 　　街上人越来越多，买完东西后，他们直接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拂雪晓衣50瓶；无数次等你回来27瓶；嘟嘟8瓶；茜夏6瓶；南栀倾寒5瓶；种樱花的猫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年节之前，宫里送来好几马车东西，并带来几位阿哥们的信件。 　　看到信中九阿哥说京城下雪后可以做冰雕，还可以玩冰嬉，又详细描述冰嬉的花样，催她在年后回来，还可以一起玩。 　　言晏晏笑着继续往下看，阿哥们基本上不是在催她回宫，就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宫。 　　虽然她在皇宫里也是自由的，但在里面呆久了，真的觉得有些压抑，既然出来，当然没那么快回去。 　　言晏晏回信表示归期不定后，与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一起送回去。 　　冬天便是皇宫里也没太多鲜果，正是想到这个，言晏晏还送了不少空间里的果子回去。 　　皇宫。 　　言晏晏与其他人也没太大交情，果子只分了三份，一份是阿哥们的，另两份给康熙与佟皇贵妃。 　　康熙那份最多，方便他拿去赏人。 　　哪怕言晏晏信里提了一句这就是寻常果子，康熙却还是很重视，觉得从她手里出来的，再寻常也不是凡间果子能比。 　　等御医看过，说这果子常食对身体好后，除开给太后及主位的妃子们各分一盘外，康熙没有再赏给其他人。 　　某日，裕亲王过来与他议事，准备告退时，忽然看到他桌案上的果子。 　　这种天气，看到这样红彤彤水灵灵的果子，谁不想吃，他当即就抓起一颗送进嘴里。 　　康熙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好吃，这是哪里的贡果，怎么从来没见过？”裕亲王又连着吃了几颗。 　　康熙道：“仙子送朕的。” 　　闻言，本就喜欢的裕亲王赶紧道：“皇上也让我沾沾光，赏我个一两筐果子。” 　　一两筐果子？朕统共才那么多。 　　康熙睨向他：“一两个筐子倒可以。” 　　“那一两盘总行。”裕亲王道。 　　“没有。”康熙不理他。 　　“得，那这半盘归我了。”裕亲王直接端走桌案上的盘子。 　　“什么半盘。” 　　明明除了他吃的那几颗外，整盘都没动过，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康熙将手里的笔砸过去。 　　猜到这果子本就是为自己准备的裕亲王闪身躲开，笑着与他告退。 　　噶尔丹近来越发不安分，康熙心情多少有些受影响，被他这么一闹，倒是稍微好一些。 　　“你亲自送一篮果子去裕亲王王府，免得他在心里嘀咕朕小气。”康熙打开折子的同时，吩咐李德全。 　　裕亲王得了果子后，京里的大臣们差不多都知道，也想尝尝那果子的滋味。 　　在康熙面前有些脸面的直接玩笑着去讨，倒也能混来一些尝尝，随后便在其他大臣面前夸这果子有多好多好。 　　佟家，因为佟皇贵妃的缘故得了不少果子，一时在京城很是风光。 　　知道儿子那也有不少果子的惠妃见此，从大阿哥那要来不少果子，赏赐给娘家。 　　如此，温僖贵妃、宜妃、荣妃少不得去效仿，倒显得德妃尴尬起来。 　　永和宫。 　　“也不知四阿哥是生了什么病，快到年节都不回来。”想到若是四阿哥在，她们主子也能从他手里得些果子赏给娘家的宫女嘀咕道。 　　闻言，德妃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叹息一声。 　　“主子别担心，四阿哥年节时肯定会回来。”另一个宫女宽慰道。 　　江南。 　　有他们自己准备的和宫里送来的东西，言晏晏与四阿哥等人在这座江南小城中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年节。 　　寒冬腊月，比起出门，显然更适合呆屋子里窝冬，言晏晏呆在屋子里看看书练练字，没事时再烤烤红薯、烤烤栗子，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开春，他们才离开这个度过几个月的地方。 　　离开前，不愿其他人继续在这座房子里居住，四阿哥吩咐苏培盛将房子买下来。 　　春光正好的时节，一行人到达苏州府。 　　如今，消息灵通一些的官员早就知道京中仙子离宫南下的事。在言晏晏刚出现在城中时，提前吩咐过城外守门官兵的苏州知府便亲自前来相迎。 　　已经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言晏晏安静的听完他表达敬意的话，微笑颔首。 　　在苏州知府眼中，她这一笑，带着渺渺仙气，下意识的移开眼不敢直视：“仙子刚入城，不如随下官去拙政园暂歇。” 　　言晏晏来苏州本就是为欣赏苏州园林，听到这个邀请，没有拒绝。 　　见她同意，苏州知府大喜，亲自陪同前往拙政园。 　　拙政园是标准的苏州园林，园内以水为主，亭台楼榭稀疏错落，另有桃林、果园，还有数不清的花圃、竹丛。 　　言晏晏一边逛，旁边的四阿哥时不时讲解一句：“此楼……” 　　本来准备了满肚子话的苏州知府只能安静的跟在后面，莫名觉得自己多余。 　　这片园林占地宽广，略逛一圈后，看他们步伐渐渐放慢，苏州知府终于能插上话：“下官已经让人备好酒宴，请仙子与四爷务必赏脸。” 　　好歹是一州知府，这点面子四阿哥还是要给的，自然同意。 　　少做少错，苏州知府并没有请其他人来相陪，只办了一桌私宴亲自招待二人。 　　其他倒还好，只是桌上菜肴之丰盛，让四阿哥心里有些想法。 　　他一直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苏州知府自然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还一个劲解释桌上菜肴的珍稀之处，以此表达自己对二人的上心。 　　只是食材珍稀倒还能接受，发现其中有些菜太过奢侈，做出来费功夫不说，还浪费东西，沿途见识过还有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言晏晏觉得不太好。 　　发现她用得并不多，苏州知府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仙子，不食人间烟火都正常。 　　饭毕，四阿哥端起茶盏表示送客。 　　“仙子和四爷一定要多住几日，让下官尽尽地主之宜。”苏州知府说完，这才告退。 　　因苏州知府太过热情，言晏晏在拙政园只呆了几日，赏完园中全景便离开。 　　游完太湖后，一行人到达一处小县城。 　　“这里真美！”坐在小船上，望着两旁的青砖瓦房，听着吴侬软语的叫卖声，言晏晏感叹。 　　小桥流水环绕中的县城，确实别有一番美感。 　　四阿哥颔首表示赞同。 　　拂面的春风里带来青团的香气，让言晏晏不由动了动鼻子，随即看到另一艘小船上摆出来的碧绿的团子。 　　“要不要尝尝。”注意到她的视线，卖青团的主动问了一句，看到她点头后，高兴的撑船靠近。 　　发现这里的小贩居然是水上的流动摊子，言晏晏觉得还挺有意思。朝周围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卖东西的其实还不少，只是她之前将那些船都当成载客的。 　　言晏晏先过尝一个，发现味道不错后，便将剩下的十几个全买下来。 　　“味道不错，你尝尝。”言晏晏递过去一个。 　　四阿哥接过，倒是能接受这种清淡的口味。 　　将青团卖完的人很是高兴，撑着船准备提前回家。 　　水面上摊贩多，卖青团的也不止一家，离言晏晏的船其实更近一些的摊贩觉得他抢了自己生意，见他往自己这边来，撑着船出其不意的调动方向。 　　“哎呀——” 　　没防备的船撞上去，直接有要侧翻的趋势，撑船的人惊叫一声，发现无力回天后，第一反应捏紧今日挣的钱。 　　听到声音，水面和两岸的人都望过去。 　　离得不远的言晏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随意的抬了下手，一阵风过，帮助已经倾斜的船重新平稳下来。 　　船上的人一个踉跄摔倒后，发现船没有翻，庆幸过后，朝着害自己差点翻船的人骂起来。 　　那人本来只想吓吓他，没想到会让他差点翻船，看到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出于心虚，一开始他没还嘴，等被骂几句后，就忍不住道：“又没翻船，这么缩胚做什么！” 　　见他不道歉就罢了，还说自己小气，差点翻船的人骂得更凶，于是二人便互相骂起来。 　　明明他们是在对骂，但那种吴侬软语的腔调却听得言晏晏想笑。 　　听到笑声，四阿哥不解的望过去。 　　“我觉得他们对骂很好笑。”言晏晏说完，见他似乎不这么觉得，跟着学了一句。 　　四阿哥本来是真没觉得好笑，但听她这么一学，却不知戳到哪个点，先还只是弯起唇，随后没忍住放声大笑。 　　“不行，你别笑了。”看到他笑就更想笑的言晏晏拍着他的手臂。 　　苏培盛没听到二人方才的对话，看到自家爷突然笑得那么欢畅，莫名其妙的同时，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只笑了两声，四阿哥就抬手握拳掩在唇边，遮挡住自己的失态，不过眸中还留着几分笑意。 　　小船摇摇晃晃的转过大半个县城，天上的红日已经开始西移，暖色的光辉洒在水面上，将水中房屋的倒影染上颜色。 　　江南水乡，是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直到尝遍这里的美食，踏遍城中的每一处地方，言晏晏才舍得离开，而这时已快到初夏。 　　这会去杭州，正好可以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景，于是决定接下来去杭州府。 　　离开苏州的当天中午，一行人在路边的茶寮停下休息。 　　“不用你。”苏培盛丢了钱银子过去，拒绝店主过来伺候。 　　“谢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再喊我。” 　　知道他们看不上自己这的茶水，店主乐得清闲，接过钱后退到角落里。 　　“叔，我来讨碗水喝。” 　　正吃着点心喝着茶的言晏晏听到声音抬头，就见一个穿着布衣的青年满头是汗的从对面坡上走过来。 　　青年喊完才发现茶寮里的人，等看到坐在桌前的姑娘时，惊艳得有些移不开眼，被一个侍卫瞪了一眼，才赶紧垂下脑袋。 　　看他一站在外边不敢靠近，店主赔笑道：“惊扰了客官，抱歉抱歉……” 　　些许小事而已，见他一直道歉，言晏晏不在意道：“没事。” 　　确定这些贵客不计较，店主才放下心，端起一碗茶将外面的青年拉到角落里：“你这会是准备去哪？” 　　青年接过他手里的茶，一口气喝干后，抹了把嘴后道：“我爹让去城里买些点心和好菜来招待道长。” 　　“哪有病都没治就先请吃饭的。”店主说着，又给他倒了一碗茶。 　　青年接过喝完，摆手拒绝他再添：“那道长厉害着呢，是百花仙子座下的弟子。” 　　“百花仙子？什么百花仙子？”只听说村里来了位能治百病的道人，但不知他具体来历的店主追问。 　　“就是之前下凡的百花仙子，听说她最开始就是出现在我们江南，后来被皇上请进宫里。”青年道。 　　店主也听过“仙女下凡”的事，但他在这里开茶寮，来来往往的人见多了，到底比村里人警惕一些：“如何确定道长真是那位仙子的弟子？” 　　“他能凭空变出花来。”想到那日看到道人施展神通，青年语气有些兴奋。 　　又详细问了几句，确定是他们亲眼所见，店主这才相信：“那是得好好招待，你快去吧，钱可够？” 　　“够的。”青年点头，随即与他告别。 　　二人谈话时虽刻意压低声音，但平日里声音太过响亮，此时即便压低，距离不远的人一样能听清。 　　桌前，言晏晏反应过来所谓的“百花仙子”可能是指自己时，很是无语，再听自己还冒出来一个“弟子”来，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姑娘，您座下的弟子也来了？”旁边的夏竹好奇道。 　　言晏晏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个弟子。” 　　听到那二人的对话，四阿哥只是有些怀疑，她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 　　“姑娘，可要带人将那个骗子抓起来。”既然不是她的弟子，那就是骗子，石侍卫请示道。 　　言晏晏道：“我们先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显然这些村民都已经相信骗子的话，将他抓走治标不治本，哪天再换一个人过来，还得上当。 　　骗子本就惹人厌，尤其是还打着自己的名头，言晏晏完全不能容忍。 　　“店家，你过来。”苏培盛招手道。 　　店主赶紧小跑过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苏培盛丢了锭银子过去：“我们这有人身体不适，想找个地方稍事安歇。” 　　看着手里的银子，店主眼里透着喜悦，小心的打量一眼他们，觉得应该就是富家少爷和小姐带人外出，于是放心的道：“我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家中只我一人，不嫌弃的话正好可以供客官们歇息。” 　　苏培盛故作思考一会后，让他带路。 　　店主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好，走在马车旁带路。 　　走了一段路，远远已经能看到一座座房子时，店主指着村口的某处与坐在车辕上的苏培盛道：“我家就在那。” 　　“嗯。” 　　“我们村正好刚来了位能治百病的道人，您这边若是有人身体不适，可以找他看看。”带人到自己家后，店主道。 　　“那麻烦你将他叫到这里来。”苏培盛顺势道。 　　店主热情的道：“好，我这就去帮您叫人。” 　　村里的房子门前大都栽着树，这家也不例外。 　　言晏晏认出这两颗开着小花的都是枣树后，拿出两把交椅一个木几放在树下，与四阿哥一起坐下来。 　　“看书还是下棋？”言晏晏问他。 　　“下棋。” 　　四阿哥说完，言晏晏拿出之前他们没下完的棋盘出来。 　　方才在茶寮时，马都已经喂过，因此其他人此时便也没什么事做。 　　侍卫们守在旁边，秋兰她们则坐在马车外，抱着竹筐做女红。 　　那边，店主直接走到村中间的一户人家。 　　“石头在家不？” 　　在敞开的院门外喊了一声，店主直接进去。 　　“你不在茶寮做生意，怎么这时候回村里了？”听到声音，屋里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黑脸男人。 　　“遇到群有钱的客人，他们有人身体不舒服，借我家房子休息。”解释完，店主走进大堂，“道长呢？” 　　“在房里打坐，你找他有事？”被称做石头的男人问。 　　店主道：“有客人身体不适，托我请道长过去看看。” 　　“那不行。”石头一口拒绝，“道长还得给我爹看病。” 　　“嘿！你这话说的，道长又不是只能看一个病人。”他们关系好，店主说完就直接去敲房门。 　　他之所以那么热情，也是想再得些赏钱，到时候也能贴补石头一些。即便没有赏钱，将道长引见过去，自有那有钱的客官招待，这样也能给石头家省点菜钱。 　　“谁？” 　　话落，门被打开，店主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恭敬的朝他拱手：“打扰道长，我叫何木。” 　　“你有何事？”道人问。 　　何木道：“我在路边开茶寮，路过的客官有人身体不适，想请道长过去看看。” 　　“是什么人，现在何处。” 　　“他们一大群人，有少爷有小姐还有丫鬟和下人，也不知具体是哪个身体不适。现在正在我家里暂歇。”何木回答道。 　　“带路，贫道便随你去看看。”道人听到他的描述，眼珠转动了一圈，开口却依旧是古井无波的语气。 　　“您跟我来。”何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村里人对道人十分关注，看到他出来，纷纷凑过来问。 　　“何木你生意不做了？” 　　“你这是带道长去哪？” 　　何木一一回答完，已经快到家门口。 　　听说是有人请道人看病，村民们很感兴趣，跟着一起过来。 　　这么大动静，院里人自然听到，不由朝外看去，一眼就看到村民中间的道人。 　　别说，那道人须发皆白，手拿拂尘的模样，还是能唬唬普通人。 　　“好大的马车。” 　　“这么多马，得值多少银子。” 　　看到守在院子四周人高马大的侍卫们，围过来的百姓不敢议论他们的样貌和打扮，便盯着马车聊起来。 　　“客官，我替您将道长请来了。”何木进来后道。 　　隐晦的扫了一圈院子，道人问：“是哪位要看病。” 　　树下，言晏晏与四阿哥还在继续下棋，他们身后的苏培盛上前道：“听说你是百花仙子座下的弟子？” 　　真主就在他身后，苏培盛说话时，眼里不由带出几分不屑。 　　“不错。”看出他眼中的含义，道人也不生气，“贫道近日就准备进京去拜见师父。” 　　“可我听说这位仙子年纪可不大。”说完，苏培盛用眼神上下打量他。 　　道人一脸淡然：“闻道有先后。年纪又能说明什么，何况仙人与我等凡人的年龄不可相提并论。” 　　树下，听到这话的言晏晏觉得他还挺能扯。 　　“你是凡人，又怎么会是仙子座下弟子。”见他都说露馅，苏培盛道。 　　“某日贫道在山中修行，偶遇仙子，仙子见贫道潜心向道，点化后收贫道为座下弟子。”道人说完，拂尘一挥，本来空着的手上多出一束鲜花。 　　村民们只知他是百花仙子的弟子，此时听到他讲述原因，再看到他随手变出花来，越发觉得他一派仙风道骨，当即纷纷下拜。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结束这盘棋的言晏晏看过去，就见他拿着小把戏骗人，转身问道：“你既说自己是百花仙子座下的弟子，可认得我是谁？” 　　说到“百花仙子”几个字时，她莫名感到羞耻。 　　许是因为身负功德的缘故，当她不笑时，那张秀丽绝伦的脸上透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下意识的移开视线，道人在心里嘀咕：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足的气势。 　　怀疑她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道人有些打退堂鼓，觉得不该一时贪心走这一趟。 　　“问你话呢。”苏培盛见他垂眸不语，冷笑着道。 　　“既然不信，又何必请贫道来，告辞。” 　　道人话落，已经对他深信不疑的何木道：“客官，道长那么厉害，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是啊。” 　　“病人可耽搁不得，你们给道长陪个不是，还是请他看吧。” 　　旁边的村民劝道。 　　村民们这么一说，道长有些不好继续走，不由有些恼何木多管闲事。 　　但同时，他不免又有些期待，希望这些人听到村民的话能相信自己，这样的话…… 　　言晏晏轻笑一声：“厉害？是说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微醺V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暮雨沐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哎，她怎么也会？” 　　“难道她也是百花仙子的弟子？” 　　“有可能，你没听到她方才问道长认不认得她。” 　　“哎呀，咱们村是走了什么大运，竟然同时来了两位仙人。” 　　“是啊，咱们运气可真好。” 　　看到那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姑娘抬起手，瞬间就变出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来，村民们惊讶过后，议论起来。 　　“不对吧，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请道长过来治病？”有村民疑惑道。 　　“或许是一开始不确定吧？”有人猜测。 　　道人看到言晏晏手中变出来的一大束花，瞳孔扩大，心里惊疑不定。 　　不提那些花看起来就娇艳欲滴，分明是刚采下来的模样，就是那分量，也不是提前能藏下来的。 　　想不明白她是如何操作，但知道她肯定对自己没有好意的道人背后冒出汗来。 　　“原来是道友，贫道还要赶往京城，既然你在这，贫道也不必再多留，告辞！”强制镇定的说完，心跳如鼓的道人转身就想走。 　　“道长您还没给我爹看病呢。”同样跟过来，名叫石头的男人见他这就要离开，着急的挡在他面前提醒。 　　“贫道还有事。”道人如今哪顾得上他爹还是谁爹，丢下一句话后就想绕开他。 　　将他当做救命稻草的石头怎么肯让他走，再次挡上前：“不不不，我已经让儿子去城里买好酒好菜回来，道长您再等等。” 　　急着脱身的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递过去：“此乃祛病符，能治百病，化成水给他喝了便成。” 　　石头听到“能治百病”，双眼立刻就亮了，接过符纸，对着他千恩万谢。 　　见这骗子这会还不老实，还鬼扯什么“能治百病”，言晏晏不悦道：“道长何必急着走，不如先看清楚这里究竟有多少你的‘同门’。” 　　话落，她朝示意秋兰看去。 　　接到她示意的秋兰抬手，下一瞬，手里出现一束鲜花。 　　秋兰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显，抓紧凭空出现的花。 　　接下来，明白她意思的宫女、侍卫包括御医和御厨都配合的依次伸出手来，每个人手里都多出一束鲜花。 　　一时间，淡淡的花香飘散出去，周围的人都能闻到。 　　“这这这……” 　　在场的村民见此场景，目瞪口呆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情绪。 　　和他们这一比，道人之前的那手实在不值一提。 　　这怎么可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看到一个又一个人手里变出花来，尤其是那些袖口紧束根本不可能作假的侍卫们，道人额头都开始出冷汗。 　　“难道你们都是仙人不成？” 　　最先回过神的何木恭敬的询问。 　　觉得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的村民们竖起耳朵，等待着回答。 　　“不过是一个戏法而已。”言晏晏轻描淡写的道。 　　她懒得表露身份，便不提自己，只点明道人。 　　“怎么可能？” 　　何木曾去城里见识过变戏法的，但那些人只会什么“三仙归洞”、“仙人摘豆”，并没有像这样能空手变出花来的。 　　“是啊，凡人怎么可能会变出花来。” 　　“我看过戏法，他们哪有这种本事。” 　　看到有蝴蝶受花香的吸引飞过来，觉得站在中央的那位小姐看起来就跟仙子似的，百姓不由道。 　　听到百姓的话，道人赶紧道：“不错，道友不想泄露身份就罢了，何必哄骗他们。” 　　“不然的话，难道你们还觉得我们都是仙人不成？”苏培盛白他们一眼。 　　这一群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怎么也不太可能都是仙人吧？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仙人没那么常见，随即怀疑的望向那道人。 　　“难道他是骗子？”终于有个年轻人指着道人说。 　　“不可能不可能，道长怎么会是骗子！” 　　道人还没说话，小心的捧着符纸的石头就激动的否定。 　　“那道士，不如你自己说说。”苏培盛看向已经满头大汗的道人，语气里满是讽刺之意。 　　道人喉咙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顾不上抬手抹汗，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就往外跑。 　　都不用吩咐，距离比较近的侍卫几个大步追上去，揪住他的后衣领：“想去哪？” 　　“放开我！”道人挣扎着，心里恨死这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 　　他这一跑，显然是变相承认自己是骗子，村民们当即脸色大变。 　　“还真是骗子啊！” 　　“亏他刚来的时候，我还把家里的鱼送过去招待。” 　　“我家的鸡都杀了给他吃了！” 　　村里人最值钱的就是家里养的鸡鸭，为了招待好道人，好让他给村里人看病，基本上都拿出家里的好东西送过去招待，没想到竟然是个骗子。 　　“这人怎么那么坏！” 　　“缺德的骗子，你还我们家鸡！” 　　“我就说他一个道人，不戒酒肉就算了，还这么能吃，果然是骗子！” 　　“你个狗娘养的死骗子，你不得好死……” 　　“打死这个骗子！” 　　“打死他！” 　　村民们愤怒的瞪着他，随即在有人带头后，一起冲上去打他。 　　“哎呦，你们这些刁民，不就是一些鸡鸭鱼肉，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再说我又没要，是你们自己非要请我吃的……”道人护住自己的脑袋，在众人的攻击下，再保持不住之前的高人姿态。 　　“你还敢说！” 　　听到他的话，想到那些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酒好菜，村民们下手更重。 　　见此，道人整个人都缩起来，不敢再吭声。 　　“哇……爹啊，你怎么那么命苦，本以为终于有救了，没想到遇到个杀千刀的骗子……爹啊……” 　　确定这道人真是骗子，石头手一松，那道本来被他当成宝贝的符纸随风飘走，最后落进路边的臭水中。 　　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打人的村民回头，就见石头坐在地上，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村里其他人家也有病人，但不治也暂时影响不到日常生活，石头他爹却是例外，最近已经病得起不来床，请来的大夫都说让准备后事。 　　本来他都已经放弃，尽量让老人每天吃点好的，是道人来村里说能治才带给他希望，现在又告诉他都是假的，让人情何以堪。 　　恨恨的又踹了那道人几脚，村民们赶紧围过来劝他：“你也别伤心了，本来大夫就说让准备后事。” 　　“我都和我爹说，他一定会好的，他昨儿个还高兴的说那他就能见到曾孙……” 　　石头从小就没娘，是他爹一个人拉扯大的，哪里忍心再告诉还期待看到曾孙的人，说你没救了。 　　这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一时高兴，那么快告诉他爹。 　　所以说骗子最是缺德，言晏晏看着被村民围在中间的男人道：“我这里有位大夫，愿意的话可以让他去给你爹看看。” 　　像孙大夫那样厉害的民间大夫毕竟是少数，言晏晏觉得既然人还活着，说不定御医能治。 　　哭得伤心得人并没有听到这话，还是旁边的村民拍着他的肩膀提醒他，他才慢慢停下哭声。 　　“这位小姐说可以让他们的大夫给你爹看病，你还不快谢谢人家。”见他还在发愣，何木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他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随行的大夫肯定比咱们这小地方的大夫强。” 　　“谢谢小姐……” 　　在他的提醒下，石头朝那边磕了个头，随即爬起来抹了把脸等待着。 　　御医早在言晏晏发话时就背起了药箱，此时走过来道：“走吧。” 　　“麻烦您了。”石头拘谨的说完，在前头带路。 　　百姓们大都跟着一起离开，只留下三三两两的人在这等着看怎么处置道人。 　　“你们陪着一起。” 　　在他们离开后，言晏晏想了想，对旁边的两名侍卫道。 　　主要还是怕御医也救不了病人，家属一时激动下做出什么事来就不好。 　　“我问你，除了这里，你还去哪骗过人？” 　　两名侍卫跟上去后，言晏晏走到道人面前。 　　“没有没有。”道人摇头，“我就是一时手头拮据才想混口饭吃，之前没骗过人。” 　　他说话时眼珠子要是不乱转，言晏晏还考虑一下要不要相信。 　　“老实回答，不说实话，等会就送你去见官。”旁边的苏培盛警告道。 　　听到“见官”，道人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太倒霉，竟然碰到这群人。 　　“别别别，我说。”道人有气无力的道：“方圆几十里内村子我都骗过了。” 　　除了头一次经验不足差点被拆穿外，后面道人都骗得很顺利，不但天天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随便画几张符就能骗来那些百姓的全部家底。 　　正是因为太过顺利，道人才开始膨胀，不满足于骗这些没多少钱的村民，本来准备在这个村骗完就去县城，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可有同伙？”言晏晏再问。 　　“没有。” 　　见他分明是犹豫了一瞬才回答，苏培盛踹他一脚：“还不老实！” 　　道人被踹得“哎呦”一声，随即赶紧解释：“真没有，就是在其中几个村子里骗人时，买通了几个村民帮忙，应该也不算同伙吧。” 　　这种吃里扒外的村民比骗子还可恶，怎么不算是同伙。 　　问完以后，言晏晏看向四阿哥。 　　“送到官府去，让人仔细审清楚后，给被骗的村民一个交代。”四阿哥吩咐道。 　　“你们答应了不送我去官府的！”见他们竟然言而无信，道人瞪大双眼。 　　确定自己没说过这话的苏培盛嗤了一声：“哪个答应过不送你去官府。” 　　石头家。 　　御医进到病人的房间，第一眼先注意到床头旁边一碗堆满红烧肉的冷饭：“将窗户打开。” 　　“病气憋在房里，人怎么会好。”见他犹豫，御医道。 　　只知道人病了不能吹风的石头听到这话，觉得很有道理，赶紧将窗户打开。 　　“儿啊，这是谁？”床上的病人睁开眼，有气无力的问。 　　石头回答道：“是大夫。” 　　老眼昏花的病人看不大清楚，只当是他之前说的道人，没有再说话。 　　御医观察他面色的同时，把上他的脉。 　　这一会的功夫，病人又不知是陷入昏睡还是昏迷。 　　“大夫，怎么样？”看他收回手，石头小心的问。 　　御医不答反问：“他平日里好吃肥肉和饮酒？” 　　“对，我爹最爱吃红烧肉。” 　　他们父子二人都会木工手艺，除了种地外，平日里还能接些木工活干，因此家里条件不错。 　　石头为人孝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说顿顿吃肉，每天吃上一次还是没问题的，甚至三不五时的还会做上一顿红烧肉给他爹吃。 　　等到发现他爹身体不好，为了让他爹养身体，他们家甚至开始天天做红烧肉。 　　天天有红烧肉和酒，石头爹一开始精神都好了许多，然而没过几天，就开始看不清东西，四肢麻疼的起不来床。 　　又问了一些病人的症状后，御医下结论：“是消渴症，病情比较严重，这些肥甘厚味的不能再吃。” 　　石头不知道消渴症是什么病，但隐约听懂和吃的东西有关，多问了一句，得知他爹就是因为天天吃红烧肉喝酒才加重病情，懊恼地锤自己的脑袋：“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 　　“好了好了，你也是孝顺，再说我们之前谁也不知道吃肉还能吃出病来。”何木赶紧拦他。 　　“原来天天吃肉还能把自己吃坏了？” 　　“那以后还能吃肉吗？” 　　房间外的村民议论起来。 　　“说得跟你们能天天吃的起肉似的，瞎担心什么。”有人忍不住道。 　　“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爹。”宣泄了一会，石头反应过来，朝御医下跪。 　　御医将人扶起来道：“我给你开个方子，让人好好养着。” 　　他虽没保证什么，但能开方子，至少代表不是无药可救，石头感激的道谢。 　　这里没有笔，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之前的院子。 　　御医开好方子后，交代道：“那些肥甘厚味病人切不可再食，另，最好每日让病人食梨一颗。” 　　“多谢神医，我记住了。”石头小心翼翼的接过方子，又朝言晏晏那边道谢后，这才离开去抓药。 　　见这位神医竟然连石头爹都能治，在场的村民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何木出来帮他们问：“可否劳烦神医给村里其他病人看看。” 　　好人做到底，言晏晏一行人干脆在村子里住下来，让御医给其他人看病。 　　御医之前在丰谷村与孙大夫交流了许多经验正无处可试，因此倒也很愿意给村民们看诊。 　　见神医愿意留下给村里人看病，不管家里有没有病人，村民都拿出家里的好菜送过来。 　　拒绝不了村民的热情，言晏晏只得让人先收下来，准备离开前再留些钱下来。 　　不过，看到他们刚被骗过，还敢这么热情，言晏晏不得不感叹他们的淳朴。 　　村民们送来的有活鸡活鱼，有自己自家种的菜，也有做好的菜和自家酿的腊酒。 　　偶尔尝一尝地道的农家风味也不错，晚膳时，言晏晏吃着村民送来的菜，忽然就想到那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侍卫将道人压到衙门，知县本来没当回事，毕竟骗来的钱加起来也没多少。 　　待侍卫表明身份，知县这才重视起来，审理完道人，判他重刑后，派人将他身上的钱退还给被骗的村民。 　　这件事传出去后，很快成为县城里的谈资，人们谈起来时，纷纷嘲笑村民好骗。 　　“也就那些连戏法都没见识过的村民才会上当。” 　　“不错，所以骗子也只敢去骗骗那些村民。” 　　“等哪天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村里骗人，保证一骗一个准。” 　　“得了吧，就你。” 　　听到他们越说越离谱，有人看不过眼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换了你们深处其中，未必不会上当。” 　　“怎么可能。” 　　“当我们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啊？连这种假话都会信。” 　　“就是，我们才没那么傻。” 　　议论的人纷纷反驳，却不知，若非那道人运气不好撞到正主头上，接下来在城中照样混得如鱼得水。而这些嘲笑村民的人中，许多人都一样被骗。 　　等到御医给村里人看完病后，一行人再次上路。 　　在离杭州已经不远时，言晏晏发现四阿哥好像有心事，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京城的信送来之后，不免有些担心。 　　这日天刚黑，用完晚膳的二人坐在院子里赏月。 　　“可是宫里有什么事？”坐了一会后，言晏晏轻声问。 　　四阿哥从天幕上收回目光，道：“噶尔丹入犯乌珠穆沁，皇阿玛御驾亲征。” 　　康熙三征噶尔丹的事件言晏晏还是知道的，倒不是太惊讶。 　　“我想去和皇阿玛汇合。”四阿哥转头看着她道。 　　这会估计已经打起来了，他会担心康熙也正常。 　　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言晏晏思考起来。 　　去的话虽能亲眼见证历史，但打仗总是避免不了伤亡，她救不了所有人，与其到时候被为难，还不如不去。 　　至于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康熙捉拿噶尔丹，先不说能不能成功，未免有一就有二，言晏晏还是不准备开这个头。 　　毕竟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如来时一般突然离开，让康熙太习惯自己的能力，似乎也不算好事。 　　左右康熙自己就能解决噶尔丹，言晏晏最终还是决定不参与。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见她不准备与自己同行，四阿哥虽失望，倒不是很意外。 　　毕竟在他眼中，仙子心善，见不得打仗这种血腥事也正常。 　　“明日就走。”既然决定，四阿哥也不准备拖延。 　　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言晏晏问：“平安珠可带出来了？” 　　四阿哥点头，拿出怀里的荷包给她看。 　　“呐。”想着有备无患，言晏晏又拿出一颗递给他。 　　相处这么久，以二人的交情也实在不用再客气，四阿哥接过那颗平安珠装进荷包。 　　“可惜你又看不到夏日的西湖。”看他将荷包收好后，言晏晏道。 　　“日后还有机会。”话是这么说，四阿哥心里也有些遗憾。 　　“回去休息吧。” 　　又坐了一会，想到他明日肯定会早起赶路，言晏晏招呼他。 　　次日天光大亮，言晏晏起来时，四阿哥已经带着人离开。 　　同行了那么久，突然少了他们，别说言晏晏，就是夏竹她们都有些惆怅。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马车上，腊梅忽然问了一句。 　　言晏晏看向她：“想回去了？” 　　除了秋兰外，腊梅和夏竹都是六七岁就入宫，宫里或许规矩多，但到底是她们呆了快十年的地方，离开久了还是会想。 　　腊梅点头：“是有一点，不过等回去后，肯定又会想出来。” 　　“我还是决得在外面好。”夏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觉得出来这段时间，规矩都快还给之前教她的嬷嬷们，现在让她回去未必能适应。 　　秋兰道：“反正姑娘想去哪我就去哪。” 　　最终，言晏晏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 　　博洛和屯。 　　康熙的御驾停留在此地指挥各路兵马，此行在阿哥们中只带上了大阿哥。 　　大帐内，才议完事，忽有官兵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四阿哥带人过来了。” 　　康熙闻言，让人放他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许久未见，胤禛声音比往日要响亮些。 　　让他起来后，康熙道：“你怎么过来了？” 　　听出他语气里不赞同之意，四阿哥垂首不言。 　　“你额娘若是知道你跑来这里，还不知该如何担心。”康熙道。 　　四阿哥道：“皇阿玛御驾亲征，额娘一样会担心。” 　　“你三哥朕都没带，你倒好，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过来。”康熙道。 　　四阿哥再次沉默不语。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将他赶回去，康熙抬手点了点他，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赶路过来的，到底没再说什么。 　　放着江南山水不看跑到这乒荒马乱的地方来，也算孝心可嘉，康熙嘴里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朝李德全吩咐道：“带四阿哥下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微醺V、七月小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海藻、utu 10瓶；轻纱流萤、熙熙攘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等言晏晏到达杭州城时，西湖的荷花开得正好。 　　明媚的阳光下，西湖中荷花看起来更加娇嫩，荷叶上滚动的水珠像是一颗颗珍珠。 　　“不用打伞，你去旁边休息会。”言晏晏坐在画舫船头，望着前方“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景。 　　一直举着伞，手确实会酸，但听到她的话，秋兰并没有将伞收起来，只是换上腊梅过来接手。 　　余光注意到的言晏晏没再说什么，伸手拿起桌上的果子吃起来。 　　在这个明朗却不是特别晒人的天气，湖面上还有许多其他人也过来游湖。 　　闻着清雅的荷香，言晏晏觉得自己都快要醉在这优美的风景中。 　　就在这时，附近的一艘画舫上的人忽然注意到这边，当看到船头坐着的身着粉裳的姑娘时，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荷花仙子。 　　“沈兄，你在看什么？”画舫上的另一位男子叫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后，抬脚走到他身旁。 　　回过神来的人确定那位“荷花仙子”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挪步挡在他身前，不愿让他看到。 　　他不挡还好，一挡反让那人更加好奇，当即就从他身旁探出脑袋，朝他之前面对的方向望去，然后露出惊艳的表情。 　　“天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城中什么时候有这么美的女子！” 　　他这一喊，就连言晏晏都隐约能听到，更别说同船的人。 　　“在哪？” 　　“我看看！” 　　一时间，画舫上的人都围过来，不过他们虽同样觉得惊艳，但到底没有如之前那人一般无礼的品评。 　　画舫上几乎都是弱冠左右的男子，只有一位带着丫鬟的绿衣女子。 　　她听到动静过来以后，先朝那边望去，等确实看到一位美得她都没办法否认的女子时，轻咬了下唇。 　　她看向之前被人称之为“沈兄”的男子，见他也同样被那女子吸引，不由开口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请那位姑娘上船来喝杯茶。” 　　在场的人都想近距离的见识那位美人的风姿，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如此，绿衣女子便吩咐自己的丫鬟去请人。 　　“记得和那位美人说，沈三公子也在船上。” 　　在丫鬟下到小船上时，最开始叫唤的男人抖开手里的扇子，笑着提醒。 　　沈家的三公子，不但生得一副好相貌，更是难得的是才高八斗，书画双绝，绝对是城中最受各家小姐倾慕的男子之一。男人这么提醒，显然是不想让那位美人拒绝。 　　丫鬟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小姐，见她没有表示，这才点头答应。 　　早在发现成为别人观望的对象时，言晏晏就让夏竹去通知船夫开船。 　　于是，等丫鬟坐着小船往这边划时，却发现距离却越来越远，当即站起来喊道：“我家小姐与城中各家公子请这位小姐到船上喝茶。” 　　听出那丫鬟语气里的优越感，夏竹回道：“我家姑娘喝的茶，恐怕你们拿不出来。” 　　“沈三公子也在船上。”那丫鬟补充。 　　什么沈三宋三的，在自家主子面前又算得什么，夏竹见她还继续往这边来，直接丢了句：“不去。” 　　言晏晏以手撑额，神色慵懒的瞧着两岸的风景，任夏竹去打发来人。 　　小船再如何也赶不上大船，又跟了一段，回头发现离自己的船越来越远，丫鬟只能让人往回划。 　　“小姐，那船上的丫鬟说，咱们船上没有她们姑娘喝的茶，所以不来。”一上船，对上众人询问的眼神，丫鬟垂着脑袋道。 　　“你没说沈三公子也在？”之前摇扇子的男人问。 　　丫鬟道：“说了的。” 　　本来想将人叫过来，和她比一比诗词，好让沈三哥知道自己的文采，见她不来，小姐略有些失望。 　　“算了，她年纪不大，许是怕生。”第一眼只注意到她的相貌，回想一下才发现她应该才十三四岁。 　　“沈兄这是怜香惜玉了？”站在他身旁的人打趣。 　　听到这话，小姐朝越划越远的画舫望去，扯了扯手上的帕子。 　　言晏晏没有忘记答应九阿哥的事，之前在其他地方时都会屯上一些当地有名而京城没有的东西，来到杭州，自然也不例外。 　　游过西湖的第二天，言晏晏便在街上一面逛一面想要买什么东西。 　　“姑娘，听说这家绸缎庄新出了一种料子。” 　　姑娘家关心的不外乎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腊梅昨天在客栈听到一耳朵，如今正好看到这家店，当即就想起来。 　　杭州丝绸很是有名，想着买些回去也不错，言晏晏看向她指的店：“进去看看。” 　　“客官您里面请。”店里的伙计笑脸相迎。 　　听到伙计迎客的声音，柜台后的掌柜下意识的抬眸，随即步伐略快的走出来，打发开伙计后，亲自招呼：“不知这位小姐要买什么样布料，是您自己用还是送人？” 　　“我随便看看。”言晏晏道。 　　“您里面坐，我让伙计将布料拿给您看。”掌柜做了个手势。 　　他这过于热情得态度让言晏晏看过去一眼，这才在圈椅上落座。 　　不怪这么老掌柜态度这么热情，实在是他眼光毒，认出言晏晏身上的衣服乃是贡绸，还是贡绸中的上上品。 　　掌柜吩咐伙计将店里最好的布料通通拿过来，同时亲自给她沏了壶店中最好的茶。 　　“好嘞，客官您稍等。”看掌柜的态度就知道这是贵客，伙计麻利的去后边抱布料出来。 　　言晏晏看了一会，发现这店里的绸缎确实不错，尤其是新出的那种。 　　问过价钱后，言晏晏掏出银票放到桌上。 　　明白她意思的腊梅道：“这些布料我们姑娘都要了。” 　　掌柜的正要问将布料送到哪去，余光忽然注意到进门的人，不由拱手道：“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踏进店中的沈三公子朝他颔首后，目光完全落在坐着的人身上。 　　感觉到他视线的言晏晏抬头，眼神好记性也好的她当即认出是昨日西湖上遇见的人之一。 　　“又见面了。”见她看过来，沈三公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随即拱手，“我姓沈，单名一个熙，家中行三，不知姑娘是？” 　　“我姓言。”言晏晏回了一句后起身。 　　腊梅将桌上的银票递给掌柜，说了一遍她们住的地方，让他将布料送过去。 　　“相逢即是有缘，些许布料，哪里能收言姑娘的钱。” 　　些许布料？我的少爷哎，人家可是差点买空了咱们的铺子。 　　掌柜的接过银票，还没来得及保证立刻让人送过去，就听到自家公子的话，当即想将银票甩在他面前，让他数数这是能买多少布料的钱。 　　“不必。”言晏晏自然不会答应，留下一句话后，人已经踏出大门。 　　见此，掌柜赶紧将银票收起来，又吩咐伙计立刻将布料装车送过去。 　　至于呆站在店中的三少爷？未免他让自己将银票退回去，掌柜决定还是随他去。 　　站在门外亲眼看着伙计将布料都装好，嘱咐他几句小心赶车后，掌柜正准备进店，却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刘小姐。”掌柜的停下脚步招呼。 　　刘小姐微微颔首：“听说出了新布料，我来看看。” 　　“这可真是不巧，方才已经让人买完了，不如您再等两天，到时候我让人送到府上给您挑。”掌柜的道。 　　听说自己卖完了，刘小姐有些不高兴，不过看在是沈家店的面子上，倒是没说什么：“那我看看别的。”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走一趟。 　　“沈三哥，好巧，你也在这。” 　　掌柜的正想说店里好一点的布料都卖出去了，就听到她惊喜的声音，当即就觉得没必要再废话。 　　毕竟，看到自家三少爷后，估计她也想不起什么布料。 　　听到她的声音，沈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到面前的人，点头示意。 　　“听说你家店里出了新布料才想来看看，没想到那么巧你也在。”昨日才一起游湖，今日又见面，觉得他们实在有缘的刘小姐抿着唇笑。 　　昨日在画舫初见时，从不画人像的沈熙就有种想为“荷花仙子”画一副画的冲动，今日再见，心里已然有了构思。 　　从不关心家里生意，实际上听到她的话才知道店里出新布料的沈熙随口“嗯”了一声。 　　“沈……” 　　“我要回去作画，你慢慢看。” 　　刘小姐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画面，急着回去画出来的人打断。 　　“等你画好，我可以去看吗？”听到他说要回去作画，觉得必又是一副传世之作的刘小姐眼里满是倾慕之色。 　　沈熙随意的点了下头，大步走出店去。 　　“三少爷您慢走。”掌柜送了一句。 　　直到人离开有一会，刘小姐才收回痴痴的目光，带着人重新上马车。 　　看到她果然一见自家三少爷就什么都忘了，柜台后的掌柜轻轻摇头。 　　连着出去玩了几天，发现秋兰她们有些累的言晏晏决定在客栈里休息一天。 　　如今除开看书练字玩乐器，她还多了一个消遣，就是看乾坤镜。 　　让秋兰她们下去休息后，言晏晏躺在房间的美人榻上，扬手将乾坤镜朝上一抛。 　　本应该掉落的圆镜稳稳的浮在半空中，角度也正适合她现在半躺的姿势。 　　手掌拂过镜面，当开始出现画面后，言晏晏一面看一面拿着手边的瓜果点心吃着。 　　乾坤镜中出现的大多是各处街道上的画面，偶尔放到别人家里时，言晏晏一般不会去看。 　　“姑娘，之前在绸缎庄遇到的那位叫沈熙的人前来求见。” 　　这会恰好遇到这个情况，她正转过头来吃点心，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秋兰的声音。 　　沈熙？他来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牵扯，只有那天从他家店买的绸缎，想着或许是跟此有关系，言晏晏道：“让他进来。” 　　秋兰出去将人带到大厅，给他们倒好茶后退到一旁。 　　沈熙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旁边还坐着之前那位刘小姐。 　　“好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沈熙眸光微亮，顿时理解她那日为何拒绝到船上喝茶。 　　觉得客栈里能有什么好茶的刘小姐闻言，只觉得他是爱屋及乌，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来也是巧了，那日沈熙答应画好后让她去看，刘小姐一直期待，天天缠着哥哥去打听消息。 　　今日得知他已经完成画作，立刻就跑去沈家。 　　画成，沈熙在书房中欣赏着这幅美人赏荷，觉得这或许是自己此生画得最好的一副画作。 　　他站在画前，时而点头，时而鼓掌大叹，只觉得越看越满意。 　　欣赏够了，他想着将画作拿给画中人看，见刘小姐过来，略微激动的情绪被打断。 　　听到她的来意，沈熙有些不乐意，但想起自己确实答应过她，还是将已经卷好的画展开。 　　本来准备一肚子好话的刘小姐在画卷刚展开时，还以为是画的荷花图，等看到全花，脸色的笑意瞬间落下。 　　“如何？”沈熙笑着问。 　　刘小姐实在说不出好话，强扯出笑容勉强的点了两下头。 　　随后，得知他还要去找画中人看画，刘小姐扯着嘴角表示想与那位姑娘交个朋友。 　　沈熙没有多想，便带着她一起过来。 　　半盏茶的功夫，言晏晏才从房间出来，朝厅里坐的人颔首示意。 　　见她竟然让他们等，刘小姐心里不高兴，待发现近看她人更美后，又添几分不舒服。 　　“言姑娘。”看到她进来，沈熙起身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但凡有文采的人，即便不恃才傲物，多少也有几分傲气，沈熙也是如此。 　　平日里刘小姐能与他接触，都是托自家哥哥与他关系不错的福。 　　注意到他对这才见了两面的女子露出亲近之意，刘小姐起身看着她道：“我姓刘，姑父是杭州知府，不知姑娘是哪家的，怎么这般眼生。” 　　她语气虽温温柔柔的，但在场的除开沈熙之外，哪个看不出她隐藏得不深的敌意。 　　言晏晏看都没看她，坐下来后直接问沈熙：“你有什么事？” 　　“言姑娘可是喜欢茶，我也……”沈熙跟着坐下来后，余光注意到桌上的茶盏，开口道。 　　“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听他开始讲述茶道，言晏晏听了一会后忍不住打断。 　　“抱歉。”发现自己一见到她就有些激动，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沈熙不好意思的拱手后，让身后的随从将画递过来。 　　“我今日过来，是想送给你一幅画。”沈熙起身，亲自将画展开。 　　听到他的来意，言晏晏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开口拒绝，却在下一瞬看到展开的画。 　　画中的远山、西湖、荷花、荷叶等都透着一股轻灵之气，像是人间仙境一般，但此画的点睛之处却不是这些，而是西湖画舫中，坐在船头上的女子。 　　若说画中的场景像人间仙境，但画舫上的女子就如荷花仙子的化身，二者相互映衬，景美人更美。 　　本来有些不耐的言晏晏，在看到这幅画后，也不得不点头称赞。 　　旁边的秋兰等人也都看愣了，恍然间好似回到那日的西湖之上，甚至闻到了清雅的荷香。 　　她们的表情就是对沈熙的画作最好的赞美，刘小姐既为她的沈三哥感到自得，又可惜画上的人不是自己。 　　旁人或许会对自己的各种表情感到陌生，但在需要经常对着镜子练习各种表情的言晏晏来说，她再熟悉自己的各种神情不过。 　　画中的自己不论是外貌还是神态，都十分传神，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看出她对画很满意，沈熙心里很是高兴，上前道：“一时情不自禁，未经姑娘允许就作了此画，为表歉意，希望姑娘能收下画。” 　　他既坚持要送，喜欢这幅画的言晏晏没有拒绝。 　　不过别管什么理由，她也不想白收他的画，于是先让腊梅将画接过来，又低声与秋兰说了一句。 　　看到她让人收下画，沈熙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与她说起自己作画时的事。 　　言晏晏听着，偶尔应上一声。 　　听到他们相谈甚欢，觉得自己就像多余人的刘小姐既恨不得立刻走人，又不愿留他单独在这，只能继续忍着。 　　不一会，从厅中离开的秋兰重新回来，将一个木盒放到沈熙身旁的桌上。 　　“这是？”沈熙疑惑的问。 　　言晏晏道：“回礼。” 　　“你太客气了。”沈熙说完，想到这是她送与自己的，心头又有些高兴，“我可能打开看看？” 　　“嗯。” 　　沈熙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上等端砚，笑着道：“我正缺一方好砚，就不与你客气，等过些日子用这方砚再画些画送与姑娘。” 　　堂堂沈家三少爷，几时会缺好砚用？ 　　刘小姐扯着嘴角，只觉得心里发苦。 　　往日里他对所有女子一视同仁，她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经常出现在他身边，天长日久，自然能水到渠成。 　　如今发现他竟然对另一个女人上心，刘小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 　　“多谢好意，但不必了。”言晏晏拒绝完，端起茶盏。 　　如此，沈熙只得起身告辞。 　　刘小姐最后看了她一眼，跟在他身后离开。 　　从后院一直走到客栈前门，刘小姐半认真半玩笑的抱怨：“我是真的想与她交个朋友，可她竟然不理人，是不是看不上我啊。” 　　“你多虑了，她只是与你不熟，有些怕生而已。”沈熙道。 　　他一副了解人的模样，让刘小姐心里更是警惕，试探道：“你之前难道还见过她？” 　　沈熙点头，随口将那日在自家绸缎庄与她偶遇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的布料也都是被她买走…… 　　刘小姐闻言，只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简直处处与自己作对。 　　博洛和屯。 　　随着噶尔丹继续进犯，大将军福全与副将军胤禔带兵迎战。 　　本来，康熙在第一次亲征时会因疾回京，而托之前食过的蟠桃的福，他此时还能稳当坐镇后方。 　　双方兵马交接，刀枪碰撞声，马嘶鸣声，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若说大清这边占着兵马多，噶尔丹那边就占了个“勇”，他所率人马各个都能以一敌多。 　　康熙穿着盔甲坐在马上，神色严肃的望着前方，他身旁围着一圈大内侍卫。 　　至于四阿哥，则被康熙安排在更靠后的地方。 　　战场上厮杀还在继续，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手里的兵器落地，发出似哀鸣般的声音。 　　时间渐渐流逝，就在清军隐隐有占上风的趋势时，一杆长.枪从战场上被投掷出来，穿过人群朝康熙而来。 　　投枪的人离后方比较近，加上几道十分大，竟然在护驾的侍卫反应过来的同时，已经到达康熙面前。 　　对上那尖锐的枪尖，康熙眸光微暗。 　　此时若想躲开这支枪，只要从马上跳下去就行，然而此时此地，他若狼狈跳马，将士们因他御驾亲征提起的士气瞬间就会被打破。 　　想到怀里的平安珠，康熙挺直脊背依旧望着前方，面不改色。 　　“皇上！” 　　侍卫们没想到他会不躲不避，此时上前去拉他下马也来不及，不由发出惊忧交加的喊声。 　　一众侍卫异口同声的叫喊，让战场上的人都不由分了些注意看过来。 　　这一眼，有人喜有人忧。 　　等发现那杆长.枪玄之又玄的在刺入康熙胸口前掉落下来，有人放下心，有人失望的叹气。 　　驱马赶过来的四阿哥放心的同时，想都不想的掏出怀里的一个荷包递过去。 　　康熙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接过来捏了下荷包里的两颗珠子后放进怀里。 　　不知道他过来前言晏晏又给了他一颗平安珠，感动于他孝心的同时，康熙自然不想他出事，于是吩咐道：“送四阿哥回营。” 　　不能上战场，呆在这里也帮不了忙，于是四阿哥跟着侍卫离开。 　　“天佑吾皇！”看到皇上没事后，福全长吐出一口气，高喊一声。 　　“天佑吾皇！” 　　将士们看到方才的画面，跟着高呼一声后，士气更盛。 　　此涨彼消之下，不多时，噶尔丹那边就露出颓势。 　　“撤！” 　　眼见清军气势大盛，噶尔丹这边缓缓撤退。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最难得一直单纯5瓶；二半月、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等到噶尔丹的人马撤退，大阿哥带人将落在后面的散兵抓起来后，顾不上其他，赶紧打马往回跑。 　　“皇阿玛，您没事吧？”来到康熙面前，大阿哥关切道。 　　康熙摆手：“朕没事。” 　　说完，想到他之前在战场上的表现，康熙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拍着他的肩膀夸道：“不错，是爱新觉罗家的巴图鲁。” 　　平时康熙嘴边夸的都是太子，忽然听到他这么夸自己，大阿哥心里很是喜悦。 　　“启禀皇上，奴才们将方才行刺的人抓过来了！” 　　正在这时，两个侍卫压着人过来禀报。 　　观那人身上的衣着，分明是他们这边的人，大阿哥翻身下马，一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上，厉声道：“说！你是不是噶尔丹派来的奸细！” 　　发现自己脱手而出的兵器竟然差点儿伤到皇上时，这人就已经慌了神，等被抓起来时，整个人都愣愣的。 　　此时感受到胸口的疼痛，他才回过神来，慌忙解释道：“不不不，奴才不是奸细，方才只是失手，求皇上饶命啊……” 　　不论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刚才那种行为都是死罪，康熙挥手让人直接带下去。 　　等到收兵回营，福全忍不住跑到御帐中，行礼后道：“皇上，您方才也太胡来了！” 　　天知道他方才回头到那一幕时，心差点没跳出来。 　　“朕自有分寸。”康熙取出自己的荷包，发现里面的平安珠果然已经碎掉。 　　好歹也携带了那么久，就这么碎掉，多少有些可惜，康熙随手将碎片合拢，心里记了噶尔丹一笔。 　　“这是什么？”君臣之别让福全即便关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由将注意转到他的手上。 　　“好东西。”康熙说完，将碎珠重新装回荷包，随手丢给李德全。 　　福全闻言，也没再多问，又与他商讨了一会战事后告退。 　　草原的夜晚，天幕中闪烁着繁星。 　　“这么晚还不睡？” 　　大阿哥走出营帐，远远看到一个背影，不由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大哥不也没睡。”四阿哥回头道。 　　大阿哥今日头一回上战场，加上得到康熙的认可，情绪亢奋到现在，自然睡不着。 　　若换成平日，他肯定招呼人拿就来喝个痛快，如今也只能想想。 　　“咱们兄弟聊会？”大阿哥一撩衣袍在草地上坐下来，又伸手将他拉下。 　　四阿哥被动的坐下来，扫他一眼。 　　“我今日……” 　　大阿哥却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说起自己头一回上战场的感受。 　　军营里巡视的人听到声音过来，见是两位阿哥在这，继续往前。 　　四阿哥一面听，一面望着天幕，觉得这样的夜景，她或许会喜欢。 　　说完以后，大阿哥略显激动的情绪平复许多，也不用他回应，话头一转：“仙子怎么没和你一道过来？” 　　“她要去游西湖。”四阿哥道。 　　大阿哥瞬间就想起来当初他们一起游西湖时，三阿哥与她都曾可惜时节不对。 　　“那还真是可惜，不然还能让她看看我在战场上的英姿。”大阿哥笑着道。 　　继续闲聊了一会，天色已经不早，四阿哥先起身：“该回去休息。” 　　大阿哥点头，二人各自回营帐。 　　杭州。 　　前几日还是晴空万里，这日却又下起雨来，言晏晏坐在窗前听了会雨打屋檐的声音，一时有些昏昏欲睡。 　　下雨天，左右也不能出门，她便干脆在旁边的榻上躺下，准备小睡一会。 　　等到她入睡，秋兰轻手轻脚的过去关上半边窗，又给她盖上件薄披风。 　　等到秋兰退回桌前和腊梅她们继续做女红时，忽然听见客栈前面传来隐约的喧闹声。 　　下雨天，谁也不愿意往外跑，加上觉得肯定和她们无关，几人朝窗边望去，见自家姑娘并没有受影响，便继续做手上的活。 　　然而，没过多久，声音却越来越大，像是有人朝后院来，夏竹最先坐不住，将手里的针扎在绣了一半的帕子上丢进竹筐中，起身走向门外。 　　看到院口和侍卫们对峙的官兵，以及落在后面的掌柜，夏竹撑开放在门边的伞走过去。 　　“姑娘正在休息，这里是怎么回事？”夏竹看向石侍卫。 　　正要问这些官兵过来所谓何事的石侍卫听到她的话，顾不上管他们，赶紧问道：“惊扰到姑娘了？” 　　“应该还没有。”夏竹摇头。 　　石侍卫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看向那群官兵，压低声音问：“你们有什么事？” 　　“奉我……” 　　“闭嘴！” 　　为首的官兵看到院子里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守卫，心里有些嘀咕，不过嘴上还是高声说出自家大人的命令，然而才吐出两个字，就被问话的人打断。 　　石侍卫依旧压低着声音，但语气中的气势却一点不减，压得说话之人不自觉的闭嘴后，提醒道：“小点声。” 　　官兵有些生气，然而任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面前的人并不好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放低声音道：“奉我们大人的命，限尔等在三日内离开杭州府。” 　　“你家大人是谁？”出来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石侍卫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本来以为他会问原因，一句“无可奉告”都到嘴边了，听到这话，官兵不得不吞回去，随即仰着脑袋道：“我家大人乃是杭州知府。” 　　“呵。” 　　见他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还有心情笑，官兵问：“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们好笑。”夏竹说完，打着伞离开。 　　看到这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的都那么嚣张，官兵不高兴的同时，又不免多想：他们一副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莫不是有什么依仗？ 　　他也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大人怎么会吩咐自己过来赶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先回去和大人说一声。 　　“话我已经带到了，告辞！”说完，官兵带着人退出客栈。 　　“这人还有点脑子。”在人离开后，一个侍卫道。 　　上头的命令归命令，具体怎么操作还不是看下面的人。 　　若只是传话，这官兵根本没必要带那么多人来，显然他一开始肯定有当天就强制将人赶出城的想法，这样提前完成命令，也好邀功。 　　另一个侍卫赞同的点头后，好奇道：“就不知道这位杭州知府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别人接驾还来不及，他竟然还要把仙子往外赶？” 　　“恐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赶的是谁。”石侍卫道。 　　这点小事，言晏晏醒来后根本没人在她面前提。 　　官兵们回府衙后，为首的那个前去复命，然而杭州知府在他说已经去客栈传话后，便挥手让人退下，根本没耐心听后面的话。 　　三天后，城隍庙。 　　听说城隍庙那边有庙会，言晏晏带着人过来。 　　城隍庙附近，卖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的摊贩们都齐聚在这里，加上来往的百姓，人山人海，很是热闹。 　　除开卖东西的，庙会上还有爬杆、踩高跷、猴戏等热闹看。 　　“这戏好看！” 　　“对，何美景扮相真漂亮……” 　　从踩高跷那边过来的言晏晏注意到围满人的戏台，扫过一眼后正准备走，在听到“何美景”这个关键词时，不由停下脚步。 　　“姑娘。”见她似乎有兴趣，腊梅指向左边酒楼的二楼，询问可要上去看。 　　言晏晏只是惊讶原来这出戏都已经传到江南，并没有要看的意思，于是轻轻摇头。 　　戏台下，看戏的百姓们没那么多讲究，一面笑一面议论。 　　可惜这出戏还有的唱，不然言晏晏倒是想听听他们在整场戏结束后会说什么。 　　从戏台旁边离开，前面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等一会。”看到一大群人迎面涌过来，言晏晏带着人退到一处说书的茶摊旁。 　　“……提起这位仙子，那故事就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说之前有个村子，村中的井里有个冤死的女鬼，夜夜都会在井边唱曲，想要引人过来做替身……” 　　“姑娘……” 　　听到仙子，夏竹第一反应就是在说她们姑娘，然而仔细一听，却想不起来这个闹鬼的村子和她们姑娘有什么关系。 　　从说书人的话头，言晏晏也听出这是在说自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呢！” 　　“再上一壶茶，你快接着讲！” 　　听完说书人模仿女鬼半夜唱曲，摊子前的百姓纷纷开口催促。 　　看到有好几个人叫茶，说书人继续讲起来：“可惜村中老人有见识，早就提醒村里的人不要在晚上去井边，因此女鬼一直没有得逞……” 　　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香艳内容的男人们露出失望的表情，有人忍不住道：“这村里怎么就没个胆子心大的男人？” 　　“……道士拿女鬼没有办法，反而激怒了女鬼，于是做法让全村人都染上瘟疫……” 　　本来以为是说书人胡编乱造的故事，等到他话头一转，言晏晏当即就想起之前得“瘟疫”的村子。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仙女从天而降，除女鬼，解瘟疫，救了全村百姓。 　　说书人会把握节奏，把这故事讲得很是引人入胜，不知不觉就听下去。 　　听完故事，夏竹反应过来，小声道：“姑娘，他这不是胡说吗？咱们上次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女鬼！” 　　“若是照事实讲，哪有那么多人来听。”言晏晏道。 　　毕竟有仙有鬼才有冲突，故事性才更强。 　　“姑娘，可要我去……”石侍卫上前，朝说书之人那边示意，询问用不用去警告说书人。 　　言晏晏摇头：“人家混口饭吃而已，没必要计较。” 　　“姑娘心善。”见她不计较，石侍卫这才退到旁边。 　　方才涌过来的人群已经四下散开，言晏晏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姑娘，我想买把团扇。”觉得有些闷热的夏竹看到前面的摊子，朝身旁人道。 　　“嗯。”言晏晏应声后，和她们一起去摊子前。 　　“言姑娘！ 　　沈熙受朋友相邀，和他及他妹妹一起来庙会。来了以后，便觉得这里实在太过喧闹，而且各种吃食摊子的味道混在一起，也让他有些不舒服。就在他想提出离开时，却惊喜的发现不远处的人。 　　发现他似乎不喜欢这里的刘小姐正想提出换个地方，就看到他瞬间精神起来的模样。 　　她怎么还在城里！ 　　沿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刘小姐扯着手里的帕子。 　　正在看团扇的言晏晏回头，见是之前送自己画的沈熙，微微颔首。 　　她虽未笑，但回眸那一瞬间的眼波流转，还是让沈熙的心猛的跳动起来，不由自主的朝她靠近。 　　“原来他沈明之也有开窍的时候。”看到他那副模样，刘少爷笑着打趣。 　　刘小姐不乐意的喊：“哥！” 　　“明之本就对你无意，以前也就罢了，我劝你也不听。如今既然他都有心悦之人，你还是放弃吧。”刘少爷道。 　　“你到底是谁的哥哥？再说，她不过空有美貌，哪里配得上沈三哥。”刘小姐说完，抬脚追上去。 　　见她怎么都说不听，刘少爷无奈的摇头。 　　沈熙走到卖团扇的摊子前，露出温柔的笑意：“你也来逛庙会？” 　　听到这句废话，言晏晏“嗯”了一声，又拿起一把团扇看起来。 　　“不如我替你画扇面。”见她似乎没有挑到合心意的扇面，沈熙道。 　　他身后的小厮十分机灵，当即就从附近店里借来笔墨。 　　有人现场画扇面，说不得能多吸引点客人过来，卖团扇的人配合的找出空白扇面放到他面前。 　　刘小姐过来时，就听到沈熙说要帮他画扇面，心里酸得不行，没忍住露出几分在家里的娇纵之态：“沈三哥，我也想要你画的团扇。” 　　提笔作画的沈熙闻言，想也不想的道：“让刘兄替你画。” 　　想到自己与他相识那么久，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的女人，刘小姐终于压不住脾气。 　　一看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发脾气，刘少爷赶紧拉着人往附近的茶楼里去：“走走走，哥哥给你画扇面去。” 　　想买团扇的是夏竹她们，言晏晏不过跟着看一看而已，但见他已经动笔，便没有出口打断。 　　这些日子，言晏晏也在城里听到些他的名头，但总觉得与自己见过的人搭不上。 　　此时看到他作画时那副成竹在胸的姿态，和他认真的表情，才发现确实名副其实。 　　言晏晏视线从他身上落到扇中，发现画的是荷花图。 　　感觉到她的目光，沈熙落下最后一笔，弯着唇将画好的团扇递过去。 　　望进他眼里，看到里面蕴含的温柔与情意，言晏晏既惊讶又不惊讶。 　　“画得很好，不过我没多久就要离开，不想带太多东西，你自己留着吧。”言晏晏委婉道。 　　一把团扇又能占多大地方，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和变相的拒绝，沈熙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可以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氏吗？”举着团扇的手慢慢垂落，沈熙强打起精神问。 　　这个问题，言晏晏还真不好回答，干脆就不说了，留下句“告辞”便带着人从摊前离开。 　　沈熙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团扇掉到地上也没发现。 　　旁边的小厮立刻将团扇拾起来，小声的喊了声：“少爷。” 　　“回府。”发现已经看不见她的人影，沈熙语气低落道。 　　小厮先想说刘家少爷和小姐还在这，后又想提醒他这并不是回府的路，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茶楼中，好不容易被自家哥哥哄好的刘小姐出来，发现团扇摊子前已经没人了，不由问道：“之前的人呢？” 　　“你是说之前的那两位？”摊主指着言晏晏离开的方向，“他们朝那边走了。” 　　误以为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刘小姐这下真是有些心灰意冷：“哥，他走时竟然连你都不说一声。” 　　“哥改天肯定会说他的。”刘少爷哄完，顺势劝道：“你也看到了，他对那位姑娘情有独钟，咱们不稀罕他了好不好？” 　　刘小姐没说好还是不好，直接带着丫鬟往外走。 　　逛完庙会的次日，一大群官兵包围了言晏晏所在的客栈，为首之人推开告饶的掌柜直接走到后院。 　　言晏晏在房间听到动静，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杭州知府不知为何，非要我们离开这里。”石侍卫说完，又提了一嘴上次的事。 　　本以为上次来的官兵回去将他们的态度一说，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先打听清楚他们的身份，没想到竟然再次过来赶人。 　　觉得这个杭州知府简直没脑子的石侍卫将自己的令牌丢给那个官兵：“拿给你们大人看。” 　　官兵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知道这若是真的，恐怕他们大人就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当即往外跑去。 　　客栈外的人看到他出来，上前询问要不要现在进去直接将人丢出城去。 　　“丢你的头！”心里正急的官兵拍了下他的脑袋，翻身上马往府衙赶。 　　等到杭州知府看到令牌时也是一惊，当即吩咐人备轿。 　　直到这会，他也不知道客栈里的正主是谁，只是显然，能让大内侍卫随行的，不论是谁都不是他能随意得罪的。 　　杭州知府家三代都没有女孩，他与夫人感情好，因此将夫人家的侄女当亲女看。 　　这会因为她得罪了人，杭州知府心里担忧着急，倒也没太怪她，只觉得自己不该没先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 　　到客栈，杭州知府没理会一脸惶恐的朝自己行礼的掌柜，直接往后院走。 　　“不知里面的是？” 　　见到石侍卫，杭州知府朝他拱手。 　　“让他进来。” 　　石侍卫还没回答，夏竹就出来传话，于是他带着杭州知府进大厅。 　　当看到坐在上首的那位，杭州知府心里一个机灵，瞬间反应过来。 　　没想到得罪了真仙，杭州知府脑门瞬间冒出汗来，弯下腰惶恐的赔罪：“下官多有冒犯，还请仙子恕罪！” 　　“你为何要让我离城？”言晏晏看了他一会后问。 　　其实想起之前和沈熙一起过来的女子说过她姑父是杭州知府的话，言晏晏就明白估计和她有关。 　　至于原因，那更是不用想。 　　“下官一时糊涂。” 　　言晏晏想着这倒是位好姑父，可惜不算好官。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冲进来，还没站定就喊道：“是我想把你赶出城，你别怪我姑父！” 　　来人正是那位刘小姐，却原来，之前杭州知府的亲信担心自家大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自作主张去给她传消息，她这才赶过来。 　　“不论如何，以权谋私的却是他。”言晏晏道。 　　“我也没什么坏心，只是让你离开而已。”听她说得那么严重，刘小姐解释道。 　　“是下官失职，日后定不会再犯此错，求仙子网开一面。”杭州知府一脸惭愧。 　　不是言晏晏要小题大做，实在是他今日能为了侄女一句话做出随意派兵驱人出城的事，谁知明日又会做出什么事，需知底线总是一步一步后退。 　　仙子？什么仙子？ 　　听到姑父对她的称呼，刘小姐愣住，随后想起姑父之前好像说过，当初那位皇上南巡时遇到的仙子再下江南，可能会来杭州。 　　知道她的身份后，想到自己实际上连与她比的资格也没有，刘小姐瞬间觉得自己挺可笑。 　　“是我被嫉妒冲昏了脑子，都是我的错，仙子要罚就罚我，求您不要追究我姑父……”刘小姐跪下来哭求，想到若是疼爱自己的姑父因为自己影响官途，悔不当初。 　　这一瞬间，她对沈熙的执着都消散不少，只觉得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连累亲人，简直愚蠢至极。 　　杭州知府看到她这幅模样，也有些后悔，觉得都怪自己与夫人什么都依着她，才会养成她娇纵的个性。 　　言晏晏看着这二人，觉得他们即便后悔，恐怕也还没明白究竟错在哪，于是直接道：“你们并非错在得罪我，而是不该仗势欺人。若今日换了一个普通百姓，是不是他就可以任你们驱赶？你们可还会后悔？” 　　刘小姐下意识的在心里回答完，垂下脑袋低低的啜泣。 　　“下官惭愧……”在她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下，杭州知府没办法说谎。 　　“你们走吧，考察官员不是我的事，但这事我会与皇上提一句。”言晏晏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月微醺V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绾兮5瓶；芊芊女子4瓶；三日心3瓶；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和皇上说？ 　　听到她的话，刘小姐还想说什么，却被杭州知府用眼神阻止。 　　“谢仙子，下官告退。”说完，杭州知府拉着她一同退出去。 　　“姑父……”走到客栈大堂后，刘小姐忍不住喊他。 　　“好了。”杭州知府叹息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次教训你我都要记住。” 　　掌柜的恭敬的目送这位大人与官兵们离开，想到方才听到的话，不由看向后院的方向，忍不住咋舌：“这些人来头这么大的吗？还好之前没因为官兵上门就贸然赶他们走……” 　　人离开以后，言晏晏今日也没出门的心思，便回到房间拿出乾坤镜消遣。 　　一开始，她只是随意的看着，等画面转到一处街道，一家小店被人冲进去砸掉时，看到店内的布置，她稍微坐正身体。 　　乾坤镜中。 　　被砸的店主竟然是一位年轻姑娘，她此时愤怒的瞪着来人：“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配方交出来，我们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砸店的人道。 　　见他们明目张胆的想要抢自己的配方，店老板道：“你们就不怕我告官吗？” 　　“我们在你店里吃坏了东西，一时生气才砸了店，你报官有什么用？” 　　“就是，上次是有皇上诏令在那，这次知县大人可不会向着你。” 　　“就算你告赢了，了不起赔你点钱，但你一日不交出配方，我们就天天来，看你还怎么做生意。” 　　砸店的人一副有恃无恐的嘴脸，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店主被他们气得眼都红了：“想要我的秘方？你们做梦去吧！” 　　“行啊，我们做梦，那你就别想做好梦，你院子里的东西还不够热闹，不如今晚我们再给你添一点……” 　　“你们这群人渣，属疯狗的吗？咬着人就不放！非要逼我是吧，那干脆都别活了……” 　　店主情绪有些崩溃，冲进店后拿出一把菜刀来。 　　那些人看把她逼急了，也怕出什么意外，纷纷从店里跑出去。 　　转瞬间店中就只剩下店主一人，她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店被毁于一旦，眼眶里盈满泪水。 　　“砸店的是什么人啊？怎么欺负一个女人？” 　　“谁让她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出来开店。” 　　“也对，她家难道没别的人吗？怎么会让她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 　　“我听说，这就是个不孝女，好像是城外村里的人，听说自己跑出来不管她娘，还把家里的钱拿出来开店……” 　　“真的假的？这家店东西好吃，我还经常来。” 　　然而，在门口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指指点点下，她终究还是先忍住了没哭，走过去将店门关上，随即靠在门上滑坐在地，眼泪也在瞬间倾泻而下。 　　她无声的哭了一会，忽然举起了手里的刀，嘴里呢喃着什么，将刀刃抵上了自己手腕。 　　言晏晏听到那句“说不定能穿回去”时就彻底确定她的身份，看到她准备割腕，猛的站起来：“别冲动！” 　　下意识的阻止完，画面一闪，又转到另一处地方。 　　卧槽！ 　　见乾坤镜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平时言行文雅的言晏晏这会也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随即她拿起镜子折腾了一会，却怎么都没办法再看到之前的画面，想到那位“同乡”还不知生死，额头微微出汗。 　　砰—— 　　最终，发现折腾镜子也没用的言晏晏将它丢到桌上，努力回想方才看到的画面中有没有标志性的线索。 　　她闭着眼睛，方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重现，回想完，又立刻拿出纸笔画下来。 　　画中是一条街道，街两旁的店名也都清楚的标出来，换成现代，上网一搜索就能找到地方，可惜现在是在古代。 　　“秋兰。” 　　“姑娘有什么事？” 　　听到声音，秋兰立刻从隔壁过来。 　　“让石侍卫过来一下。”言晏晏道。 　　“是。”秋兰转身出去。 　　听到传话的石侍卫过来，站在门口询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言晏晏示意他进来，将手里的画递过去。 　　“这是？”石侍卫走到桌边，疑惑的看着那幅画。 　　言晏晏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画中是什么地方？” 　　“除非是去过这里的人，否则应该很难凭借几这些店名找到地方。”觉得画中街道看起来太普通的石侍卫认真思考了一会后道。 　　在她回想与作画的时间，那边的同乡若是一心求死的话，若没人搭救，肯定已经无力回天。 　　言晏晏知道现在急也没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道：“你去问问杭州知府，城中有没有喜欢到处游历之人。” 　　“是，我这就去。”石侍卫说完，立刻动身前往府衙。 　　府衙。 　　杭州知府刚回衙门没多久，正因为得罪仙子而心烦意乱，忽然听人传话，说仙子身边的侍卫过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不知您过来有何事？”亲自出门将人迎进来后，杭州知府小心的问。 　　看出他的忐忑，石侍卫直接说明来意：“仙子让我来问你，城中可有喜到处游历之人？” 　　闻言，杭州知府松口气的同时，想了一下后道：“我这倒是有几个清客喜欢四处游历，另城中沈家三少爷每年都会出门游历，还曾出了一本游记。” 　　“至于其他的人，一时倒想不起来，不过可以派人去查。”杭州知府说完，还是问了一句：“不知仙子找这些人所为何事？” 　　“你先将清客与沈三少爷叫到客栈来，再去查城中其他人。”石侍卫道。 　　“好，我这就去吩咐人。”杭州知府叫来下属，一一吩咐下去。 　　随后，就在后衙的清客们先与石侍卫回客栈，至于沈三少爷则由官兵去传话。 　　听说石侍卫直接带人回来，言晏晏拿着画到大厅内。 　　清客们都被提点过，态度十分恭敬的朝她行礼。 　　言晏晏颔首示意后，将画放到桌上：“劳烦你们看看，可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您客气了。” 　　几位清客说完，一人先上前拿过画，只觉得画中的街道实在普通，与其他千千万万条街道没有太大不同，甚至在杭州城中都能找出来好几条类似的，于是摇着头将画传给下一个人。 　　若是有标志性的地方，如京城大街的天桥、琉璃厂等地方，那一看就知是哪，如画中这般普通的街道，亲自去过都未必记得。 　　其他人看过以后，都相继摇头。 　　言晏晏想了想，又将街上卖的东西与百姓的衣着之类的细节用语言补充。 　　听完以后，几位清客道：“这么看的话，此地应该是在江南，但具体在哪，恕我等无能，实在不知。” 　　正在这时，沈熙跟着人过来。 　　来之前，衙门传话的人自然也会提点他。 　　听出来她身份非同一般，连杭州知府都要敬重几分，沈熙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在进入厅内看到她时，沈熙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言姑娘。” 　　之前石侍卫已经说过，言晏晏看到他也不惊讶，指着被重新放到桌上的纸道：“劳烦你来看看这幅画，可知道这是哪里？” 　　“不必客气。” 　　沈熙说完，拿起画，习惯性的先看画的笔法与布局，一眼就看出许多不足之处，当即轻轻摇头。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见他也不知道，言晏晏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哎，等等。”见她误会了，沈熙这才将注意转回画的内容上，仔细扫过画上街道的布局和店铺名字觉得有些眼熟，“这里我好像知道是哪。” 　　听到峰回路转，言晏晏露出惊喜的表情，等他回想。 　　“怎么可能凭一条普普通通的街画就知道是哪？”一个清客忍不住嘀咕。 　　然而，就在下一刻，看到一家记忆深刻的店名时，沈熙终于想起来—— 　　“这是庆县，我一个多月前的时候才去过，这家名为火锅店里古董羹不知有什么秘方，特别好吃，所以至今难忘。” 　　言晏晏看过去，他指的正是被砸的那家店，顿时觉得巧。 　　“麻烦你们跑一趟。”言晏晏对几位清客说完，又与腊梅说了几句话。 　　“不敢不敢。”觉得他们也没帮上忙的请客们觉得担不起她的客气。 　　等腊梅拿出备好的礼送给几位清客后，不等他们拒绝，言晏晏直接与石侍卫道：“送他们回去。” 　　如此，清客们便将嘴边推迟的话换为道谢，然后随石侍卫离开。 　　目送人走出院子，言晏晏才看向沈熙：“东阳县在哪？你对这家店可有了解？” 　　“庆县在处州府。这家店是位姑娘开的，生意很好，其他的我就不清楚。”沈熙道。 　　“谢谢。”知道地方就好办了，言晏晏道谢。 　　沈熙道：“你可是要去这家店？我还记得路，不如陪你一同去。” 　　“太麻烦你，不用。”言晏晏道。 　　“没关系，我最近本来也准备继续出门游历。”沈熙说完，怕她觉得自己纠缠，又补充，“咱们可以同一段路后再分开，正好我可以再尝尝那家的古董羹。” 　　他都这么说了，言晏晏便没再拒绝，而是道：“我待会就准备出发。” 　　“那你先走，我随后就追上来。”沈熙说完，起身告辞。 　　“姑娘，我们现在去收拾东西？”一旁的腊梅请示。 　　言晏晏点头后，跟在后面，将她们整理好的东西收进空间。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从杭州城驶出，朝着处州府方向前行。 　　一个时辰后，沈熙带着两个小厮乘马车出城。 　　直到晚上，言晏晏一行停下休息，沈熙的马车才追上来。 　　次日徬晚，一行人就赶到处州府，没停留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后到达庆县。 　　这时候，城门早就关闭，便在城外的村子住了一晚。 　　次日。 　　城南大街，街尾的一家店已经关门多日，门口的招牌都被人破坏，只能看到一个“火”字。 　　嘭嘭嘭—— 　　天刚亮，五六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来到这家店外，拿脚踹了通门后叫嚷着：“以为不开店就没事了？我告诉你，除非把秘方交出来，否则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就是，你一个女人，咱们真想弄你容易的很，别给脸不要脸。” 　　“黄莲赶紧开门。” 　　几人说完，又是一阵猛踹，本就不算多厚实的门似乎随时都会被踹开。 　　门窗紧闭的店内一片黑暗，正如此时坐在柜台后面的人的心一样。 　　那日黄莲拿着刀，终究没有勇气下手，穿越后经历了诸多挫折与磨难，当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时，终于压垮了她的脊背。 　　自那日后就滴水未进的黄莲脸色十分苍白，此时她的心因为外面人踹门的巨响猛烈的跳动着，胸口也开始有些发闷。 　　若是就这么猝死了也好。 　　她心里冒出这种想法，然而在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时，遗憾的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不会是跑了吧？”进来后，看到店内还是他们那天走时的狼藉模样，一人忍不住怀疑。 　　“她一个女子，从村里跑到县城就不错了，还能往哪跑？”另一个人说完，一挥手，“地方又不大，咱们分头找。” 　　柜台后的人看向离手边不远的菜刀，眼神几度变化。 　　“将他们拿下。” 　　店里的人还没开始找，言晏晏已经带着人到达店外，认出那几个正是砸店的人，朝石侍卫他们道。 　　石侍卫等人没二话，直接将几个混混抓起来。 　　“放开我，你们是谁，无缘无故，凭什么随便抓人？” 　　“就是，赶紧放开我们！” 　　“他娘的，你们有病啊……” 　　混混们挣扎不开，于是叫唤起来。 　　“随便砸别人的店，还想抢人秘方，难道不该抓。”言晏晏冷冷的说完，朝柜台后走去。 　　“别怕，没事了。”对上柜台后那双濒临崩溃边缘的眼神，言晏晏蹲下来，语气轻柔的安慰。 　　回应她的是一瞬间响起的嚎啕大哭。 　　穿越后的日子太累，每当遇到磨难时，黄莲就在想，若是有谁能帮帮她该多好。 　　然而，并没有，于是她只能靠自己慢慢熬。 　　而现在……虽然有些晚，但竟然真的有人来帮她。 　　言晏晏安静的陪着，等她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时，给了她一个拥抱。 　　在这个温暖的带着香气的怀抱中，黄莲的哭声慢慢变小。 　　听到柜台后的动静，混混们不敢再继续吭声，心里却不明白黄莲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你是仙女吗？”感觉心都被她暖了，黄莲声音沙哑的道。 　　旁边的夏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知道她本意只是夸人的言晏晏道：“先起来吧，你住在哪？” 　　“后院。”听到她的话，黄莲便没注意夏竹的那句。 　　腊梅和秋兰在自家姑娘伸手时，抢先一步将人扶起来。 　　“黄莲你让他们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啊，看在咱们是同村的份上……” 　　看到她被人从柜台后扶出来，几个混混开口，但语气和表情都并不真城，显然只是想脱身。 　　黄莲一看他们就觉得厌恶，尤其是还有脸提同村的那个，直接移开目光。 　　等到黄莲去后院吃了点东西又梳洗一番，言晏晏与她面对面坐在房间里。 　　“我叫黄莲，还不知道你是谁？”方才没注意，现在看着面前的人，黄莲觉得她与自己女神长得十分像，不由露出怀念的表情。 　　“言晏晏。” 　　她说完，黄莲就睁圆了双眼：“女神你也穿了！啊啊啊啊——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你！” 　　发现原来过来安慰自己、帮自己的是粉了那么多年的女神，黄莲又想哭又想笑，之前的负面情绪缓缓退去。 　　听到那“土拨鼠”般的尖叫声，言晏晏都不知是先惊讶她竟然是自己粉丝，还是该佩服她那么快调整好心态。 　　“女神，我真的超喜欢你的。”见她安静的望着自己，黄莲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认真的道。 　　之所以会粉她，大概就如那句话——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在现代，孤儿出生的黄莲也没有其他牵挂，穿越后，每当熬不下去时，就会想一想她。 　　“谢谢你的喜欢。”言晏晏笑着道。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言晏晏点头。 　　“那就好。”知道她过得好，黄莲就放心了，随即想到自己，情绪又低落下来，“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却原来，她穿到一个村子里，刚死了爹的女孩身上。 　　这家只有她一个女孩，按村里的说法就是绝户，因此还没等她适应，穿越的当天下午，村里人就将她与原身的娘一起赶出去。 　　原身的娘只会哭，黄莲没办法，只得做主先到城里去看看。 　　刚穿越的她比较自信，想着自己厨艺很好，去找个酒楼饭馆卖几个方子也能赚到钱。 　　然而，没等卖出方子，她就先在贴告示的地方发现原来这会竟然有律法禁止吃绝户的恶习。 　　想到村子里那些人赶她们出来时的可恶嘴脸，黄莲想都不想的直接去了衙门。 　　途中她娘得知她想干什么后，劝她不要这样，说什么会把全村人都得罪。 　　黄莲当然不会听她的，坚持去了衙门。 　　当地知县自然不敢违抗皇令，当即就派人随她回村。 　　要回房子与家产后，哪怕村里人都孤立她们，黄莲也不在乎，一边安抚为此而哭的娘一边想着怎么赚钱。 　　等发现这会辣椒被称为番椒，还只是观赏植物时，她当即就有了主意，花钱弄了些辣椒苗来，偷偷种在自家后山的某个隐秘地方。 　　辣椒种成后，她靠着辣度比较低的各种辣椒酱赚到了第一桶金。 　　村里人大恶不敢干，却总是做一些恶心人的小恶，赚到钱后，黄莲考虑着带娘搬到县城里去。 　　然而，没想到还没开始行动，就被那个便宜娘插了一刀，竟然背着她将赚的钱都给人家，过继了一个儿子回来。 　　黄莲自认穿越以后对她仁至义尽，衣食住行都是在条件范围内最好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做。 　　本就不是亲娘，黄莲哪里会忍，然而不论她怎么闹，在这个孝大于天的古代，都没有人会帮她。 　　当听到村里有人和便宜娘说，让她把自己赚钱的法子弄到手里后，干脆将不听话只会闹事的女儿嫁出去，而便宜娘并没有反驳时，黄莲心都凉透了，只觉得原来曾经的那点温情原来那么假。 　　如此，黄莲不敢继续在村里闹下去，放下话说那些钱就当是买断她们母女关系之后，自己一个人进了县城。 　　离开时，除了后山的辣椒，她什么也没能带走。 　　在县城里熬过最开始的苦日子后，她终于从摆摊子到成功开起自己的店。 　　然而，在火锅店生意好起来后，噩梦再次来临。 　　城中一家酒楼的少爷想纳她当妾，被拒绝后，便恼羞成怒，天天派人来捣乱。 　　不光影响她店里的生意，甚至半夜往她住的地方丢石头和各种恶心的东西。 　　周围的人知道后，非但没人帮她，反而指指点点说她坏话，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之类的话。 　　当初她用美食也交好了不少人家，然而如今，那些人中不说她坏话的都屈指可数，黄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心的复杂与凉薄。 　　报官也根本不管用，反而还被嫌事多。 　　如此一来，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发展到现在，甚至明目张胆的砸店。 　　明明穿来的时间也不算长，黄莲却觉得像是过了许多年一般，让她觉得心都苍老了，直到今天，看到粉了多年的女神，她才重新找回当初的自己。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说着说着就无声的开始流泪，言晏晏拍着她的肩膀道。 　　“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坏，我一个都快怕死了……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真的有问题，为什么都没有人肯帮帮我……可是我真的没做哪怕一点点坏事啊，店中的伙计我对他们也很好，他娘当初病了都是我出钱医好的，还有……结果呢？平日里一个个说的好听，出事时却丢下我自己跑了……” 　　“不是你的问题，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言晏晏拿出帕子递过去，又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所以晚了点，让你们久等了~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圊圊子衿、七月小东、丨。沐洛夏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尛尛10瓶；琉璃莲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等到黄莲终于平静下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将东西收拾一下，先随我住？”言晏晏想着她或许对这院子有阴影，于是询问道。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黄莲有些意动，又担心麻烦她。 　　“不会。” 　　黄莲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用自己做的大布包装了些衣物，又收拾走厨房的调料后，与她一起走出后院。 　　“黄姑娘将东西给我吧。”见她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腊梅接过她手里的包。 　　“谢谢。”有些乏力的黄莲没有逞强。 　　等到她们掀开布帘走到店中时，石侍卫问：“姑娘，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送交衙门，让人好好查查他们之前还犯过什么事。”这种游手好闲的混混，言晏晏不信他们只干过这一件坏事。 　　听到“衙门”，黄莲表情有些发苦：“衙门不会管的。” 　　刚到这里时，因为被吃绝户得到衙门的帮助将房子家产如数要回，她对衙门很有好感，甚至认为自己运气好，遇到好官。 　　直到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她去衙门求助，一开始还只是被县丞敷衍，后来干脆连衙门大门都进不去。 　　于是她这才明白过来，哪有什么为民做主的好官，会管吃绝户不过是因为这事乃皇上近年才提出，他不敢不处理。 　　听到她的话，几个混混露出得意的表情：“你知道就好，赶紧把我们放开。” 　　“就是，你们私自抓人完全不把衙门放在眼里，我们可以去告官的，不过……小美人，只要你亲自来帮我解开绳子，我就不计较了。”方才就注意到让人抓他们的姑娘美得像仙女似的人忍不住口花花。 　　“你闭嘴！”明明他们对自己更难听的话都说过，黄莲却没有哪次比现在还生气，当即拿起地上的断裂的桌子腿棍子朝他打去。 　　被打的混混“哎呦”直叫唤，然而看到她发狠的表情，到嘴边的咒骂变成辩解：“我也没说什么……哎呦，别打了……” 　　让她宣泄出气后，言晏晏才上前握住她的手，将那根桌腿拿下来丢到一边：“好了，别伤到自己的手。” 　　这些混混们可不会讲什么兄弟义气，看到同伙被打得那么惨，顿时像鹌鹑一样缩起脑袋。 　　当官不为民做主就罢了，反而成为这些恶人的依仗，言晏晏扫向那些混混，语气淡淡的道：“既然他不管，那以后也不再必管。” 　　这个“他”，指得自然是本地知县。 　　“是，我先送您回客栈，随后就去处理。”石侍卫道。 　　接下来，留下两个侍卫在这里看着人，石侍卫则先护送她们回进城时顺路订下的客栈。 　　“去睡一会。”到客栈后，言晏晏将她送进一间房中。 　　黄莲点点头：“那中午的时候叫我起来，我想给女神做饭。” 　　“叫我名字就是。”言晏晏没有拒绝。 　　“好，笑笑。” 　　听到她这么叫，言晏晏便知道是老粉，毕竟后来的粉丝都叫她“言言”或是“晏晏”。 　　重生前，没资源没背景加上不是科班出身的言晏晏在娱乐圈不算火，但靠颜值，也有不少粉丝。 　　“笑笑”这个称呼，是她进娱乐圈拍的第一部戏里的角色名，加上粉丝们觉得添上“笑”字，与她的名字正好组成一个成语，干脆就都喊她“笑笑”，不过后来的粉丝觉得太俗气，就渐渐改了。 　　还没到中午，黄莲就自己起来，出门与言晏晏打个招呼后直接去了厨房。 　　“什么味？” 　　庭院中，言晏晏坐在圈椅上翻阅着手里的游记，陪在她旁边的秋兰闻到呛人的味道，不由抬手在面前挥动。 　　闻到辣椒的味道，言晏晏倒是有些怀念。 　　眼下做菜也有辣味，不过用的都是茱萸，辣度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微微辣。 　　见她不习惯这个味道，言晏晏道：“是辣椒的味道，你先回房。” 　　“方才只是一时不适，现在多闻一会倒是挺香的。”秋兰说完，并没有回房。 　　黄莲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做出一桌菜。 　　见到她端菜出来，秋兰好奇的进去帮忙，发现这些菜上红红绿绿的，倒是怪好看。 　　菜上桌后，言晏晏放下书走进厅里，发现桌上基本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啊！” 　　黄莲突然叫了一声，在她看过来时，不好意思的道：“我都忘记问你现在的口味有没有变。” 　　“没有，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言晏晏笑着道。 　　秋兰下意识的看向桌子，发现有的菜式挺新奇，与此同时她又有些好奇这位黄姑娘以前怎么会认识仙子。 　　“你喜欢就好！”听到她口味没变，黄莲才放心。 　　二人落座后，言晏晏先尝了一块水熟肉片，入口先感觉到一阵麻辣，咀嚼之后，肉质软嫩、鲜香。 　　“很好吃。”言晏晏夸道。 　　得到她的认可，黄莲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一顿饭结束，言晏晏比平时多用了半碗，由此可见她的手艺。 　　吃完饭后，黄莲又跑进厨房端出一盘东西献宝的放到她面前：“我记得你以前在哪个节目时说过，喜欢吃甜辣味的小鱼干。” 　　小时候，她爷爷会买这种小鱼干回来下酒喝，言晏晏每次都能跟着尝一些。 　　或许是那会总没吃尽兴，于是这种甜辣味的小鱼干成为她的心头好，可惜长大后买到的总觉得差些味道。 　　言晏晏用旁边的筷子夹起一根送进嘴里，觉得比起以前吃过的不是偏甜就是偏辣的小鱼干，这种甜辣达到一种平衡的口味更让她喜欢。 　　“很好吃。” 　　到底才用完饭不久，她尝过几条后便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秋兰她们去另一处房间吃饭，厅里如今只有她们两，黄莲终于问出自己的好奇：“笑笑，你怎么会找到我？还有你怎么变小了？” 　　言晏晏拿出乾坤镜，放出画面后道：“无意从这里看到那天有人来砸你的店，所以从杭州找过来。” 　　看到乾坤镜，在现代阅书无数的黄莲很快就自己联想起来：“笑笑，你是不是先穿到修仙世界再穿到这里的？” 　　“不算吧。”言晏晏摇头。 　　黄莲也没再刨根问底，话题一转，再次感谢起来：“谢谢笑笑，若不是你来了，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见她一句话的功夫，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言晏晏道：“想不想知道我刚穿来的情况？” 　　“可以吗？”黄莲稍稍提起精神。 　　“当然。”毕竟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于是，言晏晏略过自己重生及带着剧中人设，只从她在大禹陵从天而降讲起。 　　“哇！”听到她竟然是在康熙祭陵时，在万众瞩目下穿越过来，黄莲发出惊叹，心里觉得女神就是女神，出场也太苏了！ 　　听到她跟着一起南巡，发现吃绝户的事后的处理，黄莲恍然大悟：“我说康……皇上怎么会管这事，原来是因为笑笑，看来我早就受过笑笑的帮助。” 　　哪怕后来她还是离开村里，但因为这条律法，好歹让她度过了穿越的适应期，以及让她有本钱能买辣椒来种。 　　言晏晏开头说得详细些，后来发现原来已经穿越后已经发生过那么多的事，便只大概说一说。 　　听到她说起宫里的事情，黄莲忍不住道：“说起来，清穿火的时候，我还是半个四爷党呢！” 　　“为何是半个？”言晏晏看过去。 　　黄莲不好意思的道：“咳……因为意志力不坚定，还是半个八爷党。”反正那时候，以这两位为主角的书她都看。 　　现在想想，那会就跟精分一样，看四爷为男主的书时，觉得八八好可怜，失去女主又失去皇位。于是赶紧找八爷为主角的书来安慰，结果又心疼四爷……如此反复的换着书看。 　　言晏晏笑着摇头，随即继续道：“……在宫里呆久了觉得无聊，所以干脆出来游玩。前段时间四阿哥本来和我一起下江南，不过收到皇上御驾亲征噶尔丹的消息后他不放心，便去了那边，不然你倒是可以见到他。” 　　黄莲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这会已经到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时间。 　　随后想着，这些大事其实也与她无关，便转开注意：“不是说阿哥们都还在尚书房读书吗？四阿哥为什么可以和你一起出来游玩？” 　　“他在宫里被人在饭菜中投毒，幸好明德发现不对狂叫，随后只查出来投毒的小太监……佟皇贵妃不放心，便让他出宫来找我。”言晏晏说完，不自觉的拿起筷子夹起一条小鱼干送进嘴里。 　　听到有人给四阿哥下毒，黄莲道：“会不会是德妃干的？” 　　虎毒不食子，德妃再如何也是他的生母。 　　放下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的言晏晏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想。 　　看懂她表情的黄莲道：“就看时，德妃基本上都是反派，对四爷又不好，所以第一反应就觉得是她。不过，好歹是生母，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下……” 　　话没说完，她突然“哎”了一声，坐正身体道：“不对，既然我们能穿越，说不定德妃也有可能会重生……但也不对啊，她就算重生，与四阿哥打好关系才能利益最大化……” 　　她这么一说，言晏晏脑中灵光一闪：“若是本该病逝的佟皇贵妃不会死了呢？” 　　黄莲不记得佟皇贵妃具体什么时候病逝，但知道那会四阿哥年纪应该还不大。 　　“若德妃重生，本来正自鸣得意，忽然发现佟皇贵妃不会死，那她还真有可能下毒。毕竟她知道未来，若佟皇贵妃在，那四阿哥即便登基，也没她什么事，加上前世她偏心的十四阿哥下场不怎么好，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黄莲说完，还是觉得不对，“要这么说，她也应该给佟皇贵妃下毒，而不是毒死自己的儿子吧？” 　　“承乾宫有小厨房，她想下毒没那么容易，而且若毒死佟皇贵妃，她身为宫妃必然有嫌疑。相反，凭前世的记忆，她在御膳房下毒就容易得多，哪怕毒死四阿哥，恐怕也没人会怀疑她这个生母。” 　　之前不觉得，现在假设德妃重生后，言晏晏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她与德妃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现在想想，永和宫在另一个方向，德妃从御花园离开怎么也不会经过自己门口，而且据她所知，德妃也不怎么去其他宫串门，所以也可以排除是绕过她门口去西六宫。 　　而且，那会她才换上男装准备出宫，身边的宫女和门口的侍卫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却在遇见时直接问“这位就是皇上口中的言仙子吧？” 　　由此可见，她对自己很关注，应该是根据秋兰和腊梅猜出来。说不定是特意过来与她偶遇，至于原因……恐怕是因为自己是她前世记忆中的变数，所以急着看她是否“名副其实”。 　　同时，言晏晏也想起当初京城里的谣言，瞬间觉得或许也可能也是她所为，毕竟对于重生者，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变数。 　　还有她曾经也被下过的那次毒，可能是德妃见过她以后，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出她重生的经历，于是起了轻视之心，嫌谣言太慢，干脆使人下毒。毕竟当初那个张美人为刘贵人报仇的理由看似合理，其实并不太让她信服。 　　随后，她又想到那次四阿哥差点坠马，似乎就是在佟皇贵妃吃完蟠桃恢复健康以后，只是意外被她救下。 　　以上虽都是猜测，言晏晏觉得若德妃是重生者，那么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听完她的话，黄莲想了一下后道：“有道理，毕竟毒死四阿哥不但不会让人怀疑到她，还能打击佟皇贵妃，同时也替她心爱的小儿子除去了皇位最大的竞争者，可谓是一举多得！” 　　“若真如我们的推测，德妃也心太狠了。”哪怕成年后，早已不是什么“四爷党”，但好歹曾经追捧过，黄莲还是为四阿哥有这种生母感到心寒。 　　言晏晏同样这么觉得，轻轻点头。 　　大厅里安静了一会，黄莲忽然问道：“那你是不是该回京了？”语气里透着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不安。 　　“不急。”言晏晏觉得，等四阿哥随御驾归京时，她再回去也不迟。 　　听她说不急着离开，黄莲心里有些高兴。 　　这一聊，不知不觉就到下午，言晏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放下茶盏后问：“用不用再去休息一会？” 　　“不了，怕晚上睡不着。”黄莲摇头。 　　实际上，她最近一直在失眠，方才也是，好容易才睡着，没多久就又醒了。 　　方才说的话已经够多了，言晏晏这会没什么想说的，但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于是问她要不要下五子棋。 　　黄莲点头道：“好。” 　　见她同意，言晏晏拿出棋具，将黑子放到她面前。 　　能和自己女神一起下棋就很开心了，黄莲也不在乎什么输赢，落子十分随意。 　　腊梅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再有眼色不过，发现她们已经谈完话在下棋，这才慢慢进来添茶倒水。 　　二人下到第三盘棋时，石侍卫回来，看到言晏晏在与人下棋，立在门口等待。 　　“进来坐着喝杯茶先。”言晏晏朝他道。 　　“谢姑娘。”石侍卫道谢后，坐在腊梅搬过来的交椅上，接过夏竹递过来的茶两口喝完。 　　等人休息一会后，言晏晏才看向他：“如何？” 　　“我直接将那几个人带到处州知府面前，并转告他姑娘的意思，处州知府表示安排好府衙的事物后，这两天就会过来。” 　　处州知府衙门所在的地方与这里中间还隔了个县，石侍卫带着人快马加鞭才赶回来。 　　处州知府得知仙子到了处州，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属下的知县得罪了她，若非有些事要交代完才能离开府衙，恐怕就直接跟着石侍卫过来。 　　听完他的话，言晏晏点点头：“辛苦你了。” 　　“应当的。”石侍卫说完，放下茶盏起身告退。 　　不知不觉间，已是红日西移，在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腊梅将灯点亮。 　　看到昏黄的灯光，黄莲站起身道：“我去做晚饭。” 　　她本来精神就没恢复好，言晏晏怎么可能让她连着做两顿饭，伸手将人拦住：“不用了，待会你也尝尝御厨的手艺。” 　　御厨做的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再想到晚饭吃清淡一点比较好，黄莲便没有坚持。 　　晚膳时，见她明明很期待御膳，也夸菜好吃，可实际上却并没吃下多少，陪她在庭院里散了会步后，言晏晏便提醒她去休息。 　　黄莲没有拒绝，和她道过“晚安”后，直接回到房间。 　　她的房间就在言晏晏隔壁，看着人进去后，言晏晏便也回到自己房间。 　　沐浴完，言晏晏让秋兰她们都去休息，自己则拿着书靠在床上看。 　　一页书还没看完，言晏晏就听到隔壁的叹息声，和翻来覆去的动静，这才发现早早回房的人还没睡着。 　　等到言晏晏放下书关灯，没一会就睡着前，还隐约听到隔壁细微的动静。 　　次日，言晏晏起床后问她：“晚上睡得怎么样？” 　　“最近有点失眠。”本来想说还不错的黄莲对上她关心的目光，还是实话实说。 　　“等晚上入睡前让人给你熬一盅安神汤。”言晏晏道。 　　用过早膳，言晏晏问她要不要去外面逛逛，见她下意识的摇头，反应过来又说“好”后，还是让她留在客栈休息，并表示自己一会就回来。 　　等到这一天过去，本来以为她只是有些失眠的言晏晏观察到她精神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 　　她面对着自己时还好，能说能笑，但从不主动与腊梅她们说话，甚至一个人坐在那时，神情就显得有些低落。 　　言晏晏主动过去陪着她说话，想着明天还是要带她出去走走，或者帮着把店重新开起来。 　　处州知府还没到，沈熙先一步找过来。 　　本来沈熙那天已经追上言晏晏的队伍，半路上却遇到他家一处店铺发生火灾，虽没出人命，却波及到附近的人家。偏偏掌柜的怕事，竟然直接跑了，他身为沈家的少爷，再是不管事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被耽搁两天。 　　“咦，老板你怎么在这？我还说等会去你家店吃饭。”沈熙过来与言晏晏打过招呼后，注意到她旁边的人。 　　“是你啊！” 　　看到他，黄莲瞬间回想起来，其实并不是一直没有人帮她，至少那日她被那想纳她为妾的恶心男人调戏时，面前的人有挺身而出。 　　只是她在遗忘那段恶心的记忆时，连带着把他也给忘记。 　　“呜……” 　　“哎，她怎么哭了？”沈熙看到她突然放声大哭，无措的看向言晏晏。 　　言晏晏起身，示意他随自己出来。 　　“她还在哭，不管吗？”沈熙小声道。 　　“哭出来有时候比憋在心里好。”言晏晏说完，问他，“你上次在店里吃饭时，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啊，当时有一个男人对她无礼，我看不过眼便将人拉开，后又让小厮帮忙把人赶出店。”沈熙想起来道。 　　言晏晏点头表示知道后，重新回到屋里。 　　这时候，黄莲哭声渐渐停下，哽咽着朝随后进来的人道：“谢谢你。” 　　“不必客气。”沈熙不在意的摆手，想问她可是之前那男人又来纠缠，后来想想，有言晏晏在，也用不着自己帮忙，便没说。 　　看她这模样，估计也没心情开店，沈熙心里有些遗憾。 　　“我家中有事，过来与你说一声，马上就得回去了。”沈熙本来应该直接从之前所在的地方回家，但思及这一别还不知日后还能否见到她，到底还是赶过来与她道一声别。 　　黄莲之前不过有些钻牛角尖，如今看到他解开心结，心情才彻底放开。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精神却明显比之前好：“你想吃什么？这里也能做，就当是谢你上次的帮忙。” 　　见沈熙摆手想要拒绝，言晏晏道：“就当是给你送行。” 　　如此，沈熙才说想吃她店里的古董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欢渡50瓶；Sunny丶兮20瓶；大玉米5瓶；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黄莲开的店虽叫火锅店，但里面的吃食并不是只有火锅，这会天气比之前要热，听到面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说要吃火锅，她略感惊讶。 　　做火锅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加上现代夏天吃火锅也是常见的事，她便没有多纠结。 　　“你还想吃别的吗？”去厨房前，黄莲问道。 　　沈熙本以为是问自己，下意识的都吐出一个“不”字，才发现她不是跟自己说话。 　　言晏晏道：“火锅就够了。” 　　“嗯，那我现在去准备。”黄莲一面往外走，一面想着要多弄点她喜欢的食材。 　　她出门以后，言晏晏也不好任沈熙干坐在那，于是随口问道：“铺子的事可处理好了？” 　　“已经处理好了。”沈熙道。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开始话题有些干巴巴，后来提到各地风景美食时才聊得顺畅些。 　　“去岁冬日，我与友人去黄山，那会才下过两场雪，山峰峭壁白雪皑皑，怪石奇松银装素裹……风起时，云海翻腾，似千军万马奔向山峰……” 　　听他讲述着自己与友人在黄山上把酒赏景，脑中出现一幅幅雪山、云海之类的画面感，言晏晏觉得什么时候也可以去一趟。 　　“姑娘，午膳已经备好。” 　　二人刚聊完黄山的风景正在喝茶时，腊梅过来道。 　　火锅底料味道十分霸道，方才他们就已经闻到麻辣的香味，听到腊梅的话，一同起身移步至正厅。 　　圆桌正中间摆着一个小炉子，炉上放着冒热气的鸳鸯铜锅，四周摆放着丰富的食材和各种调料碟。 　　一时半会肯定没有合适的锅，这是黄莲麻烦人去了趟她的店，将当初留着备用的东西拿了一套过来。 　　“好香，辛苦你了。”言晏晏坐下来后，对着端小壶进来的人道。 　　“不辛苦。” 　　黄莲笑着给她倒上一杯果汁：“这是山葡萄汁，我调过了，酸甜适中，你尝尝。” 　　“谢谢。”言晏晏端起杯子送到唇边，一股葡萄的清香扑鼻而来，许是在井水中浸过，果汁的口感纯正中带着几分凉意，“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帮她再次添满，黄莲才顺手给沈熙也倒上一杯。 　　“多谢。” 　　虽是鸳鸯锅，但两个都是红汤，只是一个是微微辣，一个是正常辣。 　　不用想，微微辣自然是为沈熙准备的，然而绕是如此，他还是吃得有些冒汗。 　　“你们真厉害！”暂时放下筷子的沈熙看到她们面不改色的吃着从深红色汤里夹出来的食材，语气佩服。 　　“你要不要尝尝，其实没看起来那么吓人。”之前那一场大哭后，让黄莲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加上火锅的氛围，此时倒是有心思开玩笑。 　　看到沈熙有些跃跃欲试，言晏晏微微扬唇，却没说什么。 　　“那我尝尝。”最终，沈熙没忍住拿起专门夹菜的筷子从另一个锅里夹出一片青菜。 　　火锅里最辣的就是青菜，见他夹起这个，黄莲赶紧提醒：“我说着玩的，这对你来说还是挺辣的。” 　　她话落的同时，沈熙已经将菜送进嘴里，脸色一瞬间就红起来，甚至呛得咳了两声，随即慌忙端起杯子一口饮尽。 　　黄莲帮着又倒了两杯，看他喝完，勉强平复一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沈熙摆摆手，表示不关她的时，等继续缓了一会，才起身与她们赔罪：“失礼了。” 　　“哪有什么失不失礼，吃火锅都会如此。”黄莲道。 　　等到吃完火锅，沈熙正式与她们告辞。 　　言晏晏与黄莲一同将人送到客栈门口，目送人走远才离开。 　　下午，处州知府到达庆县，第一时间赶到客栈来拜见。 　　“不必多礼。”言晏晏说完，请他坐下。 　　处州知府谢过后坐下来，道：“下官已经将罢免庆县知县的折子送上去，接下来会留在庆县好好整治此地的吏治。至于那几个混混与他背后的人，也已经派人去处置。不知仙子还有什么吩咐？” 　　如庆县知县一般受收城中大户钱财替其撑腰的行为并不是个例，甚至可以说很常见，往日里处州知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换成钦差查到他，处州知府也能转圜一二，毕竟官官相护这话不是白说的，但如今也只能算他倒霉，竟然撞到仙子手中。 　　该处理的他都已经处理，言晏晏也没什么其他要补充。 　　正在这时，客栈外忽然传来吵闹声与骂声，在后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听到好像有人在外面闹事，处州知府神色不悦的吩咐属下。 　　等到人听令出去，处州知府又语气温和的向上首邀请：“客栈简陋，仙子不如随下官到衙署暂歇。” 　　“天哪，官兵要打死人了……” 　　言晏晏还没来得及拒绝，外面的吵闹变成哭天抢地。 　　“下官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处州知府脸色有些不好。 　　“这好像是黄六她娘的声音。”坐在言晏晏旁边的黄莲小声与她说完，又补充，“黄六是砸店的其中一个混混，和‘我’是同村。” 　　“一同去看看。”听到她的话，言晏晏与处州知府道。 　　于是，一群人穿过客栈的后门，到达大堂。 　　客栈外面，此时围着一圈百姓，靠门口的地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旁边还站着几个青年男人。 　　方才被处州知府派出来的人带着两个官兵站在中年妇女对面，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回事？”处州知府问话的同时，瞪了那人一眼，显然是嫌他不会办事。 　　那人觉得自己简直冤枉，解释道：“小的出来时就看到他们非要往客栈里闯，掌柜都解释说店已经被包下来，不能随便放人进去，他们也不听非要往里闯。这才帮着掌柜将人赶出去，根本没打过人。” 　　“娘，你看！”门口的一个男人看到出来的人，弯腰提醒道。 　　地上干嚎的妇女抬头，看到落在后面的黄莲，一个骨碌爬起来，猛的朝她冲过去。 　　处州知府见她往仙子所在的方向冲，厉声道：“将人拿她！” 　　话落的同时，两名官兵将她抓住。 　　身后她的几个儿子想帮忙，但看到那些都是官差，一时不敢上前。 　　妇人一面挣扎一面喊：“黄莲，你把我儿子弄到哪儿去了？” 　　这妇人生了六个儿子，其中五个都长大成人，小儿子又在县城里混，随口就能叫来三五个兄弟，因此在村中很有底气，村里几乎人人都让她三分。 　　黄莲在村里在村里时，没少被这妇人找麻烦，一看到她就觉得厌恶。 　　见她竟然敢不理自己，妇人骂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皮子，你把我儿子藏起来想做什么？缺男人……” 　　她越骂越难听，围观的百姓不由小声指指点点。 　　“住嘴！”这种脏的臭的也敢在仙子面前说，处州知府当即呵斥。 　　有道是不知者无畏，在村里肆无忌惮惯了的妇人看不懂他身上的官服品阶，加上觉得自己又没犯事，于是继续叫嚷起来：“这不要脸的还勾引了当官的来对付我……没天理了……” 　　“娘——” 　　她儿子好歹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见她连面前的官都敢编排上，提醒的叫了声。 　　从没面对过这种胆大包天刁民的处州知府额头青筋直跳：“辱骂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何罪？来人，将这无知妇人压入大牢！” 　　啪—— 　　一道巴掌声与他的命令同时响起，却是黄莲受不了她那张臭嘴，直接上前抽了她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妇人怒瞪着她。 　　啪—— 　　当初就是她挑唆着原身的娘偷偷拿家里黄莲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过继儿子回来，早就想打她的黄莲又还了一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打我，你再打一下试试！”妇人一面叫一面使劲挣扎着，想要还手。 　　自家大人都被她气到，眼下正好有能帮大人出气的人，抓住她的两名官兵自然不会让她挣脱。 　　“试试就试试！”黄莲在村里受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委屈，到县城后，她儿子又来找麻烦，既然她欠打，自然不会吝惜力气，反手就是两巴掌。 　　“啊——”妇人起得尖叫，随即喊自己儿子，“你们都是死的，不会过来帮老娘！” 　　四个青年怕官兵可不怕黄莲，听到他们娘的话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想要帮忙打回去。 　　“将人统统带走！”觉得这几个巴掌扇得解气极了的处州知府这才再次开口。 　　随行的官兵当即将那四个青年一并拿下，连同妇人一起带走。 　　一家子都被抓起来，妇人才知道害怕，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官兵直接拿抹布堵上嘴。 　　看到官兵动真格的，围观的百姓不敢继续看热闹，瞬间朝四下散开。 　　“那位一看就是大官，这妇人可真不要命，竟然敢辱骂。”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是哪家的蠢妇，还搭上自己的儿子……” 　　百姓们散开后还忍不住议论。 　　等重新回到客栈内，处州知府再次相邀，被言晏晏拒绝后，这才起身告辞。 　　庆县衙门。 　　收到处州知府过来的消息，知县赶紧带着人在大门口等候。 　　等处州知府的轿子停下来，更是主动上前帮着掀开轿帘。 　　“大人您有什么事派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下官立刻就过去，哪能让您跑一趟。”知县弯着腰，笑得一脸谄媚。 　　处州知府看他一眼，没说话，从轿子里出来后直接走进衙门。 　　见此，知县心里有些打鼓，追在后面小心的问：“不知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罢你的官。”走到后衙的大厅内坐下，处州知府直接道。 　　“您在跟下官开玩笑吧？”知县干笑了两声，见他脸上的表情再严肃不过，顿时急了，“这是为何？” 　　“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处州知府端起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 　　知县朝他躬身下拜：“还请大人指点。” 　　石侍卫离开的当天，处州知府已经派人提前过来查过，进城前就了解前因后果。 　　处州知府朝身后的亲信看去，那人上前解释：“城中有一女子，名叫黄莲，你应该有印象吧？” 　　知县回想了一下，到确实有印象：“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在城中受人欺压，报官你却不管，可有此事？” 　　“她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莫说他收了钱家少爷的礼，就是没收，她既没死又没受伤，知县也懒得理会这点小矛盾。 　　“问题是她认识仙子，如今仙子要帮她出头。” 　　“仙子？什么仙子？”知县下意识的反问，随即就想到—— 　　“难道是那位仙子？”那位出现在江南，随皇上进京的仙子。 　　“不错。” 　　得到确定，知县露出后悔的表情：“大人，难道就一点回转的办法都没有吗？”毕竟当初他好歹还提点过钱家少爷，让他不要做得太过，否则那叫黄莲的女子此时说不得早就已经在钱府。 　　“‘既然他不管，那以后也不再必管’，这是仙子的原话。”处州知府说完，见他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放下手里的茶盏，“知足吧，罢免的折子是本官送上去的，等过上一两年，你上下打点好，说不定还有做官的机会。若是仙子直接与皇上说，那你的官途就真的到此止步。” 　　听到还有希望做官，知县这才好过一些。 　　大牢。 　　从府衙大牢又被带到县衙大牢，黄六等几个混混终于知道怕了，正缩在牢房角落里担心自己的下场，却忽然听到脚步声，不由抬头。 　　“娘！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牢房中昏暗，黄六只看清自己娘的脸就激动的扑到栏杆前叫起来。 　　“吵什么！”正打开对面牢房的狱回身朝他那面围栏上踹了一脚。 　　“儿啊……”阴森的大牢和外面摆放的刑具已经吓破妇人的胆，哪怕嘴里的抹布已经在路上掉下来，她也不敢再开口，直到看到小儿子竟然也在这里，当即就放声大哭。 　　“娘……”发现他娘也是被抓进来的，黄六也哭起来。 　　“再吵把你们舌头都给割了！”狱卒拔出刀恐吓。 　　黄家村。 　　秦桧还有三个朋友，更何况黄六。他从黄莲店里被抓走那天，正好让一个朋友看到，这人虽不敢上前帮忙，随后却想办法从附近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又去黄家村转告他家人。 　　这人也是一番好意，想着黄莲好歹也是这村的人，所以过来通知一声，好让黄六的家人去说说情。 　　黄六他娘听到黄莲竟然抓了自己的儿子，那还得了，当即就骂起来，那暴躁的态度直接把传话的人吓跑。 　　村里有几个人正好得去城里买东西，听说黄六他娘要去找黄莲算账，便先跟着去看热闹。 　　这一看，可不得了，黄莲竟然认识了当官的，还把黄六一家全抓起来。 　　看热闹的村民，当即就捂着脸跑了，生怕自己也被抓起来。 　　回到村子里后，他们便朝坐在阴凉处乘凉的村民喊：“不好了，不好了，黄六一家都被黄莲认识的官给抓起来了！” 　　“什么？” 　　“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附近的村民都回过来七嘴八舌的追问。 　　跑过来的人抹了把头上的汗，将在城里看到的事描述一遍，然后担心道：“她不会也派人来抓我们吧？” 　　“黄六他娘是自己没事就欺负人孤儿寡母，还挑拨得人家母女离心，咱们又没做什么，她让人抓我们做什么。”一个村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虚。 　　“不行就让黄莲她娘给我们求求情。”另一个村民道。 　　“拉倒吧，黄莲早就不认那个娘了。” 　　“再怎么样也是她娘……” 　　村民们嘴里的黄莲她娘最近过得不怎么样，女儿走后，不但家里没了赚钱的来源，所有的活计都得自己干。 　　过继来的儿子已经十岁了，与她也不亲，除开吃饭时会在家里，其他时间总往原来的家里跑。 　　发现有儿子后，日子过得反而比之前还要差，她望着自己因为下地干活而起了一片厚茧子的手，眼里满是迷茫。 　　“你怎么还没做饭啊？算了，我回家去吃。”不知从哪回来的儿子跑到厨房看了一眼后，嫌弃的望着她，随后又跑出去。 　　这里不就是你家吗？ 　　坐在堂屋门口的女人在心里问着，想起原来女儿在家时的情形，忽然流下眼泪。 　　一点也不乐意被她想起的倒霉女儿黄莲在解开心结以后，每日都变着花样给自家女神做各种好吃的，顺便和御厨交流一下厨艺。 　　她做得开心，言晏晏也吃的挺开心。 　　刚开始，秋兰和石侍卫这些随行的人还吃不来辣，几天过去后，一个个吃的比谁都欢。尤其是御厨，更是爱上辣椒，跟着黄莲学了不少辣菜。 　　想着他学会了，以后女神就随时可以吃到，黄莲一点不藏私，连甜辣小鱼干都教给他。 　　御膳房的御厨们，哪个不是把自己的菜谱当绝活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会。 　　难得遇到这么个大方的人，御厨感叹过后，也投桃报李的回了不少自己的拿手绝活。 　　某日晚上，闲聊时，言晏晏问她：“等离开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黄莲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了。” 　　在看到她尽心尽意的教御厨做菜时，言晏晏就想过这个可能，但听她真的拒绝，还是有些不解：“为何？” 　　“不是都说要离偶像的生活远一点嘛~”黄莲微笑着道。 　　这话虽很有道理，但现在情况又不同，言晏晏道：“可是我现在也没作品让你近一点。” 　　黄莲咬着唇用鼻子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道：“笑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人心实在太复杂了，包括我的。同样是穿越，咱们的遭遇可谓是天差地别，在真心为你感到高兴的同时我也免不了会羡慕。虽然我现在觉得自己只是羡慕，但人心哪里是自己能控制的，我担心与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羡慕会变成嫉妒，或变成更可怕的情绪……”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言晏晏觉得她实在是个心性敏感的姑娘，让人心疼。 　　听到她的相信，黄莲笑起来，眼里却呛出泪花：“还是算了吧，其实知道你也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我以前就梦想着等攒够了钱找一个江南小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看出她已经做了决定，言晏晏没有再劝，而是道：“那要不要换个地方开店？” 　　这一点，黄莲也有些纠结。 　　那处店和后院都是她花了心思布置好的，哪怕被砸了，她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想到附近的邻居，到底还是做了决定。 　　“换吧，城东那边不错。”其实她一开始更看好城东那边，然而那边房子贵，最开始她连租都租不起，更别说买，现在将店卖出去，倒是能先去那边租一个铺子。 　　“既然如此，干脆换一个县城，如果不想走太远，可以去丽县，知府衙门就在那里。”去那边开店，处州知府看在她的面子上，必然会关照一二，如此，言晏晏才能放心。 　　知道她是为自己好，黄莲没有拒绝。 　　之前遇到那么多破事，黄莲也起过离开的念头，但先不提户籍与路引的问题，单想到她一个独身女子，在其他地方恐怕会更加危险，就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这里也没什么可玩的，说定以后，等她将原来的店卖出去，言晏晏让人与处州知府说了一声，便准备陪她去丽县。 　　处州知府得知她要去丽县，很是高兴的表示欢迎，还准备和她一起走，等言晏晏开口让他先处理好这边的事，才退而求其次的让身边的亲信与她一道先回去。 　　前往丽县的路上，言晏晏与她道：“你的店缺不缺合伙人？” 　　知道她是好意想帮自己，手里确实钱不太够的黄莲道：“如果是笑笑这样漂亮的合伙人就缺~” 　　言晏晏笑起来。 　　“那到时候我负责出钱，你负责管理。” 　　“好。”觉得这样的话，就要努力赚钱，让笑笑能拿到很多分红，本准备佛系开店的黄莲瞬间充满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莘君、七月小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ancy1208 9瓶；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黄家村。 　　黄莲她娘一个人忙活着家里地头的事已经够累了，儿子还天天要吃肉，一旦没有就开始发脾气。 　　这天因为去晚了，附近的肉摊已经没有肉卖，黄莲她娘就没做肉菜。 　　“全都是菜，你准备喂鸡呢？”儿子回来看到桌上一片绿色，不高兴的道。 　　“天热，肉已经卖完了。”黄莲她娘用衣摆擦着手，小声解释。 　　儿子理所当然的道：“那你不会早点去买？这菜我可吃不下，你现在去村里人那买只鸡回来。” 　　村里人家的鸡都是留着下蛋的，不多花点钱，哪个也不愿意卖。 　　而他们家，哪还有那个闲钱能买的起鸡…… 　　不由自主的想起女儿在家的日子，黄莲她娘叹息一声，劝道：“先凑合着吃，等明天娘早点去买肉。”说完，她在条凳上坐下，准备拿起碗筷。 　　“吃个屁吃！”见她不去买鸡，儿子一把将桌上的菜全部挥到地上，发出砰隆啪啦的声音。 　　将菜毁完，儿子跑进厨房翻到两个饼，拿着就一溜烟跑出去。 　　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黄莲她娘悲从中来：“他怎么变成这样？” 　　一面哭，她一面回想着儿子刚来时的情景，那会女儿还在家，儿子嘴甜的一口一个“娘”和“姐姐”，还时不时说“来到这个家真好”之类的话，完全不像现在…… 　　哭着哭着，她又恼恨起女儿来，觉得若是她不走，自己也不会那么累，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想到最近村里人说的话，黄莲她娘伸手抹干眼泪，决定要去把女儿找回来。 　　听说她要去找黄莲回来，之前在客栈外看热闹的人想着“母女俩哪有隔夜仇”，于是热情的表示可以给她带路。 　　儿子听说她要将会做好吃的又会赚钱的姐姐找回来，重新变得嘴甜起来。 　　见此，本还有些犹豫的黄莲她娘立刻就跟着人进城。 　　“你要找黄姑娘？她早就跟人一起离开庆县了。” 　　等到客栈外，村里人帮着问店小二，那小二回答完，本来还想问他们与黄莲是什么关系，正好有客人进门，只能吞下话头赶紧过去接待：“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竟然走了？看来……” 　　村里人不由看向失魂落魄的黄莲她娘，觉得她也挺活该。 　　毕竟黄莲性格虽不讨喜，但对当她这个娘还是孝顺的，尤其是一个丫头片子竟然能撑起家来，村里人嘴上说的难听，实际上心里哪个不羡慕她。 　　结果她倒好，听了人的挑拨，竟然为了过继一个明显养不熟的儿子，直接将女儿气走。 　　之前还好说，如今人离开庆城，这个女儿她算是彻底没有了，如今怕是后悔也没用。 　　“哭什么，当初是你自己要儿子不要女儿，现在还是好好把儿子的心笼着吧，不然要是儿子也跑了，那你真是哭死都没用。”村里人看到她哭起来，难得给了一句忠告。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村里人觉得，她那儿子哪怕不跑，等她老了也未必会管她。 　　黄莲不知道便宜娘已经后悔，当然，哪怕知道，她如今也不会在乎。 　　此时，她已经与言晏晏一同到达丽县。 　　这里不愧是处州府的主县城，比起庆县要繁华得多，从街上的行人与两旁的店铺可以看出来，这里的百姓生活条件也比庆县好。 　　“这里的酒楼饭馆还挺多。” 　　马车上，黄莲从进城就掀开车帘关注街上的店铺，发现一眼扫去就能看到三四家酒楼饭馆。 　　“以你的厨艺，有竞争也不用怕。”言晏晏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后道。 　　得到她的认同，黄莲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她也不敢小瞧这些店，毕竟他们比自己更了解当地人的口味与喜好。而且能在酒楼做菜的厨子，厨艺都不差，说不定有的比自己还好，她所能依仗的也不过是“新奇”二字。 　　到达丽县后，处州知府的亲信，那位杨师爷代自家大人邀请言晏晏等人去府衙落脚。 　　觉得不方便的言晏晏摇头后，腊梅开口拒绝。 　　如此，杨师爷只能带着人去城里最大最好的客栈。 　　“杨师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掌柜的看到他，态度热情的亲自相迎。 　　杨师爷没功夫与他寒暄，直接道：“将客栈的客人全部清出去，有贵人要在你这住。” 　　能让他称之为“贵人”，那肯定是有来历的，掌柜也没有多问，直接吩咐伙计好好与客人说一声，带他们去别处住。 　　“不用这么麻烦，将后院空出来就是。”听到他们的话，言晏晏道。 　　“多谢贵人。”听到她的话，掌柜的看向杨师爷，见他没说什么，当即拱手道谢。 　　能住得起他家客栈的，都是不缺钱的人，就这么将人往外赶还是很得罪人的，如果只用将后院空出来，那就方便得多。 　　安顿好后，言晏晏与杨师爷道：“一路辛苦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家去吧。” 　　“那您要是有什么吩咐，直接派人去府衙说一声，在下先告辞。” 　　杨师爷离开时，手里还多了一份礼，心里很是受宠若惊。 　　回到府衙后，他想着路上好像听那位“黄姑娘”要开店，吩咐人将官牙叫过来，准备帮着找一些合适的铺子送过去方便她挑选。 　　收到杨师爷送来的册子，黄莲倒是挺高兴，毕竟能省下不少功夫。 　　“这家店大小和布局倒是不错……” 　　“嗯，就是位置有些偏。” 　　“你看这家怎么样？” 　　二人对着册子选好几处合适的铺子后，便联系官牙去看房。 　　官牙被杨师爷提点过，带她们看房时十分尽心，对几处铺子的情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终，二人商量后选择了东街的一处位置不错的两层店铺。 　　买好店后，接下来自然要准备装修，一事不烦二主，便直接让官牙帮着找来相关工匠和店里需要的人手。 　　至于店面的布局图，则由二人商量，言晏晏动笔画下来。 　　一开始合伙只是为了帮她，但现在亲自参与选店、布置，言晏晏不免对这家店多上了几分心。 　　在画完图纸，工匠们开始装修时，她陪着黄莲一起去城里品尝各家酒楼饭馆的菜品。 　　“这家的红烧狮子头做得不错，特别是这个汁……” 　　言晏晏尝了一筷后道：“汁调得确实不错，不过狮子头口感稍微干了些。” 　　言晏晏身边人虽不少，但她们都要讲规矩，平时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用饭，如今和她一起边吃边聊，才重新找到寻访美食的快乐。 　　等到店铺按照二人的想法布置好时，她们已经尝遍城内的美食。 　　二十六日，大吉，宜开业。 　　丽城东街，一家名为“宴楼”的酒楼在这日开张，门口的鞭炮声与锣鼓声吸引了许多百姓过来围观。 　　“宴楼”的名字是黄莲取的，既有宴会之楼的意思，又与言晏晏的名字同音。 　　楼里的布置还是以古代的审美为主，不过细节上却添上不少现代特点，楼里的小二也都统一了服饰。 　　除之之外，楼里还请了一个掌柜和几个厨子，所以菜单上不光有黄莲拿手的菜，也有本地的特色菜。 　　“今日宴楼开张大吉，每位进来用饭的贵客送竹叶青一壶，下酒菜三样。”鞭炮声停止后，站在门口的掌柜朝在场的人拱手问好。 　　“恭喜恭喜！”杨师爷在他说完后，将礼物递上。 　　“多谢您！”掌柜道谢后，与他寒暄两句，亲自招待他上楼。 　　听到送酒送菜，不少觉得这家店还不错的人走进店里，被小二面带微笑的引到位置上，倒好茶水后，递给他们菜单。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客人下意识的接过菜单打开，看到上面画出来的菜品，与旁边的朋友道。 　　“确实。”朋友感兴趣的凑过来与他一起看。 　　时下的酒楼饭馆，有的会将店里的菜式写在木板上挂于墙上，但大部分还是靠小二报菜名，这带着图画的菜单可不是有意思。 　　“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就上这几个菜。”客人点着菜单道。 　　“客官，后边这两个菜用的是我们店里的秘方，口感比放茱萸的菜要辣得多，请问您能吃辣吗？”小二记下他们点的菜后提醒。 　　“放心，我就是看到旁边写的口味才点的。”客人道。 　　二楼，看到已经有不少客人进店，黄莲起身道：“我先去厨房，你待会有什么想吃的让人来说一声。” 　　“好的，你快去吧。”言晏晏点头道。 　　她从包间里离开后，言晏晏又观察了一会，发现大堂里人越来越多，这才收回目光。 　　桌上除了瓜果茶点，还有言晏晏最爱的小鱼干，她拿出本书来一边看，一边吃，偶尔关注一下大堂里的情况。 　　最开始点菜的客人菜已经上桌了，那股麻辣的香味儿飘散出去，引得周围的人不由都看过来。 　　“您的菜齐了，这是送您的竹叶青和小菜，客官请慢用。”小二说完，见客人已经被桌上的菜吸引全部注意，微笑着端着托盘离开。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这桌客人先将筷子伸向那两道据说很辣的菜。 　　他平日里就好一口辣味，喝汤都要厨子整把的往里面加茱萸，菜刚入口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等咀嚼了两下后，就忍不住吸了口气。 　　“怎么了？”同桌的人刚拿起筷子，听到动静后问。 　　“有点辣！”说完，他却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觉得又辣又好吃。 　　“辣你还这么吃？”见他一边喊辣，一边吃了一口又一口，额头都有些冒汗，同桌的人好笑道。 　　“辣归辣，但真的好吃，吃了还想吃。” 　　听到他这么说，同桌的人也尝了一口，然后赶紧端起杯子喝水。 　　“嘶哈……确实好吃，但这哪是有点辣，简直太辣了。”喝完水，他放下空杯子，却没忍住继续往那盘子里夹。 　　周围的客人看到他们两吃得那么香，忍不住尝试的加了道同样的菜。 　　等到菜都渐渐上桌，客人们都开始吃起来后，大堂里没有聊天的声音，只有“嘶嘶”的吸气声和叫小二“添水”的声音。 　　言晏晏听到动静往下望去，看到那些客人一边被辣得吸气，一边还吃得停不下来，不由轻笑出声。 　　为了照顾这些没吃过辣椒的古人口味，黄莲已经做的是微微辣，然而除开个别人，其他客人一时还是没适应这个辣度。 　　路过宴楼门外的人，闻着香味，再听到酒楼里吸气的声音，好奇的走进来，然后也成了坐在里面吸气的一员。 　　好在这辣度确实不算高，基本上吃完菜后多喝两杯水或多吃几口饭就能缓解过来，客人们吃完后，擦着头上的汗，有一种十分爽快的感觉。 　　有客人在问过小二，得知这菜还能做得更辣后，起了促狭的心思，准备明日带朋友过来吃。 　　有这种促狭心思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第二天，后厨的黄莲在收到好几次要求加辣的菜名，心里还挺惊讶，觉得没想到古代竟然有不少能吃辣的人。 　　二楼的言晏晏却看到，今天大堂里都有好几个客人被辣哭了，正想着微微辣而已，要不要那么夸张，听到同行的人放声大笑，才知道那是加辣的菜。 　　所以损友什么的，还真是不分时代。 　　言晏晏好笑的想着。 　　店里的环境好、服务周到，加上有自己的特色，没过多久就在城里火起来。 　　附近倒是有其他酒楼觉得宴楼抢了他们生意，但知道杨师爷在开业当天去送过礼后，倒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如此，宴楼也算在丽城站稳脚跟。 　　比起当初一个人在庆城时的磕磕绊绊，遇到她后，一切都再顺利不过，黄莲觉得她实在是自己的辛运女神。 　　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为了能有时间陪自家女神，黄莲考察了一番，又让言晏晏参考过后，选了一个厨子，将店里出自她手的招牌菜教给他。 　　当然，经历了那么多，黄莲还是留了一手，像各种酱料之类的配方，并没有教出去，而是由自己做好放在店里。 　　教会厨子后，黄莲就不用天天呆在厨房，可以空出时间陪言晏晏在附近游玩。同时，她也开始跟着言晏晏一起学习练字。 　　随着月亮一天圆过一天，中秋很快就近了。 　　想着趁中秋节可以靠月饼赚一笔钱的黄莲找人做了批木盒后，带领楼里的厨子们做出了各种口味的月饼。 　　其他传统口味的做得比较少，新奇一点的果蔬月饼做得多些。 　　等提前将月饼摆到楼里，五颜六色的果蔬月饼果然吸引了不少客人来买。 　　言晏晏也每样挑了不少，加上空间里的果子和在本地买的一些新鲜玩意一起，分别让人送往京城与草原。 　　京城。 　　每次收到她送来的东西，都是阿哥们特别开心的时候，这次也不例外。 　　“咦！是月饼。”十阿哥手快的打开一个盒子，忍不住拿起一个吃起来，“嗯，还挺好吃的。” 　　“中秋都快到了，她还不回来。”看到月饼，九阿哥想起来马上就要到中秋，一面拿起一块月饼一面道。 　　太子发现她又送了果子来，吩咐人去洗一盘出来，随后看着五颜六色的月饼，也拿了一块：“也不知皇阿玛中秋前回不回得来。” 　　“估计难赶回来。”想着这会离中秋也没多少天，三阿哥道。 　　说完，许是觉得这种月饼确实挺新奇，并不是多爱吃月饼的三阿哥也拿起一个绿色的，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们的月饼都是从十阿哥怀里的盒子内拿的，十阿哥低头，看到自己的月饼瞬间少了一排，不由对九阿哥嘀咕：“你们又不是没有，干嘛从我这拿！” 　　“一个月饼而已。”九阿哥白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咬下手里的月饼。 　　“我与你换。”八阿哥将自己那份还没打开的递给他。 　　“还是八哥好！”闻言，十阿哥高兴的与他对换。 　　看到太子都吃上果子了，这傻子还在计较月饼，九阿哥吩咐人去给自己也洗一盘出来。 　　这红果如今也被称为仙子果，在京里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上次那些九阿哥还没吃够就被他额娘分走一半，这次决定还是赶紧先吃进肚子里再说。 　　三阿哥、五阿哥随后也吩咐下去，于是等十阿哥回头时，就发现他们都吃上果子了，不由“哎”了一声：“你们不厚道，吃果子都不喊我！” 　　“你自己没长嘴还是没长手？”九阿哥拍开他伸到自己盘子里的手。 　　往日里九阿哥对他还是很大方的，现在显然是计较他方才那句“还是八哥好”的话。 　　被拍的十阿哥也不在乎，转手去五阿哥盘子里抓了一把吃起来，“唔，还是这果子好吃。” 　　乌兰布通。 　　此地南有河，北有山，地势险要。 　　清军与准噶尔军在此交战，双方□□火炮齐出，最终噶尔丹部弹药告罄，噶尔丹率领残部仓皇撤退。 　　放虎归山终是大患，然派出的兵马没有第一时间追上，等人跑进草原中，再想抓就难了。 　　康熙为此大怒，随后也只得先向外宣布此次亲征胜利，并准备班师回朝。 　　经历过这场战争，不论是亲自领兵的大阿哥，还是随后也过几回场四阿哥都有了不小的成长。 　　言晏晏的东西，就是在大战结束时送到的。 　　看到她送来的月饼，大阿哥道：“已经中秋了吗？” 　　“还没有。”四阿哥摇头，“不过也快了。” 　　说完，他先打开言晏晏写的信看起来，见她问自己大概什么时候回京，准备等晚上就给她回一封信。 　　打仗时讲究不了那么多，大阿哥许久没好好坐下吃点心，于是打开一盒月饼吃起来，发现虽是甜口的，但味道还挺不错。 　　连吃了三个后，他才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说了一些她那边的事，问我们何时回京。”四阿哥道。 　　大阿哥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她这是也准备要回京不成？” 　　“有可能。”四阿哥将信收好，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帕子擦手后，也尝了一个月饼。 　　大阿哥又吃了一个红色的月饼后道：“她这是跑到哪个地方去了？竟然有这种用瓜果做的月饼。” 　　“在处州府，这种月饼是她身边的人做的，并不是当地的口味。”四阿哥解释道。 　　晚上，四阿哥拿起笔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后，告诉她应该很快就会回京。 　　该写的都写完后，四阿哥握着笔将信完整的看了一遍，还是在底下加了一句，问她可有回京的打算。 　　中秋当日，宴楼只开半天，等给掌柜与小二们发了红包和月饼后，店门便关了。 　　下午，黄莲和言晏晏带着人去城外观瓯江潮。 　　除开她们，城中也有许多人过来观潮，一时间，观潮的地方还挺热闹，慢慢的吸引了不少附近的村民过来摆摊，卖些茶水或小食。 　　言晏晏空间里吃食并不少，并不需要买附近的吃食，但看到一个头发斑白，腰都直不起来的老人费力的拎着一篮子野果过来，还是上前将那篮果子都买下来。 　　“这果子酸，你吃不了那么多的。”听到她全都要，老人提醒道。 　　走到近旁，言晏晏发现她手都有些抖，赶紧将篮子接过来：“没事，我喜欢吃酸。” 　　“我也爱吃酸，可惜现在老喽，牙不行，吃不得。”老人笑起来。 　　言晏晏将钱递过去，问她：“老人家，你家人呢？” 　　“娘，不是说让你不要来吗？你怎么就是不听！” 　　老人还没回答，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小心的扶着她。 　　“现在还能动就多走走，等到娘……” 　　“您别说不吉利的话。”中年人打断道。 　　“这钱我找不开，一点野果子而已，干脆送给你了。”老人将手里的银子递回去。 　　“我喜欢这果子，不用找了。”看到老人并不是生活无依，言晏晏放下心来，拎着篮子回到之前的地方。 　　这时候，潮水已经开始上涨，汹涌澎湃，让周围观潮的人不由发出感叹。 　　“好酸，拿回去做果酱吧。”黄莲从篮子里拿起一颗野果送进嘴里，酸得脸都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苗条淑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言晏晏也尝了一颗，发现确实酸得掉牙，点头同意她的话。 　　“哇……” 　　江面上，潮水翻涌起浪头，浪潮向岸边扑来，惹的观潮的人一面叫一面下意识的往后退。 　　言晏晏她们所在的地方人比较少，加上侍卫们挡在最外围，倒是不受影响。 　　等到潮水落下来时，观潮的人又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如此反复，倒是挺热闹。 　　“笑笑，你以前观过潮吗？” 　　黄莲拿着一荷包自制的牛肉干，和她一面吃一面观潮。 　　“没有。”言晏晏撕开一块牛肉干送进嘴里后摇头。 　　上学时她在认真读书，毕业后直接进入娱乐圈，她不是科班，要学得东西很多，自然也没时间旅游。 　　“我也没有，不过感觉这潮也没有课本上写得那么夸张。”黄莲道。 　　言晏晏听她提起课文，笑着道：“钱塘江潮的雄伟壮观自然不是这里能比的。” 　　“也是。”黄莲点头。 　　二人闲聊间，旁边忽然又有人吵闹起来。 　　潮起时观潮的人都往后退，不免会踩到别人的脚，因此方才争执对骂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开始她们还会关注，现在已经习以为常，连看都懒得往那边看。 　　正在争执的双方一个是带着小厮的青年，另一个是挑着担子卖月饼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挑的担子里，一头是用木盒装起来的月饼，另一头是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看起来五六岁左右的女孩。 　　至于争执的原因，是青年觉得他挑着担子在附近走来走去、问来问去的有些烦，于是骂道：“叫你娘啊一直叫！就你卖的破饼，糙得狗都不会吃，赶紧滚一边去。” 　　换成别的小贩，可能陪个不是就躲开他了，然而这中年人却是个爆脾气的，听到他不但骂人，还说这样影响自己生意的话，当即就放下担子吼道：“你把话收回去！” 　　“呦！你个穷卖饼的还挺凶，不收又怎么样？你还敢打我不成？要我说，与其卖什么破烂饼还不如把你身边那两个卖了。”青年不屑的挑衅。 　　见他用下巴点自己的两个女儿，中年人气得直接给了他一拳。 　　“你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这还得了，青年自然和小厮一起要打回去。 　　周围人看到他们打起来，纷纷避让开来，于是三人越打越远。 　　中年人的两个女儿见有人打她们爹，小的那个先跑过去，嘴里喊着：“不许打我爹！” 　　大的那个记得爹交代过她们，要照顾好弟弟，于是先将篮子里的弟弟抱出来，才跌跌撞撞得往那边跑。 　　跑到自家爹身边后，两个女孩用手去抓或用脑袋去撞那两个坏人。 　　青年与小厮加起来都打不过对方，心里本就窝火，看到这两个小孩也敢来欺负自己，随手抓起一个，想也不想的往身后一甩。 　　他们方才打着打着就已经来到了江边，青年身后几步远就是江面，他这么一甩，直接将姐弟两甩进江里。 　　“天哪！” 　　“孩子掉进江里了！” 　　本来看热闹看得正欢的人们见他竟然把一个孩子丢进江里，而且那孩子手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不由惊叫起来。 　　此时，江上正好一个浪头打过来，将两个孩子卷得老高，隐约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传来。 　　“啊——” 　　中年男人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凄厉的叫了一声，转身就要往江里跑。 　　“爹！”小女儿懵懂的眼里透着几分害怕，反射性的抱住她爹的腿。 　　拖着女儿跑了两步的中年男人有些急，一把将她甩开，不成想这种没脑子的行为使得小女孩摔到地上，骨碌滚了几圈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听到此起披伏的尖叫，言晏晏看过来，正准备去救那两个孩子，就发现又一个孩子掉进江里，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什么爹啊！” 　　“就是，没事带那么多孩子出来做什么……” 　　周围的人见当爹的将剩下的那个孩子也弄进江里，纷纷指责起来。 　　“我的孩子……”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中年男人腿一软，直接摔到了地上，崩溃的哭了起来。 　　正是涨潮的时候，没有人敢下去救人，也没人觉得那几个孩子能活下来。 　　“唉，那几个孩子，可惜了……” 　　“是啊，还有个男孩呢！” 　　“真是的，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也敢打架。” 　　附近有同样带孩子过来观潮的人露出后怕的表情，赶紧抓住孩子的手，或是干脆将孩子抱起来。 　　一时冲动的青年这会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该死了两个孩子，想要悄悄溜走，却被附近的人拦住。 　　“你们别多管闲事！”青年色厉内荏的道。 　　“你别想跑。”周围的人围住他，就是不让他离开。 　　谁家没有孩子，这些人只要想想自家孩子若是遇到这种意外，就后悔方才不该光看热闹，却没阻拦一二，此时哪里会让着害死孩子的人跑掉。 　　“快看！”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看到飞在江面上的身影，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后，抬手指着前方，发出震惊的喊声。 　　不明所以的人们顺着他的手望去，就见一道浅粉色身影抱着刚掉入江中的小女孩飞过来，将人交给岸边的一位女子手上后，重新飞往江心。 　　方才被浪头卷起来的两个小孩此时已经随着浪潮落下而被带到江心，言晏晏救下岸边的小女孩后，赶紧往远处飞。 　　也是她眼力好，才能在翻涌的浪潮中看到那两个随着江水起伏的小黑点，赶紧迎着风浪下沉，依次将已经昏迷的两个小孩从水中捞出来。 　　将人捞起来的瞬间，言晏晏施法将小孩身上的衣物全部弄干。 　　第一个被救上来的女孩只被呛了几口水，人还是清醒的，此时愣愣的缩在黄莲怀里，被她拍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不怕不怕。” 　　“这肯定是那位仙子！” 　　“没想到仙子竟然到我们这里来了……” 　　“天哪！一直只听说过，没想到我竟然能亲眼见到仙子！” 　　看到救起另两个小孩，踏着风浪往岸边飞来，衣袂翻飞，仙姿袅袅的身影，人们有些激动的感叹。 　　言晏晏一开始就是出现在江南，如今，江南地界上，几乎人人都听过仙子的事迹，只是丽县的人没想到，只在传说中听到的人竟然会出现在他们这里。 　　“怎么样？”在她落地后，黄莲抱着手里的女孩迎上去。 　　“急救。” 　　言晏晏说完，将两个昏迷的小孩分别平放到地上。 　　见此，黄莲赶紧将怀里的小孩交给腊梅，和她一人一个对孩子进行急救。 　　好在救起来还算及时，急救过后，两个孩子便恢复自主心跳与呼吸。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跌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看到自己的几个孩子竟然被仙子救上来了，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等回过神来，他赶紧爬过来跪地磕头。 　　“好了！”见他砰砰几声将脑袋磕出血来，言晏晏开口阻止，“真要谢我，下次就将孩子看好。” 　　“是是是，我记住了，多谢仙子，多谢仙子……”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扑过去摸摸这个孩子碰碰那个孩子，确定他们都还活着后，流下后怕的泪水。 　　男人其实以前脾气挺好，然而自从他娘子在生儿子时难产而亡后，他既要赚钱又要照顾几个孩子，实在太累，才会越来越暴躁。甚至时不时就会冲明明很听话、懂事的女儿发脾气，还有过将她们送人的念头。 　　然而经历过方才的惊险，男人突然发现，比起失去孩子们，他受的这点累根本就不算什么。 　　“赶紧将孩子带回去，最好还是请大夫再看一看。”见他坐在地上一脸后怕，言晏晏提醒道。 　　“是是是。”男人点头，将一儿一女抱在怀里。 　　围观的人帮他把筐和担拿过来，一个看穿着应该有点闲钱的青年道：“这些饼我都买了，你把孩子放筐里吧。” 　　说完，不等他回答，青年直接将筐里的饼拿出来随手分给周围的人，又将银子放进去。 　　“多谢您。”男人道谢完，先将大女儿放进一个筐里，抹了把泪后，又将小女儿和儿子放进进一个筐里。 　　“坐好，爹带你们回家。”男人挑起担，与清醒的小女儿说了一句，抬脚往来时的方向走。 　　小女孩往日里特别羡慕弟弟能坐在筐里，此时自己也呆在里面，方才落水的害怕都忘了，随着竹筐的摇晃轻轻动着身体，随即望着爹爹高大的背影，双眼弯成了月牙。 　　目送男人离开，有人抓着之前丢孩子的青年上前：“仙子，这人该如何处置？” 　　周围的人在言晏晏没上岸前还诸多感叹，等到她落到岸上时，全都安静下来，敬畏的望着她。 　　此时看到有人竟然利用之前的青年靠近仙子，有些羡慕他反应快。 　　“我……我方才只是一时冲动，仙子饶命啊！” 　　本来将孩子丢下去后就有些害怕的青年在看到仙子出现时，恨不得躲到地缝里去，此时被人推出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告饶。 　　看他那惊恐的表情，好似自己会直接动手杀了他似的，言晏晏心里有些无语。 　　“将人送到官府。” 　　这会，显然也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左右潮也已经观过，言晏晏朝腊梅她们示意后，直接带着身旁的黄莲朝城门的方向飞去。 　　直到她飞走，在场的人才回过神来跪下叩拜，嘴里还念叨着一些求保平安之类的话。 　　言晏晏带着黄莲直接飞到城外后，才从慢慢落下来。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带自己飞了，但黄莲还是很兴奋：“这才是真带飞~” 　　宴楼布置好时，她们就从客栈搬到了宴楼的后院，因此这会进城后，直接回宴楼。 　　等到观潮的人回城，津津乐道的与家人或邻居说起今日见到仙女的事。 　　一传十十传百，徬晚时，城里基本上都知道仙子在他们这里，还救下几个孩子的消息。 　　晚上，等到月亮出来时，家家户户都出来赏月。 　　宴楼后院，言晏晏坐在庭院中望着天上得圆月，想到这已经是自己在古代过的第二个中秋，心里多少有些感叹。 　　黄莲端着一盘她喜欢吃的莲蓉双黄月饼出来放到桌上：“你喜欢的莲蓉双黄，还热乎着，你尝尝。”说完，在她旁边坐下来。 　　“很好吃。”言晏晏看向盘子里精致的月饼，拿起一个吃起来。 　　看着她吃完半个月饼，黄莲也拿起一个，一边赏月一边吃。 　　“你说这月亮和我们以前看到的是同一个吗？”黄莲用手托着下巴，看了会月亮后忽然道。 　　听到她的话，言晏晏想到那句诗，直接念出来：“古人不识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笑笑，如果可以回去，你想回去吗？”黄莲又问。 　　“当然。”言晏晏几乎不假思索。 　　黄莲倒不是很惊讶，叹着气道：“我之前特别想回去，毕竟这里没网没手机，实在太难受了。不过现在习惯了，倒也还好，如今你也在这，感觉回不回去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当然，要是你回去的话，我肯定也回去。” 　　“嗯，希望有那天吧。”言晏晏望着月亮。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中秋过后没几天，言晏晏收到四阿哥传来的信，得知战事胜利，他们马上准备班师回朝，与黄莲说了一声，告诉她可能近日就要离开。 　　知道她要走，黄莲肯定不舍，但她很早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人生的路上，或许会有人陪你走上一段，但没有人会永远陪你走下去。 　　珍惜完与她在一起剩下的几天后，黄莲做了一大桌子菜与她践行。 　　分别在即，黄莲还拿出了自己酿的桂花蜜酒陪她喝了几杯：“日后若是再下江南，记得过来看我。” 　　“好。”言晏晏点头，“等回去后，我会给你写信。” 　　“笑笑，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在京城里若是呆得不开心了，就再出来……” 　　言晏晏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等她说完，也交代道：“你在这边若有什么事，就去找杨师爷，酒楼里的事能交代就交代下去，不要太忙，有空时多出去走走，别天天宅在房间……” 　　听完她的交代，黄莲眼眶微红，她掩饰般的连喝了两杯酒，准备倒第三杯时被言晏晏按住手：“好了，少喝一些。” 　　“嗯。”她眨了几下眼将眼泪逼回去，抿着唇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这些东西送给你。”言晏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盒放到她面前。 　　黄莲好奇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一块令牌、一个清香扑鼻的桃子以及几颗珠子。 　　“你留着自己用吧。”猜到这桃子肯定就是她用来救了佟皇贵妃的蟠桃，黄莲将木盒推回去。 　　“这令牌我平时基本上也用不着，蟠桃和平安珠我这还有，不用和我客气。”言晏晏说完，未免她继续拒绝，随手又拿出一个蟠桃和一把平安珠。 　　见她确实还有，黄莲道：“谢谢笑笑，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本就不必客气。”想到她为自己做的那一堆辣酱、牛肉干以及小鱼干，言晏晏道。 　　黄莲把玩着木盒里的令牌，忽然笑起来：“刚穿过来时，我还想过，我怎么没有金手指。现在看来，果然如那句话说的——金手指它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次日一早，言晏晏带人离开丽城，黄莲亲自将她送到城外。 　　该说的话昨天晚上已经说完，此时也只能再互相道一句“珍重”。 　　“不用送了，快回去吧。”言晏晏上车以后，看到她跟了几步，摆手道。 　　黄莲这才停下脚步，挥着手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内，直到已经看不见她人影，言晏晏才落下车帘，想到方才看到她又红了眼，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在她动身回京的第三天，四阿哥已经随康熙到达京城。 　　四阿哥回到宫里后，佟皇贵妃将人叫到自己宫里训了一顿：“和仙子在江南玩得好好的，跑到你皇阿玛那去做什么？你……” 　　知道让她担心了，四阿哥老实的站在那任她说。 　　佟皇贵妃说完，又心疼起来：“黑了也瘦了。” 　　“只是长高了，没瘦。”四阿哥解释道。 　　“还真是。”佟皇贵妃抬手比划一下后，又笑起来，“那得重新吩咐人给你做些衣裳。” 　　母子二人叙了会话后，佟皇贵妃让他先回去休息。 　　等到他离开，佟皇贵妃忍不住对身旁的嬷嬷道：“他天天在眼前时还不觉得，今天才发现，原来一眨眼，当初那小小的孩子已经长那么高……” 　　嬷嬷点头附和完，提醒道：“主子，宫女是不是该给阿哥预备上了？” 　　嬷嬷口里说的宫女，指的自然是教导阿哥人事的宫女，一般在阿哥们十二岁左右就会安排上。 　　她不说，佟皇贵妃差点都忘了，想到三阿哥不过比四阿哥大一岁，前两年荣妃就已经给他安排了人，点头道：“你先去挑几个出来。” 　　阿哥所，四阿哥还没走到自己院子，明德就跑了出来，热情的往他身上扑，后边的太监想拦都拦不住。 　　许久没见，明德已经长成一只大狗了，四阿哥摸了摸它的脑袋作为安抚，这才继续往院子里走。 　　“汪汪……” 　　明德兴奋的在他周围跑来跑去，尾巴更是摇个不停。 　　次日，四阿哥重新回到尚书房，九阿哥、十阿哥都凑到他身边，问他在外面发生的事。 　　许久未见，四阿哥倒是对他们多了几分耐心，捡了些事情讲了讲。 　　“对了！仙子她什么时候回来？”九阿哥问道。 　　“应该也快了。”想到路上收到的信，四阿哥道。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她竟然真的要回来，九阿哥“哎”了一声：“她真的要回来？” 　　“当然。” 　　“太好了！”想到她回来，自己说不得又有机会出宫玩，九阿哥高兴的拍手。 　　十阿哥更是拿手敲起桌子来。 　　其他阿哥们虽不如他们那么情绪外露，但心里也都为此感到开心。 　　因特意派人关注的缘故，等到她快要到达京城时，阿哥们提前收到消息。 　　九阿哥在尚书房里提议道：“不如咱们出宫去接她？” 　　“好啊！”十阿哥赞同道。 　　太子睨他们一眼：“怕是你们想出去玩吧。” 　　“就是。”三阿哥也这么认为。 　　话虽这么说，但想到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他们送当地的特产、风景图之类的东西回来，让他们也能从中领略一二各地的风光，太子还是去与康熙说了一声。 　　听说他们想去接仙子回京，康熙自然不会拒绝，却也提醒他们不能落下功课。 　　太子向诸位兄弟转告康熙的话后，换上便服与他们一道骑马出宫。 　　京郊。 　　言晏晏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由想起了当初阿哥们送她出城的场景，唇角微微上扬。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余光不由扫了过去，然后惊讶的转过脸。 　　“你们怎么来了？”才想起他们，转眼间人就出现在面前，言晏晏又惊又喜。 　　“自然是来接你！”最先到车旁的太子道。 　　猜到他们今天又翘课的言晏晏笑着道谢。 　　“你这一走也太久了，竟然年节都不回来。”九阿哥凑到她车旁微微抱怨。 　　她刚走时，九阿哥还以为最多年节时就会回来，哪知根本不是如此。 　　言晏晏不知怎么回，于是道：“你要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 　　“什么东西？”三阿哥好奇的问。 　　九阿哥双眼一亮，嘴上却道：“就一点小玩意。” 　　一面走一面聊，很快就进入京城。 　　九阿哥本来还想在宫外玩一会，被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轮流睨了一眼后，垂下了脑袋。 　　将她送到西华宫外后，想着人刚回来，阿哥们没有进去打扰，与她说了一声后便离开。 　　西华宫里的宫人们看到她回来，面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言晏晏让腊梅她们把带回来的东西与宫里人分一分，自己先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玉米10瓶；梨子8瓶；谍5瓶；奕?e??爱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徬晚，毓庆宫来人，表示太子在自己宫中设宴为她接风洗尘，请她移步毓庆宫。 　　言晏晏点头应下后，审视一眼身上的衣裳，觉得没有换的必要，直接带着腊梅随传话的太监离开。 　　“你来了。” 　　她过去时，阿哥们都已经在殿中坐着，看到她后纷纷起身招呼。 　　言晏晏点头示意，也是这会才注意到，他们都长高不少。 　　“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走吧？”待她坐下后，太子问道。 　　这当然不可能。 　　言晏晏转动着手上的镯子道：“也不一定。” 　　习惯了手上的镯子，在它消失后，言晏晏还怪不适应，正好之前买过一个相似的镯子，便拿出戴上。 　　“不是吧，你还要走啊？”九阿哥闻言，声音有些大。 　　“暂时肯定不走。”言晏晏安抚道。 　　“说起来，你这一路可是够热闹的……” 　　阿哥们正你一句我一句的与言晏晏闲聊，忽然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康熙已经带着人走进来，众阿哥们立刻起身迎上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朝儿子们颔首后，面带笑意的看向言晏晏：“仙子一路上可好？” 　　“托皇上的福，一切都好。”言晏晏客气道。 　　“那就好。”康熙在上首坐下，又示意他们也落座，“听说太子给你接风洗尘，朕也过来凑个热闹。” 　　言晏晏微笑点头。 　　太子道：“早知道皇阿玛有空，儿臣该亲自去请您的。” 　　继续闲叙了几句话，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宴席。 　　“皇阿玛请，仙子请！”宫人过来传话后，太子抬手请他们移步。 　　才亲征回来不久，康熙确实很忙，在宴上略坐了一会，与言晏晏说了几句话后，便提前离开。 　　他走后，宴上的气氛瞬间就松缓不少，本来安静用膳的九阿哥他们开始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和黄莲一起呆久了，如今对着这一桌子口味偏清淡的菜，言晏晏还略有些不适应。 　　“可是累了？”发现她吃得比较少，四阿哥低声问了一句。 　　因桌上不少都是她爱吃的菜，四阿哥一时没往不合口味方便想。 　　言晏晏摇头，想到空间里的辣酱，拿了一罐出来。 　　“这是什么？”对面的九阿哥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动作，好奇的问。 　　“牛肉辣椒酱。” 　　说话间，言晏晏已经打开了巴掌大的罐子，拿干净的勺子挖出满满一勺放到碗里。 　　闻着辣酱的香味，她瞬间有了胃口，直接用勺子吃了口饭。 　　别说，这股混合着辣味与肉香的味道还是很吸引人的，再见她似乎很喜欢，九阿哥立刻道：“给我尝尝！” 　　言晏晏将罐子推过去，提醒道：“有点辣，你不一定吃得来。” 　　不等九阿哥伸手，旁边的大阿哥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拿起罐子挖了一勺。 　　“我先说的！”看到罐子从大阿哥手里传到三阿哥那，九阿哥不高兴的喊。 　　见他们都有兴趣，言晏晏又拿了两罐出来放到桌子中间。 　　四阿哥口味清淡，见他也好奇的拿起勺子，言晏晏再次提醒：“少放点。” 　　“还真是挺辣！”大阿哥吃完后，连夹了几口菜才压下辣意。 　　“不行，太辣了。”三阿哥受不了这个，让人重新换上一碗饭。 　　“还挺好吃的。”九阿哥终于弄到辣酱，拌着饭吃了一口后道。 　　“你不觉得辣吗？”言晏晏看他放了不少。 　　“还好。”其实还是有点辣，但看到哥哥们那样，九阿哥下意识有点逞能。 　　头一回吃辣就能接受这种辣度，言晏晏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天生能吃辣的人，不由道：“那你还挺能吃辣。” 　　其他阿哥尝过以后，觉得这辣椒酱味道还挺不错，但无一例外的接受不了这种辣度。 　　见此，九阿哥不免有些嘚瑟：“我觉得挺好吃的，也没多辣。”说着，他又挖了两勺到碗里。 　　“你别……”言晏晏看到他碗里都变红了，想着他头一回吃辣，即便嘴受得住胃也受不住。 　　“没事。”大阿哥打断她的话，火上浇油，“不觉得辣你再加两勺我看看。” 　　九阿哥才不上他的激将法：“你叫我加我就加？” 　　然而，即便不加，光他碗里的量，没多久后就将他脸都辣红了。 　　“九哥，你脸上跟涂了胭脂似的。”坐在他身边的十阿哥忽然道。 　　九阿哥伸手拍了他一掌：“不说话嘶……没人把你当哑巴。” 　　“何止，我看还涂了口脂。”三阿哥笑着打趣。 　　言晏晏望过去，别说，九阿哥本就长得精致，此时唇红齿白，加上双颊绯红的模样，加个假发说是女孩子也不违和。 　　嘴里火辣辣的感觉让九阿哥不想多说话，于是瞪他一眼，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不想吃了。 　　言晏晏从他盯着碗的表情里看出来，知道他好面子，于是起身将他的碗拿开，换了只干净的碗盛好汤放在他面前：“过犹不及，喜欢的话下次再吃。” 　　有了台阶，九阿哥自然不会再逞强，道谢后小口喝着汤。 　　饭毕，众人继续在毓庆宫坐着喝茶闲聊。 　　“辣椒是何物？”想到方才吃的辣椒酱，三阿哥问。 　　言晏晏道：“就是番椒。” 　　“那不是观赏的吗？”听说是番椒，想到自己院子就有几盆，太子道。 　　言晏晏道：“也可以吃的，不论是做菜还是做酱都很不错。”说完，想到自己最爱的甜辣小鱼干，觉得这种辣度他们应该能接受，便拿了一些出来。 　　甜中带辣，辣中带甜，保留鱼的鲜香却没有一点腥味，先尝过的太子道：“味道不错。” 　　“好吃！”九阿哥、十阿哥他们更直接一点。 　　甜辣味的小鱼干越吃越香，大阿哥直接让人拿酒过来，一面吃一面喝。 　　就是口味清淡的四阿哥见此，也尝了两条。 　　边吃边继续聊了一会，眼见天色不早，这才各自回宫。 　　言晏晏回到西华宫后，想着给黄莲写封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京城，于是去了书房。 　　“汪汪……” 　　信才写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狗叫声，言晏晏猜到估计是明德，搁下笔走出去。 　　“汪汪！”看到她出来，明德跑过去，疯狂的摇着尾巴。 　　“你刚走时，它就总是往这边跑。今天又是如此，从御花园出来便自己跑过来。”随后进入庭院的四阿哥向她解释。 　　言晏晏点头表示知道后，摸着明德的脑袋感叹：“它都长这么大了。” 　　刚带回来时还是圆润可爱的模样，如今已经长成高大的成犬。 　　逗了一会明德，言晏晏请四阿哥在院子里坐下来，脑海中不由想到之前与黄莲的猜测。 　　“你回来后没再发生什么事吧？”言晏晏握住明德搭到自己膝盖上的爪子捏了捏。 　　“没有。”知道她指的是之前自己被下毒的事，四阿哥摇头。 　　“那就好。”本来还想试探的问问他对德妃的看法，又觉得现在还不确定德妃一定是重生者，还是没说。 　　明德乖巧的任她捏了会爪子后，将另一只爪子也搭到她腿上。 　　“不行，你已经长大了，我可抱不动。”感觉到它想往自己怀里扑，言晏晏哭笑不得的戳着它的脑袋，“你以为自己还是宝宝吗？” 　　“汪！”被推开的明德叫了一声，摇尾巴的速度都慢下来。 　　言晏晏想了想，拿出一块黄莲做的牛肉干喂给它。 　　吃着香喷喷的牛肉干，明德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终于不再想往她怀里扑。 　　二人坐在庭院里逗了会明德，等到月亮被乌云遮住，四阿哥才起身带着它告辞。 　　次日，九阿哥乘着中午休息时间来到西华宫。 　　看到他过来，言晏晏一点都不惊讶：“你的那些银子，我主要买了江南的胭脂水粉、丝绸、茶叶之类的东西。” 　　江南的东西在京城还是很好卖的，加上他连路上运货的银子都省了，必是能赚的，九阿哥不在乎她具体买了些什么东西，点头表示知道后，拿出一盒银票放到桌上：“这是你离开这段时间，名花宛赚的钱。” 　　“名花苑里的花可缺了？”言晏晏问。 　　经由她手里出来的花还是比较好养的，在花苑里的花匠们的照料与分株下，已经能够保持自给自足。 　　“应该不缺，你有空时可以过去看看，顺便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那。”九阿哥道。 　　“好。”言晏晏答应下来，与他继续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手里已经开了几处铺子，到时候可以直接把东西送到相应的铺子里卖。 　　九阿哥道：“若是哪样东西卖得好，我再让人去南边进。” 　　时间差不多时，九阿哥得去曰射殿了，起身前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明天吧。”想到给黄莲的信还没写完，言晏晏拒绝道。 　　等九阿哥离开，言晏晏便去了书房，写完信后，亲自去西华宫的库房中挑了不少东西，连着信一起让人送往丽县。 　　才让人将东西送出去，没一会就有宫女来传话，说是佟皇贵妃带人过来。 　　言晏晏亲自出去将她迎到明间。 　　二人一同在罗汉床上坐下后，佟皇贵妃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道：“之前让胤禛去找您，给仙子添麻烦了。” 　　“怎么会，有他在倒给我省了不少事。”言晏晏道。 　　互相客气了几句后，言晏晏问：“之前四阿哥被下毒的事，后续可还查到什么？” 　　“没有。”提起这个，佟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过，宫里各处包括内务府都已经彻底清理过一遍，若是背后真有人指使，那人不冒头还好，但凡再有一点动作，必然能抓出来。” 　　各宫妃子们会收买各处的宫人传消息，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这一次的清洗，佟皇贵妃一点情分都没留，连这些人都直接清出宫去。 　　如此说来，那人若直接蛰伏下来，岂不是就抓不到？ 　　“仙子可是也觉得背后有人指使？可有办法查出来是谁？”想着她无缘无故肯定不会问这个，佟皇贵妃道。 　　言晏晏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不答反问：“德妃与四阿哥关系如何？” 　　“还不错，自从胤禛知道她是自己生母以后，德妃每年在他生辰时都会送上亲自做的衣裳。”见她提起德妃，佟皇贵妃如实回答完，心里猛地一突，难道真与德妃有关？ 　　不，应该不会，德妃又没疯。 　　随即，佟皇贵妃又在心里否定，毕竟德妃对四阿哥也算上心，哪怕顾忌着自己，还是时不时会送些东西过去。 　　言晏晏本人其实对清朝历史了解得不算详细，但从黄莲那了解不少关于清朝的事，据她所说，不论是还是历史中，德妃与四阿哥的关系都算不上太好。 　　她又详细的问了佟皇贵妃一些问题，确定德妃对四阿哥比较上心，而四阿哥见了她态度也不错，心里已然有些怀疑德妃。 　　“可是德妃有什么不对？”最终，佟皇贵妃还是没忍住，隐晦的问了一句。 　　言晏晏没有回答，转开话题道：“之前的节礼可都是皇贵妃让人送来的？还没有谢过你。” 　　“应该的，仙子不必客气。”见她不说，佟皇贵妃也没再追问。 　　等到从西华宫离开回到自己宫里，佟皇贵妃坐在正殿里沉思了一会，问身旁的嬷嬷：“你说，会有当娘的会害自己的孩子吗？” 　　“有啊，那戏里，武后不是害死自己的孩子。”嬷嬷没多想的回答完，才疑惑道：“主子您问这个做什么？” 　　武后……她难道还想效仿武后不成？ 　　不知为何，经过仙子的询问，佟皇贵妃心里隐隐开始觉得，背后的指使者还真有可能是德妃，只是还是想不明白原因。 　　“你说……” 　　“主子？”听到她说了一半就停下，嬷嬷发出疑惑的询问。 　　“算了。”到底兹事体大，还不确定时，哪怕是身边的亲信，佟皇贵妃也不想说。 　　不过，话虽不能说，却不妨碍佟皇贵妃派人去注意永和宫的消息。 　　不注意时还不知道，一注意，佟皇贵妃身边的嬷嬷就不满了：“四阿哥已经是承乾宫的阿哥，平日里见到德妃，给她请个安已经很给面子了，永和宫哪来的脸还想着四阿哥过去请安。” 　　“不过是下面宫女不懂事。”见她如此生气，佟皇贵妃道。 　　嬷嬷之所以有此一说，却是因为永和宫里有宫女私下替自己主子不平，觉得德妃为四阿哥担心，日日去佛堂念经，如今四阿哥病好回宫，竟然不来给她们主子请安。 　　“若非德妃自己也有此意，哪会纵得下面的宫女敢说这种话。”嬷嬷道。 　　能在主位娘娘宫里伺候的，哪个没点心眼，若德妃没这个意思，下面的宫女哪敢说这种话。 　　嬷嬷说得也有道理，佟皇贵妃整理着手上的护甲，眸光微凉：“往日里宜妃言语间总影射德妃对本宫不满，当时还只当是她与德妃不和故意挑事，如今看来，或许真是本宫走眼了……” 　　佟皇贵妃自认能让她往四阿哥面前送东西，已经够大度，若她还想让四阿哥像对待自己一般对她，那必不可能！ 　　佟皇贵妃觉得皇宫经过清洗，背后之人不敢再冒头，哪怕冒头也会被发现。但言晏晏却觉得，若德妃当真重生，凭借前世的记忆，不管怎么清洗，她肯定都有办法找到帮她做事之人。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言晏晏想了想，决定还是尽快帮四阿哥解除这个隐患。 　　那么首先，她得先确定德妃究竟是不是重生者，至于怎么确定…… 　　深夜，乌云蔽月，天幕上的星子也暗淡无光。 　　永和宫。 　　寝殿中，外间的守夜宫女昏昏欲睡的点着脑袋。里间，床帐已经落下来，床内传来平稳的呼吸，显然里面的人已经入睡。 　　忽然，紧闭的寝殿内竟然刮起一阵风，将床帐直接吹开。 　　“冬琴。” 　　平躺着的人感觉到阴凉的冷意，慢慢醒过来，还没睁开眼先喊了一声。 　　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应，感觉还有风往床上吹的人侧底清醒，睁开眼坐起来。 　　“啊——” 　　本来准备叫外面的宫女，转头往被吹起的床帐外看去时，往日里淡雅如兰的德妃发出尖叫声。 　　离床不远的半空中，漂浮着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手里拿着哭丧棒。 　　大晚上的醒来看到这幅情景，德妃心差点没跳出来，往角落里缩了缩后，鼓起勇气喊道：“冬琴，冬琴……来人啊！” 　　“乌雅氏，你本该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却意外回到前世，如今该随我等回去纠正这个错误。”黑白无常同时开口，双重的声音加上阴冷的声调，听着就让人背后发毛。 　　“我不走，你们不要在本宫这里装神弄鬼！”听到他们的话，德妃脸色一变，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这可由不得你。”说完，黑白无常已经瞬间从半空中出现在床边。 　　恐惧与压迫感让德妃不由拿起瓷枕朝他们扔去，当看到瓷枕从他们身体里穿过掉到地上时，瞳孔放大。 　　若说之前还怀疑是别人装神弄鬼，看到这一幕，她已经相信面前的就是黑白无常。 　　“你们要抓也该去抓佟皇贵妃，她明明早就该死了，凭什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德妃惊恐的望着他们，再次往角落里缩去。 　　“能得机缘，说明她命不该绝。”话落，黑白无常手里的哭丧棒高高举起。 　　“我已经回来那么久，为何现在要带我走？我不想走，求求你们……”离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阴气，被吓破胆的德妃哭着求饶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没数吗？” 　　德妃哭声顿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是对四阿哥下毒，但他不是没死吗？再说他本就是我生的，便是真杀了他，也不过还我一条命而已……” 　　“生恩不及养恩大，你从未养他一日，如何能左右他的生死。” 　　“若非佟皇贵妃将他抢走，我又怎么会不养他？凭什么这个贱人还能活得好好的！”德妃恨恨的道。 　　重生后有多开心，在佟皇贵妃改变早死的命运时德妃就有多恨。恨她为什么不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去死，恨为什么要冒出一个仙子，更恨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四阿哥与佟皇贵妃更亲。 　　若说前世是她对四阿哥无视的原因，可明明这一世，她已经对他很好，私下里也时常与他培养感情，却还是比不过佟皇贵妃在他心里的地位。 　　在德妃看来，这个儿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与其等他日后登基与佟皇贵妃亲亲热热，不如提前除了他，也免得她的十四最后落到那种下场。 　　“你不但毒杀亲子，还得罪仙子，此番与我等下去，且等着。” 　　“我……我没有得罪仙子。”德妃目光闪躲的道。 　　黑白无常本就阴冷的声音更凉几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只是一开始以为她是骗子，才会传谣言、下毒，知道她真是仙子后就再没有这样，何况对仙子来说，这些也伤不了她不是吗？我可以去和她赔礼道歉，仙子心善，定会原谅我的，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德妃一面解释一面求饶，苍白的脸色与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着十分可怜。 　　黑白无常却并不理会她的话，手里的哭丧棒同时落下。 　　“啊——” 　　德妃尖叫一声，明明所谓的哭丧棒并未碰到她，人却已经倒在床上。随后，床边的黑白无常与寝殿内的阴气消失，方才的一切如同一场幻觉。 　　外间的桌前，确定一切与自己的猜测基本上相差无几，言晏晏转动着手里的珠子，想到若是四阿哥知道想杀他的是自己的生母，还不知该多难过，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穿来至今，这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二个重生者，想到她们明明已经够幸运，偏偏却不珍惜重生的机会，言晏晏觉得，有些人下场不好完全是自己作的，如这种人，即便重生也是浪费机会。 　　等到她从寝殿中离开，守夜的宫女忽然醒过来，恍然间好像听到主子叫自己，无声的起身往里间探了一眼，发现里面静悄悄的。 　　听错了吧。 　　这样想着，她揉了揉眼，重新打起精神在外间坐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九10瓶；琉璃莲花、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言晏晏不用人守夜，因此深夜的西华宫里静悄悄的，她回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通过从佟皇贵妃那里的了解，基本已经能确定德妃是重生者后，以她的身份，本是可以直接将康熙带到永和宫去，当面揭露德妃的所作所为。 　　但考虑到事有万一，以及德妃若是重生者，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比如未来登基的是四阿哥，她只得先自己去取证。 　　她与几位阿哥关系都不错，但人皆有心，人心皆偏，毕竟与四阿哥相处的时间最长，免不了要为他考虑一二。 　　好在之前在空间里发现了留声珠这样的宝贝，今夜也不算白跑一趟。 　　言晏晏转动着手里的绿色珠子，听了一遍里面的留音，只留下德妃承认毒害四阿哥对佟皇贵妃的怨恨以及当初针对自己的话。 　　次日一早，言晏晏来到承乾宫，与佟皇贵妃打过招呼后，开门见山道：“有件事要和皇贵妃与皇上说。” 　　不知为何，佟皇贵妃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她的来意。 　　“皇上这会才刚下朝，仙子稍等，我这就让人去请。”与她解释一句后，佟皇贵妃朝身旁的宫女吩咐，“去请皇上来一趟。” 　　“仙子喝茶。”请她用茶后，佟皇贵妃胸口莫名有些发闷，于是没再说其他话。 　　言晏晏端起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也没再主动与她说话。 　　殿里一时安静下来，立在旁边的宫人们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心里有些打鼓。 　　乾清宫，康熙正在忙着处理折子，若只是佟皇贵妃相请，可能还会让她稍微等一会。 　　然听说仙子也在承乾宫，他顿时猜到肯定是有事，毕竟以仙子的性子，没什么事可不会找他。 　　如此，康熙放下才批阅一半的折子，起驾前往承乾宫。 　　“李德全，这几日可有人怠慢仙子？”半路上，康熙不由问。 　　李德全回道：“大家敬仙子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敢怠慢她。” 　　宫里人虽惯爱捧高踩低，但仙子显然是在最高处，哪有人敢得罪她。 　　康熙想想觉得也是，一时间倒真猜不出来她找自己所为何事。 　　不过左右待会就能知道，他便不再继续猜测。 　　永和宫。 　　德妃天刚亮就从床上惊醒，猛的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发现自己还活着，前世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当即长吐出一口气来。 　　“冬琴！” 　　德妃望着床帐，黑白无常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目，甚至那种阴冷的音调还在耳边回响，回忆着昨晚的话面，她声音有些尖的叫了一声。 　　“奴婢在。”从来没有听到过主子这样不淡定的语气，冬琴回应一声后，快步走到床边，将床帐挂起来。 　　当看到自家主子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发出急促的喘息，额头也冒出细汗，冬琴一面掏出帕子给她拭汗，一面温声细语的宽慰：“主子可是被魇着了？梦里都是假的。” 　　“我昨晚可叫过你？”看到亮堂的寝殿，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德妃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想到昨晚隐约的叫声，冬琴也不太确定，但未免显露自己失职，还是镇定地摇头：“没有啊。” 　　听她说没有，德妃认为昨晚的一切应该是梦，于是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觉得肯定是因为四阿哥和那位仙子接连回宫，才导致自己做了噩梦，德妃心里越发厌恶。 　　若是没有那所谓的仙子该多好！如此我也不必去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只要让他与十四打好关系，日后…… 　　在宫女的伺候下起身，德妃面上已经恢复往日的淡雅，心里却忍不住咬牙切齿。 　　用过早膳后，许是昨晚的梦太过真实，德妃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于是直接去了小佛堂。 　　承乾宫。 　　“皇上驾到！” 　　康熙进入殿中后，佟皇贵妃与殿内的宫人纷纷行礼。 　　伸手扶了佟皇贵妃一把后，康熙朝言晏晏点头示意。 　　言晏晏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等到三人落座后，佟皇贵妃道：“之所以请皇上过来，是仙子说有事与我们说。” 　　“不知仙子所谓何事？”康熙闻言，看向她。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觉得这应该算是皇家秘事，未免牵连无辜，言晏晏扫向殿内伺候的宫人。 　　李德全看向康熙，见他轻微颔首后，亲自将殿里的人全部带下去，自己则关上殿门守在外面。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康熙道：“仙子现在可以说了。” 　　“皇上与皇贵妃还是自己听吧。”言晏晏拿出那颗留声珠，轻轻一抛，绿色的珠子浮在半空中。 　　见多了她的神通，康熙已经能够淡然的望着那颗悬空的珠子，心里好奇它有什么用处。 　　“我是对四阿哥下毒，但他不是没死吗？再说他本就是我生的，便是真杀了他，也不过还我一条命而已……” 　　“若非佟皇贵妃将他抢走……凭什么这个贱人还能活得好好的！” 　　“我只是……才会传谣言、下毒……对仙子来说，这些……仙子心善，定会原谅我。” 　　当听到从珠子里传出来的声音，皇上与佟皇贵妃脸色同时大变。 　　这语气哪怕与平日不同，但从音色中，他们又怎么会听不出是谁。 　　“德妃！好一个德妃，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听完以后，康熙直接拍案而起。 　　能以包衣宫女的身份成为四妃之一，并且儿女双全，康熙对她的喜爱可见一斑。 　　然而往日里对她有多喜爱，如今知道被她蒙蔽的康熙对其就有多厌恶。 　　哪怕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如今亲耳听到德妃承认是她谋害四阿哥，并且当初的谣言与对仙子下毒都是她做的，佟皇贵妃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她这是为了什么啊……” 　　虽从德妃的话中听出她对自己的恨意，但佟皇贵妃觉得她总不至于为此就要谋害亲子。毕竟后妃中，互相恼恨的不在少数，若都如她一般，那宫里早就乱套。 　　甚至，佟皇贵妃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做出这么多事都不留一点尾巴。 　　“皇上息怒，别气坏身子。” 　　佟皇贵妃心里同样很生气，只是看到康熙火冒三丈，还是先过去轻抚他的后背。 　　“朕如何息怒！”康熙越想脸色越难看，“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当初靠着阿哥才得到位分，哪里来的脸面觉得自己能掌控阿哥的生死？可笑至极！”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比禽兽还不如。朕真是错看她了！”康熙重重的拍了下桌案，“谋害皇子，嫉恨心重，散播谣言，单这几点，都够砍她几回脑袋了！来人——” 　　“奴才在。”听到传唤，李德全推门进来。 　　“皇上三思，好歹想想两位格格和十四阿哥。”知道她竟然对四阿哥下毒手，佟皇贵妃巴不得皇上处置她，然而站在如今这个位置，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将德妃带过来！”本来准备直接将人处死的康熙听到她的话，想到虎头虎脑的小十四，终究还是改口。 　　儿女、位分、恩宠，许多后宫妃子都求之不得的东西，康熙自认能给的都给她了，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还会嫉恨皇贵妃，甚至做出谋害亲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听出皇上语气里的怒意，李德全领命退下的同时，心里不解往日得皇上恩宠的德妃是犯了什么事。 　　难道是得罪仙子了？ 　　李德全想到殿内的仙子，不由猜测。 　　佛堂中，听说李德全过来，德妃有些不解，却还是立刻放下佛经出去。 　　“不知李总管过来有什么事？” 　　“皇上有请，劳烦德妃娘娘随奴才走一趟。”在不确定具体情况下，李德全态度还算好。 　　绕是如此，德妃也感觉到有些不同，示意贴身宫女给他塞荷包的同时问道：“李总管可知道皇上找本宫所谓何事？” 　　“德妃娘娘去了就知道，请。”李德全没有接荷包，而是直接道。 　　德妃心里有些不安，面上却没显露半分，带着人随李德全离开永和宫。 　　“皇上在皇贵妃那？”发现走的是去承乾宫的方向，德妃问道。 　　见李德全点头，她心里越发不解。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请安，见过仙子。” 　　德妃到达承乾宫时，眼皮就开始跳起来，等身边的宫女被拦在门口，自己独自走进殿里时，看着康熙的表情，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难道…… 　　到底是亏心事做多了，看到在场的三人，德妃就感觉有些不好，等迟迟不被叫起，后背开始有些发凉。 　　康熙望着她，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却忽然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她。 　　“不知皇上找臣妾来所谓何事？”到底养尊处优惯了，德妃有点难以保持这种一直行礼的状态，只得主动开口。 　　“乌雅氏，皇贵妃与四阿哥如何得罪了你？何至于你要对四阿哥下毒手？”康熙冷冷的问。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会对四阿哥下毒手。”德妃露出惊讶中带着难过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 　　“你不妨先听听自己说的话。”康熙不想与她废话，直接看向坐在旁边的言晏晏。 　　对上他的目光，言晏晏抬手一挥，留声珠里的话再次在殿内响起。 　　听到这分明是昨晚自己在“梦中”说得话，德妃瞬间冒出冷汗，难以置信的看向坐在椅上的言晏晏。 　　留声珠中的话重复完，殿内一片寂静。 　　“不知臣妾如何得罪了仙子。”心剧烈的跳动着，只差没从喉咙里蹦出来，德妃面上却还能稳住。 　　言晏晏都有些佩服她这种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心态，觉得若非昨晚出其不意的吓破她的胆子，恐怕还不一定能套出话来。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言晏晏指得自然是她当初散播谣言与给自己下毒的是。 　　德妃也不与她纠缠，随即看向康熙，眼眶微红的道：“皇上，臣妾没有说过这种话，更没有做过那种事。求皇上明鉴！”说完，她跪下来。 　　往日里看到她这幅模样，康熙或许还会怜惜两分，然而如今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当真是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康熙不认为仙子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她，何况那珠子中的分明就是她的声音。 　　“本宫不认为仙子会冤枉你，证据确凿，德妃你还是认罪，给自己留个体面。”见她影射仙子造假冤枉她，佟皇贵妃上前一步。 　　“臣妾没有做过。”事到如今，不管皇上信是不信，德妃也不敢承认。 　　“你以为不承认就行了？来人，将十四阿哥带过来！”康熙吩咐道。 　　“皇上您要做什么？”听他提起儿子，德妃瞬间就不淡定，见门外有人领命，哭着道：“您若非要臣妾认罪，臣妾承认就是。” 　　“小十四是你生的，难道四阿哥就不是吗？乌雅氏，朕当真是对你失望至极！”康熙指着她怒道。 　　佟皇贵妃见此，赶紧过去搀扶住他的手。 　　看着他们并立在一起，想到前世皇上都没对自己说过这种重话，德妃情绪一时有些崩溃，想不明白为什么多了前世的记忆，反而还不如前世。 　　“乌雅氏，本宫自认对你已经够大方，你与胤禛私下里相见，或是往阿哥所送东西，都没有阻止。可你为何要下毒害他？”佟皇贵妃问出心中的疑惑。 　　受刺激的德妃终于说出心里话：“可笑，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我见他不是天经地义，难道还要谢你的大方不成？若非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眼里只有你这个身份高贵的养母，我难道想杀他不成……早知如此，还不如生下时就掐死他，省得留下来气我。” 　　想到他登基后那样对自己的弟弟，多番加恩于佟家，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生的，德妃说着说着，前世的怨气也冒出来。 　　“胤禛那样孝顺一个孩子，几时气过你！”佟皇贵妃被她气了个倒仰儿。 　　碰—— 　　康熙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反手扶住佟皇贵妃后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门猛地被推开的声音。 　　“放……”一个“肆”字还没吐出来，看到门口站的人，康熙吼道：“李德全，你是死的不成？” 　　从之前的动静猜到里面的话不适合被太多人听到，李德全才将附近的宫人赶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会正好在他转身时来到殿外，当即跪在门边请罪：“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胤禛，你怎么过来了。”看到儿子这时候过来，佟皇贵妃担心的望着他。 　　“德母……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方才过去找我。”四阿哥望着跪在地上的生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却原来，德妃身边的宫女被拦在殿外后，总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偷偷跑走一个去找四阿哥过来。 　　对德妃的感情哪怕比不上佟皇贵妃，但她作为生母，在四阿哥心中也是有特殊地位的。 　　听完宫女的话，他想也不想的就过来，却在门外听到德妃说出那样的话。 　　往日里她温柔的笑容与这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话碰撞在一起，让四阿哥身形都晃动几分。 　　推开门前，他有许多话想问，推开门后，望着地上的人，四阿哥忽然又什么都不想说。 　　康熙看了眼门口的儿子，怒道：“李德全，让人将那名宫女拖出去杖毙！” 　　“奴才遵命。”李德全招手让远处的两个侍卫将那名吓瘫的宫女堵了嘴带下去后，亲自去吩咐承乾宫的守卫不得再放人进出。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殿内，德妃忽然朝四阿哥吼道。 　　她这番模样，与往日的温柔淡雅天差地别，康熙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盏砸过去：“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对阿哥大呼小叫！” 　　往日里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如今维护那贱人，维护她的儿子，却对自己那么狠心。 　　被杯子砸到肩膀的德妃愣了一下后，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 　　“朕看你是疯了！”否则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这种自掘坟墓之事。 　　“皇上一心培养太子，可知……” 　　显然，德妃这是准备破罐破摔，既然自己不好过了，也要将未来的事说出来。不论康熙信不信，时间久了总会与四阿哥起隔阂，如此一来，他这辈子别说登基，恐怕连重用都得不到。 　　言晏晏之所以拿出留声珠后还坐在这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在她要说出未来的同时，一道无形的气劲打向她的喉咙。 　　说到一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德妃伸手抚上自己的脖子，反应过来可能是谁的原因后，恶狠狠的瞪向此时唯一坐着的人，心里恨意翻涌。 　　该问的话也问了，见她还敢对仙子无礼，康熙直接吩咐道：“来人，德妃以上犯下，从今日起贬为贵人，打入冷宫。” 　　四阿哥站在门口，看着太监进来将德妃带走，从她眼里没有发现一点后悔之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儿臣告退！”拱手朝殿内行礼后，四阿哥转身往外走。 　　他面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然而背影里却透着说不出的寂寥，言晏晏起身与康熙说了一声，抬脚追上去。 　　“这都是什么事……” 　　佟皇贵妃抬手捂着额头，想到儿子必然被德妃伤透了心，眼眶里的水雾化为泪水落下。 　　“仙子会劝他的，别担心。”看她身形有些不稳，康熙扶着人先坐下来。 　　“八阿哥养在惠妃那不是也好好的吗？为何到了臣妾这里，就会有这种事？难道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佟皇贵妃伤心的道。 　　“于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她心大了。”康熙安慰道。 　　承乾宫外，言晏晏倒是很快追上四阿哥，只是她实在不会安慰人，便安静的跟在他身旁。 　　四阿哥看似与平常没什么不同，然而心里早就乱成一团，脚下漫无目的的乱走着。 　　“她为何要杀我？” 　　走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外，四阿哥终于停下脚步。 　　听出他语气里的迷茫、不解以及隐隐的痛苦，言晏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无声的叹息后安慰道：“你还有佟皇贵妃和我们。” 　　四阿哥双眼有些无神的望着面前宫殿屋顶上的吻兽，心里却为自己感到可悲。 　　同样是养母与生母，惠妃对良贵人看八阿哥管控得要严得多。当初发现八阿哥想方设法的偷偷去找良贵人，四阿哥还曾为自己不必如他一般而暗暗自喜，如今只觉得讽刺。 　　他不明白，若德妃心里实际上恨不得他去死，又为何要多年如一日的在他面前做出一副良母的姿态。难道那些关心、那些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物、那些生病时的担忧、那些生辰时的祝福都是假的不成？可……又何必呢？ 　　言晏晏望着他的背影，安静的陪在一边，直到发现天空乌云密布，才拍着他的肩膀道：“别多想，无论如何，你都没有错。” 　　“嗯。”感觉到开始起风，四阿哥应了一声后，转身道：“我送你回去。” 　　“快下雨了，咱们跑一下。”觉得他现在需要宣泄情绪，言晏晏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人跑起来。 　　一开始，四阿哥被动的跟着她跑，后来渐渐超过她，反而带着她跑起来。 　　长长的宫道上，快速跑起来的二人衣袂被风吹起，然而他们却还在加快速度，像是要冲破这暗沉的天幕。 　　一路跑回西华宫，雨在他们背后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姑娘找个地方避雨就是，何必这么急的跑回来。”听着她与四阿哥急促的喘息声，腊梅一面倒茶一面道。 　　言晏晏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向身旁的人：“在我这坐一会，等雨停了再回去。” 　　方才跑了一路，现在心头没那么堵的四阿哥点头：“多谢。” 　　四阿哥不傻，方才看到她出现在承乾宫就知道德妃下毒之事暴露，必是与她有关，因此这声谢也包含了几层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娜娜30瓶；若儿2瓶；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生母要杀自己这种事，无论是谁都没那么容易放下心结。 　　他平日就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性格，哪怕现在看起来好像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言晏晏多少还是有些担忧，于是用轻松的语气说起在江南时，与他分别后的趣事。 　　“……只听那说书人口中讲道……” 　　言晏晏记忆很好的将说书人编的故事讲完，哭笑不得道：“若非他后面提起瘟疫，我都以为他是自己瞎编的故事。” 　　“七分假三分真，如此故事才能吸引人。”四阿哥听着她模仿说书人语气讲故事时，给面子的弯了下唇，随即道。 　　听着外面的雨声，一面与她闲聊，比起之前在承乾宫时，四阿哥的心情已经宁静许多。 　　他望着对面还在温言细语的说着趣事的人，想到相识至今，她已经帮了自己许多，如今还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宽慰自己，心里有些动容。 　　能与她相识，实在是人生幸事！ 　　四阿哥心里这么想着，抬手给她倒了杯茶。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并不大，二人闲聊间就渐渐停下。 　　言晏晏端起茶抿了两口后，望着门外道：“雨停了。”说完，她起身来到门外的廊上，庭院中的花并没有在这场雨中凋谢，经历过雨水的洗礼反而更加娇艳。 　　四阿哥跟着出来，顺着她的视线欣赏了一会雨□□院中的花。 　　立在廊上的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周围只有屋檐上的水滴落时发出的滴答声。 　　等到红日开始西斜，四阿哥开口与她告辞。 　　“没事就带明德过来我这玩。”亲自送他走出大门，言晏晏道。 　　“好。” 　　目送他走远，言晏晏这才重新进门，却也提不起什么心情做其他事，于是坐在庭院里荡秋千。 　　等到德妃被贬为贵人打入冷宫的消息传开，后宫的妃子们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就是往日与德妃合不来的宜妃都觉得难以置信，更别说其他妃子。然而派人仔细打听过后，后妃们发现事实还真就是如此。 　　这让她们感到好奇，毕竟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舍得如此对待德妃，可惜派出的人却打听不出来具体原因。 　　宫里有些规矩虽未明写出来，却是大家都默认的，发现除开皇上口谕中的“以下犯上”这一点外，再打听不出一点其他消息的后妃们明白，原因或许不是她们能知道的，于是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再继续探听。 　　德妃膝下还有两位格格与十四阿哥，最大的那位格格已经有七岁，在宫里已经是懂不少事的年纪。 　　听说额娘被打入冷宫，她第一反应先去找四阿哥。 　　也是巧了，她来到阿哥所时，四阿哥刚从西华宫回来不久。 　　“主子，七格格过来了。” 　　听到门外太监的传话，四阿哥当然猜到这位妹妹过来所谓何事，握着笔的手一晃，这幅还没写完的字就算是毁了。 　　经历过德妃之事，此时听说七格格过来，他不免在想这位往日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妹妹是否知道她额娘心中的想法，她心里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 　　这会，四阿哥实在没心情看到永和宫的任何一个人，于是道：“不见。” 　　着急的七格格此时根本等不及下人的通传，何况在她看来，四哥虽养在佟皇贵妃宫里，但与额娘关系还算亲近，觉得他知道后肯定会和自己一样急，于是直接跟随下人来到书房。 　　“七格格您……” 　　听到他说不见自己，七格格也没多想，直接伸手，碰的一声推开门，旁边的太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顿时后悔不该看在她与主子的关系上让她跟过来。 　　“四哥，你知不知道额娘被皇阿玛打入冷宫了！”七格格踏进书房，语气里透着焦急。 　　看到她擅自闯进来，四阿哥眉头微皱，随即将方才写坏的纸换下，重新提起笔。 　　“四哥！”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写字，七格格喊了一声，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桌案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她语气有些重，声音也有些尖，四阿哥写完第一个字后抬头望过去。 　　对上他古井无波的双眸，七格格不知为何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弱下来：“四哥……” 　　“来人，请七格格离开。”四阿哥朝外面吩咐。 　　七格格睁大了双眼，不明白他为何知道额娘出事竟然是这幅漠不关心的态度，想到额娘平日里为他准备的东西，对他的关心，顿时为额娘感到不平。 　　“额娘对你那么好，听说她出事你就是这种态度？果然你心里只有皇贵妃，根本没有额娘，我真是看错你了！” 　　七格格吼完，红着双眼直接从书房跑出去。 　　对我好？ 　　四阿哥垂眸，握着笔的手越来越紧。 　　“主子您小心手！”感觉他情绪不对，苏培盛赶紧上前先抽出他手里的笔。 　　跑出阿哥所后，七格格伸手抹着眼泪，带着一腔愤怒回到永和宫。 　　随后她不顾宫人的劝阻，牵着妹妹让人抱着还小的十四阿哥准备去乾清宫求情。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出永和宫大门，李德全就带着人过来，传皇上的口谕，让人将七格格带回自己院子。 　　徬晚，佟皇贵妃来到阿哥所：“可用过晚膳了？” 　　四阿哥点头，扫了眼想说什么的苏培盛。 　　“你也不要多想，还有额娘在呢。”余光看到苏培盛闭嘴退到一旁，佟皇贵妃猜到他肯定没好好吃饭，叹息着拍着他的手。 　　“我知道。”对上她慈爱的目光，四阿哥终于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额娘，她为什么要……” 　　“人心复杂，除了她自己外，也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不论如何，总不是你的问题，日后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就是……”错就是错，事到如今，佟皇贵妃也没兴趣知道原因。 　　“嗯。” 　　听完她的一番安慰，再想起今日言晏晏也说不是他的错，四阿哥心里好过一些。 　　“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知道她不放心想多陪陪自己，四阿哥主动道。 　　佟皇贵妃起身道：“那你也早些休息。” 　　次日，四阿哥照常去尚书房。 　　诸位阿哥们已经知道德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在不清楚内情下，多少有点担心四阿哥的心情。 　　于是这日，就连最爱打闹的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消停下来。 　　下午，阿哥们到曰射殿后，太子牵着自己的马邀请道：“四弟，咱们赛一场？” 　　“好。” 　　四阿哥同意后，大阿哥与三阿哥也表示要参与。 　　几匹马同时跑出去后，一开始是大阿哥领先，随后太子与四阿哥的马慢慢追上。 　　等跑快到目的地时，四人并驾齐驱了一段，最后四阿哥几乎和大阿哥、太子同时到达终点。 　　“四哥厉害！” 　　“没错。” 　　等到他们比完，九阿哥鼓掌夸道，十阿哥跟着附和，八阿哥也点头随后夸了一句。 　　“四哥骑术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也指点指点弟弟。”九阿哥继续捧道。 　　“还有我。” 　　实际上认真算的话，四阿哥只能排第三，但他们这种变相的关心，他还是领情的，也没去强调什么事实，反而点头道：“好。” 　　“前段时间竟然无缘无故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你那骑术是该好好练练。”太子用手里的马鞭点点九阿哥。 　　这说的却是四阿哥没回来时发生的事，太子当时还以为又是马出了问题，哪知是他自己不小心。 　　“那是老十找我说话我才分心，再说不是没摔下去。”九阿哥解释道。 　　被甩锅的十阿哥嘀咕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说个话都能分心，若换到战场上，敌人都不用动刀，对你叫唤几句就成了。”大阿哥嘲笑道。 　　“行了，让四弟好好教教就是。” 　　眼见九阿哥快要恼羞成怒，三阿哥打圆场道。 　　四阿哥既然答应，自然说到做到，接下来便亲自指点九阿哥的骑术。 　　刚开始，九阿哥也没觉得有什么，等发现他比教骑射的师傅要严厉得多，就有些叫苦不迭，觉得方才不该一时口快。 　　“四哥，我自己练一会，你去教教老十，你看他一直等着呢。”九阿哥指着看自己热闹的十阿哥。 　　我才没等呢！ 　　想着四哥对他的严厉，十阿哥可不想亲自尝试，一抖缰绳，直接骑马跑开。 　　这个老十…… 　　九阿哥见他这么没义气，竟然直接跑了，磨着牙在心里记了他一笔。 　　直到休息的时间到了，九阿哥才终于从四阿哥手里解脱，坐在椅子上，口不对心的道：“四哥你不当先生真是可惜了！”脸一板看起来比先生还凶。 　　“这有何可惜，日后让四弟当你的先生就是。”太子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 　　九阿哥才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三阿哥也道：“我瞧着四弟方才教你教得挺好，你以后就与他学好了。” 　　这话却是不假，毕竟九阿哥脾气可不算好，师傅教他时也不敢太严厉，进步自然要慢些。 　　兄弟几人正一面喝茶一面拿九阿哥打趣，忽然从后方传来喧哗声，不由回头看去。 　　“这不是……德妃吗？”认出来被太监追着的人是谁，九阿哥下意识的看向四阿哥。 　　想到德妃明明被打入冷宫，现在竟然跑出来，还到了这里，太子等人皱眉。 　　德妃的速度太快，尤其是在看到四阿哥后，再次加快了速度，后面的太监直到她跑到阿哥们近旁，才堪堪将人拦下。 　　“怎么回事？”太子看向那几个太监。 　　见还是惊扰到太子和阿哥们，几位太监跪下行礼赔罪后解释道：“回太子的话，德妃……德贵人非要出来，奴才们说要请示皇上，她就以死相逼，奴才不敢拦着，这才让她跑出来……” 　　德妃虽被打入冷宫，但不提她当初有多受宠，单是冲着四阿哥、十四阿哥和两位格格的份上，下面的人也不敢让她自尽，如此一来，可不就让她跑出来。 　　“唔唔……”德妃望着四阿哥，发出的声音似乎在叫他。 　　比起往日的优雅，她此时脸色苍白，头发微乱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到堂堂四妃之一如今落到这种下场，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在场的阿哥心里多少有些唏嘘。 　　她到底是四阿哥的生母，左右人已经跑出来，太子没有立刻吩咐太监将人带回去，而是看向四阿哥，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不觉得与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更不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苦衷，正想让人将她带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刻—— 　　德妃已经出其不意的扑过来拉住他的右手，早就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匕首猛地刺向他的心口。 　　这一瞬，周围静得吓人，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咔嚓”声，显然是四阿哥身上最后那颗平安珠碎掉的声音。 　　发现本该一击即中的匕首竟然没刺进去，德妃眼中先是惊讶，随即满是恨意的想着肯定又与那个仙子有关。 　　“我看你是疯了！”回过神来后，大阿哥反应迅速的起身，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一把将人甩出去。 　　重重摔到地上的德妃闷哼一声，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不甘心的望着四阿哥。 　　德妃明白被打入冷宫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病逝，冰冷破败的环境非但没让她感到后悔，反而越发钻牛角尖。 　　她觉得前世四阿哥都那样对待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一世肯定更不会放过自己的小十四，于是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比起派人动手，亲自杀自己的儿子德妃不可能一点负担没有，但她抱着杀掉他自己也随后自尽的想法，还是选择动手。 　　不知道德妃有毒害四阿哥的前科，在场的人全都被她方才的行为吓到，冷宫的那几个太监第一时间上前将她控制住，生怕她再次对哪个阿哥动手。 　　“她是不是疯了？”九阿哥一脸难以置信。 　　十阿哥无意对上德妃的眼神，不由抖了一下，点头认同他的话，觉得德妃肯定是疯了。 　　太子脸色难看的吩咐道：“将她押回冷宫，若是再跑出来，孤拿你们是问！” 　　“奴才遵命！” 　　太监们额头都吓出汗来，见暂时逃过一劫，磕头过后，赶紧押着德妃离开。 　　“你去将方才的事与皇阿玛说一声。”太子朝身边的太监吩咐完，转头拍着四阿哥的肩膀，“没事吧？” 　　有平安珠的保护，方才的匕首连他的衣服都没划破，然而四阿哥却觉得心口说不出的刺痛。 　　生母竟然要杀他，怎么可能没事。 　　见他反应慢两拍的摇头，觉得太子问完全是废话的大阿哥道：“走走走，去我那喝酒去。” 　　四阿哥还有些愣神，就被大阿哥勾着肩膀直接带着离开。 　　“我也去。”三阿哥说完，跟了上去。 　　虽然觉得借酒消愁愁更愁，但太子不放心，想了想还是一道过去。 　　“九哥，你说德妃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要杀四阿哥？” 　　几位小阿哥落在后面，十阿哥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声的问。 　　九阿哥没好气的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八哥，你觉得呢？”十阿哥又看向旁边的八阿哥。 　　“或许与她被打入冷宫的原因有关。”八阿哥说完，转移话题道：“咱们快跟上去吧。” 　　乾清宫。 　　康熙看到太子身边的太监过来，本以为是太子有什么事，等听完他的话，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这个乌雅氏，她当真是疯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对阿哥下手！” 　　传话的太监闻言，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的消息，背后瞬间冒出冷汗，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在龙案前转完两圈，康熙语气冷厉的吩咐：“李德全，你亲自去一趟冷宫，送她一程。” 　　本来为儿女考虑，康熙还想给她留些脸面，等过段时间再让她病逝，事到如今，显然已经没那个必要。 　　“奴才遵命！” 　　李德全带着人准备好东西后往冷宫而去，一路上都想不明白，德妃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何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自己找死。 　　冷宫里，被带回来关在房间里的德妃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双眼有些失焦。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被推开，阳光洒进阴暗的房间内。 　　“德贵人，奉皇上旨意，奴才特来送您上路。”李德全示意后面端着托盘的太监上前。 　　见此场景，德妃一点都不意外，她看向放着毒酒的托盘，甚至不用李德全催促，起身直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毒发前，德妃想着，若能再次重生，她宁可不进位分，也不要再生下那个逆子。 　　带着希望再次重生的想法，德妃倒在地上渐渐断气。 　　放着好好的娘娘不做，这又是何必…… 　　试过鼻息后，李德全摇摇头，带着人回去复命。 　　曰射殿在大庭广众之下，方才发生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 　　听说德妃被打入冷宫还不知悔改，竟然还要跑出来亲自对四阿哥动手，佟皇贵妃气的心口疼。 　　“主子莫气，四阿哥不是没事嘛，她这完全是自己找死。”旁边的嬷嬷赶紧拍抚着她的后背，劝她消气。 　　“嬷嬷，你说她到底是与四阿哥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自己亲手弑子？”佟皇贵妃捂着自己的心口十分不解。 　　哪怕四阿哥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可但凡他受了点伤佟皇贵妃就感同身受，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德妃竟然能忍心杀他，甚至还自己下手。 　　“奴婢觉得她或许是疯了，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嬷嬷道。 　　后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妃子们，与嬷嬷一样，觉得德妃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与此同时有阿哥的妃子们还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得知他没有被波及到，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乌雅氏，往日里就觉得她虚伪至极，没想到竟然还会做出这种狠毒的事，真是不配为人母。”确定儿子没事后，宜妃对身旁的宫女道。 　　在她看来，哪怕真疯了也不是伤害自己孩子的理由，更何况她到底疯没疯还不确定。 　　“经此一事，皇上肯定不会让她活着，主子您也不用再看到她就心烦了。”知道满宫里主子最讨厌她的宫女道。 　　宜妃摆弄着手上的护甲：“只是可怜四阿哥。” 　　西华宫。 　　“姑娘不好了，听说德……德贵人从冷宫跑出去刺杀四阿哥！” 　　言晏晏正在庭院中吹箫，忽然听到夏竹一面跑过来一面喊，手里的箫差点没掉到地上。 　　“四阿哥现在如何？”言晏晏站起来问。 　　夏竹呼吸有些急促的道：“好像没被伤到，已经与其他阿哥一同回阿哥所。” 　　听说他没事，言晏晏提起的心放下，觉得这个德妃当真是不知悔改。 　　“我去一趟阿哥所。”言晏晏随手将箫放下，直接飞往阿哥所的方向。 　　她才到阿哥所大门外，门口的侍卫行礼后道：“太子与诸位阿哥们都在大阿哥院子里。” 　　点头表示知道后，言晏晏直接进入大阿哥院子。 　　正对着门口方向的大阿哥第一个看到她，起身招呼道：“你来了，正好，上次的鱼还有没有？” 　　言晏晏进来与他们颔首示意后，随手拿出几份小鱼干放到桌上，然后坐在四阿哥身旁的位置上。 　　看桌上的空坛子，显然他们已经喝了不少，眼见四阿哥抬手又喝完一杯，言晏晏想劝他少喝些，却不知如何开口。 　　忽然，她想起空间的洞府内也有酒，觉得那酒应该比这些凡酒好，于是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坛。 　　“尝尝我这酒。”言晏晏对身旁人道。 　　四阿哥无所谓喝什么酒，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的伸过酒杯。 　　其他几位阿哥在她拿出酒坛时就看过来，等她打开酒坛的瞬间，闻到那股让人飘飘欲仙的酒香，异口同声的吐出“好酒”二字。 　　方才越喝越清醒的四阿哥闻到这酒香就有些醉意，等将她倒好的酒一口饮尽，三秒不到就栽倒在桌上。 　　“额……” 　　端着坛子准备给他添第二杯的言晏晏见此，不由看向桌上的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指间微凉、小幽、七月小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幽10瓶；圊圊子衿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让他睡一觉也好。”太子说完，看向她手里的坛子，“孤也想尝尝这酒。” 　　见他们都望着自己手里的酒，言晏晏直接将坛子推过去，然后在苏培盛扶四阿哥起身时搭了把手。 　　“奴才们来吧。”旁边的太监哪敢让仙子动手，赶紧上前道。 　　“滚开！” 　　就在言晏晏准备松手时，四阿哥眼睫轻动，慢慢的半睁开眼，露出不悦的表情，一把将要扶自己的太监推开，甚至连苏培盛的手也一起甩开。 　　感觉他整个人完全依靠在自己侧身，言晏晏不得不伸手搀扶住他的胳膊。 　　正倒好美酒准备品尝的阿哥们听到动静，不由望过来，就见四阿哥半靠在仙子身上。 　　想到他方才经历的事情，三阿哥也顾不上什么美酒，放下杯子过来准备亲自扶他回房。 　　“他醉了，不是有意冒犯仙子。”三阿哥一面解释一面想要去拉他，“来，三哥送你回房。” 　　“没事。”言晏晏不在意的摇头，正要将手里的人送出去，就被他顺势握住手，然后连脑袋都靠在自己肩上。 　　“这……” 　　见他如此失礼，三阿哥赶紧去拉他，然而使出不少力都没能将人从她身边拉过来，不由为难的望着她。 　　许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在被他抓住的瞬间，言晏晏就感觉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有些烫的热度。 　　发现他紧拽住自己不放，言晏晏下意识地偏头，就见他人高马大的一个缩在自己身侧，那种无意识依赖的姿态让她不由心头一软。 　　“算了，我送他回去，你们也少喝点。”言晏晏朝起身准备过来帮忙的大阿哥他们摆手道。 　　话虽如此说，三阿哥还是跟上来，陪着她一起往门外走。 　　言晏晏力气不算小，在三阿哥与太监们在旁边的陪护下，终于扶着人来到四阿哥的院子。 　　“快睡吧。”将人直接送到房间的床上坐下，见他皱着眉睁开迷蒙的双眼，言晏晏轻声说着，一面让他躺下来。 　　跟在旁边的苏培盛小心的上前，帮自家主子脱掉靴子，给他盖好被子。 　　等到他慢慢的闭上眼，言晏晏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才发现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她略用了点力想抽出手来，就听他轻哼了一声，再次睁开眼。 　　那双往日里永远带着冷静与沉稳的双眸中，此时浮上一片薄雾，让言晏晏不由自主停下动作，不愿再打扰他入眠。 　　“你先回去吧，我等他睡熟了再走。”言晏晏压低声音与三阿哥道。 　　三阿哥朝她被四阿哥紧握住的手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点头后转身从房间离开。 　　其他的太监也跟着一道退出去，只留下苏培盛在给她搬了张圈椅放到床边后，安静的候在角落。 　　言晏晏在床边坐下，等他呼吸平稳时，再次试着动了动手，就看到他眉头蹙起，于是干脆打消离开的念头，拿出一本书看起来。 　　她不再试图抽手后，床上的人眉头渐渐松开，在熟悉的香气中渐渐沉睡。 　　“你去休息一会，不用在这守着。”言晏晏看了两页书，见苏培盛一直站在角落，想着这么硬站着得多累，不由轻声道。 　　“劳仙子受累了，您有什么事喊奴才就是。”有她在这苏培盛再放心不过，将外间的茶水点心拿进来放到她手边后，这才退出去。 　　等他也离开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二人细微的呼吸声与言晏晏偶尔翻书的声音。 　　就在言晏晏换了一本书看时，明德从自己的屋子溜进来，蹭在她腿边摇着尾巴。 　　“嘘。”言晏晏朝它比完手势，见它乖巧的趴在床边，夸奖的摸摸它的脑袋，这才继续看书。 　　从她空间里出来的酒，自然不是俗物，等三阿哥回去时，桌上已经醉倒一片，包括酒量最好的大阿哥。 　　三阿哥“嚯”了一声，拿起那只白玉酒坛摇晃一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底的量后，拿起自己的杯子喝起来。 　　有前车之鉴在，他都没敢放开喝，吃几口小菜才抿上一口，绕是如此，三杯都没喝完也跟着倒下。 　　一旁伺候的太监面面相觑，随后将各自的主子带回去休息。 　　暮色苍茫时，四阿哥缓缓醒来，非但没有醉酒后的头疼，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发现手心一片柔软，他下意识的握了握，随即反射性地偏头。 　　外间昏黄的灯光透过屏风传到里面，四阿哥望着坐在自己床边以手撑额的人恬静的睡颜，微微有些愣神。 　　许是感觉到他醒过来，趴在床踏上的明德站起来，朝他猛摇尾巴。 　　听到它起身的动静，四阿哥回过神来，立刻松开自己握了不知多久的手。 　　“出去。”担心明德将她吵醒，四阿哥指着门外，用气音道。 　　“汪！”明德叫了一声，似乎不愿出去。 　　这一声，直接让言晏晏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四阿哥坐起来，放下撑着额头的手道：“你醒了，可有哪里难受？” 　　“失礼了。”四阿哥赔礼后，才摇头表示没有哪里难受。 　　从醒来的场景，四阿哥猜到之前定然是自己拉着她不放，耳根不由有些发红。 　　“没事，毕竟是我的酒把你灌醉了。”见他不好意思，言晏晏道。 　　“汪汪！”旁边的明德许是见他们都不理自己，立起身子叫起来。 　　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得久了多少有些不适，言晏晏摸摸它的脑袋后站起身，对床上人道：“我带它出去转转。” 　　“好。” 　　等到她带着明德出去，苏培盛从外间进来，行礼后伺候他下床。 　　言晏晏陪明德在庭院中玩了一会，等他出来后，留在他这用完晚膳才回去。 　　这日之后，后宫再无德妃，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在佟皇贵妃与李德全的敲打下，也不敢再提此事。 　　宫里每天都有新鲜事，一开始还会有人在私下里议论此事，渐渐的也就没人再说。 　　德妃之事过去后，言晏晏发现，本就不苟言笑的四阿哥愈发沉默寡言，不由多分了些注意过去，没事就去他那逗明德玩。 　　十二月初，离孝庄去世已满三年，康熙亲自前往暂安奉殿谒陵。 　　康熙离京后，九阿哥便活泛起来，跑到西华宫里与言晏晏说想出宫去玩。 　　“这会不适合出去玩闹。”值孝庄三年祭日，正是康熙心情不好的时候，言晏晏不认为适合他出去玩。 　　光想着康熙不在能找机会出去玩，被她一提醒，九阿哥也反应过来，兴奋的表情顿时焉了。 　　“好了，左右离年节也不远，还怕没时间玩。”言晏晏安慰道。 　　九阿哥嘀咕道：“我都好久没出宫……” 　　“走，一起去曰射殿。”见他情绪低落，言晏晏招呼道。 　　康熙不在，有些事就必须太子处理，于是下午时曰射殿只有几位阿哥在。 　　言晏晏跟着一起练完箭后，才翻身上马，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不由抬头。 　　“下雪了！” 　　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下来，她不由轻呼。 　　阿哥们也跟着看向天幕，倒没有她这么惊喜。 　　三阿哥道：“今年的雪倒是下得有些晚。” 　　这场雪一开始就很大，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铺上浅浅的一片白色。 　　四阿哥吩咐人拿伞来后，朝她伸出手道：“地上湿滑，不适合骑马。” 　　“嗯。”言晏晏搭着他的手下马，站在伞下后，继续用手接着雪花。 　　眼见雪越下越大，伺候的太监们纷纷上前给自家主子撑伞。 　　“咱们回去吧。”这种天显然不用再继续练，九阿哥道。 　　一行人从曰射殿离开，走在最前面的大阿哥忽然回头对着言晏晏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显然是要讨酒喝，言晏晏笑道：“上次还没醉够？” 　　“你那酒又不上头，便是醉上三天又何妨。”大阿哥回道。 　　言晏晏看向其他几位阿哥，见他们都有此意，自然也不吝惜一点酒。 　　“那咱们去御花园。” 　　言晏晏提议后，一行人转往御花园。 　　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后，下面的人很快送来酒杯与菜肴，言晏晏也跟着拿出酒来。 　　有前车之鉴在，这一次几位阿哥只倒了半杯酒慢慢的品。 　　三阿哥喝完一小口酒，忍不住吟起诗来，正是大阿哥之前念的那首的全诗。 　　听到“红泥小火炉”，冷天对凉饮没兴趣的言晏晏摇着酒坛道：“不如让人拿个红泥火炉来，看看这酒烫热后味道如何。” 　　她话落的同时，就有太监小跑出去，不多时便拿着生好火的红泥火炉和装满水的小铜盆过来。 　　亲自动手倒了一壶凉酒出来后，言晏晏将酒壶放入铜盆中。 　　念完诗后，三阿哥提议：“不如咱们来行酒令。” 　　“好啊。” 　　“你们玩，我就不参与了。”见他们都同意后，言晏晏道。 　　阿哥们玩的是联诗，由三阿哥开始，每人一句，接不出来者罚酒一口。之所以是一口而不是一杯，自然是这酒太容易醉。 　　言晏晏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抿上一小口热好的酒。 　　“加油啊。”见九阿哥都连输两回，言晏晏笑着鼓励。 　　余光见她不知不觉饮下半杯酒，四阿哥推过一碟点心到她面前。 　　言晏晏这才放下酒杯，顺手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玩了两轮后，为了让她也参与进来，四阿哥提议改玩投壶。 　　“好好好！”不想再作诗的九阿哥、十阿哥点头赞同。 　　下面人很快拿了投壶的工具过来，大阿哥最先开始。 　　这会雪还在下，加上还有风，想要投中壶还是有些难度的，他接连投出十支箭，才中九支。 　　“大哥你这不行啊。”见他竟然没有全壶，九阿哥难得找到嘲笑他的机会，立刻道。 　　大阿哥倒是一点不恼，递过箭道：“你来。” 　　“我来就我来。”九阿哥不以为意的接过箭，第一支投偏时就发现了难度。 　　第二支开始，九阿哥全神贯注地摆了好一会架势才投出去。 　　“好！”见他投中，十阿哥给面子的鼓掌叫好。 　　接下来，他每投一支箭都要等上好久，绕是如此，也才投中七支。 　　“究竟是谁不行？”等他坐回来后，大阿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技不如人，九阿哥认服道：“你厉害行了吧。” 　　接下来其他几位阿哥一一去尝试，都只中五支到八支，如此算来，倒是大阿哥成绩最好。 　　等他们投完，言晏晏也来了兴趣，起身走过去。 　　她眼力其实不错，但到底头一次玩，试着投出的第一箭直接跃过壶飞出好远，自己都被逗笑。 　　风和雪的阻力让她很难把握投箭的几道与角度，再接连三箭都没有投中后，言晏晏不由转头对他们道：“你们能投中真是厉害了！” 　　闻言，四阿哥起身走过来，指点道：“手腕往下收一些……” 　　“这样？”言晏晏照他的话比划一遍，见他点头后，手中的箭投出。 　　投出去的瞬间，她发现箭离壶口有些距离，本以为又不会中，谁知箭在风中轻轻一跃，直接进入壶中。 　　“投中了！”言晏晏惊喜的看向身旁人。 　　四阿哥点头：“继续。” 　　在他的指点与提醒下，言晏晏连中三箭后才又失一箭，最后一共投中六箭。 　　如此一来，就是只中五箭的十阿哥输掉。 　　十阿哥主要输在他没耐心，根本不考虑风雪，按照往日的方法瞄准就直接投，于是老实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接下来几轮，基本上都是十阿哥输，三阿哥不由打趣他：“莫不是这酒太好喝，所以故意要输？” 　　“对啊，你们再不放放水，我就一个人将这酒给喝完。”十阿哥笑哈哈道。 　　玩到后面，倒不再讲究那么多，谁想投就去投，不再轮流上去，也没再罚酒。 　　言晏晏玩过以后，如今注意重新转回雪上，在亭子外抓了点雪堆在桌上捏着玩。 　　“手不冷么？”一面问四阿哥一面示意苏培盛将红泥火炉拿到另一边，免得将她的雪融掉。 　　“还好。”言晏晏捏出两个雪球堆在一起做雪人状，又用桌上的瓜子来装饰。 　　看她童心未泯的用瓜子给那圆乎乎的雪人做成眼睛嘴巴，又拿出帕子给它围上，四阿哥眼中透出几分笑意。 　　等她弄完，四阿哥将一杯热茶递过去准备让她暖手，却被突然走过来的大阿哥从背后撞了一下，手一晃，整杯热茶全浇在雪人头上，带着它慢慢融化。 　　“呀！” 　　言晏晏轻呼一声，起身躲开从桌上流下来的水。 　　旁边伺候的宫人立刻上前，三两下就将桌子处理干净，只是方才的雪人也不复存在。 　　“抱歉，我再给你堆一个。”见将她刚堆好的小雪人毁掉，四阿哥道。 　　言晏晏想说不用，他却已经走到亭边，多喝了几杯此时略带几分醉意的大阿哥则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仙子……”大阿哥撑着桌子朝她喊。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言晏晏看过去：“怎么？” 　　“你能不能看出来，我福晋这一胎是男还是女。”大阿哥打了个酒嗝后问。 　　大福晋已经生了两位格格，如今正怀着第三胎，惠妃对这一胎抱有很大的期望，念叨得多了，大阿哥也想得个准话。 　　毕竟他与福晋感情不错，也不想因为嫡子的事夹在额娘与福晋中间为难。 　　换成以前，言晏晏还真不一定知道，但自从与黄莲聊过后，她倒是知道，大阿哥会先有四个嫡女才有嫡子。 　　“你命中肯定有嫡子，不必急。”言晏晏道。 　　“那就好。”半醉半醒的大阿哥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应了一声后，趴倒在桌上。 　　亭子里风大，见他醉过去，言晏晏让他身边的太监将人带回去休息。 　　等大阿哥被带着离开，四阿哥捧着两团雪重新坐回来。 　　“本来只是随便玩玩，不用你赔。”见他拿着雪回来，言晏晏道。 　　四阿哥却已经团好雪人的外形，开始拿起瓜子来装饰。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捏着瓜子在雪人脸上比划，言晏晏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到笑声，微醺的九阿哥望过来，大声道：“四哥你可真是童心未泯。” 　　他这一声，直接让其他阿哥都看过来，三阿哥笑着夸道：“呦！堆得不错嘛，有鼻子有眼睛的。” 　　四阿哥睨了眼九阿哥后便不理他们，掏出自己的帕子给雪人围上，确定与她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后，小心的推到她面前。 　　“这我可得好好保存。”言晏晏眉眼弯弯的道。 　　九阿哥坐到他旁边，笑嘻嘻道：“四哥，给我也做一个呗。” 　　“我也要。”十阿哥跟着凑热闹。 　　“起开。”四阿哥推开快要靠到自己身上的人。 　　“你不给我做，我就不起开。”九阿哥说着，故意往他身边靠。 　　也是他这会已经有几分醉意，不然对上四阿哥此时冷下来的脸，必然不敢继续闹他。 　　难得九阿哥这么大胆，言晏晏与三阿哥他们笑着看热闹。 　　“苏培盛。”四阿哥见他像牛皮糖似的贴上来就撕不开，示意苏培盛去拿雪来。 　　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的苏培盛捧着雪递过去：“爷。” 　　四阿哥直接抓过一把雪，糊上他的额头，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 　　“四哥你干嘛！”冰凉的感觉让九阿哥瞬间清醒，猛地跳起来。 　　四阿哥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语气淡淡的道：“帮你醒醒脑。” 　　看着九阿哥像极了明德炸毛时的模样，言晏晏抬手掩住笑声。 　　她好心给九阿哥留面子，三阿哥可不会，直接就笑出声来。 　　九阿哥听到笑声，在四周扫了一圈后，抓起一把雪朝四阿哥扔过去：“我也帮你醒醒神！” 　　他雪团没捏紧，砸过来时直接波及到四阿哥旁边的言晏晏。 　　见她伸手轻拍着头发上的雪，四阿哥将苏培盛手里剩下的雪捏成一团后砸回去。 　　早在他捏雪时，九阿哥就往亭子外跑去，没想到还是被砸到，于是弯腰同时用双手捏出两个雪团砸向亭子里。 　　他这一砸，一个丢到桌上，一个砸到靠外边坐的三阿哥。 　　“你敢砸我！”三阿哥说完，起身捏了雪砸回去。 　　二人对着砸，没一会亭子里的其他人都被波及到，就这样，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打起雪仗来。 　　言晏晏本来是没参与的，然而人在亭中坐，雪从外面来，于是也开始还手。 　　打到后面，都已经不分谁是谁，完全乱扔一通，砸到谁算谁倒霉。 　　言晏晏身形灵活，加上四阿哥有意无意的替她遮挡，倒是没被砸中几下。 　　倒是最开始挑起事端的九阿哥被砸得最惨，时不时就被砸中，躲都躲不过。 　　“快跑。”眼见九阿哥团起一个超级大的雪球瞄准身旁人，言晏晏赶紧拉着他的袖子带人跑开。 　　“别跑！”九阿哥捧着大雪球追上来，眼见追不上后，直接扔了出去。 　　砰—— 　　“胤禟！” 　　九阿哥扔出的大雪球十分准的砸中了，然而砸中的不是四阿哥，而是往这边来的太子。 　　听着太子满含怒意的声音，九阿哥立刻道歉：“太子恕罪，我不是故意要砸你，是四哥他突然躲开才会砸到你。” 　　太子拍了拍被砸中的左肩后，抬手点了点他：“他又不傻，难道站在那任你砸不成？” 　　随后，太子看向过来的四阿哥与三阿哥，见他们身上多少带了些雪，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多大了？还陪他疯。” 　　见他们都不说话，言晏晏干咳一声后，只能自己上：“不知太子过来所谓何事？” 　　“你们喝酒都不叫上孤，孤只能不请自来。”太子道。 　　闻言，言晏晏下意识看向已经一片狼藉的亭子。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太子无奈道：“算了，你们赶紧回去沐浴，别到时候受风寒。” 　　“我这就回去。”犯了错的九阿哥这会巴不得赶紧走，说完就扯着十阿哥一起跑开。 　　言晏晏拿出一坛没开封的酒递给太子身边的人，这才与四阿哥一同离开。 　　太子目送他们离开，望着雪地上杂乱的脚印，摇了摇头后，吩咐身边的太监传御医去阿哥所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数次等你回来5瓶；筱莎、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康熙回宫的次日就是腊八，一大早紫禁城里就飘着腊八粥的香味。 　　西华宫小厨房内，御厨也熬好用料繁复的腊八粥。 　　言晏晏坐在桌前，用勺子轻轻一搅，就看出里面有花生、红豆、黄米、栗子等材料。 　　真材实料熬出来的粥，味道自然香甜可口，她赞赏的点头，用小碗直接喝了两碗粥。 　　听腊梅说起今日城里会有人对百姓施粥，言晏晏想着许久未出宫，有了出去瞧瞧的念头。 　　她才出西华宫的大门，就看到阿哥们一起往这边来，脚步不由停下来。 　　“你这是准备出宫？” 　　九阿哥快步上前，扫过她与身旁宫女身上的衣物，合掌道：“可真是巧了，我们下午不用去曰射殿，正准备邀你一道出宫。” 　　才知道他们下午有假的言晏晏笑了一下，觉得确实挺巧，不过她扫了一圈来人：“太子呢？他不去吗？”显然，她这是将太子上次抱怨他们喝酒不叫上他的事放在心上。 　　“提他做什么。”大阿哥撇嘴道。 　　三阿哥摇头：“不知道。” 　　见他们都没问过太子，言晏晏想了想，让自己宫里的人去毓庆宫问一声。 　　“你们进来坐一会。”等一个太监领命往毓庆宫的方向去后，言晏晏招呼他们进庭院里坐。 　　其他阿哥对叫上太子倒没什么意见，大阿哥对着她时也不会扫兴，于是一齐在庭院里坐下来等毓庆宫那边的回话。 　　“你吃腊八粥了吗？”今儿个是腊八，三阿哥开口自然说起相关话题。 　　言晏晏点头夸道：“宫里的腊八粥做得很好。” 　　“年年都是这个味，多吃几年你就不会喜欢。”九阿哥会这么说，明显是他已经吃烦了。 　　言晏晏看着他拧着脸的表情，笑着道：“怎么会，一年统共才吃一回而已。” 　　闲聊间，之前去传话的太监小跑着回来，在言晏晏看向他时回话道：“仙子，太子已经过来了，马上就到。” 　　太监话落，太子已经带着人走到大门口。 　　庭院中的人起身朝他行礼，言晏晏则微笑示意。 　　“还是仙子贴心，不像这些个人，有事从来不记得叫上孤。”太子点着在场的兄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余光注意到大阿哥张口想要说什么，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没好话的言晏晏先一步道：“既然人齐了，咱们这就走。” 　　“对！咱们赶紧走。”早就期待出宫的九阿哥附和。 　　就在一行人准备往大门外走时，四阿哥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道：“外面风大，不如添一件披风。” 　　言晏晏本身就不怕冷，加上一直呆在殿里更不觉得冷。 　　不过，扫了眼阿哥们身上的大氅，明白有一种冷叫别人看着你冷的言晏晏还是让腊梅去拿一件披风来。 　　她这里各式衣裳从来都没缺过，就是不怎么穿的披风都有几箱，腊梅进房间没一会，捧着一件带毛领的蓝色绣莲纹披风出来。 　　言晏晏不用她帮忙，接过披风自己穿好，随即招呼和自己一起落在后面的四阿哥：“好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白色的毛领贴在她颊边，让四阿哥不由多看了一眼，这才与她一起走出大门。 　　路上有积雪，除了大阿哥外，其他人都乘坐马车。马车从宫门驶出后，直接出皇城到达外城。 　　“停车停车。”才从崇文门出来，九阿哥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众人从车上下来后，马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城门口有人立了口大锅，锅里散发出腊八粥的香味，百姓们在后面排出老长的队。 　　“有那么好喝吗？” 　　九阿哥闻着这香味觉得还不如宫里的，见那些领到粥的百姓喜笑颜开的模样，还有人忍不住站在原地就喝起来，不由道。 　　“喝的本就是个意头，何况对百姓来说，这样材料丰富的粥已经是好粥。”言晏晏道。 　　十阿哥见那条队越排越长，忍不住道：“熬粥又不难，他们有那功夫排队，怎么不自己在家熬。” 　　“寻常百姓家未必有那么多熬粥的材料，他们自家熬腊八粥时，多用家里有的材料与邻居相换，即便如此，因为舍不得柴禾，熬出来的粥大多还比不上这大锅粥。”这却是去年四阿哥与言晏晏在江南时，亲身体会的情况。 　　十阿哥听完，愈发不解：“熬粥的材料又没什么稀罕东西，再说柴禾不是满山都是吗？” 　　“你这与‘何不食肉糜’何异？”太子再如何，还是知道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的材料，与百姓来说却不一定。 　　“何不食肉糜”可不是什么好话，十阿哥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啊，材料就不说了，柴禾难道不是满山都是吗？” 　　太子懒得与他细说，直接带头往前走，其他人便跟着一起离开城门附近。 　　见十阿哥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言晏晏道：“砍柴需要斧子，铁器对百姓来说还是很贵的，而且不论是砍柴还是将柴禾从山上背下来都是力气活，城里的百姓大多是花钱买现成的柴。” 　　所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多出去走走，言晏晏这个穿越者都比十阿哥这个土著有常识。 　　等到街上，正好路边有人在卖柴禾，言晏晏示意十阿哥：“你看那边。” 　　十阿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后，拉着九阿哥一起往那边走。 　　实际上，言晏晏方才说的那些，太子与其他阿哥也不知道，毕竟他们寻常时可不会关注如此接地气的问题。 　　这会见他们两过去，不由跟上。 　　“你这柴怎么卖？”十阿哥问卖柴的老汉。 　　老汉抬头，心里觉得这穿着富贵的少年不像是会亲自来买柴的人，却还是老实的回话道：“五文钱。” 　　“五文钱？”看着那一堆也不算小的柴，十阿哥惊讶的道。 　　于他来说，五文钱几乎等于不要钱，从言晏晏方才的话里想到这些柴不但要费力气砍好，还得辛苦从山上背到这里来，瞬间有种他图什么的感觉。 　　“您要买的话，便宜一文钱也行。”老汉不想得罪人，主动退步道。 　　四文钱？ 　　十阿哥震惊过后，直接从荷包掏出块银子丢过去。 　　“这，这也找不开呀！”老汉捏着银子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柴我不要，银子赏你了。”十阿哥摆手道。 　　“使不得使不得。”那么多银子，老汉哪里敢白收，赶紧双手奉还。 　　给出去的赏银哪里有收回来的，十阿哥直接转身走人。 　　“多谢好心人……” 　　见他直接走了，老汉握紧银子在后面感谢。 　　“不是说砍柴是辛苦活，怎么卖那么便宜？”走出去一段路后，十阿哥问。 　　言晏晏随口道：“百姓们都要过日子，卖贵了宁愿自己去山上砍也不会买，这会是冬天，还涨了些，往日里卖三文左右的也有。” 　　因这一出，接下来他们在街上玩时，免不了关注一二城里的物价。 　　等坐到酒楼里时，十阿哥感叹道：“突然发现我还挺有钱的。” 　　他们这些皇二代都没钱的话，那这世上都没有钱人了。 　　言晏晏听到他的感叹，不由轻笑。 　　“和普通百姓比，有出息没你？”九阿哥白他一眼，拽下他的荷包在手里抖了抖，“就这点银子，都不够我们这一顿吃的。” 　　“还我。” 　　十阿哥一把抢过自己的荷包，想起来问：“那这顿待会谁掏钱？” 　　“我请。”言晏晏捧着茶盏道。 　　太子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看向九阿哥道：“怎么能让你破费。” 　　“就是，这顿合该让他请。”三阿哥指着九阿哥道。 　　正准备喝茶的九阿哥端茶盏的手一顿，不满道：“你们这些当哥哥的都在这坐着，凭什么让我请？” 　　“你说呢？”大阿哥似笑非笑的反问完，报出两个店名。 　　很明显，他私下里捣鼓的那些生意，其他阿哥们都已经知道。 　　闻言，九阿哥收回不满的表情，掏出银票拍在桌上：“我请就我请。” 　　“九弟真是财大气粗。”三阿哥鼓掌道。 　　“适可而止。”他小小年纪不认真读书，却做这种与民争利的事，四阿哥不太赞同，于是提醒一句。 　　这简洁明了的四字自然不会让九阿哥恼怒，反而让他有了个念头。 　　“饭我请了，到时候皇阿玛要训我，你们可得帮着说说好话。” 　　“一顿饭就想我们冒着被皇阿玛一同训斥的危险帮你说话？”大阿哥嗤笑道。 　　“我赚的银子分你们每人半成。”托言晏晏的福，近来阿哥们关系相处得越来越好，九阿哥抱着法不责众的念头，难得大方起来。 　　大阿哥扫他一眼，显然觉得他太小气：“才半成？” 　　看懂他眼神的九阿哥跳脚道：“你们每人半成加起来也不少了，再说又不用你们做什么。” 　　“你确定不用做什么？”大阿哥放下手里的茶盏。 　　那自然不可能，既然分出银子，九阿哥少不得会借势，毕竟已经入朝的大阿哥与太子的名头比他的要好用得多。 　　正好酒菜被送上来，九阿哥直接招呼道：“吃饭吃饭。” 　　一顿饭快结束时，外面又下起雪来。阿哥们还在桌上喝酒，已经吃好的言晏晏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幕上落下。 　　“又下雪了。”四阿哥放下酒杯走过来，看着外面的雪眉头轻蹙。 　　言晏晏疑惑的转头：“你不喜欢下雪？” 　　“只是觉得今年的雪下得太频繁。”四阿哥摇头后道。 　　他不说言晏晏还没往那方面想，这会往街上望去，发现地上的积雪没被扫的地方已经没过人的脚踝。 　　“你是担心雪灾？” 　　“嗯。” 　　随着功德的积累，言晏晏对所处之地多少有些感应，于是宽慰道：“放心，应当不会有雪灾。” 　　“你们在聊什么？站在那也不嫌冷。”三阿哥捏着酒杯，看向窗前被冷风吹得衣袂飘动的二人。 　　外面的风确实越来越大，甚至裹携着雪花直往屋里钻。 　　言晏晏伸手将窗户关上，与四阿哥重新回到桌前。 　　雪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街上的摊贩和路人都为了避雪而赶紧回家。 　　他们在酒楼里继续呆了一会，街上已经基本上没有人，甚至有许多店都提前关门，只得直接坐马车回宫。 　　腊八过后没几天，广储司的人抬着好几箱布匹来到西华宫，请示道：“敢问仙子，新衣是要针线房做好送来，还是您宫里的人自己做？” 　　“月前不是才做过新衣。”那批衣裳都还有许多没穿过。 　　广储司的人笑着道：“这不是马上就要到年节了。” 　　“我这里衣裳够穿，不用再做。”一来还有许多新衣裳没穿，二来觉得自己这个年纪长得快，言晏晏觉得没必要太浪费。 　　“哎呦，您这真是为难奴才了，若是皇贵妃娘娘知道，那可是奴才们的失职。”来人告饶道。 　　“没事，我会与皇贵妃说的，你们将这些布料抬回去。” 　　见她语气坚定，广储司的人只得抬起箱子告辞。 　　等人离开后，言晏晏对殿里的宫女们道：“库里不是还有许多布料，你们都去挑喜欢的给自己做几件新衣裳。” 　　西华宫的库房里东西可不算少，除开康熙与佟皇贵妃没事就往这边送，还有言晏晏自己从江南带回来的。 　　“年节前奴婢们也能领到新衣。”腊梅道。 　　言晏晏拿起桌上的书，一面翻开一面道：“宫里的归宫里，这是我送你们的。” 　　“谢姑娘赏。”在场的宫女们互相对视一眼后，高兴的行礼道谢。 　　临近年节，宫里各处已经开始挂灯、张挂春贴、挂门神。 　　这日她去承乾宫，正好在半路上遇到四阿哥，便一起过来。 　　“给额娘请安。” 　　“佟皇贵妃。” 　　被宫女引进殿中后，言晏晏与佟皇贵妃打招呼。 　　佟皇贵妃笑着与他们示意，随即吩咐道：“将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端过来。” 　　宫女领命退下，很快端着几碟点心过来。 　　“我觉得这点心不错，仙子尝尝。” 　　言晏晏给面子的尝了一个后，点头表示味道不错，并与坐在隔壁的人道：“味道确实不错，你也尝尝。” 　　见儿子拿点心吃起来，佟皇贵妃多看了两眼，才对言晏晏道：“仙子怎么不让下面的人制新衣？可是布料都不合心意？” 　　“不是，只是还有许多新衣裳都未来得及穿，觉得没必要再做。”言晏晏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于是解释道。 　　那些已经是宫里最好的料子，见她不是对布料不满意，佟皇贵妃才放下心来：“那可以让人少做两件。” 　　言晏晏推迟不过，这才答应做两件应景。 　　二人聊了一会衣裳的事，佟皇贵妃看向安静坐在那的儿子，忽然想起来差点忙忘的事。 　　“嬷嬷。” 　　佟皇贵妃看向身后的人，接收到她意思的嬷嬷点头后退下去。 　　看着她们的眉眼官司，言晏晏有些不明所以，端起手边的茶喝起来。 　　不多时，那位嬷嬷带着两名宫女进来，二人同时跪下行礼。 　　“起来吧。”示意她们起身后，佟皇贵妃看向四阿哥，“额娘最近也是忙忘了，这两个人你先带回去，若是伺候的不好，额娘再给你安排。” 　　正喝着茶的言晏晏眨了眨眼，等反应过来这两个宫女是做什么的时，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不是吧？他才多大！ 　　哪怕知道古人早熟，他从平日里看起来也很稳重，但到底言晏晏还记得他过完年才十三，顿时有些无语。 　　不过随后想着才比他大六岁的大阿哥如今第三个孩子都快出生，又慢慢淡定下来，继续小口的抿着茶。 　　四阿哥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见她微垂着双眸品着手里的茶，似乎并未仔细听方才的话，隐约松了口气。 　　“谢额娘，但儿臣不想要。”四阿哥正眼都没给立在中间的两名宫女，直接拒绝道。 　　佟皇贵妃坐直身体：“为何？可是对她们不满意？” 　　四阿哥不吭声，只是用请求的目光望着她。 　　那两名宫女见被四阿哥拒绝，眼眶都有些发红，未免在主子面前失态，垂着脑袋望着地面。 　　佟皇贵妃不解他为何要拒绝，余光扫到坐在旁边喝茶的仙子，恍然大悟，觉得他肯定是不好意思，于是道：“那行，等改日再说。”话落，朝嬷嬷一挥手，示意她先将人带下去。 　　喝完半盏茶的言晏晏想着她这会正是忙的时候，于是放下杯子起身告辞。 　　佟皇贵妃又关心了几句后，也没再挽留。 　　目送她离开，佟皇贵妃重新看向儿子，笑着打趣道：“可是因为方才仙子在所以不好意思了？” 　　“没有。”四阿哥捏着手腕上的串珠道。 　　佟皇贵妃显然认定他是不好意思，于是旧话重提：“那你现在和额娘说说，方才那二人你可满意？若是满意待会就让她们随你回去。” 　　“我如今还不想……”四阿哥低头望着手腕上的串珠，语气清冷。 　　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佟皇贵妃也正色起来：“可你年纪也到了，身边怎么能没个伺候的人？” 　　“儿臣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四阿哥道。 　　“那怎么一样。”知道他指的是苏培盛他们，佟皇贵妃起身点着他的额头道。 　　四阿哥抬头，恳求的望着她：“额娘。” 　　见他又不说原因又非不肯要伺候的人，佟皇贵妃有些头疼，然而与他对视了一会后，到底还是心软。 　　“好了好了，额娘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要人伺候再与额娘说。”佟皇贵妃退步道。 　　见她同意，四阿哥莫名松了一口气：“多谢额娘。” 　　母子二人继续聊了一会，四阿哥也起身告辞。 　　等到人离开，佟皇贵妃不由与身旁的嬷嬷道：“别的阿哥巴不得多几个伺候的人，他倒好，竟然一个也不想要。” 　　“许是阿哥还没开窍。”嬷嬷宽慰道。 　　“你说会不会是被佛经移了性情。”想到自从德妃之事后，他愈发爱看佛经，佟皇贵妃忍不住道。 　　“应该不会吧。”嬷嬷语气也不太肯定。 　　“你再去好好挑几个人出来，等下次他过来请安时，安排人出来伺候。”佟皇贵妃思考了一会后，还是觉得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是。” 　　往年的时候，康熙写的第一个“福”字都是贴在乾清宫，今年却派人送到了西华宫。 　　言晏晏收到“福”字倒是挺高兴，让人打赏过送字来的太监后，亲自将字贴在门上。 　　太监高兴的谢了赏，回乾清宫复命时，康熙听说仙子重视自己的字，心里自然高兴，于是也让李德全赏他。 　　得到两份赏的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觉得去西华宫跑腿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差事。 　　阿哥们到西华宫里玩时，看到门上的“福”字，多少有些羡慕。 　　见此，言晏晏让秋兰拿出一叠红纸来，与他们道：“皇上的只有那一张，不过我也写了不少，你们要不要？” 　　这却是她在收到康熙的“福”字时，心血来潮也写了一些，往殿里各处贴过之后剩下的。 　　“当然要！”九阿哥说完，反应迅速的一把接过来。 　　真要说起来，康熙写的“福”字只能代表恩宠，而仙子写的“福”字，那寓意就太好了。 　　见他一个人将所有的“福”字都拿走，大阿哥手痒的想敲他：“你院子里是有多少门？” 　　“我可以拿去送我额娘。”九阿哥抱紧那一叠“福”字，仰头道。 　　那一叠看着可不少，三阿哥朝他伸手道：“就是把翊坤宫的门贴完也有多的，快拿一些过来。” 　　“剩下的我还可以留着明年贴。”九阿哥拒绝道。 　　觉得他简直欠揍的大阿哥“嘿”了一声，直接站起来。 　　“好了，我书房里还有。”虽然也觉得九阿哥要那么多根本没用，但未免他被揍，言晏晏还是再次看向腊梅。 　　腊梅重新去书房拿出比之前要少的一叠红纸出来，九阿哥反射性的又想伸手，却被太子用茶盖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手背。 　　“字不错。”太子拿过几张后，看着上面的字夸道。 　　发现她的字确实进步不少的四阿哥赞同道：“确实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拂雪晓衣10瓶；奕?e??爱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太子与四阿哥话落，其他阿哥们也跟着赞起她的字来，尤其是九阿哥夸起来更是一套一套的。 　　“行了。”言晏晏弯起唇，“你们哪个的字不比我好，如何当得起这般夸。” 　　“他们可及不上你。”太子指着手下的弟弟们道。 　　就着她写的字说了一会后，三阿哥道：“明日太液池有冰嬉，可要一同去看？” 　　“好啊。”想到去年九阿哥在信中将宫廷冰嬉描述得那般精彩，言晏晏一口答应下来。 　　阿哥们下午还要去曰射殿，继续坐了一会，便起身与她告辞。 　　次日，言晏晏与阿哥们一起随御驾前往西苑太液池。 　　此时的太液池早已经结出厚厚的冰，其上站着约莫一千多穿着红黄马褂或齐肩褂的八旗子弟。 　　待到康熙带着人到达瀛台之上，太液池上的人行动一致的行礼请安。 　　“免礼。”康熙示意他们起身后，说了些勉励的话，随即看向李德全。 　　在李德全的示意下，锣鼓声响起，下面的冰嬉正式开始。 　　背后插着代表各自旗营小旗的队伍依次开始走冰，随后有的表演打球，有的表演射箭，还有的双人一起合作表演。 　　那些冰嬉者技术高超，如“蜻蜓点水”、“凤凰展翅”、“双燕飞”等技巧信手拈来，让言晏晏有一种看花滑的感觉。 　　“好！” 　　听到她鼓掌叫好，一旁的九阿哥道：“这些我也会！” 　　“是吗？那你也很厉害。”言晏晏顺口夸道。 　　中间坐着的康熙不知是不是听到九阿哥的话，看过来道：“你们兄弟也下去试试。” 　　“是。” 　　阿哥们可没有怯场的，起身直接朝下面走。 　　看着他们自信的模样，言晏晏弯起唇。 　　随着阿哥们的加入，太液池上的八旗子弟纷纷后退，空出中间的那片地方。 　　阿哥们的技术并不比他们差，“紫燕穿波”、“哪吒探海”等技巧一一使出后，引得旁边的八旗子弟纷纷叫好，一时间池上十分热闹。 　　看到儿子们的表现，康熙微微颔首：“仙子觉得他们表现如何？” 　　“很不错。”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言晏晏赞赏完，又真心的夸起来，“皇上的这几位阿哥都是人中龙凤。” 　　“仙子谬赞。”康熙嘴上这么说，眼里却透着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等到冰嬉表演结束，太液池上表现最好的一旗得到康熙的赏赐。 　　“你们是随朕回宫还是留在这？”封笔之前，康熙的事可不算少，因此并没有太多时间在此停留。 　　“我随皇阿玛回宫，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玩一会。”太子道。 　　看九阿哥他们听完太子的话露出高兴的表情，康熙道：“不必了，你也随他们在这里玩，只是看着他们不许胡闹。”这所谓的“他们”指得自然是不让人省心的九阿哥与十阿哥。 　　如此，阿哥们便一同恭送御驾离开。 　　太液池上一大部分人随御驾一起离开，却还有一部分人留下来。 　　“你要不要换上冰鞋也玩一会？”九阿哥在冰上转了一圈，问言晏晏。 　　“我不会。”实际上平衡感不太好的言晏晏摆手拒绝。 　　闻言，九阿哥想都不想的道：“我教你！” 　　“你自己都是半桶水，别把人带摔了。”大阿哥拆台道。 　　“冰嬉并不难，我们都在旁边，总不会让你摔倒。”太子整着自己的袖子与她道。 　　三阿哥也道：“是啊，就连十弟都能学会。” 　　“对……不对，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十阿哥下意识想点头，却忽然发现不对。 　　言晏晏从小到大还真没溜过冰，想到到他们方才在冰面上自由的滑行的洒脱自在，倒有些想试一试。 　　看出她有些意动，四阿哥道：“放心，有我在。” 　　“好吧，那我试试。” 　　言晏晏说完，干脆去换了身男装，在腊梅的帮助下穿上冰鞋戴好护膝等护具。 　　站起来的瞬间，言晏晏就有些身形不稳，还好被腊梅及时扶住，随后，基本上可以说是飘到冰面上来。 　　“你这……”注意到她冰鞋压根没挨冰面，太子一时有些失语。 　　没办法，总感觉自己一站好就会摔倒的言晏晏不自觉就飘起来，此时对上他无语的表情，默默的望天。 　　总感觉她似乎无所不能的三阿哥见此，扑哧一声笑起来。 　　“我扶着你。”四阿哥朝她伸出手。 　　扫了一圈面上多少都带着笑意的阿哥们，言晏晏忽然觉得他不爱笑也挺好，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落地。 　　踏上冰面时，她有些不稳的朝前倒去，却生生被四阿哥拉着稳住身形。 　　对上他沉着的表情，言晏晏莫名感到可靠，心里的紧张消退不少。 　　“咱们去那边。”人多的地方多少会影响到她，四阿哥指着空旷无人的地方道。 　　言晏晏点头，在他的带领下，晃晃悠悠的往那边滑。 　　“等她学会再说。”看到九阿哥准备跟上去，大阿哥伸手拽住他的后衣领。 　　“不用怕。”看她几乎不怎么动，基本上是靠自己的力道滑过来，四阿哥安抚一句后，认真的指点她需要注意的地方。 　　言晏晏根据他的话调整姿势，小心的动着腿：“是这样吗？” 　　“嗯。” 　　等让她在原地练习一会后，四阿哥道：“咱们一起滑一圈。” 　　“好的。” 　　言晏晏下意识握紧他的手，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等发现无论出现什么状况他都能帮自己稳住身形，终于放松下来，不再一直盯着地面。 　　随着他一起滑了一大圈后，言晏晏开始体会到溜冰的乐趣，面含笑意的与他道：“我好像学会一些。” 　　望着她的笑颜，四阿哥道：“那你自己试试？” 　　言晏晏点头，然而还没松开手，自己就先紧张起来，于是道：“还是再等等。” 　　“见过四阿哥。” 　　正在这时，一个背后插着镶黄旗小旗的青年滑过来。 　　见是佟家的人，四阿哥与他颔首示意，却见他伸手就想拍身旁人的肩膀，眉头一蹙，将那只手拍开：“不得无礼。” 　　“是！” 　　不知道与朋友打个招呼怎么就无礼的庆丰将有点疼的手藏到背后，看向他身旁的人道：“言兄，许久未见，没想到今日在这看到你。” 　　好歹当初一起看过几场戏，言晏晏倒是没忘记他：“没想到你也在这，方才倒是没注意。” 　　“我方才也没注意到你，咱们打平了。”庆丰笑着道，显然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是过来表演冰嬉的。 　　其实若论其他方面，庆丰还真没资格出现在皇上面前，奈何他冰嬉确实玩得好，才有幸能在今日上场。 　　许久未见，二人实际上也没什么话说，叙旧完后，庆丰便转头找四阿哥说话。 　　以前佟家对四阿哥这个佟皇贵妃的养子并不算太亲近，然德妃不在后，今时已不同往日。 　　对比他的热情，四阿哥却只觉得人鼓噪，神情冷淡的偶尔回一两个字。 　　看出他不欲多说，庆丰这才告辞。 　　“他为何与你称兄道弟？”四阿哥垂眸望着她。 　　言晏晏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解释道：“因为之前出宫时穿的是男装。” 　　“他人其实还不错，你不喜欢他吗？”发现他方才对着人时的不耐烦，言晏晏问。 　　“没有。”四阿哥说完，重新教她滑冰。 　　等到离开太液池前，言晏晏已经能够独自在冰上游走，甚至学会倒退着滑。 　　离年节没几天时，言晏晏效仿宫里的其他人，也在院子里堆起雪狮子等代表好寓意的雪雕。 　　除夕当日，比起言晏晏的悠闲，宫里其他人凌晨就得起身，在宫殿内拈香参拜各路神佛。 　　中午，康熙会在保和殿内赐百官宴。 　　太子与诸位阿哥们亲自过来邀请言晏晏，她本不准备凑这个热闹，耐不住阿哥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最终还是去了。 　　言晏晏穿越后也见过不少官员，这却是头一次同时看到朝中的文武百官。 　　众大臣们向康熙行礼后，余光不由瞟向坐在下首的仙子身上。 　　说起来，除开祭天那次外，言晏晏很少出现在人前，在文武百官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神秘感。 　　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言晏晏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许是先入为主的心理，明明她这一笑并无什么含义，众大臣却感到有些惶恐，纷纷拱手行礼。 　　康熙见此，笑着道：“也算你们有福气，能与仙子同宴……” 　　“托皇上隆恩！”众大臣们异口同声。 　　大好的日子，康熙也没提政事，说了些勉励之语又让他们今日不必太讲究君臣之礼后，李德全便开始吩咐人传菜。 　　酒菜上桌时，乐声响起，中间的空地上歌舞表演也开始进行。 　　言晏晏对桌上勉强保持温热的菜没有兴趣，筷子都没动直接看表演。 　　“皇上，奴才敬您一杯！” 　　歌舞表演开始后，有人起身向康熙敬酒。 　　敢起来敬酒的自然是在皇上面前有些脸面的人，因此康熙基本上都笑着喝了。 　　随后，宴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太子与阿哥们也一起向康熙敬酒后。 　　多喝了几杯酒后，宗室里的一位郡王端起酒杯朝安静坐在那里，但存在感却并不小的言晏晏示意：“我敬仙子一杯，仙子随意。” 　　忽然被敬酒的言晏晏有些莫名，却还是端起酒杯回敬了一下，轻抿一口。 　　“谢仙子赏脸。”那位郡王高兴的道。 　　“你知道他为何要敬你酒吗？”旁边的三阿哥凑过来小声道。 　　言晏晏放下手里的杯子问：“为何？” 　　“他膝下一直无子，去年府上的福晋请了你的木像日日参拜，结果竟然真的有孕。” 　　听完，言晏晏第一反应是没看出来他这么八卦，第二反应则是对那位福晋拜自己求子的行为感到有些无语。 　　隔壁的大阿哥听到这话，不由道：“我怎么没想到，之前应该让我福晋来拜拜你。”毕竟现成的仙就在这，肯定比那些拜木像效果更好。 　　“你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送子观音。”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言晏晏有些哭笑不得。 　　“拜你的木像后有孕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反正如今你在那些福晋眼中，绝对比送子观音管用。”三阿哥端起酒杯喝着酒，举止说不出的文雅，然而若是此时有人过来，听到他嘴里说的竟然与后院有关的八卦，恐怕会跌落下巴。 　　“那时她们本就母子缘到了，与我有什么相干，总不见得拜我的各个都有孕？”言晏晏觉得，就算真有什么相干，也是她们内心里相信拜自己有用后，放松了情绪，心情一好，自然容易有好孕。 　　三阿哥笑着道：“那肯定是她们心不诚。” 　　听到这话，言晏晏无语的摇头，忽然明白前段时间偶尔在御花园遇到后妃时，她们为什么会朝自己参拜。 　　这可真是…… 　　等到三阿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又有人起身朝言晏晏敬酒，她多多少少都会抿上一口。 　　后来还是大阿哥他们看不下去，举着杯子将那些人引到自己身上来。 　　“我上次去毓庆宫看到仙子的‘福’字，当真是仙风道骨，不知可有幸请一张回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却是当今的亲兄长，裕亲王。 　　头一次听人夸自己的字用“仙风道骨”这个词，言晏晏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好。 　　之前的“福”字都已经送给诸位阿哥们，不过再写一张也不算什么，言晏晏正要答应，其他宗室与大臣们纷纷附和，表示也想请一张回去。 　　在场的大臣可不算少，大过年的，言晏晏可不想将时间都花在写字上，于是道：“字就算了，送些莲花与你们回去添个景。” 　　空间的山中有一片十分大的莲花池，言晏晏正觉得里面的莲花长得太密集，然而每一朵都开得那么好，她也舍不得拔掉，正好趁这个机会送一些出去。 　　话落的同时，数不清的莲花凭空出现，飞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谢仙子恩赐。” 　　莲花出现的瞬间，在场之人闻着那股清香就觉得神清气爽，觉得这必不是普通莲花，小心翼翼的捧着花道谢。 　　连阿哥们都有，言晏晏怎么会遗漏康熙，亲自拿着一支金色的莲花送上去：“这朵金莲赠与皇上。” 　　“多谢仙子。”金色的莲花看着就赏心悦目，更不用提它的寓意，康熙笑着起身接过花。 　　大臣们拒绝下人的帮忙，亲自拿着莲花，有文官甚至喜爱的作起诗来。 　　大家欣赏着手里的莲花，一时连表演都顾不上看。 　　如此，言晏晏倒是乐得清静，托着下巴独自欣赏歌舞。 　　百官宴结束，得知晚上还有家宴的言晏晏先回西华宫小睡一觉，等到徬晚时，才与过来找她的四阿哥一起前往乾清宫。 　　晚宴上，言晏晏看着后妃们望着自己的火热目光，觉得若非康熙在这，她们恐怕就要对着自己参拜起来。 　　照例是康熙先说了会话，晚宴才正式开始。 　　等到妃子们给皇上敬完酒转向自己时，言晏晏直接拿出莲花换个清静。 　　寒冬腊月里见到荷花，妃子们十分高兴，果然注意都留在花上。 　　“走，咱们去放炮竹。”九阿哥对歌舞表演没兴趣，凑到言晏晏桌案旁邀请道。 　　注意到儿子放着自己位置不坐跑到仙子身边，宜妃嗔道：“胤禟，不许给仙子添麻烦。” 　　“我哪有，只是邀仙子去看炮竹。”九阿哥道。 　　“看炮竹？我看分明是你想去放炮竹。”知子莫若母，宜妃还能不知道他，只是炮竹这东西多少有些危险，她并不愿意让儿子玩。 　　“今晚让他放会炮竹也没什么。”平时里康熙也嫌他与十阿哥太能闹腾，不过今天到底特殊，因此并像宜妃那样阻止。 　　“多谢皇阿玛！”见皇阿玛发话，九阿哥跳起来谢恩，说完，也不再等言晏晏的回答，直接拉起十阿哥就跑。 　　“你们也去吧。”康熙对其他阿哥说完，交代大阿哥与太子看好弟弟们。 　　“皇阿玛放心。”太子答应道。 　　比起坐在这，言晏晏更愿意去放烟花爆竹，和康熙及佟皇贵妃说了一声后，跟着一起离开。 　　目送儿子们离开后，康熙示意佟皇贵妃坐到自己身旁。 　　“皇上。”佟皇贵妃在他身旁坐下，想到当初差点以为自己会早早离他而去，如今却与他又度过两个年节，面上露出欣悦的笑容。 　　“这一年辛苦你了。”康熙握着她的手道。 　　对上他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眸，佟皇贵妃垂首道：“臣妾不辛苦。” 　　康熙与她说了几句贴心话后，不由想到德妃，或许是人死如灯灭，比起当初的恼恨，如今想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惆怅。 　　由她又想到四阿哥，康熙道：“胤禛年纪也到了，明年选秀时先给他挑两个侧福晋。” 　　佟皇贵妃没敢说他如今连伺候的人都不肯要，低低的应了声：“是。” 　　不远处的荣妃听到这话，玩笑着提醒道：“皇上可不能厚尺薄彼。” 　　“到时候你也替胤祉挑两个就是。”康熙笑着与她道。 　　“那臣妾先替胤祉谢过皇上。”荣妃端起酒杯。 　　九阿哥离开宴会上后，立刻吩咐人去拿烟花爆竹来，在言晏晏他们过来时，已经噼里啪啦的放起来。 　　见识过现代的烟花，言晏晏对此兴趣并不大，只站在旁边看热闹。 　　太子和大阿哥得了康熙的交代，站在九阿哥他们附近，言晏晏身边只余下四阿哥和三阿哥。 　　“你们不去玩吗？”言晏晏转头看向他们。 　　三阿哥摆手道：“早就玩够了。” 　　“没兴趣。”四阿哥则回道。 　　如此，言晏晏便与他们一起站在外围看热闹。 　　“小心！” 　　正在这时，九阿哥一时失手，竟然将一枚炮竹扔向他们这边，反应过来时只能出声提醒。 　　望着那闪烁着火花的炮竹，言晏晏反应迅速的一挥手，一道风卷着那枚被点燃的炮竹在旁边的空地上炸开。 　　“你往哪丢呢？”虚惊一场后，三阿哥忍不住走过去敲他的脑袋。 　　四阿哥皱着的眉松开，与身旁人道：“咱们去那边坐。” 　　“好。”言晏晏点头，与他一起在回廊内坐下。 　　砰—— 　　砰砰—— 　　焰火升天的声音，让言晏晏不由抬头，漆黑的天幕上一片火树银花。 　　她望着天幕时，坐在旁边的四阿哥也在望着她，看到她微微扬起唇时，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有事吗？”感觉他似乎在看自己，言晏晏偏头。 　　对上她灿若星子的双眸，本来准备摇头的四阿哥鬼使神差的问：“你觉得是天上好还是人间好？” 　　若是真正的天上，言晏晏当然会觉得是人间好，但对她来说的“天上”代表的是现代，于是道：“当然是天上。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我知道了。”四阿哥垂眸。 　　言晏晏只当是他一时好奇，见他没再说话，重新看向天幕。 　　这晚，在守完夜后，康熙与佟皇贵妃去了她的承乾宫。 　　二人洗漱完躺在床上后，佟皇贵妃忽然道：“皇上，臣妾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何事？”康熙抚摸着她的脊背，语气温和。 　　佟皇贵妃犹豫片刻后，跪坐起来道：“臣妾想求皇上将四阿哥的玉碟改到臣妾名下。”她一直就有这个念头，在德妃做出那种行为后，这念头愈发强烈。 　　康熙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请求，坐起来看了她一会后道：“你可知今夜朕为何会来你宫里？” 　　除夕这晚，皇上只会去中宫，即便中宫空悬，也只会待在自己的乾清宫。 　　如此一来，佟皇贵妃如何不知他有立自己为后的意思，然而比起后位，她更加心疼自己养大的孩子，实不愿他继续放在想要杀他的生母名下。 　　“臣妾知道。” 　　佟皇贵妃明白，改四阿哥玉碟后，他出于为太子考虑，绝不会再立自己为后。 　　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康熙没有立刻答应，毕竟皇贵妃的亲子，也算是半个嫡子。 　　“皇上，臣妾自入宫以来，从没求过你什么，求您怜惜我们母子一二。”见自己放弃后位他都不答应，觉得他心里只有太子的佟皇贵妃眼眶微红地求道。 　　知道她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康熙将人揽进怀里，安抚道：“朕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数次等你回来40瓶；毓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除夕夜就在爆竹声中过去，次日便是新的一年。 　　早上起来，西华宫的宫人们皆喜笑颜开的与自家主子拜年，言晏晏十分大方的将提前准备好的荷包派发下去。 　　今日宫里还有得忙，比如康熙要与百官一同举行贺岁大典，后妃与阿哥们也各有各的事情。 　　算起来，满宫里如今也只有言晏晏一个人最悠闲自在。 　　言晏晏上午在自己宫里消磨完时间，下午时便带人去藏书阁。 　　那些经史子集之类的书籍，偶尔翻翻还行，她并不是很看得进，而宫里的藏书阁又不会有话本之类的闲书，她只能挑了许多游记之类的书籍回来。 　　能放到皇宫藏书阁里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书，至少言晏晏看着里面对各地山水的描写，倒有些心向往之。 　　之前言晏晏南下，基本上都是以各处城池为中心在附近玩，如今倒是有些想远离尘嚣，去欣赏那些自然山水。 　　等到年过完后，四阿哥过来时，就看到她手里拿着本游记在翻阅。 　　“你这是又想出去？” 　　四阿哥在她旁边坐下，望着她的表情，明明是疑问的句子，却透着几分肯定。 　　“不错。”确有此意的言晏晏点头，随即与他说起游记中描写的风景。 　　“你若不喜欢呆在皇宫，可以与皇阿玛说一声，搬到西苑去住。”听着她语气中对那些山水的赞叹，四阿哥不自觉的卷下手腕上的串珠，捻动着上面的珠子。 　　西苑占地宽广，其中的园林风景也十分优美，但到底失了几分自然之美。 　　“西苑随时都能去，我还是更想去看看各地的自然风光。”说到这，言晏晏将手里的书合起来。 　　除开想到处游历，她还有另一个念头，就是准备这次谁都不带，只自己一个人上路。 　　四阿哥知道，她虽性子温柔，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却十分有主见，一旦决定好的事，旁人难以劝阻。 　　唇动了动后，他到底没有说出规劝的话来。 　　言晏晏没注意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指尖点着桌上的书，却是忍不住与他说起自己的打算：“我这次若是出去，不准备带其他人……” 　　有空间在手，实际上她独自出门反而比带人更轻松自在，毕竟比起骑马或坐车，她用飞得要快得多。 　　听到她准备独自出行，四阿哥下意识得皱眉：“多少还是要带几个人。” 　　“我觉得没必要。”言晏晏抬手托着下巴，与他分析，“我有手有脚，平日里就不用她们伺候，所以宫女可以不带。至于安全方面，若这世间真有人能伤我，那些侍卫也阻拦不了，所以他们带不带实际上也无所谓。”上次带着御医更多的也是为随行的人准备，至于御厨，出门本就是为尝各地美食，其实也很没必要带。 　　她说得很有道理，四阿哥一时无法反驳，然而想到她就这么独自离开，总有一种她会一去不还的感觉，心头不由有些发闷。 　　沉默了一会后，四阿哥道：“带些人总能替你跑跑腿。” 　　言晏晏还是摇头，随即总算注意到他有些暗淡的表情，笑着打趣：“我这还没走，你就舍不得了不成？” 　　“嗯。”对上她含笑的双眸，四阿哥捏着串珠的手紧了紧，有些想触碰她微扬的眼角和那如蝶翼般时而颤动一下的纤长眼睫。 　　本是随口一说，见他一本正经的肯定，言晏晏玩笑的意思淡去，认真道：“放心，我又不是不回来。”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后，言晏晏忽然想起前两天听宫女们私下议论今年要选秀，以及前头的几位阿哥们都该选福晋与侧福晋。 　　想着面前人换成在现代，不过是读初中的年纪，竟然马上就要结婚生子，她表情有些微妙的同时，再次庆幸自己不是魂穿，否则想到年纪轻轻就要嫁人都能疯。 　　“怎么？”见她定定的望着自己，四阿哥的心慢了一拍，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回过神来的言晏晏道：“听说你今年要娶福晋了，恭喜。” 　　古人讲究成家立业，娶妻当然值得一声恭喜。 　　然四阿哥听到她的话，却神情微变：“你听谁说的？”淡淡的语气中隐藏着几分压抑。 　　“难道不是吗？”莫名感觉他似乎有些不悦，言晏晏自然不会提自己宫里的宫女。 　　对上她望过来的双眸，四阿哥移开眼扫向西华宫的宫女，口中道：“今年是给三哥他们选人。” 　　被扫到的宫女们莫名觉得有些冷，不由缩了缩身子。 　　“是吗？”三阿哥与他才隔一岁，听到这话言晏晏有些不确定，不过想着他如今的年纪也不大，没再多想。 　　四阿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她可要对弈两局，待她同意后，二人下起棋来。 　　观棋如人，太深的言晏晏看不懂，然好歹也学了那么久，多少还是能看出他今日落子透着几分急躁之意，不由多瞧他两眼。 　　初六以后，京城附近自腊月开始断断续续下个没完的雪终于停下。 　　与此同时，一封加急的折子送到了康熙的案头，看完折子后，他脸色微变，立刻吩咐人宣大臣到御书房议事。 　　却原来自去年冬，淮河两岸大雪连绵，河面都结起厚厚的冰，附近的十余座县城如今积雪已平地三尺，甚至冻死不少人畜。 　　明明从接连几日未停的雪势就能预见雪灾，然那边的官员考虑到正值年节，未免给皇上添堵，却还是将此事压下，直到年后才送来折子。 　　他们若是能在送折子来之前预防好雪灾，康熙说不得还要夸上两句。然而一面拖延不报，一面又安顿不好受灾百姓，导致冻死那么多人，康熙只恨不得将那群官员的顶戴花翎全部摘下来。 　　不过如今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就算要打要罚也得等先处理完雪灾。康熙只能先让佟皇贵妃削减宫中用度，随后与大臣们商议如何赈灾。 　　皇上近来为雪灾之事心情不好，宫里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偷懒或是私下说闲话的宫人都变少了。 　　即便开始削减宫中用度，西华宫这边佟皇贵妃却没有动，因此言晏晏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得知此事。 　　还是她某日下午去曰射殿时，才从阿哥们口中得知淮河两岸发生雪灾，如今已有百姓冻死。 　　好好的人活生生被冻死，光想着就让人接受不了，言晏晏表情有些沉重。 　　注意到她的表情，太子道：“皇阿玛已经让户部准备好赈灾银运往灾区，仙子不用忧心。” 　　“不会有人贪污吧？”或许是受电视剧的影响，不知为何，一提到赈灾银，言晏晏脱口而出。 　　在场的阿哥们微愣的望向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周大人为官清廉，仙子放心。”这位周大人在朝中乃是索额图一派的人，太子对他自然信任有加。 　　言晏晏对朝中的大臣并不了解，听完他的话，微微颔首。 　　对此，大阿哥却是嗤之以鼻：“满朝中有哪个敢说自己绝对为官清廉？” 　　“大哥这话若是让文武百官听了，不知该如何寒心。”太子睨他一眼，对着言晏晏时温和的表情冷下来几分。 　　“大哥不过一时口快，想来没有别的意思。皇阿玛会安排周大人去赈灾，必然是信任他的为人。”正端着茶盏的三阿哥合上茶盖打圆场。 　　大阿哥会说出这种传出去能得罪满朝文武的话，太子觉得他简直没脑子，一时间都懒得与他计较。 　　“灾银还好说，倒是那些富商当真是不识趣，竟然在这时候哄抬粮价。”想到昨日皇阿玛为此发火，太子忍不住道。 　　闻言，四阿哥表情不是很好，显然对那些想发灾难财的富商很没好感。 　　他们不怕得罪朝廷吗？ 　　言晏晏本准备问这话，后来想到那句“只要有百分百的利润，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又将话咽下。 　　“那还不容易，直接将那些富商抄家，把他们屯积的粮食拿出来赈灾。”九阿哥理所当然道。 　　见他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太子摇头道：“你当他们傻？先不说明面上那些富商并不会自己出面，若真逼急了，他们只会将粮食藏起来，将自己推脱得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敢做这种事的，多是江南那边的大富商，不说他们与当地官员的互相勾结，真追究起来会引起动荡。 　　只说康熙为减轻民怨多次南巡，才因为亲自祭明孝陵得到江南那边明遗民与士大夫们的认同与好感，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动江南的商人。 　　“既然不能抄家，那就让他们把粮捐出来，赏一个官职。”九阿哥想着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先将事情处理完，等日后再算账不迟。 　　“买卖官职你也张口就来，若是让皇阿玛听到……”三阿哥似乎可以预见他被训斥的话面。 　　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四阿哥听完九阿哥的话，语气微冷：“此等无良商人，如何配为官。”叫他看来，合该将这些人抄家发配，也尝一尝受冻受饥之苦。 　　“我又没说给实缺，随便给个闲职就是。再说等灾事解决，还可以与他们秋后算账。”九阿哥道。 　　太子倒是觉得可行：“这倒是个办法。” 　　“不过区区一些商人，难道还要朝廷哄着他们不成？简直可笑！要我说……” 　　眼见说着说着，阿哥们争执起来，本来在沉思的言晏晏用杯盖轻击茶盏，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话。 　　等到他们都看过来时，言晏晏道：“别的问题不好说，只是缺粮的话，那再简单不过。” 　　“你是说？”太子语气期待的问。 　　“只要有足够的种子，我能催生出两三百倍的粮食，他们喜欢屯粮的话，可以尽情的屯。” 　　说完，言晏晏想到其实种子也不必准备，直接去那里买，然后等翻倍后再卖回去，还能反过来赚到他们的钱。 　　“这个好！”九阿哥稍微一想，就明白如此一来还能反过来赚钱，笑着合掌。 　　想到那些人赚钱不成反亏钱，大阿哥也高兴道：“确实是好。” 　　“只有一点，催生出来的粮食只能吃却不能再做种子。”言晏晏补充道。 　　太子正色道：“这倒无妨，只要将粮价平抑下来，雪灾后，粮种可以从其他地方调拨。” 　　“既然如此，还可以催生一些棉花。”三阿哥提醒道。 　　既能救助百姓又能打击那些黑心商人自然好，然四阿哥不免担心：“如此大量的催生粮食，对你可有何影响？” 　　之前倒是没考虑到这点的阿哥们闻言，同时看向她。 　　“放心，量力而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言晏晏也没试过，倒是不能确定，不过她觉得这也是做好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影响。 　　“那就好。” 　　“那我现在就去与皇上说一声。”阿哥们放下心后，言晏晏起身道。 　　太子跟着起身：“一起去。” 　　乾清宫。 　　最近为着雪灾的事，康熙心情不是很好，看到仙子与儿子们一起过来，惊讶的同时，难得露出浅淡的笑脸。 　　“你们几个不在曰射殿，来朕这里做什么？”康熙请言晏晏入座后，问几个儿子。 　　言晏晏道：“是我有事与皇上说，阿哥们正好在场，就陪着一道过来。” 　　“不知是何事？”康熙看向她。 　　“我听说有商人在此百姓受灾之际哄抬粮价，所以想亲自走一趟……” 　　“大善！朕替百姓多谢仙子。”听她缓缓道来，康熙双眼一亮，语气里透着愉悦。 　　“皇上客气了。”言晏晏说完，表示自己准备立刻动身。 　　康熙自无不可。 　　眼看他们已经说好，九阿哥扫向几个兄弟，见他们都不吭声，只得自己上前道：“皇阿玛，儿臣想与仙子一道去。” 　　“此乃正事，不得胡闹。”康熙表情严肃的望着他，语气不怒自威。 　　九阿哥一脸认真道：“儿臣没想胡闹，就是想亲眼看看民间疾苦，顺便去给仙子帮帮忙。” 　　“你还知道民间疾苦？”康熙差点被他气笑。 　　“儿臣当然知道！”九阿哥仰着脖子，开始说起京城里的物价，以及普通百姓的大概花销。 　　这显然是之前他们一起出去时了解到的，言晏晏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其他几位阿哥却觉得他小小年纪，脑子倒是转得快，这一会的功夫就想到如何说服皇阿玛。 　　别说，康熙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当真是有些刮目相看，难得夸了他一句：“不错。” 　　“那皇阿玛，儿臣可以去了吗？”九阿哥期待道。 　　“不行，灾区不安稳，可没有多余的人手照看你。”他年纪若再长一些，康熙还考虑一下。 　　听到他一口拒绝，九阿哥心里很是失落，随即往旁边挪了两步，轻扯言晏晏的袖子，在她看过来时，眨着眼望着她。 　　往日里时不时就以“爷”自称来装成熟的人这会为了出去竟然卖起萌来，言晏晏失笑的同时，倒不忍无视他。 　　“皇上若同意他去，我自会照看好他。”言晏晏这也算是打包票了，话说完的同时，她看向九阿哥，给他一个“到时候要听话”的眼神。 　　九阿哥连连点头，甚至无声的举起手指保证。 　　看到他的小动作，康熙无奈摇头，对言晏晏道：“仙子不必纵容他。” 　　“皇阿玛！”九阿哥不由叫道。 　　言晏晏玩笑道：“也没有，只是觉得带上他路上也热闹。” 　　“如此，就麻烦仙子了。”康熙想了想，还是同意。 　　得偿所愿的九阿哥高兴的拱手：“多谢皇阿玛！” 　　“别高兴的太早，若是路上给仙子添乱，朕就让人直接将你带回来。”康熙警告道。 　　“儿臣明白。” 　　大阿哥上前道：“皇阿玛，不如让儿臣护送仙子去，顺便看好九弟。” 　　康熙刚点头，就见除太子外的其他阿哥们都站出来，斥道：“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一个个的都要去凑热闹。” 　　一个是去，两个是去，再多几个似乎也没什么区别，见他们被训，言晏晏帮着说好话：“阿哥们也是想为皇上解忧，再说多去外面看看总不是坏事。” 　　太子实际上也想去，但他知道以皇阿玛对自己的重视必不会同意，干脆没提。 　　此时听到言晏晏的话，也顺着着说了几句好话。 　　康熙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儿子们，发现他们已经像是成长起来的修竹，一个个身姿笔挺。 　　再听仙子与太子的话，犹豫片刻后，他看向大阿哥：“你可能照看好下面的兄弟？” 　　“当然！”大阿哥自信的回答。 　　想到之前亲征噶尔丹的时候，康熙还是信任他的，不过—— 　　“只要你们额娘同意，朕没意见。” 　　本来还觉得他们不先说，故意再后面捡自己便宜的九阿哥听到这话，望着那几个兄弟，露出得意的表情。 　　“包括你。”康熙点着他道。 　　“啊？”乐极生悲的九阿哥嚎了一声，“皇阿玛，您方才可都答应我了，怎么能出……” 　　“朕确实答应你，可不代表你额娘也答应。”听出他未说完的那个词是“出尔反尔”，康熙睨他一眼。 　　九阿哥无话可说，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人。 　　觉得自己也无能为力的言晏晏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儿臣告退！” 　　知道她可不会多等，九阿哥行礼后立刻退出去，准备去说服宜妃。 　　“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目送他离开后，言晏晏与康熙告辞。 　　康熙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日已经不早，明日再走不迟。” 　　“好。” 　　言晏晏点头后离开，其他阿哥们也跟着告退。 　　方才还热闹的大殿内，转眼间只剩下康熙与太子。 　　“保成可也想去？”康熙在龙椅上坐下后，朝他招手。 　　太子走到近旁道：“儿臣不去，留在宫里陪皇阿玛。” 　　“好。”康熙笑着拍拍他的手臂，“等下次巡幸朕带你一起去。” 　　“谢皇阿玛。” 　　见他这会没准备处理折子，太子也就不急着离开，在李德全搬来的圈椅上落座后问：“皇阿玛，您觉得宜妃娘娘会同意九弟出宫吗？” 　　“胤禟那个磨人精，哪是宜妃想不同意就能不同意的。”康熙笑着摇头。 　　这边父子二人在闲聊，另一边其他阿哥各自去了自家母妃宫中。 　　四阿哥之前就与言晏晏在外面呆过不短的时间，见他确实想去，佟皇贵妃考虑到之前德妃的事，觉得他出去散散心也好，非但没拒绝，反而立刻就吩咐人帮他收拾东西。 　　大阿哥那是连战场都上过的，区区一个灾区，惠妃还真不至于不让他去。至于八阿哥，本就不是他生母的惠妃可不会为他考虑，听他说也想去，只吩咐一声让下面人帮他收拾东西。 　　倒是良贵人，听说儿子要出宫，不免有些担心。 　　然她性子柔顺，八阿哥三言两语就打消她的担心，并将人劝回去。 　　荣妃倒是不太想同意三阿哥跑到灾区去受冻，然经不住他好话连篇，再听他说九阿哥他们也去，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唯有平日里最好说话的温僖贵妃，任十阿哥怎么说，就是不同意他跟着一道去。 　　还是九阿哥在磨得宜妃同意后，跑过来帮着他一起又是嘴甜的奉承，又是各种保证，温僖贵妃才勉强同意。 　　“太好了九哥！”本来都以为自己去不成的十阿哥高兴的搂着九阿哥。 　　觉得他一点用都没有，还得靠自己帮忙的九阿哥白他一眼。 　　刚答应下来，温僖贵妃就有些后悔，然而看着他们兄弟两高兴的模样，也不好再反口，只能提醒道：“你们出去后，可得听大阿哥和仙子的话，不许做危险的事，别乱吃外面的东西，也不能自己乱跑……” 　　“额娘我知道了，您快让人帮我收拾东西。”不想继续听唠叨的十阿哥说完，拉着九阿哥跑出去。 　　温僖贵妃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摇着头目送他们跑远，想着有大阿哥他们几个做哥哥的在应该能看好这两个家伙，倒是宫里少了这两个天魔星，能清静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猪蹄、璃殇葑♀揍敌客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酱猪蹄10瓶；か無所謂が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次日一早，阿哥们在各自母妃的陪同下到达宫门口。 　　“在外面不比宫里，不许总是胡闹，要听你大哥他们的话……” 　　“若是不习惯，不要逞强，直接让人送你回来……” 　　临近分别，宜妃她们越想越不放心，想到他们小小年纪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甚至有些后悔答应。 　　然而这会都要出发了，再后悔也来不及，只能拉着儿子殷殷切切的交代。 　　大阿哥他们还能认真听着，时不时回一句让她们放心的话，如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心早就飞出宫外的家伙，只勉强“嗯嗯”的应着。 　　“小没良心的。”发现儿子心不在焉的一直用余光瞟向宫门的方向，宜妃点了下他的额头，觉得这儿子就是生来讨债的。 　　心情正好的九阿哥喊了声“冤枉”后，笑着说着好话哄她。 　　宜妃被儿子哄笑后，觉得和他说也白说，转而交代他身边的贴身太监。 　　“行了，对你额娘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去吧。”佟皇贵妃交代完，拍着四阿哥的手臂道。 　　四阿哥道：“额娘也要保重身体。” 　　这会康熙才刚下早朝，自然没时间过来，昨日就交代太子替他来送行。 　　太子站在言晏晏旁边，也与她交代了几句话，大意就是九阿哥他们若不听话，随便收拾。 　　“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他们。”言晏晏笑着道。 　　太子一脸正色的与她拱手道：“有劳仙子。” 　　穿来至今，他在言晏晏眼中不但学识渊博，而且也不缺身为太子的担当，想到日后的废立，心里为他感到可惜。 　　等到阿哥们终于与各自的母妃告辞时，已经是几刻钟以后。 　　上车前，宜妃她们又与大阿哥几个做兄长的客气了几句，大阿哥他们自然做出保证，让她们放心。 　　外出的行李，只要不是急着用的基本上都收进言晏晏的空间里，因此他们这也算得上是轻车简行。 　　言晏晏先上马车后，四阿哥紧随其后也上了同一辆马车。 　　在场的人多少有些惊讶，不过也知道满宫里与仙子关系最好的就是四阿哥，他们甚至还一起养了条狗，便又释然。 　　阿哥因为了解四阿哥曾与仙子一起南下，知道他们当初就没少同车而行，甚至连惊讶的情绪也没有。 　　倒是九阿哥见此，也准备往那辆车上奔，却被他额娘伸手拉出，嗔道：“后面又不是没有马车，做什么要往一个车上挤。” 　　“我也想和仙子一起。” 　　九阿哥说完，宜妃却担心他路上闹腾吵到仙子就不好，直接将人推到后面一辆车上。 　　最终，已经隐约有三人组趋势的八、九、十坐一车，大阿哥与三阿哥坐另一辆车。 　　等到马车驶出宫外，妃子们与太子说一声后，各自回宫。 　　阿哥们这一走，余下的太子与五阿哥一个待在康熙身边学习，一个待在太后宫里尽孝，一时间倒是让尚书房的先生们得以休息些时日。 　　出京城以后，言晏晏忽然想起来昨晚准备好的东西，让人停车后，将阿哥们都叫过来。 　　“有什么事？”九阿哥一脸高兴，显然刚出宫的兴奋还没过。 　　“这是平安珠，你们带着以防万一。”言晏晏拿出几个装着平安珠的荷包递过去。 　　四阿哥差点被德妃刺中那次后，几个小阿哥们多少也知道点这样宝贝，听到她的话，迫不及待的接过荷包。 　　“多谢。”大阿哥之前南巡时得过一颗，当初在战场上还替他挡住一箭，算是切身体会过这样宝贝，小心的接过收进怀里。 　　比起他的慎重，九阿哥、十阿哥直接打开荷包，抓出那颗珠子把玩起来。 　　马车可容不下那么多人，他们此时是在外面交流，四阿哥看到二人的动作，想着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若是掉进去可不好找，提醒道：“收好。” 　　比起两位弟弟，八阿哥只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就收进怀里。 　　“我还有。”三阿哥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以前两次一共从她那得到三颗平安珠，一颗给了自家额娘，手里还剩下两颗。 　　“那等……” 　　看到他拿出来的荷包，言晏晏本来是想说“那等你没有了再与我说”，然而在脑子里过一遍后，觉得这不算什么好话，立刻打住，又拿出一些哨子：“还有这个，万一走散了，可以吹响。” 　　除开已经有的四阿哥外，其他人纷纷伸手来拿。 　　“雪厚的山上可不能吹，否则会引来雪崩。”想到他们将要去的地方，言晏晏望着九阿哥与十阿哥。 　　换成别人这么提醒，九阿哥肯定要顶几句，此时却老实的点头拍着十阿哥的肩膀道：“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什么叫看好我？我才没那么傻。”十阿哥不满的甩开他的手。 　　东西都给出去后，大家重新回到马车上，继续上路。 　　坐在车上无聊，言晏晏顺手就拿出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翻阅。 　　这会官道上还有积雪，车夫技术再好也免不了颠簸，见她看书，四阿哥提醒道：“车上颠簸，仔细伤眼。” 　　“可是不看书实在无聊。”言晏晏将书合起来放到一边，双手握拳抵在桌上托着下巴望着他。 　　她这幅懒散的模样，让四阿哥有点想冒犯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然而手抬手来后，却只虚合着抵在唇边发出一声清咳。 　　“怎么了？可是嗓子不舒服？”言晏晏坐正身体，用车里的热水替他冲了一杯蜂蜜水递过去。 　　四阿哥微微摇头，还是伸手接过杯子，捧了一会后轻抿着里面的蜜水，只觉得从口甜到心里。 　　看他喝完露出细微的满足感，言晏晏忍不住也给自己冲了一杯。 　　其实她一直挺喜欢喝蜂蜜水，奈何现代想买真蜂蜜太难，在养蜂人那产的蜂蜜都有可能是用白糖喂出来的后，就很少再喝，穿过来以后，倒是能天天喝到天然蜂蜜。 　　一杯蜜水喝完，四阿哥依旧捧着尚留余温的杯子在手里，与她提议道：“不如我讲书与你听。” 　　“你的嗓子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多问一句，得到他的否定后，言晏晏才点头，“好啊。” 　　四阿哥看的书都是正经的经史子集，能当故事讲给她听的也是历史上的各种典故。 　　比起无聊发呆，言晏晏倒是宁愿听他讲历史故事，甚至还拿出零嘴摆到桌上。 　　“……战国时，赵国名将赵奢之子……” 　　言晏晏一面听一面吃着桌上的牛肉干、蜜饯、小鱼干之类的零嘴，时不时还给他添上杯蜜水润喉。 　　这些零嘴都是黄莲每次回信时一起送来的，她空间里都已经存下来不少。 　　“魏安厘王二十年……都城邯郸……” 　　言晏晏还是很克制的，每样零嘴吃完一小碟便停下手，认真听他讲故事。 　　继续听了一会，他不急不缓的语气加上轻微摇晃的马车，让言晏晏有些昏昏欲睡，一开始还撑着，后来干脆以手撑额闭上眼。 　　注意到她的举动，四阿哥不自觉放低声音，直到感觉她似乎已经睡着，讲完口中的故事后安静下来。 　　闭上眼的她双睫看起来又黑又长，微微翘起的弧度让人有想伸手撩拨的念头，双眼下是笔挺精致的琼鼻，再往下，便是嘴角上扬的粉唇。 　　看到她微扬的唇，四阿哥不自觉的跟着掀起唇角。 　　并未完全睡熟的言晏晏隐约感觉到在被人注视，不过在没感到恶意的情况下，睡意让她懒得睁开眼。 　　非礼勿视。 　　四阿哥也只是盯了一会，就克制的收回目光，放下手里的杯子后，把玩着腕上的串珠。 　　此行是为救灾，免不了要赶一赶路。 　　刚离京时的兴奋消退下来后，平日里各方面都讲究的九阿哥有些吃不消。 　　这日受风雪的影响，他们没能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处城镇，偏偏附近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咱们不会是要露宿野外了吧？”九阿哥从马车上下来，表情多少有些不情愿。 　　有言晏晏的空间在，除开在路上颠簸得比较久，吃和住方面并不差。 　　注意到他表情的大阿哥道：“你一个阿哥，怎么娇惯得像格格似的？” 　　“这会离京城也不算太远，你想回去也不迟。”三阿哥道。 　　“我才不回去。”九阿哥瞪了一眼大阿哥后道。 　　他们脚下是一片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平地，左边有山，右边有一条已经结冰的河。 　　这会其实还不算晚，天色却已经暗下来，九阿哥对着两位哥哥反驳几句后，凑到言晏晏身边，问道：“我们今晚不会得睡马车上吧？” 　　“也可以睡雪地里。”言晏晏望着附近白茫茫的一片。 　　觉得睡马车里就够冷的九阿哥想想那个画面，抖了一下身体后道：“别开玩笑了，会冻死的。” 　　他惊恐的表情逗得言晏晏轻笑一声，审视着周围选出了一处合适的地方，脚尖一点飞过去。 　　在场的人本就是以她为中心，此时目光自然跟随她望过去。 　　言晏晏站在自己选好的地方抬手一挥，周围的雪全都飘起来，形成一副十分梦幻的画面。 　　“都要露宿野外了，她怎么还有心情玩雪……” 　　被这幅场景震撼完后，九阿哥无奈的呢喃。 　　飘起来的雪开始朝着一处地方凝聚，渐渐的累积成一处半圆形的建筑。 　　“这是在造房子？”三阿哥望着那中空的半圆猜测。 　　觉得应该是的四阿哥点头。 　　“雪做的房子不会更冷吗？”十阿哥疑惑道。 　　雪花飘散的中心，掌控着冰雪的言晏晏莫名脑海中不由响起冰雪奇缘的歌曲，觉得自己再加一件披风，都能角色扮演。 　　被自己脑补逗笑的言晏晏在一处雪屋造好后，朝他们招手。 　　“门上再加个帘子，晚上睡应该不会冷。”等人都过来后，言晏晏指着雪屋的门道。 　　雪做的房子怎么会不冷？ 　　十阿哥抱着这种疑问，抢先拉着九阿哥进去。 　　里面的空间还是比较大的，哪怕左右各有一张冰床，两个人站在里面还绰绰有余。 　　“好像真的比外面暖和！”在雪屋里待了一会，十阿哥叫起来。 　　原来她方才说睡雪里指的是这个。 　　九阿哥在里面转了两圈，同样感到惊奇。 　　“你们两就睡这间。”言晏晏说完，从空间里将他们的东西拿出来。 　　二人没意见，点头后催身边的太监赶紧将床铺好，他们想试试睡冰床的感觉。 　　太监们先拿出厚厚的毛皮铺在冰上，随即将铺盖铺在上面。 　　他们才弄好，十阿哥就直接倒在床上，随手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后道：“睡着还挺舒服，一点也不冷。” 　　九阿哥闻言，也躺到自己床上，觉得确实如他所说。 　　太监从盒子里拿出夜明珠放在屋子中间的台子上，这才去将一床厚被子挂在门上。 　　挂上“门”后，屋里只余下夜明珠冷色的光芒，同时也更加温暖。 　　躺在床上的九阿哥、十阿哥享受着这种新奇的体验，都不想从床上起来。 　　“跟着仙子出来太有意思了！”十阿哥将手枕在脑袋下，发出感叹。 　　一回生二回熟，外面，言晏晏继续弄出够他们所有人睡的雪屋。 　　这些雪屋的位置在大阿哥他们要求下，呈环绕形，外围的自然是侍卫们与随行人员住的地方。 　　见仙子连他们都考虑道，在场的侍卫们纷纷道谢，心里觉得仙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心善。 　　雪屋的空地间，早有侍卫们升起的火堆，住的地方弄好以后，言晏晏从空间里拿出提前放好的吃食。 　　“这两个家伙不会是现在就准备睡觉吧？”在火堆前围坐下来后，大阿哥让人去叫九阿哥他们出来吃饭。 　　从屋里出来时，九阿哥二人嘴里还在夸着雪屋。 　　“你们喜欢就好。”言晏晏笑着道。 　　吃完饭后，时间也不算晚，大家基本上都没睡意，于是坐在火堆旁没有离开。 　　言晏晏安静的坐了会，余光扫到前面结冰的河，提议道：“不如咱们去钓鱼。”既能打发时间，还能熬鱼汤喝。 　　“河水都结冰了，怎么钓鱼？”十阿哥看向她，“你不会是准备将河面融化吧？” 　　“冰钓，将河面凿开一个洞就可以钓鱼。”四阿哥淡淡的解释。 　　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九阿哥立刻叫好。 　　还没有冰钓过的大阿哥与三阿哥也有兴趣，于是一行人提着灯笼前往河面。 　　言晏晏选了处地方正准备凿开冰面，却被跟在她身旁的四阿哥将手里的锤子接过去。 　　“爷，让奴才来吧。”眼见主子准备自己动手，苏培盛赶紧道。 　　四阿哥却没理会他，三下五除二凿开一个冰洞。 　　出来前肯定不会想到要钓鱼，因此准备得再充分，言晏晏也不可能连鱼竿都带上。 　　好在这也难不倒她，直接用线和掰弯的针做了个简易的鱼竿，至于能不能钓上来鱼？那就随缘了，左右他们也不差一口鱼汤喝。 　　等其侍卫们在河面上凿开几处冰洞以后，阿哥们拿着简易的工具钓起鱼来，看表情显然都觉得挺有意思。 　　“别跟我说话了，等会吓跑我的鱼。”九阿哥推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十阿哥。 　　被嫌弃的十阿哥轻哼一声，直接换到另一处冰洞前。 　　“你说能不能钓上来鱼？”在洞口坐了一会，言晏晏小声问。 　　四阿哥想也不想的回答：“能。” 　　“若是钓上来，待会请你喝鱼汤。”言晏晏抿着唇笑道。 　　皎洁的月光洒在冰面上，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哪怕穿上毛披风，这么一直坐着不动也开始感觉到冷。 　　“啊！” 　　开始有些坐不住的九阿哥突然叫了一声，众人看过去时，就见他拉起一条不算小的鱼。 　　“小心别让它跑了！”看着那条甩动着尾巴的鱼，十阿哥赶紧跑过来帮忙。 　　言晏晏一心望着九阿哥那边，忽然感觉到手背一凉，转回视线才发现原来她这里也有鱼上钩。 　　带着她的手将鱼拉上来后，四阿哥就立刻松开，指尖却依旧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 　　“看来鱼汤有着落了。”言晏晏望着钓上来的鱼笑着说了一句，又看向他，“你冷不冷？” 　　“不冷。” 　　言晏晏却觉得他手挺凉，玩也玩过了，想着这条鱼也够他们俩喝汤，于是道：“咱们回去煮汤。” 　　“不再钓一会？”觉得她对此还挺有兴趣的四阿哥问。 　　言晏晏摇头，问他要不要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与他一同起身。 　　走之前，她问已经钓到鱼的九阿哥要不要回去，他道：“我再钓一会，你们先将我钓的这条鱼拿回去熬汤。” 　　显然，成功钓到鱼的成就感，让九阿哥体会到收获的乐趣，这会却是不愿意走了。 　　如此，言晏晏便和四阿哥先带着两条鱼回去。 　　随行的有御厨，听说主子们要喝鱼汤，动作麻利的处理好两条鱼，用砂锅装好后放在火上。 　　鱼汤熬好以后，言晏晏先让人给还在河面上的阿哥们送上一碗，随后才捧着碗喝起来。 　　大晚上的，在冰天雪地里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鲜鱼汤，既舒坦又惬意。 　　看她捧着碗喝得双眼弯成月牙，在火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俏丽，四阿哥低头轻抿一口汤。 　　等到他们喝完鱼汤闲聊起来时，河面上的人才一起回来，每个人都钓了不少鱼。 　　“收获不少啊。”言晏晏看过去后夸道。 　　“那当然。”九阿哥扬起脖子露出自得的表情，吩咐御厨将他钓的鱼一半拿来煮汤一半拿来烤。 　　鲜香的味道在这一片飘起来，没多久后，九阿哥他们就吃上烤鱼喝上鱼汤。 　　看他们吃得香，言晏晏也拿了条烤鱼在手上慢慢的吃着。 　　“小心刺。”这鱼的味道十分鲜美，细刺却多，四阿哥在她旁边提醒。 　　言晏晏点头，解决完手里巴掌大的烤鱼后，有些意犹未尽，又觉得再来一条自己肯定吃不完，不由看向身旁人。 　　“你要不要吃？” 　　她既然这么问，肯定有缘由，四阿哥当然点头。 　　“那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言晏晏挑出不大不小的一条鱼。 　　四阿哥同意后，接过她手里的鱼，转头吩咐苏培盛拿来碗筷。 　　将手里的鱼剔下一半鱼肉放进碗里后，连筷子一起递给她。 　　发现他贴心的将鱼刺都剔去，言晏晏接过碗的同时，讶异的投过去一眼，见他已经开始吃鱼，便没多想。 　　几位阿哥们合起来钓的鱼可不算少，大晚上的未免积食也不敢放开吃，于是让御厨将剩下的鱼熬成汤分给随行的人。 　　吃完宵夜，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起身在附近走动着消完食后，各自回到雪屋中。 　　比起外面的寒冷，雪屋里很是温暖，洗漱过后，大家都躺进了被窝里。 　　次日早上，难得出来太阳，金灿灿的晨光洒在雪屋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言晏晏从屋里出来时，正撞上对面的四阿哥，微笑着道：“晚上睡得如何？” 　　“一夜好眠。”四阿哥回了抹浅淡的笑。 　　随后，其他阿哥们也纷纷从屋里出来。 　　“这雪屋真是不错。”睡了个好觉的大阿哥夸道。 　　三阿哥赞同的点头：“确实。” 　　用过早膳后，他们就该重新上路，然而望着才睡一晚的雪屋，九阿哥他们却有些不舍。 　　他们的不舍，不止是单纯针对雪屋，更多的还是舍不得昨晚那种新奇的体验。 　　“才睡一晚，太可惜了。”九阿哥望着属于自己的雪屋道。 　　十阿哥赞同的点头：“不然咱们在这多留一日？” 　　“你当咱们是出来游玩的不成？”大阿哥睨他一眼，语气透着几分严厉。 　　大阿哥这个当大哥的真严肃起来时，下面做弟弟的还是有些敬畏的，十阿哥垂下脑袋，表情有些焉。 　　“有雪的地方就能造出雪屋，你们若喜欢，那还省下住宿的钱。”言晏晏玩笑道。 　　“咱们路上住的多是驿站，本来也不要钱。”十阿哥道。 　　见仙子给他台阶下，他还说废话，九阿哥直接拍了他一掌：“就你话多。” 　　“快上车吧，乘着天气不错，咱们得赶赶路。”三阿哥望着天幕，说完后领头往马车的方向走。 　　很快，马车从这里离开，留下一座座不知什么时候会融化的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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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也去看看？”言晏晏问身旁的人。 　　四阿哥点头的同时掀开车帘，在她下去后也一起下车。 　　侍卫们一部分留在原地，一部分则跟上去。 　　白茫茫一片的村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有人居住一般。 　　“是不是人已经搬走了？”在村口的几处房子里根本没看到人，甚至连门都没有，从被雪掩盖的缝隙中看到屋里空无一物，十阿哥不由道。 　　“不太可能。”八阿哥摇头，“这寒冬腊月的，他们根本没地方搬。” 　　“人应该是集中起来了，那边有烟。”言晏晏指着左前方的一处。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白茫茫一片，还真没发现哪有烟。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大家不假思索的顺着她指的方向走。 　　那里应该算是村尾，离他们所在的位置有些距离，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两步后，言晏晏反应过来，吹出一条路来。 　　“嘶！” 　　前方三尺宽的积雪被吹来的瞬间，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身体来，太过突然的画面让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哪怕觉得被厚雪埋了不知多久的人肯定已经死了，大阿哥还是吩咐身边人过去探探。 　　两个侍卫上前，将雪地里的人刨出来，翻过身后，发现是一个脸色青白的老人，摸过鼻息后起身摇头：“已经没气了。” 　　光看那脸色就知道人不可能还活着，在场的人也不是很意外。 　　“这村里人不会都埋在雪底下了吧？”想到他们方才走过的地方或许就有尸体，十阿哥猛地跳到被吹开雪的地面上，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没被方才突然出现的尸体吓到，却被他高声叫喊惊了一下的大阿哥训斥道：“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你胆子怎么那么小。”站在他旁边，耳朵都被震一下的九阿哥拿眼白看他。 　　十阿哥为自己辩解道：“不是胆子小不小的事。你想想要是踩到尸体上该有多膈应……” 　　这种事不想还好，仔细一想，谁能不膈应，听到他还越说越来劲，九阿哥直接道：“闭嘴！” 　　他辩解的时候，言晏晏已经在路边选好了一处地方，挥手弄出一个大坑，请侍卫帮忙先将人入土为安。 　　处理完老人的遗体后，一行人沿着被吹出来的路面继续往前走。许是因为之前十阿哥的话，大家宁可挤着点也要在路面上走，一步也不愿意踩旁边的雪地。 　　一路过来，看到的房子基本都是空的，里面只剩泥土的框架。 　　不用猜也知道，那些桌椅、木门乃至房梁等与木相关的东西，在这种能冻死人的天气，必然是被村民拿去取暖了。 　　房子以及里面的家具绝对是百姓最重要的东西之一，能舍得将那些都拆下来生火，可见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等走到之前看到烟的房子附近时，言晏晏已经隐约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那座房子很大，看外观，很有可能是村子里的祠堂。 　　“粮食已经没多少了，柴禾也快烧完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冻死。” 　　“这都是命，还能怎么样呢……” 　　“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出去看看有没有活路！” 　　“外面天寒地冻，出去不是找死吗？” 　　“那也比在这等死强！” 　　“要找死你自己去，别跟我们说。” 　　“你这人怎么……”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吵架。” 　　一道苍老却透着威严的声音打断之前快吵起来的二人，咳嗽几声后道：“咳咳咳……粮食再省一省，应该还能撑上好几天，到那时候，说不定朝廷就开始赈灾，咱们肯定不会饿死冻死。” 　　“村长，朝廷真的会管咱们吗？” 　　“当然，还记得十几年前，咱们这里发旱灾，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了，大家伙靠扒树皮挖草根才勉强活命……若不是后来，朝廷派人过来赈灾，恐怕……”老村长开始讲古后，屋子里的人都认真听起来，许是有了盼头，之前有些暴躁的两人也在他的讲述中慢慢平静下来。 　　许是因为里面有人，这座房子的门口倒是没被雪给堵住。 　　众人到达以后，一名侍卫上前敲门。 　　砰砰砰—— 　　突然听到敲门声，屋内瞬间一静，有孩子的妇人下意识的搂紧了孩子，大家都看向村长。 　　“外面是谁啊？”村长扬声问，一面示意身旁的儿子去看看。 　　侍卫没回答，又敲了两下门：“开门。” 　　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村长的儿子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就看到好像穿着官服的青年。 　　此次出行乃是为公事，随行的侍卫们并没有穿便服，而在百姓眼中，类似这种服饰都是官服。 　　“爹！是官爷！会不会朝廷赈灾的官爷来了！” 　　村长儿子激动的叫起来，连外面的人都听到他的声音。 　　他们确实为赈灾而来，他这么认为倒也没错。 　　“真的吗？” 　　“太好了，咱们不用冻死饿死了！” 　　村民们也都激动起来，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还不快给官爷开门！”见儿子傻站在那，村长最先反应过来，撑着想要起身。 　　“对对对！”门边的村民反应过来，跳起来七手八脚的把门打开。 　　门打开后，一阵寒风吹进来，然而心热的村民们此时却感觉不到冷意一般。 　　当看到穿着统一侍卫服的人时，村民们心里肯定了村长儿子的话，不过别看方才叫的欢，等到门开后，却没人敢上去搭话。 　　还是村长在旁边人的搀扶下走出来，弯着腰道：“拜见诸位官爷。” 　　门口还有雪，见这年过半百明显身体不好的老人要跪拜他们，在四阿哥的示意下，苏培盛上前阻止。 　　其他阿哥们也不缺他这点礼，倒没什么意见。 　　“官爷们请进来坐坐暖暖身子。”村长直起身子，邀请道。 　　里面待着那么多人，还一直闷着，站在门口都能闻到混杂的味道，阿哥们怎么会进去。 　　“就在门口说吧。”大阿哥拒绝道。 　　猜到他可能嫌弃里面不干净，村长连连点头：“是是是。” 　　老人年纪大身体瞧着也不好，言晏晏让人去马车里拿来交椅，顺便带一条毛披风给他。 　　“使不得使不得。”交椅还好说，看到官爷们还给他这样好的衣裳，村长赶紧摆手。 　　侍卫们却不听他废话，直接将披风丢到他身上搭着。 　　被皮毛包裹带来的暖意，让村长不由自主哆嗦一下，惶恐的道谢完，小心的摸了摸身上顺滑的皮毛。 　　大阿哥一甩披风在交椅上坐下后，问他：“村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回官爷的话……” 　　村长从去岁冬日开始说起，说感觉到这雪下得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去屯粮或收集柴禾，随后村里有好几户人家的房子被雪压倒。 　　这些房子倒了的人家被村长安排到祠堂中暂住，本以为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不成想这雪下来就没完，直接成了雪灾。 　　眼见许多家里条件不好的人家快要饿死、冻死，村长好说歹说劝所有村民将所有的柴禾与粮食拿出来，他们聚集在祠堂一起度过难关。 　　最终大家都同意了，但有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甘愿，不过等时间一天天过去，偶尔出去打听消息时，得知附近村子已经冻死饿死不少人，他们顿时感到庆幸。 　　“我们村子里，除开最开始冻死的三个人，其他人都在这里。”说到这，村长语气有些高。 　　“是啊，多亏村长的安排，否则我们肯定也和附近的村子一样，不知得死多少人。” 　　“没错，还好咱们都听村长的话。” 　　想到若非村长做主将人与物全部聚拢，他们此时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周围的村民真心实意的夸起来。 　　“我们过来时，在村里发现了一个冻死的人。”十阿哥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死人，不由道。 　　“可是穿着灰衣的老人？”听到他的话，村长沉默了一会后道。 　　“不错。” 　　“唉……”村长叹息一声，“那是我们村的王老头，他儿子年前说去找朋友，一直没回来，他担心儿子出事，非要去找，我们拦不住，就让他去了……” 　　白天时，村长还会让人出去看看，听说人被雪埋在村子里，猜测他或许是晚上回来出了什么意外，直接被雪给埋住。 　　虽然看王老头没回来，大家都猜到他可能出事了，但心里多少还抱着或许是找到儿子和儿子在一起的念头，如今听到他的死讯，村民们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敢问官爷们可是来赈灾的？”比起为王老头难过，村长更关心村里剩下人的死活，瞄了眼他们身后的马车，小心的问。 　　大阿哥点头：“不错。” 　　得到明确的答复，村长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本就皱巴巴的脸愈发像风干的苹果。 　　他身后的村民们也为此而暗暗高兴，互相交换着欢欣的眼神。 　　看着村长搓着手期待的望着他们，大阿哥等人看向言晏晏。 　　“你们的田地在哪？”言晏晏问。 　　比起他们此时邋遢的模样，面前的官爷们个个看起来既挺拔又精神，自惭形秽下，村民们都有些不敢直视他们。 　　此时听到悦耳的女音，他们下意识的抬头望过去，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 　　“在，在那边。”一个青年呐呐的指着东边。 　　见村民们傻盯着贵人不放，老村长咳嗽两声，他们赶紧收回目光，改为盯着地面。 　　“带我过去看看。”言晏晏对回话的村民道。 　　那青年呆了一下后，才愣愣的点头：“您随我来。” 　　言晏晏看了眼阿哥们后，跟着青年往东边走。 　　村民们不知道这种天气，被积雪覆盖的田地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见贵人跟着王三往田那边走，男人们大部分都跟上去。 　　就连老村长都要儿子扶着自己，慢悠悠的往那边走。 　　等到门口的一堆人离开，只余下小部分侍卫看着马车，屋内的妇人们小声的议论起来。 　　“你说那些官爷是给咱们送粮食来了吗？”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问身旁的人。 　　她身旁的妇人语气里透着期待：“那还能有假，你没听村长之前说的话，说不定除了粮食，还会给咱们送保暖的衣裳呢。”话说完，她爱怜的用下巴轻蹭着怀里孩子的脸，想到他不会因为这场雪灾被饿死或冻死，眼里充满希望。 　　“太好了……” 　　屋内的其他人都高兴的感叹。 　　另一边，言晏晏与阿哥们带着人随着村民来到他们的田地。 　　往年这个时候，差不多都要开始翻地了，如今那些田地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全是雪的地有什么好看的？ 　　村民们心里正嘀咕着，就见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贵人抬手一挥。 　　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村民们在看到地里的雪被一阵风卷起来，带着往远处飞去时，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这这……” 　　在积雪被卷走露出下面的土地时，村民们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好奇中透着敬畏的望着最前头的那位，既觉得是不是她那一挥手导致的，又怀疑是不是巧合。 　　言晏晏却没功夫管他们心里的想法，挥手将面前成片田地上的积雪除去后，拿出空间里的粮种洒出去。 　　一粒粒饱满的种子随风均匀的散落在田地中，转瞬间生根发芽，在下一秒直接生长至成熟。 　　方才白雪茫茫的一片变成一片绿色的海洋，眨眼睛又变成金黄，那沉甸甸的谷穗，看着十分喜人。 　　这充满生机的神迹一幕，让村民们确定了那位不是看起来像仙女，她根本就是仙女本尊！ 　　回过神来后，老村长带着村民跪下来叩拜，口里呼着“仙子”、“仙人”之类的称呼。 　　见多了这种场面，言晏晏都能淡然处之了，挥手直接将人托起：“不必再拜。” 　　听到仙子的话，村民们膝盖还有些发软，却不敢再跪下去，双眼激动得有些发红。 　　“地虽是你们的，这些粮食却得分一些给附近的村子。”言晏晏对他们道。 　　由她出手，同样的地里产量远比村民们自己种要高得多，而且范围也比他们原来的田地要广，绝对够附近的村子一起吃到雪灾结束能种出新粮时。 　　“当然，当然。”村长与后面的村民哪里敢否决仙子的话，心口如一的肯定。 　　收粮食于言晏晏来说也只是挥手的事，然而过犹不及，她却没准备一步到位，看向村民们问：“粮食你们自己能收吧？” 　　“能的能的。” 　　看着田里的饱满的谷穗，村民们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哪里有不能的道理。 　　“那就好。” 　　言晏晏点头，与身后的阿哥们道：“我们去下一处村子看看，顺便再帮他们种些棉花出来。” 　　“好。” 　　阿哥们自无不可，大阿哥出面交代村长几句后，一行人重新回到祠堂。 　　村长去田里摸了摸沉甸甸的谷穗，确定是真的而不是他们在做梦后，望着金色的麦田，老泪纵横。 　　本来以为即便朝廷赈灾，最多给他们一点粮食保证人饿不死就够好，如今看到这么粮，怎么能不动容。 　　“这真是老天保佑！仙子保佑！”抹了把泪后，注意到仙子往回走，村长都不用儿子搀扶，交代一部分村民留在这里看着后，自己加快脚步追上去。 　　“方才种子都已经用得差不多，等到县城要再去买了。”路上，言晏晏与阿哥们道。 　　“我已经传信让周大人不用管价钱，将赈灾的银子全部换成粮食和棉种，他如今正在济县等咱们。”大阿哥道。 　　他说出来的轻巧，没说的是实际上这位索额图党的周大人根本不买他的账，还是用康熙加言晏晏的名头，才肯答应。 　　前面就是济县，听到这话，言晏晏点头表示知道。 　　回到祠堂后，村长听说仙子要走，热情的挽留，等实在留不住，又得知他们还得去其他村子，这才吩咐村里两个年青人给他们带路。 　　有人带路自然要方便些，言晏晏没有拒绝。 　　老村长带着人送了一路，这才依依不舍的重新回到祠堂里，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比起出门时，他如今的脸色甚至透着几分红润。 　　“村长，他们怎么就这样走了？粮食呢？”看到村里的男人跟村长一起回来，屋内的女人们忍不住问。 　　闻言，男人们高兴的笑起来，比手划脚的与她们讲述之前在田里的那幕。 　　“你们是没看到，那位仙子手一挥，田里那么厚的雪全没……” 　　“那么大的一片地方啊，雪说没就没了……” 　　“最厉害的是她一挥手就变出满田成熟的粮食。” 　　听着男人们七嘴八舌的描述，女人们睁圆了眼，不由自主的问：“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去田里看！”听出她们语气里的怀疑，男人们不高兴的道。 　　“那咱们不是有粮食吃了！”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总不可能都看错了，女人们当即不再怀疑，而是兴奋起来。 　　“村长，那现在可以吃饭吗？”抱着几个月大孩子的年轻妇人问道。 　　最近只能吃一顿稀的保证饿不死，她早就没有奶再喂孩子，孩子饿哭也只能喂些水或是米汤，此时看到希望，不由试探着问。 　　“吃，把剩下的粮食都煮掉，大家吃顿饱的，准备去收粮。”村长大手一挥，比起之前扣扣索索的不让人多煮哪怕一粒米，此时当真是大方。 　　实际上，他再大方，剩下的那点粮也不够他们这么多人吃顿饱的，不过想到田里的那么多粮，大家心里都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小小燕子飞啊飞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仙女妍35瓶；柠檬陛下30瓶；嘟嘟23瓶；拂雪晓衣20瓶；小幽8瓶；萨菲6瓶；圊圊子衿5瓶；温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半路上，言晏晏听到带路的村民们肚子里发出咕噜地叫声，让人拿些点心给他们。 　　两个村民看到被人送到面前的精致的点心，喉咙吞咽两下后互相对视一眼，朝马车那边拜了拜，这才伸手接过。 　　小口小口珍惜的吃完一块，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点心的两个村民没有再继续，而是将剩下的点心用衣服裹好塞进怀里。 　　在村民的带领下言晏晏他们很快就到达附近的另一处村子，这村子里可没有如之前那位让人信服的老村长，村里人都是在各自家里煎熬着。 　　一行人从村口进入没多久，就发现连着几处房子内都有被冻死或饿死的人，更有甚者，一家都同赴黄泉。 　　看到村里的场景，带路的村民们既唏嘘又庆幸，觉得好在他们听村长的话，否则…… 　　他们继续往前走，几乎能确定连门都被拆走的家里基本上已经没有活人，门窗紧闭的则里面还有人。 　　从门窗缝隙看到紧闭的屋子里果然有活人，侍卫们抬手敲门，里面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人神情麻木的朝门的方向投过来一眼后，根本没有下来开门的意思。 　　如此敲过几家门后，带路的两名村民都替这些人感到着急，怕仙子和官爷一怒之下直接离开，那他们可真没活路了。 　　“我，我去把他们叫出来？”一个村民壮着胆子自荐。 　　大阿哥扫他一眼，简洁明了道：“你去。” 　　得到同意后，村民酝酿一下后，扯起嗓子嚷嚷起来：“发粮食了，发粮食了，都快出来啊……” 　　发粮食？ 　　寂静的村子里，躺在各自床上的村民听到关键字，黯淡无光的眼神微微亮了亮。 　　“爹，好像有人说发粮食！” 　　一户人家，听到声音的儿子抬头冲自己爹喊。 　　“听到了，咱们快起来。”说话间，当爹的已经慢慢爬起来。 　　这种时候，没有村民去想会不会是骗人的，毕竟只要还想活，那么能看到的每一点希望，他们都不能放过。 　　听到声音的村民们纷纷起身从床上下来，一扇扇们陆陆续续打开，裹着被子的男人们从各自家中出来。 　　当聚集到声源处时，看到那群身穿官服的人时，他们互相对视着，放慢了脚步。 　　这处村子里当然也有村长，在村民们你望我我望你时，一个中年人走上前来行礼：“小的是这村里的村长，不知官爷们过来所谓何事？” 　　中年村长当然也知道朝廷会赈灾，有气无力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期待之意。 　　比起上一个村子里村民们都差不多的气色，这里的村民状态相差实在是大，有的只是脸色发黄，有的已经瘦成皮包骨，还有的虚弱到要靠棍子支撑才能勉强站住。 　　这些还都是体质强一些的男人们，管中窥豹，不难想象村里的老弱妇孺们如今是什么状态。 　　从过来时看到的场景中，都不必问已经能猜到村里如今的状况，大阿哥不太满意的瞧着面前的村长，指着带路的两个村民道：“你这个村长实在是失职，同样的雪灾，为何人家村里基本能保全所有村民，你这里倒好……” 　　顺着他的手望向那两个青年，认出他们是隔壁村人的中年村长苦笑一声。 　　他何尝不想效仿隔壁村长的做法，然村里厉害的人家太多，总怕被别人占便宜，非但不同意聚集起来过冬，反而还要把本来同意的人也给搅散了，到最后大家也只能各扫门前雪。 　　“我们村长当初也提过让大家伙聚在一起过冬，是村里有些人非不同意，生生将事情搅和了，才会导致如今这种下场。”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站出来替村长解释完，不知想到什么，露出讽刺的表情。 　　“就是那个李婆子，仗着自己家有点钱和粮，生怕被别人占了便宜，到处劝人不要同意村长的提议，结果呢？”另一个男人站出来“呵”了一声，“她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再不然就是女人，唯一的男人又不顶用，屋顶上的雪都没人能扫，某天夜里房子就被积雪压倒，一家子就这么死了。” 　　过来的人中，不乏有当初听李婆子话，帮着一起搅和村长提议的人，听到男人的话，都羞愧的低下头。 　　只有亲身经历过，他们才知道，在雪灾中一家人的力量有多渺小，各地家中那点东西也根本不够熬。 　　听到村民们都开始抱怨起李婆子，似乎就是她一个人的错一般，村长开口道：“好了，人死如灯灭，再说当初又不是她一人不同意。” 　　真论起来，村长家里的柴禾与粮食绝对是村里最多的。他当初的提议完全是出于为村民们考虑，觉得有的家缺粮，有的家缺柴禾，还有的家缺劳力，想着大家一起帮扶才能熬过这个雪灾，结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当时他心里多少有些恼，然而看着村中一个接一个的死人，他又开始后悔当初没再坚持一下。 　　得知前因后果，大阿哥也没话好说，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想到他们若是团结一致，未必会死那么多人，言晏晏也有些唏嘘。 　　不过做出选择的是他们自己，承受后果的也是他们自己，旁人倒也没什么好说。 　　“带我去你们村的田地。”言晏晏看向村长直接道。 　　听到她的话，隔壁村的村民激动的推着村长：“快给仙子带路。” 　　仙子？什么仙子？ 　　村长一脸莫名其妙，却已经被那两个人往田地的方向推着走。 　　在言晏晏等人随村长走后，余下的村民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有力气走路的都跟上去。 　　到达田垄上后，言晏晏如之前一般先除去覆盖田地的积雪，再撒下棉花的种子。 　　看到田里瞬间长满棉花的神迹，村长与村民们终于明白那两人之前说的“仙子”，震惊过后，扑通扑通在田埂上跪倒一片。 　　雪如今已经停了，熬过化雪这段时间的酷寒，就不用再担心被冻死。 　　能撑到如今的，抗寒性都提高不少，比起怕冷，更让他们忧心的是没有粮食可吃。毕竟家中的粮种都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等雪化完再种新粮那段时间，他们恐怕得饿死。 　　从激动、喜悦、敬畏等情绪中回神后，村长望着整片整片可以直接收获的棉花，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知道仙子能变出御寒的棉花已经是恩赐，可身为村长，他总得为村民们考虑得长远一些。 　　没等他想好怎么和仙子说，言晏晏已经指着带路的村民与他道：“他们村里我种了许多粮食，随后你与那位村长一起，将粮食与棉花与附近村子一起分。” 　　“小的明白了，多谢仙人，多谢仙子！”听到除开棉花外还有粮食，村长方才平复下去的激动再次上涌。 　　“太好了！”后面的村民们叫起来，纷纷冲着仙子磕头。 　　随后，有人高兴着高兴着，突然哭起来：“爹啊！咱们有粮食了，你要是不省那两口吃食给我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这一哭，勾起不少人的伤心事，有的人默默抹眼泪，有的人也跟着嚎啕大哭，只有那坚持与家人均匀分配共渡难关的人心里感到庆幸。 　　言晏晏抬手让那些一面哭一面磕头的村民起身后，与阿哥们一同离开。 　　得知他们还要去其他村子，村长便没有再挽留，亲自将马车送到村外后，转头道：“还有力气的随我一道去隔壁村。” 　　“我去！” 　　“还有我！” 　　有盼头以后，许久都没吃饱饭的男人觉得身上充满力气，纷纷呼应。 　　最后，除开实在走不动的人外，其他男人们都跟着村长前往隔壁村。 　　这一片共有四处村子，本以为第二处村子情况已经够不好，没想到另两处村子更加惨。 　　尤其是最后一处混姓的村子，当村长的非但不为村民们考虑，反倒纵容与自己同姓的村民将其他姓氏人家的粮食、柴禾全部抢走，导致那些人家几乎没有活口。 　　天灾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这种**实在让人不耻。 　　当从那些十不存一的外姓村民口中得知村长一姓人的恶行，再看这些外姓村民宁愿自己饿死也要保护下来的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言晏晏心头起火。 　　当发现其中一个孩子竟然捏着雪团舔食充饥时，几个小阿哥们都有些看不过眼，让人拿马车里的点心给他们。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看到点心，唯二活着的成年男人吞咽着口水道谢完，急切的将点心分给每一个孩子。 　　他们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粮食昨天就已经没有了，否则也不会在孩子饿得抓雪充饥时置之不理。 　　“七叔，你吃！” 　　一个大点的孩子拿到点心后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吞着口水举到男人嘴边。 　　男人摸着他的脑袋道：“七叔不饿，你自己吃。” 　　“你骗人！”举着点心的孩子突然嚎啕大哭，“哇……你再不吃就和爹他们一样，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他一哭，本来已经吃着点心的几个小孩不知是不是听到那个“爹”字，也跟着哭起来，一面哭却还没停下塞点心的动作。 　　言晏晏看着，都怕他们噎到，亲手拿出一盘点心递给最开始哭的孩子，语气温柔地道：“还有很多，你们都能吃饱。”说完，她看向那个被孩子称为“七叔”的男人。 　　“多谢您。” 　　男人声音哽咽的道谢完，抓起一块点心对那孩子道：“七叔也吃，你别哭。” 　　闻起来香甜无比的点心送进嘴里，他却只觉得舌头发苦，艰难的才吞咽下去。 　　看到他吃了，孩子这才慢慢停下哭声，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咬着手上的点心，只觉得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还有…… 　　他瞧瞧的瞄了眼方才递给自己点心的人，只觉得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察觉到他的目光，言晏晏回了抹笑过去，那孩子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过了一会，他又抬头看向七叔，许是注意到他脸上吃药般的表情，语气疑惑的问：“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男人摸着他的脑袋道。 　　“既然他们那样厉害，想来可以靠自己度过雪灾。”余光注视着屋内的温情，言晏晏与几位阿哥们道。 　　她口中的“他们”指得自然是村长那一姓的村民。 　　“不错。”四阿哥点头赞同。 　　阿哥们自然都同意她的话，三阿哥还道：“抢夺他人财物与强盗无异，待雪灾过后，他们恐怕还得去牢房里走一遭。” 　　等屋内的两个男人和孩子们吃饱喝足，言晏晏让他们到第一个村子去。 　　留在这里眼见是没有活路，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甚至没有多问，直接收拾好仅剩的一点东西带着孩子们起身。 　　“你们跟着一起去，在旁边看着点，若有什么不对，立刻传信到济县。”哪怕那位老村长看起来比较靠谱，大阿哥却怕他有私心，于是点出两名侍卫吩咐道。 　　侍卫们领命后跟上前面的男人与孩子们。 　　言晏晏朝村里的方向扫过一眼后，重新坐入马车中。 　　村子最里面的祠堂中，抢夺完异姓人家的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聚集在这里。 　　有抢来的那批粮食与柴禾，他们目前还能保持每天一顿的熬上一段时间。 　　“那些人这会该死完了吧？” 　　“不然呢？还好咱们果断，否则这会死得还不知是谁呢。” 　　除开偶尔几个村民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其他村民们都在为他们的果断沾沾自喜。 　　庆幸了一会后，有人问：“村长，你说朝廷赈灾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 　　“急什么，咱们的粮食吃完前肯定会来的。”村长摸着胡子道。 　　这位年约不惑的村长看起来精神不错，显然并未在这场雪灾中吃什么苦。 　　“那朝廷的人来了，若是知道咱们抢了那些人的……” 　　一个男人弱弱的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长厉声打断：“胡说什么！咱们这些同姓人上下一心，聚在一起才熬过雪灾，他们宁愿呆在自己家里才会饿死、冻死，与我们何干？” 　　“村长说得对！谁让他们那么自私，死了也活该。”看到村长带着警告的目光扫过来，有人开口附和。 　　无辜的人死了，自私的人在这里活得好好的，这话着实有些讽刺，有脸皮薄的人当即露出尴尬的表情。 　　“放心，朝廷赈灾肯定是直接通知咱们去领粮领物，才没那个闲功夫关心死掉的人。”警告过他们后，村长开口让他们安心。 　　在场的村民们放心的点头，却不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等来什么赈灾物资。 　　从最后一个村子里离开时，天已经黑下来，不过前头离济县已经不远，于是继续赶路。 　　等到达济县时，城门已经关上，侍卫上前敲响城门时，守门的官兵本有些不耐烦，等看清门外成群的侍卫时，瞬间清醒过来。 　　“快去衙门里通知一声。”城门守卫的头领吩咐一声后，赶紧带着人亲自打开城门。 　　他们早就被吩咐过，近日会有京城的贵人来，恭敬的将人迎进城里后，头领亲自带路去衙门。 　　衙门内，知县与周大人听到下面人传话后，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穿好官服就往外走。 　　“赶紧将厨房的人叫醒，你亲自盯着准备好酒菜。”走出房门前，知县与他夫人道。 　　知县夫人也知道京城里来的贵人哪个都得罪不起，认真的点头：“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等到知县与周大人一同到达衙门大门外时，就看到被侍卫护着的马车往这边行来。 　　“下官拜见仙子，拜见诸位阿哥。” 　　不等马车上的人下来，知县就凑上前行礼。 　　周大人看他一眼，随后也上前去，朝正下车的仙子与阿哥们行礼。 　　“粮食与棉种可买好了？”大阿哥示意二人免礼后，看向周大人。 　　周大人点头道：“当然。” 　　对他大阿哥没什么话想说，问完以后就在知县的引路下往衙门内走。 　　这会，明珠党与索额图党在朝中本就不和，随着大阿哥在战场立功回来后，这种矛盾就更甚。 　　身为索额图党的周大人心里自然也不待见大阿哥，面上的恭敬做到以后，也不愿往他面前凑，而是落在言晏晏与四阿哥身边。 　　“城中的情况如何？”见他跟在旁边，四阿哥问道。 　　言晏晏对此也很关心，不由看过去。 　　这两位一位与太子关系不错的兄弟，一位是皇上都得敬着的仙子，周大人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体来说城里的情况比村子里也好不了太多，虽然房子被雪压倒的情况比村里要少，可他们手里的粮食与木炭柴禾也比不上村里人屯得多。 　　除开那些大户人家，普通百姓手里有银子的还好说，靠着买高价粮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手里没钱的百姓就只能硬熬。 　　“因有的百姓已经弹尽粮绝，所以下官自作主张，买到粮食后已经让人搭棚施粥。”周大人告罪道。 　　言晏晏道：“这是应该的。”毕竟总不可能在她来之前就让百姓硬饿着。 　　就是前头的大阿哥听到他的话，也没有故意挑刺。 　　“如今粮价几何？”进入衙门里后，四阿哥提起另一个让他关心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周大人脸色不好的道：“已经是平常的十倍不止。” 　　尤其是在他过来用赈灾银买下许多粮食后，价格更是又涨了一涨。 　　“这些卖粮的人也太黑心了吧！”十阿哥听到这话不由气愤道。 　　从之前来看，仙子可以将一石粮瞬间变成三百石，也就是说，哪怕粮商将粮价翻到二三十倍，他们买进再卖出也能收回粮种钱再赚上一笔。 　　九阿哥在心里算完账后道：“你气什么，有仙子在，马上就能让他们将赚的钱连本带利的吐回来。” 　　问过大阿哥，得知他们还没用晚膳后，知县直接将人迎进大厅：“仙子与阿哥们稍坐片刻，饭菜马上就好。” 　　在下人过来上点心上茶的同时，知县又低声吩咐身旁的人去厨房里催一催。 　　坐在厅里喝了会茶暖身后，八阿哥突然道：“仙子的粮不是不能种吗？卖回粮店后，他们若卖给其他百姓，岂不是……”毕竟并不是所有百姓都是买粮来吃，若有人将那些粮食留做粮种，恐怕会白忙活一场。 　　“她种出来的粮大小和色泽与寻常粮都有明显的区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特意观察过的四阿哥道。 　　“所以到时候即便将粮时卖回去，再买时也不用担心会买错。”言晏晏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肯定。 　　三阿哥放下茶盏道：“这样的话，咱们可以等到雪灾以后，告知百姓这种粮不能当粮种。” 　　“那还不如等雪灾过后，咱们再直接将粮收回来。”九阿哥眼珠转动得十分灵活，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好注意。 　　想到仙子挥手就有一大片，大阿哥觉得就算雪灾后粮食恢复平时的价格也没必要再往回收：“这粮又不稀罕，何必花那个钱，费那个功夫。” 　　“出自仙子手的粮，哪怕不能当粮种，消息传开后，恐怕也有许多人趋之若鹜的要买，我可不想看到那些人再凭此赚上一笔。” 　　至于花钱？ 　　九阿哥弯起唇：“这种粮乃是仙子怜悯受灾百姓，特意拿出来赈济灾民的，却不知那些商人如何从灾民口中夺食，竟然屯到这么多粮，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直接将粮收回来。” 　　这主意有点损，不过对付那些想要赚灾难钱的商人却一点不过分。 　　大阿哥点着他道：“一点儿聪明劲，从来用不到正地方。”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褒非贬。 　　“帮助灾民，这怎么不是正地方。”九阿哥反驳。 　　随后，阿哥们就他的提议详细的商量起来，厅内的气氛十分热闹。 　　不多时，厨房的饭菜做好，知县开口请他们先用晚膳，大家这才停下话头。 　　这位知县是位聪明人，在这种百姓受灾的时候，让人准备的菜既不奢侈也不简陋，可谓是将度把得特别好，就连四阿哥看到桌上的菜都没有意见。 　　用过饭后，天色已晚，大家便先去知县提前让人收拾好的院子里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陛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凉笙10瓶；takinya 5瓶；凝裳4瓶；奕?e??爱哒2瓶；光冢、温婉、兔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在衙门休息一夜后，次日早上，言晏晏与阿哥们用过早膳，便随知县一起去粮仓。 　　到达粮仓以后，言晏晏一挥手，将里面的粮食与棉种全部收入空间中。一旁的县令与周大人见此，哪怕知道她的身份，也还是吃了一惊。 　　“咱们现在先去种粮食？”收完以后，言晏晏看向阿哥们。 　　“兵分两路吧，你和四弟去种粮食，我先去看看粥棚那边的情况。”大阿哥扫过瞬间变成空空如也的粮仓后道。 　　听到他的话，九阿哥拉着十阿哥一起道：“我们跟仙子一起去。” 　　比起去看给灾民施粥，肯定是看仙子挥手种粮比较有意思。 　　大阿哥还不乐意带上他们这几个帮不上忙的累赘，听到他的话连回都懒得回，直接招呼知县：“走，带我去粥棚那边看一看。” 　　其实知县更想跟仙子一道去长长见识，不过他都发话了，自然只能笑着点头同意。 　　之前已经见识过荒地转瞬长满粮食的场景，这会三阿哥还是讲义气的陪着大阿哥一起往粥棚那边去。 　　目送大阿哥他们离开后，言晏晏等人在衙门师爷的带领下，前往济县的田地。 　　比起知县的身不由己，与大阿哥相看两厌的周大人就自由得多，站在原地等他带着人离开后，直接跟着言晏晏他们走。 　　到达田垄上后，周大人真是长见识了，只见仙子一个挥手，覆盖在田地上的积雪全部被卷走；二挥手，荒芜的田地中瞬间长出成熟的粮食，那金灿灿的一片，耀眼极了；再挥手时，所有的粮食都被收回。 　　“剩下的这些要怎么处理？”收完粮食后，言晏晏指着田里的秸秆。 　　满脸惊叹的周大人开口道：“这会正缺生火的柴禾，正好可以拿回去烧火熬粥，多的还可以分给百姓。” 　　言晏晏这才反应过来，古代可没有禁烧秸秆的规定。 　　比起保护环境，这会肯定是先紧着百姓生火取暖比较重要，言晏晏再次挥手，使田地中的秸秆全部堆积在田垄上，好方便人到时候过来取用。 　　处理完秸秆后，言晏晏又重复着种出一批又一批粮食与棉花。 　　这样的场景，围观的人是百看不厌，九阿哥甚至拉着十阿哥跑进地里，摘了一束谷穗拿在手里把玩。 　　“好像确实比平时吃的米要大不少，看着也漂亮。”九阿哥捏开一颗谷粒与十阿哥说。 　　十阿哥看了眼后，也想去摘，却被八阿哥阻止：“这一穗也够一名百姓吃上一顿。” 　　来的路上见识过那么多被饿死、冻死的人，十阿哥也不是一点感触都没有的，听到他的话，立刻收回手。 　　“九哥，听到没，不要浪费粮食。”收手后，十阿哥反过来道。 　　九阿哥拿手里的谷穗敲他一下，眉梢轻挑道：“谁浪费了，我可以带回去让人煮来当午膳吃。” 　　“要不要休息一会？”她这番看着似乎很轻松，四阿哥却注意到她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下来不少，不免有些担忧。 　　之前从没这样连续的催生过植物，这会言晏晏确实感觉到有些乏力，不过想到空间里的种子也没剩下多少，还是想干脆一鼓作气。 　　“没事，还有一点就种完了。”想到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粮食，言晏晏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一点精神。 　　四阿哥观察着她的脸色，往她身边挪了两步：“不要勉强。” 　　“嗯。” 　　言晏晏应声后，继续洒出空间里的种子。 　　等到终于将所有的种子种完，她松了一口气，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显然这样持续的消耗自身的能力对她还是有影响的。 　　“小心。”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四阿哥反应迅速的伸手，第一时间扶住她的胳膊，“没事吧？” 　　对上他溢满关心的双眸，言晏晏心里有些暖，回了抹笑后摇头：“只是一时有些乏力，我没事。” 　　四阿哥却觉得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要差一些，当即道：“那先回去休息一下。” 　　之前说好忙完这边的事就去与大阿哥回合，听到他的话，言晏晏道：“不用。” 　　然而四阿哥却坚持，虚扶着她的胳膊带人上车后，直接吩咐车夫回衙门。 　　“怎么走也不说一声？”注意到二人上车的九阿哥他们过来。 　　周大人道：“仙子累着了，准备先回去休息。”说话的同时，想到方才看到的画面，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四阿哥与仙子的关系瞧着倒是不错。 　　闻言，九阿哥与十阿哥、八阿哥对视一眼后道：“那咱们也先回去。” 　　到车上以后，四阿哥倒了杯热茶给她，再次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真没事。”言晏晏捧着茶杯，想着自己除开能帮着催生粮食，后续其实也用不着她，没再拒绝回去休息。 　　一路观察回来，见她连脸色慢慢恢复成出门前的状态，四阿哥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衙门后，言晏晏等人与周大人商量，准备安排人将上午种出来的粮食与棉花运往受灾的各县，到时候一部分粮与棉花先拿去救济百姓，另一部分粮则拿去卖掉后再买能种的粮食运回来。 　　“不如我们带人走一趟？”九阿哥对此很感兴趣，主动毛遂自荐。 　　言晏晏倒是相信他的能力，可他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些，多少有些不放心，不由看向四阿哥。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四阿哥看向几个脸上写满期待的兄弟，沉吟片刻后道：“若能说服你们三哥陪同，去也无妨。”否则就他们三个，哪怕其中有稳重一些的八阿哥在，也拦不住另外两个脱缰的野马。 　　“那四哥你和我们一道去不就是了。”听出他的意思，十阿哥立刻道。 　　四阿哥端起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淡淡睨他一眼。 　　他虽没说话，十阿哥却感觉到他的嫌弃之意，当即从椅子上跳起来。 　　“行了，待会和三哥说一声就是。”比起不苟言笑的四哥，九阿哥自然更愿意与三哥同行，伸手拉他重新坐下。 　　几人在衙门休息一会后，中午时大阿哥他们回来。 　　看到三阿哥的身影，九阿哥迎上去道：“三哥你回来了，快坐下休息一会。” 　　“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十阿哥端起茶杯送到他手上。 　　三阿哥顺手接过茶后，望着这两个突然这么热情的家伙，总觉得有些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没立刻喝茶，而是怀疑的问：“你们该不会是闯什么祸了吧？” 　　同样这么认为的大阿哥坐下来喝口茶后，问身旁的四阿哥：“他们俩上午做什么‘好事’了？” 　　不等四阿哥回答，被怀疑的九阿哥就开门见山的将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三哥你陪我们一道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见他们没有闯祸，三阿哥这才敢喝手里的茶，不过却没答应要陪他们一起去。 　　九阿哥知道他顾虑什么，一脸认真的道：“我们保证听你的话，你说东绝不往西。” 　　独自带他们出去，三阿哥光想想就觉得头大，哪怕得到他的保证也依旧不为所动。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两位兄弟磨人的能力，没过多久就被他们烦的受不住，松口答应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好，午膳过后，知县就安排粮车过来运粮食和棉花。 　　“不然我也跟着走一趟。”看到那么多粮车，想到运往各县得费上不少人力物力，言晏晏道。 　　她话说完的同时，四阿哥道：“若图一时方便就得劳烦你，那也太辛苦你。” 　　本来准备点头的大阿哥听到这话，一想觉得也是。 　　“就是，哪能什么事都劳烦仙子。” 　　大阿哥说完，知县也跟着道：“仙子放心，这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很不必您亲自动手。” 　　想着四阿哥说的话也有道理，言晏晏不再包揽。 　　等到粮食全部装车后，三阿哥与九阿哥他们也准备出发。 　　“看好他们，别惹出什么乱子。”大阿哥指着面带兴奋的九阿哥他们与三阿哥交代。 　　三阿哥点头道：“放心。” 　　“记得注意安全，若是受伤了，下次我可不敢再带你们出来。”言晏晏对着九阿哥他们提醒。 　　比起那边大阿哥话里满是对他们的不放心，她关心的话语自然更得九阿哥的心，笑着道：“知道了，你放心。” 　　送他们离开以后，大阿哥与两位大人先回衙门，言晏晏则与四阿哥先去了趟粥棚那边。 　　粥棚只在早晚各施一次粥，这会正处于当中的时间，大锅里自然没有粥。 　　不过托之前城外那些秸秆的福，这会不缺烧火的材料，便干脆一直烧着热水，方便无家可归的百姓可以随时来喝口热的。 　　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有的是从从附近村子跑来的村民，有的是城西那边房子倒塌的穷苦百姓，此时落脚在粥棚附近临时搭建出来的茅屋里。 　　比起之前露宿在破庙或是别人家门口，简陋茅屋已经让这些人感到满足，尤其是今天，分到许多秸秆可以将地面上再铺厚一些，他们都感到很高兴。 　　言晏晏与四阿哥过来的同时，还带了几车棉衣棉被来。 　　本来言晏晏认为直接将棉花分下去就好，知县却觉得这样白花花的上好棉花分给灾民太浪费，于是提议可以用棉花去当铺之类的地方换些旧棉衣棉被出来，如此一来既能省棉花，百姓还能得到现成的东西。 　　言晏晏与阿哥们都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他的提议。 　　他们在附近观察的同时，得到吩咐的粥棚管事已经让人敲响锣鼓，在百姓们围过来时道：“都排好队过来领棉衣棉被。” 　　本来按知县的想法，是要让人好好宣扬一下，让百姓们知道自己是托了谁的福，然而却被知道的言晏晏阻止。 　　如此一来，领到棉衣棉被的百姓们自然纷纷感谢起朝廷。 　　“竟然还给发棉被，朝廷对咱们也太好了！”抱着半新不旧的棉被，百姓们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 　　在这边转了一圈，发现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生活还行，言晏晏暂且放下心来。 　　“东西有限，大家都积点德，不缺的就别过来排队。” 　　住在附近的百姓听到动静后，纷纷出来排队，管事不得不高声提醒道。 　　听到这句提醒，家里棉被够盖的人中，要点脸面的都从队伍里退出去，却不乏有那种想占便宜的人还在继续排队。 　　“下一个。” 　　“哎哎，还没给我发呢！” 　　管事说完，正排在最前面的男人不乐意的叫起来。 　　“就你这一身，晚上不盖被子都冻不着。”管事指着他身上厚厚的衣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男人嬉皮笑脸地道：“这不是出门怕冷才穿那么多，我家里还有人冻着呢，您看……” 　　“他家里才不缺衣服！”管事的还没发话，排队的人群中有了解男人家里情况的百姓喊道。 　　男人猛地回头，却没抓到是谁在拆自己的台，干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排队的所有人。 　　“赶紧走，别挡在这碍事。”管事直接让人将他推到一边。 　　瞧了一眼那拿到当铺绝对能卖几个钱的棉被与衣服，男人有点不甘心，却不敢在这里乱来。 　　退到一边后，他暗暗朝那个管事“呸”了一声，却还不愿从附近离开。 　　言晏晏自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管事处理好，正准备收回目光，就看到那男人走向一个抱着棉被的青年。 　　“你有什么事？”看起来十分文弱的青年对上面前人高马大的男人，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被子给我！”瞧着他怀里八成新的被子，男人露出满意的表情，直接一把抢过来。 　　青年可怜的抱着被子的一角不愿意放手：“这是给我妹妹的，你不要抢，若是硬抢我就去告官！” 　　“你还有妹妹？那正好，我替你将被子抱回家去，亲手交给你妹妹。”男人语气轻佻中透着不怀好意。 　　听出他话里隐含的威胁，青年瞬间松开手，露出气愤的表情。 　　“这被子是我帮你送回家去，还是送给我？”男人露出得意的表情。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青年咬着牙根挤出两字：“送你。” 　　“那还真是遗憾。”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却想着等会儿再去搞几条被子，到时候一起拿去卖钱。 　　抱着被子离开前，他得意洋洋的朝粥棚那边投去一眼，心想：不给我发又怎么样，这不还是落我手里了！ 　　“当街抢人财物是什么罪？”言晏晏一面往这边走，一面问。 　　四阿哥跟随着她的步伐，不急不缓道：“按大清律例，白昼抢夺人财物者，仗一百、徒三年。” 　　听到有人来多管闲事男人一脸凶恶的转头，在看到来人的衣着打扮时，立刻又换了表情。 　　“您二位误会了，我可没抢人东西。”哪怕知道看衣着就知道这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男人说话时，却依旧控制不住的去瞄那长得像天仙似的美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四阿哥眼神一冷，直接吩咐身后的侍卫：“将人送到衙门去。” 　　“是！”侍卫领命，将男人怀里的被子扯出来丢到那青年身上后，押着人往衙门方向走。 　　“我……” 　　往日里抢了别人荷包都没事的男人见只是一条被子而已就要被抓到衙门里，立刻就慌起来，想要解释，却被侍卫警告的锤了一记：“闭嘴吧你！” 　　“谢过两位。”拿回被子的青年道谢后，高兴地抱着被子离开。 　　“接下来咱们去哪？”小插曲过去后，言晏晏问他。 　　每次听到她说“咱们”时，四阿哥心情就会好上一些，这次也不例外。 　　这会还早，回衙门也没什么事，于是他提议道：“不如去街上看看？” 　　言晏晏自无不可，于是二人从粥棚附近离开，转往城内的主街道。 　　比起往日的热闹，街道上此时很是冷清，许多店都大门紧闭，街上也很少看到摊贩，行人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 　　言晏晏一面走一面打量着街上的情景，忽然发现为数不多的行人都往一个方向去。 　　“过去看看？”随口与四阿哥说了一声，她带头往那边走。 　　走到近旁，才发现原来行人们的目的地是一家粮店。 　　想来也是，这种时候，生意还不错的也就剩下卖粮食、卖吃食以及衣裳布匹的店。 　　“能不能便宜点？” 　　“就是啊，朝廷的赈灾粮都下来了，怎么还这么贵！” 　　问过价钱后，过来买粮的人忍不住道。 　　许是这段时间总听到类似的话，伙计不耐烦道：“买不起别勉强，去粥棚那边领粥喝呗。”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买得起就不能嫌贵吗？” 　　“就是。” 　　城里富户人家不会在乎涨的这点粮价，穷得断粮的直接去领救济粥喝，只有混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人家，拉不下面子去领粥，只能心疼的花着不多的家底来买高价粮。 　　“这粮食怎么卖？”言晏晏上前问了一句。 　　掌柜看到她与随行人的衣着打扮，亲自出来笑脸相迎：“里面有上等的粮，一石嘛这个数。”说完，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 　　言晏晏进去看了眼所谓的上等粮，轻笑一声后道：“价格倒不算什么，只是你这上等的粮还不如别处的普通粮。” 　　“您在和小的开玩笑吧。”如今还有粮能在这一片地方卖的，那都是他背后那些老爷的生意，掌柜才不信有比他这还好的粮。 　　“不信你自己去东街看，那家粮比你好不说，还要便宜上一半。”言晏晏将手里方才抓起来的粮丢回粮缸里后，转身出了店门。 　　因她直接上马车离开，门口买粮的人没来得及再问上一句，此时不由议论起来。 　　“她说得是真的吗？真有便宜一半的粮？”至于是不是上等粮，他们倒不在乎。 　　“人家一看也没必要说谎。” 　　“也是。” 　　想到方才那群人的衣着打扮，在场的人赞同的点头，决定去东街看看。 　　见他们还真不买了，伙计“哎”了一声没叫住人后，转头看向掌柜的。 　　“你也去东街看看。”想到才从江南运过来的一批粮食，掌柜脸色不太好的吩咐。 　　衙门就在东街上，言晏晏回去后，就与知县说了一声，让他在这条街上找一处店开始卖粮。 　　这点小事，知县吩咐下去后，立刻就有人办好。 　　于是，等到那几个买粮的人找到东街时，还真发现了一家新粮店，而且价格也确实比城中其他地方便宜上一半，当即高兴的买了许多粮食回去。 　　随后过来的粮店伙计也找到地方，发现这家店的粮食确实既便宜又比他们的要好。 　　上去和卖粮的人聊了一会却没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伙计只能掏出钱买一些粮食带回去。 　　“掌柜的不好了！东街还真新开了家粮店！”伙计小跑着回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嚷嚷，引得店内的客人好奇的看过来。 　　掌柜的瞪过去一眼，示意他闭嘴后，先将店里的生意做完，等客人都离开才问他：“怎么回事？” 　　伙计将那边的情况详细的说完，拿出买回来的粮给他看。 　　发现这粮确实比他们的好，掌柜的眉头一拧，随即让伙计看好店，自己则去找城里的其他掌柜商量。 　　最终，掌柜们决定赶在知道那家店的人还不多时，先将店里的粮食全部买下来，免得让他们好不容易抬高的粮价掉下来。 　　本来掌柜的们还担心大批量的买粮会不会引起那家店的警惕，没想到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那家店根本什么都不问，见钱就卖。 　　“算他们识相。”一名掌柜摸着胡子道。 　　其他掌柜纷纷点头，一人道：“这粮看着当真不错，要不然运回江南去卖？” 　　“先让人煮来尝尝再说。”另一位掌柜谨慎一些，吩咐手下人拿些粮食去煮。 　　“说起来，最近好像也没看到除咱们之外的粮车进城吧？” 　　“这种时候，卖粮的那个不是小心谨慎，人家运粮进来怎么会正大光明的让外人看见？”就像他们的粮，不是也屯在城外的山里，卖完才会运一些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柠檬陛下20瓶；十里桃花开、看书人10瓶；苏泊尔、GM 5瓶；奕?e??爱哒3瓶；兔子?、27891865、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粮煮好以后，瞧着倒是晶莹，不过掌柜们尝过以后，却发现口感和味道与寻常粮食相比并没有区别，不免有些失望。 　　“没必要运回江南去卖。”粮食吃的就是味道，外表再好看，也只能吸引人一时，实在没那个必要再费功夫往江南运。 　　同样这么认为的掌柜们点头表示认可，等着下面将那家粮店买空的消息。 　　不多时，去买粮的人回来，语速急促道：“掌柜的，小的带去的银子都花完了，可那家店里他还有粮！” 　　“什么！” 　　掌柜的们有些吃惊，一人道：“这是哪路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粮食？” 　　“那咱们是继续买还是怎么样？”另一个人道。 　　换成往常，遇到这种敢抢他们生意的人，那处理的法子可就多了，然而此时他们得保持低调，许多手段倒不好施展。 　　掌柜的们各自沉吟一会儿后商量起来，最终决定还是先将粮食买回来。 　　左右靠着雪灾这片地方，再多的粮也不怕卖不出去，何况如今各地的粮价都涨了，加上省下的运粮钱，以这个价格买下那家的粮再反手卖出去也不会亏。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让粮价掉下去。 　　衙门内，言晏晏听知县过来回禀，有人拿大把的银子买走店里的粮食，不由唇角轻扬。 　　“现在可以派人用这些银子去其他粮店买粮回来，记得提醒他们不要买错。” 　　“仙子放心，下官会嘱咐他们。”知县说完，从厅内退出去。 　　他才离开没多久，四阿哥带着苏培盛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 　　“爷吩咐御厨熬的汤，仙子您尝尝。”苏培盛将手里端的托盘放到桌上，掀开瓷盅的盖子盛汤。 　　正转着手里的镯子想事情的言晏晏闻到香味，朝瓷盅里扫过一眼，倒看不出是什么汤。 　　她朝四阿哥笑了一下表示感谢后，伸手接过苏培盛递来的碗，用勺子搅了搅，喝了一口后与他道：“味道还不错，你也来一碗？” 　　苏培盛看向自家爷，见他没有拒绝，于是又盛了一碗汤出来：“爷。” 　　看她喝了两口，四阿哥才接过苏培盛递来的汤，慢条斯理的喝着。 　　这种寒冷的天气，喝上一碗滋补的汤品，没一会儿身上就暖融融的，十分舒坦。 　　言晏晏放下碗，饱食感让懒洋洋的劲头弥漫上来，不由倚在身后的靠枕上。 　　“可是倦了？不如回房间小憩一会。”四阿哥看她一副慵懒的姿态，让苏培盛将桌上的瓷盅与碗勺撤下去后道。 　　不想动弹的言晏晏摇了摇脑袋，半磕着眼睛道：“我靠一会就好。” 　　哪怕知道她或许并不会受凡世间的疾病所扰，但见她这样靠着，四阿哥还是不免心忧，于是吩咐立在一边的腊梅拿披风过来给她盖上。 　　“姑娘。”腊梅拿了条纯白的毛披风过来后，立在罗汉床前轻喊一声，这才将披风小心的替她盖上。 　　言晏晏没有拒绝，双手抱着柔软而温暖的毛披风，愈发有些昏昏欲睡。 　　看着她慢慢的合上眼，从靠坐变成整个人缩在披风中躺下来，四阿哥招手让苏培盛将罗汉床上搁在二人中间的桌子撤走。 　　方才喝的热汤加上身上裹的毛披风，让躺下来的人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在毛茸茸的白披风衬托下，添上几分乖巧可人的气质。 　　觉得这会的姑娘瞧着比起平日少了几分距离感，腊梅忍不住多看几眼。 　　四阿哥抬眼扫向她，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以为他是担心他们吵到仙子，腊梅与苏培盛没有多想，退出去后将门虚合上，免得有风吹进去。 　　门合上以后，厅内的光线暗下来，四阿哥起身准备去侧厅，却发现她轻轻动着脑袋，似乎因为毛披风贴紧下巴有些不适。 　　见她眉心轻蹙，四阿哥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帮她将披风往下压了压，指尖不小心触到她下巴上滑腻的肌肤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的缩回手。 　　等到人重新安稳下来时，他本该立刻离开，却不由自主的在原地顿足。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出了会神，在她抱着披风翻身改为侧睡时，四阿哥才回过神来。 　　侧身躺着的人离罗汉床床沿只余一掌宽的位置，四阿哥想了下，多少有些不放心，于是轻手轻脚的搬过椅子放到附近坐下来。 　　这种光线下，也不适合做其他事，克制自己不要一直盯着她看的四阿哥干脆将胳膊抵在床沿，以手撑额闭上眼。 　　温暖的大厅里静悄悄的，一时间只听到二人细微的呼吸声。 　　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雅花香，四阿哥也开始有些睡意，然不等他睡熟，放在床边的另一只手忽然一暖。 　　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和带来的温度，分明是她的手，四阿哥心头一震，一时不知要做出什么反应。 　　感觉手被握紧往上拉去，四阿哥被动的放任着，随后感觉到指背贴上更加柔软的肌肤，猜到那应该是她的脸颊，一股热意从耳后蔓延到脸上。 　　这一瞬，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四阿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待他从这种慌乱中透着无措，无措中透着喜悦，喜悦中透着期待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发现她再没有其他动静。 　　眼睫轻掀了几下后，他终于睁开眼，这才发现，紧握着自己手的人好梦正浓，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被动贴在她颊边的手动了一下，他到底没舍得抽出手，盯着她握住自己手的画面看了一会，复又合上眼。 　　重新闭上眼后，他脑中杂绪纷飞，不知过了多久才陷入睡梦中。 　　睡够以后，言晏晏无意识的贴着脸旁的手蹭了蹭，等反应过来不对时，慢慢掀开眼帘。 　　刚睡醒时她脑子还有些混沌，愣了一下后才赶紧松开被自己捂得发热的手，抱着披风坐起来，就发现坐在旁边睡着的人。 　　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的言晏晏倒没有大惊小怪，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后，觉得有些热的她将披风掀开。 　　坐着醒了会神，感觉从门缝隙有风吹进来的言晏晏顺手将披风给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披上。 　　“这是做了什么美梦呢？” 　　给他盖上披风时，言晏晏注意到他面上温柔浅笑的表情，低声道。 　　从屋里暗淡的光线，言晏晏猜时间应该已经不早了，她小心的挪到另一个方向想要下去，余光却见他忽然直起身。 　　“你醒了？”言晏晏动作一顿，轻声道。 　　四阿哥低头扫了眼身上带着馨香的白毛披风，声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方才做什么好梦了？”言晏晏下地后笑着问。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抿唇道：“忘了。” 　　“苏培盛。”注意到她往桌子那边走，四阿哥开口朝外面唤道。 　　不多时，苏培盛便端着烛台推门进来，厅内瞬间亮起来。 　　“奴才来。”余光看到她准备去倒水，苏培盛将烛台放下后，立刻过去拎起放在小炉子上的铜壶倒了两杯水。 　　言晏晏端起茶杯捧在手上坐回罗汉床上，吹着喝了两口。 　　将铜壶放好后，苏培盛将另一杯端给自家主子，一面道：“大阿哥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等您二位一起用晚膳。” 　　闻言，二人喝完水后，放下杯子往外走。 　　“你这穿的是谁的衣裳？”大阿哥大马金刀的坐在前厅，听到动静抬头，首先注意到四阿哥身上短了一截儿的披风。 　　言晏晏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这才发现他方才过来前忘记将身上的披风脱下。 　　“方才他睡着了我给他搭上的。”怕他不好意思，言晏晏帮着解释。 　　大阿哥点头，随即吩咐人上晚膳。 　　用膳时，三人基本上都没说话，等到饭毕，才就着粮店的事聊起来。 　　“那些粮店的掌柜们低价收到大批粮，高价卖出大批粮，这会正高兴的在酒楼里吃宴呢。”大阿哥将下面人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语气里不无讽刺。 　　言晏晏取下戴着的镯子拿在手上把玩着，漫不经心道：“自有他们哭的时候。” 　　“没错。”大阿哥赞同完，问她，“明日你还是继续去种粮？” 　　“当然。”言晏晏将镯子重新戴回手上。 　　大阿哥点头：“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大哥自去忙，我陪她。”一直安静坐着的四阿哥忽然开口。 　　“也行。”大阿哥同意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正如大阿哥打听到的消息，这晚城中卖粮的掌柜的们正在酒楼里庆祝今日的好生意。 　　“用不用明天再运一批粮进来？”喝得微醺后，一位掌柜开口道。 　　另一个掌柜道：“不是才从那家店收了大批粮，先卖完再说。” 　　之前那位掌柜想想也是，继续招呼其他人喝酒。 　　次日上午，言晏晏与四阿哥再次去田里种粮，这次知县有幸能跟着一起，当即就被那神迹的场景给震撼到，回城后对她的态度恭敬中更添几分敬畏。 　　城中的粮店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却没有昨日大批买粮的生意，掌柜的们多少有些遗憾。 　　“掌柜的，来大生意了！” 　　还没遗憾完，突然听到伙计的声音，掌柜的瞬间精神起来，亲自过来接待。 　　“客官来得正好，我们店新到了一种粮，您看了以后保准满意。”掌柜的引他进来后，笑着说，心里有想再抬抬价的念头。 　　哪知来人看过粮后却道：“我不要这种，就要之前的粮。” 　　“这是为何？这粮看着不比之前的好？”掌柜的抬价的念头瞬间被打散，不解道。 　　“府上的主子不许随意变动采买回的食材，劳烦掌柜还是拿之前的粮出来。”像是大户人家管事的中年男人道。 　　有些人家确实有这种规矩，不过店里原先的粮昨天就卖完了，掌柜的还想再劝劝，于是问：“不知府上是？” 　　“你就直说之前的粮还有没有？”中年管事不接话，直接问。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掌柜的道：“当然有，不过得劳烦您稍等一会。”说完，示意伙计招呼他去里面坐，自己则去吩咐人运粮过来。 　　“这种粮不会要没有了吧？”等到自己要买的粮被人送过来后，中年管事多问一句，似乎担心以后买不到这种粮。 　　掌柜本想说不会，转念一想后，说出口的却是：“这还真不一定，毕竟今年年景不好。” 　　“这样啊，那我回去说一声，看看要不要再过来屯一些。”中年管事说完，带着粮车离开。 　　“掌柜的，他买那么多粮，府里人再多也够吃到新粮下来，怎么还要来买？”等人离开后，伙计不解道。 　　掌柜的道：“那些个有钱人家又不差钱，自然愿意未雨绸缪。”毕竟这会雪是停了，可看这天气，谁能保证不会再继续下。 　　话说完，想到中年人明天可能还会来买粮，掌柜的吩咐人再运一批粮进城，既然预备他来买，也防备还有其他只认之前粮的买家。 　　上午做成一单大生意，掌柜的还没高兴多久，就听下面人传消息回来，说东街那家粮铺又开门了。 　　“真是白日见鬼，粮昨天不是已经被咱们买空了吗？他们哪那么快又有粮可以卖？”抱怨完，掌柜的让人去通知一声其他掌柜的，各自拿钱出来再次买空那家店。 　　才赚到的钱转眼就给出去不说，甚至还倒贴不少之前赚的钱才将那家店买空，掌柜的们再次聚在一起后，有人忍不住道：“你们可查到那家店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那么多粮食？” 　　“昨天就派人去查了，查不到。” 　　“我已经传书给东家，让他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也掺合进来。” 　　“那我待会回去也给东家传书。” 　　这些掌柜的背后都是不同东家，目前只能算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商量好要给各自的东家传信后，一人道：“若是明日那店里还有粮卖怎么办？” 　　“除了继续收粮，还能怎么办。”这会朝廷的人都已经到达城里，他们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难道还敢来阴的引起官府注意不成。 　　“可如此一来，咱们到成了帮他们卖粮的！”一个胖掌柜不甘心道。 　　“那也没办法，咱们不收，等粮价掉下来更亏。” 　　“我怎么总感觉这事有些不对头？你们说会不会是朝廷出手整咱们？” 　　“想多了吧！朝廷若是有那么多粮，直接按往常的粮价往外卖就能将粮价压下去，这么折腾着图什么呢？” 　　“也是。” 　　比起掌柜的们为东街的粮店头疼，除开买回粮后需要去田里一趟的言晏晏日子悠闲起来，于是与四阿哥他们商量，用卖回去的粮赚到的钱帮那些还住在茅草房里的百姓盖房。 　　四阿哥他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于是将事情交代给知县去办。 　　住在粥棚旁的百姓得知朝廷还要出钱帮他们盖房，喜极而泣的跪下来叩拜。 　　等材料准备好后，一个个干劲十足的在城西的旧址上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这是在为自己建房子，那些百姓们没有一个偷懒的，只恨不得卖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 　　言晏晏与四阿哥过来看了一眼，对随行的知县道：“这段时间中午给他们加一顿干的，不然身体该受不住了。” 　　“仙子心善，下官这就吩咐下去。”知县应承下来后，转头就吩咐手下。 　　中午时，看到饭菜的百姓两眼放光的同时还有些难以置信，确定真是给他们吃的以后，又是哭又是笑的表达着对朝廷的感激之情。 　　“咱们也该回去了。”这会已经是饭点，四阿哥与她道。 　　言晏晏点头，就看到左侧方一个捧着碗的少年太过小心翼翼，反而摔了一跤，手里的碗扔了出来，正砸向身旁的人，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身边。 　　砰—— 　　装着饭菜的破碗摔成稀巴烂，冒着热气的饭菜混进泥土里。 　　瘦弱的少年抬头，看到地上的画面，眼眶瞬间发红。 　　“哎！”看到少年爬起来跑到这边，蹲下来捡地上的饭菜，言晏晏下意识喊了一声。 　　知县看向身旁的师爷，他立刻上前将地上的少年拉起来，温声道：“地上的就不要吃了，等会吃坏肚子就不值得，我带你再去领一份。” 　　“可，可以吗？”少年呐呐的问。 　　“当然。” 　　“我不是故意的，请您见谅！”在跟师爷离开前，少年想起来方才差点砸到人，回头赔不是。 　　“无妨。”四阿哥淡淡的道。 　　等到少年被师爷带到发放饭菜的地方，言晏晏才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手腕。 　　方才拉他时，言晏晏握到他腕上的串珠，看过去时忽然想起那似乎是自己送他的，回去的路上不由提起来：“这是当初我送你的那串吗？” 　　“嗯。”四阿哥看向她，“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还戴着。”言晏晏笑着道。 　　“戴习惯了。” 　　二人闲聊着坐上马车，直接回到衙门。 　　粮店的掌柜们基本上将之前卖粮赚的钱全花在收东街的粮上后，发现那家店竟然还有粮卖，气得差点没吐血。 　　“咱们还要继续收粮吗？”再次聚在一起后，一掌柜道。 　　胖掌柜气愤道：“都没钱了，还收个屁！” 　　“你们有没有发现，收回来的粮没之前的好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另一位掌柜想到店里剩下的都是收回来的那种粮，不由道。 　　“你多想了，这粮咱们又不是没尝过。而且也只是大批量买粮的人认准之前的粮，其他人还不是照常买这种粮。”特意观察过这个现象的掌柜道。 　　“不少买过这种粮的人没有不夸的，这粮肯定没问题。现在主要是商量咱们要不要继续收粮？” 　　“都没钱了，还怎么收？” 　　“不收难道任粮价掉下去？何况咱们谁不知道谁，说没钱这话就假了。” 　　就算之前赚的钱没剩多少，他们手上哪个还没有点用来以防万一的钱。 　　“反正我们东家已经让人送钱过来，表示直接将粮都收回来就是。”之前说话的掌柜财大气粗道。 　　屋内静了一会，随后年纪比较大的那位掌柜道：“这样，咱们先去探一探那家店里究竟还有多少粮，若是能一口吃下来，就继续收，不能就再商量。” 　　“咱们加起来，怎么可能吃不下一家小小粮店。”财大气粗的掌柜道。 　　另一个掌柜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却被隔壁的掌柜拍着胳膊拦下。 　　他们精，东街粮铺里，大阿哥身边的手下也不傻，当即就猜到来人的用意，反过来摸清他们的底线后，报出一个数。 　　再三确定店里的粮数后，掌柜的们一起做主，将粮全部包圆。 　　本以为这一次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次日，东街的粮店竟然继续开门。 　　有被气得脾气上来的掌柜直接带人找上门去质问：“昨天不是说只有那么多粮吗？怎么今天还有粮卖？” 　　“东家见粮卖的好，晚上又送来一批。” 　　店里做主的青年笑眯眯的解释完，热情的问道：“怎么了？您可是还要买粮？” 　　“你你——” 　　找上门来的掌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喘了会后道：“你给我等着！” 　　“好嘞！我等着您下次光顾。”青年像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一般，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店铺里间，过来送粮还没来得及走的言晏晏看到那掌柜被气得脸都青了，轻笑一声后问身旁人：“你说，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收粮？” 　　“应当不会。”明晃晃的被耍了一把后，四阿哥不觉得他们还会继续收。 　　言晏晏看着那掌柜带人离开，不无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惜。” 　　被气到的掌柜从店里离开后，一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吩咐人花钱找混混来店里捣乱。 　　说来也怪这掌柜手下的人太有效率，找到混混过来时，正是言晏晏与四阿哥准备从店里离开时，于是混混们直接被他们身边的侍卫拿下。 　　“是之前那个掌柜？”虽是问句，言晏晏心里基本已经确定，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捣乱。 　　四阿哥点头肯定后，转着手腕上的串珠吩咐道：“让知县直接去拿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7154406 45瓶；柠檬陛下10瓶；四琴0204、2808916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说实话，那些粮店掌柜的们当初都是给知县送过厚礼的，在上面没发话的情况下，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倒霉掌柜撞到四阿哥面前，那肯定不能容情，当即就派人将他捉拿回衙，同时让人封掉他手下的粮店。 　　其他掌柜收到消息后，都恨铁不成钢的怪他太冲动，本来冒上来的一点想法瞬间打消。 　　在那家店明显有鬼的情况下，继续收粮显然不明智，毕竟他们在其他地方收粮可要不了这么贵。 　　可若不继续收，便只能—— 　　“算了，咱们与东家请罪，干脆将粮运到其他县去卖。” 　　本来京里过来赈灾的官员来到县中就已经让他们有诸多顾忌，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断尾求生。 　　“早知道咱们的粮卖得那么快，一开始就不该收那家的粮！”想到他们本身的粮已经基本上卖完，剩下的差不多全是从那家收回的粮，一个掌柜后悔道。 　　然而他却不知道，若非他们去收那家店的粮，他们的粮也不可能那么快卖出去。 　　“如今后悔有什么用，还是趁这灾情没过去，赶紧换地方将粮都卖出去。”之前一时冲动又包圆那么多粮，如今不以最高价卖出去，回去时恐怕得吃挂落。 　　“先传书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看看哪处粮卖得最好。”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年纪最大的掌柜想着等消息传回来的时间里，若是东街那家店的粮能卖完最好，那样他们就没必要东奔西跑，说不得还能将粮价再往上提一提。 　　他想得这么美，却没曾想，在确定他们不会再收粮后，东街的粮铺直接将粮价恢复到雪灾前的价格，甚至还略低一些。 　　前来买粮的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等确定是这个价后，跟不要钱似的买了一大堆回去。 　　有人担心买的人多了，便宜粮就没有了，于是带着粮食回家偷着乐。有人不会去想那么多，直接高兴的与亲朋好友分享这个好消息，提醒他们都赶紧去买。 　　一传十十传百，城里的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但凡手里有点钱的都跑过来抢购粮食。 　　言晏晏与四阿哥路过这边看到这种人山人海往店里挤的场景，惊讶过后，赶紧与身边跟着的衙门的人道：“这样挤下去会出事的，让人与百姓们说一声，粮食充足，不用抢。” 　　“小的这就去。” 　　那人正是知县身边的师爷，答应下来后，叫了一小队官兵过去，敲响锣鼓吸引百姓们注意后，高声道：“都排好队，再乱挤就都不要买！” 　　看到他身后的官兵，安静下来的百姓们不敢再挤，而是你推我我推你的排好队。 　　等他们老实下来后，师爷才满意的转达仙子的话：“这家店粮食充足得很，没必要去抢！” 　　“真的假的？” 　　“不知道，反正多买一些回去放着总没错。” 　　“也对。” 　　百姓们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不过明面上却不敢质疑他的话。 　　如此，言晏晏与四阿哥离开时，干脆留他们在这里看顾，免得百姓太乱惹出什么事端。 　　掌柜的们得知东街粮店竟然把粮价降到这么低，其中一个掌柜是真的被气到吐出血来。 　　“欺人太甚！他们分明就是故意整咱们！”胖掌柜拍着桌子道。 　　“那又如何，听说衙门的人都在店外盯着，咱们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像老张一样被抓进牢里。” 　　“这笔账先记着，等风头过了，自有收拾他们的法子。如今我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尽快把手里的粮卖完。” 　　其他几位掌柜正要点头，忽然有伙计在门外喊道：“掌柜的，有您的信。” 　　坐在上首的掌柜让人进来，接过信打开后，脸色顿时大变。 　　“发生什么事？”见他拿着信的手都抖起来，旁边的掌柜询问。 　　其他人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胖掌柜首先耐不住性子，直接起身过去抽走他手里的信看起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目十行的看完，他身形微晃，似乎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似的呢喃着。 　　“究竟怎么回事？”旁边的掌柜们都快被他们两这番作态急死。 　　胖掌柜抖了抖唇，最终伸出拿信的手道：“你们自己看。” 　　听着他沉重中带着颤抖的语气，几位掌柜接过信凑在一起看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看完信以后，他们一个个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却原来，信中写得不是别的，而是受灾的其他几个县内，也发生和他们类似的情况，如今那些掌柜手里也只剩下一大批收回来的粮。 　　如此一来，从雪灾开始忙碌至今，别说替东家挣钱，恐怕还得倒赔不少！ 　　“那些粮店背后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粮食？ 　　坐在上首的掌柜苦笑道：“能有这么大本事的，除开朝廷还有谁？” 　　“可若是朝廷的话，那粮是从哪来的？” 　　毕竟背后的东家们敢合伙做这票生意，一个是觉得朝廷不会动他们，另一个则是因为皇上亲征噶尔丹时已经消耗了户部的粮，就算赈灾也只拿得出银子来。 　　“天知道……”坐在上首的掌柜摇头。 　　在言晏晏与阿哥们的努力下，不但将那些粮商们之前赚的黑心钱反赚回来，在催生出来的粮食够灾区百姓吃到新粮种好后，甚至还余下许多可以种的粮食。 　　如此一来，连后续从其他地方调拨粮种过来都省了。 　　赚来的钱不光可以帮助房子倒塌的百姓们重建家园，甚至还能补上之前带来的赈灾银，就这样，还略有盈余。 　　“哈哈哈哈……”饭桌上，大阿哥喝完一杯酒后，高兴的笑起来，“从来没有那次赈灾还能倒赚银子的，还真是多亏了仙子，我敬你一杯！” 　　“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言晏晏可不觉得都是自己的功劳，端起酒杯回敬。 　　“对！没想到九弟在宫里成日惹是生非，出来倒还能办点正事，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阿哥说完，又敬她一杯。 　　言晏晏一面举杯一面笑着道：“你这夸奖，还是留到他回来再说。”毕竟往日大阿哥只会打击他，若是听到这种夸奖，他还不知该怎么高兴。 　　眼看她喝了几杯酒，在大阿哥再次举杯前，四阿哥端起手边的杯子：“我敬大哥一杯。” 　　见他们兄弟两个喝起来，言晏晏便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大阿哥今天高兴，不免拉着四阿哥多喝了几杯。 　　本来专心吃菜的言晏晏抬眼，顺手换公筷给身旁的人夹了些菜，又劝对面的大阿哥：“你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容易醉。” 　　已经有些微醺的大阿哥不在意的摆手，倒是四阿哥将杯子换到左手后，握起筷子吃掉她夹来的菜。 　　看他吃完后不再继续动手，言晏晏一面自己吃，一面时不时帮他夹上一些。 　　掌柜的们正愁云惨淡的纠结着是降价将手里的粮卖出去保点本再回去，还是直接带着粮回去请罪时，却不知很快，他们就不用纠结，因为—— 　　几日后，城里的粮价降下去，知县就听阿哥们的吩咐，将之前商量好的消息散播出去。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赈灾的粮食和取暖的衣物都是托仙子的福。 　　一瞬间百姓们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毕竟往年朝廷也不是没赈过灾，基本上都是能保证人不饿死就不错了，哪里如他们一样有这么好的待遇。 　　尤其是这会，城外有吃有穿，算是安稳下来的村民带着棉花到城里想卖了买些其他所需的物品回去，不免就和人提起仙子到达他们村子时的场景。 　　听到村民们的描述，再看他们运来的雪白蓬松的棉花，百姓们一面抢着买一面继续询问：“还有呢？” 　　村民们不会讲故事，方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过此时被城里人热情的围着，多少有些兴奋，于是挠头想着还有什么能说的。 　　“对了！”他一拍脑袋，讲起附近另一个村的事情，“除开我们村和……还有一个混姓的村子，那里的村长简直不是人，居然带着……” 　　“什么？这种人也配当村长！” 　　听到村长竟然带人抢夺外姓人的粮、物，导致他们基本冻死饿死，最终只剩下两个大人和几个小孩被仙子及时救下来，百姓们很是义愤填膺。 　　“仙子怎么不早来一会儿呢？”有人忍不住道。 　　旁边的百姓怼道：“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村长和那些村民，关仙子什么事？”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为死去的人可惜……” 　　“若不是仙子，恐怕死得人更多！” 　　消息传出去后，一时间，灾区的百姓都十分感激仙子，不少人都做了木牌过神像来拜。 　　此时，百姓们有多感激仙子，等下一个消息传开，得知那些黑心粮商竟然将仙子“变”出来赈济他们的粮食弄到自己店里去卖时，他们就有多气愤！ 　　“这些人真是黑心肝，趁着雪灾提高粮价就算了，竟然还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就是，仙子给咱们的粮，他们凭什么动！” 　　早在那些粮店将粮价涨到一个恐怖的价格时，百姓们心里就有些气愤，此时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跑到粮店门口叫骂。 　　之前仙子施法“变”粮救济灾民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时，掌柜的们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就感觉到不好。 　　正商量着赶紧带着粮食跑路时，却被百姓们围个正着。 　　“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 　　弄清楚外面百姓讨伐他们的原因后，大冷的天，掌柜的们头上都冒出汗来。 　　你看我，我看你的，对峙了一会儿后，年纪最大的那位掌柜觉得不能继续等下去，否则等到百姓群情激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后，带着伙计走出门外，待伙计高声喊了几声，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掌柜的清了清嗓子后道：“诸位听我解释，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这些粮都是在东街的一家店收回来的，不存在是劫下赈灾的粮食，毕竟我们也没那个本事。” 　　他语气很是诚恳，说到后面还带了些玩笑的口气，然而百姓们却并不吃他这一套。 　　“趁着雪灾将粮价涨那么高赚黑心钱，你们还好意思说什么本本分分？” 　　“就是！少恶心人了。” 　　“黑心肝的玩意儿，你们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没错……” 　　听到百姓们的辱骂，掌柜的心头起火，面上还只能笑着解释：“我们这真是自己收来的粮……” 　　两方正对峙着，知县忽然带着一队官兵过来。 　　眼见百姓们都快要冲上来，看到知县的掌柜松了口气，略有些激动的道：“大人，您来了就好，要给我们做主啊！” 　　知县神色冷漠的看了一眼他，直接挥手让官兵进去。 　　“您这是要做什么？”看到官兵直接闯进店里，掌柜的不解道。 　　知县扫了他一眼，语气微凉：“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 　　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掌柜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进店的官兵们抬着几筐粮食出来，当着百姓的面查看过后，又与他们带来的粮做对比。 　　“大人，这确实是出自仙子手的粮，这种粮比普通粮要大上许多，颜色也完全不同。”官兵们一脸认真的查验过后，来到知县面前禀报。 　　百姓们眼睁睁的看着，当然也发现了那些粮食与他们平日里吃的不同，反而与知县他们带过来的粮食完全一样。 　　“还说这不是赈灾的粮食？分明就与赈灾粮一模一样！” 　　“就是，咱们平日里可没有谁见过这种粮。” 　　“没错，这下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事到如今，掌柜的如何还不知道他们是上了朝廷的套。换了其他人还能反抗一下，对上朝廷，只有认栽的份。 　　看到掌柜的垂下脑袋不再辩解，百姓们一个个骂得更凶。 　　等到将这些掌柜全部抓起来，粮食全部运到粥棚那边的粮仓里后，知县顺便告知百姓，这些粮不能作为粮种的消息，等雪化以后，可以到衙门来赊粮种。 　　有粮店的这批粮后，粥棚里从两顿粥变成三顿，中午那顿有时还是干的。 　　自此灾情的事儿就算是解决完了，接下来就等着雪化以后，百姓们该种地的种地，该做买卖的做买卖，慢慢将日子恢复到灾情前的状态。 　　没几日，三阿哥与九阿哥等人终于回来，大家又聚在一起。 　　“辛苦了。”发现他们都瘦了一些，言晏晏道。 　　九阿哥摆手道：“不辛苦，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大阿哥询问过三阿哥他们那边的经过后，对着九阿哥夸道：“这次倒是做得不错。” 　　难得听到他夸自己，九阿哥摸了摸耳朵，露出有些夸张的表情：“我没听错吧，大哥竟然也会夸人？” 　　大阿哥睨他一眼：“合着你夸不得？非得欠骂不成。” 　　扫过这兄弟两个，言晏晏抿唇轻笑。 　　觉得自己心情好的九阿哥懒得与他计较，转头与言晏晏自夸起来：“你是不知道，那些粮店的掌柜，一个个被我耍得团团转……想到他们最后钱粮两空的表情，我就想笑！” 　　“哈哈哈哈……就是，他们那个表情真是别提了！”他还只是想笑，十阿哥直接拍着自己膝盖笑起来。 　　在厅里笑笑闹闹的聊了好一会，交流完双方的情况后，言晏晏对才回来的几人道：“路上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也好。”她不说还没觉得，这会儿九阿哥倒确实感到有些累。 　　他之前一直忙着那些费脑子的事，精神兴奋时自然没感觉，此时放松下来当然会觉得累。 　　等到他们都去休息，在衙门里待不住的大阿哥直接出门去了，于是只留下言晏晏与四阿哥两眼相对。 　　“咱们下午做点什么？”言晏晏想不到，于是问他。 　　四阿哥认真的思索一会，能想到的也不在乎下棋、练字、看书之类的消遣。 　　“算了，你要不要看乾坤镜？”对他提出的那些消遣，这会都没兴趣的言晏晏问。 　　四阿哥不解的看着她：“乾坤镜？” 　　“就是这个。”言晏晏拿出乾坤镜，以手拂过镜面后，将镜子投到半空中。 　　四阿哥望着浮在半空中的镜子里出现的动态画面，露出些微惊讶。 　　投出镜子后，言晏晏就从空间里翻出各种小食摆到桌上，等她准备好吃食抬头，看到镜中的画面，不由暗自咦了一声。 　　“这镜中竟然能看到唐朝时的情景？”看了一会后，四阿哥转头与她道。 　　实际上也是才知道的言晏晏一脸淡然的点头，看了一会后忍不住问他：“你能看出这是唐朝哪个时期吗？” 　　镜中的画面并不连续，时不时就跳一下，四阿哥摇头：“暂时还看不出。” 　　本来对乾坤镜热度都有些过了的言晏晏以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镜中露出的大唐盛世的一角，心里有些期待画面能不能跳到皇宫。 　　等看得眼都有些酸了，画面还是在各种街道或是山水中跳跃，言晏晏眨了眨眼睛后，摸起桌上的小食吃起来。 　　注意到她的动作，四阿哥倒了杯水推过去。 　　言晏晏顺手端起喝完半杯后，挑出几样不甜的小食推到他面前。 　　“那是什么？” 　　画面忽然转入一座府中，一人在火上不知烤着什么，看起来十分诱人，言晏晏捏着肉干的手停下，仔细观察两眼后问。 　　“应当是烤驼峰。”四阿哥从画面中的细节看出来。 　　一时没听懂的言晏晏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骆驼背上的**，山八珍之一。”四阿哥解释道。 　　本来还觉得看着挺美味的言晏晏听说那原来是骆驼的**，想象了一下后，瞬间没有想吃的**。 　　正要问她可是想尝尝的四阿哥注意到她的表情，收回到口的话。 　　二人边吃边看，度过了一个还算悠闲的下午，可惜看到最后，画面也没有转到皇宫。 　　等三阿哥九阿哥他们休息好从房间出来，大阿哥也从外面回来，大家一起去厅里用晚膳。 　　比起前段时间，这顿带着几分庆祝意义的晚膳要丰盛得多，其中，还有几样菜是言晏晏下午在乾坤镜中看到后特意点的。 　　下午小食吃多了，言晏晏这会不怎么饿，夹了两样菜到碗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尝尝这个。”见她没怎么吃，四阿哥夹起一道她自己点的菜过去。 　　言晏晏接过菜吃完后，与他道：“没有看到时感觉的那么好吃。” 　　“御膳房有位御厨擅长做烧尾宴的菜式，回去后可以尝尝看。”四阿哥又夹过另一道菜给她后，轻声道。 　　却原来，下午时他们从乾坤镜中看到一场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烧尾宴，让言晏晏惦记上宴上的不少美食。 　　九阿哥本来在安静的吃饭，见往日里最讲究规矩的四哥和仙子在饭桌上聊起来，于是也与旁边的十阿哥说起话来。 　　本来安静的饭桌上，渐渐热闹起来，最后变成大家边吃边聊。 　　出来本就是为赈灾，如今事情处理完，他们也该要回去了，离开前，九阿哥自然不愿意闷在衙门里。 　　“走，咱们出去转转。” 　　一大早，九阿哥就在院子里呼朋引伴，精神十足的模样。 　　言晏晏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他的声音出来，发现清晨时看着还有些阴沉的天幕，这会倒是透出几分明媚。 　　余光发现四阿哥来到自己近旁，她偏头道：“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好。”四阿哥望了眼天幕后道。 　　出门前，未免城里百姓联想，言晏晏特意换上一身十分简单的衣物，脸上更是脂粉未施。 　　即使这么素净的一身打扮，出衙门以后，照样有路人回头看她。 　　这时的街道，比起之前的冷清，已经恢复几分雪灾前的面貌，加上今日天气不错，来往的行人倒是渐渐多起来。 　　一行人先去城西转了一圈，发现百姓的房子基本已经完工后，这才从巷子里穿到另一条街上。 　　这条街上已经有不少摊贩重新出来摆摊，比衙门所在的东街还要热闹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音雪云晞20瓶；超甜美少女丷、柠檬陛下10瓶；青青草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街中的一处茶楼旁，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坐在给人代书及画像的摊后。 　　许是因为这会没有生意，他手里正拿着本书在看，一页书看完，他正准备翻到下一页时，余光忽然扫到街上的一处，整个人都愣住。 　　“你看，竟然可以打开。”言晏晏发现方才从小摊子上买的，本以为只有观赏功能的小玩意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举起来给身旁人看。 　　四阿哥顺手接过来打量一圈，“嗯”了一声后还给她。 　　听到那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书生回过神来，在人从自己摊前走过时，起身喊道：“姑娘留步！” 　　发现好像是冲自己喊的言晏晏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偏头面带疑惑的望着他。 　　对上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秋水明眸，书生再次愣住，连手里的书都没拿住掉到桌上。 　　见这人痴痴的望着她，四阿哥眉心一拧，正要开口，就听她问道：“你有事吗？” 　　“失礼。”书生朝她一拱手，“在下冒昧，敢问可否替姑娘作一幅画像？” 　　“不劳烦你。”言晏晏并不缺画像，确定他没其他事后，与阿哥们继续往前走。 　　这书生才识不错，性格也带着几分洒落，并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人，否则也不会出来摆摊补贴家用。 　　眼看一见倾心之人就要离开，书生在她背后高喊：“敢问姑娘家住何方？” 　　言晏晏自是不会回他，与阿哥们一起渐行渐远，很快就只留给他一抹隐约的背影。 　　“这人真是没有自知自明，一个凡夫俗子还敢肖想仙子。”那书生表现得太明显，走出一段距离后，十阿哥随口道。 　　九阿哥也道：“就是，就他那笔烂画，也敢说给仙子画像。” 　　方才的书生背后有个木架子，上面有不少他的画作，在其他人看来，那些画或许很好，却还是难入阿哥们的眼。 　　她人就在这，他们就直接议论这种事情，四阿哥居高临下的睨向口无遮拦的两个弟弟。 　　被警告的九阿哥瞬间转移话题：“仙子要画像可以找三哥。” 　　“不用，我又不缺画像。”言晏晏把玩着手上的小玩意道。 　　九阿哥好奇的问：“哦？是谁画的。” 　　想到南巡时，自己曾替她画过几幅画像，四阿哥以为她指的是那些画，却不料—— 　　“他叫沈熙，你不认识。”言晏晏回答完，想到那副透着灵气的画像，忍不住顺口夸了他两句。 　　听到这陌生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四阿哥忍不住想知道这人是谁，又是如何与她认识。 　　“那幅画你带出来了吗？”听到她对“沈熙”的夸奖，三阿哥倒是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画。 　　言晏晏点头，见他与几位阿哥们似乎都想看画，指着旁边的茶楼道：“我们进去坐一会，顺便让你们看画？” 　　阿哥们自然同意。 　　茶楼里没没有什么客人，伙计正无聊的拿着抹布擦着一尘不染的桌子，余光注意到来了这么一大群客人，立刻露出笑脸。 　　“客官您里边请。”将人迎到楼上，上完店里最好的茶点后，确定不用自己伺候的伙计这才下楼。 　　见他们都没有喝茶的心思，言晏晏从空间里拿出那幅画像放到桌上。 　　三阿哥正准备动手，就看到一双手先自己一步解开卷轴，缓缓将画摊开。 　　画卷被打开以后，意境优美的湖光山色以及像是满湖荷花化身的“荷花仙子”展现在众人眼中。 　　三阿哥一面欣赏一面点头，点评几句后，转头与言晏晏道：“这幅画确实当得起你的赞美。不过……” 　　精通书画的三阿哥一眼就看出这幅画中包含着作画人对画中人的情意，这让他不免多了几分好奇心。 　　“不过什么？”言晏晏端起茶问。 　　三阿哥委婉的问：“你与这位叫沈熙的人是如何认识的？” 　　他能看出的东西，四阿哥如何看不出，放下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她将当初遇到沈熙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 　　她说的简单，很多细节更是一笔带过，但依旧能听出那位叫沈熙的人对她的情意。 　　哪怕她并没有接受，四阿哥依旧有些嫉妒，嫉妒那人能够正大光明的对她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如她这般品貌，在不知她身份的前提下，会让人一见倾心再正常不过，听完她的讲述后，三阿哥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问其他问题。 　　见他们看完，言晏晏顺手将画收起来，端起茶杯喝茶。 　　大家都开始喝茶后，气氛安静下来，只余茶香与雾气从杯中袅袅升起。 　　片刻后，大阿哥忽然想起快要临盆的福晋，端着茶杯道：“不知福晋她现在如何。” 　　“知道你与大嫂感情好，能不天天提吗？”三阿哥笑着打趣。 　　“你这是羡慕了？”大阿哥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放心，今年选秀，荣妃娘娘肯定会给你选福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三阿哥才不会因为他的话不好意思，继续喝着手里的茶。 　　听他们提起选秀，言晏晏下意识看向似乎在走神的四阿哥。 　　“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一旁的九阿哥听到这个话题，起哄道。 　　“与你无关。”三阿哥才不想搭理他。 　　十阿哥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三哥喜欢瘦瘦弱弱的姑娘！” 　　“此话怎讲？”大阿哥看向他。 　　十阿哥道：“之前我们在……” 　　却原来，他会这么说，是之前在其他县城时，三阿哥救了一位从楼上掉下来的姑娘。 　　“原来如此。” 　　对上大阿哥似笑非笑的眼神，三阿哥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怎么是胡言乱语，若不是喜欢瘦瘦弱弱的姑娘，那后面掉下来那个你怎么不救？”九阿哥跟着凑热闹。 　　三阿哥强忍着才没有做出翻白眼这种失礼的行为，语气却透着几分无奈：“后面那位姑娘的体型都有我两个那么宽，谁敢去接。” 　　想象一下他伸手去接，却被个胖女人压倒在地的画面，大阿哥顿时哈哈大笑。 　　言晏晏也跟着笑了两声，却发现四阿哥沉默得有些过头，不由凑过去问：“你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就对上她快要凑到面前的娇颜，四阿哥心跳慢了一拍，随即轻轻摇头。 　　见他不想说，言晏晏也没再追问，而是找话题与他聊起来。 　　“待回去后，你是不是就准备独自去游历？”四阿哥忽然压低声音问她。 　　言晏晏想了一下后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怎么了？” 　　“只是问一问。”四阿哥这么说着，眼底深处却似在思量着什么。 　　这一天，他们在外面玩到黄昏后才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衙门。 　　因是在外面用过晚膳才回来，在厅里略坐一会后，大家便各自回房间。 　　发现他跟着自己都走到房间外了，言晏晏请人在外间坐下后问：“可是有什么事？”方才在外面时就注意到他有些神不思属，她语气里不由透着几分关心。 　　“我想与你一起去游历。”白日在外面时已经想清楚的四阿哥直接道。 　　“可以啊。” 　　左右他们上次也不是没一起出过门，言晏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这次是真不准备带其他人。” 　　“好。” 　　见他不假思索的答应，言晏晏道：“那等回去后，我帮着你一起与皇上和皇贵妃说。” 　　上次是事出有因，这一次，她倒是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答应。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后，望着她道：“我们直接从这里走。” 　　嗯？ 　　他背光坐在靠门的方向，言晏晏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心里疑惑了一声后道：“你是说咱们先斩后奏？” 　　话问出来时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他的意思，不然平日里稳重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念头。 　　“嗯。”看到她脸上的表示，四阿哥肯定的回答。 　　发现他还真是这个意思，言晏晏想了一下，只想到一个原因：“你不想回宫？” 　　四阿哥不停的拨弄着手上的串珠，再次“嗯”了一声。 　　“为什么？”若是九阿哥他们，还可以说是贪玩不想回去读书，他的话，言晏晏实在想不到理由。 　　“我不想那么早成婚。” 　　他说话时，幽潭般的双眸直直望进自己眼底，言晏晏莫名其妙紧张了一瞬。 　　在她看来这个年纪成婚自然太早，不过没想到他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惊讶过后倒觉得能理解。 　　“直接这么走好像不太好吧？不说皇上和皇贵妃知道消息后是什么反应，恐怕九阿哥知道后就得跳脚。”理解归理解，言晏晏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四阿哥认真道：“我会留书一封求皇阿玛与额娘谅解。”至于九阿哥知道后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都这么说了，言晏晏一时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他们回来时就被四阿哥一个示意拦在门外的腊梅见天色彻底暗下来，声音不高不低的请示：“姑娘，可要奴婢进去将蜡烛点起来。” 　　“进来吧。” 　　言晏晏回了一声后，腊梅轻手轻脚的进来，麻利的点亮房间里的烛台后，再次退出去。 　　“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吗？”实际上，这样做对言晏晏并没有太大影响，最多被几位阿哥抱怨几句不讲义气之类的话，反倒是他…… 　　说出来前或许带有几分冲动，说出来后，四阿哥却已然确定。 　　“当然。” 　　与他对视了一会，看出他眼底的认真，言晏晏到底还是同意他的提议：“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左右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实在不行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就是。言晏晏这样想着。 　　“我待会回去将信写好，咱们明日走。”四阿哥道。 　　“好的。” 　　说好以后，四阿哥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苏培盛，你带人将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写信前，四阿哥吩咐道。 　　这几日可能就要回京，听到这个吩咐，除开想了一下觉得为什么要大晚上的收拾外，苏培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次日一早，言晏晏来到四阿哥的院子，将连夜收拾好的行李收到自己空间里后，又将空间里其他阿哥剩下的一些东西拿出来。 　　“咱们现在就走？”忙完以后，言晏晏看向身旁的人。 　　四阿哥将写给佟皇贵妃的信、康熙的折子以及留给阿哥们的信放在显眼的地方后，对她点头。 　　方才过来他这里时，言晏晏就没有带其他人，而四阿哥刚刚也将苏培盛等人打发走，因此院子里此时倒没有别人。 　　言晏晏握住他的手，直接带着人往天上飞去，未免被其他人注意到，一开始就飞得很高。 　　“咱们先去哪？”衙门被远远甩出身后，想到被留下的阿哥们，言晏晏多少有点心虚，于是用问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飞在天上，阵阵寒风扑面而来，四阿哥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温声道：“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言晏晏想了一下觉得不管去哪儿，还是先离开济县再说。 　　飞到济县城外后，她顺便关注了一下之前路过的几个村子，发现村民们日子过得不错后，放心的离开。 　　济县衙门。 　　一上午都没看到四阿哥与言晏晏的人影，阿哥们只当他们是一起出门去了，等到快中午还不见人影，这才觉得有些奇怪。 　　“你家主子呢？” 　　来到四阿哥的院子，发现苏培盛在这，大阿哥问。 　　苏培盛朝几位阿哥们行礼后道：“回大阿哥的话，早上仙子过来后，奴才就被派出去办事，回来时他们便都不在院子里。” 　　“奇怪，他们这是去哪了？也不说一声。”三阿哥说着，吩咐身边的人去言晏晏院子里问问。 　　阿哥们在庭院里坐下，等人回来表示仙子也不在自己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大阿哥吩咐道：“去问问衙门的人，可看到四阿哥与仙子出门。” 　　他身后的人领命后小跑着出去，不一会重新回来，表示衙门外的守卫没看到他们出去过。 　　“仙子会飞，她若带着四哥离开，没人看到也正常。”一旁的九阿哥道。 　　这会，苏培盛也开始觉得不对，忽然就想到昨晚主子吩咐他们收拾东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犹豫一会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昨晚主子从仙子那回来，吩咐奴才们收拾行李。” 　　人不在衙门，也没人看到他们离开，昨晚还收拾过行李，这几个条件加起来，九阿哥猛地站起来道：“四哥不会是丢下咱们又和仙子跑去玩了吧？” 　　“胡说什么，他们要出去玩会一个人都不带？”大阿哥听到他一惊一乍的叫唤，斥道。 　　九阿哥不服气的嘀咕：“出去玩有银子就够了，要带什么人……” 　　“你先去他房间里看看。”三阿哥思考片刻后，对苏培盛道。 　　“奴才这就去。”苏培盛跑进房间，等发现桌上的信时，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更快的跑出来。 　　“主子他好像……” 　　看到他慌乱的模样和手里写满字的纸，大阿哥直接伸手夺过来，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发现还真让九阿哥猜中，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力将纸拍到桌上，又扫向另两样写给佟皇贵妃的信与给皇阿玛的折子。 　　“这个四弟！”想到被皇阿玛再三叮嘱要看好的几个没给他惹事，反而是四阿哥这个不用人操心的临到回去时给自己添乱，大阿哥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三阿哥看他这态度，大概猜到什么，拿起信看完，摇头道：“仙子还真是不够意思，竟然只带上四弟一人。” 　　“你可别添乱了！”听出他话外之意，大阿哥没好气道。 　　九阿哥从三阿哥手里拿过信，与十阿哥、八阿哥一起看起来。 　　“九哥，竟然真让你猜对了！”十阿哥惊讶道。 　　九阿哥看完信，撇了撇嘴道：“可真不够意思，竟然不带上我们一起。” 　　注意到他眼珠子乱转的三阿哥提醒道：“你可别打歪注意，四弟他是与仙子一起离开，看在仙子的面子上，皇阿玛也不会太生气。你若是敢有样学样，恐怕还得顺便承担上皇阿玛对他的怒火。” 　　听到三阿哥的话，大阿哥瞬间盯向他。 　　“我可没那个意思。”想到确实如三阿哥所说，九阿哥摆手道。 　　“你们现在就让人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去。”未免回去时再少一两个人，大阿哥当即决定。 　　十阿哥惊讶道：“不等四哥回来？” 　　“没必要。”对他，大阿哥还是有些了解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怎么可能会再回来。 　　虽然觉得未必能找到，三阿哥还是问了一句：“不让人去找找他们吗？” 　　“若是用飞的，他们这会恐怕已经离开济县很远了。”大阿哥摇头道。 　　“走就走，怎么人也不带一个。”想到他们都没带人，三阿哥有些无奈，“四弟也是，平日里多稳重一个，怎么会忽然做这种不告而别的事。” 　　“就是。”想到他们竟然不带上自己的九阿哥怨念的点头。 　　天黑以后，还是没有等到四阿哥与仙子回来，阿哥们确定他们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次日，大阿哥一行在知县的相送下离开济县，至于周大人，还会在这里多留上一些时日。 　　没看到四阿哥与仙子，二位大人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阿哥们在回京路上时，言晏晏与四阿哥到达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黄山。 　　言晏晏方向感其实没有多好，若非有四阿哥指路，恐怕不会有那么顺利。 　　这时候的黄山一片银装素裹，满山都是玉树银花的美景。 　　言晏晏带着人落到其中一个山峰的半山腰，与他一面往山上走，一面欣赏着附近的怪石、奇松。 　　“这石头好像一匹马。”言晏晏指着远处的的一块奇石与身旁人道。 　　山上随眼忘去，不管是顶上的云海，或是随处可见的怪石、雪凇、冰挂、奇松都各成一景，只看得她眼花缭乱。 　　四阿哥点头，也指着一处崖边挂着的冰凌与她看。 　　“好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言晏晏望着那冰凌。 　　越往山上走，看到的美景更多，尤其是像与天际连接的云海，在一阵风吹过时涌动起来，更添几分美感。 　　“你冷不冷？”感觉越往上风越大，言晏晏问他。 　　“不冷。” 　　等走到山顶，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言晏晏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说法。 　　“这里实在太美了。”望着对面隐在云海中的山峰，觉得那副浩淼云烟的景色像极仙境的言晏晏感叹。 　　欣赏着黄山上的风景，四阿哥前些天因为各种原因浮躁起来的心绪都渐渐宁静下来。 　　继续面朝四周欣赏完各个角度的风景，言晏晏才意犹未尽的抬手拿出一桌、两椅，与他一同落座。 　　“不若取些雪来泡茶。”在这样的风景中，四阿哥难得有闲情逸致。 　　言晏晏倒也没扫兴的说雪干不干净之类的话，点头拿出泡茶所需要的用具。 　　从她手中接过一个青瓷罐，四阿哥起身去附近的松树下采雪。 　　言晏晏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后，也过去帮忙。 　　洁白无瑕的雪一点点落进罐子，不多时就集满。 　　二人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四阿哥先用铜壶煮雪水，待水热后，开始泡茶。 　　他慢条斯理的泡茶动作看着十分赏心悦目，言晏晏以手支着下巴，本来投向云海的目光改为落到他身上。 　　说起来，直到这会，想想他竟然会留书与自己一起离开，言晏晏还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察觉到她的视线，四阿哥动作慢了一拍，随即才恢复之前的节奏，将泡好的茶先倒一杯放到她面前：“尝尝看。” 　　言晏晏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略带几分慵懒的单手端起茶，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是惯喝的茶叶，喝进嘴里确实多了平时没有的清冽之感。 　　“不错。”她夸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夏木落落、云痕か莫雨20瓶；蓝翼10瓶；GM 5瓶；糖糖、27891865、光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京城，皇宫。 　　康熙早前就收到大阿哥与周大人的折子，得知他们不但处理好灾情，甚至在赈完灾后，还能将拨出去的赈灾银带回来，心情十分不错，对着太子将他们好好夸了一夸。 　　除开对他夸大阿哥时有点不高兴外，太子也觉得这件事他们处理得不错。 　　等阿哥们回宫来乾清宫请安时，康熙难得露出笑脸夸了他们几句，随即才发现不对，看向大阿哥问：“你四弟呢？” 　　这…… 　　大阿哥得到夸奖时露出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转头看向三阿哥。 　　看我干嘛？皇阿玛问你话呢！ 　　三阿哥回了个眼神回去后，转头看向旁边九阿哥。 　　跟我没关系。 　　九阿哥回了个眼神后，抬头望着殿顶，忽然觉得上面的梁柱特别好看。 　　看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康熙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如此一来，阿哥们更加不敢吭声。 　　“大哥，皇阿玛问你话呢。”一旁的太子见此，明白估计是出什么事了，“好意”提醒。 　　大阿哥隐晦的瞪他一眼，随即将四阿哥留的折子与信一同递上去：“皇阿玛您自己看吧。” 　　李德全从他手中接过折子与信呈上去，康熙接过来，将折子打开，当看到四阿哥竟然自作主张的表示要与仙子去游历，他自然有些生气。 　　待看到后面，他说仙子本准备回来后才独自去游历，是他想跟随一起，怕自己不同意才与她提议不告而别，康熙差点没被气笑。 　　觉得他不为自己辩解就罢了，还将由头往自己身上揽，实在是找罚。 　　不过想到他本就是这么一个死板的性格，再看最后言辞恳切的请罪词，康熙气倒是消了一些。 　　“朕让你看好他们，你倒好，回来时竟然给朕少两个。”康熙用拿折子的手点了点大阿哥，语气含怒。 　　比起他之前的冷脸，这会情绪外露反而代表没那么严重，大阿哥松了口气，赔笑道：“是儿臣失职，请皇阿玛恕罪！” 　　“算了，你将信送到承乾宫去。”有仙子在，他看不住人也正常，康熙将那封佟皇贵妃亲启的信递回去给他。 　　心里好奇他怎么不亲自去，大阿哥手上却还是立刻将信接过来。 　　“去和你们母妃请个安，然后回去休息。”该说的方才已经说了，康熙摆手道。 　　阿哥们行礼告退，康熙对着旁边的太子感叹道：“朕还担心那几个小的出去会惹事，没想到临到头来，竟然是胤禛给朕来这么一出，果真是事无绝对。” 　　“这也不是他头一次在外面，有仙子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太子道。 　　大哥先去了一趟承乾宫，对上佟皇贵妃温柔的笑脸，留下那封信就直接以“还要给额娘请安”为理由告退。 　　目送他大跨步离开，佟皇贵妃有些莫名的摇了摇头，随即回到殿内，拆开那封带着四阿哥笔迹的信。 　　在看信之前，她本以为四阿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没和其他阿哥一起回来，等看到信中说他与仙子一起游历去了，顿时露出些惊讶的表情。 　　这孩子该不会是上次与仙子一道出去，将心给玩野了吧？ 　　“去就去，怎么人也不带一个。”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虽然有些出格，但想着他从小到大也才头一回如此，佟皇贵妃倒没有太过责备的意思。 　　看完第一页纸发现后面还有，佟皇贵妃翻过一页，等看清上面的内容以后，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后面写得不是别的，却是四阿哥担心自己哪怕不回来，佟皇贵妃还是会在选秀时替他选好福晋与侧福晋之类，于是特意请求她暂时不要为他选人。 　　之前他不肯要教导人事的宫女，佟皇贵妃只当是德妃的事刚过，他没有心情，所以也没有强求。 　　可如今看他的意思，却是连福晋与侧福晋都不想要，不得不让佟皇贵妃感到担心。 　　“嬷嬷，你说胤禛他不想娶福晋是什么原因？”拿着信出了会神，佟皇贵妃忍不住与身旁的人商量。 　　被问到的嬷嬷认真思索片刻，猜测道：“会不会是阿哥他有心上人了？” 　　“应该不……”觉得以儿子那种性格，应该不会如此的佟皇贵妃否定的话还没说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该不会…… 　　“主子，您怎么了？”看到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露出有些慌乱的表情，嬷嬷关心的问。 　　佟皇贵妃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后，以手抚着额头回想起来。 　　不想还不觉得，这会她瞬间忆起许多细节来，比如仙子在场时，儿子的眼神大多时候都是落在她身上；比如她留仙子在自己这用膳时，儿子对仙子的口味了如指掌；比如…… 　　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基本能确定儿子心意的佟皇贵妃开始感到头疼。 　　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类似“牛郎织女”或是“天仙配”的故事中，仙凡相恋哪有什么好结果。 　　何况，他如今“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情况还不如故事中，至少人家是两情相悦。 　　想到此，佟皇贵妃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乘这次选秀替他将福晋与侧福晋都选好，让他干脆死了那个心，可到底又舍不得让他难过。 　　“他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左也不行，右也不是，佟皇贵妃当真是为难得要命，最终还是决定等选秀开始时再说。 　　比起他似乎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出门游历什么的，在佟皇贵妃眼里都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皇上和佟皇贵妃没意见，其他人更不会关心四阿哥回不回宫，只有阿哥们偶尔在一起会抱怨他两句。 　　从黄山离开后，不论是言晏晏还是四阿哥都爱上这天然的自然之美，于是接下来专门往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跑。 　　言晏晏空间里有充足的日常用品和吃食，加上四阿哥时不时用弓箭打猎，二人一起生火烤肉，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自在。 　　这天他们到达一处不知名的深山老林，言晏晏突发奇想的想吃叫花鸡，于是和四阿哥商量。 　　“何谓叫花鸡？”四阿哥手里端着一只装满红彤彤果子的碧玉碗，是她方才要吃时拿出来的。 　　吃够果子正用帕子擦手的言晏晏解释道：“就是将鸡处理干净，用调料腌制后，拿叶子和泥巴裹起来埋在地里，然后在上面生火。” 　　听到又是用泥巴裹，又是埋进地里，四阿哥有些敬谢不敏，一时没有说话。 　　“先用叶子裹了一遍，不脏的。”注意到他的表情，言晏晏不自觉放软声音。 　　想着不行就只让她尝个味，四阿哥到底还是答应下来：“那咱们现在去猎鸡。” 　　言晏晏点头，将他手上的碗接过来放回空间，拿出一套弓箭递给他。 　　山上还有些薄雪，四阿哥打量一圈周围的环境，带她朝一处方向走去，不多时就找到一只尾羽十分长的野鸡。 　　他弯弓提箭，在野鸡感觉到危险想要跑的瞬间，已经射中。 　　“你的箭法又进步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甚至没花时间去瞄准就直接射中，言晏晏鼓掌夸道。 　　对上她满含赞叹的表情，四阿哥面上不显，眼底却透着几分愉悦。 　　在去水源边的路上，四阿哥顺便打了几只其他猎物。 　　“我来吧。”见他蹲在河边二话不说就要处理猎物，言晏晏伸手过去。 　　“不必。”四阿哥怎么会让她帮忙，直接躲开她的手。 　　言晏晏去拿其他猎物，也被他阻止，只得起身去先弄了些柴禾，然后挖了点土开始和泥。 　　处理完那只野鸡，四阿哥转头就看到她拿着把花铲在搅和泥巴，颇有几分不亦乐乎的感觉，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察觉到他目光的言晏晏抬头，举着铲子解释道：“这是拿来做叫花鸡的。” 　　“我知道。”四阿哥拎着鸡过来，一撩衣摆在她旁边蹲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做？” 　　言晏晏指着自己拿出来的小木桌上的调料与叶子：“洒上调料用叶子包起来就好。” 　　看到他依言行动，一脸认真的往鸡身上洒着调料，想着他好好一个阿哥，放着宫里不呆陪自己跑到这深山老林的地方做叫花鸡，言晏晏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和着泥，随口问道：“胤禛，你后悔跟着我跑出来吗？” 　　四阿哥看过来，语气透着几分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在宫里，哪用做这些。”见他光顾着看自己，调料洒偏以后被风吹到衣服上，言晏晏挪步过去用空着的手帮他拍了拍。 　　四阿哥不在意的道：“偶尔为之，也算是乐趣。” 　　“也对。”言晏晏点头，看着他准备用叶子将鸡裹起来，试了几次都不得法，丢开手里的铲子跑到河边洗手后重新回来帮忙。 　　在她按住叶子时，四阿哥拿其他叶子覆上去，手一滑不小心盖住她整只手，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收回手。 　　“嗯？”言晏晏疑惑的看向他。 　　四阿哥下意识的扯动手上的叶子，只听咔嚓一声，叶子直接被扯成两半。 　　“不然我自己来。”以为他是弄不好有些不耐烦的言晏晏提议。 　　四阿哥望着手上被自己撕成两半的叶子，用力将它丢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道：“我只是想着要不要往鸡肚中加些其他材料。” 　　“对哎，差点忘记还可以这样。” 　　受到启发的言晏晏拿出一些材料出来，在她动手前，四阿哥先一步将东西塞入鸡肚中。 　　接下来，二人合作，总算将野鸡用叶子与泥裹好，成功埋入土里。 　　在埋好的叫花鸡上生好火堆以后，四阿哥继续去处理其他猎物，言晏晏在火旁坐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于是在附近逛起来。 　　等到四阿哥拿着处理好的猎物放到火上烤时，余光始终放在她身上。 　　言晏晏走到一排树附近时，忽然听到“呜呜”的声音，眨了眨眼后，下意识的在附近寻找起来。 　　沿着声音，她很快在一颗树洞里发现了雪白的一团，对上她好奇的目光，那白团子再次张开嘴“呜呜”叫起来。 　　“胤禛，你来看这是什么？”言晏晏回头朝他招手。 　　四阿哥将穿了猎物的棍子插在火堆旁的地里，起身走到她旁边，顺着她指的树洞里望去。 　　“好像是一只海东青。”在这里看到海东青，让他觉得有些诧异，语气里不免带出几分。 　　“海东青。”言晏晏重复一遍后，想要伸手将还在叫的海东青给抱出来看看。 　　海东青乃是猛禽，见她直接伸手，四阿哥正要阻止，就看到树洞里看着还年幼的海东青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温顺的被抱出来。 　　“它好乖啊！”言晏晏对着他夸道。 　　四阿哥观察着她手里的海东青，发现它不但有一身纯白的毛，甚至还有玉爪和玉嘴，算得上是最上品的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算是上品，可惜看着身体似乎不太好。” 　　“为什么这么说？”言晏晏抱着海东青往火堆旁走，一面问他。 　　四阿哥于是与她介绍了一番海东青。 　　从他的话里，言晏晏不但知道海东青是满族的图腾，也知道如何判断它的品相。 　　言晏晏到不在乎什么品相，只是觉得这纯白的海东青看着很是可爱，了解以后，抱着它坐下来：“它方才一直在叫，是不是饿了？” 　　正好方才猎的兔子还没烤，四阿哥拿出匕首切了条肉过来送到海东青嘴边，哪知它直接偏开头去。 　　言晏晏摸了摸它的脑袋，见它还往自己手里蹭，有些痒的笑起来对着它问：“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海东青性格骄傲，四阿哥倒不奇怪它不肯吃自己喂的肉，不过看它在她手里那么乖，将肉递过去。 　　“你喂喂看。” 　　言晏晏接过他递来的肉，送到海东青嘴边，一边轻声哄着：“是不是饿了？吃一点……” 　　也是奇了，同样的肉，被她喂过来，海东青“呜”了一声后就张口吃下。 　　“它吃了！”见它吃掉肉，言晏晏高兴的与身旁人道。 　　“嗯。”四阿哥点头，继续用匕首割着肉递过去。 　　二人一起将海东青喂饱，言晏晏摸了摸它的脑袋，发现它轻叫几声慢慢睡着后，翻出一个软垫想要将它放下来，没想到它眼睛还闭着，竟然用翅膀圈住自己的手臂不放。 　　“它翅膀还挺大的。”言晏晏哭笑不得道。 　　“这只海东青应该有几个月大。”四阿哥一面说，一面帮忙将它抱下来放到垫子上。 　　安顿好海东青，言晏晏起身去洗手后重新坐回来，期待的望着火堆底下：“你说叫花鸡好了没有？” 　　四阿哥将手里烤好的肉递过去：“应该快了，你先垫垫肚子。” 　　火堆里的柴禾越烧越少，他觉得等火灭以后，里面的鸡应该差不多能熟。 　　言晏晏接过他特意用帕子包好的棍子，小口小口咬着烤肉，目光一会看看旁边的海东青，一会看看火堆底下。 　　知道她惦记叫花鸡，四阿哥吃完手里的肉后，用棍子将烧完的灰扫开，慢条斯理的挖起来。 　　看到他挖出一个土疙瘩，言晏晏手里剩下的肉也不吃了，随手放到一边后，拿出空盘子放到桌上。 　　不用她说，四阿哥直接拿匕首敲开土疙瘩，一阵鸡肉混合叶子清香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言晏晏端着盘子过去，四阿哥用筷子将叫花鸡夹起来放入盘中。 　　“小心烫。”四阿哥将鸡翅和鸡腿各拆下一只放进空碗里推到她面前。 　　这样做出来的鸡表皮是浅金色的，泛着热气腾腾的油光，不光闻着香，看起来也很诱人。 　　言晏晏点头夹起一只鸡翅，一口下去，就有鲜香的汤汁溢出来，同时肉直接从骨头上脱离掉入口中，味道十分好吃。 　　这味道并没有让她失望，一面点头一面夹了些鸡肚子里的材料吃，顺便对他道：“味道很好，你也尝尝看。” 　　“好。”看她吃得香，四阿哥觉得这名字不怎么样的菜倒也有可取之处，随手夹了块鸡肉到碗里。 　　真说起来，这叫花鸡也没好吃到能将御厨们做的鸡比下去，不过到底意义不同，四阿哥吃完以后，也夸了两句。 　　这里风景不错，加上有海东青在，言晏晏与他商量过后，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山里有许多几人合抱不住的大树，言晏晏觉得在上面做个树屋倒是不错。 　　她寻到一颗附近最大的树后，催动树枝与藤蔓制造起来，不多时，一座能容纳两三个人的树屋就完成。 　　“你觉得怎么样？”言晏晏带着他从藤蔓组成的软梯爬上去后，表情有些兴奋的问。 　　由树枝和藤蔓组成的树屋分成三间，两边由开满花的藤帘隔开，在微暗的光线下，有种静谧的美感。 　　“不错。”四阿哥自然不会扫她的兴，不过……这树屋整个加起来还没他寝殿大，难道他们接下来都睡在里面？ 　　觉得有些不妥的四阿哥问出这个问题，言晏晏道：“不是隔开两间房了。” 　　她觉得有花帘隔开，加上中间空出来的厅并没有什么不合适，不过考虑到他的想法，还是补充道：“或者我去旁边再给你建一个。”左右也不费什么事。 　　“不用。”附近合适的树离这里有几尺的距离，荒郊野外的，哪怕知道她神通广大，四阿哥还是不放心。 　　确定晚上就在这里落脚以后，言晏晏拿出熏香在里面熏了一遍，又摆出夜明珠在里面照明。 　　这会天色还早，他们没有一直呆在树屋里，而是挑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下来。 　　哪怕外出，四阿哥也没有松懈学业，麻烦她拿出自己的书箱后，认真的看起书来。 　　出来玩都不忘学习，言晏晏都有些佩服他，抱着已经醒来的海东青玩了一会，也拿起书看起来。 　　二人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每日里或探寻大山深处，或教早该会飞的海东青学飞，或看书、下棋、吹奏乐器……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等他们准备从山里离开时，海东青身体好多了，也已经学会在天上翱翔。 　　言晏晏觉得大自然更适合它，所以走时并不准备带上它，四阿哥虽觉得养得有些模样的海东青就这样放走有些可惜，倒也没说什么。 　　然而，被放生的海东青却不愿意，一直跟在她头顶盘旋，怎么赶也赶不走。 　　如此一来，言晏晏只得带上它。 　　他们也不是一直在荒郊野外，时不时也会在城镇停留一段时间，这时候，就会给京城传信，等收到回信才会去下一个地方。 　　京城。 　　大阿哥福晋再次产下一女后，没过多久就到了选秀的日子。 　　对她这一胎抱有很大希望的惠妃失望以后，准备趁选秀给大阿哥挑几个好生养的秀女。 　　三阿哥也到了娶福晋的年纪，荣妃对这一次选秀很上心，想着只比儿子小一岁的四阿哥也该选人了，于是去承乾宫准备找佟皇贵妃聊一聊。 　　听完她的来意，佟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应付几句后道：“胤禛比三阿哥小一岁，这次本宫倒是不急着给他定下来。” 　　显然，顾及儿子在信中那样言辞恳切的请求，她最终还是不愿做出让他难过的选择。 　　“也是，福晋是得慎重一些，可以先给他选几个侧福晋或是格格。”惊讶过后，荣妃只当她是没有看上合适的人选，于是应和道。 　　佟皇贵妃没接这话，而是反问道：“你可替三阿哥看好人选了？” 　　荣妃点头，将自己看好的几个人选报出来：“你觉得如何？” 　　“都不错。” 　　只是比起仙子来说就差远了。 　　佟皇贵妃点头后，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当即就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您这是怎么了？”荣妃看到她的动作，关切的问。 　　“没事。”佟皇贵妃摆了摆手，“只是头有点疼。” 　　“那臣妾就不打扰了，您保重身体。”想着她最近忙着选秀的事确实辛苦，荣妃起身告辞。 　　佟皇贵妃倒也没有挽留，让身边的嬷嬷亲自将人送出去后，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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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秃秃的树发出新芽，新芽长出绿叶，绿叶渐渐变黄，等到寒风吹来，黄色的叶子一片片被吹落，如此循环，转眼已经过去几个寒暑。 　　康熙三十三年的选秀，四阿哥依旧没有回来。 　　得知佟皇贵妃这一次还不准备给他选人，确定是四阿哥意思的康熙恼了，直接甩袖离开承乾宫，表示懒得再管这个心已经完全野的儿子。 　　对此，佟皇贵妃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儿子在外面也不光是玩，还与仙子一起替朝廷解决了不少大事，尤其是前年的黄河泛滥一事，康熙之前每次来她这里都要夸上几句。 　　这一年的选秀，太子妃以及八阿哥福晋的人选都定下来。 　　两年前，大阿哥福晋生下第四位嫡女，惠妃对她已经彻底不抱希望，在这一次又选了几个秀女到大阿哥府中。 　　康熙三十四年春，得知太子今年立太子妃的消息，言晏晏与四阿哥准备回京城一趟。 　　这会离六月还有一段时间，言晏晏与他商量顺路去一趟丽县，她要去看望朋友。 　　对此，四阿哥自然不会有意见。 　　言晏晏带着他飞到丽县郊外，这才从天上落下来。 　　神俊的海东青一直放慢速度飞在她旁边，见她落地，也跟着飞下来。 　　过了这些年，言晏晏已经基本长开，此时着男装打扮，那张脸美得让人晃神，好在刻意描画的透着几分英气的眉，以及她的演技，倒也不会让人往女扮男装上想。 　　“回去。”马上就要进城，见它飞下来，言晏晏抬手挥了挥，示意它赶紧回天上。 　　从幼年就黏人的海东青鸣叫一声后，直接落在她手臂上，随即慢慢挪到她肩头，用脑袋蹭她的脸。 　　“每次都这样！”言晏晏用手推开它撒娇的脑袋，语气里含着几分嗔怒。 　　四阿哥看着都已经长大的海东青一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的模样，还继续往她身上黏，眉心拧在一起。 　　感觉到他微冷的眼神，海东青张嘴朝他叫了一声。 　　莫名觉得它叫声中透着挑衅之意的四阿哥一面继续与她往城门的方向走，一面道：“之前不是问给太子送什么贺礼好？” 　　听到他提起给太子的大婚贺礼，言晏晏抚摸海东青的动作停下，转头用眼神询问他。 　　“太子每次来信都会夸雪团，将它当做贺礼，太子肯定欢喜。”四阿哥盯着那只还停在她肩上的家伙。 　　雪团是言晏晏给这只早就长得神俊无比的海东青取的名字，原因是第一次见到它时，就像看到一个雪团。 　　前几年，三阿哥大婚时，他们两回过一趟京城，也就是那时候让雪团记住了去京城的方向。 　　从那以后，再与宫里传信，都是靠雪团在两边来回。 　　别看雪团这个名字很软，实际上，它被言晏晏与四阿哥养得特别好，不但力量大，其飞行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凶猛起来，甚至敢与山里的野兽搏斗。 　　皇宫里，不止太子，就没哪个阿哥不喜欢它，甚至连康熙每次在它送信来时都要亲自见一见，并写出：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垦。的诗句来赞美。 　　四阿哥说完，言晏晏还没回话，灵性十足的雪团已经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扬起翅膀要往他那边扑。 　　被它的鸟喙叼上一下，一块肉都得下来，见它凶巴巴的扑向四阿哥，言晏晏赶紧伸手将它抱住。 　　“都养了这些年，你舍得送出去啊？”言晏晏都搞不懂，明明他刚开始也很喜欢雪团，不知哪天开始就变得越来越不待见它。 　　四阿哥淡淡扫了它一眼，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你舍得我可不舍得。”言晏晏说完，想到雪团方才的行为，板着脸低头，点着它的脑袋教训了几句。 　　看着雪团在她怀里卖乖的点着脑袋，将她逗得重新笑起来，四阿哥想到自己之前传回去的信，觉得宫里的那些个兄弟实在有些无能，竟然连一只鸟都留不下来。 　　“你太重了，我可抱不动，自己飞去。”马上就要进城了，言晏晏抬手将怀里的鸟抛出去。 　　纯白的海东青扬起有力的翅膀飞起来，精神抖擞的模样着就威武。 　　它在天空的高处盘旋一圈后，又慢慢的降落，保持不高不低的距离飞在她头顶上方。 　　入城后，他们的身影瞬间就引起了百姓的注意，二人早已习惯，神色淡然的往目的地走。 　　“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一个比一个俊。” 　　“以前压根没见过，应该不是咱们这的人。” 　　“那只大鸟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应该是鹰吧？模样真是神俊，也就他们有钱人才养的起。” 　　他们离开以后，城门口附近的百姓还在议论。 　　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来，言晏晏还是记性很好的找到了宴楼。 　　“两位客官您里面请。”二人刚到门口，就有小二微笑着迎上来。 　　将人引入店中后，小二问：“敢问两位客官喜欢什么样的位置？” 　　“我找你们老板。”言晏晏在店内扫了一圈，发现生意一如既往的不错。 　　听到她的话，小二愣了一秒后继续保持微笑的表情道：“您坐下来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叫掌柜的过来。” 　　“不……”言晏晏正要与他说清楚，忽然看到从后厨出来的人，当即笑着喊，“黄莲！” 　　听到声音的黄莲抬头，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怎么来了！”话落的同时，她小跑着过来。 　　比起之前十来岁的模样，黄莲更熟悉她现在基本长开的容貌，哪怕她做男装打扮也不会认不出。 　　“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激动的情绪下，黄莲拉着她的手，语气有些快。 　　大堂里的客人不少都知道她才是宴楼真正的老板，见她当众拉着一名男子，不由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四阿哥扫了眼她握在言晏晏腕上的手，开口提醒：“不如去里面坐下再叙。” 　　“对对对。”黄莲反应过来后，请他们到后院去，路上还在拉着言晏晏说话。 　　刚开始游历时，言晏晏就带四阿哥来过一次宴楼，那次黄莲已经满足对他的好奇心，所以再次遇到时，只将他当做一个普通客人。 　　“我最近刚准备在店里推出炸鸡系列的食物，你过来得正是时候，刚好可以帮我尝尝味道。”在后院的厅内坐下后，黄莲笑着道。 　　听她提起炸鸡，言晏晏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想吃。” 　　炸鸡这种食物虽不健康，但许久不吃还是挺想的，之前没想起来还好，她这一提，言晏晏都能回忆起那种外皮酥脆里面鲜嫩的口感来。 　　“厨房里正有。”见她想吃，黄莲立刻起身，对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 　　再次见面，言晏晏发现她整个人气场都变得更加自信，比起初见时，可谓是天壤之别。 　　等人去厨房取炸鸡时，黄莲端详着她比在现代还要美的脸，带着几分赞叹的夸道：“你又长漂亮了，可惜我没变成男人，不然一定要娶你。” 　　“我可以娶你啊。”言晏晏唇角轻扬，陪她玩笑。 　　哪怕知道不可能，想想也是好的，黄莲望着她盛世美颜的脸，连连点头不说，还拽了句词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咳……” 　　旁边本来端起茶盏安静喝茶的四阿哥听到二人的对话，呛得咳了一声，双眸微凉的睨向黄莲。 　　发觉她们的玩笑可能对他来说有些过火，言晏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察觉到他不悦的眼神，以为是性格古板的四阿哥听不得这种玩笑话，黄莲咬了下舌尖后转移话题：“雪团呢？” 　　“估计在屋顶上。”雪团再黏人不过，这会没跟进来，必然是在附近。 　　不一会，宴楼的小二送来厨房现做好的炸鸡，旁边还有配好的酱料。 　　“你连番茄酱都做出来了！”闻着炸鸡的香味，言晏晏用筷子夹起鸡翅沾了点番茄酱送进嘴里。 　　“好吃。”对她伸出大拇指后，言晏晏向身旁人推荐起来，“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喜欢就多吃一些。”之前尝试时黄莲已经吃够了，这会托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吃。 　　四阿哥拿起筷子，在她的推荐下沾了些酱料，觉得味道确实酥脆鲜香。 　　望着她的同时，余光不免会扫到她旁边的人，黄莲发现他对着自家女神时，眼神可要温柔得多。 　　她还来不及深想，屋顶上的雪团不知是不是闻到香味，忽然飞了进来，瞬间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呀！雪团真是越长越威武霸气。”看着它落在女神与自己之间的空位上，黄莲一面夸一面伸手想摸它。 　　雪团偏头警告的对她叫了一声，看她收回手，才继续盯着桌上的炸鸡。 　　感觉到它目不转睛的视线，想着它平日里也没少跟着他们一起吃熟食，言晏晏拿起一只鸡腿准备放到它面前，就听四阿哥道：“炸鸡油重，不适合给它吃。” 　　毕竟以前没喂过，听完他的话，言晏晏想想觉得也是，于是瞬间就收回手。 　　到嘴的鸡腿飞了，雪团不满的叫起来。 　　“乖，饿了你自己去外面打猎。”言晏晏哄道。 　　雪团继续等了一会，眼见她是真不打算给自己吃，这才从屋里飞出去。 　　端起茶喝了一口的四阿哥目送它飞走，夹起一个鸡腿到碗里，觉得这炸鸡当真是越吃越香。 　　知道她们见面后肯定有很多话聊，四阿哥吃好后便起身去了上次来住的房间。 　　等到他走后，黄莲道：“我怎么感觉他不喜欢雪团了？” 　　“路上时，他还提议要把雪团送给太子当大婚贺礼呢。”言晏晏用帕子擦了擦嘴，语气透着几分哭笑不得。 　　炸鸡的味道比较重，见她吃好，黄莲顺手将剩下的收进托盘中，起身放到屋外，同时问道：“太子要大婚了？那你们这是准备回京参加婚礼？” 　　“对，正好顺路过来看看你。”言晏晏端起茶喝了几口解腻。 　　“上次来时他不是还挺喜欢雪团，怎么现在就变了？”放好东西重新回来坐下后，黄莲将话题又转回去。 　　言晏晏倒不是一点不清楚，听到她的话，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看不惯雪团长大了还这么黏我。” 　　“也是，他们男人肯定是希望养的动物越凶猛越好，自然见不得它黏人的模样。”黄莲理解的道。 　　言晏晏点头，放下茶盏后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处州知府的关照，黄莲在这里过得是如鱼得水，甚至在城里开了几家分店。 　　知道她过得越来越好，言晏晏也就放心了，随即拿出一些在路上获取的或是买的东西给她。 　　“这么大的野生人参！”看到都快成精的野山参，黄莲“嚯”了一声，“你们这是跑到哪个深山老林去了？” 　　“这年头，但凡远离人烟的地方都算得上深山老林。”言晏晏笑着道。 　　知道对她来说，并不缺这些看着珍贵的东西，黄莲就不与她假客气，而是道：“晚上我用这里的材料给你们做一顿大餐。” 　　“好。”言晏晏自然同意，并表示期待她的手艺。 　　接下来，二人继续聊了一些日常，黄莲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说起来，四阿哥是不是也快要成婚了？”想到等他大婚，肯定不能再像如今一样陪自家女神到处游历，黄莲想着到时候要不然自己亲自陪她。 　　她一个偏宅的人，能有这个想法，可见对自己女神是真爱了。 　　“去年选秀他又没回去，如今好像还没定下人选。”言晏晏说着，不由自主的转动起腕上的镯子。 　　黄莲有些惊讶：“他为什么不回去？” 　　“说是还不想成婚。”言晏晏道。 　　黄莲前世今生都是独身主义者，倒是理解别人不想成婚的想法，可这个别人是四阿哥时，她却有些理解无能。 　　“他为什么不想成婚？”问话的同时，黄莲脑中也开始思考。 　　虽然因为女神的穿越，导致历史已经有许多改变，比如佟皇贵妃还活着；比如康熙吃过蟠桃后身体一直挺健康，于是蝴蝶掉他某次生病后与太子之间起的间隙；比如……可总不至于还将四阿哥蝴蝶成不婚主义者了吧？ 　　想着想着，黄莲脑海中忽然浮现四阿哥看她的眼神，心里一动，不敢确定的猜测道：“四阿哥他不会是因为……因为你才不愿意成婚吧？” 　　在黄莲眼里，自家女神哪哪都好，四阿哥与她朝夕相对，喜欢上她简直再正常不过，本来只是猜测，说完以后，反而有些肯定。 　　“怎么可能！”言晏晏下意识反驳。 　　黄莲道：“怎么不可能，你那么完美，是个人都会喜欢。” 　　本来还有些心神不定的言晏晏听到这话，顿时失笑，觉得完全是她用粉丝滤镜看自己才会这么想，于是重新淡定下来。 　　“说不定这次回去，皇上与佟皇贵妃就会给他选福晋了，你不要乱想。” 　　见她似乎对四阿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觉得这世间会喜欢她的人太多，但配得上她的根本没有的黄莲不再纠结四阿哥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 　　“你晚上有没有想吃的菜？”余光注意到外面已经夕阳西下，黄莲问道。 　　言晏晏点了几样她的拿手菜，目送她起身去厨房后，望着染成红色的天幕，微微出神。 　　“呜——” 　　听到海东青的叫声，言晏晏回过神，就看到它嘴里叼着一只兔子，爪子还抓着两只野鸡飞过来。 　　神俊的海东青将猎物丢到门外，随即飞进屋里，蹲在她旁边，之前四阿哥坐的椅子上。 　　“你自己吃饱就好了，不用带猎物回来。”见它又带猎物回来给自己，言晏晏摸着它的翅膀道。 　　晚上，黄莲发挥自己的厨艺，做了满满一大桌菜，甚至还特意做了些雪团能吃的熟食。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黄莲下午时说的话，到底还是在言晏晏心里留下一笔，等到用膳时，不由多看了四阿哥几眼。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性格越发内敛，一时间，言晏晏倒是没能看出什么来。 　　“怎么了？”倒是四阿哥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眼神，关切的问。 　　言晏晏摇头表示没事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黄莲手艺很好，咱们今天有口福了，多吃点。” 　　听到她的夸奖，黄莲笑得开心，嘴上却还是客气了两句。 　　“好。”四阿哥夹起她送过来的菜，心情不错的应道。 　　饭毕，三人坐在庭院里欣赏夜色，基本都没怎么说话。 　　黄莲坐了一会，就忍不住凑到一旁的雪团面前想要摸摸它雪白的羽毛。 　　没想到哪怕吃了她做的食物，雪团还是十分高冷，往旁边躲开不让她摸。 　　“你怎么那么小气，吃了我做的肉摸一下都不行。”黄莲小声嘀咕着，再次伸手，不耐烦的雪团直接飞到旁边的树上。 　　它越是如此，黄莲越想逗它，于是也跟到树下。 　　言晏晏含笑看了一会，确定雪团不会攻击她后，转头与四阿哥道：“不如将那个龙凤呈祥的摆件送给太子？” 　　摆件的材料乃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一块原石，打磨出来后发现是一块红黄双翡，加上颜色的布局凑巧有些像“龙凤呈祥”，于是找了手艺不错的人雕刻出来。 　　“可以。”这摆件颜色天然，寓意也不错，四阿哥觉得比较适合作为大婚的贺礼，不过—— 　　“真的不考虑将雪团送给太子吗？”他语气半玩笑半认真。 　　见他简直与雪团杠上了，言晏晏笑起来：“你不怕它又飞过来叼你，这次我可不拦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圊圊子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m101260 20瓶；、初夏｀繁花如梦19瓶；又乖又从心10瓶；璇墨琉璃5瓶；温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在丽县呆了一段时间，每日尝着黄莲做出来的各种美食，或是与她一起出去逛街，若非离太子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言晏晏都有些不想走。 　　这些年身边有四阿哥陪伴倒也不算孤单，可有些话题，还是与同性才能聊得来，尤其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能聊得就更多了。 　　四阿哥有时都难以理解，为何她们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而且许多话题自己还听不懂。 　　好容易与她商量好离开的日期，四阿哥才勉强收回时不时投向黄莲的冷眼。 　　“你平常也不要天天闷在店里，还是得多出来走走。” 　　分别那天，言晏晏嘱咐她。 　　“好，我答应你。”黄莲点头，依依不舍的望着她，“下次有空再过来玩，我还给你做好吃的！” 　　闻言，言晏晏轻笑起来：“这段时间都被你喂胖了，下次可不敢这么吃。” 　　从她过来那天起，黄莲一天照三顿做，上午和下午中间还有茶点就算了，晚上还会加宵夜，想不胖都难。 　　“哪有。” 　　黄莲打量着她，觉得一点都不胖，甚至还找认同的问四阿哥：“你觉得她胖吗？” 　　“不会。”四阿哥看着身旁的人，觉得她再增一分也不会胖。 　　言晏晏不过随口一说，左右这会又没戏可拍，她倒不是特别在乎什么胖瘦。 　　“好了，等有空我还会来的。”说完，还是再问一次，“真的不与我一道去京城看看？” 　　黄莲摇头道：“等有机会再说。” 　　“那行，你赶紧进城吧，我们准备走了。”言晏晏朝她挥手。 　　“好的。”黄莲与她挥手后，又抬头看向天上，“雪团，再见~” 　　盘旋在天空中的海东青发出嘹亮的叫声，似乎在回应一般。 　　虽然临到它走也没成功摸到它哪怕一下，但得到它似回应的叫声，黄莲还是有些安慰，想着之前的肉好歹没全白喂。 　　城外时不时还会有几个百姓路过，言晏晏自然不会从这就开始飞，与四阿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一段，直到附近没人才开始带着他往京城的方向飞。 　　黄莲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才长叹出一口气，带着不舍的心情转身进城。 　　“东家，那两位公子呢？” 　　宴楼掌柜还是当年开店时招来的那个，这么些年下来，与黄莲也有几分情谊，见她回来，停下拨算盘的手问道。 　　“回京城了。” 　　大早上的，店里还没生意，黄莲随意的坐在柜台旁的桌上，大堂内正擦桌子摆凳子的小二立刻跑过来给她倒水。 　　“东家您别怪我多嘴，我看那两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您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这些日子看到东家与其中一位公子相谈甚欢，还经常出去外面玩，掌柜还以为马上就能喝到喜酒，没想到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与小二道谢后端起水正喝着的黄莲听出掌柜的言外之意，一口水直接喷出来，呛咳了两声后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看她那模样，再想着那两位公子都已经离开，掌柜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提他们，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后，换个话题继续劝：“咱们县里的青年才俊也不少，您要有看得上的……” 　　“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大师说我八字重，不宜成婚。”黄莲拿出以前想好的理由打断他的话。 　　“谁知道那大师准不准，再说也可以寻摸一个同样……哎！东家您别走啊！”掌柜话还没说完，黄莲就直接起身，加快步伐进了后院。 　　言晏晏与四阿哥离开丽县后，倒也没太赶，一边玩一边走，踩着四月的尾巴到达京城。 　　“京城还是这样繁华。”进入城内后，言晏晏打量着四周，忽然偏头问他，“有没有近乡情怯的感觉？” 　　四阿哥先是摇头，随后道：“近宫情怯倒是有一些。”毕竟去年选秀康熙发话让他回来，他却没有。 　　见他还能开玩笑，言晏晏倒是觉得他也没多紧张，不过想着他迟迟不肯成婚，康熙对此确实有些恼怒，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会替你说好话的。” 　　“不然等他要发怒时，你把雪团带过去好了。”想到康熙对雪团的喜爱，言晏晏指着天上的海东青帮他出主意。 　　四阿哥眼里弥漫上几分笑意，点头说好。 　　二人边走边看，一个多时辰后才到达宫门口。 　　宫门的守卫得知是四阿哥与仙子回来，赶紧跑进宫里传消息。 　　以言晏晏的身份，并不用给谁请安，按说可以直接回自己宫里，不过想着四阿哥可能会被康熙训，还是决定先陪他走一趟乾清宫。 　　见她准备陪自己一起去请安，四阿哥心里愉悦的同时，还是道：“没事的，皇阿玛顶多训两句，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我不累。”言晏晏摇头道。 　　这个时间，康熙正在乾清宫处理折子，听到李德全过来传话，说仙子与四阿哥回宫，当即搁笔道：“他还知道回来！” 　　听出他语气里的些微怒意，李德全半赔笑半装傻道：“这不是太子马上就要大婚。” 　　正说着，外面有太监通传，表情仙子与四阿哥在门外求见。 　　若只有四阿哥一个人来，康熙少不得要晾一晾他，仙子也在的话，只能道：“请仙子进来。” 　　天气有些热，殿门本就是敞着的，听到康熙的话，二人直接进来。 　　“皇上。”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言晏晏客气的叫了一声，旁边的四阿哥则行礼道。 　　“仙子一路辛苦，李德全看坐。” 　　李德全请她在准备好的位置上落坐后，亲自替她斟茶。 　　颔首对他表示谢意后，言晏晏端起茶喝了一口，余光却忍不住看向与自己待遇天差地别的四阿哥。 　　与她寒暄几句后，康熙才看向长高不少的儿子，没好气道：“请安？你上头的兄弟子嗣都有了，下面的兄弟也已经大婚，就你后院里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朕如何安？” 　　“儿臣惶恐，请皇阿玛息怒！”四阿哥请罪道。 　　“朕可没看出你哪里惶恐。”康熙看着他一派淡然的表情，语气不怒自威。 　　见四阿哥沉默着不知道回什么话好，言晏晏放下茶盏，笑着道：“太子的好日子定下来没有？” 　　听到她的话，康熙想到一手养大的儿子马上要大婚，心头的不悦消散一些，想着他既然已经回来，等太子大婚后再赐婚也不迟。 　　招手示意四阿哥起身后，康熙才语气含笑的道：“下月初八，是钦天监选出的好日子。” 　　言晏晏于是顺着话头与他聊了几句太子，语气里多有夸赞之意，同时还捧他会教儿子。 　　她几句话的功夫，本来严肃的康熙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来，询问起他们在外面的情况。 　　“当初黄河水患一事，当真是多亏仙子了。”聊着聊着，康熙不免想到前几年的黄河水患。 　　明明当时才拨银子下去加固河堤没过多久，结果却有秘折送到康熙案头，表示河堤有溃败之象，他当时的怒意可想而知。 　　等一算秘折送来的时间，发现如果折子上的内容没错的话，这会恐怕已经决堤，康熙只能一面派人去打听消息，一面传大臣到御书房议事。 　　说来也是百姓之幸，黄河决堤当日，言晏晏与四阿哥正好路过此地，从雪团不同寻常的叫声中发现异常。 　　四阿哥对此比较敏感，当即就想到这会正是黄河泛滥的时节，于是提议去河堤边看看。 　　他们过去前，早有一人立在堤上，望着河水汹涌澎湃，似乎随时会冲破河堤的景象喃喃自语：“来不及了……” 　　此人正是给皇上递秘折的那位大人，上官不听他的劝觉得他在胡言乱语，他只能将自己的观察与猜测上达天听，奈何还没等到上面的反应，黄河决堤已在转眼之间。 　　想到决堤之后附近的百姓将会遭遇怎样的生灵涂炭，而自己明明早就预料却偏偏无力回天，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让立在河堤上的大人跌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言晏晏与四阿哥过来时，就看到嚎啕大哭的人，不过下一刻，注意就被惊涛拍岸的河面吸引走。 　　“要决堤了！”四阿哥观察着上涨的水线，发现要不了多久河水就会漫过河堤冲向下游，眉头紧皱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地上的大人从自己的情绪中回神，想着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不管上官同不同意，直接去通知附近的百姓赶紧撤离。 　　决堤之后会如何，不用想也知道，言晏晏眺望着下游的县城，思虑片刻后，拿出空间里有避水功能的珍珠项链。 　　“不知此物能不能阻拦住洪水。”她握着项链，有些不确定。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刚拿出项链，那位大人刚准备往县城的方向跑时，一个猛浪打来，河堤竟然破开一角，河水瞬间从那里开始往外流。 　　完了！ 　　听到声音的大人缓缓回头，看到那一幕时，瞬间面如土色。 　　四阿哥同样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叫了她一声。 　　眼见洪水已经要漫出去，言晏晏顾不得多想，抬手将项链抛出去，那一瞬间，从最中间的那颗珠子上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这是……” 　　看到那不同寻常的金光，心如死灰的大人心里生起一丝希望。 　　待到光芒闪过以后，河面的浪头慢慢小下来，而河堤前似乎有无形的屏障阻拦住明明已经高于河堤的水。 　　“天佑大清！” 　　见水竟然真的停下来，那位大人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对着河面拜了拜后才回过神来，看向投出项链的人。 　　言晏晏那会还没做男装打扮，从她的容貌气态，大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她的身份，对着她又是一翻感谢与叩拜。 　　事情解决，四阿哥才有功夫问他：“你为何会在此？” 　　那位大人道自己之前过来巡视河堤时就观察出不对，奈何上官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拒不肯上报，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托关系送秘折进京上达天听，在等结果时，每天都会过来看看。 　　得知竟然有官员连黄河泛滥此等大事都不放在心上，连查看一番都不进行就直接无视下面人的话，导致差一点就让附近百姓受灾，四阿哥当即勃然大怒。 　　他最是看不惯此等玩忽职守的官员，当即就写了封折子回京。 　　康熙还没收到下面传来的结果，先收到四阿哥的折子，看完以后，发现一场水患被仙子化解于无形，当即龙颜大悦。 　　高兴过后，该收拾的官员自然照样不会手软。 　　言晏晏因他的话同样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客气道：“正好路过那里，也算是那些百姓幸运。” 　　说起来，就是那位大人在事后画了一副仙子治水图，还写了一篇赋，传扬出去后，许多人慕名去看那副图，慢慢的看过的人也跟着动笔，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仙子真容。 　　哪怕越传越广后，画像与真人已经有些区别，但为了方便，言晏晏后来才又开始穿男装。 　　“有仙子在，实乃百姓之幸，也是朕之福。”见她自谦，康熙笑着道。 　　言晏晏微笑着客气了两句，就听外面有太监传话，说太子与其他阿哥们一起过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康熙如何不知他们是为什么而来，不过他此时心情不错，也没多计较。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跟着太子后面进来后，阿哥们异口同声的请安。 　　见九阿哥与十阿哥一面请安一面还朝自己笑，言晏晏也跟着扬起唇，发现他们长高不少，看起来已经是成年人的身形。 　　康熙免礼后，胆子最大的九阿哥就凑到她旁边：“你可算回来了……” 　　十阿哥也跟着过去后，八阿哥先观察康熙的表情，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也没有计较他们这会不在御书房念书的意思，这才紧随其后。 　　“这是？”发现有两个不到十岁的陌生男孩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言晏晏问。 　　九阿哥随口道：“是十三和十四。” 　　“四弟。”太子拍了下四阿哥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总算回来”的眼神。 　　“太子，大哥，三哥。”看到许久未见的兄弟们，四阿哥面上不显，心里还是高兴的。 　　听着九阿哥、十阿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偶尔八阿哥也插一句话，言晏晏发现，他们三人的关系比起上次回来时，要亲密得多。 　　她时不时回答几个问题，余光关注到四阿哥那边，又发现大阿哥与太子的关系似乎越来越不好，当着康熙的面都隐隐透着□□味。 　　“要叙旧去外面找地方，别在朕这吵吵闹闹的。”看他们兄弟亲亲热热的说话，康熙心里还是高兴的，嘴里却嫌弃的赶人。 　　“那儿臣不打扰皇阿玛。”扫过桌案上的折子，太子拱手道。 　　康熙颔首后，与言晏晏道：“仙子先回去休息，晚上朕设宴与你接风洗尘。” 　　“好。”言晏晏同意后，起身告辞。 　　阿哥们也纷纷行礼告退，跟在她后面退出去。 　　康熙眸中含笑的目送他们离开，这才重新拿起笔开始看折子。 　　出乾清宫后，九阿哥抬头望着盘旋在天上，看起来更加威武的海东青夸了两句，然后转头看着她道：“说起来，你真的不考虑给它换个名字吗？” 　　“它都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言晏晏说完，喊了一声，“雪团。” 　　听到自己的名字，海东青瞬间飞下来，落在她侧边的树上，歪着头望着她。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楚它的外貌，看着那有力的玉爪，光泽的羽毛，炯炯有神的双眼，以及散发出来的凶猛气势，九阿哥恨不得将它抱回自己院子去。 　　可惜知道它孤僻的性格，也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了。 　　在海东青落下来后，太子与阿哥们都围上去，望着它的眼神无不透着喜爱。 　　往日里同样对海东青喜爱非常的大阿哥这会却没有上前，而是乘他们都走开，自己走到言晏晏旁边。 　　猜到他或许有事要与自己说，言晏晏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就想问问，你那有没有能让我福晋生儿子的东西。”大阿哥压低声音，语气透着几分不自在。 　　他倒不是不喜欢女儿，实在是福晋连生四女后，额娘不满的连连往他后院塞人，加上已经有两个庶子的太子马上也要大婚，各方面的压力让他不得不着急起来。 　　言晏晏记得黄莲说过，大阿哥生下四女后接下来就会有嫡子，于是安慰道：“不用急，大福晋再有孕时就是儿子了，现在应该让她养好身体。” 　　想到大福晋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还要承受来自惠妃的压力，言晏晏觉得她身体迟早会受不住。 　　之前也劝过一回儿子早晚会有，让她不要急着生的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如今言晏晏能帮的也就是送点空间里吃了对身体好的果子。 　　“等会你带些果子回去给她吃，身体养好后儿子自然就来了。” 　　听到她肯定的语气，大阿哥高兴的点头：“多谢仙子！” 　　“客气什么。”言晏晏不在意的道。 　　正在观赏海东青的太子余光注意到大阿哥跑去找仙子说话，眼色微暗后，笑着走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 　　“问仙子讨些果子回去吃，怎么，太子有意见？”大阿哥看到他过来，立刻就换上一张笑肉不笑的脸。 　　太子睨他一眼，一脸温润的望着言晏晏：“不知是不是见者有份？” 　　“当然。”一点果子而已，言晏晏自然不会舍不得。 　　等到她继续往西华宫的方向走时，雪团立刻跟上，其他阿哥们则追在它后面。 　　西华宫里永远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倒是里面的宫女们，尤其是腊梅、秋兰她们几个，看到她回来很是激动，甚至微微红了眼。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言晏晏少不得安抚上几句，又拿出许多吃的、用的、玩的来哄她们。 　　“仙子对她们真好。” 　　跟着她来到西华宫，在正殿里坐下来的十阿哥道。 　　八阿哥赞同道：“能在西华宫伺候，也是她们的福气。” 　　“仙子你对奴才们都比对我们上心！”倒是九阿哥见此，语气里透着不高兴。 　　“你们先下去。” 　　看到秋兰她们因为他的话露出惶恐的表情，言晏晏让她们退下后才与他道：“你这话说得才让我伤心呢！我哪次回来没给你带礼物？”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她只拿出五分演技，流露出的伤心表情就让其他阿哥们都谴责的盯向九阿哥。 　　只有四阿哥大概看出她在逗九阿哥，却依旧投过去一道冷眼。 　　“我就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吃味的九阿哥看到她的表情，起身走过去，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看他急了，言晏晏不再逗他，重新露出笑脸道：“好了，和你开个玩笑。”说完，立刻拿出给他们带的礼物。 　　本就是自己失言在先，九阿哥自然不好在与她计较，于是拿起她带回的礼物看起来。 　　分完礼物后，言晏晏又拿出答应给大阿哥和太子的果子，当然，她肯定不会厚此薄彼，在场的阿哥们都有份。 　　于是，阿哥们一边吃果子，一边问她最近在外面遇到的趣事。 　　四阿哥陪着坐了一会，在一个话题结束时道：“我先去一趟承乾宫。” 　　他刚回来，肯定得和佟皇贵妃请个安，大家都理解的点头。 　　言晏晏则将他准备带给佟皇贵妃的礼物拿出来，让自己宫里的太监帮忙抬过去。 　　目送四阿哥离开后，阿哥们继续与她聊了一会，想着她刚回来也需要休息，这才纷纷带着礼物告辞。 　　等到人全都走后，从方才发现的八、九、十三人关系亲同一人，以及大阿哥与太子争锋相对，言晏晏不免想到未来的九龙夺嫡。 　　想到九龙夺嫡的最后，他们没有谁能落个好结果，她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回来时看到他们而高兴的心情也蒙上一层阴霾。 　　等阿哥们离开后才进来的秋兰看到她的表情，语气有些忐忑的问：“姑娘您回来不高兴吗？” 　　“怎么会，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言晏晏说完，起身往自己寝殿走，一面询问她们在宫里的情况。 　　“托您的福，奴婢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陌言.浅槿.97瓶；云痕か莫雨、南栀倾寒20瓶；柠檬陛下10瓶；子为伊人5瓶；二半月、圊圊子衿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徬晚时，李德全亲自过来西华宫请她去乾清宫赴宴。 　　言晏晏回寝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此时着一件月白色裙装，素手执书半倚在美人榻上，说不出的清雅。 　　听完李德全的来意，言晏晏放下书起身，随手一拂裙摆：“劳烦李总管，咱们这就走吧。” 　　“仙子客气了。”发现仙子这次回来以后，那种难言的气势更盛，李德全垂下双眸做出请的姿势。 　　言晏晏动身以后，腊梅与秋兰无声的跟上去。 　　乾清宫，阿哥们早就已经到了，言晏晏入内时，康熙也正好与佟皇贵妃一起过来。 　　阿哥们起身行礼后，在康熙落座以后才重新坐下。 　　言晏晏习惯性的坐在四阿哥身旁，在佟皇贵妃笑着与她打招呼时，顺便与她聊了几句。 　　接下来，一行行宫女太监们有序的端着托盘过来上菜，不多时桌上就摆满了各色山珍海味。 　　“朕替黎明百姓，敬仙子一杯！”酒菜全部上桌以后，康熙端起酒杯示意。 　　康熙之所以能任四阿哥在外面游历这么多年，大部分原因就是他与仙子在外时，替朝廷与百姓做了不少事。 　　大一些的事如解决黄河泛滥之类的，小一些的事如偏远地方的知县欺压百姓、富家公子仗势欺人……那是多不胜数。 　　言晏晏端起酒杯：“皇上客气了。”说完，在他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因为她与四阿哥回来，阿哥们情绪都很高昂，哪怕康熙在场，话还是比平时多一些，席上的气氛很是热闹。 　　作为中心的言晏晏很是忙碌，时不时要回上几句话，一时间吃饭的动作都慢下来。 　　坐在旁边的四阿哥见此，不动声色的替她夹爱吃的菜放进碗里。 　　言晏晏很是自然的吃着他夹过来的菜，一面继续与另一边的九阿哥说话。 　　按说吃饭时说说笑笑是有些不和规矩的，然康熙心情不错，自然不会挑理。 　　坐在他旁边的佟皇贵妃注意到儿子满心眼里都是仙子，想到他白天到自己宫里请安时，自己问他是否心悦仙子所以才迟迟不肯成婚，他一副默认的模样，再观仙子似乎对他并无特殊情意，无声一叹。 　　“想什么呢？尝尝这道菜。”康熙发现她几乎没有动筷，夹了道菜放进她碗里。 　　“没什么。” 　　佟皇贵妃吃掉他夹过来的菜夸了句不错后，见他还看着自己，才轻声道：“只是想着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们都长那么大了。” 　　“是啊。”目光扫过在坐的儿子们，康熙面带笑意的点头，“胤禛也不小了，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该定下来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真不管。 　　听到这话，佟皇贵妃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有种为难的感觉，扯着唇角“嗯”了一声。 　　宴席散后，太子拉着许久未见的四阿哥要他去自己那坐坐。 　　在去毓庆宫的路上，兄弟二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四阿哥提起他马上要大婚的事，提前表示恭贺。 　　想到之前在宴上听到皇阿玛与佟皇贵妃的话，太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急，等孤的大婚结束，马上就轮到你了。” 　　太子说完，透过太监手里提的灯光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算不上高兴，甚至隐约透着几分焦躁。 　　“你莫不是还不想成婚？”想到去年选秀，皇阿玛叫不回来他，太子怀疑的望着他。 　　四阿哥没说话，看表情显然是默认他的话。 　　若说之前还能用年纪小没开窍为理由，可他如今这个年纪，同龄者都儿女成群了。 　　太子有些不解，想到他常年在外，不由猜测道：“你该不会是在外面看上哪个汉女？”所以才放着宫里的锦衣玉食不享受，宁愿呆在外面，也不想回来成亲。 　　“自然不是。”四阿哥否定，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若只是满汉之别倒好了。 　　正要说他若真喜欢可以将人带回来，实在不行自己帮着说说好话，给她抬个旗，也不是不能纳进后院的太子闻言，更加不解：“那你为何不愿成亲？”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达毓庆宫，在正殿内坐下来后，见他不准备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太子只得转移话题，与他聊起别的事。 　　“此次回来总该多呆上一段时间吧？不如去领个差事。” 　　回来前，他与言晏晏早就商量好了，暂时不会再出去，听到太子的话，颔首表示同意：“好。” 　　见他答应，太子露出满意的表情：“明日给皇阿玛请安时，孤会帮你提一嘴。” 　　“多谢太子。” 　　四阿哥道谢后，又听他说了一些抱怨大阿哥的话，不免劝了几句，随即见天色不早，才起身告辞。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四阿哥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望着天幕上暗淡无光的星子，心情有些沉重。 　　想到太子大婚以后，接下来皇阿玛肯定会给自己指婚，他不免有些左右为难。 　　坚持不一定会有结果，可若妥协，那他们之间就再无一丝半点的可能。 　　只是这样想想，四阿哥就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 　　不，四阿哥想，若能重来，他恐怕还是会选择与她相识。 　　“爷，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苏培盛注意到他捂着胸口的动作，担心道。 　　“无事。”四阿哥说完，将手放下来，步伐恢复正常的速度回到院子里。 　　“汪汪！” 　　看到他回来，明德亲热的凑过来。 　　四阿哥摸摸它的脑袋，脑海中不由浮现当初刚捡到它时的模样，恍然发现，原来与她已经相识那么久。 　　陪着明德在庭院中走了一会，四阿哥依旧没什么睡意，于是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看起来。 　　陪在一旁的苏培盛连打几个哈欠后，发现都快三更了，不由劝道：“爷，该安歇了。” 　　实际上也并没看进去几页书的四阿哥闻言，朝窗外漆黑的天幕扫过一眼后，起身往内间走。 　　许是太子与他提起，第二天康熙就下旨让四阿哥去户部领差。 　　有了差事后，以四阿哥认真负责的态度，立刻就忙碌起来，一时间倒避免去纠结其他事。 　　领了差事的阿哥们各有各的事，只有在御书房读书的八、九、十和下面更小的十三、十四阿哥闲一些，下学的时候经常往西华宫跑。 　　刚回来言晏晏也不准备往外跑，有他们时不时过来，倒也添了几分热闹。 　　这日下午，阿哥们刚下学就再次来到西华宫。庭院中，言晏晏早让人准备好茶水点心，看到他们过来，露出一抹并不意外的微笑。 　　来过几次的阿哥们熟门熟路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有些饿的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拿起桌上的茶点吃着。 　　吃完一块点心垫垫肚子后，十四阿哥不由想起之前在她这吃的炸鸡，想到那酥脆鲜香嫩的口感，不由自主的吞咽一下。 　　“仙子……”十四阿哥叫了一声，见她含笑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的炸鸡真好吃！”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言晏晏忍住笑，朝腊梅看去。 　　她回来时，黄莲特意将炸鸡和各种酱料的方子给她，西华宫的王御厨照着做了几次就会了，甚至青出于蓝。 　　腊梅收到她的示意退下，没过多久带着几个小宫女端着托盘过来。 　　闻到香味的十四阿哥抬头，露出喜悦的表情。旁边的十阿哥看到炸鸡，直接丢开手上刚拿的点心。 　　都是正长身体的男孩子，对炸鸡这种诱人的食物，基本没有抵抗力，在炸好的鸡腿、鸡翅、鸡块和调料上桌后，阿哥们的目光都看上去。 　　“趁热吃。”言晏晏招呼一声后，他们也没客气，挑了各自喜欢的调料配着吃起来。 　　刚看到十四阿哥时，想到他与德妃的关系，言晏晏还担心他会对四阿哥心怀怨愤，好在从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个趋势。 　　“十四弟，你面前不是还有吗？干嘛抢我的！”被他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拿走最大的一只鸡腿，十三阿哥有些不满。 　　十四阿哥得意的扬眉，当着他的面将鸡腿蘸了些调料，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后大口咬上去，一边咀嚼一边道：“好吃！” 　　“你——” 　　一个鸡腿而已，十三阿哥倒不是舍不得，可他这态度着实有些气人，于是也想从他盘子里抢一个。 　　十四阿哥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一只手护着盘子，一只手继续吃。 　　眼见二人闹起来，言晏晏指着桌子中间道：“不是还有那么多，抢着吃香一些不成？”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 　　听到她的话，十三阿哥白他一眼，这才消停下来。 　　九阿哥丢下手里的骨头，瞟了他们一眼后道：“幼稚！” 　　想起他这么大时，“幼稚”的事也没少做，如今竟然好意思笑话底下的兄弟，言晏晏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看懂她表情的九阿哥干咳一声，拿着一个鸡腿起身：“我去看看雪团。” 　　雪团就在石桌不远处的树上，看到他过来，低头望过去。 　　它除开比较黏言晏晏，对上别人时往往是一副孤傲的性格，平日里从来不带正眼看人。 　　“今儿真是稀奇了！”见它盯着自己看，九阿哥心里有些愉悦，连手里的鸡腿都顾不上吃。 　　听到他惊喜的声音，石桌前的人同时看过去，也发现了雪团的不同。 　　“它今日心情不错？”十阿哥说着，起身拉着八阿哥一起走过去。 　　十三十四阿哥见此，炸鸡也不吃了，立刻跑过去。 　　“不可以。”言晏晏望着那边，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不可以？ 　　阿哥们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它是看你手里的炸鸡腿，正想着抢呢。”言晏晏如何不了解它，无奈的摇头。 　　于是从她的语气中猜到意思，海东青抖了下翅膀后抬头望天，一副它并没有那种想法的模样。 　　“吃一点也没事吧？”九阿哥实在稀罕它，哪怕知道它不是冲着自己也没发脾气，反而替它说话。 　　十阿哥也点头：“它平日里不是经常吃鸡，偶尔也会吃熟肉，炸鸡应该可以吃吧！” 　　“或者将外面裹的那层剥开再给它。”猜到许是因为炸鸡太过油腻，八阿哥提议。 　　看他们一副“惯孩子”的模样，言晏晏忽然庆幸雪团不随便吃别人的喂食，否则之前送信的时候，恐怕就直接被喂成圆球了！ 　　不过想着它确实馋炸鸡，越不给它吃越惦记，每次有炸鸡上桌就一直盯着看，言晏晏思考片刻后，还是答应下来：“那就把外面裹的剥开后，给它吃一点里面的鸡肉。” 　　她同意以后，九阿哥将手里的鸡腿递给身旁的太监，等到他剥得只剩鸡腿肉才重新拿回来，举到雪团面前。 　　纯白的海东青在树上挪动两下后，低头望着送到嘴边的，香喷喷的肉，却没有动。 　　“吃吧。”见它分明是想吃，言晏晏笑着摇头。 　　听到她发话，雪团朝她看了一眼后，才一个低头叼走九阿哥手里的鸡腿，飞到树顶上吃起来。 　　本来还以为有机会能喂它的九阿哥“嘿”了一声，一面接过太监递来的帕子擦手，一面道：“它还挺护食！” 　　阿哥们都围在树下看雪团去了，桌上的炸鸡渐渐凉下来，言晏晏让人将其撤走后还是闻到油味，于是起身走到花墙前的秋千上坐下。 　　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见两个小阿哥因为雪团重新飞下来而激动的叫起来，言晏晏笑起来。 　　终于吃到炸鸡心情好，雪团梳理一会羽毛后，展开翅膀飞上天，时不时一个俯冲下来又重新飞上去。 　　阿哥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它，在它再次高飞时，九阿哥拿出哨子吹响，同时举起自己的胳膊。 　　雪团往日里来宫里送信，偶尔心情不错时也愿意靠近他们，此时看到九阿哥伸出的手，许是念在方才的鸡腿是他给自己的，飞下来停在上面。 　　这一下将九阿哥美得，直接笑开了花，越看它越喜欢。 　　“九哥，让我摸一下。”见它稳稳的停在他手臂上，十阿哥眼热道。 　　“不行。” 　　言晏晏关注着他们那边的情况，余光却看到四阿哥从门口进来，脚尖点地从秋千上下来。 　　迎上来后，她语气里透着惊讶：“你今日回得倒是早。” 　　自他去户部当差后，每日都是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言晏晏都有好几天没见到人。 　　“事情差不多忙完了。”刚去肯定要适应一下，所以比较费时间，如今大概摸清里面的规矩，就没必要那么晚回。 　　跟着她一起走到花墙前坐下，四阿哥示意苏培盛将手上的油纸包放到桌上。 　　言晏晏闻着味道就知道是自己喜欢的那家店卖的果脯蜜饯，直接打开吃起来。 　　在他们坐下的同时，秋兰第一时间过来上茶点。 　　四阿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扫了眼另一边的阿哥们：“他们天天都过来打扰你？” 　　“也不算打扰，有他们在也给我这宫里添几分热闹。”言晏晏吃着蜜饯道。 　　雪团被他们盯得不耐烦，从九阿哥手上飞往御花园的方向后，他们才有空注意到过来的四阿哥。 　　正往这边走就听到四阿哥的话，九阿哥不满道：“就是啊四哥，总不能你自己没空陪仙子，还不让我们来。”说完，看到桌上的油纸包，方才吃多了炸鸡正有些腻的他当即伸手。 　　他还没碰到油纸，就被想到他方才逗海东青的四阿哥一把将手打开。 　　“不是这么小气吧？”九阿哥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表情里却透着点不高兴。 　　言晏晏替他回答道：“你方才逗雪团都没净手。”说完，示意腊梅她们端水盆过来。 　　“我又没摸到雪团。”九阿哥反驳着，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净手以后，看了眼四阿哥，捻起一个又一个蜜饯丢进嘴里。 　　有他开头，其他阿哥们也拿着吃起来。 　　左右那么多蜜饯她也吃不完，吃多了晚膳还容易用不下，于是四阿哥也没在乎他们跟着吃。 　　“这几天可还习惯？”言晏晏关心道。 　　“嗯。”四阿哥点头后，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在户部的情况。 　　其他阿哥们对此并不上心，倒是八阿哥不动声色的听起来。 　　以他的身份，轻易也不会有人去找麻烦，听完他的讲述，言晏晏更加放心，不过想到他一去就是一天，又问：“那你午膳是在哪吃？” 　　“苏培盛从御膳房拿了送过来。”四阿哥回答道。 　　从御膳房到户部衙门距离可不短，哪怕天气不冷，送过去的菜味道也没那么好。 　　“城里好吃的酒楼也不少，不如干脆出去吃，顺便还能走动走动。”他在户部的差事算是文职工作，言晏晏觉得天天坐在那不动，时间长了对身体也不好。 　　“仙子说得对，我给你推荐个地方，味道绝对好吃。”一旁的九阿哥插话道。 　　四阿哥还没说需不需要，言晏晏就看出来了，打趣的望着他：“该不会是你自己开的店吧？” 　　九阿哥没否认，给了她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 　　等到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从天际消失的时候，四阿哥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 　　其他阿哥们本来还不想走，被他凉凉的扫过来一眼后，才跟着一起离开。 　　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七，太子大婚的前一日，使臣前往石府送纳征礼。 　　初八当天的子时，天上明月皎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到张灯结彩的石府迎接准太子妃。 　　太子身份在那，自然不会亲自去迎亲，而是由几个亲兄弟与宗室子弟带队前往。 　　等到迎亲队伍由东华门入宫后，太子妃还要在一众王公福晋以及大臣命妇的见证下，进行一系列的仪式才被迎进婚房。 　　这一切都是在拂晓前进行，自穿越来后就没熬夜习惯的言晏晏自然没有亲眼见证，而是等起来后，由腊梅她们转述。 　　胤礽是大清的第一位太子，没有前例可循的前提下，大婚的每一处细节礼部官员们再三探讨才确定的，其规模之隆重，之前任何一位阿哥都及不上，腊梅她们算是开了眼。 　　“姑娘你是没看到，接亲的队伍从东华门……” 　　听着她们翻来覆去的描述接亲时的一幕幕，言晏晏无奈道：“我知道了，你们不困吗？还不赶紧去睡一会。” 　　反应过来仙子又不像她们一样没怎么见过这种大场面，腊梅她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迎亲可以不看，但婚礼言晏晏还是要参与的，打发她们去休息后，亲自前往毓庆宫。 　　胤礽这会正准备去给康熙和太后请安，走到门口时看到她过来，脸上的笑容加深。 　　一身喜服的太子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俊朗上几分，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眉宇间都透着喜悦。 　　“恭喜！”言晏晏道了声喜，得知他得先去请安回来才能进婚房，赶紧让开路。 　　言晏晏进入毓庆宫正殿后，候在这里的宗室与阿哥们纷纷与起身与她行礼或打招呼。 　　“你可算来了！”差点以为她不来的十阿哥道。 　　言晏晏朝在场的人颔首示意后，在四阿哥旁边坐下来。 　　“可用过早膳？” 　　大喜的日子，她特意穿了件偏暖的鹅黄色衣裳，让四阿哥不由多看了两眼。 　　“用过了，你呢？”言晏晏回答以后反问。 　　“哪有空吃啊，正等着待会在宴上吃。”坐在她另一边的三阿哥说着，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点心丢到桌上。 　　桌上的点心都是现做的，然而不知是不是饿过头了，明明还饿着也不想吃。 　　言晏晏想起来自己空间里还有一些小鱼干、卤牛肉、撒子之类的吃食，拿出来放到桌上问他们要不要吃。 　　这还用问，阿哥们你一盘我一盘就直接瓜分掉。 　　四阿哥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她都将东西摆出来了，还是随手拿了些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旁边的宗室见此，凑到交好的阿哥旁边也要分上一分。 　　他们倒不是缺这一口吃食，不过看是仙子拿出来的，所以来沾些福分。 　　“这鱼不错，皇叔尝尝。”八阿哥端着盘子到福全与常宁两位皇叔面前，借花献佛。 　　“确实不错，”常宁尝过以后，觉得配酒更好，于是直接招呼人拿酒来。 　　福全阻止道：“这会喝哪门子酒？待会宴上还怕不够你喝！” 　　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也想吃，言晏晏顺手又拿出来一些。 　　“多谢仙子。”分到吃食的人道谢。 　　“不必客气。” 　　一群人在正殿里边吃边聊，等到太子请完安回来，就闻到满室的香味。 　　“你们倒是舒坦。”太子玩笑道。 　　他回来以后，接下来就该去婚房进行后续的仪式。 　　“走走走，去闹洞房！” 　　见太子往后殿的婚房去，十阿哥叫嚷着准备跟上去，却被四阿哥伸手揪住：“胡闹什么，仪式中可没有这一项。” 　　却原来，礼部商议出来的仪式中，并没有闹洞房一说，否则大家也不会一直候在正殿。 　　“太子与咱们可不一样，十弟你还敢想着闹洞房。”大阿哥开口，语气意味不明。 　　十阿哥没过脑子的来了句：“什么不一样？” 　　旁边的九阿哥白他一眼，将他从四阿哥手里拉出来后，按着他坐下：“闭嘴吧你。” 　　“当然……” 　　“大哥！” 　　大阿哥还想说什么，三阿哥喊他一声，示意他注意殿内的宗室后，转移话题道：“待会咱们多喝两杯。” 　　“好，大哥一定奉陪到底。”忽然想到什么，大阿哥勾了下唇。 　　另一边，胤礽已经进入婚房，房间里此时是一片红色的海洋，龙凤烛点燃着，到处都是喜庆的龙凤图案。 　　比起其他阿哥，太子大婚绝对算晚了，此时望着坐在床上一身华冠丽服的，自己的太子妃，眼里透着几分愉悦几分期待。 　　在嬷嬷的恭请下，他挑下绣龙凤图案的喜帕，总算见到自己太子妃的真容。 　　太子妃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但气质却很是端庄，盖头被掀开的那刻，也只微颤的眼睫暴露了她的紧张。 　　太子喜好美人，但太子妃到底与其他女人不同，他倒没有因相貌而感到失望。 　　吃过子孙饽饽，行完合卺礼，将洞房的礼仪全部完成后，太子还要去文华殿参与宴会，与她说了一声后离开婚房。 　　太子从后殿出来后，正殿里的人纷纷起身，与他一起转道去文华殿。 　　换成其他阿哥，少不得会被人打趣的问类似“福晋如何”的问题，换成太子，他们倒是没人敢随便玩笑。 　　文华殿之北，文武百官与太子妃亲属早就等在这里，看到太子与阿哥们过来后，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太子笑着请他们入坐后，又受到一番恭贺，脸上笑意更甚。 　　发现除开自己，并没有其他女客，言晏晏好奇的问四阿哥：“宴上不许携家眷吗？” 　　“女眷们在宁寿宫，由太后与我额娘设宴招待。”四阿哥解释道。 　　言晏晏了解的点头，就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对于皇上会过来，在场的人倒不是太惊讶，毕竟谁不知他对太子的宠爱。 　　“儿臣/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康熙挥手让他们平身后，走到太子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当众说了些勉励之话与自己对他的期待。 　　见此，文武百官与宗室们再次感受到他对太子的爱护之情。 　　其他阿哥看到这一幕都不免羡慕，更别说愈发看太子不顺眼的大阿哥。 　　他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能感受到皇阿玛的偏心。 　　康熙并没有久留，与太子说了会话，喝了杯他敬过来的酒后就离开。 　　等到皇上离开，宴上的气氛慢慢热闹起来，大家一面恭贺太子一面朝他敬酒。 　　太子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到后面还有一堆人兴致勃勃的准备敬酒，言晏晏觉得他成个婚也怪不容易的。 　　“你慢慢吃，我过去一下。”四阿哥与她说完后起身，显然是准备去帮太子挡酒。 　　想到他都没吃什么东西，言晏晏拉着他的袖子道：“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容易醉。” 　　扫了眼袖子上的手，四阿哥坐下挑了就近的几样菜吃了一些，觉得有几分饱后重新起身走向太子。 　　发现在场的除开她以外，其他人都端着杯子不是敬太子就是互相敬，言晏晏摇头继续吃着。 　　怪不得要将女眷分开了！ 　　闻着越来越浓的酒味，言晏晏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四阿哥与三阿哥他们开始挡酒以后，敬酒的人终于收敛一些。 　　“还是你们两够意思。”已经有些微醺的太子拍着二人的肩膀，说完，又对着四阿哥保证，“等你大婚那日，孤肯定也会帮你。” 　　眼见他们都消停下来，大阿哥心里有些不满，于是决定亲自出马。 　　“恭喜太子总算娶上福晋了，我敬你一杯！” 　　听着他暗含讽刺的语调，太子脸上的笑意淡下去，然大好的日子也不想与他争执，睨了他一眼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太子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祝你与太子妃百年好合。”大阿哥伸手让人将杯子满上后，再次道。 　　太子又喝下一杯后，他继续敬着，三杯以后，□□的人看出来他故意灌酒，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大哥之前不是说要陪我喝个尽兴，咱们去一边喝去。”眼见大阿哥继续让人倒满酒，明显不准备见好就收，三阿哥上前想要拉他走。 　　“放心，待会一定陪你喝个够。”大阿哥拂开他的手，再次举杯，“祝你与太子妃永结同心。” 　　他说着祝贺词敬来的酒，不喝有些不吉利，喝又有些恶心自己，太子冷冷的望着他，怒极反笑的捏着杯子道：“比起永结同心，孤更喜欢早生贵子，大哥不如换个词？” 　　话外之意，显然是要大阿哥换词才喝他敬的酒。 　　听出他是在变相讽刺自己成婚那么久还没生出儿子的大阿哥怒了，若非旁边的三阿哥拉他一把，恐怕都要将手里的杯子砸到太子脸上。 　　二人对峙着，气氛瞬间就冷下来，大家都看向大阿哥，希望他赶紧改个口将场面圆回去。 　　连生四女而无一子本就是大阿哥心头的刺，“早生贵子”这种祝福，哪怕是虚情假意的也不愿意送给他。 　　言晏晏也没想到大阿哥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为难太子，结果把气氛搞成现在的模样，怀疑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透过人群看到四阿哥眉头紧皱，似乎在想圆场的办法，言晏晏朝天上了下招手。 　　盘旋在天上的雪团立刻飞下来，直接落到她怀里。 　　言晏晏摸摸它的脑袋，挥手弄过来不远处柱子上装饰的红花绑在它脖子上，随即从空间里拿出支金莲蓬让它叼住。 　　金莲蓬是空间内荷花池中的荷花凋谢后的产物，不但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吃起来也比普通莲蓬要清甜。 　　莲蓬有多子多福的寓意，正好能应景。 　　“去送给他。”弄好以后，言晏晏指着太子与它道。 　　雪团听话的朝人群中间飞去，因为飞得并不高，翅膀带出来的风让下面的人立刻感觉道。 　　“这就是皇上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只海东青？”看到品相上等，模样神俊的海东青，福全眼前一亮。 　　八阿哥点头道：“不错。”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被海东青吸引注意，方才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看到雪团脖子上的红花，四阿哥眼里透着一丝笑意，不由透过人群朝它的主人看去。 　　正关注着那边的言晏晏对上他的目光，当即扬唇回了抹笑。 　　雪团在太子上方盘旋了几圈后，俯冲下来将嘴里的金莲蓬丢进他怀里。 　　“神鸟送莲，恭祝太子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在场的人乘机祝贺起来。 　　太子望着颈带红花的海东青，再看手里流光溢彩的金莲蓬，重新心情大好，朝言晏晏所在的方向拱手：“多谢仙子。”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言晏晏起身道：“不必客气，祝你与太子妃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类似的祝福太子今日听得多到没感觉，然她的话，却让他有一种实实在在被祝福的感觉。 　　未免大阿哥继续搅局，三阿哥乘着大家都关注雪团时，就已经将他拉到一旁。 　　大阿哥只是一时气不顺，方才的对峙也让他冷静下来，自然不敢真破坏太子的婚事，否则明日康熙肯定饶不了他。 　　若非他冷静下来，三阿哥哪里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拉走。 　　“不是要喝吗？我陪你。”对于他方才的行为，三阿哥心里是有点气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些出来。 　　在他看来，不管平日里关系如何，他们毕竟是兄弟，哪有在大好日子上拆台的道理。 　　大阿哥却没理他，直接拎着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有了之前的插曲，后续都没什么人再敬太子酒，太子于是让众人自便，自己则走到言晏晏这桌来：“孤敬仙子一杯。” 　　言晏晏给面子的端起杯子喝完，就听十阿哥好奇的问：“这莲蓬是真是假？” 　　“真的。”不用她说，摸着手感和从莲蓬散发出来的清香，太子就确定是真的。 　　十阿哥继续问道：“那可以吃吗？” 　　方才金莲蓬到手时，闻着它散发的香味酒意就散掉不少，太子同样想知道这个问题。 　　“当然可以吃，味道还不错。”言晏晏道。 　　太子在这桌与她和其他几个兄弟聊了一会，随后起身告辞。 　　他走以后，宴也算结束了，还要喝的可以继续，想走的也可以离开。 　　言晏晏不喜欢闻越来越重的酒味，与阿哥们说了一声，起身离开。 　　对喝酒并没有太大兴趣，离宫太久加上性格原因，与其他阿哥们没什么话好聊的四阿哥随后也跟着离开。 　　言晏晏走得很慢，不多时，四阿哥就从后面赶上她。 　　二人安静的走了一段路，言晏晏想着婚礼上的事，不由叹了一声。 　　“怎么了？”听到她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四阿哥看过去。 　　“只是觉得他们以前虽喜欢互相刺对方，但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哪像如今……”完全是真情实感的两看生厌，甚至比“两看生厌”还严重。 　　回来以后，四阿哥自然也感觉到她所说的问题，甚至看得比她更深，毕竟从朝堂上明珠党与索额图党完全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就可见一斑。 　　事到如今，哪怕大阿哥与太子不想争，下面的人也不会同意，所以他们的矛盾已经无法避免，只会越来越深。 　　四阿哥不想让她为此事心烦，于是转移话题道：“雪团脖子上的红花还没取下来。” 　　闻言，言晏晏抬头看向天空，红与白的鲜明对比让她不由笑出声，眉眼都弯起来。 　　方才给它戴上红花时也没多想，只觉得它一身白色得添点喜庆，现在看着却觉得有些好笑。 　　招手让它下来后，言晏晏想要帮它把红花解下来，没想到它竟然扭着脖子似乎不愿意。 　　“你喜欢这个？”言晏晏停下手，哭笑不得的望着它。 　　雪团叫了一声，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也想成亲了？”言晏晏摸着它的脑袋打趣，“那你得努力点，自己去找个媳妇回来……”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教导雪团怎么找媳妇，怎么对媳妇好，四阿哥有些失笑。 　　太子大婚过去一个月，告祭太庙后，正式册封石氏为皇太子妃。 　　如此一来，太子的人生大事才算彻底完成，康熙终于能空出时间来关心四阿哥这个“一把年纪”还没成亲的儿子。 　　未免佟皇贵妃再帮着他推脱，康熙亲自花了点时间，选出几个适合的人选后才前往承乾宫。 　　得知他过来，佟皇贵妃亲自出去相迎，在要行礼前被康熙一手扶起来。 　　二人进入殿内后，宫女上前来斟茶后退到一旁。 　　康熙喝了口茶，从李德全手里拿过册子递给她：“看看。” 　　“这是什么？”佟皇贵妃疑惑的问了一句，打开册子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水28瓶；星20瓶；看书人16瓶；冥、凝裳10瓶；轻纱流萤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当看到册子里的内容，佟皇贵妃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拿册子的手紧了紧，一面看一面有些心神不定。 　　注意到她情绪并不高，康熙将册子从她手里抽回来翻了翻，确定李德全没有拿错册子过来后，抬头道：“里边没有你满意的人选？” 　　虽没仔细看，但从方才扫到的一些姓氏，就知道上面都是京城里家世出众的贵女，显然是他费心挑选出来的，佟皇贵妃怎么会驳他的面子。 　　“只是觉得都不错，一时难以抉择。”佟皇贵妃收敛好情绪，朝他笑着道。 　　见她不是对自己挑的人不满，康熙将册子递回去：“不急，你可以慢慢看。” 　　“好。”佟皇贵妃答应后，却并不是很想继续看这让她头疼的册子，接过来放到一边，故作随意的与他聊起太子妃。 　　康熙对自己挑选的太子妃是很满意，佟皇贵妃提起她后，自然顺口问起她对太子妃的看法。 　　爱屋及乌的道理佟皇贵妃还是明白的，自然不会说太子妃的不是，反而将她的德容言功都夸上一遍。 　　佟皇贵妃的夸奖倒不全是奉承康熙有眼光，也是太子妃本人确实值得她夸。 　　听完她对太子妃的夸赞，康熙当即龙颜大悦。 　　二人又聊了些其他事后，佟皇贵妃想起来问：“既然太子妃已册立，可要臣妾将宫务交由她来处理？” 　　康熙了解她的为人，自然看出她并不是在试探自己，而是真有交托宫务之意，握着她的手难得说上几句交心话：“太子妃还年轻，先管好毓庆宫就不错。如今宫务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你就再受些累，等过些年再慢慢教她。” 　　太子妃刚入宫，如今正该忙着熟悉宫中环境及生嫡子，短时间内确实没空接手宫务。 　　以前还有其他妃子协理能分担些，自从出了德妃的事后，整个后宫都是佟皇贵妃一个人在管，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有皇上心疼臣妾，那就一点也不累了。”不过他能知道自己的劳累，佟皇贵妃就很高兴了，说完便情难自制的靠入他怀里。 　　康熙还有折子没看完，不过是抽空过来一趟，搂着她享受片刻温情后，松开她道：“还有折子没处理，朕先回去。” 　　“好。” 　　佟皇贵妃亲自送他出去后，转身回殿时，望着那份册子轻叹一声，随即吩咐人去阿哥所传话，让四阿哥回来后到承乾宫来。 　　天开始热起来，下午四阿哥先回阿哥所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后，正准备去西华宫，就听院子里的太监说佟皇贵妃请他过去一趟。 　　吩咐苏培盛将自己带回来的吃食送到西华宫去，四阿哥带着其他太监前往承乾宫。 　　请安以后，四阿哥在殿里坐下，从太监手中拿过自己在外面买的一套精致头面亲自递给她。 　　收到儿子送的头面，佟皇贵妃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打开后一眼就喜欢上：“你有心了。” 　　四阿哥端起手边的解暑茶喝了半杯后问：“不知额娘叫儿臣过来所谓何事？” 　　将装头面的盒子递给身旁的嬷嬷，嘱咐她拿到里面放好后，佟皇贵妃拿起桌上的册子。 　　看到那份册子时，四阿哥心里就隐有所感，果然在下一刻听她道：“你皇阿玛今日拿了这份册子过来，让额娘从中替你挑选福晋。” 　　说完，见他眉头下意识的蹙起，佟皇贵妃好言好语的劝道：“里面的人选都是你皇阿玛亲自挑出来的，也算是他难得的心意，你看看可有能接受的人选。” 　　康熙都亲自挑出人选，他若再拒绝，必然会惹怒他，佟皇贵妃实在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 　　四阿哥也知道，额娘能帮着拖延那么久，已经是对他的爱护，自然不想再让她为难。 　　“我知道了。”他缓慢的伸手接过那份册子，拿到的瞬间，只觉得重若千金。 　　明明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佟皇贵妃却莫名感觉到他有些难受，于是抬手将折子夺回来。 　　“额娘？”四阿哥不解的望过去。 　　左右皇上也没催她立刻就选出人选，佟皇贵妃也不想将他逼得太急：“忽然想起来额娘还没仔细看过。”说完理由后，怕他为此影响胃口，又留他下来用膳。 　　“多谢额娘。” 　　佟皇贵妃有意帮着拖延，加上随后噶尔丹再次卷土重来，率骑兵大举内犯的消息传来，康熙顿时顾不上四阿哥福晋人选这种小事。 　　在此形势下，康熙有再次亲征的意思，群臣们劝阻无果后，只能开始准备起来。 　　举凡有战事，都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此一来，在户部的四阿哥跟着忙碌起来，像刚当差时一般，都是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 　　前些年天灾**时有发生，户部的银子有些吃紧，要准备出军饷与粮草，必须从各方面抽调银子出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言晏晏偶然得知他忙的是什么事，觉得银子自己拿不出那么多，但粮食的忙她还是能帮的。 　　“对你没有关系吗？” 　　此时天早就黑了，四阿哥忙里偷闲的带明德出来散步，听到她要帮忙，并没有一口答应。 　　当初她催生粮食是为了救灾，可如今情况并不同，四阿哥多少有些担心对她有影响。 　　“你们先就能力范围内凑，不够的我再搭把手。”言晏晏自然也不可能包揽下所有的粮草，如此于她于人都无益。 　　四阿哥这才答应下来：“那就先谢过你。” 　　“客气什么。”言晏晏说完，见明德蹭到自己腿边，弯腰摸摸它的脑袋。 　　盘旋在天上的海东青见此，立刻俯冲下来，察觉到什么的明德“汪汪”的叫喊起来。 　　若论起凶猛，养在宫里的明德自然比不上半散养的雪团，见它冲着明德飞下来，言晏晏厉声喊道：“雪团！” 　　听到她的声音，海东青改而往上飞去，却只是虚晃一招，在明德从她背后走出来时，对着它脑袋叼了一口。 　　被叼走一缕毛的明德疼得“嗷”了一声，随即冲着天上叫起来。 　　“这家伙，竟然还会耍手段……”看着它叼了一嘴狗毛飞走，言晏晏有些无语。 　　猜到它是吃自己方才摸明德的醋，言晏晏不好再上手，于是与四阿哥道：“你看看明德脑袋有没有受伤。” 　　四阿哥安抚的拍拍明德，让它安静下来后，在苏培盛举过来的灯笼下仔细翻了翻它脑袋上的毛，放心道：“没伤着。” 　　以雪团的凶猛，明显是怕言晏晏生气，所以还是有所收敛。 　　不过…… 　　透着风光发现明德头顶秃掉的那一块，言晏晏生过雪团的气后，又有些想笑。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的情绪，明德忽然又叫起来。 　　“好了好了，明天将雪团的肉赔给你吃。”见它像是在控诉一般的语调，言晏晏哄道。 　　被雪团一闹，安抚好明德后，二人离开御花园分别。 　　言晏晏说到做到，没过几日，就抽时间出了趟宫，帮着将粮草准备齐全。 　　户部的大人们有幸亲眼见识到空无一物的田中瞬间生长出粮食的一幕，恭敬的送她离开后，围着四阿哥议论起来。 　　“有仙子在，咱们日后完全不必再担心缺粮。” 　　“是啊，今日真是有幸，竟然能够亲眼见到这种神通。” 　　“其实除了粮食……” 　　听他们越说越激动，四阿哥咳了一声，在他们看过来时语气平平道：“若都指望仙子，那要尔等做甚？” 　　见引起他的不满，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人站出来道：“四阿哥教训得是。” 　　康熙得知言晏晏为三军粮草出力，少不得让李德全走一趟西华宫，代自己表示感谢。 　　这一年的年节，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过得比往年要简单些。 　　次年二月，康熙准备御驾亲征，集结兵马后，分为三路向噶尔丹进击，其中中路由他亲自率领。 　　此次亲征，阿哥们除开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外，康熙还带上了八阿哥，四阿哥则留守京城帮衬太子。 　　康熙离开前敲打过九阿哥等还在御书房读书的阿哥们，并表示回来后要检查他们的功课。 　　如此一来，言晏晏的西华宫倒是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天她正没事找事的在窗前修剪花枝，抬头却看到太子带着人从门口进来，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康熙离京后，最忙的就数太子。 　　言晏晏放下手里的剪子往外走，在明间门外迎上他：“太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一面问，一面请他到里面坐。 　　殿内的宫女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奉上热茶。 　　太子露出无奈的笑容：“皇阿玛在路上打猎消遣，前段时间才嫌马不好，让人从京里送了御马过去，这会途经之地野鸡甚多，他又来信抱怨自己的鹰不好。”话里多有将他的鹰与雪团比较之后，产生的嫌弃之意。 　　听到他的话，想到四阿哥前几天与自己说，康熙来信对着太子抱怨路上“兔少”，言晏晏觉得康熙还真是有雅兴，打仗的路上还有心情打猎。 　　“所以孤过来就是想问问，仙子可否割爱，将海东青借给皇阿玛一段时间。”也算了解她的性格，太子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意。 　　自回京后，雪团就跟着她窝在宫里，偶尔才会去景山打猎，言晏晏觉得让它去草原上玩一圈倒是不错。 　　“没问题。”想好以后，言晏晏一口答应下来。 　　见她同意，太子十分高兴，拿出自己的回信让它顺便带过去。 　　言晏晏将庭院中的雪团喊进来，将信绑在它腿上，对着它交代一番：“你将信送给皇上，顺便在那里……” 　　交代完又给它脖子上挂了颗平安珠后，给它指明康熙所在的方向，言晏晏与太子一起目送它离开京城。 　　康熙正到达野鸡与野兔丰盛的地方，看到雪团的到来，很是高兴，当即就带着它一起去打猎。 　　看到满地跑的野兔、野鸡，雪团也很兴奋，高高的飞起后，一个俯冲就口爪并用的抓到几只。 　　“好！” 　　康熙与一旁的阿哥们当即就为它的凶猛叫好，随即也拿起弓箭开始打猎。 　　没过多久，远在京城的太子再次收到康熙的信，看完以后笑着摇头，颇有几分无奈的感觉。 　　因信上多有对海东青的夸赞之词，太子亲自去了趟西华宫。 　　言晏晏看到他拿来的信上，除了夸赞雪团如何凶猛的抓到许多野兔野鸡外，其他的都是康熙在向儿子显摆自己猎到的兔子有多肥，还问太子“京城之兔不知有如此重者乎？” 　　看完信，觉得康熙原来私下里原来是这幅模样的言晏晏轻笑起来，套用他的话打趣太子：“京城之兔不知有如此重者乎？” 　　“自然没有。”太子一点不恼，反而笑起来，“孤待会就回信给皇阿玛，与他汇合见识一下如此肥美的兔子。” 　　康熙若能同意他随军出征，一开始就带上他了，听到他准备反将一军的回信，言晏晏再次笑起来，对后续十分感兴趣。 　　“等皇上再回信，可否分享一二？” 　　她头一次提出请求，太子自然不会拒绝，表示到时候会拿过来给她看。 　　太子说到做到，晚上回毓庆宫休息前，就写了一封回信，表达自己对想亲眼见识“肥兔”的迫切。 　　收到太子回信，康熙笑不出来了，怕他真跑过来，赶紧安抚起来，说战事重要，宫里的事也重要，让他不可胡来。 　　大阿哥见他一收到太子的信，连猎都不打了，多少有点不高兴，于是拿草原上的野鸡野兔撒气。 　　“大哥还是先歇歇。” 　　八阿哥劝他他不听，结果将手指因为不停拉弓弦都有些肿。 　　不知个中隐情的康熙写完回信出来，看到大阿哥射中那么多猎物，顺口夸了几句。 　　被夸的大阿哥将难受的手掌背到身后，笑容有些僵硬。 　　再次收到回信，太子露出得意的表情，一刻不等的带着信来到西华宫。 　　难得有空过来，四阿哥正与她坐在庭院中下棋，发现太子到来后，当即起身行礼。 　　太子朝他一摆手，在石桌前坐下后，将信递给她：“你猜皇阿玛怎么说？” 　　“肯定是不同意你过去。”言晏晏说着，接过已经拆开的信看起来。 　　重新坐下来的四阿哥露出不解的表情：“不同意什么？” 　　太子笑着将上次康熙如何在信中显摆，自己又是如何回应与他说了一遍。 　　听完，对于他与皇阿玛之间的感情，四阿哥多少有些羡慕。 　　信的内容不出言晏晏所料，满篇都是康熙劝他好好呆在京里，并以自己举例，说他与太子那么大时也没见过如此丰盛的兔子，让他不必着急。 　　言晏晏将看完的信递回去后道：“草肥水美的地方才能养出那么多野兔野鸡，怪不得雪团不急着回来。”以它那黏人的性格，还是头一回离开那么久。 　　“听着就是个打猎的好地方，有机会孤一定也要去一次。”至于现在，太子自然不会胡闹。 　　他事务繁忙，继续稍坐片刻后，拿着信告辞。 　　目送他离开后，言晏晏继续与四阿哥下棋，一面与他闲聊道：“没能随行，你遗憾吗？” 　　四阿哥抬眸看她一眼，不急不缓道：“不会。” 　　“也是，京里虽然没那么肥的野兔，咱们之前在外面见到的可不少。”自以为理解他意思的言晏晏道。 　　一局棋还没下完，明德从大门跑进来，言晏晏看到它身上精致的小衣裳，顿时笑了：“这衣裳是谁设计的？还挺好看。” 　　“闲时随手画的。”四阿哥扫了眼已经跑到石桌前的明德。 　　听说是他自己画的，言晏晏惊讶过后，夸了几句，随即乘着雪团不在，摸起明德的脑袋。 　　难得偷闲半日，四阿哥就在她宫里度过，接下来又开始忙起来。 　　承乾宫。 　　随着康熙离京，后宫的妃子们都消停下来，佟皇贵妃也能省不少事。 　　这日她从御花园回来，心情本来还不错，无意间扫到那份康熙拿过来的册子时，脸上的笑意立刻淡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不可能真拖到康熙亲征回来还继续找理由，那样的话，恐怕他真该恼怒了。 　　看着那份册子，佟皇贵妃沉思片刻后，觉得不如替儿子试试仙子的意思，若无可能还是让他干脆死心，若有…… 　　佟皇贵妃忽然叹了口气，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可能。 　　于是次日，就有宫女来西华宫传话，表示佟皇贵妃请她看戏。 　　言晏晏没有多想，当即就带着人来到承乾宫。 　　特殊时期，不适合大张旗鼓的张罗，佟皇贵妃只叫了几个伶人到自己宫里来唱。 　　等到她过来时，佟皇贵妃还与她解释了几句，表示怠慢了。 　　“没什么的，外面多得是画个圈就开始唱戏的人。”她这好歹还有个台子，也不算简陋。 　　四阿哥话少，自然不会与她说太多宫外的事，听她提起，佟皇贵妃少不得多问几句。 　　见她有兴趣，言晏晏便挑着有意思的说起来：“……路过一处比较偏远的县城，当地的知县十分昏庸，判案时完全是谁有钱向着谁。我们那会正遇到一场案子开堂，胤禛他当场黑了脸，上堂用大清律例驳得知县无话可说……”后来那位知县的官自然是当到头了。 　　从她口中了解儿子另一面的同时，佟皇贵妃还发现儿子对她上心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锣鼓声响起后，言晏晏放低声音看向台上，听了一会后发现原来是牛郎织女的戏剧。 　　这出戏并不新鲜，宫里许多年都没演过，如今被重新翻出来，自然是佟皇贵妃的意思。 　　虽是耳熟能详的故事，但相关的戏剧言晏晏还真没听过，倒是有几分兴趣。 　　“仙子对这出戏怎么看？”佟皇贵妃的心思并不在戏台上，等戏快结束时问她。 　　当然是用眼睛看。 　　心里下意识的冒出这句话后，言晏晏随口夸起台上人道：“他们唱得不错。” 　　佟皇贵妃先顺着她的话打赏过台上的伶人，才半好奇的问：“敢问仙子，类似戏中仙凡相恋的情形，可有真的发生过？” 　　“不清楚，或许有或许没有。”言晏晏如何会知道，模棱两可道。 　　其实还想问她若是“织女”之类假设的问题，又觉得太明显了，佟皇贵妃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牛郎织女”结束以后，接下来又是一出“天仙配”，言晏晏不免诧异的瞟了眼身旁的人。 　　看了一上午仙凡恋、人妖恋之类的戏剧，佟皇贵妃虽没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却观察到她至少并不反感，勉强也算松了口气。 　　未免她多想，看完戏后，佟皇贵妃还解释了一句自己最近对这类戏感兴趣。 　　康熙二征噶尔丹，还是让他率着仅剩的几十骑往西边遁逃。 　　噶尔丹一日不死，康熙一日难安，班师回朝后，因为噶尔丹拒不投降，于是在次年二月又开始第三次亲征。 　　已经众叛亲离的噶尔丹无力迎战，于是服毒自尽，至此噶尔丹叛乱之战彻底结束。 　　御驾回銮后，宫中为此庆祝了几日，康熙论功行赏后，再次将目光放在四阿哥身上。 　　大阿哥与三阿哥都已经有嫡子，太子妃也有孕在身，他下面的八阿哥马上也要大婚，只有他还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子女。 　　知道佟皇贵妃疼他，什么都依着他，康熙也不再先去她商量，而是直接将四阿哥叫过来，表示自己心中已经有人选，现在就下旨让礼部准备他的婚事。 　　“求皇阿玛收回成命！”早知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四阿哥冷静的跪下来。 　　发现他还是不肯成婚，康熙原本温和的表情渐渐变冷，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语气不怒自威：“给朕一个理由先。” 　　四阿哥不认为他会接受自己的理由，觉得若真说出来，他恐怕立刻就会以赐婚来打消自己的妄想。 　　等了一会，见他沉默的跪在那儿一言不发，怒火在康熙心头一点点升起。 　　他踱步走了两圈，勉强压着怒意道：“先成家后立业，不妨提前与你说，朕正准备给你们兄弟分封，若你还是不愿成婚，到时候休怪朕不给你脸面。” 　　四阿哥望着地面，依旧沉默着。 　　看到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康熙觉得他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来最起码要等到明年才分封，现在已经有了提前的想法。 　　任他跪了好一会，还是等不到他服软的康熙直接丢出一个字——“滚！” 　　“儿臣告退。” 　　四阿哥如他所愿的退下后，康熙更加生气，指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后，语气有些冲的吩咐：“李德全拿圣旨来！” 　　“奴才这就去。”担心被迁怒的李德全动作麻利的取来圣旨，心里不明白四阿哥为何坚持不肯成婚。 　　四阿哥离开乾清宫后，脚步有些飘忽，有时候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妄想，却还要做这种没意义的坚持。 　　“爷您怎么了？”苏培盛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从他的步伐中看出他似乎受了罚，小声问了一句后，伸手过去搀扶。 　　四阿哥下意识的推开他的手，不知不觉就走到西华宫附近，隐约听到悠扬的乐声从墙里传来。 　　他在离宫门口还有段距的地方停下离，搞得守卫都不知要不要请安。 　　在西华宫上方盘旋的海东青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叫起来。 　　四阿哥虽然偶尔有些不待见它，但大部分时候对它还是不错的，加上他们在一起也那么多年，他可谓是除开言晏晏外，雪团最亲近的人。 　　庭院中正在吹箫的言晏晏听到它的叫声，放下手后疑惑道：“外面有人来了不成？” 　　“奴婢去看看。” 　　夏竹说完，小跑着出去，没一会后回来，语气不解的道：“是四阿哥在门口，不知为何站在那不进来。”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苏公公好像看到奴婢了，方才与奴婢打手势，好像在说四阿哥腿伤了。” 　　闻言，言晏晏连箫都来不及放下，直接往门外走。 　　果然在门外看到他，言晏晏朝与自己打招呼的守卫颔首示意后，快步走过去：“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听到她的声音，四阿哥眼神才重新聚焦。 　　往他双腿扫去一眼，不待他回答，言晏晏直接拉着人往里走，余光注意了一下，果然发现他走路时步伐有些不自然。 　　拉着他进屋里坐下后，言晏晏看向苏培盛：“你们这是从哪过来？” 　　“回仙子的话，从乾清宫。”苏培盛恭敬的回答。 　　听说是从乾清宫出来，言晏晏心里顿时有数，猜到他应该是被康熙罚了。 　　“去请御医来。”膝盖受伤可不是小事，她立刻朝腊梅道。 　　“不用。” 　　拒绝完，对上她担心的表情，四阿哥不由解释道：“没跪多久，用不着御医。” 　　言晏晏看向苏培盛，听他道：“爷进去半个时辰不到就出来了。”这才相信他。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那也不算短，还是提醒道：“回去后记得热敷，严重的话要擦药，别嫌麻烦。” 　　“我记下了。”四阿哥点头。 　　看他脸色也不怎么好，言晏晏让他喝些热茶，随后才问：“皇上为何要罚你？” 　　四阿哥捧着茶盏，一副不愿意说的表情，见此言晏晏就没再继续追问。 　　担心他膝盖上的伤，见他脸色恢复如常后，言晏晏便催他回去热敷。 　　几日后，封赏诸阿哥的圣旨出其不意的下来，大阿哥被封为多罗直郡王，三阿哥被封为多罗诚郡王，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俱为多罗贝勒。 　　得到封赏的阿哥与阿哥的母妃以及她们身后的家族自然为此感到高兴，尤其是八阿哥，更是第一时间与自己母妃分享这个好消息。 　　随后，前朝后宫都发现不对劲，以四阿哥的年龄与这些年在外面的功绩，与三阿哥一样封个郡王都没问题，如今竟然连个贝勒都没落下。 　　那日乾清宫里发生的事，佟皇贵妃后来略有耳闻，猜到皇上这是想用爵位逼儿子服软，觉得他若是能就此放弃也好，便没去找康熙说情。 　　太子与其他阿哥得知康熙竟然独独落下四阿哥不封，很是不解，不免来问他是怎么情况。 　　一时间，四阿哥的院子里倒是热闹起来。 　　“八哥都有爵位，凭什么四哥和我们一样还是光头阿哥？”十阿哥都有些替他抱不平。 　　九阿哥看了眼八阿哥后，拍了他一巴掌：“不会说话就闭嘴。” 　　“八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反应过来的十阿哥想解释一时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八阿哥不在意的微笑着：“不用急，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听着他如沐春风的语调，十阿哥这才放下心来。 　　“别管什么原因，咱们一起去乾清宫帮你跟皇阿玛说说好话，不然你这也太没面子。”大阿哥看太子不顺眼，对他还是没什么意见的，拍着他的肩膀道。 　　“对。”其他阿哥们都同意他的话。 　　四阿哥谢过他们后道：“还是不必了。” 　　如此一来，阿哥们便明白，他肯定是清楚皇阿玛如此做的原因，纷纷劝他与皇阿玛服个软说说好话。 　　因他坚持不让，阿哥们才打消一起去乾清宫的念头，摇着头走出他的院子。 　　他们前脚离开，同样得知此事的言晏晏后脚就过来。 　　想到他之前被罚那次，言晏晏猜到他是为什么事惹恼了康熙所以才没有爵位，倒不清楚他被罚和丢爵位都是因为不肯成婚。 　　“用不用我去帮你说说。”言晏晏轻言细语的说着，心里想自己的话在康熙那应该有几分面子。 　　四阿哥摇头拒绝后，唇边带着浅浅的弧度：“我并没有难过，你不用这样。” 　　见他不是在故作坚强，言晏晏这才放心，恢复平时的语气道：“实在不行，咱们就继续出去游历。” 　　哪怕不知原因，言晏晏肯定还是站在他这边，觉得康熙这种独独忽略他的旨意实在有些下他面子。 　　不过话落，她又想起来：“啊，你已经当差了，应该不能随便离京吧？” 　　“你若想去，我可以与皇阿玛告假。”四阿哥允诺道。 　　陪着他聊了好一会，确定他真的没因为此事而感到难过，言晏晏才放心的离开。 　　接下来，太子与阿哥们在与康熙见面时，都会忍不住帮四阿哥提上一提，尤其是太子。 　　康熙既为他们对四阿哥的情谊感到欣慰，又为明明同样是兄弟，却越来越喜欢争锋相对的大阿哥与太子的关系感到头疼。 　　得到封赏对受封的阿哥们是好事，对太子来说却不是，尤其是与他不对付的大阿哥得到实权后，更加威胁到他的地位，甚至连朝中的大臣们都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而得到爵位的大阿哥却是意气风发，在追随者的吹捧下，愈发有底气与太子作对。 　　如此一来，二人的矛盾明显到已经是众人皆知的地步。 　　康熙发现以后，想要缓和兄弟二人的关系，却发现他们也只是在自己面前做做表面功夫，私底下还是那副互看不顺眼的德行。 　　四阿哥还没服软，倒是封爵的大阿哥与太子矛盾加深，一时间倒是让康熙有些后悔，不该提前进行封赏。 　　最终，因为朝堂上，大阿哥党与□□开始明目张胆的一次次互相陷害，终于惹得康熙大怒。 　　下朝后，越想越气的康熙命人将阿哥们全部叫到御书房，训斥了一顿后，让他们一起罚跪。 　　后妃们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 　　得知儿子在受罚，宜妃当即就恼上让自己儿子受牵连的大阿哥与太子，同时在心里觉得康熙不公。 　　然而别管她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焦急的在殿里转了两圈，觉得这会能去御书房而不受迁怒的只有仙子，宜妃当即带着人前往西华宫。 　　与此同时，其他几位阿哥的母妃也在往西华宫来。 　　妃子们基本上是前后脚到的，言晏晏看到她们不约而同的过来，脸上隐约透着焦急，不由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宜妃顾不得寒暄，抢先开口道：“皇上将阿哥们都叫到御书房罚跪，这会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我们实在担心，斗胆请仙子过去帮着说说情。”至于康熙罚他们的原因，大家可以心照不宣，却不好随便说出口。 　　想到上次四阿哥才被罚跪，言晏晏点头表示同意后，直接往御书房那边飞去。 　　目送她远去，妃子们才放下心来，互相对视一眼后，带着人离开。 　　乾清宫。 　　“皇上，仙子过来了。”门外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通传。 　　也就是过来的是言晏晏，换成别人，这会都没太监敢替他通传。 　　康熙方才看着跪着的儿子们，怒气刚刚平复一些，哪知才教导几句让他们兄友弟恭的话，就被火气有些大的大阿哥一句“太子不是‘弟’吗？可从来‘恭’的都是儿臣吧！”顶得直接摔了个杯子。 　　“你这——” 　　就在康熙怒火冲到顶端时，外面太监的通传声打断他到口的怒骂，他下意识拿起桌案上的砚台想要砸向大门，等反应过来门外的是仙子后，才勉强压下情绪。 　　“请仙子进来。”随手将砚台放回去，康熙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复下来。 　　门推开以后，言晏晏第一眼就注意到跪在殿里的阿哥们，随即又看到地上摔碎的杯子。 　　康熙表情倒是恢复如常，语气中却遗留着几分火气：“朕这会还有事，不知仙子过来所谓何事？” 　　听出他话里有不想自己管这事的意思，言晏晏拿出乾坤镜道：“只是想给皇上看些东西。” 　　言晏晏之前就想过，觉得让她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关系都不错的阿哥们矛盾越来越深，最后争个你死我活，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因此，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让他们瞧瞧清朝最后的大概结局，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情继续争夺皇位！ 　　“这是何物？”康熙望着她手里的古朴铜镜。 　　言晏晏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此乃乾坤镜，能观天下事，能观过去未来。” 　　听到“未来”二字，康熙瞬间被吸引，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手中的镜子。 　　除开已经见识过几次乾坤镜的四阿哥，太子与其他阿哥们都因为她的话抬头。 　　“不过许是因为下凡以后，天道阻隔，只能看到些随机的画面，皇上可想看看大清的未来？”言晏晏明知故问。 　　从得到乾坤镜到如今，虽然画面依旧随机跳跃，她总算能大概控制镜中显示的时间线。 　　没有人会不好奇未来，尤其如康熙这样的皇帝，更是想知道自己所掌控的朝代能不能千秋万世。 　　不过…… 　　“这不算泄露天机吗？”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担忧，言晏晏道：“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那朕倒是想看看。”得到她的保证，康熙眼底透着期待。 　　“好。” 　　言晏晏点头后，指着跪着的人道：“让阿哥们也一起看看吧。” 　　被乾坤镜吸引注意，方才的怒意不知不觉已经散尽，加上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康熙也不是一点不心疼，当即就示意他们起身。 　　“谢皇阿玛！” 　　阿哥们道谢后，互相搀扶着起身。 　　“咱们坐下来看吧。”言晏晏说完，李德全与其他太监已经在康熙的示意下搬了椅子过来。 　　康熙请她入座后，才与阿哥们道：“都坐吧。” 　　阿哥们再次道谢后才坐下来，同时朝言晏晏投去感激的眼神。 　　言晏晏伸手拂过镜面后，将镜子投向他们正对的半空中。 　　看到浮在半空中的镜子内当真出现活动的画面，康熙与阿哥们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 　　“这是京城！” 　　画面中先是出现京城的远景，十阿哥立刻叫起来。 　　“废话，谁看不出来。”九阿哥揉着自己的膝盖，没好气道。 　　画面跳跃到京城里面后，十阿哥忍不住又道：“看着像是崇文街，不过店铺怎么有些不同？”这一次声音却是放小一些。 　　“仙子都说了是未来，和如今一模一样才奇怪，你能不大惊小怪吗？”九阿哥同样压低声音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痕か莫雨25瓶；翎枫10瓶；@华8瓶；堂堂2瓶；二半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画面再次跳跃时，进入一家店内，康熙与阿哥们在一闪而过的牌匾上似乎看到一个“烟”字。 　　当看到这家店不卖吃不卖喝，进去的人都躺在床上拿着根杆子吞云吐雾，一副**的模样，在场的人除言晏晏之外，都是一脸莫名。 　　不过，再多看两眼，他们立刻就发现这些人明明衣着光鲜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一个个长得却瘦巴巴的，精神也不怎么好。 　　画面继续不停地跳跃，有富贵人家的府中，普通百姓的家里，街头的巷子内，甚至衙门后院…… 　　在这许许多多的地方里，他们都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论有钱还是没钱的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拿着根杆子，没事就放到嘴边吸着，再吐出烟来。 　　当看到不少穿官服的大臣懒洋洋的围坐在院子里也一脸享受的拿着杆子，还有守城门的官兵也时不时抽出腰上的杆子来上两下，康熙与阿哥们心里都产生一个疑问——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画面再转，街边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拿着杆子猛地吸了几下后，脸色瞬间就扭曲起来，跟疯了一般锤着自己脑袋。 　　“嗬！”男人长得又黑又干又瘦，本来就有些让人难以直视，突然一发疯，十阿哥都被他扭曲的表情吓了一下，小声嘀咕起来，“这人什么毛病啊！” 　　大阿哥回了句：“明显是脑子有毛病。” 　　当有一个拿着杆子吞云吐雾的青年路过他身边时，那男人像是闻到味似的猛地抬头，随即扑过去抱着青年的大腿，不停的动着嘴，像是在求着什么。 　　被拦住去路的青年不悦的低头，踢了踢脚，没甩开腿上的人后，一脸不耐烦的丢出一样东西到地上。 　　看到那东西，男人瞬间松手改为扑到地上，捡起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杆子的一头，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后，凑的杆子的另一头连吸了几口，然后一脸舒坦的挪到墙角瘫下来。 　　在看到男人脸色扭曲时，四阿哥就露出所有所思的表情，等看到最后，一个词脱口而出：“罂粟！” 　　显然，男人的一系列表现，让他联想起当初的“罂粟包子”事件。 　　康熙与其他阿哥虽没与他一般亲身经历过当初的事，可也从他的转述中了解不少，都知道“罂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他指出那些人当宝贝一样不离手的东西是“罂粟”，康熙最先变脸。 　　要知道，画面中吸食罂粟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在吸，连那些官兵都不例外。 　　莫说言晏晏之前就提醒过他罂粟的危害，便是没有，从镜子中看到的，那些像上瘾似的不管做什么都要吸食罂粟的人，以及他们完全失去精气神的模样，就知道那必不是好东西。 　　“岂有此理！” 　　带着怒气的声音与杯子砰的一声摔到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瞬间点爆康熙怒火的不是别的，而是画面跳跃到皇宫里后，他竟然看到有妃子打扮的人手里也拿着支精致的杆子，在宫女的伺候下吞云吐雾。 　　“皇阿玛息怒。”坐在他旁边的太子赶紧道。 　　“那样‘恶’的东西，朕的官员、百姓、士兵甚至妃子竟然都当宝一样爱不释手，一个个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样的官员如何为朝廷效命？这样的将士如何保家卫国？这样的百姓可还有力气耕耘？长此以往，岂非……” 　　后续的话实在不吉利，康熙到底没说出口。 　　他这话道理倒是没错，不过言晏晏怀疑他是被气傻了，毕竟镜中那些人明显也不是他的官员、百姓、士兵、妃子。 　　乾坤镜有时候是能听到声音的，言晏晏觉得，若是这会也能听到声音，他们恐怕会更气。 　　“皇阿玛息怒，这是未来的情形，与您总归无关。”大阿哥说着，意味不明的看向太子。 　　他话说完，其他阿哥们下意识的看向太子。 　　太子觉得哪怕是自己当政后也不会那么糊涂，任“罂粟”这种东西肆意蔓延，正要反驳时，就听康熙不悦训斥道：“此乃大清的未来，如何与朕无关？不但与朕有关，与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关！若你们看后不知反思、不知后怕，还有心情明嘲暗讽，那当真是比让朕看到这种画面还要心寒！” 　　“皇阿玛教训得是，儿臣谨记。” 　　阿哥们起身听训，大阿哥也后悔方才说的话。 　　明明是初夏，殿里的温度却一一点点冷下来。 　　镜中画面还在继续，不过转眼已经从京城内跳跃到一处码头。 　　当看到河面上的大船时，九阿哥当即眼前一亮，身体不自觉前倾。 　　那船不论是大小还是外观都是现在的船所不能比的，能运输的货自然也要多得多。 　　码头上的苦力从船上搬着一个又一个木箱，动作很是小心，加上旁边还有官兵守卫，让人不免好奇木箱中是什么东西。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意念太强烈，下一刻，一个苦力肩膀上的箱子竟然掉了下来，砰的一声摔到地上，封得严严实实的木箱直接被砸开，里面的东西散露出来。 　　十阿哥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指着镜子道：“这不是之前那些人吸食的……” 　　方才只觉得大船运货量大，这会望着从船上搬下来，在码头上堆得老高的木箱，阿哥们心里都倒吸一口气，然后悄悄去看皇阿玛的表情。 　　许是方才已经砸过杯子宣泄过，康熙这会脸上的表情并不外露，透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平静。 　　八阿哥拉着十阿哥坐下来，九阿哥与他咬着耳朵再次提醒他保持安静。 　　摔坏货物后，搬运的苦力露出害怕的表情，还不等他想好怎么补救，就有一个洋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不论是康熙还是阿哥们，对金发碧眼的洋人都不陌生，毕竟从顺治时期，朝廷中就有如汤若望、南怀仁之流的洋大臣。 　　看那洋人的举止与表情，和苦力不停的赔不是的模样，大概就能猜到，他大概是这船货物的主人。 　　随后，又有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人走过来，笑着对那洋人说了什么，他身后的官兵则上前教训着那个苦力。 　　画面再次跳跃，然而河面上的一艘艘大船，和源源不断的从船上搬下来的货物，地上摔烂的木箱中漏出的“罂粟”，四品官员对洋人恭敬的态度，被官兵拳打脚踢的苦力……这些影像还在康熙与阿哥们脑海中不停的转换。 　　接下来，镜中的场景就像是一部无声的纪录片，展现着这一时期大清各地的情况。 　　说是民不聊生，倒也不至于，但与如今的清朝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言晏晏同样是头一次看到镜中的场景，对比自己与四阿哥游历时经过的地方，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当官的不开堂，导致公堂都积累出厚厚的灰尘；百姓不种地，导致大片田地荒废在那；青年劳力不思进取，游手好闲的在街上晃荡…… 　　一切的一切，都让康熙看到大厦将倾的乱象，想到自己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一日朝政，而后辈却如此不争气，竟然连守成都做不到，强压着才没将桌案上的另一只茶盏也摔出去。 　　太子与阿哥们同样看到了这种趋势，表情都渐渐严肃起来，想到大清朝未来竟然会江河日下，心里如康熙一样充满愤怒。 　　感觉到从他们身上传来的压抑气息，言晏晏都犹豫着要不就看到这，不然真怕他们会被气死。 　　既然是未来，最起码就不会是本朝发生的情况，然而太子觉得，自己上位后，哪怕不能超越皇阿玛的功绩，也不可能将大清治理成那样。 　　一时间，他不由怀疑上还在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觉得待他出生以后，定要严格教导。 　　康熙同样不认为自己教导出的儿子继位后会造成此等后果，不由也怀疑上还没影的孙子，觉得待他出生后，一定要接到身边教导。 　　阿哥们，包括与太子不对付的大阿哥同样不觉得是他的问题。 　　大阿哥在心里嘲讽时，想的也是太子不会教儿子。 　　画面再次跳跃时，从季节的变化、百姓身上的衣着、街上流行的物品等细节，他们发现时间似乎再次后移。 　　这时候的大清比起之前还不如，各地城中的百姓的精气神都十分不好，街头隔不远就能看到要死不活的瘫在地上的人。 　　若说之前的大清是乱象已生，如今的大清就是已经透出衰败的迹象，让人看着就觉得软弱可欺。 　　当看到某地有百姓聚众造反的画面时，他们除了生气，甚至都没有惊讶的情绪。 　　画面再转，出现大沽口，当看到洋人的海军与沙俄海军竟然在对大沽口发起进攻时，康熙瞳孔扩大，猛地站起来。 　　他站着，阿哥们哪还敢坐，起身后脸色难看的盯着镜面。 　　大沽口的守军奋起抵抗，用炮台击沉击毁了六艘敌舰，剿灭敌军数百余人。 　　此地乃是“津门之屏”，一旦失守，京城危矣。 　　康熙等人正因为守军们拼死抵抗感到一点点欣慰时，就见疑是指挥的官员中弹倒下，当即就觉得不好。 　　下一刻……就见画面直接又跳跃走，让正紧张的康熙与阿哥们差点没忍住上前砸镜子。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画面，让他们立刻明白，大沽口失守，天津也沦陷了。 　　看到敌军到达京城之下，从各路城门发起进攻，最终广渠门最先告破，敌军入城以后，一队人马护着御驾从皇宫里仓惶出逃。 　　当看到那些敌军在沿途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知多少地方沦为废墟，尤其是畅春园附近，不知是何时修建出的一座美轮美奂的园子也在火光中尽毁，康熙与阿哥们脸色铁青。 　　在看到皇宫也惨遭毒手，被人大肆打砸劫掠，康熙胸口一闷，直接往后倒去。 　　“皇阿玛！”阿哥们急切的围上来，离得最近的太子一面伸手扶他坐下，一面让四阿哥去吩咐人叫御医。 　　之前准备开始看时，殿里伺候的人都被李德全带出去了，这会自然得打开门出去才能找到人。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乾坤镜砰的一声落到地上，落下来前最后的画面是冲天的火光。 　　四阿哥朝地上的乾坤镜扫了一眼后，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吩咐远远守着的李德全去传御医。 　　“奴才这就去。”见平日里再冷静不过的四阿哥语气竟然透着焦急，李德全也不再往下吩咐，亲自小跑着去叫人。 　　直到他身影消失，四阿哥才重新回到康熙身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咳咳咳……”大殿中，被阿哥们七手八脚的扶着坐下来的康熙捂着胸口喘息了一会，突然又开始咳起来。 　　太子赶紧轻拍着他的后背，压下自己的怒意温声宽慰：“您放宽心，能提前知道未来，到底是件幸事，总归还有阻止它发生的机会。” 　　“不错。”怕皇阿玛气出个好歹，大阿哥难得附和太子的话，一面端起茶凑到他面前，“皇阿玛您喝点茶消消气。” 　　其他阿哥们也跟着劝起来，无非是宽慰他事情还没发生，还有补救的余地。 　　在儿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慰下，康熙的情绪慢慢平稳，就着大阿哥的手喝了口茶，压下到喉咙的腥意后，摆了摆手：“朕就怕……天意不可违。” 　　他能保证自己这一代，甚至能教导好儿子这一代，最多再加上孙子那代，可再后面的后辈如何行事，又岂是他能控制的。 　　想到皇阿玛三征噶尔丹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此时见他露出几分心灰意冷的表情，阿哥们心里都有些难受。 　　尤其是太子，看到在自己心中无所不能的皇阿玛也会无力，也会难过，眼眶立时就红了。 　　“皇阿玛。” 　　太子顺势单膝跪地，仰视着他道：“别的儿臣不能保证，但您的教导必一刻不敢忘，今后也会以身作则，如您对儿臣一般，教导膝下的孩子。” 　　“快起来。”自他长大后，康熙几时见过他红眼，当即伸手去拉他。 　　方才那一幕幕，深深的刺激到大阿哥，只让他恨不得从镜子里钻进去，率领大军将那些胆敢来侵犯的敌军通通杀尽！ 　　在更深的仇恨与怒火面前，往日里对太子的偏见此时看来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大阿哥也跟着跪倒康熙脚下。 　　想到进殿时皇阿玛对他们的教导，他一脸认真的保证道：“儿臣愿为大将军，永护大清！”这话的意思，显然是他放弃，不准备继续与太子争。 　　“儿臣也愿为皇阿玛，为大清尽心竭力。”大阿哥之后，其他阿哥也跟着跪下来。 　　收起镜子的言晏晏见此，往旁边避了避，免得受到他们的礼。 　　望着一脸坚定的儿子们，康熙露出欣慰的表情，同时心里生出豪迈之意，觉得以自己与这些儿子们共同努力下，未必不能改变未来。 　　“好，有你们这话，皇阿玛还有什么不放心。”康熙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脸，随即亲自将儿子们一个个扶起来。 　　“皇上，御医已经传过来了。”李德全带着御医过来，语气隐约透着些喘。 　　“不……让他进来。”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的康熙本要说不必，随后想到儿子们才罚过跪，方才还那么重的又跪下来，想着正好让御医给他们看看。 　　“奴才给皇上请安，见过太子，见过诸位阿哥。” 　　几个御医进来行礼后，康熙道：“给阿哥们看看膝盖。” 　　“儿臣没事，还是让他们先给您看看。”太子说完，其他阿哥都跟着附和。 　　到底是儿子们的关心，康熙这才没拒绝，示意御医过来给自己诊治。 　　御医动作小心的给他把过脉后，得出怒极攻心的结论，随即去开了张方子。 　　因言晏晏在场，随后阿哥们与御医去了偏殿看膝盖。 　　等到人离开后，康熙郑重与言晏晏道谢，又问她：“敢问仙子，未来可能改变？” 　　言晏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他简单的讲述了“蝴蝶效应”。 　　小小的蝴蝶翅膀一扇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若他从现在开始防微杜渐，未来显然不会一成不变。 　　“亏朕觉得这些远渡重洋的洋人不易，只要他们来京都善待之，甚至给他们官职，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想到方才看到的画面，康熙语气不太好。 　　顺治朝时有位洋大臣名叫汤若望，康熙登基时，鳌拜等人反对西洋学说，给他列了三宗罪：邪说惑众；潜谋造反；历法荒谬。 　　他病死以后，还是康熙在后来与他平反。 　　洋人与洋人也是不同的，怕他物极必反，一怒之下直接将京城里的洋人全部处置，言晏晏道：“外……洋人的许多学识与创造力还是很不错的，倒不如师夷长技以制夷。” 　　“师夷长技以制夷……”康熙重复这句话，想到方才看到的洋人的战舰、火器以及将士的面貌，觉得很有道理。 　　沉吟片刻后，康熙道：“仙子说得有理。” 　　“仙子方才说什么了？”太子最先从偏殿出来，正听到他这句话。 　　“腿没事？”康熙关心了一句后，才将言晏晏方才那句话重复给他听。 　　“没事。”又不是冬天，跪的时间也不算长，擦过药又经御医揉过一遍后，对太子来说余下的那点难受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他在康熙身边坐下后道：“不愧是仙子，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原话不是我说的。”见他捧自己，言晏晏实话实说。 　　又过了一会，阿哥们依次从偏殿过来，九阿哥凑到言晏晏身边问：“仙子，我们还能继续看吗？” 　　乾坤镜十分“任性”，方才能还算连续的放出那些画面已经很不错了，言晏晏对着他摇头。 　　九阿哥略有失望，倒也没继续强求。 　　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觉得他们应该还有话要聊的言晏晏起身告辞。 　　“小心地上的碎片。” 　　方才进来的只有御医，地上砸碎的杯子还无人处理，见她走过的前方有几个碎瓷片，四阿哥反应迅速的起身，握着她的手腕将人往旁边拉了一步。 　　言晏晏其实看到了那几个碎瓷片，正准备抬脚跨过去，没想到他反应比自己还快。 　　“多谢。”言晏晏朝他笑了一下，随即走出大门。 　　目送她离开后，四阿哥重新落坐，发现皇阿玛与太子都看向自己时，掩饰的端起桌上的茶盏。 　　“四哥，你拿的是我的杯子。”坐在他隔壁的十阿哥见他端起自己这边的杯子，不由道。 　　坐在他另一边的八阿哥见四阿哥继续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解围道：“都是没喝过的，哪里分那么清楚。” 　　经过刚才的大起大伏，康熙这会心情自己平静下来，想着不管未来究竟会如何，他们兄弟能解开矛盾，日后同心协力，也算是好事。 　　扫过在做的儿子们，康熙忽然问道：“朕问你们，看到乾坤镜里的那些情景，你们愤怒吗？” 　　“怎能不愤。”太子头一个回答道。 　　“何止是愤怒，儿臣恨不得身在当场。”而不是只能坐在外面看着。 　　“恨不能晚生至当时。” 　　“不止愤怒，简直是怒火中烧。” 　　“就是，那些洋人实在可恶！” 　　等他们表态以后，康熙激励道：“记住今日的愤怒，若不想大清未来落到那副田地，尔等需得励精图治……”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认真听完他的话后，太子与阿哥们站起来，拱手行礼。 　　“该说的朕都说了，你们不要忘记自己对朕的保证，回去都好好想想。行了，都退下吧。”康熙朝他们摆手道。 　　阿哥们再次行礼，准备告退时，康熙补充道：“胤禛你留下。” 　　走到门边的阿哥们脚步一顿，不由看向他。 　　太子朝他投去一个眼神，询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留下来陪他。 　　四阿哥微微摇头，转身重新回到康熙面前。 　　等到阿哥们与太子都出去后，御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你们说，皇阿玛为何单独将四哥留下来？”出来以后，十阿哥好奇的问。 　　三阿哥道：“应该还是与导致他没有爵位的事有关。” 　　说完，他看向太子：“你与四弟交流得最多，他没与你说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他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太子这么说着，眼底却透着几分若有所思。 　　阿哥们就这个话题议论了一会，在乾清门外分别。 　　言晏晏之前回西华宫时，就派人去各位妃子那里传话，表示康熙已经没有继续罚他们。 　　妃子们收到消息后稍微放下心来，等儿子从御书房回来，才彻底放松下来。 　　佟皇贵妃听说太子与阿哥们都各回各处，唯独四阿哥被留下来，不免有些担心。 　　御书房内，康熙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四儿子，出其不意的问道：“你始终不愿成婚，可是因为仙子？” 　　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靠隐藏就能瞒住的，不注意时还好，但凡有些感情经历的人，如何看不出他方才担心仙子踩到瓷片时流露出的真情实感。 　　在其他人眼中，仙子神通广大，哪怕她面前是刀山火海，都不会担心她会受伤，更何况这小小的瓷片。 　　由小观大，四阿哥既然会有旁人不会有的担心，显然在他心里，她除开是仙子，更是…… 　　四阿哥知道他应该否认，然而却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见他垂眸不语，一副默认的模样，许是情绪都在之前看乾坤镜时用完了，康熙这会倒是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淡淡的说了句：“朕知道了。”后，摆手示意他也可以离开。 　　面对他不怒不骂的反应，四阿哥心里反而有些担忧，动了动嘴最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还是退了出去。 　　就在佟皇贵妃犹豫着要不要走一趟御书房时，总算得到四阿哥已经回阿哥所的消息，算了下他也没多呆多久，这才放下心。 　　阿哥中，大阿哥已经出宫开府，因此在走了一趟钟粹宫后，直接出宫。 　　他才回到府上没多久，就有明珠党的大臣悄悄上门表示关心：“郡王您没事吧？” 　　大阿哥摇头表示没事后，望着来人沉思片刻，直到将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才道：“你回去转告明大人，就说本王今日已在皇阿玛面前立誓‘愿为大将军，永护大清’。” 　　来人听到他的话，脸色大变，心怀侥幸的追问道：“郡王您这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吧？” 　　“你这是想教唆本王犯欺君之罪不成？”与太子争斗已成为大阿哥的习惯，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放弃，语气中当即透着几分迁怒之意。 　　“下官不敢。”见他是认真的，来人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看他那副心慌意乱的模样，大阿哥摆手道：“行了，你赶紧去传话。” 　　“下官告退！” 　　从直郡王府离开后，他直接去了明珠府上，连坐下都来不及，就直接转达大阿哥之前说的话。 　　明珠不愧是在朝中有“相国”之称的人，听到大阿哥明显是不准备与太子争了的话，脸上的表情竟然也没有变。 　　“大人，咱们与索额图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今大阿哥倒是好退，咱们该如何是好？”来人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更加着急。 　　他们在朝中构陷排挤索额图的人，等于变相的已经将太子得罪死了，如今大阿哥不肯争，等到太子登基，哪里有他们的活路。 　　“皇上春秋鼎盛，要担心也不是现在。”明珠淡淡的说完，让他坐下来歇会喝杯茶。 　　比起索额图的乖张，擅于拉拢人心的纳兰明珠至少表面一派谦和。 　　听着他的不急不缓的语气，来人慢慢的平静下来，果然坐下来开始喝茶。 　　毓庆宫。 　　收到消息得知太子因早朝上的事被罚，索额图明目张胆的亲自找上门来表达关心。 　　向他解释完自己没事后，太子道：“叔父，你日后在朝中，不要再与明珠争锋相对。” 　　说争锋相对还是轻了，他们那完全是相互仇轧，今日你构陷我的人，明天我构陷你的人，搅和的朝堂上风风雨雨。 　　“可是皇上又训斥您了？”听到他与平日不同的说法，索额图当即道。 　　“不算是。”说完，见他面露不解，太子解释起来，“之前大哥已经当着皇阿玛的面保证，说他‘愿为大将军，永护大清’，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再继续针对明珠。” 　　听完后，索额图第一反应就是—— 　　“肯定是纳兰明珠那个老匹夫教他，在皇上面前以退为进。” 　　“叔父莫要这样想，孤相信他是认真的。”其实仔细想来，太子发现他与大阿哥早些年只是口头上有些不对付，真正起矛盾时，还是受朝堂上明珠与自己叔父不和的影响。 　　如此一来，他发现之前皇阿玛总是怪他们二人影响自己兄弟关系的话，其实还是有道理的，只是他那时候听不进去而已。 　　“大阿哥与纳兰明珠乃是狼狈为奸，狼子野心，太子您怎么能相信他们。”索额图一脸痛心。 　　“那是孤大哥。”听到他这么说，太子眉头轻皱，“叔父还是慎言，若是让皇阿玛听到了……” 　　见他不但开始相信大阿哥，竟然还帮他说话，索额图都开始好奇，之前康熙将他们叫到御书房都说了什么。 　　“太子啊！您要明白，我一心都是为你好……” 　　“叔父的心意孤明白，只是若真是为孤考虑的话，就请你不要再继续与明大人针锋相对。”知道他又要开始那一套为自己好的长篇大论，太子直接打断道。 　　听听，听听，才一会的功夫就从“明珠”变成“明大人”，若他再退一步，到时候岂不是被那个老匹夫压在头上。 　　索额图心里想着，但看到他脸上坚定的表情，到底还是口头上先答应下来。 　　太子如何看不出他是口不对心，但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也管不了他具体要怎么做。 　　觉得他完全是被康熙训斥得忘记大阿哥与纳兰明珠等人的可恶之处，索额图决定先离开，待改日再想办法劝他。 　　在他告辞前，太子提醒他近些日子康熙心情都不会好，让他再如何也别在近期惹出事端。 　　就冲今日康熙连太子都一并罚了，索额图也不敢再继续闹出事来，少不得要沉寂一段时间。 　　亲自送他离开毓庆宫后，太子略带几分无奈的摇头。 　　重新回到殿中后坐下来后，太子不免回想着之前在御书房看到的画面。 　　正在此时，门外有太监小声通传，表示太子妃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人走一趟就是。”太子起身走到门外，看着她挺起的肚子道。 　　太子妃本来第一时间就要过来，只是索额图正好过来，才等到现在。 　　“臣妾过来看看您。”太子妃不顾他的阻止行完礼，随即才与他一同入内。 　　进去坐下后，太子妃少不得说些关心的话语。 　　太子随口应着，目光却落在她肚子上：“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 　　“大概两个月零十几天。”太子妃严谨道。 　　“待他出生，孤一定要好好教导。”想到清朝的未来，太子觉得不光是他，还有自己的孙子们，日后也都要严格教导。 　　若是女儿该如何？ 　　听到他的话，太子妃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肚子，双手不自觉握紧。 　　观看乾坤镜过去两天后，不论是当差的还是在御书房的阿哥们都十分认真，就连不爱读书的十阿哥也愿意好好听先生讲课了。 　　对此，康熙十分满意，随即又想起让自己不省心的四阿哥来，觉得比起他冒犯仙子，万一将其给得罪了，他成不成婚倒没那么急。 　　于是康熙当即一封圣旨下去，派遣他离京去办差，并让李德全转达自己的口谕，告诉他什么时候愿意成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先是没有爵位，现在还直接被指派出京城，阿哥们更加好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惹怒了皇阿玛。 　　倒是太子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在御书房的一幕，再回想往日他与仙子相处时的情景，心里有了猜测。 　　康熙只给他三天时间准备，四阿哥领旨准备离京的前两天，太子带着自己的猜测来到他院子。 　　见他到来，四阿哥直接将人迎进明间招待。 　　以前没注意，此时太子坐下后在屋内打量一圈，发现屋子的四角摆放着明显是出自仙子之手的鲜艳花卉，靠墙的案台上放着明显不属于他的小玩意，还有趴在一边被他养得非常好的狗。 　　从屋内细节中已经基本确定自己猜测的太子看向他：“四弟，孤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四阿哥客气道。 　　“你是否心悦仙子？” 　　问完，一直盯着他的太子从他细微的眼神变化中有了答案，接着道：“你是因为她才不肯成婚，所以惹恼了皇阿玛？”虽然疑问的句子，他语气里却透着肯定。 　　事到如今，四阿哥自然没必要否定：“是。” 　　“什么？四哥竟然喜欢仙子！我怎么没看出唔……” 　　“闭嘴吧你个傻子！就你能看出来什么。” 　　听到门口的声音，桌前的二人回头，就看到被九阿哥捂着嘴的十阿哥，以及他们身后的其他阿哥。 　　“咳……是他们要偷听的。”三阿哥尴尬的咳嗽一声后，指着前面的两个人道。 　　“三哥你怎么这样。”好容易扒开九阿哥手的十阿哥抱怨。 　　“四哥真是有眼光。” 　　屋里屋外都静了一会后，九阿哥干笑着打了个圆场，打破尴尬的气氛。 　　“进来坐吧。”他们都知道了，四阿哥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却丝毫不显。 　　阿哥们一起进来坐下后，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终还是大阿哥先开口道：“难道你就准备一直和皇阿玛僵持着？” 　　四阿哥没说是或不是，而是扬声吩咐苏培盛给他们上茶。 　　“我们又不是为了喝茶过来的。”三阿哥无奈的看着他。 　　等到苏培盛上完茶出去后，九阿哥按耐不住好奇道：“仙子可知道你对她……” 　　“还用问，必然是不知道。”大阿哥没好气道。 　　太子也觉得仙子估计不知道，不由出主意：“不如你与仙子表明心意，不论如何，总有个结果。” 　　他何曾没想过，在外游历时经常会遇到气氛比较好的时候，情难自制间，他也想过表露自己对她的情意，可话到嘴边却从来没能真说出口。 　　“本就是我的妄念，说出来不过让她徒添烦恼。”四阿哥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串珠。 　　听到他不自信的话，九阿哥先不乐意了：“人家一个放牛的一个种地的都配得上仙女，你好歹是阿哥，难不成还不及他们？” 　　他虽是好意，语气里缺透着质问之意，担心四阿哥生气的八阿哥温声道：“那毕竟是故事，如何能与现实相提并论。” 　　说完，他看向四阿哥，又道：“不过我还是赞同太子的话，有些事你不去努力怎么会知道结果？” 　　“就是。” 　　在其他阿哥看来，他与仙子关系最好，仙子待他与旁人也有所不同，说不得他表明心意后能有个好结果。 　　于是，大家一起劝他无论如何先去与仙子说一声，否则就此离开算怎么回事。 　　四阿哥谢过他们的关心后，还是不愿意。 　　见他坚持不肯，阿哥们也别无他法，只能起身告辞。 　　离开前，太子留下一句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显然是暗示他此时不说，万一哪天仙子回天上，他再后悔都来不及。 　　然而四阿哥始终觉得她若对自己没有这种感情，表明心意不过是增添她的烦恼与为难。 　　在他离开前一日，言晏晏收到消息过来，问他：“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派你一人出去？” 　　“因为是户部的差事。”四阿哥随口道。 　　不了解那些事的言晏晏信以为真，问他：“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知道康熙肯定不会同意，四阿哥摇头道。 　　想着他要办的差事或许不方便带上自己，言晏晏也没坚持。 　　二人聊了好一会，四阿哥到底也没如阿哥们劝的一般向她表明心意。 第81章 　　四阿哥离开前，了解他性格的佟皇贵妃没有劝他什么，只是让人准备一桌他爱吃的菜，陪他一起用了顿晚膳。 　　次日一早，阿哥们与言晏晏为他送行，看到他将明德也带上时，言晏晏有些惊讶。 　　注意到她的表情，四阿哥解释道：“京城里越来越热，顺便带它出去消消暑。” 　　想着他拒绝自己同行，却带上明德，言晏晏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大家轮流与四阿哥说了些话，在他准备出发时，太子出其不意道：“四弟，你不是有话与仙子说吗？” 　　“对啊，你快说。”一旁的十阿哥附和道。 　　四阿哥朝太子看去，对上他微笑的表情，眼底透着几分无奈。 　　“要和我说什么？”注意到他与太子的眉眼官司，言晏晏想着以他们的关系，难道还有什么话不好说？ 　　“出宫的话，还是带些人在身边。”四阿哥望着她，沉吟片刻后道。 　　他之前已经交代过了，见他又强调一遍，言晏晏只当是他不放心自己，当即道：“好的，我会的。” 　　旁边的阿哥们见他憋了半天，结果憋出这么一句，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怕他们再说出什么话来，四阿哥最后看了她一眼，直接翻身上马。 　　见他真要走了，言晏晏朝他挥手：“到了记得写信回来。” 　　“好。”四阿哥点头表示自己记住后，又与阿哥们对了个眼神，随即打马沿着官道前行。 　　直到他的身影从官道上消失，送行的言晏晏等人才上马上车，准备回城。 　　“仙子，四哥离开你难过吗？” 　　趁着四阿哥不在，十阿哥拉着九阿哥与八阿哥随她之后踏入马车。 　　“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何至于难过。”说不舍或许有一些，难过却是从何说起？ 　　想想觉得也是，十阿哥改口道：“那假使他不回来了呢？” 　　听到这话，言晏晏联想到他带上明德一起出去，还有之前失爵位、被罚的事，忍不住猜测起来。 　　“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说他此行是被变相的发配出去？”一时间，言晏晏觉得自己对他的关心实在太少，更有点后悔之前他被罚时没直接问明原因。 　　见她表情微变，八阿哥不急不缓道：“仙子莫要听他胡说，四哥只是正常出去办差而已，怎么会不回来。再说还有皇贵妃在，也不会让四哥一直在外不回。” 　　他的表情与语气都很能让人信服，加上知道康熙对佟皇贵妃的感情，以及佟皇贵妃对四阿哥的感情，言晏晏还是愿意相信他的话，不过—— 　　她看向十阿哥：“为何要做这种假设？” 　　“吃饱了撑的呗。”九阿哥睨过去一眼后，替他回答。 　　回宫后，阿哥们与她道别，各自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言晏晏快要走到西华宫门口时，脑海里不由浮现十阿哥之前的假设，哪怕相信八阿哥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姑娘怎么了？”见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她却忽然停下来，腊梅不解道。 　　“咱们先去一趟承乾宫。”言晏晏说完，脚步一转，直接换了方向。 　　承乾宫里，佟皇贵妃听说她过来，亲自相迎。 　　“胤禛已经走了吧？”与她一同进入殿内坐下，吩咐人给她看茶后，佟皇贵妃随口道。 　　“刚走。” 　　言晏晏回答完，直接问：“皇贵妃可知道皇上为何会独派他一人出去？” 　　“应当是他在外面游历过，皇上比较放心。”佟皇贵妃说完，面露疑惑，“仙子怎么会忽然有此问？” 　　“没什么，只是方才有人开玩笑说他不回来了，所以过来问问。”言晏晏转动着手上的镯子道。 　　“原来如此。”佟皇贵妃点头，随即邀请她尝尝桌上的点心。 　　漂亮得像一朵真花似的点心是承乾宫小厨房里的御厨新做出来的，方才听到她过来，佟皇贵妃就吩咐人拿上来。 　　言晏晏拿起“一朵”欣赏片刻后，发现不但好看，味道也不错，少不得夸上几句。 　　“仙子喜欢待会让人将方子带回去。”佟皇贵妃也没说让她带点心的话，毕竟现做现吃味道更好。 　　想着自己宫里别的不多，就是花多，言晏晏也没与她客气。 　　解决掉手里的点心后，她又问：“胤禛他没有爵位是因为什么你可知道？” 　　佟皇贵妃当然知道，看了她一眼后，想着儿子的独自坚持，叹息一声道：“还不是他不愿意成婚。” 　　“太子不也二十多才大婚。”言晏晏下意识道。 　　这话也就她敢说，佟皇贵妃当即道：“胤禛如何能与太子相提并论。” 　　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她才道：“再说太子大婚前，好歹有侧福晋与子嗣。” 　　想到阿哥们后院里的福晋、侧福晋、格格之类的女人，言晏晏后知后觉的发现四阿哥确实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她心里肯定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然这会大趋势就是如此，就连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性德都没做到他诗中的意思，其他人就更别提。 　　如此一来，她不免怀疑四阿哥迟迟不愿成婚，该不会是受自己的影响。毕竟在外游历时，遇到因男人三妻四妾导致的不幸，她多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 　　如此一想，她再看佟皇贵妃时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四阿哥离开后，头几天还没什么，渐渐的言晏晏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提在外面时他们日日朝夕相对，就是回来以后，哪怕四阿哥再忙也会时不时来西华宫。 　　这日上午，言晏晏坐在庭院里的石桌前，雪团则立在石桌上，任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身上的羽毛。 　　“仙子，有您的书信。”夏竹从门口进来，扬着手里的信。 　　言晏晏看过去的同时，桌上的海东青瞬间飞过去，叼走她手中的信再飞回来。 　　相处久了，知道海东青不会随便伤人的夏竹倒是没被它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只愈发觉得它通人性。 　　“乖。”言晏晏摸摸它的脑袋后，从它嘴里拿下那封信，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唇角不自觉扬起。 　　等拆开信看完，发现他连一张纸都没写满就算了，前面还全都是询问自己最近的各方面情况，只有最后才提了两句自己，言晏晏摇了摇头，拿出笔墨准备回信。 　　“小心好好一身白毛染黑了。”她正磨着墨，看到雪团往自己手边凑了凑，伸手将它推到桌子的边缘。 　　雪团干脆跳到她身旁的石椅上，偏头认真的望着她写信。 　　写完信后，余光注意到它这幅姿态，言晏晏弯起唇，想着它速度快，决定干脆让它去送信。 　　雪团也算是送信的熟鸟了，言晏晏给它指明方向后，也不用再多交代。 　　四阿哥此次被康熙派出去是为了巡视两淮盐政，收到她的回信时，还在半路上。 　　离京以后，他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此时听到海东青的叫声，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天上的身影，由它联想起远在京城的人，才勉强有了笑模样。 　　在它不黏着言晏晏的时候，四阿哥还是很喜爱它的，伸手让它落在自己手臂上，抚摸了几下它后背的羽毛，才将信拿下来。 　　知道她在宫里一切都好，四阿哥就放心了，见她嫌自己回信内容太少，轻抿了下唇，决定回信时多写一些。 　　等终于到达两淮以后，四阿哥拒绝当地官员的宴请，直接带着随行人员去查账。 　　水至清则无鱼，盐运这块肥肉，摸一下手里就能留下油，天长日久，相关的官员有几个能经受得住这种诱惑。 　　本来他们都打点好负责两淮的巡盐御史，哪知道皇上竟然会突发奇想派个阿哥过来。 　　请不到他赴宴后，当地的官员干脆直接派人去送礼，而且是双管齐下，将罕见的古董字画与绝色的美人一同送过去。 　　四阿哥看到带着几个大箱子过来的官员，语气淡淡的道：“这是何意？” 　　从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的那位官员笑着奉承道：“四爷一路过来辛苦，此乃下官们的小小心意。” 　　说完，他转头一个示意，抬箱子进来的人立刻将箱子全部打开。 　　那装着古董字画的箱子也就算了，中间的箱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名绝色女子，只见她缓缓抬头，半张脸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用轻纱遮挡，身姿妖娆的从箱子里走出来。 　　“奴家雪娇，给四爷请安。” 　　女子的声音清甜软糯，与她的身姿对比形成矛盾，却听得人心里发痒。 　　“你可知按大清律例，行贿是什么罪？”四阿哥正眼都没给那女子，看着前方的官员问。 　　送了这么多年礼，甭管对方收是不收，也没有直接挑明此乃“贿赂”的人，官员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才干笑着道：“您真会开玩笑，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字画和一个伺候您的人，哪里算得上是贿赂。”说完，隐晦的看向那名女子。 　　雪娇抬手解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随即上前两步，眉眼如波的望着他：“奴家倾慕四爷已久，求您怜惜。” 　　见惯了言晏晏秀丽绝伦的容貌，如她这般靠涂脂抹粉才添几分颜色的人哪里入得四阿哥的眼。 　　“带着东西走。”四阿哥语气没有加重，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送礼的官员下意识的想要听从，然而离开前忍不住多问一句：“东西不喜欢就算了，不如人还是留下来伺候您？” 　　雪娇配合的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望着他。 　　“她是会烧水做饭还是会洗衣扫地？”见他还不死心，四阿哥意味不明的问。 　　听出他话外之意，官员心里想着他真是不解风情，看到如此美人竟然还真想让她干那些粗活，嘴里却准备以她可以学为理由先让人留下来再说。 　　然而不等他开口，雪娇就先沉不住气道：“奴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略通一二。” 　　四阿哥没理她，而是用略带不悦的眼神望着送礼的人。 　　“下官告退。”对上他的眼神，官员莫名感到压力，当即带着箱子原样离开。 　　眼见四阿哥油盐不进，一副严肃的模样开始查账，当地的官员开始找关系往京城送信。 　　与此同时，查出账目不对的四阿哥一点情面不讲，开始一封封的往宫里送弹劾的奏折。 　　乾清宫。 　　刚收到四阿哥弹劾折子时，康熙还是很严肃的处理，等发现接下来他如雪花片一般送过来的弹劾折子时，顿时有些受不住。 　　“你看看他，贪污严重弹劾也就算了，这个只是账上有不到一百两的差池，他也弹劾。”康熙忍不住对着太子抱怨起来。 　　“四弟也是认真。”实际上，太子最近也没少收到下面人传来的信，大意就是抱怨四阿哥太过严厉，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认真也不能太小题大做，你看看……”康熙指着自己桌案上都快堆成小山的折子，“朕估计他是准备将两淮盐运司的官员一个不落的弹劾一遍，哪有如此办事的道理！” 　　太子心里同样也觉得他有些过头，于是道：“既然如此，皇阿玛干脆召他回来就是。” 　　“他自己都不急，你急什么。” 　　康熙没好气的说完，不由猜测道：“你说他该不会是故意如此来气朕吧？” 　　“怎么会。”太子帮忙否认，“您又不是不知道，四弟他就是这种性格。”谁让您给他什么差事不好，偏偏让他去巡视盐政。 　　康熙想想也是，觉得他若不是这种认死理的性子，也不至于被自己派出去。 　　从乾清宫出来，太子思虑片刻后，转道先去了趟西华宫。 　　才从宫外回来的言晏晏在门口遇到他，不由说了声：“真巧。” 　　二人一同进去后，言晏晏接过腊梅端来的酸梅汤一口饮尽，又请他也尝尝。 　　太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发现味道有些特别，比往常喝过的口感都要好一些，不由夸道：“仙子这当真是不缺好吃好喝，怪不得他们一过来就不想走。” 　　“他们”指的自然是八阿哥之后的阿哥们，尤其是十三、十四二人，每次到西华宫都不愿意走。 　　“哪里。”言晏晏放下碗，“这酸梅汤是胤禛无意发现的一家老店，喝着觉得不错，认为我也会喜欢，才随信将方子寄过来。” 　　“那他还真了解你的口味。”太子意有所指。 　　言晏晏却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反而与他聊起自己之前与四阿哥在外游历时，很喜欢到处寻访美食。 　　听着他们在外时悠闲自在的日子，太子忍不住想，若非前两年适逢自己大婚，恐怕他宁愿继续在外面呆着吧。 　　游历时的美好记忆太多，一说起来言晏晏就有些停不下来，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才想起来问：“对了，你过来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方才在皇阿玛那听他抱怨四弟将两淮盐运的官员全都弹劾一遍，想让你劝劝他，过犹不及。”提起正事，太子的表情稍微严肃一些。 　　他能干出这种不怕得罪人的事，言晏晏一点不意外，不由问道：“他弹劾那些人的理由是什么？” 　　“账目不清，涉嫌贪污。”太子简洁明了道。 　　“那弹劾不是应该的吗？” 　　“贪污严重的倒无所谓，数目较少也不至于如此严厉，毕竟不可能将盐运司的官员全部罢免。” 　　“贪污就是贪污，还分多与少？那多少算少呢？” 　　“一二百两银子。” 　　太子给出标准后，言晏晏无语道：“普通百姓许多人家几辈子加起来都赚不了一百两银子，一百两还算少？” 　　说完，她又道：“我不懂官场上的规则，但‘勿以恶小而为之’的道理总是听过的，贪污就是贪污，与银子的多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胤禛做得没错，他们本就该被弹劾，至于贪污涉及的金额，那应该是用来处罚他们的标准。” 　　发现她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四弟观念一致，太子又找到一个四弟会心悦她的理由。 　　“你说得对。”本来是找她劝四阿哥，如今太子倒是有些被她说服。 　　“也没什么对不对，只是考虑的方向不同而已。”言晏晏自然清楚，“廉洁”一词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 　　见他们面前的碗空了，腊梅上前提起茶壶添上。 　　二人又喝了些酸梅汤，太子忽然问道：“仙子可会回天上去？” 　　闻言，言晏晏愣了一下，随即道：“当然。” 　　毕竟仙子哪有不回天上的道理。 　　“那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去呢？”太子看向她，想着若是时间不长的话，还是要劝劝四弟别继续执着。 　　一晃几年都过去了，事到如今她自己都不确定还能不能再穿回去，如何能给他答案？ 　　端起碗喝了口酸梅汤后，言晏晏才故作随意的道：“我也不清楚。” 　　太子略有遗憾，面上却笑着说希望她呆得越久越好。 　　继续聊了些其他话题后，太子拒绝她留膳的邀请，起身告辞。 　　改变大清未来非一日之功可做到，康熙心里虽开始不待见洋人，然默念着那句“师夷长技以制夷”，表面上对他们的态度反而更亲切两分。 　　于此同时，康熙更加重视起火器营，并将曾监造出“子母炮”后因罪流放的戴梓赦免，重新召回京城。 　　不光如此，他还颁下一道严令，禁止任何人私自种植罂粟，违令者不论身份，斩立决。 　　群臣们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不过是一种观赏性的植物而已，不种就完了，倒也没有就此多加疑问。 　　八月，太子妃肚子里的女儿出生后，四阿哥还是没有回京的意思，只派人送回贺礼。 　　大阿哥不争以后，压力没那么大的太子对于太子妃没生下嫡子倒不是特别失望。 　　毕竟才头一胎，先开花后结果，倒是不用着急。 　　作为太子的嫡女，小格格的洗三办得很盛大，尤其是言晏晏到场送出一块随身带的玉佩时，场面更是热闹。 　　洗三过去后，言晏晏算了下，发现四阿哥离京都已经有两个多月，不免想着他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 　　再次给他写信时，言晏晏不免提了一句，收到回信后，见他并没有给明确的答复，多少有些疑惑。 　　等次日，九阿哥他们到西华宫来时，她想起来少不得问起来：“巡查盐运需要这么久吗？你们四哥怎么还不回来？” 　　围坐在桌前边喝酸梅汤边吃东西的十阿哥嘴比脑快的道：“皇阿玛不发话，他就是将各地的盐运都巡完也回不来。” 　　他话落的同时，就被旁边的九阿哥踩了一脚，疼痛让他瞬间反应过来，然而已经迟了，只听言晏晏道：“皇上为何不让他回来？” 　　“额……”十阿哥沉吟了一会，决定向九阿哥求救，于是用胳膊撞了撞他，“九哥，仙子问你话呢。” 　　九阿哥端起面前的青瓷碗，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里面的酸梅汤，看那忘我的表情，倒像是碗里装的是琼脂玉液。 　　见他不理自己，十阿哥只得又看向另一边的八阿哥，朝他投出求救的眼神。 　　他做得这么明显，有眼睛的都看出猫腻，更何况是仙子，一时间，八阿哥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知道！”正在此时，十四阿哥却是站起来，不等阿哥们阻止就巴巴拉全说出来。 　　听到他说四阿哥喜欢自己坚持不愿成婚，所以康熙才将他派出去，言晏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 　　怎么可能…… 　　九阿哥瞪视着他：“就你有嘴会说话是吧？” 　　“仙子想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十四阿哥不服气。 　　“能说我自己就说了，轮得到你吗？” 　　十阿哥说完，九阿哥又讲矛头指向他：“你也好不到哪去，还好意思说别人。” 　　听到他们互相指责，言晏晏没办法再继续怀疑。 　　“你们如何知道他……” 　　阿哥们安静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后，八阿哥开口将那日他们无意去四阿哥院子，正撞到他与太子说话的情形说了一遍。 　　本人都亲口承认过，言晏晏一时无话可说，脑海中不由想起黄莲当初的猜测，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见她沉默下来，九阿哥观察了一会儿，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于是道：“你要是觉得困扰就当不知道吧，反正四哥本来也不让我们说。” 　　除非将记忆清空，否则已经知道的事儿，如何也不可能装成不知道。 　　“没关系，如果是事实，那么我应该早晚都会知道。”见他们有些懊恼的望着自己，言晏晏安慰道。 　　“那……” 　　十阿哥想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正要问她对四阿哥是什么看法，就被猜到他要说什么的九阿哥开口打断：“那我们先告辞。”说完，拉着他起身。 　　言晏晏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后，以手托着脸颊轻叹了一声。 　　四阿哥性格内敛，若非今日他们说出来，言晏晏觉得自己还真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竟然有超出友谊范围的感情。 　　不过在知道后再去回想，顿时发现他对自己确实很好。然而她在现代时都没有谈过恋爱，穿越后更没有这个想法。 　　纠结了一会后，言晏晏觉得他在自己心里虽多少有些不同，但还不到喜欢的地步，心里顿时有了决定。 　　另一边，九阿哥他们从西华宫离开后，就跑去找太子与大阿哥他们。 　　得知他们竟然在仙子面前说漏嘴，大阿哥伸手点着几人，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都怪十四。”十阿哥甩锅。 　　十四阿哥仰着头道：“明明是你先说的。”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有什么好争。”九阿哥下结论。 　　比起大阿哥的变脸，太子却并没有太大反应，甚至觉得：“仙子知道了也好，好歹此事能有个结果，也省得四弟有家不能回。” 　　“也是。”三阿哥想着，等仙子回绝他以后，说不定他就能死心放弃。 　　十阿哥有些心虚的问：“既然如此，是不是要和四哥说一声？” 　　“孤待会就传书告诉他一声。”太子扫了他一眼后道。 　　两淮，四阿哥收到太子传书后，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带着几分焦躁的在屋里转起来。 　　想到信中他说已经替自己与皇阿玛说过，让自己趁此机会回来一趟，四阿哥心里有些纠结，既想回去，又有些不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直到此时，他才真切的理解这句话。 　　左右巡查盐政的事已经做完，最终他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得知他要离开，盐运司侥幸逃过一劫的官员们恨不得放炮庆祝，亲自送他离开后，长吐出一口气，心里盼着他最好再也别来两淮。 　　皇宫里，得知言晏晏准备离京的消息，猜到她要去哪的太子让人去传话，告诉她自己已经给四阿哥传书，他不日应当就会回京。 　　既然四阿哥要回来，她自然没必要再出去，于是继续等着。 　　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后，言晏晏连宫外都不去了，空闲时就在心里组织着到时候要对他说的话。 　　许是见她最近总在西华宫里闷着，见难得有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腊梅劝她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言晏晏朝外看了一眼，也觉得今日的天气确实让人感到舒服，于是带着雪团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有观赏的鹿苑和鹤苑之类的地方，雪团入园后直接往那边飞，哪怕被交代过不许抓这里的动物，也喜欢故意去吓唬它们。 　　知道它不会伤里面的动物，言晏晏就随它去了，自己在御花园里走走停停的欣赏完风景后，在一座亭子里坐下。 　　亭子前面是一片湖，没多久后她就望着湖面开始出神。 　　“姑娘。” 　　就在腊梅提醒的声音响起时，言晏晏已经若有所感的回头，当即看到站在亭外的人。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也瘦了一些，脸上的棱角愈发分明。 　　看到亭内的人回首的瞬间，四阿哥的心跳得慢了一拍，赶路时的疲惫都因为看到她而消失。 　　二人沉默的相视片刻，感觉到底与往日不同，最终还是言晏晏先开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他离开时的速度，怎么也得两三天后才能到京城。 　　“骑马回来的。”四阿哥一步一步走进亭内。 　　跟在他后面的苏培盛朝亭子里的腊梅等人做了个手势，她们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后，从亭子里退出去。 　　言晏晏伸手给他到了杯茶，嘴唇轻动，却始终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心里组织好的话说出来。 　　端起茶轻啜的四阿哥余光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放下茶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放到桌上，停顿一秒后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 　　言晏晏话未说完，一阵风吹来掀开帕子，露出里面红彤彤的相思豆来，她心里瞬间浮现那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在两淮住的院子外正好有一颗红豆树，见它长得好，便带一些回来与你。” 　　话虽这样说，然而红豆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言晏晏目光从相思豆转看向他，发现他表情虽淡然，耳后却有些微红，到口的话更加难说出口。 　　可即便如此，有些话该说还得说。 　　她将红豆重新用帕子包好后推回去：“谢谢，不过此物不适合送给我。” 　　明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可真得到她的拒绝，四阿哥眸光暗淡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 　　他以为早就知道的结果，自己应该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然而此时此刻，感受着心口的刺疼，才发现自己还是不甘心。 　　“若我只想送给你呢？” 　　言晏晏沉默片刻，提前组织好的话此时却有些想不起头绪来，于是道：“仙凡有别。” 　　“我不在乎。”四阿哥直视着她，不再掩饰对她的感情。 　　言晏晏下意识的移开眼，望着湖面道：“对不起。” 　　“本就是我的妄念，你不必道歉。”四阿哥抓起桌子上的相思豆用力将它握在手心。 　　“若非我的出现，你应该已经娶了福晋、侧福晋，如今儿女双全，而不是像现在一般……” 　　若早知今日，言晏晏当初肯定不会答应与他一起外出游历。 　　“天命本非一成不变，能改变说明我与她们本就有缘无分，你大可不必自责。”觉得她有可能是因此才拒绝自己，四阿哥心里重新升起希望，朝她伸出手，露出手心里的红豆。 　　言晏晏从没见过他如此表情外露的模样，他的眼里、脸上甚至微微颤抖的手都在表明着对自己的心意，就像是毫无保留的捧着心送到自己面前。 　　再次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无论无何也吐不出来，言晏晏甚至想立刻从亭子里飞出去。 　　“晏晏。” 　　他忽然叫了一声，低沉的嗓音与从未有过的亲密称呼让言晏晏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些迟疑了。 　　最终，她终于吐出一句：“你知道的，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会回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听出她似乎有所软化，四阿哥再次将手往她面前伸了伸。 　　言晏晏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反应有些大的站起来，回过神来后却忍不住有些想捂脸。 　　其实真说起来，他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有钱有权有颜，温柔体贴，会照顾人，甚至身为古人，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自觉，哪怕放在现代，也是完美的男朋友。 　　当然，重点是大部分时间，与他呆在一起，甚至比自己一个人呆着还要舒适。 　　感性告诉言晏晏，其实答应他也没什么，实在不行就当是谈了一场恋爱，若真有什么变数，左右以她如今的能力，也完全可以离开京城，从此天高任鸟飞。 　　可理性上，她并不相信有天长地久的感情，觉得既然早晚都会散的话，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开始。毕竟他们现在的相处就很舒服，与其更近一步将来可能会崩坏，她更宁愿保持这种稳定。 　　最终，理性战胜感性，言晏晏道：“一直举着不累吗？收回去吧。” 　　“你拿走就不累了。” 　　语气里透着几分她不要就一直举着的意思。 　　言晏晏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带着点无赖的一面，当即道：“你愿意举就举着吧，反正咱们不可能。” 　　“为何？”明明方才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她并非对自己一点感觉没有，听到这话，四阿哥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红豆瞬间从手心滚下去。 　　言晏晏见此，下意识的一招手，把即将落地的红豆都收进自己手中。 　　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变相收下红豆的言晏晏抬头，就看到他脸上压抑不住的笑意。 　　再还给他也着实没意思，不过言晏晏也不想他太高兴，眼珠灵动的转了一圈后道：“看在它颜色确实漂亮的份上，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们还是不可能，毕竟你的发型不符合我的审美。” 　　说完，不待他反应过来，言晏晏就直接从亭子里出去，直接飞往西华宫。 　　正在鹤苑里玩的雪团看到天上的身影，展翅朝天上飞去，不多时就追到她身边。 　　看到这位祖宗终于离开，鹤苑里当差的小太监当即松了口气。 　　知道他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仙子，宫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太子与阿哥们，康熙与佟皇贵妃都很关注。 　　佟皇贵妃是一切随儿子喜好，康熙别看之前将他打发出去，但若仙子同意与他在一起，那绝对只有高兴的份。 　　等在附近的太子与阿哥们看到天上的身影后，立刻来到他们所在的亭子。 　　“傻站着干嘛？事情成没成？”大阿哥拍了下他的肩膀。 　　三阿哥也急着问：“仙子她怎么说？” 　　太子与其他阿哥也都看着他，等待回答。 　　“她说与我没可能。” 　　四阿哥话落，大家正要安慰他，就听他又道：“你们说我去求皇阿玛，他会不会同意我留头发？” 　　十阿哥用一种“四哥是不是受到打击有点不正常了”的眼神询问其他人。 　　“你好端端的留头发做甚？”太子关切的望着他，觉得他确实是被打击到了，否则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大阿哥怀疑的望着他：“你该不会想不开准备出家吧？那也不对啊，留发是当道士，你应该得剃发吧。”毕竟他往日里喜欢的是佛经不是道经。 　　三阿哥一脸“你会说话吗”的表情望着他，然后劝四阿哥：“你要心情不好，咱们陪你喝酒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是。”否认他们的猜测后，四阿哥解释的重复一遍言晏晏方才说的话。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毛病！”发现自己白担心的大阿哥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 　　太子顿时笑起来：“早叫你表明心意你还不愿意。” 　　“也就是说，你将头发留出来，仙子就同意与你在一起？”十阿哥后知后觉的问，语气里透着不确定。 　　九阿哥道：“应该八.九不离十。” 　　说完，他不免有些羡慕的望着四阿哥：“四哥你还真是幸运。” 　　“我先去找皇阿玛。”四阿哥与他们道。 　　“急什么。”他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被大阿哥按着做下来，“先讲讲你方才是怎么和仙子说的。” 　　“对。”其他阿哥们同样好奇，跟着附和道。 　　被拦着不让走，四阿哥求助的看向太子，却见他笑着道：“孤也想知道。” 　　发现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四阿哥只能简洁明了的讲述起来。 　　不过等说完，他方才略有起伏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脸上隐约的欢喜也淡下去：“或许她只是这么一说，并不表示……” 　　“男子汉大丈夫，想那么多干嘛，你就先将头发留起来，不行再说！”大阿哥打断他的话。 　　三阿哥也道：“就是，她若真的只是找理由拒绝你，还不如坚持说仙凡有别。” 　　“走，咱们一起去帮你说服皇阿玛。”太子拉着他一同起身。 　　其他阿哥们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乾清宫去。 第82章 （完结） 　　乾清宫。 　　四阿哥说明来意后，康熙一脸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让阿哥们心里有些替他忐忑。 　　就在他们想着怎么帮着说说情时，康熙指着四阿哥道：“你可真是出息了！” 　　他语气隐隐透着几分不悦，让本以为皇阿玛应该会乐见其成的阿哥们互相对视着，心里有些莫名。 　　在阿哥们看来，仙子神通广大，若她愿意与四阿哥在一起，那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幸运，实在不理解皇阿玛为何会是这种态度。 　　倒是太子，稍作思索后，隐约猜到点什么，觉得皇阿玛应该不是不赞同他与仙子的事，而是见不得他此翻痴情的态度。 　　毕竟，先帝痴情董鄂妃之事，于康熙来说不是什么好记忆。 　　四阿哥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坚持在前，如今又为她一句不算肯定的话，要改他们满族的习俗，不得不让康熙联想到先帝。 　　若是让他如此痴情的人不是仙子，康熙恐怕就不只是动怒，而该直接处置掉对方。 　　“求皇阿玛成全！”四阿哥跪下来道。 　　康熙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儿子，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阿哥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大阿哥先站出来，拱手道：“皇阿玛，咱们满人之所以会有如此习俗，是图骑马打猎方便，其实如今留出来也不影响什么。” 　　毕竟那会打猎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怎么方便怎么来，如今他们打猎只是为消遣，所以也没必要在乎头发的影响。 　　“若皇阿玛担心影响不好，让四弟平日里戴上帽子就是。”太子也跟着道。 　　接下来，其他阿哥也纷纷开口帮他说话。 　　一开始的怒气过去后，康熙的情绪本来都缓和一些，结果十阿哥来了一句—— 　　“实在不行，您就当四哥出家不就行了，反正道士不是不用剃头吗？” 　　十阿哥自以为注意出得很好，康熙却差点被他气了个倒仰，指着怒道：“出家？你怎么不让他干脆当和尚去！” 　　堂堂皇子，出家当道士，康熙觉得亏他说得出来。 　　“和尚那压根就没头发，仙子才不会喜欢。”听不出好赖话的十阿哥道。 　　“仙子若是喜欢，他还真当和尚去不成？”康熙差点没被他气死，顿时有一种儿子都是来讨债的感觉。 　　十四阿哥忍不住道：“仙子才不会喜欢光头。” 　　太子忍住想抚额的冲动，瞪了越帮越忙的二人一眼，示意三阿哥与八阿哥看好他们别再乱说话后，自己上前。 　　走到康熙身边后，太子体贴的扶他坐下，又亲手捧茶让他喝，等他喝完半盏茶，才温言道：“四弟后院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皇阿玛不是也早就看不过眼。难得如今有机会，您就当心疼他……” 　　“你先起来。”想着他才办完差事，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康熙睨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四阿哥并不敢有以“长跪不起”做要挟的念头，谢恩以后站起来。 　　“朕又不是没替他挑人，是他自己不知好歹！”见他起来后，康熙对太子道。 　　太子当然是顺着他的话道：“此事确实是他不知好歹，白费皇阿玛一番心意。” 　　“退一步说，即便仙子真与他在一起了，难道还能指望仙子对他知冷知热？”康熙对着太子说完，又看向四阿哥，“更别提若仙子哪日回天上去，你该如何自处？” 　　仙子与儿子在一起，康熙身为皇帝自然高兴，毕竟那代表仙子与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关系有了羁绊。 　　然而身为父亲，他却得替儿子想想，给儿子泼泼冷水，让其不要头脑发热的只想到眼前。 　　“明日之事今日尚不能得知，更何况未来。儿臣只知，若现在不抓住机会，日后定悔不当初。” 　　回京途中的某日，因大雨阻路，四阿哥带人在山间一猎户家避雨。 　　猎户年纪已经很大了，却是独身一人居住在山里，四阿哥与其闲聊时，少不得问上一句他的家人。 　　猎户叹息一声后，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却原来，他本是附近村里的村民，年轻时在村里有个暗中喜欢的姑娘，而那姑娘也并非对他无意。 　　然年轻时的猎户自卑自己父母双亡，左右也无兄弟帮衬，担心不能给她好的生活，莫说派人上门求亲，就连自己的心意也不敢表露。 　　最终姑娘被她家人嫁给了村里条件不错的人家，年轻猎户难过的同时还是在心里祝福她。 　　哪知她所嫁非人，在有孕时被喝醉酒的男人踢了两脚，当晚就一尸两命。 　　得知此事后，年轻猎户悔不当初，将那男人揍得半死不活后，在村里人的追赶下跑进这座山里，一呆就是大半辈子。 　　四阿哥听完后，心里多少有些感触，否则回来后他完全可以粉饰太平，说阿哥们是在与她开玩笑。 　　望着他坚定的表情，以及其他儿子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康熙摆了摆手：“滚滚滚，别在这杵着打扰朕处理政务。” 　　“儿臣谢皇阿玛。”四阿哥眼里透着亮光，高兴的跪下来谢恩。 　　难得看到他露出开怀的笑容，康熙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面上却依旧神色淡淡。 　　目的达到后，阿哥们不好再继续打扰他，于是一同告辞。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落下他的必要，目送儿子们出去后，康熙吩咐李德全去传旨。 　　于是，与其他阿哥时隔一段时间后，四阿哥终于得到雍郡王的爵位，不再是光头阿哥。 　　西华宫里，言晏晏回来以后就坐在自己寝殿的窗前，看着手里的一把红豆，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发了会呆后，她干脆找来针线，准备将那些红豆串成一条手链。 　　做手工最容易让人静下心来，随着红豆被一颗一颗的串起来，她也不再纠结，觉得干脆顺其自然好了。 　　接下来，四阿哥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只时不时让人送来宫外的吃食或一些小玩意。 　　往日收到这些会很高兴的言晏晏，如今却开始嘀咕起来：“我又不是不能出宫去买，何必天天送过来……” 　　四阿哥不出现，其他阿哥们倒是愈发往西华宫跑得勤，每次过来，话里话外少不得明示暗示的替他说些好话。 　　这会倒是团结一心。 　　看到一个接一个来的阿哥们，言晏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姑娘，三阿哥来了。” 　　又来了…… 　　听到宫女的通传时，言晏晏心里想着，语气里多少也带了点出来：“你们都是商量好的不成？” 　　刚进门就听到她这句话的三阿哥有点莫名其妙，不由问：“商量好什么？” 　　言晏晏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发现自己可能误会了，请他坐下来后，转移话题。 　　“没什么，你这会过来是？” 　　三阿哥脸上露出笑容，坐下来后手就不停的拍着膝盖，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遇到好事了？”看他这幅模样，言晏晏猜测。 　　“不错。”三阿哥点头，语气里透着愉悦，“蟠桃树终于长出花苞了，我马上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开‘蟠桃宴’。” 　　比起别的桃树当年种下次年就开花结果，那株蟠桃要长得慢得多，在他数年如一日的照料下才长成一人高的树。 　　本来他都以为还要许多年才能等到蟠桃树开花结果，没想到竟然提前达到自己的预期，如何能不欢喜。 　　见他乐得差点没手舞足蹈，言晏晏眼里透着几分疑惑：“你确定没看错？”毕竟蟠桃也算桃，桃花开的季节可早就过了。 　　“当然不会看错，除非不在宫里，否则我每日早起晚睡前都要去看看，它少一片叶子我都能看出来，更别说是多了那么多花苞。”三阿哥语气自得。 　　他这还真不是夸张，荣妃自从了解蟠桃树叶的好处后，总想着再弄些叶子来试试。 　　蟠桃树小的时候她不好去动，等它越长越高，叶子也越来越多后，某日去三阿哥院子时顺手就摘了两片。 　　本以为那么多叶子，少两片儿子根本不会知道，哪料儿子当天就找上门来，求她不要再如此，又说等蟠桃长成再孝敬她。 　　荣妃惊讶过后，见他如此宝贝那颗树，果然不再打蟠桃叶的主意。 　　当初捧在手里的一株小小苗，被他几年如一日的养成大树不说，现在竟然还快要开花结果了，言晏晏从他身上才明白什么叫“有志者，事竟成”。 　　“那真得恭喜你，多年的辛苦没白费。”言晏晏道完喜，表示要与他一起去看看。 　　三阿哥当然欢迎，意气风发的领着她去自己的院子。 　　他们才到阿哥所，就碰到正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四阿哥。 　　三阿哥看着同时停下脚步的二人，丢下一句：“突然想起来，我早上还没给蟠桃树浇水。”后，大步往自己院子里走。 　　言晏晏出来时并没带人，本来跟在四阿哥后面的苏培盛静悄悄的往后退去，门口一时只剩下他们两。 　　“三哥因何事如此高兴？”四阿哥先开口道。 　　言晏晏扫了眼他头顶的帽子，随即道：“他种的蟠桃树终于长出花苞，想来马上就能开花结果。” 　　闻言，想到三阿哥对那颗树的宝贝劲，四阿哥也为他感到高兴。 　　“一起进去吧。”他从门口让开，邀请道。 　　本以为再见面会尴尬的言晏晏发现，似乎也没有，点头后与他一起往三阿哥院子里走。 　　“你不忙吗？”走到一半，想到他方才似乎准备出门的言晏晏问。 　　四阿哥解释道：“皇阿玛给了假，今日不用去户部衙门，方才是准备去尚书房。” 　　想到尚书房“一百二十遍”的规矩，见他难得有假竟然还主动送上门去，言晏晏不由多看他两眼。 　　不一会，二人就走到三阿哥的院子，那株蟠桃树就种在正房的外面。 　　“你们快来看。”看到他们，三阿哥语气欢快的招呼。 　　言晏晏与四阿哥走近，发现树上还真的多出许多花苞。 　　看到桃叶与花苞并存，她才确定蟠桃树确实与普通桃树不同，也无怪乎会这个季节冒花苞。 　　“恭喜三哥。”四阿哥也向他祝贺。 　　三阿哥意气风发道：“同喜同喜，等蟠桃长出来，我就开‘蟠桃宴’请你们来吃。” 　　三人正围着蟠桃树欣赏，在皇宫上方盘旋的海东青许是看到她的身影，朝这边俯冲而下。 　　看到它下来，言晏晏本还没当一回事，等发现它目标是蟠桃树上的花苞时，立刻在它嘴叼上去前伸手将其抱住。 　　三阿哥再喜欢海东青，它也肯定比不上一点点养大的蟠桃树，想到它方才的行为，言晏晏恐吓道：“我看你是想变红烧海东青是不是？” 　　“那到不至于。”见花苞没被伤到，三阿哥松了口气。 　　“我先带它回去。”发现雪团在自己怀里还不安分，言晏晏猜它许是感觉到蟠桃树是好东西，不自觉受吸引。 　　想到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花苞，三阿哥看了眼海东青后点头。 　　“我来。”四阿哥从她怀里接过又重了不少的海东青，与她一道离开。 　　言晏晏瞟他一眼，想到当初他总看不惯雪团黏自己时，自己竟然还有他是因为雪团不黏他所以吃醋的念头，顿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太天真。 　　看着他一路跟自己进入西华宫，言晏晏道：“不是说要去尚书房？” 　　“今日休沐。”言外之意，显然是不去了。 　　与他一起进入殿里后，言晏晏一开始还有些别扭，渐渐的就与他恢复成平日里的相处模式。 　　嘱咐完雪团不许去三阿哥院子里破坏蟠桃树后，言晏晏起身去书房练字，四阿哥十分自然的跟上去。 　　进入书房后，他随手将墨研好，先看了会她练字，随后才在旁边也跟着写起来。 　　明明是一前一后开始，等到结束时，却几乎是二人同时搁笔。 　　“你写的什么？”将自己写好的字看过一遍后，言晏晏习惯性接过他递来的纸。 　　等看到纸上的内容竟然是“凤求凰”时，言晏晏下意识的瞪他一眼。 　　“可是何处写得不好？”看到她灵动的表情，四阿哥忍不住明知故问。 　　言晏晏将纸还回去后，脑海中却还是浮现纸上的内容，当即道：“一无是处。” 　　“有劳晏晏指点一二。” 　　言晏晏拿起桌案左上方的字帖拍到他胸前：“自己对着慢慢练。”说完，她转身离开书房。 　　接过怀里的字帖，发现其上的内容是“心经”后，四阿哥有些失笑。 　　阿哥们下学回来，得知三阿哥种的蟠桃竟然“铁树开花”，一起去欣赏过后，笑着表示期待他的蟠桃宴。 　　忙碌了一段时间后，康熙忽然决定要巡幸塞外。 　　本来除开太子要留下来监国外，他还准备照例留下四阿哥，至于其他阿哥则都带上。然而三阿哥放心不下即将开花结果的蟠桃树，表示与四阿哥换，于是就变成他与太子留京。 　　言晏晏还没去过塞外，得到康熙的邀请，自然同意。 　　很快就到了巡幸塞外的那天，太子、三阿哥与文武百官亲自过来送驾。 　　康熙对着太子最后交代几句，并表示下次有机会一定带上他后，转身进入御驾中。 　　接下来，在众人的恭送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京城。 　　“四哥，你怎么不去陪仙子？”见四阿哥与他们一同骑马，九阿哥凑过去问。 　　四阿哥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这时，前面的大阿哥放慢马速，在他们赶上来时，拍着四阿哥的肩膀问：“我上次给你的药膏用过没？头发长得如何了？” 　　说完想要伸手去摘他的帽子，却被四阿哥阻止。 　　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后，四阿哥才回答道：“已经有寸余长。” 　　“才长这么点，看来那药膏也没什么用。”大阿哥道。 　　见他头发长那么慢，九阿哥不由问：“我给你的方子试过了吗？” 　　说起来阿哥们也算热心了，帮他说服康熙不说，还自发的替他张罗能生发的方子。 　　四阿哥没好意思说，他们拿来的方子和药膏只要御医看过说没有冲突，他基本上都试过。 　　“要我说，你应该直接请仙子帮忙，说不定她一挥手，头发就直接长长。”十阿哥想着就他如今才寸余长的头发，若真慢慢等，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九阿哥转头，有些无语的道：“你当脑袋是土还是头发是草，还一挥手就长。” 　　阿哥们所在的位置离言晏晏做的马车并不远，听到他们的话，她算是明白为何四阿哥最近一直帽子不离头。 　　想到自己就这么一说，他还真去留头发，言晏晏心里有些感慨，觉得或许答应他也没什么。 　　其实自从四阿哥表明心意后，她心里也挺纠结的，此时冒出这种想法后，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仙子，要不要出来骑会马？”十三与十四阿哥两位阿哥跟在她马车旁，忽然问了一句。 　　放松心情的言晏晏说了声“好”后，掀开车帘。 　　她自然有专属的马，此时正被人牵着跟在马车后方，十三阿哥招呼一声后，那人就小跑着将马牵过来。 　　不等马过来，言晏晏直接飞起，翩若惊鸿的落到马背上。 　　“好！”十四阿哥松开缰绳鼓掌叫好。 　　前头的阿哥们听到动静回头，就见她从马车里出来，当即调转马头过去。 　　四阿哥来到近旁，发现她心情似乎不错，虽不知原因，心里却也跟着高兴起来。 　　“要不要咱们一起赛马？”大阿哥提议。 　　“好啊。” 　　言晏晏出来就是准备骑马跑一会，听到他的邀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赛马肯定少不了彩头。”九阿哥眸光微闪后，有了一个注意，他看向在场的人，“不如这样，落在最后的人答应胜者一件事？” 　　“好。”觉得自己肯定能赢的大阿哥一口答应。 　　“未免显得咱们以大欺小，十三、十四可以参与，但不论输赢。”九阿哥又补充道。 　　“凭什么！”觉得自己未必会输的十四阿哥不服气。 　　大概猜到九阿哥意思的八阿哥安抚道：“就当你与十三两个人比好了。” 　　十四阿哥平日就喜欢找十三阿哥的茬，听到这话，果然不在计较九阿哥补充的规则。 　　“那行，就以前面那块大石头为终点。”九阿哥指出终点后，朝四阿哥打了个眼神，随即喊了，“开始。” 　　他话落的同时，言晏晏与阿哥们的马同时冲出去。 　　御驾中的康熙听到动静，问李德全：“外面怎么回事？” 　　李德全打听后回禀道：“回皇上的话，是阿哥们在与仙子一起赛马。” 　　康熙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眼见大阿哥冲在最前面，九阿哥无语望天后，拼命的追上去，小声道：“大哥你有没有搞错！” 　　听到他这话，大阿哥有些莫名其妙，稍微放慢速度后问：“怎么了？” 　　九阿哥示意他凑近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你不早说。”大阿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觉得这办法不错，“行，我知道了。” 　　好在前面还有不短的距离，见他明白后，九阿哥放下心来。 　　言晏晏学东西快，实际上她的骑术并不差，至少没差到在其他阿哥们放水时还能落在最后。 　　一开始她还只专心骑马，等发现大阿哥等人越来越慢，仅保持在自己之前，反而是四阿哥一直保持一马当先时，她就察觉到点不对。 　　别人不提，大阿哥的骑术她还是知道的，怎么也不可能比四阿哥慢那么多，稍微一动脑子，就猜到他们的打算。 　　还真都是他的好兄弟！ 　　言晏晏心里想着，唇角却是勾了一下，然后朝天空上的雪团打了个手势。 　　神俊的海东青立刻从天上飞下来，不高不低的从几个阿哥面前飞着。 　　本就没有胜负心的阿哥们立刻被它给吸引了，趁此机会，言晏晏立刻加快速度，风一般的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 　　阿哥们回过神来想追上去时，却被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的海东青影响视线。 　　“胤禛。”言晏晏超过阿哥们后，对着最前方的人喊了一声。 　　四阿哥回头看到她，顿时打马停下。 　　“你想我答应你什么事？”言晏晏追上他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四阿哥摇头，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目的地那块石头离他们不过几丈远的距离，加个速几息就能到达。 　　回头看了眼快追上来的阿哥们，言晏晏笑着加速，第一个到达终点。 　　追到他面前的阿哥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四阿哥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这是……”大阿哥回头望着他，九阿哥接过下半句话：“不能赢就选择输。” 　　说完，九阿哥觉得他这一招还挺高明，于是催其他兄弟们一起到达终点。 　　等到连十三与十四阿哥也到达终点后，四阿哥才最后过去。 　　“仙子，你现在可以向四哥提要求了。”见他过来，九阿哥起哄道。 　　言晏晏不用猜都知道必然是他的注意，轻甩了两下手里的缰绳后问：“想不想看你四哥摘下帽子？” 　　九阿哥微愣，他旁边的十阿哥却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道：“想。” 　　听到她的话，四阿哥下意识的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大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愿赌服输。” 　　显然，从他方才就试图去摘四阿哥的帽子就能看出来，他也有好奇心。 　　言晏晏笑着将四阿哥叫到一边：“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把帽子摘下来。” 　　“好。”四阿哥没有犹豫，答应的同时就伸手摸上帽子。 　　阿哥们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就在他即将摘下帽子的下一瞬，眼前突然飘落一片花瓣雨，与此同时响起她愉悦的笑声。 　　等花瓣落下时，阿哥们再看，他已经重新戴好帽子。 　　“仙子你怎么这样！”九阿哥扫了眼地上的花瓣后朝她道。 　　言晏晏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只问你想不想看，又没说要让你看。”语气中还残留着方才的笑意。 　　“你很想看吗？”四阿哥望着他。 　　对上他微凉的眼神，九阿哥立刻道：“怎么会。” 　　否认完，他又转移话题道：“马也赛完了，咱们继续走吧。”说完，带头往前走。 　　十阿哥下意识的跟上他，其他阿哥于是也一起走，最后只余下言晏晏与四阿哥。 　　方才追上来还是比较费力气的，这会言晏晏就任马慢慢的往前走，四阿哥用同样的速度跟在她旁边。 　　几日后，御驾到达科尔沁，言晏晏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只觉得心旷神怡。 　　除开大阿哥，其他阿哥都是头一回来，心情很是激动，也顾不上休息，直接驱马在草原上跑起来。 　　“咱们带雪团去打猎吧！”九阿哥看向言晏晏。 　　上次八阿哥随康熙亲征回来，与他说起路上打猎的事，他就很羡慕，难得有机会出来，自然也要过过瘾。 　　看到他们疯跑一通后还有精神要去打猎，言晏晏道：“你们不累吗？” 　　“当然。”九阿哥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好的很。 　　“那好吧。” 　　言晏晏同意后，大阿哥先去请示康熙，等到他同意后，大家才一起离开营地。 　　许是知道要去做什么，雪团很是兴奋地发出嘹亮的叫声。 　　科尔沁草肥水美，才走出不远，他们就看到一只落单的黄羊。 　　“让我来！”看到大阿哥抽出箭，十阿哥忍不住道。 　　一只小小黄羊而已，大阿哥也不稀罕抢，颔首表示同意。 　　然而十阿哥才摆好架势，还没来得将箭及射出去，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天上的海东青已经俯冲下来，用锋利的爪子与喙攻击猎物的脆弱处。 　　“得，让它抢先了。”手慢一步的十阿哥有些无奈。 　　大阿哥睨他一眼：“动作那么慢，就是雪团不下来，再等一会猎物也得跑。” 　　雪团是真的凶猛，他们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解决掉那只黄羊，用爪子抓住它飞向言晏晏。 　　“你自己吃。”看着被它弄得有些血腥的黄羊，言晏晏十动然拒。 　　雪团许是有些饿了，见她不要，当真在一旁吃起来。 　　其他阿哥看到它进食的画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起来，言晏晏则打马在附近欣赏起风景。 　　等到雪团吃完，他们才继续前行。 　　吃饱以后，雪团飞在最前面，看到猎物时就会用叫声通知他们，并在他们打猎时，飞下来将想跑的猎物往他们面前驱赶。 　　有它的配合，阿哥们觉得这场猎打得实在尽兴。 　　“再过一会就回去吧。”出来已经有好一会了，见他们已经打到不少猎物，言晏晏道。 　　大阿哥望着前方道：“行，看看前面有没有鹿，猎上几只咱们就回去。” 　　“雪团，去瞧瞧前面有没有鹿。”九阿哥语气愉悦的冲天上喊。 　　雪团继续朝前飞去，已经有点累的阿哥们速度慢下来，准备等它提示时再追上去。 　　“好神俊的海东青，你们快帮我抓住它！” 　　就在此时，从另一边过来的队伍看到了天上的雪团，为首的男人当即兴奋的吩咐手下。 　　海东青在天上，要抓只有将它射下来，男人身后的随从们赶紧举起弓箭。 　　看到朝自己射来的箭，雪团叫了一声后，俯冲下去叼了几下，就将几个人惊下马。 　　听到海东青的叫声，以为它发现猎物的阿哥们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当即勃然大怒。 　　“你们好大的胆子！”大阿哥不悦的喊了一声，在场的人顿时看过来。 　　为首的男人疑惑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哥，”他旁边的容貌艳丽的姑娘指着大阿哥后面的侍卫，小声提醒，“阿玛说皇上今日会到，他们应当是随行的阿哥。” 　　听到妹妹的话，男人立刻换了张笑脸自我介绍起来：“我是赛音诺颜部的图蒙，这是我妹妹塔音。” 　　“抱歉，我们不知道这只海东青是有主的，还请阿哥们见谅。”塔音猜到被哥哥看上的海东青应该是阿哥们的，紧随其后道歉。 　　不知者无罪，再说他们也道歉了，大阿哥等人自然不好再得理不饶人，不由看向言晏晏。 　　确定雪团没有被伤着，再看被它攻击摔到地上的人，言晏晏摇头表示不继续追究。 　　“不知者无罪，不怪你们。”大阿哥这才道。 　　看到他们身后的猎物，图蒙邀请道：“阿哥们是来打猎的吧，不如与我们一起？” 　　“不了，我们准备回去了。”大阿哥拒绝道。 　　这会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他显然是觉得也没必要非猎到鹿才回去。 　　图蒙遗憾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晚宴上再见。” 　　大阿哥颔首后，带着人转身离开。 　　“你在想什么？”目送人离开后，图蒙也准备回去，却发现妹妹出神的望着前方。 　　塔音回过神来，笑容明媚：“四阿哥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要俊得多。” 　　“你还真准备嫁入京城去？”图蒙语气无奈。 　　“为什么不？”塔音反问。 　　一个未来最少也有亲王爵位的阿哥，后院还没有其他女人，塔音觉得再适合自己不过。 　　正如蒙图所说，当天的篝火晚宴上，他们再次见面了。 　　“尝尝这块肉。”四阿哥将割好的肉放到她盘子里。 　　发现他越来越不知道收敛的言晏晏瞟他一眼：“你到底要我吃哪种？”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盘子里已经堆满他送过来的肉。 　　低头看了一眼后，四阿哥拿起筷子将盘子底下的肉夹到自己碗里：“你吃上面的。”说完，自己将夹过来的肉一口一口解决。 　　“又不是没有，干嘛夹我的。”言晏晏这么说着，倒没有什么不高兴。 　　旁边的阿哥们注意到他们的互动，为他感到高兴，然而对面的塔音却有些不开心。 　　在塔音眼里，她看上的人就是属于她的，哪里受得了他对别的女人好，当即撞了下自己的哥哥。 　　接收到她示意的图蒙端起酒杯站起来，朝阿哥们所在的方位高声道：“几位阿哥又见面了，图蒙敬你们一杯。” 　　阿哥们听到动静，自然站起来回应他。 　　“你们几时见过？”上首的康熙在他们喝完酒后问。 　　图蒙起身后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与妹妹下午在草原上有缘碰到几位阿哥。我这妹妹对四阿哥一见倾心，想请皇上做主，成全一桩好事。” 　　听到后面，康熙下意识的看向四阿哥，就见他瞬间冷了脸，想到他那个喜怒不定的脾气，直接道：“巴善之前才说要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多留些日子，朕如何好将他的明珠带出草原。” 　　巴善亲王正是图蒙与塔音的阿玛，听出皇上这是不赞同的意思，立刻瞪了自作主张的儿子一眼，又警告的看了眼女儿，才笑着起身谢恩：“奴才谢皇上体贴。” 　　在坐的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敬起酒来，很快就将这茬带回去，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看到皇阿玛拒绝，四阿哥才放下心，转头与她道：“下午我都没注意到她。” 　　“那你现在可以注意一下。”言晏晏如此说着，好似方才听到图蒙的话，筷子都停下的人不是她一般。 　　四阿哥望着她道：“我只想注意眼前人。” 　　怀疑他碗里的烤肉抹了蜂蜜的言晏晏夹起刚上桌的羊肉放到他碗里，示意他闭嘴赶紧吃。 　　晚宴结束后，言晏晏在自己帐篷外消食，时不时望向天幕，觉得大草原的夜色实在是美。 　　“仙子。” 　　“你怎么过来了？”看到九阿哥这么晚过来，言晏晏有些惊讶。 　　“快和我走。”九阿哥语气急切的说完，拉着她就跑。 　　下意识的跟着跑出去一段路后，言晏晏问：“出了什么事？” 　　“那个叫塔音的格格还不死心，将四哥约到敖包去了。”九阿哥说完，继续加快脚步，前面已经能看到敖包。 　　想到自己才准备答应他，就冒出这种事来，言晏晏心里有些不舒服。一面觉得不关他的事，毕竟下午时她也在，他确实正眼都没给那位塔音格格；另一面却觉得，自己都知道敖包相会的意思，他身为满人总不可能不知道，为何还会应约。 　　到敖包附近后，九阿哥推了她一把，然后自己沿原路跑回去。 　　言晏晏回过神来，就只看到敖包前的四阿哥。 　　“塔音格格呢？”她下意识的问。 　　“与她何关？”四阿哥反问完，猜到估计是九阿哥与她说了什么，当即解释，“九弟胡说的，是我请你过来。” 　　却原来，晚宴散后，有些微醺的大阿哥拍着四阿哥的肩膀，言之凿凿的说以他在宴上的观察，仙子肯定也对他有意，让他把握机会。 　　旁边的阿哥们闻言，当即跟着起哄，连八阿哥也不例外，甚至就是他说出今夜月色不错，不如趁热打铁，约仙子去敖包的提议。 　　同样喝了点酒的四阿哥被他们说得心头发热，思及她近来对自己的态度，于是半推半就的听从了阿哥们的意见。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扫了周围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在的言晏晏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晏晏。”四阿哥只是轻轻的环住她的手腕，然而他低沉中包含深情的声音，却让她下意识的停下步伐。 　　月光下，二人的影子投映在敖包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余光看到他们的影子，四阿哥轻笑一声，言晏晏莫名地转头，就见他盯着黑乎乎的影子傻乐，不由道：“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沐浴在月光下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轻灵之感，让四阿哥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不由上前一步，从背后虚虚的环着她。 　　“你做什么？”从未有过的亲密让言晏晏脸色微红。 　　“晏晏。”四阿哥没忍住将下巴轻轻抵在她肩头，带着几分示弱的语气喊了一声，“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准话。” 　　他这幅模样，像极了被雪团抢走肉骨头的明德，言晏晏心里莫名一软。 　　她偏头，脸颊不小心蹭过他的，除开瞬间有些发烫外，并没有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 　　脸与脸之间的忽然碰触，四阿哥反应比她还大，脑袋猛地一个后退，头上的帽子都掉到地上。 　　看到他的反应，再看他的头顶，言晏晏没忍住轻笑起来，随即在他低落的神情中，拿出那条红豆手串：“呐，给我带上吧。” 　　“你的意思是……” 　　四阿哥不确定的表情在她默认的微笑中变成欢喜，随即小心的接过那条由自己一颗颗摘下来的红豆穿成的手串，轻轻的戴在她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就正式完结了，感谢一直追文到最后的小可爱们，爱你们，么么哒~ 　　下一本会开的文如下，感兴趣的可以去点个收藏↓↓↓ 　　一拳一个原男主［快穿］ 　　简介:女主被男主虐的死去活来，结局来一句“我爱你”就HE了？ 　　女主被男主搞得家破人亡，结局解释一通都是误会就HE了？ 　　女主被…… 　　穿成各路书中女主的明月表示:HE?不存在的！ 　　一拳锤开原男主后，明月救了一个小可怜，看在他长得实在符合自己审美的面子上，于是顺手保护之。 　　某小可怜:弱小无助又可怜.jpg 　　吃瓜群众:麻麻，这里有个人…… 　　某小可怜:死亡凝视.jpg 　　吃瓜群众:对对对，虽然你是大佬，但不妨碍你可怜，你是大佬，你说什么都对！， 第83章 番外 　　晚宴上除开言晏晏外，其他人都没少喝酒，次日不可避免的都起晚了。 　　大阿哥从营帐内出来时，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随即忽然想起昨晚他们起哄的事，当即往四阿哥营帐那边走。 　　大步走到营帐外，他直接掀开门帘，就看到坐在桌前似乎在出神的人。 　　上下打量他一圈后，大阿哥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整夜未睡。 　　难道是被仙子拒绝了？ 　　心里想着，他不免有些自责，觉得昨晚不该带着兄弟们起哄。 　　“咳……” 　　大阿哥咳嗽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后，在他旁边坐下，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安慰他时，就见他忽然露出笑容：“多谢大哥。” 　　他为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仙子答应你了？” 　　“嗯。”四阿哥点头，直到现在还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你为何一夜不睡。”觉得自己白担心的大阿哥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一掌。 　　四阿哥甚至连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都记不清，满脑子都是替她戴上红豆手串的画面，回来洗漱完躺在床上后，根本无法入睡，干脆起来坐了一夜。 　　“睡不着。”他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瞧你这点出息。”大阿哥没好气的扫他一眼，想到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又笑起来。 　　随后起来的阿哥们不约而同的聚到他营帐中，得知此事后，同样替他感到高兴。 　　“既然如此，你还不打铁趁热，和仙子去外面转转。”见他呆在营帐内还不准备出去，九阿哥道。 　　“就是。” 　　十阿哥他们附和着，许是他此时一直保持着浅淡笑容的表情，让他们胆子变大了，直接动手，七手八脚的将他拉起来推出营帐。 　　人逢喜事精神爽，四阿哥自然不会与他们计较，站在门口只觉得不论是碧蓝的天幕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言晏晏远远的就看到他站在门口，本来准备悄悄的靠近，没想到才到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直接转头看过来。 　　“晏晏。”四阿哥语气温柔中透着愉悦，尤其是在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红得像火的红豆手串时，唇角更是不自觉的上扬。 　　“可用过早膳了？”言晏晏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后，重新看向他。 　　下意识想点头的四阿哥反应过来后，又摇头。 　　莫名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言晏晏眼里透着笑意：“没吃早膳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 　　“等你。” 　　四阿哥话落的同时，一声“噫”从营帐里响起。 　　“咱们去你那边。”余光朝营帐看了一眼，想到他们还在里面，四阿哥与她道。 　　猜到里面是谁的言晏晏故意道：“就在你门口，何必多此一举去我那。” 　　说完，立刻听到营帐里瞬间传来的略带几分混乱的响动声，她勾起唇笑了笑，这才拉着他往自己营帐那边走。 　　四阿哥眼里透着纵容的笑意，跟在她后面离开。 　　挤在门帘后的阿哥们以为他们要进来，下意识想躲避，结果发现营帐就那么大根本躲不下他们这么多人，最终还是在桌前坐下。 　　结果等了一会，根本没等到人进来，互相对视一眼后，十阿哥按耐不住的起身，掀开帘子却发现门外早没人了。 　　天气这么好，又是在风景如此美的地方，很没必要回营帐那小小的一方天地。 　　言晏晏直接与他走到一片无人的草地上，也不拿桌子，直接将一匹布铺在地上，拉他一起坐下后，才拿出空间里备的吃食给他当早膳。 　　如此一来，倒有几分野餐的意思，她干脆顺手变出一束鲜花放在布上，更添几分情调。 　　摆弄好后，她随手捻起个果子送进嘴里，指着旁边的点心道：“你的早膳。” 　　四阿哥伸手开动起来，明明都是平日里吃过的吃食，此时或许是心境不同，觉得味道特别好。 　　天上的太阳并不烈，时不时还有风裹着青草的气息吹过来，远眺还能看到化成白点的羊群。 　　吹着风赏着景，言晏晏有些懒洋洋的想躺下来。 　　她看向已经吃好，正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手的人，想着他们如今的关系，开口道：“你坐到这边来。” 　　见她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四阿哥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坐了过去。 　　他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整个人就靠过来，感受着她的柔软与馨香，身体瞬间僵住。 　　只是靠在他身侧而已，他就这种反应，让言晏晏不由抬头，等看到他耳根红了不说，脸上也透着几分无措，想笑的同时，不免起了些坏心思。 　　“胤禛。”她喊了一声，在四阿哥低头的同时撑起身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稍纵即逝的碰触像羽毛挠过他的心头，有些痒有些麻，四阿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滚烫的热度从唇角蔓延到整张脸。 　　言晏晏如愿以偿的看到他脸红的同时，却是高估了自己，明明亲上去时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结束后，她的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种感觉，让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四阿哥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举动，眼里却不由自主的透着愉悦，尤其是在看到她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态，心头更是止不住的发软。 　　本来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太过随意，此时却有些情难自制的伸手将她揽住怀中，语气温柔：“晏晏。” 　　言晏晏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眸，看到他眼底有些烫人的情意，她忍不住垂眸，却看到方才被自己亲过的薄唇。 　　不对，只是碰到唇角而已…… 　　“我很欢喜。”四阿哥对着她袒露出此时的情绪，发现她目光所在的位置，脑海中不由浮现她之前凑上来的画面，喉结滚动。 　　如这般将她搂在怀里已经有些失礼，哪怕此时心头火热，四阿哥到底还是克制住，没有随着自己的想法来。 　　言晏晏此时半贴在他怀里，自然感觉到他心口的起伏，以及微重的呼吸，被带得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本来都做好他会亲下来的准备，哪知他却迟迟没有行动，言晏晏抬眸，发现他竟然闭上眼似乎在平复呼吸，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人或许都有恶劣的一面，他越是克制，言晏晏却越想破坏他平静的情绪，伸手摸上他的脸，用手指描画他的五官。 　　“晏晏……” 　　软若无骨的手触上来时，四阿哥瞬间破功，一脸无奈的望着怀里人。 　　“怎么了？”言晏晏一脸无辜的回望，随即没忍住笑起来，勾着他的脖子给上一个真正的吻。 　　她的一颦一笑对四阿哥来说都是诱惑，更别说主动的亲近，这一刻他的制止力直接崩溃，顺应本心的抱紧她的腰，反被动为主动的加深这个吻。 　　明明是主动的一方，言晏晏的心跳与呼吸却越来越快，尤其是在他夺走主动权后，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一吻结束，言晏晏整张脸已经红透了，埋在他怀里平复呼吸。 　　四阿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直到现在，才有她确确实实答应自己的真实感。 　　接下来的日子，四阿哥带着她在大草原到处游玩，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看草原上的人放牧，品尝当地的美食，感情越来越好。 　　至于之前对四阿哥有想法的塔音格格，本来觉得自己容貌虽不如他身边的那位女子，但身份肯定比她强，于是并不死心，结果被她阿玛巴善亲王直接告知言晏晏的身份。 　　当知道那女子竟然是仙子时，塔音本来还不相信，却在某天想去找四阿哥时，看到她拉着四阿哥从天上飞过。 　　天上的二人穿着颜色相同的衣裳，在夕阳的光辉中缓缓从天上飞下来，看起来有如神仙眷侣。 　　原本自视甚高的塔音格格受到打击，觉得自己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与仙子比，于是再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两每日单独去玩，被撇下的阿哥们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却免不了抱怨起来，说四阿哥太霸道，不让他们跟仙子一起出去玩。 　　等四阿哥表示将雪团借给他们，阿哥们才改口夸他大方。 　　只有言晏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把雪团送出去，终于开心了？” 　　四阿哥确实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让阿哥们别来打扰的同时，顺便摆脱雪团这个黏人的家伙。 　　听到她的话，四阿哥先是抿唇不语，随后道：“不日就要回京，不如咱们再去跑跑马。” 　　实际上雪团跟着阿哥们去打猎还更自在些，言晏晏不过随口一说，见他转移话题，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阿哥们带着雪团每日出门打猎，直到要回京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草原能玩能看的地方已经和四阿哥一起走遍了，吃腻烤肉跟野味的言晏晏倒是觉得回去也不错。 　　回京的路上，言晏晏想到之前黄莲说四阿哥喜欢她时，自己还否认，结果这会就与他在一起了，想捂脸的同时，还是给她去了封信。 　　他们才回到宫里，三阿哥就兴冲冲的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蟠桃树终于开花了！” 　　“我也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九阿哥卖关子道。 　　三阿哥下意识问：“什么消息？” 　　“四哥的桃花也终于开了。”憋不住话的十阿哥笑着道。 　　难道是…… 　　三阿哥看看四阿哥，再看看言晏晏，见他们不但站在一起，身上的还有相同的配饰，顿时确定自己的猜测。 　　“哈哈……确实是好消息。”想到四弟终于得偿所愿，三阿哥高兴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末颜20瓶；为你花开满城10瓶；颜萱8瓶；清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番外2 　　佟皇贵妃很快也得知此事，高兴的同时，还是有些担忧，觉得如今儿子是得偿所愿了，可若哪日仙子离开，“爱别离”的痛苦也并不比“求不得”小。 　　然事到如今，她除了求老天保佑，也别无他法。 　　虽然仙子身份特殊，但康熙觉得他们既然两情相悦，婚事还是要办的，于是某日到承乾宫时与佟皇贵妃提了一嘴。 　　佟皇贵妃也觉得不管未来如何，既然他们如今在一起，肯定是要大婚的，于是派人去请言晏晏。 　　正好在西华宫的四阿哥听说额娘要见她，自然跟着一起过去。 　　看到儿子和她一起过来，佟皇贵妃眼里滑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四阿哥行礼后，与言晏晏一起落座。 　　“今日请仙子过来，是想问问你与胤禛的婚事准备怎么办？”佟皇贵妃与她寒暄两句后道。 　　古代不比现代，在答应他时，言晏晏自然提前做好如不出意外就与其成婚的准备，但怎么着也不可能那么快，于是下意识的看向四阿哥。 　　“额娘，我们不急。”注意到她目光的四阿哥道。 　　“可你皇阿玛急。”佟皇贵妃自然也看出不急的究竟是谁，心里叹息的同时，还是没继续这个话题。 　　从承乾宫出来，言晏晏与他一走在长长的官道上，心里多少因佟皇贵妃提起婚事有些烦。 　　四阿哥若有所感的看她一眼，提议道：“等过些日子，咱们去小汤山转转。” 　　“好。”觉得有些事多想无益，言晏晏这才将其抛之脑后。 　　蟠桃初秋时开花，当时三阿哥望着满树桃花，还畅享着花谢后的硕果累累。 　　然而等到深秋，花瓣开始凋落时，每日早晚都要在树前观察一会的他却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多想，等花瓣侧底化作春泥，发现结出的果子屈指可数，三阿哥当即往西华宫跑。 　　自从确定关系以后，四阿哥除开晚上会回阿哥所，从户部衙门回来后的其他时间都是在西华宫度过。 　　到如今，西华宫里已经不知不觉多出许多属于他的东西，甚至连书房也变成二人合用。 　　今日的夕阳特别美，天空都染被染成漂亮的粉色，言晏晏一时兴起，跑到大殿的屋顶上欣赏。 　　四阿哥过来时就看到殿顶上沐浴在霞光下的她，哪怕知道她会飞，然每次看到她坐在高处，还是不可避免感到担心。 　　“你回来了。”言晏晏看到他，笑着站起来。 　　殿顶倾斜，她突然站起来让四阿哥心都跳得慢了一拍，语气既无奈又宠溺：“你小心些。” 　　言晏晏的回答却是张开手，直接从殿顶上飞下去。 　　庭院中的人见此，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伸手将飞向自己的人纳入怀中，随手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自然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言晏晏直接在他唇角回了一下，随即握着他的手道：“从上面看，今日的夕阳特别美。”话落的同时，已经拉着他重新飞到殿顶上。 　　在看到自家爷搂住仙子时，苏培盛就立刻垂下脑袋，等到他们飞到殿顶上，才自己找了处角落呆着。 　　到殿顶后，言晏晏与他一起坐下来，整个人半靠在他身上。 　　此时的天幕确实有种别样的美感，四阿哥抬头欣赏片刻后，才低头看她：“今日在宫里做了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言晏晏还握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掰着他修长的手指，随意的说着自己的一日流程。 　　四阿哥任她玩着自己的手，偶尔逗弄般的反握住她的手不放。 　　等到夕阳余晖渐渐从天上消失时，三阿哥步伐略急的走进来，先看到庭院边的苏培盛。 　　“你家主子呢？” 　　苏培盛上前行礼后，直向殿顶。 　　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那亲密的坐在一起看夕阳的人，三阿哥觉得有些羡慕。 　　“三哥。”看到他过来，四阿哥坐正身体。 　　猜到他这会过来肯定有事，言晏晏带着四阿哥下去，请他一起去石桌前坐下。 　　发现他们都落座，腊梅等人赶紧过来奉茶。 　　三阿哥打趣道：“你们如今倒是好。” 　　“三哥怎么过来了？”四阿哥问， 　　三阿哥闻言，脸上的表情低落下来：“蟠桃花已经差不多谢完，可我数了一下，才只长出六个果子。” 　　“蟠桃本非俗物，能长出几个就不错。”四阿哥宽慰道。 　　言晏晏没料到满树的花竟然才只结出几个果子，不过想想正如四阿哥所说，又觉得不意外。 　　“万事开头难，头一次能结果就挺好，等以后果子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听到他们的话，三阿哥心里才好过一些。 　　到最后，蟠桃树一共才结出十六个果子，而且模样、大小都比不上言晏晏手里的。 　　当初蟠桃花开时，康熙就亲自去阿哥所欣赏过，还夸赞了三阿哥几句，如今蟠桃结果，自然也来亲自看了看。 　　本以为如此一来，三阿哥应该会暂时打消开蟠桃宴的念头，没想到他却还是要开，不过从大宴变小宴，只请兄弟们参加。 　　本来还要请康熙，他却表示不凑这个热闹，如今一来，三阿哥只好提前奉上蟠桃。 　　除开康熙，太后与他额娘那边肯定也得送，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十三颗，勉强也够他们兄弟分。 　　这种加深他们兄弟感情的宴会，康熙自然支持，大手一挥给阿哥们放了天假。 　　蟠桃宴开在御花园，流程自然是先宴赏歌舞，最后再上蟠桃。 　　深秋的御花园只有一些常青的树木还保留着绿意，其他花草都凋零得七七八八。 　　言晏晏与四阿哥过来时，随手一挥，宴会所在的范围瞬间百花盛开，倒真添了几分蟠桃宴的意思。 　　“多谢仙子。”三阿哥高兴的道。 　　大阿哥扫了圈周围的鲜花，看向她道：“既是蟠桃宴，怎么能少得了琼浆玉液？” 　　他们的桌案上自然是有美酒的，然如何能比得上她拿出来的酒。 　　听出他话外之音的言晏晏自然不会扫兴，笑着拿出几坛酒来。 　　“今日托三弟的福，也能尝尝蟠桃的滋味，这杯酒敬你。”她的酒被换上来后，太子举杯与三阿哥道。 　　“太子客气了。”三阿哥端起酒杯喝完，让人重新满上后敬向言晏晏，“还要多谢仙子当初给我的蟠桃苗。” 　　“是你有耐心，换了别人有苗也未必能种出来。”言晏晏道。 　　同住在阿哥所，阿哥们当然知道他对蟠桃树多上心，听到她的话，赞同的点头。 　　喝完酒，三阿哥从蟠桃树想到那次南巡，感慨道：“南巡时初见仙子的情景犹在眼前，不成想一眨眼，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得遇仙子，当浮一大白。”被他的话挑起回忆，同样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的大阿哥也朝她举起酒杯。 　　言晏晏扫过在场的阿哥们，想到初相识时，只有大阿哥一个人已婚，八、九、十他们还小，十三、十四更是才一两岁，再看如今，确实有种时间飞逝的感觉。 　　她端起酒杯才抿了一口，就被四阿哥将酒杯接过去，替她喝完剩下的酒。 　　见此，言晏晏弯起唇，夹起桌上的菜直接送到他嘴边。 　　四阿哥下意识的扫过周围，这才张口吃下，又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余光瞟到二人互动，九阿哥面含笑意的道：“是啊，当初谁能想到……”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同案而坐的两人，脸上都露出笑来。 　　随着众人开始回忆往昔，本来在中间的空地上跳舞的伶人缓缓退下。 　　边喝边聊，眼见大家都快醉了，三阿哥让人提前将蟠桃送上来。 　　洗净放在白玉盘中的蟠桃十分好看，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开。 　　“不愧是蟠桃，瞧着就不是寻常桃子能比的。”大阿哥说完直接咬了一口，又夸起它的味道来。 　　其他阿哥们却是拿在手里打量个够，这才开始吃。 　　言晏晏尝过以后，觉得虽不如空间里的，味道却也不差。 　　三阿哥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蟠桃不止味道不差，功效也是有的，等吃完后，除开早吃过蟠桃的言晏晏与四阿哥，其他阿哥们不得不下去更衣，于是蟠桃宴就此结束。 　　之前四阿哥提议要去小汤山，等到天转凉以后，果然抽出时间准备与她出宫。 　　阿哥们得到消息，觉得这种天气去泡温泉挺不错，也跟着凑了一脚，于是本来的二人同行变成一大群人。 　　马车才出京城没多远，路前方竟有两个中年男人在斗殴，旁边还围着群百姓一面看热闹一面火上浇油。 　　两人只是因为一点小矛盾才动手打架，被看热闹的一起哄，其中一人却有点情绪上头，竟然捡起旁边柴禾堆上的镰刀朝对方脖子砍去。 　　本来这一镰刀会直接将那人砍死，随后动手的人被血刺激，又惊又怕之下，心里恨上周围起哄的百姓，竟然转身攻击他们，逃跑不及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 　　如今言晏晏正好路过看到，惨剧自然在她挥手打落那人镰刀时就消弭于无形。 　　注意到她的动作，四阿哥吩咐随行的侍卫去处理那边的事。 　　本来只是一个路上的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然而等到达小汤山时，言晏晏才下马车，就有一道金光朝她飞来。 　　言晏晏正好看到，却也并不在意，毕竟往日比这颜色更深更大的金光她都接收过不知凡几。 　　然而，她却忘了量变引质变的道理，眼前的金光是不算什么，可她往日累积的加上这一点，却正好功德圆满。 　　于是，就在下一刻，她不受控制的飞向天上，积累的功德金光外泄出来包裹着她。 　　“晏晏！”她突然从身边飞走，让四阿哥紧张起来，哪怕看到她停在半空也不能放心。 　　“这是什么情况？”阿哥们围到他身边。 　　该不会是要回天？ 　　望着她周身金光闪耀，大阿哥不免想到她从天上下凡时那次似乎也是如此。 　　言晏晏此时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每一个毛孔内传进来，让她的脑海时而清明时而混沌，下意识地闭上眼去感受。 　　渐渐的，她身上原本的蓝色衣裳瞬间变成仙气飘飘的白裙，眉心浮出一点朱砂。 　　直到金光消失，她才重新睁开眼，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剧中小仙女功德圆满后直接回天，这里许是因为并不存在天庭的缘故，她却是在功德圆满后，真正的成为受此世界天道认可的真仙。 　　比起之前只会催生植物和简单的幻术，如今的她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甚至之前的空间也有了一番变化。 　　成为真仙后，言晏晏自然感应到自己不可能再穿回去，虽有些遗憾，不过因早有心里准备，倒也没多难过。 　　除开不能穿回去，得到真仙身份的同时，她也多了约束，不可再如之前一般，随意插手凡间之事。 　　如此一来，她自然也不适合再留在皇宫里。 　　“晏晏！”四阿哥望着她此时仙姿袅袅的模样，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一般，既疼又闷。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言晏晏居高临下的望过去。 　　自从她与四阿哥确定关系以后，佟皇贵妃与康熙对她的态度多了几分亲近，不像往日一般只是敬着她。 　　然而言晏晏却觉得时间长久以后，这亲近未必是好事。 　　“你要走了吗？”看着她望着自己不说话，四阿哥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言晏晏不答反问：“我若不能再呆在京城，你可愿随我走？” 　　他可以坚持不成婚，也可以蓄发，然置额娘与皇阿玛以及自身责任不顾与她离开，四阿哥却做不到，顿时痛苦的握起拳头。 　　看到他的表情，言晏晏赶紧补充道：“我的历练已结束，如今虽可以不回天上，却不能继续在京城居住，所以准备在江南选一处地方作洞府。” 　　“也就是说四弟可以随时回京？”太子问。 　　“当然。”言晏晏点头。 　　“如此到也没什么，让皇阿玛给你个外放的差事就是。”大阿哥拍着他的肩膀道。 　　听到不是与她一去不回，四阿哥表情松缓下来，朝她伸出手。 　　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半空中的言晏晏立时落下去，握住他的手。 　　四阿哥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不管不顾的直接吻上她的唇。 　　“非礼勿视！” 　　太子他们立刻或是侧身，或是移开视线，只有十四阿哥还想继续看，却被三阿哥拉着转身。 　　从他激烈的吻中感觉到他的后怕，言晏晏一边仰头回应，一边环上他的背安抚地摸着。 　　一吻结束，四阿哥心情才平复下来，在她耳旁道：“我与你走。” 　　如此一来，大家也没心情再泡什么温泉，于是准备回宫。 　　言晏晏见因为自己，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拿出一枚巴掌大的玉船抛出去，瞬间变成一艘漂浮在半空中的大船。 　　“哇！”十四阿哥没忍住叫起来，随即走到船边仔细观察。 　　“咱们坐飞舟回去。” 　　阿哥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有意见，跟在她与四阿哥后面上船。 　　等到船飞起来时，太子与阿哥们的眼神都在发亮。 　　“其实你若想继续留在京城也行，飞舟来往于京城与江南，半个时辰都不用。”言晏晏与他道。 　　“嗯。”四阿哥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这么厉害！”听到飞舟的速度，十阿哥惊讶的叫起来。 　　飞舟到达皇宫上方时，自然引起大内侍卫的注意，不过猜到应当是仙子的神通，倒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去通知一声康熙。 　　得到消息，康熙从殿内出来时，就看到飞舟落下来。 　　“你们不是去小汤山，怎么这么快回来？”阿哥们行礼后，康熙语气疑惑的问。 　　言晏晏收起飞舟后，表示是自己的原因。 　　外面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大家一起进入殿内。 　　“就在方才我的历练已结束，本该立刻回天，然……到底不好辜负他一片心意。” 　　言晏晏看了眼到此时还紧握自己手不放的人一眼，继续道：“我可以为他不回天，然天道亦有它的规矩，却是不好再留在京城，所以……” 　　她并不是要带四阿哥一去不回，甚至表明有飞舟在，四阿哥哪怕留在京城也可以，康熙虽遗憾她不能继续留在宫里，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你们的婚事仙子准备如何？”康熙问。 　　言晏晏并不在乎形式，尤其是想到阿哥大婚礼仪的折腾劲，更加不感兴趣。 　　不过，她到底也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想法，于是道：“不必大操大办。” 　　康熙想到她之前说的天道规矩，以为是因为他们仙凡有别，所以要低调，到底还是同意下来。 　　最终，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而趁这个时间，言晏晏则去江南寻了一处风景不错远离人烟的山峰，又将空间里的宫殿放出来作为自己日后居住的地方。 　　随着她的布置，山峰外渐渐笼罩起一层雾气，阻隔普通人的进入。 　　准备好日后的居所，言晏晏顺路去了一趟丽县。 　　“你们才在一起多久，这就要成婚？”看到她过来，黄莲本来很高兴，等听完她的来意，不免为她担心。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俗语虽不好听，却代表着很多人的想法，她身份虽特殊，但成婚后也不好不敬长辈，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矛盾。 　　黄莲这样想，也直接说出自己的担忧。 　　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言晏晏直接将自己会移居江南的决定告诉她。 　　得知她成婚后不住京城，选的地方离丽县也不远，黄莲顿时放下心。 　　言晏晏带着她回京后，没过几日就到了大喜的那天。 　　按她的要求，大婚当日除开佟皇贵妃、康熙与阿哥们外，并没有请其他人，能省的礼仪也尽量减省。 　　大婚当日，言晏晏在腊梅她们的帮助下换上凤冠霞帔。 　　“好美啊！”旁边的黄莲双眼发亮的望着她。 　　旁边的宫女们也跟着夸起来，然而想到大婚后，仙子就要离开皇宫，她们心情有低落下来。 　　言晏晏少不得宽慰几句，说自己不在，她们还是可以留在西华宫当差。 　　吉时到，四阿哥带着迎亲队伍来到西华宫，看着身穿喜服的她从宫里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翻身下马亲自将她扶进轿中，四阿哥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感受到他的喜悦，言晏晏弯起唇，在他手上握了一下算做回应。 　　四阿哥将人迎到阿哥所，当着康熙与佟皇贵妃的面行完礼，随后便进入婚房。 　　一切礼仪虽从简，但用的东西都是最上等的，加上有康熙与佟皇贵妃在，与其他阿哥的大婚相比也不差什么。 　　礼成以后，佟皇贵妃也算放下心来，与康熙一起笑看阿哥们跑去闹洞房。 　　婚房中，在阿哥们的起哄声中，四阿哥掀开她的盖头，看到她抿唇对自己笑时，有些愣神。 　　穿着凤冠霞帔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其他阿哥们都看呆了，一时倒没有人打趣新郎官。 　　四阿哥回过神来，注意到他们惊艳的目光，当即往前一步将她挡住。 　　“看一眼也不行，四哥你真小气。”十阿哥嘀咕道。 　　“走，该出去喝喜酒了。”大阿哥招呼。 　　被他们拉出去前，四阿哥在她耳边道：“我呆会就回来。” 　　“嗯。” 　　往常他多穿暗色的衣裳，今日一身大红，倒是有种别样的俊朗，让言晏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四阿哥出来，康熙喝了一杯他的敬酒，照例说了些话后，与佟皇贵妃一起离开。 　　“恭喜四弟。” 　　康熙走后，太子头一个朝他敬酒，随后阿哥们也纷纷跟上。 　　四阿哥心情好，自然来者不拒，倒是后面太子想起来自己大婚时的情形，帮他拦了一拦。 　　知道黄莲是仙子带回来的客人，阿哥们对她还是很客气的，喜宴上也时不时与她说上几句话。 　　喜宴结束后，有些微醺的四阿哥重新回到婚房。 　　听到推门声，言晏晏抬起头，就对上他灼热的双眸，脸颊有些发烫。 　　“晏晏。”唇角翘了一天的四阿哥在她身边坐下来，欢喜的唤她。 　　“嗯。” 　　“我好欢喜……” 　　四阿哥说着，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与她深情对望后，渐渐低头。 　　烛光摇曳，墙上的影子越来越近，随后床帐落下来，将光线挡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想长大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长大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清欢渡20瓶；梦兮嫣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