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写的绿茶跪着也要虐完[快穿] 作者:苏拾一   作品简评: 常驻言情小说畅销金榜的时歌患了绝症,命不久矣时,系统送命来了。系统:你笔下绿茶女主太多,女配怨念太深,去除怨念可按任务难度恢复生命值。于是时歌穿成她文中女配,化身打脸达人,反杀所有女主。 这是一个作者穿成自己书中各种女配,反杀不同女主的超爽快穿故事。文章节奏明快,剧情流畅,女主性格干脆利落,在不同时代打脸虐渣,阅读起来酣畅淋漓,绝不憋屈。   ==================== 第1章 闺蜜篇001   【001】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在XX国际机场,外面温度为26摄氏度,请注意添减衣物。现在飞机还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安全,请先不要站立或打开……”   耳畔是温柔甜美的女声,时歌眼皮动了动,从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醒了过来。入目,是一个播放着财经新闻的液晶显示屏,旁边是拉得严严实实的遮光帘子,看摆设像是飞机头等舱。   飞机?   时歌糊涂了。   她不是病危被推进手术室紧急抢救了吗?怎么会在飞机上?而且浑身轻松,折磨她半年多的病痛仿佛未存在过一般。   难道是回光返照?   医生提醒过,无论治疗效果多好,她的求生意志多强,也最多能再活半年,算一算,她现在只剩两个月苟延残喘。   时歌想揉揉眉心,却在抬手时愣住了,怔怔盯着她右手食指上的闪亮钻戒,戒指?   她每天都有两万字左右的更新量,所以从来不佩戴戒指,手链,手镯等等会影响手速的饰物。   这不是她的手!   没有丝毫迟疑,时歌关掉显示屏。   屏幕渐渐暗下去,不多会儿,五官精致,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人在屏幕里和时歌大眼瞪大眼。   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皮肤白皙细腻,立体深邃的眉眼下是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鼻子挺直硬朗,厚薄适中的唇涂了淡淡的口红提色,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大气,有着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果然不是她。   时歌起身,低头看着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比她高了不少,至少一米七,是她小说里的女配标准配备。   等等,女配?   蓦地,陷入黑暗前曾听到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回响:“你的肝癌是因你笔下的奇葩主角婊气冲天,导致女配怨念过多而生,要是你穿进书中去除她们的怨念,会按相对的怨念值恢复你的生命值,你愿不愿意?”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时歌想了想,好像是:“愿意!”任何一丝能活下去的机会,她都会抓住。   所以她现在是穿成了她笔下女配吗?时歌沉默一瞬,微微弯身,仔细打量着屏幕里的漂亮脸蛋。   她从十五岁开始写文,直到二十五岁患绝症,十年间总共写了不下五十本小说。她是穿进了哪一本?   时间流逝,一分钟过去,时歌眨眨眼,原来她是穿进她十年前的成名作,《半路遇上爱》啊。   《半路遇上爱》是本都市言情小说。   书里的女主人公安然是个天真活泼的快乐女孩,故事开头,她在男朋友生日那天撞上他出轨富家女,省吃俭用几个月的生日礼物还被富家女嘲讽,扔进垃圾桶,男朋友也当场和她一刀两断,结束他们从大学开始的五年爱情。   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的安然失魂落魄离开前男友公寓,开着玛丽苏光环横穿马路撞上男主白南的车,大雨滂沱,她看着旁边川流不息的车流,终于在白南走过来时控制不住,抱住他的大腿不放嚎啕大哭起来。   安然的行为很快被路人误会白南是渣男劈腿。天之骄子白南人生第一次丢尽脸,却掰不开狗皮膏药一样缠在他腿上睡着的安然,只好报警。   几个警察的努力下,终于把睡得死猪一样的安然从白南腿上扒拉下来,白南看着被安然口水浸湿的裤管,铁青着脸离开了。   第二天,安然睡醒后被警察一通严肃教育,精神恍惚去公司上班,没想到粗心大意做错了文件,害公司错失一笔大单,经理大怒,开除了她。   她又开始找工作,但因为富家女的打压四处碰壁,她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的老房子需要翻修,终于走投无路之下,她凄凄惨惨戚戚地联系刚刚回国工作的闺蜜,也就是时歌穿成的女配。   女配唯一的朋友是安然,除了牙刷和男朋友,任何东西都会毫无保留与她共享。   接到电话,还在熟悉新公司的她立即安排安然到身边工作,然而上班第一天,安然又填错重要文件数据,连累女配刚上任工作就出了大纰漏,开启她被公司辞退的序幕。   女配耐心教导了安然一段时间,又想到她男朋友——男主白南的公司,从不求人的她第一次拜托白南给安然一份工作。   于是命运齿轮从这刻改变。   安然不仅从废材逆袭成女强人,在和女配公司竞争中打败女配,还和白南从开始的相互嫌弃,到后来爱得难舍难分,恨不能全世界知道他们相爱。   除了女配。   白南冷漠果断,确定心意后马上要去找女配分手,安然却抱住他,哭诉不愿伤害女配,她不应该爱上闺蜜的男朋友,都是她的错,求白南不要逼死女配,再给她多一些时间处理,她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南心疼不已,只要安然不哭,什么都答应她。   余下的日子安然一边因为白南的爱情甜蜜,一边又因为女配的友情而痛苦。最后两边夹击,煎熬无比的她选择在白南生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然后第二天早上默默离开。   然而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   白南适时醒来,一路飙车追到机场拦住安然,两人在登机口激烈拥吻过后,决定回去一同面对女配,请求她的原谅。   女配能怎么办呢?   她和白南是留学时认识。   白南是高她一届的学长,家世好,成绩好,长相好。而她家境普通,曾经的优异成绩在聚集全球优等生的学校里也毫不起眼,因此为了能够配上白南,她拼命学习,一天二十四小时过成四十八小时,等足够优秀才和白南告白。   一起后白南却从不拒绝其他女人的靠近,好几次女配都撞见他和别的女人暧昧,于是女配心里有了不确定,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有同别人提起他们的恋情,直到两年后调回国,她觉得他们的感情稳定了,第一个告诉好友安然。   然而——   安然的女主光环照耀大地,无知粗鲁如她,却让无数优秀的男人为她痴狂,还令白南修身养性,只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女配看着已经不爱她的男人和她曾经最珍贵的朋友,没有谩骂,没有祝福,面无表情和两人擦肩而过,随意订了张时间最快的机票离开,然后在飞往不知哪个国家的上空,哭得泣不成声。   ……   真是太惨了,最爱的男人和女人同时背叛自己,还失去一手打拼的事业,难怪女配的怨气会反噬到她身上,令她身患绝症。   时歌回忆完剧情,有些汗颜。   她是言情界的王牌作者,每本小说上架都是销售金榜,固然文笔引人入胜是因素之一,但更重要是她写文顺应市场需求,以前流行平凡灰姑娘女主时,她为了崭露头角,笔下不可免俗都是平凡,散发着玛丽苏光环的女主。   要消除女配怨念……时歌想,应该是把白南和安然曾加诸在女配身上,全部原封不动还给他们。   毕竟她没记错的话,《半路遇上爱》的女配不只漂亮性格好,工作能力还特别强,但也正因为她太过完美,不需要做攀附男人的凌霄花,白南才会转而爱上鲁莽冒失平凡的安然。   时歌翻出女配证件照,上面的名字已经变成她的名字,看来她穿成书中角色后,名字也会随之改变。   她又理了理时间线,如果没错现在应该是故事开头,女配回国那天,同样也是安然发现她男朋友劈腿,和白南雨夜初遇的那一天。   而契机是——   白南来机场接女配!   一下飞机,时歌飞速关掉手机模式,拨通电话薄第一个号码。   嘟,嘟,嘟。   “会议刚结束,我一小时到。”三声后电话接通,白南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和书中描写的一样,单听着已经让大多数女人酥掉半边骨头。   不过不包括时歌。   她笔下男主的优缺点她一清二楚,白南虽然相貌英俊,多金大方,但却十分大男子主义,以自我为中心,今天是女配回国第一天,他优先的仍然是他的新企划。   “不用。”时歌脱掉七厘米高跟,换上平底鞋钻进她刚刚叫的出租车,“我有点事要处理,已经叫了车。明天你有空吗?我有件小事和你谈。”   她的语气比起往日的淡漠还多了些疏离,白南眉心微微拢起,有些不悦,他脚用力一踩,雷克萨斯LS驶出去:“明天我没空,你现在乖乖在机场等我。”   白南高高在上的回答时歌毫不意外,她对着车窗哈了哈气,指尖在上面画出一个圆圆的笑脸,打着哈欠说:“既然你明天没空,那现在电话说也一样,反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吱!   下一刻,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响起刺耳的急刹声,自动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暖黄色的灯光落到白南晦暗不明的脸上,看不清情绪,他双手不自觉用力握紧方向盘:“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如他所愿,对面似微风吹过风铃的悦耳声音轻笑说。   “白南,你被甩了。” 第2章 闺蜜篇002   【002】   时歌说完不待对面反应,利落挂掉电话,把白南拉入黑名单,然后拨通另一个号码。   嘟,嘟,嘟……   这次比较慢,过了十几秒,大口大口喘息的女声才响起:“时歌你下飞机了吗?不好意思,今天远南生日,我实在抽不出空来接你,我保证,明天一定买好吃的来看你!你……啊!!!!!等等,司机大叔等等,不要开不要开!啊啊啊啊啊……”一阵刺耳咆哮后,“呜呜呜,完蛋!错过这班车,又要等十五分钟,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远南回家前布置好。”   时歌只是听着,眼前已经闪过娇小女人提着大包小包在街上跳脚的模样。她抬手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十五,没记错的话,距离安然前男友顾远南和富家女意乱情迷还有半小时。   顾远南是标准的单细胞花瓶男人设,职业是空乘,一次飞巴黎被沈家大小姐看上,在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势下,他没有抵抗不住美色诱惑,在生日这天,搂着沈棠滚到床上。   而安然恰好这时赶到,想在顾远南回家前给他准备生日惊喜。不过没想到惊的是她,喜的是沈棠。   时歌微笑:“可以打车啊。”   “不行!”安然断然拒绝,“从我家打车到远南那儿要一百多块,公交车才一块,我还是再等等吧。”   她的回答尽在时歌意料之中,她话锋一转:“那这样好了,你成天把你男朋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一直在国外也没见过真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你挑家店请一桌,即帮他过生日,又帮我洗尘,等晚上再回去你们的二人世界,气氛会更好。”   时歌最后一句让安然红了脸,她和顾远南从大二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四年,可还停留在接吻阶段。   今天顾远南25岁生日,她除了花掉几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限量飞机模型,还准备了一个特殊礼物——穿着情趣内衣的她自己。   她想过了,她已经24岁,是时候成为顾远南真正的女人了。   她涨红着脸攥紧装着精心挑选内衣的纸袋,细若蚊声:“臭丫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她写的。   时歌咳了咳:“从小学开始,你一翘屁股我——”   “停停停!”还未说完,安然马上打断她,“时歌同志,你要时刻谨记你是世界排名前十强公司的亚洲总负责人,是优雅金领,说话不要那么粗鲁!”   时歌勾起嘴角,状似不经意说:“没事啊,反正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安然果然感动不已,她是个平凡的女孩,平凡的家世,平凡的能力,平凡的相貌,唯二的不平凡,就是交了顾远南这个漂亮男朋友和时歌这个样样优秀的好朋友。   她是,真的很幸运呀。   安然默默计算她最后的存款:“好吧,订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怎么样?我豁出去了,半年工资随你点!”   商量好碰面时间,时歌挂了电话,和司机说:“师傅,我有点急事,麻烦你二十分钟内赶到花影水榭,我加钱。”   “不行啊。”司机摇头,“机场到花影水榭开到最大码也要一个小时,你加多少钱也没用——”   唰。   下一瞬,一张支票递过来,司机余光瞥了瞥,五个零,他面不改色接过,脚下用力一踩油门:“坐好了客人!”   还好,她家女配虽然没有男主角的爱,但是有雄厚的财力。   时歌满意地靠回车后座。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花影水榭小区停住,时歌一手勾着高跟鞋,一手拖着行李箱走进右边第三栋公寓,进电梯后按下15层。   叮。   电梯门打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1503,打开消防栓,熟门熟路从里面翻出钥匙,开门走进去。   钥匙是安然放的,她经常丢三落四,每周要来帮顾远南打扫一次,担心钥匙丢了,就把钥匙藏在消防栓里。   进到屋内,顾远南一室一厅的公寓打扫得干净整洁,小茶几上还摆着两束小雏菊,浅金色的阳光从明净窗户洒进来,给白嫩花瓣镀了层盈盈的光芒,霎是可爱。不过在十分钟后,它会因为动作激烈的两人打翻到地毯上。   时歌把高跟鞋和行李放在旁边,走过去把小雏菊挪了位置,然后去卫生间洗洗手,出来倒了满杯冰柠檬水,坐到沙发慢悠悠喝着。   叮。   很快门外又响起电梯开门声,随着几声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咔哒,1503的门被推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英俊男人拥着齐腰卷发,身着低胸大红洋裙的女人撞了进来。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吻得忘情投入,丝毫没察觉客厅多了个不请自来的观众。时歌看着手机屏幕里沈棠的胸部感叹,虽然被顾远南重重揉搓着,但依然掩不住它的白皙饱满。   是个好胸啊!   沈棠做为书里的第一个炮灰,时歌除了寥寥几笔带过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其余都没写,没想到她不只漂亮,身材也那么有料。   时歌三百六十度连拍无数张照片后把手机放回包里,端起水杯起身走到玄关处疯狂脱衣服的两人旁边,等顾远南的衬衫被沈棠扯开,她一垫脚,一抬手,冰得透心凉的柠檬水立即从顾远南头上倾泻而下。   顾远南顿时凉得回神,他飞快推开沈棠,拨开眼睫上的柠檬片睁眼,朦胧的视线里,是一个笑盈盈的漂亮女人。   他皱眉:“你是谁?”   时歌笑颜如花,眨眨眼:“打扰了,捉奸的。”   顾远南:“……”   晚上七点,天色渐渐暗下来,隐隐有下雨的趋势,时歌去酒店放好行李,准时出现在J&Z日料。   安然绯红着脸,拉着脸色晦暗不明的顾远南介绍:“咳咳,时歌,这是我男朋友,顾远南。”   时歌礼貌颔首,仿佛初次见面一般,淡淡打招呼:“你好,顾先生。我是时歌。”   他知道!   顾远南气得内伤,两个小时前,时歌也是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威胁他,如果不听她的指示,就把他和沈棠的激吻照发给沈棠的未婚夫。   沈棠的未婚夫,一个动动小指头就能让顾远南和沈棠同时悄无声息消失的男人,于是他屈服了。   而时歌第一个指示,是让他在这顿晚餐里当个默默付钱的贴心男友。   顾远南愤愤看着时歌的背影,不情不愿摸出卡先去结账,等他找到机会销毁照片,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背后强烈的视线时歌感受到了,然而她只是笑盈盈挽着安然进包厢:“过几天,我也带你见见我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了?!”安然尖叫出声,“臭丫头,你竟然学会瞒着我交男朋友了!快说,是哪个没眼光的看上你了?”   其实按照书中设定,安然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并无恶意,但时歌现在穿成女配,也许是职业病,听着这话有些忍不住多想。   女配漂亮成绩又好,从小收情书是以箱为单位,而安然从小到大喜欢的男神都追在女配后面,现在这句无心之言,究竟是调侃,还是带着安然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呢?   时歌倒了杯热茶轻呷一口:“见面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安然激动不已,翻着日历,“明天?啊,不行不行,远南才飞了一周,明天要好好休息,后天吧,后天怎么样?!”   哐。   这时顾远南付完账推门进来,看到安然,眸底嫌弃一扫而过:“后天怎么了?”   “去见时歌男朋友。”安然起身拉他到身边坐下,兴致勃勃道,“你不知道,时歌从来没谈过恋爱,这次好不容易有,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她竟然没谈过恋爱?!   闻言顾远南诧异看向时歌,没想到时歌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在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虽然讨厌,但非常气质漂亮。   他不自然移开目光:“嗯。”   接下来是安然的主场,她喇叭一样说不停,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顾远南不想搭理她,一直低头喝酒,时歌偶尔附和几句,等安然说到她表姐的同事的妹妹的老师昨天生了三胞胎,她搁下筷子:“我去下卫生间。”   生间里,时歌懒懒靠着洗手台,掏出持续不断震动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她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   在原来剧情里,白南并未在半小时内赶到机场,因为企划案的一个失误又折返开了三小时会议,直到七点四十才想起还在机场的女配,然后前往机场途中,八点整被失恋的安然碰瓷。   不过现在——   时歌心情很是愉悦,指尖一划:“喂?”   “时歌,你什么意思?”白南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静谧卫生间响起。   时歌挑眉:“字面意思啊,你被甩了,听不懂汉语?”   对面沉默片刻:“你搬家了?”   “没有,几千万的黄金地段,我可不会搬。”时歌懒洋洋的,“不过为了避免你的骚扰,最近我不会回家。”   “我骚扰你?”白南冷笑。“时歌,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   确实。   白南爱上安然后曾说过,他对女配曾经有过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安然,才是他刻骨铭心的爱。   时歌莞尔:“那请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嘟。   电话被粗暴掐断,时歌挑眉,随手把手机搁在台上。   咚,咚,咚。   很快,门外传来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一个高瘦的男人走了进来,随意瞥了一眼,看到时歌,他立即转身想跑。   没想到时歌速度比他更快,一拳哐当砸在门上挡住男人。   顾远南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喝多了,眼花走错。”   “你没走错。”时歌眨眨眼,“这里是男士专用。”   “那——那你、你、你……”顾远南震惊了,“你进男厕做什么?”   “等你啊,小结巴。”时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一副欺负良家妇男的恶霸样。   她身上有着好闻的果木气息,离得有些近,小白兔顾远南感觉酒劲上来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磕巴道:“你、你、你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大灰狼时歌凑到他耳畔,和蔼微笑,“提醒你今晚在安然身边当个安静睡觉的乖宝宝,不能有其他不文明的行为哦。否则你和沈棠那些不太友好的照片,我无法保证不会出现在她未婚夫邮箱呢。”   为什么不要他睡安然呢?   是为安然,还是……因为他?   顾远南看着那双淡淡,比琥珀还要漂亮的褐色眼睛,心头一紧,第一次落荒而逃。   目标达成,时歌不想吓得其他男同胞不敢进卫生间,准备离开。   “咔”。   此时清脆一声,卫生间最后间隔间打开。 第3章 闺蜜篇003   【003】   出来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身笔挺西装,眼神淡漠,下颚线条凌厉,有种不怒自威的高高在上。   笃,笃,笃。   男人右手拄着根黑色拐杖,仿佛没看到时歌一样,慢慢走到洗水台,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像十段鲜嫩的水葱,在奶黄色的暖灯下泛着盈盈的光泽。   打住!   时歌收回目光,暗忖她肯定是单身太久,才会连双手都觉得秀色可餐。她在心里小小唾弃下自己,转身往外走。   “肩带。”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带着寒霜气息的男声。卫生间除了男人只有时歌,她回头,脸上是礼貌不失优雅的微笑:“抱歉,您说什么?”   男人慢条斯理擦干手,随即把手帕丢进垃圾桶,时歌视力5.3,一眼瞥见手帕左下方绣有一个淡金色的S。   《半路遇上爱》有个甜蜜桥段:安然喜欢用手帕,快到她25岁生日的时候,白南悄悄找刺绣世家苏氏绣庄订制三百六十条六手帕。   只是太容易的惊喜不叫惊喜,于是时歌给苏氏传人加上条家规——每年只绣十二条手帕,所以苏家手帕被投资人炒成理财产品,其中有条双面绣的春日百花争艳和万鸟朝凰,甚至炒到数百万的高价。   男人的手帕绣法不算繁复,但苏家出品至少也是小几万,他竟然随手丢了?   时歌有点柠檬精了。   要是她也那么挥金如土,就不用写小说恰饭,不写小说恰饭,就不会被女配的怨念反噬得绝症。   笃,笃,笃。   男人的拐杖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到时歌旁边,微微扬手,一条干净的素色手帕落到时歌左肩,带有淡淡的甘松清香。   他缓慢说:“你肩带,滑出来了。”   “……”   时歌和安然打招呼后直奔商场,一口气买了几十套内衣,她仔细挑了套肩带最牢固的换上,烧红的脸颊才勉强降了点温度。   她把内衣扔进换衣间的垃圾篓,正要开门,想了想又取下项链。   项链是白南送原女配的第一件礼物,深蓝色的宝石项链,价格昂贵,却是岀差的白南在特助提醒下,登机时在距离最近的店随意所买。   没有心意的礼物,只配同等对待。时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找了间珠宝店卖掉蓝宝石项链。五分钟后,她那白皙天鹅颈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牛眼石项链。   买完项链,她见时间还早又在商场四处逛了逛,直到双手提满纸袋才偃旗息鼓,在售货员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商场。   出商场差不多十点,雨势渐小,淅淅沥沥飘着,也许是周末的缘故,路上行人不算少,三三两两撑着伞,偶尔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闹着笑着抱成一团。   时歌看得入神,连急促的喇叭声都没听见,被溅起的雨水浇了一身。司机摇下车窗,破口大骂:“你是聋子还是傻子?听见喇叭声不会避开啊……”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骂,时歌却听不到了。   真好。   她很久没有这种鲜活的感觉了。   闹哄哄的街道。   溅了满身的雨水。   骂人的司机。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可爱。   健康。   活着。   真是太好了!   她笑容灿烂,热情挥手:“谢谢!”   司机:“……”他惊恐看了时歌几秒,旋即低声嘟囔了句“神经病”,脚下用力一踩油门,很快窜出老远。   回到酒店,时歌开门就看到一个俊美无比的男人。男人脱了外套,白衬衫松了两颗扣子,正聚精会神看着新的企划书。   时歌毫不意外,白南查她行踪易如反掌,何况她特意选了裴氏旗下的酒店。裴氏二公子裴恒之,是白南的好友。   她随手把纸袋堆在鞋柜上,平底鞋一甩,光着脚走进客厅:“非法入侵他人房间,我可以报警抓你。”   白南抬头,目光落在她在地毯留下的那串泥脚印,他眉头皱了皱:“时歌,你这次回国变了不少。”   时歌面色如常,倒了杯热水小口小口喝着,外面雨不大,但她淋了一路还是有点冷:“人不可能一成不变,否则——”她微微仰头喝光热水,勾起嘴角,“腻味。”   白南沉默,漆黑的黑眸直直看向她:“你知道我脾气,没有合理的理由,分手只能由我决定。”   “理由啊。”时歌哈着热气,“我喜欢别——”   咚。   胖嘟嘟的水杯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白南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居高临下俯视着被推倒的时歌,深邃不见底的眸底酝酿着风暴:“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   “是吗?”时歌眼睛微眯,猛地直起身,和白南四目相对,“可我想说。”她表情冷下来,“白南,我喜欢别人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让我腻味,让我恶心!现在和你待同一个房间,我都想吐……呕!”   下一刻,粘稠的东西沾满白南的白衬衫,颜色丰富多彩,内容丰富多彩。   白南:“……”   时歌:“……”   时歌没想到她真会吐,她一把推开脸色也丰富多彩的白南,冲进卫生间大吐特吐,等肚子吐空,她才撑着马桶起身,走到洗漱台漱口,原女配口味清淡,她以后还是循序渐进饮食吧,不能再一次性吃五百多的烧烤了……   嗡。   这时口袋震了起来,她放下水杯,摸出来看了眼屏幕,眉梢微微上挑,那么晚了,安然找她做什么?   ……   时歌漱完口出来,白南已经处理好——价值不菲的衬衫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裸着上身皱眉问:“你吃路边摊?”   时歌没理他,想到刚才的电话,走到玄关拉开门,冷着脸说:“白先生,我要休息了,麻烦你出去。”   白南本来在等特助送衣服过来,现在听到时歌带嘲讽的称呼,他冷着脸拿过外套穿好,提起电脑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回头深深看了眼时歌:“时小姐,这事没——”   砰。   门没有礼貌关上。   白南压抑的怒气濒临爆发,他掏出手机,吩咐经理马上在27层开个套间。   经理接到电话,小心翼翼赔着笑脸:“白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27层客满了,只有6层还有间标间,您看……”   白南脸色越来越差,沉默片刻,他沉声道:“我三分钟后下来。”   挂掉电话,白南走到电梯。   叮。   电梯恰好停在27层,电梯门一打开,一身红衣的女孩莽撞冲出来,白南避开不及,被撞了满怀。   霎时,清新的甜味和水果味在空气里弥漫。   “啊!我千辛万苦做好的蛋糕!”安然看着摔得面目全非的蛋糕,惊呼出声。   刚刚切蛋糕,顾远南说时歌走得急没赶上吃蛋糕,切一半让她送过来,她没有办法,只好急急忙忙赶来酒店,没想到半路竟然冲出个程咬金撞坏她的蛋糕!   要是她赶不及十二点回去把自己当礼物送给顾远南,她一定不会原谅这个人!   她生气抬头,她不到一米六,又逆着光,只隐约看到男人弧度优美的下颚线条:“你赔我蛋糕!”   “呵。”白南看了眼他胸前的奶油,以及摇摇欲坠的草莓、芒果、黄桃,笑了。今天真是什么事都能碰到。   被甩,被赶出门,被碰瓷。   他问:“多少?”   多少?   安然气鼓鼓的,她第一次做蛋糕,价值连城好不好?!突然,她目光落在白南裸露的胸膛。真空?   她看白南的眼神逐渐不对了,脸颊也烫烫的,大晚上只穿西装外套在酒店走廊晃悠的漂亮男人……鸭子!   她干咳几声,问道:“你们能上来发小卡片?”时歌住的是五星级酒店,她以为管理会非常严格呢。   小卡片?   这女人当他是……   白南嫌恶皱眉:“多少?”   安然讨了无趣,她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也不容易,深更半夜还要……”话戛然而止,她磕磕巴巴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啊,你、你的工作也算自力更生,挺好、挺好的!”   白南面无表情:“那到我了。”   “啊?”安然怔住。   “我这件外套是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缝制,三十万。”白南问,“你是支票还是转账?”   三十万!   安然盯着白南的西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现在鸭子那么赚钱吗?一件外套都是三十万的!镶钻了?!   她不服气道:“我凭什么赔钱?”   “你先撞我,过错方懂不懂?”白南不耐烦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知的女人?   “我……”安然总算想起来的确是她先撞人,她叉着腰,“行吧,我承认我也有一点点错,但不至于赔三十万吧,不然你脱下来,我马上帮你送去干洗!”   白南嘲讽道:“你觉得我还会要这件衣服?”   安然为了给顾远南买礼物,已经刷爆了信用卡,现在整个家当不超过一千块。她破罐子破摔:“你爱要不要,反正我只有干洗钱,多一分都没有!要杀要剐随你便!”   白南自然知道她赔不起,他的目的从来也不是赔偿,他俯视着娇小的女人,积攒一天的怒气,在此刻悉数爆发:“不赔也可以。”   安然一听有希望,双目“唰”地发亮:“真的吗?”   “只要你把地上的蛋糕——”他薄唇微勾,“全吃了。” 第4章 闺蜜篇004   【004】   “不过三十万,我替她付。”这时,一张金光闪闪的卡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重重的,不偏不倚砸到白南侧脸,划下一道红痕。   这声音?   白南眉心微皱,回头望去,果不其然是时歌。   时歌几个箭步冲过来挡在安然面前,清丽的脸因着怒气,带着淡淡的红晕,白南一时恍惚,仿佛回到最初遇见时歌那天。   那时他被女同学拉去迎新,不远的地方,他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东方女孩抓住一个高壮的亚裔男生,恼怒道:“跟我去警局!”   “这位同学,你出什么事了吗?”男生用不流利的中文礼貌说着。   “你,摸我腰。”女孩咬牙。   “同学你误会了。”男生一脸无辜,微微摇头,“这里排队的学生很多,我是不小心碰到的。”   “你是故意的!”女孩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想到刚刚暗示性极强的捏腰,她白皙的脸气得通红,“你捏了!”   “那么请问有人看见吗?”男生微笑,“如果有人看见,我非常乐意跟你去警局。”   女孩松了口气,求助般看向周围:“请问有人看到吗?”排队领卡的人那么多,一定有人看见。但周围的人要么玩手机不说话,要么别过脸假装看风景,要么低头匆匆离开,没有任何人出声。   女孩咬住下唇,单薄的身体在炎热午后,微不可察颤抖着。   “她真可怜,不知道那个男生的母亲是学校名誉校长。”他旁边的女孩叹息,“没有人会帮她作证呢,是吧?南。”   他看着女孩倔强的表情,冷不丁想到他小时候捡的那只猫,瘦瘦小小一只,经常被别的猫欺负,在他喂养之后,却很快张牙舞爪,成为他家那片猫大王。   他轻笑一声:“未必。”   说完他快步走到女孩面前,对着得意洋洋的男生温和微笑:“我,看到了。”   那时的时歌,他是有点喜欢的,像张上等白纸乖乖任他调教,十分有趣。可惜后来时歌越来越强大,于他而言,也就越来越无趣了。   时歌不知道白南在想什么,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冷笑一声:“白南,我对你太失望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白……南?时歌,你认识他?”安然嘴巴张得老大,脱口而出,“你有男朋友还找鸭子?!”   白南听到“鸭子”,脸色瞬间黑成炭。   另一边,时歌却十分满意。   她刚才接到安然快到酒店的电话,暂时不想这对野鸳鸯在今天就见面,所以故意赶走白南。   不过也许是命定的真爱,他们依然相遇了,然而效果嘛,一个是无知蠢女人,一个是卖肉鸭子,比之前书中写的雨中单方面撒泼有趣多了。   只是什么叫有男朋友还找鸭子?   安然在公共场合对刚刚替她解围,花掉三十万的闺蜜这么说,完全不合适吧?   时歌这下是真觉得穿自己的书有趣了,不只能恢复生命值,还能看清她笔下角色的真性情。   她挑眉:“嗯,现在这个鸭子用着不舒服,刚刚踹了。”   时歌这话一出,安然和白南同时脸色大变,一个惊讶,一个震惊。   安然悄悄瞥了瞥白南,心口突突直跳,她凑到时歌耳畔,低声问:“你、你真和他睡了吗?”这个男人比顾远南还英俊,时歌运气真好。   那倒没有。   白南一直以婚前要保持适当距离为由拒绝女配,加上女配本身是事业型,两人交往两年,也不过浅吻寥寥几次。   虽然这个借口在白南和安然滚一夜床单后变成了笑话。   时歌眉眼弯弯,声音不大不小:“他,不配。”   “时小姐。”白南意味深长看了时歌一眼,捡起信用卡放进她的口袋,然后附身附在她耳畔,用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看在你的面上,我原谅这个女人。但分手,你说了不算。”   说完他走进电梯,全程没有再看安然一眼。   安然却一直打量着白南,等电梯门合上,她才亲热拉住时歌的手,激动得不行:“时歌,他真的长得好帅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闻言时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生气?”   “什么气?”安然不解。   时歌沉默几秒:“他让你吃地上的蛋糕。”   “啊,这个啊。”安然调皮吐了吐舌头,笑容灿烂,“是有点过分啦,但也是我撞人在先,他生气是应该的,而且他那句话应该是开玩笑,他长那么帅呢。”说完她肩头碰了碰时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微微的光,“说真的,他真是你找的鸭子?”   时歌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摇摇头:“他是我前男友。”   ——   第二天早上,时歌早早去了公司。   女配是一家全球连锁百货的亚洲总负责人,还没回国已经安排好几场重要会议。   时歌是普通的言情写手,写事业线是几笔带过,不懂专业知识,但女配失去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她的事业。   在《半路遇到爱》里,安然的女主光环让她在短时间内,从菜鸟一跃成精英,在白南帮助下,成功拿下女配争取两年都没拿下的地皮,间接导致女配引咎辞职。   因此时歌打算现在搞定那个合作,反正打动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爷爷很简单:一碗他去世妻子做过的蛋炒饭。   是了,安然靠从白南那里听到的老爷爷过往,想到用蛋炒饭去讨好他,没想到误打误撞,成功了。   会议室里,时歌握着笔在洁白的纸上落下“梅子干”三个字,默默吐槽她当年脑子绝对是进了汪洋大海!不然绝写不出一碗梅子干蛋炒饭换一块数百亿地皮的狗血玛丽苏剧情!   嗡嗡嗡。   这时时歌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时歌瞥了眼屏幕,是安然。   她不想影响在讲解企划的同事,直接摁掉,发了条微信过去:在开很重要的会议,一会儿回你。   嗡嗡嗡。   ……   嗡嗡嗡嗡嗡。   ……   然而安然好像没看到微信一样,时歌摁几次电话,她依然契而不舍打过来,且一次比一次急切。   时歌想了想,示意同事继续,她拿着手机出去了。   “时歌时歌,不好了!”手机一接通,安然咋咋呼呼的大喇叭就响彻安静的走廊,引得路过的员工纷纷侧目。   时歌手压着听筒,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我觉得远南有点不对劲!”   “哪里?”   “他衬衫上有根长头发!”安然磨着牙,“时歌,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一定要帮我找出勾引远南的狐狸精!真是气死我了!”   远处的会议室,副总已经探出来看了好几次,时歌眼睛微眯,突然有些好奇:“安然,我刚刚发了条微信给你,没收到吗?”   “你在开会那条吗?收到了呀,怎么了?”   “哦。”时歌低低笑了声,“没什么,随便问问。刚才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查,等我消息。”   “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安然停顿了一下,又说,“时歌,白……白先生,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要多为以后考虑,女人嘛,能找到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不容易。”   昨晚时歌把女配和白南的故事简明扼要告诉安然。   安然怎么说也是她笔下的第一个女主,至少到现在为止,她从未想过真正伤害她,否则她不会警告顾远南不许碰安然。   可现在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穿进书里之后,剧情全部改变,然而安然的种种行为都明晃晃显示,她一直都是如此,永远不自知地蚕食着女配。   打着,友情的名义。   在《半路遇上爱》的结尾,安然和女配说:“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真的只是情不自禁喜欢上你男朋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喜欢他,可是……我控制不住啊,呜呜呜,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但我也试过把他还给你,真的,我本来打算今天离开,把他还给你,要不是他赶过来,我现在已经到了你们找不到的地方,你相信我!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呜呜呜,你原谅我好吗,原谅我们好吗?没有你的祝福,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呜呜呜……”   还给女配?   时歌眼皮跳了跳,安然在离开前一天和白南滚了一夜激烈的床单,直接榨干他,这是把什么垃圾还给女配呢?   以及白南从来都是女配男朋友,直到故事快结束,他才和女配提了分手,安然才是无耻的第三者,一个被三儿伤害过,转身却三了自己闺蜜的第三者。   时歌仔细一想,突然觉得沈棠比起安然其实是好了那么一丁点儿,至少抢的是陌生人,不是窝边草。   她有了那么一丝丝愧疚,真诚道:“对不起。”   “嗯?”安然在顶楼晒衣服,吹来的风有些喧嚣,她没有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就是——   对不起,把你写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闺蜜婊。还有对不起,闺女,你的后妈即将向你开炮。   时歌瞥了眼远处显眼阔气的巨幅广告牌,莞尔道:“我是问,你今晚有时间出来吃饭吗?”   按照原书时间,安然要和男二号相遇了呢。 第5章 闺蜜篇005   【005】   用餐完毕,时歌提出送安然回家,安然也习惯了,提着打包的点心跟她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叮。   电梯在负二层停住。   时歌抬手看了看时间,嘴角笑容转瞬即逝,刚刚好,晚上八点四十五。电梯门打开,她把车钥匙递给安然:“你去车里等我吧,我回去一趟,手机落洗手间了,”   “啊,手机落了?你怎么那么粗心,快去吧。”安然笑着接过钥匙,走了几步又急匆匆回头,“唉,你车停哪里来着?我忘了。”   “直走到底左转,然后走到底右转,再走到底左转,接着走到底继续右转,就能看到了。”   “……”   安然听得一个头变两个大,时歌这是把车停在什么偏僻的地方啊!   “唔,唔,恒……恒之,要,我……要,唔……”   昏暗的角落,暧昧声响毫不忌讳飘荡着,隐约可见两个交叠的人影缠绵,远处有车驶过,一闪而过的光落在男人敞开的胸膛,能清晰看到上面的薄汗,性感,诱人。   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在空气里弥漫。   轰。   安然脑袋瞬间炸了,全身火辣辣的烫,紧张得脚趾都微微蜷缩起来,他……他们竟然在停车场……做……那种事……   她现在是要马上离开,还是……淡定路过他们,打开旁边时歌的车坐进去?   倏地。   男人看过来了,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对上安然惊慌无措的清澈双眸,薄唇微勾,无声问她:“不好看吗?”   他、他看到她了吗?   安然下意识想跑,脚却像黏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她憋红了脸,只好连连摆手,告诉男人她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不好看。”   下一瞬,冷冷的声音响起,安然错愕回头,就见时歌皱着眉,满脸不耐烦的嫌弃:“裴先生,公共场合,请适度。”   裴恒之笑了,打开车门把身下软成春水的女人塞进车内,随意拉了拉衬衫,从阴影里走出来,英俊的脸上印着几枚清晰的红唇印:“时小姐,好久不见。”   时歌又认识这个男人?   原来男人不是和她说话啊……   安然怔住,莫名的,胸腔有股淡淡的酸涩,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时歌总是能认识很多优秀帅气的男人。   她开口,声音已经不复之前吃到丰盛大餐的开心:“时歌,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忙着回去。”   时歌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眉梢微挑。   裴恒之是《半路遇上爱》的男二,典型的花花公子遇女主安然后变成深情男二。   相遇的最初,安然碰到他和其他女人亲热,那副无措惊慌的小兔子模样引起了他小小的兴趣,想带她上床。   不想交锋几次,安然不是气得拿鞋,拿包,拿任何能砸人的东西打他,就是义正词严教他做人的道理,反是他小小的兴趣变成大大的兴趣,沦陷得越来越深。   然后在他确定爱上安然那天,他一路驱车赶到安然家,却在楼下看到安然从楼里冲出来,从后抱住白南,两人在细雨中激情拥吻。   从此他把对安然的爱永远放进心底最深处,安然不知道,白南也不知道,默默在安然看不见的地方,倾尽全力助她一步一步成为女强人。   不过那是没有时歌出现的剧情。   之前原女配回去拿手机的时候接到电话,和安然打招呼后,从大门打车赶回公司了。   现在嘛——   时歌把安然塞进车内,微笑道:“稍等,我说几句话。”   安然低着头,勉强勾起嘴角:“那你快点。”   裴恒之其实只在白南毕业典礼见过时歌一次,没有太深的印象,刚才之所以一眼认出她,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像冰山一样的冷,满是嫌弃,仿佛他是什么肮脏不堪的垃圾。   他有些恼怒,所以挑衅着问她,不好看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时小姐,你和阿南提的分手,何必迁怒我,无论如何,我都当你是朋友。”   时歌并不意外白南会告诉裴恒之这件事,他们是从开裆裤时期玩到大的好朋友,关系非常铁。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南才能感同身受被好朋友挖墙角的感觉。   时歌没有回他,只丢给他一片湿巾,点着左脸颊似笑非笑道:“裴先生,作为一名还算有点知名度的人士,请注意你的仪表,不要影响市容。”   说完她潇洒上车,发动玛莎拉蒂,嚣张扬长而去。   湿巾是市面常见的薄荷湿巾,泛着淡淡的清香,裴恒之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手背蹭了蹭左脸,烈火般的红唇印顿时糊成一团。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时歌那么有趣呢。   “裴总,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女人摇下车窗,懒洋洋仰头看着裴恒之,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他笑得很开心吗?   裴恒之若有所思捏紧湿巾,缓慢擦干净脸上的口红,随即掏出手机。   白南还在加班,看到来电,他顺手接起来:“什么事?”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眼神倏地冷却,合上笔记本:“你说什么?”   “我说。”裴恒之难得严肃,“既然你和时歌分手了,那我追她,你应该没问题吧?”   ——   嗡嗡嗡。   安静的车内,手机屏幕亮了灭,灭了又亮。   安然好奇看一眼,又好奇看一眼,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谁的电话啊,不接吗?”   时歌随手摁掉电话:“嗯。”   安然眼睛眨巴着:“是白先生?”   “嗯。”   安然想到刚刚地下停车场的男人,摇头成拨浪鼓:“你和白先生分手,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吧?我坚决不同意,那个男人看起来特别不靠谱。”   这时到了顾远南家楼下,时歌停好车,偏头对她说:“不是,你不要瞎想。对了,你说今天顾远南不回来?”   “嗯,他去公司培训。”提到顾远南,安然眼眶有些温热,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累,还有孤单。   “时歌。”她轻轻靠在时歌肩头,微微阖眼,“今晚你不要回酒店了,我们一起睡好不好?自从你出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通宵聊天了,真怀念啊。”   时歌看了眼快被打爆的电话,同意了:“好。”   “你先上去吧,我去蜂巢拿下快递,钥匙在消防栓里。”   “嗯。”   ——   顾远南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时歌。   他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响,以为是安然,直接从卧室出来:“你又来做……”   什么两个字咽回去,他白瓷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双手慌忙遮住只穿着内裤的下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你、你怎么进来的?!”   时歌晃了晃手,钥匙声叮叮咚咚:“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接着视线落在他八块腹肌上,很是流氓地吹了个口哨,“身材不错。”   “你……”顾远南这才想起他上衣也没穿,咚咚咚回房套了白T和黑色短裤,又急匆匆跑出来,小鹿般的眼睛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时歌,“你来做什么?”   时歌靠近他,微微仰头眨了眨眼睛:“来检查啊。”   她说话间的热气喷在顾远南脸颊,他心口跳得不像话,整个身子紧绷绷的:“检、检查什么?”   “检查你上次有没有当乖宝宝啊。”时歌往顾远南红彤彤的耳垂吹了口气,轻声问,“所以呢,你有乖乖的吗?”   她……   她到底想做什么?   小白兔顾远南怕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捏紧,掌心不停冒着汗:“乖……时、时小姐,请你放尊重些,我……和你不是很熟!”   “没关系啊,近距离接触就熟了。”大灰狼时歌往前一步,抬手揪住小白兔顾远南的衣襟,微微踮脚,慢慢凑近他,在他紧张得闭上眼时,她弯起嘴角,另只手在他白净的额头重重弹了个爆栗,留下个红红的印记。   “嘶!”   顾远南疼得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时歌松手,往后退了几步倚着沙发靠背,心情极好看着他:“现在熟了吗?”   这女人……真凶……   顾远南委屈揉了揉额头,低头小小声道:“熟了。”   “还要更熟吗?”   “……不用了。”   咔嚓。   此时安然抱着大包小包推门进来,看到顾远南一愣:“远南,你怎么在家啊?”   顾远南额头疼得厉害,本来不想搭理安然,但时歌一个眼神斜过来,他马上乖巧:“今天老师有事,培训改到明天。”   “原来是这样。”安然笑得眉眼弯弯,对顾远南待在家里非常满意,她冲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亲,然后转身和时歌说,“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今天还是回我家睡吧。”   她来这儿是为了睡觉?   顾远南擦完脸颊,悄悄观察着时歌,见她快要点头,急忙说:“我可以打地铺。你……你们不用麻烦!”   与此同时安然家。   安大国开门看着面前西装革履,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男人,瞬间从不耐烦变成满脸笑容:“这位先生,大晚上来找我们家然然,你是她——”他笑咧出一口烟牙,“男朋友?” 第6章 闺蜜篇006   【006】   叮咚。   凌晨四点,门铃声响起,顾远南一下就醒了。准确说,他根本没睡着,一直枕着胳膊盯着卧室那堵墙发愣。   时歌穿那么漂亮是为了见他吧?   她,是不是喜欢他?   顾远南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果木气息,是时歌身上的香味,清新自然,想到那双倒映着他的浅褐色双眸,他呼吸忽地急促。   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比第一次多了些急躁。   顾远南担心吵醒时歌,飞速爬起来,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几步冲到玄关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走廊暖色的灯光落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让顾远南有了危机感。   他皱眉:“找谁?”   白南视线略过他,在屋内扫视一圈,直接落在卧室紧闭的门:“叫时歌出来。”   果然是找时歌,顾远南面上也冷下来:“你谁?”   安然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她梦到顾远南出轨不要她了,斩钉截铁和她分手,她就一直哭,哭着哭着就惊醒了。   卧室内很安静,只有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她偏过头,旁边的时歌睡得很熟,像小孩似的紧紧裹着棉被,只露出精致的睡颜。   真好看。   她止不住地想。   时歌运气真好,模样好,事业好,连桃花运……安然脑海闪过白南和裴恒之俊美的脸,胸口莫名有点堵,连桃花运也那么好。   她轻轻掀开棉被,想去厨房倒杯冰水,没想到一拉开门,她就听见刚刚在她脑海出现的男人的声音:“白南,时歌男朋友。”   白南见卧室门打开,看过来:“时歌呢?”   安然睡衣是夜市买的清仓特价货,白底蓝花,穿了两年多,肥大又皱巴,有的蓝花还褪色了,瞧着灰扑扑的。   明明白南没有看她,安然却臊得脸颊绯红,她局促侧过身,双手不自觉扯紧睡衣,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她在睡觉。”顿了顿,她又说,“白先生你先坐,我马上喊她!”   砰!   门重重关上,安然低头轻轻拍打着心口,背靠门板细细喘气,过了会儿,她抬头准备喊时歌,就对上一双清明无比的眼睛。   她傻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时歌穿戴整齐,笑得眉眼弯弯:“在你脸红的时候。”   在那瞬间,安然以为她眼花了,竟然在时歌眼里看到冷漠,她用力揉揉眼睛,再睁眼,时歌满脸关切望着她:“怎么了?”   果然是眼花。   她就说时歌不会那样对她冷漠的,她们可是没有血缘,却胜似血缘的好姐妹呀。   安然松了口气,心想她最近真是疑神疑鬼,她摇摇头,推着时歌往外走:“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出去吧,白先生等着呢。”   ——   客厅里。   时歌打着哈欠在沙发坐下,从头到尾没看白南一眼:“白先生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很困,忙着补觉。”   白先生?   悄悄竖着耳朵偷听的顾远南一怔,情侣之间,嫌弃安然如他,也不会客气到称呼安然为“安小姐”,唯一的可能——   他们分手了!   他记得他生日那天,也就是前天,安然才告诉他时歌有男朋友,短短时间为什么会分手?   难道……   他心口猛烈跳动起来,愣愣看向时歌,难道是为了他?   感受到不可忽视的视线,时歌抬眸,见顾远南脸红红望着她,不由唇角弯了弯,比起白南,她觉得顾远南真是顺眼多了,渣得明明白白,渣得坦坦荡荡!   笑、笑了……   对他笑了!   顾远南小心脏扑通乱跳,越发笃定时歌是爱上了他。   沉默片刻,白南深深看着时歌:“你确定?”   时歌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确定。”   “好。”白南不再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个宝蓝色绒盒,打开,足有鸽子蛋大小的钻戒闪闪发亮,他站着,居高临下递到时歌面前,“嫁给我。”   此话一出,几个人神色各异。   顾远南双手紧握,想打翻那个碍眼的钻戒,让白南滚出去。安然捧着茶杯,神情落寞,白先生那么好,时歌肯定会欢喜答应吧……   啪。   下一刻,响亮巴掌声响彻客厅,白南的左脸迅速肿起来,因为太突然,他嘴角甚至还噙着笑意。   “滚。”   时歌站在沙发上比白南高出半个头,她学他,居高临下睥睨:“带着你的高高在上,滚出去!”   白南这一生,第一次被打。   他似乎是上帝的宠儿,家世,样貌,地位,学识,通通不缺,从出生便站在金字塔顶端,欣赏最美丽的风景,俯视所有人,从未受过任何挫折。   但现在。   有人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然而他没有动怒,只静静看着始作俑者,心里微微有些疼。他看到了,时歌眼底的泪水。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   一直以来,她都是倔强高傲的,可为了他,她哭了。   白南薄唇微启,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宠溺:“好。”   走了?   就这么走了?   安然目瞪口呆目送白南走远,直到大门关上,她才确定白南是真的走了。心底,羡慕的情绪蔓延,她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顾远南,失望撇撇嘴。   另一边。   时歌疼得差点哭出来,她轻轻吹着震麻的手,非常后悔刚刚扇白南下了死劲……他脸怎么那么厚,打得她手撕心裂肺的痛。   她皱眉。   该不会……断了吧?   ——   第二天,安然刚上班就接到安大国电话。   安然妈妈在她小时候生病过世了,是安大国一手把她拉扯大,父女俩相依为命,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安然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安大国,除了顾远南。   在安大国心目中,安然将来是要嫁给有钱人当阔太太的,不许她和穷小子交往的。而偏偏顾远南很穷。   因此她一直偷偷谈恋爱,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再告诉安大国。   可没想到,安大国竟然要她谈恋爱!   “你那朋友,叫什么时歌的,人家男朋友是白氏总裁白总,有钱得不得了,开的车都是几百万几千万,太阔气了。”安大国想到昨天看见的车,心里一阵痒痒,“你看看你,又比不她差,怎么找不到这样的男朋友?!”   安然听着有些不是滋味,从小到大,时歌样样比她强,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顾远南,摆在白南旁边,也被彻底比下去。   她目光落在笔筒里的淡金色钢笔,那是她找到第一份工作时,时歌特意从国外给她寄的礼物,她抽出来,细细摩挲着光滑的笔杆:“爸,你怎么知道白先生?”   “我怎么不知道,昨天他都找家里来了。”安大国撇撇嘴,“说他有事找时歌,却联系不上,知道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就来家里看看。”   “哦。”安然无意识转着钢笔,“爸,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挂了,今天工作忙,而且晚上还要去医院看时歌呢。”   “唉,先别挂,爸还有事问你。”安大国话锋一转,“听白总的口气,你和他认识吧?”   安然顿了顿:“算认识吧。”   “他对你印象咋样?”   印象?   安然想到仅有的两次见面,莫名烦躁:“一般吧,爸,你问这个做什么?”   “哈哈,没什么,瞎问问。”安大国笑了几声,又问,“对了,刚刚你说时歌住院了?反正爸现在有空,我去看看她吧。”   “不用,她又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手打人……手用力过度……”安然卡壳几秒,“掌骨骨折了。”   “然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而且你读书时人家那么照顾你,现在她住院了,又没个家里人在旁边照顾,爸不去瞧瞧岂不是太失礼。”   安然想想有道理:“那我下班去接你,我们晚上一起去。”   “不用不用,爸腿脚利索着呢,你不是忙着工作吗?不用麻烦,你把医院地址发过来,我自己去就行。唉,公交车到了,我先挂了!”   说完,安大国火速挂电话。   “安然。”这时有同事敲了敲安然的办公桌,一脸的同情。“苏部长找你有事。”   安然低着头发短信,没有注意同事的表情:“哦,好,马上。”等把地址发给安大国,她起身去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进来。”很快,苏部长的声音响起。   安然推门进去,一眼看到苏部长桌上放着她的档案,她眼皮跳了跳,有着不好的预感:“部长,您找我什么事?”   苏部长抬头,嘴边是公式化的笑容:“是这样,安然。虽然你工作态度很端正,做事也勤奋,但很遗憾,你被解雇了。”   ——   “您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   病房里,时歌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嘴角微微上扬,单手噼里啪啦回复:“多谢苏部长,合作愉快。”   咚咚咚。   这时有人敲门。   时歌清空聊天记录,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请进。”   吱呀。   病房的门轻轻推开,是提着一兜水果,一箱牛奶的安大国,他看着时歌,笑得满脸亲切:“小歌,还记得你安叔叔不?” 第7章 闺蜜篇007   【007】   《半路遇上爱你》里,安大国出场不多,但每一场都足够鸡飞狗跳,因为他是一个自私自利,又爱占便宜的惹事精老头。   时歌记得原女配和他只在初中见过一次。   那次安然考试又不及格,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了她,她委屈得直哭,女配心疼她,就去她家一个知识点一道题给她讲解,没想到碰上安大国买了袋新鲜橘子,他看到女配来家里,竟然把橘子悄悄塞到花盆里,等女配离开再拿出来。   抠门到令人发指。   所以他今天来看她,是为什么?   时歌礼貌微笑:“当然记得,安叔叔您这边坐。”   瞧瞧,这丫头比他家然然真是差太远了,又干又瘦,细竹竿似的,一点儿也不好生养,哪里配得上白先生?   无论样貌还是品行,还是然然和白先生更相配。   安大国心里想着,面上笑得和蔼慈祥,把苹果和牛奶堆在床头最显眼的地方,笑呵呵坐下:“小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叔叔一声,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这么一声不吭的,叔叔心里过意不去啊。”   膈应人,时歌可是王者。   她眉眼弯弯:“叔叔您不要过意不去,安然已经在日料店请我吃大餐了,花了她大半年工资呢。”   什么!!   安然花了大半年工资给时歌洗尘?!这傻丫头!   想到白花花的票子变成一顿大餐,还是给别人吃的,安大国心疼得血压差点飙升,“腾”地站起身。   时歌装作吓了一跳,关切问:“叔叔您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没事……没事……”安大国深呼吸几口,手顺着胸口慢慢坐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日本菜都是什么生鱼片啊寿司啊,没营养。等你出院了去叔叔家,叔叔亲自给你做大餐,营养又可口。”   “好啊。”时歌应得干脆,“护士刚刚告诉我,我的手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一定好好品尝叔叔的手艺。”   “……”安大国笑容僵在嘴边,过了片刻,他干咳几声,“咳咳咳,小歌,最近和男朋友闹别扭了?”   男朋友?   原来昨天白南找到顾远南家之前,去过安然家。   时歌眉梢微微上扬,顺着安大国的话说下去:“是啊,叔叔您怎么知道?”   “这不,昨天白先生上我家找你来着,说了些——”安大国话头戛然而止,摆摆手,摇摇头,“唉,不说了不说了,年轻人嘛,气头上的话作不得数,小歌你可千万不要放心上,不要生气。”   说完,他期待等着时歌追问,然而时歌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认同点头:“嗯,我听叔叔的,白南昨天说的都是气头上的话,我不会放心上。”   “……”安大国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最后挤出几声干巴巴的“呵呵”,“那什么,小歌啊,你男朋友是白氏总裁,认识的青年才俊应该很多吧?”   安大国心思太过明显,也完全没想藏起来,时歌很快明白他的来意。她点头:“有,其实您觉得白南优秀,那是没见过他朋友。”   “他朋友比他还好?”安大国果然上钩。“谁?”   “裴氏连锁酒店您见过吧?”   安大国激动得双眼冒精光:“见过见过,走哪儿都能瞧见分店。”   “白南朋友,就是裴氏连锁酒店的总经理裴恒之。”时歌说着摸出手机,搜索裴恒之的照片递到安大国眼前,“您看,算不算青年才俊?”   照片里的男人其实只能看见半张模糊侧脸,但他开的车,安大国是一眼认出来了,全球限量十辆的豪华车,价格上千万啊!   配,实在太配了,这个男人简直和他家然然天生一对啊!   “叔叔。”安大国沉浸在豪门梦里,时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好奇,“叔叔,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哦哦,是这样。”安大国笑眯眯的,“小歌啊,你和然然是有福同享的好姐妹吧?”   时歌只是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安大国很满意,继续说:“你看,你现在有了男朋友,她还单着多不合适啊,既然这裴恒之是白总好朋友,你介绍然然给他,以后你们两姐妹不是亲上加亲吗?多热闹。”   岂料时歌闻言大惊失色,马上从病床起身:“您是要我介绍然然和裴恒之相亲?”   安大国不高兴了,觉得时歌小气:“你不会是担心然然嫁得比你好,所以不乐意吧?小歌啊,我和你说,做人不能这样,你……”   “不不不,不是的,叔叔您不要误会,我早想介绍然然和裴恒之认识了。”时歌连连摇头,满脸无辜,“只是然然不是有远南了吗?”   砰!   安大国一下从椅子上跌下去,他也顾不上疼,一溜烟爬起来震惊问:“远南?谁是远南?和然然有什么关系?”   “咦?然然没告诉您吗?顾远南是——”时歌说着像想起什么,惊慌捂住嘴,琥珀色瞳孔闪烁着后悔,“没没没,我没说什么,您听错了。”   顾远南?   这名字一听就是男的啊!   安大国彻底急了,手用力拍打着棉被:“小歌啊,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然然小不懂事,你都那么大人了,怎么也跟着不懂事呢?我就然然一个孩子,她要是走上歪路,我也不活了!”   时歌默默吐槽:“我只比她大半岁。”   “小歌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着挺机灵聪明一孩子,做事咋那么不靠谱。”安大国气呼呼的,“你现在坦白,我还能既往不咎。”   时歌掐了掐没骨折的右手掌心,立即疼得眼圈泛红,她双眸饱含泪水,看向安大国:“叔叔,您问,我把知道的全告诉您。”   “性别?”   “男。”   “年龄。”   “26。”   “工作。”   “空乘。”   “什么乘?”   “简单形容,类似于飞机上的服务员。”   听到服务员三个字,安大国脸都绿了,他气得跺脚:“家庭。”   时歌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叔叔,您冷静些,顾远南我见过,长得挺英俊的,性格也不错,和然然非常相配。”   “相配个屁!”安大国深吸口气,咬着牙重复:“家庭。”   “……”时歌低头,长睫掩盖住汹涌的笑意,“穷。”   “他们在一起多久?”   “五年。”   砰!   安大国砸门而去。   时歌心情很好,打开安大国带来的塑料袋,选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哼着歌去洗苹果。这苹果,一定特别甜,嘎嘣脆。   ——   啪。   晚上,安然刚抱着纸箱进屋,迎面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安大国这巴掌用尽全力,安然的脸颊迅速肿起来,嘴角也破了条口子,沁出几丝血迹,她头晕眼花看着自己父亲:“爸……”   “你不要叫我!我不是你爸!”安大国双眼满布血丝,痛心疾首咆哮,“没脸没皮的东西,给我跪下!”   安家是旧城区的老房子,两层楼带着小院子,今天下午才下过雨,地面残留着不少雨水,安然委屈得不行,慢慢跪下去:“爸,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养出这么没脸没皮的女儿?!”安大国拍着胸膛,哭得撕心裂肺,“安然,你读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是不是?老实交代,你和那臭小子……究竟到什么地步了?!”   轰!   安然大脑一下炸了,被发现了,她谈恋爱,被发现了……她嘴唇翕动:“爸,你听我解释,我不是……”   安大国打断她:“说!”   安然垂着头,忍住满心的羞耻,低声说:“除了最后一步,都做了。”   幸好幸好,没便宜那个穷光蛋。   安大国总算松口气,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算你还有点我的良好基因,现在还来得及,你立刻给那个穷光蛋打电话。”   “什么?”安然不安抬头。   安大国冷哼一声:“分手。” 第8章 闺蜜篇008   【008】   时歌一周后接到了顾远南电话。   彼时,她刚签好土地转让协议,她看了眼因为梅子干蛋炒饭,陷入久远美好回忆的老人,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离开了。   老人住在郊区,时歌的骨折没好利索,今天过来的时候没有开车,她悠闲往大路走,滑开接听键:“喂。”   “不关我事,是她先提的分手!”一听到时歌的声音,顾远南立即把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胳膊拗不过大腿,安大国反锁在卧室屋绝食一周,安然终于同意和顾远南一刀两断,前一秒才拿着她所有东西,离开顾远南家。   绝食一周?   时歌嘴角轻扬,她确定安大国房间早藏有丰富的食物,而知父莫若女,安然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可能只有,她纠结过后,自愿放弃顾远南。   原书里,顾远南是不折不扣的草包,女人爱他,皆是为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安然也是如此。   现在提前遇上样貌,内涵,学识,家世都远胜于顾远南的白南和裴恒之,安然和顾远南这场源于外貌的爱情,并不难割舍。   树荫尽头有车远远开来。   时歌踮脚看了眼,不是出租车,她收回目光,午后太阳暖洋洋的,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圈。   她顿时玩心大起,胳膊夹着提包,像小时候那样,单脚晃晃悠悠跳光圈,跳了会儿,她随口问:“她的理由?”   顾远南老实交待:“她骂我出轨,说我衬衫有其他女人的头发。”   “哦。”时歌认真数着光圈,准备五步内跳到公交车站牌,“那根头发是沈棠的,我看到了,故意不告诉你。”   故意不告诉他?   顾远南倏地握紧手机,手掌火烧火燎发烫,不多会儿,整个掌心都汗津津的,他期待着,结结巴巴问:“为、为什么?”   不多不少,正好五步,时歌成功跳到公交车站牌。她微微仰头,满足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唇角笑意似是晕染开的水墨,在清丽的脸上添了抹灵动的温度。   这时,远处开来的黑色宾利缓缓停住,恰好停在时歌面前。时歌以为车主等人,往旁边挪了挪:“你猜。”   难道——   时歌是希望她和安然分手,然后彻底拥有他?虽然这段感情来得像龙卷风,令他措手不及,但……顾远南呼吸不自觉粗重:“我、我猜不……”   “那你慢慢猜吧。”   时歌打断他,熟门熟路把顾远南拉入黑名单,吸引顾远南这种从小被女生环绕的草包美男,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掌握主导权。   说到底,白南,顾远南和裴恒之本质一样,都是贱骨头。你把他们当宝,他们只当你是草,你当是他们是草,他们立即把你当宝。   吱。   黑色宾利往后退了退,又挡在时歌面前。   时歌四处看了看,空荡荡的,除了她空无一人。   随即,车窗摇下,副座上的年轻男人探出头,热情微笑:“时小姐,若是需要,我老板愿意送你一程。”   ——   同第一次见面相比,这次男人鼻梁多了副银丝边眼镜,温润的颜色柔和了他的凌厉,他拐杖搁在一旁,倚着靠背,认真看着书,剪裁简单的银灰色衬衫系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禁欲又美味。   时歌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他,她都觉得他看起来很好吃……   她从包里翻出矿泉水扭开,咕噜咕噜,一口喝掉一半,这才看向男人:“您认识我?”   哗。   男人翻了页书,神色专注:“上次卫生间见过。”   突然提到上次她在男厕所堵人,时歌耳尖悄悄红了,她把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不是,我的意思是您怎么知道我姓时。”   淡金色的光线落在男人弧度完美的侧脸,他声音毫无起伏:“我调查过时小姐。”   “……”   那么坦荡的吗?!   时歌深吸口气:“您为什么要调查我?”   故事到了结局,男人合上书,抬眸看向时歌,薄薄的镜片下,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在等时小姐,给我发邮件。”   “……”   时歌完全没想到男人会是沈棠的未婚夫。一个在书里,名字都没有的背景板,竟然那么气势惊人。   更没想到,她威胁顾远南时,被绿的正主听了全程!   她沉默许久,摇头:“很抱歉,我删除了。”顾远南是她对付安然的其中一环,没成功之前,她不能让男人伤害他。   男人神色不变:“那个女人的事与我无关。我要动他们,随时可以。”   那倒是。   虽然少,但书里还是提过沈棠未婚夫权势滔天,他如果要动沈棠和她的奸夫,简直轻而易举,完全不需要照片当证据。   那他调查她做什么?   时歌疑惑不已,斟酌了一会儿,问:“那您等我什么邮件?”   男人右手大拇指细细摩挲着黑色拐杖上的黑金宝石:“据我所知,时小姐刚刚拿下苏先生那块地皮。”   “您真是……消息灵通。”时歌颔首,偷偷观察男人的反应,“难道您也对这块地皮有兴趣?”书里面,政府明年要发展郊区,知道内幕的公司,全在打这块地皮的主意。   男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知时小姐可有跳槽的意向。”   咯噔。   时歌的心漏跳一拍,这次买老人地皮,是用她个人的名义,现在这块地是在她名下,原女配的雄心,从来不是为他人打工。   可这是她和老人的秘密,男人怎么会知道?!   “十分钟后到目的地,时小姐还有十分钟考虑。”男人慢慢说着。   “不用,我现在就告诉您答案。”时歌仰头一口喝光剩下的水,直直迎上男人的目光,“我会辞职,但也不会跳槽到您公司,不过,如果您愿意投资我,我保证,一定还您百倍的利润。”   男人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波澜不惊。   片刻。   他伸手:“时小姐,合作愉快。”   十分钟后,宾利停在酒店门前。   时歌跳下车,走了几步,她又折回去,弯身平视着又拿起书的男人,眼睛亮晶晶的:“打扰了,我有一件事忘了。”   男人抬眸,静等她提问。   见状,时歌眼里的笑意弥漫开来,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耀眼,她眨眨眼:“还不知道我合作对象的名字呢。”   男人一怔,随之薄唇轻启:“唐季。”   ——   回到酒店,有人等在时歌门前。   裴恒之懒懒靠着墙,左手有一搭没一搭抛着硬币,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他笑眯眯说:“知道我在玩什么吗?”   时歌对裴恒之实在没有好感,当初裴恒之为护安然,没少对女配落井下石,她冷冷道:“让开。”   “我在数,我抛多少次你会回来。”裴恒之继续说,“你猜,现在到多少了?”   时歌皱眉:“让开。”   “四万八千六百七十八次。”硬币落回裴恒之掌心,他似笑非笑看着时歌,“我等了你七天。”   时歌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准备换家酒店。   裴恒之低低笑出声:“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有兴趣。”   时歌走到电梯。   “我告诉阿南,我要追你。”   沉默一瞬,时歌收回手,原来白南上周突然跑来和她求婚,是因为裴恒之的刺激。   她回头:“你开什么玩笑?”   “那天或许是玩笑。”裴恒之走到时歌面前,微微低头,离她极近,呼出的热气喷在她额头,“不过现在我很认真,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等七天。”   时歌抬眸:“裴恒之,我是你好兄弟的前女友。”   “你也知道是前女友。”裴恒之半真半假说,“我小叔娶了他前前前女友的姐姐,现在一样相处愉快。”   时歌嗤笑一声:“贵圈真乱。不过抱歉,我对你没有兴趣。”   “兴趣是慢慢培养的。”裴恒之凑近她,薄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畔,“你看,我对你的感情就在这七天培养……嗷!”   下一刻。   静谧走廊响起杀猪般的嚎叫,裴恒之痛得躬下身,双手死死捂着档部,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时歌,英俊的脸涨成猪肝色:“你、你竟然袭击我的……流氓!”   叮。   电梯门打开,时歌抽出湿巾用力擦干净手,抛进垃圾桶,然后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对裴恒之微微一笑:“既然是金针菇,就不要出来耍流氓了。”   裴恒之:“……”   电梯徐徐下降,时歌看着跳跃的数字,安慰般地想,裴恒之怎么说也算她儿子,哪怕她是后妈,那也是来自后妈的教育。   绝对不是流氓! 第9章 闺蜜篇009   【009】   第二天,裴恒之去了一家私人医院。   检查完毕,医生脱下白大褂,绛紫色长纱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她双手抱胸斜靠着墙,红唇弯起优雅的弧度:“恭喜裴总,你的小裴弟弟活蹦乱跳的,以后还能用。”   裴恒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扣好皮带。   “怎么,生气了?”女人挑眉,“差点捏断小裴弟弟的又不是我。”   裴恒之拿起外套,走了几步又回头,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薄唇艰难吐出几个字:“金针菇。”   女人下巴微抬:“嗯?”   “我……的……”裴恒之深吸口气,“像金针菇?”   女人反应片刻,才明白裴恒之的意思,她憋住笑,肩膀剧烈抖动着:“捏小裴弟弟的女人说的?”   裴恒之薄唇紧紧抿着,默认了。   “哈哈哈,这个女人太有趣了,不错不错,我喜欢她。”女人捧腹大笑,等笑够了,她歪头眨眨眼,“裴总,请务必介绍我和她认识。”   裴恒之额角隐隐作痛:“唐霜,你严肃点!”   “好,我严肃。”唐霜捂嘴轻咳,一本正经点头,“嗯,从专业角度分析,我认为,你家裴弟弟,长得还是蛮精致的。”   砰。   裴恒之扬长而去,他觉得他这几天去等时歌是错误,去找唐霜检查,更是错误中的重大错误!   出医院,裴恒之又开车去了酒吧。一,检验下小裴弟弟是不是真的还活蹦乱跳,二,找回精致金针菇的场子!   酒吧里,找裴恒之搭讪的人不少,他却兴致缺缺,不理旁边望眼欲穿的美人,在角落喝着闷酒,满脑子都是微微一笑的女人在说:“既然是金针菇,就不要出来耍流氓了。”   既然是金针菇,就不要出来耍流氓了。   既然是金针菇。   是金针菇。   金针菇。   金针菇!   咚。   裴恒之把酒杯搁到茶几上,瞬间碎成几块,随即,他掏出手机。   白南接到电话时刚冰敷完,时歌那巴掌打得毫不留情,他脸现在还没完全消肿:“有事?”   裴恒之:“你去哪儿了?听说班也没上。”   闻言白南眉心紧拧,上次裴恒之放话要追时歌后,两人约好公平竞争,输赢各凭本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伤和气。   他去求婚却换来一巴掌,在家休假一周养脸,传出去实在没面子。他避重就轻道:“在家,什么事?”   “有事想问你。”   “问。”   “你……”裴恒之欲言又止。   白南等了一会儿,对面只有压低呼吸声,他瞥了眼镜子里脸颊微肿的左脸,莫名烦躁:“不说挂了。”   “别挂,我——说!”裴恒之深吸口气,“你也是金针菇吗?”   白南扭开漱口水,微微仰头:“什么金针菇?”   吵闹的音乐渐渐听不见,裴恒之走到偏僻的角落,压低声音问:“就你老二,时歌有没有说过像金针菇?”   咕噜。   白南把漱口水咽了下去,他脸色来回变幻,精彩纷呈,最后,他紧紧捏着漱口水瓶身,语气前所未有的冷:“你对她做了什么?”   裴恒之一愣,随即他轻笑出声:“阿南,看来你对时歌,并不只是你之前说的那样,再养一只猫。”   白南充耳不闻,只要一想到那双倨傲的眸底倒映着其他男人的身影,他就止控制不住暴躁。   他重复。   “你对她做了什么?”   “呵,我能对她做什么。”裴恒之说着,感觉某个部位隐隐作痛,“你应该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白南皱眉:“她做了什么?”   “她——”裴恒之咬着牙,一字一句,“差点捏爆我的蛋!”   白南:“……”   ——   一夜无梦,时歌美美睡了一觉。   早上睁开眼,她光脚去窗边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晒得她全身暖洋洋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海水,她心情极好地伸了伸懒腰,先叫了客房服务,然后去洗漱。   洗漱完毕,她打开笔记本,把昨夜写好的辞职信发给老板。等邮件发送出去,早餐正好送来。   早餐是鲜美的汤包和海鲜粥,时歌吃着,心情更美丽了。只是这美丽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安然来了。   安然憔悴很多,眼窝深陷,大大的眼睛挂在瘦凹下去的脸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显得特别怪异。   时歌倒了杯橙汁放在茶几,绕到另一张沙发坐下:“发生什么事了?”   安然抬头,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我爸逼我和远南分手。”   时歌问:“你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安然苦笑,“我妈去世得早,是我爸一手养大我,我不分手,他就要去死。”   时歌静静看着她:“他不会。”   “啊?”安然愣住,她好像眼花了,又一次在时歌眼里看到冷漠,好像她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不,不对,不是无关紧要,而是嫌恶的敌人一般。   “我是说安叔叔是惜命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时歌收回目光,“而且他舍不得丢下你,别多想了。”   “希望如此吧。”安然缄默一会儿,端起橙汁喝了口,“我听我爸说,我和远南的事是……”   “是我说漏嘴了。”时歌打断她,“那天安叔叔来医院拜托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我一个没注意,被他听出破绽。”   “哦,这样啊……没事,反正他迟早会知道,不关你事。”安然垂下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杯,“时歌……我没工作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   时歌佯装惊讶:“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学历不高,能力不强……”   叩叩。   这时有人窍门,安然的位置离门近,自然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白南捧着束白玫瑰站在外面,一身黑色的高级西装,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引得路过的几人纷纷侧目,其中一个女人更是羡慕不已看着安然,低声和同伴说着什么。   安然大脑顿时白茫茫一片,脸颊烫得厉害,她手不自觉用力抓住门把手:“白先生,你找谁?”   白南拧眉看她几秒,总算有了一丁点儿印象,这女人,是时歌朋友。他收回目光:“这不是时歌的房间?”   “……”   一盆冷水从安然头顶浇下来。是啊,这是时歌房间,白南来找的,自然是她。一瞬间,安然难堪得无地自容。   她刚刚……竟然以为白南是来找她。   她心情复杂侧过身:“时歌在里面。”   白南颔首,从她面前急急走过。安然想离开,然而等她回神,她已经再次回到客厅,默默坐在时歌旁边。   白南微笑:“这位小姐,我有话单独和时歌说。”   闻言安然胸口仿佛堵着团棉花,塞得她难受,这位小姐,这位小姐,难道她没有姓?在时歌面前,她就不配有姓名?   她仰头直直看着白南,坚定道:“我姓安,叫安然。”   白南:“……”他耐着性子,“安然小姐,我有话单独和时歌说。”   “好。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安然腾地起身,没有看时歌,快步离开了。   等门关上,时歌看向白南,清冷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白先生,你又要说什么?”   “送你。”白南把玫瑰花放在桌上,顺势坐到她旁边,“你还记得大四那个下雪的圣诞吗?你——”   “我忘了。”时歌起身,冷冷打断他。   白南神色自若,也不觉尴尬,自然坐下:“你忘了,我记得。你说白玫瑰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你会成为最好的人站在我身边。我现在告诉你,你做到了。”   “我是做到了,可你不配了。”时歌手一扬,沾着露水的玫瑰花掉进垃圾桶,“白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不过是意难平,你不允许有甩你的女人,想拿回丢掉的面子。”   白南眉头紧锁,想反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时歌继续说:“一旦我接受你,不用怀疑,你会再次把我弃如敝屣。白南,我累了,再没有多余时间陪你玩养成游戏,我的人生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成就感。”   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白南声音干涩:“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是啊,为什么?”时歌大拇指蜷缩,悄悄掐了掐掌心,掐了很久,总算掐得眼眶微微泛红,她轻声呢喃,“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渣……白南,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不喜欢你……”   白南是失魂落魄离开的。   只是没走几步,一直等在门口的安然快步追上他,声音清脆:“白先生,我有事想麻烦你。”   白南没有回头,脑海不时闪过时歌双目含泪质问他的模样,他声音低哑:“什么?”   “你。”安然双眸闪亮,“能给我一份工作吗?” 第10章 闺蜜篇010   【010】   这次白南总算正眼看安然:“理由。”   没有直接拒绝,有戏!   安然胸有成竹:“我是时歌唯一的好朋友,你想追回她,只要我帮忙,绝对十拿九稳。”   白南深深看她一眼:“那安小姐认为你和她的友情,值什么工作?”   这……   安然被问住,随即细细一想,她脸颊忽地通红,什么叫她和时歌的友情值什么工作,他的意思是她利用时歌?   她不是那种人!   安然倔强仰头:“白先生,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看时歌比命还重要,我提出帮你追回她,是以为你是好人,能给她一世幸福。不过现在,你不配!”顿了顿,她咬紧牙关,“时歌没说错,你是自私自大的人渣!和你一起连空气都会污浊!”   “呵。”白南低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刚才是心疼,现在却是五脏六腑都在疼。时歌运气真不好,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利用她。   他微笑,掩去满眼厌恶:“安小姐别误会,我并无侮辱你的意思。你是时歌朋友,肯定要安排你满意的工作。”   啊,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安然紧绷的背逐渐放松,她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对不起白先生,我不是故意骂你,只是我太在意时歌,神经有些过敏,你别在意。”   “安小姐放心。”白南淡淡说,“我只在意时歌。”   安然稍微明朗的心情,瞬间又蒙上层雾,灰蒙蒙的,她扯出笑容:“是,不过我仍要道歉,关于指责你是人渣这件事。”   说完她九十度鞠躬,丝绸般的黑发滑落,莲藕似的脖颈若隐若现,白嫩嫩的。   顾远南唯一夸过安然的地方就是她的头发,偶尔亲密,他的吻都是落在她发间。   白南视若无睹:“不用道歉,时歌说什么说什么。”他把名片递给安然,转身走向电梯,“想到工作,随时联系我。”   什么?!   安然瞳孔猛然睁大,她接过名片不敢置信抬头,怔怔望着白南离去的背影,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愿意为时歌低进尘埃。   他……很爱时歌。   这刻,安然说不清她是羡慕还是嫉妒。   总之,她有那么一瞬、小小的一瞬,希望白南在意的人,是她不是时歌。   她想,她要是和时歌换换多好啊。   时歌垂眸,指尖来回摩挲着烫金的“白南”二字,咬出血色的唇无声翕动:“白,南。”   吱。   不远处,虚掩的门悄然合上。   时歌咬了口红艳欲滴的苹果,摇摇头,安然果然是她第一个女儿,段位真低。   那句看似不加思考脱口而出的——“时歌没说错,你是自私自大的人渣!和你一起连空气都会污浊”实在是败笔。   白南是混迹商界多年的大佬,和蠢而作的安大国不同,听完只会更加心疼“被朋友出卖”的她。   弱者,有天然同情优势。   原书安然没学历,没品味,没能力,没身材,没样貌,还有着拖后腿的安大国,所以弱得白南万分怜惜她。   然而现在不同,她成为被渣男伤害,被朋友利用的弱者。看白南神色就知道,左脸,时歌好惨,右脸,时歌可怜,横批,人渣要回头。   “唉。”   时歌重重叹气,咬着的清脆果肉不再香甜,安然弱成这样,也不知道她的生命值能恢复多少……   ——   转眼半月过去,时歌终于接到房屋中介电话,房子,以三千五百万的价出掉了。   女配的房子两百平,市中心临江,地理位置优越,一平均价15万,她穿书第一天就联系中介出售房子。   她开新公司,组建一个专业团队,需要大量资金。   时歌没有商业头脑,但有上帝视角。   一年后政府开发郊区,第二年把商业中心迁过去,导致土地房价火箭式飞涨,她手中的地皮只要建成商业大厦,她承诺唐季的数百倍利润,绝对不是空口白牙。   想到唐季,时歌有心想请他吃顿饭,感谢他投资那么巨大的数额,掏出手机翻到电话,她却犹豫了。   原书沈棠最后出现是玩腻顾远南之后,在安然面前甩了他,然后再没有出现。   她不知道沈棠和唐季有没有后续,更不知道她穿书改变了剧情,现在的唐季是否还是沈棠未婚夫。   她的任务是消除女配怨念,唐季和沈棠皆是未知人物,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嗡嗡嗡。   这时手机震动,屏幕闪烁着:唐季。   时歌:“……”   两秒后,手机贴到耳畔:“唐先生,下午好。”   唐季说:“有空吗?”   时歌走到落地窗前,望着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她深吸口气:“这取决于一个问题。”   “嗯。”   “唐先生,您现在单身吗?”   “嗯。”   “是因为照片——”时歌说着感觉不对劲,补充,“是因为您现在不再需要同沈家联姻吗?”   “嗯。”   “是回答第二个吗?”   “嗯。”   时歌唇角微微弯起:“唐先生,能多说一个字吗?”   “好的。”   “……”   片刻,唐季问:“所以时小姐答案是?”   时歌偏头把手机夹在肩头,飞快化妆梳头:“有!”   ——   唐季特别准时,时针刚指到四点时,他就出现在商场。   他拄着拐杖,缓缓走向娃娃机前战斗的时歌,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还有小女生激动举着手机拍照,拉着同伴小小声尖叫:“好好好好好帅啊!”   “还有两次,一定要抓到!”   时歌聚精会神抓着娃娃,没注意唐季走到她旁边,她花两百块买了一百枚游戏币,一个小时过去,看中的挂件依然没抓到。   左,前,右,是这里了!   啪!   她屏息按下按钮,眼睛紧紧盯着摇摇晃晃的银爪,脸几乎贴到玻璃上,在爪子抓到挂件提起来的时候,她眼眸亮晶晶的:“抓到了!”   “会掉。”   下一刻,随着一道平静的声音,时歌眼睁睁看着银爪晃悠一下,那只面无表情的人参果挂饰吧唧落回原地。   “你这人说话那么——”她凶巴巴回头,看清来人时,顿时眉眼弯弯,“好听,一定要多说呀!”   唐季问:“喜欢?”   时歌点头,想想又摇头:“只是没事抓着玩。”   唐季问:“还有游戏币吗?”   “还有一个。”时歌把游戏币塞进去,爽快让出位置,“唐先生你来吧,抓不到也不用在意,我玩了九十九次都没抓到,这个娃娃机掉率特别感人……”   唐季握住摇杆,几秒后,银爪抓着小小的人参果丢进出口。时歌的话戛然而止,唐季看她一眼:“不拿?”   “哦哦。”时歌回神,弯身掏出人参果,小小一只,软软的,绵绵的,和她想象的一样。   她小心翼翼把人参果挂在她几万块的提包上,微微仰头:“唐先生,还没到吃饭时间,我们先在商场逛逛?”   唐季颔首:“好。”   ——   安然没想到会在工作时间看到时歌,隔着明净的玻璃,她看到时歌从对面的奢侈品店走出来,她旁边有个拄着拐杖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个手上挂满纸袋的年轻男人。   又一个优秀的男人。   安然手下不自觉用力,旁边王姐看见,惊呼出声:“小安,你发什么呆呢?!要是在鞋面留指印怎么办?!”   “哦……对不起。”安然低头。   “你啊,注意着点吧。”王姐从她手中拿过鞋,谨慎擦了擦,放到店内最显眼的地方,“这款是奢华限量款,二十万一双,要是被店长看到,小心被开除。”   安然沉默不语,她现在在白氏旗下的百货商场奢侈品专柜卖鞋,她学的是销售管理,深思熟虑几天,她决定先从柜姐做起,于是联系了白南。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时歌,一身不下几十万,身边跟着优秀男人的时歌。   安然非常不安,她现在不敢见时歌。   这段时间,她总做同一个梦。   梦里,白南喜欢的是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时歌看着她,平静问:“安然,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然后她惊醒了。   她不敢回答。   因为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说:“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白南啊……”   “下午好,欢迎光临。”   这时不远处甜美声音响起,安然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心口突突跳起来,她心虚抬头,就看到时歌走了进来。 第11章 闺蜜篇011   【011】   时歌进店时,余光正好捕捉到那抹纤细身影窜进储物室。   她装作没看见,在店里慢慢转了圈,最后停在那款限量高跟鞋前。   王姐看她的穿着打扮,还有旁边气质非凡的唐季,眼睛瞬间亮了。   贵客临门!   她殷勤迎上去:“太太,您眼光真是好,这双鞋是才到的限量款,一个尺码只有一双,不会再生产了。”   时歌不说话。   王姐继续说:“这鞋也就您这样气质的人穿,一般人穿不出它的感觉。”   原书中,王姐是安然打脸的第一个角色。   安然做事毛躁,上班第一天就和客人大吵一架,因为她是上头指定的空降,店长敢怒不敢言,丢给王姐带她。   王姐开始其实还算尽心尽力带安然,但架不住安然时不时犯蠢,她又不是白南和裴恒之,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经常明里暗里嘲讽安然,找她麻烦。   后来安然身披玛丽苏光芒,从被客人天天投诉逆袭成金牌销售,抢走王姐全部客户,白南也为了她,总裁亲临商场,当众开除王姐。   时歌觉得,写出这个剧情的她欠王姐一双二十万的鞋。   她点头:“37码。”   “好好好!这双36的,我马上帮您拿37码的。”王姐脸上笑开了花,这鞋卖一双,至少有一万提成!   她回头,冲里面喊:“小安,3号柜3115拿37码!”   什么?!   安然一直躲门口暗中观察,冷不丁听到王姐喊她,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压低声音拒绝:“王姐,我忙,你自己来拿吧。”   王姐脸色变了变,暗骂安然不懂事,她怎么可能冷落贵客去拿鞋。安然现在是她带的徒弟,卖出去的提成也有她的一半。   她努力维持笑容,皮笑肉不笑:“小安,你先把客人要的鞋拿出来,其他事情不急。”   安然听出王姐压抑的怨气,犹豫了一会儿,她死死咬着牙,步伐沉重走到三号柜,取出那双重如千金的高跟鞋。   出来后,全程安然低垂着头,她打开鞋盒半蹲,拿出右鞋递到时歌脚边:“试吧。”   王姐在旁边看得急死了,安然是脑子有毛病吧,哪个销售像她这样卖东西?她急急上前想接过鞋:“抱歉抱歉,您别介意,小姑娘新来的,不懂事,还是我帮您试吧。”   时歌微笑摇头:“没关系,我们认识。”   王姐眼睛珠子转了转,马上收回手,她当了那么多年销售,察言观色是相当厉害,时歌这句话表面听起来平平淡淡,但细细琢磨,里面学问可大了。   她说认识安然,却不同意换王姐试鞋。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认识没丝毫分量。   王姐乖乖退到另一边,双耳不闻窗外事,顾客至上是至理名言,既然顾客不需要,她绝不会上赶着添堵。   时歌久久不动,安然举着鞋,手颤得厉害,她头越来越低,忍不住催促:“时歌,你快点试啊。”   “哦。”时歌淡淡应着,在她掌中穿好鞋,在安然松口气时,她又附身凑到她耳畔,轻声问,“这工作是你自己找的?”   安然有瞬间的开心。   她拜托白南不要透露她请求他找工作的事,他竟然真的没透露,连他最在意的时歌也没有。   然而开心过去,是深深的恐惧。   时歌现在的语气,和梦里一模一样!   她掌心源源不断冒汗水,黏糊糊的:“嗯。”   她不是要骗时歌,不过时歌不是她妈,她不过找白南要了份工作,事事都告诉她,多麻烦她啊。   反正时歌也不会介意,她对她那么好,一定不会介意的。   安然在心里安慰自己。   时歌淡淡问:“喜欢吗?”   安然点头:“我觉得很适合我。”   “挺好,加油吧!明天请你吃饭庆祝。”时歌拍拍她的肩,换上另一只鞋走到唐季面前,“唐先生,怎么样?”   唐先生?   安然悄悄看向唐季,是时歌的新男朋友?等等,他的腿……安然倒抽一口凉气,视线落在唐季的右脚。   他是瘸子!   唐季颔首:“不错。”   “唐先生的眼光,我相信。”时歌莞尔,看向王姐,“要一双36码,麻烦包起来。”   王姐愣住:“您穿37码挺合适的呀。”   时歌抽出黑金卡放在柜台,礼貌微笑:“没关系,要36码。”   这双高跟鞋,不是她穿。   她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是为将来团队准备的见面礼,尤其是这双二十万的高价高跟鞋,是送给一位女建筑师。   女建筑师有钱有名,什么都不缺,唯一爱好是收集高跟鞋,原书中,白南建在郊区的酒店,就是安然用这双36码高跟鞋请她出山设计的。   王姐意识到她多嘴了,明明店内冷气很足,她额头还是沁出不少虚汗,这个顾客的气场,太强了。   她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请稍等,马上为您包装。”   ——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这时店外响起声愤怒的女声。   随即,一个双手提满纸袋的女人冲了进来,肤白貌美,正是沈棠。   沈棠是个胸大无脑的富家女。   家里父母兄长从小宠着,她本性说不上特别坏,只是非常骄纵贪玩,大小姐脾气,和唐家联姻后也不知收敛,暗地里悄悄和好几个美男谈身体恋爱。   用她的话说,既然她爸和她哥可以包养嫩模,在外养一二三四五的情妇,她为什么不行?男人能的,她照样能。   但她也是喜欢唐季的。   在他们的圈子,唐季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除了他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右腿有了一点残疾,他简直完美无瑕。   不过她不会嫌弃他跛脚,等结婚后,她会当一个合格的唐太太。   沈棠当时是那么想的,只是半个月前出了意外——唐家退婚了。唐季,不要和她结婚了!没有任何原因。   为此沈棠天天在家消沉,今天好不容易被沈母拉出来散心,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唐季,不食人间烟火,从未正眼看过她的唐季,在陪别的女人逛街!   沈棠顿时炸了,不顾沈母阻拦,嚷着冲进店找唐季要说法,她好歹是沈家大小姐,他凭什么说不要她就不要她。   不过她没想到,唐季陪的女人是时歌。   她双眼喷火盯着柜台前面的时歌,差点咬碎一口贝齿,原来是她在背后搞鬼,肯定是她把她和顾远南的照片发给唐季,唐季才会退婚,而她趁唐季生气退婚,趁虚而入,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做梦!   沈棠把所有纸袋往地下一砸,扬手几步冲上去要扇时歌耳光:“你这个心机女,看我不打死你,敢抢我的男人……”   啪。   下一瞬,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啪啪啪。   然后接连三声,沈棠姣好的脸蛋,左右各两个红红的巴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你……”沈棠惊呆了,还没来得及挥下去的手落下捂着自己的脸,双眸不敢置信地瞪着时歌,“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时歌比她更气愤,挽起袖子,丝毫不顾形象,脱下平底鞋重重往她身上招呼,“不要脸的狐狸精,处心积虑勾引别人男朋友,有钱坐头等舱了不起啊,有钱也遮不住你身上的骚气!”   头等舱,别人男朋友?!   本来站着不动的安然不淡定了,这形容怎么听起来像顾远南啊?她双眸微眯,看向沈棠的头发。   长长的,卷卷的,亚麻色。   是她!   顾远南出轨的女人,是她!   原来时歌查出来了!   安然一直堆积的郁闷顷刻爆发,马上冲上去加入战局,她铁青着脸,双手死死揪住沈棠的头发用力扯:“原来是你这个骚狐狸,真是不要脸,我今天要拔光你的头发!看你还怎么勾引远南!”   “啊!你敢动我的头发!我和你拼了!”沈棠最宝贝她那一头浓密的头发,此时她根本顾不上时歌,红着双眼和安然互相撕扯。   一时间,豪华装潢的店内像菜市场一样,好不热闹,又是打又是骂,引来无数路人围观拍照。   时歌功成身退,默默退回唐季旁边,悄悄扯着他往外走。   唐季低头,就看到时歌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狡黠,笑得像只使坏的狐狸,无声说:“走吧,为你出气了。”   那一瞬,浅金色阳光穿过明净的落地窗,落到唐季微微上扬的嘴角,耀眼得时歌心口砰砰跳了几下。   她想。   唐季怎么能那么好看啊。 第12章 闺蜜篇012   【012】   晚餐是粤菜,时歌选了靠窗位置,把菜单递给唐季,很是大方说:“唐先生,随意点,我请客!”   唐季颔首:“你决定,我不挑。”   “好。”时歌熟门熟路点了荷香南瓜蒸排骨,蒜蓉粉丝蒸虾,滑蛋虾仁,腊肠炒荷兰豆,白灼菜心,蒜蓉紫贝菜,腊鸭芥菜煲,水晶蒸饺,蜜汁叉烧,还有两份肠粉。   点完见唐季看着她,她端起普洱呷了口,轻声说:“我之前生了病,很多东西不能吃,那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病好了,一定要点很多很多好吃的。”   唐季垂下眼,拿过菜单,又在上面选了几道菜:“我生病的时候,也有同样想法。”   他生病?   时歌想到唐季的右脚,是先天,还是后天呢?   她突然很是懊恼,早知道,她应该在书中加几笔唐季身体健康,百病不侵,长命百岁了。   菜很快上齐,香气扑鼻,时歌夹了只水晶蒸饺,下意识搁到唐季盘子里:“这个水晶蒸饺看起来很不错,唐先生你尝尝。”   咚。   时歌身后响起杯子落地的声音,不一会儿,一道阴影从她头顶盖了下来,她从碗里抬头,就看到一张铁青的脸。   啧。   冤家路窄。   时歌搁下筷子,礼貌微笑:“这位先生,有事吗?”   很好,是这位先生,不是金针菇了。   裴恒之嘴角抽动,余光瞥了眼唐季,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见过。   他丝毫不客气,自顾自拉了张椅子坐下:“时小姐贵人多忘事,不过半个月连老朋友都忘了。”说着,他看向唐季,“这位先生,是你新朋友?”   “唐季,你在外面吃饭?”这时另一道惊讶女声响起。   唐霜跟过来本来是想看裴恒之又发什么疯,好好吃着饭,突然咬牙切齿摔杯子,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唐季。   她那摔下楼,在医院躺了半年,一个月前才苏醒的堂哥。   唐季?   唐氏集团的唐季?   闻言裴恒之脸色沉了沉,难怪他觉得唐季眼熟,之前在聚会远远见过一面,不过他是去猎艳,唐季是去露面几分钟。   时歌怎么和他认识?   想到刚才时歌给唐季夹水晶蒸饺的场面,他心口堵得厉害。时歌就是为他和白南分手?她难道不知道唐家和沈家联姻?!   他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唐先生,久仰大名,我是裴恒之。”   唐季神色淡漠:“裴先生幸会。”   唐霜目光落在时歌身上,双手紧了紧,不过她很快舒展开来,微笑道:“这位小姐是你朋友?”   从唐霜出现,时歌就在大脑搜索她的信息,然而没有任何印象,应该是原书没出现的人物。   但看她神色,好像,似乎……对唐季……   时歌想着,在裴恒之晦暗不明的注视下,先唐季一步回答:“没错,女朋友,时歌。”她脚尖轻轻踢了踢唐季,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笃定唐季会帮她。   唐季眸底深邃一片,看不清情绪,忽地,他淡淡弯起唇:“嗯,女朋友。”   呼。   时歌松了口气,耳尖染上若有似无的红,她莞尔,问唐霜:“那这位小姐呢,是裴先生女朋友?”   一句话成功膈应两个人。   裴恒之憋屈不已:“我没时小姐那么强的适应能力,那么快有新男友……”   他自来熟倒了杯普洱,喝了一大口,满心火气还是降不下去。   时歌有了新男友,还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他在她心目中真那么差?   他硬生生解释:“唐霜是我大学同学。”   原来女人叫唐霜。   时歌眉心微拧,唐季,唐霜,都是唐,姓得那么巧,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原来是时小姐啊。”唐霜落落大方伸出手,“你好,我叫唐霜,是唐季的堂妹,啊。”她眨眨眼,语调轻扬,“我是养女,准确说是养堂妹。”   说完她拉开另一把椅子,准备在唐季旁边坐下:“那么巧遇上,时小姐不介意多加我和裴总两副碗筷吧。”   她用的肯定句,却没想到时歌笑盈盈的,温和说:“介意。”   唐霜动作一滞,以为她听错了,拧眉看向时歌,见她一脸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她第一次差点没维持住笑容:“时小姐说什么?”   时歌也学着她的模样,眨眨眼:“唐小姐应该不希望你堂哥的情敌和他同桌吃饭吧?裴先生,现在在追我呢。”   “噗!”裴恒之一口茶喷出来。   唐霜灵光一闪,诧异:“你是金针菇小姐?!”   裴恒之:“……”   他搁下杯子,深深看了时歌一眼:“抱歉,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用。”   等裴恒之离开,唐霜神色自若,又要坐下:“既然裴总走了,我可以坐下了吧。”   “不行。”时歌还是摇头,正经道,“我也不喜欢和情敌同桌吃饭呢。”   唐霜:“……”   唐霜喜欢唐季。   十年前,唐知礼领养她,带她回唐家主宅那天,她一眼看见樱花树下看书的少年,从此,一眼万年。   然而唐家要唐季和沈棠联姻。   那天唐氏年会,她喝醉拦住唐季告白,后来她想不起来发生什么,总之等她回神,她被唐季推了上来。   而唐季,她爱的男人,滚下楼倒在血泊里。   没想到,这件事唐季会告诉时歌。   看来他很在意时歌。   唐霜看着时歌:“那今天我也先告辞了。时小姐,希望你明白,有个词叫来日方长。”   “我知道。”时歌迎上她的目光,笑盈盈点头,“也希望唐小姐明白,还有个词叫痴心妄想。”   唐霜:“……”   她深吸口气,扭身就走。   因为裴恒之和唐霜的插曲,时歌他们这顿饭吃到了九点,出商场的时候,外面在飘着细雨。   助理去开车还没来,两人等在商场门口,时歌纠结了一会儿,打破沉默:“刚刚的事情,唐先生没生气吧?”   唐季:“什么事?”   “说我是你女朋友的事。”时歌接着说,“那个裴恒之一直缠着我,我觉得很烦,所以……”   “不生气。”唐季指腹摩挲着拐杖,“我也不希望唐霜总用那样的目光看我,我还要谢谢时小姐。”   时歌是真心觉得唐季说话好听了。   无论是点菜,还是现在,他的每句话都让她舒服。她往前几步,伸手出屋檐,细细的雨丝落在她的掌心,像绵软的砂糖,凉凉的,却甜丝丝的。   她收拢手掌,把那些甜握在掌心,回头,暖黄色的灯光在她眼角眉梢晕染开来,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互惠互利?”   今天第二次,唐季笑了,在车停在两人面前时,他说:“成交。”   ——   时歌是在第三天接到白南电话的。   她受寒发了高烧,全身滚烫,想都没想直接挂了电话,拉过棉被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八点,要不是急促敲门声响起,她还能继续睡。   她困难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偶尔有几丝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她直起身,在床头柜摸索了一会儿,端起凉透的水咕噜灌了几口,干涩的喉咙舒服不少。   叮咚,叮咚。   门铃持续不断响着,她披着睡袍下床,走到玄关往猫眼看了眼,是安然。   “咳。”   她捂嘴咳了声,打开门,安然没注意她的脸色,低着头,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时歌,我有点事问你。”   安然脸上,手臂有不少结痂的伤口,看来上次和沈棠战况很激烈,时歌打开灯,侧开身子让她进来:“进来吧。”   安然跟在她身后,在沙发坐下,双眸紧紧盯着时歌:“你什么时候查到那只狐狸精的?”   时歌难受得厉害,晃了晃头:“没几天。”   安然不依不挠:“没几天是几天。”   时歌唇角弯了弯:“你问这个做什么?”   “很重要。”安然皱眉。“如果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偏偏在那一天。”   那天最后,白南来了,目睹她最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很后悔,她该忍着的。   沈棠破坏她和顾远南关系又怎样?她和顾远南已经分手,过去的事情早已不重要。可她却因为不重要的事情,在白南心中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   尤其和时歌一比,时歌是天鹅,她就是水鸭子,还是拔光毛那种。   她生气。   气自己,也气时歌。   时歌低着头,手指绞着睡袍的带子玩,漫不经心道:“怎么听你语气,那么像兴师问罪呢?”   安然一怔,她有吗?   她不过是……有点生气。   她摇头:“我没有。只是时歌,我觉得你变了,以前谁敢欺负我,你都是第一个冲上去,但是那天,你丢下我走了。”   “知道我为什么走吗?”时歌抬眸,认真道,“因为沈棠是我男朋友的前未婚妻。有他在,我当然先护着他。”   安然震惊了,脱口而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竟然为了个瘸子……”   啪!   下一瞬,清脆巴掌声在安静的房内响起。   与此同时,白南的车停在酒店门口,他微微仰头,目光落在三层透着光亮的房间。 第13章 闺蜜篇013   【013】   安然脸颊火辣辣疼,她瞠目结舌捂着脸,不敢相信时歌打了她一巴掌。   时歌竟然打了她。   她最好的朋友,打了她一巴掌!   她眼眶泛红,委屈得立即质问:“时歌,你怎么……”   话没说完,她发现了不对劲。   时歌脸色红得极其不正常,总是清冷的双眸此刻没有焦距,满是迷茫,胡乱挥舞着手试图站起来。   她——发高烧了!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时歌不是打她,是脑子烧糊涂,不小心碰到她脸了,力道是大,但时歌力气一向如此。   初中隔壁班的黄毛欺负她,时歌直接去隔壁班拽着黄毛的校服,轻松提着他去教导主任办公室。   安然顿时羞愧难当,立即扶住时歌,后悔道:“时歌对不起,我刚刚以为你打……我真该死,都没发现你在发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此时,她以为烧糊涂,神志不清的时歌垂下眼帘,迷茫的眼眸瞬间清明,她是故意打的安然。在她面前喊唐季瘸子,一巴掌算是提前收利息,至于本金,等彻底撕破脸,她会双倍还给她。   安然身材娇小,时歌又无骨熊一样,一点儿力也不使,她咬紧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拖了差不多五分钟,总算出了房间。   她额头不断冒汗,细细的四肢颤抖无力,她困难地说:“时、时歌,你……你自己也使点劲儿,我……我走不动了……离电梯还有几步……”   拒绝。   时歌眼皮不抬,装没听见。   叮。   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手长腿长,人模人样的。时歌大脑还没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   时歌双眼一阖,搭在安然肩膀的手软软垂下,直直往地面倒了下去。   怀里忽地轻巧,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被迎面而来的重力重重一推,踉跄几步,她“砰”撞上身后的墙壁。   她身上没肉,冰冷的墙直接硌到她的骨头,手臂也划了几道红痕,疼得她整张脸皱成团,她恼怒开骂:“谁啊,走路不长……”   余下的话消失在来人温柔的神情里。   白南半蹲着,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时歌,奶黄色的灯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每个毛孔都写着叫做心疼的情绪。   片刻,他抬眸看向安然,漆黑眼眸里酝酿着风暴:“发生什么事了?”   “我……”安然捂着流血的手臂,觉得白南抱着时歌的画面很是刺眼,她别过脸,小声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发烧很严重了。”   “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白南手背测了测时歌额头的温度,烫得他心惊,“她发那么高的烧,你竟然现在才知道。”   安然死死咬住下唇,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又不是她妈,时时刻刻都要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白南眉头越皱越深:“那你也没必要把她丢地上。”   “我没有!是她自己掉下去!”安然解释,“你不信你问时……”   “我亲眼所见。”   “我……”   “救护车叫了吗?”   “没有,我打算下楼……”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白南懒得听她说,他小心翼翼抱起时歌,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再不看安然一眼,大步走进电梯。   “……”   安然愣住。   叮。   直到电梯门合上,她才回神,身体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她抱着双膝,眼前一遍又一遍闪过白南推开她去接时歌的模样。   好像,他的世界只有时歌一样。   安然脸埋下去,委屈地呜咽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白南不相信她呢?   她真的没有丢时歌在地上。在他心目中,她究竟有多不堪。   他可不可以好好看看她,好好了解她,不要把她当鱼眼珠,她也想当一颗被他细心呵护的珍珠……   嗡。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   是白南吗?   安然摸出手机,朦胧视线里,屏幕上闪烁着——世界第一帅。   不是。   不是白南,是她还没来得及改的顾远南备注。   她吸了吸鼻子,难受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关心她的。   她接通电话,声音沙哑:“远南,你找我是……”   “安然,你知道时歌的地址吗?”顾远南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急切的声音带着委屈,“她把我拉黑名单了,我找不到她。”   安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迟疑着问:“你找她做什么?”   “我……”顾远南声音缱绻温柔,像是陷入纯情的少年,“我想她了。”   咚。   手机滑落,顾远南还在说着什么,安然却再听不到了。   她再也压抑不住,捧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现在。   她终于明白那块一定要她连夜送去的蛋糕,还有提分手时,顾远南释怀轻松的表情是为什么了。   时歌,时歌。   她曾经爱的男人,她现在爱的男人,全都喜欢了,她最好的朋友。   ——   病房里。   护士建议面无血色的白南:“先生,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你的脸色比病人还差。”   “谢谢,我要守着她。”白南一动不动。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病床上静静睡觉的时歌,时歌的手腕苍白细瘦,挂着的盐水一点一点的,输进她的血脉,也输进了他的心里。   “您不用太担心,她退烧就没事了。”护士安慰他,顿了顿,又八卦问,“她是您女朋友吧?那么关心她。”   白南轻轻握住时歌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脸上闪过落寞,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曾经是。”   时歌很想把她的手抽出来,白南现在这幅深情模样,她看得、听得恶心想吐,反胃得厉害。   如果不是她穿进书里,现在的白南正和他的真爱安然欢喜冤家,在心里后悔和女配的那些年蹉跎了岁月。   可惜现在她一没力气,二还在演戏,也只能任白南握着。不过想来想去,她觉得她不痛快,白南也不能痛快。   下定决定,她细密的长睫轻颤,眼神朦胧看向白南:“唐……唐……”   白南听见她的声音,一喜,赶紧凑上去,温声说:“我在这儿,时歌,我在这儿,你是不是要喝水?”   “唐……”时歌拼尽全力,在再次昏睡前,终于喊出完整的名字,“唐季……”   唐季。   白南如遭雷击,劈得他外焦里也焦。   时歌生病,意识模糊也要喊的唐季,是他想的那个唐季吗?   他凝视着时歌,等她呼吸均匀,他替她盖好棉被,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出去了。   嗡。   嗡嗡。   嗡嗡嗡。   手机不停震动,裴恒之却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   阳台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星光洒下来,他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猩红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着。   过了会儿,他接通电话,低低笑出声:“白南,不如咱们不做兄弟了吧?”   白南斜靠着医院的走廊,临近十二点,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一两声咳嗽。   他想抽烟,刚点燃,他又掐掉,懒懒说:“不做兄弟,她也看不上你。”   裴恒之不置可否:“其实以前我挺瞧不上她的。”   “嗯?”   “感觉她像只没有尊严的癞皮狗,死缠着你,我最讨厌这种女人。”   “然后?”   “然后——”裴恒之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现在我想当一只没有尊严的癞皮狗,死死缠着她。”   白南笑了:“实不相瞒,你排不上号了。”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裴恒之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闪烁的光亮,自嘲笑了笑,“她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白南不说话了。   电话里,他的呼吸粗重起来,过了会儿,他说:“唐季。”   “唉。”裴恒之有些诧异,这最新的情报他没打算和白南分享,他怎么就知道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刚刚时歌——”   终是没忍住,白南点燃烟,重重吸了口,掐断电话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静静凝望着病床上的人。   他站了不知道多久,窗外从黑夜变成了白日,他薄薄的唇才上扬微微的弧度:“时歌,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第14章 闺蜜篇014   【014】   “不好。”   下一瞬,淡漠的声音在白南身后响起,他回头,漫天金色霞光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是——   唐季。   白南和裴恒之一样,曾远远看过唐季一眼,不过那时唐季是他想合作的对象,而现在,是情敌。   他嘴角笑意褪去:“这位先生是?”   唐季神色淡淡的:“唐季。”   “原来是唐氏集团的唐先生。”白南微笑,“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我叫白南,以前和唐先生见过一面,不知唐先生可有印象?”   唐季说:“现在有了。”   言下之意,以前没有,白南低低笑了声:“哦,什么印象?”   唐季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已过期。”   白南:“……”   “所以。”唐季慢悠悠道,“以后请白先生谨守本分,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人,否则——”   白南冷笑:“否则如何?”   唐季越过白南,擦身而过时,声音冷冽;“否则,我不介意帮垃圾回收站销毁过期食品。”   ——   时歌是馋醒的。   浓郁的鸡肉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她喉咙上下滑动,迫不及待掀开眼帘。   不远处,梦中才出现过的背影逐渐鲜活。   听到声响,唐季端着鸡汤转身,走回病床前坐下,白玉般的汤勺轻荡,舀了勺金黄澄澈的鸡汤,凉了凉,送到时歌嘴边。   “哦。”时歌乖乖张嘴,醇香浓厚的鸡汤热热的,她一连喝好几勺,然后总算清醒,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双眸蓦地睁大,吃惊道:“唐先生,你怎么来了?”   唐季看她一眼,突然伸手拨开她盖到眼睛的落发,然后若无其事收回去,轻轻说:“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时小姐生病,我不来会露馅。”   “哦哦。”时歌没有多想,低头又喝了勺鸡汤,脑子依然晕乎乎的,“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啊?”   她记得她没有通知唐季她住院来着……   唐季面色不变:“唐霜在这里工作。”   咚咚咚。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一落,门外立即响起有节奏的叩门声,随即唐霜声音响起:“时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时歌想都没想:“不可以。”   吱呀。   门打开,唐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笑颜如画走进来:“不好意思,你声音太小没听见,我只好先进来了。”   时歌声音哑哑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没关系,我再重复一遍,现在是我和唐季独处时间,不是很希望有第三个人在场,还请唐小姐理解。”   有过一次交锋,唐霜想到时歌说话会不留情面,她也不在意,自顾自说:“时小姐,下周五我生日,在唐家主宅举办生日宴,你会赏光吧?”   时歌思忖片刻,微笑道:“既然唐小姐盛情邀请,我和唐季一定准时参加。”   三句话,句句不忘炫耀唐季是她男朋友。   唐霜心里嫉妒得要命,她深吸口气,期待望着唐季,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汹涌情愫:“唐季,你什么时候走?我马上下班,要一起吗?”   唐季专注给时歌喂鸡汤:“我要陪时歌。”   闻言唐霜笑容出现丝裂缝,她插在兜里的手紧了紧:“你很久没有回家吃饭,爷爷很想你。”   唐季表情仍是淡淡的:“下周回去也不迟。”   “说得也是,那我先走了。”唐霜深吸口气,走到门口她似想到什么,又折回来递了张名片给时歌,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正事,刚刚白南,哦,就是你前男友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找我,比按铃快。”   “好。”时歌微笑道,“先谢谢唐小姐了。”   “不客气。”唐霜说完终于离开。   出病房没多久,她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看了眼号码,接通:“查到了吗?”   “是。”对面是低沉的男声。   闻言唐霜捂住话筒,四处看了看,快步走到楼梯间,脸上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激动:“叫什么?”   很快,对面报出名字。   “安然。”   ——   病房里很安静,只偶尔有敲键盘的声音。   时歌从棉被里探出半颗头,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沙发上唐季。今天天气很好,暖暖的阳光洒在他发梢,染了层淡金色的温柔。   她唇角不自觉弯起,轻轻出声:“你在做什么?”   “画画。”   画画?!   时歌来了兴趣:“你是学画画的啊?”   “以前学过几天。”唐季从笔记本里抬头,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眼底染上几分色彩,“怎么了?”   “没什么。”时歌摇头,又问,“你今天真的会陪我一天?”   “演戏要全套。”   时歌翻身坐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只在病房演,别人也看不到。”   唐季安静几秒,合上笔记本:“时小姐想去哪里演?”   “我刚刚听你和唐霜的话,你是一个人住外面?”时歌说着觉得不妥,立即补充,“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唐季无视她后一句:“嗯,城东南路,花楹水榭A栋一单元101。”   “……”   时歌咳了咳:“那既然如此,我作为唐先生临时女朋友,应该去你家参观一下吧?不然下周去唐家,露馅不太好。”   唐季起身:“走吧。”   “那既然去你家。”时歌马上掀开棉被起床,神龙活虎得丝毫不像病号,“我们不如顺便去超市逛逛,随便买点食材,自己在家做饭怎么样?”   唐季回头看她一眼:“你会做?”   时歌一怔,片刻,明媚的脸乌云密布,她无比失落摇头:“不会。”   她什么都计划好了,却忘记最重要的一环,她一个天天外卖的人,根本不会做菜啊!   下一瞬,唐季淡淡的声音响起:“没关系,我会。”   时歌:“……”   ——   因为工作日下午的原因,超市里人不算多,唐季推着车选东西,时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不多会儿,车里堆满了新鲜的瓜果时蔬,鲜虾牛鱼肉。   路过卖零食的区域,唐季停住,回头问她:“零食要吗?”   时歌眼睛瞬间发亮:“要!浪味仙,小老板海苔,喜之郎果冻……”   唐季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医生叮嘱,病人不要吃零食。”   既然不让吃,那还问她做什么?!   时歌肩膀垮下来,总感觉……唐季今天好像……打开了不得了的开关……   最后。   唐季还是给时歌拿了盒黄桃酸奶,100ml,最小盒的。时歌脾气上来,赌气说:“那么寒酸的量不如不要,还是不喝了。”   没想到唐季点头,果真要把酸奶放回去:“你说得对。”   “别别别!”时歌急了,手脚并用抢救她唯一的零食,“我刚刚说错了,喝的喝的!”   唐季说:“100毫升太寒酸。”   “不寒酸不寒酸。”时歌紧紧抓住唐季的手,不让他放回去,“苍蝇腿都是肉,何况100毫升这么足的份量!”   手背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唐季慢慢收回手,黄桃酸奶落回车内:“走吧,结账。”   “呼!”   时歌松口气,走了一会儿,她冷不丁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乖乖听唐季的话啊,她现在也是名下上亿地皮,手握几千万的富婆啊,又不是买不起260ml的蒙牛黄桃大果粒!   不过算了。   她抬头看着唐季英挺的背影,唇角止不住上扬。   唐季,比零食美味多了!   到了收银台,时光等在唐季旁边排着队,突然,一道热情声音响起:“唉,这不是小歌吗?你今天没上班,和朋友来超市买东西啊?”   ——   安大国来超市是为了下午两点半的限时优惠,一块钱三个鸡蛋。他战斗力特别强,刚从一堆小老太太里成功抢到五盒土鸡蛋。   比平时至少省一半钱。   他美滋滋算着帐,刚抬头要结账,余光就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以及她旁边,浑身都散发着“我有钱,我很有钱”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   时歌的有钱朋友?   他双眸唰地亮了,忙不迭拉着车从队伍中出来,快步走向时歌,热情打招呼:“唉,这不是小歌吗?你今天没上班,和朋友来超市买东西啊?”   说完不等时歌问答,他目光钉在唐季身上,西服领带,袖扣手表皮鞋,一样不落仔细算着价格。   笑眯眯问:“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时歌最好朋友安然的爸爸。”   “……”   这前缀还能再长一点。   时歌正在心里吐槽,就听唐季淡淡回道:“唐季。”   “哦,唐季啊,这名字好,姓唐好,叫季更好。”安大国认出唐季手表至少几百万,简直把他当成了乘龙快婿,笑得眼睛眯成条线,“小季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叔叔女儿叫……”   “有。”   安大国嘴巴张老大,半晌才合上,想想又不死心,这年头结婚还能离呢,何况还只是男女朋友。   他讪讪问:“是谁啊,小歌认不认识啊?”   “认识。”唐季拉过时歌,含笑说,“她。” 第15章 闺蜜篇015   【015】   怎么时歌命那么好,男朋友一个赛一个有钱,难道是有什么诀窍?从超市出来,安大国锁眉一路冥思苦想。   然而直到家他仍是没想明白,他不悦撇撇嘴,懒得再想,推门走进院子。   进了院子,他先是抬头看了眼二楼窗户紧闭的房间,然后才提着鸡蛋去厨房。   灶上的芸豆猪脚炖了差不多四、五个小时,早已酥烂软糯,不大的空间里,满满的豆香和肉香。   安大国尝了尝味道,又添了些调料,这才满意,盛了满满一碗端去二楼。   走廊右边第一间房紧紧闭着,安然昨天回来说不舒服,今天也请假没去上班,直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安大国轻轻叩门:“然然,先起来喝点热汤再睡。”   说完他等了会儿,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他当安然还在生闷气,又说:“爸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爸让你和那臭小子分手也是为你好,长好看有什么用,钱才是最实在的,你妈妈去得早,我就你一个女儿,难道还能害你?”   门内依然没有声音。   安大国想了想,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提高不少:“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时歌,她还不是和男朋友刚分手,马上就找另一个新男朋友。你们俩是朋友,她行,你为什么不行?我看啊,让她把白先生介绍给你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看白先生,比那个什么顾远南俊多了……”   吱呀。   门打开,安然面容憔悴,头发乱糟糟的,两只眼睛肿得像灯泡,眼里全是血丝:“爸,你刚刚说什么?”   看见她虚弱的模样,安大国顿时心疼得不行,全世界谁都可以受伤,唯独他女儿不行,他脾气立马没了,随手把碗搁旁边柜上,小心翼翼问:“然然,你精神那么差是不是没睡觉?”   安然摇头,死死咬着下唇:“爸,你快说,你怎么知道时歌有新男朋友?”   安大国怔住,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刚刚在超市碰到他们买东西,亲密得不得了。”   顿了顿,他不失时机补充:“时歌这丫头呢,命简直太好了,找的新男朋友可有钱了,我看他推车里的东西,全是进口货,那草莓,嘿,又大又红,好像一百出头一斤呢。”   什么?   时歌和那个瘸子竟然一起逛超市买菜,难道他们……同居了?   闻言安然脑海闪过白南着急抱着时歌去医院的模样,胸口疼得不行,她想白南要是知道时歌和其他男人同居,一定会难受。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   他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她又何必担心他。   可她……   控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白南难受心碎的模样,她的心也会跟着一抽一抽的。安然捂住心口,垂眸看着地面,艰难开口:“爸,以后别提了。”   “啊?”   “白先生。”她鼻头一酸,没忍住,眼泪大串大串往下掉,“他、他……”   “他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安大国急眼了,慌忙拿袖子给安然擦泪,“敢欺负你,再有钱也不行,然然别怕,爸马上找时歌,她都带你认识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人……”   “不是不是,爸你不要这样说白南。”安然拼命摇头,委屈扑进安大国怀里,呜咽出声,“我只是难过他、呜呜呜,难过他不喜欢我……”   安大国傻眼,他是不是听错了,刚刚他家然然说喜欢谁?   “他喜欢的只有时歌。”安然后背隐隐作痛,可这痛不及她心痛的万分之一,她崩溃大哭,“爸,我能不能时歌换换,我好想和她换换,我喜欢白南……我真的好喜欢白南……爸,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   他家然然喜欢白南?!   安大国的脸色霎时暴雨转大晴,他一直希望安然嫁个有钱人,现在这有钱人还是安然喜欢的,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慈爱顺着安然的背,脑海已经开始畅想安然成为白太太后的美好生活,他笑眯眯道:“傻孩子,哭什么呢,这天大的好事啊,放心放心,一切交给爸爸,别哭了啊。”   嗡嗡嗡。   这时安然的手机响了。   她擦擦泪,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她嘴角动了动,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和安大国说:“爸,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安大国端起碗塞她手里:“多喝汤,猪脚和芸豆都能养颜美容。”   安然点点头,转身回屋了。   进到屋里,她低头连喝好几口汤润喉,然后接通电话:“喂?”   “请问是安然小姐吗?”对面是优雅的女声,是个女人。   安然现在是做女鞋销售,经常有顾客打电话和她订货,她深吸口气,微笑问:“是的,我是,请问您是要订鞋吗?”   “订鞋?”女人轻笑医生,“算是吧,我想选双适合参加生日宴会的高跟鞋。”   “生日宴会啊。”安然打开电脑,点开她们品牌的网站,“最近我们推出了一个‘走在云端’系列,主打梦幻和舒适度,如果您有兴趣,我马上把样图发您挑选。”   “不用。”女人说,“安小姐按你喜好挑一双就好。”   女人的要求有些奇怪,但安然这段时间也见过不少有奇怪要求的顾客,她不以为意,挑选一番,鼠标最后落在一双淡金色镂空尖头高跟鞋上:“我帮您挑了双七厘米细根,售价八千,您如果没问题,我……”   “就它了。”女人打断安然,“你账号多少,我转账。”   安然很是诧异,八千块的鞋,一眼不看就直接订?她问:“您不先看看图片吗?”   “不用。”   “那——”安然嘴巴微张,“您鞋码多少?我看看还有没有存货。”   “安小姐多少鞋码?”   安然沉默了,她想,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她耐着最后一分性子微笑:“客人,这边建议您还是亲自去店里挑选比较好,鞋只有试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女人似是笑了声,说话带着气音:“嗯,不错。安小姐的脾气比你朋友时大小姐,好不少。”   安然腾地站起身:“你到底是谁?”   “我啊,是安小姐的朋友。”   安然彻底不耐烦,她从来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你再故弄玄虚我挂了。”   “别急啊安小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唐霜,是你的朋友,同时也是白南高中同学。”   “……”   唐霜莞尔:“现在,安小姐还要挂吗?”   安然心跳得厉害,她紧紧捏着手机:“不知道唐小姐找我什么事?”   “嗯,不是大事,只是问问用这双鞋当见面礼,请安小姐参加我下周的生日会,你可愿意赏光?”   这话一出,安然隐约猜到什么,她沉默一瞬,问:“时歌和白南都会去对不对?”   “没错。”唐霜干脆利落承认,“我相信安小姐和我一样,也希望他们和好如初吧?毕竟——”她拖长尾音,“安小姐一定很希望白南能幸福。”   一直埋在心底的心事突然被陌生人一语道破,安然没有不安,反是轻松不少,她拉开窗帘,傍晚的余晖是色彩浓烈的橙红,染得天际一片绚烂的美。   她一字一句:“是,我是喜欢白南。你想怎么样?”   “安小姐误会了。”唐霜笑着摇头,“我开始已经说过,我是安小姐的朋友。邀请你参加生日会,单纯是希望你帮忙让时歌和白南和好。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帮心爱之人追回另一个女人,的确很难。”   安然咬着牙:“你错了,如果那个女人是时歌,我会无条件让给她。”   “你让给她?”唐霜不可思议重复,随即她低低嗤笑一声,“安小姐对时歌果然是姐妹深情呢。既然如此,安小姐会来参加生日宴吧?”   眼眶温热,安然强压下涌上来的泪:“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撮合他们?难道你也喜欢……”   “安小姐又误会了。”唐霜说,“我是喜欢一个人,可是不是白南。”   不是白南,那是……   安然眼前闪过见过一次就印象极深的脸,她提高声音:“难道是……”   “没错,唐季。”唐霜语气瞬间温柔,轻轻的,像树叶落在平静的湖面,“我爱唐季。所以我希望各自归位,时歌回到白南身边,而唐季回到我身边。”   安静几秒,她问:“现在安小姐能告诉我答案吗?”   她……   安然嘴角泛起丝苦涩:“我能帮什么?”   见她答应,唐霜笑意更甚:“很简单,让时歌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   与此同时的花楹水榭A栋一单元101。   时歌瞠目结舌盯着餐桌琳琅满目的菜色,嘴巴半天合不上,唐季的厨艺不要太优秀吧!而且全是她喜欢的菜!   她咽下口水,瞥了瞥神色自然围着粉色米妮围裙的唐季,好奇问:“唐先生,你还学过做菜?”   “学过几天。”唐季解开围裙,在时歌对面坐下。   画画学过几天,做菜也是学过几天……时歌挑眉,虽然没看到唐季的画,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这桌菜一样,是佳品中的佳品。   有的人,天生就是那么优秀!   她拿起筷子,对唐季笑笑:“那谢谢唐先生招待,我开动了。”   每道菜都完全符合时歌的口味,包括咸淡。   自从生病,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饭吃得那么畅快,最后麻婆豆腐剩的一点点汤汁,她都拌了碗饭,六菜一汤,一滴汤汁都没剩。   等她心满意足吃完,她才发现唐季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她难得不好意思:“唐先生,你是不是没吃饱啊?”   “饱了。”唐季问,“你饱了?”   “饱了、饱了吧……”时歌悄悄揉了揉鼓起来的肚子,“我吃了五碗。”   “嗯。”唐季颔首,起身收拾碗筷。   见状时歌赶紧抢着收拾,:“唐先生,放着我来,你都辛苦一天了,就好好休息吧。”   唐季继续收拾,头也不抬:“你该吃药了。”   语落,一杯温度适宜的温开水,一盒码得整整齐齐的药放到时歌面前。   时歌一怔,终于想起来,没错,她是病人。   一个狼吞虎咽,五碗饭的病人。   “哦……”   吃完药,她抬手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指着七点,是医生规定的回院时间。   她郁闷盖住脸。   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可唐季应该不会同意吧……   等唐季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她又磨蹭了半晌,这才慢吞吞起身告辞:“那唐先生,今天谢谢你的款待,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医院了。”   果盘里堆满巧克力草莓,红彤彤的,香喷喷的,满屋都是浓郁的草莓香气。   唐季把果盘搁到茶几上,声音淡淡的:“如果时小姐不介意,今晚,可以留在这儿。” 第16章 闺蜜篇016   【016】   如果墙上的壁画不是《最后的晚餐》,而是《罗纳河上的星夜》,时歌简直怀疑她是回到了她现实中的房间。   唐季家的客房,除了摆设和床品,连点燃的檀香都是她最爱的桂花味。   卫生间里摆放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毛巾,漱口杯和牙刷是时歌最喜欢的果绿色,牙膏是她常用的那款花王颗粒柑橘味。   她简单洗漱完毕,掀开棉被躺上去,果然也是她喜欢的硬度,她常年码字,颈椎很不好,习惯了睡偏硬的床垫。   时歌深深吸了口清新的桂花香,心满意足闭上眼,唇齿间残留着草莓味和柑橘味,是淡淡的甜,她舌尖抵了抵,又想,草莓也是她喜欢的巧克力品种。   唐季家,真好啊。   在舒适的环境里,时歌很快入睡,连梦都带有草莓和柑橘的香甜。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冷不丁听到声清脆的“咔嚓”。   谁啊?   时歌无比困难睁开眼皮,模糊往门口望去。   只一眼,她完全清醒了,拉过棉被死死捂着嘴一动不动,双目瞪圆瞪着前方。   奶黄色的暖光从虚掩的门照进卧室,隐约可见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关上门。   随即床头的灯亮了,唐季穿着蓝丝绸睡衣,缓慢靠近床,他的神色和平常一样,淡淡的,掀开另一边的棉被躺上床,然后关上床头灯,闭眼睡觉。   全程没看过时歌一眼。   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时歌眼睛瞪得更圆了,大气都不敢出,唐季好像……好像……梦游了!她……还是换间房好了。   唐季的房子是四百多平的复室,客房有四间。   她屏息着,紧紧抿唇,一声不吭往床沿慢动作挪动。五分钟过去,她左脚终于滑出棉被,又过两分钟,她大拇指指尖踩到毛茸茸的地毯上。   时歌嘴角扬起个成功的弧度,正准备再接再厉,让整只左腿完全转移到地毯,突然,唐季动了。   他一个翻身,长臂一搭,正好落到时歌肩上,这样一来,仿佛时歌被唐季从后抱在怀里一样,整个人娇小玲珑不少。   随之而来的,还有唐季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时歌从未和男人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过,她白皙剔透的耳朵瞬间红透。   听着耳畔强有力的心跳声,时歌一动也不敢动,面红耳赤地想,唐季的沐浴露,也是她喜欢的资生堂柑橘味啊。   原来大总裁也用平价商品。   如此保持不动半小时,确定唐季睡熟了,时歌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唐季的睡衣袖口,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拎起他的手。   一点。   一点点。   只差一点点。   马上成功!   时歌眼睛亮了,正准备在唐季的手离开她肩头时一鼓作气翻身下床,就听一声含糊的呢喃,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唐季手臂一捞,直接把她搂到进怀里扣着,下巴抵在她头顶,继续沉沉睡着。   前功尽弃。   变本加厉。   更加……不敢动。   时歌脸贴着温暖的胸膛,无声叹息,也罢,就这样待着吧,反正唐季的胸又宽又厚,也是她喜欢的胸……   也许因为熟悉的柑橘味,也许因为折腾了好久,也许因为这人是唐季,没一会儿,时歌再次陷入梦乡。   梦里,时歌成功完成所有任务,身体健康回到家。   家里和她离开时一样,干净温馨,尤其是她那等身高的大黄鸭,又软又香,是柑橘味的,她开心地抱着蹭啊蹭啊,蹭着蹭着,大黄鸭开口了。   “醒醒。”   原来大黄鸭和唐季同款声音。   时歌吸了吸鼻子,拍了拍大黄鸭的屁股:“别闹,让姐姐再睡一会儿。”   “……”大黄鸭沉默几秒,拍开她的手,“时小姐,醒醒。”   时小姐?   时歌弯起唇角,还是只懂礼貌的大黄鸭……等等!有哪里不对劲!   下一瞬,她倏地清醒,睁开眼,入目,是张放大版的俊美脸庞。   唐季头顶的头发微微翘了一小撮,睡衣也开了一粒扣子,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看起来多了几分懵懂的少年气息。   他问:“请问我怎么在这儿?”   时歌呆滞片刻,旁敲侧击问:“唐先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唐季果真认真想了想,片刻,他眉心微拧,摇头。   看来他不知道自己会梦游啊……   时歌为难了,她不了解梦游症,只知道梦游症似乎和心理压力相关,还不能治好,如果告诉唐季,万一加重他压力怎么办?   权衡再三,时歌一脸沉重抬头:“对不起,应该是我做的。”   唐季:“嗯?”   “我……好像……”时歌艰难开口,“梦游的时候把你抱过来了……”   唐季:“……”   时歌:“唐先生,对不起……”   唐季:“嗯。”   早餐是胡萝卜菠菜皮的鸡肉馅饺子,豆浆和蓝莓,全是给大脑补充营养,让大脑活力满满的食物。   时歌低着头,在唐季若有似无的视线监督下,含泪默默吃完了。   吃完早餐,唐季送时歌回医院,下车时,一路沉默的唐季开口了:“下周的生日宴,你确定要去?”   时歌不知想到什么,笑容灿烂:“情敌的宴会,当然去。”   “好,到时来接你。”唐季指腹轻轻摩挲着拐杖,“你出院后还住酒店?”   “嗯。”时歌点头,“我请的职业经理人已经租好办公室,我打算以后在公司附近长租个酒店,方便。”   唐季问:“在哪里?”   时歌掏出手机,翻出经理发的地址,唐季看了看,思忖几秒:“我在附近有套闲置的公寓,时小姐不嫌弃,可以借到你不想住为止。”   公寓自然是比酒店住着自在舒服的,时歌想以后的商业大厦能给唐季赚上百倍利润,现在她住他的公寓,估计也算投资的一部分吧。   她点头,想了想,对唐季说:“唐先生,麻烦等我几分钟,很快回来!”说完她看准红绿灯,飞速过马路跑到马路对面。   过几分钟,她气喘吁吁提着一袋东西跑回来,隔着车窗递给唐季:“唐先生,知道你不会收租金,但我还是象征性付点东西好了,千万不要拒绝。”   唐季没有拒绝,等时歌进了医院,他打开,袋子里是一杯鲜榨蔬菜汁,贴着的标签用黑色加粗字体写着:胡萝卜菠菜蔬菜汁。   唐季:“……”   ——   一周很快过去,时歌的公司渐渐上了轨道,唐霜的生日会也如期而至。   早上,时歌早早起床,直接打车去造型屋做造型。   女配相貌是性冷淡风,身材高挑修长,时歌综合造型师的意见,烫了个复古港风短发,化了英俊的剑眉和精致的烈焰红唇,加上剪裁简单明了的白色V领长裙,性感优雅中又带着几分凌厉的美艳。   造型师被惊艳到了,想放拍照进橱柜里宣传,他和时歌商量:“您看这次造型免费,我们拍您几张照片供打广告可不可以?”   “不用,麻烦结账。”时歌想都没想,当场拒绝。   女配以后可是商业巨鳄,出现在财经版头条还差不多,造型屋的模特,算了吧!   造型师脸上写满可惜,甜美模特好找,这样清丽冷艳的美人可难遇到,他忍不住继续劝说:“这一次造型上万呢,您看只是用您照片宣传一下,绝不泄漏您个人信息,挺划算的。”   “不用。”时歌递过黑金卡,微笑,“谢谢刷卡。”   造型师:“……”   做完造型正好是十二点,是饭点。时歌去商场顶楼吃了顿热辣辣的火锅,差不多吃到两点,她才进珠宝店随便买了条普通手链。   她一分钱便宜也不愿意让唐霜占,这条手链,就当晚上的餐费和甜点费了。   买完礼物,她给唐季发了地址,等唐季来接她。   今天司机没来,唐季自己开的车。   时歌打开副驾驶坐上去,她早上醒得早,车开没一会儿,她和唐季说了几句话后,头一歪,就靠着车窗沉沉睡着了。   车窗外的阳光落到她红润饱满的唇上,唐季有一瞬间的失神,于是本来到唐家主宅一小时的车程,变成了三小时。   时歌醒的时候,外面下着淅沥的雨,天色昏沉沉的,她迷茫坐了会儿,半晌才回神,哑着声音问:“抱歉,我睡着了,几点了啊。”   唐季看了眼手表:“六点半。”   “生日宴是不是六点开始?”   “嗯。”   “……”时歌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唐先生,下次你可以叫醒我的,我没有起床气。”   “没关系。”唐季从车厢里拿出伞,打开车门,撑开绕到副驾驶,替时歌开门,“走吧,别落了礼物。”   正准备下车的时歌淡定缩回去,更加淡定捡起掉到地上,被她踩了好几脚的纸袋,拍拍:“好的。”   ——   唐霜的生日宴很豪华,政商界排得上号的大佬全部云集。安然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件鹅黄色抹胸短礼服,几乎花光她所剩不多的积蓄。   不过她不后悔。   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影,落在和裴恒之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白南身上,今晚过后,她喜欢的男人会彻底属于另一个女人。   至少现在,她要在他心中留下最后的印象,不再是无知莽撞的土包子,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喝了口马天尼,白皙的脸蛋飘红,接着酒意,一步一步,坚定走向白南。   最近裴恒之很颓废,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站在白南旁边,活像保镖,白南揶揄他:“你这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之前围上来几个新晋漂亮小花,放以前,裴恒之一个都不会放过,刚刚竟然全程黑脸,把几个小花尴尬走了。   裴恒之端着杯玛格丽特,脑海不断盘旋着时歌的脸,他仰头一口饮尽,又拿了杯血腥玛丽,闷声说:“你说时歌是不是有毒,还是她给我下了什么咒?不然我怎么天天想着她,每分每秒想着她?”   白南脸上温度降了下来,他了解裴恒之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一直认为他对时歌没有几分真心,但现在看来,裴恒之显然是越陷越深。   咚。   他放下杯子:“你醉了,回去吧。”   “我不走。”裴恒之又一口喝光血腥玛丽,眼前逐渐出现重影,“今天时歌会来,我要等她,我……想吐!”   很快唐霜走过来,白了他一眼,和白南说:“真是服他了,从大学到现在,酒量没涨过,我带他去房间休息。”   白南点头,没有多说,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   唐霜知道他在等时歌,也知道唐季的车半小时前已经停在车库,她一想到唐季和时歌可能会在车上做的事,就嫉妒得肝疼。   她扶着意识不清的裴恒之往二楼走,等进屋看到床头柜上的药,她心情又恢复了。呵,时隔尽管得意吧,也只有今天了。   等明天,看唐季还要不要她,就算唐季不嫌弃,目睹她和裴恒之赤身相拥场景的唐家人,尤其是爷爷,也绝不会同意她嫁进唐家。   是了,是裴恒之,不是白南。   白南心思深沉,为避免节外生枝,唐霜不敢把赌注下他身上,还是裴恒之容易掌控。   而且她也想报复时歌,敢抢她的男人,她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白南和时歌曾是恋人,和他上床,远远没有和裴恒之效果好。   唐霜把裴恒之扔床上盖好被子,又给他喂了些助兴药,这才微笑说:“不用感谢我送你的大礼,谁让我们是老同学呢。一会儿礼物到了,你记得慢慢享用,这间房隔音很不错的。”   说完,她愉悦拿起一杯马天尼,对着灯光晃了晃,往里面丢进一片同样的药,几分钟后,她端着出了房间。   回到一楼大厅,唐霜优雅走向安然。   时歌啊时歌,由你最好的朋友亲手送你去往绝望的世界,期待吗?   ——   安然走到白南面前,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就感觉他呼吸明显一滞,她眼皮一跳,顺着他惊艳的目光看去。   落入眼帘的,是挽着唐季走进来的时歌。   安然知道时歌美,却不知道她能美成这样,是她永远也无法拥有的,自信的美。   时歌像高高在上的天鹅,睥睨着一切,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似是蕴含了无边无尽的大海星辰,唯独没有她。   安然看了看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她的白南,突然觉得她像只小丑,可笑至极。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明明是注定不会爱上她的人。   她却偏偏眷念那些他从未给过她的温柔,独自一人,心动着,纠结着,无法自拔着。   “你好朋友来了,你也该给她送杯马天尼了。”这时唐霜走到安然旁边,把酒递给她。   安然的手微微发抖,半晌没有接。   她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只要喝下,不多会儿,她最爱的男人会和她最好的朋友躺在一张床上,明天,他们会和好如初。   唐霜眸底是浓浓的嘲讽:“怎么?后悔了?”   后悔吗?   她没有。   只要白南幸福,她什么都无所谓!   至于时歌,她肯定也还对白南有意思,那个唐季可是瘸子,再好看再有钱,还不是残废,完全比不上白南。   她这样做,时歌会谅解她的,等以后,肯定还会感谢她。   想着安然深深吸了口气,一把从唐霜手里接过酒:“我说到做到!”   这一刻,唐霜是有些同情时歌的。   竟然有安然这样的朋友,明明是安然不知廉耻恋上好朋友的前男友,却理直气壮认为是她不争不抢,把白南让给时歌,还自我感动,大义凛然送上加药的酒给时歌帮他们俩和好。   究竟是脑子没发育完全,还是出生时天生缺脑,怎么傻白成这样?   唐霜嘴角嘲讽弯起,不过也亏安然大脑没发育好,不然她真没把握让时歌喝下加药的酒。   时歌一早注意到了安然,等她到面前,她唇角勾了勾:“好巧,没想到在这儿会碰到你。”   “是啊,真巧。”安然眼神躲闪,不敢看时歌的眼睛,“唐先生,我有事和时歌说,麻烦你离开。”   唐季看向时歌,见她点头,他才离开。   安然松了口气,拖着时歌去了个偏僻的角落。   她太过心虚,不敢直接把酒给时歌,说了一大堆缅怀过去的废话后,她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关注这个角落,她终于鼓足勇气,颤抖着把酒递过去:“时歌,你渴了吧,这是我给你拿的马天尼。” 第17章 闺蜜篇017   【017】   凌晨三点,刚刚打扫完毕的唐家主宅再次灯火通明。   因为唐霜的粉钻不见了。   粉钻是唐老爷子上月在瑞士花1.89亿拍的,昨天送给唐霜做生日礼物,连盒一起锁进保险柜里。   唐家下人翻遍一楼,花园以及游泳池,调了进出口的监控,都没发现粉钻的蛛丝马迹,倒是惊动了唐知礼。   唐知礼是唐老爷子的二儿子,他有生精障碍无法生育,十五年前,在唐老爷子命令下,他和妻子去孤儿院收养了唐霜。   然而他其实极其厌恶唐霜。   唐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唐知书十六年前生病去世了,只留下唐季一个孩子,于是唐季成了唐家大熊猫,唐老爷子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唯一孙子的地位。   为讨唐老爷子欢心,唐知礼咬牙收养了女孩。   唐霜一到唐家,他就眼不见为净,马上申请到国外负责分公司,只逢年过节回来几次。这次唐霜生日,也是唐老爷子打了电话,他才回国参加。   他披着睡袍,一脸不悦:“所有地方都找了?”   “除了爷爷,您和季哥哥房间,只剩二楼客房没找。”唐霜语气不冷不热,她是唐老爷子带大,和唐知礼素来不亲。   唐知礼皱眉。   今天留宿在二楼客人,不是在生意上往来的生意伙伴,就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大晚上打扰他们实在不妥当。   他不耐烦挥手:“先不要惊动客人,报警明天处理。”   “不行。”唐霜断然拒绝,她的粉钻又没丢,现在去查二楼,为的是“撞破”裴恒之和时歌现场。要是拖到明天,她下的药没那么持久。   “爸。”唐霜搬出唐老爷子,“这颗粉钻不只是价格昂贵,更是爷爷送我的礼物,要是他知道不见了一定会难受,我们要在他知道之前找出来才行。”   果然唐知礼听到唐老爷子就沉默了,他思索片刻,转身吩咐管家:“你们动静轻点,不要吵到父亲。”   唐管家点头,带着众人上楼搜索。   二楼共有八间客房,从左往右排查,前面几间客房的客人听到价值近两亿的粉钻丢了,瞬间没了睡意,跟在后面看热闹。   搜到第五间,唐管家礼貌敲门:“客人,不好意思打扰几分钟,家里落了东西,也许是忘在客房里,我们想进去找找,麻烦您开下门。”   说完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任何回应,他又继续叩门:“客人,能听见吗?我们……”   “唐管家,里面是我老同学,他喝醉天塌下来都叫不醒,睡得死猪一样。”这时唐霜上前几步,笑着说,“直接进去找吧,门没锁。”   既然是唐霜老同学,她都开口了,唐管家自然没有意见,轻轻扭动门把手,咔嚓一声,门打开。   “呼……呼呼……你……真美味……”   “嗯……轻……你……嗯……快点……”   昏暗卧室里,满是男人浓重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细碎的呻吟。唐管家脚步一滞,没来得及拦住后面的人进来,就听“啪嗒”一声。   有人按了开关。   瞬间,奶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大床上交叠缠绵,白得晃眼的两具胴体。   真是激烈啊。   唐霜嘴角笑意一闪而过,随即,她神色一变,高呼出声:“发生什么了?时——”   “安然!”   突然,另一道比她更惊讶,比她更高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硬生生打断她。   这声音是……   怎么会?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她应该在床上,而不是她身后!   绝对不是她!   “歌”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唐霜不愿相信,飞快回头。   然而拥挤人群里,那张无比焦急,无比惊慌的盛世美颜,不是时歌还有谁?   她甚至妆容精致,丝毫不见疲态,精神奕奕站在一众睡衣和制服的人群里,美得鹤立鸡群。   唐霜修剪圆滑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   不是她……床上的女人不是时歌,那会是谁?!   安然吗?   如果没听错,刚刚时歌是喊安然。   到底出了什么错?!   出了什么错?   时歌淡定迎上唐霜疑惑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以示挑衅。   答案很简单。   因为唐霜惹上的人是她时歌,一个写狗血套路文写了十年的言情作者。在她面前玩下药,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想着她眉目一敛,一秒变脸,痛心疾首跑到床边,一脚踹飞裴恒之,紧紧抱住脸色潮红,表情快乐的安然,痛哭出声:“对不起然然,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昨晚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上楼的……我错了,我没想到你和裴恒之竟然会……然然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自愿的?如果不是,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一句话,人物、地点、事件起因经过交代得明明白白。   围观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男人是裴恒之啊,圈内着名花花公子,难怪能让那个叫安然的女人叫那么销魂。   只是没想到两人会那么不节制,在别人家留宿也不消停。   很快,安然被叫醒了,她缓缓睁眼,混沌的双眸逐渐清明,她迷糊看着时歌,声音甜腻沙哑:“时、时歌,你……怎么……”   安然挣扎着想起身,一动却感觉身体某个部位钝钝发疼,那里是——   她脸色一青,立即低头望去,只见她赤身裸体,全身布满深深浅浅的吻痕,一看就是……   她慌了,双手死死抓住时歌的手,求救一般问:“时歌,我是不是……我……我好像……到底怎么回事?”   时歌背着人群,脸上焦急的表情渐渐褪去,她静静看着无措慌乱的安然,嘴边泛起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容,她轻轻的,一字一句的:“你忘了吗?五小时前,你喝了你亲手拿的马天尼呀。”   五小时前。   马天尼?   闻言安然愣住,搅成一团乱麻的脑海,断断续续闪过破碎的画面。   五小时前——   “谢谢。”时歌笑盈盈接过酒杯,举着轻轻晃了晃,在安然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仰头,酒杯抵在红唇。   喝吧。   快喝。   安然死死盯着酒杯,紧张得不行,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时歌拿开酒杯,冷不丁凑到她耳畔,手一斜,淡黄的液体溅到她身上,时歌赶紧端正酒杯,“啊,抱歉,我没注意。”   安然的胸前湿了大片,她赶紧看向白南,瞥见他在和其他人交谈,没看到她的失态,她松了口气,低头拉了扯黏腻的裙子,抱怨了一句:“这件礼服很贵呢,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痕迹。”   “走吧,先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应该不会留痕迹。”说着时歌自然而然接过她的酒杯,“我帮你拿酒。”   ……   然后……安然抱着头,死命回忆。   然后她去了卫生间,等处理好胸前的狼藉出来,时歌斜靠在墙壁轻晃着酒,看到她,微微一笑,把酒递给她。   她口渴得厉害,也没多想,接过仰头一口喝光了。   再然后,她头晕晕的,身体有些发热,时歌用她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后就扶着她上楼,不多会儿,她们进了个昏暗的房间。   跟着……   她耳畔一直响起男人温柔热情的喘息声,听着那喘息,她身体更热了,男人好像很凉,她忍不住靠近男人,然后拥抱他,抚摸他。   男人凉凉的,抱着很舒服,有着她最爱的气息,白南的气息……   难道她……   回忆完毕,安然眼睛蓦地瞪大,她脸红红仰视时歌:“我……我难道和白南……”   “不是哦。”时歌打断她,附身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是裴恒之呢,你和裴恒之,上床了。” 第18章 闺蜜篇018   【018】   什么?!   裴恒之!   闻言安然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她和裴恒之……她身子抖起来,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见状,时歌拉过棉被裹在她身上,起身回头和唐管家礼貌说:“麻烦您先带裴先生到其他房间,等我朋友清醒后,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处理。”   唐管家知道时歌是唐季带回来的女朋友,二话不说,恭敬颔首,非常效率地指挥下人用棉被包紧裴恒之抬出去,疏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群,离开时还贴心关上门。   唐霜虽然不甘心,但计划失败,她也没兴趣留下来继续围观,她铁青着脸,带着唐知礼和下人去她放粉钻的房间找粉钻。   等他们离开,客房内顿时安静得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安然摸了摸,在枕头旁边摸到她的礼服,她咬着唇,僵硬套上裙子,无意瞥见手臂上暧昧的吻痕,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啪嗒啪嗒滴在棉被上,晕染出成片的水渍。   时歌听见了,不过没搭理她,只静静站在旁边。   不多会儿,安然穿好衣服,她咽下满嘴的血腥铁锈,深吸口气,艰难开口:“时歌,为、为什么会是我?你……明明、明那杯酒是你……”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手指死死绞着裙子。   “你是问,明明那杯酒是为我准备的,为什么最后却是你躺在这儿吧。”时歌眨眨眼,表情和蔼说,“因为,你傻啊。”   什么?   安然被这样的时歌吓到了,她不敢再哭,豆大的泪可怜兮兮挂在眼睫上,磕磕巴巴问:“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时歌依然和颜悦色,“说你傻,听不懂吗?”   这次安然听懂了。   时歌说她傻,和以前开玩笑的调侃不一样,这次,时歌是认真的。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是她替时歌躺在这儿,是她替时歌和裴恒之上床。   时歌有什么资格骂她?!   安然无比生气,她艰难起身,站在床上俯视时歌:“是,我傻,你聪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时歌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眼里最后一丝温度消失,她微微抬头,直直对上安然的目光:“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我交换了酒,你喝的是那杯加料酒。”   安然没想到时歌会知道酒有问题,她眸底闪过几丝慌乱,不过她又很快镇定,她是为了帮时歌,她没有错。   她说:“是,我承认那杯酒有问题,但我是为你好,希望你和白南能和好如初。你明明知道,不愿意可以拒绝啊,为什么要换来害我?”随即,她想到白南会知道这件事情,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上床,声音突然慌乱,“你其实知道的吧,知道我喜欢白南,所以故意、故意破坏我在他心目中……”   “你配吗?”时歌轻飘飘打断她,“或者应该这样问,你在白南心中有形象吗?他正眼都没看过你,对他而言,你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会在意你穿了什么裙子,化了什么妆,和哪个男人上床了。哦,这个不对,他应该会在意几秒吧。”时歌挑眉,“毕竟裴恒之是他好朋友,他朋友被下药了,总是要关心一下。”   闻言安然愣住,久久说不出话。   怎么感觉面前的时歌不再是她认识的时歌了,变得好陌生,好尖酸刻薄,好冷酷……竟然说她什么都不是……   在白南眼中,她真什么都不是吗?   安然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时歌很尖酸很刻薄很冷酷微笑:“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是,你不是用‘时歌好朋友’的身份问他讨了一份工作吗?”   “他给我工作不是……”安然下唇咬破了,煞白的唇瓣染上点点猩红,看起来总算没那么死气沉沉了,“因为你。”   说着,她像自我催眠一样,不停念叨:“你听清了吗,不是因为你,他给我工作,不是因为你,白南给我工作,不是因为你,不是……真的不是……”   “好啊,既然各执一词。”时歌淡定摸出手机,“那打电话问当事人好了。”   “不!”安然冲下床,一把抢过时歌的手机,绝望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用问,我知道的……真的……不是因为你。”   哭了不知多久,她猛地抬头:“你全知道,那那天在店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那天,时歌问她是不是自己找的工作。   那天,时歌告诉她顾远南的劈腿对象是沈棠。   “恭喜你,终于聪明一次。”时歌欣慰颔首。   “为什么?”安然双手紧握,通红的双眸死死瞪着时歌,“我们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时歌弯腰平视着安然:“安然,你扪心自问,你真当我是好朋友?”   “当然!”安然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不敢置信拔高声音,“我们从小认识,我对你除了掏心掏肺,只差没把命给你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掏心掏肺?”时歌低声重复,旋即轻笑一声,“第一,我回国第一天,你满心满眼只有顾远南,这是掏心还是掏肺?”   “那天是远南生日,而你回国以后可以天天见啊。”安然皱眉,认为时歌简直无理取闹。   时歌又问:“第二,你找工作为什么不找你的好朋友我,反而找根本不熟的白南?”   “我——”安然顿住。   “因为你想接近他。”时歌替她回答,“你喜欢他,你控制不住你自己,喜欢上你所谓好朋友的前男友,哪怕一秒一分的独处,都会让你欣喜若狂。”   “不是……我……”安然下意识要否认,可对上时歌的眼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索性别过脸,低声说,“是,我是无法自拔爱上白南。但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顾远南亲口承认他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他是对你一见钟情。”   “抱歉,我和你完全不一样,虽然真相很伤人,但他的确对我一见钟情。”时歌莞尔,“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   “……”   安然哑口无言,原因她确实清楚,顾远南喜欢美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顾远南面前卑微的原因。   她想她什么都不好,能追到顾远南是天上掉馅饼,她只能拼命对馅饼好,馅饼才不会飞走。   时歌继续说:“最后一问,昨晚你打着对我好的名义帮唐霜算计我,你是不是还自我感动,觉得你很伟大很无私,忍痛割爱让出你心爱的男人?”   “我……”   “哦,你也许还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吧?”时歌面无表情,“安然,如果昨天酒里加的是毒药,我现在就是具尸体了。”   “不会!”安然转过脸,急切摇头,“唐霜加的是助兴的药,要是毒药,我不仅不会帮她,还会打死她!”   “她还说床上躺的是白南。”时歌冷笑一声,“至于是不是,你不是亲身体验了?”   霎时,安然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好几次,才弱声说:“我……我……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对不起,真的……”   时歌不想再和她多说,掰正她的脸:“昨天我要和你说的事没来得及说,现在补上吧。”她浅褐色的眼眸满是认真,一字一句,“我们,还是不要再做朋友了吧。”   ——   裴恒之醒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卧室内暗沉沉的。   他头疼得厉害,起身半天才缓过来,突然,余光有猩红一闪一闪,他皱眉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白南低头抽着烟,看不清表情。   他打开灯,懒洋洋问:“你怎么在我家……”灯亮的瞬间,他发现不是他家,眸色沉了沉,“这是哪儿?”   “唐家。”白南抬头,神色有些憔悴。   “哦。”裴恒之也没多想,他记忆停留在昨天参加唐霜生日宴的场景,喝醉了在唐家休息也很正常。   他拿过旁边叠好的衬衫穿上,慢吞吞系扣子,然而没一会儿,他停住了,拧眉看着他小腹上的咬痕。   裴恒之纵横情场多年,那暧昧痕迹代表什么,他很清楚。   他扶额,痛苦哀嚎:“不是吧!我竟然……竟然……”白南掐灭烟,静静等他说,“和唐霜睡了!我的一世英明!”   白南:“……”沉默片刻,他说,“不是她。”   “不是她?那就好。”裴恒之松了口气,他是真不想和唐霜有任何越界关系,唐霜漂亮性感,但两人不来电,保持朋友关系就挺好。   白南又说:“是安然。”   裴恒之满不在乎摆手:“不用告诉我,我没兴趣。”   “如果你知道她朋友是谁,就会收回这句话。”白南低低笑了一声,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左手闲闲搭在一侧。   “谁?”裴恒之套上西裤,嘴角勾了勾,“总不会是唐霜的朋友吧?她朋友有什么……”他呼吸忽地一滞,系皮带的手一僵,“难道是……”   白南吐出个漂亮烟圈,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时歌。”   裴恒之:“……” 第19章 闺蜜篇019   【019】   裴恒之电话进来的时候,时歌在唐家泳池边和唐霜通话。   “钻石在哪里?”唐霜压抑着怒气,她想不通时歌为何会知道她的藏钻石之处,总之她去拿钻石时,钻石不翼而飞。   唐霜忐忑不安等了整天,终于收到条彩信,图里赫然是她不翼而飞的粉钻,她立即拨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她无比厌恶的声音。   时歌!   “现在在我手里。”粉色钻石在路灯照耀下闪闪发光,漂亮极了,时歌双眸微眯,手掌一张一合,轻轻抛着玩,语带笑意说,“不过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这人呢,脾气不太好,最爱以牙还牙。”时歌慢悠悠都,“唐小姐认为我想怎样呢?”   唐霜冷笑:“这年头的小偷都那么猖狂了吗?你别以为有唐季护着,我就不会报警。”   时歌莞尔:“报警号码110,欢迎唐小姐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是我想有必要提醒唐小姐一点,你的粉钻是在保险箱丢的,而我的粉钻是在二楼的客房捡到的,去警局,可能需要唐老爷同去验证呢。”   唐霜贼喊捉贼,自然不敢惊动唐老爷子。   唐老爷子宠她是为了唐季,对她这个养孙女越好,越能提醒唐知礼不要动歪心思,他如果知道她对唐季怀有其他心思,还是害唐季右腿残疾的凶手,一定会毫不留情赶她出唐家,甚至送进监狱。   她咬牙:“你要和我裴恒之睡一觉?”   “我没你那么无耻。”时歌握住钻石,一字一顿,“你现在一个人到游泳池,马上。”   五分钟后,唐霜到了游泳池。   温柔的月色铺满澄澈的池面,晚风一吹,漾起阵阵斑驳的星光。时歌坐在池边,白皙修长的腿泡在池子里,低头悠闲挖着冰淇淋。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举起冰淇淋:“唐季做的冰淇淋很好吃,就是太多了吃不完。但——”她嘴角勾起,笑得像天真的恶魔,“我丢掉也不分你。”   唐霜垂着的手握紧:“钻石呢?”   时歌挖了勺冰淇淋送到嘴里,浓浓的牛奶味和草莓味,她抿着勺子,认真想了想:“糟糕,突然忘了。”   “你并没有损失不是吗?!”唐霜受不了时歌的一再戏弄,她紧紧抿着唇,强调,“昨天的事情,你没有任何损失。”   哗啦。   时歌起身,湿漉漉的脚滴着水,她走到唐霜面前,光着脚,也依然比唐霜高出小半个头,她睥睨着她:“没损失不代表你没做。”   唐霜挺直背脊,强作镇定,然微颤的声音还是泄漏出她的害怕,突然,她很怕时歌,时歌仿佛无所不知,把她看得明明白白:“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时歌手一抬,压在勺子下的钻石闪闪发光,在唐霜期待的目光中,她轻轻一抛。   只听“叮咚”一声,近两亿的钻石只溅起零星的水花。   时歌抬手看表,然后一本正经严肃:“自己弄丢的东西要自己找哦。唐季说这里的水一小时换一次,唐小姐,你只有五分钟了。”   “算你恨!”说完唐霜没有犹豫,“扑通”跳进泳池,游到水底寻找那颗小小的,随着水流流动的钻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五分钟即将过去时,唐霜总算找到钻石,她激动死死攥紧,飞快游出水面,趴在池边大张着嘴喘息。   “找到了很开心吧。”时歌笑容灿烂,随即惋惜摊手,“可是怎么办呢唐小姐,这颗不是真钻石,只是普通的玻璃制品,我逗你玩呢。”   “什么?!”   唐霜大惊,慌忙摊开手检查,她翻来覆去鉴定好几遍,最后终于确认,时歌是个诚实的人,她没有说假话。   她抬眸,恨恨盯着时歌:“你骗我。”   “你骗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很公平。”时歌掌心摊开,粉钻就滚落到唐霜面前,然后在唐霜惊异的目光中,她温和微笑说,“唐小姐放心,这颗是真的,我之前说过吧,我没你无耻。”   说完她抱着只吃掉一半的冰淇淋,优雅离开了。   唐霜:“……”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咬牙切齿抓起粉钻,崩溃出声:“啊啊啊,时歌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使坏,我从没输过。”耳边是游泳池那边传来的咆哮,时歌心情舒畅地又挖了勺冰淇淋,美滋滋吃着。   其实这桶冰淇淋是她去厨房拿的,不过能气得唐霜内伤,那就是唐季做的。   “对不起!”一出花园,时歌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裴恒之额头有着薄汗,知道时歌还在唐家没走,他找了她半小时。   这声对不起没头没尾,时歌疑惑不已:“什么?”   “我不是故意……”似是难以启齿,裴恒之憋了半天,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知道你不在意,但为你洁身自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   时歌差点被冰淇淋呛到,她咬着勺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裴恒之,一米八七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说出这句话,实在、实在……太雷人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没事吧?”   “我知道,昨天是你送你朋友进我的房间。”裴恒之低垂着头,像只可怜的大狗,“我也知道你讨厌我,不过我这人天生贱吧,你越讨厌我,我越忘不了你,每天每秒都在想你。所以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至少……”他咬牙,“至少不要是你朋友,我不想以后连你的面都不敢见。”   他这话卑微至极,时歌忍不住反省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原书裴恒之对女配落井下石几次,但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女配也毫不在意,她从始至终在意的,不过是被她最爱的两人同时背叛。   加上她上次用金针菇狠狠伤过他脆弱的少男心。   那——   裴恒之到此为止?   时歌:“好。”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裴恒之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愣愣看着时歌,“你……真愿意……”   “嗯,只要你远远的,不要干扰到我,那我——”这一次,时歌真心实意微笑,“允许你喜欢我。”   她这话说得高傲,裴恒之却偏偏吃这一套,他深深看着时歌,漆黑眼眸里,缭乱星光蔓延,他宣誓般颔首:“我保证,以后悄悄喜欢你。”   时歌满意了,慈爱地拍了拍裴恒之肩膀:“乖啦,这样才是我的好儿子。”   裴恒之脸色微变:“乖……儿子?”   “……”时歌轻轻咳了咳,抬脚开溜,“口误口误,你不要在意。”走了几步,她又停住,回头眨眨眼,“对了,有件事忘告诉你了。”   裴恒之洗耳恭听。   “昨天送你进房间的是唐小姐,而如果不是我聪明,昨晚就不是我送安然进去,而是安然送我进去。”顿了顿,她唇角弯了弯,“还有无论你是否相信,在进房间之前,我的确不知道房间里是你。”   说完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转身离开,不多会儿,夹着清雅花香的晚风,吹来她认真的抱歉:“裴恒之,谢谢你喜欢我。还有,对不起。”   裴恒之一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而酸涩,然而酸涩过去,是猝不及防的甜,他凝视着逐渐走远的背影,心想,他刚刚的保证要加个期限。   他的一生。   他要悄悄,把时歌放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里,一辈子。   ——   时歌回到客厅,唐季正在和唐老爷子告别,看到她,唐季颔首,她立即上前礼貌打招呼:“爷爷好,很抱歉现在才和您打招呼,我叫时歌,是唐季的女朋友。”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唐老爷子有着和唐季一样凌厉的眼睛,且多了分压迫感,他淡淡看着时歌:“谈了多久。”   时歌面色不变:“一周。”   “你喜欢他?”   “喜欢。”   “多喜欢?”   时歌耳垂染红:“他多喜欢我,我就双倍喜欢他。”   唐季看她一眼,随即默默移开目光。   唐老爷非常满意,眉梢有了些许笑意,又问:“你们认识多久?”   时歌认真想了想,几秒后给出答案:“十年。”   《半路遇上爱》是她十年前写的,这样算,除了不知道唐季名字和长相,她认识他四舍五入是有十年了。   这话一出,不只唐老爷子,连唐季平静无澜的眸底都闪过疑惑。沉默片刻,他皱眉问:“她认识我十年,你给的信息没有这一条。”   下一瞬,一板一眼的机械音在他脑海回答:“谢谢主人提醒,系统001现在立即收录此条信息,么么哒,爱你!”   唐季:“……”   须臾,他又问:“目前任务进度是多少?”   系统001:“这边显示时小姐目前幸福度是五,离任务要求的十还差五,主人加油!成功就在不远的未来了!干巴爹!”   唐季:“……”   静默一会儿,他看向已经和唐老爷子相谈甚欢的时歌,头第一次有点疼。 第20章 闺蜜篇020   【020】   唐季有个秘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月前,他病危进急救室抢救,打完麻药,身体很轻,意识很模糊。再次苏醒,他就到了这个世界,成为和他同名同姓的唐季。   原唐季半年前摔下楼,不仅摔断右腿,还大脑皮层功能丧失,成为植物人。   他睁眼瞬间,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唐季,唐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商业奇才,天之骄子,性格淡漠,做事狠厉果断,但因为从小父母双亡的缘故,对唐家人极其爱护关心。   因此他堂妹,那名叫唐霜的女人哭喊着死死抱住他要跳楼殉情时,他第一反应是推开她,保护她,自己摔下楼梯。   所以。   唐季皱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呀,如果你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可以恢复你相应的生命值哦。】他沉思时,有机械音在脑海响起。   唐季眸色微沉:“你是谁?”   【抱歉,一激动忘了自我介绍。主人你好,我是你的贴心系统——系统001,为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你可以亲切称呼我001。】   唐季沉默许久,眉头微微拧起:“生命值是什么?”   【生命值指生命时间,据资料显示,主人你不分昼夜工作,即将过劳死,生命时间只剩半个月,但如果你完成主系统给的任务,会奖励你相应的生命值。比如这个世界的任务虽然简单,但也能奖励两年生命值。主人你一定会成功!你是最棒的!系统001为你加油为你呐喊,为你哐哐撞大墙!】   唐季:“为什么选我?”   【你帅。】   唐季:“……”   在唐家人,医生,护士激动冲进病房的霎那,他问:“任务是什么?”   【无条件宠时歌,她亲密接触,带给她春风般幸福。】   ——   “唐先生,你在想很严肃的事吗?”   回家路上,时歌筹措了许久,终于开口。从唐家出来,直到现在快到她家,唐季眉头都没展开过。   唐季微微侧头,车外斑驳的光影落进时歌眼里,一闪一闪的,像两颗闪耀的星辰。他抿唇:“时小姐,你幸福吗?”   这……   不是上过新闻联播的着名段子吗?!   时歌万万没想到唐季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起初以为他是在说冷笑话,然而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神情认真。   原来是认真的。   时歌毫不犹豫,重重点头:“非常幸福。”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突然从天而降恢复健康的机会,能再穿漂亮衣服,享受美味食物,呼吸新鲜空气,世界不再是毫无希望的黑色。   她是真的幸福。   唐季静静看着时歌,她神色、语气皆真诚,应该是真心话,然而数据显示,她幸福度只有五。   两人沉默对视着,直到车停到公寓楼下,司机绕过来替时歌开门,唐季才淡淡说:“遇到时小姐,我也非常幸福。”   【叮!任务完成度减一,时歌降低一点幸福指数!】   唐季:“……”   时歌下车,弯腰和唐季告别,浅浅瞳孔是毫不掩饰的璀璨笑意:“唐先生,谢谢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晚安,明天见。”   唐季:“晚安,明——”   【叮!红色警报红色警报,任务完成度减二,时歌降低两点幸福指数!目前进度二!】   唐季:“……”   现在,继续亲密不能增加幸福指数了?   之前他假装梦游和时歌亲密接触,分明增加了三点幸福指数。   唐季想着,话锋一转:“下周见。”   【叮!恭喜主人,时歌增加一点幸福指数!】   果然。   唐季若有所思。   下周?   时歌疑惑:“唐老先生邀请我明天爬山,你不去吗?”   唐季:“……”他沉默片刻,“明天开始,持续一周都有重要会议。”   时歌点点头,随即她想到什么,温馨提醒:“唐先生记得按时吃饭上下班,千万不要过度工作。我看新闻报道,每年都有几十万年轻白领过劳死来着。”   唐季:“……嗯。”   时歌不想那么快离开,安静几秒,又问:“唐先生,我想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   唐季:“嗯。”   “你——”时歌深吸口气,“半年前是怎么摔下楼的?”   ——   第二天。   时歌六点准时起床,换好运动装,没有化妆,随便涂了点防晒,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素颜出门了。   唐老爷子订的时间是九点,三小时爬到山顶,正好去寺庙吃午饭。时歌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山脚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唐老爷子这次邀请了不少人,时歌不想去应酬,她把车停到偏僻的角落,打开视频,一边看剧一边嗑西瓜子。   咚咚。   她正看得投入,有人敲了敲车窗,她偏头,茶色车窗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白南。   原来唐老爷子还邀请他了啊。   晦气!   时歌开了半截车窗:“有事?”   白南视线扫过堆了半袋的瓜子壳,问:“你现在不坚果过敏了?”   一听,时歌就知道白南在怀疑她了。   《半路遇上爱》里,白南渣是非常渣,但智商还是从头到尾都在线的,她穿成女配性格变化那么大,他怀疑是情有可原。   不过可惜,穿书的是她,《半路遇上爱》的作者。白南想诈她,没可能。书里,女配是青霉素过敏。   她吐出瓜子皮,微微一笑:“青霉素记成坚果,白总这记性能把白氏经营得有声有色也是不容易。”   她的称呼嘲讽意味浓厚,白南也不在意:“我的错,我以前不够关心你,你放心,以后你的一切我都会牢牢记在心。”   时歌不理他,要关车窗,白南眼疾手快,左手紧紧按着车窗,问:“你辞职开了公司?”   时歌停住,挑眉:“白总情报网不错,消息真是灵通。”她的公司由职业经理人全权负责,她只负责出钱,除了唐季,没人知道她是幕后老板。   白南面色不变:“要是需要我帮忙,随时开口。”   “多谢白总美意。”时歌莞尔,“不过我有我家唐先生就够了。”   白南无言几秒:“你认识他才多久。”   “也不是很久。”时歌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只比你多几年而已,十年。”   “……”白南脸上有些绷不住了,“你十年前认识他?”   “准确说不是认识,而是暗恋。”时歌脸不红气不喘现场编瞎话,“我十年前就疯狂暗恋我家唐先生,可是你也知道,他实在太优秀,我当然配不上他,只好默默喜欢他,等成长得足够优秀,才敢回来找他。”   闻言白南彻底黑脸:“你上次说你喜欢我。”   “白总真单纯啊,那是我逗你呢。”时歌感叹,“我承认我曾经对你有过一点点喜欢,但那绝不是真爱。”   曾经白南对女配说过的话,现在时歌原封不动奉还。但她觉得还不够,又优雅补了句:“那时候我年少无知喜欢白总,是我不懂事,还请白总见谅,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白南:“……”   须臾,他低低笑出声:“时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伶牙俐齿呢。”   时歌不置可否:“现在发现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白南说,“我他妈已经把你放心里了。”   这时唐老爷子一行人到了,唐霜下车看到时歌,没好气别过脸,乖巧扶唐老爷子下车。时歌看着她背的背包,指尖若有似无敲了敲一旁的塑料袋。   好戏,开场。   ——   爬山时,怨恨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盯着时歌,毒如蛇蝎。她不回头也知道,是唐霜。   时歌现在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安然和白南那边基本尘埃落定,接近尾声,现在只差原女配的事业,要是下个月成功拿到建商厦批文,她就可以功成身退,恢复相应生命值。   唐霜是她计划外的变故。   但有人上门找茬,只挨打不反击不是她的作风。   她不介意顺便教唐霜做人。   到了山顶,一行人热热闹闹去寺庙烧香拜佛吃斋菜。   哐当。   吃到一半,时歌突然面色苍白,呼吸困难,端着的瓷碗掉到地上,她双手死死按着额头,疼得不行,豆大的汗滴不时顺着侧脸往下流。   唐老爷子赶紧扶住她,却发现她双手凉得像冰块,他惊讶问:“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是青霉素!”对面白南看见时歌脸色,脸色都青了,寒着声音问,“你们谁给她喝青霉素了!”   唐老爷子反应极快,声音沉下来:“她青霉素过敏?”   “是。”白南在大学见过女配过敏的样子,他跑过去,打完带时歌下山去医院,“老爷子,我先送时小姐去医院。”   “不用。”唐老爷子摇头,他岁数大了,身边常年跟着私人医生。“有医生。”   私人医生在另一桌吃饭,听到动静立即训练有素提着药箱跑过来。一屋子兵荒马乱,唯独唐霜坐着没有动。   突然,她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眸望去,正好对上时歌虚弱,但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双眸。   唐霜,你完蛋了。 第21章 闺蜜篇021   【021】   唐老爷子的私人医生非常专业,一番急救,时歌情况逐渐稳定,脸色不再白得骇人。   等她沉沉睡着,唐老爷子才松了口气,他慢慢转着手上的佛珠,然后笑眯眯问白南:“你知道小歌青霉素过敏,难道是以前认识?”   他知道唐季在和时歌谈恋爱后,一天时间,已经查清时歌所有资料。   家世学识样貌优秀固然锦上添花,但他更看重的是对唐季的忠诚,这也是唐季和沈家退婚,他默许的原因,同时,也是他今天邀请白南爬山的原因。   白南也不傻,他挂上温和的笑容:“时小姐是我大学时的后辈,见过几次,也算是点头之交。”   “有这样的好前辈是小歌的福气。”唐老爷子手轻轻落在白南肩头,和蔼说,“也算是年少一段美好的记忆。小白总,你认为呢?”   记忆,就是只能停留在过去。   白南手紧了紧,颔首:“老爷子说得是。”   唐老爷子点到即止,他收回手,夸赞道:“白乔盛生了个好儿子,真是不错。”说完,他脸上笑意褪去,吩咐保镖:“去吧,一小时内我要看到人。”   “是。”   半小时后,保镖在寺庙后门发现装青霉素的碎片,一小时后,唐霜被带到唐老爷子面前,她的背包里,检测出残留的青霉素。   唐霜这时终于明白那时时歌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她傻眼了。   时歌竟然……   她竟然自损八百也要伤她一千!她怎么那么狠?!饶是她没做,也不由慌了,谁知道时歌疯起来还会做什么。   她急急解释:“爷爷,不是我,您相信我,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在时歌汤里加青霉素,我都不知道她青霉素过敏!”说着她开心起来,“对,爷爷,我不知道她青霉素过敏,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办法害她呢?”   唐老爷子神情晦暗不明,片刻,他开口:“上周时歌发高烧,去的是你工作的医院。”   “……”唐霜完全忘记这茬,她拔高声音,“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她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她假装生病……她特意去我工作的地方住院……她……”   “她是时歌?”   “是。”唐霜此时生气到极致,也害怕到极致,没有注意到唐老爷子越来越失望的神情,咬着牙说,“爷爷,时歌真的很可怕,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的意思是时歌害你?”   “是的爷爷,她……”   “够了!”唐老师生气打断唐霜,“她青霉素过敏差点没命,她拿命害你图什么?!”   “她是在演戏,爷爷,你信我,时歌她演技很好,昨天她还……”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禅房响起,这是唐老爷子第一次打唐霜,他最后看了唐霜一眼,疲惫收回手,准备出禅房。   最怕,连责备都不愿意说了。   这下唐霜彻底慌了,小时被抛弃的无助,时隔十年再次席卷而来,她冲上前,紧紧拽住唐老爷子的手臂:“爷爷,那我呢,我也没有理由害时歌不是吗?!”   诚然,她无比希望时歌永远消失,但今天真不是她,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时歌就先出击了。   唐老爷子沉默了,斑驳的阳光穿过禅房的窗户落在他灰白的发上,一瞬间,似乎又白了不少。   他没有回头,抬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唐霜的手。   “你有。季儿喜欢那闺女。”   “我……”   “以及,你之前已经做过一次。”唐老爷子打开门,头也不回离开,“那次季儿摔下楼的原因,我一直知道。”   轰隆。   闻言唐霜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坍塌。   等唐老爷子走远,再看不见,唐霜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缓慢蹲下,温热的泪从指缝滴落到冰凉的地面。   原来。   爷爷什么都知道。   原来。   他知道,也还是选择维护她,她并不只是牵制唐知礼的棋子,在她不知道的曾经,爷爷那么爱护过她。   晚上八点,唐老爷子亲自送时歌回家,一路沉默,快到的时候,唐老爷子开口了:“孩子,能最后原谅她一次吗?”   虽没有提名字,但时歌明白他是在替唐霜求情。于公,唐家小姐杀人未遂,对唐氏股票会有影响,于私,她是他的孙女。   时歌想了想:“爷爷,其实我不想答应,但如果您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同意。”   唐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对尔虞我诈早已厌恶,时歌如此坦诚直率,他对她又多了几分喜欢,他笑道:“说出来爷爷听听。”   时歌:“唐家和唐霜彻底断绝关系。”   唐老爷子没有回答,直到车停在楼下,时歌开门下车,他才笑着说:“家里突然少个人太冷清,闺女你考虑看看,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们季儿。”   言下之意,他同意了时歌的条件。   时歌莞尔:“好的爷爷,我会考虑看看。”   ——   第二天,时歌例行公事去她的公司露面,没想到楼下,突然看到白南在门口等她。   她停住不动,白南也不介意,几步走到她面前,说:“你现在住哪里?昨天才过敏,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你脸色不是很好,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时歌静静看着他,似不解,似疑惑,沉默几秒,她开口:“白南,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理解力有问题?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之前喜欢你是年少无知犯的糊涂,我真的、确实、完全不喜欢你,所以你能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倒胃口吗?”停顿一秒,她补充,“这次是真心话,没有逗你。”   白南漆黑的双眸闪烁着微微的光亮,心底有个地方钝钝发疼,仿佛是有一把秃刀,不知疲倦来回切着,却无论如何都切不断,只能切出一条又一条细小的口。   他自嘲勾起嘴角:“你不用提醒,我说过,你以后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在心里,这次,也没有骗你。”   “那你还找我做什么?”时歌语气冷漠,她已经让白南切身体会了女配曾经的痛苦,任务完成,和他不需要再有交集。   “真那么喜欢唐季?”说完,白南仔细观察着时歌的表情,想找出一丝她说假话的破绽。   然而他失望了。   时歌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她大大方方微笑:“是啊。”   “好,那我会等你。”白南也微笑,“等到你觉得喜欢唐季也是犯糊涂那天。”   白南带给女配的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平的背叛和伤害,要是他真等他一辈子,似乎是很不错的报复,也许还能给她多加点生命值。   时歌想着,笑容更加灿烂了:“你高兴就好。”   白南离开时歌公司时还早,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公司,而是换了个方向,开车去了海边。   以前时歌无数次要他陪她去海边玩,只是那时他觉得烦,用忙完工作再陪她去为理由,推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时歌一个人独自去。   现在他想带她去,她却不需要了。   蔚蓝的海和天空连成一片,温柔的水浪声像是在吟唱古老又浪漫的歌曲,偶尔几只海鸥掠过水面,和时歌曾经形容的一模一样。   白南视线逐渐模糊。   他想。   一个人看海,原来是那么难受啊。   ——   白南在海边站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他才驱车回家。   他一夜没睡,嘴边胡茬冒了出来,头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也沾了不少沙子,再不复往日的一丝不苟。   门卫半天没认出他,比对好久以后,才讪讪笑着说:“对不起啊白先生,我最近近视加深了好多,好人住户都没认出来。”   白南没理他,正要开车进去,门卫又喊出他:“哎,看我这记性,白先生,昨天有个老大爷来找您,说是您朋友的父亲,现在还霸着……在我房间睡觉呢,我去叫他?”   门卫很是怨念,昨天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头,嚷着是白南朋友的父亲,没联系上就死赖着不走,不只吃他的饭,还霸占他唯一的床,他不让吧,又怕得罪业主,他们小区住的全是排得上号的有钱人,他得罪不起。   他朋友的父亲?   白南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嗯。”   几分钟后,一道边跑边系皮带的身影从门卫休息室急急跑出来,大着嗓门激动喊:“白先生,你可总算回来了!”   门外跟在后面看着,不屑撇了撇嘴。   什么人啊。   白南看着面前衣服皱巴巴,一脸讨好笑容的中年男人,没有半分印象,反正不是时歌父亲,时歌父亲一年前去世了,他忙着工作,也没飞过去参加葬礼。   想着,白南心情更不好了,他没耐性问:“请问您是?”   “白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安大国笑得满脸褶子,“我是然然爸爸啊,你忘了,你上去还去我们家找她呢。”   白南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他找不到时歌,曾经去过她唯一朋友安然家里找过她。   他眉心紧紧皱着:“有事?”   “事情是这样,然然上次去参加完什么生日宴,回来就病倒了,病得可厉害。你说这时歌身为她好朋友,也不知道上家里去看看,真是太不懂事了,”安大国搓着手,唾沫横飞,“你看,要不你替时歌去瞧瞧然然?” 第22章 闺蜜篇022   【022】   他去看安然?   白南感到不可思议,趋炎附势的人他见过,想攀高枝的也经常碰到。但安然,也太可笑了吧?   他看向满脸期待的安大国:“我是时歌前男友。”   “是是,然然说了,你时丫头早分手了。”安大国按耐住内心的狂喜,他要的可不就是“前”字,要是白南还是时歌男朋友,他也打不上他主意。   安大国身材干瘦,比白南矮上一个头,只好象征性拍拍白南的手臂:“不过老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是时丫头前男友,她朋友自然也是你朋友,还有然然工作也是你找的,朋友加上司,连着两层关系呢,她现在生病,你去看看她也是应当的嘛。”   白南手臂不露声色侧了侧,完全避开安大国的触碰:“安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和时歌都是单独个体,她的朋友与我无关。至于你提到的工作,抱歉,安小姐没告诉你她被辞退了吗?”   之前安然在商场大战沈棠过后没多久,店长委婉和上级提议,为了更好磨练安然,申请调她去另一个分店,没想到上级表示按规矩处理,店长马上明白安然没后台了,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当即拍板,辞退安然。   听到安然被辞退,安大国脸色瞬变:“什么!白先生,然然可是在你的百货公司工作,谁那么大胆敢辞了她?!”   白南面无表情:“我的公司凭能力说话,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自然要被淘汰。”说完,他不再理安大国,按下车窗准备回家。   安大国急了,赶紧伸手用力按住窗户,挤进来半颗头:“白先生,做人不能这样啊,我们然然是时歌……”   “够了!”白南冷声打断他,“我不想再听到有关安然的事情,如果你不让开,我会交给保安处理。”   “……”   安大国怂了,他知道他惹不起白南,嘴巴蠕动一下,半个字没说出来,缩着肩把头退了出去。   白南用力踩了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呛人的尾气。   等白南的车开远看不见,安大国才跳起来对着车的方向飞踢一脚,不屑撇撇嘴:“什么东西,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看不上然然,我们还看不上你呢,呸!”   说完,他骂骂咧咧离开了。   围观全程的门卫惊得泡面都掉了,他“啧”一声,摇头。   什么人啊。   ——   咚咚咚。   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安然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看着窗外。   她门没有锁,安大国“砰”一声推开门,大声嚷嚷:“走,带爸到你们商场找他们说理去,凭什么辞退你啊!”   安然不为所动,依然看着窗外。   安大国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你看看你,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闷葫芦一个,你那朋友时歌可真不是东西,你知道她前男友怎么说你呢?说你和他无关,无关他上赶着给你工作?男人的心思我清楚着呢,要不是心里有弯弯绕绕,他会那么殷勤?不行,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你马上跟我走一趟,我们再去找他要个说法!”   安然还是不动,安大国看着生气,上前几步去拽她:“爸和你说话你没听到?起来,我们一起……”   这下安然总算开口:“爸,别闹了。”   “我闹?”安大国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爸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以为我天生喜欢低声下气看脸色啊,还不是为了你!”   安然声音低低的:“是,都是我的错。所以爸,给我留点脸行吗?工作不是人家上赶着给我的,是我厚着脸皮去求的,谁也不用找,也没有人要给我说法,全是我自找的。”   她声音轻飘飘,没有任何起伏,安大国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他赶紧掰过安然,在看到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模样时,他脸色都白了,急急说:“然然啊,这是怎么了?爸错了,你别生气,爸和你道歉,爸什么都不说,谁也不去找,行不?你别吓爸爸啊。”   在最亲的亲人面前,安然再无法伪装坚强,滚烫的泪源源不断从眼角滑落,她不停重复:“爸,我丢东西了……丢东西了……怎么办……”   “丢什么了啊?”安大国紧紧搂着她,看着她的模样也红了眼眶,“不哭不哭啊,爸帮你找,爸一定帮你找到。”   “找不到。”安然拼命摇头,“她不接我的电话,已经拉黑我,爸……怎么办……怎么办啊……”   安大国听糊涂了:“她是谁?”   “时歌……”安然绝望闭上眼,“我把时歌……弄丢了。”   时歌两小时后到了安家,天空暗沉,飘着毛毛细雨,她收拢伞,靠在院子的木门上,问殷勤的安大国:“她在楼上?”   安大国没想到时歌会同意来看时歌,他第一次有些拘谨,从篮子里挑了个最大最香的橘子:“在呢在呢,小歌啊,这是叔叔刚买的橘子,甜着呢,你吃一个。”   时歌只礼貌笑笑:“叔叔留着自己吃吧,我先上楼找安然。”   安大国讪讪收回手,冷不丁想起安然初中时发生的事。那次时歌来家里给安然补课,他恰好买橘子回家,为了不让时歌吃,他悄悄藏到了花盆里。   莫名的,橘子有些烫手,他干巴巴笑了笑:“行行,你去吧,想吃橘子喊一声,叔叔给你们送上去。”   时歌上了楼,安然的卧室大开着,她走到门口,就看到安然已经等在那里,她眼眶红红的,饱含着期待,小心翼翼问:“时歌,你愿意来,是原谅我了吗?”   时歌静静站着,片刻,她才开口:“我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你。”   “她?”安然愣住。“她是谁?”   时歌没有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记得上次你送我去医院,我差点摔下去的事吗?”   安然当然记得,那时她还被白南误会是故意丢下时歌,她犹豫着,担心说记得会让时歌想起她喜欢白南的事,又担心说不记得时歌会生气。   最后,她低头死死咬着下唇,声如蚊蚋:“记得。”   时歌:“我故意的。”   安然懵懂抬头:“什么?”   “那时我看到白南出电梯,想让你感同身受一下,于是故意摔下去。知道为什么吗?”时歌不等安然回答,继续平静说,“因为你曾经也那么做过。她病得厉害,白南不分昼夜照顾她,你知道后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喝醉了酒保问你要找谁接你,你醉醺醺报了他的号码,所以白南抛下烧糊涂的她,去找你。”   安然听得云里雾里:“我听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我喝醉,白南来找我,还有她……她到底是谁?”   “她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时歌指着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你抢走她男朋友,毁了她的一切,我是来替她,报仇的。”   闻言安然想到了她的梦。   梦里,白南喜欢的是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时歌看着她,平静问:“安然,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她说:“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白南啊……”   安然的脸色倏地煞白,她扯出极其难看的笑容,像极力否认什么一样,她慌张拉住时歌的手:“时歌,你说什么梦话呢?你是不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时歌没有推开她,只浅浅笑了笑:“安然,其实她最难受的不是失去白南,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她绝望的是,抢走白南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偏偏是你,她唯一的朋友,最爱的朋友,你。”   “不是,不是……你胡说,我……我不是……”安然彻底崩溃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头疯狂摇着,“我没有,我不是……真的没有……你骗人!你是骗子!”   “随你怎么想。”时歌转身离开,留下最后一句,“还有你说得没错,你弄丢的朋友,是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   商厦的批文在不久后下来了,时歌看着红红的钢印,总算轻松了。加上事业,原女配的怨气应该能消除了。   应该很快能回现实世界了。   她小心把批文锁进抽屉,又从另一边抽屉拿出个礼品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唐季抓的面瘫人参果挂件,她大拇指戳了戳人参果软绵绵的脸蛋,唇边扬起灿烂的弧度,按了内线,让助理进来。   “您要寄到哪里?”助理问。   “唐家。”时歌微笑,“寄给唐季。”   在商场时,她就觉得唐季很像这个面瘫人参果娃娃,想送他当礼物。现在离开,也是时候送出去了。   下班后,时歌请公司所有员工吃了顿豪华大餐,这才回家。   她是暂时借住唐季的房子,她回到家立即里里外外认真打扫一遍,连厨房料理台都擦得反着光。   打扫完毕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她洗漱完了,揉着肩膀回到房间往后躺在床上,意识模糊中,她突然想到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打了个电话。   自从上次从唐家回来,唐季已经半个月没联系她。   电话接通,唐季轻轻捏着下午收到的人参果:“时小姐,你是要确认人参果是否安全送达吗?”   时歌摇头,认真说:“不是,只是想和唐先生道声晚安。”   唐季还没回答,脑海猛地响起系统001的声音:【叮!时歌幸福度到十,任务成功完成!恢复两年生命值!主人棒棒哒!】   任务成功了?   唐季一愣,等回神,对面已经挂断电话,随即浓浓睡意袭来,他握着人参果往后一头栽了下去。   ——   时歌再次醒来,是傍晚。   绚烂的晚霞染得天际橙红一片,漂亮得不得了,山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凉凉的,也舒服得不得了。   时歌揉着眼睛,迷茫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她是在石榴树上睡着了,圆滚滚的石榴红彤彤的,挂了满满一树,空气里飘满了浓郁的果香。   看来是上一本书任务完成,她又穿进下一本书。   这个场景会是哪一本呢?   时歌思索着,慢吞吞爬下树,站在树下打量这具身体。   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厚厚的刘海盖着眼睛,一身还算新的花布衣服,看不到脸,但摸起来小小的,鼻子也秀气挺直,眼睛……   嗯,没近视。   时歌仔细想半天,有了印象。   这次,她应该是穿进她前年写的架空年代文——《燃烧七零》。   《燃烧七零》的女主角叫许俏,人如其名,娇俏无比。   许俏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虽生在乡下,皮肤却白皙水灵,从没干过家务活农活,十根手指嫩得像掐水的水葱,村里小年轻没有不喜欢她的,做梦都想着娶她回家。   尤其是村长儿子方如山,许俏在他心里就是完美女神般的存在。许俏任性,那叫小脾气,许俏成绩差,那是混账书不用读,许俏骂他,那叫百灵鸟唱歌,许俏不喜欢他,那是他癞蛤蟆不配吃天鹅肉。   尤其许俏没考上大学,在大谷场扑进他怀里哭,是她姐许翠良心不好,考上大学欺负自家妹子,必须还给许俏!   于是方如山约了许翠到后山,许翠一直悄悄喜欢他,他知道只要暗示她,她一定会来。   果然许翠打扮一番,欢喜来了。   许翠和许俏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亲妈在她一岁时病故,过了一年,她爹许富在亲戚劝说下娶了刘春华。   许富和刘春华相爱的,碍于家里长辈订了亲,许富才不得不和刘春华分手,刘春华倒也痴情,宁死不嫁人,这才等来嫁进许家。   第二年,许俏出生,白白胖胖,唇红齿白,落地就会笑,比黑不溜秋,瘦不拉几,总是闷头不说话的许翠讨人喜欢得多。   许翠不喜欢刘春华,为了讨许富欢心,家里的活全抢着做,日夜拼命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成了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   然而许富只敷衍夸了两句,因为许俏没考上,关在屋里闷头哭了好几天。那时候的许俏是所有人捧着宠,受不得半点委屈。   许翠很难受,在河边一边发呆一边洗衣服,这时方如山来了,笑着约她傍晚去后山看夕阳。   方如山浓眉大眼的,笑起来连端午的太阳都比不上,许翠最喜欢看他笑,可他只对许俏笑,对许翠总是板着脸,凶巴巴的。   许翠高兴得不行,飞快洗完衣服,跑回家晾好衣服回屋换衣服。   许家扯的布都优先给许俏做衣服,许翠只有一套两年前外婆用旧衣服给她改的花布衣裳,她洗干净收在箱底,一直没舍得穿。   许翠翻出花布衣裳换上,又仔细编好辫子,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避开众人,从小路跑上山。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她期待已久的爱情,而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方如山在山崖边挖了个洞,引着许翠走到那儿,一脚踩空跌下山崖,山崖不怎么高,许翠没死,但摔断了一条腿。   许翠不知道方如山内心的毒辣,村里人问起来怕会害着他,只说是上山摘石榴,不注意踩滑了。   失去一条腿,两姐妹的命运在此刻开始开变。   许富决定由许俏顶替许翠的名额去上大学,许翠不喜欢刘春华,但也是喜欢许俏的,那是她漂亮伶俐的妹妹。   她同意了。   家里穷,没多少余钱,为了让许俏上大学,许富成天上山找药草去卖,有一天,他从山上摔下来,又断了一条腿。   穷得揭不开锅的家里更穷了,刘春华天天在家抹眼泪,许俏也赌气,说干脆不去上大学了,被刘春华第一次扇了巴掌。   许翠看着,默默给许富送药进去。   许富看着撑着拐杖的大女儿,也第一次哭了,他问:“你妈说,石河子有户人家不嫌弃你残疾,想讨你去当儿媳妇,你看成不?”   那家人许翠听过的,家里很有钱,但唯一的儿子是傻子,二十八岁的人,四、五岁智商,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她咬着唇,低头沉默不语。   许富捂着头,大哭出声:“翠啊,爸对不起你,爸……爸实在没办法了。”   十天后,许翠出嫁,许俏欢欢喜喜去上大学。   后来,傻子被家人教着和许翠同房,许翠害怕极了,在黑漆漆的大山压过来时,她一慌张,一剪子捅了上去。   再后来,许俏大学毕业,和一个年轻俊俏的军官发生了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军官为了许俏,把许翠捞了出来。   在牢里待几年,许翠压抑二十多年的恨意完全爆发,各种在许俏和军官中间使坏。终于,对她心怀愧疚的许俏忍无可忍,不再帮她收拾烂摊子,直接送她回老家,一个人孤独终老。   ……   整理完剧情,时歌石化在原地。   这许翠也……太惨了吧!   她当初跟风写年代文,是完完全全的流水线商品,写过就忘。没想到……女配原来那么惨。   不用看脸,她都知道这次肯定是穿成了许翠,任务是要消除她的怨念,然后许俏变时俏,许富变时富。   看晚霞漫天的场景,她不出意外是穿到方如山约许翠到后山的时候。   咔嚓。   这时时歌身后传来踩碎枯枝的声响。   方如山,来了。 第23章 姐妹篇001   【001】   方如山特别讨厌时歌,总是悄悄偷看他,有几次被时俏瞧见,笑弯了她柳条似的腰,连喊他好几声姐夫,差点没呕死他。   时歌想嫁他?呸,下辈子都轮不到她!   但时俏声音是甜的,身体也香甜酥软,前几天扑他怀里哭的时候,奶香气一阵一阵往他鼻孔里钻,比蜂蜜还甜,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恨不得狠狠抱住许俏,就那样把她揉进身体里,两人合二为一。   可他不敢。   时俏是那么漂亮,那么纯洁,那么娇嫩,像山里开的百合花一样,他配不上她,他只想守护着她,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幸福。   然而现在,他的百合花不开心了,不幸福了。她没考上大学,从来明媚灿烂的脸上满是泪水,让他心疼。   全怪时歌,要是她没考上,时俏一定就考上了!是时歌抢走时俏名额,霸占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必须还给时俏!   方如山想着,盯着山崖边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眼里的狠毒几乎要漫出来了,山崖虽不高,摔不死人,摔断一只手一条腿还是容易的,只要时歌摔成残废,看她还怎么上大学!   等方如山走近,时歌才回头。   此时夕阳西斜,晚霞褪去,山里昏昏暗暗的,斑驳光影落到方如山脸上,只能看清他半张脸。   不过半张脸也够了。   原文里方如山仅在前半段剧情出现过,时歌几笔带过他的外貌,只给了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壮实几个描写,其余全靠读者自由想象。   现在亲眼一见,她只有一个想法。   丑是真的丑。   狠是真的狠。   所谓相由心声,在方如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许翠喜欢他,大概是因为能在他身上找到缺失的安全感吧……   时歌的刘海又厚又长,完全盖住了眼睛,方如山只能感觉到有深沉的目光盯着他,他冷不丁冒出鸡皮疙瘩,挤出个敷衍的笑容:“来得挺准时。”   时歌莞尔:“是啊。”   方如山觉得今天的时歌有些不一样,往常她哪里敢对着他笑,对着他说话,要么是闷着头不开口,要么是僵硬着跑走。   以前他不觉得时歌和时俏像姐妹,现在时歌一笑,还真有点时俏的娇俏,他心一荡,语气柔和不少:“你穿新衣裳啊。”   时歌继续笑:“不是呢,布给时俏做新裙子了,这是旧衣服改的。”   听到时俏,方如山心更荡漾了,没错,布就应该全给时俏做裙子,她穿裙子好看,露出小小一截细白的手腕,漂亮。   他点头:“应该的。”   应该你香蕉你个芭乐!   时歌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只想马上一脚把方如山踹下山。她现在还没完全理清要如何去除许翠怨念,但可以确定一点,摔断的腿,方如山要还。   “方大哥,这边看夕阳视野好。”时歌往边上走了几步,不偏不倚,正好是方如山挖的坑,松松的土和用来障眼的树枝,轻轻一踩,她就会摔下去。   方如山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时歌立即踩下去,他眼珠咕噜转了转,上前几步,站在坑的后面,诱哄道:“那边风挺大啊,时歌你冷不?冷就往哥身边靠靠。”   时歌摇头:“不冷啊,方大哥你冷啊?”   这丫头是榆木脑袋?方如山很是生气,他都愿意牺牲自己,让她占便宜靠过来了,她竟然推三阻四。   他冷下脸:“我身强力壮的,怎么会冷。”   “哦。”时歌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片刻,她突然说,“方大哥,我过段时间要去上学了,俏……俏丫,你……你们结婚我可能赶不上了。”   俏丫是时俏的小名。   方如山一下傻了,结婚?   他和时俏?   他和时俏要结婚?!   见他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时歌继续说:“难道是我误会了?最近俏丫时常在家里提起你,我还以为你们……”   “提我什么?!”方如山眼前已经闪过时俏穿着嫁衣,红着脸俏生生看他的模样。   难道俏丫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方如山整颗心都心激荡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早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处何地。   “提你和她……”时歌似是难以启齿,声音越来越小,和蚊子哼哼一样,完全听不清。   方如山急了,迫切想知道时俏说了什么,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催促时歌:“你说大声——啊!!!”   脚下瞬空,方如山想起了他挖的坑,然而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他下意识想抓住时歌,时歌却比他更快一步,灵活一退,尖叫着跑远了:“哇,方大哥,我先回家了,有蛇!”   方如山眼睁睁看着时歌的衣角从他手里溜走,直直从山崖滚下去,惊慌的“救命啊”融进呼啸的山风里,很快消失了,仿佛无事发生过。   ——   时歌一路跑下山,许家,哦,现在应该是时家,就在山脚那棵大银杏树旁边,三间破旧低矮的房屋。   那时候大家还是点煤油灯,三间屋子只有两间亮着,一间是时富和刘春华的房间,一间是时歌和时俏的房间。   时歌径直去了旁边的小厨房。   一进去,矮桌上放着碗稀粥,还有两小碟凉拌野菜,不远处的灶台堆着几个没洗的碗,时富和刘春华他们已经吃过了。   时富听到动静,在屋里问了声:“歌丫头,洗衣服回来了啊。”   时歌搬了把小凳子在矮桌旁边坐下,端起稀粥连喝好几口,她跑了一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家穷,原来的许翠经常吃不饱,面黄肌瘦的,明明接近一米七,二十岁了,看起来还和未成年一样:“嗯。”   时富又说:“你姨给你留了粥和菜在桌上,自个儿吃吧。”   姨是指刘春华。   原书中,许翠妈妈在她一岁时去世,刚开始她以为刘春华是她亲妈,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甜甜叫着妈。   刘春华态度始终淡淡的,她以为她惹妈妈生气了,后面长到七岁,她才知道原来她没有惹刘春华生气,只是,她不是刘春华亲生女儿而已。   那时开始,她只叫刘春华姨了,许富抽得她荆竹条都断了好几根,她都闷着头不改口,反倒是刘春华直劝许富,她不在意。   是了。   刘春华不在意。   许富原配一直是她眼中钉肉中刺,她养着许翠已经是看在许富的面子,至于母爱,抱歉,她的女儿只有许俏。   许翠对她而言,不过是借住在她家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哦。”时歌夹了一筷子野菜,脆脆的,香香的,正符合她的胃口,她也不客气,直接一扫而光。   原来的许翠下地做活帮许家挣工分,她要多吃点,才能把这些年本该属于她的肉补回来。时歌想着,又把柴火上慢慢炖着的鸡肉全部吃光。   鸡是许翠养的,有两只,喂来下鸡蛋卖,因为许俏这几天闷在床上哭,今天刘春华特意杀了只鸡给她炖汤。   时歌吃了饱饱一顿,有些虚弱的身体舒畅不少,她收拾好碗筷,也整整齐齐堆到灶台上,拍拍手,出去了。   以往这些碗筷都是许翠默默洗干净,现在换成时歌,她当然不会洗,她是每天挣工分的人,家务就该天天在家躺着伤春悲秋的人来做。   刘春华要是不舍得,要想帮忙,她反正也不拦着。   70年代末的农村没什么条件,时歌草草洗漱完毕,打着哈欠回房了,按照原书的剧情,半夜会有村民在山崖发现方如山,只等明天全村通告不要晚上上山顶摘石榴,危险。   时歌推门进去,时俏盖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黑黑的后脑勺,一动不动。时歌一言不发,脱掉外衣,鞋子,在另一头躺下,舒舒服服闭上眼休息。   明天肯定有场硬仗要打,她要养精蓄锐,做好战斗准备。   睡得迷糊时,突然有人用脚踹了她一下,她迷迷糊糊睁眼,安静的屋内响起闷闷的声音:“姐,你睡着没?”   时歌避开时俏的脚,翻了个身,没有理她。   “姐,听说城里可漂亮了。”时俏咬着下唇,一骨碌爬到时歌这头,从后面抱着她,脸贴着她的后背,“那里的女孩都穿漂亮的裙子,皮鞋。男孩也干干净净,有文化,不像村里的,又黑又壮,臭死了。”   时歌扒拉开她的手:“哦。”   “姐,我真羡慕你。”时俏声音哑哑的,又要哭出来,“我也想上大学。”   “哦。”时歌含糊应着,又要陷入梦乡。   “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时俏摇了摇她,有些委屈,“姐,你陪我多说会儿话吧,等你走了,我们就不能说话了。”   时俏像只赶不走的苍蝇嗡嗡嗡的,时歌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来,窗外淡淡的月色撒进屋,她望着面前精致的巴掌小脸,微笑:“我今天早上下地,下午洗衣服,现在很累,非常累,特别累,你要是精力旺盛,可以出去悬梁刺股看书,这样明年,也许你还有机会考上大学。”   时俏:“……”   她泪珠还挂在脸上,时歌又倒头睡着了。   她愣了一会儿,气呼呼回到她那头,也眼睛一闭,睡着了。   ——   砰。   第二天,时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得摇摇欲坠,几个女人在外面哭天抢地:“时歌,你这没娘养的扫把星,给我滚出来!” 第24章 姐妹篇002   【002】   时富一大早上山采药去了,刘春华在院子里剥玉米,听着门外嘈杂的动静,她头也没抬,继续剥玉米。   不关她事。   “开门!时歌,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你这挨千刀的扫把星,快开门!”   “你这害人精,出来!”   “时歌,害人精,你听到没有?!快滚出来!我儿子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这贱种怎么倒活得好好的,你滚出来啊!我的天啊!领导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就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砰砰砰。   结实的木门被踹得响震天,刘春华依然不为所动,倒是时俏醒了,她迷迷糊糊打开门,冒出半颗头问刘春华:“妈,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没你事,回去睡吧。”刘春华想到灶上留着的一堆碗,还有空空如也的汤锅,脸色又冷又沉,“是时歌惹的事,你叫她起来。”   “哦。”时俏听着外面骂街的声音像是方如山他妈,郭杏桃,又问,“妈,郭婶为什么骂我姐是害人精啊?”   刘春华起身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水煮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快去叫她吧,不然咱家院门要破了。”   “哦。”时俏吐吐舌头,她连着哭好几天,没考上大学的阴霾淡了不少,她剥着鸡蛋转身,正准备喊时歌,就看到时歌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她让门。   “天!”她轻轻拍着胸口,埋怨道,“姐你走路没有声音呀,差点吓死我!”   时歌没有理她,撇了眼她刚剥好的鸡蛋,不愧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土鸡蛋,晶莹剔透,白嫩圆润。   她眨眨眼,神神秘秘说:“俏丫,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胖了?”   “啊,有吗?”时俏最怕胖,她一把把鸡蛋塞到时歌手里,低头去掐她的腰,年轻的小姑娘,现在还没什么烦恼,被人宠着疼着,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长胖长丑,“真的哎姐!好像真的长了一点点肉!啊啊啊啊,烦死了,我这几天都不要吃饭了。”   时歌举起鸡蛋:“那我帮你把鸡蛋吃了?”   时俏哪里还顾得上鸡蛋,看都没看一眼,咚咚咚跑回床上靠着墙倒立:“随便你。”   时歌一口一半,出门刘春华瞥到她嘴角的鸡蛋残渣,气得不行,剥玉米剥得唰唰响。时歌也不理她,走到水缸旁边漱口洗脸,然后把乌黑的辫子盘起来,在脑后扎了个结结实实的花苞。   一会儿要是溜起来,长长的辫子被揪住可不好跑掉。   等门口叫骂到最高峰,什么难听什么恶心的话都骂尽了,时歌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郭杏桃正在卯着劲踹门,冷不丁门打开,她踹空就往后摔了个屁股蹲,她个子不高,但身上肉可不少,“咚”一声坐到地上,泥地都抖了三抖。   听到动静来围观的村民大多都看不惯郭杏桃,郭杏桃仗着她老公是村长,没少他们便宜,此情此景,都忍不住抿嘴笑了出来。   郭杏桃本来就狼狈至极,现在被众人看笑话,更是气得不行,她拽住旁边两个帮手,在她们的咬牙帮助下,终于重新站起来,她一起身就冲进院子,扬手要打时歌。   时歌时刻准备着战斗,郭杏桃手一抬起来,她就已经窜到等着瞧好戏的刘春华身后,紧紧抓着刘春华的衣裳躲得严严实实。   刘春华:“……你撒手!”   时歌理直气壮:“不撒!”   刘春华:“……”   郭杏桃没想到时歌会躲,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闷葫芦,竟然敢躲了?!她一时愣住,时歌探出半颗脑袋,小心翼翼问:“郭婶,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乱打人啊。”   “你这杀人犯还好意思问!”一提起来,郭杏桃就气得跳脚,裤子脏了,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是哭又是骂,“大伙儿来评评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家如山拉扯大,模样又俊干活又利索,哪家姑娘不是眼巴巴等着他上门提亲,现在可倒好,时家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把我家如山推下山,现在还在医院住着,腿差点没了,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呦!”   腿差点没了?   换言之就是腿还在。   时歌眉头皱了皱,也是,原女配身材瘦弱,方如山壮得像头牛,摔下山崖的效果自然不同。   她佯装惊讶:“郭婶,方大哥死了啊!”   她语带双关,聪明的人自是听出她是在骂郭杏桃和方如山一起死了,但没人提醒郭杏桃。   郭杏桃没听出来,只指着时歌骂:“呸呸呸,贱种就是贱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   虽然刘春华在心里不承认时歌是家人,但在时富眼里,外人眼里,她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后妈,她们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郭杏桃这一骂是把她,时富和时俏一起骂了进去。   刘春华当即冷笑:“啧,你当然活得好好的,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吃,哪能死呢。”   全村人都知道,当年村长方国庆和刘春华求了无数次亲,最后被刘春华拒绝得狠了,才赌气娶了郭杏桃。   听着全都等着瞧郭杏桃的笑话。   郭杏桃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啥本钱都没捞回来。   她脸涨红成猪肝色:“你嗓门大不得了!反正你闺女推我儿子下山铁证如山,她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她妈!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养出个没脸没皮的闺女,约我儿子去山上看风景,我儿子瞧不上,她就推他下山,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其实方如山运气好,摔下来是草垛子,全是些皮外伤,养个把月就能好,他也没说是时歌推他下山,只含糊说是时歌约他到山上看夕阳。   郭杏桃嫉妒死了刘春华,哪里肯放过这个找事的机会,天一亮,立马带着帮手上门砸门。   另一边时歌也听明白了。   原来是方如山没有安静如鸡,把锅全推到她身上了。   想着她瑟缩着又伸出头,轻轻咬着下唇:“郭婶,你误会了,昨天是方大哥说有关俏丫的事情要问我,我才去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去的,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站着呢。不信我可以和方大哥当面对质。”   她这话不仅漂亮甩锅,还把时俏牵进来,围观的村民顿时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刘春华的亲生女儿和郭杏桃的儿子搅在一起了?   有趣!   刘春华脸色立马变了,她小声呵斥:“时歌你瞎说什么!”   时歌没理她,继续着急辩解:“真的,郭婶,方大哥想问俏丫上前晚上从谷场回来家有没有再哭,不信你们可以问他,我没有说假话。”   妈呀!   人群瞬间炸开锅,这时俏也太不知道检点,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大晚上和男人单独待在黑漆漆的谷场,还哭了?难道他们……   啪!   下一瞬,响亮巴掌声响起,刘春华担心时俏名声被破坏,第一次气得失了理智,大庭广众之下重重甩了时歌一巴掌,时歌头一偏,脸立即肿了起来。   刘春华也不管还有人围观,破口大骂:“拖油瓶,你给我住口!不许污蔑我女儿!”   时歌其实可以避开那巴掌,撕破刘春华好好后母形象的办法有千万种,她怕疼,可舍不得接她一巴掌,但她准备躲的时候,余光瞥到门外急急走来的身影,她一衡量,不躲了,结结实实接住那巴掌。   她捂着脸抬头,眨了眨泛湿的睫毛,无措道:“姨,我真没有说假话,方大哥可以作证的,真的……俏丫也可以……她……”   刘春华红着眼,又一巴掌扇下去:“你还说!拖油……”   “够了!”下一瞬,她的手被死死捏住,她回头,就看到时富铁青着脸,没有看她,对时歌说,“进屋去。”   “嗯。”时歌乖巧点头,走了进步,又回头说,“爹,你别生姨的气,是我错了,不该说俏丫。”   同样是他女儿,时歌和时俏一样,都是他心尖尖上的肉,他一直以为刘春华和他一样,还觉得他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遇到刘春华这样完美的人。   直到今天,他半道听到郭杏桃来家里找事,急匆匆赶回家,亲耳听到刘春华骂他女儿——拖油瓶。   他才知道,原来不一样。   时歌不是刘春华身下掉下来的肉,她只当她是,累赘。   他失望极了,等时歌进屋,他松开刘春华的手,回头对郭杏桃说:“大姐,我跟你回去问如山,如果是我家歌丫头的错,不管你要多少赔偿,我砸锅卖铁赔你。”   郭杏桃讪讪的,刚刚时歌说完,她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方如山对时俏的迷恋她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和方国庆当初对刘春华一模一样。问他昨天的事,他也吞吞吐吐的,保不齐真是他自个儿摔下山。   她支支吾吾着:“算了,大家都一个村,这次还好如山没出事,你……你管好你闺女和老婆吧!”   说完,她灰溜溜跑了。   围观的村民没有热闹看,也议论纷纷散了。   独留刘春华和时富。   刘春华懊恼地咬着牙,半晌才去拉时富的手:“富哥,我不是……”   时富转身就走,去堂屋拿了药酒,出来又进了时歌和时俏的房间,然而进去没看到时歌,只看到在床上倒立的时俏。   他问:“你姐呢?”   时俏认真数着时间,抽空回了他一句:“哦,她啊,刚刚翻窗户跑了。” 第25章 姐妹篇003   【003】   那是间矮小、破旧不堪,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土屋。   头发花白,瘦小佝偻,一身蓝衣黑裤的老人坐在院里的槐花树下面,低头缝着什么。她脚旁卧着只的橘黄色的奶猫,阳光暖洋洋撒在一人一猫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的宁静。   时歌站在院门外,静静望着老人。   过了会儿,老人缝完东西,撑着椅子缓慢起身,突然椅子往后一仰,老人手一滑,眼看要摔到地上,时歌立即几个箭步冲进去扶住她:“小心!”   听到熟悉声音,老人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浑浊的双眸闪烁起泪花。   她枯瘦,细得像藤蔓一般的手剧烈颤抖着,想抓时歌的手,又不敢,叠声问:“歌丫头、歌丫头是你不?你来看外婆了,你来看外婆了……”   老人是原女配的外婆苏玉清。   苏玉清是地主家小姐,后来嫁的丈夫也是地主,成分不好,自从女配妈妈去世,刘春华嫁进来,她就一人搬到村里最偏僻的地方。   她丈夫在世时,经常不收村民田租,遇到粮食失收年份,还会开仓送粮,因此村里人虽不敢接济她,却也不会欺负她,有不懂事的孩童扔石头砸她,晚上回家是要挨巴掌的,有受过她丈夫大恩的,还时不时偷偷给她送食物。   书里这条线没怎么写,时歌记得从头到尾女主一家都和苏玉清没有交集,她唯一的出场就是用自己衣服给女配改了件花布褂子,趁着村里人熟睡的深夜,摸黑给女配送去。   苏玉清眼睛不好,白天都不怎么看得清东西,时歌无法想象,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是如何从村东走到村西,给原女配送衣服。   时歌想,没有照顾好苏玉清,应该是女配最大的遗憾吧。   世上唯一待她好的外婆,她因为不想她爸失望,从来没去见过,却不料深夜的隔窗送衣,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因为女配摔断腿后,苏玉清听到消息惊慌赶过去,半路掉河里淹死了。   不过现在她穿进书,女配的腿没断,苏玉清自然不会掉河里淹死。以后,她也会好好护着她,让她一世衣食无忧。   时歌摘掉苏玉清发间的落叶,轻轻握住她的手:“是啊,外婆。”   苏玉清顿时老泪纵横,仿佛在做梦一样,她小心翼翼问:“歌丫头,外婆不是在做梦吧?啊,不是做梦吧?”   “不是不是。”时歌弯身,拉起她的手放到没肿起来的脸,“不信你摸摸,是不是热乎乎的?”   果然是热乎乎的,没有做梦。   苏玉清咧嘴笑了。   然而她很快脸色大变,拉过时歌从头到脚细细摸着,脸是瘦的,手是瘦的,腰是瘦的,连屁股……都没有多少肉……   还有一边脸,是肿的……   苏玉清鼻头一酸,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慈爱理了理时歌因为跑得太急,乱糟糟的刘海:“歌丫头饿了吧,外婆给你做饭去。”   去年有人送了苏玉清一块猪腿肉,她用盐和辣椒腌几天,然后用秸秆足足熏两个月,这才熏得金黄透亮,只等着时歌读大学时拿去给她。   现在她孙女瘦得皮包骨,她要把腊肉,还有她偷偷藏着,不舍得吃的大米全拿出来给她做好吃的。   时歌早上只吃了一个鸡蛋,早饿得饥肠辘辘,闻言她赶紧从怀里掏出八枚鸡蛋,这是她刚刚趁刘春华不注意,溜进他们房间拿的。   她献宝一样递到苏玉清面前,咽着口水:“外婆,我们吃糖水鸡蛋吧!”   那时候没有糯米做醪糟,黄灿灿的糖水里只飘着四个胖乎乎的鸡蛋,但丝毫不影响它的香甜美味,加上简单粗暴的纯炒腊肉,香喷喷的米饭,满屋子飘香。   时歌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擦了擦口水,正打算拿碗盛糖水鸡蛋,苏玉清就按住碗,乐呵呵说:“外婆刚吃,不饿,你自己吃。”   怎么可能不饿,这灶台分明在煮糖水鸡蛋之前都没开过火。   时歌心很疼,她轻轻推开苏玉清的手,给她装了三个鸡蛋,认真说:“外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任人欺负了,会很快长得白白胖胖,所以你也要好好吃饭,看着我长得白白胖胖才行。”   苏玉清双眼红彤彤的,她颤颤巍巍点头:“好好,我会好好吃饭,等着看我们丫头长得白白胖胖。”   一顿奢侈午饭吃完,还剩四个鸡蛋,苏玉清煮了一个,轻轻给时歌滚着肿起来的脸颊,小心问:“外婆手重不,要不要再轻点?”   “不疼。”时歌摇头,刘春华下了死劲,她脸本来是火辣辣疼,但看到苏玉清心疼的眼神,她就没那么疼了。   庆幸,原女配还有爱她疼她的外婆。   滚完鸡蛋,祖孙两人相依着说话,快到吃晚饭的点,时歌终于起身回家,苏玉清心疼她,留她吃饭:“外婆还有点面粉和糖,给你做糖果吃。”   “外婆,这些你留着自己吃,我不回家吃饭,岂不是便宜他们?”时歌眉眼弯弯,“而且你放心,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买肉买米买糖,咱们一起吃。”   说完,她一溜烟儿跑得老远。   ——   回到家,厨房亮亮堂堂的,灶台整理得干干净净,擦得反光,矮桌摆着一碗鸡蛋羹,一碟菜心蘑菇,一碗冒冒的白米饭,还有一小碗咸肉。   会叫的孩子,果然有肉吃。   时歌心满意足坐下,端起碗风卷残云,横扫一空,连滴菜汁都没剩,这时刘春华进来了,也没看她,麻利收拾碗筷。   时歌也没看她,吃完伸着懒腰起身,慢悠悠往外走,中途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刘春华听着,心里更呕了,要不是为讨好时富,她才不会给这个拖油瓶做咸肉,那是她给她家俏丫留的!   时歌出了厨房,一眼看到在门口抽旱烟的时富,时富听到动静,抬头笑笑:“吃饱了?”   “不算特别饱。”时歌也笑笑,“不过比以前吃得饱。”   时富没有接话,片刻,他才敲了敲烟筒,起身说:“跟我进屋一趟。”   时歌跟在他身后进去。   时富和刘春华的房间比其他两件屋子大不少,收拾得井井有条,圆桌还摆着一小瓶粉的,黄的,紫的小花,再往旁,是时富自己给刘春华打的衣柜,里面挂满了刘春华花花绿绿的衣裳。   时歌打量一圈,收回目光,低着头:“爸,你说吧,我听着。”   时富沉默着,抽了好几口烟才开口:“今天这事,是你姨做得不对。”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她也是话赶话说出来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巴掌也打了,拖油瓶也骂了,还没别的意思?这爸也是见色忘女的典型人物了。   时歌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即深吸口气,小声说:“爸,我没往心里去。”   时富点头,摸了摸她的头:“爸知道你懂事,今天也受了委屈,赶明儿爸给你扯点布,让你姨给你做身好看的衣裳,咋样?”   以往女配自然会拒绝,可惜不巧,现在是她。   时歌嘴角弯了弯,抬头欣喜看着时富,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时富脸色一僵,家里布票早给刘春华和时俏扯了布,一点不剩,他抽了口烟,点头:“嗯。”   他想,那就挪留着冬天缝被套的布分点给时歌做衣服吧。   时歌莞尔:“谢谢爸。”   时富点头,酝酿片刻,终于开始今天的主题:“你刚才去村东了?”   村东,苏玉清住的地方。   时歌不否认:“是。”   时富重重叹了口气,也没多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好了,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哦。”时歌点头,转身回屋。   屋外,刘春华等时歌和时俏屋里的灯灭了,才梳了梳快干的头发进屋,时富盖着棉被侧躺在床上,看不出睡没睡。   她把门插上,走过去脱了衣服裤子,光着身子挤到被子里,从后抱住时富,委屈说:“富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时富一动不动。   “富哥。”刘春华手渐渐往下移,细细喘着气,“我已经给她做饭做肉道歉了,别气了成吗?富哥,富哥……”   她才洗了头,幽幽的香不停钻进时富鼻孔,他气息逐渐不稳,按住刘春华灵动的手:“你在大家面前这么骂歌丫头,你让别人怎么想我,怎么想你?她再不是你掉的肉,但也是我女儿。”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说了。”刘春华脚水蛇一样缠上时富,“嗯?别气了,你不理我,我心里难受得紧,富哥,你摸摸我……”   贴上来的身体滚烫火热,幽香阵阵,时富再也忍不住,喘着粗气翻身压了上去:“华妹……”   木床不停吱呀吱呀响,农村隔音不好,时歌才睡醒又立马被吵醒,她骂了句“我靠”,拉过棉被蒙着头。   不多会儿,时俏爬到她这头,红着脸摇了摇她:“姐,你睡着没?”   时歌没睁眼,不理她。   时俏也不管,继续说:“姐,你以后想嫁什么人啊?哦哦,我知道,如山哥那样的……”   “不是。”时歌终于开口,掀开眼帘不耐烦说,“我恶心他,而且——”   她突然停顿,时俏好奇极了,瞪着大大的眼睛:“而且什么?姐你快说!”   “而且。”时歌拖长尾音,打着哈欠闭上眼,“我睡觉了,明天再说。”   时俏:“……”   ——   砰。   第二天,方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得摇摇欲坠,有人在外面破口大骂:“方如山,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说谎精,给我滚出来!” 第26章 姐妹篇004   【004】   沉睡的山村一下被惊醒,很快方家外面围满来看热闹的人。   郭杏桃双手插腰,守着大门不让时歌进去:“小畜生,大清早你在这里叫什么叫!”   听到熟悉的风味,时歌不由想起《神雕侠侣》里,杨过怼霍都的经典台词,她决定试一试:“小畜生叫谁?”   郭杏桃不负她望,声音又尖又厉:“小畜生叫你!”   “哦。”时歌慢悠悠点头。   顿时,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还有人高喊:“郭杏桃,你咋恁不要脸,你这把年纪,哪里是什么小畜生,分明是老畜生啊!哈哈哈。”   郭杏桃这才明白她被时歌套路了,她气得不行,当即抄起扁担冲出来打她:“你这狗娘养的小畜生,老娘今天要撕烂你的嘴!”   时歌往旁边一蹦,轻轻松松避开,她瞅准机会,避过郭杏桃冲上去一脚踢开方家虚掩的门。   现在还早,方国庆肯定在家。   她一进院子,立即大声嚷嚷:“村长救命啊,你老婆要杀人啦!呜呜呜,村长老婆要杀人啦……”   “闭嘴,刘春华养的野种,拖油瓶!滚出我家!”郭杏桃急疯了,又冲进来抓时歌,她找刘春华吵架的事要是被方国庆知道,又要被骂。   “救命啊,村长老婆要杀人灭口啦!”时歌才不理她,在院子里灵活乱窜,一边窜一边喊,尤其“村长”两个字响彻村庄上空。   方国庆早听到动静,本来不想出来,但时歌一直“村长老婆要杀人”的乱喊,传出去他还怎么工作,怎么领导村民!   他铁青着脸拉开门,大喝一声:“郭杏桃,别闹了!”   郭杏桃应声心不甘情不愿停住,但还是狠狠瞪着时歌,磨着牙:“你这小畜生要是敢乱说,老娘一定扒烂你皮!”   时歌挑眉:“小畜生叫谁?”   郭杏桃:“小畜生叫你!”   同一条沟翻两次船,间隔时间还短,人群又哄笑不停,方国庆脸火辣辣,几步上去扯过郭杏桃,压低声音骂:“丢脸玩意,还不快闭嘴!”   郭杏桃悻悻的,不敢再说话了。   方国庆这才松口气,他深吸口气,再回头已是一脸笑容:“时家丫头,你一大早来我家门口骂人,是谁得罪你了?”   表明听着和蔼可亲,其实每个字都夹枪带棒。   时歌也不是吃素的,她拨开头发,露出肿得老高的脸,认真说:“村长,我要告方如山污蔑我推他下山,还有郭婶子不分清红皂白,带着人去我家闹事,打得我左边耳朵耳鸣,现在听声音都很模糊。”   “你胡说!你脸明明是刘春华打的!”郭杏桃忍不住跳出来,“还有你哪里听不见,你这小畜……”想到之前吃的两次亏,她硬生生转口,“你刚刚骂人比我还凶!”   “什么?”时歌露出迷茫的神情,“郭婶子你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郭杏桃:“……”   方国庆听到刘春华的名字,眼眸闪了闪:“她说你脸是刘姨打的?”   “是。”时歌干脆利落承认,在郭杏桃松口气时,她又说,“不过若非方如山污蔑我,郭婶子跑去我家闹事,我姨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打我一巴掌,村长你和我姨是老相识,她是哪种人,人品性格你最清楚了。你说是吧?”   一句话不只点出方如山,郭杏桃和刘春华的恶劣行径,还扯出方国庆和刘春华那段往事。   方国庆脸色是一会青一会白,偏偏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时歌住口,他按耐住脾气:“这凡事都讲证据,时家丫头你空口白牙说方如山污蔑你,这又从哪里说起?”   “他从山下摔下去,诬赖是我推的。”时歌挽起自己的袖子,瘦得几乎只有骨头,她举起绕了一圈展示,让围观的村民看个清清楚楚,“方如山多高多壮大家都知道,我这细胳膊要是能推得动他,队上也不会派轻巧的活儿给我。”   “是啊是啊,方如山那块头,两个我都推不动啊!”   “别说你,村里最壮的那头牛都拉不动他吧。”   “看那丫头细胳膊细腿的,造孽哦。”   “这时富是不给她吃饭?咋瘦成这样,我瞧着都心疼。”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妈去得早,后娘进门,爹可不就成了后爹。你看他家时俏,那长得白白嫩嫩胖胖的,滋润着呢。”   ……   时歌的话像落入湖面的石子,村民们马上七嘴八舌说起来,尤其是一些早看不惯时俏抢走自家闺女风头的,那是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热闹。   方国庆脸都绿了,他也压根不信时歌能推得动方如山,他狠狠瞪了眼郭杏桃,郭杏桃缩着脖子,假装四处看风景。   方国庆沉下气,假笑着说:“方叔当然是信你的,你可是咱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哪能做这种缺德事。我看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如山现在还躺床上,脑子还迷糊着呢,说话当不得真,你看要不我们进去谈谈?”   现在人多口杂,几个生产队长和书记都在人堆里,方国庆担心事情传到上面,打定注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时歌今天来不只是为以牙还牙,更重要是为钱。她昨天挨骂,挨巴掌,可不是白白挨的。   她要照顾苏玉清,过段时间还要上大学,没有钱是万万不行,但是现在在村里,她没有办法赚钱。   郭杏桃昨天骂她骂那么爽,出点精神损失费,很应该吧。   她点头,腼腆一笑:“那就麻烦方叔了。”   方国庆:“……”   亮堂舒适的方家堂屋,郭杏桃眼睛都绿了,她跳起来指着时歌破口大骂:“一百块钱,你咋不去抢呢!”   时歌冷笑,书是她写的,方家有多少家底,恐怕她比方家人还清楚。   她喝了口茶润喉,微笑道:“婶子,话不能这么说。一百块是多,可也比不上我的耳朵,这去城里的医院检查,上上下下的花费,细算下来,一百块还不止,我这是看在方叔一直热心为我们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咬牙只要一百的医药费呢。”   钱是要的,马屁也是要拍的。   谁不喜欢漂亮话呢?尤其是方国庆这种好大喜功的人。   果然方国庆听了心里美滋滋,他满意点头,语气亲切不少:“时家丫头,你是文化人,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这样吧,这次确实是你如山歌和郭婶子对不起你,不过一百块呢也确实太多,你看八十块成不?八十块可以我就马上……”   “成。”时歌打断他,笑颜如花。“方叔你快去拿吧,我等着。”   方国庆:“……好……”   一顿骂损失八十块巨款,郭杏桃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又心疼又懊恼又生气,最后趁着人不注意,扬手给自己一嘴巴子:“让你嘴贱!”   ——   拿到钱,时歌二话不说,爽快回家。   进到院子,时俏正在晒头发。   时俏有一头柔顺的黑长秀发,单从欣赏美的角度,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手长腿长,虽然只有一米六六,但却是八头身,比例好得可怕,奶油似的肌肤吹弹可破,厚薄适中的嘴唇自带口红,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沉沦。   而且前期的她除了任性点,自私点,爱美点,还是真心当女配是姐姐,不然女配也不会心甘情愿让大学名额给她。   所以……   时歌沉思,女配是珍惜这个曾经的妹妹吧,她的怨念也许和上本书的女配不同,或许,是挽回她们姐妹的亲情也说不定。   “姐,你大早上去哪儿了?”时俏躺在椅子上,头发搭在后面,她一动不动,只眼珠子看向时歌,“昨晚的话你还没说完呢!”   竟然还想着,也是傻得可爱。   许是拿到巨款心情好,又许是消除女配怨念可能是恢复和时俏的关系,总之这次时歌态度好了很多,她微笑:“昨天我是想说你如山哥摔下山受伤,你不去看他吗?”   “有什么好看。”时俏撇撇嘴,“他壮得和牛一样,皮厚着呢,肯定没什么大事。而且我不喜欢他妈,看着心烦。”   时歌去堂屋找了把剪子,也搬了把小板凳坐到院子里,一边修刘海一边问:“为什么不喜欢他妈?”   “还能为什么,她看我不顺眼呗。”时歌没好气道,“像是谁稀罕方如山一样,每次看到方如山跟在我后面,都板着脸骂我狐狸精,我就算是狐狸精,也不想勾引她儿子啊。”   咔嚓咔嚓。   厚厚的刘海逐渐稀薄,时歌随口一问:“那你想勾谁?”   “我啊,喜欢个子高高的,瘦瘦的,皮肤白白的,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有文化的男孩。”时俏的俏脸明媚起来,眼里满是憧憬。   咔嚓咔嚓。   又几剪子下去,时歌眼前瞬间豁然开朗,她满意拨了拨,不知道她剪头发的技术落后没有,照镜子瞧瞧。   然而她刚起身,就听不远处时俏一声惊呼:“姐,姐……你好漂亮呀!” 第27章 姐妹篇005   【005】   原女配有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又圆又长,瞳仁亮晶晶的,眼珠黑白分明,上眼睫密得像两把小刷子,下眼睫也长长的,下缘横卧着两弯饱满的卧蚕。   她脸算不上惊艳,然而一掀开常年遮着眼睛的厚刘海,整张脸就瞬间鲜活,灵气四溢,自带一股天然不谙世事的纯真无邪,颜值飙升至满分。   时俏看呆了,她以为自己眼睛已经够好看漂亮,没想到时歌比她更好看!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时歌顶着厚刘海都十年了吧。   她好奇问:“姐,你眼睛那么好看干嘛藏起来啊?”   有时俏的反应,时歌知道空气刘海剪成功了,她放下剪刀清理粘在脸上的碎发,莞尔一笑:“我低调啊。”   时俏撇撇嘴,一骨碌爬起来:“那你现在咋不低调了?”   时歌漫不经心回:“刘海越来越厚,看不清东西呗。”   时俏不开心了,她姐本来就比她高比她瘦,现在眼睛还比她漂亮,是不是再过段时间,就比她漂亮了啊。   旁边凳子放着碟刘春华腌的酸萝卜,撒着红彤彤的五香辣椒面,十分诱人。   时俏气鼓鼓夹起一块放到嘴里,萝卜腌得脆脆的,酸酸的,加上香辣的五香辣椒面,炎炎烈日吃起来特别爽口,时俏还是不开心。   她嘴巴翘起来,快能挂油壶了:“那你可以不剪那么薄啊,不遮着眼睛不就行了。”   时俏的话比酸萝卜还酸,从里到外冒着酸气。   时歌想了想,试探着问:“因为我现在不想低调了啊,难道你不希望我和你一样好看?”   “希望是希望……”时俏“咔嚓”咬了口酸萝卜,“可你要是比我好看怎么办啊?你还比我高来着。”   时歌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觉得酸萝卜好吃吗?”   酸萝卜是时俏最爱之一,她点头:“好吃啊。”   “但我觉得不好吃。”时歌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说,“你看,同样的酸萝卜我们都有不同看法,美就更主观了,比如你,我,村头王婶子,方如山他妈……”   时俏听得频频点头,最后她又猛摇头:“不是吧姐!其他人就算了,方如山他妈那身肥肉,满脸痘坑子也美?!”   “稍安勿躁,我没说完。”时歌自然夹了片酸萝卜送到嘴里,“我们看方如山他妈当然不好看,但在方国庆眼里,那是美如天仙,要不他能娶她?你说是不是这理?”   “那是方国庆眼睛不好使吧。”时俏还是摇头,“上次遇到他还把我认成我妈,喊我春华,差点没笑死我。”   “……”   好好的美人,偏偏前期是傻子。   时歌换了个例子:“你觉得你妈好看不?”   “当然好看啊,我和我妈长得像,别人都说我能长这样,全是我妈功劳。”时俏单手撑着下巴。   “但也有人觉得她不好看。”时歌眨眨眼,“因为美是很客观的东西,没有谁比谁美,只有你觉得谁比谁美,明白了?”   时俏看着时歌,片刻,呆滞摇头:“没,不过我觉得姐你好厉害啊,好像什么都知道。”   “……”时歌搁下筷子,拍了拍她的头,“乖,读书去,多读书什么都能知道。你明年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想!”时俏点头,果真蹬蹬蹬跑回屋,过几秒又折回来端起半碗酸萝卜,“差点忘了我的萝卜,读书没有它我可读不下去!”   时歌:“……”   等时俏消停,时歌取下晒在树枝上的,阳光自然消毒的毛巾,走到水缸舀了盆水,仔细洗干净脸,忍着疼,一边嘶一边在脸颊涂药油,等药涂完,这才开始挽头发。   这几天她吃得多,油水也足,气色比之前好很多,厚重刘海变成空气刘海,麻花辫子挽成漂亮的发髻,用苏玉清给的绣花手帕扎紧,看起来利落又朝气。   这时刘春华捡完鸡蛋从鸡圈出来看到她,脸顿时黑了,以前遮住眼睛没看出来,现在一瞧,时歌真是像极她那狐狸精一样的妈。   她本来打算和时歌井水不犯河水,当她透明,可谁让她偏偏长得像她妈呢。   刘春花停住脚步,淡淡问:“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时歌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鸡蛋上,知道她要找茬,点头:“您问。”   刘春华:“你有没有看见有人进你爸和我的屋。”   “没有。”   “那可真奇怪。”刘春华拔高声音,“没人进去,怎么家里少了八个鸡蛋,难不成是鬼偷的?”   时歌礼貌微笑:“如果您是说鸡蛋,那是我拿的。”   “哦。”刘春华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原来是你啊,你闷着不提,我和你爸都以为是被偷了呢。”   “鸡仔是我挖地枇杷换的,每天吃的菜叶是我每天去地里捡的,鸡圈也是我搭的,我拿它们下的蛋天经地义,和不问自取的偷不是一个概念。”时歌不卑不亢,似是想到什么,突地轻轻拍拍脑门,“哦,不好意思刘姨,我忘了您没读过书,不懂两者区别。您放心,没文化不是您的错,我不会怪您。”   “……”   闻言刘春华脸色更差了。   没文化是她逆鳞。   刘春华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不像原配是地主女儿,会读书会画画,写得一手漂亮毛笔字,每年春节时富都会感叹原配在时,全村来找她写春联的盛况。   刘春华死死攥着手,她原以为时歌是闷葫芦,没想到她考上大学后翅膀硬了,嘴皮子利索得不行。   难道——   她心思一转,难不成昨天的巴掌也是时歌知道时富来了,故意挨的?为了离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刘春华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她拧眉,这从里到外冒坏水的死丫头,看来她以前是小瞧她了!   等着吧,她总有机会料理她!   想着刘春华不再搭理时歌,端着鸡蛋回屋。   鸡蛋是放在刘春华陪嫁的大木箱子里,外面没有锁,今天刘春华放好鸡蛋,又翻出把铜锁锁得严严实实。   屋里的动静外面清清楚楚。   时歌听得眉眼弯弯,她拿鸡蛋的本意是为了给苏玉清补充营养,没想到现在能气到刘春华,真是意外之喜。   好兆头!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太阳特别晒,回屋拿了把伞,她脸现在还没消肿,要是又晒伤,是真要去医院看病了。   撑开伞,回忆了一下剧情,时歌快步出门了。   要是她记忆没错,村里每天九点都有辆拖拉进城,她只要在中午到城里坐班车,下午就能赶到石河子。   ——   吱呀。   等时歌走远,刘春华开门谨慎看了看,见时歌确实走了,她才折回屋,从柜子端出盘晶莹剔透的蒸饺,足足有十二个,还有碟蒜蓉香醋。   她看着蒸饺露出笑容,端着小心翼翼走出去,推开隔壁的门。   隔壁屋里,书本摊开扔在一旁,时俏又倒立在墙边数时间。   刘春华把饺子搁在桌上,走过去心疼道:“俏丫,你这样倒着多累啊,快起来,妈给你做了蒸饺子,纯猪肉馅的。”   “不吃。”时俏摇头,垮着小脸蛋,“妈你不知道,姐说我最近长胖了,我不吃肉不吃饭,只吃蔬菜。”   “她那是骗你,想抢你吃的,别理她。”刘春华亲昵捏了捏时俏的柳条腰,笑眯眯说,“瞧瞧,我闺女的腰比水蛇还细呢。”   时俏开心了点:“真细?”   “当然细。”刘春华噗呲笑出声,“小祖宗,你快下来吧,一会儿那死丫头回来,看见饺子又要抢了。”   “哦哦。”时俏一个漂亮的翻身,轻松落到床上。   时俏和时歌的床是个大炕,有张小矮桌,刘春华索性把饺子端过来,还去舀了碗鸡蛋汤,滴了香油,撒上葱花,别提多香了。   时俏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起来,她盘腿坐下,先是端起鸡蛋汤喝了几口,然后拿起筷子吃蒸饺。   刘春华舍得放肉,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全是肉香,她香得眼睛弯成月牙:“妈,你包的饺子真好吃!”   “喜欢吃啊,妈明天还给你做。”刘春华站在炕边给时俏编辫子,见她吃得香,眼里笑意都漫出来了。   “嗯,谢谢妈!”   时俏一口气吃了八个,她再喝几口汤,饱了。她看着剩下的四个蒸饺,仰头对刘春华说:“妈,我吃不下了,剩下的留给姐吧。”   “姐姐姐,她是你哪门子姐?”刘春华轻轻戳了戳时俏额头,嗔怪道,“你一天到晚叫得亲热,她考大学带着你了吗?傻丫头。”   “我考不上大学和姐有什么关系?”时俏撇撇嘴,“她又不能帮我考。”   她又不能帮我考。   她帮我考。   帮我考。   无心一句,刘春华心思活络起来。   是啊,时歌不能替她家俏丫考试,但俏丫可以替她去上大学啊,时歌不是自诩文化人,成绩好吗?   明年再考一次不就行了,反正她又没什么损失。   刘春华第一次觉得有个时歌在家似乎有点用处。   她弯身,平视着时俏:“俏丫,妈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妈。”   “问啊。”   “你——”刘春华双眼冒着光,“想不想读大学?” 第28章 姐妹篇006   【006】   想不想读大学?   她当然想。   可她不是考不上嘛。   时俏的脸垮下来,气呼呼说:“妈,你就不要来戳我心窝子了,我今年一定会好好读书,明年考上大学,姐说只要看书……”   “行了,你想上大学就成。”时俏又提时歌,刘春华不悦极了,背着她坐下,“张口闭口都是那死丫头,妈在你心里还有位置不?”   “妈在我心中当然第一重要啦。”见她生气,时俏撒娇抱住她,声音奶甜奶甜的,“只是妈,我觉得姐挺好的呀,你为啥讨厌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刘春华叹了口气,“俏丫,你以前小,有些事妈不好告诉你,现在你满十八,妈也不瞒着你了。当年要不是时歌她妈横插一杠子,妈和你爸早结婚了,哪里会有时歌那死丫头,时家就只有你一个宝贝闺女。”   时俏只知道她爸妈是二婚,闻言好奇问:“怎么横插一杠子了?”   “她喜欢你爸,仗着家里有钱,让你爷爷逼你爸娶她。”刘春华冷笑,“所以说啊,人不能做坏事,迟早遭天谴,嫁给你爸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年都没活过。”   “原来是这样。”时俏点头,又说,“那姐的妈应该很漂亮吧。”   刘春华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长得像妈,所以漂亮。那姐漂亮,她妈肯定也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时俏想起时歌那双灵动的眼睛,羡慕得不行。   刘春华:“……”   她起身,默不作声端起盘子,开门出去了。   剩下的四个蒸饺,刘春华自然不会留给时歌,算好时间,等时富快回来了,她烧了火,倒了一点点猪油进锅里,把蒸饺放下去煎。   很快,四个蒸饺煎得金黄酥脆,刘春华又炒了盘西红柿鸡蛋,煮了碗面疙瘩,然后倒了杯酒一起摆在矮桌上。   吱呀。   她刚摆好,院子里传来动静,时富回来了。   时富今天运气不错,采了一背篼药材,还抓到条眼镜王,眼镜王泡的药酒价钱高,都不用去城里,村里有钱没钱的都会抢着来买一盅。   他今天心情好,推门进厨房看到刘春华,上前就拦腰抱起她转了个圈:“老婆,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刘春华羞红了脸,轻轻推了推他胸口:“老不正经的,快放我下来!门都没关,俏丫万一出来看见咋办?!”说着她下巴抬了抬,“诺,没什么好的,就俏丫吃剩的四个蒸饺给你用猪油煎了煎,爱吃不吃。”   “老婆做啥吃啥。”时富笑着在她脸颊亲了口,放她下来,走到旁边洗干净手,理了理衣服坐下吃饭。   刘春华坐在旁边陪他吃,吃到一半,她开口说:“富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时富端着面疙瘩呼噜呼噜喝着:“啥?”   “咱家俏丫成绩向来不好,今年没考上大学,明年、后年也指定考不上。”刘春华叹气,“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要是一辈子留在村里,那不是毁了?”   时俏没考上大学,时富也愁得好几夜没睡好觉,他顿时没了胃口:“我今儿抓到条眼镜王,应该能换点钱,然后托人问问,能不能给她在城里谋份工作。”   “你啊,目光短浅。”刘春华摇头,“现在找个工作倒是容易,但读书机会可是错过就没了。”   “那你说咋办?”时富愁着脸,“你也说了,俏丫不是读书的料,考不上。”   刘春华搬过板凳靠近时富,压低声音说:“咱家俏丫不是读书的料,不还有另一个读书的料吗?”   另一个?   时富问:“歌丫头?”   “是啊。”刘春华点头。“只要她同意把名额让给俏丫,俏丫不就能进城读大学了?”   “不行!”时富断然拒绝,“歌丫头也要读书。”   “你看你,急什么急,那是你闺女,我难道会害她?”刘春华拉过他的手,笑笑,“时歌成绩好,明年一样能考上大学,晚一年读有什么要紧,这样一来,咱家出了两个大学生,多好。”   时富紧抿着唇,不说话。   刘春华生气了,摔开他的手,背过身:“你这没良心的,你以为我是为自己啊,还不是为你老时家为你,俏丫是时家闺女,又不跟我姓,出息了长脸的还不是你!”   闻言时富久久没说话,他拿过烟筒,抽了十分钟的烟,这才开口:“这顶替上大学,真能行?”   “咋不行。”刘春华立即转身,“我隔壁村姐妹,她亲戚的儿子就是花钱买了另一个孩子的名额上大学了,咱家这还是自家人,不花钱。”   时富面色凝重:“但歌丫头不一定愿……”   “只要你开口,她指定愿意。”刘春华打断他,揽住他手臂,“富哥,俏丫也是你闺女,你不能不管她死活啊。”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直到厨房烟雾缭绕,时富放下烟筒,终于开口:“歌丫头上哪儿了?回来没看见她。”   “她呀。”刘春华想起时歌挤兑她没文化,温柔如水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半,见男人去了吧。”   ——   另一边,时歌在下午三点到了石河子。   正是下地时间,村里没有多少大人,只有几个小孩在村口玩耍。突然,他们笑嘻嘻的,拿着石头往大树那边砸。   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在大树后探头探脑。   他长得又黑又壮,活脱脱一座大山,脸上却是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一双大黑豆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童真。   他站着一动不动,任那些石头砸到身上也没反应,他期待地看着玩耍的孩童,小声问:“哥哥……可以带我……一起玩吗?”   歪歪戴着草绿色帽子的小男孩叉着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大声骂道:“呸呸呸,我们才不和傻子玩!你滚远点!”   “嗨呀,真是晦气!”另一个小男孩又捡起一块石头砸到男人身上,“快滚!傻子!再不走我砸死你!”   听到“死”字,男人下意识瑟缩着肩膀,耷拉着头准备离开。   “唉,傻子等等!”这时坐在磨上的男孩跳下来,他精瘦精瘦的,像只皮猴。   男人听见,果然停住:“哥哥你喊我吗?”   “是呀。”男孩咧嘴一笑,然后眼睛咕噜一转,往前几步,一脚踩进路上的狗屎里。   “虎子,你干啥呢?”戴帽子的小男孩瞧见,慌忙捂住鼻子,连退好几步,“脏不脏啊你!”   “嘿嘿,找点好玩的。”虎子蹦跳着回到磨上,他晃悠着脚,对男人招招手,“傻子,过来。”   男人乖乖走到他面前:“哥哥。”   “嗯。”虎子满意极了,问他,“想和我们玩?”   男人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   “行啊。”虎子抬起脚晃了晃,“不过我鞋脏了,脏兮兮的不能玩,你要是舔干净,我就带你一起玩。”   男人踌躇了,娘和他说过,地上的东西不能吃,脏,会得病。可他真的好想和哥哥们玩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蹲下身。   “哈哈哈,虎子你真会玩!”戴帽子的小男孩总算明白虎子为什么会去踩狗屎了,他拍着手,也迫不及待去踩狗屎,“我也要我也要!”   这些小王八蛋!   时歌离得远,来不及跑过去阻止,她把装满糖果的袋子往肩膀一搭,弯腰捡起几块石头就用力砸过去,一砸一个准:“小王八蛋,从小就欺负人,看姑奶奶不扒了你们的皮油炸给狗吃!”   那几个孩子都是些半大毛孩,见到比他们大比他们高的时歌立即怂成狗,避着石头尖叫着一哄而散。   男人不知道发生什么,虎子没喊他动,他不敢动,委屈巴巴躬着身子,有点想哭。   又骗他。   说好和他玩,全跑了。   很快时歌跑到磨盘,见男人一脸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她拍了拍他的肩:“林建海,站直了!”   男人叫林建海,是原女配错手杀死的丈夫。   他不过四、五岁智商,是纯真无比的孩子,家里人教他怎么做就怎么做,然而刚爬到原女配身上,就被她一剪子刺死了。   所以时歌觉得原女配对林建海是愧疚的。   第一次有除家人外叫他名字的人,林建海瞬间站得笔直,明明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却期期艾艾看着时歌:“姐……姐姐好。”   “乖。”时歌拉下肩膀的塑料袋,里面满满一袋子糖果,奶糖,水果糖,大虾糖,高粱饴应有尽有,花了差不多她十块钱。   她问林建海:“想吃糖吗?”   林建海家里有钱,可糖还是要逢年过节才能吃到,他眼睛紧紧瞟着糖,点头又摇头:“不想。”娘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时歌找了粒大虾糖剥开,白白胖胖的糖散发着浓浓的甜味,她伸到林建海鼻尖绕林一圈:“真的不想?”   “……咕噜。”林建海咽了咽口水,但仍然乖乖摇头,“不想……唔……”   时歌直接把大虾糖塞到他嘴里,笑盈盈说:“好吃吗?”   糖甜丝丝的,林建海小心翼翼地捂着嘴,片刻,他红着脸点头:“好吃。”   “那——”时歌眨眨眼,“你吃了姐姐的糖,可以带姐姐去你家吗?” 第29章 姐妹篇007   【007】   林家算是石河子的大户,房子是用青砖盖的,建得方方正正,正房厢房加起来有九间,院子里搭着个遮了半边院子的葡萄架。   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院子里飘满浓郁的葡萄香,饱满晶莹的紫葡萄沉甸甸的,压得葡萄架都弯了。   林建海乖巧在前面带路,一进自家院子,他看了看葡萄,又回头看了看时歌,又回头看了看葡萄,再回头看了看时歌。   时歌好奇问:“怎么了?”   林建海摇头,一溜烟跑到葡萄架,摘了串又大又圆的葡萄,然后跑到水缸旁边,他不懂打水,直接放到里面胡乱洗了洗,这才折回来献宝一样递给时歌:“姐姐,葡萄,甜!”   时歌从穿进书中开始,能吃饱已经不错了,水果是万万没有的。现在一串饱满香甜的葡萄近在咫尺,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林建海和那时候的庄稼汉不同,他娘每天都会给他洗澡洗头,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一头浓密的黑发蓬松柔软,像只黑色版萨摩耶。   时歌瞧着特别羡慕,她生病之后,头发是每天掉一把。   刚路上她羡慕一次,就要撸林建海头发一次。   她招招手,林建海立即意会低头,她满意拍了拍他的头:“乖了,等姐姐以后赚钱,给你买更多好吃的。”   林建海笑咧出一口大白牙,重重点头:“嗯!”   70年代的葡萄是绝对的纯天然,没有打农药。时歌就没有剥皮,直接一口一个,口齿不清教林建海:“以后感谢别人,不要只嗯,还要说谢谢。明白吗?”   林建海似懂非懂:“嗯。”过了会儿,他觉得少了点什么,挠了挠头,“谢谢姐姐。”   时歌莞尔:“还挺聪明。”   下午五点半,赵秀蓉和林国邦下工回家,一进自家大门,就看到一个陌生女人靠着葡萄架睡着了,而林建海乖巧蹲在她旁边,认真帮她赶着蚊虫。   这是什么情况?!   那女人的脸还是肿的!打架打的?!   赵秀蓉紧张极了,急急上前喊:“建海,过来!”   林建海听到找赵秀蓉的声音,立即蹦起来跑到她旁边,亲昵用脸蹭她:“娘!”   赵秀蓉赶紧拉住林建海检查,见他毫发无伤,她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落回去一半,她把林建海护在身后,这才捏着扁担大声问:“请问你是……”   时歌赶了一天路,困得厉害,睡得迷糊时听到动静,她头一歪,醒了过来,看清来人手中板实的扁担,她立即起身,微笑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时歌,是隔壁县知青。”   闻言赵秀蓉狐疑打量了时歌一会儿,见她打扮得干干净净,虽然脸肿着,但长相斯文清秀,看起来确实像有文化的样子,但还是没有放下扁担:“那时知青,你到俺们家有啥事?”   “事情是这样,我进村的时候撞见几个小孩欺负林建海。”   时歌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赵秀蓉却明白了。   她眼圈霎时红透,林建海十岁时从山上摔下来,治好后只有几岁智商,村里人都明里暗里笑他傻子,所以她和丈夫每次出门都会锁好门,怕林建海跑出去被人欺负。   “娘,你不要凶姐姐,姐姐好……姐姐打他们……用石头……”林建海听不明白两人说什么,他只知道扁担打屁股很疼,他上次和狗一起吃饭,他娘就是用扁担一边打他一边哭,现在看到扁担,他怕时歌疼,也怕赵秀蓉哭。   他急急拉着赵秀蓉的衣袖,额头都冒着汗:“娘,疼……姐姐疼……哭哭……不要哭哭……”   赵秀蓉怔住,她问:“上次,娘打你很疼?”   林建海瘪着嘴,想哭不敢哭的模样,最后他耷拉着头小声说:“疼。”   “你看你真是傻子,疼你不会跑吗?一直站着挨打,娘生气又不知道轻重……”赵秀蓉心疼得不行,她抬袖温柔擦干净林建海额头的汗,“以后娘要是打你,你记得跑知道不?”   “哦。”林建海乖乖点头,片刻,他小心翼翼去拉扁担,“娘……不打,不打姐姐……”   “好,娘不只不打姐姐,还要谢谢她呢。”有林建海作证,赵秀蓉现在彻底相信时歌,她收好扁担,连连和时歌鞠躬:“真是谢谢时知青了,你看我,乡下妇人一个没见识,刚刚还误会你……”   “啊,没事没事。”时歌看的鼻酸,她揉揉眼睛,“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赶路太困了,送他回来,坐着休息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知青哪里话,快屋里坐,今天你一定要留下吃饭。”赵秀蓉说着悄悄推了推林国邦,低声催促,“还不快去烧饭,傻站着干啥,都几点了,别怠慢了人家,记得烧点肉!”   “唉唉。”林国邦老实人一个,闻言马上挽袖子去厨房做饭,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时知青喜欢吃啥肉,我给你烧。”   赵秀蓉:“……”   真是块木头!哪里直接问客人喜欢吃什么肉的,人家会好意思说吗!   时歌微笑:“我喜欢红烧肉,谢谢叔叔了。”   林建海听见,也学着她说:“我喜欢红烧肉,谢谢叔叔了!”   林国邦:“好嘞!”   赵秀蓉:“……”   ——   林国邦是做饭的好手,方圆十里的人家,不管红白,只要摆酒都会请他去掌勺。   今天招待儿子恩人,他杀了只下蛋鸡,炖了锅香浓鸡汤,切了块五花肉做红烧肉,还炒了碟土豆丝和豆腐,拌了碗粉条,丰盛得像在过年。   林建海很开心,家里一向只有三个人吃饭,现在多了个人,热闹得不行,他不时给时歌夹他最喜欢的红烧肉:“姐姐,肉!”   赵秀蓉看着五味成杂,村里和林建海一样大的,生的孩子都到她肩膀了,她不是没有昧着良心想用钱买个媳妇,但买卖也讲究你情我愿,她不愿意逼迫别人,见钱眼开的父母不少,但要是闺女自己不同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到现在,林建海还是光棍一个。   这个时知青漂亮又文雅,建海也很黏着她,可她怎么看得上一个傻子呢……   红烧肉烧得色泽透亮,入口即化,但赵秀蓉嘴里苦苦的,林建海十岁之前,谁不夸她有福气,生了个又俊又懂事的儿子,可没想到从山上摔下来,脑袋摔坏了。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命苦,只是心疼林建海,以后她和林国邦都走了,他可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赵秀蓉忧愁全写脸上,或者说她一生的忧愁也就这一件,时歌酝酿一会儿,终于迂回开口:“赵阿姨,我冒昧问一下,林建海他,不是天生的吧?”   “不是。”赵秀蓉悄悄擦了擦眼角,“他十岁之前都聪明着呢,村里老人都说,他将来肯定有出息……都……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几天咳嗽老不好,他也不会上山去摘枇杷叶摔下来,都是我……呜呜呜,儿子,娘对不起你啊……”   压抑在心底十几年的愧疚终于说出口,赵秀蓉泣不成声,林国邦也红了眼眶,搁下筷子搂着她:“孩子娘,你看你说啥,和你没关系。”   林建海看到赵秀蓉哭了,也哇一口吐出红烧肉,学着她常做的那样,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背:“娘娘,呼呼,呼呼就不疼了,不哭。”   “其实可以治的。”时歌打破一家三口愁云惨淡的画面,认真说,“如果不是先天,后天的有机会能治好。”   “能治好?!”赵秀蓉推开林国邦,哆嗦着嘴唇,“时知青,你是文化人,你说的话,我会当真……”   “我不骗人。”时歌说完,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大多数情况下。   不过林建海治疗的事,她是认真的。   书中设定林建海是摔下山,脑海凝固了血块,这才导致智商退化成四、五岁孩童。   如果去医疗技术发达的医院清除血块,真有可能恢复正常,哪怕不能,康复治疗至少也能让林建海有基本生活的能力,不用凡事依靠别人。   “真的?”赵秀蓉激动了,头一次有人和她说林建海有希望,哪怕只有渺茫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我家在首都,林建海这样的病例我见过好几例,能治好。您和叔叔可以带林建海去碰碰运气。”时歌从口袋摸出五十块钱,推到赵秀蓉面前,“这钱很少,权当一点小心意,去首都的花费不便宜。”   “别别别,我们哪能要你的钱。”赵秀蓉连连摆手,把钱推了回去,她又哭了,这次是开心的,“我做梦都想不到建海还有治好的一天,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哪怕砸锅卖铁,卖房子,我都要试试!”   时歌放心了,她能代替女配为林建海做的,只有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要是林建海可以治好脑子,以他的聪明和相貌,找个漂漂亮亮的小媳妇过小日子一点儿也不难。   满怀希望的一顿饭吃完,时歌住在西边的厢房。   棉被软绵绵的,盖着舒服得不得了,时歌一夜无梦。   第二天鸡还没叫,她就爬了起来。她叠好被子,把五十块折整齐压在枕头底下,轻手轻脚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30章 姐妹篇008   【008】   清晨三点多,村庄黑漆漆,静悄悄的。   凉风一吹,四周的树木都在“唰唰”作响,时歌褂子非常薄,她冷得瑟缩一下,双手搭在嘴边不哈了口气,接着用力搓着手,借着微亮的光急匆匆赶路。   最早一班回柳沟子村的车是六点半,她要两小时内赶到城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时歌敏锐听到身后除了风声,还有窸窣的脚步声,她眼皮一跳,猛地回头,树影婆娑,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其他什么都没有。   70年代,拐骗妇女的事情不少。   时歌想着,不动声色捡起几块石头藏在袖口,试探着炸了波鱼:“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   窸窣窸窣。   她话音一落,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随即一个毛茸茸的头探了出来,林建海小心翼翼喊:“姐姐!”   时歌:“……”   啪嗒。   她丢掉石头,招招手:“过来!”   时歌现在的模样和赵秀蓉哭的时候一模一样,林建海知道她生气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出来,像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头站在时歌面前,一只手紧紧藏在身后,一只手摊开等挨打。   时歌故意板着脸:“知道错了吗?”林建海现在就是孩子,摸黑走路实在危险。   林建海点头:“嗯。”   “错哪儿了?”   林建海老实摇头:“不知道。”   时歌:“……”   她深呼吸一口,乡下的空气清新香甜,她提醒自己,林建海是个孩子,她要春风般温暖,夏阳般灿烂,秋风般清爽,冬雪般……冷酷!   她伸手,用力揪住林建海的耳朵:“林建海,现在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记得清清楚楚,以后不许晚上出门,白天你爹娘不带着,也不许出门,记住了吗?!”   林建海看着气呼呼的时歌,赶紧点头:“知道了!”   “乖啦。”时歌满意收回手,然后瞥见林建海的耳朵有些泛红,她干咳几声,“疼也忍着,谁让你悄悄跟在我后面!”   林建海摇头,认真说:“姐姐,不疼!”   “……”时歌嘀咕,“行吧,你皮厚,你赢了。”嘀咕完她取下粘在林建海发间的树叶,“好了,送别完了,快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林建海不动,眼巴巴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小狗。   时歌一时不忍心,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吧,等姐以后功成名就,成万元户,会回来看你的。”   当然前提是那时她还在这本书里。   “姐姐。”林建海漆黑的眸底闪烁着亮亮的光,他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摊开,里面是枚热乎乎的水煮蛋。   “蛋蛋……”他还不懂太多词汇,怕时歌不明白,举着鸡蛋在脸上急急比划着,“脸痛痛……吃了……不痛。”   他跟着她,原来是为了给她送鸡蛋吗?   时歌愣在原地。   片刻,她接过鸡蛋滚了滚脸,对着林建海招招手:“低头,小傻蛋。”   林建海以为时歌又要拍他头,他乖乖低头。   嘎嘣。   时歌在他额头轻轻弹了个钢镚,微笑着眨眨眼:“谢谢你,小傻蛋。以后,一定要健健康康,快点长大呀。”   ——   时歌再次回到柳沟子村是下午两点左右,太阳毒辣辣的,晒得人能冒油。   她推门进去,刘春华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声响,刘春华抬头看了眼,见是时歌,一句话没问,又低头洗衣服。   时富不在家的时候,她向来懒得装良母。   时歌也懒得理她,去水缸舀了一勺子水,咕噜咕噜往下灌。   这时时俏听到声响,从堂屋里跑出来,她今天穿了条蓝布绣花裙子,扎着高马尾,洋气又漂亮:“姐你回来了呀!”   时歌放下秃瓢:“嗯。”   时俏好奇:“你去哪儿了,怎么昨天没回来?”   闻言刘春华立即竖起耳朵。   “去看一个同学。”时歌随口胡诌,“她考的大学在南方,后天要出发。”   “哦哦。”时俏点头,然后扯起她的新裙子转了个圈,“姐,你看我的新裙子漂亮吗?晚上我要穿去看电影!”   村里有户人家明天嫁亲,晚上要在打谷场放电影。   时歌仔细看着时俏的裙子,现在是70年代末,城里的女孩已经时尚起来,乡下的还是土里土气的款式,她伸出食指摇了摇:“土。”   裙子是刘春华缝的,原配只会读书写字,不会手工活,所以她一向以活灵活现的手工为傲。闻言她淡淡说:“你觉得土,那你给俏丫做一条吧。”   说完她在心里冷笑,时歌和她那个妈一个德行,读书是厉害,但完全不会手工活,敢嫌弃她做的裙子土,那有本事自己做一条啊。   没想到时歌真的点头,笑容灿烂说:“没问题。”   什么?!   刘春华心一沉,这死丫头还真会缝裙子了?她什么时候学的,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嘛,俏丫晚上要去看电影,我重新做来不及。”时歌话锋又一转,“反正这裙子再土也是条裙子,我改造一下试试吧。”   她这话一出,刘春华安心了,说什么来不及,改造,归根结底还是那六个字,只会耍嘴皮子。   她擦干净手起身:“俏丫,你姐既然这么说,你就让她改造吧,她厉害着呢,肯定比妈做的好。”   “这……”时俏犹豫了,她其实觉得刘春华缝的裙子挺好看的,水洗蓝的布上绣着白色的小雏菊,穿起来靓丽活泼。   “怎么都在院子里站着?”这时隔壁的王婶子和李大妈来串门儿,看到时俏都赞叹不已,“俏丫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那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了,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能娶到她,哈哈,反正我家那浑小子是没戏了。”   “呦,这裙子是她嫂子缝的?看这花样,看这针脚,难怪十里八乡都找你缝喜服。”李大妈搬了把凳子坐下。   刘春华心里得意,为了臊时歌,故意叹气:“唉,李姐你可别夸了,歌丫头觉得不好看,正要拿去改呢。”   “啥,这还不好看?!”李大妈张大嘴,在村里,连那几个女知青从城里带来的裙子,她都觉得没这裙子好看,她大着嗓门说,“她小丫头片子懂啥啊,你这裙子缝得老好了,赶明儿我扯布,帮我闺女也缝一条!”   “可不是,我瞧着也漂亮得不得了。”王婶子附和,“谁不知道你春华手工活是最好的,城里商店卖的裙子都赶不上。”   “唔,姐。”听到两人的话,时俏果断拒绝,“那还是不改了吧,我觉着也挺好看的。”   刘春华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正要假意再劝一次时俏,不料时歌却抢先一步开口:“没事,不麻烦的。只是在你裙子上添点东西,觉得不好看解下来就是。”   时歌说完回屋取了根白色细麻绳,还有两个别针。   很快她回到院子,蹲在时俏旁边,先是拉高两边裙摆,叠出三个褶皱,用别针紧紧别着,然后起身用麻绳收紧时俏的腰身,系了个漂亮简洁的结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超过五分钟,她拍拍手,无辜看向刘春华:“刘姨,我稍微弄了下,您看还成吗?”   刘春华看着风格焕然一新的裙子,脸黑了。   叠起的裙摆恰好露出时俏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脚踝,多了几分灵动和诱人,腰间的麻绳把裙子分成两半,凹显出时俏的柳条腰,发育饱满圆润的胸部,还有纤细笔直的大长腿,的确比刚才看起来鲜活得多,漂亮得多。   不过这还不够。   时歌取下自己扎着的手帕,在时俏马尾系了个大蝴蝶结,手帕的刺绣蝴蝶和裙子的小雏菊相互辉映,更显俏皮可爱。   “天啊,太漂亮了!”李大妈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她大张着嘴巴,“老天爷啊,只是加了条绳子就那么好看?!”她放下手中的菜篮子,跑到时歌旁边,抓起她手欢欢喜喜瞧着,“歌丫头,你这双是神仙手吧!咋恁灵呢!”   “我也瞧瞧我也瞧瞧。”王大婶不遑多让,挤过来抢过时歌的手翻来覆去瞧,每瞧一下都啧啧称奇,“瞧瞧这手,也就你妈才能生出来,之前你妈握笔给俺家写春联的时候,手指和毛笔一样,又长又细,那叫一个漂亮!”   不远处,刘春华脸都绿了,在她面前夸原配,简直比剜她心口还难受。   不过算了,李艳红和王晓云这那俩墙头草没眼光,她家俏丫说她裙子漂亮,肯定不会把那两破针和绳子留下。   她才想着,就听时俏一声欢呼。   “姐,你太神了!裙子改得好漂亮!我好喜欢啊!”   刘春华:“……” 第31章 姐妹篇009   【009】   时俏拉着裙子欢喜转着圈,声音越来越响亮:“姐,你是怎么想到在腰上加绳子的啊?好厉害!”   “是啊,歌丫头你咋想的啊?!”王晓云啧啧称奇,“你说你读书厉害就算了,咋啥恁厉害呢,你脑子到底咋长的?和婶子说说,你平时都吃啥,我也捣鼓点给我闺女吃吃。”   王晓云身材魁梧,手劲不是一般大,时歌手骨头差点被她捏碎,现在王晓云暂时遗忘她的手,她趁机抽回掩在身后:“不是我想的,拾人牙慧而已。这打扮早在大城市流行了,只是她们不用麻绳,用腰带。”   “腰带?”时俏举一反三,“和皮带一样吗?”   时歌点头:“差不多吧。”   “原来是别人想的。”刘春华眼睛一亮,赶紧皮笑肉不笑说,“这文化人就是厉害,啥都能跟别人学。”   时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呢,所以我常劝您多读书,不然翻来覆去只会那几个花样,下次该没人找您缝喜服了。”   时歌打蛇打七寸,精准攻击刘春华死穴,她气得脸色铁青,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重重咬着牙:“那是人家大城市,咱们乡下人可比不得。”   “有啥比不得的。”李艳红插嘴,“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工农结合!工人和农民都结合了,她们能穿的,咱们照样能穿。等我家荷花出嫁,我就去城里给她缝套新喜服!”   说完她又在刘春华伤口上补上一刀:“其实春华啊,我也觉着你那些花样土,来来去去不是花就是鸟的,再好看,也看腻不是?”   “可不。”王晓云在旁边直点头,“春华你上次给我棉袄缝的牡丹,和之前被面差不多,穿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披棉被出门呢。”   接连被嫌弃,刘春华不露声色狠狠剜了眼时歌,但还是笑容温柔:“是呢,看来我真要去再学几个花样了,歌丫头你见多识广,可要帮帮姨。”   “好啊。”时歌笑容更加灿烂,“等我下次放假回来给您带几本书,挑全是画,没有字那种,保准您能看懂学会。”   又变着法嘲笑她没文化!   这该死的死丫头!   刘春华气得血液都开始逆流了,她重重咬着牙,决定暂时不和时歌一般计较,最近这丫头和吃炮仗了一样,嘴皮子利索着呢。   “那姨先谢谢你了。”刘春华敷衍着点点头,坐下埋头洗衣服,悄悄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李艳红开口:“歌丫头,你可不得了唉,是咱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听说学校在省城,出来直接在省城吃皇粮呢。”   “现在国家刚恢复高考,等过几年,村里大学生会越来越多的。”时歌说着又补了句,“以后您家小荷花肯定也能考上。”   闻言李艳红笑开了花,她就喜欢听时歌说话,甜丝丝的:“你啥时候去上大学啊,婶子之前做了些柿饼子,甜着呢,你带着路上吃!”   时歌算了算:“还有三天,那先谢谢婶子了,谁不知道您做的柿饼是村里一绝,我真是撞大运了。”   李艳红更开心了,越瞧时歌越喜欢,瞧瞧人家文化人说话,太中听了!她嘿嘿笑了几声:“喜欢婶子给你装一大包,放着慢慢吃,柿饼也不会坏。”   后来时俏出去找朋友玩,时歌又耐心和王晓云和李艳红科普了一下打扮的小技巧,直到快做晚饭,王晓云和李艳红才依依不舍回家。   等两人出了院子,刘春华不再装,起身用力抖了抖湿漉漉的衣服,水滴不偏不倚溅到时歌脸上,她当作没看见,晒好衣服径直去厨房做饭。   时歌无所谓地擦了擦脸,伸着懒腰准备回屋补觉,她早上三点起来赶路,早困得不行了。   不过她还没进屋,时富回来了。   时富看到她,放下背篓问:“昨儿晚上怎么没回来?”   时歌又把借口复述一遍,时富听完也没多说什么,去水缸舀了瓢水,喝完往屋里走:“跟我进屋,有事和你商量。”   商量?   时歌眼皮一跳,想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她揉揉不停往下耷拉的眼皮,跟了上去。   刘春华一直躲在厨房门口偷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关上门,她眼睛咕噜一转,端起装着辣椒的簸箕轻手轻脚走过去,贴在门边偷听。   屋里。   时富久久沉默,皱眉抽着旱烟,时歌也不追问,站在一旁低着头,闭着眼睛补觉,在她快睡着时,时富总算开口了:“我知道我娶你姨这事,你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怪我的吧。”   原女配不是,原女配没有。   时歌掀开眼帘,原女配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亲妈是另一个人,加上刘春华一直对她冷淡,她从小就比较黏着时富,在她心目中,父亲是最重要的人,哪怕她之后变得极端可怕,待时富也是最初的尊敬和敬爱。   哪怕,她一切悲剧源头,其实就是这个认为自己问心无愧的父亲。   时歌抬头,定定看着时富:“您想说什么呢?”   时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爸只是想告诉你,你恨爸可以,但你姨是无辜的,她到咱家这么些年,从没亏待过你,甚至你不喊她妈,她都没介意。”   时歌隐约猜到时富要商量什么了,她挑眉:“您是想我把大学名额让给时俏?”   这话一出,门外偷听的刘春华心都悬起来了,紧张等待着答复。   时富也一愣,不过他很快回神,抽了口烟:“是,我和姨商量过后,觉得你把名额让给俏丫是两全其美。”   时歌弯起嘴角:“是怎样两全其美呢?”   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时富眉头舒展了一些:“你看,你今年把名额让给时俏,明年再考一次,这样你能上学,你妹也能上学,多好。”   “那如果明年我没考上呢?”时歌反问。   时富被问住了,他还真没想过时歌没考上的情况,他说:“明年没考上,后年……”   “万一后年也没有呢?”时歌打断他,“而且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高考也才恢复两年,要是明年又没了呢?”   “……”时富没回答,片刻,他才叹气说,“哪里会那么巧,你不要瞎想。”   “好,那换一个说法。”时歌莞尔,“你和刘春华凭什么要我牺牲一年或者说不清多久的时间,去满足你们的‘两全其美’?”   她直呼其名,时富震惊了,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时歌:“你这么懂事一个孩子,怎么可以直呼你姨……”   “我为什么不可以?”时歌撸起袖子,露出苍白细瘦的手腕伸到时富眼前,“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的她从来没亏待我,哦,我忘了。”顿了顿,她收回手,嘴角勾了勾,“您不是没看到,您是假装看不到,看不到我吃不饱饭,看不到我一个人从早到晚做家务活,您只能看到您自己的幸福生活,您……”   啪!   响亮巴掌声响起,时富气得全身都在颤抖:“闭嘴!”   脸颊火辣辣疼,时歌却像没感觉一样,微微笑着:“您要是还想打,请继续。我不会躲,就像上次刘春华打我一样。”   “你……”时富举着的手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去,他捧着头,叹了长长一口气,“是爸对不起你,你出去吧,当刚刚我什么都没提,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爸绝不会逼你。”   “哦,那真是谢谢您了。”时歌说完毫不犹豫转身。   听到屋里的动静,刘春华立即一溜烟跑回厨房,她一想到刚刚偷听的话,不由把簸箕重重摔在灶头上,脸色越来越黑。   她没想到时歌会忤逆时富,本来以为时俏读大学的名额十拿九稳,现下时歌拒绝了,看来必须想另外的办法送时俏上大学。   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让时俏过得比时歌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比原配强!   刘春华在厨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她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墙角蠕动的蛇皮口袋上,里面是时富昨天抓到,还没来得及泡酒的眼镜王。   时歌三天后出发,要是被咬了……   刘春华呼吸一滞,动心了,眼镜王咬一口,应该死不了吧?   ——   另一边。   时歌回屋后懒得搽药,直接扑倒在床睡了过去,反正她脸已经肿得像猪头,涂药油也只会变成油光满面的猪头,不如睡觉。   不知道过多久,有人推了推她。   时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姐,你脸怎么又肿了!快起来,我帮你搽药!”   时歌迷迷糊糊睁眼,房里黑漆漆的,应该是天黑了,她揉着额头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看电影去了?”   “电影还没开场呢,我回家吃饭。”时俏说着爬到床上,凑过来轻轻吹着时歌肿起来的脸,“姐,是不是很疼?我帮你吹吹。”   时歌看着她笨拙的模样,突然笑出声:“别吹了,好痒。”   “哦。”时俏吐了吐舌头,不吹了,末了又说,“姐,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看电影吧!打谷场人多又黑乎乎的,我出来的时候有人偷偷捏了我屁股,我害怕。”   淳朴的山村竟然也有咸猪手了……   时歌顿时无言,沉默片刻,她点头:“嗯。” 第32章 姐妹篇010   【010】   吃晚饭时,时富和刘春华都没有说话,默默吃饭,时歌眼皮还是在打架,吃一口眯一会儿。   只有时俏胃口特别好,几分钟夹了好几块炸小鱼,嚼得咔嚓咔嚓响。   小鱼是时富一个病人送来的,刘春华腌制了裹着蛋液用菜籽油煎得脆脆的,不用撒调料就很香脆下饭。   在盘子里只剩两条小鱼,时俏筷子又伸进去时,时富开口了:“别总顾着自己一个人吃,你姐还没吃。”   “哦。”时俏收回筷子,又去夹腌萝卜条。   时富看了眼头也没抬的时歌,夹起最后两条炸小鱼搁她碗里,时歌一声不吭,夹起炸小鱼就是咔嚓咔嚓。   时富叹了口气,搁下筷子起身。时俏瞧见他碗里还有半碗饭,问:“爸,还剩好多饭呢,你不吃了啊?”   时富往外走,又叹了长长一口气:“屋里闷,我出去转转。”   “不闷啊。”时俏纳闷嘀咕,“今晚可凉快了,待会儿看电影我还打算带外套呢。”说着她看向时歌,“姐,你记得也带上外套啊,三场电影要放到十二点呢。”   闻言刘春华心思一动,试探着问:“你们都要去看电影?”   “是啊。”时俏不愿意告诉刘春华她被人捏屁股的事,打着哈哈,“看电影人多才热闹,所以拉姐陪我去。妈你要去不?”   “电影是小年轻看的玩意儿,妈就不去了。”   “哦。”时俏是随口一提,她也不乐意刘春华跟着去,之前村里放电影,一到有人亲热的画面,刘春华都会用力盖住她眼睛。   刘春华没有再说话,埋头扒饭,认真思考一会儿的计划。   今晚时歌要去看电影,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想法子支开时俏,嘱咐她今晚别回家,她把眼镜王往她们屋里一放,只要咬时歌一口……   只要咬时歌一口,时俏读书名额就有了!而且蛇跑出袋子天经地义,谁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想着,刘春华心头突突跳不停,掌心也不断冒出冷汗,黏糊糊的。   可是那是眼镜王,毒蛇之王……要是时歌被咬,处理不及时,会不会……   刘春华犹豫了,她悄悄看了眼闷头吃饭的时歌……要不她还是换个别的方法吧?反正那么多法子……   然而她很快又想到白天王晓芸和李艳红夸原配那些话,手不自觉用力握紧筷子。   不行,这个法子最快最有效,为了时俏的将来,她不能手软!   就这么决定了!   时俏着急电影,吃完饭就一手拽着时歌,一手提着当零嘴的水煮油棕果,火急火燎往外面冲。   两人一口气跑了五分钟,总算在开演前赶到打谷场,今天放的电影是老片《五朵金花》,《英雄儿女》还有《刘三姐》,虽然大多数村民已经看过,打谷场上仍然是乌泱泱一片人头,还有不少闻讯从几十里外赶来看电影的外乡人,热闹得不行。   时俏自然有人帮她占着前排的位置。   她拉着时歌挤到第一排,守着位置的方如山看到她,眼睛马上亮了,再看到时歌,脸顿时拉得老长。   怎么这扫把星也跟来了?没脸没皮的,真烦!   他往时歌方向吐了口唾沫,然后讨好把垫着软垫的位置让给时俏:“俏丫,坐这儿,软和!”   “哦。”时俏敷衍点点头,拉着时歌坐下去,“姐,坐这儿!”   方如山用眼神威胁时歌:“你敢坐下试试?!这是我为俏丫一个人准备的!”   时歌瞥了眼他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两只胳膊,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方如山还真是下半身决定脑袋,摔成这猪样,都要来当舔狗。   她懒得理他,一屁股坐下去,垫子松松软软的,特别舒服。她抓了把油桐果,剥开皮,盯着屏幕一口一个。   见状方如山气得不行,不过有时俏在,他不好发作,只阴阳怪气笑出声:“时歌,你也太抠门了,上次讹了我家八十块,怎么连个垫子都不舍得买?”   “讹?”屏幕的光亮落在时歌嘴角,是一弯嘲讽无比的弧度,“方如山,虽然你没文化,但讹和赔偿的区别,正常人还是应该知道吧。钱是赔我的医药费,我还要少了呢。不过说到讹,倒是有个胆小如鼠,敢做不敢当的乌龟王八蛋,满嘴谎话诬赖我呢。”   “你骂谁乌龟王八蛋呢?!”方如山咬着牙。   “骂你啊。”时歌微笑,“这里除了你是乌龟王八蛋,好像没有第二个吧?”   “哈哈哈,对啊,这里除了你这只大乌龟,没有第二只了!”时俏捂嘴大笑,她觉得最近她姐说话实在太好玩了!   时俏一笑,方如山心都化了,他特喜欢看她笑,比蜜还甜,他火辣辣地注视着时俏:“是,我是大乌龟,俏丫你说啥都对。”   呕。   看到方如山油腻猥琐的模样,时歌差点反胃吐出来,索性眼不见为净,侧过身认真看电影。   第一场电影放的是《刘三姐》,幕布电影画质不够清晰,时歌又困,没一会儿,她就在女主角悠扬的山歌中睡着了。   迷糊中,时俏似乎中途离开了,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时歌也没在意,挪了挪位置,歪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直到三场电影放映结束,时歌才幽幽转醒。   电影放映完了,大多数村民还是舍不得走,三三两两坐成一团,津津有味议论刚才的电影,时俏好像很不开心,鼓着脸往外走,方如山手脚不方便,动作笨拙哄着她。   时歌打着哈欠,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出了打谷场,时俏终于回头,俏脸皱巴巴的:“姐,你先回家吧,我妈让我去外婆家拿东西,今晚不回家了。”   她外婆家也在村里,只是在山坡上,爬上去一来一回差不多半小时,快一点了,她只能睡那儿。   想着时俏不悦地踢飞一粒小石子:“真是烦死了!大晚上拿什么东西,明天早上又不是不能拿。”   大晚上拿东西?   时俏一个人?   时歌眼皮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春华疼时俏疼到她指尖沾点水都不许的地步,完全照着养大小姐的架势养,现在让她一个人半夜去拿东西?   时歌想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留了个心眼:“刚刚是姨来找你?”   “是啊。”提到这个时俏更郁闷了,电影正好放到精彩部分,她妈就突然把她喊出去了,让她去外婆家拿东西。   时歌眨眨眼。   既然是急得今晚就要去拿的东西,刘春华为什么特意来打谷场找时俏?有时俏看完电影的时间,她自己去早拿到了吧?   肯定有猫腻!   她问:“拿什么东西那么急?”   “你问那么多干嘛,有你什么事?”方如山不耐烦了,他打算厚着脸皮护送时俏上山,早等不及两人一路的美好独处了,偏偏时歌不识相,死赖着不走!   “你瞎嚷什么?吵到我了。”时俏没好气皱眉。   “好好好,我不说,你别生气。”方如山赶紧扇自己的嘴,“都是我的错!”   时俏这才满意,对时歌说:“好像是什么花样吧,反正很烦,姐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说完她不情愿往山坡那边走。   “唉,等等。”时歌想了想,喊住她,“我替你去拿吧。”   “真的?”时俏双眸瞬间发亮,不过很快又黯淡,“还是算了,我自己去吧。”   “现在学会客气了?”时歌一语双关,“反正不差这一次,以后你想我帮你也不能了。而且我本来也打算和你外婆她们告别,算是顺便帮你拿花样吧!”   “哇,姐你真好!”时俏欢呼一声,抱住时俏,“那我先回家了!我真的好困啊,你路上小心!”   “那我去哪儿?”方如山傻眼了。   听到他的声音,时俏诧异不已:“咦,你不回家吗,怎么还在这儿?”   方如山:“……”他狠狠瞪了坏他好事的时歌一眼,这才和时俏笑笑,“我要送你回家啊。”   “谁要你送。”时俏嫌弃不已,“你一个大男人总跟在我后面像什么样子,我可不想你妈追着骂狐狸精。”   方如山不说话了,可怜巴巴望着她:“那我远远跟着你,送你回家成不?”   时俏翻了个白眼:“随你。”说着她放开时俏,脸上恢复笑容,把电筒递给她,“姐,给你电筒照路。”   时歌接过:“嗯。”   时歌往山坡走了几分钟,等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转身悄悄跟上去,她倒要看看,刘春华究竟在搞什么鬼。   平时要走十分钟的路,时俏因为太困,快走六分钟到了,方如山依依不舍,呆呆看着月色下美得梦幻的时俏,嗓子眼发干:“俏儿,你真好看。”   时俏不喜欢他的亲昵,没好气说:“我到了,你快回家吧!”   “我看着你进去!”方如山胸膛发热,“你进去我再走。”   时俏懒得再理他,径直进了院子。   今晚月色很好,如霜的月色撒在地面,亮得恍如白昼,时俏随意洗漱一下,见刘春华的屋子黑灯瞎火,已经睡觉了,她就没打招呼,推门进了屋。   听见时俏回屋的动静,方如山摸摸干燥的嘴唇,转身准备回家。   他刚抬脚,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从院内传来。   “啊!蛇!” 第33章 姐妹篇011   【011】   砰!   方如山一脚踹开时家院门,几步冲了进去。   同时,听到尖叫,一直暗中听着动静的刘春华也傻眼了。   怎么听着是俏丫的声音!   她一激灵,惊惶滚下床,连鞋都没有穿,爬起来光脚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方如山不知道时俏在哪个房间,此时看到刘春华从左边的房间出来,当机立断踹开右边房间。   房里黑漆漆的,只隐约看到时俏跌倒在地上,似乎惊吓过度,一动也不敢动:“呜呜呜,蛇……蛇……”   “俏儿!”   “俏丫!”   方如山和刘春华一前一后冲进房间,说时迟那时快,在黑暗中潜伏着的眼镜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过去,对准方如山左脚重重咬了一口。   “啊!!!!!”杀猪般的嚎叫响起,方如山吃疼,抽搐着往后几步撞到刘春华身上,大山一样的躯体铺天盖地而来,刘春华没反应过来,被压得扑通往后倒到地上。   两人一倒下,门外的月光霎时丝丝缈缈撒进屋,眼镜王迎着月光直立起来,“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一甩尾重重甩到刘春华脸上,随即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刘春华脸颊疼得厉害,感觉刀片刮过一般,她下意识举手摸了摸,一片黏腻的温热,是……血!   “啊!!!!!我的脸!!!!!”   这时隔壁房间的时富终于被吵醒了。   他点燃煤油灯,披着衣服急急跑出来,就看到刘春华捂着右脸在地上哀嚎,而方如山紧捂左腿蜷缩着,黑黝黝的脸痛苦而扭曲,双唇发白。   刘春华余光看到他,急忙出生:“富哥,你快来看看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啊,俏……”说着她蓦地想起屋内的时俏,挣扎着爬起来,“快,快!俏丫、俏丫还在屋里,不知道她有没有被眼镜王咬到!快去……”   “什么?!眼镜王!如山是被眼镜王咬了?!”闻言时富眼前一黑,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搁下煤油灯给方如山检查伤口。   “爸……妈!”这时,时俏听到刘春华声音,总算从惊慌中回神,她手脚并用爬起来,冲出屋,“妈你怎么了?!”   刘春华没回时俏,拉过她严严实实检查,最后确定她没被蛇咬,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去,激动得哭出来:“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妈……我没事,可是你……你的……”时俏哭着摇头,泪眼朦胧看着刘春华血肉模糊的右脸,“脸……”   另一边。   时歌远远听到时家时不时响起的尖叫声,心下奇怪,不由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等她跑进院子,看到满地躺的躺,哭的哭,受伤的受伤,救人的救人,瞬间惊呆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   时俏一见到时歌,哭得更大声了:“姐……你快来看看妈,刚刚我们屋里有蛇,她脸出血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呜呜呜,姐……怎么办啊……”   蛇?   时歌诧异,她们屋里怎么会爬来蛇?   “哎哟,这怎么闹的,俏丫你快帮你妈止血啊,傻哭着做什么?!”王晓云一家听到动静赶过来,王晓云瞧见刘春华脸不停流血,脸都吓白了,几步过去帮忙。   时俏哽咽着:“我不会。”   “去堂屋拿白酒和纱布!”时富抽空大吼一声,“快点!”   时俏第一次被吼,她红着眼睛,也不敢耽误,起身飞速去找白酒和纱布。   院中乱作一团,时歌却一直冷眼旁观。   她绕过众人进了她和时俏的房间,现在院内灯火通明,房间内清清楚楚,地是泥地,能清晰看到蛇爬行的痕迹。   时歌蹲下,认真观察着四周,最后,她目光落到墙角的蛇皮口袋上,一条麻绳松松掉在旁边。   那条蛇显然没有长手解开绳子,那么只剩——   刘春华。   时歌拍拍手起身,双眸从开始的冷漠逐渐变成怒火,原来刘春华打的是这个主意,放毒蛇咬她!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大学名额竟然会让刘春华如此丧心病狂!   原书中,女配被方如山陷害摔断腿后,刘春华和时富吹了吹枕头风,时富再和女配一提,女配就轻易同意让出名额,因此刘春华从未露出她灭绝人性的一面。   现在她穿进书中改变原有剧情,事情不再往刘春华满意的方向发展,她就逐渐露出了本性。   不可原谅!   绝对!   时歌紧紧捏住手。   ——   刘春华右脸很快包扎好,不过她心里清楚,她毁容了,她右脸以后永远都会有一道蜿蜒可怖的疤痕。   她重重咬住下唇,不多会儿,满嘴都是甜腻的铁锈味。突然,她后背一凉,有道冰冷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她。   刘春华顿时寒意丛生,猛然回头,就撞进时歌那双毫无感情,毫无温度的眼睛里。   她知道了。   她知道她放毒蛇咬她了。   时歌什么也没说,但刘春华笃定,她真的知道了。   刘春华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有了片刻慌乱,不过她又很快镇定了。   证据呢?   她放蛇的证据呢?   时歌没有证据,能奈她何?她真那么有本事,就把那条蛇抓回来指证她啊!   反倒是她要怪时歌,如果回来的是她,她怎么可能会冲进去?她不冲进去,就不会被蛇咬,不被蛇咬,她就不会毁容!   始作俑者明明是时歌!她凭什么瞪她,她凭什么?!   刘春华想着,眼神也冰冷下来,她死死瞪着时歌,等着吧,她不会这样算了,她不好过,她也休想得意!   她一定会想到办法,报毁容之仇!   “儿子,如山!我的儿子……”   这时,闻讯赶来的方国庆两口子冲进时家院子,郭杏桃一看到方如山昏迷不醒,脸色乌青的惨状,就两眼一翻,昏倒在方国庆怀里。   方国庆余光看着刘春华,瞥见她脸受伤,心口不由密密麻麻发疼。   他深吸口气,强制收回神智,镇定问时富:“如山他还有救吗?”   时富不停给方如山放毒血,阻止毒素蔓延,然而眼镜王毒性猛烈,尤其这条眼镜王攻击方如山的时候,释放了至少九成毒液,他看着方如山渐渐乌黑的左腿,沉重说:“想救他,只剩一个方法。”   方国庆眼皮直跳,有不好的预感:“说。”   “锯掉他左腿,阻止毒素蔓延全身。”   “……”沉默两秒,他颤抖着点头,“救……他!”   时富松了口气:“好。”   ——   天色渐亮,方如山情况终于稳定,虽然没了左腿,但命总算保住了。几个男村民帮忙方国庆抬着他回方家,时富也跟着去了。   期间郭杏桃哭晕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在时家醒来,立马撕住时俏不放,恨不得抽她筋,扒她皮,锯掉她腿按在她儿子身上。   她边哭边骂:“小狐狸精,小贱货!都时因为你!呜呜呜,你赔我儿子但腿,烂货,整体只知道勾引男人,不要脸但娼妇,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时俏被郭杏桃用力扯着脸,红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方如山会冲进来,更不知道他会因此没了腿。   她磕磕巴巴道歉:“婶子对不起,我……我……不是……”   刘春华见时俏受了欺负,赶紧从院子里跑进来,上前去掰郭杏桃的手:“郭杏桃!你放开我女儿!”   郭杏桃见她进来,更是火上浇油,她一个顶刘春华两个壮,反手就剪住刘春华的手:“好啊,大狐狸精也来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娘俩!”   王晓云她们想劝,可一想到郭杏桃除了方国庆,最宝贝的就是方如山,方如山现在失了一条腿,要是她发起狠来,保不准她们也要遭殃,于是踌躇着不想趟这趟浑水。   一时间,竟完全无人上前帮忙。   郭杏桃是十足十的泼妇,打那么多年架,除了在时歌手上吃过亏,从来没输过。她一手死扯时俏脸,一手去脱刘春华的衣服。   以为她没看见呢。   方国庆和她一进时家院子,刘春华就和他眉来眼去,被蛇咬了脸,也不忘勾搭别人的男人,骚得不行!   “你那么想骚是吧!好,今天让你正大光明骚,骚给全村的人看!”新仇旧恨一起算,她用力撕着刘春华的衣服。   “啊!放手!”正值夏季,刘春华褂子薄薄的,没一会儿已经撕得摇摇欲坠的,她尖叫着,双手护在胸前,“救命啊救命啊!”   “你放开我妈!”时俏急红眼想帮忙,但她娇娇弱弱一个女孩,哪里打得过力气比男人还大的郭杏桃,她眼睛四处看着,想找人帮忙。   最后,她看到一抹单薄,却是此刻最可靠的身影,她一直忍着的泪汹涌而出:“姐,救救妈!”   远远的,时歌无动于衷站着。   直到刘春华的衣服即将从肩头扯下来,几个猥琐的男人踮脚色眯眯往里瞧,她才走过去,站在门口说:“郭婶子,在这里撒泼,还轮不到你。”   自从上次之后,郭杏桃看到时歌就莫名发怵,她喉咙紧了紧,正要松手,却又听时歌说:“但是出了时家,随便你哦。” 第34章 姐妹篇012   【012】   郭杏桃摸不准时歌的意思。   她想了想,还是松开时俏和刘春华,然后用劲把刘春华推到地上。   她往刘春华身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骚蹄子,我儿子的事没完,你等着吧!”   说完她走到门口,想撞开时歌出去,又不敢动手,只好凶神恶煞瞪着她:“好狗……你让开!”   时歌侧开身。   郭杏桃撒完泼,此时不由挂念起方如山的情况,急匆匆往家跑。   围观村民见没热闹瞧了,打着哈欠,三三两两散了,唯独王晓云目瞪口呆看着时歌。   上次郭杏桃上门找事时她也在现场,郭杏桃凶神恶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几天过去风水轮流转,现在见时歌和耗子见到猫一样?   这时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太厉害了!   回家路上,她捅了捅自家丈夫胳膊:“孩她爹,你说这方如山断腿虽说是意外吧,但郭杏桃要是闹起来,你们准备咋处理?”   王晓云丈夫许德华是村里书记,他一直埋头想事,到了自家门口,他才开口:“村里很少来蛇,怎么会有眼镜王爬到时家姐妹房里?”   王晓云撇撇嘴:“听说是时富抓到准备泡酒,放在厨房里,没想到爬出来了。说到底,怪方如山自己倒霉呗,人家俏丫第一个进去没被咬,他后进去的反而被咬了。”   “眼镜王剧毒无比,时富不是第一次抓毒物来泡酒,他怎么会让它跑出来?”许德华眉头紧拧。   “他这次大意了呗,或是这次的眼镜王太强挣脱了。”王晓云随口一提,“总不能是他想害自家闺女,把蛇放进去吧。”   害自家闺女所以放蛇?   许德华摇摇头,以前倒是有一心只想要儿子,结果生出女儿的人家悄咪咪杀死女儿,但时富医者仁心,宅心仁厚,还养出了柳沟子村第一个大学生,怎么也不像害女儿的人。   大概真是个意外吧。   许德华叹了口气,可怜时富惹到的是方家,看来下半生是别想消停了。   他和方国庆共事多年,对方国庆不说了解十分,至少也有九分,方国庆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心肠黑得比煤炭还黑。   他摇头:“等方家告来队里再说吧。”   说着见时间还早,他径直回屋继续睡觉,独留王晓云一人在后面目瞪口呆,她丈夫……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   与此同时,被郭杏桃狠狠羞辱了一通的刘春华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盯着地面,漆黑的眸子暗涌流动。   过了十分钟,她突然起身翻出件厚实衣服换上,抄起菜刀疯一样往方家跑,一路高喊:“郭杏桃,你这狗娘养的泼妇,今天你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脱我衣服、羞辱我,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闻言时俏吓死了,生怕闹出人命,掉了一只鞋也不管,连忙拉着时歌追上去。   时歌也不挣扎,任时俏拉着她往前跑,才早上五点多,天色不是特别亮,一路没有人声,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时家离方家有十多分钟的路程,跑五分钟就到了,两人刚到,方家院子里已经爆发了世纪大战。   “郭杏桃,你出来!我今天死也要拉你垫背!”   方家大院里,刘春华歇斯底里咆哮着,疯狂挥着菜刀。   她现在头发散乱,双目通红,右脸的伤因为太用力,纱布又沁出血迹,看起来可怖又吓人。   时富在后面拼劲全力抱着她,却依然拖不住此时疯狂的刘春华,他脸憋得通红,急声安抚:“春华你先冷静点,放下刀,咱有话好好说。”   “她羞辱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刘春华,满心满眼只有躲在房里不敢出来的郭杏桃,“你放开,我要杀了她!”   郭杏桃没想到刘春华会带着刀来砍她,怕得不行,但一想到门紧紧锁着,刘春华进不来,她胆子又大了一点。   她缩在窗边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娼妇,害我儿子还不够,还想杀我!你有本事来杀!杀不死你就是万人骑的烂货!”   “够了!”方国庆实在听不下去,他低吼一声,“现在如山没了一条腿,是吵架的时候吗?!”   “你是不想我吵架,还是舍不得我骂你心头肉?”郭杏桃酸溜溜的,抹着眼泪,“他爹,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刘春华,但现在如山是断了腿,你唯一的儿子啊!你可不能不为他做主。”   “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一天到晚只知道吃醋。”方国庆拉下脸,“你忘了下个月村里要选人去县里任职?”   这是方国庆上月得到的消息,为了进城,他上下打点两个月,前前后后送出去不少钱,然而全竹篮打水一场空,郭杏桃肉疼得厉害,那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这次总算不笨:“这事时富能帮上忙?”   方国庆点头:“省城里有个不得了的大官,时富以前救过他命。”   “……”郭杏桃咽咽口水,“那时富……会帮咱们不?”时富的婆娘,两个女儿,她不是打过骂过,就是被打被骂过,怎么看他也不会帮方国庆。   “如山在他家被蛇咬了,帮不帮由我说了算,由不得他!”方国庆沉下脸。   郭杏桃点头,想想又红了眼眶:“但……但如山一辈子可是被他家毁了,总不能时富帮你和大官说几句话,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方国庆冷笑,“时富做梦都没那么美!”他打小见时富不顺眼,要不是看在刘春华面上,早收拾他了。   后来两口子又一顿嘀嘀咕咕,方国庆才开门出去。   郭杏桃躲在他背后探头探脑,说到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刘春华找她拼命,她暂时不敢惹她。   刘春华看到郭杏桃像狗见到了肉,瞬间疯狂起来,力气大到差点挣脱时富的禁锢:“郭杏桃,你这狗娘养的杂碎,我要杀了你!”   见状,方国庆对刘春华是又爱又恨,他别过脸,摆出一副村长的姿态:“刘同志,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先解决你们害如山的事要紧!”   “是啊妈。”时俏第一次见刘春华疯狂的样子,哭的满脸泪花,她走过去紧紧拉住刘春华拿刀的手,“妈,求你,把刀给我,我怕。”   刘春华是装的。   时歌斜靠着方家大门看好戏,嘴角噙着抹冷笑。   刘春华这种人惜命着呢,一路大声叫嚷着到方家,不过是在告诉大家,方家欺负了她,到时能少赔偿一点是一点。   她一直等着时俏的台阶好下台呢。   果然刘春华手松开了,时俏看准时机,抢过菜刀死死抱着,也不管刀刃划破衣裳,眼泪汪汪躲到时歌身后,唯恐刘春华又抢刀冲上去杀人。   时富也松了气,觉得这事是自家不在理,他连连点头:“是是是,国庆你放心,如山的事我一定负责到底。”   刘春华哪里肯认下这锅,她悄悄拉了一把时富,上前一步说:“方村长,你这话不对。蛇是自己跑进我家,方如山也是,这事怎么也怪不到我家头上,我脸也毁容了,我找谁说理去。”   方国庆皱眉:“如山是在你家出的事。”   “腿长他自个儿身上,他要来我家,我们也拦不住。”刘春华战斗力不强,嘴皮子却溜,“方村长要是不信,等你家如山醒了,你亲自问问他,是我们请他进去的,还是他自己硬闯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告到队里去也是这个理。”   方国庆没想到她会反将一军,不说话了。   这边郭杏桃一想刘春华说得对啊,真扯起来,这事真怪不上时家,告到村里,那几位谁不去时富那儿看病啊,要是都向着时家,保不齐他们真什么都捞不着。   她慌张扯了扯方如山衣袖,粗着大嗓门问:“他爹,这可咋办?如山还真是自个儿闯进去的!”   方如山:“……”他恼怒瞪了瞪郭杏桃,“不开口怕人不知道你长了条舌头!”他当初真是瞎眼才讨了这么个蠢货!   郭杏桃缩回头,紧紧抿着唇,再不敢开口了。   刘春华占了上风,更起劲儿了:“方村长,做事做事要讲良心,要不是我家富哥,你家如山倒是手脚双全,可惜,没命用!”   方如山沉下脸,看向时富:“时富,这事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告到队上也掰扯不清。如山打小和俏丫要好,我也不会为难你,不如就咱俩进屋谈,商量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刘春华哪里肯,让时富谈事,百分百吃亏。可时富要面子,他当即同意:“行。”   刘春华:“……”   两人进去谈事,刘春华怕时富吃亏,就在方家院子坐着休息,郭杏桃想到刘春华刚刚发狠的样子还是有点怵,飞快回屋锁上门。   一时间,方家恢复宁静。   时歌见狗咬狗的好戏结束,当即转身往外走。   时俏看了刘春华一眼,见她不像会发疯的模样,立即追着时歌跑了:“姐,等等我!”   时歌放慢步子,等时俏追上来,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有一天,爸不要你妈了,你妈会不会难过得想去死?” 第35章 姐妹篇013   【013】   时俏愣住,她嘴巴微微张开,怔怔看着时歌:“姐,你说什么?”   “我说——”时歌双手交叠搭在后腰上,慢悠悠往前走,清晨的金色微光落在她眼角眉梢,看不清表情,“如果有一天,爸不要你妈了,你说你妈会不会难过得想去死?”   时俏不明白时歌为什么要假设这个,她想了想,摇头:“可是爸不会不要妈的呀。”   时歌笑容灿烂:“我是问如果。”   “如果啊……”时俏下意识咬着下唇,她犹豫着,“那我妈会很难过很难过……”   “好的,明白了。”时歌笑容更加灿烂,她笑眯眯接过时俏手里的刀,“走吧,早点回家,后天我就要进城,还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她话题转太快,时俏反应半天才快步跟上她:“姐,你明白什么呀?姐,你走慢点,等等我!”   原女配没几件衣服,还基本是改过好几遍的旧衣服,时歌整理来整理去,最后除去身上穿的这套,还有苏玉清改的那套,其余全部堆到院子里烧。   时俏看得目瞪口呆,搬了把小凳子坐到她旁边,好奇问:“姐,这些衣服全烧了,你去城里穿什么啊?”   “重新买呗。”时歌用树枝戳着火堆,漫不经心说,“这些全是十多年的旧衣服,穿身上割肉。”   时俏单手撑着下巴:“听说城里衣服不便宜,姐你要用方家赔你的八十块买?”昨天看电影时,她听到了两人对话。   时歌去林家一趟花了快七十,回来又给苏玉清买鸡蛋糕,奶粉,现在身上只剩几块钱:“花光了。”   “哦哦。”时俏点点头,也不追问她巨款花哪儿了,“那你还有其他钱不?”   “没。”时歌摇头。   “……”时俏纠结了,她无意识攥着她刚换上的鹅黄色衬衫,最后,她深深吸了口气,生怕自己反悔一样,飞快说,“我有两件新衣服还没穿过,给你吧!”   闻言时歌有些诧异。   时俏是成长型女主,在《烧燃七零》前半段剧情,她是一个被宠坏的自私女孩,直到顶替原女配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学到更多知识,遇到一生相守的男主,她才渐渐开始成长。   现在竟然舍得让给她新衣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吧。   她嘴角有了一点点笑意:“不用,你自己留着吧,等我去城里,自然有人出钱包办一切。”   心爱的新衣服不用给出去,时俏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说不上到底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俏脸皱成窝瓜:“谁啊?”   吱呀。   这时院门被推开,时富和刘春华走了进来。   刘春华看到时歌在烧衣服,恨恨瞪了她一眼,“砰”一声砸上门,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时富心思全在刚才方国庆提的和解条件,完全没注意到院内的状况,径直回了屋。   时歌微微抬起下巴:“诺,爸。”   “爸?!”时俏惊讶不已,虽然时富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但他好面子,别人要赊账从不拒绝,久而久之,时家账本是厚了,但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温饱,她咂舌,“他有钱吗?”   “没有吧。”时歌把树枝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拍拍手起身,“不过明天就会有了。”   时俏不明白,挠挠头:“姐,我不懂。”   时歌弯起嘴角:“没事,明天你自然会懂。”   说完她洗干净手,然后走到时富屋外礼貌敲门:“爸,我有事找你。”   ——   屋内。   时富头疼得厉害,方国庆提的条件实在强人所难,竟然要他帮忙走后门!那个省城大官之前来村里考察心脏病犯了,他救了他,虽然大官千恩万谢,但他救人是天经地义,又怎好意思去提要求。   然而……   他无法拒绝。   无论如何,咬伤方如山的蛇是他所抓,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要是拉下他脸能解决这事,他送时歌去省城读书的时候,顺道去找找大官也无妨。   “唉。”时富叹气。   咚咚。   有人敲门,随即时歌声音响起:“爸,我有事找你。”   时富心更沉了,自从那晚父女两人不欢而散后,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时歌,只要一看到她,他脸就烧得慌。   他揉揉额角:“进来吧。”   时歌推门进去,又把门插好,这才走到时富面前。   “什么事,说吧。”时富看着地面,没有抬头。   时歌说:“爸,后天我要上学了。”   “嗯。”时富依旧没有抬头,“你先把自个儿行李收拾好,后天我会送你到省城。”   “好。”时歌莞尔,“您也别忘了收拾行李。”   时富从嗓子里挤成一声短促的笑:“爸只去一天,不用收拾。”   “不啊。”时歌摇头,“您以后再也不回来,要收拾行李的。”   “什么?”时富听得云里雾里,总算抬起头,“什么不回来?”   “您啊。”时歌笑眯眯的,“您要和刘姨离婚,去城里照顾我和外婆,当然就不回来了呀。”   什么?!   时富腾地起身,震惊看着时歌:“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时歌满脸无辜,“你和刘姨离婚后,会变卖家里所有东西,然后跟着去省城照顾我和外婆,做牛做马。”   时富伸手摸时歌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尽说胡话……”   啪。   下一瞬,时歌重重挥开他手,脸上瞬间失去温度,一字一句:“两个选择,你自己选吧。要么和刘春华离婚,要么眼睁睁看她去坐牢,等着时家在柳沟子村名誉扫地。”   “你……”时富全身僵硬,“你到底在说什么?”   时歌冷笑:“你以为昨晚那条蛇怎么会爬进我和时俏的房间?”   “……”时富脸白了,“是、是蛇自己……”   “行吧,既然您非要这么说,那我——”时歌打断他,“只好去找许书记。”   她作势要走,时富赶紧上前挡在门前,不让时歌出去。其实他从方家出来,神经放松之后,越琢磨越感觉昨晚的事不对劲。   他打结手法绝不会出错,那条眼镜蛇不可能自己挣脱出来,除非有人松开绳子,至于那人……   他不想细想,不愿细想。   他以为,只要他答应方国庆的要求,这事就会永远翻篇。   可是,时歌知道了,并且还要告到村里!   时富双目通红,急急说:“歌丫头,你姨不是故意的,她是鬼迷了心窍,我马上叫她和你道歉!你别把事情闹大,行不?”   “不是故意的?”时歌彻底心寒,“时富,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身上也留着你的血,是时家的血脉,你老婆为了一个大学名额放毒蛇来咬我,还不是普通的毒蛇,是眼镜蛇!要不是我命大,现在你面前摆着的,也许是一具尸体!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她无心,说她鬼迷心窍?”   “……”   时富哑口无言,生平第一次,他抱着头蹲地上呜呜哭了出来,“是爸对不起你,是爸对不起你……”   “你的对不起,我听着只想吐。”时歌冷冷睥睨着他,“我已经说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送她坐牢,时家永生永世背负杀女的臭名,给你一分钟,自己选吧。”   她说完,房间顿时安静。   难捱的一分钟过去,时歌正要绕过时富,时富终于艰难开口:“我离。”   咚。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脸盆落地的声音。   刘春华白着脸,跌坐到地上,而时俏站在旁边,不可置信看着她,半晌,她沙哑着声音问:“妈,姐说的是真的吗?”   刘春华死死瞪着门板,仿佛那是时歌一样,她咽下一口血,冷笑:“姐?你哪门子姐,没听到她逼你爸和我离婚?!记清楚了,她以后再也不是你姐!”   这一刻,时俏终于明白刚刚时歌为什么要问她那句如果。   她紧紧攥着拳头,转身跑了出去:“妈,我讨厌你!”   ——   第二天,时富和刘春华在队上见证下,办理好离婚手续。   时家财产不多,只有几间房子还值点钱。   时富分到他和刘春华住的那间屋子,厨房和一半院子,刘春华分到堂屋,时歌和时俏那间屋子,以及一半院子。   时歌当场表示以后时富和她不会再回来,要把那半房子卖给村里。   时富低着头没支声,刘春华却不同意,她当然不会如时歌的意和时富分开,盘算着等风头过去,她再去城里把时富抢回来,所以房子她绝不会卖给别人!   她艰难扯出抹笑:“歌丫头,买卖不成仁义在,俏丫怎么也是你妹妹,要是有别人进进出出,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你看要不这样,姨出钱把房子买下来,咋样?”   时歌莞尔:“可以呀,不过姨你打算出多少钱呢?虽然我读大学不花钱,但衣食住行是一大笔花费,我外婆身体也不好,每天要吃肉补身体,少一分钱,都不卖给你。”   刘春华赔着笑脸:“你要多少?”   时歌回忆着剧情,在心里默默算着,报出个数字。   队里的人听见皆大吃一惊,暗想时歌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大的金额,队上都不一定买,刘春华肯定更不会同意。   没想刘春华毫不犹豫:“行,你立个字据,钱我明天之前给你。”   她一直私藏小金库,本来打算以后给时俏做嫁妆的,现在加上去她娘家借一些,应该够时歌要求的价钱。   闻言时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字据,微笑:“给。”   刘春华:“……”这死丫头又算计她!   ——   第三天早上,时歌,苏玉清和时富在村里人的送别下上了拖拉机。   时俏躲在村头那棵大树后面,远远看着他们。   时歌瞧见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时俏是长好还是长歪,全看时俏自己了。以后她要去城里好好学习,和折磨时富了。   不过呢,临走之前她还会附送刘春华一个豪华大礼包。   她在许德华转身时喊住他:“许叔。”   许德华回头,慈祥问:“咋?”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您,勤快的人运气真的不会差唉。”时歌笑颜如花,“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主动帮俏丫去她外婆家拿刘姨要的花样,被眼镜王咬的人,可能就是我呢。”   嘟嘟嘟。   拖拉机开远了,许德华愣在原地,片刻,他仿佛想到什么,立即拔脚急匆匆往村大院跑。   眼镜王的事,有猫腻! 第36章 姐妹篇014   【014】   当天下午,刘春华被喊到了队上。   她一进去,村长方国庆,支书张富强,还有五个大队干部都在里面,一个个表情沉重,尤其是方国庆,脸色比锅底还黑,看到她进来,还背过身看着外面。   咯噔。   见状刘春华心口一跳,察觉到有丝不对劲,她咽了咽唾沫,开口:“村长,支书,找我啥事啊?”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还是许德华从外面走出来,打破了宁静:“有点事要问你。”   “唉。”刘春华点头,“行。”   “上前晚,你家眼镜蛇爬出来的事情还记得吧?”许德华说。   怎么突然问这事?难道……   刘春华脑海闪过之前时歌冷冷看着她的眼神,她心顿时沉下去。   不好,她八成又被那死丫头算计了!时歌根本就没给时富选择,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威胁时富和她离婚,并且告发她!   真是阴魂不散的死丫头!   她紧紧咬着牙,又是慌又是急。要是她放蛇的事捅出来,肯定要被抓去坐牢,她要怎么办,要……   等等!   随即,刘春华眼睛一亮,她真是太傻了!怎么忘记时歌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据,不过一副空口白牙,只要她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她理清楚思路,冷静下来,摸着她贴着纱布的脸,难受得垂下头:“哪能不记得呢,它才伤了我的脸。”   闻言方国庆腾地转身,对啊,他真是气糊涂了,竟然会相信刘春华放蛇伤人的胡话,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啊!   想到时富抛弃她离开,现在刘春华只有他一人可以依靠,他胸腔霎时荡起腔热血,几步走到挡到刘春华面前,沉着脸和许德华说:“老许,你怎能如此糊涂相信时歌的话,她是什么人?考上大学就立即带着她爸去城里享福,抛妈弃妹的小人!她的话怎么能信?!”   许德华皱眉:“方村长,是我猜测那条眼镜王的事有另外的可能,所以找刘春华来问清楚,从头到尾都和时歌无关,你不要扯上无辜的孩子。”   果然是时歌告的状!   闻言刘春华恨得牙痒痒,要是时歌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她撕得粉碎!   她心念一转,知道现在能为她说上话的只有方国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他身后轻声开口:“是啊村长,时歌只是二十多岁的孩子,还不懂事。我听如山说了,之前她因为我气急打她巴掌在你家骗……哦,不是,是杏桃好心赔她八十元,你千万别怪她,我家那两间屋子和半边院子,她都要四百块才卖我,她不是故意讹钱,是真不懂。”   “什么?她还和你收钱了?还是四百块,你给她了?!”刘春华和时富分财产时方国庆没在场,他今早才从别人口里听到他们离婚了,然后没来得及细问,许德华就到队上说怀疑那条眼镜蛇是刘春华故意放出来的。   现在听到时歌竟然要刘春华花四百块买房子,他越发怀疑当时时歌是故意讹他钱,她那什么不得了的金贵耳朵,药费要花八十块?!   刘春华见方国庆上套,故作为难:“不给四百,她就要卖那几间屋给队上,这样住着,我和俏丫孤儿寡母不方便。”   “好啊,老许,你听听,这时歌还是人吗?春华养了她二十年,最后连间屋子都要高价才能买回来。”方国庆冷笑,“我说啊,时歌这种没良心的人,说话绝不能信!”   “我已经说过,这事是我自己的推测,与其他人无关。”许德华不再理他,严肃看着刘春华,“刘春华,出事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突然让时俏深更半夜去刘家拿花样?”   刘春华期期艾艾说:“那天时歌说我花样太土,不学新花样会没人找我缝衣服,所以我想到我娘那里有些旧花样,就急着让俏丫去取,唉。”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一巴掌拍向脑门,“我想起来了,当天王姐和李姐都在,她们还赞同时歌,让我多学花样呢,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们。”   许德华继续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我……”刘春华突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说,“我那几天身子不舒服,腿软走不了远路。”   她说的身子不舒服是来月经,队上会计是个女的,她小小声说:“是的许书记,我身子不舒服那几天,也是腿软,走一会儿难受得不行。”   许德华点头,又问:“时富打的结……”   “够了,许德华,你到底什么意思?”方国庆打断他,“我瞧着你这语气怎么和审犯人一样?春华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是那么恶毒的人吗?再说了,她放蛇咬时歌图什么,时歌身上有什么好让她图的?”   “是啊,老方说得在理,时歌一死读书的小丫头片子,有啥稀奇的,真以为所有人当她眼中钉肉中刺呢。”张富强儿子成绩一向好,今年没考过时歌落榜,他早恨得牙痒痒,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到时歌不好的话,和打鸡血一样。   他叭叭说不停:“依我说啊,老许你再问也问不出花来,你要真想破案啊,就去抓那条眼镜王回来严刑逼供,哪天它扛不住开口说话了,你就知道它到底是自个儿爬进屋子,还是有人放它进屋了。”   有能力和方国庆竞争城里名额的只有许德华,方国庆也想下他面子,他阴阳怪气附和:“是啊,古有包青天审乌盆,今有我们许书记审毒蛇,看来过不了多久,许书记会因为审蛇有功,去城里吃香喝辣了。”   许德华沉默了。   他想,张富强的话看似调侃,但其实不无道理,若要证明是刘春华放的蛇,除非那条蛇能开口,否则只要刘春华抵死不承认,他就拿她毫无办法。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走出院子。   方国庆冷哼一声:“无理取闹。”   说完他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刘春华,心底涌起汹涌的柔情:“春华,你受委屈了,我替许德华和你道歉,他那人从来都想方设法出风头堆业绩,你别怪他。”   怪许德华?   呵呵。   刘春华在心里笑,她才不会。因为许德华今天这一闹,她很快能把她的富哥抢回来了,她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她没有搭理方国庆,指尖若有似无拂过右脸,阴霾数日的心情瞬间晴朗。   等养好脸,她立即去接富哥回家!   ——   另一头。   时歌和苏玉清在省城过得非常好。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不到两月,双双长了肉,皮肤也渐渐白皙细腻,丝毫看不出两个月前还是乡下的干瘪老太和瘦柴丫头。   倒是时富瘦得不成样子,每天要看病赚钱养家,又要做饭做家务,两个月老了几十岁,以前乌黑的头发掺杂着大片大片的白,去菜市场买菜,人家都礼貌喊他“老大爷”。   每到夜深人静,他都睡不着,辗转反侧。   他想家,他想刘春华,他想回村里看看。   然而他不敢提,每回刚提到“回”字,时歌就二话不说搁下碗要去警察局。   怕了。   认命吧。   时富想着,低头认真切着大白菜,早上时歌特意吩咐,她这几天吃肉吃太腻,晚饭要吃蒜蓉白菜。   可是他做好晚饭,时歌没有回来,他摆好碗,出去望了好几次,巷道尽头都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   他们住的房子离时歌学校不远,苏玉清担心她出事,几次急得想去学校找时歌都被时富拦住。   时富机械用碗倒扣在菜盘上,低着头:“放心吧妈,向来只有时歌欺负别人的份,没有人能欺负她,她不会出事的,”   他是进城才知道,原来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从来不是闷葫芦,而是谁都惹不起的狠狼。   他们刚搬来时,隔壁有个邻居见他们是乡下人,每天做饭都会在公共厨房偷他们的油,盐巴,米……   他不愿意破坏邻里和谐一直沉默不说,被时歌知道后,先是大骂他一顿,然后在盐里加了泻药,那家人吃完拉了整整一晚上,楼道里臭得人人骂,以后他们放在公共厨房的东西再没少过。   不过这次他想错了,时歌确实出了事。   下午第三节课一放,时歌和同学告别后,如往常一样往家走,走着走着,她右下腹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痛,绕是她忍耐力惊人,都不得不抱着肚子弯腰,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这是……   急性阑尾炎啊!   在现实世界时,时歌犯过一次急性阑尾,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她死死捂着腹部,强撑着走到学校旁边的医院。   傍晚的医院人不多,时歌进去打量一圈,没看到护士,她只好扶着墙去急症室。   急症室门开着。   时歌弯腰走进去,疼得眼花的视线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她松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抱歉大夫,我来不及挂号,急症……我、我急性阑尾炎……你……”   闻言,认真翻着病例的男人抬头。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有一道破声的机械音在咆哮:“主人,是她是她就是她,第九十九个任务,切掉她的阑尾!” 第37章 姐妹篇015   【015】   唐季这次的身份是医生,任务也非常简单——医治一百个目标人物。   他穿越进来不到半月,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八的任务,全是感冒咳嗽,发炎发热之类的小病,一天能完成二十多个任务。   今天的急性阑尾炎是第一次遇到。   手术做了一个半小时,时歌是八小时后醒的。   也许是七十年代末的空气质量高,食品也绿色安全,住院的人并不多,三人间病房只住了时歌,相当于豪华单人间。   她睁开眼,清晨五点,窗外天色还没有大亮,安静的病房亮着一盏小小的灯,不远处的椅子坐着个男人。   男人低头看着书,他背对着时歌,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他长手长脚,身型清瘦,穿着件白大褂……   白大褂?   时歌混沌的意识回到昨天傍晚的急症室,是那个医生。   他守了她一晚上?   她哑哑开口:“您、您好……”   闻言唐季推了推金边眼镜,起身走到病床前,问时歌:“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刻,时歌总算看清了他的模样。   脸部轮廓利落分明,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深黑色的瞳仁像深不见底的幽潭,有种不近人情的高高在上,然而眉眼却异常温和,微微上挑的眼角仿佛一直在笑。   时歌第一反应男人是《燃烧七零》里的男主。   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男人相貌的确非常俊美,可职业不对。原男主是军官,显然,她穿进书中并不会影响男主的人设。   她微微张嘴:“我尚好,谢谢。”   “嗯。”唐季颔首,合上手中的书,“你身上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我们联系不上你亲属。”   他在解释守着时歌的原因,时歌感激点头:“我明白,谢谢您,我没事,一会儿我会自己去办住院手续。”   她记得阑尾炎一般只需要住院三天,苏玉清年纪大,她不想她操心,打算找个同学帮她带话回去,说她学校有事,这几天不回家。   “嗯。”唐季没有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你现在24小时内不能进食喝水,休息够了可以下床多走动,有助于排气,排完气通知护士一声,我再来帮你检查。”   排气,通俗点形容就是放屁。   时歌没开口,默默拒绝。   唐季见她明白了,大长腿一迈往外走,走到门口,他突然想到第九十九个任务对象的病例没填名字。   他停住回头:“你的名字是?”   “时歌。”时歌垂眼盯着她的肚子,“时代的时,国歌的歌。”   “……”一时间,病房里异常沉默,唐季想,怎么她也叫时歌?   他收回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再次回到病床前:“走吧。”   “嗯?”时歌疑惑。   “我早上不坐诊。”唐季说,“你亲属不在,我可以陪你,排气。”   “……”   时歌以为她听错了,这个美好得像雪花一样的医生刚刚说什么?!要陪她排气?!他要听她……放屁?!   不。   她拒绝。   她完全拒绝。   在她目前为止的人生里,除了她,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她放屁!   时歌斩钉截铁摇头:“不麻烦您,我自己可以。”   唐季淡淡说:“不麻烦,走吧。”   “……”   噗噗噗!   十分钟后,寂静走廊响起一串悠扬婉转的排气声。   唐季满意了,合上看了一半的书:“我去食堂买粥,你先回病房。”   “……”时歌僵硬着,目送着清瘦挺拔的身影走远,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很淡漠的医生,为何突然春风般温暖,他是不是……   对了。   时歌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眨眨眼,她好像忘了问这个医生叫什么……   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会儿等他回来问吧。   然而一会儿是护士来送白粥,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再看到唐季。   ——   唐季有了一个新病人,也是系统提示的第一百个任务对象,一个大脑受到创伤,智商只有四至五岁的二十八岁男人。   高大的男人乖乖坐在凳子上,看到唐季看他,马上乖巧喊:“医生哥哥好。”   唐季微笑,从抽屉里拿出颗大白兔奶糖给他:“你好。”   “我……”男人目光黏着糖纸,咽着口水,但还是摇头,“我……不要。”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又补上,“谢谢哥哥,我不要。”   “不用怕,你妈妈同意了。”唐季把大白兔奶糖塞到男人手里,看向抹着泪的妇人,“是吧?林夫人。”   赵秀蓉见林建海如此懂事,心里更难受了,她擦干泪,慈爱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是哥哥给你的,吃吧。”   “嗯嗯!”听到可以吃糖,林建海开心不已,欢喜剥开糖纸,然后掰了一半给赵秀蓉,“娘,糖糖吃!”   赵秀蓉忍着泪,笑着摇头:“乖,娘现在不想吃,你全吃。”   闻言林建海皱眉,想了想,用糖纸包好那一半糖塞到口袋里,这才吃了另一半糖,口齿不清说:“娘现在不吃,给娘留着!”   “儿啊……”赵秀蓉顿时泣不成声,片刻,她突然起身跪在地上,不住给唐季磕头,地板嗑得咚咚响,“唐医生俺给您磕头,求求您,求您救救俺们建海,求求您了,您救救他啊……首都医院的医生说只有您能救他,求求您,求求您啊……”   林建海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赵秀蓉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娘哭了,他无措蹲下抱住他,学着赵秀蓉哄他的模样,轻轻顺着她背:“哦哦,乖,娘乖乖,不哭……”   唐季立即去扶赵秀蓉:“您先起来。”   “我不起来!”赵秀蓉死都拉不动,跪在地上不起来。   她实在没办法了,之前她按时歌建议去首都医院看病,可那里的医生都说医不好林建海,没救了,后来是一个老医生瞧她母子可怜,让她回省城找一个叫唐季的医生,说他是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医术精湛,尤其擅长脑科,也许能医好林建海。   现在唐季就是她和林建海最后的希望,只要他不答应治好林建海,她绝不起来!   唐季说:“我会医好他。”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话戛然而止,赵秀蓉不可置信抬头,怔怔问,“您……您说什么?”   “我保证医好林建海。”唐季微笑,“现在您可以起来了吗?”   “我……”希望来得太猝不及防,赵秀蓉反应半晌,才抓住唐季的手起来,紧紧的,不放开,“您……您说真的?”   唐季没有推开这个伟大的母亲。   其实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虽然拥有这个世界唐季的所有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但他看过林建海的病例,受伤时间太久远,要清除他脑海的血块,是相当危险的手术。   只是。   不难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任务。   他点头:“我保证。”   ——   林建海住院了,他要先进行详细的脑部检查,才能安排手术。   他的病房在502,赵秀蓉下楼去买日用品,嘱咐他乖乖在病房里待着。可他咽了咽甜甜的,带有浓浓奶香的口水,还是跑了出去。   唐季接到家里电话,这个世界的母亲今天过生日,要他回家吃完饭。他挂好白大褂,刚开门,一座大山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建海低头看着地面,十根手指不安地来回绞着:“大哥哥,我……我……可以……给我……”   唐季耐心问:“你想要什么?”   “……”林建海咽着口水,最后,他想到什么,终于小小声开口,“糖……可以再给我一颗糖吗?”   唐季转身走回办公桌,打开抽屉拿出一罐大白兔奶糖,他不喜欢吃糖,不过来看病的小朋友总是哭,糖是一个最有用的安抚手段。   “不,不用……”林建海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接糖罐子,“一颗,娘说不能贪心,一颗……我只要一颗。”   唐季拿出一颗递给他。   林建海又摇头:“大哥哥,我可以自己选吗?我想……”他脸红红的,“挑一颗最甜的!”   大白兔奶糖都是同样的包装纸,没有什么区别,但唐季没有丝毫不耐,打开糖罐递到林建海面前:“可以。”   林建海高兴极了:“谢谢大哥哥!”   唐季比林建海还高两三厘米,全程看着一颗毛茸茸的头在糖罐里动来动去。   林建海选了差不多十分钟,总算找到一颗他觉得最甜的,兴高采烈抬头,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糯米牙:“找到了!谢谢大哥哥!”   唐季被他无邪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一丝笑意:“嗯,快回病房吧。”   “嗯嗯,大哥哥再见!”林建海小鸡啄米点头,他没有吃糖,而是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宝贝拍了拍,这才转身上楼。   唐季办公室楼上的303病房,时歌躺着喝了一天流食,最后躺得实在太无聊,她决定下楼去花园逛逛,呼吸下新鲜空气。   她小心捂着腹部,一步一步往外挪,刚出病房走了没几步,一声熟悉的声音就在楼梯口爆炸响起:“姐姐!” 第38章 姐妹篇016   【016】   林建海?   时歌看着熟悉的高壮男人,一时诧异不已,他怎么会在这儿?   等林建海飞奔到她面前,她眨眨眼,莞尔问:“小傻蛋,晚上好呀。”   林建海小麦色的脸上闪烁着开心,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时歌,然后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献宝一样塞到时歌手里:“姐姐,给你!”   时歌摊开掌心,是一颗白白胖胖的大白兔奶糖。   在这个年代,大白兔可不便宜,上次她给林建海买糖时囊中羞涩,所以只买了其他牌子的奶糖。   她剥开糖纸,在林建海期待的目光中放进嘴里,抿了抿,奶香味四溢,她笑盈盈竖起大拇指:“谢谢小傻蛋的糖,很甜。”   林建海听到她的夸奖,立即笑出一口大白牙,他想了想,又摇头:“糖糖,不是我的。”   时歌抿着糖块:“嗯?”   “大哥哥。”林建海比划着,指着楼下,“大哥哥好人,给我糖糖,好吃,我和哥哥要,糖糖,给姐姐。”   他语气稚嫩,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但表达非常清晰,时歌听懂了。   楼下是医生办公室,林建海口中的大哥哥应该是医生,林建海来看病,医生给了他糖,他觉得好吃,就和医生要了一颗给她留着。   真是太乖巧了!   撸!   时歌一抬手,林建海立即低头,乖乖任她撸头发,林建海的头发一如既往浓密柔软,时歌撸了个满意,连手术后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她微笑着拍了拍他头:“乖啦,这么记着姐姐,以后等姐姐发达,一定给你买更好更甜的糖,还有巧克力,甜甜圈,泡芙,MM豆。”   “巧克力,甜甜圈,泡芙,MM豆!”林建海重复着时歌的话,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时歌给他的,一定是甜甜的,他重重点头,“嗯嗯,谢谢姐姐!”   “唉,建海!”   这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秀蓉满脸冒汗跑了过来,她刚买了脸盆毛巾牙刷牙膏回病房,结果进去空无一人,差点吓得她当场晕过去。   她没有看到时歌,先是拉着林建海仔细检查,见他没出事,她松了口气,这才故意板着脸训他:“娘和你说了待在房里等我,不要乱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万一出什么事,娘要怎么办?”   林建海一点儿也不怕,他开心地拉着赵秀蓉的手晃了晃:“娘,姐姐!我找到姐姐了!”   姐姐?   赵秀蓉总算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她抬头看去,第一眼,她觉得穿病服的漂亮女孩有些眼熟,第二眼,她惊喜喊道:“时知青,你也住院啊!”   “……”闻言时歌差点被口水噎住,住院那么开心吗?不过转瞬她沉默了,能住院代表林建海的病有希望,是应该开心。   她弯了弯嘴角:“嗯,阿姨,我昨天做了一个小手术。”   赵秀蓉视线落在她捂着的腹部:“你家里人呢?”看她模样挺虚弱的,怎么家里人没守着她?   时歌笑笑:“我外婆年纪大,身体也不好,我小手术三天能出院,就没有告诉她。”   “时知青真是懂事。”赵秀蓉感慨着,“时知青,你吃饭没?俺去食堂帮你打饭吧,我刚刚瞧了下,医院食堂啥都有呢。”   “不用婶子,我吃过了。”时歌摇头,大概是她的主治医生有交代,那小护士三餐都会准时给她送来。   “那就好。”赵秀蓉把洗漱用品一股脑塞给林建海抱着,扶着时歌往回走,“时知青在哪间病房,俺扶你回去。”   时歌见她如此热心,也不拒绝,指着后面说:“谢谢阿姨,我住303。”   于是三人一齐往303走,赵秀蓉已经很久没笑那么开心了,她道:“俺啥也没做,有啥好谢的,倒是俺全家都要谢谢时知青,要不是你提醒俺,俺家建海要傻一辈子哩。”   说到这儿,时歌好奇问:“对了,阿姨您怎么会带林建海到这儿看病呀?”   “一开始俺是带建海去你建议的首都医院,不过那里的医生都说治不了建海。”进到303病房,赵秀蓉看到只有中间的病床有些凌乱,径直扶着时歌走过去坐下,“俺当然不信啊,时知青可是说能治好的。”   林建海等她们二人坐好,摇头晃脑找了找,先在窗边的椅子坐下,觉得离时歌她们远了,不开心地撇撇嘴,抱着东西悄悄挪到时歌旁边的病床,他看了看崭新洁白的棉被,犹豫了一下,只坐了小小一半屁股。   “咳咳。”时歌心虚咳了咳,“那是。”   “所以俺不走,领着建海守在医院门口。”赵秀蓉继续说,“然后有天下午,有个什么教授医生告诉俺,到这儿来找一个叫唐季的……”   “唐季?”时歌一怔。   “是,时知青你也认识唐医生?”唐秀蓉更开心了,“果然唐医生是厉害的医生,这次建海准能好!”   “不是,我不认识唐医生,不过他名字和我有个朋友一样。”时歌说着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半路遇上爱》里的唐季有没有收到人参果挂件。   “原来是这样。”赵秀蓉帮忙时歌立好枕头,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感叹道,“那实在太可惜了,这唐医生人品好,模样又俊,要是你俩生个娃,绝对漂亮得不得了。”   “噗!”闻言时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话题怎么那么奇怪!   “瞧瞧,脸红了吧。”赵秀蓉心情难得轻松,看时歌和看女儿一样,她笑得满脸褶子,“不瞒你说,阿姨倒想要你这样一个儿媳妇,可俺懂得知足,只要建海能恢复正常,等俺和他爹走了,也能好好过日子,俺们就知足了。”   “阿姨您误会了。”时歌一口水咽下去,总算顺了气,她解释,“我不是脸红,是被水呛着了。”   赵秀蓉:“……”   ——   晚上七点,唐季回到唐家。   这次叶婉萍的生日,唐学礼没有大操大办,只在家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除了唐家亲戚,只邀请了一些朋友。   唐季坐下,一一打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男人眉眼有些眼熟。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唐学礼见状,笑道:“这个叔叔你没见过,姓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前些年下乡考察犯了病,是他救了我。”   “我是医生,救您是本份,您不用太客气。”时富局促摆摆手,他没参加过如此正式的饭局,也不知道唐学礼是怎么知道他到了省城,他还没想好如何走后门,唐学礼已经派车接他到唐家参加饭局了。   要不是他极力拒绝,还要捎上苏玉清。   姓时?   唐季若有所思,几乎瞬间确定男人是时歌父亲,时歌的眉眼和他长得相似,难怪他会觉得眼熟。   只是时歌现在急性阑尾炎住院,他仿佛毫不知情,还来参加饭局。   难道他们关系不好?   “哈哈哈,那巧了,我侄儿也是医生,现在在市医院当医生,你们可以交流交流。”副市长徐权笑呵呵拍了拍唐季的肩膀。   “我学的是拿不上台面的乡野医术,比不上唐……唐侄儿在国外学的专业。”时富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走人。   “老时啊,你别谦虚了。”唐学礼给他倒了杯茅台,认真递过去,“不管什么乡野国外,能救人,就是好医术。来来来,试试我从茅台带来回的茅台酒,咱们那么多年没见,你来省城也不告诉我,实在不够意思,要不是你们村那个……村长,对,我记得叫方国庆是吧。”   原来是方国庆。   时富其实之前隐隐有猜到他,他点点头:“是这个名字。”   “看来我记性不错。”唐学礼笑了笑,“当初去柳沟子村考察,方村长可是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很会做人,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太过功利的人,不适合为人民服务,老时你说是不是?”   闻言时富惊出身冷汗。   他不知道唐学礼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再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找唐学礼说方国庆想到城里当差的事了。   “是是是。”他赶紧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低着头,再不说话。   一顿饭吃完,已经八点多,众人又要去二楼打麻将,唐季和叶婉萍说了声,起身去了厨房。   今天唐家办生日宴,厨房食材应有尽有,唐季去冰箱拿了盒纯牛奶,还有几个土鸡蛋,开火做牛奶蒸鸡蛋。   到了九点,热腾腾的牛奶蒸鸡蛋炖好,唐季用保温桶仔细装好,又拿了些苹果,香蕉,雪梨,提着出了唐家。   刚走几分钟,他就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和一个女人在离唐家不远的树下紧紧拥抱着,远远看去,仿佛连体婴一般。   唐季看着右边脸颊有道蜿蜒伤疤的女人,眉心微拢。   那是——   时歌的妈?   另一边。   时富心里汹涌澎湃,他紧紧搂着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女人,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耳畔:“华妹,华妹,我不是做梦吧?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不是做梦,我真的来了。”刘春华哭得梨花带雨,不时轻轻锤打着时富的胸口,“呜呜呜,富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第39章 姐妹篇017   【017】   唰唰唰。   安静的病房内偶尔响起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   时歌侧身靠着床头,咬着笔帽,一脸痛苦做着卷子。原女配考上的是数学系,可她从幼儿园开始,数学一次没及格过,永远是数学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没能上大学好好学习是原女配一生的遗憾,要消除她的怨念,她又必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才行!   但是真的……   好难!   “平面(x-1)3y(z 1)=0和(x 2)-(y-1)2z=0的关系是,A,重合,B,平行但不重合,C,一般斜交,D,垂直……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时歌一甩笔,崩溃趴在卷子上。   这题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她不会啊!真的不会做啊!   “B。”下一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   时歌猛地抬头,不想动作太激烈,一下扯到她手术伤口,她五官瞬间疼得扭曲,差点飙泪:“嘶,您、您怎么……来了?”   唐季把保温桶和水果搁到柜子上,淡淡说:“今晚我值班。”说完他扭开盖子,往碗里盛牛奶鸡蛋羹。   浓郁的奶香在病房里蔓延,今天时歌喝了一天白粥,嘴里早淡得不行,她眼巴巴盯着唐季手中的碗,咽了咽口水。   唐季看见,装了满满一碗递给她:“吃完放旁边,一会儿我来查房会收走。”   “好的,谢谢您!等我出院,一定会给您送锦旗!”时歌看着香嫩软滑的牛奶鸡蛋羹,感动得食欲大增,七、八十年代的医生,真是太亲切了!   唐季不置可否,视线落在她空白一片的卷面,问:“刚刚的答案记住了?”   时歌从碗里抬头,口齿不清开口:“什么?”   “选B,平行不重合。”唐季神色不变,“这题很简单。”   “……”时歌咽下嘴里的蛋羹,沉默片刻,她小小声吸吸鼻子,“冒昧问一下,您平时值班都做些什么啊?”   唐季:“发呆。”   “……”   这是什么诚实的答案!时歌一下噎住,过了会儿,她真诚建议说,“其实太无聊,您可以做卷子,有提神醒脑之效。”   一分钟后,唐季带着时歌两张卷子回了办公室。   “不用愧疚,等病好了再认真学习也一样。”时歌安慰自己,舒舒服服靠着枕头,翻开小人书,一边看一边喝牛奶鸡蛋羹。   咚咚。   唐季去而复返,时歌差点被鸡蛋羹噎住,她慌忙把小人书塞到枕头下,虚弱道:“请进。”   唐季推开门,他没有进来,站在门口。逆着光,时歌只能看到他微拧的眉心:“你父亲是不是叫时富?”   时歌往病房外看去,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依然替原女配期待了一下:“他来医院了?”   唐季沉默片刻:“没有。”   “哦哦。”时歌收回目光,眉眼弯弯,“没来挺好的。”这样才能更好替原女配报仇,不然时富突然来个浪父回头,她反而纠结。   “今天我回家,他是我父亲的客人。”唐季又说。   时富认识他父亲?   时歌很是诧异,她的主治医生看着就知道非富即贵,他的父亲肯定不是寻常人物,时富竟然会认识?   不过和任务无关,时歌就没有特别在意,反而是那碗奶香四溢的鸡蛋羹,她郁闷极了,难道是时富知道他们认识,拜托主治医生送来的?   不是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胃里开始翻腾,她按着胃微微皱眉:“鸡蛋羹是他……”   “不是,他不知道你是我的病人。”唐季看出她的嫌恶,解释,“你们眼睛很像。”   原来是这样!   时歌松了口气,叫嚣的胃逐渐安静,她心情好转,表情也跟着明媚起来:“其实除了眼睛像他,我其他地方都随我妈,我妈是当地有名的大美人。”   其他地方长得像她母亲?   闻言唐季若有所思,脑海闪过树下五官端正却略显刻薄小气的脸,那女人果然不是时歌的母亲。   他回神,淡淡说:“今晚有个左脸有疤痕的女人,从你家乡来找你父亲。”说完他关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女人?   左脸有伤疤?   时歌霎时精神,是刘春华,她终于来了!   其实她带时富来省城,一是为折磨他,让他体会下孤家寡人,天天做家务活的苦。二则是以他为饵,守株待兔,等着刘春送上门。   刘春华间接导致原女配坐牢,毁了原女配一生,那她也会让刘春华牢底坐穿!   想着,时歌食欲大增,直接端起保温桶席卷一空,直到吃完,她才尴尬抬头。   她好像又忘了……问她主治医生的名字……   ——   晚上十点,时富带着刘春华去了家开在巷道里,不需要介绍信的黑招待所。   时俏提着行李,闷头跟在他们后面,一路沉默不语。   前台服务员听到时富只开一间房,看了眼后面的时俏,脸色不怎么好看:“里面只有一间床,三个人住不了,多开一间呗。”   时富脸色尴尬,招待所最差的一间房也要三块一晚,他没那么多钱,他摸出一大把毛票推过去:“她们娘俩住一间就够了,我不住。”   “312!”服务员数好钱,没好气甩了把钥匙给他。   “喂,你什么态度?!”刘春华不高兴了,想发飙,时富生怕她闹出什么事,赶紧拉着她往楼上走。   312虽然只有一张床,房间倒是不小,靠窗的沙发也能躺一个人。   刘春整理好行李,俯身和时富咬耳朵:“富哥,让俏丫睡沙发,我在中间拉个帘子,你今晚就别回去吧?”   她呼出的气息热热的,时富听得心痒痒,口干舌燥起来,苏玉清是老糊涂,时歌这几日也不回家,他不回去,也不会被发现。   他瞥了眼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的时俏,压低声音:“俏丫会听见吧?”   刘春华脸红了,推了推他的肩,笑着小声骂他:“老不正经的,猴急什么,等她睡着不就行了!”   时富没有回去。   半夜,压抑的呻吟夹杂在吱呀吱呀的床板晃动声里。   时俏没有睡着,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乌黑的瞳孔逐渐沁出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就变了。   尤其是刘春华,她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白天还正常,晚上就整夜不睡觉,蹲在院子里,用石头砸一个花布娃娃。   那个花布娃娃时俏知道是谁,每次刘春华砸的时候,都会怨恨地骂:“时歌,你去死!你快点死!”   后来时俏把那个花布娃娃偷走了,刘春华找了几天没找到,才作罢。   “富哥……嗯……你轻点……富哥……富哥……”   呻吟声越来越大,交叠的两人全然忘记布帘的另一侧,还睡着他们的女儿,时俏抬手擦掉泪,轻手轻脚爬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她不喜欢这样的刘春华,也不喜欢这样的时富。   她,想姐姐。   半夜的街上没有人,呼啸的晚风吹到时俏身上,她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和黑布裤子,有些冷。   她瑟缩着肩膀,沿着昏暗的路边走着,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时歌,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招待所。   “哟,妹妹一个人啊。”   这时,几道黑影快速靠近时俏,时俏懵懂回头,就被一个青年捂着嘴,拖到旁边乌漆麻黑的巷道里。   来人是四个社会青年,全部长得獐头鼠目,又黑又瘦,其中一个青年摸了一把时俏白嫩的脸蛋,咽着口水道:“今天赚到了,这小娘们皮肤滑得像水一样,谁都别和老子抢,让老子先来!”   “嘿嘿嘿,当然是刘哥先来,你来你来,我们帮你压着她。”另一个青年暧昧一笑,满嘴大黄牙,腥臭的气息喷到时俏脸上,她差点没吐出来。   时俏再傻,也明白这些流氓要干什么了,她手脚并用扑腾着,惊慌尖叫着:“姐……姐姐救我……姐!”   “嘿,你还有姐呢。”那个叫刘哥的掐住时俏的腰,呼吸急促起来,欺身压了上去,“别急宝贝,哥哥先把你弄舒服了,再去找你姐。”   “啊啊啊啊啊啊!走开!”时俏彻底崩溃了,可她双手双脚都另外几个青年压着乱摸,只能绝望地大喊,“姐!!!!姐姐救我!”   “我去,你们这些王八蛋!终于让小爷等到了!”   突然,巷道口出现一抹挺拔的身影。   一个年轻男人握紧手里的烤串,几个箭步冲进来,飞起一脚,直接把刘哥踹翻在地,趴着不能动弹。   旁边三个青年还没发反应,就马上被年轻男人一拳一个,捂着掉了满嘴的牙倒在地上翻滚:“啊,我的牙……我的牙……”   很快,又有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跑进巷道,年轻男人微微抬高下巴:“这几个混蛋全都带回去。”   “是。”两个军装男一人锁住两个流氓走了。   唐时正准备跟上,突然想到还有个人,他回头,看了眼捂着衣服哭哭啼啼的时俏,头疼起来。   他最怕女人哭了。   他咳了咳,递过去一串烤鸡翘:“烤鸡屁股,你吃不?”   时俏抖得像秋天的树叶,哭哭啼啼的摇头:“不吃。”   唐时马上收回来咬了一口,拔腿往外走:“那我先走了,外面不安全,你快回家吧。”   “等等我!我害怕……”见他要走,时俏慌了,赶紧站起来,然而她才站起来就腿一疼跌了回去,“嘶,呜呜呜,好疼……”   刚刚那几个流氓下了死劲,她腿疼得厉害。   “真麻烦……”   唐时嘀咕,想到他表哥的医院在附近,几口吃完剩下的烤串,把竹签准确扔进前面的垃圾桶,折回去蹲在时俏面前:“上来吧,姑奶奶!” 第40章 姐妹篇018   【018】   凌晨一点,唐季做完最后一道大题。   两张试卷界面整洁,每道题写着工工整整的答案。   他盖上笔帽,仔细了检查两遍,见没有错误,正要放到一旁,冷不丁瞥到姓名处是一片空白。   名字忘了写?   唐季脑海闪过埋头在碗里大吃特吃,完全不像才做完手术的身影,沉默片刻,他旋开钢笔,在姓名的地方一笔一画,刚劲有力写下:时歌。   砰。   这时办公室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高大青年大步走进来,中气十足喊:“哥,十万火急,救命!”   “……”   唐季微微皱眉,来人是这个世界唐季的表弟,叫唐时。根据原主记忆,唐时今年二十三岁,是名军官。   重点是,原主和唐时关系非常不错。   “主人,如果身份被揭穿,算任务失败哦。”系统001提醒唐季。“所以你要对唐时亲密点,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嘛,笑一笑。”   “哦。”唐季盖好笔帽,神色不变。   “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九,只差治好林建海了!”系统001继续叽里呱啦,“要是因为你面瘫脸,失败多可惜啊!”   唐季:“无所谓。”   闻言系统001差点气死机。   它安静一瞬,又道:“主人,我之前忘了告诉你,要是任务失败,上一次任务获得的生命值会扣掉一半哦!”   唐季没有再理系统001。他抬眸,淡淡看着唐时:“不要在医院大声喧哗。”   他态度太过冷淡,唐时一愣,不过他很快被背上动来动去,哼哼唧唧喊疼的时俏吸引了注意力:“你能不能快点?我脚好疼啊!”   “知道了知道了……”唐时认命叹气,再次看向唐季,“对不起哥,这次真的是十万火急,下次我保证一进医院立即猫步!”   唐季没理他的贫嘴,他看了眼时俏在微微颤抖的腿:“腿怎么了?”   唐时刚要开口,倏地想到说一个小姑娘差点被几个流氓凌辱不妥,他含糊道:“我不小心撞到的。”   闻言时俏下意识抬头,她在唐时背上,两人离得极近,她一抬头,就看到唐时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   砰砰砰。   她心口猛地跳动,白皙的脸颊羞得绯红,她小小声说了句:“谢……谢。”   唐时偏头,恰好对上她直愣愣盯着她的双眸,心底突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悸动,他不自在地别开脸,嘀咕道:“听你说声谢谢,还真不容易。”   “……”   听到唐时的话,时俏的脸以野火蔓延枯草的速度红透,她其实从他救她的时候就想道谢了,可脚实在太疼,疼着疼着,她疼忘记了……   另一头。   唐季把两张卷子夹到病例里,淡淡开口:“一楼还有一个值班医生,他擅长外科,你带她去一楼吧。”   “全市有比你更擅长外科的?我不信。”这次没了时俏干扰,唐时总算反应过来,“哥,你今晚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有点感冒。”唐季面不改色,对答如流。   “生病了?”唐时没有怀疑,点点头,“那我还是找别的医生。”他转身,走几步又回头,“哥,我知道你一心为人民服务,不过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服务不是,你别硬撑着,生病还是请假回家吧。”   说完,他背着时俏出门下楼。   唐季拿着病例起身,直接上楼去303,路上,系统001好奇问:“主人,你为什么装病不治那个女孩?我觉得她挺可爱呀!”   唐季面无表情:“不在任务范围内。”   “可是——”系统001更好奇了,“煮牛奶鸡蛋羹和做数学卷子,也不在任务范围内啊!”   沉默。   唐季一路沉默,直到走到303,他才淡淡道:“因为她叫时歌。”   他轻轻推开门,病房内很安静,时歌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绵长。   他走过去,抽出试卷压到水杯下,收拾好空碗和保温桶,正要离开,时歌突然一手掀开被子,嘴里小声嘟囔着“好热”。   不多会儿,她又眉头拧成一团,嘟囔着“冷死了”,手下意识摸着被子,然而被子在她左边,她半晌都在右边床沿摸来摸去。   “……”   唐季上前一步,弯身小心拉过棉被,这时时歌似乎感受到温暖的热源,一下翻身抱住他的手臂,脸颊蹭了蹭,沉沉睡着了。   唐季:“……”   他低头,看了眼时歌睡梦中微微上翘的嘴角,最后还是没有抽出手,侧身在床头坐下,靠着床头,另一只手翻开病例,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看着林建海的病例。   系统001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出声打断他:“抱歉主人,我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唐季目光没有离开病例。   “叫时歌有什么特别吗?”系统001疑惑,“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也叫时歌,这名字不特别啊!”   “嗯。”   听他“嗯”,系统001更疑惑了:“所以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呀?”   唐季看完第一页病例,翻到第二页:“因为她叫时歌。”   系统001:“……”   算了,不问,问就是时歌!   ——   时歌睡了美美的一觉。   第二天醒来,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铺满房间,她伸着懒腰起身,偏头,入目是乖巧蹲在病床前,紧紧捂着嘴的林建海。   林建见她醒了,拼命眨着眼睛,瓮声瓮气说:“XX,XXX!”   时歌笑了:“你捂着嘴巴做什么?松开啊,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   林建海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松开手,小小声问:“我可以松开吗?大哥哥说姐姐在睡觉,不能说话。”   大哥哥?   时歌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哪个大哥哥?”   “糖糖!”林建海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糖糖的大哥哥!”   给糖的大哥哥,哦,是林建海的主治医生唐季吧。   时歌点头,她喉咙有些干,顺手端起杯子,杯子里是温度适宜的温水,喝完嗓子清清爽爽的,她一口喝光,放杯子时,看到了下面的卷子。   她主治医生来过了啊。   时歌想着,蓦地张大嘴,林建海的主治医生让林建海别吵醒她,她的主治医生来过,林建海的主治医生叫唐季,四舍五入,就是——   她主治医生就是唐季!   虽然不是同一个唐季,但自从知道她主治医生是唐季,时歌几乎一早上都伸长脖子等他来查房。   然而没等到他,倒是先等来一个意外之客。   时俏检查完毕,要留院观察几天,唐时要回去上班,就先离开了。她早上起来,来了个年老不方便的病人,一楼没了空床位,医生只好安排她去303。   不想时俏刚到303门口,就看见她日夜思念的人也在里面。   明明有一肚子委屈想倾诉,明明想扑到她怀里尽情哭泣撒娇,可这一刻,她看着穿着病服,脸色略显苍白的时歌,双脚仿佛灌了铅,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怎么傻站着?进去啊。”护士在后面催促。   时俏仍是不动,反而是时歌听到动静看向门边。   时歌看到时俏,倒没有特别意外,刘春华找到省城,肯定会带上时俏。不过,她怎么穿着病服?脸上还有几道伤口,像被人打了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时俏眼眶红红的,她攥紧衣角往后退了一步,不敢进去,从未有过的羞愧在此时排山倒海袭来。   她的姐姐,原来也会生病,也会需要人照顾。而她却一直只想着她的委屈,她的害怕,想扑到姐姐怀里找安慰。   她实在……太自私,太坏了!   时歌见时俏站着不动,疑惑道:“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我……”时俏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怕你不愿意理我……我是是我妈的女儿,还……又自私又坏……”   “本来不是很愿意。”时歌莞尔,“不过你既然知道你又坏又自私了,那——暂时理你吧。”她招手,“过来。”   得到允许,时俏依然犹豫着,她后面的护士不耐烦了,轻轻推着她往里走:“快进去吧,我还忙着呢。”   时俏的病床在时歌旁边,等护士出去,她走到时歌面前垂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小声问:“姐,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小病。”时歌啃着林建海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你呢,谁打你了吗?”   “……”这下时俏总算忍不住了,她鼻子一酸,哭出声来,“姐,我昨晚差点被糟蹋了。”   “什么?”时歌腾地起身,动作太大一下扯到她伤口,她赶紧捂住肚子,疼得白了脸。   “姐,你肚子怎么了?”时俏赶紧扶着她坐下,紧张兮兮看着她肚子。   “没事没事,做了一个小手术,刚刚太激动忘了。”时歌坐回床上,缓和了一会儿,急急道,“别打岔,快说,昨晚发生什么了?”   时俏以为时歌生气了,赶紧一五一十,事无巨细说出来。   “……”   这时富和刘春华也太饥渴了吧!真是极品配极品,连一晚上都忍不了,在成年的女儿面前做那种事,还害得她差点出事!   真是恶心!   听完时歌心里疯狂吐槽着,等吐槽完毕,她问:“他们俩,住在哪个招待所?” 第41章 姐妹篇019   【019】   时俏回忆片刻,说:“银杏路的幸福招待所。”   时歌记下。   片刻,她不解看向绞着双手,站着不动的时俏:“怎么不坐,脚不是扭到了?坐下啊。”   “嗯嗯!”   时俏马上后退,一屁股坐到床上,病床只铺床薄薄的垫子,她一屁股下去戳到尾骨,疼得她眼泪花直冒,她下意识要喊疼,嘴一张,冷不丁想到时歌在肚皮上划了一刀都说没事,她又硬生生咽回去。   她局促不安低着头,时不时偷瞄一眼沉思的时歌。   “躺着休息吧。”突然,时歌起身走到她病床前,她给她整理好枕头和棉被,“我一会儿要出去,你想吃什么?我中午给你买回来。”说着她嘀咕道,“伤腿好像没什么需要忌口吧……”她偏头,“医生有交代什么需要忌口吗?”   闻言时俏鼻头酸酸的,她摇摇头:“没有。”   “那我看着买了。”时歌说完,从兜里掏了样东西塞她手里,然后温柔摸摸她头,“一切都过去了,安心睡吧,等我买饭回来叫你。”   掌心里的东西温热香甜,时俏摊开手,发现是颗糖纸画着大白兔的奶糖,她视线蓦地朦胧,迫不及待抬头,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时歌:“姐!”   “嗯?”时歌停住,没有回头。   时俏抬手擦掉泪水,一字一句道歉:“对不起。”   时歌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嗯。”   “你……”时俏紧紧攥着奶糖,鼓起勇气说,“暂时理我能延长成一辈子理我吗?我以后会改,再也不懒,再也不吃完东西才想到你,心安理得用你的布票做裙子。我……”她顿了顿,又补充,“我还会学做饭,扫地,洗衣服……什么都学,只要你不生我气,我什么都会学!”   说完,她眼巴巴望着时歌的背影。   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紧张的呼吸声,过了会儿,时歌才缓缓回头,她表情严肃问:“真的什么都会学?”   “嗯嗯嗯。”时俏头都快点掉到地上,她竖起两根手指发誓,“我发誓!如果我办不到,就……就头发掉光,胖到两百斤,脸上长满痘痘,皮肤比碳还黑,变成最丑最丑的丑八卦!”   对于爱美的小姑娘,这算剧毒无比的毒誓了。   时歌点头:“行。”她从挂着的书包里翻出一本书,扔到时俏床上,眉眼弯弯,“要是你明年考上大学,我会考虑。”   虽然时歌只是答应考虑,但听到有希望,压在时俏身上浓厚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抓起书,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笑容灿烂:“我一定会考上!”   ——   时歌怕手术伤口裂开,扶着楼梯走得极慢,花了二十分钟才从三楼下到一楼,看到平坦的平地,她松了口气。   “买饭?”   下一刻,唐季拿着病例从一楼的办公室出来,看到她,脚下加快走了过来。   时歌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唐医生?”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唐季,唐季眉梢微微上扬:“嗯?”   原来他真是唐季。   时歌想着,微笑:“没什么,打招呼而已。”   唐季点头,又问:“你才做完手术,不要乱走。”时歌在病服外面加了件薄外套,一看就知道她要出去。   他的目光太过透彻,时歌避开他的眼睛,含糊其辞:“我就去花园转转。”   唐季没有揭穿她:“一起吧,我也正好要去花园转转。”   “……”   时歌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她小小声道:“出去一、两个小时没关系吧?我觉得伤口一点儿……嘶!”   她赶紧收回不小心按到腹部的手,眼神闪烁:“……如果没碰到,确实不疼。”   这时有个医生路过,和唐季打招呼,唐季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脱下白大褂,连着把病例交给他,这才折回来道:“走吧。”   “等等!”时歌傻眼了,“你要跟我去?”   唐季面色不变:“嗯,我正好下班。”   “……”   时歌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奇怪,唐季莫名对她好奇怪,她同意带唐季去幸福招待所蹲守更奇怪。   大概。   因为他也叫唐季吧……   “蹲着会绷到伤口。”幸福招待所对面到大树下,唐季提醒准备蹲下的时歌,片刻,他问,“你要在这儿守多久?”   时歌站直,看了眼幸福招待所三楼,不确定地皱眉:“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现在才早上八点,时富和刘春华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的,睡到中午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唐季转身:“站着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好。”时歌目送着唐季走远,等他消失在巷口,她收回目光,聚精会神盯着幸福招待所。   与此同时,幸福招待所312,刘春华幽幽转醒。   她和时富相拥而眠,睁眼就是时富冒出胡渣的下巴,她幸福地笑了笑,抬头在时富下巴亲了一口,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久旱逢甘霖,刘春华今天容光焕发,她小声哼着歌套上褂子,撩开帘子出来,她刚要去洗漱,就瞥到沙发上只有一团皱巴巴的毯子,时俏不见踪影。   她已经起床了?   开始,刘春华以为时俏是起来饿了下楼买早点,然而等她洗漱回来又过半小时,时俏还是没回来,她总算觉得不对劲,慌张去叫时富:“富哥富哥,快醒醒!”   时富睁开眼:“咋?”   “俏丫不见了!”刘春华急得不行,“我起来她就不见了,等了半小时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起来,我……”   “别急。”时富安抚她,“她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走丢,也许是饿了出去买吃的。”   “什么吃的能吃那么久啊?”刘春华仍是不放心。   “这是省城,不是乡下,啥吃的都有。”时富拉过她坐下,一下一下摸着她顺滑的长发,“放心吧,俏丫很快就回来了。”   刘春华一想是这么个理,是她大惊小怪了。   她放下心,倚在时富怀里,抬眸委屈看着他:“富哥,跟我回去吧。时歌那死丫头不信守承诺,你们刚走,她转脸就把我告了,害我差点被抓。不过也亏她告这一状,我才想明白,咱们根本用不着再受她威胁,她不过一张嘴,这年头凡事讲证据,她没凭没据,奈何不了我。”   “她告了你?”时富闻言大惊。   “是啊。”刘春华咬牙切齿,“她和许德华嚼了烂舌根,你走的当天下午,他就喊我去队上问话,我差点……差点被吓死。”她拿起时富的手擦泪,“要是我进去了,咱们就再见不着了。”   “唉。”许久,时富长长叹了口气,“歌丫头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富哥,她这可不叫不懂事。”刘春华一骨碌爬起来,恨恨道,“她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巴不得我去死呢!”   时富脸色凝重起来,过了会儿,他摇头,回答刘春华的提议:“现在还不行,我不能和你回去。”   刘春华没想到时富会拒绝,她诧异问:“为什么?”   “……”   理由时富说不出口,他现在怕时歌,打心眼里怕。   沉默几分钟,他抱住刘春华:“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在城里等等,等处理好,咱们马上回家。”   “嗯,我都听你的富哥。”刘春华甜蜜闭上眼,“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久我都能等。”说完她想到什么,睁开眼,“可是富哥,招待所一晚上要三块钱,太贵了,我和俏丫总不能一直住吧。”   这确实是大问题。   时富想了想,说:“不如在我工作的药店附近给你找间屋子先住着?”   “行啊。”刘春华高兴不已,“这样你来看我们娘俩也方便。”   “就是……你看,钱……”时富脸烧得慌,他现在身上只有每天的饭菜钱,家里的钱全在时歌手里捏着,根本没有多余钱给刘春华付房租。   他难堪问:“一个月估计要十多块钱的房租,你……你带钱没?”   闻言刘春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为凑时歌要求的四百块,娘家那边能借的都借了,这次到省城,路费又花去不少,现在身上只有五、六十块钱。   她扯了扯嘴角:“富哥,你没钱了?”   时富极其爱面子,哪怕是刘春华,也不愿意让她知道他现在要钱都和时歌支,他不自在否认:“借给朋友了,还没收回来。”   “朋友?”刘春华疑惑,“你在省城认识新朋友了?”   “嗯,算是吧。”时富含糊其辞。   “男的女的?”   “男的。”   “借了多少?”刘春华追问。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时富烦躁不安起身,“要是没带钱,你回家等我也是一样。”   刘春华当然不同意,城里是花花世界,万一时富被狐狸精勾走怎么办?她一咬牙,跺脚道:“带了!”   “走吧。”时富往外走,“现在退房去找找房。”   刘春华赶紧跟上去:“现在去?俏丫还没回来呢。”   “没事。”时富说,“留张纸条放在前台,等俏丫回来,让她直接去我工作的地方等着。不然她在外面玩开心了,一直不回来,又要续钱。”   刘春华听到又要用钱,纠结一会儿,点头:“行。” 第42章 姐妹篇020   【020】   唐季买了一把凳子和一条薄毯,时歌瞥了眼明媚的阳光,默默坐下,用薄毯盖着腹部。   树下十分安静,只远处偶尔传来孩童嬉戏和家长怒骂的动静。   时歌沉默几秒,开口道:“唐医生,你要是有事,可以先离开。”   她是这样想的,唐季只买了一把凳子,显然没打算待很久,只是不好意思先开口。   然而唐季说:“我今天轮休。”   时歌不解:“那你为什么只买一把凳子?我可能要在这儿待很久。”一直站着,多累啊。   唐季面不改色:“钱不够。”   “……”时歌想了千万种理由,唯独没想到唐季是因为钱不够才不买凳子……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的钱,在书包里。   她低头轻咳一声:“嗯……站着有利于血液循环,对身体好,挺好的!”   唐季:“嗯。”   片刻,时歌又问:“唐医生,你为什么不问我守在这里做什么?”   唐季沉默。   “唐医生那么聪明,肯定一开始就猜到了吧。”时歌笑了,“你上次看到那个女人是我后妈,然后她放蛇咬我,被我发现后,用来威胁她和我爸离婚,现在她和我爸没关系了,我就想找机会用流氓罪送她去坐牢。”   她仰头,认真看着唐季:“唐医生,我这样做,你觉得过分吗?”   “你告诉我,不怕你的计划破产?”唐季反问。   “不怕。”时歌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   唐季颔首:“我也一样。”   “啊?”   “我不觉得你过分。”唐季斜靠着树干,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细碎的光晕笼罩着他的脸,逆光看不清神色,“你说的蛇,是毒蛇吧。”   他是肯定语气,时歌不置可否,她收回目光,静静看向幸福招待所大门:“其实什么蛇不重要,哪怕她放条宠物蛇,我也会送她去坐牢。”   宠物蛇?   唐季恍然,70年代末已经有宠物蛇了?不过他也没多想,他难得轻松,阖上双目休息:“嗯。”   又是持续的宁静,时歌刚想再问问林建海的情况,这时两抹熟悉身影走出幸福招待所,正是时富和刘春华。   两人手挽手,宛如一对幸福无比的夫妻,退房之后,提着行李说说笑笑往南边走。   时歌立即起身,一把凳子和薄毯和一骨碌抱到怀里,急急拉住唐季的袖口:“唐医生,他们出来了,走!”   唐季掀开眼皮,看了眼时歌还捏着他袖口,忘了松开的手,没有说什么,跟上她。   时富工作的地方是城南一间小药铺,周围都是老旧的民居,两人不多会儿就在芳菲巷886弄666号租到了房子,不算大,也不小,两件屋子带一个小厨房,三个人住很合适。   再次有个完整的家,哪怕一次大出血四十块,刘春华心底那点对时富不拿钱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她喜滋滋在屋内外来回看了好几遍,一边打扫,一边盘算着要添置的东西。   时富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慢悠悠喝着水,终于找回一家之主的感觉,他心情很好,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钱,是时歌给他的菜钱。   这两天时歌不回家,他都是简单了事敷衍苏玉清,吃点剩菜炒饭,攒下几块钱菜钱。   他搁到桌面,喊刘春华:“春华啊,我一会儿回家去拿点腊肉过来,你拿这钱去菜市买点菜和水果。”   “好好。”刘春华喜上眉梢,走出来把钱揣兜里,“我也这么打算呢,买点你喜欢的小鱼来炸,再给你打点酒,等俏丫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时富满意点头,起身往外走:“那你先收拾着,我去上班。”   过了一会儿,刘春华眼皮跳得厉害,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是右眼跳。她想了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追出去喊住时富:“富哥,你记得早点回来吃饭,我给你炸小鱼。”   时富已经走到巷口,听到声音回头,笑容满面:“知道了。”   刘春华这才安心一点,哼着小曲,慢悠悠回去收拾了。   吃饭?   还吃炸小鱼?   做梦都没那么美。   另一边的巷道尽头,时歌冷冷挑眉,她记下刘春华的门牌号,回头问唐季:“唐医生,我今天出院没问题吧?”   唐季回:“原则上,我的建议是再住一天。”   时歌眨眨眼,难得调皮:“那不原则上呢?”   唐季第一次见她的笑得明媚灿烂,晃神几秒,他嘴角微微上扬:“不原则上,你可以回家。”   ——   下午五点,时富心情极好回家,准备去厨房拿一块腊肉走人,也不知道时歌是从哪儿弄来的腊肉,好吃得不得了,无论蒸炒,都香得让人流口水。   只是刚进厨房,他傻眼了。   时歌站在灶台前,正看着锅里堆着的脏碗脏碟,听到动静,她回头,眉头拧得紧紧的:“爸,你怎么没洗碗?”   她……她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她同学不是说至少要三天吗?   时富的好心情顷刻间消失,他挺直的背霎时佝偻,他挽起袖子,低垂着头走过去,小声道:“我昨天忘了,马上洗。”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时歌让开位置,继续数落他,“爸,刘姨以前教过我,别说留脏碗过夜,就是多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会惹来很多蚊子呢,不卫生。所以你啊,千万记得吃完饭立马洗碗,别总让我提醒你。”   “记住了。”时富舀水进锅里,用力洗着碗。   等他洗完,时歌又说:“爸,今天的菜买了吗?”   “……”时富手一抖,洗碗帕掉到水里,他赶紧捞起来,摇头,“还、还没。”   “哦,那你一会儿去菜市买点小鱼吧。”时歌笑眯眯的,“我今天特别想吃炸小鱼。”   她……   她是魔鬼吗?!   时富心跳得厉害,总有种时歌知道他和刘春华联系的不详之感,他喉咙紧张得上下滑动:“爸不会炸鱼,要不……换别的?爸买只鸡腿给你做卤鸡腿行不?”   “不行啊爸。”时歌很是为难摇头,“我今天只想吃炸小鱼。”   “……”   时富攥紧洗碗帕,片刻,他咽下口水:“好,爸……学着给你炸。”   “爸,你真好。”时歌撒娇一样抱住时富的手晃了晃,笑容晃得时富心虚,“我最喜欢爸了。以后的每一天,爸都会在家给我做饭吧?”   时富顿了顿,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会。”   同时的城西,刘春华炸好的小鱼出锅,小小的厨房里飘满了香气,她满意极了,摆好盘搁到桌上,又去炸花生米。   时富喝小酒时最喜欢花生米,他酒量不错,要想灌醉他,只能让他嚼着花生米多喝几杯。   刘春华是这样打算的,每天都留时富在这儿住,杜绝时歌又闹出幺蛾子,那死丫头本事大,心眼坏,知道她跟来城里,保不齐怎么离间她和时富呢。   可是等她炸好花生米,又炒了猪头肉,地三鲜和小青菜,眼看已经五点多了,时富没回来,时俏也没找来。   刘春华心头渐渐不安,最后她脱下围裙,火急火燎跑出去,想先去药铺找时富,再一起去找时俏。   然而她刚跑出去,就撞到一个白衣护士。   护士看到她,觉得眉眼有几分像时俏,礼貌问:“请问是刘春华女士吗?”   刘春华一愣:“我是,你是……”   “您好,我是市医院的护士,您叫我小谢就好。”小谢暖暖笑着,“是这样,您女儿时俏腿受伤了,现在在我们医院,她托我去幸福招待所通知你,我去了后跟着您留的纸条到药铺,药铺的人又告诉我您住在这儿。”   “什么!俏丫腿受伤了?!”刘春华大惊失色,她一把抓着小谢的手,“她有没有事啊,她怎么会受伤啊?”   “您别激动。”小谢的手被刘春华抓得生疼,但她还是保持着礼貌,“时俏没事,住院观察一天没什么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谢天谢地。”刘春华落了回去,她见抓得小谢手臂都青紫了,赶紧松开,道歉说,“小谢护士,真对不住,你别见怪,我刚刚太激动,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您不用道歉。”小谢笑笑,把青紫的手掩到身后,“父母听到子女出事,哪能不担心呢。”   “这城里人就是知书达理。”刘春华羡慕看着小谢干净整洁的护士服,“小谢护士,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医院?我才到城里,人生地不熟,怕找不着路。”   小谢莞尔:“当然,您跟我来。”   四十分钟后,刘春华到了市医院的303,时俏靠着枕头看书,余光瞥到刘春华进来,她默默把书塞到枕头下面。   隔壁床已经空了,现在这间病房只住着她一个人,刘春华冲进来就急急道:“俏丫,你差点吓死妈了!除了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俏低着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刘春华心疼责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啊,等出院好好给我在家休息,再不许乱跑了。”   时俏低头:“哦。”   突然,刘春华瞥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些水果,她有些诧异:“有人来看过你?”   那些水果是时歌给时俏买的,她离开前告诉时俏,不要把见过她的事情告诉她妈,当然,如果她想告诉,时歌微笑:“我其实也不是很介意。”   她掩在被子下的手紧了紧,片刻,她抬眸:“是送我来医院的好心人买的。” 第43章 姐妹篇021   【021】   刘春华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她在床头坐下,一下一下顺着时俏的头发:“下次别乱跑了知道不?省城不是乡下,人多着呢。”   小谢告诉她,时俏是被人不小心撞到腿。   “嗯。”时俏点头,她抬手,轻轻擦掉刘春华额头上的汗水,依偎到她怀里,双手圈住她,“妈,妈,妈,妈,妈。”   “怎么了?”刘春华起轻轻点点时俏额头,“都十八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啊。”   “没事。”时俏摇头,更加用力抱紧她,“就是想多叫叫你。”   “傻孩子。”刘春华笑得乐不可支,“妈会一直陪着你,又不是以后不能叫,让别人听见笑话。”   是吗?   可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非常不安,好像即将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时俏长睫微颤,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天,时俏出院,刘春华谨记伤筋动骨一百天,每天围着照顾时俏,忙得团团转,如此一来,她倒短暂忘记时富爽约之事,等她再想起来,已是一周后。   这天,时俏待在屋里看书,刘春华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她进城后只出不进,又要待在家里照顾时俏,只好每天接几盆附近居民的脏衣服来洗,没多少钱还累。   刘春华看着泡得臃肿的手长长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以前在乡下,虽然比不上富裕人家,但她也不缺吃穿,不用干重活,时富也疼她……   等等!   时富!   刘春华猛地起身,往里问了一句:“俏丫,你爸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时俏翻了页书:“爸什么时候来过?”   “他……”刘春华顿住,仔细回想,时富从那日离开后,竟是一次没来!难道真被狐狸精迷住了?!   咚。   刘春华把衣服往盆里一扔,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拔腿往外跑。   从租的房子到时富工作的药铺走路要十分钟,刘春华三分钟跑到了,她气喘吁吁站在药铺门口,伸长脖子往里打量。   药铺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大爷在整理着药材,不见时富踪影,刘春华急了,她擦了擦汗,几步跑进去,焦急问:“王叔,时富今天没在吗?”   上次时富带她来过药铺,王文甫对她有点印象,说是乡下来的亲戚,镜片底下,他黑豆似的眼睛冒着精光:“你找他有事?”   “是。”刘春华连连点头,“他去哪儿了?”   “找他什么事啊?”王文甫又问。   这个老不死的!   刘春华在心里骂着,面上却笑得讨好:“是这样,我闺女摔到腿了,我想找他去瞧瞧。”   “你闺女?”王文甫眼珠转了转。“多大了?”   他一直打听,刘春华绷不住了,拉下脸:“十八。”   王文甫若有所思推了推眼镜:“那她跟着你一起进程来投奔时富?我记得时富也有一个女儿,二十岁……”   “我问你时富去哪儿了,你问东扯西做什么?!”刘春华终于发火,她打断王文甫,手掌重重拍到柜面。“什么都想知道,要不要拿户口薄给你瞧啊?”   见她凶巴巴的,王文甫拿起鸡毛掸子掸空气,笑眯眯的:“哦,你问时富啊,上周已经辞工了。”   “……”   闻言刘春华又急又气,她狠狠瞪了眼王文甫,低头吐了口唾沫:“老王八羔子!”骂完气汹汹走了。   “嘿,怎么骂人呢?真是没素质。”王文甫感叹,“同样从乡下来,怎么人家小姑娘就又懂事又礼貌呢?”   他说的是上周来替时富辞职的漂亮女儿。叫什么来着……叫……时……   “时代的歌!”王文甫一拍脑门,“时歌!”   ——   同一时间,时代的歌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悠闲晒太阳。   因为阑尾炎手术,时歌和老师请了半个月假,每天在家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脸色红润。   不远处,时富蹲在水缸面前洗着两大盆竹笋,现在是夏季,竹笋却新鲜肥美,用来腌酸笋最好不过。   时富实在想不明白,时歌到底哪儿来那么多钱买到那么好的竹笋,还足足两大盆,切丝腌制,至少有一大缸,够吃两年。   他时不时瞧过来,时歌早注意到了,她睁开眼,打着哈欠问:“爸,竹笋还没洗好啊?”   “快了。”时富赶紧低头,用力刷着竹笋,等洗好最后一根竹笋,他才佯装无意开口,“歌丫头,你真替爸辞了工作?”   自从那天回家,时歌除了中途出门两个小时帮他辞职,其余时间几乎都待家里,他根本不敢出门去看刘春华。   有次本来想趁买菜偷偷溜走一会儿,没想到才跑到菜市口,就看到时歌在对面的糖水铺子笑盈盈招手:“爸,那么快买好菜了?”   “……”   可怕。   真的可怕。   时富彻底断了偷溜的念头,按耐住对刘春华的想念,数着日子等待时歌休养好回学校上学,他再去找刘春华。   已经过去一周,他只需再忍耐一周。   “对啊。”时歌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模样,“爸你年纪大了,天天出去上班多累啊,你放心吧,我能赚钱,你好好在家享福吧。”   享福?   时富苦笑,如果每天六点起,一直不停做家务做饭,到晚上十二点才能睡觉叫享福,那他宁愿不享这福。   然而他无法拒绝,现在时家,时歌当家,她说了算,她让他“享福”,他只能“享福”。   他微微皱眉:“你一学生怎么赚钱?”   “用头脑啊。”时歌莞尔,手指点了点头。   她现在同时给好几家报社供稿,每月都能拿好几笔颇丰的稿酬,三分之一用来衣食住行,三分之二存起来,给苏玉清攒养老钱。   时富还在琢磨时歌怎么用头脑赚钱,就见她起身,拿皮筋扎头发弯身穿鞋,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他心念一动,拐弯抹角问:“马上吃饭,你现在要出去?”   “嗯,今天午饭和晚饭我都不吃。”时歌回,“我有个同学今天过生日,邀请我去她家玩,我晚上在她家住,就不回来了。”   一晚上不回来……   那他可以去找刘春华了?   时富屏住呼吸,假模假样为难:“在别人家住,不好吧?”   “她是我好朋友,不打紧。”时歌扎好头发,洗了把脸,“就上次来家里吃饭那个高个女孩。”   “是她啊。”时富其实已经记不住起来是谁了,每次来客人,他做好饭就回屋不出来,等人走了才出来吃剩菜。   他起身擦了擦手:“那爸放心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时歌眸底微光闪烁,她看了眼白白嫩嫩的竹笋,嘱咐道,“爸,竹笋放不得,你今天记得切好,明天我要回来检查的。”   “放心。”时富现在恨不得时歌立马出门,他保证,“明天你回家,一定看到腌好的笋丝。”   时歌点头,回屋和苏玉清嘱咐几句,背着书包走出来,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猝不及防撞上时富满脸的喜色。   时富:“……”   时歌一笑,体贴提醒:“爸,你不用着急切,免得切到手,下午切一半,晚上切一半,我算过的,刚刚好。”   “我知道。”时富紧紧望着她,盼着她快点头,“你快点出发吧,不然赶不上你同学家吃午饭。”   “好。”时歌眨眨眼,声音有些古怪,“那我走了,爸,再见呀。”   说完,她慢悠悠走远了。   等时歌一走,时富立即开始切竹笋丝,动作又快又急,他要在下午切完所有竹笋,晚上才有时间去和刘春华见面。   ——   刘春华没打听到时富和时歌他们住哪儿,她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转来转去,直到华灯初上,她才垂着头回家。   门前有一抹拉长的身影,刘春华一拐进巷子,就看到时富提着一块腊肉站在昏暗的路灯下。   她顿住,泪眼婆娑喊:“富哥……”   时富正要敲门,听到声音回头,见刘春华满脸泪水看着他,先是一怔,随即心一疼,张开双臂:“华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日不见,那就是二十一个秋,刘春华再控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情绪,快步跑过去扑进时富宽厚的怀里:“富哥,我好想你!”   怀里的身体香软滚烫,时富紧紧搂住,不停摩挲着刘春华的脸:“华妹,我也是。”   又一个小别,又一个新婚。   吃完晚饭,刘春华第一次没有收拾碗筷,让时俏收好放在灶台上,她明早起来洗,然后和时富双双进里屋。   时俏沉默不语,等他们屋里的灯熄了,她舀了一瓢水在盆里,挽起袖子蹲下洗碗,她是第一次洗碗,生怕摔破碗,洗得小心翼翼。   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轻轻叩门,礼貌问:“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哗啦。   不知为何,时俏一分神,手一歪,手中的碗滑下去,摔了满地的碎片,她心口突突直跳,先是下意识看向刘春华黑漆漆的房间,然后呐呐问:“谁?”   “哦,您好,是这样。”门外的人温和一笑,“我们是查户口的,麻烦开下门。” 第44章 姐妹篇022   【022】   晚上八点多查户口?   不对劲!   时俏越发不安,她正要跑去喊刘春华,门口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钥匙碰撞声。   同时,一声熟悉、礼貌、清脆的声音响起:“同志,这是房东给的钥匙。”   这声音是……   时俏顿时如坠冰窖,她站在原地不动了,呆呆看着大门。   很快,大门打开,八个便衣警察一拥而入,领头的便衣训练有素,看向右边那间刚刚亮灯的房间,往后挥了挥手:“上!”   闻言一个高高大大的便衣立即冲上前飞起一脚踹开门。   “谁……”屋内,听到动静披衣服起来开门的时富被门板撞飞,重重摔到地面,全身骨头似乎都摔碎了,疼得他差点去了半条命。   他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着,还没缓和几秒,又被两个冲进来的便衣用力按住双手双脚,其中一个便衣严肃呵斥:“老实点,不许动!”   时富无力扭着头,脸紧紧贴着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不多会儿,他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破了。   这下他不敢再动,艰难动着嘴,口齿不清呜鸣:“松、松、松手……”   “富哥,出什么事……啊!好疼!你快放手!疼,救命啊……”蚊帐内,刘春华刚哆嗦着穿好衣服,就被一个便衣抓住头发扯下床。   刘春华哪见过这种架势,当即两腿发软,她死死扒着床腿不撒手,尖叫道:“你们要做什么?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便衣懒得理她,直接用力掰开她手,一路拖着她出房间,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影交错间,刘春华一眼看到时歌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她。   这眼神,和她放毒蛇那次,时歌在背后看她一模一样。   是她!   一定是她!   刘春华奋力挣扎,她脸上的伤疤抖个不停,像有蛇盘踞在她脸上蠕动,看起来恐怖极了。   她血红着双眼拼命往时歌的方向爬:“死丫头!你竟然带着人来害我!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璀璨灯光下,时歌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   下一瞬。   她眼圈一红,冲上前揪住刘春华的头发,毫不留情地用力扯着,嚎啕大哭:“你这挨千刀的狐狸精,不知廉耻勾引我爸!现在他要坐牢了!我和外婆以后要怎么办啊?你不要脸,你破坏别人家庭!呜呜呜,你还我爸爸!你还我妈妈!你还我的家!呜呜呜……”   哭到后面,时歌也不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心疼女配曾经历的一切,总之等便衣警察拉开她时,刘春华的头发已经被她生生扯下来两大把。   “啊啊啊啊啊啊啊!疼……”刘春华疼得在地面翻滚,她现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仍是尖着嗓子骂,“时歌,你这没人要的狗杂种,等着吧,你会和你妈席诗韵一样,不得好死!”   “是吗?”时歌把她头发随意丢在地上,附身在她耳畔轻声说,“放心吧,我会比你活得长的,你倒是要注意保重身体,监狱不是好待的,待个十年八年,可别死在里面了。”   什么?   监狱!   刘春华愣住,总算明白时歌刚才骂她狐狸精勾引男人,和破坏家庭是为什么,时歌是故意这么说,她想诬告她是流氓罪!   那这些男人……是警察!   刘春华彻底慌张,她爬过去抓住领头便衣的裤管,急急道:“同志同志,你们不要听那死丫头胡说,我和富……时富是夫妻!我们是正当夫妻啊!不是通奸!她是故意诬陷我们,想害死我!”   “你撒谎!”门外早围了一圈人看热闹,王文甫听到刘春华的话,立即高声喊道,“警察同志,时富以前在我药铺上班,这女人是时富乡下来的亲戚!他们不是夫妻!”   “他瞎说,我们真的是夫妻!”刘春华急了,回头找了圈,才看到人群后面的时俏,她眼睛一亮,找到救星般拔高声音,“警察同志你看,那是我闺女,是我和时富的闺女!她可以帮我们作证!”   便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和她眉眼有几分相像的时俏,他皱眉:“你是他们的女儿?”他是接到报案来抓人,要是人家是夫妻,他岂不是白忙活一晚上,还要挨批?   霎时,现场安静下来,除了时歌,其余人都看向时俏,时俏身体抖个不停,连牙齿都在打颤:“是……我是……”   “看吧!”刘春华咧嘴,“就说是时歌死丫头诬陷……”   “可是你们离婚了呀。”时歌抹着泪,刚刚生生扯断刘春华头发的生猛少女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抢走爸爸的无助女儿。   她可怜巴巴开口:“刘姨,你已经和我爸离婚了啊,都没有结婚证了,你为什么还要追到城里来勾引我爸呢?”   “原来离婚了啊。”便衣松了口气,冷声道,“既然没有那本证,你们乱搞男女关系,就是流氓罪!小刘,带上那男的出来,收队!”   “好嘞。”小刘应声,和同僚一起架着时富出来,时富显然被提前收拾了一下,低垂着头,看不见是不是还醒着。   “……”刘春华傻眼了,她尖叫道,“我们是夫妻啊,没有本子,我们一样是夫妻啊!不是流氓,我们是夫妻啊!”   便衣当然懒得理她,一群人抓到两个流氓,喜气洋洋往警局走,等着领功。   围观的人也跟上去凑热闹,很快,院子里只剩下时俏和时歌,静默半晌,时俏艰难开口:“姐,流氓罪要坐牢。”   时歌回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时俏嘴巴张了几次,用尽全力,才说出最后的话,“要送爸妈去坐牢?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啊。”   “他们是你的亲人。”时歌平静道。   时俏死死咬住下唇:“姐,你讨厌我妈我知道,可爸,你也不认吗?”   时歌反问:“我又不是你姐,我为什么要认他?”   “姐……”   “你爸为自己享乐,假装看不到你姐在受苦。”时歌打断她,“你妈嫉妒讨厌席诗韵,一直对你姐冷暴力,还为了你能上大学,间接害她成为杀人凶手坐牢。我送他们坐牢,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闻言时俏吓傻了,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知道方如山为什么摔断腿吗?”时歌没理她,继续说,“因为他喜欢你,为了让你占用你姐的名额上大学,约你姐去后山,挖了个坑害她跌下山崖。”   “……”时俏无措捂住嘴,她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   “如果不是我,现在读大学的是你,现在坐牢的是你姐。”时歌面色不变,“还有,你虽然什么都没做,你姐受的苦却是源自你,最后伤她最深的,还是你。我知道你认识唐时,也知道他有本事帮你捞人,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时富和刘春华对你姐的伤害不可补救,你,还可以。”   说完她抬脚往外走。   等她走到门口,时俏颤抖的声音响起:“那……我姐呢?”   “她吗?”   时歌想起原书中女配的结局,声音轻轻的,风一吹过来就散了:“除夕那天,在席诗韵坟前,永远睡着了。”   ——   时歌一拐进巷道,远远的,看到自家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灯拉长了苏玉清的影子,她坐在门前的石凳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永远睡着了。   时歌心跳漏了一拍,她快步跑过去,伸出食指,然而半天过去,仍然不敢伸到苏玉清鼻尖探鼻息。   这时,苏玉清眼睫轻颤,醒了,看到时歌,她慈祥问:“事情办完了?”   时歌的心跳恢复正常,开口是浓浓的鼻音:“嗯。”   “那进屋吧,外婆给你熬了糖水。”   “外婆。”时歌蹲在苏玉清,头枕在她腿上,轻轻问,“你会生我气吗?时……时富会坐很久很久的牢。”   她知道的,苏玉清一直当时富是儿子。   “傻孩子。”苏玉清轻轻拍着时歌的头,慈爱道,“无论你做什么,外婆都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记住了?”   “嗯,记住了。”时歌安心闭上眼,“外婆,今天我和你睡好不好?”   “好。”   “还要听你唱歌。”   “好。”   “还要听妈妈小时候的故事。”   “好。”   “还有你和外公的故事。”   “好。”   “外婆,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真的。”   “好。”   “外婆,你长命百岁好不好?”   “好。”   “真的吗?”   “真的。”   “拉钩不许变?”   “嗯,拉钩不变。”   ……   ——   一夜过去,第二天时富和刘春华的事情满城风雨。一星期后,判决下来,时富八年,刘春华十年。   时俏没有联系唐时,只在判决书下来那天,把一包崭新的裙子搁到时歌家门口,提着行李坐上不知开向何方的汽车,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时歌上学的时候认真学习,没课的时候就陪着苏玉清四处旅游,老人家活到这把年纪,没去过的地方很多很多。   四年后,苏玉清在时歌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那天晚上,安详离开了人世。   她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枕头底下压着一个刚刚缝好的崭新虎头帽。   小时候过年,她好不容易攒够布和棉花,给时歌缝了个虎头帽。然而半道遇到刘春华,刘春华当着她面把虎头帽丢进河里,警告她不要在去时家,否则不会给时歌好果子吃。   所以时歌从小到大,没有戴过一次虎头帽。   她想,今年过年,她一定要给她宝贝的外孙女,缝一个世上最漂亮的虎头帽。   时歌很平静给苏玉清办了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老人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时风风光光,走时也不能寒酸。   下完葬那天晚上,时歌回到家,第一次觉得不大的家原来那么空旷,她没有进屋,坐在苏玉清曾经等着她的石凳上,枕着双膝睡着了。   梦里,她听到一个女声谢谢她,感谢她代替她照顾了她的外婆,还在学校里拿到了很好的成绩,平息了她的怨气。   平息怨气?   许翠!   时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睁眼,入目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唐季神色不变,继续把外套披在时歌身上,然后起身淡淡道:“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啊?”时歌一脸懵懂。   “林建海最后一次手术很成功,明天就会恢复正常。”   时歌点点头,又问:“你要去哪儿?”   “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进修。”唐季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时歌旁边的石狮子的嘴里,“晚安。”   时歌下意识望向石狮子的嘴,奶黄色的灯光下,赫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她取出来,正要和唐季道谢,再回头,身后已是空无一人,只剩呼啸的风声。   “……”   与此同时,她眼皮重重往下掉,头晃悠了一下,直直往后一栽,消失在原地。   随之。   时歌脑海中有个声音说:“欢迎来到下一本书,《千金》。” 第45章 千金篇001   【001】   弥漫着酒气的客厅里,满地狼藉,到处是摔碎的酒瓶,玻璃杯,碗筷。   一个头发蓬乱,浑身散发恶臭的男人在沙发上,边喝酒吃花生米,边骂骂咧咧:“赔钱货,扫把星,自从你出生,老子又破产又赌运不好,你说怎么不去死!”   啪!   骂完,他一巴掌重重扇在跪着的少女脸上。   少女身体一歪,下意识双手撑地想稳住,却一把按在地面的碎玻璃上,顿时血流如注,她不敢喊疼,呜呜哭着:“爸,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呜呜呜。”   她瘦瘦小小一只,两边脸颊却肿得高高的,嘴角再次被男人戴着的戒指刮破了口,乌黑的凝血再添新红。   男人视线昏暗,脑子混沌不清,早不知道今夕何夕,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他更加怒火高涨。   他起身直接一脚踹到少女肚子上:“赔钱货!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老子昨天也不会输掉两百块!”   “呜呜呜,爸,你别生气……我不敢了,不敢了……”少女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可她完全不敢躲,她知道的,只要躲一下,接下来会是更厉害的毒打。   她捏紧手,复读机一样哭着求饶:“爸,我错了,我不敢了……”   “丧门星,赔钱货,我打死你!”男人发着狠,下脚越来越用力。   不远处的卧室,染着黄毛的高个男生正在打游戏,听到客厅越来越大的动静,他不耐烦地推开椅子,开门大着嗓门喊了句:“爸,你小点声,我游戏这马上要通关了!别打扰我!”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没回头,“你玩你的。”   少女看到男生开门,赶紧求救般望向他,哀求道:“哥……”救我……   男生嫌弃瞥了少女一眼,嚼着口香糖关上门,他没那么傻,他爸整天疯子一样,没有人当出气筒,就要来抱着他哭回忆以前的富有幸福日子,烦得要死,那时他才两岁,感同身受个屁!   咔嚓。   这时,大门打开,一个女人提着两袋菜走了进来。   她绑着一个低马尾,面容有些苍白,身上的红衣服已经褪了色,看起来像橘色,她低着头,没有看客厅一眼,径直去厨房做饭。   少女眼睁睁看着女人关上厨房门,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熄灭。   她不哭了,不喊了,像破布的娃娃一样跪着,闭眼任男人狠命踢打。   时歌就是这时候穿来的。   她才睁眼,就看到沾着颜色复杂呕吐物的鞋底迎面踹来,她虽然还没搞清楚她穿进什么书,穿成哪个女配。   但不躲是傻子!   时歌一秒钟都没耽搁,身子往旁边机敏一侧,躲开那对着脸来的致命一脚。   男人见她躲开,大为光火,浑浊的双眼泛起血丝,他挽起袖子:“好啊,你竟然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时歌哪里会乖乖等着挨打,她看准大门的方向,忍住满身疼痛麻溜爬起来,顺手抓起椅子反身砸过去,也不管砸没砸到,猴子一样窜到门边,开门溜之大吉。   “啊!!!!!我的眼睛!”   下一瞬,破旧的平房传来杀猪般的嚎叫,时歌没有回头,跑得越发快,这种时候要是被逮到,肯定是毒打,她要跑,跑得越远越好!   出门是条又脏又宅的小路,两边的田地堆着好多垃圾,一路都没有人。   时歌一鼓作气,拼命往前跑,差不多跑了四十分钟,到了一处热闹的高中门口,她才撑着膝盖停住喘气。   她现在头发凌乱,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满是黑漆漆的脚印,脸和手上全是伤,刚刚出校门的学生看到,以为是什么不良少女,都马上低头抓紧书包快步跑开。   只有一个小卖部的老板娘看着她直摇头,拿了点酒精棉签和创可贴出来:“难怪今天没看到你上学,你爸又喝酒打你了?”   又?   时歌抬眸,仔细打量着圆润丰满的老板娘:“嗯。”   “你说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爸……”老板娘不说了,她叹息着摇头,拉着时歌到旁边到长凳坐下,棉签蘸了酒精给她嘴角消毒,“疼不?”   时歌摇头,静静望着温柔的老板娘。   如果刚才她还不确定穿进哪本书,那现在她百分百确定,她是穿进九年前写的《命中注定遇上你》,也就是脑海提示的,千金。   《命中注定遇上你》是本从头到尾弥漫着悲伤的小说。   女主爸爸公司破产,欠了下一屁股高利贷。她妈妈不愿意她生下来就受苦,调包她和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婴。   从此,两个女婴命运彻底改变。   一个成为C市房地产大亨千金。一个成为人人喊打的赌徒女儿。   接下来,女主在富裕家庭幸福快乐长大,女主的爸妈把儿子送到亲戚家里,带着女配东躲西藏,四处躲避追债的高利贷。   直到女主十六岁,她父母才带着女配回到C市。女配考入市二中,成为女主的同届同学,只是一个在尖子班,一个在普通班。   女主很幸福,不只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全校第一的学霸哥哥和只听她话的可爱弟弟。   然而最令全校女生羡慕不已的,还是C市首富儿子,二中校草的男主是她的青梅竹马。   十八岁高考结束,调包事件终于暴露,然而一切已成定局。   两人身份交换,女主依然是时母最疼爱的女儿,考入国内顶尖一流学府。女配也还是那个成绩平平,举止粗鲁,被全家有意无意无视的外人,高中毕业直接送去国外留学,眼不见为净。   女配从高一进校就喜欢在红旗下念检讨的男主,后来知道那是本该属于她的青梅竹马,更是满心欢喜,等着学成归来和他在一起。   可等她大学毕业回国,男女主在这四年已经相爱得惊天动地,男主父母明面没反对,只是对女主很是冷淡。   女配自然不愿意放弃男主,于是变着法讨好男主父母。   男主父母同样不喜欢女配,一个曾经是赌徒女儿的千金,如何配得上他们家天之骄子的儿子?不过他们不介意先利用女配击退货真价实的赌徒女儿——女主。   于是在男主不知情的情况下,女配成为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女主听闻这个消息,一病不起,男主心疼不已,当即冲到女配家,当众宣布不承认这个婚约。   女配妈妈听到女主大病的消息,丝毫不关心女配在众人面前丢脸,哭着冲向医院去看她心中的唯一女儿。   那夜大雨滂沱,女配看着空荡荡的家,像只没有灵魂的幽灵离开了别墅。   不知不觉中,她回到曾经和女主父母住的地方,等回神想离开,却撞上女主哥哥回家。   女主哥哥现在是彻底的混混,和他爸一样,吃喝嫖赌俱全,他刚刚输了一大笔钱,突然看到长大成窈窕淑女,脸蛋精致的女配,心底起了歹意。   他假意邀请女配进屋看看,女配不知他恶意跟着进屋,却被他按在墙上想蛮力占有,要不是中途女主妈妈回来,他就得逞了。   女主妈妈赶走了女主哥哥,给女配煮了一碗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猪肺汤,女配没有喝,她看着曾经最爱的妈妈,把包里的钱全扔她身上,哭着跑走了。   女主妈妈看着女配跑远,捂着心口倒到地上。后来是邻居发现,送她到医院,才知道她有心脏病,即将不久于人世。   她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女配能原谅她。   然后……   后面的情节时歌记不太清了,大概是男女主克服重重困难,得到除女配外的所有人理解和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时歌不记得女配有没有原谅女主妈妈,但女主那句“我妈妈调包我们是逼不得已,她只是不想我受苦,你要怪就怪我,求求你原谅她好吗?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了”,她还是有一点点印象。   她不知道九年前的她有没有在书的结局盖章女配原谅女主妈妈,但现在嘛……   她尴尬摸了摸鼻头,女主一家毁掉别人一辈子还想要原谅?脑子是用漂白剂泡过了才会这么天真吧?   当然写出这个剧情的她……   “咳咳。”时歌低咳几声,为了恰饭,她真不是故意的。   “怎么,感冒了?”老板娘见时歌在深秋只穿着薄薄的校服,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我大女儿有件只穿过两三次的毛衣,你要是不嫌弃……算了,你嫌弃我也要送你。”   老板娘说着起身回小卖部拿毛衣,下一刻,时歌拉住她的手,甜甜笑着:“谢谢田阿姨,不麻烦您啦。”   “你还真嫌弃啊?”田欣见时歌笑了,也弯起嘴角,“那可是我女儿她奶奶亲手打的,商场都买不着。”   田欣是真心疼从高一开学,就总是带着伤上学的女孩。   她有两个女儿,家里虽不富裕,每一个却都是捧在心窝窝里疼,为人父母,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受伤。   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舍得!   “田阿姨您别误会,我不是嫌弃。”时歌摇头,视线看向二中校门口。   此时二中校门口,一辆宝马停在路边,穿着风衣的贵妇人下车,笑盈盈望着一路和同学说说笑笑走出校门的少女。   少女穿着最流行的格子薄大衣,羊毛连衣裙,一双英伦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娇俏无比。   少女走到路边才发现贵妇人,她清澈见底的杏眼一亮,马上蹦蹦跳跳跑到贵妇人面前,扑到她怀里撒娇:“妈,你怎么来了?!”   很快,车开走了。   时歌收回目光,在田欣不解的目光中,她漂亮的圆眼睛笑弯成月牙:“我只是,要回我真正的家啦。” 第46章 千金篇002   【002】   现在的时间是原女配刚回到C市,考上二中一个月后,距离原书中调包计被发现,还有整整三年。   时歌自然不会等那么久,当天下午,她去派出所报案。   受理案件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他看着面前遍体凌伤的少女,面色逐渐凝重:“你再说一遍。”   时歌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是林文雄和徐慧蓉夫妇女儿,我是他们拐来的。”   她没有直言她是被调包了。   调包是徐慧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她心思缜密严实,为了防止睡觉时说出梦话,她最开始那段时间都是嘴巴贴着胶布睡觉。   如果现在她贸然说出来,徐慧蓉一定会怀疑她是如何知道的,为避免麻烦,她决定抛砖引玉,让警察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林文雄是个嗜酒的赌徒,一喝酒就打我,对他儿子林子滕却溺爱有加,举家躲债时会把林子滕送到亲戚家里,怕他受伤害,只带着我跟着他们颠沛流离,东躲西藏,有一次还差点被林文雄抵给高利贷还债。”时歌全身颤抖着,如水晶葡萄一样透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水光,“徐慧蓉也不说话,每次林文雄打我时,她都是这样,低头不说话。后来是巡逻的警察经过,我才没有被抵债。”   这事确实发生过,只是时歌稍微润色了一下。   原女配九岁时,林文雄是要把她抵给高利贷。于他而言,他有林子滕一个儿子已经足够,赔钱货丧门星能换钱是再完美不过,但徐慧蓉也许是还剩一点点良知,又或是担心原女配不在身边,调包的事会露馅,总之,最后她拼命带着原女配跑了。   原女配因此十分感激徐慧蓉。   她想林文雄喝醉要打人,只要她挨打,徐慧蓉就安全了,因此每次林文雄喝酒,她都主动收拾满地狼藉,等着挨打。   然而时歌不是原女配。   比起又毒又蠢的林文雄,她更厌恶徐慧蓉。是徐慧蓉一手毁掉原女配的人生,亦是她在黑暗世界世界里,给了原女配一点点虚假的温暖,怕她发现不对劲去报警寻找亲生父母,把她女儿换回来。   所以故事结局,她安排徐慧蓉心脏病去世。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重男轻女。”时歌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起夜,听到他们在房间里说话,提到千万不能让我去卖血,要是被发现不是他们家种就要被抓了。”   卖血,自然会知道血型。   中年警察认真做完笔录,听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故事,夜已经深了,他问时歌:“吃晚饭了没?”   虽是那么问,他已经拉开抽屉拿出他的泡面,撕开包装袋和调料包,还加了两根火腿肠进去,起身去饮水机那里泡方便面。   在时歌穿过来之前,林文雄从早上开始喝酒,原女配就一直跪在客厅里,没去上学,也没吃东西,肚子早饥肠辘辘。   很快泡面的香气飘满小小的办公室,时歌咽咽口水,诚实摇头:“没吃。”   中年警察笑笑,把泡好的泡面搁到她面前,慈祥摸了摸她头:“吃吧。”   时歌看了眼办公室上的姓名牌,上面写着——秦涛。她默默记下,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谢谢秦叔叔。”她接过叉子,埋头狼吞虎咽吃起来。   秦涛心里顿时五味成杂,他有个和时歌一样大的女儿,也在二中读高一,他老婆和他离了婚,不许他见女儿,现在看到时歌,就像看到他女儿在受苦一样。   虐待他人属实,抓!   拐卖人口证实,关!   秦涛做好决定,快步走出办公室交代两个小片警:“去芳华路286号林家,三口人,林文雄,徐慧蓉,林子滕全部带回来!”   ——   林文雄被椅子砸中了。   他黑瘦猥琐的脸部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从眉骨到下巴,血流如注,他发狠一下在家砸东西:“赔钱货!等回来!看老子不杀了你!敢打老子,去你妈的!”   骂完,他看到紧紧关着的厨房,心头火起,捂着脸几步过去抬脚踹门:“滚出来!你他妈找死,生个赔钱货丧门星专门来害老子!我今天连你一起教训!”   薄薄的厨房门摇摇欲坠,徐慧蓉怕得厉害,她顾不得许多,马上打开窗户,翻身跳出去,踉跄着跑走了。   她实在是怕林文雄,以前原女配没长大的时候,林文雄都是打她,好几次她骨头都打断了,差点不能走路,还是后面原女配长大,替她挨打,她才脱离开曾经地狱一样的日子。   他会杀了她的!   林文雄一定会杀了她的!   听到后面越来越大声的叫骂,徐慧蓉死死捂着嘴,生怕林文雄听到动静追上来,深夜,破旧的老居民区只有两盏昏暗的路灯,她看不清方向,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跑着跑着,有两抹光亮在前方亮起,有车开进来了。   徐慧蓉顾不上其他,冲上前拦住车,哭喊着哀求:“求求你们带我离开这儿,我老公打我……”   这时她模糊不清的视线终于清明,看清她拦住的车是警车,她登时住口,止住哭声摇头,她要赶紧走!   她只想离开这里,等林文雄酒醒再回家,并不想他被抓到警局,一是林文雄是他丈夫,二是自从调包原女配后,她连警察局门口都是绕着走,更别提和警察说话。   小苏摇下窗户:“阿姨,您遇上麻烦了吗?”   “没有没有。”徐慧蓉赶紧低头,小路不宽,她侧着身,加快脚步想跑。   小苏在警校就是出名的机敏,他马上察觉到徐慧蓉不对劲,连门都懒得开,当机立断跳窗户出去。   不过两秒,他抓住徐慧蓉。徐慧蓉慌了,拔高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抱歉阿姨。”小苏腼腆笑笑,“我怀疑你可能犯事了,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真犯事的徐慧蓉心里慌得不行,她用力扯着手,“警察乱抓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徐慧蓉,你给老子站住!”后面,林文雄踹开厨房发现徐慧蓉翻窗跑了,拿起菜刀追了上来。   他没听见徐慧蓉在喊什么,看到她就挥着刀冲上来:“我要杀了你!再杀你生的赔钱货!”   车上的老白听见,这还得了,竟然要杀人,也开门冲下来,几招制伏林文雄,夺下他受手里的菜刀:“嘿,胆子挺肥啊,光天化日……呸,不对,在警察面前杀人!”   林文雄是典型的窝里横,现在听清警察两字,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惊慌叫道:“警察同志冤枉,我是和我老婆闹着玩,你别抓我!”   “闹着玩?”老白用力按着他,“那现在也抓你去警局玩玩,欺负女人的怂货!呸!”   另一边,徐慧蓉脸都吓青了,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小苏乌黑的眼珠咕噜一转:“他刚刚喊你徐慧蓉,又说你是他老婆,他是不是叫林文雄?”   徐慧蓉不知道小苏问这个做什么,不敢隐瞒,回:“是。”   小苏点点头,又问:“你们还有个儿子叫林子滕是吧?”   听到林子滕的名字,徐慧蓉以为是她犯了什么事,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是是是,他是我儿子,警察同志,要是他犯了什么法,你尽管抓他进去教育!”   林子滕是年轻版林文雄,徐慧蓉是又爱又恨,趁他现在还小,要是去警察局能帮她教育好,她一定送面大锦旗。   “你儿子也犯事?”小苏咂舌,秦涛派他抓人时简明扼要提了几句,他心想老话说得对极了,蛇鼠一窝,这林家还真是这么回事。   “就是他们?”闻言老白抬头问,比起刚才的嫌弃,他现在是真生气了,手下又用力一些,疼得林文雄嗷嗷直叫,“啊啊啊,疼……”   小苏点头,抓着徐慧蓉往警车走,语气冷了不少:“走吧,徐慧蓉,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一个半小时后,林文雄,徐慧蓉和林子滕到了警局,林文雄看到跟着秦涛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歌,在家逞威的劲头上来,忘记他现在在警局,拔腿冲上去打她:“丧门星,果然是你搞的鬼!我……”   下一刻,小苏轻松制住他,语气冰冷:“干什么呢?”   小苏看着瘦瘦高高一个年轻人,力气却大得不行,比五大三粗的老白手劲还大,他按着林文雄肩膀,林文雄感觉骨头都快碎了,他不敢再动,恶狠狠瞪着时歌,眼里写着:等回家再算账!   时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还妄想回家?等着吃国家发放的免费饭吧。   徐慧蓉和林文雄不同,一看到时歌跟在警察后面出来,她心直接凉了半截,剩下半截没凉,出自她对自己不会说漏嘴的自信。   大概是受不了林文雄的毒打,来报警吧。   她安慰自己。   “我问你们,认识面前这个人吗?”秦涛问。   “认识认识。”林文雄陪着笑,“她是我女儿,警察同志,她是不是胡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信她,这丫头嘴皮子溜得很,经常说瞎话。”   “我没有。”时歌冷冷说完,抬眸看向秦涛,又恢复少女的天真烂漫,“秦叔叔,我已经准备好了,出发吧。”   秦涛本就心疼时歌的遭遇,经过几小时相处又发现她懂事可爱,更是巴不得早点出结果,帮她挣脱这对魔鬼夫妇的牢笼。   他慈祥点头:“走吧。”   “去哪里?”徐慧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往后了一步,“我不去,我不去……”   “由不得你。”秦涛一身正气,“我们现在收到举报,怀疑你夫妇二人拐卖儿童,现在带你们去医院检查,请配合。” 第47章 千金篇003   【003】   血液检查结果次日出来。   林文雄O型血,徐慧蓉O型血,林子滕O型血,而时歌,AB型血。   林文雄没破产之前也是有文化有钱的公司老板,自然知道两个O型父母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   他第一反应是徐慧蓉给他戴了绿帽子,再顾不得警察还在场,脱鞋扔了过去:“好啊你徐慧蓉,你行,胆子真肥,竟然敢偷人,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不活了也要先要杀了你和奸夫!”   这次是狗咬狗,小苏从口袋里掏了掏,一块巧克力掉到地上,他松开林文雄,呐呐道:“不好,能量掉了!”   没了小苏钳制,林文雄马上像挣脱链条的野狗,冲上前抓住徐慧蓉头发狂踹她肚子,老白看了眼遍体鳞伤的时歌,又看了眼疼嗷嗷直喊救命的徐慧蓉。   人贩子,活该!   徐慧蓉肚子被踹得生疼,她躬着身子求救:“我没有,你别踢了,求求你别踢了,我受不了了,真的要死了……啊啊啊啊,救命啊……”   其他人全当没听见。   验血的是女医生,她得知他们夫妇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早恨得牙痒痒,只差没往两人身上吐唾沫,不过为了避免脏了她口水,她忍住了,所以她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还是小苏见徐慧蓉实在快不行了,这才走过去拉开林文雄,皱眉道:“你是不是没常识啊?O型血和任何血型都生不出AB型孩子。”   “……”林文雄傻眼了,他愣愣看向时歌,“那……这是谁家的赔钱货?”   “不是不是!”徐慧蓉惊声尖叫,“她是我孩子,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真的,警察同志,这血有问题!”   林子滕也呆若木鸡,他磕磕巴巴道:“她不……不是我妹……那她是谁……”   有了科学证据,秦涛完全不听林文雄和徐慧蓉的废话,他交代小苏:“马上带他们回警局,你和老白分开审问,最迟明晚我要看到结果。”   时歌确认不是林文雄和徐慧蓉的女儿,小苏是打心眼里高兴。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被折磨得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他看着难受。   不过开始他也隐隐担心时歌是年龄小,受不住家暴编了个拐卖的借口,现在终于落实确确实实是真话,他咧开出,笑出两排又白又整齐的糯米牙,中气十足保证:“好嘞!”   老白更不必说,秦涛话音还没落,他已经迫不及待擒住林文雄拽着往局里赶:“老实点!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然爷爷让你知道什么叫社会主义铁拳!”   小苏和老白走远,喧闹的走廊恢复了平静,女医生温柔地拨开时歌垂下来的头发,温声说:“阿姨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好不好?”   她温声细语的,时歌眨眨眼,小刷子一样的长睫水光闪烁,她点点头,乖巧道:“谢谢姐姐。”   女医生叫姚莹莹,已经三十五岁了,被一个青葱水嫩的孩子喊姐姐,是又高兴又心疼,她摸着时歌的头:“乖孩子,要是你父母知道你这些年受的苦,他们该多心疼啊。”   心疼?   他们不会的。   时歌沉默。   原女配父亲叫时方朔,是C市鼎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母亲叫方挽琴,书香世家出身的知识分子,现在是C大的名誉校长,写得一手漂亮毛笔字。哥哥叫时楚,样貌好,身材好,成绩好,现在就读于二中高二一班。弟弟叫时游,捣蛋大王一个,现在六岁,双语幼儿园大班的学生。   时方朔呢,表明对三子女一视同仁,但其实他最骄傲最在意的只有时楚,那是他唯一认定的接班人。   而方挽琴,时楚和时游,是原书典型的女主派。   方挽琴因为知道女主不是她亲生女儿,大病了一场,看着女配和见了仇人一样。   时楚稍好一些,对女配不闻不问,持无视态度。   至于时游,仗着年纪小,对女配是非打即骂,经常冷不丁从某个角落冲出来咬女配一口,骂她赶走了他姐姐,是坏人。   一家四口,无一人真关心女配。   时歌嘴角微微上扬,点头:“嗯,我真正的亲人会很疼我的。”   ——   时歌暂时住在警局招待所里。   秦涛和警局的同事在一起凑了点钱,由新晋女警唐小柔带她去商场买了两套衣服和两双鞋。   衣服和鞋都不是名牌,不过干干净净,软绵绵、暖洋洋的。   时歌还剪短了女配长到腰间的长发,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她脸颊还有些红肿,嘴角涂着要高,然而丝毫不掩她的秀美和气质,换上一身新衣服,看起来完全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唐小柔揽着时歌,带她去附近有名的小吃街吃串串。路上,唐小柔怕她难受,变着法哄她开心:“你看过《还珠格格》没?”   时歌点头:“看过。”   “哈哈,我觉得你肯定和还珠格格一样,是什么皇帝王爷流落在外的千金。”唐小柔挤挤眼,“以后我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格格可要看在今天的串串之恩上,给我一口饭吃哦。”   时歌被她逗笑了:“饭是一定有的。不过我要纠正姐姐一点,还珠格格是假格格,明珠格格才是真格格。”   “啊,是吗?”唐小柔挠挠头,哈哈笑着,“小时候看的啦,早忘光了,反正差不多,都是格格,都是皇帝的心肝宝贝,疼着呢。”   时歌不置可否。   不管时方朔和方挽琴在原书中如何,总之女配一直深深渴望他们的亲情,现在她穿进书中,她一定要替女配实现所有愿望,消除她的怨念。   “光头魔鬼串串”是C市有名的串串店,老板非常任性,只在工作日开店,中午11-2点,晚上5-7点。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时歌她们在工作日11点到店时,不大的店内还剩一张桌子,另外两张桌子,一桌是三个青春靓丽的女生,一桌是三个男生。   三个女生看起来像大学生,男孩……时歌瞥了眼其中一个男生身上似曾相识的校服,哦,是二中高中生,不用说,逃课来的。   三个女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悄悄打量对面的男生,时不时响起一阵羞涩的笑声,唐小柔等串串等得无聊,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有什么好看的?   她前面的桌子,两个男生坐在对面,她抬头能看见,没什么特别,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痞子男生,勉强沾点帅气的边吧,但远远不到惊为天人的程度。   剩下的男生背对着她,看不清脸,显然那三个女生是在看他。   男生没有穿校服,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露出一截白净的后脖颈。   “嗯,不错。”唐小柔单手托着下巴,欣赏着男生的蝴蝶骨。“挺帅的。”   这时老板送来串串,时歌拿起串热辣辣的肉串,一秒钟一串,吃了一会儿,她抽空提醒唐小柔:“唐姐姐,冷了不好吃。”   “美色在前,不饿。”唐小柔才毕业几个月,她想了想,突然八卦回头问时歌,“你觉得小苏这人怎么样?”   时歌咽下牛肚,想了想:“挺好。”   唐小柔咂舌:“没了?”   时歌又想了想:“挺清秀的。”小苏瘦瘦高高,白白嫩嫩的,特别像一截水灵的水葱。   “算你有眼光!”唐小柔显然很喜欢小苏,压低声音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前面的小男生比小苏好看,他那蝴蝶骨,可太漂亮了!”   蝴蝶骨?   时歌眼睛一转,二中的学生,走哪儿招蜂引蝶到哪儿,漂亮的蝴蝶骨……顾远知?   这次,她总算舍得暂时熄火,捏着一大串串串若有所思盯着男生的背,会是他吗,《命中注定遇上你》的男主?   顾远知正玩着手机,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看他,他懒洋洋回头,入目是一个半边脸被五六十串串串遮住的女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   时歌看到顾远知回头,神色不变,百分之九十九确定男生就是顾远知,和她描写的外貌一模一样。   帅得张扬,帅得嚣张。   见她淡定自若,顾远知挑眉,主动开口:“看我?”   时歌点头:“嗯。”   “那你继续看吧。”顾远知回头,低头继续玩游戏,“不收费。”   “哦,不是。”时歌认真道,“你门牙沾了块辣椒皮。”   啪嗒。   顾远知手机掉到地上,他飞速抽了张纸巾擦嘴,片刻拿开,什么也没有。这时时歌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哦,抱歉,看错了。”   顾远知这才想起来,他忙着游戏通关,根本没吃东西,而且重点是——他一直背对着她,她根本不可能看到他门牙!   “噗呲!”   围观全程的唐小柔忍不住笑出声,到底是小孩,真可爱,年轻啊,真好。   顾远知白皙的耳垂红得通透,他想发火,然而对面是两个女生,此时电话突然震动,屏幕闪烁着:时天空。   顾远知有了借口,捡起手机急急走出去,和同伴说:“有人找,先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余光扫过时歌,这次他看清了她的脸,红红肿肿的,嘴角破了好几个口子。   就这样……   他皱眉,还敢吃魔鬼串串?   ——   与此同时,徐慧蓉扛不住招供。   小苏冲出审讯室,一口气跑到秦涛的办公室,满脸喜气:“招了招了,原来不是拐卖,是调包!徐慧蓉看小歌家条件好,把她女儿和小歌调换了。”   “原来如此。”秦涛也很高兴,时歌出生在富裕人家,那以后可不用再受苦了,他问,“她有没有交代小歌是哪家的孩子?”   “嗯,全交代了。”小苏眉飞色舞,“是广茂建筑老板,时方朔的千金,老有钱了!” 第48章 千金篇004   【004】   顾远知出了串串店,接通电话。   “远知哥,你又逃课。”一接通,娇俏女声响起。   顾远知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五分,刚刚下课:“嗯,什么事啊?”   “你忘了啊。”时天空不满嘟起嘴,旁边时楚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她坐进去继续说,“上周我跳舞拿了奖,今天中午我爸在夕照阁请客。”   夕照阁是临湖的一家私房菜,一道菜单价一万起,顾远知和他爸去吃过几次,摆盘是挺有诗意,菜名也高雅,不过味道也就那样,去那里请客,请的是面子。   顾远知走到他停在巷道口,大长腿一跨坐上机车:“我已经吃过了,不去了,礼物明天补给你。”   “我又不是要礼物。”时天空单手托着下巴,嘴角越来越翘,快能挂油壶了,“而且你明明答应我的……”   时楚看见妹妹的可爱模样,一向寡淡的脸上也露出清浅的笑意,他在旁边说:“远知,你今天要是不来替天空庆祝,今天的考勤表我会如实交给班主任。”   “……”顾远知语塞,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的班主任,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说起教来比唐僧念经还烦。   他启动机车,无奈道:“我半小时后到,挂了。”   顾远知挂断电话,时天空听到他答应了,失落的脸瞬间明媚,她高兴地挽住时楚的手臂,歪头靠在他肩膀:“谢谢哥!”   时楚宠溺笑笑,没有说话。   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到夕照阁的时候,时方朔,方挽琴,和时游已经到了,除了他们,还有顾远知父母,顾祥和王曼卿。   时天空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方挽琴面前,甜甜喊:“妈。”然后又乖巧喊王曼卿,“王阿姨。”   王曼卿颔首,笑得亲切:“好久不见小天空,越来越漂亮了。”   “乖。”方挽琴笑得满脸幸福,帮她拉开椅子,“饿了吧?我马上叫他们上菜。”   时天空脱下大衣挂好,坐下摇头:“妈,远知哥还没来,一会儿再上菜吧。”   闻言方挽琴和王曼卿心照不宣对视一笑,旁边的时游也听见了,他胖乎乎的手指刮了刮脸,赌气说:“哼,时天空羞羞!”   “我哪里羞羞了。”时天空凑过去,轻轻捏着他脸,笑着说,“这叫礼貌懂不懂?”   时游还是不高兴。   他不喜欢顾远知,每次顾远知到家里找哥哥,姐姐就不陪他玩乐高了,一会儿去哥哥房间送水果,一会儿去送饮料,明明家里有好多阿姨可以送的!   他鼓起圆圆的脸,委屈巴巴:“反正你就是更喜欢远知哥哥,不喜欢我!讨厌姐姐!讨厌远知哥哥!讨厌你们!哼!”   包间内的大人全被他的童言无忌逗笑了,尤其是时方朔,他举杯和顾祥碰杯,笑道:“老顾,看来咱们很快要成亲家了。”   闻言时天空白嫩的脸蛋“唰”一下通红,她也不清楚她对顾远知的感觉是不是喜欢,反正,她时时刻刻都想看到他。   她涨红着脸低头,双手轻轻绞着裙子:“爸,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   “哈哈。”时方朔哈哈大笑,“我们家天空真是长大了,还会害羞了。你说是不是老顾?”隔着酒杯,他不动声色观察着顾祥。   C市首富儿子这块肥肉,多少人眼馋着,时方朔早有意先把这门亲事订下来。   顾祥只是笑,不置可否,举杯一饮而尽:“是啊,我上次见小天空,才萝卜丁点,转眼已经是亭亭玉立的淑女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老时,想当年咱们创业……”   他自然转移话题,时方朔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很快恢复一起和顾祥回忆当年。   吱呀。   不多会儿,时方朔看中的肥肉——顾远知推门进来。   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四方水晶盒子,里面是条桃粉色的水晶手链,他径直走进包厢,把盒子搁到时天空面前,春季:“小天空,下次继续加油啊。”   他弯身的时候,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时天空身上的甜蜜花果香水截然不同,是鲜明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时天空心跳漏了一拍,还没开口,顾远知已经绕到另一边坐下,和时楚说话。   “……”她不开心地端起橙汁喝了口,和方挽琴说,“妈,上菜吧,我饿了。”   “好。”方挽琴点头,交代服务员上菜。   嗡嗡嗡。   这时时方朔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是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笑容一下凝固。   片刻,他握着手机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方挽琴敏锐察觉出了事,心底隐隐有了不安,她担心望过去,等时方朔走出包间才收回目光。   时方朔快步走到拐角,皱眉问:“抱歉,麻烦你再说一遍。”   “时先生。”秦涛礼貌道,“我们查一起拐卖案时牵出一起十六年前的调包案,事关您女儿,麻烦您现在到警局来一趟。”   在没做亲子鉴定之前,秦涛说话有所保留。   “你……”时方朔脸色越来越差,“你是说我女儿被调包了?”   “嫌犯是这样交代。”秦涛说,“但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你到警局配合调查。”   时方朔沉默了,思忖几秒,他下了决定:“我马上到。”   方挽琴疼时天空疼到骨子里,身体也不好,他暂时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消息。等确认属实,他再想办法。   时方朔挂掉电话转身,看到一脸尴尬的少年,登时愣住:“远知,你……”   顾远知只是出来上洗手间,没想到会听到时家的秘密,他看着神色比他还尴尬的时方朔,想了想,点头:“嗯,伯父,我全听见了。”   时方朔:“……”   “我陪您去吧。”顾远知想了想,说,“这事暂时还是不要让方阿姨和时楚知道,我陪您去比较好。”   顾远知这话表明他不会说出去,时方朔松了口气,这事无论属实与否,都是家丑,广茂建筑上市没多久,他不希望传出去影响股价。   他拍了拍顾远知的肩:“好孩子,走吧。”   ——   顾远知没想到几个小时后,他会在警局见到时歌。   他跟着时方朔进秦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时歌,她……他心一动,就是那个被调包的小孩?   时歌也看到了顾远知,她知道没拿到亲子鉴定报告之前,时方朔绝对不会告诉方挽琴那个时天空迷妈,却也没想到他会带着顾远知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认输,最后,是顾远知先败下阵来,他别过脸,摸了摸鼻子。   凶他干嘛,他又不是调包凶手……   时方朔进屋直接和秦涛了解情况,等秦涛简明扼要说完,他才望向时歌。   稚嫩的脸鼻青脸肿,每个地方都挂了彩,然而她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简直和方挽琴一模一样,还有她的鼻子,和他……   一眼,他已经相信九成,只是不看到亲子报告,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是冒牌货。   他没有多言,对秦涛说:“走吧。”   秦涛点头,和时歌招招手:“小歌,走吧。”   “小哥?”顾远知慢悠悠跟在时歌身后,“一个女孩子名字怎么那么独树一帜?你怎么不叫小弟?”   时歌白他一眼,没有搭理,秦涛是自来熟,接话道:“不是哥两好的哥,是歌唱的歌。”   “哦。”顾远知拖长尾音,又问,“歌唱的歌,你很会唱歌?”   时歌再白他一眼,不过这次开口了:“那我叫钱多多,就真的钱多多了?”   顾远知挑眉:“难道你没有钱吗?时歌。”   现在时歌还是跟着林文雄姓,叫林歌,顾远知直接喊她时歌,也就是……他相信她和时天空调包了?   时歌没什么表情,秦涛却很高兴,这少年和时方朔一起来警局,应该是关系亲密之人,他看起来不排斥时歌,是好开头。   秦涛身为父母,很能体会这种感觉,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是假的,一时半会儿肯定割舍不下,这对时歌很不好,她在林家受了十六年苦,他不希望她回到时家,还是不被家人接纳。   他宽厚的大手一巴掌拍到顾远知背上:“小伙子真不错,以后想不想当警察啊?”   顾远知:“……”   接下来四人一起去医院,一路无话,等到医院停车场下车,秦涛走在前面继续和顾远知安利警校,四下无人,时方朔第一次和时歌说话:“脸上和身上的伤,还疼吗?”   原书里时方朔出场不多,不是重要的角色,比起时家另外三人,他对女配还算有点亲情。   时歌重重点头:“嗯,很疼。”   她才不会藏着掖着,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原女配被林文雄一家人欺负得有惨。   果然时方朔脸色沉了沉:“那家人经常打你?”   “嗯,小打是家常便饭,大打是每周的加餐。”   闻言时方朔心里不舒服了,这十六年来,他待时天空如珠如宝,那家人却对他女儿拳脚相向,往死里打。   见他沉默,时歌扬起俏脸,笑得眉眼弯弯,“您这么关心我,是相信我是您女儿了吗?”   时方朔:“……”他咳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吧。”   时歌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   一周后,亲子鉴定报告寄到时家。   时方朔看着不远处客厅,不知说到什么,抱着笑成一团的母女,撕开了密封袋。 第49章 千金篇005   【005】   时方朔没有看前面那一大串检验结果和分析说明,直接翻到鉴定意见,目光落在加粗的99.99%。   沉默半晌,他把报告放回密封袋。   他之前其实已经确定时歌才是他女儿,这份鉴定报告,不过是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   半小时后,他叫全家人到书房。   方挽琴进屋见他面色凝重,不由想到一周前的那个电话,那天他中途离开,回来情绪就开始不对劲,总在书房待到半夜,背着她唉声叹气。   难道公司出事了?   方挽琴担心不已,走到时方朔身后,体贴给他揉太阳穴:“方朔,你放轻松,再大的事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没什么大不了。”   闻言时方朔抬手握住方挽琴的手,苦笑一声,他倒是没什么,他是担心她啊:“嗯。”   前几天,顾远知已经把调包之事告诉时楚,他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现在看到时方朔的神色,知道他是要挑明真相了。   旁边的时天空一脸担心,她拉了拉时楚的衣袖,悄悄问:“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一派的纯真懵懂,是他最宝贝的妹妹,时楚瞧着心里一阵酸楚,他反手握住时天空的手,郑重道:“别怕,哥会保护你。”   保护她?   时天空疑惑,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最近没做错事啊。跳舞拿下金奖,月考是年级第一,虽然比不上时楚优秀,但也是很不错呀,爸应该不会惩罚她吧?   时游最爱玩乐高,最近他叔送了他一套哈利波特城堡,现在他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玩具房。   突然被叫来书房,他不乐意鼓起脸,嘟着嘴嚷嚷,像只吐泡泡的青蛙:“爸爸,你喊我来干嘛呀?我忙着搭城堡呢!”   “时游。”时楚第一次严厉呵斥他,“安静!”   时游瘪着嘴,耷拉着小脑袋:“哼!”   “好了。”时方朔酝酿一会儿,她松开方挽琴的手,起身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说着他长叹一声,看向时天空,“关于天空。”   时天空莫名慌张,她小心翼翼喊:“爸,什么事?”   方挽琴也紧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硕你别吓我,天空她……”   “她不是我们女儿。”时方朔打断她,平静道,“十六年前,天空的母亲和你同住一家医院,为了让天空过上好日子,她把天空和我们的亲女儿调换了。”   “什么?!”   此言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   时天空脸色煞白,方挽琴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住,她扶住扶手,磕巴道:“方、方朔,你、你胡说什么?”   时方朔抽出亲子鉴定报告,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我不看!”方挽琴抬手把报道挥开,声音激动,“我女儿是谁我自己不清楚吗?要一张报告来告诉我?我女儿只有天空!”   时天空脑子乱哄哄的,她无措抬头,问时楚:“哥,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你的妹妹吗?”   时楚低垂着眼,用力握紧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是你哥。”   时天空不是傻子,时楚这一句直接宣判了她死刑。   她真不是时家的大小姐,她是一个冒牌货!   她顿时如坠冰窖,四肢发寒。   时游听得懵懵懂懂,只听明白那句时天空不是他爸爸妈妈的女儿,不是爸爸妈妈女儿……那时天空不是姐姐?   他不要!   他最喜欢时天空了,比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还要喜欢!   “哇!”他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到地毯打滚,“我只要时天空!呜呜呜,爸爸是坏人!我不要其他姐姐!呜呜呜,我不要!”   时天空红着眼眶,死死咬着下唇低头。   上一秒她是娇生惯养,众人艳羡的时家大小姐。而这一刻,她是被调包的冒牌货,哭都是奢侈。   方挽琴青葱一般白腻细长的手死死抓住牛皮扶手,青色的血管都爆了出来,时方朔想安慰她,张嘴却无言,只好轻轻顺着她背。   “呜呜呜,我不要其他姐姐……”   时游还在地毯嚎啕着撒泼,时楚没有管他,他深吸一口气,问:“爸,你的决定是什么?”比起他妹妹另有其人的事实,他更在意时天空会被如何安排。   留,或是送走?   若是后者……   他拧眉,他在顾远知那儿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林家的情况,听说男的是酒徒赌鬼,女的是市场卖菜的,还有个长子初中辍学,是个混社会的混混。   那种家庭,要是送时天空回去……   时方朔见方挽琴魂不守舍,叹气:“先把你妹妹接回来吧。”   时楚听时方朔不打算送时天空离开,松了口气,他点头:“妈身体不好,我和你去接她吧,她现在在哪儿?”   他口中的“她”除了不懂事的时游,其余人都心照不宣是谁,方挽琴不艳遇,时天空亦沉默。   时方朔思忖几秒,方挽琴现在的状态去接时歌确实不妥,他独自去接,时歌到底是时家血脉,还是不妥,若时楚跟着去,倒也体面。   他拍了拍他的肩:“我先送你妈回房休息,你换好衣服叫老刘备车,两点出发。”他扶住方挽琴出去,到门口又说,“对了,让张妈收拾二楼的客房出来,再准备桌丰盛的晚饭,我们六点回来。”   时楚应承下来,等时方朔他们离开,他看向始终低着头的时天空,温柔摸摸她头:“别担心,爸妈都不会同意送走你的。”   时天空默默摇头,片刻,她抬头,杏眼红红肿肿的,艰难开口:“哥,刚刚我听爸……听爸说我……那个人是为了让我过好日子,所以调换我和……你妹妹?”   时楚沉默不语。   片刻,他出声安慰时天空:“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对她好点就行。”   时天空急急点头:“会的,我一定会对她好,好好弥补她的!”   “傻不傻啊你。”时楚笑了,“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但是……”时天空小脸垮下来,眼泪汪汪的,“的确是我抢了她的位置,我……我……”   “好了。”时楚曲起食指敲了敲她头,“再哭成大花猫了。妈现在心情不好,我和爸要去接人,她平日最疼你,你要守着她,安慰好她知道吗?”   想到爱她的妈妈,时天空重重点头:“嗯,我一定会的!”   ——   时方朔和时楚是下午四点到的警局招待所,彼时,唐小柔刚给她手臂上完药,苍白细瘦的手臂满是斑驳交错的淤青和伤口。   顾远知作为外人,没有和时楚详细形容时歌的境况,只说林家对时歌很不好。   现在时楚亲眼目睹,才知道这个很不好,已经算无比委婉的说法了,时歌手臂简直不能看,皮开肉绽。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别过头不看了。   时歌是故意的,她知道时方朔这时候来接她,于是特意开着房门,让唐小柔帮她上药。原书女配是三年后回时家,那时候她大了,空闲时间都出去兼职赚钱,林文雄担心打她耽误赚钱,便也很少打她了。   于是那段受尽虐待的魔鬼日子,没有任何人放在心上,甚至女配自己都忘却了。   这次,时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家究竟是如何虐待女配。   她扬起笑容,一派的天真烂漫:“爸,你来了。”   时方朔点头,他把买的礼物搁在旁边:“要不要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他买的礼物是套价值上万的漂亮裙子,和原书第一次见面一模一样。   当时女配眼皮子浅,虚荣心强,见到上万裙子眼睛都不眨,扑过去抢过裙子比来比去,因此时楚很是瞧不上女配。   时歌没有看裙子,她乖巧摇头:“谢谢爸,不用了。医院的姚姐姐已经带我全身检查过,虽然严重,但还好那天我跑得快,大多是皮外伤,擦擦药,养几天就好了。”   时方朔本以为时歌在那种家庭长大,上不得台面,不想她会如此识大体,懂礼貌,他很是满意:“那你收拾好东西,我和你哥在外面等你。”说着他想到还未介绍两兄妹认识,喊道,“楚儿,过来,见见你妹妹。”   时楚走过去,近距离端详,他发现时歌眉眼和方挽琴简直神似,活脱脱年轻版方挽琴。   他开口:“你好,我是时楚。”   “你好。”时歌眉眼弯弯,不卑不亢,“我是时歌。”   时方朔更满意了,他对林家那家人嫌弃无比,时歌如此自然改姓,他又多几分赞赏,完全没注意时歌并未称呼时楚哥哥:“行了,我们先出去,你慢慢收拾,不急。”   时歌是完全不想喊时楚哥哥。   以前原女配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全然不知人家心里根本没把她当妹妹。   她乖巧点头:“嗯。”   ——   时歌没有什么行李,只收拾了秦涛他们给买的两套衣服和鞋,和唐小柔告别后,她提着行李走出招待所。   黑色的奔驰停在外面极其显眼,她刚走过去,就听到时方朔着急的声音:“什么,你妈哮喘发作了?!” 第50章 千金篇006   【006】   方挽琴哮喘发作,紧急送去医院,时放朔当即让时楚先带时歌回家安顿,他则火急火燎打车去医院。   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时歌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丝毫没有搭理时楚的意思。   时楚想起顾远知形容时歌“独特”,主动打破安静:“你也读二中?”   时歌爱搭不理的:“嗯。”   “几年几班。”   “高一十二。”   十二班是年级吊车尾,时楚问:“你上次月考多少名?”   时歌挑眉:“倒数第二或者倒数第三吧。”   二中是C市最好高中,原女配成绩普通,当初能考进去,完全是她为了剧情冲突,给女配加了个“中考超长发挥”的外挂,因此她进二中后,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要不是班里有个交赞助费进来的“特招”,她是稳坐倒数第一。   “……”时楚眉头紧拧,“你成绩……”   时歌打断他,语气淡漠:“为躲高利贷,从小东躲西藏,每天时不时还要吃一顿竹丝炒肉,能考上二中已经不错了。”   时楚明天前面,后面却没听懂:“竹丝炒肉?”   “呀,看来哥哥没吃过竹丝炒肉啊,真是幸福呢。”这声“哥哥”嘲讽无比,时歌却眨巴着大眼睛,一派的纯真,她认真科普,“竹丝是柳条、棍子、竹条、树枝什么的抽一顿,就叫竹丝炒肉啦。”   “……”时楚拧眉,“他们经常打你?”   “不然呢?”时歌反问,“一个亲儿子,一个别人的女儿,要出气,当然是拿别人女儿。是吧哥哥?”   “……”时楚沉默一瞬,“我不会拿别人出气。”   “这样啊,哥哥你真好。”时歌似笑非笑,“和林家人完全不一样呢,他们骨子里,血液里,就带着肮脏。”   林家人也包括时天空,时楚听着不舒服,觉得车内非常压抑,他让老刘停车,打开车门下车:“我去买几本书,你先回家,张妈是家里的阿姨,有她打点,你不用……”   砰。   他话未说完,时歌一眼没看他,拉过车门关得严严实实,车还未启动,他能清楚听到时歌愉悦的声音:“刘伯伯,我们先回家吧!”   时楚:“……”   一瞬间,他觉得他彻头彻尾被嫌弃了。   ——   没有时楚,车内气氛瞬间活跃。   老刘是话痨,时歌也是话痨,等到时家别墅,老刘对这个真正的大小姐是喜欢得不得了,停好车马上帮她搬行李,在看到她只有一个寒酸的行李包,他当即破口大骂:“那对挨千刀的夫妻!小姐你放心,先生太太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先生公司养着一个律师团队呢,一定告到他们牢底坐穿!”   时歌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原书里,调包事件是三年后揭穿。   那时时天空刚考入大学,时楚和方挽琴二人不愿意她背上母亲坐过牢的污点,于是时方朔并未追究徐慧蓉的法律责任,而林文雄也甚少虐待原女配,自然没有被抓去坐牢。   现在时间提前三年……   时歌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颊,她先等等看时方朔会怎么做,再来决定她下一步行动。   蓦地,她眼神一凛,看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客厅,时游见她望过来,立即缩回圆溜溜的头,藏在卷起的窗帘里一动不动。   原来那个小鬼在家啊。   时歌想着,回头礼貌对老刘说:“刘伯伯,麻烦您先帮我把行李拿上楼吧,我想去花园转转。”   时家有个四百多平的花园,恰逢深秋,各色菊花开得正漂亮。   老刘以为小姑娘喜欢花花草草,叮嘱她转弯早些进屋,千万别凉着,然后提着行李进了别墅。   时歌算着时间,等老刘上到二楼,她才慢悠悠往里走。   果然如她所料,她一进大门,一团东西立即从角落扑过来要咬她,她机敏一侧身,只听“咚”一声,时游结结实实撞上实木鞋柜,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包。   时游愣愣坐在地上,过了会儿疼痛袭来,他嚎得撕心裂肺:“呜呜呜,你是大坏蛋!你赶走我姐姐,还欺负我,呜呜呜,我讨厌你!你滚!不许你来我家!呜呜……唔……你要做什么?!啊啊啊啊,放开我……”   时歌攥着时游的衣领,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神色阴冷:“再哭,我就把你舌头割掉。你也知道,我是大坏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呜呜……嗝!”时游被她吓到了,小胖腿都不敢扑腾了,双手死死捂着嘴,生怕时歌真把他舌头割掉。   呜呜呜,没了舌头会变成舌头鬼,太可怕了。   “听着小子。”时歌逼近他,丝毫没有欺负六岁小朋友的罪恶感,“我也特别讨厌你,以后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不只割你舌头,还要割掉你的——”她视线往下一斜,笑得阴测测的,“小鸡鸡!”   时游尿了,淡黄色水渍顺着他的裤管流了满地,到底还是孩子,他怕得厉害,捂着嘴巴,也不敢哭,可怜巴巴望着时歌。   “……”   时歌笑容僵了僵,她……是不是太过火了?   时游熊是熊,也为时天空欺负过原女配,但那时他九岁,现在他六岁,比起时楚和方挽琴,他还有救。   她松开手,抱着双臂问:“听明白了?”   时游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时歌拉下脸:“我问话呢,明白就回答明白,不明白就回答不明白!”   闻言时游胖体一震,飞快松手,奶着声音哭唧唧说:“明白,老大!”   老大?   时歌感觉挺不错的,她满意拍拍他头:“乖啦,你尿了裤子,知道怎么做吧?”   时游裤裆凉飕飕的,他红着眼睛,委屈地瘪瘪嘴:“我以前不尿裤子,我们班就我一个人不尿裤子,呜呜呜,以后我也是尿裤子的人了,呜呜呜呜呜,我还怎么当老大……老二,呜呜呜……”   他越说越伤心,眼泪水水龙头一样流,现在不只不是老大,变成老二,还尿裤子了,要是班里小伙伴知道,他说话就不好使了!   时歌大手在他脸上揉了一把:“我刚说的话就不好使是不是?”   哭声戛然而止,时游一秒立正,委屈得不得了:“好使。”   “走吧。”时歌伸过手,“你房间在哪儿?”   时游犹豫了一秒,时歌一个眼神过来,他马上乖乖把胖乎乎的手放进去:“三楼第一间。”   ——   张妈接到电话,时方朔,方挽琴和时天空深夜才回来,不用等他们吃饭。她挂了电话,看着满满一桌饭菜,叹息着摇头。   一家六口人,现在三个在医院,一个不知踪影,只剩两个小的,这怎么吃得完?而且有一个还是刚刚找回来的小姐,回家第一天,父母哥哥全不在,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多忐忑,哪里会有胃口吃饭?   于是等时歌下楼吃饭时,她小心翼翼解释:“小姐,夫人身体一向不好,哮喘病总犯,先生不放心她,这才不回来吃饭。”   时歌根本不在意他们回不回来,她看着满桌美味擦了擦口水,招呼张妈和老刘:“张阿姨,刘伯伯,你们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太浪费了。”   张妈和老刘连连摆手:“这不合规矩,小姐和小少爷吃吧,我们……”   “没关系。”时歌笑容灿烂,“我今天第一天回家,两个人吃饭很冷清呢,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张妈和老刘对视一眼,坐下了,在心里叹着气,这夫人怎么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赶到接亲生女儿时犯病。   真正的小姐,可怜啊!   与此同时的医院。   方挽琴靠在病床上不说话,时天空站在她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妈妈,你不要逼爸爸了,其实我……”   “总之我不同意。”方挽琴打断她,白着脸,“你把林家夫妇送进牢里,以后让天空怎么做人?”   时方朔站在窗户边,叹气不语。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沉默。   最后是声称去买书,此刻却出现在病房的时楚打破僵局:“爸,这件事你要慎重考虑,公司上市没多久,如果现在爆出这种大丑闻,必定会影响股价。” 第51章 千金篇007   【007】   股价?   时方朔脸色变了,他先前一心恼怒林家调包虐待时家血脉,倒是疏漏了这一点,广茂建筑正是蓬勃向上阶段,股价万万不能跌。   时楚见他表情松动,继续道:“爸,而且我认为也不宜泄漏时家千金被调包过,只说时歌是您领养的孩子,您还能塑造一个慈善形象,坏事变好事。”   方挽琴也抬眸:“是啊,方朔,天空是咱们女儿,时……”她还是不习惯喊时歌,“她也是咱们女儿,两个都是我们女儿不好吗?”   时方朔为难:“那孩子从小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回来却让她当养女,这……”   “名义上罢了。”方挽琴打断他,“我们待她和亲生女儿一样不就行了。”   “妈……”时天空拉了拉方挽琴衣袖,踌躇道,“这样不太好,我、我没关系的,真的,只要她不恨我……”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全是你妈造的孽。”方挽琴握住时天空冰凉颤抖的小手,默默流泪,“你也是受害者,她没有理由恨你。”   时天空鼻头一酸,扑到方挽琴怀里呜呜哭起来。   “唉。”最终家族公司的利益占据上风,时方朔拿出手机,给律师去了电话,“告诉秦警官,林家当初抱错孩子的事是意外,我愿意庭外和解。”   说完他挂断电话,看向方挽琴,无奈笑道:“好了,不告了,这下可以回家了吧?”   方挽琴擦掉泪,掀开被子下床,眉梢总算有了些许笑意:“先去趟商场吧,第一次见面,总要准备点礼物。”   闻言压在时天空心里的重石头总算消失。   这样的结果真好。   虽然、虽然她也讨厌她父母的各种行径,可……那毕竟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尤其是徐慧蓉,她是不忍心她受苦才不得不调换她和时歌,她无法责备她。   想着,她加快脚步跟上时楚,低声道谢:“哥哥,谢谢你。”   时楚偏过头,深秋的月色落在他漆黑的瞳仁里,是一抹显而易见的温柔:“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快别哭了,你今天一天都在哭,明天眼睛肯定要肿成核桃。”   “我才不怕。”时天空破涕为笑,“反正再难看,也是哥的妹妹!”她亲昵挽住时楚的手。   少女发育饱满的胸若有似无擦过时楚手臂,温热的柔软令时楚一怔,他心里弥漫开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旁边娇俏可人的少女曾是他妹妹,和他有着同样的血缘,现在她还是他妹妹,却又不一样了,他们没有血缘。   心底有什么在躁动着,时楚仿佛被烫着一般,猛地抽出手,头也不回快步往前走:“走吧。”   “……”   时天空一脸茫然,片刻,她摇摇头,小跑着追上去:“哥,等等我!”   ——   一家四口逛完商场回家是十点半,张妈说时歌已经睡下了。   时方朔打算叫醒她,让母女俩先见上一面,方挽琴却摇头,把价值十几万的衣服,鞋子,书包,还有条铂金手链全堆门口:“让她睡吧,明天再见也一样。”   时方朔没有多说,点头应允了。倒是时天空,恨不能在门板上盯出一个洞,看看时歌长什么样子。   像爸,还是像妈?   在她小时候,经常有人逗她说长得既不像时方朔,也不像方挽歌,肯定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彼时,是句玩笑,没想到,一语中的。   她,时楚和时游的房间都在三楼,上楼时,她停住不动,没有回头问:“哥,她……长得像谁啊?”   时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步跨上三个台阶,走到时天空旁边,弯身平视着她,指尖点着她的眉毛:“两条眉毛。”眼睛,“两只眼睛。”鼻尖,“一个鼻子。”嘴巴,“一张嘴。”   “噗呲,哥你讨厌,又逗我!”时天空被他逗笑,奶黄色的壁灯落在她纯洁无暇的脸上,散发着盈盈的光。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萦绕着时楚,指尖下是细腻温热的粉唇,他无意识摩挲,直到时天空问了句:“哥,你做什么呀?”   时楚骇然回神,他……他在做什么?!   他慌乱收回手,几步上楼消失:“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哦。”时天空一脸茫然,手搭在嘴边,往上喊,“哥,晚安!”   咚。   回应她的是急促关门声。   时天空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悄然关上,时歌端着盘又大又紫红的车厘子回到床上,刚刚时楚和时天空的互动她全看到了。   片刻。   她“呕”一声,酸甜可口的车厘子悉数吐进垃圾桶,吐了一分钟,反胃感缓和不少。   她扭开矿泉水漱完口,剥了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这才抬眸看向天花板,她楼上是时楚的房间。   “恶心。”   她骂完,合上双眸睡觉,眼不见为净,迷迷糊糊思索下一步计划。   根据刚才时方朔和方挽琴的态度,看来他们还是和原书一样,要放过林文雄和徐慧蓉,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好像……   原书中有出现过一个记者?   在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时歌有了主意。   次日。   张妈做了极其丰盛的早餐,昨天她摸清了时歌喜好,做的全是她喜欢的。   时方朔,方挽琴和时楚对食物都无偏好,没意见。   时天空紧紧捏着筷子,有些委屈,她不喜欢中式早餐,以前张妈都是做西式,她下意识张口想要三明治,出口瞬间又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   尽管父母哥哥待她如同以往,但她始终不是时家人,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本。   而时游看着红彤彤的牛肉汤粉,小嘴巴嘟得老高,可他敢怒不敢言,昨天他记住了,老大喜欢吃辣……   一家人等了约莫十分钟,在方挽琴耐心消失殆尽前一秒,时歌进了饭厅。   她没有穿时方朔和方挽琴买的新衣服,是唐小柔带她买的运动服,简单的剪裁,干净的淡蓝色,配上一头清爽齐脖短发,像是一缕舒爽清风,吹散了饭厅的沉闷。   她眉眼弯弯,微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这是方挽琴第一次见时歌,只一眼,她登时愣住。像,太像了,时歌的眉眼,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这就是她……亲生女儿。   时天空看到方挽琴的表情,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那么一瞬,她想不顾一切跑出去,从此离开时家,跑到、跑到顾远知面前,扑进他怀里尽情悲伤。   她是真的好难受。   “来。”时方朔和时歌招手,招呼她坐方挽琴旁边的位置,以前那是时天空的位置,“坐旁边。”   时歌依然走过去坐下,礼貌喊方挽琴:“阿姨。”   哐当。   方挽琴霎时脸色大变,手中的杯子滑落,流了满地醇香的牛奶,张妈赶紧蹲下收拾,大气都不敢出。   其余三人也皆大惊失色,时歌竟然喊方挽琴阿姨!   唯独时游不为所动,全身心投入吃光热腾腾牛肉汤粉的大业中。   他人生第一次乖巧吃早餐,辣得眼泪汪汪的,呜呜呜,好辣,可老大好凶,不吃光……是要被割小鸡鸡的!   时歌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问时方朔:“爸爸,妈妈还没起床吗?按时吃早餐对身体好呢。”   时方朔以为她不认识方挽琴,笑眯眯道:“傻孩子,你刚刚喊的阿姨就是妈妈,你没发现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时歌双目蹬圆,不敢置信看向方挽琴,“我以为是爸爸的妹妹呢……”她顿了顿,唇边泛起丝虚弱的微笑,“可如果是妈妈……为什么……不抱抱我呀。”她低头,沮丧得像霜打的茄子,“我们不是……隔了十六年才相见吗?”   她声音越来越低,时方朔心头很不是滋味,无论如何,时歌始终是他血脉,方挽琴昨天使小性子住院,今天还态度冷淡,实在不合适。   他和方挽琴使了个眼色,轻轻摸着时歌的头,温声安慰:“别乱想,爸爸和妈妈都非常欢迎你回家。”   方挽琴有些难堪。   原书中女配一见她,立即扑她怀里大哭叫妈妈,故此方挽琴没有太大感触,今天时歌突然发问,她竟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她起身抱住时歌,叹息:“是我疏忽,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对不起。”   方挽琴的怀抱有着淡淡幽香,上好的薄羊绒衫柔软亲肤,时歌心念一转,呜呜哭出声,鼻涕眼泪全往羊绒衫上抹。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总算挤不出眼泪了,红肿着眼抬头:“妈妈,我终于见到你了,以后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再不让坏人欺负我。”   时歌此刻的样子实在无助可怜,方挽琴下意识点头:“当然。”   如此一来,这段插曲翻篇,饭厅再次恢复安静,待时歌吃光满满一碗汤粉,时方朔方开口:“我有事和你说。”   时歌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嗯嗯。”   “关于林氏夫妇,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晚上,意见是不起诉他们。”时方朔慈祥问,“你觉得呢?”   明明已经做了决定,虚情假意问她只会显得更虚伪。   时歌心里冷笑,不过面上,她乖巧懂事点头:“听爸爸妈妈的。”   ——   下午,时歌借口出门买东西。   2010年,街边的公用电话亭还有一些没拆,她换了硬币,翻出她好不容易回忆起来的书中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嘟……   漫长的时间过去,电话在最后一秒接通,男人的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鼻音:“喂,谁啊?”   “你。”时歌微笑,“想要独家新闻吗?” 第52章 千金篇008   【008】   孙牧寒在原书算是很有戏份的配角,业务能力不强,却有个质朴的愿望,爆个无与伦比的大新闻。   上次C市舞蹈大赛,领导派他采访。他对这种小新闻没有丝毫兴趣,蹲在后台的楼梯间抽烟,抽完起身时,无意瞥到方挽琴和举办方说说笑笑,一起从不远处的办公室出来。   他知道方挽琴,C大名誉校长,房地产大亨时方朔的夫人。他曾经想采访她对于广茂建筑强占居民区的看法,方挽琴拒绝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   孙牧海想着多看了一眼,没想到看到一个漂亮的少女从后台冲出来,和方挽琴亲密手挽手。   当晚,舞蹈大赛结束,金奖得主正是那名漂亮少女,名字叫时天空,显而易见,她是广茂建筑的千金。   孙挽琴和主办方认识,她女儿又拿下金奖,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   孙牧寒不信。   他“敏锐”的新闻嗅觉告诉他,只要查到时天空拿奖的蛛丝马迹,也许能牵出震惊全C市的行贿案!   他摩拳擦掌,深度潜伏,然而事实的真相——举办方是方挽琴的老同学,那天她来观看时天空比赛,遇上老同学叙旧罢来。   生活。   没意思。   孙牧寒在家颓废一周,日夜颠倒打游戏,今天也是打游戏到下午三点,实在扛不住窝在沙发睡着了,然后睡了半小时就被手机震醒。   他大脑一片混沌,没听明白对面的话:“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时歌极其有耐心重复,“你想不想要一个有关时家的独家新闻?”   孙牧寒依然迷糊:“什么时家?”   “时天空。”时歌缓缓道,“广茂建筑的千金。”   时天空!   孙牧寒立时清醒,他以为是现场新闻,一脚踹开堆积如山的泡面盒子,冲向卫生间:“什么地址?我马上到。”   时歌刻意压低声音,她嗤笑一声:“孙先生,我不做慈善。”   时家虽是大户人家,但对子女的零花钱是有严格规定的,吃穿用度都是家里出钱,她手里没钱,总觉得不安稳。   这次找孙牧寒,一则是借他之名,搞出个大新闻,不动声色送林家父母进监狱,二则,她收点爆料费。   一举两得,两开花。   孙牧寒愣住:“你要钱?”   “当然,难不成免费啊?”时歌爽快承认,编瞎话编得飞起,“我这可是从警局得的消息,要买的人多着呢,你不要就算了。”   她佯装要挂断电话。   果然孙牧寒听到警局,眼睛瞬间发亮,他急急道:“买买买!只要你消息属实,随你开价!”说完,他又灰溜溜补充,“五位数之内。”   “行,一万。”时歌想想,孙牧寒也拿不出更多的钱,而且10年的时候,一万也算是不小的数目。   孙牧寒听到一万,肉都在疼,可是想到舍不着钱套不到劲爆新闻,他一咬牙,一闭眼:“成交!”   ——   第二天,时方朔,方挽琴带着时歌和时天空去警局。   时楚站在三楼的阳台,神色复杂目送着时天空上车。   今天,时天空要和林家夫妇见面,她……承受得住吗?   时歌在时天空后面上车,感受到背后若有似无的注视,她起了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催促时天空:“你动作快一点啊。”不然她要一直忍受时楚那情意绵绵的眼神,真的恶心!   时歌很奇怪,她记得时楚是书中的男三号,也算是男神级别的配角,原文明明没有描写他那么猥琐,怎么真相提前三年曝光,他就对朝夕相处的前“妹妹”起别样心思了?   青春期的荷尔蒙躁动?   时天空听到她略显烦躁的声音,动作一滞,忍不住咬着下唇,赶紧钻进车里:“我马上坐好。”   她妈妈是为她抱走时歌,伤害时歌的人里有她一份,时歌讨厌她,语气恶劣都是应该的,她不会恨她,反而会包容她,迁就她,努力弥补对她的伤害,等待她原谅她的那天。   时歌一看时天空的表情,就知道她圣母心发作,自我感动,只差没在头上顶上闪闪发亮的光环。   她不由好奇,如果有一天时楚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伤害时天空,她是不是也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大方原谅时楚?   想着她躬身进了后座。   今天是时方朔亲自开车,方挽琴坐在副座,两人的互动她瞧得清清楚楚,她心疼时天空受委屈,赶紧剥了个蜜橘回头递给她:“天空,吃点橘子。”   时天空接过要吃,忽而想到时歌在旁边,她转身讨好递到时歌面前:“林……时歌,你要吃蜜橘吗?可甜了。”   时歌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二十八,还有两分钟兵荒马乱,她是应该抓住时间的尾巴吃点水果润润喉。   她莞尔,接过水分充足,甜丝丝的蜜橘:“谢谢。”   “……”时天空手一空,清澈的眼睛闪过抹尴尬,时歌全要吗?她打算一人一半来着……她抿唇,“应该的,不客气。”   见状方挽琴脸色白了白,时天空是她细心呵护着长大,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她越发心疼,挑了个最大最香的:“天空你等等,妈再给你剥。”   时方朔欣慰点头:“是啊,两姐妹就应该这样相亲相爱。”说完,他启动车子。   此时,九点半到。   车刚刚发动,时方朔手机便响了。   他随手接通,秘书惊慌的声音立即响彻车厢:“时总,大事不好,林家调包的事,在网上曝光了!”   ——   孙牧寒用时事新闻的官方微博发表了一篇《震惊,震惊!被虐待长达十六年的少女竟是房地产大亨被调包的千金》,还艾特C市警察官微,要求真相。   不到片刻,C市警察官微转发回复,保证会核实,紧接着,孙牧寒好友——微博知名金V,转发附上两张打码照片,一张是抱着奖杯笑得甜美无比的天之骄女,一张是深秋穿着破旧校服的女孩。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网上引起不小的争论,直接上热搜前二十。   等时方朔知道,事态已经扩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秦涛来电说市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表示拐卖虐待儿童一定要严查,不能私下和解。   时天空傻眼了,事情闹那么大,徐慧蓉是不是会被判坐牢?她无助抓住方挽琴的手:“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挽琴也慌了,“记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现在闹那么大,一定会牵扯出天空的,方朔,你快想想办法啊!对。”她想到什么,“你不是有个朋友是媒体这块嘛,托他帮忙把新闻压下去?   “好了。”时方朔停住车,难得发脾气,“这事已经捅出去,压新闻能压,但你能防住网民的嘴吗?”   的确不能,在马赛克图片发出去的五分钟内,已经有人找到第一张原图,正是时天空获奖的照片。   时天空的身份彻底曝光。   她背后的房地产大亨——时方朔也被网友很快扒出来。甚至校服女孩,也接连有二中学生出来爆料,像是他们班上经常带伤上学的林歌。   几条线索一汇总,几个主要人物都齐全了,吃瓜网友纷纷艾特广茂建筑官微,或者直接跑去广茂建筑官微留言。   “爸。”时方朔焦头烂额时,时歌开口,“既然事情曝光了,我们就让这件事曝光得有价值吧。”   时方朔问:“什么意思?”   时歌目光落在颤抖着,像小兔子一样可怜的时天空身上,把时楚之前在医院说的说辞调换了对象:“徐慧蓉当初恶意调包我和林文雄虐待我十六年都证据确凿,如果他们坐牢,您却还收留他们的女儿,大家肯定会认为您以德报怨,是难得的大善人,这样林家人受到该有的惩罚,您也博得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得对!”时方朔转过弯来,之前他被方挽琴一闹,时楚一绕,没有细想便同意他们的提议。   怎么想,也是时歌的提议更好,而且还是事实。   “不行!”方挽琴拔高声音,“这样天空岂不是要背上双亲犯罪坐牢的污点?我不同意!”   “不会啊。”时歌弯起嘴角,“天空是您和爸爸的宝贝女儿,你和爸爸现在好好的,没有犯罪没坐牢,她又怎么会有污点,除非,您是不认她是女儿?”   时歌反将一军,方挽琴顿时哑口无言,时方朔这才发现他的女儿不一般,思路清晰,说话又有条理,比起整日只知道跳舞撒娇的时天空更具大小姐范儿。   果然基因不会骗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   他满意极了,一锤定音:“一切按小歌说的办!” 第53章 千金篇009   【009】   2010年,最高人民法院与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联合发布了《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意见》。   里面明确规定,偷盗婴幼儿将依法从重处罚,缴纳罚金,情节特别严重者,将依法判处死刑,没收全部财产。   嫌犯徐慧蓉于1994年蓄意从慈安医院偷走时家之女,将其藏匿16年,依据其犯罪情节轻重,本庭宣判,依法判处徐慧蓉有期徒刑六年,罚款三万六千八百七十四元,即日执行。   嫌犯林文雄长达十六年暴力殴打时家之女,致其健康受损,依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即日执行。   听到宣判,徐慧蓉面如死灰,她双手紧握,低着头没有辩驳。   而林文雄怕得双腿打颤,挣扎着哭喊,脖颈的青色血管都爆了出来:“我冤枉啊法官大人,这一切都是徐慧蓉做的,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歌不是我女儿,我以为她是我女儿,我打我自己女儿不犯法啊,法官大人,我不想坐牢……”   法官和法警点头示意,法警立即制住林文雄,强制拖着下庭。片刻,徐慧蓉抬头,转身下庭时,余光扫过旁听席,蓦地怔住。   座无虚席的旁听席上,一个五官精致,红着眼睛的女孩坐在时歌旁边,正泪花闪闪望着她。   那是……   她女儿!   徐慧蓉无神的双目总算有了些许焦点,她激动极了,下意识想跑过去,却被女法警喝住:“徐慧蓉,你干嘛呢?!”   “我……”她直直看着时天空,差点落下泪来,“我想抱抱她……她……她是我……女儿,求求你……”   女法警知道时家的真假千金都在旁听席,听到她口口声声想抱假千金,她面无表情,手下用力,直接拖着徐慧蓉离开。   调包别人的女儿,现在却想着抱自己女儿?   做梦!   血缘是很玄妙的羁绊,隔着短短的距离,时天空第二次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在她见到徐慧蓉的第一眼,她就不愿意徐慧蓉坐牢,监狱那么可怕,她看起来那么瘦弱,怎么挨得了六年?   为什么一定要判她坐牢呢?   她不过是太过爱她的女儿,犯了一个全世界母亲都会犯的错误呀。   时天空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跳,她嘴巴微张,细若蚊声喊:“妈妈……”   “怎么了天空?”方挽琴怕时天空承受不住,一直高度关注她,现在听到她喊妈妈,立即心疼揽住她,温声细语安抚,“别怕,妈妈在这儿。”   闻言时天空眸中闪过丝慌乱,她心虚轻咬住下唇:“妈妈,我有点难受。”   “法庭是太沉闷了。”方挽琴对林文雄和徐慧蓉夫妇是恨之入骨,若不是担心时天空,她今天绝不会来旁听,“走吧,我们回家。”   时天空却不愿走,她指甲重重抠着木头扶手,小心翼翼说:“妈妈,我想……见见她。”   方挽琴没反应过来:“见谁?”   “……”时天空鼓足勇气,“我的亲生妈妈。”   “……”   一时间方挽琴的脸色精彩纷呈。   全程默默吃瓜的时歌差点笑出声,方挽琴把时天空当亲生女儿,人家呢,只当她养母,太有趣了!   她不失时机再添点堵:“是呀妈妈,徐慧蓉是天空的亲生妈妈,十六年来两母女没见过面,现在她要坐六年牢,天空想见她也是人之常情呢。”   时歌所说的每个字,都像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剜在方挽琴心窝。   是啊,天空不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她……还有另一个血缘至亲的妈妈。   时天空察觉到方挽琴脸色不佳。   她知道徐慧蓉对时家而言是无可饶恕的罪人,方挽琴不喜欢她和他们接触是应该,可那是她妈妈啊,十月怀胎生下她的妈妈。   她委屈望着方挽琴:“拜托你,妈妈,带我去见她一面吧。”   方挽琴叹气,她真是拿她的宝贝女儿没办法:“好,妈妈陪你去。”   “我也要去。”这时时歌突然开口,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们养了我十六年,他们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我要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时方朔一直沉默,之前听时天空要去看徐慧蓉,他心里非常反感。   徐慧蓉是害时歌受罪16年的罪犯,而时天空在时家养尊处优16年,现在不和他们统一战线憎恨徐慧蓉便罢了,竟然还要去看她?   不过现在听时歌一席话,他心境又不同,时歌不仅聪明伶俐,更懂感恩图报,若是从小放在他身边培养,该会多优秀啊。   时方朔想到秘书查到的时歌十六年来,惨不忍睹的学习成绩,他在心里叹息一声,片刻,他轻轻摸着时歌的头:“要不要爸爸陪你去?”   “不用。”时歌乖乖摇头,“爸爸你放心,我早习惯了,一个人可以的。”   早习惯了……   时方朔有些心酸,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她:“去吧好孩子,爸爸在外面等你。”   “嗯。”时歌脆生生应道。   时歌却没有去看徐慧蓉,半道和时天空,方挽琴分道扬镳。   秦涛带她去了探监室,叮嘱她:“和这种没人性的人渣不用讲什么亲情,随便打发几句就走,知道不?”   “放心吧秦叔叔,我很快出来。”时歌眉眼弯弯。   “好。”秦涛总是严肃的脸露出笑意,也轻轻摸了摸时歌毛茸茸的头,“真是懂事的乖孩子。”   ——   两分钟后,林文雄在会见室见到时歌,他以为她是来救他的。   他激动拿起电话,痛哭流涕:“林……时小姐!我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心地好,又善良,你信我,我真不知道你不是我女儿,都是徐慧蓉那该死婆娘瞒着我啊,不然借我十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打你。”   时歌笑容灿烂,点头:“嗯,我知道徐慧蓉一直瞒着你。”   “对对对,我真被瞒着的!”林文雄感受到希望,恨不能立即跪地给时歌磕头,谢她大人不记小人过,“那时小姐你和法官说说,放我出去行不?只要我出去,给您当牛做马!”   “所以,你是被判故意伤人,不是虐童啊。”时歌话锋一转,“不过你不用太害怕,才坐两年牢,远远不够呢。”   “什么?”林文雄愣住,蓦地觉得玻璃对面,明明在阳光中笑着,却令他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少女,无比陌生。   “你以为你虐待我十六年,两年牢就能还清?天真。”时歌冷笑,“记好了,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文雄心口突突跳,全身发寒。   “林文雄。”时歌冷下脸,一字一句,“好好享受最后两年的悠闲监狱生活吧。等你出狱,才是你的地狱。”   咔嚓。   时歌干脆利落挂断电话,心情愉悦转身离开。   林文雄吓得一哆嗦,尿了。   他裤裆一片湿润,黄澄澄的尿液滴答滴答落到冰冷的地面,浓郁的尿骚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同时,另一边女犯会见室。   时天空局促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徐慧蓉,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天空。”徐慧蓉轻声开口,笑得慈祥,“你的名字叫天空是吧?真好听。”   时天空飞快瞥了眼背对着她站在门口的方挽琴,点头:“嗯,妈妈。”   “你长得真好看,你……”徐慧蓉说到一半,猛然醒悟刚刚时天空叫她什么,她眼里闪烁着泪花,“你……再、再喊妈妈一声,行吗?”   “妈妈。”时天空眼眶红红的,眼泪夺眶而出,“妈妈对不起,我……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没事,妈妈没事。”徐慧蓉摇头,急急问,“倒是你,现在那家人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女儿了,对你还好吗?”   时天空停顿了一下,好还是好的,但终究不一样。她努力微笑:“都很好的,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你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拜托妈……带我来看你。”   徐慧蓉见她笑容勉强,心疼不已:“孩子,你要忍,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待在时家,知道吗?他们养你16年,早是你的亲人了。还有你千万不要搭理你哥哥,他不是好人。”   这次林子滕没犯法,关几天便放走了,林子滕的脾气她一清二楚,天降一个天真单纯的有钱妹妹,肯定会想法设法骗她钱。   “哥哥……”时天空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哥哥,她点头,“我记住了。”   谈话一共谈了半小时,在方挽琴不断催促下,时天空不得不依依不舍起身。   “等等。”她挂电话时,徐慧蓉倏地想到什么,急急问,“林歌呢,她今天是不是有事先走了,她什么时候来看我?”   时天空笑容一僵,眼前闪过时歌听到她问为什么不和她一起来看徐慧蓉时的笑容。   不可思议的,嘲讽的,冷酷的。   然后时歌眨眨眼:“林天空,那是你妈,和我有什么关系?”   回忆完毕,时天空艰难扯着嘴角:“嗯,她今天有事,下次肯定会来看你。” 第54章 千金篇010   【010】   真假千金案在C城传得沸沸扬扬。   等所有风波过去,时歌和时天空才再次回学校上课。   时歌经过半个多月的精心调养,身上皮外伤好得差不多,脸色也恢复健康的红润。   她今天穿了件奶白色毛衣,外面套着剪裁合身的新校服,以前磨边的帆布鞋换成和毛衣同色系休闲鞋,在橘红朝阳照耀下,时歌身姿挺拔,双腿修长笔直,整个人朝气蓬勃,灿烂得耀眼。   周一她们一进校门,一路都有不少学生回头、侧头悄悄打量她们。   “那个女生就是时家真正的大小姐呀?”离两人不远,短发女生小声问她旁边的同学。   “嗯。”她同学,“好像是高一十二班的。”   “十二班?”短发女生惊讶,“十二班不是最差的班级吗?!”   “看新闻,调包她那家人是赌徒酒鬼,四处借高利贷,她从小跟着四处躲藏,能考进二中,很不容易啦。”   “也对,那家人真是太坏了!为了自己女儿过好日子,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才判六年和两年,简直便宜他们了!”短发女生义愤填膺握拳。   片刻,她又说:“其实我以前就觉得时天空和时楚长得不像,原来是因为冒牌。你看亲妹妹的鼻子,又挺又直,和时楚一模一样!”   “哈哈,知道你好喜欢好喜欢时楚啦。”她同学笑嘻嘻推着她往前走,“什么都要扯回他身上,快走吧,到教室就可以看到他啦。”   短发女生羞红脸,和同学说说笑笑走远了。   两人的对话,时天空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俏脸煞白,紧紧攥着书包带,低头咬着唇默默加快脚步,只想快些回到班级。   待她走到教学楼,察觉时歌没有跟上,忍不住回头,然而身后哪里还有时歌的影子,只是三三两两的学生时不时瞥她一眼,窃窃私语。   时天空心想时歌是不愿意和她走一块被别人议论,所以才不跟上,她心下难受几分,转身飞快跑上楼。   高一二班在三楼右数第五间教室,是全年级生源最好的班。   不到早自习时间,教室里已经坐满学生,看书的看书,背单词的背单词,丝毫不关心八卦,一心只读圣贤书。   还好。   时天空松了口气,庆幸班里没有那些令她呼吸困难的目光。   她走进教室坐下,和时天空关系好的四、五个男生女生立即围到她课桌旁嘘寒问暖。   高个清瘦男生叫王政纲,是二班班长。   他紧张望着时天空,温声问:“天空,你最近还好吗?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肯定不好啊。”时天空的同桌,她的好朋友李玉愤愤不平,“你都不知道,那个新回来的孩子喊天空什么,她啊……”   “小玉!”时天空赶紧打断她,上次时歌喊她林天空,她心里实在难受,告诉了李玉。她不安扯了扯李玉袖口,“别说。”   王政纲和时天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他一直悄悄暗恋她,现在见她受了委屈,比他自己委屈还难受,他问李玉:“她喊天空什么?”   “林天空呗。”李玉不顾时天空阻拦,气呼呼说,“天空爸妈和哥哥那么疼她,早把她当时家人了,她这么喊是在恶心谁呢!”   “不是这样的。”时天空急红了眼,“你们不要误会时歌,她……”她顿了顿,“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她对我很好,真的。”   “你真是气死我了!怎么能那么善?!”李玉跺脚,脸上满是愤慨,“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帮她说话!”   “小玉,她没有欺负我。”时天空难受低头,眼圈红红的,“的确是我亲生妈妈抱错她,她讨厌我是正常的,我……我会弥补她……”   “你错了,天空。”王政纲义正词严,“你和她一样是受害者,你和她都是离开亲生父母16年,没有谁对不起谁,你放心吧,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对啊对啊。”其余几人都附和点头。“天空你善良又漂亮,没有人会讨厌你的。”   “什么时候,锦衣玉食都成受害了?”下一瞬,一道诧异的女声在教室门口响起。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个清爽漂亮的女生背着书包,抱着摞书笑吟吟站在门口。   “你是?”王政纲怔住。   “时歌你怎么……来了?”这时时天空惊慌开口。   “哦,从今天起。”时歌挑眉,“我转到二班了。”   什么!   时歌要……和她同一个班?!   时天空身体微不可察晃了晃,修建圆滑的指甲重重掐着掌心,她嘴唇动了动,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是吗……欢迎你呀。”   “可听你语气,好像一点儿也不欢迎呢。”时歌唇角飞扬,径直走到时天空面前。   时天空慌忙摆手:“不是,我没有,我是……”   “我逗你的。”时歌打断她,然后抬眸直直看向王政纲,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你还没回答我呢同学,什么时候锦衣玉食成受害了?”   她语气温和,王政纲却遍体生寒,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圈,梗着脖子道:“我没有说锦衣玉食惨,我是说你和天空一样,都是被调包的受害者,这不是天空能决定的。”   时天空喊出时歌的名字,大家马上知道少女是真正的时家大小姐。   “你说得对。”时歌恍然大悟,认同点头。   王政纲有些得意,他余光瞥向时天空,这下,天空会对他有好感吧?   “那天空现在可以自己做主了。”时歌又道,“以前她无法选择去我家锦衣玉食,但现在可以选择离开我家呢,同学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闻言时歌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她难堪极了,明明没人看她,她却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厚脸皮待在时家。   可她真不是贪恋时家的优渥生活,只是不想就那么离开朝夕相处,深爱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弟弟而已。   她乌黑的瞳孔里弥漫着水汽,死死抓着校服衣角不出声。   王政纲脸色大变,原来时歌是故意给时天空难堪,亏他以为她是好人,她简直太恶毒了!他狠狠瞪着时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咬文嚼字……”   突然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响起,早自习时间到了。   高一二班班主任高文雅踩着铃声进来,看到时歌,她浓眉紧紧拧成结,她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最厌恶走后门进来的学生。   今早校长叫她去校长室,通知她时歌要转二班。   她虽然同情时歌的遭遇,但成绩不好就是不好,她直言只给时歌一个月的机会,要是下次月考进不了年级前一百,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留在二班,如果校长不同意,她现在立马辞职。   校长了解高文雅脾气,本想折中把时歌转到稍微不如二班的一班,也算完成时方朔捐一百台电脑的条件。   但时歌却先开口:“谢谢高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高一年级共有八百多名学生,一个月时间,从年级倒数第二考到年级前五十,高文雅沉默了。   她收回目光,走上讲台说:“最后一排还有个位置,时歌你暂时坐着吧。二班和其他班级不一样,座位是按成绩排,等下次月考出来,你再换位置。”   “好的,老师。”时歌抱着书往最后排走。   高文雅想了想,等她走到座位,她又别扭开口:“在座位上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二班开学那天,高文雅都没有点名,第一节课直接开讲。   时歌对高文雅有印象,在《命中注定遇上你》里面,高文雅出场不多,但戏份还挺精彩,作为一个倔脾气,只认成绩,其他全不认的小老太太,时歌对她的塑造很满意。   她怎么会……   时歌有些惊讶,不解望向高文雅,高文雅移开目光,不自然道:“只给一分钟,别磨蹭!”   时歌眉眼弯了弯,落落大方开口:“同学们早上好,我叫时歌,以后请多多关照。”   ——   下午第三节课是政治,刚上课,窗外就开始乌云盖顶,打起了雷,等到下课,外面更是和天漏了一样,瓢泼大雨。   时家虽然有钱,但不像一般富豪那样,子女皆车进车出,除去偶尔时方朔派车接他们吃饭,或方挽琴顺路过来接时天空,平时时楚和时天空都是天晴自行车,下雨公交车。   时歌早上出门没带伞,她打算先去学校附近的书店待一会儿,等雨停再回时家。   时天空没带伞,她收拾好书包,从前排跑到后排,小心翼翼问时歌:“时歌,我们是现在回家还是等雨停呀?”   “你走你的。”时歌没看她,“我不和你一路。”   “哦。”时天空垂下肩,很沮丧的样子,“那你路上小心哦,有事打电话给我。”   时歌没回她,继续埋头收拾书包。   李玉站在过道里等时天空,越想越对时天空低声下气愤愤不平,时歌算什么?天空又不欠她,整天摆脸色给谁看呢!   她眉头紧成一团,忽而想到什么,掏出手机跑出教室。   跑到走廊,李玉翻出电话薄,找到从未拨过的号码拨出去。   嘟,嘟,嘟……   几声过去,温柔的男声响起:“喂,哪位?”   “楚哥哥,我是小玉。”李玉小脸瞬间通红,心脏紧张得扑通直跳,时楚,时楚,果然声音和人一样,都那么温柔呢。   时楚隐约记得时天空带过一个叫什么玉的女孩回家,他疏离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哦哦,事情是这样的楚哥哥。”李玉从少女的情思回神,一秒爆炸,“你们家新来的时歌,又欺负天空了!” 第55章 千金篇011   【011】   成串的雨水顺着屋檐砸落,教学楼的台阶上挤满没带伞的学生,时歌出来的时候,时天空和李玉她们刚准备走。   时楚带了伞。   时楚先看见时歌。   时家基因不错,原女配高一时已经有169,在一众还未发育完全的高中生里,她像棵笔直的小白杨,拿着手机讲电话的模样,耀眼无比。   然而他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冷漠移开目光,他撑开伞,体贴遮到时天空头顶,声音温暖:“走吧。”   李玉其实有带伞,但为了和时楚多走一段路,她悄悄塞书包里没拿出来。   她厚着脸皮挤到时天空旁边,亲昵挽住她的手:“天空,能送我到公交车站吗?”   “可以呀。”时天空笑容灿烂,“我和哥也是去公交车站。”   时楚看到李玉,不耐一闪而过,他没有多说什么,伞递给时天空,从包里又拿出另一把伞。   “哥,原来你带了两把伞啊!”时天空诧异不已。   时楚笑而不语,宠溺看着少女,他一向都是带两把伞,因为时天空是小迷糊,总是忘带伞。   “早知道你有两把伞,我……呀,是时歌!”突然,时天空看到时歌,她猛地扒开李玉的手,举着伞跑到时歌面前,讨好递给她,“我们多了一把伞,你拿去吧。”   时歌刚讲完电话,她挂掉,望向时天空身后,正好看到同时脸色大变的时楚和李玉,不过一个是铁青,一个是脸红。   她勾了勾嘴角,接过伞:“谢了。”   “不用。”时天空见她接受了伞,心情很是雀跃,她摇摇手,“那我先回家了,你记得早点回来哦。”   “天空,走啦!”李玉狠狠瞪了时歌一眼,虽然因为时歌,她能和时楚共撑一把伞,但不妨碍她讨厌她,而且楚哥哥也很不喜欢她,连伞都不愿意给她呢。   “来了。”时天空应着,小跑过去。   不多会儿,三人撑着一把伞,消失在大雨中。   时歌收回目光,转身把时楚的伞递给不远处焦急等待雨停的娇小女生:“同学,需要伞吗?”   秦婷婷下意识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如果你有多的伞……”   “我只有一把伞,不过马上有车来接我。”时歌眼睛笑得弯弯的,伞塞到女生手里,“所以你放心用吧。”   秦婷婷不可思议握着伞,片刻,她惊奇问:“同学,你为什么借伞给我呀?我们……好像不认识唉。”   时歌看着秦婷婷熟悉的浓眉大眼,越看越觉得基因真是很神奇,她长得和秦警官长得实在太像了,像到她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秦警官想念已久的女儿。   “因为——”时歌一本正经,“我多了一把伞。”   秦婷婷:“……”   时方朔来接时歌时,看到只有她一人,有些奇怪:“你哥他们呢?”   轿车内温暖无比,隔绝了外面的冰冷风雨。   时歌一口喝光暖暖的纯牛奶,才粲然一笑:“我下楼的时候,哥和天空已经走远了,雨太大我就没去追他们。”   时方朔今天下午来学校和校长谈捐电脑的事情,碰上下雨,就在校长室多留了一会儿,等时楚他们放学,结果时楚电话没打通,他就通知时歌。   现在听到时楚带着时天空走了,他面露不悦。时楚完全不理时歌,如果今天他没有碰巧来学校,时歌岂不是要淋雨回家?   他这儿子真是拎不清,无论他和时天空以前感情再深厚,他有血缘的亲妹妹,只有时歌。   他不是薄情的人,养时天空16年是有亲情,但血缘,永远无法取代,就像那天法庭,时天空对林家自然流露出的不舍。   不行,他回家要好好说说时楚。   “爸。”时歌见目的达到,自然转移话题,“谢谢你帮我转到二班,好的班级果然不一样,老师讲课都生动有趣,同学下课也都在自己位置上看书做题呢。”   时方朔回神,想到校长刚刚说的话,他问:“我听校长说,你答应高老师,下次月考考不到年级前五十,就回到原来的班级?”   “是呀。”时歌点头。   “你真是糊涂啊。”时方朔头疼,“爸这次捐几十万的电脑设备才换得校长为你说话,你怎么……”   “爸,你不相信我能考进年级前五十吗?”时歌打断他。   “……”   时方朔没回答,但表情回答得清清楚楚,他不信。   时歌从七岁到十六岁的成绩他全查过,除掉中考大爆冷,刚好超二中的录取线一分,其余都是不及格。   在尖子生扎堆的二中考进年级前五十?这根本是天方夜谭。连他从小请名师一对一辅导的时天空,最好成绩也不过三十名。   “我相信我可以。”时歌微笑,“因为爸爸妈妈,和哥哥弟弟都那么优秀,和你们流着同样血液的我,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对吧爸爸?”   她这一番话说得天真又可爱,时方朔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听得心里很是舒服,是越来越喜欢这才回来不久的亲生女儿,他不可置否,只笑着点头:“加油吧。”   ——   因为多一个李玉,等回到家,时楚和时天空都淋得有些狼狈。   方挽琴拿着毛巾等在门口,两人一进屋,她急忙拉过时天空给她擦干头发,心疼道:“放学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爸去接你们都没接到,要是淋雨受寒了感冒怎么办?”   时楚笑着问:“爸今天去我们学校了?”   “时楚。”时方朔听到动静,端着茶从客厅走出来,没有看时天空,“跟我去书房,有事。”   “哦。”时楚换上家居鞋,看了眼和方挽琴亲昵说着悄悄话的时天空,心里生出股满足感,这才跟着时方朔上楼。   到了书房,时方朔皱眉问:“你今天放学是不是没等小歌?”   时楚现在非常讨厌时歌,他不满嘟囔:“爸,时歌已经16岁,不是时游那样的小孩,我为什么要等她?”   时方朔拉下脸:“时天空也16岁,你不是一样等她?”   “……”时楚沉默,下一瞬,他开口,“她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时方朔点头,“一个是你亲妹妹,一个是住在我们家的外人。”   “爸你这话太过分了。”时楚烦躁不已,“天空怎么是外人?她和我们一起生活了16年,就算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也不是别人能取代的。”   砰!   时方朔把茶杯搁到桌面,冷声呵斥:“时楚,那是你亲妹妹,不管你承不承认,她身上和你一样,永远都流着时家的血,而时天空,她流着林家的血,和你不一样。”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时楚更烦躁了,他总觉得时方朔话里有话。   “我只是提醒你,在这个屋檐下,如果有一个别人。”时方朔一字一句,“只有时天空。”   屋外。   书房的门没关紧,时天空正好听见时方朔最后一句话,“别人”像一把重重的锤子,敲得她心碎成一块一块。   她很后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路过书房,要是再晚一分钟,哪怕晚一秒,她都不会听到这无比伤人的“别人”。   别人……   别人!   滚烫眼泪夺眶而出,时天空死死捂着嘴,转身跑回房间,她反锁门,扑在床上呜呜哭出声。   她好像无法装下去了,她伪装不了坚强,也伪装不了若无其事,她是真的好难过。   她好想有一个人、有一个人能紧紧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噩梦。   等梦醒,她还是时家大小姐时天空,而时歌,依旧是林歌。   时天空泪眼朦胧爬起身,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第一个拨出去。   嘟,嘟,嘟……   漫长时间过去,无人接听。   时天空不死心,继续拨。   嘟,嘟,嘟……   依旧无人接听,时天空还是不放弃,一遍一遍拨过去。   嘟,嘟,嘟。   不知道拨了多少次,电话终于接通,沙哑的男声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谁啊?”   时天空一听到顾远知熟悉的声音,刚压回去的眼泪又扑簌扑簌掉,她哇一声哭出来:“呜呜呜,远知哥。”   “……”顾远知不说话了,过一会儿,他才问,“什么事?”   时天空抽抽嗒嗒:“你现在能出来吗?”   “不能。”顾远知断然拒绝。   “……”时天空死死咬着嘴唇,“远知哥,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出来一次可以吗?”   片刻,对面传来窸窣的声响,顾远知穿好外套,问:“哪里见?”   ——   同一时间,   时家客厅响起声惊诧:“时歌,这是你写的?” 第56章 千金篇012   【012】   客厅里,时歌刚写完一幅草书,《沁园春·雪》。   草书是最能体现书者情感的一种书体,讲究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时歌的草书力透纸背,大气磅礴,行文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潇洒自若,丝毫不像一个16岁的少女能写出来的。   当然。   时歌壳子里确实不是16岁,且她外公是书法大家,她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外公学习,倒是比不上顶级名家大师,但也很能拿得出手。   之前春节是外公写对联,到时歌十二岁,就由她接棒了。   方挽琴震惊不已,她自己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对草书更是情有独钟,可她自认,她目前为止的任何一幅草书,都比不过这幅《沁园春·雪》。   尽管时歌指腹沾着墨渍,她仍是不可置信拔高声音:“时歌,这是你写的?”   时歌点头:“是啊,我和爸说我会书法,他让我先随便写一幅给他看看,妈,你看还行妈?”   “……”   随便写写?   方挽琴傻眼,她从小培养时天空练书法,不过时天空更喜欢跳舞,久而久之,书法早荒废了。   为什么时歌反而会……   她一时心情特别复杂,凝视着时歌和她肖似的稚嫩脸庞,半晌说不出话。   这时时天空提着精致小巧的方包冲下楼,她换了条米色毛线裙,外面是驼色牛角扣大衣,没有穿打底裤,露出小半截白嫩嫩的脚踝。   她马上能见到顾远知,俏生生的脸一扫阴霾,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喜气,她快步走到玄关,把手机搁到鞋柜上,低头换鞋,然后冲客厅喊:“妈,我有事出去一下。”   然而回答她的是沉默。   她疑惑抬头,隔着原木酒柜,她隐约看到客厅里,方挽琴背对着她,和时歌并肩站一起。   妈妈,完全没注意到她下楼……   “……”   时天空无意识咬着下唇,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回谷底,片刻,她强迫自己别过脸,不再看刺痛她的母女并肩而立。   是呀,时歌才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现在时歌回来,她更关心时歌天经地义。   她不能妒忌,不能生气,不能在意,她……不过是借住在时家的别人而已。   时天空红着眼,失魂落魄跑出别墅。   七点不到,天色已经暗沉沉的,雨势弱了不少。   时天空在路边只等了几分钟就叫到车,她报出地名,头一偏靠着车窗,双目无神怔怔看着外面朦胧的雨景。   直到抵达目的地,她才发现忘了带手机。   不过无所谓。   她无力扯着嘴角,反正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别人还在不在家,会担心到四处找她。   时天空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看向不远处闪烁着的招牌,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她搓了搓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来没那么糟糕,提着包飞快跑过去。   嗡,嗡,嗡。   手机不停振动,五分钟后,准备出门找人的时楚在玄关发现时天空的手机。   方挽琴跟在他身后,疑惑道:“天空不在房间,也没带手机,是去哪儿了?”   时楚没有回她,弯身打开鞋柜,一排排望过去,最后发现少了双酒红色漆皮单鞋,是时天空最爱穿的鞋。   他心仿佛被一刀切掉一半:“她走了。”   “走了?”方挽琴吓得血色全无,“楚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离开时家了。”时楚看着闻声走过来的时方朔和时歌,嘲讽勾起嘴角,“她是外人,当然不配住时家。”   时方朔脸色顿时沉下来:“时楚,注意你的语气!”   时楚想到时天空现在一人在外,没带手机没带前,瞬间没了理智,他谁都不理,抓起时歌的手机,开门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外人?”方挽琴还是迷糊,她急急问时方朔,“老公,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妈,哥是说,天空是外人。”时歌好心解释。   “胡说!”方挽琴马上拔高声音,“他和天空打小关系亲密,是世上最好的兄妹,他不会这么想。”   世上最好的兄妹?   时歌在心里冷笑,怕是时楚不是很愿意当兄妹呢。   “关门。”时方朔看着晃来晃去的大门,脸色晦暗不明,“吃饭!”   方挽琴也来了脾气,她皱眉:“天空不在,我没胃口。”   “随你。时歌,我们去吃饭。”时方朔一甩手,转身大步走向饭厅。   “哦。”时歌乖巧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期待问,“妈妈,你真的不吃饭吗?今天爸爸特地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蚝油菜心呢。”   这……   方挽琴犹豫一瞬,时歌已经走过来亲昵挽住她,拉着她往饭厅走:“妈妈,按时吃饭对身体好哦。”   饭厅里,时方朔见时歌带方挽琴过来了,脸色好不少。开饭的时候,他主动给时歌夹了一筷子蒸鱼:“多吃鱼,补脑。”   “谢谢爸。”时歌说着,极其自然给方挽琴夹了筷菜心,“妈,这是爸特意给你做的菜心,你也多吃点。”   时方朔看着,无比满意,尤其和刚才不懂事的时楚一对比,他越发觉得没能从小培养时歌是个重大损失。   电光火石间,他做了决定,一会儿吩咐秘书找人去监狱交待几句,每天都要好好“招待”林文雄和徐慧蓉,两年和六年的牢狱,完全不够赎他们犯的罪。   也许是时歌今天小露了一手草书,又也许是时方朔炒的菜,这次方挽琴没有拒绝,她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女,莫名脸热。   她纠结几秒,也夹了筷干煸菌菇搁到时歌的盘子里:“这是张妈拿手菜,你尝尝。”   时歌端起碗,长睫低垂,掩去所有情绪。   其实时天空下楼时,她看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时天空承受能力弱成那样,仅仅看到方挽琴和她一起讨论草书,就失态得连手机都忘带走。   要知道,这和以前原女配遭到的方挽琴冷暴力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小到几乎忽略不计的小场面。   等以后方挽琴和她越来越亲密,时天空岂不是要嫉妒得面目前非?   时歌想着,嘴边笑容越扩越大:“嗯,谢谢妈!”   吃过晚饭,时游吵着要时方朔帮他搭好哈利波特的城堡,明天他的几个小弟要来家里玩,他早吹牛搭好了,要是明天被小弟发现他根本没搭好,那多没面子呀。   呜呜呜,面子绝对不能丢!   时方朔还有一堆公司的事要处理,没理会回了书房。   时游瘪着嘴,委屈得不行,不过他现在不敢哭闹,怕时歌生气割他小鸡鸡。   哼哼哼,这个讨厌的凶丫头,等他长大了,才不怕她割小鸡鸡呢!   时歌见他又怕又生气地悄悄偷看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轻轻刮他小鼻子:“其实,我搭乐高很厉害哦。”她是这样想的,以其让时游怕她,不如让时游崇拜她。   果然时游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   “比时天空厉害?”   “嗯哼。”   “比时楚厉害?”   “当然。”   “唔……”时游不太相信,时歌呆头呆脑的,真的会搭积木吗?不过……也没其他人能帮他了。   他跺了跺小胖脚,第一次主动牵时歌的手:“那我们走吧!”   ——   这边厢晚饭吃得和乐融融,另一边,时楚在雨夜中四处找时天空,单薄的家居服早已被雨水淋湿。   他找遍所有时天空平时常去的商场,书店,剧院,游乐场,舞蹈教室,通通不见她踪影。   “天空,你到底在哪儿?”他站在车流不息的街头,头疼得厉害。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以为是时天空给他来电话,激动摸出来,然而屏幕闪烁着——远知。   他掩不住的失望,接通道:“好友,我现在有件重要的事要做,没什么大事先挂了。”   他和顾远知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同班,两人从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到后来成为最好的兄弟,可以说,顾远知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但他现在真没心情和他聊天。   “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没想到顾远知炸了,“现在,立刻,马上来梧桐西巷带走时天空!”   时楚:“……”   时楚二十分钟后赶到梧桐西巷。   梧桐西巷是C市着名的酒吧一条街,霓虹闪缩的巷口,他一下车,就看到时天空醉醺醺挂在顾远知身上,两人拉扯着,不知在说什么。   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所有钱,看也不看,直接扔在座位上,开门冲了出去,司机瞥了眼粉红红的一堆票子,脚用力一踩,扬长而去。   时楚腿长,几步冲到顾远知面前,顾远知看到他,不耐烦的脸上更不耐烦了,他抬头:“你怎么才来,时天空她……”   啾。   下一瞬,滚烫的唇落在顾远知左脸颊,发出极其响亮的动静。   时天空终于得逞,她醉眼朦胧望着顾远之,痴痴笑道:“远知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轰隆。   霎时,一道惊雷狠狠劈到时楚头顶,他怔怔看着脸色绯红,不停想要亲吻顾远知的时天空,全身如坠冰窖。   天空她……   喜欢顾远知? 第57章 闺蜜篇013   【013】   时楚一直知道时方朔想和顾家联姻,在这之前,他也认为只有顾远知勉强能配得上时天空。   时天空从小就光芒万丈,尤其在舞台上跳舞的模样,更是灵动得像童话里的精灵,所有女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他没想到,时天空竟然是真心喜欢顾远知。   不是因为她是时家女儿,不是因为是时方朔的期许。时天空是作为一个女人,认真喜欢着顾远知。   雨淅淅沥沥飘到时楚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气。他双手不自觉握拳,嗓音暗哑:“天空和你……”   “我去!”这时,顾远知猛地扯开时天空,一把推向时楚。   时楚略一迟疑,伸手接住时天空。   “时楚,时天空怎么回事啊?”顾远知薄唇紧抿。   今天时天空约他到梧桐西巷的一家咖啡店,他到时候,时天空已经喝空四杯莫吉托,只有十度左右的鸡尾酒,竟然会醉得一塌糊涂,看到他就立即扑上来抱住不放,又哭又闹。   现在……   脸颊仍有奇怪的触感,顾远知烦躁不已,索性用力擦着时天空亲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袭来,他也不停手。   时楚低头,看着满足窝在他怀里,不时呢喃着“远知哥哥”的少女,心里有块地方好似缺了一块。   他讨厌,时天空喜欢顾远知。   “抱歉。”他说,“最近我家发生了好多事,天空心情不好,以前也没喝过酒,说了胡话你别在意。”   “是胡话最好。”顾远知收回手,半边红彤彤的脸在霓虹灯下有些滑稽,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既然你来了,时天空你自己负责,我先走了。”   “好。”时楚闷声。   “哦,差点忘了问。”走了几步,顾远知突然回头,目光闪烁,“你、你妹是不是脾气不太好?我看她总是凶巴巴的。”   时楚下意识回:“天空脾气很好……”   “不是她。”顾远知打断他,轻咳两声,“我是问你妹妹,时歌。”   时楚现在真是厌恶极时歌两个字。   如果不是时歌,时天空不会受尽委屈,如果不是时歌,他……不会变得那么奇怪。   他语气骤冷:“你和她很熟?”   顾远知一愣,他不自在挠了挠头发:“不算熟吧,见过两次面。”   时楚没有回他,片刻才淡漠开口:“我和她不熟。”   说完,他小心翼翼把时天空背到背上,转身往反方向走。   “……”顾远知一脸茫然,时楚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向来温和的他,像头被侵占领地的狼。而且……他视线落到时楚被雨水打湿的拖鞋上。   他不冷吗?   此时正好一阵冷风卷过,怕冷男孩顾远知冷得缩了缩肩膀,他懒得再想,赶紧收回目光,裹紧风衣快步离开了。   离开梧桐西巷,那些喧哗热闹也一并消失。   晚上十一点的街道很安静,街边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街上只偶尔开过一、两辆疾驰的小轿车。   雨渐渐停了,暖橘色的路灯光落在地面水洼里,晕染出一个又一个梦幻的光影。   时楚背着时天空慢慢往家走,背上的少女吵闹一阵后,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缓绵长。   不知过去多久,时天空似是做了噩梦,她不安蹭着时楚的背,低声哽咽:“呜呜呜,妈妈……爸爸……不要不理天空,呜呜呜……妈妈,天空会很乖很乖的,呜呜,哥……哥哥……”   时楚听到动静,五脏六腑都快心疼碎了。他赶紧停住,把时天空放下抱到怀里,温声哄她:“别怕别怕,哥在这儿。”   似乎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时天空皱成一团的小脸逐渐舒展,微颤的长睫挂着晶莹的泪珠,水润的樱唇微微张开,隐约可见粉嫩的舌头,甜甜喊着:“哥……”   时楚顿时呼吸一滞,突然着魔一样,低头凑近那张樱唇。   四片唇瓣相贴的霎那,柔软甜美的触感瞬间令时楚失去理智,他双手紧紧箍住时天空纤细的腰,不再满足于现状,想要吸取更多时天空嘴里微甜的莫吉托。   “唔……”睡梦中,时天空感觉有柔软的东西探到她嘴里,和她的舌头紧紧缠在一起,不断吮吸着。   她下意识抵着胸前的滚烫胸膛,被动回应着。   是——   远知哥哥吗?   梦里的黑色忽而变成绚烂的彩色,是少年躺在绿草坪上,静静睡觉的模样。   那是时天空第一次见如此安静的顾远知,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不再遥远,不再遥不可及。   美好得,一如既往让她心动。   其实她知道,顾远知只是因为时楚的关系,对她比其他女生稍微好那么一点。   可是一点点就够呀,她要求不高,只要顾远知一直待在她身边,她总有一天会长成他喜欢的模样。   想着,时天空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要被吸光一样,她受不了了,轻轻推着胸膛,呢喃出声:“远知哥,远知……”   远知……   哥……   霎时,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时楚一瞬间清醒,他无比惊慌地看着少女被他吮吸得通红的双唇,下意识松开手,踉跄着往后一屁股坐到泥泞的水洼里。   他在做什么?   他在对他妹妹做什么?   他竟然……他……   他是禽兽!   咚。   与此同时,时天空重重跌倒在地,很快疼醒了。   她艰难掀开眼帘,朦胧不清的视线里,隐约可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几秒过去,她终于认出人影,沙哑着声音喊:“哥?”   时楚低着头,没有理她。   “哥?”时天空晃晃悠悠爬起身,脑子里挤成一团,“哥,你是我哥吗?哥,你说说话呀……哥……”   “你喝醉了。”时楚出声,他单手撑地起身,也不管湿透的裤管,默默转身,“太晚了,回家吧。”   喝醉?   时天空迟缓敲了敲头,想半天都没想明白,见时楚越走越远,她才嘀咕着”喝醉是什么”慢吞吞跟上去。   ——   夜深了,天亮了,早上七点,床头的苹果闹钟准时上工,叮铃铃振动着,从床头滚到床上呼呼大睡的小人儿脸上。   “哇!时间到了!”   时游猛地睁开眼,两只小胖腿灵活踢开羽绒被,光着脚爬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开门咚咚咚跑去玩具房。   玩具房在三楼走廊尽头,时游跑到门前,直接推开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座梦幻气派的城堡在玩具房的积木垫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时游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震惊看着和城堡一起沐浴在清晨阳光里的少女,她、她真的一晚上搭好了哈利波特的城堡!   时歌把最后一个小人放到城堡前,听到动静,她打着哈欠回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喂,小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觉得还是当恶毒的姐姐比较好,当知心姐姐差点要了她老命!那复杂的图纸,简直不是人能看懂的!   啵!   下一秒,响亮的吧唧声在安静的玩具房响起,时游红着小脸,紧紧抓着睡衣,扭捏着道谢:“谢谢姐姐!”   脸颊的触感温热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时歌愣了一会儿,片刻才开口:“喂,小鬼你有没有漱口?”   时游正撒欢围着搭好的漂亮城堡转,闻言他倏地停住,悄悄往门边挪一步,再挪一步,等到门口,他心虚转身开溜:“回老大,没有!”   “……”   时歌坐在原地不动,莞尔眨眨眼:“算了,扯平,反正我也没洗脸!”   ——   时游最讨厌漱口,往常张妈哄了又哄,他才会心不甘情不愿漱口。然而今天不同,他想到时歌讨厌不漱口的小孩,一跑出玩具房就撒着脚丫子往卫生间跑。   三楼的卫生间在时天空隔壁,时游刚跑到她门口,她开门出来了。   昨夜她跟着时楚回家,时楚从头到尾没再理她。她大脑也混混沌沌的,回屋直接倒床睡着了。   现在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沾着泥点,最重要的是,她全身散发着宿醉后的酸臭。   时天空看到时游,唇角轻扬,如同往常那般弯身抱他:“早上好呀,小游,”   “哇,走开!”不料时游嫌弃捂住鼻子,灵活往后一跳,“你好臭啊!”时天空真的好臭啊,不像他姐姐,脸上是大白兔奶糖的味道,甜甜的!   时天空愣住,她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她昨晚喝醉了没换衣服。   她想逗逗时游,故作生气道:“哼,小游你竟然嫌弃姐姐,我不要理你了,你的城堡,我以后也不帮你搭了。”   时游松手吐了吐舌头,又飞快捂住:“哼,不理就不理,你搭了几个月都没搭好,我姐姐一个晚上已经帮我搭好了,不稀罕你帮忙。”   说着他扭着小屁股,钻进隔壁的卫生间,反锁上门,隔绝走廊上的酸臭味,乖乖洗漱。   时天空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姐姐呢?我不就是你姐……”   话戛然而止,她想到什么,下意识回头,就见漫天霞光里,身姿挺拔的少女伸着懒腰从玩具房出来。   时歌慢悠悠往前走,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也不在意,只是在下楼回房时,她嘴角忽而弯起,“啧”一声,漫不经心道:“林天空,你的嘴巴,是被狗咬了吗?” 第58章 千金篇014   【014】   嘴巴?   闻言时天空才感觉到她嘴唇隐隐刺痛,她奇怪摸了摸,嘴巴微微有些肿,奇怪,她嘴巴为何会肿?   时天空想着,忘记回答时歌,转身冲回房照镜子。   镜子里,她面色憔悴,然而嘴唇红艳似血,圆润饱满,像是雨后熟透的樱桃。这是……少女和镜中少女大眼瞪大眼,满脸疑惑。   突然,模糊的记忆从时天空脑海闪过。   男人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火热的唇在她唇上缱绻厮磨,然后……搅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时天空红了脸,两边脸颊滚烫,她害羞激动地捂着脸,刚刚被时游那句“姐姐”伤到的心瞬间恢复频率,她悄悄看着镜子里和她一样捂着脸的少女,幸福得想尖叫。   原来……   远知哥也是喜欢她的呀,竟然趁她喝醉抱着她,还……偷亲她……   时天空脸上热度不断攀升,很快她全身泛起淡淡的粉红,她忍不住哼起轻快的调子,在房里旋转起来,体态轻盈。   屋外,时歌看了眼时楚紧闭的房门。   昨晚她下楼回房间拿大白兔奶糖补充能量的时候,正好碰到时楚和时天空回来,时楚埋头走得飞快,撞到她肩膀都没什么反应,进屋“砰”一声关上门。   而时天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醉眼朦胧,也没有看到她。   幸好原女配眼睛大而明亮,时歌一眼瞥到两人同时红得不正常的嘴唇,显然是刚刚激吻过。   “禽兽啊!”时歌回忆着又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恶寒地扒拉着双臂,赶紧下楼。   她回房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暖和的休闲服,顶着双硕大熊猫眼下楼吃早餐。   饭厅里只有方挽琴和时天空,时歌一进去就听到方挽琴念叨:“天空,以后不许再偷偷跑出去让妈妈担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知道吗?”   昨晚她想了一宿,终算想明白时方朔和时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心里越发觉得对不起时天空。   她明白时天空现在在时家待得很艰难很委屈。   时方朔明面虽然待时天空和以前没两样,但她嫁给时方朔快二十年了,非常清楚他的脾性,在时方朔心里,时家永远凌驾于一切之上。   时天空既非时家血脉,他愿意收养已是看在16年的相处之情,再待时天空如初,根本不可能。   然而她实在舍不得放时天空离开,时方朔一直忙于工作,时天空可谓她一人精心呵护带大,她不是她身上掉下来那块肉,却比那块肉更像她女儿。   今天时天空心情很是明朗,仿佛回到一切事情都未曝光的半月前,她抱住方挽琴的腰,脸蹭着她撒娇:“对不起啦妈,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傻孩子。”方挽琴被时天空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温柔顺着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妈妈永远也不会生你气的。”   短短几分钟保证两个永远。   时歌在门边听着,忍不住弯起嘴角:“妈,我昨天看书遇到一个问题,怎么想也没有答案,想问问您。”   方挽琴看到她,笑意减去几分,淡淡点头:“问吧。”   “永远有多远呀?”时歌满脸困惑。   方挽琴回她:“这题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永远可以是永恒,也可以是瞬间。”   “哦,这样啊。”时歌乖巧点头,继续问,“那妈妈的永远是多久呢?”   方挽琴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不想再说下去,敷衍说:“一辈子。好了,七点半了,快吃完早餐上学吧。”   时歌不置可否,拉开离两母女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不多会儿,时方朔,时楚和时游一起进来。   时游唯恐有人和他抢时歌旁边的位置,憋着劲儿挤开时方朔和时楚,迈着小短腿飞快冲进去,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已经从门口窜到时歌旁边的位置。   他爬上去坐得端正,一幅求表扬的样子:“姐姐,我刷牙啦,今天是自己刷的!”   时歌头都没抬,聚精会神啃烧卖:“我五岁就自己刷牙。”   “……”时游委屈,时游瘪着嘴,他吸了吸鼻子,大家都以为他要开哭了,没想到他却握紧小拳头,宣誓一般,“嗯!我记住了,以后我也自己刷!”   时方朔和方挽琴都大跌眼镜,这……混世魔王今天怎么那么乖?   时楚倒是没有反应,他下意识往时天空那边走,刚抬脚,又硬生生收回来,转而走到时歌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时天空:“……”   时歌:“……”   我去!   时歌在心里骂了句,顿时失去胃口,她没好气搁下筷子,愤愤喝豆香四溢的豆浆,时方朔见状,关心问:“吃饱了?”   “嗯。”时歌抬头含糊应了声。   时方朔这才看到她脸上两个黑眼圈,脸色一变:“昨晚没休息好?”   听到昨晚,时楚手一滞,他死死握着银勺,手背青筋暴起。   “嗯。”时歌打了个哈欠,“看书看得有点晚。”   “看书也要适度,以后早点休息。”时方朔口上这么说,眼神却流露出赞赏,年轻人嘛,为未来拼搏是应该的。   他以为时歌是为下次月考熬夜苦学。   想着,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回头笑眯眯问时楚:“这次市里的数学高中联赛,有没有把握?”   他亲切得仿佛昨天父子之间的隔阂未曾发生过,时楚却不领情,神色淡淡:“嗯。”   时方朔也不生气,点头:“很好。”   数学高中联赛?   时歌若有所思,她似是不经意问:“哥要参加数学高中联赛?”   “嗯嗯。”一直竖着耳朵的时天空马上接话,自豪不已,“哥去年也参加了,轻松打败当时的高三学生拿第一呢。”   她一开口,时楚立即搁下勺子起身:“我吃饱了。”说完快步离开饭厅。   时天空咬着唇,她……是不是被哥讨厌了?   “原来去年就第一呀,那今年一定能二连贯吧!真厉害呢。”时歌笑容灿烂,一口气喝光豆浆,“爸妈,小游慢用,我上学了!”   唯独漏掉时天空。   她低头,右手死死绞着裙子,时歌不喜欢她是应该的,她不能生气,她要学会忍耐,总有一天,时歌会接纳她的。   ——   时歌一进教室,就发现有同学不时悄悄打量她,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也不是三、四个,几乎有二十多个,二班学生的一半。   发生什么了?   她皱眉,二班学生除去几个极品,大多数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只对学习有兴趣,连她转班第一天都没有什么反应,怎么今天……   “哟,全班第一来了呀。”这时李玉洗完苹果回来,看到时歌,她阴阳怪气笑了声,咬着苹果回到座位。   全班第一?   时歌挑眉,瞬间解码。   李玉叔叔李文强是高中部的英语老师,应该是他告诉了李玉,她和高文雅打赌考进前五十的事。   而李玉呢,大嘴巴加时天空好友,当然会迫不及待传播这条消息,想让她出丑。毕竟高一二班卧虎藏龙,排名前二十的全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有人欺负上门,不回击不是她的风格,她放下书包,径直走到李玉旁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咚咚。   她曲起食指,轻轻敲着李玉的课桌。   “干嘛?”李玉抬头,在看到时歌冰冷毫无温度的眼神时,她吓得瑟缩了一下肩膀,“你、你想做什么?”   她看新闻说的,林家一家人都是混混,时歌肯定也是混混,她……难道想打她?   “你喜欢时楚吧?”时歌弯起嘴角。   轰。   李玉没想到她的心思会被时歌看出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她脸瞬间臊得通红,结结巴巴反驳:“你……你别胡说!”   “醒醒吧。”时歌笑得恶魔,“他不会喜欢你的,年级五十名。”   李玉是二班吊车尾,无论她怎么努力,一直是年级五十。   其实这是很不错的成绩,只要她继续留在二班学习,基本能保证以后是重本,但放到进校开始,永远年级第一的时楚面前,年级前五十显然差很远。   她用力握紧手,指尖泛着青,她冷哼:“那你呢,是时楚妹妹又如何?没有从小一起生活就是天差地别,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是时楚的妹妹。”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无比。   大家都沉默着,有觉得李玉说话过分,想替时歌说几句的学生,也被王政纲一一瞪回去。   时歌神色不变,她莞尔:“那打个赌。”   李玉不解:“什么?”   “我如果考不进年级前五十,立即收拾书包走人,不仅离开二班,连二中都不在。反之,你亦然。”时歌说。   她考进年级前五十,天方夜谭吧?!   李玉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她不费一兵一卒就赶走时歌,保护了天空,楚哥哥会很感谢她吧?   李玉生怕时歌反悔,忙不迭点头:“我同意,你不许反悔!”   “我当然不会反悔。”时歌微笑,弯身凑到她耳畔,声音清脆,“小朋友,记得收拾好书包,下个月准时滚蛋哦。” 第59章 千金篇015   【015】   时天空快上课才进教室,她刚坐下,李玉马上凑过来兴奋说悄悄话:“天空,我帮你报仇了!”   “报仇?”时天空疑惑,“什么意思?”   李玉得意洋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赌约告诉她。   “什么,打赌?”时天空大惊,随即她忧心仲仲回头,见时歌在最后一排趴着睡得香甜,眉头皱更紧了。   她转过头,担心道:“小玉你这样做不对,她成绩那么差,肯定考不进前五十,你这不是逼她转学吗?”   “我没有逼她呀。”李玉嘟起嘴,“是她自不量力,自己提的。你是没看见,她刚刚气焰多嚣张,我还以为她要揍我呢。”   时天空沉默了,时歌脾气是不怎么好,经常拿话刺她,人前喊她时天空,人后叫她林天空。   她咬着唇,轻声细语:“总之小玉你别再这样了,是我欠她的,她怎么对我都没关系。”   “哎呀,你真是要气死我呀!”李玉跺跺脚,“天空你总是那么善良,是会被她踩在脚下欺负的!”   “只要她能消气,我无所谓的。而且我……”时天空想起昨夜的吻,顿时被甜蜜包围,俏脸粉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我有他就够啦。”   李玉从这句话里嗅到八卦气息,她激动不已,迭声问:“谁?他是谁?”   “我——”时天空唇瓣滚烫,她抽出语文课本,翻开温习,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哼,你呀,就藏着掖着吧,反正不是……”不是她的楚哥哥就行!李玉笑着点点时天空鼻尖,丝毫不生气,坐直准备上课。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齐衡进来看到时歌在睡觉也不在意,时歌是凭关系插班的关系户,读一个月就会知难而退,他和大多数任课老师一样,巴不得她安安静静,不要带坏二班的学习风气。   上课睡觉,挺好。   时歌是真的累,周二又没有高文雅的课,她连午饭都不吃,直接一觉睡到下午放学。   放学铃声响了,她才心满意足伸着懒腰起身,抽出没有拉开过的书包,搭在肩上去办公室。   “什么,你要报名数学高中联赛?”办公室里,齐衡诧异惊呼,连正在备课的高文雅也惊动了。   高文雅取下老花镜,认真道:“高一高二的学生参加数学高中联赛并不能加分,你知道吗?”   “高老师,现在不是加分的问题,而是时歌参加联赛也太可笑了吧。”齐衡下意识脱口而出。   “齐老师。”高文雅皱眉,严肃道,“请注意你的措辞。”   “……”   齐衡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一时非常尴尬。   其实他倒不是嘲讽时歌,而是省里联赛会抽出4-40人左右参加全国联赛,各个学校都是派最顶尖的学生参赛,挤破头抢参赛名额。   比如这次,二中派的是五个学生,高三四个,高二一个。高二的是他得意门生时楚,如果不是时楚成绩拔尖,连高三学生都比不过,他绝不会把名额给非高三学生。   他真诚道歉:“时歌,抱歉,刚刚是老师说话过分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比赛是严肃的事情,事关学校荣誉,我不能答应你。”   “齐老师。”时歌礼貌微笑,“如果我能给学校拿回这个荣誉,也不能参加吗?”   齐衡摇头,时歌一插班到二班,他就查过她的数学成绩,150分的试卷,她最高只考到27,这样的成绩……   他叹气:“学习除了天分,家庭和教育环境也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你真想参加联赛,今年好好学习,也许明年会有机会。”   时歌静静听着,等齐衡说完,她拉开书包,从文具盒里抽出支水笔:“老师,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时楚——”她笑容灿烂,“厉害无数倍。”   齐衡:“……”   另一边,时天空背着书包去了楼上高二(三)班,她刚跑到楼梯口,就撞见时楚从教室出来。   她扬起笑脸:“哥!”   时楚听到她声音,脚步一滞,随即加快脚步,低头和她擦肩而过:“嗯。”从头至尾,没看她一眼。   “……”   时天空笑容僵在嘴角,她回头看着时楚逐渐消失的背影,死死咬着唇,苦笑,果然……是被讨厌了呀。   “小天空你来等你哥呀?”这时,有个男生从高二(三)班出来,他看到时天空,热情道,“他刚刚走,你没碰到他?”   碰到了。   只是他讨厌她,不愿意理她。   时天空内心酸涩,她摇摇头:“不是,我是来找远知哥。”   以前时天空也来找过顾远知,男生没有多想:“远知请假了,听说昨天淋了雨,发烧了。”   时天空:“……”   “阿嚏!阿嚏!阿嚏!”   与此同时。   紧紧裹着被子的顾远知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他脸颊通红,呼吸不顺畅,高烧38.6,也身残志坚地艰难按着手机。   这一关……他今天一定要过!   王曼卿推门进来看见,一脸哭笑不得,她走到床边,吹了吹姜汤:“来,先喝了姜汤再玩。”   “太辣,不喝。”顾远知断然拒绝。   “喝了才好得快。”话虽如此,王曼卿还是把碗搁到床头柜,没有逼顾远知喝姜汤,男孩子嘛,感冒抗抗就好了。   她侧身坐下,温柔给顾远知掖好被子,笑眯眯问:“下个月是你17岁生日,妈在家给你办个生日宴庆祝,你想请谁?”   顾远知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随便。”正激战时,他手机突然“嗡嗡嗡”振动,“时天空”不停闪烁。   “我艹……去!”想到王曼卿还在,顾远知硬生生转口,他手忙脚乱挂断电话,然而已经来不及,屏幕上,小人腹部出血,可怜巴巴倒在地上。   “……”顾远知沉默一秒,直接把时天空拉入黑名单。   王曼卿瞥见:“你怎么把人家拉黑了?”   “烦。”顾远知烦躁地扔开手机,拉过被子盖着脸睡觉。   “你啊。”王曼卿隔着被子点了点顾远知额头,笑着说,“脾气那么差,将来娶不着媳妇,看你急不急。”   说完,她端着姜汤,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   时天空再联系不到顾远知,她每天一下课就去高二(三)班等顾远知,可顾远知永远早她一步离开,不见踪影。   时间一天天过去,时天空没等到顾远之,月考倒是来了。   考试那天,李玉像只骄傲的孔雀,做卷子做得飞快,别人还在审题,她已经开始答题,满教室都回荡着她下笔如飞的答题声。   她想过了,这次考试一定要前进几名,考个好成绩让时歌羞愧,吊车尾的成绩敢和她叫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时歌转着笔,看着现在对她而言简单无比的试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开始答题。   现实世界,她是她们市文科高考第五名。   《燃烧七零》世界,她以数学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现在高一月考,小菜一碟。   高一考九门课,一天考三场,三天考完,考完那天是星期三,成绩要下周一出来。   出考场时,李玉挽着时天空的手,对着前方时歌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成绩下周一才出来,真是便宜她了,又能在咱们班多待两天!”   时天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玉戳了戳她:“天空,你怎么不说话?”   “啊?”时天空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李玉奇怪地打量着她,“你想什么那么入神?”   “我……”时天空情绪低落,难受地咬着唇,“他好像……在躲我。”   “他?”李玉眨巴着眼,“你上次说的男生?”   “嗯。”时天空点头,鼻子有些酸,“他……明明是他先亲我的呀,他……他为什么要躲我……”   “亲?”李玉捂住嘴,脸红红的,天空她、她竟然……和男生接吻了!她心口扑通乱跳,有些好奇,有些向往,“天空,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闻言时天空才惊觉她说了什么,她霎时脸颊绯红,娇嗔道:“你……真讨厌!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烦着呢。”   她拉了拉书包,不再里李玉,加快脚步走远了。   李玉也没有追她,满脑子都是时楚薄薄软软的嘴唇,要是……要是和楚哥哥接吻,感觉一定很棒吧?   越想李玉脸越烫,她深吸口气,轻轻拍了拍脸,等温度下降,才蹦蹦跳跳去追时天空:“天空,等等我啦!”   ——   周末过去,星期一早上,一大堆人挤在公告栏看成绩,二中的月考成绩都是写在红纸上,贴在公告栏一周。   李玉路过时,公告栏前已经挤满人,她撇撇嘴,没打算去看,反正不用看也知道,时歌肯定还是倒数第二。   也许……   她嘲讽笑笑,在二班熏陶一个月,能考倒数第三也说不定。   “哇,她竟然考第一!”她刚抬脚,人群突然响起熟悉的女声,是她前桌,“比学习委员还高两分,好厉害啊!”   比学习委员还高?   李玉好奇,学习委员苏笑笑一直稳坐年级第一,这次竟然有人比她高两分?真是厉害了!她要看看是谁!   她想着,转身用力挤进人群:“让让,麻烦让让!” 第60章 千金篇016   【016】   李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到前排。   “让让,我看看谁考赢了苏笑笑,那么牛!”她推开她前桌田豆豆,笑嘻嘻抬头,直接看向左边第一行,考试名次是从左到右排序。   然而看到排名第一的名字,李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傻眼了,那个名字是……   下一瞬,她用力揉着眼睛。   眼花,她肯定是眼花,考第一的学神……怎么会是她,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考到年级第一!   一定是她眼花!   “别揉了。”田豆豆吐了吐舌头,“不管你怎么揉,人家时歌就是考了第一。”   上次时歌和李玉打赌,她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她一直很讨厌嘴碎的李玉,不由拖长声音:“呀,真糟糕,你输了哎,你家里有没有给你联系好新学校啊?”   “不可能!”李玉臊得脸通红,她怎么可能转学,她爸妈会把她腿都打断的,她根本没想过她会输!   她急急反驳:“时歌一定是抄的,她不可能考年级第一!”   “抄谁?”田豆豆反问,“抄你还是年级第二,第三?”   李玉哑口无言,年级第二可能抄年级第一,年级第三可能抄年级第一,但年级第一……抄谁?   “承认人家优秀很难吗?”田豆豆鄙视。   “她优秀?”李玉气得口不择言,“她优秀会只能在十二班,她优秀会每次都年级倒数?她绝对是作弊!她……我不知道她怎么抄成年级第一,反正她一定是作弊了!”   “那我再考一次。”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李玉身后响起。   闻声李玉浑身一凉,梗着脖子回头,就见时歌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俯视着她,继续说:,“当着你面,这样李玉同学满意吗?”   “……”   李玉心里又气又怕,她憋红脸,不敢再看时歌,低头推开别人快步挤出去。   时歌也不在意,转身回教室。见状田豆豆赶紧抱紧书包,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她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时歌,你真会让李玉转学吗?”   时歌摇头:“不啊。”   “咦?”田豆豆睁大眼睛。   “反正李玉脸皮那么厚,她肯定不会走。”时歌笑笑,“我只是看她不顺眼,吓唬她而已。”   “嘿嘿,她这次肯定吓得够呛,我看她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田豆豆认同点头。   很快,两人说着进了教学楼。   今天时天空比时歌早到学校,她最近都在烦恼顾远知不理她,完全忘记今天公布月考成绩,瞥见时歌进教室,她刚要打招呼,手机响了。   她看着屏幕,诧异接通,上课就见面了,李玉这时候打电话找她做什么?   “天空,救救我!”她还没开口,李玉带着哭腔的声音率先响起。   “小玉你怎么哭了?”时天空吓了一跳,担心不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呜呜呜……”李玉哭出声,“我好害怕啊天空,我不能转学,真的不能,我爸妈会打断我腿的,呜呜呜,你要救我……”   “什么转学,什么打断腿?”时天空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啊?”   “时、时歌她……”李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这次考了年级第一,我输了,呜呜呜,天空,我该怎么办?我好怕……”   什么?!   时天空杏眼瞪圆,不可置信望着越来越近的时歌,她、她考了全年级第一?不可能呀,时歌以前成绩那么差,一个月根本不可能考到第一,难道是……   时天空沉默了,时方朔现在超疼时歌,为了她能留在二班,也许提前给她看了试题,然后时歌背答案就好。   可是这对李玉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如果她转学,也许会改变她一辈子的命运。   她用力握紧手机:“小玉你别怕,这事交给我,你快回来上课吧。”   说完不等回答,她挂断电话,在时歌路过她位置时,她第一次拉住时歌的手臂,一字一句道:“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时歌没有拒绝,莞尔一笑:“好呀。”   ——   深秋,学校里的树木在凋零不少,花园里满地落叶。   两人往里走了一会儿,时歌停住,懒懒斜靠在树干上:“就这里吧,你要说什么?”   时天空沉默一瞬,开口:“你能不能放过小玉?”   “凭什么?”   时天空低头,攥紧校裤的裤缝,“看我的面子……”   “林天空,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时歌打断她,“你什么时候在我这里有面子了?”   “……”时天空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我知道你讨厌我,可小玉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   “我伤害她?”时歌挑眉,“抱歉,她那种小角色,根本不入我眼,是她自己要蹦出来当笑话,我不过是满足她的表演欲。”   “你……”时天空彻底爆发,她生气抬头,直直看着时歌,“你说话非要那么刻薄吗?我是欠你没错,但这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伤害你。”   “还是那句话,之前你可以选择离开时家,然而你没有。”时歌面无表情,“从那刻开始,你已经在伤害我。”   “所以我离开时家你会放过小玉是吧?”时天空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强忍着不哭出声,决绝道,“好,我马上走,马上离开,你满意了吗?!”   “晚了,林天空。”时歌勾起嘴角,“有些事一旦开始偏离轨道,就永远没有回到正轨的资格,你,没有资格。你们都没有。”   时天空没有在意那声“你们”:“好,我坏我无耻。那你又很好吗?利用爸的资源先拿到试卷,靠作弊赢了小玉,你不也是在伤害一个无辜之人的未来?”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时歌眨眨眼,她拍拍手,“林天空,其实以前我觉得你还不至于太恶心,现在嘛,你真是恶心透了。滚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揍你,你也知道,我被你爸妈和哥哥折磨16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很会揍人哦。”   “……”   时天空想到第一次见时歌时,她的惨状,唯恐时歌真的会那样揍她,颤抖着转身往教学楼跑。   时歌盯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喂,林天空,看你这么乖乖听话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吧。”   时天空停住,没有回头。   “其实打开始,我就没打算让李玉转学。”时歌语气轻快,“那个赌,不过是逗你们玩玩,好玩吗?”   时天空眼泪终于流出来,她捂住嘴,呜呜跑走了。   真是娇弱啊,是男人会心疼喜欢的模样。   时歌感叹着,直起身准备回教室,没想到她刚动,树上就“哗啦啦”掉下来一堆半黄半绿的落叶。   然后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你,果然凶巴巴的。”   这声音……   时歌拔脚就走。   顾远知见她要走,急忙把打得正激烈的游戏关掉,想也不想从树上跳下来。   树有点高,他崴了脚,不过他没管,一瘸一拐追上去:“喂,时歌你别那么酷嘛,我们好歹是第三次见面了。”   时歌加快脚步。   “哎哎,你等等我。”顾远知索性提起崴到的脚,单脚蹦着跟在时歌后面,“酷歌,我这周末生日,有很多好吃的,来不?”   “不去。”走进教学楼,时歌头也不回上楼。   顾远知索性几步蹦到她面前,堵住窄窄的楼梯,目光灼灼看着时歌:“给个面子啊,我爸是你爸朋友,我妈是你妈朋友,我是你哥朋友,我就是你朋友,实在不行,你喊我哥我也不介意。”   他爸,顾祥。   他妈,王曼卿。   时歌若有所思,对哦,她差点把他们忘了。当初假意对女配好,利用原女配,害她当众出丑的,也有他们夫妻一份。   她绕过顾远知,点头:“行吧,远知哥哥。”   “噗!”   时歌喊得干脆利落,顾远知被惊得呛到,半天都不能回神,等回神,他白皙的脸已然红得不行。   他捂嘴咳了几声:“嗯,人如其名,声音不错,声音好听,下次继续保持!”   ——   与此同时,太过伤心,逃课跑到图书馆的时天空接到方挽琴电话,她慌忙擦掉泪水,接通:“妈?”   “天空。”方挽琴喜气洋洋,“周末远知生日,你王阿姨邀请我们到顾家参加生日宴,这次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只要能订下和远知的婚事,你爸啊,就不会说你是外人了。”   顾远知生日?   她差点忘了!   闻言时天空氤氲着水雾的眼睛亮了起来。   顾远知的生日宴,他总不会还避着她吧?她心情雀跃起来,重重点头:“嗯,妈你放心,我知道了。” 第61章 千金篇017   【017】   时歌从最后一排换位到第一排,还经常有同学拿着习题课本围着她讨论问题,尤其是她考满分的数学。   在尖子班,成绩永远是硬道理。   时歌毫不吝啬,每道题都认真思考,然后结合她大学的知识,整理出好几种解法和祖国未来的希望们分享。   一时间,高一(二)班只顾自己闷头学习,甚少交流的学习氛围改变不少,总是死气沉沉的课间十分钟也时不时欢声笑语。   因为时歌不仅数学好,上至夏商周,下至元明清的野史更是信手拈来,二班那些向来只抱着历史书啃的学生听得是津津有味。   除去无人关注的教室角落。   时天空成绩大幅度滑坡,从36掉到50,只能坐最后一排。   李玉这次倒是进步颇大,考到38名,然而她唯恐时歌心血来潮要她转学,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恨不能原地隐形,绞尽脑汁降低存在感,排位置时,缩头灰溜溜跑到最后一排。   如此相安无事,很快到周五。   时歌给几个同学讲数学题讲到六点多,等她出校门,街边路灯已经亮了,天色昏沉,似乎快要下雨。   她裹紧校服外套,站在路边等出租。   上周孙牧寒的线人费总算到账,她现在身怀一万巨款的小富婆,每天虐渣那么忙,当然不会亏待自己,委屈自己挤公交。   这时,一直躲在公交车站牌的人见时歌迟迟不过来,他左右张望几分钟,见无人看见,赶紧搓着手跑过去,一咧嘴,满嘴恶臭酒气:“小歌,好久不见。”   时歌嫌弃捂住鼻子:“你谁啊?”   男人讨好的笑容一僵,他急急解释:“小歌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哥林子滕啊!”   “哦。”时歌似笑非笑,拖长声音,“原来是林子滕啊。”   “对对对,是我。”林子滕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打量着时歌,小两个月不见,他这假妹妹现在过得真不错,吃得白白胖胖,穿得富富贵贵,就她脚上的运动鞋,至少四位数吧!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小歌,哥好久没见你,念得慌,今天抽空特地来看看你。”   “哥?”时歌嗤笑,“我姓时,你姓林,你是我哪门子哥?想上演兄妹情深,可以去找你亲妹林天空,她比我有钱。”   她一秒识破林子滕目的。   “呵呵,假哥也是哥呀,咱们一起生活16年,比亲生还亲呢。”林子滕厚颜无耻笑着,“你看你现在吃香喝辣,你借点几万给哥救救急,哥实在被赌场逼得没办法了,他们说我再不还钱,要收我一刀利息。你也不忍心看哥死吧?”   “我说了,我没钱。”时歌挑眉,“你用你猪脑子想想,我才回时家,他们能给我多少钱?倒是林天空,她在时家待了16年,不算每年压岁钱,平时零花存一存,给你几万简直小意思,眼睛都不带眨。”   对啊。   林子滕一拍脑门,他真是猪脑子,竟然没想到这点!   他乐呵呵的,仿佛几万块已经飞进口袋,他腆着脸问:“小歌,你有我亲妹妹电话不?看在小时候我给过你一颗水果糖份上,你……”   “给。”林子滕话未说完,时歌已经翻出号码。   林子滕马上掏出手机存好号码,拿到号码,他立即变脸,冷笑一声:“行吧,我走了。要点小钱也不给,你们时家没一个好人,呸!”   他往下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走了。   时歌笑容倏地消失,她冷冷目送着林子滕走远,她本来打算过段时间空下来再收拾他,既然他现在迫不及待送人头,那她不客气收下了。   时歌想着,拨了个电话:“秦叔叔你下班了吗?哦哦,我很好的,没事,就是想和您举报一个伪装成酒吧的地下赌场。嗯,是林子滕来找我要钱,说他在赌场借高利贷赌钱,输光后被追债,嗯嗯,您别担心,我没给,嗯嗯,地址是……”   地下赌场在原文有出现,老板背后有人,一直没被抽检,现在被抽检抓住,少不得大出血找关系疏通,老板黑道出身,如果知道透漏消息给警方的是林子滕……   啧。   卸他一两条胳膊是轻的。   时歌又等几分钟,终于等到出租车,司机见她是二中学生,亲切问:“同学你要去哪儿?”   时歌想了想,莞尔:“麻烦叔叔送我去附近最热闹的商场。”   ——   嗡嗡嗡。   时天空试裙子时,手机响了。   她顺手把白纱裙扔到堆满裙子的床上,翻出埋在里面的手机。   屏幕闪烁着一串陌生号码。   她疑惑接通:“喂?”   “呵呵,声音这么可爱,是我的亲妹妹天空吧!”林子滕套着近乎。   “……”时天空眼皮一跳,这是……她亲哥哥?她心里有点小开心,“你、你是林子滕哥哥?”   “瞧瞧,什么是亲的,这就叫亲的,果然比林歌那死丫头强多了。”林子滕冷哼一声。   “林、时歌?”时天空急急追问,“她又做什么了?”   “还能什么,良心不好呗。”林子滕一脚踢翻脚边空掉的易拉罐,“她以为自己现在是大小姐,完全忘了我当初对她多好,求她借几万救急都不愿意,简直翻脸无情!”   “她……一直无情。”时天空咬着下唇,不愿再想不开心的事,转移注意力问,“哥,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呀?”   “有心找什么不能知道。”林子滕打亲情牌,“其实哥老早想去看你,不过时家什么人家,我这样的平头小百姓大门都进不去。”   “哥你别担心,下次我和保安叔叔打招呼,他会让你进来的。”时天空弯起嘴角。   “哎行,哈哈,还是亲妹妹靠谱。”林子滕哈哈笑着,随即话锋一转,“天空啊,你得救救哥,哥现在只能靠你了。”   “什么?”   林子滕又声泪俱下把和时歌说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末了,他添剂猛药:“天空,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你不能和林歌一样不管哥啊。”   时天空本来在犹豫,听到时歌不管林子滕,她下意识冲口而出:“我和她不一样!哥你把账号发我,我存了点私房钱,马上给你转!”   五分钟后,林子滕看着手机提示的入账三万块,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他激动道:“天空你真是哥的好妹妹,过段时间,哥去时家看你!”   说完他掐掉电话,哼着歌去自动取款机取钱。   她这样做正确吧?   时天空呆呆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点点头,她没做错,林子滕是她亲人,她不帮他,还指望谁帮他呢?   咚咚。   她发愣间,方挽琴在外面敲门:“天空,妈妈进来了?”   “嗯,门没关。”时天空丢开手机。   方挽琴开门进来,她拿着条皇冠钻石项链,见时天空还没选好裙子,她嗔怪道:“怎么还没选好?明天要早起做造型,你今晚要早点睡。”   “选好了。”时天空拿起白纱裙,“这条。”   方挽琴接过仔细看了看,满意点头:“不错不错,符合你气质。”   “妈。”时天空犹豫几秒,小声问,“明天时歌不去吗?”   方挽琴沉默,走过去给她戴好皇冠项链,才淡淡道:“不是什么重要聚会,你王阿姨只邀请了关系亲近之人,她谁都不认识,贸然去不太合适,等以后吧。”   “哦哦。”时天空顿时松了口气,现在时歌才是时家真正的千金,如果她跟着去,她还真有点难堪。   说着,两母女默契换了话题,房间里笑声阵阵。   ——   次日下午,母女俩装扮好出发。   时方朔没去,顾远知是时楚好朋友,实在找不到借口,也跟着上车,不过他没有坐后排,默默去副驾驶。   时天空瞧见,本来面若桃李的面容苍白几分。   顾家离时家不远,半小时就到,几人一下车,就看到顾远知衣冠楚楚等在外面,穿西装的模样俊美得不可思议,时天空俏脸红了红,甜甜喊:“远知哥。”   闻言时楚手紧了紧,心里满是酸涩,他别过脸,不再看两人的互动。   顾远知等了啊等,等到司机都下车,仍然没看到他想见的身影,没来?不是吧,不是答应了?   他急切问:“阿姨,其他人呢?”   方挽琴以为他是问时方朔,回道:“你时叔叔今天碰巧有事,来不了。”   顾远知扯扯嘴角:“不是他。”   “那是……哦哦,你说小游?”方挽琴笑眯眯的,”他去他外公家玩,没在家。”   “……”   顾远知沉默,从昨夜开始的激动心情霎时消失无踪,他勉强维持的笑容消失,转身:“走吧阿姨,我领你们进去。”   奇怪……   时天空看着顾远知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顾远知等的是时歌,可他们明明不认识呀,时天空深吸口气,但愿是她多想了。   同时,一辆出租车在顾家别墅前停住,少女提着裙摆下车。   霎时,周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停住,屏息看向少女,甚至领路的服务生都忘记还在给客人带路,怔怔瞧着款款走来的少女。   她。   是谁? 第62章 千金篇018   【018】   顾远知领着方挽琴三人到大厅,立即闪人上楼,时天空想追,王曼卿却先一步喊她:“小天空,今天真漂亮呀。”   时天空硬生生收回脚,她今天穿的是白色长纱裙,腰间系着浅粉色蝴蝶结腰带,脖颈间挂着闪闪发亮的皇冠装饰项链,整个人闪闪发光。   她耳垂悄然红透:“谢谢阿姨夸奖。”   王曼卿笑而不语,轻轻拍拍时天空肩,偏头问方挽琴:“挽琴,你女儿呢?”   你。   女儿。   呢?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皆脸色大变。   时楚忘记远离时天空,担忧看向她,她听着心里会很难受吧?   果然时天空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仿佛被人在重重扇了一巴掌,她双手不安地抓着纱裙,往方挽琴身后退了退。   方挽琴脸上闪过尴尬:“哦哦,她、她今天生病不舒服,所以……”   “时歌!”   下一瞬,走到半路的顾远知突然停住看向大门。   今天的主人公开口,众人都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唇红唇白,身姿高挑,白得仿若在发光的少女缓缓而来。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清新自然的内包黑色短发,一袭复古牛油果绿抹胸齐膝裙,露出漂亮的一字锁骨,下裙是数百层层层叠叠的淡绿纱裙,外罩的丝绸裙布用白金丝线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在活波灵动的色彩里添了几分典雅,搭配平底水晶鞋,宛若画报里的精灵。   “她是——”离时天空不远的卷发女人惊讶出声,“时家被调包的千金,时歌?”   卷发女人的同伴不确定看一眼时歌,又回头看一眼方挽琴,最后笃定点头:“是她,眉眼和时夫人一模一样。”   “天啊,她简直太漂亮太气质了!”卷发女人啧啧称奇,“如果不是新闻报道过调包案,她和原来时家小姐站一起,怎么看也是她是留在时家,精心培养的大小姐啊。”   “大概这就是真的假不了,假的,永远真不了。”同伴感叹。   两人的话全传进时天空耳里,然而这次她根本没有心思在意,全身冰冷望着顾远知,他、他和时歌真的认识。   她那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顾远知要等的人,是时歌!   另一边,王曼卿看着时歌,眼里满是惊艳。片刻,她收回目光笑盈盈道:“看来她病好了。”   谎言当面被揭穿,方挽琴脸颊火辣辣发烫,尴尬得除了笑只能笑,她艰难地附和:“是、是吧。”   “时歌!”顾远知原地满血复活,几个箭步冲过去,肉眼可见的惊艳从眼中冒出来,“你真来了。”   闻言时歌诧异看他一眼:“上次我不是答应了?”   “没错,可……”顾远知像第一次见女孩子的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刚刚没看到你,我以为……”   时歌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人影,顿时明了。她笑笑:“我去买礼物,就晚了一会儿。”说完她递过礼物,“生日快乐,礼物有点寒酸,聊表心意。”   礼盒不算大,长方形,淡金色的丝带系着漂亮蝴蝶结。   顾远知今天收了上百份礼物,他一件没打开。   他看着小小的礼物,期待打开:“你送的礼物,什么都喜……噗!”   余下的话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戛然而止。   静静躺在浅金色拉菲草里的,是一支粉蓝色电动牙刷,和两个替换刷头。   时歌一本正经:“以后吃完串串,可以用它刷牙。”   顾远知憋着笑,他生平第一次收到电动牙刷礼物,别说,感觉不赖。   他捂嘴假瞌几声:“嗯,非常实用,那——下次一起吃串串?”   顾远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远处,时天空浑身颤抖。   他明明抱了她,吻了她,为何转身翻脸不认账,还、还喜欢时歌?   她没有瞎,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时歌进大厅那瞬间,顾远知眼里就再无别人,包括她。   他实在过分,怎么能脚踏两条船?   时天空紧紧咬着嘴唇,很快,浓浓铁锈味在她口里弥漫,她目光追随着两人,见他们往二楼走,立即抬脚追上去。   今晚她一定要问清楚,顾远知到底是选她还是选时歌!   ——   顾远知新买了一套游戏,他像迫不及待炫耀的小孩,邀请时歌先去二楼的家庭影院玩几把。   时歌惊艳亮相的目的达到,她也不愿意继续待在大厅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客套应酬,应允了。   然而两人刚走到二楼,时天空追上来,她快步挡在门口,抬头倔强看着顾远知,泪花闪闪:“顾远知,我有话和你说。”   时歌默默往后退一步,安静当吃瓜群众,   顾远知有些不耐烦:“没空……”他想到什么,硬生生礼貌,“有话请讲。”   “我还是时歌,你选吧。”时天空挺直背脊。   顾远知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我说——”时天空深吸口气,“你必须在我和时歌之间作出选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要是你选她,我马上离开,绝不缠着你!”   “……”顾远知满脸看智障的表情,他皱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上次……”   他想解释上次她出其不意偷袭他脸,他是看在她是女生,加时楚妹妹份上才没和她计较。   “误会?”这个词彻底刺激时天空,她拔高声音,“你紧紧抱着我叫误会?你差点把我吻断气叫误会?顾远知,你的误会标准……”   “等等!”顾远知越听越糊涂,“谁抱你,谁吻你了?时天空,你可不要污蔑我清白。”   “你、你为什么不承认?”时天空再顾不上羞耻,泪如雨下,“上个月我约你去梧桐西巷,你趁我喝醉你……”   “打住。”顾远知不愿意再听,恨不能冲回房间用84消毒液洗脸。   他声音沉下来:“时天空,那晚的确有人耍流氓,不过不是我,是你。我看在你喝醉份上不计较,但你现在胡说可不行。时楚当晚亲眼目睹你趁我不备偷亲我,然后送你回家,不信马上找他当面对质。”   说完他悄悄瞥了瞥时歌,见她面无表情,既松口气,又不太开心。他被偷亲,她丝毫不在意。   什么?   时天空倏地呆住,那晚抱她亲她的不是顾远知,那会是谁?她指尖狠狠嵌入掌心,她摇着头,逃避现实:“不,你骗我,你明明……喜欢我呀。”   “我不喜欢你。”顾远知干脆利落,“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喜欢。”   “我不听!我不听!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讨厌你们!”时天空彻底崩溃,她捂紧耳朵,转身落荒而逃。   等她消失,时歌才开口:“顾远知。”   顾远知立马回头:“在!”   “你刚才坚贞得——”时歌真诚道,“真像一个良家妇男。”   顾远知:“……”   时歌莞尔,挥手转身下楼:“我突然有事,游戏先不打了,下次有机会,再切磋。”   ——   时楚追着时天空到了顾家玫瑰花园,时天空刚刚追着顾远知和时歌上楼,他就预感她会出事。   果然不过几分钟,时天空红着眼跑下楼,跑出大厅。   他犹豫,他纠结,最后仍然对时天空的担心压过理智,身体先一步追了出去。   天空飘着细雨,时天空却毫无知觉,她跑到一处枯萎的花丛,缓缓蹲下,抱着双膝呜呜哭出声。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梦,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顾远知不喜欢她,他喜欢时歌。而她偏偏不自量力,跑到他们面前当小丑,让时歌看了一场生动的笑话。   “呵呵。”时天空惨笑出声,“笑话,我是个笑话……你们尽管笑吧,时歌,你笑吧……因为我真的很好笑……呵呵。”   下一刻,她被人从背后搂住,那人紧紧抱着她,熟悉的温暖铺天盖地而来。然后时天空听到熟悉的、无奈的苦笑:“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这是……   断片的记忆一点一点鲜活,男人的气息,男人的温度,男人的怀抱……那晚亲吻她的人,是——   时天空惊得止住哭声,她颤声问:“哥……那天晚上……是哥和我……”   “我知道我很禽兽。”时楚头埋在时天空颈间,“我试着离你远一些,再远一些,可没有用,离你越远,我越想你,越想你,越想见你,见到你,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永永远远抱着你不放开,我……我承认我输了,天空,你一定觉得我很恶心吧?没关系,我自己也觉得我恶心。”   时天空沉默了。   她抬头看向昏沉沉的夜空,雨丝落在她脸上,透彻心骨的凉。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手按住时楚一直颤抖的手,摇头:“哥,这不怪你,这一切全是命运的错,我不怪你,我只怪这命运对我太残忍,我……呜呜。”   她又哭,时楚听得心疼,忍不住扳过她脸,小心轻柔地亲吻她眼睫上的泪珠:“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时天空没有拒绝,她缓缓闭上眼,接受这片刻的温暖。   “你、你们在干什么?!”   在时楚的唇逐渐下移,快贴到时天空唇上时,一声凄厉的女声在雨夜乍然响起。 第63章 千金篇019   【019】   方挽琴难以置信看着不远处相拥着亲吻的男女。   一个是她为之自豪的儿子,一个是她呵护备至的女儿,他们,搂一起接吻?   她身体剧烈颤抖着,无比期盼眼前一切是她眼花,是她看错,可旁边少女不给她这个机会。   时歌飞快把手机塞回袖口,声音凄厉:“你、你们在干什么?!”   时天空听到时歌的声音,猛然清醒。   她睁开眼,眼眸里满是惊慌,她、她在做什么?她竟然在和她的哥哥……   不!   她用力一把推开时楚,抬头,然而对上斑驳光影里的熟悉眉眼,她浑身霎时凉透,仓皇无措喊:“妈……”   时楚也僵着脖颈回头,看到昏暗光亮里,面色苍白的方挽琴。   他薄唇紧紧抿着,在他发现对时天空有着不正常感情时,他已经预想到被发现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长睫低垂,双手紧紧握成拳,挡到时天空面前:“妈,是我不顾礼义廉耻,不关天空的事。”   从头至尾,方挽琴不发一语,她死死捂着胸口,喘不上气。片刻,她像尾濒临死亡的鱼,嘴巴大张,连连发出激烈的“哈嗯”声。   她,哮喘犯了。   见状时天空吓得面无血色,她双脚并用起身,着急冲过去:“妈,妈……”   在她手要触到方挽琴霎那,方挽琴用尽最后丝力气挥开了,方挽琴现在发病,耗尽全力也依然软绵,时天空却仿佛遭受重击,往后踉跄好几步,她无措握住被挥开的手,茫然不已:“妈……”   时歌怕时间来不及,赶紧扶住方挽琴,毫不在意湿漉漉的地面,半跪在地面,让方挽琴半卧在她怀里,给她做简单急救。   方挽琴说不出话,朦胧视线里,她隐约看到张认真专注,秋夜冒汗的稚嫩脸庞,眉眼和她一模一样。   她是——   她亲生女儿……   彻底陷入黑暗时,这是方挽琴最后一个念头。   半小时后,方挽琴紧急送进医院抢救,时方朔开会开到一半,立即暂停从公司赶到医院。   他到的时候,时楚和时天空分别站在抢救室两边,时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走廊里鸦雀无声,红灯一直亮着,在地面投下方暗红色的光影,压抑,绝望得令人窒息。   时方朔愣了几秒,径直走到时歌面前,哑声问:“孩子,你、你妈她……”   余下的话他再说不下去,时歌抬头,静静看着这个一瞬间仿佛老去十岁的中年男人,第一次不掺杂任何算计,伸手握住他毫无温度的手:“会没事的。”   她语气平稳镇定,莫名的,时方朔安心不少,他点头,在时歌旁边坐下,这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你妈会突然犯病?”   什么?!   闻言时天空猛地抬头,背后,双手不安扣着冰凉的墙壁,她哀求望着时歌,眸底水色弥漫:求求,求求不要告诉爸爸。   时楚一动不动,低垂的刘海严严实实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时歌沉默了,走廊里弥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开口,时天空难捱,她不开口,时天空更难捱。   时天空越来越紧张,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时,时歌总算开口:“爸,一会儿妈醒了,你问她吧。”   “呼。”   时天空紧绷的神经松开,她感激向时歌点点头。   时歌视若无睹,甚至想吐槽,时天空究竟是多傻白?她不说,并非帮她掩饰,而是静候方挽琴亲口引爆。   吱呀。   这时红灯灭,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一边摘口罩一边用不流利的中文说:“不用担心,患者安全了。”   时方朔赶紧走过去:“多谢多谢。”   “不用谢我。”医生擦掉额头细汗,赞赏看向旁边,“要谢谢她吧,这次如果不是她帮时太太急救,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时方朔顺着医生目光看去,瞬间怔住。医生继续说:“这孩子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纪,急救非常准确镇定,她是患者的家属吗?”   “对。”时方朔摇头,特别自豪,“她是我们的女儿。”   ——   方挽琴隔天苏醒,她住的豪华单人病房,外面天气不错,几缕阳光钻过窗帘的缝隙,温暖撒在地板上。   病床旁,时天空握着方挽琴的手,歪在椅子里睡得极不安稳。方挽琴看着她,嘴角下意识上扬,忽而,她想到什么,笑意一点点凝固。   片刻,她“唰”地抽回手,静静靠着床头,眼里生气逐渐湮灭,然后死气沉沉一片,仿佛潭死水。   时天空在方挽琴抽回手时醒了,她睁开眼,见方挽琴醒了,顿时喜出望外,惊喜道:“妈,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挽琴没有回话,时天空也没在意,她起身倒了杯温开水,弯身喂到方挽琴嘴边:“妈,先喝点水。”   方挽琴一动不动。   “妈,你张嘴……”时天空这才发现不对劲,她急急问,“妈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她慌张把水搁到床头,准备去叫医生。   哗啦。   下一刻,温水顺着时天空湿漉漉的头发滴答滴答砸在地面。   方挽琴紧紧抓着杯子,纤细的手泛着青,她咬着牙,一字一句:“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时天空傻了,她慌忙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住口!”   杯子溅开满地玻璃花。   方挽琴从来都是优雅,知性的,第一次如此失态。她双眸满是裂开的血丝,歇斯底里哭喊:“我养你那么大,是让你勾引你哥哥的?”   “我、我没有……”时天空拼命摇头,急切道,“我真的没有,妈,你相信……”   砰!   这一次,方挽琴直接把水壶砸过来,时天空躲闪不及,水壶擦着她脸颊重重砸到地面,她白嫩的脸瞬间鲜血如注,疼得她眼泪水直接飙出来。   方挽琴比她哭得还激动,又要喘不过气:“不许叫我妈,咳咳咳……走……咳咳咳……快走……我不想……不想看到你……”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时歌推门进来,她手里提着一笼热乎乎的小笼包,一壶热腾腾的稀粥,她垫着脚尖,绕过满地狼藉,走到病床前,“怎么好像打仗一样。”   时天空紧紧捂着嘴,低声呜咽着跑出病房。   方挽琴不说话,看着清爽干净,浑身上下洋溢着满满元气阳光的时歌,心里霎时五味杂陈,她别过脸,擦掉泪:“没什么,刚刚我手滑。”   时歌也不追问,小笼包是她的,稀粥时期是方挽琴的。她舀了半碗,递给方挽琴:“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只吃流食,张妈在里面加了点干桂花,我尝过了,味道挺好,不淡不腻,你……”   “时歌。”方挽琴打断她,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总算有了几丝红晕,“昨天看到的事情,你不能说出去,尤其对你爸,一个字也不许透漏!”   时歌眨眨眼:“啊,这这样啊,昨天爸爸问我……”   “你告诉他了?!咳咳咳……”方挽琴一急,又连声咳嗽,时方朔最在乎时家名声,要是这事他知道,肯定会打断时楚的腿。   “妈,您别急。”时歌唇角嘲讽一闪而过,笑容天真无邪,“兄妹乱伦这种丑事,我才说不出口。”   乱……伦……   字字戳心,方挽琴用力攥着床单,难受得差点昏厥。   时歌没有理她,把碗放在床头,转身走去:“时间不早了,妈你先吃吧,我去请个清洁阿姨来清理房间。”   听到她要走,方挽琴立即抬头,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她急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歌回头,笑得眉眼弯弯:“事情办好就回来啦。”   时歌要办的事情有两件。   她先去便利店买了盒关东煮,咬着滚烫的白萝卜,用花园里的公用电话给孙牧寒打了电话。   “喂?”孙牧寒自从爆出真假千金案,最近事业节节攀升,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都带着喜气。   时歌咽下白萝卜,说:“请问最近爆料费能涨吗?”   为了买身惊艳众人的行头,那一万块她花得只剩几百,现在小金库岌岌可危。   孙牧寒一听又是上次爆料的线人,马上精神抖擞:“涨了涨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大料要爆给我?”   “十万。”时歌又夹了块鱼豆腐,美滋滋嚼着,“没有商量的余地,给你一秒考虑。”   “行!”孙牧寒强忍肉痛。“但是首先,你要确保你的爆料值这个价钱。”   “今晚八点,我会把图片发到你邮箱。”   时歌挂断电话,把吃得空空如也的纸盒捏扁扔进垃圾桶,出花园去复印店打印照片,然后往公交车站牌走。   她刚到,1688路来了。   她摸出打电话剩下硬币,跳上车。   车内只有零星坐着几个阿姨,她们都看着窗外,神色麻木漠然。因为1688路的终点站,是C市第一女子监狱。   ——   徐慧蓉以为探监的是时天空,到会见室看到时歌,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舒心一笑,急急奔过来接电话:“小歌,你来看我了!”   “是啊。”时歌笑容灿烂,把新鲜出炉的照片贴到玻璃上,“我特地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好女儿林天空,乱伦啦。” 第64章 千金篇020   【020】   照片无比高清,能清晰看到时天空闭眼同男人接吻的模样。   乱伦,难道男人是……   徐慧蓉笑容僵住,她眸中满是惊慌,嘴唇抖动着:“呵、呵呵……小歌你在说什么?妈听不懂,你别……”   “不好意思,徐阿姨,差点忘和您介绍。”时歌打断她,指尖点了点时楚,微笑介绍,“他呢,姓时名楚,是林天空从小相处到大的好哥哥。现在您瞧见啦,您女儿如您所愿,成为真正的豪门‘女儿’啦。”   “你、你……”徐慧蓉神色惊惧,她无法置信望着时歌,“这照片是你……是你拍的?”   “他们敢亲,我就敢拍,等明天媒体曝光,林天空很快会二度扬名。”时歌勾勾嘴角,“当然,他们也可以告我侵犯肖像权。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四十二条规定,需要赔500块吧。”   徐慧蓉瞬间方寸大乱,她握紧电话,讨好笑道:“小歌,你年龄小,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被别人知道,天空这辈子就毁了。你乖,快把照片撕……不,烧掉,烧成灰,然后原件通通删除,算妈求你,啊?”   “徐女士,你脸厚不脸红,可我听着特别恶心。”时歌脸色骤然冷却,“你为林天空不受苦,让我水深火热生活16年,为你自己不被家暴,让我遭受林文雄虐待16年,你这样的人,凭什么侮辱母亲这个词?”   “是,我是对不起你,我该死,我拿我命还你都行!”徐慧蓉激动道,“但你要放过天空,这不关她事啊,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求你不要毁她,林歌,我求求你……”   “你错了。”时歌起身,“如果不是你16年前起坏心思,林天空就不会认识时楚,是你亲手,把你女儿推进地狱。”   咔嚓。   说完,时歌挂断电话,不再看徐慧蓉一眼,抬脚离开会见室。   “不!”徐慧蓉被恐惧紧紧包围着,她面部忽而扭曲,起身贴到玻璃上,一边拍,一边大喊,“林歌,你不可以这么对天空!我养你16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许伤害我女儿!林歌,你回来啊!林歌!你快回来!”   “徐慧蓉,你在做什么?!”两个女狱警见徐慧蓉情绪激动,立即冲上来制住她。   “哎哎!你怎么了?”   “她好像有心脏病!打电话,快打急救电话!”   ……   时歌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当晚八点,她把照片发到孙牧寒邮箱,孙牧寒点开看了一秒,立即给上次的支付宝账号转账。   转账完毕,他看着昵称缺钱,头像一片白的账号沉思。   这个如此了解时家的神秘爆料人究竟是谁?如此惊天丑闻,绝对会让广茂建筑股票跌停,甚至一蹶不振,难道是竞争对手?还是公司内部……   突地,一个伤痕累累,身影单薄的少女从他脑海闪过,时隔16年回到时家的真千金——时歌。   “哈哈哈,她?不可能不可能。”下一秒,孙牧寒哈哈大笑,十六岁哎,一个十六岁的高中小姑娘,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他真糊涂。   孙牧寒很快忘记那稍纵即逝的荒谬念头,专心致志开始写稿件。   同一时间。   方挽琴喝完粥,病房里一时又陷入沉默。   她看着埋头看着手机的时歌,嘴巴张合好几次,最后总算找到个没有那么尴尬的话题:“你刚刚买了什么,又细又长,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哦,没什么。”时歌退出支付宝,抬头一笑,“是明天要用的东西。”   明天,时方朔要用的东西。   ——   次日五点,时方朔被电话吵醒,他心头一紧,以为是方挽琴的病出现变故,号码都没来得及看,急急接通:“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面沉默,片刻,助理艰难的声音响起,“时总,出了点事。”   不是医院电话。   时方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他重新躺回床上,合上眼睛:“公司的事一会儿等我到公司再说。”   “不是。”助理深吸口气,一鼓作气道,“是时楚和天空出事了。”   时楚,时天空……   时方朔心头一跳,睁开眼:“说!”   “他们接吻……谈恋爱的照片,被媒体曝光了。”助理用了比较委婉的词,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才曝光二十分钟,公司的股价已经接近跌停,时总,我们……”   嘟,嘟,嘟。   助理话未说完,时方朔直接掐断电话,穿着睡衣直接冲出去。他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从小时楚就对其他女生敬而远之,只对时天空一人好,那时他只当他们兄妹情深,后来时天空真实身份曝光,他就预感时楚可也许会拎不清,果不其然,他……   “畜生!”   时楚还在睡觉,他的房门忽然打开。时方朔和方挽琴一向尊重子女隐私,因此时楚和时天空都从来不锁门。   时方朔双眼泛着泪光,他掀开棉被,一把扯起时楚拖到地毯上,什么顺手就拿什么往时楚身上砸:“罔顾人伦的畜生,时家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不要脸的东西!谁敢拦,我连着一起打!”   时楚刚开始没醒,一脸茫然,后听到时方朔的话,他脸上血色消失殆尽,爬起来跪得笔直,开口:“您打死我吧,我早不想活了。”   从他发现他藏着那份龌龊心思时,他便每时每刻都在活在痛苦中。   他的理智,他受到的教育,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诉他,他绝对不能喜欢时天空,然而他控制不住,越抗拒,越压抑,对时天空的爱越浓烈。   他心底住着一个恶魔,丑陋肮脏。   不想活,他是认真的。   闻言时方朔彻底爆炸。   时楚作为时家下任接班人,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就想寻死。公司受影响不要紧,哪里跌倒可以从哪里爬起来,然而人无斗志,心里只有情情爱爱,那他就没资格接管时家。   十几年心血顷刻间毁于一旦,时方朔抄起枕头狠命往他身上抽,高喊:“棍子!张妈,张妈!拿棍子!”   “爸。”这时时歌拿着根又细又长的棍子跑进来,乖巧递过去,“给!”   时方朔接过,毫不留手往时楚身上招呼,时楚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也偏清瘦,棍子结结实实落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银灰睡衣渐渐变颜色,血腥味在房间蔓延。   然而他不闪不避,上半身被打歪,他下一秒又挺直,晃晃悠悠的,显然很快就要晕倒。倒是时方朔气头过去,踌躇了。   无论如何,时楚是他儿子。   然而他话已经放出去,停手岂不是言而无信?他瞥了瞥站在旁边默默旁观的时歌,嘴角抖了抖,他女儿也是听话,竟然真不来拦他?   打,不打?   时方朔举着棍子,一时陷入两难的困境,他咬咬牙,反正房间里没有外人,还是……不打?   “爸!全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时方朔正要收手。蓦地,一道纤细的倩影冲进来,时天空扑通跪地,急急说,“爸,你不要打哥,是我,是我的错……啊痛!”   时方朔棍子一转,结实落到时天空肩膀,时天空哀嚎一声,疼得生理性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时天空主动凑上来,时方朔得了台阶,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现在厌恶极了眼前的少女。   因为她,他亲生女儿流落在外,遭受16年的虐待。因为她,他优秀的亲生儿子放弃生命。   她却口口声声喊他爸爸?   她凭什么?!   时方朔又一棍子打下去,冷声骂道:“不知好歹的贱东西,果然和你父母一样,血液里就带着肮脏!滚!离开我家,我再不想看见你!林天空!”   霎时,时天空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跌倒在地毯上,惊惧抬头,不可置信她从小最崇拜尊敬的父亲。   他喊她……   林天空!   ——   离时家别墅大概五十多米的距离,一栋主人不在家的富丽堂皇别墅,一道鬼祟身影从后院的雕花铁栏翻进去。   林子滕探头探脑的,眼里满是精光。   最近不知是举报了地下赌场,那猪脑子老板竟然以为是他,派人要带他回去问话,他在道上混那么久,当然知道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果断中途跑了。   他现在无家可归,路上想起时天空,他要是藏在时家,绝对安全!   于是他趁夜来到水榭别墅区,在暗处观察一晚上,直到清晨门卫换班,他总算抓住机会溜进来。   水榭别墅占地两千多亩,林子滕不知道时家地址,打时天空手机也是关机,他在里面稀里糊涂转了半小时,耐心耗尽时,发现了这栋没有人在家的别墅。   别墅里都是有钱人,家里应该很多值钱的东西吧?   林子滕起了歪心思,他现在得罪道上的老大,躲在时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在C市迟早玩完,倒不如干票大的,彻底离开C市。   他打定注意,麻溜翻了进去。   比林家整套房还大的卫生间里,洗漱台有块金表闪闪发亮,林子滕不懂什么牌子,拿起来看半晌也看不出所以然,反正是金的,最少也值几白块。   林子滕随手揣进兜里。   他又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只翻到一个戒指,两百块现金,他连吐好几口浓痰,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一路骂骂咧咧:“呸,什么玩意,住那么好的房子,其实穷得比老子还不如,晦气。”   汪!   林子滕刚走到花园。   突然,一声雄厚低沉的狂吠响起,一只体型庞大的铁包金藏獒动作矫健从暗处猛地窜出来,直扑他身上。 第65章 千金篇021   【021】   十分钟后,两个保安开着小车紧急赶到。   二人一进别墅花园,立即捂着鼻子,因为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骚味。   年轻保安纳闷一瞧,才发现被藏獒扑在地面的男人尿了裤子,两只裤管湿漉漉的,脸被藏獒爪子紧紧按着,泡在一滩尿液里。   林子滕耳畔是近在咫尺的狂吠,温热舌头不时擦过他脖颈,他吓得什么都忘了,只知道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狗爷爷,我再不敢偷了,饶过我吧!”   年轻保安被他的怂样逗笑,他弯身,温柔顺着藏獒的毛:“嚎什么嚎,小狮遵纪守法,不会乱咬人。”   “哼。”年纪稍大一些的保安冷哼一声,“它要是咬人会被安乐死,你这种垃圾想拉它陪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说着他拉开小狮,林子滕总算得救。在这漫长的五分钟里,林子滕已经被藏獒吓破胆,藏獒不压着他,他也一动不动,依旧趴在尿液里哭喊:“你们快抓我走,我要离开这儿!”   年轻保安强忍恶心,挑了林子滕的后衣领一把把他拎起来,大步往外走:“别嚷嚷了,满足你!”   视线里,藏獒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林子滕恐惧的心总算放松,随即两眼一闭,活活吓晕了。   二十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同一时间驶进水榭别墅,昏死的林子滕上了警车,血肉模糊的时楚上了救护车。   水榭别墅外围着好多闻讯而来的记者,救护车一出大门,立即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时方朔守在时楚旁边,沉着脸不说话,按在膝盖的手微微颤抖着。   刚刚时楚突然轰然倒地,吓得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半晌使不上劲儿,还是时歌沉着冷静,先是打急救电话,然后拿来酒精纱布,迅速给时楚止血包扎。   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夸赞时歌包扎及时,如果晚一点……一点点……时楚也许会……时方朔双手死死抓着睡裤。   他刚刚差点打死他的儿子。   “时总,请问您儿子和养女发生不伦关系是真的吗?”   “时总,您对您儿子爱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有何看法?”   “时总,您……”   救护车外,记者咚咚敲着窗户,时方朔正要起身,时歌开口了:“爸,你先跟车去医院吧,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赶过去。”   时方朔一怔:“你说什么?”   “爸,我说——”时歌起身,脸上是自信的光芒,“这里交给我处理,现在离开哥,你会后悔一辈子。”   时方朔此刻很是平静,不知为何,时歌说出这句话他并不奇怪,也无比笃定她能处理好一切,尽管她现在只有16岁。   他回神,点头:“爸相信你。”   闻言时歌微微一笑,开门跳下去,又飞速把门关好。   很快记者散开,救护车启动,时方朔心念一动,突然凑到窗户边,静静看着被记者团团围住的少女。   金色的晨曦撒在时歌稚嫩的脸庞上,然而她不慌不忙,微笑说着什么。   救护车越开越远,时方朔收回目光,在心里做了个重大决定。   ——   时歌脱身赶到医院时,时楚病情已经稳定,方挽琴守在病床旁边,时方朔口水都快说干,她还是不肯离开,只握着时楚的手,不断呐呐重复:“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时方朔无奈,摇摇头起身,对时歌说:“去天台,我有点事想问你。”   天台很是安静,时方朔点燃了一支烟,不过他没有抽,直到烧到烟屁股,他才狠狠吸了一口,丢到地面用鞋尖碾碎。   他哑着嗓子:“这次爆料的记者我查到了,叫孙牧寒。”   时歌面色不变:“嗯。”   “上次爆料你被调包的记者,也是他。”   “嗯。”   “两次都是同一个记者,你认为是他。”时方朔抬眸,紧紧盯着时歌,“还是,有人借他打击时家?”   时歌想了想:“我觉得第二个可能性比较高。”   时方朔笑笑:“不愧是我女儿,和我想法一样,那你再猜猜,这人会是谁?”   “您是说我吗?”时歌认真道,“两次爆料的受益人都是我。”   “那你答案是?”时方朔笑容隐去。   “当然是我。”时歌承认得干脆利落。   时方朔不意外,继续问:“为什么?”   时歌嘴角微弯:“第一次,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替我原谅林文雄和徐慧蓉,既然你们不愿意替我讨回公道,那我只能靠自己。第二次,送上门来的机会,我自然要抓住。”   “什么机会?”   时歌不卑不亢:“让您抛弃时楚,选择我的机会。”   时方朔沉默了,片刻,他平静点头:“好,我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下楼,到楼梯口,他突然停住,没有回头:“爸再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把时楚当过哥哥?”   时歌也沉默,时方朔等了一会儿,以为她不会回答,刚要离开,时歌回答了:“这取决于,时楚是否当我是妹妹。”   时方朔不置可否,他静静站了会儿,下楼。   时歌没有马上跟下去,她掏出纸巾,蹲下收拾碾碎的烟屁股和烟灰,用纸巾仔细包好丢进垃圾桶,然后下楼,没有去时楚的病房,径直出了医院。   等她回到时家,是下午六点,时游还没回来,张妈去菜市场买菜,别墅里很是安静。   时天空坐在楼梯上,手边搁着一个全球限量款行李箱和两个行李包,听到大门响动,她飞快抬头,杏眼肿得核桃大,一见是时歌,她紧张神色放松不少,起身不安扯着衣角:“我……我是想等哥稳定的消息再离开,不是想赖着不走!”   时歌没回答,视线落在她收拾的行李上,淡淡道,“这是你收拾的行李?”   “嗯。”时天空点头,“是这些年妈……”   “林天空。”时歌打断她,“你姓林,这里是时家,这里没有你妈,没有你哥,同样,没有你的行李。”   时天空脸色瞬间煞白:“我……我……”   哗啦。   这时一串钥匙抛到时天空身上,她下意识接住,就听时歌说:“这是林家大门钥匙,我替你保管16年,现在物归原主。刘叔在外面等着,这次会送你过去,那里环境不好,一到五点,那片区的混混会开始出没,以后你最好不要在五点之后出门。”   时天空哪里经历过这些黑暗,她害怕极了,死死抓着钥匙:“我、我不回那里。”   “不回那儿,你以为你还能去哪儿?”时歌面无表情,“现在有瓦给你遮头已经很幸福了,我小时候,经常躲垃圾桶里,哪怕追债的走了,也怕他们打回马枪,躲在里面一晚上不敢出来。林天空,我替你这样活了16年,现在该各归各位了。”   时歌上楼,和时天空擦肩而过时:“对了,提醒你一次,你现在最好不要妄想找方挽琴求救,以前她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我在她心中不及你,同样,你在她心中,不及时楚。”   “……”   时天空指甲抠破掌心,钝钝刺痛传来,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为什么所有人都怪她?!   她抬头,泣不成声:“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喜欢时楚,我真的没有!是他……”   “没有区别。”时歌语气平淡,“在他亲你那刻,你没有拒绝,你便有罪。人和牲畜不同在于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因自己私欲伤害他人,所以爸说得没错,你就是流着和徐慧蓉一样自私自利的血。一会儿我出来,不希望再看到你。”   说完,时歌刚好上到二楼,拐弯消失。   时天空怔怔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张妈提着菜回来,纳闷喊了她一声“天空小姐”,她才恍若回神,刚要拖行李,突然想到什么,她用力咬着嘴唇,一把推翻行李箱,林家的钥匙也重重摔到地面,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时歌有什么了不起?以为她不能在时家,就必须要去林家吗?她偏不去!   ——   “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   李玉手机响了,她听着专属的铃声,唇边浮起自嘲的笑,这是她和时天空认识时专门设置的铃声,当时时天空还笑她“土”。   呵。   她接通电话:“喂?”   “小玉,我和时歌吵架了,现在跑出来没地方住,你先借我一千块,我要去酒店先住一阵子。”时天空没听出李玉声音有异,急急说。   “好啊。”李玉点头,“在哪里见面?”   “我现在身上没钱,坐不了车,在我家附近的白鸽公园,你快点来,天黑了,我有点怕。”时天空脑海中总回想着时歌形容的混混,怕得不行。   “好。”   李玉挂断电话,拿着钱包出门,打车赶到白鸽公园。   临近七点,公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时歌低着形单影只缩在长凳上,特别显眼,李玉走过去,喊:“天空。”   “嗯?”时天空下意识抬头。   啪。   下一瞬,李玉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到时天空脸上。 第66章 千金篇022   【022】   时天空懵了,她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怔怔问:“小玉,你为什么打我?”   “你还好意思问?”李玉眼眶忽然通红,她破声骂道,“时天空,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对你比对我爸妈还好,为了你,我和时歌打赌,差点被赶出二中,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明知道我喜欢时楚,你还勾引他!”   时天空摇摇头,磕磕巴巴解释:“你、你喜欢我哥?我不知道啊,我……”   啪!   李玉一个反手,又在时天空右脸重重一巴掌。   她咬牙切齿:“时天空你继续装,不,林天空!时歌喊得没错,你和那两个坐牢的林家人一样,自私冷血!我真是瞎眼才和你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交心!”   闻言时天空立即爆炸,她腾地起身,指着李玉:“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啊!”李玉呸了声,“一副清纯无辜的皮囊下,原来是连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哥哥都不放过的饥渴难耐!”   “最后一遍,我没有勾引时楚!”时天空今天在时方朔和时歌面前憋的气,此刻悉数爆发,她抑制不住恶毒,“是你自己又胖又丑,时楚不喜欢你,你凭什么怪我?”   “好啊,你以前果然是在骗我!”   李玉气哭了,她从小爱喝可乐汽水,爱吃油炸烧烤,其他女生抽条时,她反而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她也曾苦恼想忌口,但时天空总安慰她,微胖的她更可爱,她便放心大胆继续。   现在她却说她又胖又丑?   李玉挥手又要扇时天空,时天空这次早有准备,她接住李玉的手用力一推,李玉没站稳,往后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   “嘶!”   李玉疼得倒抽凉气,她恶狠狠盯着时天空,突然扑过去狠狠压她在地上,骑在她身上边哭边死命撕扯她头发:“让你说我胖,让你说我丑!就你天仙,就你苗条!你以为你美得天下无双?我其实一直忍着没告诉你,时歌早取代你成为高一年级的级花了!林天空,你这辈子,永远也比不上时歌!”   永远比不上时歌。   永远比不上时歌!   时天空彻底失去理智,她手脚齐上和李玉撕打,哭得比李玉还大声:“不许你瞎说!我才没有比不过她,你闭嘴!”   “我偏不!”李玉也哭着咆哮,“林天空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林天空你说话!”   “不许喊我林天空!我姓时,我叫时天空!”时天空一把拽住李玉的头发,狠狠扯下来一大簇。   “嗷!疼!你松手!”   “不松!”   等花园保安听到动静赶过来,已是十五分钟后,电筒一晃,两个披头散发,哭成一团,骂作一团,扭打成一团的少女早已看不清模样,两人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鲜红指甲印。   保安:“……”   晚上八点,时歌刚做完齐衡出的一套数学题,时天空回来了,她一只鞋没了,脸上到处是指甲印,以前乌黑浓密的头发乱得像堆草。   时天空握紧刚刚捡起来的林家钥匙,低头小声道:“对不起,我……我……能让老刘送我回林家吗?我……我没钱。”   时歌:“……”   时歌不说话,时天空难堪极了,然而她只能忍住满心羞耻,等待时歌开口,她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   “今天刘伯伯已经下班了。”时歌开口,时天空身子一僵,随即抖得不成样子,她咬着唇,还是有细碎呜咽溢出,时歌眸色沉了沉,又道,“今天你可以在这儿待最后一晚。”   让她在这儿住一晚?!   时天空猛地抬头,结结巴巴问:“真、真的可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时歌说完去厨房倒热茶。   时天空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李玉那句“林天空,你这辈子,永远也比不上时歌”。   她想,李玉或许是对的。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时天空沉默着回二楼房间。   ——   次日,时天空去上学,发现李玉位置空了,李玉课桌里总是堆得满满当当的零食也全部消失不见。   她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坐立不安。   果然上课铃响起,高文雅胳膊夹着教案,抱着大摞习题册进教室,看到她,神色如常叫她出办公室,其他学生先预习。   高文雅和时天空一出去,安静的教室依然安静,只是不时有学生抬头看向第一排,坐得端正笔直,认真看着书的时歌。   时歌真的……好淡定啊!   突然,时歌合上书,起身往外走,田豆豆位置在她后面,见状赶紧问:“时歌,你去哪儿啊?”   时歌回头,笑容灿烂:“卫生间。”   同时,时天空跟着高文雅进到办公室。 第一节课,办公室里没有人,特别安静,时天空局促不安绞着校服:“高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只是高文雅不挑明,她不愿意相信。   “李玉的父母昨晚给她办了转学。”高文雅开口。   “……”时天空咬着下唇,“哦。”   “昨晚我,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和校长也连夜讨论了你和时楚的情况。”高文雅平静叙述,“虽然私生活是你们的自由,但考虑到学校校规,决定给予你们开除的处分,时楚的班主任已经通知他的父亲,你的……”高文雅想到电话里时方朔那句“以后林天空的事情,烦请联系她父母林文雄和徐慧蓉”,停顿片刻,“老师想当面通知你。”   时天空泪光闪闪,她低下头,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到鞋面:“好,我知道了高老师,谢谢您,我……我先走了。”   “……”高文雅摇摇头,叹道,“要是有需要老师帮忙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时天空没有回答,她抬手擦干泪水,转身跑出办公室,她没有回教室收拾书包,直接跑下楼,埋头冲向校门。   门卫一早已经得到消息,见是她,默默打开了铁门。   时天空跑出二中,在路边停住,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时茫然无措,不知道她还能去哪儿,她站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握紧双拳,着魔一样往马路中间冲。   没了,她什么都没了。   顾远知没了,爸爸没了,妈妈没了,哥哥没了,弟弟没了,时家没了,学校没了,朋友没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不如死吧。   死了就不会痛苦,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下一瞬,一只温暖的手及时拽回时天空,时天空猛然回神,她看着疾驰而过的车,惊出身冷汗。   她刚刚是怎么了?竟然……   时天空后怕得拍了拍胸口,回头想感谢救她一命的人,却在看见熟悉的脸庞时哑声。   时歌松开手:“想死?”   时天空自嘲勾起嘴角:“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连死都不行?”   “什么都没有?”时歌平静道,“林天空,你享受属于我的16年的人生,现在有特长有学识,而我前十六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那三个没有良知的父母兄长,不也艰难活着?你现在所遭受的不过皮毛,你确实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时天空哑口无言,她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还有,找死不要祸害别人。”时歌说,“到时你倒是获得解脱,别人却可能因为你失去家人和未来。人,真的不能那么自私。”   言毕,时歌转身回学校。   久久,时天空“哇”一声,捧着脸蹲下,哭得溃不成军。   ——   时天空退学以后一个月,时歌参加完数学联赛回来,时楚的伤差不多痊愈,然而他自闭了。   在他醒来那日,方挽琴激动冲过去,却发现时楚呆呆坐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窗外,无论她如何哭泣哀求,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时方朔请来无数知名心理医生一对一辅导,也毫无效果,时楚不笑不哭,不喊不闹,永远活在那个他自我保护,构建出的不爱时天空的世界。   方挽琴眼见时楚如此,加上兼任的c大名誉校长因为时家丑闻被取消,她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日渐消瘦憔悴,一病不起。   时方朔最近医院公司两头忙,忙得是焦头烂额,脚不沾地,连家都没时间回。这时广茂建筑的股价却冷不丁回温,因为时家大小姐——时歌以绝对优势夺得省数学联赛冠军,明年会代表省里参加全国高中生数学联赛。   破天荒的,时方朔接到顾祥的电话。   “老时,你家风水真不错,前有时楚,后有一个更厉害的时歌。”顾祥笑呵呵的,“这次联赛颁奖嘉宾是我,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毫不怯场,举止得体大方,真是颇有你我当年闯商场的风范啊。”   时方朔笑道:“谬赞。”   “没有没有。”顾祥继续笑,“时歌是真的优秀,完美继承你和时太太的优秀基因,怕是以后我家远知要娶她,连队都排不上了,你说是吗?老时。”   一时间,时方朔仿佛回到几个月之前。只是那时是他想方设法和顾祥联姻,这次地位反转而已。   时方朔不置可否,和顾祥客套寒暄几句,挂了电话。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哭了一天,刚刚才睡下的方挽琴,长长叹了口气,决定回家一趟。   晚上六点半,时歌刚和时游吃完晚饭,时方朔突然回家,两人都有些惊讶,时游大半个月没见到爸爸,激动得立刻跑过去抱住他大腿:“爸爸,你回来啦!”   时方朔慈爱摸着时游的头,陪他玩了一会儿,这才让张妈带时游回房,时歌见他这个架势,端了份切好的哈密瓜搁到茶几上,坐到他对面:“爸,你有事情想和我说吗?”   时方朔很满意她敏锐的观察力,点头:“你知道远知吧?和你一个学校,是你……哥曾经的同学。”   “知道。”时歌大概知道时方朔要说什么,上次颁奖典礼,顾祥对她的赞赏溢于言表。   “在我们这种人家,有时候婚姻是一场交易。”时方朔坦诚道,“我和你母亲当年也是因为两个家族的利益需要而结合,不过比其他人幸运的是,我们很相爱。所以你……”他若有所思问,“愿意和顾家联姻吗?”   “不愿意。”时歌拒绝得斩钉截铁。   时方朔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他起身,轻轻拍了拍时歌的肩膀:“你母亲和哥哥状况不好,我决定带他们回乡下的别墅静养一段时日,公司我会请职业经理人暂时管理,等你毕业,你要守护好我们时家的所有产业,明白吗?”   他这话是选择时歌做了时家继承人。   在这之前,他的心已经在时楚和时歌之前动摇,所以把决定压在刚刚的问题上,如果时歌回答愿意,那不管时间多漫长,他都会等待时楚恢复正常那天。   以前,时家需要一个商业联姻的女儿,现在,时家需要的是一个有野心,决策果断,足够冷漠的继承人。   而时歌,三点全符合。   时方朔沧桑笑笑:“还有以后放寒暑假,记得带小游来看我们。再怎么样,他们始终是你母亲和哥哥。”   时歌沉默片刻,起身给了时方朔一个拥抱:“好。”   ——   一晃两年过去,时歌升高三那年,林文雄出狱。   那天早上,时歌和高文雅请了事假,一大早守在第二男子监狱门口。林文雄是十点出来的。   今天天空阴沉沉的,再等一会儿就要下雨了,林文雄提着军绿色行李包,和两年轻相比,苍老许多,分明正值壮年,却宛若七老八十一般,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左右脸颊都深深凹进去,像只干瘦的皮猴。   他跟在狱警后面,探头探脑,冷不丁看到时歌,他眯着眼睛瞧了会儿,猛地缩到角落,抱着头抖成筛子,尿液顺着裤管流了出来:“我错了我错了,别再打我了,我再不敢了!时小姐,你让他们放过我吧,呜呜呜,我再不敢打你了。”   这两年,他在监狱里天天受“照顾”,已经到听到时歌两个字就尿失禁的地方,现在亲眼看到她,更是怕得不行。   时歌面无表情,一句话没说,直到狱警送林文雄上出租车离开,天空飘起细雨,她都没有动。   狱警走到她面前,撑开手中的伞遮到她头顶,沉默片刻,问:“你叫时歌。”   时歌抬眸,眼前的狱警高大俊美,有双细长的桃花眼,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很是温暖,她礼貌点头:“嗯,叔叔你是看守林文雄的警官吗?”   狱警看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连着雨伞一起递给她:“早点回家吧。”   说完,他披着漫天细雨,消失在逐渐关上的铁门后。   与此同时,机械音在狱警脑海中响起:“恭喜主人!看守林文雄两年任务达成,成功恢复生命值三年啦!还能马上去往下一个世界啦!”   唐季沉默。   系统001以为他因为这个无聊任务生气,急忙说:“其实这个任务很好的,每天只需要凶凶林文雄,省时省力气呢!”   唐季仍是不理它,过了会儿才淡淡问:“你猜下个世界,会不会还有一个时歌?”   系统001答得飞快:“这个名字很普通呀!有也不稀奇的!”   时歌很普通?   唐季停住,回头,嘴角微微上扬:“我觉得,不普通。”   隔着厚厚铁门,少女撑着扇,剥开大白兔奶糖放到嘴里,香香的,甜甜的。等吃完奶糖,她后知后觉挥手,大喊道:“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唐季:“……”   ——   林文雄又回到破烂不堪的屋子,等待他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儿子林子滕,而是陌生的清瘦女孩。   他提着刚刚买的几瓶白酒,眯着眼睛问:“你谁?”   时天空脱下围裙,在破旧的茶几坐下,木然说:“爸,我是你女儿时天空,你洗完手来吃饭吧。”   菜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蒜泥茼蒿,一个农家小炒肉,一碗三鲜汤。   她辍学以后,在一个不正规的舞蹈室当老师教小学生跳舞,每个月有三千多块,这两年勉强存了几万块,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去北京考舞蹈学校,离开这令她窒息的地方。   矮小,破旧。   晚上经常有附近的混混敲她的窗户,说些下流无比的笑话,每次她都抱着菜刀缩在墙角,等待天亮。   “时天空?哦,林天空。”林文雄总算想起来,他有一个被时家养了16年的便宜女儿,他尿湿的裤子还没干,他也不介意,大剌剌在沙发坐下,酒瓶塞到嘴里,用牙齿咬开,舒服喝了一口,“这两年,你怎么不去看爸?”   “忙。”时天空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尿骚味,筷子顿了顿,随即搁下。   “忙什么?”林文雄眼睛亮了,“忙着赚钱?”   时天空双手紧握:“学习。”   “呸,学习有什么用?”林文雄几杯马尿下肚,又开始耍酒疯,“钱才是最实在的!老子要有钱,会被牢里那些瘪三欺负?!呸,仗势欺人的玩意,老子总有一天要报仇。”   时天空有点害怕,她看着双眼通红的林文雄,往后缩了缩。   “你想去哪儿?!”林文雄看到了,脸一拉,“给老子坐好!”   时天空不敢动了,她死死抓着沙发垫。   “这才乖,是老子的种,不是那个……”林文雄倏忽住声,他对时歌的恐惧已经渗透进骨头里,连喝醉都不敢提,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哥呢?老子今天出狱,他竟然不在家?!”   “他……”时歌咬着唇。   两年前,林子滕偷了水榭别墅区的一栋别墅,戒指和现金确实金额不大,问题出在那块金表上,价值两百多万的表,还有偷的那家人,是c市排名前几的富商。   一开始林子滕还沾沾自喜,以为只用在拘留所待一段时间,既吃免费饭,又能避开追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然而判决下来,他傻眼了,有期徒刑19年。   “什么!”林文雄喝光酒,酒瓶往地上重重一砸,踢翻茶几,“他偷东西坐牢19年?咳咳咳。”他剧烈咳嗦起来,吐出好几口血。   他胃不好,以前喝酒就时常喝到胃出血,在监狱待了两年有些好转,今天一回家马上喝四瓶白酒,又发作了。   “呜呜呜。”林文雄抱着头坐在地上大哭,“我儿子坐牢了,我以后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呜呜呜,我不要活了,死了算了……反正医生说,我也活不了几年了,呜呜呜,我为什么那么命苦……”   时天空看着,再忍受不住,捂嘴跑了出去。   外面早已天黑,隐约有几家灯火亮着,唯一的一盏路灯被风吹得吱呀乱响,她没有回头,在无人漆黑的小道上狂奔。   她要离开,现在就离开!   嗡嗡嗡。   跑到十字路口时,时天空手机震动,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是女子监狱的电话。   如果她现在还抱有的一点希望,那大概就是五年后,徐慧蓉出狱吧。   “喂?”她接通。   “请问是时天空吗?”对面女声礼貌说。   “是。”   “麻烦你马上到第一医院,徐慧蓉心脏病突发,时间不多了。”   嘟,嘟,嘟……   时天空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第一医院的,等她回神,她已经握着徐慧蓉冰凉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她没赶得及,徐慧蓉在五分钟前去世。   她最后一句话是:“林歌……原谅我……放过我女儿……”   时天空在医院从晚上待到天明,处理好徐慧蓉的事情,她走到走廊,第一次拨出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彼时。   时歌刚领着时游到乡下别墅。远远的,她看见时楚在花园里画画,方挽琴守在他旁边,哭着说着什么,他却面无表情,在洁白的纸上添上一笔接一笔黑色。   “小游。”她弯身,拍了拍时游的头,“你先过去吧,姐姐一会儿来。”   “嗯!”时游重重点头。   时歌等时游蹦蹦跳跳跑远,接通电话。   “时歌,我妈死了。”时天空低声开口。   “嗯。”   “她下周出殡,你来看看她行吗?”听出她的冷淡,时天空哀求,“她到死都想求得你的原谅,她好歹是养你16年啊,你怎么能那么绝情呢?”   “林天空。”时歌淡淡说,“我无法代替她原谅你们。”   “她?”时天空愣住。   时歌没有解释:“林天空,你母亲的葬礼我不会去。然后你爸出狱,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吧。这样很好,她曾体会过的,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余生,请你和你爸,互相折磨吧。”   说完,她掐断电话,把时天空拉进黑名单。   这时不远处,时方朔从市场买菜回来,看到时歌,他高兴挥挥手:“女儿,今天午饭,辣子鸡丁好不好?”   时歌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点头:“好呀。”   ——   清晨,时歌睡得迷迷糊糊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她脑海响起:“我的怨气已经消了,谢谢你。”   谁?   时歌刚要问,忽地脑子一沉,有人在她耳畔轻轻喊:“娘娘,醒醒,快醒醒,新娘子马上到了。”   娘娘,新娘子……什么啊……   时歌睁眼,入目,先是雕梁画栋的床头和淡金色纱幔,然后是两个……哭丧着脸的水灵丫头?   古代?   她到下一个世界了?   时歌大脑运转起来,她写过十几本架空古言,穿越,重生,仙侠应有尽有,至于炮灰娘娘,至少也有上百个,她现在是哪一个?   她眨眨眼,麻利支起身,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摆设很精致,不过看起来不像皇宫的规格,比较像王爷……   王爷!   时歌灵光一闪,她写的王爷屈指可数,基本不是男主,唯一一个男主,也是在政斗中,靠隐忍成功上位的六王爷,萧衍。   如果是萧衍……   那她应该是那个被重生女主打败的萧衍正妃吧?她的贴身婢女叫什么来着,紫玉,白霜?   时歌看向两个婢女,果然一个绿纱白裙,一个紫纱白裙。   果然是穿越到重生文大爆时,她写的那本《重生之皇后》。   紫玉见时歌久久不动不说话,急得像热锅蚂蚁:“娘娘,今个儿是王爷大喜日子,您若不出席,让王爷脸往哪里搁?他本来心全在那狐媚子身上,您……”   啧。   时歌心里冷笑,紫玉表面是替她担心,其实早被萧衍侧妃——淑妃收买,撺掇原女配去萧衍婚礼大闹。   在《重生之皇后》里,女主叫蓝颜儿。   蓝颜儿是大学士蓝文的独生女儿,萧衍对她一见钟情,然而蓝颜儿私下,早与教她古琴的琴师相知相恋,她得知萧衍去求老皇帝赐婚后,连夜收拾好细软,和琴师私奔。   本以为是神仙眷侣般的逍遥日子,然而细软花光,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君子远庖厨,两人日子逐渐捉襟见拙,后来蓝颜儿怀孕,没有美衣华服,没有山珍滋补,很快肿成普通村妇。   琴师开始夜夜流连青楼,在蓝颜儿临盆当夜,萧衍登上皇位,普天同庆时,琴师也带着青楼头牌趁机私奔。   蓝颜儿难产而死。   蓝颜儿重生了,重生到萧衍去和老皇帝赐婚时,重活一次,她决定嫁给萧衍,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再不做夜雨难产而亡的村妇。   而时歌穿成的原女配,本是萧衍正妃,在女主未重生那一世,和萧衍举案齐眉,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然而女主重生,一切改变。   女配的后位,女配儿子的皇位,甚至她家人,全因萧衍宠妾灭妻,扶植蓝家,而消失在血腥历史里。   虽然原书女配并不完美,仗着家世嚣张跋扈,各种欺负女主,但终其原因,还是女主重生的外挂使她一步一步走上末路。   “……”   时歌摸摸鼻子,自己写的锅,自己负责洗干净吧。   她抬头对上紫玉闪烁的双眸,微笑:“替我梳洗打扮吧,我今日要——盛装出席。” 第67章 重生篇001   【001】   萧衍是箫朝第五任皇帝箫昀第六子,容貌俊美,文采斐然,骑马射箭无一不精,但却是最无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因为他母妃康妃家世平平,以前是御花园里侍弄花草的小宫女。   那年箫昀重阳突来雅兴去赏菊,花下看美人,遂一夜承恩,封康才人。一朝怀龙种,十月诞下麟儿,太后见萧衍长得白嫩喜人,康才人便母凭子贵,一跃升为康妃娘娘。   然箫昀最重出身,仍是不喜萧衍,故此奈何他百般优秀,也不过一吃喝不愁的闲散王爷,在宫中挂个闲职,每日逍遥山水间。   直到他娶原女配为妃。   原女配父亲是当朝太师,母亲是太后亲侄女,大哥是正二品龙虎将军,二哥是老皇帝最赏识的史官,谁若娶她,嫁妆便是箫朝大半人脉。   偏原女配对萧衍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原女配父母兄长宠她上天,自是事事依她高兴,萧衍从此一跃成太子热门人选,封地还是箫朝无比富庶的靖州地区。   然而两人成亲两年,子嗣一直没动静。   萧衍不急,原女配却心急如焚,无嗣对一个皇子而言,在皇帝心中无疑大减分,于是她忍着心痛,主动替萧衍纳侧妃,大理寺卿的次女沈淑。   沈淑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知书达理,进府后不仅很快为萧衍诞下一女,还和原女配相处融洽,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甚至提出把女儿过继给原女配。   原女配心动纠结一日,终究不忍夺妹妹血脉,婉拒了。   却不知,一切皆为假像。   沈淑心高气傲,早看出萧衍非池中物,不甘只为侧妃,无奈碍于原女配家世不敢动作,一直假意逢迎,暗中等待时机。   很快,时机来了。   萧衍野外狩猎时,惊鸿一瞥一花林中随琴音翩翩起舞的蓝衣女子,后一查,原来是大学士蓝文之女,蓝颜儿。   从此他魂牵梦绕,决心娶她为侧妃。   原女配不同意,大闹一场。   然而现在的萧衍羽翼渐丰,加之手握原女配三年无所出的把柄,他便直接进宫面求皇上赐婚,择日迎娶他的意中人,美娇娘。   原女配当即气得卧病在床。   沈淑笑了,一面假意安慰原女配,一面贤良淑德,代替原女配安排萧衍和蓝颜儿婚事。   她打的主意是先让萧衍和原女配决裂,拉拢蓝颜儿和她一个阵营,等她扶正后,再好好对付敢抢她夫君的狐媚子蓝颜儿。   因此婚礼当日,她一早嘱咐紫玉,务必撺掇骄纵任性的原女配来大闹,给萧衍难堪,蓝颜儿下马威,令二人齐衡   呵。   江山,萧衍,以后都只属于她。   沈淑心里想着,嘴角扬起贤惠的笑,招呼九皇子:“九弟,这边请。”   九皇子箫逸封地在萧衍附近,听到他纳妃便特地来讨杯喜酒。   他瞥沈淑一眼,阴阳怪气道:“六嫂心胸果然宽广,为新六嫂进门尽心尽力,六哥得你如此,真乃前世修来的福分。”   他早年因沈淑才情曾求娶她,只是沈淑瞧不上他满身俗气,断然拒绝。他心中不舒坦,忍不得刺她几句,不愿当他唯一的正妃,偏要同其他女子分享一个丈夫,这就不俗了?   沈淑笑容不变:“我是王爷的妾侍,自然事事以王爷为先,他高兴,便是我高兴,他开心,便是我开心。”   “哦?即是如此,那王爷的新王妃,今晚怕不是要送进妹妹闺房了。”这时,一道含笑女声响起。   众人闻言,皆抬头望去。   只见时歌头戴镶满珍珠宝石的凤冠,一袭正红礼服,在紫玉白霜搀扶下,缓步进礼堂。和为不抢夺蓝颜儿风采,特意穿朴素的沈淑截然不同,一看便是正妃。   沈淑见状,心中大喜。   好啊,紫玉干得不错,这妒妇果真来闹了!只等新王妃在吉时进府,她就可以作壁上观,看好戏上演。   她急忙迎上去,从白霜手中接过时歌搀扶,佯装忧心:“姐姐,你旧病尚未痊愈,王爷已经同意你在屋里静养,为何……”   “放心。”时歌莞尔,“我今日精神好得很。”   沈淑觉得今日的时歌有些不对劲,她看她的目光,带着冷漠。她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应该不会。   时歌蠢钝如猪,她不过假意奉承几句,时歌就待她掏心掏肺,甚至让萧衍大半月都待她院里就寝,指望她早日怀上儿子。   天下还有比时歌更蠢的女人吗?   没有。   时家显赫的家世给她,真是浪费了。   沈淑笑得贴心:“如此便好,姐姐这边坐,新妹妹一会儿便进府了。”   “娘娘请下轿!”   这时府外响起喜庆的敲锣打鼓声和鞭炮声,随着喜婆的高呼,不多会儿,萧衍牵着蓝颜儿进府。   二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粉面含羞,站一起着实登对,瞬间吸引除时歌和沈淑外的所有目光。   箫逸之前从未见过蓝颜儿,此时猛然一见,不由感叹:“不愧是绝色佳人,难怪六皇兄为她神魂颠倒!”   “贱人!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沈淑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死死绞着秀帕,在心里骂道。   另一边,时歌是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   萧衍一眼看到时歌,他浓眉微拢,脸上喜色少了几分,她为何来了?   他不喜欢原女配,当初之所以同意娶她,是娶她背后的势力。   他也不愿意她生下他血脉,便在原女配每日例汤里加进无法怀孕的药材,原女配不知情,以为萧衍是关心她,每日开心喝得精光。   在蓝颜儿没有重生那世,萧衍登基为帝后,逐渐登上权利巅峰,原女配家世不再为惧,于是撤掉药材,让原女配怀上龙子,因此原女配直到寿终正寝,都不知她深爱的男人曾谋算过她。   而蓝颜儿重生后,萧衍和蓝颜儿为让他们的儿子能登帝位,同时在原女配例汤加入无法怀孕的药材,也是导致原女配后期寒毒入侵,暴毙而亡的因素之一。   时歌感受到探究的视线,她勾起嘴角,淡定迎上,四目相对,萧衍在她眼里看到的是完完全全的冷漠,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意?   萧衍一怔。   时歌想杀他?   “王爷?”他不动,蓝颜儿有些纳闷,顺着他目光看去,在看到身处人群中,依然无比高贵耀眼的时歌,不由皱眉。   她记得萧衍现在不是还讨厌时歌么,为何在意她?   “无事。”萧衍收敛心神,看向蓝颜儿,目光恢复缱绻,温柔牵住他心爱之人,“走吧。”   蓝颜儿按捺住心底突然冒出的不安,娇羞抿唇笑:“是,王爷。”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喜婆喜气洋洋念着,沈淑听得心急如焚,不时瞥向淡定自若的时歌,她是傻子吗?现在不闹更待何时?!   快闹啊!   “夫……”   “娘娘。”喜婆念出一个字,沈淑按捺不住,悄悄和紫玉使了眼色,紫玉意会,赶紧附耳在时歌耳畔,“奴婢刚瞧见那狐媚子瞪你来着,怕不是要……”   她欲言又止,让时歌自己想象,时歌却不想,好奇问:“要如何?”   “……”紫玉没办法,只好说下去,“怕不是看不起您,觊觎您的正位。”   “哦,这样啊。”时歌说着,突然,神色一冷,转身重重一掌扇到紫玉脸上,“贱婢!”   啪。   响亮一声,刚好在萧衍和蓝颜儿躬身对拜之时。   萧衍:“……”   蓝颜儿:“……”   紫玉是原女配买糖葫芦时捡回府的。   彼时紫玉八岁,父母双亡,她哥哥领着她要卖入青楼换钱,原女配路见不平,叫人狠狠揍了紫玉哥哥一顿,直接带紫玉回府。   原女配对外人跋扈,待自己人却极好,紫玉进了府,她简直当她是亲妹妹,吃穿用度比寻常富商家里的小姐还好,养得紫玉是水灵白嫩,走出去,别人都误以为是谁家娇滴滴的小姐。   现在被时歌用力一扇,哪里扛得住,当即捂着脸倒在地上,她双目含泪,惊惧看着时歌:“娘娘……”   “住口!”时歌冷声呵斥,说完看向脸色阴沉得宛若锅底的萧衍,愤愤道,“王爷,臣妾管教不严,府里竟出了这么个嚼舌根子的贱婢,蓝妹妹刚进府,她就挑唆蓝妹妹看不起臣妾,觊觎臣妾的正妻之位……”   她大庭广众之下戳破蓝颜儿的心思,蓝颜儿吓得冷汗直流,慌忙出声:“姐姐切莫听信谗言,妹妹能嫁给王爷已是知足,是万万不敢觊觎姐姐位置!”   时歌微笑:“妹妹放心,我自是知你良善,这不给了这贱婢一巴掌?我今日绝不替她求情,要杀要剐,全凭王爷和妹妹处置。”   听到要杀她,紫玉当场吓破胆,她连滚带爬去抓时歌的裙角求饶:“娘娘我错了,你……”   “呸!”时歌一脚重重踹中紫玉心窝,居高临下俯视她,“你是什么下贱东西,也敢自称我!”   原书里,紫玉一见倾心沈淑的哥哥,为嫁进沈家,毫不犹豫背叛原女配,甘当沈淑走狗,怂恿原女配几次三番同萧衍和蓝颜儿找事,害原女配殒命,她是凶手之一!   “淑……淑……”紫玉痛得蜷缩在地,求救般看向沈淑,“淑……”   “大胆!”沈淑见她要暴露自己,心急之下抬脚踢向紫玉的头,紫玉呕出口鲜血,生生晕死过去。   为何和上一世不同?   蓝颜儿被突来的变故弄迷糊了。   明明上一世,紫玉是在下毒害时歌才暴露,招供说出指使者是沈淑,然后时歌的将军兄长暴怒,冲进王府用鞭子生生抽死两人。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同意嫁给萧衍,历史开始改变了?   蓝颜儿若有所思。   “颜儿。”萧衍低头,温柔询问蓝颜儿,“这贱婢胆敢污蔑你,你说,如何处置她?”   他现在不敢得罪时歌,若是时歌真被紫玉挑唆对付蓝颜儿,他护她还真不易。现在恨不得把紫玉碎尸万段。   不过,还是要征询下他小娇妻的意见。   蓝颜儿一时进退两难。   罚轻,在场宾客众多,她岂非坐实觊觎时歌正妃之位的名声?可若是罚太重……她一进王府便处死一个婢女,以后要如何拉拢人心?   她咬唇,最后在众人窃窃私语中,垂头道:“任凭王爷处置。”   “好!”萧衍一锤定音,“来人,把这挑唆主人的贱婢拉下去,斩了!” 第68章 重生篇002   【002】   紫玉这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过去,萧衍总算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然而他总心神不宁,记挂着时歌那杀意稍纵即逝的眼神。   是错觉么?   萧衍沉思着,龙凤烛摇曳,红纱喜帕下的蓝颜儿娇羞等待着他挑喜帕。   上一世她和琴师曲正风私奔途中路遇大雨,躲进一处山洞避雨时,情不自禁共赴巫山,没过多久,她便怀有身孕,直至她难产去世,同曲正风也是无名无份。   这次重生,她要把上一世错过的所有全部补回来。   然而她等了许久,萧衍仍是没有动作,她微微抬头,诧异望过去。皇上派来的女官踌躇半晌,忍不住出声提醒:“王爷?”   萧衍回神,他从女官端着的托盘里拿起称杆,轻轻挑开红沙喜帕,花下看美人美,灯下看美人更美,更何况蓝颜儿这等绝色美人。   萧衍忍不住呼吸加重,恨不能马上将蓝颜儿就地正法,蓝颜儿羞红了脸,旁边的几个女官见状掩嘴一笑,互相使了使眼色,默默退出房间。   “颜儿。”门才合上,萧衍立即搂住蓝颜儿,在她纤细白嫩的脖颈温柔缠绵,“我总算娶到你了。”   比起文弱的曲正风,萧衍温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蓝颜儿身子霎时软做一团,她双眸氤氲,双手轻轻抵着萧衍宽厚的胸膛,主动送上红唇:“王爷,妾身亦是……”   接着红纱一翻,两人相拥着滚到喜床上。   然而不过片刻,萧衍突然直起身,有些不耐地看向门边。蓝颜儿此刻衣衫褪尽,已然情动,娇媚入骨催促:“王爷?”   萧衍眉头微皱:“不对劲。”   蓝颜儿勉强找回神志:“何处不对劲?”   “她没来。”   “她?”蓝颜儿不解。   “时歌。”萧衍薄唇吐出两个字。   他虽颇为赞赏沈淑才情,在时歌面前提过几次,但论起来,还是时歌主动替他纳的侧妃。饶是如此,成亲当夜,她仍是不消停。   每次他刚提枪上阵,她一会儿派婢女过来添茶,一会儿支婢女过来问有什么需要,一夜数次,直到鸡鸣才罢休。   今日他娶蓝颜儿,他真正的意中人,她会不来闹?   萧衍不信。   他静静看着大门,一盏茶过去,半个时辰过去,外面依然安静如初。萧衍烦躁不安,索性披着外袍起身,大步走出去。   蓝颜儿一身情动早已冷却,她缓慢裹紧棉被,眼神阴冷瞪着前方。   时歌,等着瞧!   萧衍出了院子,两个大丫鬟守在门外,冷不丁见他出来,以为发生什么事,慌忙迎上去行礼:“王爷。”   院外一片宁静,萧衍沉下脸:“王妃呢?”   王妃?   两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萧衍洞房花烛夜,为何突然问起他一个月难得去看一次的王妃。模样清秀的圆脸丫鬟赶紧回道:“回王爷,王妃傍晚便回时府了。”   傍晚?   萧衍神色一时晦暗不明。   好像时歌对他迎娶蓝颜儿,毫无反应?   ——   另一边,时歌出了王府,回了京城。   萧衍封地离京城是四个时辰的路程,她回时府时,时家人已经休息。   时歌没让管家惊动他们,先回到原女配的房间休息,原女配的房间每日都有丫鬟来打扫,和原女配未出阁时一模一样。   时歌奔波了几个时辰,草草洗漱完毕,一沾枕头就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在一阵细细的哭声中醒来的,一睁眼,就看到时夫人杜宝芝坐在床畔,哭得双眼通红。   杜宝芝气啊,她宝贝二十年的掌上明珠,为何死脑筋要嫁给萧衍受委屈?   萧衍真不是东西,才纳一个侧妃不够,不过一年又再纳一个,时歌一直怀不上孩子,以后漫漫日子可如何是好?   气啊。   她真的气啊!   时歌忍不住勾起嘴角,起身抬袖去擦杜宝芝的泪:“娘,好好怎么又哭了?”   杜宝芝在原书里就是个极可爱的母亲,出身高贵,然而吵起架来,市井泼妇全要甘拜下风,脾气火爆,却也是动不动哭的哭包一个。   “哪里好了?”杜宝芝担心弄脏时歌的衣袖,赶紧掏出锦帕胡乱擦擦脸,“我宝贝被人欺负,她偏生甘之如饴,我还不能哭哭?”   杜宝芝起萧衍不是东西,更气时歌为萧衍卑微至此。   时歌被逗笑了,扑到杜宝芝怀里撒娇:“好好好,以后谁欺负我,我加倍、不!数百倍还回去行不行?娘你别哭了,眼睛哭肿了爹该心疼了。”   原女配死前,最悔恨的便是因为她的关系,连累父母兄长枉死,现在时歌穿成她,定要替她护他们一世安康。   “傻孩子,胡说什么!”杜宝芝脸红了红,轻轻点点时歌额头,“你啊,从娘胎里小嘴就抹蜜一样,只会哄娘开心。”   “娘。”时歌抬眸,清澈眸子里清清亮亮的,“我认真的。”   杜宝芝一愣:“哪一句?”   这妈妈也太可爱了吧!   时歌前面穿的几本书,第一本书没有家人,第二本和第三本周围几乎全是极品,现在遇到一个正常的,可爱无比的杜宝芝,她感动得不得了,抱着杜宝芝就不撒手:“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每一句?   杜宝芝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严格回忆,她眼睛哭肿,时岱川会心疼,呸呸呸,不是这句,是以后谁欺负时歌,她会加倍,数百倍还回去!   杜宝芝双眸蓦地睁大,不敢置信道:“真的?娘不聪明,会当真的。”她女儿的性子她可太了解了,对外人脾气火爆,对上心之人,向来七窍玲珑心。   萧衍那兔崽子,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万世福气,竟然不知珍惜,实在瞎了那双大招子!   其实杜宝芝是自己女儿怎么看怎么天下无双,其实原女配以前在京城是作天作地,飞扬跋扈的代表,谁都不敢惹的大魔王一个。   时歌莞尔:“娘你尽管当真。”   不过一会儿,时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三小姐回来了。   时太师难得失态,从卧房一路跑到前厅,告病半天。大哥时文武是时不时称病,今天他的宝贝妹妹回来,自然更有理由不去。二哥时文儒踌躇半晌,亦生平第一次告假半天。   时文武夫人薛秀兰在原女配未出阁之前,两人是臭味,不,是惺惺相惜。她一手提着四岁的儿子时世泽,跑得比时文武还快。   所谓团宠,不过女主还未重生前的原女配。   “姑姑!”薛秀兰一把时世泽搁到地上,他立即摇摇晃晃地冲向时歌,他好久没见姑姑啦。“抱抱!”   “小世泽!”时歌快步上前,弯身一把接住时世泽,在他胖乎乎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一口。   可爱的白团子,果然是把持不住的萌物啊!   随之,一团红肉从时歌眼前闪过。   原书里蓝颜儿的堂哥——蓝太礼奉命查抄时家,为了报复以前总压他一头的时文武,当着他面把时世泽装进麻袋,吩咐士兵从屋顶高空摔下,活活摔死。   当时时歌写这个桥段是为剧情发展,不得不写。后面,她实在意难平,在结尾把蓝太礼写死了。   现在……   她看着时世泽水嫩嫩的小脸蛋,忍不住又亲了口,小声道:“放心吧,这次姑姑一定保护好你。”   之前原女配已经半年没回家,这顿来之不易的团圆早饭,时家人是吃得和乐融融,停不下来,丫鬟中途来添了两次菜。   用完早饭,时太师和时文儒出门,其余人去后花园凉亭聊天,薛秀兰拉着时歌,不舍得她走:“小歌,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多待几日吧,最好待半年,不,一年!免得回去污眼睛!”   她指的是萧衍和蓝颜儿。这次萧衍娶蓝颜儿,全京城都传遍了。蓝颜儿,京城第一美人呢。   呸,狗屁的第一美人,还不是见到样貌清秀的男人,就把读的书吃到狗肚子里了。   薛秀兰活跃在京城夫人圈,对蓝颜儿和蓝府琴师的事情略有耳闻,那琴师现在傍上一个大官的女儿,还把他们月下做的那点事拿出来当谈资。   不是她恶毒,她打赌,蓝颜儿那种不安于室的美人,迟早给萧衍戴绿帽。   不过萧衍活该!既然不好好待她家时歌,偏要喜欢蛇蝎美人,那就绿帽戴到死吧。   “对!”时文武附和,他和大皇子交好,一向最看不惯萧衍。若非原女配要死要活只嫁萧衍,他绝不会同意他宝贝妹妹嫁过去。   “有你什么话呢。”杜宝芝视儿子如粪土,嫌弃不已,“我们娘三说话,有你什么事?”   “……”时文武装作没听到,继续嗑瓜子。   “去去去。”薛秀兰笑着轻轻踢他一脚,“你不是和他们约着去西山打猎吗?去猎头上次的梅花鹿,味道不错,让小歌尝尝。”   她这一提醒,时文武这才想起他还有约,他一拍脑门:“瞧我一高兴,竟然忘了这事!”他望向时歌,“你千万不能走,大哥今儿给你猎头梅花鹿回来尝鲜!”   时歌点头,她当然不走。随后,她想到什么,笑盈盈抬头:“大哥,反正无事做,不如我和大嫂和一起去打猎吧?”   她要打猎?   时文武怔住,他这三妹从小娇生惯养,别说骑马射箭了,让她提个小木桶,她都能哭三天三夜骗人。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和他去打猎?   他挑眉:“当真?”   时歌点头,看向薛秀兰:“大嫂,意下如何?”   薛秀兰武将世家出身,今日若不是时歌回来,她也会跟着去打猎,她笑容灿烂:“乐意至极。”   时歌回头,歪头和时文武眨眨眼:“当真!” 第69章 重生篇003   【003】   西山在京城近郊,水草丰美,景色宜人,是皇家狩猎场。   时歌和时文武夫妇到的时候,其余几人已经到了。时歌望过去,共三男四女。   四女皆围着一个头戴狐帽,身着绯色方领对襟罩甲,衣身饰有云纹,罩甲下是玄色交领窄袖直身的男子。   男子约莫17、8岁,相貌俊美,腰上束革带,带上悬挂箭囊、茄袋、弓袋、腰刀,长身鹤立,一派的风流潇洒。   他是……   时歌在脑海搜索一番,很快确定男子身份。《重生之皇后》里,有一风流十皇子,名唤萧睿。   萧睿生得一副好皮囊,日日沾花捻草,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二八少女,统统逃不过他一双含情桃花眼。   偏生萧昀又很是疼爱他,一直不舍给他封王,除大皇子萧绍,只留他在宫中陪伴,京城众单身男子是敢怒不敢言。   萧睿生性懒散,丝毫不关心朝政,在萧昀的十子九女里,只同萧绍交好,整日好哥哥长,好哥哥短。   然而,演的。   萧睿确是不在意皇位,他一心只想送他六哥,也就是萧衍登基,在他心目中,他六哥才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这时萧睿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眸光微沉,时歌为何在此?难不成嫉恨六哥纳新侧妃,回时家告状?   他眸底担忧一闪而过,现在萧衍羽翼未丰,尚需时家助力,当时萧衍要娶蓝颜儿,他其实很反对。   时歌任性善妒,全京城都知道,当初主动帮萧衍纳沈淑,也是真爱萧衍,希望沈淑能诞下一子半女。   然蓝颜儿不同,是萧衍真爱,时歌岂会容得下她?   可他那六哥遇到蓝颜儿便失心疯一样,无论他如何劝阻,权当耳旁风,不顾一切要娶蓝颜儿,求到皇上面前。   皇上认定的太子只有他和亡妻所生的大皇子萧绍。萧衍娶到时歌,一直是他心头大患,有此良机分化萧衍和时家,他自是顺手推舟。   若时歌真回来告状,可真是大大不妙。   不过时歌也是拎不清,自己两年无所出,他六哥如此人中之龙,再娶个侧妃开枝散叶怎么了?   蓝颜儿再得宠,也只是侧妃,以后箫朝皇后还不是她,女人呐,果然头发长见识短。   想着他收回目光,揽过其中一个女子的腰,低头咬耳朵说俏皮话,逗得女子羞红脸,小拳拳轻轻捶他胸口,佯装无事发生。   时文武皱眉:“烦死了,真不知道大皇子为何每次都带着他,知道的是猎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妖精洞。”   薛秀兰笑弯腰:“人家兄弟情深啊,哪像你,嫌二弟文弱,次次不带他。”   “那是我不带么?是他自己不乐意,说打猎是浪费时间,不如多读几本书。”面对自家媳妇,时文武瞬换笑脸。   时歌没打扰夫妻二人,继续打量其余二人。   其中一人亦是玄色戎装,看起来像是武将,和时文武关系交好的,除大皇子,也只剩武将了……   至于另一男子,朱红色戎装,身形俊秀挺拔,气质清雅,一双凝聚天地灵秀的双眸不掺丝毫杂质,清澈无比,肤色晶莹如雪,仿若天上谪仙降落红尘。   正是大皇子,萧绍。   他……   时歌万万没想到,书中一笔带过的炮灰大皇子,竟是如此……貌美如花?   她,真是一个辣手摧花的刽子手!   因为萧绍设定是自娘胎带来的顽疾,药石罔效,再过两年,他便会身亡。   这也是萧昀迟迟未立他为太子的原因。一来朝中重臣会反对,二来,他虽派东厂寸步不离保护萧绍,仍担心有漏网之鱼暗杀他。   萧绍是他和爱妻独子,他必须确保他的安全万无一失。   哎。   早知道她不应该写那个该死的顽疾设定。   时歌无比后悔,这样她必定助萧绍登上帝位,把萧衍和沈家、蓝家人该发配的发配,该凌迟的凌迟。   “文武。”萧绍见时文武来了,微微一笑,旋即看到时歌,笑意更甚,“弟妹,你也来了。”   他语气温柔,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时歌越发后悔,萧衍真是个捡漏王,若是萧绍身体康健,他算哪根狗尾巴草。   时歌赶紧行礼:“皇兄。”   萧绍颔首,又彼此寒暄几句,这才纷纷上马出发,萧睿留三女在原地,带了刚刚咬耳的女子共骑一马,一路飞奔,凉爽的风声里满是女子娇俏的银铃笑声。   闻言时文武脸色越来越臭,到底是来打猎还是郊游?他不愿意同萧睿他们一道,停住等薛秀兰和时歌,回头却见两人还在后面未动。   他和萧绍打了招呼,小腿敲打马肚,勒着缰绳掉头往回跑。   “吁!”回到原地,他好奇问二人,“不是要打猎,你们怎么不走?”   “看你这哥当的,和表哥一样。”薛秀兰白他一眼,继续教时歌如何上马。   时文武听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哟,看我这狗咬过的记性,忘了三妹不会骑马!来来来,大哥教你。”说着他准备下马。   时歌莞尔:“不用,大哥你不是和皇兄他们有赌约,谁猎得少谁输么?你快去打猎吧。有大嫂这个薛门女将手把手教我,你还不放心?”   薛家满门将士,薛秀兰生平一大憾事就是身为女儿身,无法跟着她爹上阵杀敌,现在时歌夸她薛门女将,她是心花怒放,一拍胸脯:“我的马术和骑术可是从小练出来的,保证把你教成时家女将。”   “小小夸你一句,你尾巴能翘上天。”时文武见薛秀兰高兴,心里也抹蜜一样,他直起身,“行,那你们慢慢教,慢慢学,我先去打猎,给你们猎头最肥美的梅花鹿!”   说完他策马而去。   接着薛秀兰又仔细教了时歌一个时辰,时歌从马背上摔下来不知道多少次,总算能稳住了。   薛秀兰第一次见时歌如此有耐心,手背和脸颊蹭破皮、流血也继续坚持,她不由好奇:“小歌,为何突然对骑马感兴趣了?”   “只是想变强大一些,保护自己,也保护想保护的人。”时歌莞尔,勒紧缰绳,双腿夹住马肚一拍,马儿立即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前疾驰。   “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薛秀兰听得满头雾水,片刻,她摇头,也在马肚一踢,追着时歌而去,“不懂。驾!小歌等等我!”   时歌学习能力惊人,几个时辰后,除骑马,射箭同样进步神速,从开始不会拉弓,到现在会射箭,虽射程尚短,不过对初学者而言,也是惊艳了。   薛秀兰感叹:“我的乖乖,这还是我们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时三小姐么?!比我学骑马射箭时厉害多了。”说完她神色一凛,“小歌,我们也来打赌吧!”   “什么赌?”   “和你哥他们一样,分开狩猎,到辰时汇合,谁猎物多谁胜。”薛秀兰想了想,“不过你是初次狩猎,我让你三只,如何?”   “行。”时歌干脆应道。   “既是打赌,那输了要有惩罚。”薛秀兰又道。   “没问题。”时歌依然干脆。   “击掌为盟。”薛秀兰看着她,抬手,“若你输,以后难过立即回家,不理那对贱人……”想到时歌爱慕萧衍,她硬生生改口,“他她如何?”   啪。   清脆一声,时歌和薛秀兰已然击掌为盟。她眨眨眼,补充:“若我赢,便让那对贱人生不如死!”   让萧衍和蓝颜儿生不如死么?   薛秀兰没反应过来,等回神,时歌已策马奔出老远,她弯弯唇,对嘛,这样活着,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啊!   “哈哈,小歌你听着!”薛秀兰大喊,“嫂子让你三十只,你给我赢听到没有!”   远远的,飘来一句回应:“收到!”   与此同时,萧睿搂着女子跑到林子深处,四处无人,女子娇笑立停,利落翻身下马跪地:“王爷稍等片刻,属下立即去办。”   “记住。”萧睿慵懒一笑,“毒性不要太强,亦不要太弱。”   “是!”   女子说完,身影一闪,登时消失在原地。   萧睿无趣地把玩着箭囊,薄唇微启:“六嫂啊六嫂,别怪做弟弟的心狠手辣,放毒蛇咬你,怪只怪你自己不守本分,跑回京城告状,若是不受点伤,皇兄哪来借口接你回去呢?”   所以啊,受着吧。   ——   临近辰时,天色渐沉,薛秀兰一共猎到十五只猎物,这次时歌,赢定了!   她兴高采烈往回赶,路过一片树林,远远看到时歌。时歌的马驼了满满当当的猎物,她正牵着马从树林出来。   薛秀兰柳眉一弯,双手搭嘴边高喊:“小歌你……”话未说完,她双目蓦地瞪圆,破音尖叫,“快跑,头顶有蛇!”   头顶?   围场空旷,很快把薛秀兰声音吹散,时歌没听清,只隐约听见头顶二字,她下意识抬头,就见一条细长的黑蛇盘踞树梢,两只绿灯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正吐着喷着热气的、猩红的信子。   四目相对,黑蛇瞬间扑向时歌。   “啊啊啊!”薛秀兰心都快吓出来了,策马狂奔,“时歌!”   黑蛇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时歌根本来不及逃,眼见黑蛇即将缠到她脖颈,只听破风一声,一支泛着冷光的箭精准射穿黑蛇的心脏,黑蛇在空中抽搐好几下,扭曲着掉到地面,死了。   “好险好险,差点吓死姑奶奶……”薛秀兰见时歌无恙,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头大汗趴马背上大喘气。   时歌也吓傻了,下一瞬,她回头。   但见最后一抹残阳里,白衣书生打扮的男子骑马停在不远处。   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一双细长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不笑亦动人。   山风一吹,男子头上的唐巾飘带微微飘扬,比之月下谪仙的萧绍,竟是更美上几分。   他……   时歌怔住。   是谁? 第70章 重生篇004   【004】   “督主。”这时,之前跟在萧绍身后随身伺候的侍卫出现,恭敬向男子行礼。   督主?   时歌瞳孔微微张大,他是……公公?   许是看出时歌的讶异,男子薄唇紧抿,片刻,他问:“无事?”   时歌下意识摇头:“没事。”   闻言男子勒紧缰绳,转身便走,时歌不解,赶紧追几步道谢:“谢谢你!”   男子没有回头,往后抛过来一样东西,随即扬长而去。时歌接住,摊开掌心一瞧,是块用油纸包着的……牛轧糖?   原文架空,有牛轧糖出现,时歌也没有多想,她满足咬了口,是软的牛轧糖,甜丝丝的。   这边厢,唐季一路沉默。   系统001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开口:“主人,其实这次的身份挺好的,不是普通太监,是东厂的督主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抓谁抓谁,想审谁审谁,都不带问的,先斩后奏多帅啊!”   唐季没反应。   “哇,差点忘啦,任务也超级简单呢!”系统001继续,“只需吃遍箫朝九九八十一种美食,轻松获得生命值三年,soeasy!”   唐季依然没反应。   眼见行不通,系统001发出一阵电流哭声:“呜呜,主人,你理理我吧!你好久不理我啦,我总是自言自语,好可怜的一个系统哦!”   不远处,萧绍和时文武满载而归,唐季勒住缰绳,抿得一丝不苟的薄唇有了微不可察的弧度:“她叫时歌。”   “是呀是呀!”唐季总算开口,系统001开心不已,“我早说啦,时歌这名字那么普通,肯定每个世界都有那么一两个,三四个时歌吧。”   唐季:“我看起来很傻?”   系统001:“绝不!”   “她——”唐季深邃的眸底微微发亮,“是否与我相同?”   系统001不解:“什么?”   “穿越。”唐季解释,“为达成某个目的,穿梭不同世界做任务。”   “冤枉啊!”系统001声音忽地拔高,一派坚贞不屈,“我是一个忠心不二的完美系统,绝不跟随两个主人!此心日月可鉴!”   唐季:“……”   “主人,你不能冤枉我。”系统001委屈,“我会哭的,真的!嘤嘤嘤……”   “任务者可以有两人。”唐季打断它,“系统亦能。”   “对哦。”系统001马上恢复,声音正经,“不过主人,事情是这样,任务者不能在任务世界暴露真实身份,否则任务失败,生命值全消。”   言下之意,唐季永远无法求证时歌是否和他一样,否则下场只有一个,死。   这时,萧绍和时文武走近,唐季翻身下马,行礼。萧绍笑容扩大:“今日父皇紧急召你入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时文武素来不喜东西厂,然而唐季,他是十分欣赏,虽为太监,却武艺高强,行事也低调,重要的是,从不滥杀无辜。   他微笑致意:“唐督主,好久不见。”   唐季之前和时文武见过两三次,以往只是点头之交,今日时歌冷不丁出现,且时文武也姓时。   他们是兄妹?   想着唐季嘴边染上淡淡笑意:“时将军。”   “哈哈,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时文武哈哈大笑,“不仅让我猎到两头梅花鹿,唐督主还对我笑,值了!”   唐季:“……”   萧绍久病缠身,难得放松,今日又和两个好友齐聚,心情越发畅快,他亦大笑出声:“既如此,不如今夜不醉不归如何?猎的鹿不用处理,直接烤着吃。”   “行啊!”时文武求之不得,他最爱便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偏偏时太师和时文儒都是文人,喝酒讲究小酌怡情,早把他闷坏了。   “时将军。”唐季出声,“我刚才路过树林,见令妹被毒蛇攻击,你……”   “驾!”   唐季话未说完,时文武已经一把挥开马背满满的猎物,翻身上马向树林紧紧而奔,一时间,满草地皆是肥美猎物。   萧绍弯身一一捡起猎物:“文武真是一如既往急性子,有你在,六弟妹自然无碍。”他笑着摇头,“你是故意的么?”   唐季不置可否:“皇子不宜饮酒食肉。”   “是啊。”萧绍弯起嘴角,“这幅残破的身体,苦苦支撑已是不易。”他顿了顿,嘴里有些发苦,“可如此痛苦活着,真有意义么?”   唐季不知如何安慰他,今天萧昀召他入宫,就是太医推出萧绍至多再能活两年。   萧昀大怒,当场下令把太医打入天牢。御书房只剩他后,那个权力巅峰的男人,和无数等在手术室外的父亲一样,揉乱满头灰白的发丝,问他:“我儿……真只剩两年寿命?”   唐季在上上个世界当过一段时间医生,他也替萧绍诊断过,确如太医所言,最多能活两年。   他沉默。   萧昀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他捏紧手中的求子送子符:“至少……让我绍儿有个后啊……”   萧绍今年28,萧昀赐他妻妾有五人,只是不知是萧绍身体太虚,还是有人捣鬼,十年间,竟无一人有孕。   悲伤过后,萧昀又是运筹帷幄的帝王:“你回吧,记住,别让绍儿看出端倪,最后两年,朕要他开开心心活着。”   “是。”   唐季回神,想到曾经在电影里听到的台词,他说:“在我家乡有一句话,活着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为在痛苦中找到意义。”   萧绍愣住。   须臾,他笑着点头:“此言不错。走吧,太阳下山,我不能吃肉,你们还能吃不是么?这也算是我今日狩猎的意义。”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围场。   同时,时文武狂奔到树林,缰绳都没忘了拉,直接翻身下马,拉过时歌检查,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时歌摇头,“有人救了我。”   “谁?”   “唐季,唐公公。”薛秀兰接话,想到乍然出现,神武救下时歌的唐季,她捧着脸,“以前她们都说东厂的唐督主是箫朝一枝花,今日一见,果不负传言,真是好看呐!”   “原来是他!”时文武松了口气,咧嘴一笑,“看来欠他一个人情了。”   唐季?!   时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急急问:“唐季?唐宋元明清的唐,春夏秋冬的季?”   时文武和薛秀兰二脸茫然:“哈?”   “啊,我是说……”时歌拍拍额头,“唐季的唐季,是姓唐的唐,季节的季?”   “是啊。”薛秀兰好奇望着她,“有哪里不妥么?”   “倒不是不妥。”时歌摇头,小声嘀咕,“只是叫唐季的,都长那么好看么……”   还有啊,唐季也算特别大众的名字吧,怎么除去上一本真假千金,每本书都能遇到一个唐季。那么碰巧?   “围场为何会有毒蛇?”时文武蹲下检查黑蛇,突然开口,“虽毒性不算很强,咬上一口,也需养上数月。”   薛秀兰回:“西山那么大,有毒蛇不足为奇。”   “若其他山,那确实不足为奇,可西山乃皇家狩猎场,每日都有专人负责检查,任何毒物都不该出现才是。”时文武皱眉。   “也许漏掉了。”薛秀兰道,“西山那么大,总有漏网之鱼。”   不。   这毒蛇有蹊跷。   时歌眼睛微眯,时文武提醒她了,西山是皇家狩猎场,有资格来此狩猎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重臣,若出现差次,西山猎场全部人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别说几米长的毒蛇,他们连只毒蚊子都不会让飞进来。   所以——   有人要害她。   时歌马上想到人选,今天在场会害她的人只有一个,萧衍脑残粉萧睿。   萧睿是她写出来的人物,他脑袋里那点弯弯绕绕,她清楚得很。肯定是打算找条毒性不弱亦不强的毒蛇咬伤她,令她中毒卧床不起,这样萧衍便有理由进京接她回去,免得时家和萧衍生隙。   萧睿的如玉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可惜,现在女配的芯子是她。   时歌冷冷勾起嘴角,上次放毒蛇咬她的刘春华毁容,这次的萧睿,她不好厚此薄彼。   反正他那张风流脸蛋留着也是浪费,还让他闲得无事,整天藏在暗处算计别人,毁容也好让他有点其他事情做。   时歌打定注意,抬头:“哥,我饿了,先回去烤肉吧,今天我猎到了不少好物呢。”   “行!”时文武飞快处理好毒蛇,拍拍手起身,“走吧,我也猎到两只梅花鹿,正好宰了招待唐督主,好好感谢人家。”   听到唐季,时歌嘴角上扬:“好。”   ——   一顿烤肉大宴在亥时结束,萧绍回到宫中已是子时,他刚踏进书房,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扑进他怀中:“阿绍!”   萧绍看着玉妍,温柔摸摸她头:“那么晚还不睡么?”   玉妍小脸红扑扑的,她是萧昀去年赐给萧绍的第五个妃子,也是萧绍唯一碰过的妃子。   萧绍自知他活不长久,不愿死去时要那些鲜活的无辜女子为他陪葬,于是从开始,他就按捺住自己的欲望,不碰她们,等时日无多再安排她们偷偷离开,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然出现玉妍这个意外。   玉妍和其他被萧昀强行赐给萧绍的女子不同,她仰慕萧绍,是自愿成为他的女人,圆房当夜,她没有喝下萧绍准备的安神汤,一把扑倒萧绍,不顾萧绍挣扎,完成了她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次日,萧绍清醒,无比懊恼他把持不住,半推半就从了玉妍,害了玉妍一辈子。   玉妍却认真握着他手,眼眸干干净净:“你活一年,我喜欢你一辈子,你活两年,我喜欢你一辈子,你活一辈子,我还是喜欢你一辈子。我的一辈子,是你呀。”   那日起,萧绍很想活,他想活一辈子,陪着玉妍。   可是。   他低头轻吻意中人的发旋,好像办不到呢。   玉妍抬头,乌黑双眸闪烁着激动的泪光:“阿绍,我怀孕了!我有我们的孩子了!你要当父亲了!” 第71章 重生篇005   【005】   玉妍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到萧昀那儿,萧昀高兴得不得了,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一箱一箱赐往她宫中,过半月,甚至大赦天下。   萧昀对萧绍的疼爱溢于言表,满朝文武看得分明,只要玉妍这次诞下身体健康的男婴,那便是萧朝下一任君主。   如此一来,有人急了。   萧睿眉头越锁越紧。   深夜,他披外袍起身,灯下提笔写了封只有他和萧衍才能看懂的书信,塞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里,让亲信带到宫外放飞。   可惜,后妈驾到。   时歌学了半个月骑马射箭,还在城外树林守了半个月,终于守到信鸽飞过。   她弓箭一拉,一箭射下信鸽,薛秀兰眼睛看得发直:“小歌,你这是……”   近来时歌用完晚饭总要出门,她实在不放心,一定要跟着时歌,时歌拗不过她,只好带她一起。   “一会儿告诉你。”时歌捡起信鸽,从竹筒里抽出暗信。   纸上是串蝌蚪一样的符号,薛秀兰凑过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眼睛瞪得铜铃一样:“这什么鬼画符?!”   “你可以叫它蝌蚪文。”时歌随口一诌,仔细看着信。   其实她当初只设定了一些简单暗语,书中世界自然更丰富,加之写书时间是几年前,她只能看出六个字:“事情有变,速来。”   “……”   时歌一时语塞,看懂这六个字简直毫无用处,算算时日,萧衍差不多快从美人的温柔乡里回神,准备进京接她,同样会速来。   看来,她明天还是启程回六王府吧,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她担心信鸽飞的时间太久会被萧衍萧睿发现端倪,麻溜卷好书信塞回去,放走信鸽。   待信鸽飞走,憋许久的薛秀兰终于忍不住,严肃拉着时歌:“小歌,我发现你最近真的不对劲,深更半夜来守别人信鸽,还懂什么蝌蚪文,你老实交待,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要干掉沈淑和沈家。   她要干掉蓝颜儿和蓝家。   她还要干掉萧衍和萧睿。   时歌看着满脸关切的薛秀兰,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她不是不相信薛秀兰,而是比起前几本书,这本书要对付的人,没那么简单,她若走错一步,就可能任务失败。   薛秀兰性子单纯,做事大大咧咧,她就适合被心爱的丈夫捧手心里疼着,每日开开心心,远离肮脏的阴谋算计。   时歌眨眨眼:“这是东厂信鸽。”   东厂?   薛秀兰愣住,随即双眸蓦地瞪大,她四处看了看,赶紧上前捂住时歌嘴巴,一边拉着她快步离开树林,一边压低声音叮嘱:“我的小姑奶奶,你瞎说八道什么呢?!我们今儿哪也没去,什么也没干,就待府里了,明白么?”   东厂只为皇帝办事,东厂信鸽就是皇家信鸽,难怪全是鬼画符蝌蚪文,原来上面是皇家机密!   窃取皇家机密,哪怕时歌有时家护着,那也是死罪啊!   薛秀兰紧张无比,全然忘记时歌为何知此处可以截取信鸽,为何要截取信鸽,和她哪里懂的蝌蚪文。   时歌乐得她神经粗,乖乖跟着她走:“嗯,明白。”   鸽子飞到六王府时,萧衍正和蓝颜儿在床上颠鸾倒凤,激烈得院外的丫鬟面红耳赤,她们寻常只道她们王爷性子冷淡,不喜房中事,不想蓝侧妃嫁进府,她们王爷是夜夜留宿,生龙活虎。   看来,六王府很快要添小王爷了。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冷不丁屋内又溢出的细碎娇吟和萧衍低低的调笑,二人脸蛋羞红,赶紧攥紧衣角别过脸。   屋内,蓝颜儿浑身上下泛着淡淡的粉红,萧衍是爱不释手,他爱怜轻吻蓝颜儿红艳的唇角:“颜儿,还受得住么?”   蓝颜儿眼睛微眯:“王爷……臣妾……臣妾想给您生个儿子……”现下碍眼时歌不在,沈淑一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她必须早些怀上萧衍的儿子,坐稳她在萧衍心中的位置。   死过一世,她想得很透彻,萧衍说爱她,她信,不过他爱的是她美色罢了,以色侍人终会有容颜衰败一日,唯有儿子,才是她今生最大保障,永不会抛弃她。   萧衍闻言,满腔柔情蜜意,低头啄她一口,笑道:“一个可不够,你要给本王,生一屋子儿子。”   言罢他身子微沉,正要继续奋战,窗外突然响起若有似无的猫叫。   萧衍眉头一皱,深深看着已然情动的蓝颜儿,漆黑如墨的眸底闪过纠结,随即他翻身披衣,蓝颜儿身上一轻,她诧异掀开眼帘,见萧衍往外走,她裹着棉被探身:“王爷?”   萧衍停住,回头安抚一笑:“你先休息,我去去便回。”   蓝颜儿心念一转,没有追问,笑着点头:“嗯。”   萧衍出了蓝颜儿院落,径直去书房,他在书房看了会儿书,才走到书架抽出本书,然后书柜静静分开,赫然是间密室。   他把书放回去,推门进了密室,尔后书柜又合拢。   密室内,一个黑衣侍卫见萧衍进来,跪地行礼:“王爷。”   萧衍示意他起身:“七剑,这么急着唤本王,何事?”   “王爷。”七剑恭敬递上小竹筒,“那边来了消息。”   萧衍眼神一凛,接过抽出信件,展开看了片刻,然后打开灯罩,点燃信件,火光中,他神色晦暗不明。   七剑知道这是他主人在思考,他安静等在旁边,等候吩咐。   信件很快燃成灰烬,快烧到萧衍指尖时,他下了决定,手指一捻,掐灭火,淡淡说:“吩咐下去,明日启程,进京接王妃。”   “是!”   ——   然而萧衍扑了空,等他回宫觐见完萧昀,傍晚赶去时家,时歌早已回到六王府。   沈淑听到时歌回府,莫名有些发怵,那日婚礼上的时歌,总感觉和以前不同了。她本打算称病,却不想刚吩咐完丫鬟,时歌来了。   “妹妹现在是有新妹妹,便忘记姐姐了?”时歌似笑非笑。   “不……不是。”沈淑当场被抓,难堪至极,讪笑道,“姐姐想找我,派人通传一声便是,不必特地来……”   啪!   她话未说完,迎面而来重重一巴掌:“什么时候轮到你吩咐我做事了?!”   沈淑难以置信望着时歌,掩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攥紧,她父母兄长都未曾打过她,时歌怎么敢……她凭什么……   然而,四目相对,沈淑缓缓跪下,捂着红肿的脸低头:“是妹妹错了,姐姐若是生气,妹妹自扇便是,切莫累着姐姐玉手。”   她是想以退为进,不料时歌坐下,吩咐白霜倒茶,薄唇笑吟吟吐出两个字:“好呀。”   好呀?   好呀!   沈淑以为她听错了,半晌不动。   时歌端起茶杯,轻呷一口,上好的碧螺春银澄碧绿,入口清香浓郁,她唇边的笑意渐渐泛冷:“还不动手?”   沈淑自持着第一才女的骄傲,比能屈能伸的蓝颜儿低好几个段位,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自是不愿意遵从,她抬头,面色苍白:“妹妹大胆问一句,姐姐为何生气?”   “我不生气啊。”时歌莞尔,“我很高兴。”   贱人!   沈淑在心里愤然骂道,面上却一派贤良:“那姐姐何故……”   “打你就打你。”时歌打断她,居高临时俯视她,“没有理由。”   “……”   “知道什么叫正妃么?”时歌冷笑,“就是我现在打死你,亦天经地义。沈淑。”她笑意全无,“动手!”   她语气冰冷,吓得沈淑脸色一白,往后跌坐在地,这时歌,今天是发疯了么?!   下一瞬,她颤抖着抬手,紧紧咬着牙,闭眼挥下去。   啪,啪,啪!   沈淑不敢留手,怕时歌真发疯把她杀了,每一巴掌都扇得货真价实。除时歌,全部丫鬟皆低头不敢看,但仍然能听到连续不断的沉闷声响。   直到沈淑两边脸颊肿得老高,脸上满布血丝,时歌的茶总算喝完,她搁下茶盏,开口:“好了,今日到此为止。”   沈淑停住,她低着头,掩去双眸里的怨恨和不甘,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杀了时歌,报今日之屈辱!   “很怨恨吧?”时歌凑到她耳畔,轻笑一声,“可是没办法呀,沈淑,你既非正妃,又非王爷心爱之人,指望谁宠你呢?”   说完沈淑身子明显一颤,时歌满意了,起身道:“还有件事,你之前的提议我同意了,等王爷回来便告诉他,那云萝,我先带走了。”   萧云萝是沈淑女儿,现在一岁半,生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后沈淑下毒加害原女配暴露,沈淑抢先掐死了她,说死也不让她女儿给原女配。   当时剧情是为丰满沈淑的狠毒决绝,但现在时歌穿进来,当然不舍可可爱爱的小女婴命丧她亲母之手。   “什么?!”沈淑如遭五雷轰顶,她骇然抬头。   “听不懂汉字?”时歌回头,一字一句,“从今而后,云歌,是我女儿。”   沈淑彻底傻了,一动不动,沉默不语,直到夜幕降临,南苑才响彻撕心裂肺的哭声。   时歌回到东苑,和她新女儿云萝玩耍一会儿,哄她睡觉后,厨房惯例送来每日例汤。白霜正要端过来,她开口:“不用。”   白霜不解:“娘娘今日不喝汤么?”   时歌起身理理衣袖,莞尔:“王爷的汤,自然只有他心爱之人配喝。走吧,端着去西苑。” 第72章 重生篇006   【006】   沈淑之事很快在府中传开,整个下午,蓝颜儿都坐立不安。   明明上一世,不是如此。   时歌说好听点,叫飞扬跋扈,说难听些,就是个拥有显赫家世的漂亮草包,沈淑暴露之前,她一直被沈淑耍得团团转,为何现在突然如此聪明?   难道她同她一般……也重生了?   不!   不可能!   时歌上一世母仪天下,儿子是下任皇帝,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命如此好,她凭什么也能重生?   但若她没重生,又如何解释她现在和沈淑撕破脸?   蓝颜儿越想越不安,不行,无论时歌重生以否,现下萧衍不在,她没靠山,暂时惹不起她,唯一之计唯有避开,等萧衍回来再做打算。   她打定主意,起身:“碧竹,收拾东西……”   “妹妹进府不过半月,收拾东西是想去哪儿?”她话未说完,一道笑意盈盈的声音响起,蓝颜儿背后一凉。   时歌来了!   尽管蓝颜儿情绪掩藏很快,时歌依然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不错,不愧是原女主,的确比沈淑聪明不少。   今日她教训沈淑,蓝颜儿想必在忐忑她为何突然聪明了吧,以她现在刚重生的状态,大概是猜她是不是也一样重生之类的。   “姐姐万福,姐姐快请坐。”蓝颜儿行礼,笑颜如花,“姐姐误会了,非妾身,是碧竹,她家出了点事,昨日告假,明日出发呢。”   碧桃是蓝颜儿从蓝家带来的大丫鬟,脑袋转得快,她赶紧跪下,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回王妃,是奴婢兄长掉进河里淹死了,这才……”   时歌坐下:“别紧张,我随口一问。”说罢,她吩咐白霜把例汤放下,亲自盛汤,笑容灿烂,“来,妹妹快坐下,这是大补汤,我不争气,喝两年肚子也没动静,妹妹不同,日日恩宠不断,全府上下都盼着你生小王爷,要多喝汤补补才好。”   她似乎忘记碧桃跪着,没有让她起来。   蓝颜儿却无暇其他,瞳孔微微睁大,汤?难道她……在汤里下毒了?   瓷白汤勺轻晃,时歌勾勾嘴角,体贴送到蓝颜儿嘴边:“妹妹愣着做什么,喝呀。”   蓝颜儿身子肉眼可见发抖,她咬紧牙关,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喝。时歌她、她不是重生变聪明了,她是嫉妒萧衍宠爱她,想害死她!   时歌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王妃,王妃……”这时,闻讯赶来的萧管家顾不得规矩,急急而入,他心知蓝颜儿是萧衍心尖宝,与沈淑不同,若蓝颜儿出差池,他项上人头难保。   “何事?”时歌知他来意,笑容亲切。   “这……”萧管家没办法,硬着头皮说,“王爷吩咐过,蓝侧妃身子骨弱,许多食材不宜食用。”   他点到即止,用萧衍压时歌。   蓝颜儿不动声色望向时歌,但见时歌神色不变,依旧笑意盈盈:“这便是王爷让厨子煮的补汤,妹妹身子骨弱,这不刚好?”   王爷?   萧管家心念一动,他家王爷的确每日让厨房给王妃送例汤,王妃不至于蠢到在王爷的例汤里下毒。   这汤,可以喝!   他松了口气,悄悄和蓝颜儿使眼色,蓝颜儿沉默片刻,恢复笑容:“姐姐说得极是,那妹妹先谢过姐姐。”她樱唇微启,浅尝一口,醇厚鲜香,道,“我来便好,不劳烦姐姐。”   “妹妹果真水做的人儿,温柔体贴,难怪王爷一心念着你,就姐姐瞧着,也喜爱得紧啊。”时歌莞尔,把汤碗递给蓝颜儿。   蓝颜儿不敢多喝,勉强喝了半碗,见她搁碗,时歌倒也无不悦,起身吩咐萧管家:“明日起,补汤多煮一例,直接送到西苑。”   这下萧管家是彻底放心,直接从厨房送来,那更不可能出差错。   萧管家点头应是,蓝颜儿挽着时歌,一路送她到院外,时歌仿佛才想起碧桃还跪着,笑道:“瞧我这记性,该打!竟忘了妹妹的婢女还跪着,妹妹快别送了,赶紧回去让她起来吧。”   蓝颜儿笑着颔首,待时歌走远,她立即返身,飞速回到屋内关门,没有理碧桃,快步扑到水盆里,用力抠嗓子眼。   “呕……呕……”过了会儿,她吐出不少秽物。   不远处,碧桃听着紧张,又不敢起来,急得忘了身份:“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蓝颜儿又抠了喉咙好几次,直到再吐不出东西,她才直身擦干净嘴角,用茶水漱口,清理完毕,她走到碧桃面前,碧桃正要开口,她重重一巴掌扇下去,冷冷道:“你是天生贱种么?她人早走了,你还跪着不敢起来?!”   碧桃吓傻了,她从未见过她家小姐这般狰狞的模样,她一动不敢动:“小姐?”   蓝颜儿知道她不该拿碧桃撒气。   在皇家生存,忠心不二的丫鬟会是她最好的左膀右臂,然而她现在控制不住,她实在恨极低人一等,只能任人鱼肉的滋味,这会让她一遍又一遍想起上一世被抛弃,孤身一人难产死去的凄惨。   她不要,再不要感受那种滋味!   蓝颜儿握紧手,写了封信装进信封,吩咐碧桃:“起来吧,等入夜,你出王府找人把这信送出去。记住,不要让人看到。”   “是。”碧桃战战兢兢起身,“娘娘要送到何处?”   “我堂兄。”蓝颜儿一字一句,“蓝太礼将军。”   ——   萧衍是次日中午赶回来的。   他进府直奔东苑,然而萧管家上前禀报昨日例汤之事后,他脸色一沉,大步赶去西苑。   今日阳光晴好,蓝颜儿在花园里剪花枝,一身鹅黄纱裙掩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一时分不出是人美一些,还是花美一些。   不过萧衍无心欣赏这醉人的美人美景,他快步上前,从后紧紧搂住蓝颜儿,感受她身上的温热。   “王爷?”蓝颜儿诧异回头,“您回来了?”   “颜儿。”萧衍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真后悔,后悔昨日去京城接时歌,害得他的颜儿喝了那碗汤!   为防原女配怀孕,他命人在汤里添了几味阴寒至极的□□草,经常服用会致宫寒,无法受孕。   “妾身在呢。”蓝颜儿羞红脸,突然踮脚在萧衍下巴亲了亲,“王爷是想妾身了么?妾身也是。”   闻言萧衍五脏六腑都心疼碎了,他想萧睿说得没错,他这辈子是折在蓝颜儿手里了,他低头,和蓝颜儿额头抵额头:“以后那妒妇送来的东西,一概不许收。”   “妒妇?”蓝颜儿眨眼,“王爷指姐姐?”   萧衍皱眉,他并不当时歌是妻子,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拉拢时家的筹码,唯有蓝颜儿,才是他的妻,他不愿让她委屈。   “颜儿,我向你保证。”萧衍认真看着蓝颜儿,“再忍耐一段时日,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蓝颜儿却摇头,指尖按着萧衍胸膛,严肃道:“能嫁王爷已是妾身福气,妾身从未觉得委屈。”   她严肃的小模样越显娇俏,萧衍总算明白小别胜新婚是何滋味,他心神一荡,拦腰抱起蓝颜儿就快步进屋。   两人这一缠绵,直至夜幕,萧衍才神清气爽起身,他给睡得沉沉的蓝颜儿盖好被子,放轻脚步出去了。   他往东苑走,不想行至莲池,突然一道黑影扑过来,侍卫刚要动手,他目光一凛,认出来人,沉声道:“退下。”   侍卫训练有素,立马退开。   沈淑跪倒在地,抓着萧颜的衣摆,声音凄厉:“王爷,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萧衍不耐烦拧眉:“何事?”   “姐姐、姐姐她抢走了臣妾女儿!”沈淑抹着泪,“王爷,云萝是臣妾命根子,没有她,臣妾活不下去啊!”   “沈侧妃。”萧衍声音骤冷,“注意言辞。”   闻言沈淑脸色一白,全身冰冷。   是啊,她糊涂了。时歌是正妃,她不过侧妃,无论过继以否,萧云萝都要喊时歌母妃,她根本没资格用抢这个字。   时歌说得对极,她非正妃,亦非萧衍宠爱有加的蓝颜儿,竟然指望萧衍会为她做主,真是过于天真。   她想找回她的尊严,她的骨血,要么成为正妃,要么,成为蓝颜儿。   沈淑擦干眼泪:“是妾身犯糊涂了,请王爷降罪。”   “罢了。”萧衍虽不喜沈淑,可他更厌恶时歌,他道,“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本王明日去看你,至于过继之事,她既开口,你以后再生便是。”   “是。”沈淑规规矩矩行礼,“臣妾告退。”   萧衍颔首,径直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子,跪到半夜才缓缓起身,离开莲池。   另一边,萧衍到了东苑。   东苑大门紧紧关着,萧衍极其不悦,伺候他的花公公见状,赶忙上前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太监应声:“谁呀?”   花公公顶着身后的寒冬腊月般的注视,扯着嘴巴笑道:“快开门,王爷来了!”   里面传来窸窣的响动,片刻,一道快哭的声音颤抖着说:“王……王妃说……她睡着了……”   小太监觉得他明天可能会身首异处,可是他没瞎说,真是王妃吩咐他这么说的,一字不差……   院外。   花公公:“……”他尴尬回头,干巴巴笑了声,“王、王爷?”   萧衍没反应,他深深盯着大门,须臾,他开口:“告诉王妃,本王在这儿,等她醒。” 第73章 重生篇007   【007】   时歌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日,她又慢条斯理用完早点,这才懒洋洋出门。   朱门打开,外面静极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唯独萧衍面色如常,他望向明显胖了一圈的时歌,看来这半个多月,她在时府生活得很滋润。   他开口:“醒了?”   时歌一动不动,没反应。花公公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给她使眼色,现在萧衍正在气头上,求求姑奶奶,不,时祖宗!再不情愿,也假装服个软吧!   时歌挺喜欢花公公,原女配暴毙而亡后,蓝颜儿吩咐侍卫扔她尸体到乱葬岗,是花公公悄悄出钱,给原女配简单办了后事。   她莞尔,不过仍是没有行礼,不卑不亢迎上萧衍的打量:“王爷有事?”   萧衍有些讶异时歌的淡定,他有个莫名的念头,打那日蓝颜儿进门,时歌已不是以前的时歌。   那个带着杀意的眼神,不是错觉。   萧衍被晾一夜,本是极其生气,但如此一来,他反而不气了。呵,他倒要看看,时歌要如何杀他。   他淡淡道:“无事,只是你才从京中回来,来看看你。”   此言一出,周围下人皆惊,他们本以为时歌晾了萧衍一夜,萧衍会震怒,没想到,无事发生?   萧衍的反应倒是在时歌意料之中。   萧衍此人城府极深,生性多疑,她又丝毫不掩她与原女配的不同,他现在必然对她充满猜疑,想查出她转变的原因。   玩火,向来刺激。   不过。   小心自焚啊王爷大人。   时歌嘴角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多谢王爷记挂,其实王爷不来,今日我也有事找王爷。”   她用的是我,非臣妾,萧衍注意到,并不纠正:“哦,何事?”他以为时歌要提萧云萝过继之事。   “补茶。”时歌言简意骇。   妾室进府,次日都要给正室敬茶,该让蓝颜儿受的屈辱,哪怕过去半个月,时歌也要她受。   蓝颜儿一进大厅,就见时歌端坐主位,和昨日伪装的嘘寒问暖不同,她今日冷眉冷脸,一看就是要正面挑刺。   蓝颜儿心中轻蔑一笑,她早做好万全准备。   妆容,素雅。   着装,低调的月白。   首饰,几件萧衍赐给她的玉饰,不至于太奢华,也不至于太简朴,一切恰到好处,挑不出半分错处。   她规矩行礼,双手奉茶:“姐姐喝茶。”   然而蓝颜儿忘了,时歌现在是飞扬跋扈的人设。有错挑错,无错,她就是明着要欺负她,谁又敢多说一句?   萧衍么?   他是爱蓝颜儿,却也不会现在为她和时家翻脸。   蓝颜儿他要,江山他更想要。   时歌接过茶,凉凉一笑,干脆利落反手泼到蓝颜儿脸上,她指名要的热茶,滚烫无比:“这么烫,你想烫死我?”   蓝颜儿白生生的俏脸霎然红透,到底是被人宠着疼着的心尖子,明知道要忍,却仍是不自觉出声:“是姐姐要的热茶不是么?”   “是么?我记性不好,忘了。”时歌若无其事吩咐丫鬟,“再端杯热茶。”   果然萧衍见状,只是眸色微沉,道:“天干热燥,还是喝温茶吧。”   时歌没有继续找事,丫鬟战战兢兢换上温茶,蓝颜儿满心屈辱,却不得不跪得笔直,再次恭敬上茶:“姐姐喝茶。”   “乖了。”时歌接过轻轻吹着并不烫的温茶,偏生不喝,她不喝,蓝颜儿同昨日的碧桃一样,不能起身。   大厅没有铺地毯,夏日炎炎,衣衫轻薄,蓝颜儿只跪半盏茶,膝盖已疼得厉害,加之脸颊火辣辣烫,她有些撑不住了,她求救般看向萧衍。   萧衍没想到时歌会做得如此绝,丝毫不给他面子,他皱眉,薄唇刚动,时歌抢先一杯子摔到碧桃身上:“你这蠢东西脑子是被猪啃过么?你主子跪着,你还傻站着不知扶她起来?!”   碧桃不敢躲,额头被砸正着,血流如注,原书中,蓝颜儿得势后,她没少对原女配落井下石,狗仗人势的贱东西。   碧桃死死咬着唇,小脸煞白,赶紧去扶蓝颜儿:“是。”   一主一仆,狼狈至极。然而时歌并没有放过她们,她慢悠悠说了些规矩,最后在蓝颜儿快晕时,赐她几支珠钗,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碧桃扶着蓝颜儿走得极快,好像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她打心底怕这阴晴不定的王妃。   蓝颜儿奄奄一息,离开前,萧衍担忧往向她,她缓缓合上眼,男人的喜欢,真是世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了。   儿子,她一定要早点怀上儿子!   待二人离开,时歌又道:“王爷,我看蓝妹妹身体确如萧管家所言,虚得很啊,不过跪一会儿,都受不住呢。您吩咐厨房炖的例汤,可要再添几味药,让妹妹她,好好地——”她似笑非笑,”好好地补。”   闻言萧衍双手紧握,今日时歌明着是折辱蓝颜儿,实则是打他脸,还有例汤,她摆明知晓内有乾坤,昨日是故意送去西苑。   他按捺住内心杀意,回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王爷谬赞。”时歌勾起个古怪的笑,“离王爷的算无遗策,我还差得远呢。但愿蓝妹妹喝了补汤,能早日替王府开枝散叶,不枉费王爷汤里的诚意。”   说完她起身径直离开。   哗啦!   时歌她们刚到回廊,忽而身后响起茶杯摔地的声响。   白霜脚步一滞,有些忐忑,萧衍脾气温和,甚少发怒,她、她家娘娘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时歌看出白霜的担忧,上辈子,白霜一心为原女配好,至死也是护主的好丫头。回到东苑,她拍拍她手:“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她目光温和淡定,白霜忐忑的心瞬间安稳。不知为何,好像她家娘娘说不怕,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怕一样。   白霜重重点头:“是。”见时歌研磨,她马上过去帮忙,问,“娘娘,您要写字么?”   时歌摇头:“不,我念,你来写。”   原文里,原女配写的是狗爬字,她实在模仿不来,她担心时文武看出破绽,只好让白霜代写。   白霜点头,提笔认真听时歌念,时歌念一句,她写一句,越听,她神色越紧张,直到时歌念出一个明显是男子的名字,她手一抖,差点功亏一篑。   信写好,时歌折好装进信封,吩咐从时家带来的家奴连夜送回京。   ——   五日后。   客似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曲正风低头跪在地上,完全不敢抬头。   隔着珠帘,时歌翘着脚,有一搭没一搭磕着瓜子,问:“知道为什么找你来么?”   “草民不知。”曲正风老实交待。   时歌道:“蓝颜儿你还记得吧?”   曲正风心里咯噔一下,蓝颜儿抛下他,嫁给六王爷萧衍当侧妃,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难道这六王妃是知道他们的过去,来秋后算账?   他眼珠一转:“王妃您误会了,草民与蓝小姐不过师生之谊……”   “别放屁,亲都亲过了,现在再来师生之谊,你倒是说谎话不会脸红。”时歌不耐烦打断他。   曲正风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堂堂王妃竟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不过不会脸红才好。”时歌笑道,“面色如常说假话,才能哄得佳人开心。”   佳人?   曲正风心思一动,难道王妃她、她想他……   “别想了,你这种人渣,提我鞋都不配。”时歌掐断他的想入非非,冷笑,“你只配蓝颜儿那样的贱人。”   曲正风连连磕头,唯恐时歌一个不高兴,把他头割下来,这几日他装在麻袋里一路颠簸,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真想一刀割了你头!”   “是是是!”他额头磕出血也不停。   “行了行了。”时歌道,“你若是破相,你老情人不喜欢怎么办?”   老情人?   曲正风一怔,他隐约猜到什么,瞪圆双目:“娘娘意思是——”   “我啊。”时歌扔掉瓜子壳,漫不经心擦干净手,拿起桌上泛着冷光的剃刀,漫不经心一声,“想送你几刀。”   曲正风:“……”   当夜,离六王爷封地六十多里地的清凉寺,多了个清俊的小和尚。   ——   蓝颜儿闭门休养两个多月。   期间,萧衍除去几日去沈淑房里,几乎夜夜留宿她的东苑,然而不知是不是上次例汤的缘故,她肚子依然毫无动静。   蓝颜儿越发卖力,使尽浑身解数留住萧衍,连几日都不分给沈淑,她不信这样她还不能怀上儿子。   如此又过一个月,祈福日到了。   按惯例,时歌带着沈淑和蓝颜儿,一路敲敲打打,风风光光去了清凉寺。   沈淑低头跟着时歌,不仔细瞧,还以为她是个丫鬟,时歌当场甩她脸色,让她滚回厢房,别在这儿丢六王府的脸。   沈淑应是,默默退开。没想半道路过清凉寺的莲花池,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九皇子萧逸牵着一个容颜秀美的女子在池畔说说笑笑,随即,两人去了后院厢房。   机会终于来了。   沈淑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飘过丝笑意,既然她成不了萧衍的蓝颜儿,那她就成为别人的蓝颜儿好了。   萧衍对她不仁,那就休怪她自己给自己找出路!   另边厢,蓝颜儿陪时歌上香礼佛,听主持谈了几个时辰佛经,等散场,已是夜幕四合,她没胃口用斋饭,和时歌分开后,她径直回厢房。   她吩咐碧桃不要吵她,待碧桃出去,她起身洗了把脸,脱掉外纱,吹灭蜡烛,借着窗外若有似无的月光,摸黑走到床边。   这时,一道黑影从床后窜出来,紧紧抱住蓝颜儿,她大吃一惊,正要呼救,熟悉的火热喷到她耳畔:“颜儿,许久不见,可还记得老师?” 第74章 重生篇008   【008】   这声音是……   他!   蓝颜儿大惊,她偏头望去,但见细碎月光下,赫然是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曲正风出家了?!   不。   不对。   蓝颜儿冷静下来,曲正风自诩风流,怎么可能出家?其中必有蹊跷,她拧眉:“曲正风,松手!”   曲正风别说有时歌吩咐的任务在身,就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不舍松开。   他觉得蓝颜儿嫁人过后,更有韵味风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子诱人的香味,他低头在蓝颜儿纤细白嫩的颈间轻啄一口:“美人在怀,颜儿莫要为难我。”   “你……松……”蓝颜儿经两世人事,曲正风之前为讨好大官家的小姐,又学到不少床第间的本事,轻轻一啄,蓝颜儿已软为一滩春水,但她仍死死咬着下唇,“曲正风!你再、再不松手,我叫人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曲正风轻笑一声,滚烫的唇熟门熟路落在蓝颜儿眉心,耳垂,下巴,香肩……   “你……你……”蓝颜儿被亲得毫无招架之力,她有气无力推着曲正风,双眸氤氲着淡淡的雾气,“你无耻!你……”   年少的回忆一波一波涌来,一身白衣的琴师在花树下弹琴,她金钗粉裙,随悠扬的琴音翩翩起舞,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蓝颜儿残存的理智即将崩塌,推拒的手不自觉攥紧曲正风的僧衣。   “我是无耻。”然而下一瞬,曲正风松手,后退几步,月色下,他漆黑不见底的双眸满是隐忍的深情,“为你,我和尚都当得,不过无耻之名,我担着又何妨?”   一下失去温暖宽厚的怀抱,蓝颜儿有些冷,她拉拢有些松散的肚兜,瞪曲正风一眼:“你为我来当和尚?曲正风,你以为我还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么?”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曲正风苍凉一笑,“颜儿,我知六王爷文武全才,地位显赫,但唯独一样,我胜过他。”   蓝颜儿不语。   曲正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漫天月色倾泻而来,他没有回头,语调缱绻:“对你的真心。”   说完,他翻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蓝颜儿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微凉的风吹进屋,她才恍若回神,冲过去死死关上窗户,精心保养的指甲狠狠嵌入窗棂。   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真心,不过说得好听。   上一世的凄惨雨夜历历在目,她,她不会再信他!   然而,蓝颜儿想着却仍是不自觉抬手,指尖划过曲正风刚刚亲吻过的地方,然后重重的,一遍又一遍蹭着。   “娘娘,蓝颜儿应该上套了。等明日,草民再去一次,想必她便会就烦。”曲正风跪在镂空屏风前,檀香缥缈,他悄悄望了眼,满口粗鄙之语的王妃又翘着脚,悠哉悠哉嗑着瓜子。   “不必。”时歌勾勾嘴角。“一次足矣,多了,你就没那么勾人了。”   他勾人?   曲正风嘴角扯了扯:“是。”   “还有你这几日,要若即若离出现在她视线。”时歌吩咐,“不要太近,也不能太远,且从头到尾都不要看她,明白?”   曲正风开始没明白,既要他引诱蓝颜儿出墙,为何要对她若即若离,然他细细一琢磨,忍不住想高呼一声:“妙啊!”   不过他不敢在时歌面前造次,恭敬应是,忽而,他想到一件事,眼睛咕噜一转,想借此邀功讨个好:“娘娘,我还有件事,不知您……”他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时歌声音骤冷,“哪那么多磨磨唧唧。”   她一拉脸,曲正风哪里还敢邀功,他实在怕极再被装进麻袋,眼耳口鼻皆封的窒息。他赶紧竹筒倒豆子,把下午看到之事一股脑全倒出来:“今日跟在您身后的侧妃……女子,悄悄进了一个男子的房间!那男人在清凉寺住了好几日,出手极其阔绰,草民猜他应是大有身份之人,甚至可能是皇家人。”   曲正风是从沈淑的衣着打扮,推出她的身份。他以为时歌派他勾搭蓝颜儿出墙,是为独占萧衍,那另一个侧妃,应该也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想时歌却无甚反应,挥挥手让曲正风下去了。   她知道那男子是萧逸。   每年萧逸都会到清凉寺,借着祈福名义,远远望一眼沈淑。说他有多迷恋沈淑倒是说不上,不过求不得的佳人,总归心痒难耐,哪怕是他嫂嫂,也抵不住心中肮脏的念头。   现在沈淑主动送上门,应该是烈火终于等到干柴,一烧不可收拾吧?大概一夜都不会熄了……   想着想着,时歌瞌睡来了,她起身洗漱,然后吩咐白霜熄灯,沾着枕头就沉沉睡着了。   另一边,不出时歌所料,萧逸房中的动静直到快天亮才停。   他餍足看着身下脸色潮红的人儿,调笑:“六嫂,我同六哥,谁比较强?”   沈淑内心满是恨意和羞耻,她手悄悄抓紧床单,避开萧逸灼热的目光:“自然是你。”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不情愿,找我不过是为报复他专宠蓝颜儿。”萧逸嘴角噙着抹冷笑,他食指挑起沈淑下巴,“不过无妨,我也不在意你心里想着谁。”   他起身:“你早些起来回房吧,别让人瞧见,我可不想和六哥闹翻,背上偷嫂的罪名。”   闻言沈淑心直接凉半截。   她甘愿委身于萧逸,可不只是为了给萧衍带绿帽子。   她没看错,萧逸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明明出身比萧衍好不少,他舅舅更是驻守边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却毫无争储念头。   简直废物!   沈淑在心里骂道,又心知她没有选择,她报仇只能指望萧逸。她穿好衣衫,踮脚在萧逸耳畔轻轻吹口气:“晚上别关死门,我再来找你。”   果然萧逸又被撩拨,他喉结上下滚动:“好,我等你。”   沈淑心里冷冷一笑,三步一回头离开了。   另一边,蓝颜儿一夜无眠。   蓝颜儿知道时歌来祈福上香,实际是为求子。用早点时,她推脱身体不舒服,无法跟着去上香,果然时歌冷嘲热讽她几句,准她在屋里休息。   蓝颜儿心里闷得慌,在清凉寺里闲逛,可无论走到哪儿,她始终都会瞧见那个搅乱她一池春水的身影,她想回屋,偏偏又抬不动脚,目光不自觉追随上去。   那人好似看不到她,一次都没有望过来。他扫地,他念佛,他……替女眷引路,笑容一如当初为她弹琴时。   蓝颜儿攥紧绣帕,终于转身回屋。   等她离开,曲正风也立即闪人,他一路跑到禅房,静静在外候着。一炷香后,白霜开门,唤他进去。   曲正风进去,哪有主持念经,只时歌一人盘腿坐在蒲团上,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和白霜使使眼色:这是?   白霜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她家娘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重复一个起卧动作,她问,她只说是在仰卧起坐。   仰卧起坐?   她读书不算少,可从未见过这样四个字,不过时歌说对身体好,她便也不拦着。   曲正风也不敢多问,他跪下:“娘娘,蓝颜儿回屋了,草民接下来该如何做?”   时歌吐出瓜子皮:“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她主动上门吧。”   曲正风欲言又止,虽然蓝颜儿看起来的确对他旧情未了,可私通非小事,何况蓝颜儿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笃定蓝颜儿会去找你?”时歌看出他的想法。   “是。”曲正风冒出冷汗,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时歌又问:“想知道?”   曲正风犹豫了,不知该回是还是否,最后他磕头:“是。”   见状,时歌勾起一个恶劣笑容,一本正经道:“因为,萧衍不行哦。”   曲正风:“……”   ——   萧逸急不可耐等着天黑。   到底是刚得心中佳人,他抓心挠肺想再感受昨夜销魂蚀骨的滋味,从天边泛出鱼肚白,一直眼巴巴等到天擦黑。   入夜,人终于来了。   窸窣的,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逸揭开灯罩,吹灭灯,躲在门后,打算从后面抱住沈淑。   吱呀。   门轻轻推开,萧逸喉结上下滚动,对着月下的身影扑了过去:“心肝宝贝儿,你总算来了……”   咚!   了字未说完,萧逸就感觉他身体一轻,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滚落在地,他在地上翻滚几圈,吃痛捂住肚子,咬牙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抬头瞬间,他看清来人,傻眼了,“六皇、皇、皇……皇嫂……你……你……”   时歌收回脚,弯起嘴角:“怎么?来的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儿,京城第一才女沈淑沈侧妃,九皇子你很失望啊?”   轰隆。   此话犹如惊雷,劈得萧逸外焦里也焦,什么?!事情竟然暴露了!   他忍着痛飞快爬起来,惊惶道:“皇嫂,你切莫胡说,我,我……”   “萧逸。”时歌打断他,挑眉,“明人不说暗话,要么,你偷嫂子的事情传遍天下,要么,以后继续当你的逍遥王爷,选吧。”   萧逸沉默,时歌如此笃定,看来他偷沈淑的事情是瞒不过去了,他虽不懂她在打什么主意,可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他毫不犹豫:“第二个。”   “行,合作愉快。”时歌微笑,伸手,“那么以后,你舅舅那边,劳烦费心了。” 第75章 重生篇009   【009】   他舅舅?   萧逸愣住,随即恍然大悟,难道他们是想、想逼宫夺位?!   萧逸心中恨极,暗骂萧衍不是玩意,为上位,连自己姬妾都能送到弟弟床上,难怪沈淑突然转性,原来是给他下美人计!   众所周知,他父皇中意的储君只有萧绍,虽然萧绍身体不好,但现在却又不同,萧绍侧妃怀有身孕,一旦诞下男婴,其他皇子根本没机会。   萧衍现在拉他下水,岂不是要他赌命?!   该死!   萧衍该死,沈淑该死,他更该死,竟然没有把持住美色诱惑!天下美人,他要谁不过动动嘴,沈淑算什么东西,胆敢算计到他头上,他绝不会放过她!   萧逸这下,是萧衍连带沈淑一起恨上。   萧逸在书里也是个漂亮的男草包,一切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时歌一看便知他误解了,持续火上浇油:“此事虽非我所愿,亦情非得已,但九弟若要怪,就怪我吧。莫要恨妹妹,她其实什么都不知,只是听吩咐而已……不过身不由己。”   说完,她转身离开。   “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身不由己?”萧逸咬牙,英俊的脸庞染上几丝阴毒,算计他还身不由己,沈淑真是好样的,他不会恨她,他只会狠狠地、狠狠地,折辱她!   夜渐深,沈淑终于到了。   她出门时撞到几个丫鬟在外面绣花,她怕被瞧见,一直不敢出门,那几个丫鬟直到夜深才离开,她也才得以出门。   萧逸屋里乌黑,她推门进去,没走几步,突然被人从后一脚踹翻在地,她吃痛闷哼,回头一看,就看到萧逸阴沉无比的脸。   沈淑莫名害怕,她顾不上后背一阵一阵疼,着急解释:“萧逸,我屋外有人,不是故意晚来……啊!”   下一瞬,萧逸鞋底重重踩在沈淑嘴上,他双目眦裂,既然沈淑自甘下贱,萧衍把她当货物,他又何必当她是人。   他弯身拎起沈淑衣襟,毫不留情拖着往内走,冷笑:“不晚,夜还很长。”   深夜。   若有似无的女子痛苦的哭泣,求饶,哀嚎声飘荡,直至天明,总算偃旗息鼓。然后,遍体鳞伤的沈淑被抬回她厢房,萧逸急急从后门离开了。   当日,时歌给萧衍修书一封,信中说沈淑突然染上顽疾,不宜回府,她想送她到山中别院静养。   萧衍知沈淑的病来得突然,其中必有蹊跷,然而沈淑非蓝颜儿,他略一思忖,同意了。   时歌收到回信时,沈淑才醒,她展开信,一字一句,认真念给她听,听完,沈淑无神的双眸里,最后一点火光彻底熄灭。   她输了。   彻彻底底,输了。   赔了她的骄傲,赔了她的尊严,换来的只是萧逸一夜折辱,萧衍的舍弃,她再无翻盘的机会。   她遭受的一切非人折磨,全是眼前女人所害!   沈淑毁掉的声带已然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瞪着时歌。   “想骂我对么?”时歌慢条斯理替沈淑盖好被子,微笑,“尽情骂吧,反正我听不到。”   沈淑:“……”   她手指微抬,剧烈颤抖着,恨不能就这般狠狠掐住时歌的喉咙,接着一点一点用力,让她生不如死。   “别想了,你现在断手断脚,笔都拿不动,掐我和挠痒痒没差别。”时歌看了眼沈淑满布鞭痕的手,起身往外走。   “对了,你乖乖待在这儿,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等下次我来看你。”她拉开门,门外阳光明媚,沈淑却遍体生寒,“可就是送你上路,让你们,地下团聚呢。”   你们?   沈淑想问哪个你们,难道时歌要对付她父亲母亲兄长么?然而她说不出话,只能“呃呃”急着挣扎。   时歌听到窸窣动静回头:“想知道你们是谁?”   沈淑拼命眨眼。   “你着急的模样真是特别可爱。”时歌歪头,微微一笑,“所以,我不要告诉你。”   沈淑:“……”   ——   时歌她们在清凉寺即将待满七日,明日就离开。   入夜。   蓝颜儿在屋内来来回回走,她紧紧攥着琴谱,双眉紧锁,不发一语,碧桃看着,想到白日见到的熟悉身影,心里明白几分。   她斟酌着,出声:“娘娘可是在想曲先生?”   她是蓝颜儿贴身婢女,当初两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她是全部瞧在心里,后来蓝颜儿突然翻脸,转身嫁入王府,她还愕然好一阵子。   蓝颜儿脚步一滞,冷下脸:“胡说什么?!”   “娘娘,奴婢今日瞧见了。”碧桃咬着唇,“曲先生现在在清凉寺出家。”   蓝颜儿不说话了,碧桃没说错,她是在想曲正风。   她知道这样不对。曲正风上一世负她,这一世她亦选择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于情于理,实在不该再回忆过去。   然而越压抑,她越想念曲正风。   明日回府,再见,怕是不能了。   “娘娘。”碧桃继续说,“曲先生定是为你到清凉寺出家,他那般天人之姿,愿为你折腰,是真的在意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蓝颜儿锦帕按在胸口,单手撑着桌沿桌下,摇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奴婢知道一样,曲先生比王爷待你好。”碧桃额头还没好利索,隐隐作痛,“上次敬茶,王妃那般刁难你,王爷一句话没有,若是曲先生,哪里会让你受那种委屈。”   “别说了。”提起敬茶,蓝颜儿更恨,时歌高高在上的羞辱,比剜她心还难受。   “娘娘,既然曲先生念着你,你还念着曲先生,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你何不跟着他离开?”碧桃想到时歌阴晴不定的性子,恨不得马上走得越远越好。   “你胡说什么?”蓝颜儿震惊,她虽念着曲正风,却也从未想过跟着他走,同样的错误,她绝不犯第二次!   “小姐。”碧桃换了称呼,“王府情况你也知道,王妃说一不二,王爷根本不敢置喙,你专宠那么久,肚子依旧没动静,若是不久王爷再纳新妾,你……你不是另一个沈侧妃么?”   沈淑今夜被送完别院,她们都看见了,是抬着走的。   蓝颜儿沉默,她倒不是怕她成为第二个沈淑,萧衍对她,到底是不同的,她知道。但碧桃说对一件事,儿子。   她要和时歌势均力敌,就必须有儿子。可她肚子偏生不争气,日日承欢,还是丁点儿动静没有,明明大夫喜婆皆说她好生养,为何会……   等等!   蓝颜儿瞳孔微微睁大,莫非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萧衍?!   她起身,越想越心惊,萧衍一妻两妾,还有几个通房丫鬟,可六王府至今只有萧云萝一个小郡主。   看来,她必须另寻法子。   “小姐。”碧桃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她心动了,“你可是同意……”   “碧桃。”蓝颜儿打断她,有了主意,“此事以后切莫再提,我现在是王爷妾室,以后亦是。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碧桃不情不愿退下:“是。”   等碧桃离开,蓝颜儿屋里的灯很快熄灭。深夜,吱呀一声,一道倩影从门内闪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她早打听到,今夜曲正风,会去偏殿守夜。   “禀娘娘,她果然去偏殿了。”暗中观察的白霜回到时歌房间,神奇望着她,她家娘娘真是神了,什么都能算到!   她感叹:“您真聪明!”   时歌正在看书,闻言她淡定翻篇,嘴角微勾:“不是我聪明,是蓝颜儿狗不改吃屎。同一个坑,能掉两次。”   “两次?”白霜不懂。   “以后你会明白。”没有关紧的窗户飘进几缕清风,昏暗的烛光摇曳,时歌都能想到远处威严神圣的偏殿里,蓝颜儿是如何为上一世害她难产而亡的曲正风解衣裳。   其实按照原书怀孕时间,等回府,蓝颜儿再同萧衍行房,她就会怀上她第一个儿子,不过现在嘛……   时歌有些幸灾乐祸,是蓝颜儿自己按捺不住,可怪不得她是个后妈。   她合上书,双手合十,问白霜:“阿弥陀佛,信上怎么说来着,他什么时候来?”   白霜反应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指萧衍。   “……”他悄悄吐吐舌头,“王爷说他明日一早就到,接您和蓝侧妃回府。”   “好。”时歌满意伸了个懒腰,吹灭蜡烛,“睡觉!”   与此同时,清凉寺偏殿。   压抑娇吟在佛像后回荡,蓝颜儿攀着曲正风脖颈,好似从水里爬出来一样,香汗淋漓,她借着淡淡的月色,双眸迷蒙望着面前的男人:“正……正风,你刚刚说……说什么?”   曲正风轻啄着她玉润的耳垂,低声呢喃:“我说,京城坊间流传,六王爷他,是个银样蜡枪头呢。”   轰。   蓝颜儿脑袋轰然一炸,身体也瞬间点燃,她分不清是因为曲正风情动,还是因为那句萧衍是银样蜡枪头,她恍惚着,贴紧曲正风,再次沉溺在波涛汹涌的欲望中。   这一步。   她迷迷糊糊想,她终究是走对了。   ——   翌日。   天未亮,萧衍经过几个时辰奔波,提前赶到清凉寺,他没有惊动其他人,问到蓝颜儿房间,径直而去。 第76章 重生篇010   【010】   萧衍到时,蓝颜儿呼吸平稳绵长。   他嘴角微弯,没有叫醒她,小心翼翼替她拉过锦被,然而刚碰到被子,他笑容僵了僵,棉被很凉。   睡过一夜,不应如此凉。   萧衍目光落在蓝颜儿耳后不甚明显的红点,默默收回手。   片刻。   他起身,开门离去。   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沉睡的蓝颜儿忽而睁眼,清明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她心口咚咚直跳,真是好险,还好她谨慎,提前回屋,否则就被萧衍撞到了。   不过。   她眼神一凛,萧衍为何突然来清凉寺?   总不是特意来接她吧?   她不信。   蓝颜儿想着裹紧棉被,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泛着淡淡的香味,还有……曲正风的气息。她手指慢慢下滑,一路摸到她平坦的腹部。   只要怀上……儿子,就好。   她甜甜一笑,沉沉睡过去。   萧衍在院里独自坐到天亮,待时歌梳洗完毕出门,他才回头,初升阳光落在他神色晦暗的脸庞,他很快掩去眸底的怒气。   “王爷早啊。”时歌敷衍说了句,然后弯身系紧宽松的裤腿,原地热身。   萧衍奇怪看她一看:“你在做什么?”   “呼吸新鲜空气。”时歌说完,姿势标准往莲花池跑。   清凉寺的空气干净清新,尤其莲花池,自带莲花幽香,时歌特别喜欢,这几日,她都是去莲池跑步锻炼身体。   萧衍有话跟她说,不得不快步跟上:“太后寿辰快到了,礼物我已备好,三日后,我们进京。”   时歌瞥萧衍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暗想他不愧能在原文笑到最后,刚发现心爱之人给他戴绿帽,竟然能迅速恢复冷静,厉害!   她停住:“哪个我们?”   萧衍一怔,随即淡淡道:“我和你。”   “哦。”时歌勾勾嘴角,再次抬脚往前跑。   萧衍没再跟了,他转身,吩咐不远处的侍卫:“吩咐下去,查查这七日进出庙里的香客,无论男女。”   侍卫颔首:“是。”   萧衍静静站了一会儿,算准时间,又去蓝颜儿厢房。   这次,蓝颜儿醒了。   她看到萧衍,先是一愣,然后双眸发亮,丢开绣一半的香囊,几步上前扑进他怀里:“王爷,你来了!”   萧衍长睫低垂,看不清眸底情绪,他开口,嗓音低沉:“颜儿,我很想你。”   “臣妾亦想王爷。”蓝颜儿抬头,踮脚在萧衍下巴亲上一口,眼睛亮晶晶瞧着他,“白天想,晚上想,想着想着,王爷就出现了。”   萧衍轻轻一笑,松开她:“先用早饭,马车还在外面等着。”   蓝颜儿察觉到萧衍有些不对劲,然而仔细一看,他仍是嘴角含笑,和往日并无不同,她暗道难道是她心里有鬼,所以疑神疑鬼了?   蓝颜儿压下不安,吩咐碧桃收拾好东西,和萧衍在院里一同用了早饭。   用完早饭,众人启程回府。   蓝颜儿一路跟着萧衍,直到上车,萧衍回头:“你坐后面马车。”旋即喊住要上另一辆马车的时歌,“你和我一辆。”   蓝颜儿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时歌本不乐意和萧衍同辆马车,现在见蓝颜儿如此,她改了主意:“好。”   在场的下人都悄悄打量蓝颜儿,无数道目光宛如针尖,一下一下刺到蓝颜儿惨白的脸上,她僵在原地。   片刻,她扬起笑容:“是,王爷。”   咔嚓,咔嚓,咔嚓。   宽敞舒适的车内,时歌从上车开始一路磕瓜子,萧衍一直看着她,她却无动于衷,终于,萧衍忍不下去了。   他道:“这几日吃斋念佛,有何心得?”   时歌想了想,认真回:“肉。”   萧衍不解:“什么?”   “想吃肉。”时歌解释,“清凉寺的斋菜味道不错,可惜没有肉。我吃斋七日,心得就是,回去要顿顿全肉。”   “……”萧衍无法接话,沉默一阵,他又开口,“我近日得到消息,临海地区倭寇横行,父皇打算派人剿灭。”   他点到即止。   时歌继续磕瓜子,漠不关心:“哦。”   “……”萧衍无奈,以前他总用“嗯”敷衍原女配,现在换位,他才知被敷衍如同吞到苍蝇一般难受。   他拧眉:“你兄长主动请缨。”   原书里,萧朝不擅海战,此次平倭寇,时文武大败,萧昀大怒,复派蓝太礼,蓝太礼大胜而归。   从此,开启时家墙倒众人推序幕。   时歌毫无波动:“哦。”   “我朝多骑兵,不擅海战,无论谁出战,此次都必败无疑。”萧衍深深看着她。   “那又如何?”时歌抬眸,“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知败退缩,非时家人风格。”   萧衍收回目光:“萧朝将军,不只你兄长一人。”   “可能打的。”时歌微笑,“独他一个。”   萧衍沉默,时文武乃萧绍一派,立功等于给萧绍增添筹码,他虽不愿牺牲无辜,不过时歌既不听劝阻,他便等时文武战败,再推荐蓝太礼。   他颔首:“言之有理。”   这时时歌瓜子磕完,她一想到两个时辰的路无瓜子可磕,只能和萧衍大眼瞪小眼,立即浑身不自在。   她撩开车帘,吩咐外面的丫鬟:“再拿一盘瓜子,额,顺便再来盘蜜饯!”   哒哒哒。   突然,旁边官道响起阵阵整齐马蹄声,时歌下意识抬眸,就瞥到一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她嘴巴快于大脑,她声音脆亮:“唐公公!”   “……”   唐季想无视,然而声音主人让他无法无视,他拉住缰绳,停住。   他一停,庞大车队亦瞬间停住,极其训练有素。   霎时,官道安静得只有刻意压低的倒抽凉气声。   是东厂啊,杀人只需先斩后奏的东厂啊!所有人皆避之如蛇蝎,缩着头不吭气,恨不能原地消失。   唯时歌宛如见到亲人一样,她热情邀请唐季:“唐公公,太阳那么大,不如和我们一道乘车吧。”   萧衍听见,微不可察皱眉,他现在不愿同东厂正面交锋,东厂是萧昀心腹,换言之,是萧绍势力。   然容不得他拒绝。   唐季没有丝毫犹豫,下马上车:“六王爷,打扰。”   时歌立即送上新鲜炒好的瓜子:“不打扰不打扰,唐公公,吃瓜子。”   唐季:“……”   咔嚓,咔嚓,咔嚓。   马车内又响起磕瓜子的声音,这次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绕是萧衍喜怒不形于色,但看到东厂督主,传说杀人不眨眼的唐季一本正经认真吃瓜子,他仍是僵了僵。   沉默半晌,他开口:“唐督主出京,不知所为何事?”   “私事。”唐季言简意赅。   萧衍笑了:“我看车上驮着十几个红木大箱,可是给太后准备的生辰礼?”   唐季继续吃瓜子:“是。”   与此同时。   唐季脑海,系统001提示:“叮!恭喜主人,萧朝第八十种美食解锁成功!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九。”   唐季面色不变,默默放下瓜子。   时歌见状,又递过去一盘冬瓜蜜饯,冬瓜蜜饯清凉脆甜,她特别喜欢:“唐公公尝尝这个,甜而不腻,还解暑!”   “对对对,是它,就是它!”系统001激动破音,“第八十一种美食冬瓜蜜饯!主人快吃,吃完我们就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啦!”   唐季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时歌,拒绝:“我不吃甜食。”   不吃甜食?   时歌一怔,上次他不还给她一颗牛轧糖?   真是个奇怪的人。   时歌想着收回盘子,完全没有分萧衍的打算,抱着埋头一口一根冬瓜蜜饯,很快,清新的冬瓜甜味在车内弥漫。   系统001不解:“主人你不是偏爱甜食吗,为什么要骗人呀?”   唐季沉默。   它继续自言自语:“哇哇!我明白了!你不想完成任务离开,你想留下来!因为她叫时歌……”   “安静。”唐季总算出声。   “哦。”系统001安静片刻,耐不住又问,“主人,我们时候走呀?”   唐季阖上双眸。   “那我换个问题。”系统001叽叽喳喳,“主人你打算什么吃冬瓜蜜饯啊?”   它以为这次唐季也不会理它,不想,唐季却开口:“不恐甜时。”   系统001:“……”   接下来三人一路无话,两个时辰后到六王府,萧衍礼貌性邀请唐季留宿:“锦州人杰地灵,山清水秀,唐督主何不留三日游玩一番,待三日后一齐进京。”   他客套,唐季颔首:“那多谢王爷美意,叨扰。”   萧衍:“……”   他若有所思看向时歌,笑了:“无需客气。”   另一厢,蓝颜儿下车,见唐季气质卓然,超然绝世,远胜萧衍和曲正风,她不由多打量几眼。   上一世,她从未听过这号人物,若以后她入主中宫,他可是任她驱使?   唐季感受到灼热注视,望过来,恰好对上蓝颜儿双眸。蓝颜儿心一动,粲然一笑,正要行礼,唐季已面无表情收回目光,静静听时歌说话。   蓝颜儿:“……”   她绞紧绣帕,怨恨瞪着时歌,等着吧,只要她怀上儿子,一切就都是她的!   怀儿子。   她手指不动声色按着小腹,她一定要怀上儿子!   ——   是夜,一条黑影闪身进入萧衍的书房密室,将密信呈给萧衍,随之,又如鬼魅一般消失。 第77章 重生篇011   【011】   一切顺利。   密信只有四个字。   萧衍看完,面无表情折回原样,然后从画筒抽出副画卷。   画卷展开,是一金钗粉裙的女子于花林中翩翩起舞,微风卷起漫天粉白花瓣,衬得女子容颜绝代,身姿风流,萧衍指尖缱绻划过她皎若朝霞的脸颊。   随之。   他面无表情将密信连同画卷扔进火盆,很快,火焰高高窜起,女子的绝世容颜逐渐消失,熊熊火光照进萧衍毫深邃眸底,只余两簇越来越暗的火苗,最后,火苗消失,一切再次归为平静。   片刻,萧衍走出密室,在书房又看会儿书,熄灯睡下了。   “娘娘,王爷他今日在书房歇息。”   咔嚓。   蓝颜儿掌中金钗应声而断,碧桃听得眼皮直跳,待在门边不敢动。蓝颜儿问:“可唤了其他人?”   “……倒是没有。”碧桃咬着唇,“不过伺候王爷起居的袖鸳……没出来……”   没出来,自然是伺候到床上去了。   蓝颜儿手用力握紧,断开的金钗锋利,很快割破她掌心,淡淡血腥味弥漫,鲜血顺着她指尖,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萧衍的宠爱,比曲正风还不如。   无论如何,至少上一世,曲正风到底宠她两年,直到她怀孕,钱财用尽,他才抛下她。可萧衍呢?   不过三月,不过三月而已!   蓝颜儿眼神渐冷,看来,她光有儿子不行,还要让她儿子成为萧衍唯一的儿子,方是万全。   有了决定,蓝颜儿阴郁心情总算好一些。她微笑,用手绢细细擦干净掌心,这才起身,宽衣歇息。   第二日,袖鸳汤里多了点东西。   如此这般,很快三日过去。   萧衍这几日带着唐季四处游玩,只觉这东厂督主不苟言笑,无甚兴趣喜好。世上最可怕的对手,便是无欲无求之人。   唐季,不好对付。   萧衍低头,看着手上名单,大拇指摩挲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九弟?”   “是。”侍卫回,“王爷抵达前一日,九王爷不知发生何事,急急离开。”   萧衍沉吟片刻:“除去这七日,清凉寺近日可还有其他异状?”   侍卫想想:“别的没有,就是新来三名僧人。”   “姓名。”   “王尔达,朱永奎……”侍卫背后直冒冷汗,突然扑通跪下,“属下无能,还请王爷责罚,第三个和尚跑了,留的还是假名,属下只打探到他相貌……”   萧衍打断:“面如冠玉,疏朗清阔,身高八尺有余?”   侍卫点头:“是。”   萧衍眼前闪过那日花林抚琴的身影,据闻那人是蓝颜儿的老师,名唤曲正风。   呵。   他眸底杀意四溢:“追,杀。”   侍卫领命:“是!”   翌日,蓝颜儿盛装打扮,精心备好回府看望父母的礼物,然而左等右等,却没等到传话之人,她觉得奇怪,派碧桃前去打探。   半盏茶后,碧桃急急回来,欲言又止。   蓝颜儿横她一眼:“说!”   “回娘娘……”碧桃低头,哆哆嗦嗦回禀,“王爷、王爷和王妃一行,两个时辰前已经出发。只……只带着袖鸳。”   哗啦!   蓝颜儿手一扫,圆桌上的茶壶,茶杯统统摔到地面,她扭曲的脸上满是屈辱,樱红的唇狠狠吐出两个字:“袖、鸳!”   “袖鸳,你绣活可真好,看这花是花,鸟是鸟的。”   与此同时,时歌把玩着精致小巧的驱蚊香囊,连声夸赞。   她今日独自一辆马车,烈日炎炎,车内有两盆冰块,一盆散热,一盆冰着酸梅汤和蜜瓜,很是凉爽惬意。   袖鸳羞红脸,她知晓王妃对她态度的转变,是因着前几日王爷留她在书房伺候。她细声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娘娘若是喜欢,奴婢改日给娘娘多做几个。”   时歌不置可否。   恰好此时酸梅汤冰镇入味,白霜用白瓷碗盛了碗:“娘娘,酸梅汤好了。”她接过转手递给袖鸳,“妹妹哪里话,我带你进京,并非要你做这些粗活。”她意有所指拍拍袖鸳手背,“沈妹妹身体不适,在别院静养,蓝妹妹身子骨弱,不宜长途奔波,现在王爷身边的体己人只剩你,你懂我意思吧?”   时歌明晃晃称呼她妹妹,袖鸳脑子并不笨,焉有不明白之理,王妃这是明示她给王爷生小王爷啊!   她按捺住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喜悦,立即跪地谢恩:“奴婢知道,奴婢定会……”   “错了错了。”时歌微笑扶起她,“你是王爷的女人,我的妹妹,可不是什么奴婢,下次若再错,我会生气呢。”   “是。”袖鸳唇角飞扬,小心翼翼喊,“姐姐。”   “乖。”闻言时歌笑容越发灿烂,似笑非笑咬了口蜜瓜,脆脆的,甜甜的,她满意点头,“嗯,又来一个好妹妹,真是好。”   傍晚时分,一行抵达京城。   唐季回东厂,萧衍和时歌暂去北街别院,待明日再进宫贺寿。到北街,时歌刚下车,一团白乎乎的团子从后一把扑过来抱大腿:“姑姑!”   正是时世泽,薛秀兰早上收到她要进京的消息,一早带着时世泽等在这儿。   “小世泽!”时歌立即一把抱住他,笑得眉眼弯弯,“姑姑给你带了好多好多有趣小玩具,想不想要呀?”   “想姑姑!”时世泽奶声奶气的。   时歌心都萌化了!   “你别惯着他。”薛秀兰在旁边笑着说,“家里玩具都快堆不下了。”   “不怕,堆不下换大房子就好。”时歌脸凑过去诱哄时世泽,“想要玩具就亲亲姑姑。亲一口给一个,好不好?”   吧唧。   下一瞬,时世泽在时歌脸上亲来亲去,脆生生道:“姑姑的脸香喷喷的!”   “我们小世泽的嘴巴也甜甜的。”时歌心情大好,丝毫不在意被蹭满脸口水,吩咐白霜把她给时世泽准备的礼物搬下车。   可爱软萌的小团子,她要把最好的全给他!   不远处,萧衍若有所思看着时歌。不多会儿,花公公指挥侍卫往南院搬行李,他来京城,一向独自住东院。   他叫住花公公:“行李搬去北院。”   北院乃时歌住所,花公公闻言一惊,随后大喜,连连应是,喜气洋洋指挥人把行李悉数搬至北院。   于是等时歌终于和时世泽玩够回屋换衣裳,丫鬟已经在有条不紊整理萧衍的行李,萧衍端坐主位看书。   “……”   时歌二话不说,转身命人将她东西搬南院。   “你我夫妻,同住有何不可?”萧衍合上书,快步上前挡在门前。   “我以为王爷知道。”时歌抬眸,嘴角微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嫌你,脏呀。”   “……”萧衍第一次没绷住脸,他甚至以为他听错了,他沉声,“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还是——”时歌神色不变,“嫌你脏。”说完她绕过萧衍,走几步又回头,语调轻快,“对了王爷,袖鸳我帮您带来了。不过美人虽好,您也要节制,切莫耽误明日进宫的时辰。太后,最讨厌不守时的人呢!”   “……”   萧衍嘴角抽搐,用力握紧书,他越想越气,直到用完晚饭,他心口闷气依然没散开,他一拍桌面,吩咐花公公:“明日寅时叫我,晚一分,拿你是问!”   花公公瞧着他铁青的脸色,百思不得其解,这又是闹哪出?他摇头:“是。”   然而第二日迟到的,不是萧衍,是时歌。   萧衍闻讯赶去早已人去楼空的南院,终于知晓她昨日之话是何意。她是故意要让他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难堪。   花公公心比黄莲苦,谁能想到,他们高贵优雅的王妃,会扮作时家小厮,连夜出逃呢。   众人大气不敢出,然而眼看时辰将近,再不进宫就来不及了。花公公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问:“王爷,现下如何是好?”是先找王妃,还是进宫参加寿宴?   萧衍脸比锅底还黑,他沉默许久,开口:“先进宫。”   ——   另一边,一身潇洒军装的时歌和薛秀兰出现在时文武面前。   “噗!”   时文武一口米汤喷出来,双目瞪圆看着两人:“你们、你们这是……胡闹啊!”他急急起身,“我立即派人送你们回去!”   “我不走。”薛秀兰拒绝。“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我是去打仗,不是玩。”时文武语重心长和她讲道理。   “你若是去玩,我才懒跟着呢。”薛秀兰抬起下巴,满脸坚定,“打仗不只男人之事,女人亦能!要么带我去,要么军法处置我!”   其实她是担心时文武安危。   时家军不擅海战,此次平倭寇,凶多吉少,自从时文武主动请缨,她近来每日噩梦,和时歌说后,没想到她提出她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提议——换男装,和时文武一起出征。   两人一拍即合,连夜出发。   “你……”时文武皱眉,拦腰抱起耍横的薛秀兰,“不行,这次真的太危险,你们必须回去!”   薛秀兰挣扎:“不,我不回……”   “大哥。”   这时,一直沉默的时歌突然开口。   蓝太礼之所以能平倭寇,是天时地利人和。   一来,时家军虽不擅海战,但全是精锐,虽大败,却也打得倭寇元气大伤。二来,蓝太礼出战当日是海风突然逆转,优势尽在萧朝。三来,萧衍一早在沿海地区栽培海军,暗中相助蓝太礼。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笔在时歌手中,剧情需要时文武大败,时文武只能大败。不过现在不同,时歌来了,她能给蓝太礼外挂,同样能把外挂转给时文武。   倭寇作战计划,海上风向,可都是她设定的。知己知彼,骁勇善战如时家军,平区区倭寇,自然不在话下。   她认真看向时文武:“我保证,我能帮你平倭寇。” 第78章 重生篇012   【012】   太后寿宴,太后很不高兴。   远嫁的二公主萧凤鸣方临盆,不宜出远门。   九皇子萧逸更厉害,重病在床,据说是强撑着抬着走至一半路程,然后吐血不止,不得已又抬了回去。   六王妃时歌倒是进了京,然昨夜突染风寒,恐传染便没有进宫。   不过这三人倒不至于气到她,而是大皇子萧绍也未见踪影。   太后和萧昀不同,素来不喜她的嫡长孙萧绍,因为萧绍是个病秧子。泱泱萧朝,自然不能交到一个病秧子手中,她更钟意萧衍。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热闹的戏,太后轻呷一口清茶,淡淡道:“未见绍儿,想来是又犯病了?”   萧昀笑眯眯回:“母后,绍儿近来身体大好,太医皆言年内有望再给您添一重孙。”   “哦?”太后笑笑,“绍儿既是大好,今日哀家寿辰为何不见他?”   她意有所指,萧昀水来土掩:“母后误会了,绍儿并非不来,而是无法前来。朕派他去给母后取一份大礼,早则四五日,晚则两三月,母后便知晓。”   太后神色微变,收回目光看向戏台:“那哀家,等着这份大礼了。”   萧昀含笑应是,侧过头,眸底却是满满担忧,他用力握紧酒杯。   儿啊,务必归来。   这一切皆落入不远处的萧衍眼中,他神色自若,继续看戏,不多会儿,他同旁边四皇子耳语一番,称肚子有些不适,起身离开。   萧衍出了乐清阁,吩咐花公公在此等他,然后一路往南,行至一处偏僻小园,天色已晚,远处宫灯越发衬得此地幽暗。   一只毛茸茸的白猫窝在紫藤花架下,萧衍弯身,温柔摸摸它头,“喵。”白猫睁开眼,舒服地蹭蹭他掌心,猛地窜了除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小院里有架废弃秋千,萧衍用袖口掸掸上面的落灰,坐上去慢悠悠晃着,不知过去多久,墙角传来窸窣声响。   萧衍看过去,月色下,只见一腹部微隆的女子立于花架下。   赫然是,玉妍。   玉妍褪去平日伪装的天真烂漫,乌黑双眸静静看着萧衍,屈身行礼:“王爷。”   萧衍停住,问:“近日可好?”   “王爷是想知道萧绍去了何处吧。”玉妍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唇角微微上扬,“虽然我很想告诉王爷,可我实在不知,那日他去见皇上,待回来便收拾东西,只告诉我不用担心,他过段时日便回来。”   萧衍笑了:“我自是信你。”   吱呀,吱呀。   秋千再次微微晃悠,萧衍微微抬眸,夜空繁星点点,璀璨无比,像极那日他救玉妍的夜晚。   彼时玉妍十三岁,陪同母亲去庙里上香,回家途中遇上流窜的山匪,危机一刻,是一个青衣男子从天而降救了她,随之带着淡淡竹叶香的外袍落到她身上,遮住她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   她泪眼婆娑抬头,入目是她永生都难以忘记的容颜。   后来她知道,他是皇上第六子,温文儒雅的六皇子,萧衍。   她知她家世无法助他,在他成亲那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七天七夜,七日后,她跪到父亲面前,请求去服侍皇上最疼爱的大皇子,萧绍。   “王爷。”玉妍低头,轻声道,“他时日无多,你……”她咬着贝齿,“你能再等等么?”   “我自是能等。”萧衍道,“但怕他,回不来了。”   玉妍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他去了临丘。”   临丘,倭寇横行的沿海地区。   时歌刚圈出红线,一道含笑的声音乍然响起:“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女诸葛。”   这声音是——   时歌转身,就见萧绍掀开帐篷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身书生打扮的唐季,他目光落在地图上刚刚圈出来的地方,那是对付倭寇必须拿下的区域,易守难攻。   时歌皱眉。   原文里,萧绍身体不好,是无法长途跋涉围剿倭寇的,为何现在……   她若有所思,她穿进来会改变剧情,但人设却不会变,于情于理,萧绍此时都不应该出现在此。   萧绍见她眉心拧成一团,笑了:“可是疑惑我为何在此出现?”   时歌点头,坦荡道:“您身体不好,不宜奔波。”她无法改变萧绍再过一段时日病逝的设定,只能默默祈祷,在最后日子里,他能活得开心一些,哪怕是虚假的开心。   玉妍……   时歌心底叹气。   玉妍再过几月会诞下一名皇长孙,接着在萧绍死后,皇长孙突然染上天花,几日后死亡,萧昀接连失去爱子爱孙,承受不住打击,终于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再没有恢复。   天花,是蓝颜儿拿了其他染上天花的婴孩衣裳给皇长孙穿上,感染上的。等玉妍发现,已经来不及阻止。   无论是她发现爱上萧绍,还是发现蓝颜儿加害她儿子,始终都晚那么一步。   “我喝了几贴药,身体好了许多。”萧绍看了眼沉默的唐季,他近日每日按时服用唐季送来的汤药,身体比起以往轻松不少。   唐季明言他的病无药可治,汤药只能让他不过于孱弱。尽管如此,他已经很是感激。   在他珍惜的小生命降临之前,他想送他一份今生仅此一次的礼物——他的父亲,也曾为他们萧朝的江山,战斗过。   时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唐季,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唐公公开的药方?”   四目相对,唐季双眸平淡无波,他开口:“之前看过几本医书。”   真这么简单么?   时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哪里不对劲,她正要仔细琢磨,时文武一个大嗓门打断她思路:“哎哎哎,别说些有的没的,快继续说你刚才提的什么抢占有利地形,还有为什么我把所有船只绑一起的点子不行。”   时文武百思不得其解,时家军擅长陆战,把船只连成一片,将海变成陆地,这样他们不是更占优势么?   时歌写这段剧情是借鉴了《三国演义》里的赤壁之战,最后曹军大败,时家军自然也大败。   她回神,面不改色推卸责任:“大哥,说你笨绝对不是冤枉你。你想把船连成一片,对时家军而言,的确解决了不会海战的劣势,可你再怎么连成一片,船依然是在海上,若敌人使用火攻,反而会将时家军一网打尽,在海上作战和陆地不同,必须灵活。”   时文武听得入神。   半晌,他用力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考虑到这点!真是猪脑子!”他激动看向时歌,“那三妹,你说我们应该怎么进攻?”   时歌来的路上已经仔细回忆她曾写过的倭寇作战计划,以及开战几日的风向,仔细制定了一套完全歼灭倭寇的计划。   她事无巨细,把全部计划和盘托出。   末了,她嘱咐时文武:“大哥,我这只是纸上谈兵,作战还是要按实际情况灵活调整,还有那两句真理,千万别忘了。”   “不会忘。”时文武点头,一字一句背诵,“一切从实际出发,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切从实际出发?   唐季眼皮跳了跳,看来时歌唯物论学得不错。在现实世界,她是文科生?   同时,系统001在他脑海惊声尖叫:“哇哇哇,主人你好厉害,真的猜对了!时歌也是穿越的!你听,她说一切从实际出发!我发誓,这个世界绝对没有马克思!她是高一政治课本学的!”   唐季没理它,低头仔细研究地图,最后,他在时歌遗漏的一个小岛停住,仔细圈上红线。   只要再拿下它,这次围剿倭寇,必胜。   ——   两个月后,时家军大胜,横行沿海地区的倭寇全数剿灭。   班师回朝那日,附近的百姓都自发出来送行,他们仰慕看着最前方清瘦的男子,纷纷跪下,高喊:“大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大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瞧,大皇子多受爱戴呀,这仗真是赢得漂亮!”薛秀兰和时歌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时文武旁边。   她胳膊拐了拐时歌,压低声音:“对了小歌,你别嫌嫂子多事,我是真觉得那个唐公公厉害,你看大皇子以前多弱的病秧子啊,现在上阵杀敌比你大哥还骁勇。”   时歌瞥向骑着马走在萧绍旁边的唐季。   没错,唐季的确很厉害,能文能武能医,还懂行军打仗,最后一战,若非他圈出她忽略的战略小岛,战争绝不会如此漂亮干脆结束。   她正瞧着,唐季突然回头,四目相对,时歌一怔,刚要偏头假装无事发生,猛然停住。   但见漫天绚烂彩霞中,唐季隔着拥挤的百姓,隔着成千上万的时家军,薄唇微扬,第一次唤她:“时歌。”   ——   军队又走半个月,离京城还有五十多里地时,六王府的人先赶来接人。花公公一见时歌,立即抹泪,跑上前仔仔细细打量她。   一个多月不见,他家王妃……又胖不少。   花公公擦掉泪:“娘娘,您可长点心吧,哪里不好去,跑军营玩呢。还、还……平白给人机会!”他恨铁不成钢。   机会?   时歌挑眉:“蓝侧妃……”   花公公苦着脸:“怀了!” 第79章 重生篇013   【013】   蓝颜儿怀孕了。   用完晚饭,她坐在花园纳凉,她低头,温柔抚摸着她的肚子,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儿子,她终于怀上儿子了。   远处的花林,时歌似笑非笑收回目光,笑吟吟恭贺旁边的萧衍:“恭喜王爷,喜得大胖贵子啦。”   萧衍没说话,只深深望着时歌。   这次,时文武大胜而归,全剿倭寇。萧绍为太后送上一份漂亮的贺寿大礼——沿海地区长久的安定。   然,时文武本不该胜。   变故是出在时歌身上。   故此那日她毫不忧心时文武安危,因为她早已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知道剿灭倭寇的方法。   “你是谁?”他问。   时歌莞尔:“时歌。”   “我是问。”萧衍突地一把掐住时歌的脖子,一点一点用力,他面无表情道,“你究竟是谁?”   肺部的空气逐渐抽离,时歌却没有挣扎,清亮双眸淡然看着萧衍。   她对萧衍性子了若指掌,他恐惧无法掌控的事物,他现在想杀她的心,是真的。可他比谁都更会忍耐,像潜伏在暗处的老虎,耐心等待着最佳的反扑机会。   她如今的利用价值还远胜于她的无法掌握,他绝不会杀她。   果然,萧衍力道放松,他拧眉道:“你当真不怕?”   “咳咳咳……”他一松手,时歌剧烈咳嗽起来,等咳完,她抬头,嘴边是若有似无的嘲笑,“错,我很怕死。生命珍贵,仅此一次,我不只想活着,还想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地活着。”   萧衍又问:“那你为何不挣扎?”   “知道你不会杀我,毋需挣扎。”时歌顿了顿,“还有你真要掐死我,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也难逃你魔爪。”   萧衍笑了,他背着手:“军中女诸葛,轻松剿灭横行多年的倭寇,可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打仗不仅仅靠武力,更重要的是——”时歌不奇怪萧衍知道她帮助时文武平倭寇,他暗中栽培的那些海军,情报工作做得很不错。她轻轻点点脑袋,“智商。”   “的确如此。”萧衍眸底暗涌流动,他直接挑明,“所以,你是我最强大的对手。”   “有时,对手亦是队友。”时歌平静道,“你想登皇位,若没有时家,难。”   萧衍不置可否,只问:“你愿助我?”   “我说过,我是时歌。”时歌勾勾嘴角,“童叟无欺。”   萧衍不言语,时歌之话半真半假,不过不可否认,他动心了。   时歌绝非以前的时歌,同她合作,他能登上宝座,同时,也可能输得一败涂地。   赌,不赌?   电光火石间,萧衍瞬间做下决定,若他连一个时歌都不敢赌,何尝能治理天下?   他开口:“你的条件。”   “很简单。”时歌认真道,“你以后离我远点。”   萧衍:“……”   “真的。”时歌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我上次嫌弃你脏,不是说假话。”   萧衍当即转身离开。   时歌挑眉,又偏头看了眼远处仍然在摸肚子的蓝颜儿,心情有些复杂,她摸了摸荷包,不多会儿摸出几颗牛轧糖。   她剥开,小口小口咬着糖块,不如上次唐季给她的那颗牛轧糖,不是很甜。她摇摇头,离开了花林。   夜幕降临,西苑里灯火辉煌。   蓝颜儿和萧衍下完一盘棋,管家送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管家大气都不敢出,默默递给萧衍,萧衍接过,瓷勺微微晃了晃,乌黑的药汁荡了荡。   他长睫低垂,笑道:“今日我喂你喝药吧。”   “王爷,这是什么药?”蓝颜儿瞧着那碗乌黑的汤药,柳眉紧拧,这气味,闻着怪怪的。“会不会很苦?”   “良药苦口。”萧衍轻轻吹凉滚烫的汤药,微笑着喂到蓝颜儿嘴边,“这是对你身体好的药,喝吧。”   蓝颜儿有些不愿,可她近日害喜反应严重,难受得紧,若是喝药能好,苦一些倒是也无所谓。何况这药有多苦,萧衍便有多心疼她。   “臣妾全听王爷的。”   她一笑,乖乖张嘴,咽下比苦胆还苦的药汁。   见状萧衍眼睛微眯,慢条斯理,继续一勺一勺慢慢喂蓝颜儿,开始蓝颜儿嫌苦,要吃糖,喝得慢,后面习惯了那苦苦的味道,不多会儿,满满的药喝见底,一滴不剩。   她抬眸,笑盈盈抱怨:“下次可不再喝了,真苦。”   萧衍松手,白勺落进碗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把碗搁到桌上,薄唇抿成条紧紧的线:“是啊,下次不用喝了。”   蓝颜儿又娇嗔一笑,正要撒娇几句,突然感觉她肚子猛地往下坠,仿佛有无数只手,重重扯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在肚子里来回搅动。   疼,排山倒海的疼席卷而来。   蓝颜儿脸色骤变,紧接着,她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不由死死捂着肚子,顺着凳子滑坐到地,她艰难开口:“王、王爷……臣……臣妾肚子……好……好痛……你……你快叫……快叫大夫……啊,肚子……我的肚子……”   她痛苦哀嚎,萧衍一动不动。   蓝颜儿察觉到不对劲,艰难抬头,就见萧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那双曾满是深情的眼睛,此刻毫无波澜,没有丝毫情绪。   霎时,惊骇从她四肢弥漫开。   她看着桌上空空的碗,意识到什么,颤抖着嘴唇问:“药……王爷,你喂我喝的药,是……什么……药?”   话音一落,蓝颜儿腿部猛地一阵温热,粘腻的液体流出来,染红了她的亵裤,她没有低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红着眼睛望着萧衍,急切重复:“王爷,你喂我喝的,是安胎药吧?是吧?”   这次萧衍动了,他蹲下,双手蓝颜儿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拭去她夺目而出的泪水,面无表情回她:“滑胎汤。”   滑胎……   蓝颜儿死死抓住萧衍的手,保养得散发着珍珠光泽的指甲狠狠掐入萧衍手背,她声音泣血:“萧……萧衍……他……他是你儿子啊!”   萧衍嘴角毫无感情上扬:“你在清凉寺做过什么,需要我提醒你么?”   原来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和曲正风偷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他……接她那日!他明明知晓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几个月,等她怀孕再处罚她么?   蓝颜儿大惊,然后她捂着肚子,死命摇头,不,不是的,她怀的不是曲正风的种,是萧衍的啊!她怀了两个月身孕!   她无力摇着萧衍:“不……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啊!萧衍……你杀了自己儿子!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你……你做什么?!”   “或许是我孩子。可那又如何?”萧衍不为所动,他手下突然用力,紧紧捏住蓝颜儿下巴,抬高她脸,凑近冷冷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我孩儿,有个不知廉耻的母亲?”   蓝颜儿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衍,冷酷,无情,不带一丝儿人气。   她害怕极了,无意识往后缩,可萧衍死死捏着她下巴,她动弹不得,她扑簌扑簌掉眼泪:“我……我错了,萧……萧衍,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萧衍……呜呜呜,萧衍……”   “背叛我的人,从来没有第二次机会。”萧衍说完松手,起身再不看蓝颜儿,吩咐管家,“西苑一干人等赐死。即日起,蓝侧妃不再出西苑半步。”   管家吓得双腿发软,半晌才连连应是。   蓝颜儿怕了,她不顾一切,急急爬过去抱住萧衍大腿,一路拖出一条血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萧衍,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害怕……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萧衍……我……啊!!!”   轰隆。   窗外,惊天一声响,随即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砸下来,闪电照亮了满地的血迹,像极上一世,蓝颜儿难产而死的那个雨夜。   她尖叫一声,再承受不住,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萧衍面无表情从蓝颜儿手中抽出他腿,毫不停顿径直而去,很快出了西苑。   管家看一眼昏死过去蓝颜儿,犹豫半晌,没有扶起蓝颜儿,也没有传大夫,关上门,吩咐侍卫将西苑一干丫鬟太监全部绑起来,悉数喂下鹤顶红。   七窍流血时,碧桃死不瞑目想,她应该在小姐嫁给六王爷之前,劝小姐和曲老师私奔的……   她真应该……劝小姐私奔的!   “小姐啊!!!!!”   哗啦,哗啦,哗啦。   暴雨不停下,砸得院子里的树木皆断了枝,女子凄厉的哭声穿透夜雨,一下惊醒了睡梦里的白霜,白霜猛然惊醒,踹着粗气起身,额头布满了细汗。   听到动静,时歌披衣起身,点亮了烛台,从里间走出来,问白霜:“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娘娘……”白霜心有余悸,煞白着小脸,“奴……奴婢好像听到了女鬼的叫声,好……好可怕!”   时歌看了眼没关严实的窗户,走过去关紧,把外面的一干风雨全都关在了外面,然后她笑着拍了拍白霜的头,掀开热乎乎的被窝挤了进去,道:“做噩梦而已,今晚我跟你睡。”   “是。”白霜点头,以前闪电打雷,原女配也会和白霜挤一个被窝,她倒没觉得奇怪。她重新躺下,可是那凄厉的叫声一直灌进她耳中,她始终无法入眠。   她辗转反侧,时歌伸手轻轻揽住她:“别怕,没事了。睡吧,明天还要进京呢。”   时歌的手温暖,带着点点奶香,仿佛有魔力一般,白霜乱跳的心安定下来,她闭上眼,渐渐陷入了梦乡。 第80章 重生篇014   【014】   时文武大胜消息传回京城,蓝太礼心里烦闷。   他堂妹真是太不靠谱,寄信给他让他勤加练习,她会在萧衍那儿为他说话,等待以后名扬天下的机会。   他天天去校场练习,可围剿倭寇的机会照样是时文武的。   时文武,时文武,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处处压他一头?真是晦气!他有勇有谋又如何?仍是比不过时文武有个太师爹。   呵。   蓝太礼嗤笑,将蓝颜儿的信撕得粉碎,再不去校场。近半个月都待在万花楼里醉生梦死,甚至为一个新来的姑娘,同几个公子哥大打出手,纠缠间失手打死一个小公子,还是蓝大学士众人疏通,把这事压过去,这才没闹到上面。   这夜,他不知喝了多少酒,终于衣衫不整从万花楼出来。   夜风习习,街上偶有几个行人,见蓝太礼浑身酒气,骂骂咧咧的,都嫌弃捂着鼻子,加快脚步避开跑远。   蓝太礼眯着双眸爬进轿子,头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花,他拍了拍脑袋,大着舌头吩咐轿夫:“回、回府。”   “是。”   轿外,有人应是。   蓝太礼咂巴着嘴,头一歪,靠着软垫阖上眼,渐渐沉睡过去。   一路颠簸,轿子抬到城外燕山的山顶,有两人等在那里,赫然是时歌和薛秀兰。   轿夫看到二人,停住轿子。   右边的轿夫扯下头巾,是时文武最得力的属下,徐启山。平倭寇时,他对算无遗策的女诸葛时歌是相当佩服,因此时歌托他把蓝太礼“偷”出来,他二话不说,当即拍胸脯答应。   他快步上前,眉开眼笑道:“三小姐,嫂子,人抓来了。”他最崇拜时文武,时文武厌恶萧衍,于是他只当时歌仍是时家三小姐。   时歌道谢:“辛苦徐副将,我在山腰凉亭备了薄酒,还烦请你们在那儿等我和嫂子。”   徐启山知道,时歌是要支开他们,反正他下的迷药足以让一头牛昏睡两天两夜,蓝太礼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绝不会苏醒。   他爽快应是,带着另外三个士兵,说说笑笑下山了。   待他们离开,薛秀兰才问时歌:“小歌,这人谁啊?”   时歌掀开轿帘,蓝太礼睡得死沉死沉的,鼾声如雷,她打开麻袋,直接从蓝太礼头上套下去,然后一把把他扯出来,扔到地上。   她蹲下捆麻袋,回薛秀兰:“蓝太礼。”   “蓝太礼?”薛秀兰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想了半晌又没什么印象,片刻,她眨眨眼,“他得罪你了么?”   “嗯。”时歌点头。   薛秀兰蹲下,帮时歌打死结:“好,他得罪你,就是得罪我,我来!系死结,我可在行了。”   时歌松手,一切都交给薛秀兰。   她今夜带薛秀兰来,就是要她亲自动手报仇。薛秀兰宝贝到心尖的时世泽,是被蓝太礼塞进麻袋,从屋顶一遍又一遍扔下,活生生摔死在她面前。   蓝太礼,实在该死!   “捆好了,接下来如何做……抽他?”薛秀兰抬头,时歌就递过来一根泛着银光的细长鞭子。   “嗯。”时歌认真道,“抽到你不想抽为止,然后再把他推下山。”   “推下山?”薛秀兰嘴巴张大,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上阵杀敌没问题,可杀人不行。小歌,他得罪咱们,咱们好好教训他一顿便是,不至于杀了他。”   “他不是人。”时歌莞尔,“嫂子你放心,出事我来扛。”   她毫不担心蓝家来找事。   如今的蓝家可不是原书的蓝家,那时的蓝家有萧衍护着,有平倭寇的无上威风。现在,不过跳梁小丑。   “我、我还是下不来重手。”薛秀兰为难,她知时歌跋扈,也愿意宠着她跋扈,然而杀人不是小事,为一时得罪,任性杀人,更不可取。   “大嫂,你知道么?蓝太礼前些日子为一个花魁争风吃醋,生生打死一个少年。”时歌顿了顿,“其实也不止少年,他之前因为嫉妒一个比他优秀的男子,将男子年仅几岁的稚童塞进麻袋,当着稚童父母的面从屋顶一次又一次摔下,直至摔成肉泥,活活摔死了。”   说完,她认真看着薛秀兰:“大嫂,你说这样的蓝太礼还算人么?”   摔死几岁的孩子?   薛秀兰冷不丁想到时世泽,若是有人敢伤害她的孩子,将时世泽从屋顶扔下来,哪怕拼命,她也要一口一口撕扯下那人的血肉!   她眼神一冷,扬手一鞭子,重重抽到蓝太礼身上:“畜生!”   捆紧的麻袋动了动,蓝太礼在睡梦中闷哼一声:“嘶!”   不够,不够!   薛秀兰眼前不断闪过时世泽从屋顶摔下来的画面,他小小的,温温的身体塞在麻袋里,她看不清,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源源不断的血从里面渗透出来,染红了麻袋,也染红了薛秀兰的双眼。   “畜生!你这没人性的畜生!”薛秀兰满腔怒火,下手越来越狠,很快,麻袋里有血渗透出来,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蓝太礼从疼痛中清醒,他四肢动弹不得,被困在黑漆漆的麻袋里,身上皮开肉绽,只能闻到血腥的气息。   他挣扎,他哀嚎,然而没有用,薛秀兰充耳不闻,一下一下用力抽打蓝太礼,她忘不了,忘不了那个被血液染红的麻袋,眼前闪过鲜活的画面。   那是……她的宝贝啊!   直至天光破晓,薛秀兰总算停了,她无力扔开鞭子,精疲力竭瘫软在地,里面的蓝太礼已经没了生息。   她活生生把蓝太礼抽死了。   她双手撑地,仰头看着静静陪着她的时歌,似笑似哭:“抱歉,嫂子……没控制住。我一想到如果那是世泽……我就……恨不得和蓝太礼同归于尽。”   “嗯,我明白。”时歌蹲到薛秀兰旁边,掏出手帕擦掉她额头的汗水,以及溅到她脸上的血迹。   “你先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时歌托着麻袋走到崖边,用力推了下去。然后又捡些树枝盖到血迹上,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点燃树枝。   “你在做什么?”薛秀兰缓过来,诧异问。   “处理现场。”时歌继续排查有血的地方,“虽然不怕蓝家找事,但蓝太礼大小也是官,还是不要做得太明显,最好伪装成他是自然死亡。”   薛秀兰听不太懂时歌的话,最近她的一些话,她总是听不明白,她似懂非懂,拍拍屁股爬起来:“那你把他丢下崖,别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抽死的呀。”   “放心吧,燕山崖底多野狼,那么大团新鲜的尸体,等人找到,骨头都没了。”时歌排查完毕,所有溅血的地方,她全用火烧得什么都不剩。   薛秀兰摸摸鼻子,眼睛四处乱飘,看天看地,看火光,小声开口:“小歌,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   时歌一噎。   她特别喜欢看悬疑和推理小说,处理犯案现场是最基本的,尤其在古代,检查不出指纹,脚印,毛发这些。   她轻咳一声:“话本看的。”   “话本?”薛秀兰疑惑,随之想到她出嫁前,姐姐悄悄塞她的洞房小画册,她脸立马烧得慌,话本真是博大精深,应有尽有。   她不再追问,默默等时歌处理完,然后两人一同下山。   回到时府,薛秀兰来不及先去梳洗,直奔时世泽的房间,见他安稳睡着,她高悬的心这才安稳。   她替时世泽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出来。   门外,时歌坐在石阶上,静静看着微亮的天空。   昨日时太师,时文武和时文儒进宫参加庆功宴,至今未归,杜宝芝一向起得晚,时府现在很是宁静。   薛秀兰走到她旁边坐下,问:“你昨日才进京,又折腾一晚上,不回屋休息么?”   “一会儿就去。”时歌偏头看向薛秀兰,“大嫂,我想问你一件事。”   薛秀兰笑了:“问啊。”   “你希望世泽将来是怎样?”时歌试探问,“封侯拜相?富可敌国?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薛秀兰毫不犹豫:“我希望他活得轻松快乐。”   活得轻松快乐么?   时歌沉思,在天彻底大亮时,她有了决定。皇位,还是要给萧家人,她可爱的小世泽,要一世轻松快乐。   她起身,伸伸懒腰,回头对薛秀兰笑笑:“嫂子,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这几日大哥的应酬不会少,有得你忙呢。”   “好。”薛秀兰困意袭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跟着回屋了。   ——   时歌又在京城待了几个月,安宁的假象,终于在玉妍临盆那夜打破。   玉妍难产了。   时歌听到消息,愣住了。原书中,玉妍生产明明很顺利,为何现在会难产?   “都生一天了,皇上急得不得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去了,还是没生出来,我看啊,难。”薛秀兰叹息,“这大皇子真是命苦,眼看着好不容易有子嗣,偏偏……唉……”   腾。   时歌突然起身,急匆匆往外跑。   “唉,你去哪儿?”薛秀兰第一时间追出去,却还是只来得及看到时歌跑远的背影。   下一瞬,风带来时歌断断续续的回复:“进——宫。” 第81章 重生篇015   【015】   时歌被拦在永安宫外。   永安宫是萧绍住所,此时被围得水泄不通,没有里面的命令,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她跟我一道。”时歌正想要办法,一个熟悉身影渐渐走近,唐季和侍卫说了句,侍卫立即让开,“是!”   “多谢。”时歌不知唐季为何帮她,但她现在要进去瞧瞧究竟,也来不及细问,快步跟在唐季身后进去。   永安宫里忙得人仰马翻,宫女接连不断端清水进去,又很快端血水出来,院子里跪了满地大气都不敢出的太医。   萧昀来回渡步,骂道:“饭桶,全是饭桶!”   “父皇。”萧绍安抚,“他们已经尽力了。”   “你啊……”萧昀微不可闻叹息,“就是太过仁慈。”说着,他余光瞥见唐季和时歌进来,他只见过时歌寥寥几次,没什么印象,他没有在意,马上吩咐唐季,“你快进去瞧瞧!”   唐季开了几帖药,萧绍身体好不少,因此玉妍一出事,他当即传唐季过来。   “是。”唐季走几步又回头,“皇上,她能帮上忙。”他指的是时歌。   时歌对着他感激点点头。   “你也进去。”萧昀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萧绍唯一的血脉。   时歌跟着唐季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玉妍躺在床榻上,整张脸脸苍白如纸,流出的汗水将满头青丝都沁湿了。   她紧紧抓着稳婆的手,气若游丝哀求:“求……求……救……救……孩……孩子……”   “奴婢……”稳婆颤抖着帮玉妍止血,她接生三十多年,从未见如此大的出血量,别说生孩子,这侧妃娘娘,怕是马上要去了。   玉妍眼前已然模糊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可她神志从未有过的清明,她知道,她快不行了。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她的孩子,她和萧绍的孩子……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始终不愿撒手:“求……求您了……救救……他……我……能……感受到他……他在动……求……”   她断断续续说着,力气开始抽离,这时,她听到一道缥缈虚无的声音:“要救他,你会经历凌迟一样的痛。”   “我可以……”玉妍没有犹豫,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抓住突如其来的稻草,“救……救我孩子……”   “你们先退出去。”唐季吩咐稳婆和宫女。   稳婆和宫女依言退出去,隔着屏风,稳婆隐约瞥见唐季从随身木箱里拿出一把……刀。   刀?   稳婆揉揉眼睛,低头盯着地面感叹,暗道她真是老眼昏花了,救治大出血的孕妇,不可能用到刀。   内室,时歌看到唐季手中银光闪闪的刀,也愣了。   这是——   古代手术刀?   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唐季这是要……剖腹产?   唐季确实要剖腹产。   他知道古代医疗条件不行,无法产检,在玉妍临盆前一个月,他画好设计图,找工匠定制了一套手术用具。   只是麻醉药,他遍寻不到可代替的药草。   玉妍只能硬生生挺着。   刀尖划破肚皮的时候,玉妍想到她第一次见萧绍,他温柔掀开她的盖头,灯下,他是笑得那么温柔。   疼。   很疼。   玉妍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她双目瞪得浑圆,盯着忽明忽暗的床顶,从头至尾,一声未吭。   “哇哇哇。”   “接住。”   过了一会儿,孩童啼哭声和清冷的声音,打破时歌的愕然。她机械接过沾有点点血迹的婴孩,用干净毛巾擦着,等她擦干净婴孩,唐季那边也收尾。   剖腹产很成功,可是玉妍却救不回来了,古代无法输血。   唐季替玉妍盖好棉被,她即将断气,他转身拉过时歌快步往外走。   门外,萧昀早已听到婴孩的啼哭。   门一打开,他迫不及待从时歌手中接过孩子,哭声嘹亮,是无疾的孩子,他眉头舒展不少,继续往下瞧,见是男婴,他脸上愁云当即消散无踪,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这是……朕的孙子!”   萧绍闻到屋内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眉心微微拢起。   唐季望向他:“玉侧妃,还有半个时辰。”   萧绍平静在床榻坐下,他轻轻握住玉妍的手,唇边是温柔的笑意:“辛苦你了。”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乍然出现一抹光,玉妍缓缓睁开眼,本来模糊不清的视野,突然看到如同成亲那日一般,温柔,干净的容颜。   “对……”玉妍艰难开口,“对不……起。我、我不是好人。”她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大出血,那盅萧衍送来的汤。   “不重要了。”萧绍仔细擦拭她满是汗水的脸,温声道,“很累就睡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   玉妍缓慢摇头,她不舍得眨眼,努力想看清萧绍,然而眼皮越来越重,她嘴巴微张,最后说了四个字:“小……心萧……衍。”   掌中的手逐渐冰凉,萧绍眸底浮起淡淡水色,他低头,唇落在玉妍手背:“玉妍,你曾说宫外有许多漂亮有趣的地方,我们去看吧。”   ——   哗啦。   “胡闹!”萧昀震怒,一茶杯摔在地上。   萧绍跪得笔直,一动不动:“父皇,求您恩准。”   “你……”萧昀终究舍不得和萧绍说重话,他捂着起伏不定的胸膛,恨铁不成钢道,“不过一个女人,你目光为何如此短浅?”   “与她无关。”萧绍望着萧昀,“父皇,您心里很清楚,我不适合皇位。”   “……”萧昀紧抿着唇。   没错,萧绍除去身体不好,性情也过于温和,若是太平盛世,他会是仁君,可如今的萧朝,需要的并非仁君。   他手垂下来:“朕,会教你。”   “父皇。”萧绍握住萧昀微抖的手,漆黑的双眸清澈,坚定,“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您的庇佑里。现在,请让我任性一次,离开您的庇护,去看看萧朝的锦绣河山。”   “你若想游玩,朕派人……”   “不是游玩。”萧绍微笑,“我是要好好活着。想吃肉时吃肉,想喝酒时喝酒,想哭时哭,想笑时笑,哪怕明天就这样死了,我亦想感受一次。”   萧昀沉默了。他走到窗边,望着弯月,久久,他才道:“平乐,你也要带走?”   萧平乐,萧绍给那小家伙取的名字。   听到萧平乐的名字,萧绍眉眼柔和:“不知能守护他多久,但儿臣想像您守护我一般,亲自守护他。”   萧昀望着萧绍许久不见的轻松神色,心口蓦然一酸。下一瞬,他做下他此生都不愿做的决定,转身挥手:“走吧,在朕后悔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咚,咚,咚。   萧绍郑重嗑了三个响头:“父亲,您保重。”   最后一刻,他没有称呼父皇,萧昀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渐远,他才沉声威胁:“臭小子,三个月一封信报朕长孙的平安,否则,必抓你回来。”   萧绍停住,笑着点头:“遵旨。”   ——   过半月,宫中传出消息,皇长孙感染天花,不治身亡,大皇子萧绍连接失去爱妃和儿子,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也跟着去了。   萧昀大悲,紧急传了几位王爷进京。   不过转瞬,萧朝的天,开始变了。   已是深秋,城外的树叶黄了一层又一层。   萧绍把刚刚睡着的萧平乐轻轻放在软塌,从马车上跳下来。   唐季道:“保重。”   “我马上走了,就两个字?”萧绍笑着摇头。   “按时用药。”唐季添了两个字。   他开的药虽无法根治萧绍的病,但能缓解他的痛苦,而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生命垂危之际,能穿越不同的世界完成任务换生命值,萧绍也可能有奇缘。   “好。”萧绍对他这个沉默寡言的好友很是无奈,突然,他瞥到不远处树下有一熟悉身影。   他笑笑,招手:“时三小姐。”   那日,他看到唐季拉着时歌从玉妍屋里出来。他知唐季是有分寸之人,他如此这般,定有他的理由。   他相信,且尊重他的朋友。   故此他没有称呼时歌为弟妹。   时歌走到马车旁,唐季看她一眼,默默上车给萧平乐检查他非常健康的身体。   四下安静,时歌认真道:“对不起。”   萧绍诧异看她一眼:“为何?”   “你……”时歌尴尬挠挠头,她深吸口气,一鼓作气道,“无法和你解释,总之,真的非常抱歉。”   萧绍沉默一会儿,冷不丁问:“你觉得痛苦活着,有意义么?”   时歌没有犹豫:“有。”   萧绍赞赏点头:“曾经我认为没有意义。直到有朋友告诉我,‘活着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为在痛苦中找到意义’,我突然醍醐灌顶,我的人生或许痛苦,却也能有其他色彩,活着,本身已是一件幸运的事。”   活着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为在痛苦中找到意义?   时歌觉得这句话实在耳熟,她问:“请问您朋友是?”   “唐季。”萧绍笑道,“这是他家乡的话。”   “哦哦。”时歌点头,拿出一本厚厚的牛皮书送给萧绍。   里面牛皮书写满时歌从小到大看书看电视见过的所有养身食谱,以及锻炼身体的运动方法,虽然对治病没用,但强身健体,怎么也是好的。   萧绍收下,夕阳西斜,他同两人告别。   前任御前统领,现在的马夫,一挥马鞭,马车很快消失在视野。   时歌慢慢走在唐季身后,走着走着,她突地停住,抬头瞪着唐季高大的背影。   她想起来了。   活着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为在痛苦中找到意义。   是电影《华氏451》的经典台词啊! 第82章 重生篇016   【016】   电影,刨腹产,牛轧糖……   一一从时歌脑海闪过,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在此刻明朗。   原来,唐季也是在快穿她的书!他和她一样,是来自21世纪的现代人!   因此从第一本书开始,她在每本书里都能遇到一个唐季。   第一本书的唐总裁, 第二本书的医生唐医生, 第三本书的唐狱警,以及……第四本书的唐公公!   快穿系统文一直是网文里的热题材,时歌曾经也写过两三本,里面主角在不同世界穿梭,完成各种任务。   所以唐季任务会是什么?   时歌沉思。   在《半路遇上爱》里,甫一见面,唐季似乎就对她很好,当时她没有细想,现在认真一琢磨,其实很不对劲,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好?   不过《燃烧七零》和《命中注定遇上你》又不大一样,唐季和她的交集特别少,尤其是《命中注定遇上你》,他只和她说了一句话,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   结合几本书推测,第一本书,他的任务对象可能是她, 第二本和第三本不是她,包括现在的书,他几乎和她没有直接交集。   那他后面的书对她好,是因为她是时歌?他知道她也是穿越的现代人么?   时歌眼睛骤然璀璨,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很久很久,突然,有人出现了,而那个人还是唐季。   是唐季!   时歌望着熟悉的背影,嘴角越扩越灿烂,她脚下加快,想喊他:“唐——”   然而声音戛然而止,时歌突然无法发出声音。她试几次,依然没有声音。她晃了晃神,心念一转:“唐公公,你饿了么?”   唐季停住,回头看她一眼,默默从宽袖掏出一小袋牛轧糖递给她:“还要走一段路,饿了先吃点糖垫着吧。”   他以为时歌饿了。   “谢谢。”时歌没有拒绝,接过牛轧糖,她想,果然如此。   只要她不想着和唐季认亲,她可以开口,若想认亲,她则无法开口。   唐季见时歌拿着糖,怔怔望着他,模样难得有些傻,眼角微微上挑:“不用客气,不过一包糖。”   “啊?是,我……我喜欢糖。”时歌握紧糖,收回目光,小声嘀咕,“糖特别甜,吃了心情会特别好。”   唐季听到了,他慢慢往前走,说:“我也喜欢糖。”   时歌抬头,怔怔的:“你不是不吃糖么?”   “现在吃了。”唐季面色不变。   “……”听到他的话,系统001一时无言以对。片刻,它委屈巴巴问,“主人,说好的恐糖呢?”   唐季唇角微弯:“间歇性突发。”   “……咳咳。”系统001假大空地咳几声,“那主人,你可以在不突发恐糖症时,品尝最后道美食。”   唐季没说话,系统001继续说:“主人,我知道你想留在这儿陪时歌,可是你们可以下个世界见啊,按照你的推测,她下个世界肯定也在!”   唐季依旧不说话,系统001这次终于急了:“主人,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虽然这几次任务加了很多生命值,但是要完全加满需求的生命值,你才可以恢复健康呀!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个世界了!”   系统001第一次着急得连萌都不卖,唐季心里一暖,安慰它:“没有浪费。”   “啊?”系统001不解。   唐季耐心解释:“有意义的时间,就不会浪费。”说完,他停住偏头,问还站在夕阳里发愣的时歌,“不走?”   时歌把牛轧糖小心翼翼装进袖口,小跑着追上唐季,微微仰头,眼睛亮晶晶的:“走的!”   唐季觉得时歌看他的目光不同了,感激里,还多了些东西。他没有细究,颔首:“跟上吧。”   “嗯!”   橙红的夕阳,不断拉长两抹远去的身影,渐渐地消失,渐渐地,合二为一。   ——   时歌一进时府,一眼瞧见两个眼熟的侍卫。   她唇角的笑意淡下去,萧衍来了。   这个世界和之前的世界皆不同。之前的角色都是普通人,这次的萧衍,是将来帝王。他城府极深,手段狠戾。   因为她干预了时文武平倭寇,时文武大胜,破坏萧衍的计划,再加之他或许洞察玉妍其实早已不自觉爱上萧绍,为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提前对玉妍下手了,不让皇长孙出生。   萧绍应该也是想到此点,不愿萧平乐的一生卷进无情帝王家,这才假死,离开残酷的皇宫。   自从萧昀敬重的南宫皇后病逝,他其实身体一直不好,此次萧绍主动放弃,他召几个王爷进宫,想来是要决定人选了。   接下来,萧衍会如何做呢?   时歌思忖着,走进大厅。   大厅内,萧衍正和时太师,时文儒谈论古今,见时歌进来,他起身,快步上前迎她,一派的温和有礼:“小歌,你总算回来了。”   “……”时歌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觉得网上的评论说得太准了。一个成功的帝王,一定能拿奥斯卡。   介于她之前和萧衍有临时合作条约,她扯扯嘴角:“王爷来了。”   “来接你回别庄。”萧衍笑道,“我明日进宫,上次皇祖母寿辰你染顽疾未去,这次正好同我一道入宫,去看望她。”   太后?   闻言时歌了然,此次萧昀除召萧衍进宫,同时还召了另外几个王爷,萧衍要脱颖而出,太后的支持至关重要。   她颔首:“好。”   原书太后本来就看好萧衍,她去看望,太后必提之事,不出意外会是子嗣。算算时日,蓝颜儿下的药,能查出来了。   果不其然,次日进宫,太后和时歌寒暄几句,话题就自然转到子嗣上。她笑眯眯看着时歌:“丫头,前些日子,哀家听闻蓝侧妃有喜了?”   “是。”时歌面色不变,“不过似乎是蓝妹妹身子骨弱,孩子没保住。”   家丑不可外扬,太后打探几次,始终打探不到蓝颜儿落胎的真相,她便怀疑是时歌嫉妒,暗中动的手脚。   她转着手中的佛珠,意有所指道:“沈侧妃也患重病,看来六王府风水不大好。哀家知道一个风水大师,改日叫他去给你们瞧瞧。”   时歌微笑:“谢皇祖母。”   “丫头,听哀家一句劝。”太后见她油盐不进,索性挑明,“无论衍儿以后多少子嗣,你都是唯一的正妃,谁也抢不走,你心胸宽广些,衍儿好,不就是你好么?”   “皇祖母。”时歌抬眸,“前些日子,王爷要了一个叫袖鸳的婢女,每日都离不开,臣妾近来身患重病,一直留京城养病,也不知她的情况,不如您召她来问问,或会有好消息?”   袖鸳?   太后神色微变,她倒是没收到这个消息。   时歌向想骄纵,萧衍纳的侧妃皆是沈淑和蓝颜儿这般的官家小姐,如今竟然同意萧衍收了一个婢女,难道子嗣之事,她并未从中作梗?   那萧衍一直无子,不会是……   太后脸色霎时很难看,不会是萧衍身有隐疾吧?沈淑生的女儿,许是他隐瞒隐疾的障眼法?   太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现在萧衍有时家,蓝家,以及她的支持,唯一不足便是没有子嗣,若他真有隐疾,必须早做治疗。   她试探问:“平日里,衍儿身体可有不适?”   时歌装傻:“王爷身体挺好的,从不生病。”   “……”太后横时歌一眼,不自然道,“哀家是问……房事方面。”   上钩!   时歌微微垂首,苦笑一声:“皇祖母,这事您要问袖鸳,想来,蓝妹妹都没她清楚。”   当初萧衍进宫求萧昀赐婚闹的动静,太后一清二楚。   她也曾年轻,知道一向沉稳的萧衍做出此举,是真动了心。   她那时其实并不同意,萧衍最大助力是时家,时歌又善妒,他根基未稳时,娶蓝颜儿实属下策,不过看萧衍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的架势,她又想到蓝家在朝中也有一定势力,索性闭眼不闻不问。   是好是坏,全凭天意。   然而没想到,现在萧衍更加宠爱袖鸳,看来这个叫袖鸳的丫鬟,现在更了解萧衍的身体状况。   太后想了片刻,慈爱拍拍时歌的手背:“那,皇祖母叫袖鸳来问问?若衍儿有哪里不适,早治疗也好,丫头你看呢?”   时歌掀开眼皮,抬头满脸真诚:“皇祖母说得极是,臣妾万分赞成!”   隔日,袖鸳进了宫。   她虽还没有名分,可王府上下皆心知肚明她是萧衍房中人,时歌不在府中,沈淑在别院养病,蓝颜儿关在西苑,袖鸳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照主子的等级。   她本就身材丰润,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更是蜂腰肥臀,太后瞧着特别满意,她招招手,问袖鸳:“伺候王爷多久了?”   袖鸳识趣,双膝上前跪到太后面前,脸颊红透,头低低的,细若蚊声回:“回太后,四个月。”   “好好。”太后笑着,又问了许多,最后她道,“今个儿哀家召了太医诊脉,既然你也在,顺带瞧瞧吧,若无碍,哀家自会给你一个名分。”   闻言袖鸳开心不已,她感激看了一眼在旁喝茶的时歌,羞赧谢恩:“奴婢谢太后。”   见状时歌掀开茶盖,嘴角微微勾了勾。   马上,好戏来了。 第83章 重生篇017   【017】   半时辰后,太医回禀:“回太后,此女终身无法受孕。”   太后大惊:“什么?”   “她长期服食麝香。”   太后闻言大怒,一拍桌子:“来人,把袖鸳带上来!”   袖鸳在偏殿暗喜一朝飞枝头,冷不丁被叫进去,她余光瞥见太后脸色不对,顿感不安,她大气不敢出,紧紧绞着衣角跪下。   太后做为上一届宫斗冠军,对宫斗手段是了若指掌,她明白是有人害袖鸳,然而袖鸳已被诊断终生无法受孕,于萧衍,于她而言,再无价值。   她收起伪善的慈悲,冷声问:“老实交代,你为何服用麝香?”   麝香?   袖鸳顿时如坠冰窖,她无意识捂着肚子,清楚她现在再无飞上枝头的筹码,甚至会被灭口,她哀嚎一声,重重磕头:“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太后,奴婢决计不敢做出影响王爷子嗣之事,太后明鉴啊!”   “还不速速招来!”太后不动声色观察时歌反应,厉声问,“平日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   时歌知道她现在是第一怀疑对象,从太医说出袖鸳终身无法受孕,她就在处于震惊,气愤的状态中,俨然是一个期待袖鸳生儿子,等着抱养的无法生育的正室姿态。   太后收回目光,有八、九分猜到下药之人。   这边厢袖鸳浑身一震,她也知是有人害她,她无比怨恨,绞尽脑汁回忆,恨不能马上抓出那个贱人。   她连一粒瓜子都没漏,细细禀报。   太后听完若有所思,片刻,她问:“你喝的汤是惯例?”   “是是。”袖鸳连忙点头,“王爷恩泽,府里五年以上,及年老体弱的下人,每日都有例汤一份。”   太后冷笑:“来人啊,把六王府厨房一干人等全部带来!”顿了顿,她又道,“蓝侧妃也一并带来。”   时歌适时惊讶出声:“蓝妹妹?皇祖母,为何要叫上蓝妹妹?”   太后怜悯看她一眼,不愧是传言中的漂亮草包,她当别人是妹妹,别人可是挖空心思想抢她的正妃之位。   不过草包也好,好掌控。   太后微微一笑:“等她来了便知。”   快马加鞭来回,是夜,太后宫殿灯火通明,经过一番严厉审讯,厨房的一名厨娘终于交待,吩咐她袖鸳汤里添东西的幕后主谋不是别人,正是蓝颜儿。   太后不意外。蓝颜儿身为侧妃,被丫鬟夺了宠,成日可不就是担心有人生儿子影响她的地位。   她找人证,不过为堵萧衍之口,绕是他再喜爱蓝颜儿,皇家子嗣,岂容影响?!   她起身,冷声吩咐:“把那贱人给我带上来!”   蓝颜儿被关在西苑,虽容颜憔悴不少,但萧衍派了专人伺候她,穿着打扮倒也还得体。她进殿瞧见跪着的袖鸳,心头咯噔一跳。   难不成是下药之事被发现了?!   她近来日日思索如何挽回萧衍,她看得出萧衍对她仍有情,不然不会每次趁她入睡来看她,等她快醒了,又提前离开。   所以她一直故意装睡,哪怕萧衍对她只有一丝丝情意,她都有绝地翻盘之机。她要等,要忍。   可如今下药之事被太后发现,萧衍都不一定能保住她!   怎么会呢,袖鸳不过一普通的暖床丫鬟,太后为何会注意到她,她……蓦地,她瞥到太后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歌!   是时歌!   蓝颜儿双眸微微瞪大。   四目相对,时歌眉心拧成一个结,她道:“蓝妹妹,王爷待你掏心掏肺,你怎忍心他无子?!”   “婢妾冤枉啊。”蓝颜儿扑通跪下,哭得梨花带雨,“太后,姐姐,婢妾也曾怀有孩子,知道失去孩子是何等切肤之痛,又怎会去害别人的孩子。”   太后平静看着她演戏,茶盏轻荡,呷了口温茶:“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么?”   “太后。”蓝颜儿继续哭,在上一世,她记得太后最喜欢一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公主,说那公主天真无邪。“物可以作假,人亦可以,若婢妾真在袖鸳妹妹汤里下药,婢妾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哀家。”太后搁下茶盏,冷冷望着蓝颜儿,“从来不信什么天打雷劈。”她吩咐宫女,“将这贱人关进黑屋,饿上两天两夜,看她招不招。”   小黑屋是宫斗必备,时歌在写时,也在太后宫殿设定了一个小黑屋,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将将站着,别说躺下睡觉,甚至稍微侧身动一动都很难。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食物,没有水,还无法动弹,困在一个巴掌大的空间,意志力再强的人也无法忍受这种比肉体折磨还痛苦无数倍的精神折磨,更别提蓝颜儿这种从小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果然不用两天两夜,才一个晚上过去,她就哭着认罪,承认是她不想其他人生儿子,在袖鸳汤里下药。   太后面无表情,唤人召来萧衍。   萧衍闻之沉默良久,最后他跪下:“皇祖母,请让孙儿亲自处置她。”   太后叹息一声,意有所指道:“衍儿,想要独览高处的风景,有些东西,必须舍弃,明白么?”   一个拖后腿的女人,只会成为登上高峰的阻碍,若萧衍连这么小小一个阻碍都割舍不了,她不介意另寻一人。   她的孙子虽算不上多,却也不少,或许比不上萧衍,但只要好好教导,也能守她萧氏江山。   萧衍明白她话中之意,他长睫低垂:“皇祖母放心,孙儿明白。”   “你明白便好。”太后微笑,知道他是同意赐死蓝颜儿,“哀家也乏了,人你带走吧。”   “谢皇祖母。”   萧衍带蓝颜儿走的时候,顺手带走了袖鸳。   出宫路过一片莲花湖,深秋,满湖的萧索。萧衍看着怀中蜷缩成一团,宛若惊恐之鸟的蓝颜儿,吩咐七剑:“给明年的莲花添些肥料罢,今年开的颜色,太淡了。”   粉得太淡了,红一些,才漂亮。   七剑顿时明白,萧衍的意思是将袖鸳沉塘,他颔首:“是。”   咚。   轻轻一声,湖面荡起几波水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待湖面平静,萧衍轻轻安抚着怀里抖成筛子的身子,轻笑一声,道:“怎么,以为我会将你沉塘么?”   蓝颜儿又惊又惧,她知道太后不会放过她,萧衍现在还不会忤逆太后,刚才她真以为萧衍要将她沉塘。   她紧紧抓住萧衍衣角,颤抖着抬头:“王爷……”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萧衍低头,手指缱绻地摩挲着她惊恐的脸庞,“只要你乖乖听话,还是我的好颜儿。”   闻言蓝颜儿四肢生寒,她暗暗咬着牙,她要忍,她一定要忍,她不会认输!她双手勾上萧衍脖颈,凑上去:“王爷,妾身会乖乖……”   啪!   下一瞬,清脆巴掌声响起,蓝颜儿懵了,半张脸颊迅速红肿,她怔怔望着萧衍。   萧衍嗤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你太脏了。”说完,他推开蓝颜儿,掀开车帘出去。   很快,马车再次往前跑。   蓝颜儿跌倒在地,久久未动,许久,她指甲重重掐入掌心,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   半月后,六王府传来蓝颜儿突然急病去世的消息。   蓝家知道蓝颜儿去得蹊跷,加之蓝太礼数月前无故失踪,现在都没消息传回,八成也是没了,他们直接把两笔帐算到萧衍身上。   蓝大学士一把砸碎茶杯:“简直欺人太甚!”   “老爷。”蓝夫人抹着泪,“你要为太礼和颜儿报仇啊!我的孩子,呜呜呜……”   蓝大学士脸色铁青,报仇报仇,他倒是想报,可是他和皇上弹劾有用么?他无凭无据,萧衍还是皇上的儿子,虽然不受宠,但也是皇上血脉,且看最近动静,皇上显然有考虑萧衍继位。   他能如何?   这次不是被蓝太礼打死的普通人家,找点关系疏通就好,是皇权!他此生都无法撼动的皇权!   蓝大学士只好暂时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他烦躁瞪了眼蓝夫人:“别哭了,还报仇?他们不来对付我们就烧高香了。”   蓝夫人止住泪:“他们是谁,为何要对付我们?”   “自然是时家!”蓝大学士眼眸一沉,“你以为这事只是萧衍动的手?时家的女儿可是他的正妃。”   “那……”蓝夫人傻眼了,“我们该怎么办啊老爷?”   蓝大学士咬牙切齿:“我是皇上的人,要动我必须师出有名。这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会有的……”   说罢,他摆摆手,让蓝夫人下去了。   在蓝家愁云一片时,蓝颜儿被秘密送往京城一座别庄,萧衍派了两个丫鬟,一个管家,四个侍卫看着她。   “娘娘你又猜对了。”别庄远处,白霜一边走一边惊叹,“蓝侧妃果然没死。”   “错了。”时歌道。   “没错啊。”白霜疑惑,“我们跟踪两天,那丫鬟买的东西都是蓝侧妃惯用之物。”   “不是这个。”时歌莞尔,“而是你喊错了,我现在是——”她潇洒展开扇子,“少爷。”   时歌现在一身白衣公子打扮,颇为玉树临风,走路上不少姑娘和小姐频频回头望她,偶尔还羞红脸。   “是是,少爷。”白霜捂嘴偷笑,见时歌走远了,她加快脚步跟上,“那少爷,我们要把这事告诉宫里那位么?”   “不用。”时歌摇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完,她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匾额,“有朋自远方来”茶楼。 第84章 重生篇018   【018】   “有朋自远方来”茶楼的一楼大堂,坐着一名鹤发白须的老者,他一身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衫,点了杯最便宜的绿茶坐在角落。   时歌知他为省钱,路上肯定只吃馒头充饥,她先和小二点了几道菜和点心,这才走到老者旁边,礼貌打招呼:“苏先生好。”   苏安,萧朝一个小县城——良县的农官,他知识渊博,几十年如一日泡在田里研究,想增加粮食产量。   无论古今,粮食皆为立国之根。   尤其古代,条件所限,没有多样化农作物,粮食地位极其重要。原书萧衍能脱颖而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发现了苏安,无限提供银子供苏安研究水利,田地,农具等等。   最后,苏安一个月内成功。   萧衍拥有充足粮草和精良军队,在萧昀决定传位给三王爷后,他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攻进京城,和蓝太礼里应外合,当场斩杀三王爷,逼萧昀传位于他。   “姑娘从何处知晓老朽?”苏安一眼看破时歌女扮男装,他很是好奇,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何会花一千两请他进京喝茶。   他的研究是无底洞,一千两非小数目。所以虽不知时歌目的为何,他接到一千两银票和邀请,左思右想,还是花几天赶到京城。   “这里。”时歌掏出个小小的农具模具,正是苏安根据古书记载的耒耜改良的耕地用具,她继续说,“我前段时日偶尔瞧见此物,甚是惊艳。”   苏安心下诧异,这是他寄给一个连锁米铺老板,盼望他能提供银子继续让他研究,为何落在这个姑娘手里?   他直接问:“你是林老板孙女?”   “不是。”时歌笑笑,模具是她先萧衍一步找到林老板,花钱买下的。她从袖口掏出叠银票搁到桌面,“我是一个商人。”   自从那叠银票出现,苏安眼睛再也没移开,非他爱财,而是他现在已经山穷水尽,家底掏空,别说一叠银票,一枚铜板他都能双眼冒光。   他问:“你要资助我?”   “对。”时歌点头。   “你……”苏安顿了顿,“姑娘贵姓?”   “我姓时。”   “时姑娘,我研制农具是为百姓能不再挨饿。”苏安斟酌了下,“你的资助,将无法收回成本。”   时歌静静听完,然后微笑道:“苏先生放心,关于这一点,我很清楚。”   “你是商……”苏安皱眉。   这时小二送上菜和点心,皆是苏安口味,只是为研究农具水利,他已数十年未曾吃过。   时歌起身,恭敬道:“苏先生,我非普通商人,乃天下之商。银子您放心使用,管够。同时我和您保证,您研究的全部成果都会用到百姓身上,不只良县,而是全萧朝。”她双手抱拳告别,“那晚辈先告辞了,安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请您以后务必好好用餐。我,非常有钱。”   说完时歌去柜台结账,然后离开茶楼。   苏安目送她远去,久久没有回神,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想起,京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姓时,他有一女,嫁给民间声望极高的六王爷萧衍。   原来如此。   苏安明白了,他笑笑点头,收起厚厚的银票进怀中,见茶到底,他难得大方又叫一杯,慢悠悠品尝阔别许久的美食。   看来,他以后能随时吃红烧狮子头了,不错,不错。   另一边时歌出茶楼,径直去元宝街锦绣糕点铺,给杜宝芝买她最喜欢的雪花云片糕。   半月前,萧昀给几个王爷出了一道题,命他们在他下个月的生日送上一件令他满意的礼物,因此萧衍最近不在别院,四处寻找让萧昀满意的礼物,他昨日派人传信,已经找到礼物,今日回来。   时歌自然不想再待在别院,准备回时府,顺便告诉时文武粮草之事。   她一进糕点铺,就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唐季也在买雪花云片糕,打包姑娘一直偷瞧他,圆圆的脸蛋通红,世上竟然真有戏文里唱的那般谪仙人,真是好看呐,虽没有表情,可看着也真是赏心悦目啊!   突然,谪仙人笑容一闪而过,好看得不可思议,姑娘一怔,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瞧见一名清秀俊俏的小公子。   小公子看到谪仙人,也笑得特别好看,几步跑上前和他打招呼:“唐季!”   唐季?   姑娘跟着在心里念了念名字,然后继续偷看二人。   “时公子。”唐季颔首。   听到唐季喊她公子,时歌顿时笑弯双眸,眼底仿佛装满璀璨星河:“好巧!”   “嗯。”   这对话……会不会太无趣了点?   姑娘不解眨眨眼,可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十分喜悦,尤其唐季唐仙人,神色和刚才简直天壤之别!   唐季,好巧,有什么特别么?   姑娘百思不得其解,手下越来越麻利,不多会儿,云片糕打包好,她依依不舍递过去,望着唐季:“客人,您的云片糕。”   “谢谢。”唐季递过去块碎银,姑娘正要找零,他开口,“不用找,两份。”   “您只要了一份……”姑娘望了眼时歌,恍然大悟,“这位客人的也是您付么?”   “嗯。”唐季点头。   时歌笑得都快变成米奇经典表情了,收回放在钱袋的手,这次唐季请她,下次她请唐季,再下次唐季又请她,再再下次她继续请唐季。   挺好!   “好的。”姑娘有些羡慕,唐季对这小时公子可真好,他们一定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吧!   这次姑娘打包很快,她递给时歌:“客人,您的云片糕也好了。”   “多谢。”时歌接过,和唐季出了糕点铺。   “你要回宫里么?”时歌眼神四处乱飘,佯装随意一提,“今天萧衍回来,我就不在他的别庄住,回我家,嗯,就是时府。”   以前的唐公公她自然不在意被误会,可现在唐公公可是唐季,无论他现在是否知晓她真实身份,她都要解释一下,她和萧衍没关系!   没想到唐季道:“不回宫。”   “啊?”时歌愣住。   “走吧。”唐季往时府方向走,“今日时将军请我吃饭。”   “……”时歌傻眼,片刻,她追上去,“那你买云片糕是……”   “探子回报,时夫人喜欢锦绣糕点的雪花云片糕。”   “什么,你为我娘出动东厂探子?”   “嗯。”   “……”   白霜自觉跟在两人后面,她知道唐季是杀人不眨眼东厂督主,可她家娘娘好像并不怕他,娘娘不怕之人,定不会是坏人。   与此同时,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从远处驶过。   马车内,萧衍看着手中之物,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走了一会儿,快到别院时,他突然吩咐侍卫:“掉头,先去郊外别庄。”   “是。”   半时辰后,马车进了藏着蓝颜儿的四合院。   萧衍进屋时,蓝颜儿正在睡觉,她现在每日只能在院子里走动,谁也不同她说话,她除了发呆,只能睡觉。   萧衍走过去坐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蓝颜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萧衍,她下意识缩了缩,挤出一个笑容:“王爷,您回来了。”   “饿么?”萧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饿了。”蓝颜儿是用了午饭才睡的觉,才过去两个时辰,她并不饿,只是她怕萧衍不高兴,看他模样,应该是要她陪着吃饭。   这时丫鬟端着碗香喷喷的粥进来,萧衍接过递给她,温声说:“你喜欢在汤里加麝香,我就让人加了些,你尝尝味道淡不淡,若是淡了,明日多加点。”   麝香……   蓝颜儿脸色一白,掩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抓着床单。   萧衍见她不动,笑了:“不喜欢么?”   “……”蓝颜儿伸出手,缓慢接过碗,“喜、喜欢……”   “喜欢便多吃点。”萧衍摸摸她头,“我看着。”   一碗粥,蓝颜儿喝了一个时辰,萧衍极有耐心,也不催她,待她喝干净,他才问:“味道淡么?”   “……合适。”   “那明日便按这个份量吧。”萧衍起身,问旁边低着头的丫鬟,“她今日洗了几次?”   蓝颜儿闻言,身子剧烈一抖,自打住进别院,她每日要定时沐浴,早中晚各一次,丫鬟手劲特别大,每次都会搓破她的皮,可她不敢哭,一哭丫鬟会更用力。   丫鬟回:“两次。”   “既然她吃好了,现在就洗。”萧衍皱眉,“味太大。”说着他大步出了房间。   很快热水送进屋,在丫鬟监视下,蓝颜儿屈辱脱下衣服,在丫鬟用力搓她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后背时,她双手在水下渐渐握成拳。   她怨恨瞪着晃荡的水面。   是时歌在太后面前告发袖鸳之事,害得她至如斯田地,她不会放过她!绝不会放过她! 第85章 重生篇019   【019】   丫鬟还在使劲搓蓝颜儿的背,像是要搓下她皮似的,可她早感受不到了,满心满眼思索如何离开四合院,她要去找她父亲,现在只有父亲能帮她!   萧衍派了两个丫鬟,一个管家,四个侍卫看着她。丫鬟和官家好说,那四个侍卫皆武功高强,硬闯她一定闯不出去。   蓝颜儿余光瞥向卖力搓她的背的丫鬟。   丫鬟模样清秀,身形还和她相仿。   若她乔装成她的模样,应该能蒙混过关。   不过选什么时候逃走合适呢?   蓝颜儿眸色沉了沉,蓦地,她眼前一亮,再过几日便是萧昀五十六生辰,届时京城会非常热闹,萧衍也整夜待在皇宫。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好,就选萧昀生辰!   打定主意,蓝颜儿半月来第一次放松,在后背火辣刺痛再次袭来之前,她趴在桶沿,慢慢阖上眼,嘴角勾起个嗜血的笑。   时歌,等着吧。   不多会儿夜幕低垂,另一边的时府大厅飘满诱人的香味。   他们在涮羊肉。   野山羊是时文武昨日从猎场猎回来的,厨子切成晶莹的薄片,在熬了一天一夜的羊骨原汤里轻轻一涮,轻薄肉片瞬间卷成小小一团,再裹上芝麻花生酱,口感清爽,鲜甜不腻,馋得后院守门的旺财“汪汪”直叫。   “来来来,唐督主。”时文武热情往唐季盘子里夹羊肉,“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救了大……哎呦。”   薛秀兰一脚踢过去,瞪了眼时文武:“就有你嘴,叭叭叭的!”   虽说现在在场的只有时家人和唐季,然而隔墙有耳,若萧绍没有死的事情说漏嘴,他和皇长孙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可就没了。   时文武也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嘿嘿笑了几声:“抱歉抱歉,唐督主好不容易同意来吃饭,我今天实在是高兴过头,得意忘形了。”   平匈奴之时,时文武已对运筹帷幄的唐季佩服得不行,后又知他用剖腹之法,救回萧绍唯一血脉,他更是对唐季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能引为至交。   “你那不算什么。”薛秀兰笑道,“瞧瞧你儿子,自唐督主进门,一直赖在他身上不撒手。”她伸手去抓时世泽,“世泽先松手,让唐叔叔先吃饭好不好?”   时世泽哪里肯,他往唐季怀里躲了躲,紧紧攥着唐季的衣襟,小嘴巴紧紧抿着,小脑袋瓜摇成拨浪鼓:“不好不好,我可以喂唐叔叔吃饭饭!”   叔叔?   “噗。”   正在喝羊肉汤的时歌差点喷出来,汤冷不丁呛入气管,她赶紧掏出手帕紧紧捂住嘴。   她想起来了。真假千金里,那时她不知他是唐季,也不知唐季是同一个唐季,她似乎喊过他三声……叔叔……   咕噜,咕噜。   砂锅里热汤滚动,时歌坐在角落,其余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静,唯独唐季看向她:“低头,锤胸,咳嗽。”   “怎么?”闻言杜宝芝和时太师齐齐望过来,“呛到了?”   “……咳咳……”   时歌想,唐季的视力,一定是5.2以上!   一顿美味涮羊肉吃完,时文武和唐季去书房,时世泽仍是不肯松开唐季,还是唐季给了他块牛轧糖,承诺待会儿再来抱他,他才欢欢喜喜松手。   待时文武他们离开,时歌在糕点里挑了一个果仁酥饼,蹲下在时世泽眼前晃了晃,哄小孩子的糖:“小世泽,这酥饼可好吃啦,姑姑用它换你的糖好不好呀?”   她知道了,牛轧糖是唐季亲手做的。   “不要!”时世泽抱着糖果断摇头,果仁酥饼他天天吃,早吃腻啦。   时歌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抱起时世泽就往花园跑。她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一盆盆栽棕榈,她摘了片棕榈叶,仔细编了个活灵活现的蚱蜢。   时世泽看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蚱蜢:“姑姑,这是什么呀?”   “这是草蚱蜢。”时歌眨眨眼,“姑姑用它和酥饼换你的糖,两个换一个哦,换不换?”   “唔……”时世泽看一眼牛轧糖,又看一眼草蚱蜢,再看一眼牛轧糖,最后他点头,“听姑姑的!”   换!   时歌满意把牛轧糖装进荷包,又陪时世泽玩了好一会儿,算着时间,等唐季快走时,这才往书房跑。   果然她刚跑到,唐季恰好出来,她站在石梯下面,微微喘气,仰头问他:“唐季,你要走了么?”   自从上次送走萧绍,时歌就不再喊唐季唐公公,他曾怀疑时歌是不是已经猜出他身份,毕竟他当着她面做了剖腹手术。   然而除称呼外,时歌并无其他表现。   唐季颔首:“嗯。”   “回见。”时歌挥手。   唐季眼尾上扬:“回见。”   这时时文武也从书房出来,看到时歌他一怔:“三妹,你怎么在来了?”   时歌自然不会说她特意赶来送唐季,她往书房跑:“我来找本书。”   “转性了啊,爱读书了啊。”时文武笑道。   他这妹妹从小就不乐意读书,气走十来个夫子,后来全京城再无夫子愿意来时府教书,没料到时隔那么多年,她反倒开始读书了。   真是奇哉。   唐季闻言若有所思,时歌的任务显然和他不一样,甚至难上无数倍。   第一个世界,时歌应该是在报复她的前男友和朋友。而第二个世界,她的报复对象是她的亲生父亲和后母。至于第三个世界,是蓄意抱错她,虐待她的那家人。   所以这个世界她的任务是报复萧衍和蓝家?   东厂是最强情报机构,他想要什么消息易如反掌,他知道萧衍对时歌,确切说对原来对时歌只有利用,没有丝毫感情,对蓝家的女儿则是真爱。   那时歌打算如何报复?   不出意外,萧衍会是萧朝下一个皇帝,在封建社会,报复一个皇帝,除了垂帘听政,唯有——取而代之。   唐季长睫微颤,只要时歌想,他会帮她。   他收回目光,去找时世泽兑现承诺,抱着他玩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时府。   时文武目送他远去,这才哼着跑调的调子回屋。   半路,时歌拦住了他:“大哥,最近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时文武想了想,点头,“你别说,还真有,你嫂子最近练武练得比我还勤,你说她是不是打过一次仗上瘾了,真要去当女将军?”   “……”   时歌一时无言,时文武是根直肠子,她就应该开门见山。于是她开门见山:“大哥,最近上门找你的人是不是变多了?”   时文武想到近日络绎不绝来找他的人就头疼:“你没在家,为何知道?”   时歌笑道:“这还不容易,你手握时家军那么大块香饽饽,四舍五入,就是你自己是香饽饽,当然不少人闻香而动。”   “你是指他们想拉拢我?”时文武总算反应过来,以前萧绍在,他是萧绍一派,现在萧绍没了,他可不就是块无主的香饽饽。   “对。”时歌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而且大哥,我还在你的香饽饽里添了一把糖。”   “什么?”   “粮草。”时歌将她资助苏安之事说了出来。   时文武听傻了眼,他摆摆手:“停停停,你先不要和我说话,让我捋捋先。”他走到旁边坐下,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他才望向时歌,“你想……”   “是。”时歌干脆点头。   “但……”时文武纠结,于理,萧衍是当皇帝的最好人选,于情,萧衍算是他妹夫,他站在萧衍这边天经地义,可不知怎地,他莫名不愿萧衍上位,仿佛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哥,你相信我。”时歌认真道。   萧衍隐藏在暗处的实力不可小觑,若是时家拥立另一个王爷,只会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胜负也未定。   因此她同意先和萧衍合作,等送他上位后再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   至于到时谁当皇帝,看天下臣民的选择吧。   时文武笑了,他像儿时一般,轻轻拍了拍他妹妹的头:“哥永远信你。”   ——   几日后,萧昀生辰,全京城彩灯结彩,萧衍更是早早出了门。   蓝颜儿一直未起,到了中午,也不见动静,丫鬟担心她饿出毛病,萧衍回来怪罪,只好敲门进去:“姑娘?”   世上已无蓝颜儿,便也没有蓝侧妃,现在的蓝颜儿,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姑娘。   内室没有回应。   丫鬟疑心蓝颜儿是不是被折磨惨了,爬不起来。她犹豫一瞬,关上门,轻手轻脚走进内室,她走到床边,俯身凑近:“姑娘你……唔唔……”   下一刻,蓝颜儿忽然睁开眼,拿着毛巾紧紧捂到丫鬟嘴上,丫鬟手脚胡乱挣扎着,蓝颜儿这次是全力一博,她丝毫不敢松懈,用尽全身力气。   终于,丫鬟双眼一翻,晕了。   蓝颜儿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待确定丫鬟不会醒,她才松开手,跌跌撞撞爬下床,脱下丫鬟的衣裳换上,然后在屋里唱了一出独角戏,捂着脸哭着开门冲了出去。 第86章 重生篇020   【020】   蓝颜儿成功逃出四合院,她不敢停,不敢回头,埋头一路不往前跑,约莫跑了三个时辰,她总算到了蓝府。   她担心萧衍派人盯着蓝府,不敢从前门进去,她窝在墙角等待许久,直到一列长长往皇宫送生辰礼的马车队伍经过,她才拉高衣襟遮掩,匆匆跑进后巷。   蓝府后门旁边有个废弃的狗洞,小孩和身形娇小的女子能勉强爬过,蓝颜儿上一世离家私奔就是从狗洞逃走的。   她小心瞧了瞧,见四下无人,飞快缩着身子挤进狗洞。   蓝学士进宫参加生辰宴,蓝夫人独自一人在家,她挂念女儿,用过午饭就到蓝颜儿的闺房待着。   房内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蓝夫人精心为蓝颜儿挑选的,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她不由悲从中来,抱着蓝颜儿最喜欢的粉红纱裙,侧身躺在床榻上默默流泪,哭着哭着,蓝夫人感觉有人在摇她。   “娘,呜呜呜,娘……”   这声音是——   蓝夫人心头一激灵,差点哭出声。   是她的颜儿!   蓝夫人腾地回头,就见头发散乱,身上灰扑扑的蓝颜儿跪在榻前,哭得泣不成声,连连唤她:“娘,娘!”   “颜儿!我的颜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娘想死你了啊!”蓝夫人双眼登时红透,她起身前倾一把抱紧蓝颜儿,嚎啕大哭。   “娘!”蓝颜儿哭哭啼啼,抱住蓝夫人,“我也好想你啊,娘,呜呜呜……”   蓝夫人抱着蓝颜儿哭了一会儿,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她擦干泪,拉开蓝颜儿,仔仔细细打量她,震惊不已:“等等颜儿,你、你没死?!你不是染病去世了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都是萧衍的障眼法。”蓝颜儿摇头,将她给袖鸳下药,得罪太后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蓝夫人听完,恨不能甩蓝颜儿一巴掌,打醒她这不清醒的女儿,让六王爷断子绝孙,亏她想得出来!然而瞧着蓝颜儿如今的可怜模样,她实在下不去手。   “哎。”她长长叹口气:“你……实在是糊涂啊!”   “娘,不是我的错,都是时歌害的我。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害别人。”蓝颜儿急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可现在萧衍根本不信我,娘,如今只有你和爹能救我,我真的不想一辈子被关在那间屋子里,人不人,鬼不鬼活着,娘,你就帮帮女儿吧!呜呜呜。”   “这……”蓝夫人不过普通妇人,只懂相夫教子,她六神无主道,“这么大的事,娘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等你爹回来问他吧。”   蓝颜儿点头,她将头埋在蓝夫人膝盖上,“娘,我真的好想你,好想爹。”   蓝夫人轻轻摸着她头,见她脖颈随处可见戳破的红痕,鼻头一酸,又落下泪来:“饿了吧?娘叫厨房送些饭来,你吃完好好睡一觉,你爹晚上就回来了。”   “娘,我回来的消息别说漏嘴。”蓝颜儿拉住她,压低声音,“这事最好只有你和爹知道,明白么?”   “放心吧,娘懂的。”蓝夫人拍拍她手,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蓝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几道家常菜,还有一碗蓝颜儿最喜欢的五谷饭,蓝颜儿逃出萧衍的禁锢,总算有了胃口,吃了大半碗饭,又洗漱一番,这才上床休息。   与此同时,皇宫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时歌和几个王妃公主坐一起,静静听她们聊天,偶尔附和一声,以示她在听,三王妃瞥她一眼,佯装不经意道:“听闻六弟去偏远的边境才给父皇找到礼物,真是有心。不知道是什么呢?真好奇呀。”   此话一出,其余王妃公主皆竖起耳朵,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次明着是要满意的礼物,实际是萧昀在挑选储君。   时歌面色不改,其实她并不知道萧衍会送什么讨萧昀欢心,原书中并无这个桥段。她笑着看向不远处:“马上就知道了。”   她话音一落,现场顿时安静,原来是舞蹈表演完毕,有三人带着礼物上来了。   第一个献礼的是三王爷,他的是木箱,打开,是满满的粮食,是他跑遍大江南北,四处收集而来各地新粮,寓意粮食满仓,萧昀看了微微一笑:“挺好。”   第二个献礼的是五王爷,他的是长长的锦盒,打开是一副集天下书法大师共写的寿字长卷,约莫有五丈长,寓意万寿无疆,萧昀依然微微一笑:“不错。”   第三个是萧衍。   众人皆知萧衍有太后和时家支持,是最有希望即位的人选,不由都伸长脖子,好奇等着他的礼物。   萧昀问:“衍儿,你认为最好的礼物是什么?”   “回父皇,在这儿。”萧衍恭敬行礼,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交由太监呈上去。   盒子呈上来后,大太监正要打开,萧昀摆手:“朕来。”   盒子只有巴掌大,朱红色,外表普普通通,萧昀一按,盒子自动弹开,里面只有一张叠得四方的纸。   纸?   萧昀猜到了什么,他拿出纸打开,果不出所料,是近年来不时进侵萧朝边境的西昌国降书,不日,他们将会派使者来访。   他大笑出声:“好好好!”   连着三个好,在场众人越发疑惑,这六王爷,究竟是送的什么礼物?竟让皇上这般龙颜大悦。   “降书。”萧昀望向太后,笑道,“母后,衍儿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掉西昌国这个大患,这份礼物,朕很满意。”   太后听到萧衍竟然以降书做贺礼,亦是大悦,她果真没看错萧衍:“不错不错,衍儿,短短时日,你是如何办到的?”   “回皇祖母。”萧衍回,“孙儿并未做什么,是父皇威震四海,西昌国早打算投降,孙儿不过借花献佛。”   西昌国?   时歌隐隐有印象,萧衍当上皇帝后,好像有派兵攻打西昌,扩大了萧朝的版图,没想到原来现在就出现了。   可惜萧衍怎么做都没用,在萧昀心目中,他始终是御花园宫女之子。   如时歌所想,萧昀虽是很高兴,赏赐不少珍宝给萧衍,却也再无其他表现,反而频频召三王爷上去,问不同新粮的产地。   萧衍掩在宽袖下的手紧紧握紧。   “看来皇上中意三王爷。”不远处,蓝太师若有所思。   三王爷母妃乃皇贵妃,地位高贵,又颇得皇上喜欢,比起萧绍和萧衍,他十五岁就上过战场,立过不少军功,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   不如,他投诚三王爷自保?   可他女儿曾经是萧衍侧妃,三王爷会信他么?   蓝太师心烦意乱,直到宴席散,也没有和三王爷攀谈的机会,担心萧衍看出端倪,他只好打道回府,再做打算。   蓝太师一回府,蓝夫人就跑来和他耳语蓝颜儿之事,他大惊,万万没想到蓝颜儿竟然没死。   他挥退所有下人,让蓝夫人把蓝颜儿带到书房。   “爹,女儿知错了。”蓝颜儿哭得伤心,“都是那时歌故意害我,否则我也不至于走到这般田地。”   蓝太师皱眉:“她如何害你?”   蓝太师不是蓝夫人,蓝颜儿心念一转,半真半假说出清凉寺之事:“她嫉妒女儿受宠,故意找男人污我清白,然后引来萧衍撞见。”   她没有说出男子是曲正风,蓝太师和蓝夫人皆认识曲正风,若知晓与她私通的人乃曲正风,必然会知道她以前私下与他相恋,谎言不攻自破。   “她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蓝太师气得不行。   “是。”蓝颜儿掩面,小声呜咽,“她让男子假扮成和尚,还在女儿茶杯里下了药,女儿迷迷糊糊间就……呜呜呜,爹,你要替女儿报仇啊!”   “欺人太甚!”蓝太师重重一拍桌,“时家简直欺人太甚!好!既然他们如此无耻,那就与他们鱼死网破!”   这时,蓝太师突然想起一个人。   三王爷的好友,徐泰之。   徐泰之出生武将世家,和三王爷在战场出生入死,为了救三王爷,被敌军砍掉了一条左腿,现待在家,从不出门。   在徐泰之未出事之前,徐家曾经上门求过蓝颜儿的亲,彼时蓝颜儿十四岁,他本打算等徐泰之在战场立功回来后同意,不料徐泰之功是立了,却也没了左腿,于是这事不了了之。   如今萧衍那边,蓝颜儿是回不去了。   既然世人皆以为蓝颜儿身亡,不如……   蓝太师有了注意,他问蓝颜儿:“爹不逼你,不过若想投诚三王爷对抗萧衍和时家,需要你接近徐泰之,你愿是不愿?”   “女儿愿意。”蓝颜儿没有任何迟疑,双眸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只要能报复时歌,报复萧衍,她什么都愿意!   蓝太师点头,背过身:“让你娘带你去梳洗一番,明日……明日,为父会想办法送你进徐家,剩下的事情,全靠你自己了。”   “女儿叩谢父亲。”   蓝颜儿磕了个响头,起身和蓝夫人出了书房。   次日,一名叫小颜的丫鬟送进了徐泰之的院子。 第87章 重生篇021   【021】   徐泰之先失左腿,后心中白月光嫁作他人妇,很是消沉过一段时日。   府里突然天降一个与白月光容貌相似的丫鬟,才过去半月,他便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思,入夜,在蓝颜儿低头替他脱衣裳歇息时,用力搂住她。   蓝颜儿开始假装吓傻了一动不动,待徐泰之扯坏她半边衣裳,露出大片白得晃眼的香肩,她才尖叫一声,红眼甩了徐泰之一巴掌:“你做什么?!”   历经两世,她是看清楚了,太容易得到,男人根本不懂得珍惜,曲正风如此,萧衍如此,她绝不会再错第三次!   “我、颜儿,颜儿,让我亲一口,我就亲一口……”徐泰之情绪激动,双臂紧紧箍住蓝颜儿凑上去,只有他知道,在无数午夜梦回,他早把蓝颜儿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   “你……你松开!”蓝颜儿费力挣扎,然徐泰之还是如愿以偿一亲芳泽,蓝颜儿的脸和他梦中一样,香,软。   “呜呜,你无耻!你卑鄙!”蓝颜儿眼泪夺眶而出,更显娇弱。   “是是是。”徐泰之哄着她,“我无耻,我卑鄙,不要生气好不好?”   “那你松开我。”蓝颜儿道。   徐泰之盯着她水润饱满的红唇,哪里舍得松手,在蓝颜儿故意推开他时,用力一扯,蓝颜儿的上衣哗啦落地,他抱着她直接压到地毯上。   一夜春风,蓝颜儿在徐泰之醒来之前,咬破手指在床单划上一道血痕,萧衍已数月没与她同房,徐泰之还未成亲,只有两个通房丫头,看不出来蹊跷,等再过段时日,他离不开她,她再谋算。   果然徐泰之丝毫不疑,连连道歉破了蓝颜儿身子。蓝颜儿佯装生气吊着他,隔几日看他一次,隔几日让他得逞一次。   如此这般过去几个月,徐泰之早离不开蓝颜儿,日夜和她在屋里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你……”这夜云雨过去,徐泰之震惊望着语出惊人的蓝颜儿,“你……你说你是……”   “是,我是蓝颜儿。”蓝颜儿打断他,双眸含泪,将半真半假的故事复述一遍。末了,她拉拢肚兜,准备下床,“若你嫌弃,我马上离开。”   “傻丫头,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会嫌弃你。”徐泰之闻言赶紧抱住她,即是高兴又是愤怒,高兴的是他白月光没死,愤怒的是萧衍和时家,竟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赶尽杀绝,简直残忍至极!   他心中满是怜惜:“当初你就不该嫁给萧衍。   “我也不愿。”蓝颜儿长睫低垂,“但他是王爷,还是皇上做主赐的婚,我想过死了一了百了,可看着年迈的父母,我……我实在是……”她泣不成声,缩在徐泰之怀中。   “我明白我都明白。”见她无助的可怜模样,徐泰之心都快疼碎了,他低头轻啄蓝颜儿垂落的青丝,“颜儿你不必怕,以后我护着你,谁欺负你,谁死。”   “不,我不要你危险。”蓝颜儿微微仰头,死死咬着下唇,“我得罪的是太后,是王爷,是权倾朝野的时家,我不能连累你,我只盼望日日夜夜陪着你,多一天是一天。”   “权倾朝野?呵。”徐泰之轻蔑一笑,“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换了天,不过是群阶下囚罢了。”   “泰之!”蓝颜儿慌忙捂住他的嘴,俏丽的脸满是惊惶,“你不要命了,这话是能乱说的么?”   蓝颜儿关心的举动,徐泰之很是受用,他抱紧怀中香软:“别怕,没人能动我。我和三王爷是过命的交情。”   “三王爷?”蓝颜儿佯装不知,“你的意思是他……”   她只说半截,徐泰之勾勾嘴角:“是。皇上遗诏早写好了。”   写好遗诏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萧衍登上皇位。   蓝颜儿眸光闪烁,她并不清楚上一世萧衍是如何登上帝位,只知再过两年,萧昀会传位给萧衍。   她抬手圈住徐泰之,试探道:“原来如此。泰之,如今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那你便是蓝府的女婿,我爹和蓝家在朝中也算有一席之地,萧衍和时家对皇位虎视眈眈,你看需不需要知会我爹,让他站三王爷这边呢?”   蓝颜儿编的谎言里,她从萧衍别院逃出来直接藏身徐府,蓝学士和蓝夫人还不知她尚在人间。   徐泰之头脑简单,一听顿觉蓝颜儿言之有理。   三王爷以前提过要笼络朝中大臣,当时因蓝颜儿是萧衍侧妃,三王爷便放弃蓝学士,现下蓝颜儿是他的人,蓝家自然不再是萧衍势力。   他大喜,抱着蓝颜儿又温存一早上,下午派人加急给三王爷送了信。   隔日,三王爷与蓝学士在京城一酒楼后院密会,两人绝口不提之前蓝颜儿曾嫁给萧衍之事,相谈甚欢,最后达成一致。   这边,蓝颜儿消失几个月,萧衍却没派人去追,只说声知道,赐死看守蓝颜儿的官家,两个丫鬟,四个侍卫,便带着几个农官明着在靖州四处种地,充足他的粮草,实际悄悄招兵买马,扩充他的军队。   他不信时家,不信太后,不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只有手握自己的军队,他才安心。   萧昀不满意他出身,萧衍清楚,然而没有谁比他更厌恶他的出身,就因为他是御花园宫女之子,无论他多努力,父皇都看不到他,无论他多适合,父皇都不会考虑他继承大统。   他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父皇不给,他就自己夺。如同蓝颜儿一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登上皇位,自然会有人送她到他面前。   因此他不急,他慢慢等,想要的东西,迟早一样一样回到他手中。   可惜萧衍这次没有苏安,两年过去,种地效果尔尔,恰逢两年都遇上大旱,靖州粮食产量反而大减,没有往年一半,不少地方都闹起了饥荒。   而另一边,苏安成功改良好几样农具,减少农民耕种时长,还带领农民储水引水渠,遇到干旱年也没缺水,粮食产量比往年翻好几番。   时歌只留一半,另一半无偿赠予百姓。苏安很是满意,决定马不停蹄开始研究新水利工具,靠天吃饭,太容易闹饥荒。   时歌又留下几车粮,余下全部由侍卫从小路秘密运送到时家军驻扎营地,然后没有回京城,绕路回六王府。   按照原书时间,再过半个月,萧朝就要变天了,她只需要静静等待那天的来临。   连夜赶路,三日后时歌回到六王府,与她同时到的,还有萧衍。两年来,两人分隔两地,各种谋算自己的事。   时歌没有隐瞒她邀请苏安改良农具之事。   她的计划是先助萧衍即位,再让他突然“急病”离世,她成为皇太后,挑选一个能护时家一世平安的皇室宗亲即位。   因此为时家军准备粮草天经地义。   她如此坦荡,萧衍反而没放心上。纵然时歌不再是以前的漂亮草包,也不过一介女流,古往今来无人能解决的粮食问题,她随便找个农官就能?   萧衍不相信。   然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失败,时歌成功了。他望向跟在时歌马车后的几辆押粮队伍,脸色顿时不怎么好。   时歌没有理他,指挥家丁将粮食运到厨房,明日开始熬粥布施。   “你打什么注意?”萧衍本想进府,见她要把如此多的粮熬粥,不免生疑。   时歌眼皮都没抬:“接连两年大旱,富饶如靖州都有地区闹饥荒,其余地区自然有很多流民,只要六王府在布施白粥的消息传出去,饥民必定蜂拥而至,你的声望就能更上一层楼。记得明天早点起一起布施,哦对了,虽然你我相见两厌,但做戏做全套,王爷可千万别露馅儿,记得时刻对我保持微笑。”   “……”   她这话看似在帮萧衍,却句句戳萧衍肺管子,他带着农官忙碌两年,靖州地区闹饥荒,他瞧不上时歌研究农具,现在时歌大丰收,用粮熬粥布施为他博声望。   萧衍脸色更差了,他一甩袖子,大步进了王府。   时歌余光瞥见他进去,眼尾微微上挑,她这么做除救济流民,还为打造她和萧衍恩爱的形象,这样来日萧衍“急病”去世,舆论才不会指向时家谋朝篡位。   果不出时歌所料,自第一日六王府开始布施白粥,开始只是附近饥民闻讯赶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其他王爷封地的饥民亦闻讯赶来。   百姓纷纷夸萧衍和时歌博施济众,伉俪情深,两人从鸡鸣到落日,不顾辛劳,一直亲手布施。   市面甚至还有以萧衍为原型的卖得极其火爆。   当然,写书之人是时歌,她在书中将以萧衍为原型的角色夸得天花乱坠,反派,以三王爷为原型的角色贬得一无是处。   三王爷收到消息,果然气得上了火,不仅命人将所有书买回来烧毁,给时歌送去好大一笔横财,还将这笔账全记到萧衍头上。   想靠民心赢他?   三王爷冷笑,他的六弟,还真是一如既往天真。   萧衍拿降书,得民心,在父皇眼中,也不过和他年幼时得太傅夸奖,骑马射箭拿第一一般,笑笑而已。   翌日天未亮,他快马加鞭进京。   当天晚上,京中就传来萧昀重病的消息,召封地的几位王爷紧急进京。 第88章 重生篇022   【022】   众人连夜进京,到城门,守城侍卫告知亲卫队须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开外。   其余几个王爷脸色微变,暗道宫里想必是出了大事,萧衍一早已经收到萧睿的密信,知晓三王爷进了京,父皇是准备对他下手了。   萧衍记忆中,甚少能见萧昀,更别提像萧绍,萧睿那般,时常被萧昀摸头,那时他以为他做好一些,再做好一些,终有一日,萧昀会摸着他头,夸他做得好。   不过他终究等不到了。   今天不是他登基,就是他亡。   萧衍眼眸底寒意四溢,吩咐亲卫队退出二十里之外。   萧昀寝宫重兵把守,外面跪满文武百官,几个王爷公主依次进去看望,到萧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寝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萧衍跪在榻前,静静望着半倚着喝药的萧昀:“父皇。”   “嗯。”萧昀声音低低的,眉间满是疲倦,“平身。”   萧衍没有动,片刻,他道:“就让儿臣继续跪着吧。”   “咳咳。”萧昀咳嗽着笑出声,“朕记得你六岁时,朕有次感染风寒,你也如现在这般,跪着等天明。”   萧衍没想到萧昀竟会记得这件事,一时哑然,怔住了。萧昀见状,笑笑,他起身下榻,抬手比了比,停在萧衍上方,只微末,便能落到萧衍头顶:“还是有不同,那时你只有那么高。”片刻,他收回手,笑意渐渐隐去,“父皇老了,衍儿也长大了。”   萧衍望着他收回去的手,眼里闪过隐隐的失落,他双手紧握,微阖双眸,待再次睁开,又是漆黑一片,不见底:“父皇,您想说什么?”   “知道朕最后为何看好老三么?”萧昀示意喂药的太监退下,开口。   他直白挑明,萧衍嘴角勾了勾:“因为儿臣,乃御花园宫女之子。”   “错,大错特错。”萧昀笑容彻底隐去,他震怒俯视着萧衍,“因为你六亲不认,丧尽天良,不只派人到你大哥身边卧底,还谋害你亲侄子!你这样的畜生,怎配当萧朝皇帝!”   他曾经考虑过萧衍继承大统,甚至在萧衍以西昌国降书做寿礼时,他就想立他为储君,然当夜,东厂送来一份密报。   密报详细记录萧衍当初救下玉妍,玉妍为他嫁给萧绍之事,以及平倭寇时,萧衍发现玉妍对萧绍动情,对皇长孙起了杀心,害玉妍差点难产。   萧昀大怒,召来唐季问话。   唐季用两个时辰说清前因后果,萧昀当即拍桌,吩咐御林军前去捉拿萧衍,是唐季劝住他,称时机未到。   萧昀冷静过后,便假装无事发生过,静静等着时机。   而萧衍,他并不惊讶萧昀能查到玉妍之事,做事从来不会天衣无缝,更何况萧昀手下有东厂这个最强情报机构。   他神色不变,问了个问题:“自古帝王无亲情,万里江山上染的血,除了黎明百姓,亦有功臣皇亲。儿臣斗胆问父皇一句,若儿臣下手之人非大皇兄,您今日还会斥责儿臣六亲不认,丧尽天良么?”   “你简直无可救药!”萧昀气得颤抖,摔杯为号。   “因为父皇——”萧衍慢慢起身,第一次面对面,平视着从小只能仰望背影的高峰,一字一句道,“从不肯给儿臣药。”   “大胆!”隔壁,三王爷萧凛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一脚踹开门,领着御林军冲进来,“你竟想逼宫!”   萧衍冷笑:“今日,本王便是逼宫了,你又敢如何?”   萧凛闻之大喜,不用逼,萧衍就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他果真一如既往天真,他指挥御林军降住萧衍。   而另一边,萧昀眉头紧锁。不对,萧衍驻扎在城外的亲卫队已被他派兵控制住,萧衍却从容不迫,胸有成竹,莫非他……   “冲啊!保护皇上!保护六王爷!”这时,殿外的震天响的口号,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领着军队冲进寝宫。   赫然是他除萧绍外最疼爱的,萧睿!   原来,萧衍不只算计萧绍,很早之前,已经算计他了。   这一刻,萧昀知道,萧凛败了。   萧衍内有萧睿,外有时家军,萧衍如他所言那般,今日他便是逼宫,萧凛也无可奈何。从一开始,他们就已失去先机。   在萧衍拔出萧睿的剑一剑刺穿大惊失色的萧凛胸膛时,萧昀仿佛一下苍老数十岁,他身子剧烈晃了晃,生生呕出一口血。   他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情绪,只恍然觉得萧绍走得好,萧平乐走得好。   帝王家,无情。   他一直清楚,却在弥留之际,希望他的儿子讲亲情。   罢了。   他缓慢摆手,不让太监上前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抬头望向萧衍,四目相对,萧衍开口:“您若主动禅位,儿臣保证,其余人平安。”   除萧凛,唯独剩一个这些年称病不见人的萧逸有与萧衍一争之力,不过萧逸是扶不起的阿斗,萧衍不怕养虎为患。   他便要留下除萧凛外的所有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好。”   萧昀转身,晃晃悠悠走到书桌前,吩咐太监研磨,提笔,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写下一份禅位书。   写完,他没有再看萧衍一眼,走向床榻:“出去吧,我乏了。”   自萧昀十二岁登基,这是四十多年后,他再次用“我”字。萧衍眸光闪烁,躬身:“儿臣告退。”   次日,萧昀驾崩,太后拿出禅位书,宣布萧衍是下一任皇帝。   是夜,蓝学士绑着徐泰之和蓝颜儿,跪在殿前请罪,徐泰之不堪其辱,高声骂着萧衍,一头撞死在殿前,染红了几块地砖。   蓝颜儿惨白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身着龙袍的萧衍缓步走到她面前,她才撕心裂肺尖叫一声,活活吓晕过去。   萧衍脚尖轻轻踢了踢蓝颜儿,神色复杂,喃喃自语:“呵,又脏了啊。”   他拖着蓝颜儿一路往前,没有看吓得浑身哆嗦的蓝太师和瞪圆双目,死不瞑目的徐泰之一眼,淡淡吩咐:“全部凌迟,一个不留。”   闻言蓝太师绝望闭上双眼,磕头:“罪臣,谢主隆恩。”   那夜,京城菜市场的地皮红了一层又一层。皇宫的温泉里,也传来哀嚎的女声,直至天明。   翌日,蓝颜儿疯了。   她一睁开眼,就迷惑地盯着不远处,神色复杂盯着她的英俊男人,笑得一脸纯真:“大哥哥,你真好看,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呀?”   疯了好。   疯了就干净了。   萧衍想着,时隔多年,再次抱住软软的身子,温柔摸着她的头:“颜儿,跟朕回宫了。”   蓝颜儿单独住在一个冷宫,半个月后,宫里传出闹鬼的消息,见过之人言之凿凿,那鬼是曾经受宠一时的蓝侧妃。   消息穿到曾经的太后,现在的皇太后耳中,她只是念着她的佛,一笑而过。蓝颜儿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前些日子**自杀的沈淑,究竟是真病假病,根本不重要。   然而传到时歌耳中,又是另一番作用。   她猜到萧衍不舍蓝颜儿死,他那般偏执的人,蓝颜儿在他心目中,就和他年幼时缺失的父爱一样,他必须要得到,所以才会在萧昀驾崩那日,跪在他床榻一夜,抓着萧昀的手,一遍遍摸他的头。   不过没猜到蓝颜儿还有徐泰之这一段插曲,更没猜到,蓝颜儿会疯。   她是真的疯了么?   时歌不信,她等待时机,在西昌国国王来访萧朝,萧衍带着他去猎场狩猎时,避过萧衍耳目,进了蓝颜儿的冷宫。   月凉如水,蓝颜儿仅着一件单衣坐在莲池边,哼着似哭泣的曲调,白嫩脚尖轻轻荡着水面。   时歌静静看一会儿,突然开口:“知道萧衍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曲正风么?”   蓝颜儿没有反应。   “因为他死了。”   蓝颜儿依旧没有反应。   “知道他为什么死么?”时歌道,“因为我告诉他,你之所以会嫁给萧衍,是因为他上一世抛妻弃子,害你难产而死。”   池面蓦地激起水花。   蓝颜儿大惊回头,双目瞪得浑圆,怎么会……时歌怎么会……怎么知道她重生?!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时歌平静说,“你一直以为害你至此的人是我吧。”   “难道不是?”蓝颜儿冷笑,如果不是时歌,现在她就是萧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用装疯卖傻才能活命!   “我确实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事。”时歌最后看她一眼,转身,“不过决定最终结果的,是你,是萧衍。”   是她?   是萧衍?   蓝颜儿望着渐渐融进夜色的时歌,双脚“扑咚”掉进莲花池,激起好大水花,剧烈晃动的水扭曲了她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不停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想。   真是好笑。   真的太好笑了。   害她沦落至此的,竟然还有她自己么?   过几日,萧衍狩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猎到的白狐拿给蓝颜儿看,冬天的时候,她穿着白裘在梅树下跳舞的模样肯定很动人。   然后刚进到院子,他愣住了。   梅花树下,蓝颜儿金衩粉裙翩翩起舞,宛如初见那般,灵动,高贵。萧衍不自觉屏住呼吸,他缓缓走过去。   蓝颜儿看到他,娇羞一笑,跳着轻盈的舞步迎过来,她踮着脚尖,不停围着萧衍转圈,水袖时不时轻甩到萧衍头上,带着隐隐的香。   “王爷。”萧衍如坠梦中时,蓝颜儿停住,隔着朦胧的粉纱,她笑着凑上来,吻住他,轻声呢喃,“一起,下地狱吧。”   噗呲。   尖厉的金衩重重插入萧衍胸膛,他瞬间回神,当即要推开蓝颜儿呼救,蓝颜儿这一刻却力大无穷,她紧紧抱着萧衍,金衩悉数没入萧衍胸膛。   随之,蓝颜儿嘴角沁出乌黑的血,她服了毒。   滴答,滴答,滴答。   猩红、乌黑的血混合着落在地面,像极寒冬里,盛开的红梅花。   两人宛如连体婴一般,倒了下去。   等以为两人在亲热的侍卫发现不对劲,两人尸体已然凉透。   一国之君,被一个早已死掉的死人刺死在冷宫,皇太后佛珠都捏断了,她敏锐察觉到什么,只是她刚送信出去,时歌就上门了。   “您,觉得萧逸适合当皇帝么?”时歌从袖口掏出皇太后的信,认真道,“可是,他真的不怎么样,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皇太后:“……”   次日皇太后宣称昨夜梦到先皇,心中颇是不安宁,带着太后,也就是萧衍的母妃,一同前往五台山清修。   自此,皇宫大权皆落于时歌手上,她身后是时太师和一夜镇压萧逸舅舅在边疆作乱时家军,满朝文武无不马首是瞻,下一任皇帝人选,任凭她挑选。   时歌却挑不出来,萧氏宗亲里,合适当皇帝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比皇太后还大,小的……只有三、四岁。   这要如何知道哪个奶娃子以后会护时家一世平安啊?   这个好像还不错,是时文儒好友之子……   她翻着名册时,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唐季道:“属下有个建议。”   “说吧。”时歌头秃地翻着名册,没有抬头。   “您。”唐季道,“暂代皇位。”   噗!   时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咽住,她诧异望着唐季,正要开口,底下一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大臣,突然意识到什么,齐刷刷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厂督主突然提出提议,必是时歌授意,时歌既然授意,他们还敢说什么?胳膊拧不过时家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时歌一句话没说,就这样被推上了权利巅峰。   登基那日,时歌看着高到至少要爬十多分钟的石梯,多少有些紧张,她深深呼吸,旁边忽而伸过来一只手。   唐季嘴角是淡淡的笑:“走吧,皇上。”   唐季的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时歌瞬间平静了,她莞尔,将手搭到他手背,微微仰头:“走吧,唐督主。”   她踏上第一级台阶,震耳欲聋的呼声响彻云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十年过去,时歌当年看中的稚子已经长大,他从小跟着时世泽一起,在时文儒门下学习,很是优秀。   入夜,她命人研墨写下诏书,浑身轻松上床休息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终于完成,她知道,明天醒来,她会在下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还会有唐季。   与此同时。   唐季终于拿起冬瓜蜜饯咬了一口。   “叮!”   系统001说:“恭喜主人,完成任务!” 第89章 兄弟篇001   【001】   清晨,斑驳光亮透进安静的房间,床上的人沉沉睡着。   嗡嗡嗡。   不多会儿,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冷不丁振动,打破满室宁静。时歌拉过棉被盖住头翻身,继续睡觉。   可惜手机响了停,停了响,宛如十万只苍蝇在时歌耳畔不停嗡嗡嗡,她哀嚎一声,伸手到床头柜上摸索,摸到手机直接抓下来接通。   “原定比赛时间提前了,你马上换衣服!我半小时后来接你!”一接通,陌生女声响起,语气极其不客气。   “你谁……”时歌皱眉,突然怔住,等等,手机?!   现代!   她立即睁眼,一骨碌爬起来。   卧室是米色调,简洁大方温馨,飘窗旁坐着只等身高玩具熊,玩具熊怀里抱着个爱心抱枕,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你听到没有?”对面不耐烦了。   时歌没理她,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化妆桌前。   镜子里,是一张皮肤水灵到能掐出水的脸。   女人约莫二十二、三岁,眉骨饱满,一双很宽的双眼皮,长长的眼睫毛浓密卷翘,眼睛大而有神,仿佛会说话一般,灵气满满。鼻子小巧挺拔,曲线流畅漂亮,嘴唇厚薄均匀,比例恰到好处,嘴角不笑也微微上翘。   时歌很快猜出她这次是穿进了她八年前写的——《许一个夏天的时光》。   《许一个夏天的时光》是都市言情。女主汤夏,男主是她的青梅竹马,许诺。   汤夏和许诺一个院子里长大,两人从幼儿园直到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汤夏喜欢谁,都会拜托许诺帮忙,许诺总是好脾气帮她。   可汤夏每一段恋爱都无疾而终,开始她很喜欢那些阳光帅气的男孩,但她的喜欢保鲜时间太短,短到一个夏天都没结束,她身边已经换了另一个身影,唯一不换的,只有许诺。   “许诺,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一次分手,汤夏坐在学校的阳台,抱膝看着被晚霞染红透的天空,偏头对着许诺笑。   那时,许诺知道他完了,他喜欢上了汤夏,可是他不敢告白,因为汤夏说,他们是最好的兄弟。   直到高二那年,学校转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汤夏新喜欢的学长开始追女孩,汤夏不开心,晚上拉着许诺吃烤串,还不顾许诺阻拦,第一次喝了啤酒,喝得醉醺醺时,她抱着许诺不撒手。   “学长,我好喜欢你啊,你喜欢我好不好?”   然后汤夏在许诺唇上送上她的初吻,也夺去许诺的初吻。   第二天,醒来的汤夏忘记前晚发生的吻,许诺也只字不提,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当晚,把学长喜欢的女生约出来告白。   女生就是原女配。她拒绝了许诺的告白。她的梦想是考入戏剧学院,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她现在不想谈恋爱。   这事后来被汤夏知道,她嘲笑许诺一番,原来不是不想恋爱,是喜欢女神啊,然后她又拖着许诺去吃烧烤喝啤酒,安慰他。   “你真那么喜欢她?”吃到一半,汤夏问。   许诺仰头喝了口啤酒,苦涩无比,他扯扯嘴角:“嗯。”   “好!”汤夏也觉得今天的啤酒有点苦,她用力拍拍胸脯,“你帮我那么多次,这次换好兄弟帮你!”   于是从那天起,他们兄弟团总动员,帮许诺花式追原女配。终于,在高二夏天快结束时,原女配被许诺打动。   开始,原女配是被拉入戏的人,后来,她却是陷戏最深的人,许诺的温柔令她无法自拔,她越来越喜欢许诺。   为许诺,她甚至错过高三艺考,只为留下照顾生病的他。倒是汤夏,收到戏剧学院的专业合格证书。   汤夏演戏很有天分,才大三,就有一部青春电影邀请她做主演,可惜后面导演出了事,拍了一年的电影成为压箱底,无法上映。   汤夏的好运似乎在那年结束。   而原女配,在同年被星探看中,虽然不是演戏,而是偶像组合,但偶像转型演戏的也比比皆是,原女配签了约。   原女配签约后,公司安排她上了一个女子偶像组合的综艺节目,一百进五,原女配长得特别漂亮,从比赛开始就一骑绝尘,人气前三,不过随着走红,黑子也接踵而来。   每天网上都有黑子喷她除了脸蛋一无是处,唱歌跑调,跳舞像广播体操。原女配忍着,她想,只要她成功晋级五强,她一定会有演戏的资源!   果然,在原女配成为偶像组合成员之一后,她很快接到第一支广告和一部偶像剧女二。   这个女二角色是偶像剧标配,养尊处优大小姐,为嫁给男一号霸总,各种欺负打压霸总唯一给过眼神的女一号,最后被霸总教做人,天凉家破产收场。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只要长得漂亮,演技不重要的花瓶角色。但原女配还是很开心,她觉得这是她圆梦的第一步。   只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敷衍的拍摄,过于脑残的剧本,杂乱无章的剪辑,原女配认真拍摄半年的戏,一经播出,恶评如潮,她作为女团成员,更是有铺天盖地的黑子涌过来辱骂。   明明她是认真演戏的人,一有空就看优秀演员的视频学习,但因为她黑子最多,网上盆得最厉害的就是她。   恶评如潮,圈子里根本没有好剧本找原女配,公司也只知道压榨原女配的剩余价值,全国巡演,商演,广告,一波接一波,没过两年,她人气一路下滑,事业粉大粉纷纷回踩,不再有反黑站,真爱粉为她净化广场,一点她的超话,全是不堪入目的肮脏。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汤夏在许诺鼓励帮助下,从龙套开始重头再来。终于,毕业第一年,汤夏因为一个导演的赏识,推荐她去他朋友剧组演一部仙侠剧的女主。   从此,汤夏的命运开始改变。   这部不算大成本的仙侠剧大爆特爆,汤夏微博的粉丝从几万,一晚涨粉二十万,再然后是五十万,到电视剧大结局时,她的粉丝已经涨到800多万。   汤夏的演技大受好评,好资源接踵而至,她一跃成为国内当红小花,可她并不开心,因为许诺身边有原女配。   原女配和许诺吃饭,汤夏打电话过去:“剧组的饭不好吃,你送一份过来吧。”   许诺马上放下筷子,跑去市场买汤夏最喜欢的菜,做好六菜一汤很快送过去。   原女配去许诺家,汤夏也去许诺家,和许父许母谈笑风生,讲剧组趣事,唯独原女配是在角落的局外人。   晚饭是许母的拿手西红柿鸡蛋面,汤夏不喜欢鸡蛋,当着原女配的面,和以前一样,将鸡蛋夹到许诺碗里。   原女配看见不高兴,等许诺送她回家时,皱眉让许诺注意点,没想到许诺说:“她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不要多想。”   是她多想了吗?   原女配想到汤夏自然夹鸡蛋到许诺碗里,许诺自然吃掉的画面,摇摇头,不是,她没有多想。   原女配找到汤夏,开门见山,希望她和许诺保持距离。   “你认为我喜欢许诺?”汤夏笑出声,“如果我喜欢他,你以为还轮得到你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所有男朋友都是他帮我追的,而你,也是我帮他追的。”   “……”   听到许诺帮汤夏不停追人,原女配想到什么,她沉默很久,突然问:“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汤夏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奇怪看她一眼:“大排档。”   那一刻,原女配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她曾开玩笑般问过许诺,问他最怀念的地方是哪里,是不是他们初见的操场,没想到许诺说:“大排档。”   “大排档?”原女配惊讶,“你怀念烤串?”   许诺笑笑:“我的初吻在大排档。”   以前原女配以为许诺是想惹她吃醋,现在她才知道,许诺是多么认真,多么认真地喜欢着他的“兄弟”。   原女配不甘心,明明是许诺追的她,凭什么到头来她是局外人?她哪里做错了,她那么爱他,他凭什么喜欢其他女人?!   而且,还是汤夏。   原女配嫉妒汤夏,她拥有了她的梦想,现在还拥有了许诺的爱,可是汤夏却说:“我们只是兄弟。”   呵。   原女配嘴角嘲讽上扬,不再看汤夏一眼,转身离开。   那天起,原女配开始疯狂接戏,只要有人找她演,她来者不拒,她想只要够努力,她一定会有出头的机会,她要赢汤夏。   只是幸运女神,或者说女主光环笼罩在汤夏头顶,她风头被新晋小花抢走,事业下滑后,她潜心打磨出一个剧本,自导自编自演,竟然绝地翻红,剧本拿了那年最佳剧本,演技拿了最佳女主角,导演拿了最佳新导演,席卷了那年的颁奖礼。   原女配的事业却没有丝毫起色,仅剩的粉也因为她不爱惜最后的羽毛,全部脱粉。不仅如此,许诺还和她提了分手,因为汤夏辗转二十多年,终于发现,其实她早爱上许诺,在今年夏天来临之前,她不想再和他错过。   三种打击袭来,原女配彻底败了,失去梦想,失去事业,失去爱情,她开始失去理智,请水军在网上疯狂黑汤夏,很快,被汤夏反黑站找出真身,汤夏粉丝大怒,网友大怒,全网都在刷原女配滚出娱乐圈。   最后,原女配真的滚了,在记者放出汤夏和许诺的接吻照时,她永远离开了这座曾经梦想的城市。   ……   时歌回忆完毕剧情,镜子里漂亮的脸蛋是一个无比尴尬的神情。   如果时间可以流转,她一定要回到八年前,按住她敲字的手:“乖,听话,别作死了!”   “时歌,你最近越来越不懂事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时歌一直不回话,对面的经纪人气急,“你要不想红提前说一声,后面排队的人多着呢!”   时歌回神,她问:“我不去,会有别人去吗?”   “当然。”经纪人冷笑。   “好的。”时歌点头,掐断电话,“我不去了。”   嘟嘟嘟。   经纪人:“……” 第90章 兄弟篇002   【002】   徐嘉慧二十分钟后杀到原女配公寓,她是华悦娱乐的经纪人,今年三十二岁,能力不大,脾气却很大,之前原女配时常被她骂哭。   她到门口正要按铃,门先一步打开。   时歌站在玄关处,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样子。   徐嘉慧一愣:“你要去哪儿?”   时歌关上门,和她擦肩而过:“解约。”   解约?   解约!   徐嘉慧傻眼,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华悦娱乐是娱乐圈三巨头之一,旗下天王天后无数,无数年轻男女削尖头想往里钻,结果时歌说她要解约?   她前几天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徐嘉慧几步冲到电梯口挡住门:“时歌,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了,解约啊。”时歌微笑。   “呵呵,上过一次节目,有几个粉丝就以为翅膀硬了?”徐嘉慧嘲讽一笑。“别说你现在才两千多粉丝,就算两千万,公司要打压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时歌不想理她:“如果你不搭电梯,麻烦让让。”   徐嘉慧觉得今天的时歌有点奇怪,她强压住怒气,语气软下来:“时歌,你听徐姐的话,不要冲动,徐姐不会害你,我知道你这些天受了不少委屈,可你看看圈内那些当红流量,谁不是天天被骂?这说明你以后绝对会爆红啊!”   她以为时歌是承受不住被骂的压力。   半个月前,原女配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出众样貌让她增加了不少关注度,不过恶评居多,因为她第一轮唱歌不怎么样,但依然晋级了。   时歌耐心重复:“如果你不搭电梯,麻烦让让。”   “……”   徐嘉慧无奈,只好跟进电梯。   电梯一路往下,徐嘉慧怕手下艺人解约会连累到她,她不得不继续劝时歌:“好,就算你想解约,可你有钱吗?违约金,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原女配和华悦娱乐合同签的十年,现在才过几个月,如果时歌单方面提出解约,必须支付一笔违约金,大约两百万左右。   对于找好下家的明星,这个金额不算什么,可对现在初出社会,一穷二白,住处都靠租的时歌,无疑是天文数字。   难道时歌是找到了下家?   徐嘉慧想着心头一跳,时歌业务能力虽然差到令人发指,然而脸非常完美,只要好好包装,等节目有了人气,极有可能爆红一段时间,成为一棵摇钱树。   她着急了,眼珠咕噜一转:“时歌,你告诉徐姐,是不是有人找你乱说话了?这年头那些人说话比唱得都好听,你千万别被骗。”   叮。   这时电梯到了一层,时歌率先走出去,然后回头:“我会不会被骗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要是有空,麻烦先删除我的所有联系方式。”她礼貌微笑,“谢谢。”   “……”   徐嘉慧被时歌咽得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时歌背影消失,她才脸红脖子粗骂道:“嚣张什么,一辈子都红不了的扑街!以为我稀罕带你呢?解约去吧,违约金赔死你!呸!”   徐嘉慧会骂她什么,时歌不动脑都能想到,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出公寓左转,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在小区门口打车。   很快时歌打到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她翻出手机,看了眼对面发过来的见面地点,报出地址。   见面地点是一家私人茶馆,进去需要会员卡,时歌在门口拨了个电话,服务员这才迎她进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雕花长廊,服务员领着时歌停在一间叫做“雅竹”的包间,推门请她进去。   时歌走进去,包间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保养极好,皮肤十分紧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高定银灰色长衫,看起来不像满身铜臭的商人,倒像历史系教授。   时歌没打算坐下,反正不过几句话的事,她关上门,停在门边礼貌打招呼:“方总,早上好。”   方礼打量她一圈,开门见山:“条件你尽管提。”   “好。”时歌说,“华悦主动和我解约。”   方礼食指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没问题。”他是华悦娱乐的副总,开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一句话的事。   只是这么大的把柄,她就这么小的要求?方礼不信,半小时前他查过时歌全部档案,才进公司的毕业生,最近参加了一期华悦赞助的综艺节目,粉丝有那么小猫两三只。   他又问:“就这样?”   “就这样。”时歌点头,她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半,她还没吃早餐,肚子叫得厉害,“我相信方总的办事效率,希望明天我能收到解约通知。”   “当然。”方礼说完,见时歌开门准备走,他叫住她,“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也需要保证不会把新闻卖给我的对手或记者。”   时歌手按在门把手上,她回头:“方总,我来见您就是最好的保证。”   方礼一怔,随即笑了:“我有点后悔同意你的条件了。时小姐,可否考虑换个条件?别墅跑车,或是——”他认真看着时歌,“一夜之间火遍全国的资源?”   “多谢方总美意。”时歌婉拒,“可惜我不适合华悦。”   方礼不意外时歌的拒绝,他看人眼光很准,这个小女孩,未来不可限量。他倒了杯茶:“那你离开之前,我能否再问一个问题?”   “您请。”   “我和姚音的事。”方礼端起茶杯,腾腾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你从何得知?”   姚音,今年三十二岁,国内顶级大花,十四岁出道电影就拿了国内最佳女主角大满贯,国际也拿过两次A类影后,从不演电视剧,不接综艺,代言全是蓝血品牌,出道十八年,零绯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令无数人为之着迷的女人,是方礼藏在暗处的情妇。   这事除当事人方礼和姚音,只有方礼的老婆知道。   方礼老婆和方礼没结婚就开始各玩各的,只要方礼不离婚,她每年按时拿到公司分红,是姚音,还是赵音,钱音,孙音,她根本不在意。   换言之,三个人都不会告诉时歌。那时歌是从哪儿知道他和姚音的事?   方礼眸色微沉。   时歌知道方礼会问她,她早编好理由:“上次在公司见过您,您身上有姚前辈的香水味。”   方礼:“……”他目光落在时歌鼻子上。那么灵?   时歌知道这个理由其实经不起推敲,她一个底层小艺人,根本没机会见到姚音,闻到她的私人订制香水味。   可她总不能说这些狗血都是她写的,她甚至知道他们在床上的次数,动作……   “咳咳。”时歌低咳几声,“既然方总最后一个问题问完,那我走了。”   方礼收回目光,喝了口茶:“走吧。”   门开上又关上,方礼继续喝茶,直到喝完半壶茶,他才拨了个电话:“新签约的时歌,马上和她解约。”   说完,他挂断电话,起身离开茶馆。   ——   另一边时歌出了茶馆。   茶馆附近全是高消费店铺,她沉默看了眼原女配的支付宝余额,果断又走了一段路,总算找到一家价格便宜的重庆小面。   她点了个小碗,坐下掏出手机。   原女配的梦想之一是考入戏剧学院,可她穿进来是原女配大学毕业那年,已经错过了高三,她只能补个研究生了。   时歌先是去戏剧学院官网查阅了表演系研究生的必读书目,然后退出去当当网先挑选了几本便宜的下单。   下单完毕,时歌见小面还没上,又打开网页,浏览了一下书中世界流量大的几个文学网站,挑了几本最热的书看了下题材,和现实世界差不多,正在流行穿越的时候。   那她先写一本穿越,先赚点零花钱。   时歌做了决定。   几分钟后,小面上桌,她把手机放回口袋,低头拉开口罩飞快吃完面,然后付账离开,打车径直回到公寓。   原女配有一台大学时候买的笔记本,平时她很少用,桌面非常干净。时歌熟门熟路下载了码字软件,下载完毕,她再次拾起老本行,噼里啪啦开始码字。   她这一码,直接从中午码到夜深,一共一万字。她点开早上看好的网站,注册了一个号,先发了三千字上去,然后起身,捂着空空的肚子去厨房找吃的。   可惜。   原女配为保持身材,冰箱里除了两袋红彤彤的苹果,只有几瓶矿泉水。   “……”   时歌一时无言,她竟然忘记了,原女配参加比赛时,每天只啃一个苹果。   她思忖一秒,拨了个电话。   嘟,嘟,嘟……   漫长等待过去,对面终于接起:“小歌,那么晚了,有事吗?”   男声温柔无比,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沙哑,正是《许一个夏天的时光》的男主,许诺。   “哦,没什么。”时歌勾勾嘴角,“就是我饿了,你现在能给我送点宵夜吗?”顿了顿,她补充,“你亲手做的麻辣抄手。”   与此同时,卧室内的笔记本闪了闪,时歌新注册的作者号收到了站内信息。 第91章 兄弟篇003   【003】   挂掉电话,时歌麻溜点了单外卖,见送达时间是二十分钟,她拿了个苹果洗干净,咬着回卧室。   回到卧室,她瞥到开着的页面有小信封在闪,顿时眼睛一亮,坐下点开,果然是文学城的编辑联系她了。   “您好,我是XX文学城的编辑苏苏,你在网站发表的文章非常有趣呢,我的Q号是XXXXXXXX,如果有意愿,可以加肥企鹅详谈哦,记得备注你的笔名和文名呀!”   时歌马上下载QQ,申请QQ号,备注添加了这个编辑,几乎一秒,对面就通过她的申请。   苏苏:你终于添加我啦,我守着电脑一晚上,还以为你已经和其他编辑签约了呢!白兔奶糖你好呀!   白兔奶糖时是时歌取的新笔名,她敲了个大大的笑脸:编编也晚上好呀!   苏苏:哈哈,明人不说客套话,签约吗?!(告诉我,你要签!!!!!)   白兔奶糖:签!!!!!   苏苏马上发合同过来,时歌仔细看了看,和她在现实世界签约的文学网差不多条款,她拍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就打印合同签名盖手印寄过去,苏苏才安心下线休息了。   解决完签约的事,外卖也到了。   时歌和外卖小姐姐礼貌道谢,提着重重的塑料袋到厨房,撕碎上面的明细单子,把面粉单独拿出来,其余全一股脑全塞进冰箱,然后回到客厅,打开电视等许诺。   一个半小时后,许诺总算到了。   他和书中描写的一样,高高瘦瘦的,长着张小姑娘见了都会母爱泛滥的脸,他连着加班两天,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他杵在玄关,没打算进屋,提着打包的外卖盒,他抓抓他头顶翘起来的头发,笑得敷衍:“这几天太忙没开火,冰箱是空的,这是我去夜市买的抄手,味道也不错。”   其实他冰箱里有满满的食材,上周汤夏面试一个喜欢角色又失败,情绪很低落,他担心她不好好吃饭,每天花式给她做有趣营养的可爱便当。   时歌知道他在撒谎,她没揭穿他,长睫微颤:“我吃坏了肚子,最近不敢吃外面的东西,不然也不会打扰你睡觉,要你做抄手送过来。”   吃坏肚子?   许诺怔住,这才明白为什么总是善解人意的人会突然任性,丝毫不体谅忙成陀螺的他,要求他深夜送宵夜。   他突然歉疚:“你、你怎么吃坏肚子了?”   “就上周见面吃火锅。”时歌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尴尬的笑意,“我不能吃太辣。”   上周汤夏面试角色失败,许诺为安慰她,带她去她最喜欢的老火锅吃火锅,没想出门碰到刚刚比赛完毕的原女配来看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带上原女配。   原女配不能吃辣,汤夏无辣不欢,许诺完全忘记原女配,点了店里最辣的牛油红汤锅,配菜也全是汤夏口味。   原女配知道汤夏面试角色落选,这顿火锅许诺是为安慰她,她没有多想,象征性动了几次筷子。   尽管如此,她回家还是拉了肚子。   原女配体贴,担心许诺会愧疚没有告诉他。现在原女配芯子换成时歌,时歌同样担心,不过她是担心许诺不够歉疚。   于是她歪头笑笑,眉眼弯弯:“你不要自责哦,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手,不能吃还想吃。你看,今天还想着吃麻辣抄手呢。”说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没想到你家竟然没有食材了,上次去,我明明看到冰箱有不少火锅底料和速冻抄手呀,你吃得真快!”   “……”   许诺白净的脸皮涨成猪肝色,他想难怪一向不能吃辣的时歌会提出吃麻辣抄手,原来是知道他冰箱里有现成食材。   麻辣抄手,汤夏的最爱,没有之一,所以许诺每周会包许多抄手冻在冷藏室,等汤夏偶尔要吃麻辣抄手的宵夜电话。   他歉疚极了:“没关系,我……我最近工作量大,饿得特别快。”   “没关系。”时歌大方原谅他,笑盈盈说,“我看你那么喜欢吃麻辣抄手,一直在家里备了食材呢,你现在去做吧,我很能挨饿,你别担心。”   许诺:“……”   许诺进了厨房,他打开冰箱拿食材,看到没有处理的整块猪肉时顿时语塞,时歌没有买处理好的猪肉末,他现在必须现剁……   “哎。”他低声叹气,算了,剁肉最多花十几分钟,最多半小时,他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他拿出猪肉,鲜虾,大葱,姜,木耳菜,找了半天,没看见馄饨皮,他探出半个头,问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歌:“没看到馄饨皮,你忘了买?”   “买了啊。”时歌声音传来,“料理台第一个柜子。”   馄饨皮放柜子?   许诺心底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他弯身打开第一个柜子,在看到那袋饱满的面粉时,顿时眼前一黑。   预感成真,这下不只要剁肉,还要和面擀皮……   时歌看着电视,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她是故意的,许诺既然不愿意用现成的抄手皮和猪肉末做抄手,那就亲自动手,从零开始吧。   嗡。   这时许诺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动了动,有人发微信过来。   时歌毫无罪恶感地拿过许诺手机。   许诺的手机密保是汤夏第一次喝醉的日期,也是他们两人初吻那天。当时他告诉原女配密码,原女配猜半天也没猜到他为什么会用那四个数字。   原女配一直知道许诺的密保,但没有翻过他的手机,毕竟许诺在她看来十分放心,除了最好的“兄弟”汤夏,他从不接触其他女性。   八年前微信刚推出不久,大多数人都还在用QQ,汤夏是第一批用微信的人,还给许诺注册了一个账号,许诺通讯录只有她一人。   备注:汤老哥。   时歌点开,汤老哥说:【许老弟,你老哥我好饿啊!!!!!】   此时电视剧正演到最高潮的地方,男主角终于在浴室发现女主角是女扮男装,时歌目不转睛盯着,敲了个:【嗯。】   什么?!   汤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直,她看着屏幕上孤零零的“嗯”,飞快打字:【嗯?????许老弟,你今天皮痒是不是?!这是你一个当弟弟该用的语气?】   【哦。】时歌换了个语气。   【……】汤夏以为许诺没睡醒,她笑着打字,【不对啊老弟,你是不是加班加成脑膜炎,意识不清了?】   时歌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她打了个哈欠:【没有啊,他很健康。】   他?   汤夏笑意渐渐凝固在嘴角,她意识到什么,手指重重戳着屏幕:【你是时歌?】   【是啊。】时歌看着屏幕里终于相拥在一起到男女主,勾勾嘴角,【他现在去厨房给我做麻辣抄手了,你有什么事要找他吗?对啦,请问您是哪位?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马上帮您转达。】   成年男女,还是交往六年的情侣,凌晨一点半在家,一个厨房煮宵夜,一个卧室等宵夜……   之前做过什么,接下来做什么,显而易见,总不会真单纯吃麻辣抄手吧?   汤夏呼吸有些不顺畅,她知道情到浓时,情侣上床水到渠成,她从不排斥婚前上床,她上次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去露营,也交出了她的第一次。   但许诺……   她从没想过,许诺会和其他女人上床,哪怕是他的女朋友。   汤夏深吸口气:【我有急事找他,你把手机给他。】   时歌掀掀眼皮,向厨房喊了声:“许诺,有人找。”   许诺刚包好抄手,锅里热水沸腾,他小心把抄手一一放下去,这才抽空问:“谁啊?”他以为谁打电话找他。   时歌回:“你哥。”   他哥?   许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难道是公司同事?他将火调小,抽出张纸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   “我哪个哥?”   他一边接过手机,一边问。   时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仿佛会说话一般,闪闪发亮:“姓汤,你汤老哥。”   “……”   许诺手一滞,他眼神闪了闪:“你看我手机?”   “嗯。”时歌点头,“这人大半夜找你,你又在厨房忙,我担心有什么大事就帮你先回了。”说着她声音小下去,“我是不是做错了?对不起啊,我……”   “没有。”时歌愧疚的模样像一把针,一下一下戳在许诺心脏。   他一直利用时歌。虽然他找的理由是为帮汤夏追她喜欢的学长,但其实,他是为他自己。   他喜欢汤夏,汤夏不喜欢他,他怕汤夏知道他心思后远离他,不再理他,只好找一个女朋友让汤夏放心。   这样他就是汤夏永远的好兄弟,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是他对不起时歌,他知道。因此他一直努力试着对时歌好,除了爱情,其他能给的,他都会给她。   他抬手,想摸时歌的头:“你没做错,我对你没有秘密。你想什么时候看手机,就什么时候看。”   “哦。”时歌不动声色避开许诺的手,起身伸了伸懒腰,“你哥找你好像有急事,你快问问吧,我去厨房看看抄手。”   许诺紧紧握着手机,等时歌进了厨房,他沉默片刻,还是点开了微信:【在,怎么了?】   汤夏一直屏息等着回复,她急急问:【你是本人?】   【是啊,汤老大。】许诺眼里满是宠溺,【找我那么急是怎么了?】   熟悉的语气,是许诺没错!   汤夏松了口气,随即她有些生气:【许诺,你大晚上不在家乖乖睡觉,跑别人家里做什么?】   许诺没多想:【她饿了,我给她送宵夜。】   【……】汤夏敲了串省略号,她撇了撇嘴,【不是吧,你最近连着加班她不知道吗?饿了点个外卖就好了啊,大半夜使唤你送宵夜,要不要那么娇气啊。】   见她那么关心他,许诺笑了:【她肚子吃坏了,外面的食物不干净。】   【所以我说她娇气啊,看我,天天撸串啤酒,肚子都和金刚一样结实,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你们男人都只看脸,喜欢风轻轻一吹都会坏的美人灯。】汤夏吐槽,【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我活该。】许诺顺着她毛,【那汤老大你大半夜找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   汤夏这才想起来,她是饿了,想吃许诺牌麻辣抄手。   她摸了摸鼻子:【你给她煮好麻辣抄手了?】   【是啊。】   【我……】汤夏想到一会儿他们吃完抄手会做的事,有些不控制,【我从楼梯摔下来了。】   什么?从楼梯摔下来!   许诺急了,他关掉微信,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劈头盖脸一顿:“你摔得严不严重?有没有打急救电话?你摔下来怎么不早说?你现在别动,我马上过去!”   汤夏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心里那点小郁闷一扫而空,她点头:“嗯。”   许诺火急火燎挂掉电话,刚走几步,冷不丁想到什么,他偏头,就看到时歌端着两碗麻辣抄手站在厨房门口,双眼亮晶晶看着他:“你要走了?”   “我……”许诺一时无言,浓浓的愧疚席卷着他,他等着时歌主动开口让他走,让他的愧疚能减少一些。   偏偏,时歌一动不动,只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许诺喉结上下滑动,艰难出声:“汤夏摔伤了,我送她去医院。”   “哦,原来是这样。”时歌慢慢点头,接着佯装无意问,“她男朋友不在家吗?我记得她说过,她和她男朋友住一起呀。”   “……”许诺脸色霎时很精彩。   汤夏现在的男朋友,就是深埋他心底的一根刺,平时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提到,就是扎心的疼。   汤夏一毕业,就搬去和她男朋友住,和其他她很快厌倦的前男友不同,这次的男友,他们已经交往了一年,再有两月,就过完第二个夏天了。   他声音暗哑:“不知道。”   “那应该不在家吧,不然汤夏也不会找上你。”时歌精准补刀,催促他,“许诺你快去吧,再不去……”她的两碗抄手就坨了!“汤夏要是出事,可就糟糕了!”   闻言许诺手紧了紧,快步往外走:“那我走了,你吃完早点休息。”   砰。   回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许诺:“……”   ——   第二天,时歌一觉睡到自然醒,她爬起来先发了第二章存稿上去,这才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毕,她下楼打印合同和吃早餐,走到玄关,又倒回卧室,把飘窗旁边的等身熊抱起来,出门丢掉。   等身熊是许诺送给原女配的礼物。   不过许诺其实是要送给汤夏。   等身熊是汤夏学校附近一个商场游戏城的奖品,要用好几万的积分兑换,汤夏每次去玩都要念叨这只熊,许诺记住了,花一天泡在游戏城玩游戏赢积分,换到这只熊。   汤夏生日那天,他带着玩具熊去她宿舍楼下,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等到快十二点,喜没有,惊来了。   汤夏和一个男生手牵手回来,在昏暗的楼下,男生把汤夏推到角落,整整吻了她十分钟。   许诺想冲出去拉开男生,按着他在地上狠狠揍一顿,但他不能,他只能默默等男生离开,抱着那只歪着头的玩具熊,送给原女配。   咚。   时歌用力将比她还大的玩具熊塞进垃圾回收站,她拍拍手,再不看一眼,径直去小区的便利店。   她打印好合同寄出去,又吃了顿美味可口的早餐,就接到了华悦娱乐的电话。   甜美女声礼貌说:“时小姐,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呢?麻烦您抽空到公司处理一下解约事宜呢。”   时歌仰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莞尔:“今天。” 第92章 兄弟篇004   【004】   因为方礼交代过,时歌解约流程非常顺畅,没有受到丝毫刁难,两小时后成为自由人。   解约完毕,时歌从会议室出来一眼看到走廊里的方礼,确切说,是专门在等她的方礼。   方礼原书出场不多,但时歌当初也是精心给他做了很久的人设,别人动他一尺,他会还回一丈。   时歌拿他和姚音的事威胁他之前,也仔细权衡过利弊,原女配家世普通,方礼如果要打压她,她现在连蚂蚁都算不上,顶多算粒微尘。   可她决定赌,方礼除了睚眦必报,还惜才。开车的司机,端盘子的服务员,工地搬砖的少年,他都曾捧成天王天后。   时歌觉得以她的上帝之眼加原女配的自身条件,应该也勉强算是才。   她礼貌微笑:“方总早上好。”时歌礼貌打招呼。   “知道我为什么等你吗?”方礼问。   “知道。”时歌不卑不亢,“我不会退出娱乐圈。我离开华悦的原因没有欺骗方总,就是不合适。”   方礼一双眼睛漆黑不见底,他不动声色观察着时歌,圈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比比皆是,他能分辨出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是不亚于他的名流巨鳄。   沉默几秒,他笑了:“所以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节省彼此的时间。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圈子,我很看好你,这么简单放你离开实在有点亏本,我知道一个经纪人,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可以考虑看看。”   时歌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要登顶打败汤夏,只靠自己不够,还需要一个靠谱有能力的经纪人。原女配现在只能接触徐嘉慧那种级别的经纪人,而方礼,他认识娱乐圈最顶级的经纪人,也是她打算签约的那个经纪人。   同方礼这类人物打交道,首先就是不能自以为自己聪明,藏心思,时歌大方点头:“只要徐小姐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这下方礼更觉神奇,徐雅灵是他大伯前妻和第二任丈夫生的女儿,明面上,两人并无交集,无人知道他和她有那么层关系,包括姚音。   他当然不信时歌所谓的他身上有姚音的香水味,他猜是姚音在什么地方说漏了嘴,只是现在时歌知道一个连姚音都不知道的消息,他不得不推翻之前的猜测。   “看来时小姐很了解我,或者——”方礼意味深长说,“方家。”   “方总放心。”时歌满脸真诚,“我对您以及您的家事没有任何想法,逼不得已与您谈条件,是因为。”她老实坦白,“我没钱,付不起违约金。”   “……”闻言方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一条足以撼动娱乐圈格局的独家爆料,只是因为付不起违约金?   他看过时歌的合同,违约金两百万???   方礼深吸口气,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时歌:“这是她的联系方式,相信我,她会很乐意签你。”说完他笑笑,“时小姐,看在我中间人的份上,以后优先考虑和华悦合作。”   他有预感,时歌会爆红,说不定,是下一个姚音。   时歌看出方礼的想法,她不置可否,接过名片礼貌微笑,点头:“荣幸之至。”   “稍等,我还有个问题。”方礼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停住,问,“你说你不适合华悦,究竟是哪里不适合?”   时歌不好意思挠来挠后脑勺:“我,五音不太全。”   华悦娱乐虽有一个影视部,但盈利主要还是在偶像明星这块,娱乐圈数得出来的男团女团,SOLO歌手,基本都在华悦旗下。   要是还是原来的女配,唱歌跑调找老师教教还能凑合,她是真五音不全,唱歌要命,继续参加节目,原女配的脸的确可以吸引不少颜粉,可完全不匹配的业务能力,更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网友黑子喷成筛子。   她要货真价实红,而非黑红。   “……”方礼被时歌质朴,又无法反驳的理由彻底震撼,他嘴巴动了动,“嗯,我了解了。祝你好运。”   “也祝方总好运。”时歌鞠躬,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数字不停跳,到十二层时停住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和一个金色卷发女人走进来。   金色卷发女人没注意到角落的时歌,以为没有人,一进电梯就发脾气:“假惺惺说什么换更有张力的人设给你,分明是看网上对男二号的讨论度更高,想抢讨喜的人设,摆明是欺负你是新人,没后台!”   “人设讨喜,也要演得好才会讨喜。”男人无所谓笑笑,“张姐你不用生气。”   “你就是什么都不争。”张姐抱怨,“你们一起进的公司,你外形,演技全都比他强,本来AN的新MV的男主角看好你,结果你给我消失三天三夜,白白便宜肖博,他出境三分钟,吸了一百多万粉呢。”   肖博?   时歌眼皮一跳,她要是没记错,肖博是汤夏现任男友——许嘉年的对手。   所以——   她抬头看向男人,哦,不,许嘉年,宽肩窄腰,身高一米八五,一双笔直大长腿,不过23岁,已经满满男性荷尔蒙。   汤夏交往的男人里,她真心爱过的,大概只有许嘉年。半年后,许嘉年和她分手,她喝酒喝到差点胃穿孔,也是那夜,许诺守着她忘记去接参加聚会的原女配,害得原女配差点被一个垂涎她许久的富二代拖上车。   许嘉年感受到有人看他,回头,是个不认识,却漂亮到无法忽视的女生。   “有后台就不知道姓甚名谁,忘了自己是靠睡上位……”张姐还在说,他拍拍她手,止住她,问时歌,“都听到了?”   肖博后台是董事长妹妹,他暂时不想得罪他。   “嗯。”时歌点头,想了想,补充,“一字不漏。”   “……”张姐终于注意到电梯里有人,她脸色变了又变,虽说抢资源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肖博不是什么小白花,平时已经嫉妒许嘉年外形条件比他好,要是在董事长妹妹那里吹几次枕头风,冷藏一个没名气的新人,轻而易举。   她挤出笑容:“你是公司新签的新人吧?我们刚才……”   叮。   这时电梯到一楼,许嘉年不等张姐说完,直接把她推出去,微笑说:“张姐我先回家休息,下周进组。”   什么什么?   张姐还在茫然,电梯门已经合上,电梯继续往下,许嘉年面色不变:“你有车吗?没有我送你。”   他笃定时歌没车,他和张姐进来时,-2层的地下停车场按钮并没有亮。   叮。   时歌还没开口,地下停车场到了,电梯门打开,许嘉年等着时歌出去,没想到时歌说:“有车。”   “……”许嘉年一时语塞,他扯扯嘴角,“你之前按错楼层了?”   “不过没有开来华悦。”时歌又说。   许嘉年:“……”他深深看了眼时歌,“那你现在是坐我车,还是重新上去打车?”   “当然。”时歌率先走出电梯,“反正免费。”   许嘉年:“……”   时歌上车报出地址,许嘉年慢慢启动车,他望着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时歌,心里很不舒服,真当他是司机了?   可他又不能爆发,在拿到他想要的资源前,他不能和肖博交恶。   车驶出停车场,许嘉年斟酌了一下开口:“总觉得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我没见过你,不过你应该见过我。”时歌认真说,“我上过一次综艺节目,收视率,讨论度都挺不错的。”   吱!   平稳驶着的轿车冷不丁晃了晃,发出声刺耳声响,许嘉年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色彩,他还从没见过如此淡定自夸的人,最后他才维持住表情:“嗯……应该是。”   时歌没再接话,她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许诺:“什么时候下班?”   嗡。   许诺口袋震了震,他看了看在里面等着试镜的汤夏,走到走廊的落地窗摸出手机,看到时歌的短信,他有些心虚。   昨晚他火急火燎赶到汤夏住处,结果汤夏笑得满沙发打滚,说她是开玩笑的,他真好骗。   汤夏没事,他悬着的心落了回去,他曲着手指在她脑门弹了弹,说没事他就回家了,没想到汤夏一听马上爬起来,拉着他要他和她排练,她明天要去面试一个小角色。   他很累,很困,却只是笑笑点头,汤夏提的要求,他从不会拒绝。   一练练到第二天,汤夏又要他陪着试镜,自然,他又请假陪她来了。   他长睫微颤,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15分钟。”   时歌看到回复,勾勾嘴角,她知道今天汤夏会去试镜一个女六号,许诺也陪她去了,最后副导演暗示汤夏陪他去酒店,角色就是她的,汤夏告诉许诺,许诺直接冲上去把副导演打进了医院。   “哦,那你来午休时来公寓看看我吧。”时歌脸面色不变编瞎话,“公司和我解约了,心情实在很差。”   许诺呼吸一滞,他知道原女配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高三那年,原女配为他错过艺考,他一直心怀愧疚,之前原女配签了娱乐公司,有机会实现梦想,他心里的愧疚才淡下去不少。   他忙问:“为什么突然和你解约?”   “他们发现我有男朋友了,要我和你分手。我肯定不同意啊,他们就威胁要和我解约,哈哈,他们要解就解吧,反正我有你就够啦!”时歌打完,想想还是忍着恶寒在结尾加了个爱心。   嗡。   手机再次振动,许诺看到最新信息,彻底傻眼了。时歌这一次远离梦想,竟然还是因为他?   顿时,铺天盖地的羞愧袭来。在时歌因为他第二次梦想破灭的时候,他竟然还在陪汤夏试镜,他简直……   许诺手紧了紧,握着手机飞快往外跑:“我马上下班赶过去,等我。”   “不急。”时歌回复完,满意关上手机,算算时间,她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家呢。 第93章 兄弟篇005   【005】   汤夏试镜地点离原女配住的花影水榭有四十多分钟路程,而许诺公司只需步行十五分钟。   许诺怕时歌发现端倪,一路闯红灯,只用二十五分钟赶到花影水榭。   他车停在临时车位,刚要下车,抬头就看见远处站着两个熟悉身影。   是的,两个。   一个时歌,而另一个,是……许嘉年!   许诺握着方向盘的手徒然用力,分明的骨节泛着青白。   许诺总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和汤夏相拥着在墙角激烈亲吻,汤夏身上的甜味是那么清晰,那么浓烈,令他不自觉沉溺,可下一秒,他惊醒了,因为细碎的月光落到男人脸上,不是他,是许嘉年。   许诺嫉妒,也深深羡慕着许嘉年,只有他知道,汤夏是多爱许嘉年。而现在,拥有汤夏的许嘉年,在对他女朋友笑?   许诺眸色越来越深,他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时歌余光看到熟悉身影越来越近,特别满意,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她嘴边笑容越发灿烂:“谢谢送我回家,最近太穷无法招待客人,就不邀请你上楼喝茶了。”   “……”许嘉年眼眸微闪,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的女孩究竟是坦率到独树一帜,还是在欲擒故纵。   他勾勾嘴角:“你真有趣。我车上有咖啡有茶叶,如果有需要,煮水的电费也由我出。”   “我没有开玩笑。”时歌认真说,“几个小时前我刚和华悦解约,你是华悦旗下的人,违约金多霸道你一清二楚。”   解约?   许嘉年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解约?”刚问完,他就后悔了,他似乎对一个陌生人太过在意了。   “这属于商业机密,就无可奉告了。”时歌眨眨眼,“不过请放心,刚刚听到的所有,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但你要付封口费,我也不介意,毕竟我很缺钱。”   这次许嘉年是真笑了,他说:“我叫许嘉年,你呢?”   “时歌!”这时许诺跑过来,他手一拉,将时歌拉到身边宣誓主权,他故意装作没看见许嘉年,笑着说,“怎么特意在楼下等我?真傻,我自己会上去。”   “放心吧,没有等你。”时歌也笑,“我是刚刚到。”   许诺:“……”   旁边,许嘉年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笑出声,他深深看时歌一眼,原来叫时歌啊。随即他目光落在许诺身上,觉得他有些眼熟。   很快,他想起来了,是汤夏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好哥们”,许诺。   他和汤夏交往后,和许诺碰过几次面,同样是男人,他清楚许诺看汤夏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哥们。   呵。   也只有汤夏会相信。   许嘉年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他飞快掩去全部情绪,微笑开口:“许诺,好久不见。”   “咦,许嘉年你怎么在这儿?”比起科班出身的许嘉年,许诺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他挤出虚假的笑,完全没打算介绍许嘉年和时歌认识,“不好意思,我只顾着我女朋友,没注意你也在。”   “没事,我也一样。我和时小姐同一个公司,有点事来这边办就顺路送她回来。”许嘉年说完,马上看向时歌,意味深长说,“我女朋友是许诺的好朋友汤夏,时小姐认识吗?”   “认识。”时歌点头,“她和我还是高中同学。”   “你们三个都读一所高中?”许嘉年问。   “是啊。”时歌莞尔,“说起来都要感谢汤夏呢,要不是她这个大媒人帮忙,我和许诺差点错过呢。”   闻言许嘉年对许诺更是瞧不上了,许诺喜欢汤夏至少从高中开始,所以许诺在喜欢汤夏时,他还若无其事去追时歌?真是渣得可以。   不过他并不打算提醒时歌,他们不过陌生人。   许嘉年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可惜,时歌漂亮又有趣,喜欢许诺,真是太可惜了。   他扬起职业笑容:“我还有事,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叫上汤夏,我们四个聚一聚。”   “好。”许诺挡在时歌面前,他很不爽许嘉年看时歌的目光,“下次约。”   真是幼稚。   许嘉年心底冷笑,然后面上微笑,和时歌点头告别:“时小姐,再见。”   “再见。”时歌挥挥手,然后转身上楼。   她进屋没多久,许诺也进来了,他换好拖鞋,径直去厨房倒杯冰水一口喝光,几秒后,他走到客厅:“你和许嘉——”   “你大哥来电话啦,你大哥来电话啦!”   许诺刚开口,汤夏录的搞怪铃声就响彻安静的客厅,是汤夏的专属铃声。许诺脸上闪过丝尴尬,这次来得匆忙,他忘了调成振动。   时歌会……听出来吗?   许诺四肢冰凉,完全不敢看时歌。   时歌剥开蜜橘,放了片到嘴里,见许诺僵直站着一动不动,眉眼弯弯问:“你电话响好久了,不接吗?”   “啊……接!”许诺手忙脚乱摸出手机,他犹豫一会儿,还是按住听筒快步去阳台。时歌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嗤笑一声打开电视。   顿时,客厅满是午间新闻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许诺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松了口气,接通电话。   “许诺你去哪儿了?”电话一接通,汤夏不满的声音传来,“我试镜出来就找不到你,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   许诺现在心情很不好,他沉默几秒,平静说:“时歌今天和公司解约了,我要陪她。”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我是她男朋友,她现在最需要我的陪伴。”   “……”汤夏站在街边,明明太阳晒人,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她握紧手机,“嗯,你好好陪你女朋友吧。反正,兄弟哪有女朋友重要。”   说完,她挂断电话。   “嘟,嘟,嘟……”   许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苦笑一声,他没有挂断电话,静静听了五分钟忙音,他才收起手机,回到客厅。   客厅里,时歌已经吃完两个蜜橘,她专注看着电视,她看的是电影频道,放的是一部经典老电影。   她,很喜欢电影。   许诺看着心隐隐作痛,一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他对时歌没有爱情,可朝夕相处六年,是有亲情的。   他走过去,半蹲在时歌面前,想握住她手:“时歌,你……”   时歌看得专注,开始没注意到许诺,差点被他握手,她急中生智,手一伸在盘子里抓了个蜜橘:“嗯,怎么?”   许诺:“……”他尴尬收回手,他想他刚才是眼花了,竟然在时歌眼里看到嫌弃。时歌那么喜欢他,不可能会嫌弃他。   他搓搓手:“合同的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了?我们可以谈地下恋爱,我不介意。”   “不行。”时歌一口塞了半个蜜橘,两边脸颊撑得鼓鼓的,口齿不清说,“偶像是贩卖梦想的职业,这样对粉丝很不负责。”   “什么?”许诺没听清。   时歌咽下蜜橘:“我说,偶像是贩卖梦想的职业,我要么不顾职业生涯,大大方方公布你的存在,要么选择职业,和你分手。不过也你知道呀。”她笑得可爱,“我可舍不得和你分手,所以只能放弃职业啦。”   闻言许诺心里霎时五味杂陈,有点高兴,有点难过,时歌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不能真心喜欢她,偏偏要喜欢汤夏?   有时,他都觉得他是贱骨头。   他艰难开口,心疼望着时歌:“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一颗红心向梦想。”时歌实在受不了他那故作怜悯的温柔,默默往后挪了挪。   许诺没听明白:“什么梦想?”   时歌眼尾微微上挑,声音从未有过的认真:“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   晚上九点。   时歌终于写完两万字,留一万在存稿箱,其余一万连同之前剩下的三千余字全部发了出去。   她寄的快递是次日大,明天苏苏编辑就能收到录入合同,等满三万字,她的文就可以参加排榜。   她发好文,没有休息,马上翻出方礼给的名片,拨通上面的号码。   徐雅灵十秒后接通电话:“时小姐?”   “是我,徐经纪人晚上好。”时歌礼貌说,“打扰。”   “不打扰,我等你很久了。”徐雅灵笑了。“实话说,在接你这个电话之前,我已经决定签下你。”   中午方礼已经和她打过电话,基本不夸人的他,十分钟的通话,用九分钟,二十五个成语夸了时歌,所以她一直在等时歌电话。   “实话说,合同我没有意见,你拟好我就签字。”徐雅灵行事雷厉风行,时歌也不和她绕圈子,“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梦回盛唐》里的角色。”   “哦,女一号?”徐雅灵知道《梦回盛唐》,是今年一部重头穿越剧,导演编剧都非常靠谱,看来时歌胃口不小,一来就想吃大的。   “不。”时歌莞尔,“女六号。”   女六号?   徐雅灵万万没想到时歌要的第一个角色是一个女六号,她诧异问:“女几号?”   “六。”时歌认真道,“你没有听错,我想演《梦回盛唐》的女六号。”汤夏朝思暮想的女六号。   “好。”虽然不明白时歌为什么一定要《梦回盛唐》的小角色,但徐雅灵很放心方礼的眼光,他看人不会走眼,她点头,“明天八点签约,十点去试镜,没问题吧?”   时歌莞尔:“当然没有!” 第94章 兄弟篇006   【006】   原书中,其实《梦回盛唐》最后收视率是惨败,反而另一部小成本,开始没能上星,只能网播的穿越剧口碑大爆,然后上星二轮播出,获得了那个台当年的年冠。   但《梦回盛唐》的女六号是个复杂出彩的角色,汤夏也是由于出色出演这个角色,导演看出她的潜力,随后推荐她进他朋友的剧组,那部汤夏一夜之间红遍全国的仙侠剧。   即将冒头的幼苗,自然要从根源掐断,不让它有获取养分的机会。   时歌回忆着她设定的《梦回盛唐》的女六号人设,将角色特点详细记到笔记本上。   说来也是她当初给了汤夏强大的女主光环,汤夏最后阴差阳错拿到角色,是因为许诺发狠揍副导演时,她挽起裤腿冲上前补刀,导演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觉得特别符合女六号泼辣狠戾的一面,遂给她这个角色。   泼辣,狠戾。   时歌圈住这两个词,一手转笔,一手托腮思考。   她穿越了几个世界,虽然有一定演技,可到底非科班出身,没有正规学习过演戏,《梦回盛唐》的导演要求不低,她必须有相当的干货,才能拿到角色。   她要怎么演出大胆泼辣呢?   语言,肢体,还是……对了!   时歌双眸骤然璀璨,眼睛啊,原女配这双天然会说话的眼睛,就是她目前最好的干货啊!   时歌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来回练习,直练到满意,她才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扭开水龙头洗漱。   洗漱完毕,时歌回到卧室没有马上睡觉,她打开笔记本,登陆原女配微博。原女微博有十几万粉丝,最后的微博是上周晚餐图,一个苹果,评论一千多条。   三分之一是粉丝心疼原女配,让她多吃饭,三分之一是黑子喷原女配有后台,垃圾唱功还晋级,第二轮不想再看到她,还有三分之一,是粉黑大战。   时歌一条一条看完,然后发了条干脆利落的微博:【已退出节目,追梦去了。】   发完她关掉手机,调好明天七点的闹钟,忙碌一天,她实在疲倦,她伸了伸懒腰,关灯休息了。   与此同时,许诺一直联系不上汤夏。   许诺从时歌家出来,也没心情去上班了,回到家闷头一觉睡到晚上七点。醒了后他爬起来随便泡了碗泡面,吃到一半,突然想到忘记问汤夏试镜结果,他纠结几秒,还是给她拨了电话。   然而,汤夏关机。   许诺开始以为汤夏手机是没电了,没放在心上,等吃完泡面,他又拨电话过去,还是关机。   直到快十二点,许诺终于觉得不对劲,他先拨了汤夏几个朋友的电话,她们都说没见过汤夏。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的电话已关机……”   耳畔的手机发烫得厉害,许诺抓起外套往外跑。   他生怕手机会接通,不敢停,边跑边继续拨汤夏的号码,他刚冲进停车场,低沉沙哑的女生突然响起:“你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砰,砰,砰。   许诺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恢复律动,他死死捏紧车钥匙,第一次生气:“汤夏,你他妈能不能不让老子天天担心你!”   “你天天担心我?”汤夏声音破碎,“许诺,我今天差点被强暴了!可你呢?你在什么地方?你他妈在陪你女朋友!”   强暴?   许诺霎时全身冰冷,他嘴唇颤抖:“夏、夏子,你说什么?”   以前,许诺都是喊汤夏夏子,后来汤夏交了第一个男朋友,他就再没喊过。   嘟,嘟,嘟。   回答他的是令人烦躁的忙音,汤夏又一次挂断电话。   许诺急得不行,再拨电话过去,电话里又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哗啦!   许诺把电话狠狠砸到地上,头顶的自动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许诺又捡起摇摇欲坠的手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汤夏住的地方,常去的酒吧,大排档……许诺所有地方都没放过,最后清晨四点,他在初中学校的天台看到那道瘦弱的背影。   汤夏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抱着双膝坐在小小的屋顶,她以前和许诺逃课,总喜欢躲在那里。   许诺看着心情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爬上去,脱下外套披在汤夏身上。   汤夏回头往他一眼,手一拉,许诺的外套掉到地上,许诺也不生气,捡起来拍拍,又披到汤夏身上,汤夏再拉,他再捡,汤夏继续拉,他继续捡。   来回数十次,汤夏终于爆发,叹反手一圈打到许诺胸口,双眼通红:“回去陪你女朋友吧,我不要你管!”   “嘶。”汤夏力气不小,许诺疼得闷哼一声,可他没有动,只静静望着汤夏,“我们是最好的哥们,我怎么能不管你。”   他无比庆幸,他和汤夏是“好哥们”,这样他就永远有理由守在她身边。   “最好的哥们?”汤夏鼻头一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抬手,胡乱擦了擦脸,“再好的哥们有什么用,还是比不过漂亮的女朋友。”   许诺看着汤夏委屈落泪的模样,心一抽一抽疼,他按捺住紧紧抱住她的冲动,深吸口气:“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没错。”汤夏刺他,“哥们和女朋友,肯定是女朋友重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你可以断手断脚,却不会裸奔!”   许诺苦笑,汤夏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兄弟是她,女人也是她,所以他既不会断手断脚,也不会裸奔。   他故作自然在汤夏身边坐下,肩膀小心翼翼挨着她,笑道:“那不然我现在去裸奔一圈?证明我还是要手脚。”   “噗。”汤夏被她逗笑,反应过来后,她懊恼嘟嘴,轻轻踢许诺一脚,“滚一边儿去,汤大哥现在还生气呢,贫什么贫!”   “真生气了?”许诺偏头,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汤夏,“你也知道时歌高三因为我错过戏剧学院的艺考,现在她因为我又和公司解约,我对不起她。”   “是是是,她为你牺牲,她全世界第一伟大。”汤夏勾勾嘴角,漫不经心说,“那你还不赶快以身相许,错过她,你这辈子哪里还遇得到那么完美的女人啊。”   “听你这话,醋味还挺大。”许诺忍不住逗她。   “你都把她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天仙,还不许我嫉妒啊,好歹我也是女人。”   “原来你是女人啊。”许诺笑,“认识这么多年,我还真不知道。初中军训,是谁突然冲进男生澡堂拍照闹得鸡飞狗跳,你见过这种女人?”   “那是以前。‘汤夏说着突然转身,四目相对,她看着许诺漆黑的瞳孔,无意识挺了挺她傲人的胸,“你目光都在时歌身上,哪里看得见别人。”   两人离得极紧,汤夏的胸若有似无擦过许诺的手臂,相贴的地方仿佛爬了数万只蚂蚁,麻得许诺一阵战栗,独属于汤夏的幽香一阵针钻进他鼻间,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不自然别过脸:“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哦,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汤夏想到下午发生的事一阵恶心。   下午她挂许诺电话后,心情不好去一家甜品店吃冰,结果接到副导演的电话,说觉得她演技不错,很适合《梦回盛唐》的女六号,约她去附近酒吧详谈。   她特别喜欢这个角色,没有多想就兴冲冲赴约,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一个油腻肮脏的交易。   包间里,副导演直言不讳,只要她愿意陪他睡一觉,女六号就是她的。她当然不愿意,副导演就想用强,她挣扎着,还是被他油腻的嘴蹭了嘴皮,恶心得她昨天的晚饭都差点吐出来。   后来她急中生智,脱高跟鞋砸了副导演的脸,这才从狼窝逃出来。   “这也就是我,要是换成你家娇滴滴的时歌,恐怕只能等着你去救了。”汤夏撇撇嘴,双手交叠到脑后,往后躺到地上,不开心望着即将破晓的天空。   她真是越来越不喜欢时歌,解个约而已,多大点事。她辛苦拍一年的电影永远无法上映,她找许诺诉苦了吗?   呵呵。   长得漂亮就是矫情。   汤夏不屑地撇嘴,拉过许诺的外套盖好,心满意足闭眼:“真是累死我了,我先睡一觉,老弟把好风。”   “嗯。”许诺轻轻应声,也在汤夏旁边躺下,等她呼吸绵长均匀,他才温声说,“汤夏,好梦。”   ——   第二天,时歌准时起床,她先去和徐雅灵签约,然后带着徐雅灵给她请的助理小乔去《梦回盛唐》剧组试镜。   副导演脸上贴着几张创可贴,全程黑着脸,根本没看时歌演戏,他已经决定把角色给昨晚进他房间的另一个新人。   “回去等消息吧。”他随口说,“下一个。”   “谢谢。”时歌礼貌鞠躬,出去后,她问小乔,“录好没?”   “好啦!”小乔递过手机,里面是时歌刚才试镜的视频。   小乔不明白时歌录试镜视频做什么,不过一分钟后,她明白了。   她目瞪口呆看着时歌问到《梦回盛唐》导演的电话,将视频传过去。   “时歌姐,你要发给导演看呀?”小乔眨巴着眼睛。   “嗯。”时歌点头,“那个脑满肥肠的副导演显然已经内定好其他人,我感觉我演得还不错,还是应该和导演争取一下,反正一条彩信五毛钱,不亏。”   “嗯嗯。”小乔点头,她不会演戏,可她刚刚看时歌的表演,真的特别入戏,尤其是时歌那双眼睛,会说话一样。   如果没有内定,她相信那个角色非时歌莫属。   果然,十分钟后导演直接回了时歌电话,要她原地不动,他马上过来签约。   时歌莞尔,找了地方坐下,然后慢悠悠拨通许诺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还没开口,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甜甜说:“许诺,我好开心呀,我试镜的角色竟然通过了,晚上叫上汤夏一起庆祝吧!” 第95章 兄弟篇007   【007】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时歌马上猜到对面不是许诺,而是汤夏。   她微微挑眉,声音更甜了:“许诺?甜心?”   “……”小乔在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她震惊看着满脸嫌弃叫出甜心的时歌,默默咽下水。   她打赌徐雅灵绝对没有看走眼,时歌会红,一定会红,这演技简直绝了!   对面的汤夏却看不到时歌表情,听着她声音只觉一阵烦闷,甜心?小学生吗?她余光瞥了瞥旁边呼吸绵长的许诺,做了个鬼脸。   之前时歌用许诺账号和她聊天,这次她用许诺手机和她通话,公平。   汤夏懒洋洋开口:“哦,我不是许诺,是汤夏。”   “汤夏?”时歌声音迟疑了一下,“你、你和许诺一起?”   汤夏听出时歌在忐忑,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她勾勾嘴角:“是啊,他现在还没醒,你有重要事找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   她把时歌上次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   没想到时歌却说——   “不用不用,我主要是联系你呢,不过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能找许诺转达,现在直接联系到你,那就不用麻烦了。”时歌语气真诚,“我今天试镜过了,晚上在星鳗庆祝,你务必赏光呀。”   汤夏右眼皮一跳。   时歌昨天不是才解约吗,竟然这么快就去试镜角色,并且还过了?她大学读的是普通本科,没有学过演戏,哪里来的演技?又是靠那张脸吧。   这年头有张漂亮脸蛋真好,没有实力都能一帆风顺,资源拿到手软。她撇撇嘴:“哦,好。”   “那晚上见呀。”时歌一句没提许诺,利落掐断电话。   导演路上堵车,还有半小时到,时歌和小乔继续坐在外面等,这时副导演走完过场,提着茶壶出来,路过时歌随意看了一眼,脚步倏地一晃。   阳光穿过落地窗在时歌周身披了层淡金色光芒。   她今天化的是裸妆,一身五分袖复古法式衬衫长裙,整个人空灵优雅,试镜时光线昏暗,副导演又没有看时歌,现在猛然一瞥,简直惊为天人,没认出她。   副导演走到时歌面前,换上温和笑脸:“你是来试镜的?”   时歌看他一眼,点头。   她态度冷淡,副导演却不生气,继续耐心说:“今天试镜已经结束,不如你把联系方式给我,约个时间单独让你试镜。”   小乔刚想说什么,时歌使了个眼色,她立即心领神会缄默。   她今天是第一天跟时歌,可时歌那双眼睛实在太会说话,不用开口,她都能领会时歌的意思。   “您指哪个角色?”时歌问。   今天试镜的角色有女三四五六,还有男三四五六,副导演觉得以时歌的美貌,试镜的应该是女三,女一女二是导演拍板,女三往下,全是他。   他意味深长说:“你想要哪个角色?”   “我要的角色已经通过。”时歌面无表情,“不劳您费心。”   “过了?”副导演见到嘴天鹅飞走,来了气,“谁说你过的?!角色全由我决定,谁那么大胆越俎代庖?”   “不好意思久等了,路上正好碰到高峰期堵车。”气喘吁吁一声,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越跑越近,他头发灰白,戴着顶渔夫帽,不知是晒的还是跑得急,略胖的脸有着两抹高原红。   “江……”副导演下巴快惊掉了,“江导您怎么来了?”   “哦,没什么。”江逸林目光准确落到时歌身上,他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笑笑说,“来签个约。”   签约?   副导演大惊,看时歌的眼神瞬间变了,难道她是来试镜女一女二?   《梦回盛唐》投资过两亿,还没开拍话题度就居高不下,目前接洽的女一女二演员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花中花。   这没见过的漂亮小女生,后台不简单。   副导演不敢再对时歌动歪心思,他陪着笑:“看来我该去重配一副眼镜,竟然没认出来你是江导的贵客。”   “没错。”江逸林认同点头,深深看副导演一眼,“确实该换了。”   副导演背上莫名一寒,总觉得江逸林话里有话,他不敢久待,干笑几声:“我还有事,先走了,江导您们慢慢谈。”   副导演是投资方的亲戚,江逸林却不给面子,等他进了电梯,立即通知助理开除副导演。   他不缺投资,投资方爱投不投。   打完电话,他热情招呼时歌去会议室详谈,不出半小时,两人已经敲定合同。   时歌签字盖完章,和江逸林又聊了聊剧本,很是自然地把观众会吐槽的剧情不动声色透漏给江逸林。   《梦回盛唐》的服道化,剪辑,色彩,演技都没大问题,输就输在剧情实在平淡乏味,开播前观众又期待过高,自然落差更大。   她现在既然要演这部戏,还是希望原女配的第一部作品一改原书中的收视率口碑滑铁卢。   原剧本也是时歌写的,她点出的漏洞全是剧本硬伤,一刀见血,江逸林听后醍醐灌顶,不由再次对时歌高看一眼。   现在圈子里的风气特别浮躁,很多年轻人忽略文化课,殊不知只有足够的知识积累,才能帮助他们更好理解剧本。   他把时歌提出的几条意见认真做了笔记,等时歌离开,他约他的老搭档,也是这次的编剧一起去茶馆。   两人从下午谈到深夜,不只剧本大改,女六号的戏份也增加不少,直接升级成女二号。   不过这是江逸林在编剧面前大夸时歌的结果,此时的时歌本人并不知情,她回家码好一万字,见晚上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换上套奶白色休闲服,卸掉妆,戴着鸭舌帽,清汤挂面去星鳗赴约了。   “我和你讲,电视上你看着那些明星美吧,皮肤吹弹可破吧?其实现场才知道,那些明星脸上抹了至少几十层粉,名副其实的画皮。”汤夏和许诺早到十分钟,时歌进包间时,两人正聊得开心,汤夏笑得前俯后仰,“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吗?以为她们皮肤真那么好,结果不小心蹭到那姑娘的脸,那一手厚厚的粉,差点没把我逗死,哈哈哈。”   “那是,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皮肤水煮蛋。”许诺眼角眉梢都是宠溺。   “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汤夏剥了粒花生抛进嘴里,“我说我从不用护肤品,没人信。”   “你别吃那么粗鲁。”许诺拿过盘子,剥开花生放进去。   “啧。”汤夏不客气地抓小把塞嘴里,故意嚼得咔嚓作响,“我又不是娇滴滴的美少女,粗鲁怎么了?放古代,我就是大口喝酒吃肉的鲁智深。”   说着她余光瞥到门边的时歌,脸色立马变了。她看一眼许诺,见他低头剥着花生,没有注意到时歌,她也懒得出声。   “你啊。”许诺笑着摇头,把满满一盘剥好的花生推到汤夏面前,“吃吧,时歌估计还有一会儿……”他总算看到时歌,脸上闪过尴尬,他赶紧起身,两只手无处安放,“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时歌扬扬嘴角,走到许诺旁边坐下,和汤夏打招呼,“夏夏,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汤夏职业假笑,然后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吃花生米。   热闹的包间霎时安静无比,许诺赶紧把菜单递给时歌:“饿了吧?先点菜。”   时歌没有拒绝,她取下鸭舌帽,接过菜单礼貌问汤夏:“夏夏,你想吃什么?”   外面天色已黑,包间开着一盏水晶灯,奶白的灯光落到时歌身上,她像玻璃娃娃一样剔透好看,皮肤比汤夏还白皙三分,汤夏有点郁闷,嚼着花生米淡淡说:“随便吧。”   “好。”时歌不再问,直接点单。   她点完单,服务员进来收单子,上菜间歇,许诺努力活跃气氛:“昨天还担心你解约的事,没想到今天你就试镜成功,哪个剧组那么有眼光,这剧一定红!”   “一部穿越剧。”时歌端起茶杯,优雅轻呷一口,“《梦回盛唐》。”   哗啦啦。   汤夏没抓稳,手里的花生米全部掉回盘子,许诺没注意到汤夏的小插曲,觉得《梦回盛唐》听着耳熟:“这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是江逸林导演的作品,热度很高。”时歌眉眼弯弯,“你可能在网上……”   “我也试了这部剧。”汤夏打断她,迫不及待问,“你拿到什么角色?”   “你也试镜这部戏?好巧啊。”时歌丝毫不介意汤夏的无礼,她好奇追问,“我是戏份不多的女六号,素兰心。你呢?”   闻言汤夏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拒绝副导演时就知道她拿不到素兰心这个角色,可为什么偏偏是时歌?   她最梦寐以求的角色,是时歌拿到了!   她没好气翻白眼:“我落选了。这家店的服务员怎么回事啊,还不上菜,等得快饿死了!许诺你快去催一催!”   素兰心?   熟悉的名字令许诺一时无言,原来他是在汤夏那儿知道的《梦回盛唐》,而素兰心,是汤夏想要的角色。   有那么一瞬,他知道不应该,可却无法控制,自私地希望时歌能落选,不然身边的人拿到她心仪的角色,汤夏该多难过。   他手紧了紧,很是后悔拉着她来给时歌庆祝:“嗯,你先喝点水垫肚子,我现在去催。”   许诺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了。   清炒香菇油菜,西葫芦木耳炒鸡蛋,西芹腰果炒虾仁,肉末蒸冬瓜,凉拌金针菇,松仁玉米,蛤蜊豆腐汤,一份紫薯小米粥。   “……”汤夏这次完全不想说话了,她无辣不欢,这几道菜淡到不行,她怎么吃啊!时歌是故意的吧!   许诺看见也皱眉,他问时歌:“你怎么点那么素?汤夏只吃辣。”   时歌一直等着这句话,她才不想和这两人一起吃饭。她用力一拍桌子,吓得服务员手一抖,麻溜放好最后道菜,飞速退出修罗场。   时歌双眸泛着盈盈水色:“许诺,你要是厌倦我,分手就是,不用把责任推夏夏身上,她自己说随便点,到你这里就是她只吃辣,你是觉得夏夏是心口不一的人吗?”   汤夏:“……”   “你是喜欢别人了吧?难怪最近对我爱搭不理,说话阴阳怪气,亏我还费尽心思想讨好你,没钱也请你朋友一起吃饭。”时歌死死咬着唇,声音颤抖,“好,我成全你,我放你去追求你的幸福!”   说完她拿起包包,哭着跑出去。   时歌突如其来的分手,许诺完全傻眼,他从未想过时歌会和他提分手,一时间竟像个无措的小孩,苍白着脸站在原地。   汤夏看见他的样子觉得刺眼得不行,推了推他:“那么舍不得,就快去追她啊!摆张死人脸给谁看,难看死了!”   许诺没有动,问:“她抢了你的角色,你不生气?”   “谁让我不肯陪副导演上床呢。”汤夏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算了,你是我好哥们,她又是你心尖宝,等量代换,她也是我的心尖宝,她喜欢抢就抢吧,我没那么娇气,不会生气的。”   “可……”许诺还想说什么。   “快去吧,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汤夏往外推他,“晚了媳妇跟别人跑了可别找我哭鼻子,我不赔!”   许诺深深看她一眼:“真够兄弟!”   “可不。”汤夏勉强扯扯嘴角,“也不看看你汤哥多么大度,和某些矫情的人完全不一样。”   许诺点头,快步追出去。   等脚步声消失,汤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心里酸酸的,嘀咕一声:“屁大点事,动不动闹分手,时歌真矫情。”   汤夏是来蹭吃的,没有带包,只带了手机,她抓把花生米往外走,不料刚到门口,就见服务员等在外面,礼貌微笑:“本次消费共六百六十六元,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汤夏:“……”   这时歌请客不付帐的?! 第96章 兄弟篇008   【008】   时歌跑得比兔子还快,许诺追出去时,她早不见踪影。许诺只好掏出电话拨通时歌号码,一向十秒内接通的电话, 第一次忙音。   他进了黑名单。   许诺没有办法,只好开着车去原女配平时常去的地方找人。他想,时歌和他提分手肯定会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哭,不会回家。   然而事实是——   时歌不仅在家,她还点了五斤麻辣小龙虾,一盒辣味鸭脖,一盒辣味鸭锁骨,一扎鲜榨果汁,舒舒服服盘腿坐在地毯上,边看经典电影学习,边大快朵颐。   《梦回盛唐》还有半个月开机,到时为了角色,她必须控制体重,素兰心很瘦,特别瘦,她至少有两个月要少吃。   时歌想着,又下单一份鸡排和薯格。   等她吃完所有东西,电影看完两部,时间到了十二点。她抽出张湿纸巾擦嘴,刚要去卫生间洗漱,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许诺看着门缝透出来的光亮,神情极其丰富多彩,他找一晚上,结果时歌真的就待在家里?   时歌提分手的时候,许诺震惊一会儿便过去了。他笃定时歌爱他,只要他好声哄几句,她必定会回心转意。   可现在他突然不确定了,时歌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爱他。   许诺开始心慌。   一是担心没有时歌做挡箭牌,他无法光明正大和汤夏当兄弟,二是他想到时歌不再属于他,心里莫名烦躁。   他没有细想他为什么烦躁,只觉得他必须追回时歌,让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这样汤夏好,他好,时歌也好。   他知道时歌能听见,温声道:“别生气了,这次都是我的错,我再不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许诺一向温柔,原女配就是陷入他的温柔里不可自拔,最后败得溃不成军,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原书结局,原女配离开时给许诺打了最后通电话,她说:“你的温柔体贴,是世上最残忍的毒药,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明知你是毒,我却戒不掉。许诺,如果有来生,请你带着你的汤夏,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当然,许诺温柔还是霸道,高冷还是多情,通通对时歌无效。   她洗漱完毕,两耳不闻门外事,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回房间戴上耳塞睡觉。   ——   同时城市另一头,汤夏不情不愿付完饭钱,越想越不舒服,让服务员把所有菜都打包,她不吃,家里有人能吃!   她打车回家,一开门,就听到客厅里热闹的笑声和掌声。   汤夏换好拖鞋,提着几个袋子进去,发现原来是许嘉年回来了,穿着浴袍,靠着沙发看综艺节目。   许嘉年听到她回来,抬了抬眼皮:“回来了。”   “嗯。”汤夏把塑料袋搁到茶几上,笑着挤到许嘉年旁边,“你在看什么看那么津津有味?我今天……”   余下到话戛然而止,她看着屏幕上的时歌,笑容立马僵住,许嘉年竟然在看时歌参加的那期综艺节目!   时歌时歌,怎么哪里都有她?!   她脾气马上上来,用力按下笔记本盖子:“你平时不是最讨厌看综艺?”   许嘉年笑着揉揉她头顶:“无聊随便看看,宝贝今天怎么了,火气那么大?”   “随便看看?”汤夏一把打掉许嘉年的手,“许诺和我说了,你前天送时歌回的家,恐怕你是特意找出来看的吧?”   许嘉年挑眉,不否认:“她之前算我同事,后来知道她是好哥们的女朋友,我好奇看看都不行?”   “不行!”汤夏咬唇,“你的心里,眼里,都只准有我,不许看别的女人!”   “那是你朋友的女朋友。”许嘉年失笑,“我还没那么流氓。”   “我不管。”汤夏揪着他的浴袍,“除了我,你谁都不许看!”   “那你大学同学蒋雯呢?”许嘉年逗她,“她现在和我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看她多没礼貌。”   “反正我不管,没礼貌就没礼貌,你就是谁都不许看!”汤夏不满钻进许嘉年的怀里,“不然我咬你!”   “好好好,不看不看,哎,你别乱动,我……“许嘉年脸色变了变,低头咬汤夏耳朵,“再乱动,你怎么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汤夏闻言脸烧得厉害,上次两人去露营,许嘉年精神旺盛,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哭着要许嘉年停,嗓子差点哭哑。   “我才没有。”她动了动,想离开许嘉年某个滚烫的部位。   许嘉年当然不会放她走,抓住她**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凛,皱眉问:“你耳朵怎么回事?”   汤夏耳垂,有一个明显牙印。   “什么?!”汤夏表情顿时和吞了苍蝇一样,用力擦着她耳垂,“差点忘了那人渣还咬了我耳朵,啊啊啊,恶心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许嘉年眉头紧拧。   “不是什么大事。”汤夏随口说,“昨天《梦回盛唐》的副导演想潜规则我,打算硬来,我揍了他一顿!”   许嘉年松开她,脸色冷到极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汤夏总算意识到许嘉年生气了,她赶紧抱住他,委屈不已,“我知道你心疼我,担心你知道后冲动找他算账啊,你现在事业刚起步,不能得罪人。反正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还被我砸了脸,我以后见着他绕道就是。“她耿耿于怀是时歌拿到了角色,撇撇嘴说,“反正一个镶边陪衬的女六号,我也不稀罕。”   汤夏这几句话,听起来句句在为许嘉年着想,许嘉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无奈抱紧她:“再等我半年,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嗯。”汤夏甜甜笑了笑,双腿一抬,圈住许嘉年强健有力,线条光滑的腰,“那现在,先帮我消毒吧!”   许嘉年意会,在她水润的红唇啜了一口,抱着她进了卧室。   卧室里气温升高,许嘉年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拨开汤夏汗湿的发,问:“我有朋友也在筹拍一部穿越剧,女主角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演员,虽然是小成本网剧,但听说剧本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   此时汤夏陷入了情欲中,她眼神迷离地望着许嘉年汗津津的脸,红唇迎上去:“好。”   “明天?”   “嗯。”   ——   时歌一夜好梦,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自然醒,通身清爽。   她先是登陆作者号,发现苏苏编发了站短给她,通知她的穿越文今天下午会上编辑推荐榜单。   时歌点了已阅,退出网站又登陆微博。   她前天发的微博评论已经有一千五百多条,她点开,一半是粉丝不舍祝福,一半是黑子高兴狂欢。   原文提过几句,原女配之前莫名其妙被全网黑,是原女配竞争的女团成员请水军推波助澜。   时歌虽然不清楚是谁在暗中捣鬼,不过不妨碍她反击,揪出那些只躲在阴沟里,遇到比自己优秀的人,不会想着努力与之比肩,只会各种使阴招妄想把人拉到和他们一样的老鼠。   “没有退圈,心情很好,重新起航,稍等官宣。”   时歌写好,又去摆满多肉的阳台找了无数个角度,连拍几百张自拍,精挑细选出一张最完美的角度,连着文字一起发上去。   原女配盛世美颜,随意抓拍已经很漂亮,加上时歌精心找的角度,亮眼的美貌简直冲破屏幕。   微博发上去十分钟,评论瞬间999加,还被不少营销号转发,有夸盛世美颜的,有猜测官宣的,还有讨论时歌背后多肉种类的。   一时间,时歌这条微博引起不小的讨论,上了实时热搜前二十。   “时歌没有退圈?”看到热搜,华悦娱乐练舞室,一个瘦高女生盯着手机,生气甩开搭在肩上的毛巾,“气死我了,亏我以为她以后不和我争资源,没有继续找人黑她!”   “董可可,你怎么那么天真?”另一个女生冷哼一声,“时歌只差在脸上写着想红了,当然不会退圈,八成是找到另外的金主给她砸资源。”   “蒋雯你说得很有道理啊。”董可可认同点头,“她微博说要等着官宣呢,肯定是有大资源,估计是重金打造的个人专辑。啧。”她翻个白眼,“我还以为时歌多清高呢,什么不参加饭局酒局,到头来,还不是一路靠睡。”   董可可特别想红,好不容易签约华悦,却又和她走同样路线的原女配,偏偏,原女配还比她漂亮,公司明显更看好原女配,所以她恨死原女配,趁着原女配还没红,找了水军工作室天天黑她。   名声黑起来容易,要洗却难上加难,这样就算以后原女配走红,名声也不好。   “她那不参加饭局酒局,是说给她男朋友听的。”蒋雯不动声色说,“我们听着笑笑就算了。”   “男朋友?”董可可激动站起身,双眸冒光,“时歌有男朋友?”当女爱豆,有男朋友可以说是毁灭性打击,如果爆料出去,时歌有人捧也没用!   “其实我不确定呀。”蒋雯笑笑,“只是有次看到一个男人来接时歌。也许——”她眨眨眼,“是她哥哥或弟弟吧。”   “肯定是男朋友。”董可可风风火火往外跑,“我马上找人查查,爆出新闻好好灭灭时歌的威风,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咚。   练舞室的门开了又关。   蒋雯勾勾嘴角,利用董可可对付时歌,她不费吹飞之力就打击了她最有力的两个竞争敌手,简直完美。   说来真要好好感谢汤夏,要不是汤夏上次同学聚会带上她的好哥们许诺,她根本不会听到许诺和时歌打电话,发现这个秘密。   想着,蒋雯心情愉悦给汤夏打电话。   “雯雯,你果然是我的福星!哈哈哈,我刚刚试镜过了!”电话刚接通,汤夏兴奋的声音响起。   “祝贺你呀!”蒋雯也跟着开心,“是上次说的穿越剧女六号吗?”   “不是不是,是另一部。”汤夏拖长尾音,有些得意,“投资是小了点,比不过之前那部,不过是女一号!哈哈哈,我太高兴了,这周我请客烧烤,你必须来!我们不醉不归!别和我客气。”   “没问题,保证吃穷你,喝穷你!”蒋雯点头,仰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笑得满足,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   时歌看完微博评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换衣服开门。   门打开,许诺果然没有离开,他一直等在昨天的位置未动,见时歌出来,他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仿佛拨开乌云一样深情:“还生气吗?”   时歌觉得,许诺其实才是原书演技最好的人,这虚假的真诚温柔,简直演得浑然天成。和他演对手戏,她或许还能磨练磨练演技?   她一秒入戏,长睫低垂:“许诺,我累了。”   “我没有喜欢别人。”许诺眼神躲闪,“从头到尾,我都只喜欢一个人。”   许诺还挺有话术,一个人可以是原女配,也可以是汤夏,时歌在心里吐槽一句,抬眸:“这个人是我吗?”   原女自尊心极强,从不会问许诺这种问题,现在时歌突然打破沙锅问到底,许诺很是心虚,舌头打结:“是……嗯。”   “那你重新追我。”时歌双眸清澈纯净,没有半分杂质,她一字一句,“许诺,让我看到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诚意。” 第97章 兄弟篇009   【009】   重新追她?   就这么简单?   许诺高悬一夜的心顿时落回原地,他松了口气,唇角扬起宠溺的笑,下意识摸向时歌的头:“都听你的。”   时歌知道他会来这招,灵敏往后退了两步,许诺的手扑了空,她微笑:“追我第一个注意事项,请保持一米距离,我不喜欢和外人太近。”   “……”许诺脸上闪过尴尬,他不得不往后连退几步,差不多够一米才停住,他讨好问,“小歌,还有哪些注意事项?”   “这就是第二个。”时歌伸出食指晃了晃,“不要用小歌称呼我,你可以喊我时小姐,或者时歌。”   时歌的语气冷漠,许诺却没有生气。他没有生气,是他亏欠时歌,他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打字;“还有呢?”   “三,随叫随到。四,千依百顺。五……”时歌一口气说了半小时,她口渴得不行,进屋开了瓶矿泉水喝光,这才回到玄关,对记了满满几十页备忘录的许诺说,“二百五,也是最后一条。”她掀了掀眼皮,“你的工资卡,上交。”   许诺在一家知名游戏公司,工资不错,实习期就月工资上万,原女配自尊心强,生活得得最困难时,都没有和许诺开过口,所以那些工资都花在汤夏身上。   汤夏接的龙套工资,每天饭钱都困难,被许嘉年甩了后,她没有房子住,又不肯和家里开口,就租了影视城附近的一个月两百的民居,三教九流混杂。   许诺担心她独住不安全,在市中心给她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市中心到影视城没有直达地铁,只有公交,他舍不得她每天六点起床,站三个小时到影视城,就又贷款给她买了辆甲壳虫代步。   当然,全是以好哥们的名义借给汤夏,让她红后连本带利还。   现在换成时歌,她当然要把属于原女配的拿回来。   许诺大一那年,他爸爸受贿双规,妈妈承受不住打击生病住院,每月靠钱续命,五千一个月。   他从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瞬间变成只能打工养家的顶梁柱,他差点休学,是原女配拦住他,每个月去兼职各种模特贴补他,挨过了许诺最黑暗的两年。   所以许诺的工资,一分都不给汤夏。   许诺闻言马上摸出钱夹,从里面抽出银行卡递给时歌:“我本来就打算给你,你不提,也是要给你的。”   “是吗?”时歌接过银行卡,嘴角扬了扬,“那我就不客气了。”   嗡嗡嗡。   这时许诺手机振动,他一直拿着手机在记备忘录,时歌一眼看到屏幕闪缩着“你哥”。不用猜,又是汤夏的备注。   许诺也看到了,他刚想接,突然想到第六十六条,和任何女性接触,都要报备。他犹豫一秒,望向时歌:“是汤夏,要接吗?”   “接啊。”时歌笑笑,“然后第六十七条。”   六十七条,时歌在场时,接电话免提。   这条许诺不在乎,汤夏当他是好哥们,任何话都是出于友情,肮脏的只有他,只要他小心翼翼藏好他的龌龊,时歌不会发现端倪。   他按下免提:“喂?”   “老弟!你老哥试镜成功了!”汤夏明媚的声音响彻走廊。   哦?   时歌挑眉,看来她的出现改变书中原剧情后,汤夏的机遇也大变。   她静静听着。   “恭喜。”隔着手机,许诺都能感受到汤夏的喜悦,他嘴角不受控制上扬。“我就知道你能行。”   “就这样?”汤夏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她撇撇嘴,“你不问问我过了什么剧?”   许诺依着她:“什么剧?”   “穿越剧。”汤夏说着想到什么,语气明快起来,“我问过导演,会和你家心肝宝贝的《梦回盛唐》在明年初同时上映哦。”   和《梦回盛唐》同时上映?   时歌马上猜到是那部口碑爆炸的小成本穿越剧,原书对那部穿越剧着墨不多,只写了是部轻喜剧。   没想到现在女主角竟然换成汤夏。   汤夏向来自视甚高,哪怕演龙套,也是好班底的剧,她如此开心能演这部现在还名不见经传,没有人看好的穿越剧,是女一号?   果然下一秒,汤夏重重叹气:“不过她是《梦回盛唐》的女六号,不担收视,我就不一样了,任重而道远,肩上担子太他妈沉重了!”   汤夏形容时歌是许诺的心肝宝贝,许诺心脏麻酥酥的,即庆幸汤夏没有发现他的心思,又难过汤夏没有发现他的心思。   他强撑笑容:“嗯?你过的是重要角色?”   “废话,我出马,当然不会是镶边的女四女五之类的小角色。”汤夏拖长尾音,“是——女主!老弟,你老哥我是女主角!哇哈哈!”   汤夏收不住的笑声来回飘荡,许诺几乎能想象到她此时笑到夺目耀眼的模样,他心底柔成一片:“为了奖励你,晚上我请你吃……”   “第八十九条。”时歌适时出声。   89条?   许诺瞬间闭嘴,89条,不许请客,节约每一分钱。   时歌声音清冷,走廊里的快乐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汤夏笑容凝固在嘴角,她手紧紧握住手机,她没想到许诺会开免提:“许诺,你旁边有人?”   她听得出那是时歌的声音,可她不乐意,她在和许诺分享她的快乐,时歌凭什么在场?!她和她完全不熟!   “嗯。”许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他意识说错,瞥了瞥时歌,马上改口,“我在时歌家。”门口。   后面两个字,许诺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哦。”汤夏声音一下跌到谷底,她伸脚,一脚把昨天忘记放进冰箱的食盒全部踢进垃圾桶里。   时歌点的东西,她才不要。   “汤夏,恭喜你。”时歌生怕汤夏不知道她听到了她的话,笑盈盈说,“《王妃攻略》的剧本很不错呢,要不是我已经和《梦回盛唐》先签约,接到那么精彩的剧本,我也愿意零片酬出演。”   是的,《王妃攻略》的导演实在没钱,愿意零片酬的20-25岁的女演员,都可以去试镜女主角,等剧播出再分红。   徐雅灵当然看不上这种资源,时歌自然没接到剧本,不过能气汤夏,她愿意花点口水说瞎话。   汤夏果然气得不清,一是许诺和她通电话,竟然免提让时歌围观,二是她刚才的炫耀,在时歌这话出来后,变成最重的巴掌,扇得她脸颊发烫。   她最讨厌出丑,尤其是在时歌面前。   汤夏死死咬着牙:“我还有事,再见!”   她飞快挂断电话。   许诺还没反应过来,时歌就不耐烦提醒:“第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条,每天不许在时歌面前逗留超过一小时。   “……”   许诺挤出笑容,灰溜溜走了。   时歌关上门,回房联系江逸林。   既然汤夏出演《王妃攻略》的女主角,那她就不是让《梦回盛唐》输得好看点了,而要帮它赢得漂亮!   她必须把汤夏毫不留情踩在脚底,在演戏的道路上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这样她才会去当偶像,体会原女配曾经经历的一切。   电话几秒后接通,时歌还没开口,江逸林就乐呵呵说:“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先打来了,那我直接说了,我和老徐,哦,老徐就是这次的编剧,我们商量好了,剧本大改,你的戏份,哈哈,增加了非常多,我们都非常看好你,小时你最近好好准备,一周后就能发剧本给你。”   老徐有一个工作室,有五个编剧帮忙,所以改剧本非常快。   时歌礼貌说:“江导,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   “说。”江逸林很喜欢时歌,爽快大笑,“只要不是触犯法律,我都答应。”   “不触犯法律,就是——”时歌真诚说,“我有个表姐中文研究生毕业,只是她有社交恐惧症,不能出去工作,她写过剧本,也特别崇拜徐老师,您能帮我问问徐老师,可以给我表姐一个在家工作的机会吗?不要工资都可以。”   “哈哈,工资哪能不要,这样吧,你选你表姐的一个作品发我,我转交老徐看看,要是他满意,你表姐在家工作完全没问题。”江逸林说,“他工作室那几个年轻人,都是在家工作,平时视频会议交流,正合适。”   “谢谢江导。”时歌真心感谢,“我晚上有空整理一下,明天把她的作品发您邮箱。”   江逸林笑了:“行,那没其他事我挂了,场景搭得差不多了,我去现场看一下。”   “好,江导再见。”   时歌说完,等对面挂了电话才挂断,接着造成也不吃了,打开笔记本开启码字机模式。   作为她自己的表姐,明天之前,她必须写一个好剧本出来!   ——   时歌一天一夜没吃饭,熬通宵,总算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前写出一个的欢萌仙侠短剧,她检查了一遍错字,发给江逸林导演后马上倒床补觉。   这一觉,她睡到下午五点。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先给许诺打了个电话,响一声挂掉。   第三十二条,电话响一声,两素一荤一甜汤。   许诺不敢怠慢,下班第一个冲出去,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以最快的速度做好送到时歌公寓,忙得中途汤夏打电话给他也没接到。   时歌打开门,接过食盒一句话没说,砰一声又把门关上。   许诺叹了口气,等在门口,第十二条,未经批准,不许踏进时歌家门一步。   时歌风卷残云吃完饭,精神总算恢复了,她伸伸懒腰,起身开门:“吃完了,进来吧。”   许诺点头,径直进客厅收拾碗筷,正准备进厨房,突然想到第四十六条,时歌怕蟑螂,厨房不许出现油污。   没办法,许诺只好打包好,又带回家去清洗。   时歌等他离开,洗了个苹果啃着,戴好鸭舌帽,拿着许诺的银行卡,也下楼了。   小区门口有个建行的自助银行,时歌走到一台自动存取款机面前,把卡塞了进去。   许诺银行卡密码设置的是原女配生日,时歌输好点了余额,一共有三万多,她没有犹豫,马上点了转账,翻出手机里的银行卡号全部转了过去。   转完,她给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妈,我好想你。   ——   又过几天,时歌收到江逸林导演转达老徐录用她表姐的通知。   与此同时,一场酝酿的风暴在网上爆发。   有网友在微博爆料,女明星时歌退出国内第一女团竞选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她未婚先孕,堕胎被公司发现后解约! 第98章 兄弟篇010   【010】   “时歌堕胎?”   客厅里,蒋雯看着热搜,佯装惊讶:“那个男人真是时歌的男朋友?”   “是啊。”董可可得意挑眉,“我查过了,那个男人叫许诺,现在在游戏公司工作,和时歌从高中开始交往。”   “哦哦。”蒋雯端起果汁,她微微仰头喝了口,浓郁的紫葡萄汁掩盖住她嘴角的得意,“不过时歌真堕胎了吗?”   “这个倒没有。”董可可笑颜如花,“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肯定和许诺上过床,至于安全措施有没有做,谁知道呢。”   蒋雯也是如此想,不过她担心没有实锤,不能彻底毁掉时歌,比起只有漂亮脸蛋的董可可,她更忌惮时歌,时歌天生就是明星,不是脸,而是气质。她肯定,只要给时歌一个机会,时歌就会如野火燎原,烧出一片无边的火海。   她眸色微沉:“你这张照片哪来的?”   她指的是董可可让水军发网上的,一张令人浮想联翩的照片。图中原女配神色憔悴虚弱,垂首靠着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不远处,写着妇科。   “你不记得了?以前有一次舞蹈课,她突然大姨妈痛,差点晕过去,是我主动抢着送她去医院,我本来想偷拍她的丑照,没想到她病了也还挺好看,啧,我才不会发出去让她的粉丝夸她天生丽质,病西施。”董可可笑嘻嘻,“不过幸好我机智没删,现在就用上了。”   “可是一张医院照说明不了什么呀。”蒋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这样真的有用吗?”   “所以说小雯子你单纯你还不承认,根本不了解圈子里的事情。”董可可一副过来人模样,语重心长教导蒋雯,“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爆料够不够劲爆,能不能满足网友的八卦心。”   蒋雯在心里嘲笑董可可一如既往傻得可笑,面上却一派亲昵:“可可,时歌那么想红,应该会很注意不怀孕,她应该很快会澄清的。”   “澄清就澄清啊。”董可可不在乎地撇撇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谣言已经传出开了,她澄清别人也会认为她欲盖弥彰。”   “可你忘了吗?她是我们这一批里先有粉丝的人。”蒋雯故意提起董可可的逆麟,“要是粉丝控评,路人会跟风相信时歌,还可能同情她被人污蔑,支持她呢。”   果然董可可上当了。   之前她和原女配第一次上综艺,原女配热度,讨论度一骑绝尘,吊打她无数倍,她简直恨得牙痒痒。   她咬着牙:“对,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能让她粉丝控场,我马上联系工作室,让他们时刻监控时歌的微博,只要她澄清,马上抢占她的热评带风向。”   “可可。”蒋雯适时拉住董可可,一脸的纠结,“要不还是算了吧?她现在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公司了,她……”   “打住!”董可可翻白眼,“小雯子我告诉你,现在她的确对我们没威胁,但将来我们出道,她和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不趁着现在她粉丝不多黑她,难道要等她以后大红大紫,粉丝遍地再行动?别傻了。”   “……”蒋雯无力松手,她轻叹一声,摇头,“也是。”   “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人善被人欺哦。”董可可说完,拿起手机跑进卧室,联系水军工作室。   蒋雯没有回答,等听到卧室的反锁声,她勾勾嘴角,拿起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咬一口,嘎嘣脆:“哦。”   ——   时歌澄清微博【追梦解约,谢谢关心】发出去两小时后,她接到徐雅灵的电话。   “查到了。”早上堕胎新闻爆出后,时歌就拜托徐雅灵找技术流查她微博下面明显带风向的IP,揪出幕后的水军公司,然后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徐雅灵说,“你华悦娱乐的前同事,董可可。”   《许一个夏天的时光》视角在汤夏身上,对原女配的事业线描写很少,时歌对董可可没有任何印象,她在搜索栏输入董可可敲了回车,很快,一个笑容无邪的漂亮女生出现在屏幕。   时歌盯着董可可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只有她一个吗?”   “通话记录是她的手机号。”徐雅灵挑眉,“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暂时不清楚。”   “嗯,谢谢徐姐了。”时歌说着登陆微博,找到董可可微博,点开一条一条开始看。   董可可现在还没什么粉丝,微博只有几千个粉,评论十几条左右,但是她发微博很勤,每天至少五六条,里面有个ID每条必评论,董可可回复的语气也很亲昵。   时歌点开这个ID的微博,果然和董可可互关,而且认证是……华悦娱乐签约艺人。   蒋雯?   时歌默默记住。   “你和我是合作关系,一荣俱荣,这是我份内的事,用不着谢,不过看来真的很多人看好你。”另一头,徐雅灵莞尔,“还没有正式出道,已经有人开始防爆。看来我一会儿得包一个大红包给方礼感谢他才行。”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董可可是华悦娱乐的人,方礼虽然无奸不商,但没有真本事,只会耍手段的员工,哪怕再红,他都会毫不犹豫雪藏。   “需要我帮你带过去吗?”时歌看完微博关掉,打开文档,她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码字一边说,“正好我下午要去华悦。”   “你要去华悦?”徐雅灵隐隐有个念头,可又觉得不可思议。   圈子里,竞争对手互相举报,互相编黑料是家常便饭,但明面上,大家至少都维持着虚假的友好,还没有人会正面回击。   然而时歌说:“嗯,她既然欺负到头上,不反击不是我的风格。”   “……”徐雅灵沉默一秒,“你知道我和方礼的关系,雪藏董可可,一句话的事情,没必要弄那么复杂。”   “雪藏她,大众还是不知道真相。”时歌继续噼里啪啦敲字,“而我揭穿她蓄意抹黑我,除了能曝光真相,还能再增加一次热度,现实反转,远比连续剧反转精彩,徐姐,你确定放弃这波绝佳热度?”   徐雅灵笑了:“虽然知道你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报复,但不得不说,你这个理由还是打动了我。说吧,你需要多少“观众”?”   “你决定吧。”时歌说,“我下午三点去。”   徐雅灵想了想和她关系不错的媒体,大概七、八家吧,她点头:“好,我会安排。”顿了顿,她好奇问,“不是,我一直想问,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一直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外面有人放鞭炮?”   “我在家。”时歌飞快在机械键盘上打字,满客厅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抽空回,“电视在演过新年。”   徐雅灵:“……”   挂掉电话,时歌埋头码字码到十二点,够一万字后,她分三章存进存稿箱,接着点开文章数据。   她上榜几天,收藏和野草一样疯长,没有曝光之前收藏个位数,现在已经四位数,评论也冲破两千多,直接上了新晋榜前十,相信再有几天,她就能去首页新晋榜,加上首页的曝光,第一本书的数据应该会很不错。   这时一阵泉水叮咚声响起,是时歌新换的门铃声。   她看了看时间,知道应该是许诺来送午饭了,她合上笔记本,走到玄关开门。   门打开,许诺提着一个四层超大保温饭盒,眉宇间满是焦急和关心:“时歌,你没事吧?微博上的热搜……”   “有糖醋里脊吗?”时歌打断他。   “啊?有……有。”许诺皱眉,他以为时歌不知道,提醒她,“你先别忙着吃,在网上散播谣言的人,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原女配和许诺交往时,许诺为守住他内心对汤夏的纯情,两人接吻次数都寥寥可数,上床,那是从来没有。   他不懂娱乐圈那些操作,只知道有人在针对时歌。   他,不希望她受伤害。他希望时歌能大红特红,事业一帆风顺,这样他的愧疚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时歌接过保温饭盒,眼皮都没抬:“189条。”   189条,不许过问时歌任何事。   “……”许诺心里顿时颇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她对他没有秘密,而现在,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手紧了紧:“对不起,我先走了。要是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时歌,我真的想保护你。”   砰。   时歌关上门。   许诺:“……”   ——   时歌吃完饭,又回房午睡,睡到一点半,她神清气爽起床,换上方便的运动装,扎好清爽利落的高马尾,涂了点口红提气色,就拿着徐雅灵传真过来的董可可联系水军公司的通话记录出门了。   三点,出租车准时到达华悦娱乐公司,时歌付钱下车。烈日当空,晒得守在大门口的几个粉丝和记者都快冒烟了。   时歌看了眼,记者有十个,徐雅灵是下了大手笔要把事情搞大。   不多会儿,一大群青春洋溢的女生说说笑笑从华悦里出来。   几个粉丝见不是自己爱豆,是最近刚参加综艺节目的女练习生,顿时兴致缺缺,低头继续聊天,记者也继续鼓捣自己的单反。   “好烦啊,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一个清秀圆圆脸的女生嘀咕。“你的消息真的准确吗?我都没看到其他粉丝哎。   “绝对准确。”另一个卷发女生拍胸脯保证,“我这是绝密消息,哥哥他……”   “董可可。”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掷地有声,卷发女生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个自璀璨阳光里走来的修长身影。   “哇。”她激动拉住圆圆脸女生,激动道,“好漂亮的小姐姐啊!她是新人明星吗?真的好好看哦!”   时歌听到她的话,偏头对她亲切眨眨眼,然后不疾不徐走到董可可面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散播谣言污蔑我,很有趣吗?” 第99章 兄弟篇011   【011】   董可可正在和蒋雯聊天,她今天心情好得不得了。   早上黑了时歌一把,中午收到带她的经纪人消息,有个香水品牌的老板看中她在上周综艺的表现,想签她当一款少女香水的代言人。   简直完美!   但是时歌冷不丁出现,她傻眼了。   蒋雯看到时歌出现,余光瞥了瞥不远处闻风而动,举着单反跑过来的记者,马上明白时歌是有备而来。   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假装和董可可不熟,进可攻,退可守。   殊不知时歌早看过她照片,余光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第一反应是撇清和董可可关系,已经确定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今天她主要收拾董可可,至于蒋雯,来日方长。   时歌收回目光,静静望着董可可。   董可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时歌和以前不一样,时歌看她的眼神……她心里发毛。   “你……”董可可咽了咽口水,掌心不停往外冒汗,“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时歌眨眨眼,“我会说到你懂。”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通话记录,平静阐述:“五月二号晚上八点,我们第参加的综艺节目首播,五月三号截止中午十二点,我微博涨粉丝六位数,五月三号晚上七点,你联系腾跃工作室,然后八点开始,微博出现大批黑我的言论,包括人身攻击,辱骂我的家人。”   董可可脸色白得瘆人,她张嘴想反驳,时歌却不给她机会。   时歌继续说:“后来我和公司和平解约,你依然不肯放过我,七月三号,你在早上十点零三分,也就是我发退出节目的微博半小时后,你又联系腾跃,跟着七月八号,昨天,网上大规模出现我因为堕胎被公司开除的谣言,同样,我发了澄清微博,你再次联系腾跃,第一时间在我澄清微博下面评论带风向。”   白纸黑字,董可可和腾跃的通话记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围顿时静得可怕,那些此时还青涩无比的女生都默默退开,离董可可远一点,唯恐她下一个要害的目标是她们。   之前时歌被网络语言暴力骂得有多惨,她们都知道。万万没想到,那些恶毒到丧心病狂的言论,其实出自平时和她们说说笑笑的董可可。   董可可,太可怕了!   记者们是接到任务而来,虽然对粉丝几千几万的小新人没兴趣,不过现在却都觉得来值了。绯闻主人公虽然还是十八线小明星,但内容够劲爆啊!   他们围着董可可,长枪短炮直接杵到她脸上拍照。   董可可曾经梦想着的万众瞩目在此刻实现,可她一点儿也不享受,她心头跳得厉害,心脏紧张得几乎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她伸手去挡镜头,脱口而出:“我、我没有!你是故意污蔑我,这根本不是我的号码!”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这时,她口袋振动,来电铃声适时响起,是周杰伦和费玉清合作的《千里之外》。   时歌晃晃手中的手机,笑容亲切:“好像就是你的号码呢。”   “……”董可可手忙脚乱,直接把手机关机,谎言破灭,她涨红脸,“是,我承认是我在网上爆料的。可我说错了吗?时歌你敢发誓,你没有男朋友,你现在是单身吗?!我不过说出事实。”   “知道你会很失望,不过很抱歉,我现在确实是单身。”时歌莞尔,“我不否认我高中时候有过初恋,难道董小姐没有青春萌动过吗?”   “你说分手就真分手了?”董可可不愿意相信时歌是单身,这样一来,她散播谣言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她声音抖得厉害:“你男朋友许诺在方舟游戏公司工作!他之前还来公司接你下班!你们没分手!”   “既然你如此笃定,比我还了解我的私生活,那打电话印证如何?正好大家可以帮我做个见证。”时歌微笑,“当然,避免你说我和许诺提前串通,所以你说什么,我跟着说什么,绝不多说一个字。怎么样?”   “我觉得时歌的方案可以。”旁边有人出声。   “对,我也觉得不错。”   “我也是。”   不时有人出声支持时歌,董可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同意:“你打!”   时歌拨通许诺电话,按下免提。   嘟,嘟,嘟。   董可可屏息听着,无比期待许诺第一句话是“心肝宝贝”或者“亲爱的”,然而,电话接通后,明显压低的男声问:“时歌,有什么事吗?我在上班。”   董可可:“……”废物男人!她在心里骂。   “要说什么?”时歌无声问她。   董可可丝毫不客气,第一句就放大招:“你想我吗?”   时歌神色自若:“你想我吗?”   许诺明显一怔,片刻,他苦笑一声,声音落寞:“当然,从分手开始,我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董可可简直想冲进电话暴打许诺一顿,这句分手一出来,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反而告诉大家,时歌是万人迷,分手之后,她前男友都对她念念不忘,深情无比。   她红着双眼跺脚:“让开让开,我要出去!”   她气急败坏用力推记者,想挤出去。   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董可可,围得她水泄不通:“别走别走,请问你为什么要黑时歌?是因为她比你漂亮,比你有才华?”   “董可可,除了时歌,你还有黑过其他人吗?”   “董可可,你的经纪人……”   “董可可……”   一时间,华悦娱乐大门口热闹得仿佛菜市场,之前几个等爱豆的粉丝也围过来凑热闹,举着手机拍照,实时在微博上爆料。   许诺听见这边的杂乱的动静,满头雾水:“时歌,你那边发生什么……”   时歌果断掐掉电话。   同一时间,华悦娱乐的五层会议室,许嘉年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的闹剧。   旁边,张姐翻着热搜,兴致勃勃给他转播:“这董可可厉害了,没有正式出道,第一次节目播出,就知道找水军黑时歌防爆。”   “不过时歌更厉害。”张姐感叹,“有理有据反击,实在赢得漂亮。这下,董可可肯定要被解约,还要赔公司一大笔违约金。”   华悦娱乐的签约合同里有一条,若签约期间,艺人爆出影响公司形象的丑闻,赔偿的金额比单方面节约金额还要多。   “她确实很特别。”许嘉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时歌。   “特别?”张姐看他一眼,“你该不会……”   “没有。”许嘉年收回目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御姐,时歌气场太强,我可没自信驾驭住,只是——”他勾勾嘴角,“单纯觉得她特别而已。”   因为徐雅灵联系了营销号,半小时后,时歌和董可可正面PK的新闻上了热搜第一,时歌很是刷了一波热度。   清白回来了,脸也刷熟了。微博涨粉速度比原女配第一次上节目还快,短短半小时,涨了十几万粉。   同时,《梦回盛唐》剧组艾特时歌,力挺他们剧组的演员,发了一张时歌身穿唐朝服饰的概念海报,官宣她《梦回盛唐》女二号的身份,更是将热度推到最高峰。   而且董可可一顿骚操作,竟然给时歌虐出无数真爱粉,一下午过去,时歌反黑站和资源站,光速成立。   “时歌这小姑娘。”徐雅灵关掉网页,拍拍手,“简直太有前途了。”   说完她拨了个电话。   很快方礼声音响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董可可要赔华悦四百万违约金,你送的这个红包,我很满意。”   “满意就好。”徐雅灵笑笑,“那作为红包回礼,拜托你封杀董可可不过分吧?欺负我们家歌歌那么久,她总该付出点代价。”   方礼第一次听徐雅灵如此亲昵称呼手下的艺人,他后悔不已:“当初真不应该同意时歌解约,不如我们商量商量,你再把时歌让给我……”   徐雅灵果断掐掉电话,要她让出时歌?下辈子都不可能!   方礼听着忙音,笑着摇头,开个玩笑也那么认真,看着徐雅灵是真的看重时歌。他把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松开长衫的第一颗扣子,问不远处窝在沙发里涂指甲油的姚音:“你觉得她怎么样?”   姚音头也没抬:“海报拍得挺好看。”   “比你还好看?”方礼走过去,替姚音把她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   “是啊。”姚音涂好最后的小拇指,抬眸眨眨眼,“我化妆好看,她不化妆,也好看。刚我用高倍望眼镜看她,她连粉底都没擦,只涂了个口红就那么耀眼,方老板。”她身子一歪,在方礼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你放走了一条美人鱼哦。”   “不在意,我有你这条美人鱼足矣。”方礼搂住她。   “行吧,看你说得好听,那我认真回答你。”姚音噗呲笑出声,然后眼神瞬间认真,“她演技,非常好。”   她看见了,董可可被记者围得逃不开,怨恨瞪向时歌时,时歌灿烂微笑着,用眼神对董可可说:“生气吗?生气就对了,就是要你生气,越气,越好。”   ——   “许诺,你是白痴吗?”汤夏听完许诺承认和时歌分手的音频,气到爆炸,立马打电话给许诺,她还以为许诺已经和时歌和好如初,结果并没有!“什么二百五十条重新追她条件,她在耍你知不知道?!”   许诺无奈苦笑:“不怪她,是我自作自受。”   “呵,你就护着她吧!”汤夏恨铁不成钢,“我可不会怜香惜玉,你不愿意说,我来说!你只准我欺负!”   许诺急了:“你别去!”   “哼,我什么时候听过你话?”汤夏说完,直接关机,然后抓起外套,开门冲了出去。 第100章 兄弟篇012   【012】   XX戏剧学院,06届学生。   吃过晚饭,时歌浏览着蒋雯的百科,她若有所思,没记错的话,汤夏也是06届的XX戏剧学院学生。   两人刚好同一个学校,刚好同一届,又那么刚好都针对原女配,各种刚好凑到一起,说明她们俩认识。   蒋雯并没有在《许一个夏天的时光》里出场,时歌虽然不了解蒋雯,不过从蒋雯早上看到她的第一眼,第一反应是假装和董可可不熟,就能看出蒋雯不简单,心思缜密。   这样的人很少同别人交心,蒋雯和汤夏关系不错也是因为她和汤夏现在没有利益冲突,将来一旦有冲突,她对付汤夏也绝不会手软。   叮咚,叮咚。   突然玄关响起泉水叮咚声,有人来了。   时歌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会是谁?原女配朋友并不多,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还都在老家,难道……是原女配的妈妈?   想着,时歌眼睛瞬间璀璨,穿上拖鞋快步跑到玄关,从猫眼往外看。   可等她看清门外之人后,眸底的期待马上消失,她面无表情打开门。   汤夏一看到时歌,也不打算进去,马上开口:“时歌,请你不要这样对许诺。”   时歌眼尾微微上挑:“我怎么对他了?”   “你竟然还好意思笑?”汤夏皱眉,“你把他当猴儿一样耍,让他上着班也要随时跑回家给你做饭,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不过分啊。”时歌微笑,“你大二和别人打赌,凌晨两点打电话让许诺去你们学校送宵夜,你不也理所当然?”   汤夏脸色微变:“我那是在打赌。”   “我也是啊。”时歌笑容越发明亮,“他死皮赖脸求我原谅,我给他一个重新追我的机会,哪里不对吗?”   “可他不快乐。”汤夏声音忽而拔高,“他给我送宵夜,他是笑着的。对你,他最近好像老了好几岁,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憔悴。”   “我没有勉强他。”时歌无所谓道,“他可以选择不憔悴。”   “时歌,明人不说暗话,他在意你,他喜欢你,所以他选择憔悴。你不就仗着被他偏爱有恃无恐吗?”汤夏,“其实我知道,你上次提分手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你拿到了《梦回盛唐》的女六,哦,不,是女二号。”她嘲讽勾勾嘴角,“拿到无数一二线女明星抢破头的资源,你觉得你要大红大紫了,开始看不起一无所有的许诺了。”   “随便你怎么想。”时歌眨眨眼,“你的想法,我并不在意。”   “我的想法也不需要你在意。”汤夏咬牙,“时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许诺,他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你如果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   啪啪。   时歌轻轻合掌,似笑非笑:“哇,真是好伟大的友谊。”   “你不用阴阳怪气。”汤夏瞪着她,“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理解我们……呃……”   下一秒,时歌紧紧捏住汤夏的下巴,她手劲儿奇大,汤夏感觉她下巴可能都移位了,她手脚并用着去掰时歌的手:“你……你疯……”   然而时歌一动不动,手下反而越来越用力:“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们?我不想,也没必要理解你们。”   “你……”闻言汤夏索性不挣扎了,她松开手,生气瞪着时歌,“果然……你果然恨我……你……竟然以为我和许诺……你的……心真龌蹉……咳咳咳!”   时歌撒手,冷眼看着汤夏捂着下巴重重咳嗽:“我当然不如你们高贵,那么现在,麻烦高贵的你,离开我家。”   “……咳咳!”汤夏咳得脸颊通红,她用力握紧手,抬眸道,“你、你会后悔的,等将来,你一定会后悔因为这个不值一提的女二号,抛弃深爱你的许诺。不过我更后悔,如果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应该帮许诺追你!”   她话里有话,时歌挑眉:“你什么意思?”   汤夏怕时歌又和刚才一样突然发狠,她谨慎后退几步,全方位护住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女二号是怎么来的。”   “对于你遭遇潜规则,我深表同情,但是——汤夏你听好了。”时歌话锋一转,“我比你强,你这辈子都追赶不上的强,你拿不到的角色,是我靠实力拿到,并且逆袭成女二。”   “你的实力?”汤夏挑衅,“普通大学毕业的实力?”   时歌并不生气,她平静说:“半年后,你会被普通大学毕业的实力碾压。”   闻言汤夏心口莫名一悸。   叮。   这时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许诺急急从电梯里跑出来,他见汤夏和时歌面对面站着,赶紧冲过去挡在汤夏面前,满脸焦急无奈时歌解释:“时歌对不起,汤夏没有恶意,她只是……”   “好了。”时歌打断他,“带着你没有恶意的兄弟,离开我家。我今天很累,我不想再看到她,和你。”   “时歌你什么意思?!”汤夏瞬间忘记刚才的心悸,原地满血。   许诺悄悄扯她手:“你少说两句!”   “你就会护着她!”汤夏生气了,她一把甩开许诺的手,气冲冲咆哮,“好好好,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愿意送上门让别人欺负,我上赶着不服气什么劲儿,闹来闹去,反而是我的错了,许诺,老子以后再也不管你的破事了!”   汤夏说完又瞪眼时歌,然后用力撞开许诺,进电梯走了。   许诺捂着被撞疼的左肩,追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他尴尬无比,温声说:“汤夏从小就是暴脾气,倔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真没有坏心,是今天看到网上的热搜,担心我。”   “我没生气啊。”时歌打了个哈欠,“她是你的好兄弟,和我又没关系,我犯不着和一陌生人置气。”   “那就好。”许诺犹豫两秒,小心翼翼问,“时、时歌,我还能追你吗?”他担心汤夏跑来乱说一通惹毛时歌,直接掐断他重新追回她的机会。   “当然可以。”时歌长睫微颤,遮住眸子里的狡黠,“只要不犯二百五十条,你追我永不作废。”   许诺一路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他认真保证:“我绝不会犯。”   “你能说到做到就最好了。”时歌说完,想到她过几天就要提前进组,对许诺说,“对了,我马上要进组三个月,你中途不要联系我,如果有事,我会联系你。”   许诺知道演员拍戏需要入戏,旁人最好不要打扰,汤夏就经常这样,他丝毫没多想,笑着点头:“知道了。”   ——   过几天,时歌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和她的笔记本进组了。   她白天演戏,晚上用她表姐的身份在网上和老徐沟通剧本,日子倒也过得很快,又过一个月,迟迟未决定的男二号终于敲定,当晚,一辆保姆车开进影视城。 第101章 兄弟篇013   【013】   “时小姐,好久不见。”   第二天,时歌刚到片场,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门口和她微笑。   她想到昨晚小乔告诉她男二号进组了,马上明白许嘉年就是这个男二号,她礼貌打招呼:“早上好,许先生。”   “你似乎对我的出现并不奇怪。”许嘉年嘴角噙笑。   其实许嘉年进《梦回盛唐》剧组纯属意外。   肖博还是忌惮许嘉年,担心许嘉年出演电视剧后一炮而红,抢走他的风头,于是和他后台吹枕边风。   吹着吹着,许嘉年的男二号吹没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部剧的导演觉得他演技很灵,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好友江逸林的新戏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男二,转身介绍他去试镜。   “昨天全剧组都传新来的新人是劳模,下午试镜一过,就连夜进组拍戏,所以现在看到许先生,自然就是江导赞不绝口的新人。”时歌弯起嘴角,伸出手,“许先生,合作愉快。”   新修改的剧本里,时歌演的素兰心从小爱慕男二,对手戏份不少。   今天拍的重头戏之一,就是素兰心终于发现杀害素家满门的凶手——是男二。而她,也因为她那可悲又可笑的爱恋,是间接害死父母兄长的凶手之一。   也是这一场戏,素兰心在寒冬跳进冰寒的深潭,彻底黑化。   扑通!   时歌第三十五次跳入水中,江逸林拍戏追求实景和真实感,所以什么温泉,游泳池搭景,那是通通没有的,他特地找寻半个月,终于在几十里外的深山找到勉强符合剧本描写的寒潭。   虽是盛夏,深山温度却比外面低不少,遮天蔽日的树林又隔绝了外面的炎热,工作人员都悄悄加了外套。   唯独时歌,穿着湿透的半壁长裙,一遍又一遍跳入冒着寒气的潭水。   女二的狠绝,不只是对别人,对自己更是狠上加狠。知道灭门真相后,她闭眼静静呆在水中十分钟,才缓缓睁眼,在水中面无表情望向前方。   时歌当然办不到在水中一动不动沉思十分钟,她只需要拍入水,以及水中睁眼的一分钟戏份。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一分钟,时歌不仅要在水里淡定从容,还必须用眼神表现出女二彻底黑化的震撼。   扑通。   第三十六次,时歌深呼吸一口,再次跳入寒潭。   许嘉年恭敬站在江逸林旁边,目光一直未离开镜头,静静望着里面的时歌。时歌她……许嘉年眼眸沉了沉,她真的很特别。   他不否认,他对时歌有好感,可这种好感,不是喜欢,而是欣赏。   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时歌超乎寻常的冷静,现在,她更是让他刮目相看,哪怕是他,为出头,也做不到三十多次跳进寒潭不喊停。   自己写的锅,自己演!   第三十七次跳寒潭时,时歌在心里安慰自己。   素兰心黑化这段剧情,是她自己添进剧本的,当时老徐看到剧本,还和她商量,让演员在水里待一分钟,再演出如此复杂的情绪转变,实在太强人所难,不如改改?   时歌一口拒绝。   她知道这场戏难,她会演得万分艰难,可她也知道,只要她能演好这一段,就是她成功迈向娱乐圈顶端的第一步。   她要成功,她一定要成功。   时歌闭眼,跳进寒潭,冰冷刺骨的水包围着她,她已经没有感受了,她面无表情泡在水里,一分钟后,她缓缓睁眼,乌黑,不见底的双眸死死盯着镜头。   空洞,狂热,狠辣,还有,死水一般的绝望。   “过!太完美了!”江逸林一拍大腿,激动起身,这一幕,时歌的情绪转换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演绎,在时歌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二十五岁以下的演员能演出这种通透感。   简直捡到宝了!   江逸林见工作人员都还沉浸在时歌刚才的表演里,他赶紧招呼:“快快快,别傻愣着,先拉小时上来,毛毯,吹风机,热牛奶通通上!”   小乔早准备好厚厚的毛毯,她刚冲上去准备给时歌披上,有一个人已经先她一步,小乔下巴差点惊掉。   这个饰演男二号的新演员,不是才进组?怎么对她家时姐那么热情!   许嘉年递过来的毛毯干净绵软,散发着淡淡椰子香:“新的,刚洗好。”   时歌想想,接过:“谢谢。”   “你演得太棒了,我迫不及待等着和你下一次对戏了。”许嘉年是真心话,时歌最后的眼神,实在太绝了,看得他鸡皮疙瘩不停往外冒,所以江逸林一喊结束,他大脑还没发出指令,他已经冲上前送毛毯。   时歌裹着毛毯,嘴巴冷得有点发青,但她却笑意盈盈,认同点头:“我也特别满意我刚才的演技,满分!”   “……”许嘉年眼里的崇拜霎时冰冻。   他叹气。   这时歌哪哪都好,就是……能稍微谦虚点吗?   从山里到影视城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时歌跳了一天水,累得精疲力尽,她上车还没几秒,就裹着毯子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睡醒,车已经到了影视城的停车场,外面天色已暗,有凉风吹进来。   工作人员在前面搬着器材,许嘉年等他们搬完,才下车,没想到他刚下车,一个熟悉的娇俏人影就猛地窜到他面前。   “Surprise!”汤夏举着一枝沾着露水的红玫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汤夏可爱灵动,都会意笑出声,体贴加快脚步离开。   许嘉年也很高兴,低头在汤夏额头亲了一口:“宝贝你要来,怎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因为要让你惊喜,感动……”汤夏说着笑容僵在眼底,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另一辆车下来的时歌,以及时歌披着的毛毯。   她不会认错,那是她在网上淘了好几个月才淘到的小樱桃毛毯,她还用椰子皂仔细洗好几遍,在太阳底下晒得蓬松柔软,如果不是许嘉年以后要进山里拍夜戏,她都不舍得拿出来用!   这时时歌感受到一道咬牙切齿的视线,她抬眼皮望过去,正好对上汤夏几乎要喷火的目光。   她来得比想象中快。   时歌倦意十足打了个哈欠,并不意外汤夏来探许嘉年班,不过她没想到,许嘉年进组第二天,汤夏就来了。是因为许嘉年,还是因为她也在《梦回盛唐》剧组?   时歌收回目光,她今天特别累,昨天熬夜存稿,今天跳水,在车上睡的两个小时杯水车薪,她现在又困又饿,只想快点回房间喝碗热粥,早点睡觉。   她懒得搭理汤夏,汤夏却生气了,她一把推开许嘉年,冲到时歌旁边扯下毛毯,气急败坏道:“时歌,我以前还很是小看你了,原来你不仅吊着许诺,同时还觊觎别人男朋友。我真的很佩服你,恶人先告状用得真溜,明明自己想出轨,却故意甩锅到许诺身上!”   时歌看了看她拿着的毛毯,立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汤夏给许嘉年买的毛毯,她笑了:“要是早知道是你买的毛巾,我一定不会用,还会离得远远的。”她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像这样,因为我,嫌——脏。”   《许一个夏天的时光》全文十二万字,重点在描写汤夏和许诺那种说不得,求不得的感情,没有穿书之前,时歌根本没有想到书中世界的汤夏,竟然会令她如此厌恶。   “你找打!”汤夏第一次被人说脏,她气得失去理智,也不管这里是公共场合,抬手就要扇时歌耳光。   许嘉年并不知道汤夏和时歌关系恶化,开始以为是朋友叙旧,没有过来打扰,现在看见汤夏神色激动,扬手就要打时歌,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急急跑过来阻拦。   不过他离得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赶过去阻止。   然而下一秒。   汤夏的手被时歌稳稳接住,动弹不得,汤夏脸气得通红:“你、你放手!”   “汤夏。”时歌平静说,“我第一次,也最后一次提醒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因为不激怒,我也已经不会放过你了。再激怒,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时歌明明用的是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汤夏却骇得骨头往外冒寒意,她不自觉缩缩肩膀:“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时歌轻松甩开她手,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这次汤夏不敢再追,她望着时歌渐行渐远的背影,后怕地吞了吞口水,刚才的时歌,好可怕……   “汤夏,你疯了!”许嘉年跑过来,一把拉过汤夏。   “不是我,是时歌,她……”汤夏磕磕巴巴开口,“她好可怕,我……”   “我看得一清二楚,是你先动的手。”许嘉年打断她,深邃的眸子暗涌流动。“为了许诺。”   他早该看出来,不只许诺对汤夏抱有其他心思,汤夏也是,她出事,第一个告诉的永远是许诺,不是他。   “难道不对吗?”汤夏火气又回来了,“她甩了我兄弟,又想泡我男人,我不应该打她?许嘉年。”她冷笑,“我早看出来了,你和她看对眼了吧?上次还专门搜索她的节目看。呵,你那么喜欢她,你他妈上我做什么?!”   许嘉年不可思议看着汤夏,他没想到,他喜欢的女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心里有鬼的是她,咄咄逼人的还是她。   最可笑的是,他们交往那么久,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或者说,她从来没打算真正了解他。   许嘉年突然怀念他的烟,汤夏不喜欢烟味,他戒烟已经戒了很久,只是还是会习惯随手携带一包。   他抽出支烟点燃,在汤夏快要爆炸的边缘,久违抽了一口,玩世不恭笑了笑:“汤夏,分手吧。” 第102章 兄弟篇014   【014】   轰隆。   这时远处应景响起雷声,一场又急又大的暴雨即将来临。汤夏以为她听错了,扯扯嘴角:“你说什么?”   “你说得不错,我觉得时歌挺好。”许嘉年漫不经心说,“所以汤夏,我们好聚好散,你现在没地方住,房子借你住,我暂时不回去,你……”   啪!   许嘉年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一歪,左脸浮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舌尖抵了抵嘴角,轻笑:“一巴掌不够吧,还要不要再来几下?”   “许嘉年,你无耻,你混蛋!”汤夏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崩溃了,她飞快着从包里掏出许嘉年公寓的门卡,钥匙,用力扔到许嘉年脸上,“分手就分手!我不需要你可怜!不稀罕你的房子!许嘉年,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转身冲出停车场。   噼里啪啦。   很快,密集的雨滴砸了下来,砸得附近的车棚,车顶热闹一片,许嘉年手指夹着燃了一半的烟,灭了,衣服,也湿透了,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站在暴雨中。   片刻,他大拇指拭去嘴角被钥匙磕出的血,然后弯身捡起钥匙,后悔?他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   另一边,汤夏上了出租车后不知道去哪儿,下意识报出许诺的地址,等到了目的地,她看着五楼亮着温暖灯光的阳台,烦躁着抱头蹲下去。   她为什么要来找许诺?   她说了不再理他,和他单方面冷战的。为什么难过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他,只想到他?   “呜呜呜。”暴雨狠狠砸到汤夏身上,她却一动不动,蹲在许诺楼下低声呜咽。   家里抽纸没了,许诺去小区便利店买了一提,刚回来,就看到楼下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撑着伞跑过去,一把拉起汤夏:“那么大的雨,汤夏你发什么疯……”余下的话在看到汤夏泪流满面后卡住。   他急急问:“夏子,发生什么事了?你哭……”   下一秒,他的唇被温热的唇堵住,汤夏发疯一样,狠狠咬着他的唇,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汤夏一边哭一边喊:“许诺,许诺……”   许诺傻眼了。   他不自觉圈住汤夏,暴雨冰凉,雨中两具身体却越来越火热,不知过去多久,许诺拦腰抱起汤夏上了楼。   没多久,五楼灯光熄灭。   一夜荒唐,汤夏先醒。   她睁开眼看到旁边睡得正熟的许诺,四肢登时僵硬,她、她竟然……   她慌忙起身,无意瞥见镜子里后背密密麻麻的草莓,她全身烧起来一样烫,她随意捡起地上的衣服,也不管是她还是许诺的,一边套一边往外跑。   等跑出小区,她才发现裤子是她的,衬衫是许诺的,鞋,她的一只,许诺的一只。   “……”她不顾路人奇怪的注视,挽起乱糟糟的头发就跳上公交车,先去找蒋雯借身换洗衣服。   汤夏走后没多久,许诺醒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枕头,又是后悔又是烦躁,他……为什么就没有忍住?   现在要怎么办,汤夏会不会再不理他?   他下床,在地毯上的衣服堆里翻出手机,纠结半小时,他做了决定,他决定告白,不管汤夏答应还是拒绝,他都想赌一次。   他拨通汤夏的电话。   嘟,嘟,嘟……   漫长的拨号音像放缓的审判,许诺期待汤夏接,又怕汤夏接,最后一秒,他快坚持不住时,对面终于接了。   若有似无的呼吸近在耳畔,汤夏在等着许诺先开口,许诺硬着头皮:“汤夏。”   “嗯。”汤夏声音听不出情绪。   许诺鼓足勇气:“昨天……”   “许诺。”汤夏打断他,“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昨天……我昨天失恋了,心情很不好,一切错在我,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所以。”她顿了顿,“你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许诺手握紧,翻涌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懂了汤夏的意思,他深吸口气:“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昨天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你别往心里去。”   对面呼吸突然均匀,汤夏松了口气,她语气轻快起来:“那说好哦,我们谁都不许往心里去,OK?”   许诺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OK。”   挂断电话,许诺捂着胃蜷缩在地上,他之前为了还家里的债四处打工,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胃落下病。   他现在胃很难受,药就在不远处的抽屉,可他一动不动,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数字。   他现在好想,听听时歌的声音。   ——   时歌早上没有戏,她却起得最早。   早上是《梦回盛唐》女主章伊的重头戏,章伊是圈内公认的电视剧一姐,演技台词一等一优秀,时歌为了学习,早早等在片场,想占据有力位置观摩。   江逸林知道她的心思,肯上进的年轻演员,他最喜欢。他笑眯眯招手,挪了张凳子过来:“小时,来镜头这儿看,镜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情,更方便取经。”   时歌现在和江逸林混熟了,发现他是比书中写的还要更可爱的小老头,特别像她外公,她笑容明亮,坐下:“好嘞!”   章伊演技比公认的还好,自然,浑然天成,还有她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台词,在现场听简直是史诗级别的享受。   时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镜头,她要实现原女配的梦想,章伊的演技就是她目前的目标,章伊今年25,可是23的时候已经拿了金X最佳女主角,原女配明年也23,她要订个小目标,明年至少也拿到一个最佳女主角。   嗡,嗡,嗡。   这时时歌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她掏出来看了眼,屏幕闪烁的是许诺的号码,她本想拒接,转念一想,许诺渣是内里渣,表面他绝对是最佳男朋友人选,体贴温柔,既然她提醒他拍戏期间不能打电话找她,他没有必须要打电话的事情,绝对不会打。   她和江逸林说了几句,握着手机出了片场。   “对不起,时歌。”电话刚接通,许诺率先开口,“打扰你拍戏了吧?”   “知道打扰你还打?”时歌反问。   “……”许诺一阵尴尬,最近的时歌太伶牙俐齿,他有时候都怀疑她以前是不是隐藏了本性,所以别人都觉得她温柔大方,永远不会生气。   不过被时歌那么一嫌弃,他倒是忘记胃痛,小心翼翼问:“时歌,你现在和许嘉年一个剧组?”   许嘉年?   时歌心下疑惑,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以汤夏的脾气,昨天误会她和许嘉年肯定会大闹一场,至于许嘉年,长得漂亮,从小众星捧月,也是大少爷的性格,按照原书的时间线,他们是一个月后分手。   难道……时歌大胆猜测,汤夏和许嘉年提前闹分手了?   她不动声色说:“嗯。”   “昨、昨天……”许诺犹豫,“汤夏去探班了?”   “开始是探班,后面是吵架。”时歌大大方方,“我昨天拍戏泡了一整天潭水,许嘉年就借他的毛毯给我,没想到汤夏来探班看见,以为许嘉年和我有什么暧昧,两人在停车场大吵了一架。”   闻言许诺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时歌用了许嘉年的毛毯,而是汤夏竟然因为一条毛毯误会时歌,初中,高中,大学,他的床单棉被,汤夏也用过。   他替汤夏道歉:“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坏心……”   “许诺,你是汤夏的代言人,还是她妈?”时歌打断他,“她是不是故意,她是不是坏心,我是一个有思想,会思考的成年人,我自己会判断。”   许诺知道时歌这次是真生气了,他知道这次汤夏非常过分,尤其想到昨夜的情不自禁,他也更加无颜面对时歌。   他突然觉得他现在打电话给时歌找安慰,是多么错的决定,他找了个借口想挂断电话。   然而时歌的电话,不是他想打,想挂就能挂的。   时歌出其不意问:“她和许嘉年闹分手,去找你了?”其实这只是她的推测,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   许诺不说话了,呼吸突然急促。   时歌马上知道不对劲了。   汤夏失恋去找许诺,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也不是第三次,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许诺紧张什么?除非找许诺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呢?   抱来抱去,亲来亲去这种,他们俩人都当是哥们间的亲密,许诺不在意,汤夏更不在意,那只能是更深一层,再深一层的亲密接触——上床!   时歌抽丝剥茧,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许诺和汤夏上床了。昨夜狂风暴雨,孤男寡女,各怀心思,确实天时地利人和。   “嗯。”过了几秒,许诺艰难开口,“时歌,我这边真的有点事,有空再找你。”   “好。”时歌微笑,“再见。”   这次,时歌等许诺先挂断才挂电话。   时歌又在外面静静思考两小时,起身见里面的章伊的戏拍得差不多了,再去也看不到什么,也就没有回片场,顺道去便利店买点零食,准备回酒店酝酿好情绪,准备晚上的戏。   然而没想到她刚提着一大袋零食饮料回房间,小乔就火急火燎敲门:“时姐,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时歌快步过去开门,满头雾水:“什么事?”   “我刚刚刷你相关微博,看到你……你男……哦,不。”小乔上气不接下气,索性举起手机晃了晃,“你前男友去看一个小明星被拍上网了!”   小明星?   汤夏?   时歌意识到什么,接过手机一看。   果然,标题是:《王妃攻略》片场突然坍塌,女一号汤夏被砸中,现已紧急送往医院治疗,目前情况不明。 第103章 兄弟篇015   【015】   许诺从未有过的害怕,他爸双规,家道中落,时歌分手,通通没有此刻来得绝望。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爱的人安静躺在病床上,脆弱,没有生气,不再笑,不再哭,不再有任何表情。   他开始后悔。如果、如果他勇敢一些,今早和汤夏表白,不,不对,不是今天,而是那个夏天,他发现他喜欢汤夏的夏天,他不逃避,不怯懦,直接表白,也许今天汤夏就不会躺在里面。   他双手撑着玻璃,静静望着汤夏,做了决定,等汤夏苏醒,他会和她告白。拒绝也好,不再理他也好,爱她,一直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的爱,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减少分毫。   汤夏是第三天醒的。   她被片场搭的横梁砸到头部和鼻梁,没有大碍,不过要留院多观察几天,她摸着鼻梁上包着的纱布,死死咬着嘴唇。   她最出色的就是鼻子,精致,笔挺,秀直,瞬间让略显寡淡的脸大放光彩,要是出事,一张没有特色的脸,她凭什么去和别人竞争资源?   汤夏眼圈泛红,镜子往地上一摔,赌气拉过棉被严严实实盖住自己。   没多会儿,许诺提着保温桶进来,看见满地碎镜片,他沉默收拾好狼藉,然后拧开保温桶,舀了碗热腾腾的南瓜小米粥,端着走到病床:“先喝点粥。”   汤夏没回应。   “听话。”许诺空出手轻轻拉棉被,“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现在鼻子都不好了!胃好有什么用?!”汤夏猛地掀开棉被,双眸含着水光和许诺发脾气,“我不要吃,你拿走!”   许诺温声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明白……”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被面,很快晕出一个接一个的水圈,汤夏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床单,“要是鼻子出问题,我以后就无法演出细致的表情,还有大屏幕,我上不了大屏幕了,许诺,我的梦想没了,也没人会喜欢我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情绪低落。   许诺看着,突然轻轻拍了拍汤夏的头:“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我也依然爱你。”   什么?   汤夏以为她出现了幻听,眼泪挂在睫毛上,她不可置信抬头:“你、你说什么?”   “汤夏,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许诺弯起温柔自嘲的笑,“你讨厌也好,恶心也好,我还是无法不爱你。”   汤夏傻了,她怔怔望着许诺,他的神情专注而深情,他是认真的。汤夏结巴了:“我、我们是好哥们啊……你……”   “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我的好哥们。”许诺声音苦涩。   “你……”汤夏心口扑通扑通跳,“上次在星鳗,时歌说你喜欢别人,其实没有说错?”   许诺坦白承认:“嗯。”   汤夏食指的指甲不时刮着床单:“所以你们分手是因为我?”   “与你无关,是我对不起时歌。”许诺手用力握紧,“为了能待在你身边,我一直拿她掩护我对你的喜欢,用她当挡箭牌。”   “……”汤夏嘴巴张了张,“我……我没有想过破坏你们。我以为你……很喜欢时歌。”   “我明白,你不喜欢我,我和谁谈恋爱,你都不会在意,破坏。”许诺自我厌弃地扯扯嘴角。   是吗?   她不喜欢许诺吗?   汤夏沉默了。   《王妃攻略》片场坍塌,之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没逃出来,不是因为别人跑得快,而是她分心了。   她当时满心都在想许诺,想他们昨夜的疯狂,想他们一起笑着闹着度过的每一个夏天,她……真对许诺没有别的感觉吗?   汤夏摇头,不,许诺对她是特别的,无法可以取代,哪怕许嘉年,也从来没有给过她,许诺的安全感。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许诺,我们试着交往吧!期限四个月,如果合适,我们就正式交往!”   病房外,听完两人的对话,来人挑挑眉,悄无声息来,也悄无声息离开了。   ——   时歌连载的穿越文火了。   连载三个月,她就登上了古言频道金榜,又过半个月完结,直接去了首页金榜,然后作收从几百一跃飞升三万多,一本成神。   2011年的时候,穿越类还能出版拍剧,很快苏苏编辑告诉时歌,有几家文化公司想买她的简体和影视版权,问下她的心理价位。   时歌报了一个让苏苏非常惊讶的价格。   苏苏的聊天框一直显示输入,最后发过来三个字:“你确定?”   时歌报的价格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白送价。   她是这样考虑的,现在IP热还没起来,大多数作品都卖不出高价,她现在的订阅收益已经够日常花销,还能存一笔小钱。   所以她的目标是卖出版权,拍成剧后让她的IP火起来,这样接下来第二本,第三本的版权费,会远超第一本损失的蝇头小利。   她回复:“确定。”   “嗯,你确定就行!我告诉版权编辑去谈,争取卖出去。”苏苏发完,起身离开座位去找版权编辑。   半小时后,苏苏回来告诉时歌简体和影视版权全卖出去了,时歌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和苏苏又聊一会儿天,这才关掉电脑,下楼去酒店的宴会厅。   《梦回盛唐》拍了三个多月,已经全部杀青,剧组包下宴会厅庆祝,时歌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喝了好一阵子,热闹得不行。连江逸林也趁着江太太不在,偷偷喝了小半杯酒,他身体不好,江太太一直都禁止他喝酒。   只有章伊没有喝,她静静坐在角落,不时看向手机,那期待忐忑的少女模样,和她平时的强大气场极其不符。   大概是在等喜欢之人的电话吧。   时歌想着,没有打扰她,找了另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掏出手机开始背考研单词,再过半个月,就是研究生初试,她要好好加把劲,一发入魂!   “你要考研?”她正背得入神,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   时歌抬头,看到章伊拿着一杯鸡尾酒在她旁边坐下,她点头:“嗯。”   “XX戏剧学院吗?”章伊问。   闻言时歌好奇为什么章伊会知道她报考的学校,是因为XX太出名?可她考研也不一定就考戏剧相关。   真是奇怪。   她礼貌微笑:“对。”   “挺好的。”章伊看着远处,眼神晦暗不明,似在和时歌说,又似自言自语,“我也想当他的学生,不过没考上。”   他?   时歌猜应该是刚才让章伊等待电话的人,原来是戏剧学院的导师。时歌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她认真道:“我这有考研火箭班的联系方式,你要吗?”   “噗呲。”   闻言章伊总算笑了,她仰头一口喝光鸡尾酒,说:“江导说得没错,你确实前途不可限量,网上才曝光了一小段电视剧片花,这几天就有记者来片场蹲你了,比我当年还厉害,加油。”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时歌肩膀,离开了。   “小时,你真是我的福将啊!”章伊刚走,江逸林就来了,他今天是真的很开心,笑得像弥勒佛一样,“刚刚电视台打电话给我,说台长看了片花特别满意,决定放到黄金剧场播出,以前除了历史剧,还没有其他古装剧有这个待遇。”   黄金剧场?   时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江导,我们的剧什么时候播出?”   “我们流程很快的,为了赶上电视台的开年大戏,两个月。”江逸林翻了翻手机备忘录。“哦,对,二月一号!”   二月一号?和原书中的播出时间并不一样,提前了两个月。   时歌沉思,她穿进书里引起了蝴蝶效应,既然现在《梦回盛唐》的首播时间改了,那《王妃攻略》原来的播出时间也就不值得参考了。   她想到之前许嘉年提过认识《王妃攻略》,她和江逸林打了招呼,就去找正和工作人员拼酒的许嘉年。   “嗯,提前三个月播。”许嘉年边倒酒边回,“他怕和《梦回盛唐》撞了,所以和视频网商量提前播出,就下个月一号吧。”   “好的,谢谢。”时歌礼貌道谢。   “你问这个做什么?”许嘉年不解。   “没什么。”时歌笑容灿烂,“想准备一个小礼物,提前祝《梦回盛唐》收视长虹而已。”   ——   另一边,汤夏的鼻子无碍,《王妃攻略》顺利拍完,只等着下个月初播出大爆,和许诺四个月的试用期也结束,她是事事如意,心情好得不行。   她哼着歌,精细准备了一套情趣内衣,晚上九点,约许诺到她新租的公寓,说有事找她,然后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汤夏一关机,许诺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连鞋都忘记换,急急夺门而出,汤夏新租的公寓就在他楼上。   然而他跑到八楼,刚输入密码锁开门,躲在门后的汤夏就一把拽他进屋,脚后跟一踢关上门,从后抱住他,微笑说:“恭喜你许诺,你通关了!”   与此同时,楼下一辆出租车停住,时歌假装没看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两个记者,下车就压低鸭舌帽,竖起衣领,裹紧大衣,快步往楼里跑,唯恐有人认出她一样。   “一定是来见情人!”   专门挖明星隐私的高瘦记者对这种场景熟悉得不得了,他眼睛都亮了,果然他的触觉不会出错,他就说这个即将爆红的新人会有大料!他打开单反,和旁边的记者说,“走,跟进去。” 第104章 兄弟篇016   【016】   私家侦探一早已经把汤夏地址发给时歌,时歌径直冲到八楼,等了一会儿,见电梯数字跳到七,即将到八的时候,她飞快输入汤夏家的密码,汤夏的所有密码都是用她的生日。   滴。   细微声响,门开了。   同一时间,电梯刚好到八楼,时歌算准时机,果断推门而入,当然,因为“气愤”,她“忘记”关上门。   高瘦记者叫孙峰,他见状乐开花,拉着另一个记者李慢马上冲到门边,用脚卡住门,竖起耳朵等着里面的动静。   孙峰开始以为时歌是深夜密会情人,现在见时歌又急又气,明显是来捉奸,他激动得不行,已经看到大把大把年终奖飞奔而来。   如果捉奸对象也是娱乐圈的明星就更棒了,他期待地想,这样的八卦绝对能引起不小的热度。   啪!   “许诺,你王八蛋!”   很快,屋内传来响亮的巴掌声和痛苦到极致的沙哑骂声。高瘦记者眼睛瞬间璀璨,一马当先冲进去。   卧室里光线昏暗,流淌着轻缓的轻音乐,许诺和汤夏已经脱得赤裸,在床上缠绵成一团,暧昧水声若有似无,时歌猛地按亮开关,房间立即亮若白昼。   不等床上的许诺和汤夏反应,时歌冲上前就用力扯开棉被,一把甩到门外,不让他们有遮体的机会,然后搓搓手,在许诺疑惑回头时,一秒入戏,一巴掌利落扇上去,双眼通红怒骂:“许诺,你王八蛋!”   她力气奇大,许诺直接被扇懵了,怔怔望着时歌,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小……时、时歌?”   “许诺。这就是你说的,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我?一直等我再次原谅你的那天?还有汤夏,你口口声声说许诺只是你最好的哥们,原来你的哥们还能爬你的床吗?!”   时歌字字清晰,铿锵有力,刚冲进来的孙峰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飞快举起单反一顿猛拍。   劲爆,劲爆!原来小三是前段时间用片场坍塌为噱头,大肆炒作的《王妃攻略》女一号汤夏!   而且对象是,她口中的好哥们!   李慢这时也跟进来了,他没有拍照,马上掏出手机开始录视频,这种捉奸戏码,有视频才有说服力,免得公关说他们P图!   “啊!!!!!”汤夏本来在茫然,突然瞥见汤夏身后有两个人,一个人拍照,一个人录视频,她终于回神,没有棉被,只好尖叫着往许诺身下躲,“不许拍!不许拍!出去,出去!”   许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双手紧紧护住汤夏,赤条条挡着孙峰和李慢拍摄,颤着声音说:“时歌,你带人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而且是我对不起你,不关汤夏的事,你先带他们走,我会找你解释。”   “不关她的事?难道你现在是在强暴她?许诺啊许诺,你可真会心疼人!”时歌仿佛失去理智,又哭又笑,她力气大得出奇,徒手掀翻许诺,一把将他掀翻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汤夏赤身裸体曝光在灯光下,她赶紧护住胸前,蜷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余光却不时瞥向地毯上的衣服。   她要想办法捡到衣服,只要穿上衣服,她一定要把时歌这个贱人撕得粉碎!   听到汤夏的尖叫,许诺急了,不顾他也赤条条的,起身下意识要去推时歌,孙峰赶紧上前单手拽住他,高声喝道:“你竟然还想打人,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这时许诺注意到孙峰手里的相机,一言不发就探过身去抢,孙峰没注意到,险些被他夺去,可他穿着衣服就是先天优势,他一皮鞋重重踩在许诺的脚背,许诺就疼得“嘶”一声,血红着眼和孙峰纠缠起来:“快把相机交出来!”   另一边,时歌背对着众人,见汤夏趁机想去捡衣服穿上,她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脚,用力把她拖回来。   “啊啊啊啊啊!”汤夏眼睁睁看着衣服离她远去,她疯狂尖叫,“时歌,你早就和许诺分手了,我凭什么不可以和他在一起!我才不是小三!”   “就凭许诺还在追我。”时歌比她更歇斯底里,全然是一个被抛弃被欺骗被背叛的可怜女人,“他明明答应会从一而终,等着我再次接受他,结果我不过进组拍戏三个月,才三个月,他就上了你的床,你告诉,你们凭什么心安理得在一起?”   “就凭他喜欢我,他从来都喜欢我!”汤夏喊出这一句的时候,心里莫名痛快,时歌不是想她出丑?她倒要看看,最后出丑的会是谁!   然后,她看到时歌笑了,时歌无声说了一句话,她看懂了,时歌说:“好好看着,我的实力。”   什么实力?   汤夏没懂,不过她很快懂了,她目瞪口呆望着时歌转过身,一秒变脸。   时歌望着许诺,眼里水光浮动,面部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许诺,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喜欢过我,这六年,你都是在骗我?”   闻言许诺愣住,孙峰抓住机会,反手把他按在地上,许诺没有挣扎,他看着时歌绝望,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睛,再移不开目光。   她……哭了。   许诺很少见时歌哭。   第一次是她为了照顾他,错过戏剧学院的艺考,她躲在楼梯间悄悄哭,第二次是他打算辍学打工还债,她抱着他哭,说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不许他放弃自己,第三次,是上次和他提分手,第四次,现在,碰到他和汤夏上床……   每一次都是因为他。   他嘴巴干干的,半晌才涩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从来没有喜欢你,对不起,一直骗你。   “好,很好。”时歌点头,她抬手,慢慢擦掉眼角的泪,然后从她背着的布袋里抽出一根鸡毛掸子,毫不留情就抽到许诺背上,屁股上,大腿上。   顿时,卧室里只有抽在皮肉上的闷声,时歌不发一语,许诺一声不吭,汤夏看傻眼,孙峰和李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劝吧,不妥,不劝吧,还真不想劝,他们默默转过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一,二,三……六。   时歌一共抽了六下停住,她深吸口气,扔掉鸡毛掸子:“许诺,这是你欠我的六年。从今以后,第109条,一次出轨,永远出局。你,out。”   说完她利落转身,不带走一片纷飞的羽毛。   主人公走了,照片视频也拍了,孙峰和李慢自然也跟着离开了,一时间,房间又恢复只有两人的状态,不过气氛不再暧昧旖旎,只有无尽的沉默。   汤夏看着门口,嘴巴逐渐合上,刚才——时歌是在演戏吗?不,不可能!那么真切,令人感同身受的悲伤,时歌不可能演得出!她就是发现许诺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真实反应而已。   一定是!   时歌不可能有比她好的演技!她是科班出身,老师,同学,导演,制片,所有人都是她有灵气,她是天生的演员!她不可能输给时歌,绝不可能!   汤夏死死抓着床垫,牙齿气得咯咯响。   空调开得有点低,许诺还是赤裸躺在地上,胳膊冒出来不少鸡皮疙瘩,然而他依然一动不动,眼前不断闪现时歌决绝说话的模样。   曾经爱他如珠如宝的时歌说,许诺,out。   许诺以为他会轻松,他不用再违背道德,良心,在和汤夏欢愉时想到时歌就愧疚,可他没有,他心底突然冒出一股浓浓的害怕。   他好像,真的失去时歌了……   ——   时歌出了小区,天空已经飘起小雪,那两个记者担心她承受不住,想不开做傻事,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   咕噜,咕噜。   时歌忍了一会儿,肚子实在饿得厉害,她揉揉肚子,回头微笑:“你们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做傻事,你们快回家休息吧,整天跑来跑去,一定早累了吧。”   累,非常累!   孙建和李慢已经连跑了三天新闻没好好休息,骨头都快累碎了,不过他们想回家却也不是为休息,而是整理刚才刚才的汤夏插足绯闻。   两人见时歌神色平静,不像说谎,互相使了个眼色,孙建先开口:“时歌,不是我奉承你,你再过不久一定会大红特红,真的,一个吃窝边草的臭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伤心,以后娱乐圈大把的男明星等着你呢。所以,你务必坚强!”   时歌:“……”她按着肚子,“我保证,我肯定坚强!”   李慢小心翼翼问:“你确定我们走了,你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嗯,我确定,我打到车就马上回家。”时歌饿得快成平板,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不加葱花的!   孙建和李慢见她神色真的没有波动,松了口气,先叫了辆出租车让时歌先上,这才激动回家赶稿。   年终奖,来啦!   出租车过了红绿灯,附近是大学城,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因为飘雪,吃宵夜的人并不多。时歌让司机停车,进了一家牛肉面店,她压低帽子,点了碗清汤不加葱花的牛肉面,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   等面的时候,她低头拿出手机开始背单词,还有几天研究生初试,她要再多背几百个单词。   “唐老师,您的不加葱花清汤牛肉面打包好了。”这时,店家热情的声音响起。   时歌听到“唐”,下意识抬头,就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清瘦,身穿黑色大衣的身影撑着红伞,消失在漫天的白雪中。 第105章 兄弟篇017   【017】   第二天早上八点,一个视频和几张照片在网上疯转,话题也冲到了微博热搜第一。虽然重点部位和面部都打上了马赛克,报道也用的是S,X,T等代号,然而吃瓜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不出三分钟,就有人扒了出来。   S:超级漂亮,曾经上过选秀节目,现在一个大制作穿越剧里出演女二号,时歌。   X:S前男友,曾经公开说过和S分手后,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她,会默默等着他,许诺。   T:戏剧学院毕业的优等生,大学期间就受邀出演文艺片女主角,后影片因导演原因冷藏,现出演一个小成本穿越剧女一号,前段时间因片场坍塌住院受到网上关注,期间已有路人拍到X时常出入T病房,汤夏。   虽然照片视频半小时就全部紧急被撤,但截图已经满天飞,汤夏微博也被吃瓜网友攻陷了。   MIKE:【我去,你和许诺也太恶心了吧!】   歌歌快点飞:【你们这对垃圾!!!!!心疼我歌!】   今天也是要吃胖的一天:【实名呕吐!!!!!你和许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纯24K狗男女!!!】   马建国:【……他光着腚也要护着你的,这他妈绝对是真爱了,你快嫁给他吧!你们俩千万不要再出来祸害其他人了!呕!】   就你们优秀:【弱弱问一句我是一个人吗?我觉得时歌既然和许诺分手了,许诺和汤夏谈恋爱不算出轨吧?】   炭烤金针菇:【哦,你是一个人。许诺说要等时歌的音频网上还能搜到,时歌又没有求着他追,他表面装一往情深,暗地却和所谓的好兄弟上床,而且还亲口承认交往六年都没有爱过时歌,出轨六年还不算出轨呀?你真是好弱弱呢。】   川贝枇杷膏:【强排金针菇的每一个字!!!!!强烈怀疑那个「就你们优秀」是狗男女的小号!】   ……   汤夏气得跳脚,手指重重戳着屏幕,退出「就你们优秀」微博,想想还是不舒服,她索性直接卸载微博,眼不见心不烦。   “别担心,网友忘性大,只要有其他大料爆出来,你的事很快就会过去。”蒋雯安慰她。今天汤夏一上热搜,她就立即赶来看她。   时歌离开华悦,董可可被解约,蒋雯人气依然处于中下游,前几周她的经纪人说上面已经决定,下期节目她会被淘汰。   既然经纪人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她认识的大多混得不如她,唯一强一点的唯有汤夏。汤夏虽然现在没什么名气,但是好歹也演过电影和电视剧女一号。   蒋雯继续说:“而且网友来骂你,你的热度也上去了啊。《王妃攻略》不是下月初上吗?只要演得好,还怕不会爆吗?”她顿了顿,“还是你对自己的演技不自信?”   “我当然自信!”蒋雯提到演技,汤夏就想到昨晚的时歌,她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一样,保养光滑的指甲重重嵌入掌心,“我这次拍戏全是一条过,导演还夸我为剧组节省不少经费。”   “那不结了。”蒋雯神秘微笑,“观众才不管什么绯闻八卦,他们要的是剧精彩好看,等剧一播出,你的演技碾压时歌,你还担心什么呢?”   她没有看过《梦回盛唐》的片花,笃定时歌和一群视后视帝演技派对戏,等剧一播出,铁定会被观众喷成筛子。   可怜又如何?时歌还是没演技啊,她可怜会提升演技吗?不会呀。   “……对。”汤夏深吸口气,“昨晚只是碰巧而已,等剧播出,她就现原形了!”   蒋雯没听懂:“碰巧什么?”   “没什么。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饭做好没。”汤夏起身去厨房,在门口见许诺拿着勺子发愣,沸腾的汤顶得玻璃盖咔咔作响,她出声,“许诺,汤好了。”   许诺猛然回神,他赶紧关掉火,回头勉强扯扯唇角:“饿了吗?饭马上好。”   汤夏察觉他神色不对,皱眉:“你刚刚在想时歌对不对?”   “……”许诺被击中心事,脸色白了白。   他的确在想时歌。从出事到现在,他想的最多的,不是他会遭到怎样的唾骂,不是汤夏会有什么影响,而是时歌那个眼神。   破碎,绝望,不再有他的眼神。   他捏紧勺子:“我对不起她。”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汤夏咬牙,“她带着记者上门,明显是有备而来。许诺,她一直在耍你,你可快收起你那泛滥的爱心吧。”   许诺没有回答,他揭开汤锅,往外盛汤:“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哼。”汤夏不满“哼”了声,甩手去了卫生间。   ——   另一边,安慰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进时歌手机,她实在没有办法专心码字,只好关机。现在拍剧结束,她和徐雅灵请了半个月的假,一是为了过几天的研究生初试,一是为了准备下一本故事。   现在书中故事线因为她的干预发生变化,但大方向不会错,汤夏明年会开始写电影剧本,那个故事非常精彩,当初时歌闭门构思了三个月,头发不知道掉了多少斤,这才写出来的。   她必须要想出一个比她之前想的故事还要精彩的故事。   换言之,她现在要自己打败过去的自己。   时歌打开电脑开始写大纲,这一写就写到晚上,直到肚子咕咕叫不停,她才反应过来她一天没吃饭了。   她保存好文档,拿过手机打算点外卖,可是找了一圈,她没找到昨晚吃的牛肉面。昨晚的牛肉面汤汁清甜,面条劲道爽口,牛肉多!   时歌一想就馋得厉害,她全副武装,戴好帽子围巾出门了。   今天依然飘着雨,路上没什么人,时歌到的时候,因为是晚上十点多,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旁边的烧烤摊倒是很热闹。   时歌还是点了不加葱花的清汤牛肉面,她现在也算是风口浪尖的绯闻主人公之一,她拢了拢围巾,选了最靠里的位置,吃到一半,又有人来了。   老板和来人很熟,他一进来,老板就乐呵呵招呼:“唐老师,今天又那么晚啊。”   “嗯。”低沉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   唐老师?   昨天那人吗?   时歌抽空抬头。   不远处,只见一个清瘦挺拔的男人站在柜台旁,男人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一身灰色风衣,以及他握着的透明长柄伞,她记得昨天是红伞来着。   虽然只有背影,但时歌看得出男人最多二十六、七岁,附近是大学城,老板称呼他老师,难道是大学辅导员?总不会是大学讲师吧……那么年轻呢。   时歌不知道望了多久,总之等那人提着打包好的牛肉面离开,她才发现她的面快陀了。她用筷子搅了搅,低头继续吃,大概是这个听起来很温柔的唐老师也姓唐吧,她觉得他的背影也很温暖。   唐老师,唐季,这个世界的唐季,在哪儿呢?   筷子渐渐停住,时歌难得没了胃口,她忍不住掏出手机,飞快在搜索栏输入唐季,点了点,顿时出来……成千上万个唐季。   “……”   算了,按照前几个世界,时间到了,唐季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   时歌关掉页面,她瞥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雪,一鼓作气吃完牛肉面,趁着雪还没下大之前回家。   果然她刚回到小区,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而来,时歌抖了抖帽子上的雪进了电梯。很快电梯停住,她低头边掏钥匙边往外走。   突然余光瞥到门前堆着数不清的大包小包,时歌不动了。   她缓慢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她还没出声,女人率先开口:“穿那么少,是想装可怜让我原谅你?”   时歌震惊看着和原女配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嘴巴微张:“妈……”   江宁看着她不争气的女儿,鼻头酸得厉害,她强忍住,故意板着脸:“怎么六年不见,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了?”   六年前,原女配为许诺被江宁赶出家门,母女俩再不联系。确切说,是江宁单方面不理原女配。   江宁恨许诺夺走她女儿的梦想,更怕自己女儿跟着许诺受苦。许诺一个双规父亲,一个天天靠钱续命的母亲,她家虽算不上富裕,但女儿也是从小捧手心里宠大的,凭什么跟着许诺吃苦?   她坚决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可原女配吃了秤砣铁了心,她气急,用鸡毛掸子把原女配打出家门,撂下狠话,不和许诺分手,一辈子别认她这个妈!   原女配没办法,不管每月生活多艰难,都会按时给江宁汇一笔生活费,江宁倒也不拒绝,只是也真如她所言,原女配不和许诺分手,她就不认原女配这个女儿。   时歌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此时的她仿佛不再是她,而是那个永远悔恨,没有来得及母亲最后一面的女儿。   她再顾不得其他,冲过去紧紧抱住江宁:“妈,妈,妈妈,妈妈……”   她要把原女配过去喊少的妈妈,通通喊回来。   “……”江宁手缓缓抬起,最后还是舍不得,轻轻打了打时歌的背,声音颤抖,“妈精明一辈子,怎么生的女儿,那么傻……”   “妈,你原谅我了?”进屋后,时歌像根小尾巴似地跟在江宁身后,看她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除去两包鸡毛掸子,全是给原女配带的家乡土特产。   “嗯。”江宁利落整理着东西,“妈说过,你只要和许诺分手,妈就不生气。”   她只字未提其他,但时歌知道,江宁一定是看见了网上的新闻,担心原女配,马上从家乡连夜赶来。   她眼睛弯了弯:“妈,你真好。你放心吧,许诺那个渣男,我这辈子,下辈子,十八辈子都不会再给他一个眼神了。”   “这么多年在外面倒也学到了东西,看人眼光正常了。”江宁拿完东西,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存折,她拉过时歌的手,握住,“这是这些年你给妈寄的生活费,妈一分没动全给你留着,也每个月定时给你存了点钱进去,钱不多,但养活你没问题。男人不靠谱不怕,分了再找一个就是,最怕走错路还一条路走到底,明白吗?人只有一辈子,妈不求你大富大贵,但你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幸福。”   时歌看着面前添了皱纹,头发比起同年人,已经偷偷藏着白发的妈妈,低头,脸轻轻贴着她的手,发誓一般保证:“嗯,我会过很好很幸福,妈妈也是,要陪我一起过很好很幸福。”   ——   又过段时间,二月一号,也就是时歌考完研究生初试不久,《王妃攻略》趁着网络上汤夏事件过去,悄然上映了。 第106章 兄弟篇018   【018】   汤夏期待又紧张,从开播前就一直刷微博搜索关键字,想知道观众的反应。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两个小时过去,没有,三个小时过去,总算刷出一条:咦,《王妃攻略》的女主叫汤夏,是前段时间光屁股被捉奸的那个汤夏吗?   “……”   啪。   汤夏甩手将手机丢到地毯上,比起被人骂,她更气的是无人关注!蒋雯说得没错,黑红也是红,最怕的是别人黑都懒得黑她!   许诺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就看到汤夏只穿着内衣内裤盘腿坐在飘窗生气。汤夏已经退掉楼上公寓,搬来和他一起住,光明正大同居。   许诺住的是七楼,小区楼间距不大,他已经提醒过汤夏好几次,她现在是公众人物,让她在家里穿内衣走动记得拉上窗帘,但汤夏每次听过就算。   他微微皱眉,走过去拉上窗帘,问:“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汤夏没好气道,“都怪你的中国最佳前女友手段高,害得我新剧播出都没有一点儿水花!”   近来汤夏有什么不顺心,全怪到时歌身上,接不到资源,时歌害的,没有人愿意签她,时歌害的,甚至前几天,她胖了几斤,也是时歌害的,现在新剧播出没水花,还是时歌害的。   许诺听得很是烦躁。   之前网上的事情曝光,公司很快以一个委婉的理由辞退他,面试也四处碰壁,他只好暂时在家接外包。   可汤夏也在家,他工作,她在抱怨,他偶尔休息,她还在抱怨,他实在很累,身体累,心里也累。   “吃苹果吧。”许诺把果盘搁到汤夏手中,转身去换衣服。   汤夏见他换上毛衣和大衣,问:“你要出去?”   许诺系扣子:“嗯。”   “去哪儿?”汤夏盯着他。   以前没有交往时,汤夏也经常会盘问许诺的行踪,只是那时于他,是他偷偷的甜蜜,现在却觉得厌倦。   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径直出门:“买菜。”   许诺并没有去买菜,他开车回了家。   许父出狱后,许诺给他和许母在郊区分期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环境清幽,人少。他到家的时候,许父在客厅看书,许母在一边静静剥芸豆。   老公出狱,许母近来精神很好,连药都不用吃连,老两口又不上网又不看娱乐新闻,并不知道许诺和时歌分手了,她看到儿子回来,免不了絮叨:“诺诺,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时歌结婚啊?”   “……”许诺心一滞,没有说话。   许母无奈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啊,不喜欢她。你是我生的,我还不清楚你,打小看到汤丫头,眼睛都亮了。诺诺,妈知道,在你爸入狱那两年,她帮过咱家不少忙,她是个好孩子,但就因为人家是好孩子,咱们更不能拖着人家,你这不是善良,是害人啊。”   “妈。”许诺艰难出声,“我和时歌已经分手了。”   “什么?”许母愣住,她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时间了。”许诺低头,默默剥着芸豆。   许母沉默,片刻,她点点头:“分了好,你好,人家孩子也好。”   许诺没有说话,他手下不自觉用力,一颗芸豆挤飞出来掉到地面,咕噜滚了几圈,停在垃圾桶旁边。   “怎么了?”许母问,“你一进来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许诺摇头,挤出笑容,“就是这几天加班有点累,妈,今晚我不回去了,陪你和爸。”   许诺一直忙着工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家三口很少团聚,许诺主动留下,许母开心得不得了:“好啊!”   许诺发了条短信给汤夏,说半路接到许母的电话要他回家,他今晚不回去了。汤夏看到,没有回,随手把手机扔回包里,拉了拉口罩对出租车司机说:“去绿光酒吧。”   汤夏在酒吧包间肚子喝了许久,蒋雯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才来啊?”汤夏脸颊通红,她晃晃悠悠起身拉蒋雯坐下,又她倒了杯酒,“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喝个痛快!”   熏人酒气迎面而来,蒋雯知道汤夏已经醉了,懒得掩饰她的嫌弃,不耐烦开口:“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一定要我来?我很忙的。”   她在一月初的节目里淘汰了,最近和一个开煤矿的老板打得火热,她知道那个女儿和她差不多大的中年油腻男人想要什么,其实那男人令她作呕,可她想得很明白,忍一时恶心,换来的会是一生的名利双收。   有金主,她自然不需要汤夏拉她一把,何况汤夏的剧还扑街了。   《王妃攻略》今天播出两集,导演找关系,花钱请了几个营销号大夸特夸,结果转发评论寥寥无几,观众连骂都懒得骂。   “我……”汤夏大着舌头,“我真不该接《王妃攻略》,剧本太烂,真救不回来!”   蒋雯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很是不屑汤夏的说法,在她看来,汤夏这是何不食肉糜。   汤夏没毕业就接到文艺片女主,虽然后来出事被雪藏,但她至少演过女主不是吗?现在的《王妃攻略》也是,剧本再烂,成本再小,至少播出了不是吗?   她呢?她什么都没有,爱豆圈混不下去,想演部烂剧女主角,都要靠那身满是肥膘的老男人,比起她,汤夏不要幸运太多。   “你这叫拉不出屎怪茅坑,自以为是。”蒋雯往后倒进沙发里,“你演技好,你演技好怎么没拿到时歌的角色?”   汤夏听到时歌,立刻炸了,她声音拔高:“那是我不愿意潜规则!不然要什么角色没有。”   “潜规则怎么了?”蒋雯嗤笑,“你清高,你不潜规则,所以现在喝酒耍酒疯的是你,而时歌,开年大戏,大制作的女二号。”   “呵,时歌有什么了不起。”汤夏眼前模糊一片,她对着空气拍着她的胸,“我啊,遇不到好剧本发挥演技,我就自己写,到时看时歌还怎么和我比!她会写,会写剧本吗?呵呵。”   “自己写?”蒋雯在学校倒是听过汤夏有帮老师写过剧本,据说还写得不错,她随口一问,“你打算写什么?”   汤夏神秘一笑,她其实脑中一直有个故事,她踉跄在蒋雯旁边坐下,凑到她耳边,把故事完完整整说出来。   蒋雯开始还漫不经心,听到后面,她眼睛逐渐发亮,她马上拿出手机录音,激动望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汤夏。   果然,汤夏是她的福星!有了这个故事,她一定能一炮而红。   录完音,她咧嘴一笑,张开双臂热情拥抱已经昏昏欲睡的汤夏,真诚道:“谢谢你哦汤夏,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   与此同时,时歌看到《王妃攻略》扑街的数据,略微诧异。原书中《王妃攻略》可是大爆剧,让男女主一夜之间火遍全国。   不过很快,她想到了原因。   《王妃攻略》之所以能爆,很大程度是源自合适的女主,不是女主演技有多炸裂,而是她符合角色气质,活泼可爱灵动,和男主的CP感爆棚。   如今女主换成汤夏,汤夏的样貌,气质更适合文艺片和正剧,演古装偶像剧只会水土不服,因此演技有余,活泼灵动不足,和男主毫无CP感,剧当然无法爆。   “演得那么难看,不要看了,来帮妈数数,有没有漏掉谁。”不远处,江宁在分鸡毛掸子,铺了满茶几。   她原本气急女儿被人欺负,特意从老家带来特产鸡毛掸子教训许诺和汤夏,一人一包,分配均匀,结果来后看见时歌已经回心转意,她自是不愿时歌再和许诺二人有纠葛,于是放过他们,省下两包质量上乘的鸡毛掸子。   她现在搬来和时歌住,这两个月已经和左邻右舍混熟,邻居听说她家里有家乡打来的结实鸡毛掸子,纷纷要买。   江宁自然不会收钱,数着鸡毛掸子,准备一家送一把。   时歌合上笔记本,从沙发另一头滚过来帮江宁核对,核对完毕,一家一把,不多不少,她抱着江宁的腰:“一个没漏!我妈是最棒的!”   “嘴巴又抹了蜜?”江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时歌和许诺分手,她是吃嘛嘛香,一口气爬三楼不费劲,她笑道,“是不是见考试成绩快出来了,考得不好怕我念?”   “不是啊,我必过。”时歌信心满满。   江宁其实知道时歌一定考得好,本来聪明伶俐的孩子,还通宵熬夜学习,哪里会有考不好的道理。   她慈爱摸摸她头:“什么时候出成绩?”   “年后,三月初吧。”时歌算算日子,补充,“正好是我演的剧播出第二天呢!”   ——   三月上旬,《梦回盛唐》播出,当晚,#《梦回盛唐》好看#,#漂亮小姐姐素兰心#,#章伊神演技#,#神仙编剧我爱你#,#素兰心时歌#霸占了热搜前五。   一夜之间,时歌微博涨粉一百万。   第二天早上,时歌起床后,在数不清的祝贺短信里,翻了十分钟才翻到小乔发过来的成绩短信,初试成绩,政治85,英语90,专业一130,专业二140,一共445分,排名,第二! 第107章 兄弟篇019   【019】   “什么?”徐雅灵听到小乔的报告,眉毛挑得老高,“你再说一遍?”   “时姐政治考85,英语90,专业一130,专业二140,总分445。”小乔老老实实重复,“排第二。”   徐雅灵又问:“第一多少?”   “446,比时姐高一分。”   “具体。”   小乔翻了翻:“政治75,英语85,专业一141,专业二145。”   “这成绩出来得正是时候。”徐雅灵嘴角上扬,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当天下午,时歌考试成绩在微博曝光,几个大V营销号一转,很快#时歌考研初试成绩#,#给学霸时歌跪了#,#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又上微博热搜,还连带着有了个#许诺眼睛是瞎了吧#的热搜。   “……”许诺眼眸暗了暗。   他昨天追了《梦回盛唐》,他是第一次在屏幕里看到时歌,之前的综艺节目他都没有看。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时歌是那样耀眼,演戏时候的她,好似全身都在发光,令他目不转睛。   他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好,不停刷着微博,想知道大家对时歌的评价,幸好,全是好评。   早上起床,他没吃早餐又继续刷微博,结果刷到时歌的考研成绩。他很惊讶,时歌成绩一直普通,不好不坏,没想到考研竟然考出这么高的分数。然后他又刷到骂他的微博,刚刚的好心情瞬间蒙上层灰。   他关掉微博,愣愣盯着墙上的画,那是大学毕业原女配送他的。   许母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回应,她试着压了压门把手,门没锁,“咔嚓”一声,开了。   许母推门,见许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问:“诺诺,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许诺眼睫低垂,情绪不佳。   许母若有所思,她关好门,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许诺的头:“诺诺,老实告诉妈,你现在是不是在和夏夏谈恋爱?”   这段时间许诺经常回家住,一住就是好几天,她高兴的同时总觉得隐隐不对劲,直到今天早上,汤夏打电话给她,拐弯抹角问许诺是不是回家了。   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嗯。”许诺揉揉额角。   许母又问:“你和夏夏在一起,是和时歌分手前还是后?”   许诺不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和汤夏在一起是在和时歌分手后,但他心里明白,六年前,他就开始辜负时歌。   “……”他不说话,许母就明白了,她长长叹口气,“诺诺,你……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再喜欢夏夏,也要先处理好和时歌的关系,时歌是个好孩子呀,你们这样做不是戳她心窝子吗?”   许诺伸手圈住许母的腰,像小时候一样埋在她肚子上,他声音暗哑:“妈,别说了,我好困,你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   许母于心不忍,慈爱顺着他背:“好,你睡吧,妈会守着你,安心睡吧。”   许诺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第一次见原女配那天。   那天是他最讨厌的英语课,他趴着睡了会儿突然醒了,他睡不着只好望着窗外发呆,原女配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楼下。   天空飘着细雨,原女配撑着把碎花雨伞,也许是担心弄脏她的小白鞋,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水洼。   莫名的,睡着的许诺眼角有些湿润,他发现,原来他好想她。   汤夏知道许诺又回许家,只好继续点外卖,也许是她最近通宵写剧本,外卖吃多了,有点恶心想吐,她找了一圈,看到外卖的图片就油腻得范围,突然,她想起前几天许诺买了挂面在冰箱。   不如她自己煮面吧,不会做菜,但煮个面应该没问题!   汤夏揉着肚子,起身去厨房。厨房里干干净净的,许诺不在家,就没人开火。   汤夏打开冰箱,在里面翻出西红柿,鸡蛋和一包挂面,她不喜欢汤,只接了小半锅水放到灶上,然后随意洗了洗西红柿,整个和挂面直接扔进锅里,打破鸡蛋整个倒进去,然后盖上锅盖,扭开火,看了看时间回房间。   煮半小时够了吧?   汤夏想着,在电脑前面坐下继续码字,去厨房晃悠了几分钟,汤夏思路顺畅不少,刚刚卡壳的情节现在文思泉涌,她很快忘记饿,忘记厨房还煮着面。   直到厨房传来浓烈的焦味,汤夏才后知后觉尖叫一声:“糟糕!我的面!”   厨房里黑烟和糊味弥漫,烧干的锅“滋滋滋”响着,汤夏捂着鼻子冲进去端锅,然而刚碰到锅耳朵,她立即烫出猪叫,汤锅从燃气灶上掉下来,砸到她脚背,电光火石间,她疼得往后踉跄好几步,一头撞到身后的墙壁晕过去。   汤夏两个小时后苏醒,醒来是在医院,隔壁的邻居听见她的猪叫,和看见许诺家厨房飘出来的黑烟,及时拨打了119。   她晕晕乎乎直起身就要下床,旁边的护士看到,赶紧跑过来让她别动,皱眉说:“小心点小心点,你们年轻人真是,怀着孩子也不知道注意点。”   孩子?   汤夏愣住,一阵天旋地转,她艰难出声:“什么孩子?”   “你啊。”护士疑惑看她一眼,“你怀孕两个月了不知道吗?”   “……”   汤夏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她……她怀了两个月的孕……她才22岁,她的事业还没有起步,她怎么可以怀孕……   嗡嗡嗡。   这时床头的手机振动,汤夏半晌没有反应,护士以为她没听见,就帮她拿过手机,屏幕闪烁着:许小弟。   汤夏深吸口气,接通电话:“喂?”   护士体贴出去,还关好门。下一秒,许诺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汤夏,你有没有事?我现在马上赶来医院。”   许诺回家看见家里狼藉一片,问邻居知道汤夏进医院了,他吓得心脏骤停,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给汤夏打电话。   “……”汤夏右手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她赶紧说,“我没事,你不用来医院!我马上就回家了!”   “没事就好。”许诺松了口气,脚步渐渐慢下来,“那你乖乖待着,我来医院接你。”   “不用!”汤夏扯出笑容,“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蒋雯有事找我,我现在打车去她家。”   许诺一怔:“这么快?”   “嗯,说了没事。”汤夏有些心虚,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大惊小怪什么,烦不烦,我又不是时歌那样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许诺听到时歌不说话了,他停住,片刻才转身上楼:“嗯,我先整理家里。”   汤夏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等许诺挂掉电话,她虚脱着倒回病床,几分钟后,她又挣扎着爬起来,换好衣服鞋子,跑出了医院。   她怀孕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回家之前,她要尽快找家安全可靠的医院人流!   ——   一晃到月底,《梦回盛唐》收视率一骑绝尘,火遍全国,而其中最红的,就是时歌饰演的素兰心。   她去戏剧学院复试那天,学校门口记者和粉丝堵得水泄不通,学校不得不紧急出动保安,时歌的保姆车才得以开进去。   复试在两小时后,徐雅灵今天也陪着来了,小乔在副座和司机聊天,她和时歌坐在后面。   她见时歌在挑选剧本,突然开口:“华悦娱乐最近引进了一个外国超级火的真人秀节目,方礼有意邀请你当固定嘉宾,你觉得怎么样?”   她没想过时歌会拒绝。时歌现在因为《梦回盛唐》有了一定人气和知名度,但没有后续资源,很快就会哑火,这档真人秀节目正好能巩固她的人气。   然而——   时歌抽出其中一本剧本:“我不上综艺。”   “为什么?”徐雅灵皱眉,“接真人秀对你人气有好处。”   时歌眨眨眼:“因为,我是一个演员。”原女配的梦想从来都是演员,不是明星。   闻言徐雅灵沉默,她和时歌签的是合作合同,时歌不愿意,她无法勉强她,过几分钟,她问:“那你打算接什么?”   时歌把刚才选中的剧本递过去:“它。”   两小时后复试开始。时歌考的是导演系研究生,第一轮是外语听力和口语,第二轮是随机回答老师的问题。   面试时歌的有五个老师,前面几个老师提的问题都是专业相关,时歌准备充足,回答得很完美,到最后一个老师,他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最喜欢吃什么?”   隔得距离有些远,又背着光,时歌看不清男人的样貌,只觉得他声音低沉,还怪好听。她喜欢吃的东西很多,尤其重口味重辣来者不拒。   她沉吟片刻,却说:“奶糖。”   是的,她最喜欢的食物,是在她不熟悉的陌生世界里,唐季给她的那一颗颗奶糖,甜甜的,温暖的。   男人又问:“什么牌子?”   这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这到底导演系面试,还是美食系面试?时歌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大白兔。”   “好。”不远处,男人嘴角微弯,“时歌,通过。” 第108章 兄弟篇020   【020】   戏剧学院的复试是两天后出成绩,按1:1.5的比例录取。时歌是最后一个面试的,离开前,她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唐老师,有事找。”   唐老师?   时歌一个激灵,转身,就见男人从座位起身,向她,哦,不,向门口不疾不徐走来,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   男人约莫26、7岁,一身笔挺西装扣得一丝不苟,相貌俊美非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线条优美的轮廓,每一样皆是最完美的比例。   是他吗?   是唐季吗?   时歌直愣愣望着男人,下意识举手,脱口而出:“我选唐老师!”她的初试和复试成绩都名列前茅,她自信一定会被录取。   闻言其他老师见怪不怪,笑着感叹真的不应该邀请唐季来帮忙,又抢走了一个好学生。右边位置,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幽默解释:“每次唐季来帮忙面试都会抢走学生关注,可惜我们唐老师啊,从来不收学生。”   男人真的是唐季!   闻言时歌双眸瞬间璀璨,完全不在意后面一句话,她认真望着唐季,问:“那我可以当您第一个学生吗?”   “他不会收的。”另一个年过半百的男老师感叹,“我不知道拜托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愿意带学生。真是可惜,他……”   “可以。”下一秒,唐季点头。   “……”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得只有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声,几个老师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错吧?一周只来上一次大课的唐季,要带学生了?!   几个老师还在震惊,时歌已经跟着唐季出去了。   她礼貌等在走廊另一头,等唐季和找他的人交谈完毕去找她,她才微微仰头,眼底流光溢彩:“唐老师,我可以搭一段你的便车吗?我的车现在还被记者围着,出不了学校。”   她找了个理由。   唐季点头,抬手看看时间,五点多,正是晚饭时间,他开口:“我准备吃饭,要一起吗?”   时歌求之不得:“嗯!”   唐季其实来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他一早已经知道时歌身份,也猜到她这次的任务应该和她一起上热搜的许诺以及汤夏相关。不过他并不打算干涉时歌,这个世界不是古代,他相信时歌,她有能力处理好她想做的事。   他启动车,余光看着时歌。   时歌上车就被那罐大白兔奶糖吸引住目光,约莫二十厘米高的圆玻璃罐里塞满了大白兔奶糖,诱人得厉害,她盯着糖罐,期待问:“唐老师,我能拿一颗奶糖吗?”   “嗯。”   “谢谢唐老师。”时歌从糖罐里拿出一颗糖,这次没有不舍得吃,她麻溜剥开放进嘴里,一如既往的甜丝丝。   这时车快速驶过校门,守在门口的记者望了眼车牌号,见不上熟悉的车牌号,马上又回头聊自己的天,没有发现时歌已经走了。   车开了一会儿,唐季又问:“晚饭想吃什么?”   时歌看看窗外灰暗的天色,她咽咽口水:“火锅?这种天气,最合适吃牛肉火锅了。”   “好。”唐季转向右边车道,半小时后到了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城,领着时歌径直去二十二楼,一家潮汕牛肉火锅。   时歌现在很红,但她没有刻意戴夸张的墨镜,口罩遮挡,只压低帽檐,拉拉围巾,很是自然跟在唐季身后,一路进去,果真没有人注意到她,全热热闹闹吃着火锅。   唯独不远处,有人从时歌一进来就认出她了。   汤夏最近突然不吃辣,今天和许诺出来看电影,看完也指名要吃清淡火锅,原女配最喜欢吃潮汕牛肉火锅,路过这家店时,许诺鬼使神差带着汤夏进来。   没想到,真遇到了时歌。   时歌跟在一个陌生男人身后,偶尔男人偏头和她说话,她会笑得眉眼弯弯。许诺手不自觉抓紧筷子,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很快,时歌他们即将路过他和汤夏的桌子。   砰,砰,砰。   许诺忍不住心口乱跳,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时歌,搁下筷子理了理领带,心里默默排练一会儿如何和时歌打招呼。是“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还是“时歌,恭喜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似乎都太客套,不如邀请她一起吃饭?   越来越近,时歌离他越来越近。   许诺右手微微往上抬,比面试的时还紧张,这时时歌终于到了,他抬手,嘴唇微不可察颤抖着:“好……”   然而下一秒,时歌目不斜视路过,仿佛许诺只是一个陌生人。有一瞬间,许诺想冲上去拽住她质问,不过他没有,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了,那天时歌说,他,永远OUT。   “你在干嘛呀?快放下来,好傻!”汤夏从碗里抬头,见许诺举着手,有些无语。   许诺缓缓收回手落在膝盖,余光仍是不自觉跟随时歌他们,见他们进了包厢,他手紧紧握成拳。   他们只有两个人吃饭吗,时歌和男人是什么关系,朋友,同学,亲戚,同事,还是……情侣?   许诺想到最后一个可能,脸色苍白得可怕,他不想继续待下去,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冲进包厢。   他掏出钱包付账:“这里太闷了,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现在换地方?你没……”汤夏诧异。   “那你自己吃,我去车上等你。”许诺打断她,一股脑抽出所有现金放在桌上,起身落荒而逃。   “喂,你……”汤夏话才出口,许诺已经走远,她紧紧抓着筷子,许诺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脸色大变?   许诺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汤夏没好气想着,她现在已经没了胃口,做人流之后,她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但为了气许诺,她还是忍着又吃了点手打牛肉丸,喝了两碗汤,这才慢悠悠起身。   她戴好墨镜口罩,付完帐把剩下的现金放回包里,找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她没带手机,之前在车上接完电话,她随手搁到旁边了。   汤夏也没多想,她又去负一层买了几包零食,这才去到停车场。她打开副驾驶坐进去,放好零食又换上拖鞋,车还是一动不动。   汤夏奇怪抬眸,昏暗的光线里,只见许诺脸色更差了,紧紧抿着唇,她不耐烦了:“你是不是定期来大姨夫啊?一天天摆脸色给谁……”   “汤夏。”许诺打断她,举起汤夏的手机,点亮,屏幕显示十分钟前,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来过电话,他艰难出声,“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   汤夏盯着那串医院的号码,瞳孔蓦然睁大,前所未有的慌张,她要怎么说,她要怎么办?许诺知道了! 第109章 兄弟篇021   【021】   车内弥漫着一股窒息的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汤夏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开口:“是。”   刚才医院打电话回访,许诺听得清清楚楚,汤夏在一个月之前,去他们医院做了人流。可他还是心怀一丝侥幸,希望是他听错了。   现在汤夏亲口承认,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他喉咙涩得厉害:“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   “他只是一个意外,没什么好和你商量的。”汤夏偏头,看着窗外干巴巴说,“告不告诉你,结果都一样。”   闻言许诺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可他是我们的孩子,我……”   “许诺,我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没有告诉你。”汤夏打断他,“因为时歌,我的事业现在一塌糊涂,如果我现在还怀孕生孩子,我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我不要这样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你明不明白?”   许诺听她又扯上时歌,眉头微皱:“你的事业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是你,她是她,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扯上她。”   汤夏瞒着许诺悄悄流掉孩子,本来有些愧疚,现在见许诺竟然帮时歌说话,她愧疚顿时荡然无存,她嘲讽勾唇,忍不住的刻薄:“怎么,她是说不得吗?还是你现在后悔了,选了我这么个扑街,失去收视第一的大明星时歌?”   “你不要无理取闹行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无论是时歌,赵歌,钱歌,孙歌,都不重要。”许诺无奈闭上眼,“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有事能先和我商量,我是你男朋友。”   “我无理取闹?”汤夏拔高声音,“许诺,到底是你心虚还是我无理取闹?我现在臭名远扬,接不到戏,全是时歌害的,你非但不怪她,还处处护着她,这叫是我的男朋友?许诺,你他妈要是后悔就明说,我汤夏不会那么贱死缠着你,更不会弄什么二百五十条耍着你玩!”   她声音带着哭腔,许诺心里马上软了,他立即睁开眼,去拉汤夏:“对不起夏夏,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啪。   汤夏猛地甩开他的手,抬手胡乱擦掉眼泪:“我现在很生气,很不想看见你,请你马上下车!”   许诺知道汤夏在气头上,没有办法,打开车门下车,他一下车,汤夏就坐到驾驶室,启动车扬长而去。   许诺头疼揉揉额角,缓慢蹲了下去。   汤夏说得没错,他是心虚了。他明明喜欢的是汤夏,可看到时歌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又抑制不住嫉妒。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时歌对他的好,会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他不愿意给时歌爱情,却也不愿意时歌给别人爱情。   他……真是很自私。   不远处,时歌跟着唐季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刚刚吃了两碗饭,喝了两碗牛肉汤,现在撑得厉害,她余光见左前方有人抱头蹲着,以为出了什么事,正要偏头瞧清楚,一只手就轻轻固住她的头:“专心走路。”   唐季的手温暖干燥,还有股淡淡柠檬马鞭草味,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时歌眼睛弯了弯:“哦哦。”   很快,唐季的车从许诺旁边驶过。系统001在他脑海叽叽喳喳:“主人,那蹲着的小子是时歌的前男友吧?!我应该没看错,你快看看是不是呀?!”   唐季没有回答,他知道那是许诺,从进火锅店他就认出了许诺,包括刚才,他从背影也认出那是许诺。   他的洞察力除了工作方面,情敌方面同样适用。虽然清楚许诺是时歌前身的交往对象,然而不妨碍他吃醋,尤其网上曝光的视频里,许诺是八块腹肌?   唐季眸色沉了沉,等红绿灯时,他开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他的事,不用浪费时间去想。”   时歌在琢磨怎么从唐季手里拿到那罐大白兔奶糖,冷不丁听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心虚眨眨眼,难道她觊觎奶糖的事情被唐季发现了?   她余光悄悄观察唐季:“唐老师,您放心,只要成为您唯一的学生,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唐季眼底闪过笑意。   车内又安静下来,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快到时歌公寓的时候,时歌又开口:“唐老师,刚才停车场那个人,是许诺对吧?你知道他是我前男友。”   唐季不意外时歌会猜到,时歌从来都很聪明。他面色自若:“嗯。”   “果然是这样。”时歌眼睛盯着糖罐,“我在火锅店也看到他了,还和以前一样,看着就倒胃口。”她顿了顿,“不过和唐老师一起吃饭,胃口马上回来无数倍,所以我才会吃那么多。平时我一小碗饭就饱。”   “你刚才做得很好。”唐季夸她。   时歌随口一问:“装作没看见他很好?”   “嗯。”唐季开进时歌住的小区,“不值得的人当作陌生人,很好。”   闻言时歌沉默几秒,等车在她楼下停稳,她才偏头认真看着唐季:“唐老师,您真是很好很温柔的人,不过在啊,电视剧里,您这样的总是男二号。”   “是吗?”唐季嘴角弯了弯。   “是啊。”时歌解开安全带,笑容灿烂,“谢谢您送我回家。”她打开车门下车,在门即将关上时,小小声补充,“不过我也不是女主,挺好。”   哐。   她走了几步,身后蓦地传来声响,她好奇停住回头,就看到唐季也下了车,他走向她,抬手,奶黄色的路灯照耀下,赫然是那罐大白兔奶糖。   唐季说:“谢礼。”   谢礼?   时歌眨眨眼,她什么时候送礼物给唐季了?她尽量矜持接过糖罐抱住,微微仰起脸,四目相对,她在唐季幽深的瞳孔里,一眼看到她笑咧到耳根的嘴角。   “……”   就那么高兴吗?时歌,你要矜持,你要控制住自己!   时歌深深呼吸,双手抱紧糖罐,鞠躬道谢:“谢谢唐老师,然后,唐老师晚安!”说完,她转身像只尾巴冒火的兔子,飞快窜进公寓楼。   咔嚓。   与此同时,远处的花丛里,一个黑黝黝的镜头悄悄收了回去。   ——   另一边,汤夏开着车在街上乱晃,她心烦意乱的,完全不想回家。开着开着,她莫名开进一个小区,等回神,她才发现她开到了许嘉年楼下。   “……”她下意识想离开,然而脚抬了好几次,始终踩不下去,最后她放弃了,摇下车窗,抬头看向许嘉年的公寓。   许嘉年没在家,客厅没有亮灯,汤夏有些失落,是啊,《梦回盛唐》火遍全国,许嘉年的男二号也成为大家的新国民老公,他现在肯定忙得脚不沾地,拍戏拍广告,怎么可能会回家呢。   现在的他,也不会再理她了吧。   汤夏扯扯嘴角,正要收回目光离开,突然,黑暗的客厅有什么一闪而过,窗帘晃动,她心头一跳,赶紧伸手打开副驾驶储物箱,从里面摸出许诺的望远镜。   她没有犹豫,举起看向许嘉年的客厅。   下一秒,她周身血液凝固,愣愣看着许嘉年搂着一个女人激烈热吻,女人背贴着落地窗,她看不到女人的样貌,只能看到许嘉年沉醉的表情。   原来他在家,原来他和另一个女人在家……   咔,咔,咔。   汤夏指甲重重刮着望远镜,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就那么不眨眼看着,直到许嘉年拦腰抱着女人离开,汤夏知道,他们回房间了。   口里渐渐弥漫开血腥味,汤夏双手无力垂下来,望眼镜“咚”一声砸到她的脚背,可她感受不到疼痛,只缓慢曲起腿,在座位上蜷缩成一团,埋头在膝盖里,低声呜呜哭出声。   她好失败,为什么……她把她的人生过得如此失败……   嗡嗡嗡。   很快电话振动,汤夏大晚上还没有回家,许诺担心她打过来的,可她不想接,无论手机怎么振动,她都充耳不闻。   今晚,让她一个人静静待着吧。   她谁也不想理,什么时歌,什么许诺,什么许嘉年,今晚她都不要理会了。只有她,只有汤夏。   夜渐渐深了,汤夏哭着哭着哭睡着了。楼上,激烈的动静也逐渐消停,许嘉年搂着浑身湿透的女人,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伊姐,晚安。”   章伊疲倦得厉害,她闭着眼没有睁开,只微笑着呢喃:“晚安。”唐季,晚安。   ——   第二天,微博又炸了。   某知名营销号曝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是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抱着糖罐的剪影,很快被网友认出是最近大火的时歌。   一时间,#呜呜,时歌谈恋爱了,我失恋了#,#是哪个野男人抢走我老婆#,#兰心,你还小,不要恋爱要报仇#霸占了热搜前三。   许嘉年先醒,他见章伊还在睡,笑着在她脸颊吻了吻,这才拿过手机开始刷微博,刷到热搜,他点进去,津津有味看起来,看到有网友猜测他是那个野男人,他不由笑出声。   章伊听到动静,她掀开眼皮,笑着问:“笑什么那么开心?”   “营销号曝光了时歌恋情,有网友猜我是那个男人。”许嘉年凑过去,先和章伊缠绵亲吻几分钟,这才拿过手机让她看,“这男人明显比我高几公分,网友真是会瞎掰。”   “我看看。”章伊懒洋洋笑着,可在看到那张模糊的偷拍,她笑容瞬间僵住,光滑玉润的指甲重重掐着许嘉年的屏幕。   这野男人,是唐季! 第110章 兄弟篇022   【022】   章伊喜欢唐季。   半年前,她在前一部剧的庆功宴上见到了唐季。唐季是导演的朋友,他一进包间,章伊就注意到了他。   怎么形容那么感觉呢,就像黑暗狭窄,令人窒息的密闭空间里,突然照进来一束温暖的阳光。   待在黑暗里太久,总是特别需要光亮。   章伊拿上两杯红酒,在其中一杯落下一枚火红的唇印,走到唐季面前递给他,暗示意味明显:“唐先生,有兴趣吗?”   然而唐季礼貌拒绝:“抱歉,我对酒过敏。”   章伊笑出声,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凑近唐季,声音性感迷离:“我这杯酒不醉人,唐先生真的不要试试?”   “抱歉。”唐季面色不变,“不需要。”   唐季身上有好闻的柠檬马鞭草气息,章伊有些着迷,她起身,将那杯印着唇印的红酒一饮而尽,微笑:“唐先生好习惯,我喜欢。”   她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那是章伊第一次见唐季。第二次是她参加完圈内的私密派对,玩得太嗨,带着个刚认识,马上要出道的小朋友深夜飙车。   在山顶疯狂一夜,她不许小朋友开车,背着她从山顶走下来,两人一路黏黏糊糊,差不多磨蹭三个多小时才到山脚。   不过早上八点半,山脚很是冷清,只有一家饰品店和一家手工糖果店开着门。章伊慵懒掀开眼帘,第一眼就看到唐季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色长裤站在糖果店门口,神情专注挑选糖果,浅金色的阳光落在他微微上挑的嘴角,是章伊从未见过的美好。   霎那,章伊的心口疯狂跳动。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指尖轻轻戳了戳小朋友:“给我买颗糖吧。”   小朋友以为她没睡醒,偏头在她水润的红唇落下缠绵悱恻的吻:“给你。”   小朋友身上是浓郁的烟草味和酒味,不是柠檬马鞭草。章伊皱眉,重复:“我要糖果。”   “别急。”小朋友以为她还在调情,暧昧压低声音,“一会儿到酒店再满足你。”   不知为何,章伊突然觉得反胃,她胃里酸水翻涌,“呕”一声吐出来,昨夜吃过的东西五颜六色挂在小朋友的高定西装上,闻到酸腐的味道,小朋友脸色也很五颜六色,不过碍于章伊斐然的地位,他强忍着恶心,嫌弃一闪而过,扯了扯嘴角:“姐姐,你没事吧?”   呵。   章伊入圈以来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小朋友的嫌弃她看得分明,她嗤笑一声,摇摇晃晃从他背上下来,拍拍他肩膀:“小弟弟,快去洗洗吧。”   “可姐姐你……一个人……”小朋友犹豫。   “我在这儿等你。”她挑眉,“怎么怕姐姐迷路吗?”   “不是。”小朋友腼腆摸着后脑勺,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腼腆,“我是怕姐姐被其他男人勾走。”   章伊没说话,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支点燃,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一长串烟,隔着缭绕的烟雾,深深望着唐季:“哪能呢,你这么可爱,姐姐舍不得你。”   小朋友脸红红点头,转身快步跑向卫生间。   章伊没有动,她也不怕路人认出,就在路旁蹲下默默抽烟,抽完她眼睛发亮盯着唐季,等唐季选好糖,提着从她旁边走过时,她猛地伸手抓住唐季的裤腿,仰头笑容灿烂:“我没钱,可是特别想吃糖,上次我请了唐先生一杯酒,这次你能回请我一颗糖吗?”   唐季没有给她糖,给了她一张崭新一元纸币。   章伊买了根最便宜的棒棒糖,她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便宜却不普通的姜糖味,特别甜。她斜靠在糖果店外的雕花柱子上,笑着对着唐季的背影挥挥手:“下次见,唐先生。”   “怎么了?”许嘉年注意到章伊脸色不对,关心问。   章伊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和嫉妒,一秒恢复笑容,她松开手机,抬手圈住许嘉年的脖颈:“没什么,看到别人误会你和时歌交往,有一点点,吃醋。”   “只有一点点?”许嘉年嘴角噙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问。   他明白他和他章伊只会是几夜情,然而他无法抵抗章伊的魅力。   他不知道是他入戏太深,把角色对章伊的爱带进现实无法自拔,还是章伊恰好在他感情空白的时候出现,他动了真心,他只知道,他现在疯狂迷恋这个女人,不想放她走。   “是啊,只有一点点。”章伊眼眸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所以你和时歌究竟什么关系?”   “大概是她前男友和我前女友在一起关系。”许嘉年勾勾嘴角,“算是难兄难妹?”   章伊不太关注其他艺人的八卦,时歌新闻也只是略有耳闻,据说是被她前男友的好朋友半路截胡,也是一个演员。   她松开许嘉年,掀开被子起身,捡起长裙套上,随手抓了抓,挽了个漂亮利落的发髻:“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一起被劈腿,一起进剧组。”   “我怎么闻着你的话越来越酸了?”许嘉年也翻身下床,从后面抱住章伊,下巴垫在她肩膀,“你放心,我不喜欢她,她也看不上我。”   “哦?”章伊轻笑,“万千女粉丝的新老公,她竟然看不上?那你倒是说说,她看得上谁。”   “照片里的人啊。”许嘉年看不到章伊徒然森冷的脸色,继续说,“虽然照片拍得很模糊,可那个男人的轮廓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不怪网友会猜到我身上,他应该很帅。”   许嘉年是长得有几分像唐季,章伊第一次在《梦回盛唐》片场见到他,乍一晃眼,她也以为是唐季。   可细细一看,才发现两人天差地别。许嘉年有着娱乐圈常见的圆滑,唐季干净温暖的气质,独一无二。   章伊拨开许嘉年的手,去卫生间沐浴,关门之前,她突然问:“许嘉年,你女朋友叫什么?”   “前女友。”许嘉年纠正她,笑道,“怎么突然问她名字,这次是吃大醋了?”   “是啊。”很快,卫生间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章伊声音断断续续,“所以她叫什么?”   “汤夏。”许嘉年乐得章伊吃醋,吃醋是爱上他的第一步,苗头不错。   ——   “汤夏,你这个剧本确实很不错。”同时,楼下的汤夏接到她学姐王盈盈的电话。   王盈盈毕业后进了一家影视公司,两人在学校时关系还算不错,汤夏写完剧本就第一时间发给她。   “是啊。”汤夏揉揉眼睛,抬头看了眼许嘉年的房间,摇上车窗,“这是我构思好多年,精心打磨的剧本,只要你们公司买去拍,绝对能拿奖。”   “哈,哈哈。”王盈盈尴尬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汤夏,我们公司有做事的原则,原则上呢,是不收抄袭作品的。”   “抄袭?”汤夏满头雾水,“什么抄袭?”   “我知道你和蒋雯关系不错,可能她告诉了你剧本大纲,你无意记住,不小心自己写了出来,不是故意抄袭。”王盈盈尽量注意措辞,“或者你投其他公司试试?圈内有些公司你也知道只看中热度流量,抄不抄袭不管的。”   “学姐,你在说什么啊。”汤夏声音颤抖,“我没听懂……”什么蒋雯告诉她剧本大纲,什么她无意中记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吧,汤夏,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王盈盈一字一句,“内容差不多的剧本,蒋雯一个月前已经和我们公司合作,这个月底就要开拍,她自编自演自带投资,听懂了吗?”   这次汤夏听懂了,一定是她上次喝醉,无意将她构思的剧本告诉了蒋雯,蒋雯知道能拿奖,偷去先找人写了出来!   汤夏气到爆炸,也不管王盈盈还在说话,直接掐断电话,拨通蒋雯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嘟,嘟……”   汤夏按掉电话,蒋雯肯定拉黑她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启动车,飞快冲了出去。   只用了半个小时,汤夏就开到蒋雯住的小区,她这次学聪明了,怕蒋雯看见她的车溜走,先把车停在偏僻的角落,这才搭电梯去十二楼。   她没有敲门,耐心躲在楼梯间里,专注盯着蒋雯家的门,无论蒋雯在家不在家,出去还是回来,总之都要经过这扇门!   蒋雯没在家,她陪那个煤老板去泡了温泉,这才精疲力尽回家,她刚打开门,汤夏瞅准时机,快速跑过去挤进门,然后扬手。   啪。   清脆一声,汤夏咬着牙骂:“蒋雯,你真他妈不要脸!”   蒋雯被打懵了,开始以为是煤老板的老婆女儿找上门,她先抱住头护脸,卖可怜求饶:“您误会了,我和李老板是清白的……”   “清白你妈!”汤夏破口大骂,“蒋雯你就是小偷,剽窃别人东西的小偷!”   这声音……   蒋雯总算听出来人是汤夏,她松开手,大拇指揉了揉红肿的脸。   啪。   下一秒,蒋雯出其不意,反手一巴掌重重扇到汤夏脸上,冷笑一声:“汤夏,你一个偷人男朋友的惯三,骂谁小偷呢?” 第111章 兄弟篇023   【023】   “偷人男朋友”彻底触到汤夏逆鳞,她现在无比糟糕的一切全部来源于这五个字。   人人唾弃的惯三。   猥琐男硬盘里的视频主角。   收视率毒药。   被人偷走她的剧本。   还有回不去的许嘉年,以及不再和以前一样在乎她的许诺。   而这所有的根源,都是因为时歌的污蔑和泼脏水!   许诺喜欢的是她,和许诺一起长大的是她,她第一次来例假,是许诺给她买的卫生棉,许诺的第一次,还是和她。   从来都是她先来,凭什么说她偷了时歌的男朋友?   汤夏这段时间的怒气和怨气,在此时悉数爆发。   她用力把蒋雯推倒在过道,飞速坐到她身上,双手毫无章法扯着蒋雯的嘴巴和头发:“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抄我剧本!”   “嘶!”蒋雯疼得倒抽口凉气,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跳舞爆发力强,她很快扭住汤夏双手,破口大骂,“你做得出就不要怕骂!你大一进校就勾引你舍友喜欢的男生,别说什么你们只是兄弟,骗骗你舍友那种温室小花朵就算了,你和你每个兄弟都同喝一杯奶茶,汤夏你也不怕得病!”   “龌蹉的人看什么都龌蹉!”汤夏气急败坏,“难怪你为了出名,自甘下贱做别人情妇!真是够贱!”   她刚刚听到蒋雯那句“您误会了,我和李老板是清白的”,就清楚蒋雯的自编自演自带投资是如何来的,无外乎,接受了潜规则。   “是!我是自甘下贱,陪老男人睡觉!”蒋雯也被汤夏的话戳到心窝子,她拔高声音冷笑,“可也比你强,至少我拿到了自编自演的电影资源!马上当大女主了。你呢?和许诺上床上到全网高清有码,人见人骂,一无所有!你比我又高贵多少?”   闻言汤夏脑袋轰一声炸开,她再无法思考,完全是凭本能和蒋雯撕扯:“住口!我要撕烂你的嘴,让你嘴贱让你下贱!”   两人像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在过道里互相拉扯,她揪她头发,她咬她胳膊,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输。   蒋雯住的小区是一梯四户,除了一户人家家里没人,另外两户都开了条门缝看好戏,有一户还拍下全程视频,两个塑料姐妹花打架,内容又那么劲爆,放到网上绝对火!   果然当天晚上,这个视频在微博火了。   蒋雯终于被骂上她梦寐以求的热搜,各路网友还抽丝剥茧扒出她背后的煤老板,又顺藤摸瓜找到煤老板女儿的微博去提醒。   至于汤夏,惯三名头这次是彻底坐实了,网友关注点都在她和很多男生称兄道弟,共喝一杯奶茶。   唯独时歌注意到了那句“我让你抄我剧本”,她拉了好几次进度条,来回看汤夏坐在蒋雯身上疯狂大骂的片段,最终确定她没听错。   汤夏的剧本?   是她想秃头写出来的那个吗?   故事线改变以后,时歌无法确定汤夏的第一个剧本是否还是她之前写的那个故事,她沉思片刻,拨通徐雅灵电话:“徐姐,还没开拍的剧本你有办法弄到吗?”   徐雅灵挑眉:“什么剧本?”   “华悦娱乐旗下一个叫蒋雯接的电影剧本。”   “华悦娱乐的和方礼打声招呼应该没问题。”徐雅灵顿了顿,“你不是决定接那部武侠电影吗,怎么对其他电影感兴趣了?”   “不是对电影感兴趣。”时歌解释,“是对剧本有兴趣。”   徐雅灵疑惑:“两者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我并没有要接它。”时歌认真道,“而是要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它是否抄袭。”   徐雅灵一怔,随即她莞尔:“半小时后发你。”   说完徐雅灵挂断电话,半小时后,她按时发剧本到时歌邮箱。   时歌点开用了两小时读完,最后确定汤夏的第一个剧本还是她想秃头的那个故事,蒋雯的确剽窃了准备抢拍。   “这助攻送得漂亮。”时歌感概。   她之前担心她就算写出其他好剧本,可汤夏手握原来的故事,同样有机会翻身。现在因为蒋雯无意的助攻,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华悦娱乐差点开拍剽窃电影,方礼最爱面子,他是绝不会让汤夏这次的剧本流出去。   观众看不到的电影,再好也无用。所以汤夏只能写另外的故事,至于她后面会写出怎样的新故事,就全靠她自己本事了。   还有蒋雯一直躲在暗处针对原女配,现在她主动剽窃送上门,她正好顺手送她彻底退出娱乐圈。   时歌想好计划,直接给方礼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接通。之前徐雅灵要剧本的时候,已经和方礼提了几句,方礼开门见山:“结果出来了?”   “是的,方总。”时歌也开门见山,“蒋雯确实剽窃了她人作品。”   方礼并不在意蒋雯剽窃了谁的作品,他更在意,为什么时歌什么事情都知道。   他低笑一声:“时小姐的这份礼物我收下了,不过剽窃以否,也不是你说是就是,周末我请客,你和蒋雯当面说清楚如何?”   “好。”时歌答得干脆。   方礼很满意:“地址我一会儿发你。”   挂断电话,时歌有些口渴,她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一口喝了一半,然后回房间准备开始写剧本,她刚坐下,电话又响了。   时歌拿起来看了眼,是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接通:“喂?”   “时歌,好久不见。”对面是熟悉的带笑女声,时歌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这声音是章伊。   她怎么会联系她?   时歌觉得奇怪,章伊问到她号码很正常,可特意问她号码找她做什么?她和章伊对手戏不算少,可在剧组,她们一向只是点头之交,唯一不是对台词的谈话,就是杀青宴那莫名的几分钟。   时歌带着满心疑惑开口:“章小姐?”   “难怪大家都那么喜欢你。”章伊意有所指笑笑,“光凭声音就能马上认出我,你确实非常细心。”   她几乎没有掩饰她的敌意,时歌越发好奇,章伊是电视剧一姐,肯定不会因为她的素兰心抢了一点点风头就针对她,但除此之外,她们并无其他交集。   她的敌意究竟来自哪里?   时歌礼貌道:“章小姐的声音非常独特,只要听过一次,很难会忘记。”   “是吗?真开心。所以我喜欢和你这样会说话的人聊天。”章伊嘴边笑容越扩越大,“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方便的话,一起吃顿便饭?”   时歌起身走到客厅往下看,楼下停着辆暗红色宝马,章伊摇下车窗,对着她挥了挥手。   隔得有些远,时歌看不清章伊的表情,不过显然不会如章伊的声音这般高兴。   她抓起大衣就往外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章伊想做什么,直接堵到她家门口了。   她语气真诚:“您请客吗?”   ——   章伊请时歌吃的泰国菜,酸酸辣辣的。时歌吃得很开心,吃到一半,章伊总算切入正题:“你研究生复试通过了?”   她来前查过时歌资料,自然知道时歌那逆天的研究生初试成绩,她之前完全没看出来,时歌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   研究生?   时歌勺子微滞,突然想起章伊在杀青宴说过的话。   “你要考研?”   “XX戏剧学院吗?”   “挺好的,我也想当他的学生,不过没考上。”   他?   唐季?   时歌串一串线索,登时明白章伊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何处,她是看到营销号今天发的那张偷拍,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唐老师真是个罪恶的男人啊。   时歌嘴角微微翘起,不过她的唐老师就是这么优秀,喜欢他太正常了。她满足喝了口酸酸辣辣的汤,点头:“嗯。”   “唐季同意收你当学生了?”章伊也不跟她绕圈子,时歌聪明,她看得出来。   “对。”时歌搁下汤勺,拿起餐巾优雅擦擦嘴角,“我现在是唐老师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学生。”   章伊知道时歌是唐季第一个学生,因为她曾经和唐季要求要当他学生,他一口拒绝了,可唯一?时歌太高看自己了吧?   章伊眼里的温度逐渐下降,她直截了当问:“你们现在在交往?”   时歌摇头:“没有。”   章伊松了口气:“那……”   “但是快了。”时歌继续说,“我在追唐老师。”   “……”章伊沉默几秒,“你才刚有点水花,谈恋爱不怕受影响?”   “不会啊。”时歌认真道,“我喜欢唐老师并不会影响我的演技,作为一个演员,我业务能力过硬就好。”   “你真有自信。”章伊勾勾嘴角,“据我所知,你因为你上一任男朋友许诺,曾经错失过戏剧学院的考试。”   “抱歉。”时歌眉心拧起,“请别拿许诺和唐季相提并论。”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唐季。”章伊长睫微颤,单手托住下巴微笑,一派的风情万种,她红唇微启,宣战,“可我,也很喜欢他。”   “没关系啊。”时歌微笑,“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多章小姐一个,不多的。” 第112章 兄弟篇024   【024】   包厢登时安静几秒,片刻,章伊眨眨眼:“老实说,我还挺欣赏你,如果你喜欢的不是唐季,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我实话实说,我也挺欣赏章小姐的——演技。”时歌不卑不亢,“不过无论你是否喜欢唐季,我都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哦?”章伊丝毫不生气,“为什么呢?我在圈内的地位实力你应该很清楚,想巴结认识我的人能排到隔壁市去,你真的一点儿不心动?”   “这就是理由。”时歌从包里拿出几张粉红色钞票放在桌面,是她吃掉的一半餐费,她起身,“唐季对我而言是珍贵无比的人,对章小姐,却是可以用来等价交换的交易,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章小姐能删除我的号码。”   她礼貌颔首道别:“慢用,章小姐。”   闻言章伊用力紧握汤勺,她没有当唐季是交易,唐季是她生命里的光,是她黑暗中的救赎,她喜欢唐季,用她最干净的心喜欢着唐季。   她对唐季的爱,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   章伊声音骤然降温:“时歌,你别太嚣张,以为背后是方礼和徐雅灵我就拿你毫无办法吗?我比你想象的,更有地位和资源。”   时歌停住,没有回头:“章小姐你误会了,我背后不是方礼,也不是徐雅灵,从来都只是我自己。你所炫耀的地位实力,我马上会有,你达不到的地位实力,我也很快会有,不需要你的交易。”她眼眸弯弯,“哦,最后解释一下,我这不是嚣张,是自信。”   咔嚓。   时歌说完开门离开。   章伊被她最后两句话惊呆了,久久无法回神,等服务员小心翼翼进来询问,她才发狠般扔出汤勺砸到墙上,毫无形象咆哮:“滚!滚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惊慌失措退出去,还极其体贴拉上门。   “好,时歌你很好,以为会比我厉害吗?”章伊端起薄荷柠檬水一口灌到底,双眸微眯,“行,你的挑衅我接下了。你等着,我会让你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她掏出手机,给经纪人打了电话:“李哥,帮我联系一个人。”   李华是章伊的经纪人,他乐呵呵问:“谁?”   “汤夏。”章伊舌尖扫过贝齿,“抢走时歌男朋友的,汤夏。”   “阿嚏!”   另一边,时歌走出餐厅重重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拢拢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走到公交车站牌等车。   今天风刮在脸上生疼,又是吃饭时间,公交站的人并不多,等1001路到,时歌跳上车,投了两个硬币。   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人低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另外一人塞着耳机看着窗外,时歌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车走了一会儿,她才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嘟,嘟,嘟。   三秒后电话接通:“作业写完了?”   上次吃完火锅,唐季布置了一个作业,让时歌挑一部经典老电影写影评,时歌老实摇头:“没有。”   “嗯。”唐季应了声。   时歌在车窗上哈了口气,在雾气未消散之前,她飞快写上唐季,嘴角是调皮的弧度:“唐老师,你吃饭了吗?”   “嗯。”   “哦……”时歌有些失望,她本来打算假装没有吃饭,和唐季吃午饭的,“哪里吃的?”   “……食堂。”唐季沉默片刻,“你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中午吃什么?”   “不是。”时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她剥开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嘟囔,“我就想听听你声音。”   唐季听清了,他眼尾微微挑起,笑意在深邃眸底晕染开来:“你吃饭了吗?”   “吃了。”   “哪里吃的?”   “餐厅。”时歌不知道唐季听清了她的嘟囔,兴致勃勃说起她今天吃的所有菜,还时不时加几句她的美食点评。   唐季静静听着,并不打断她,只在她问“唐老师你这道菜吃过没”时回答一两句,他听着听着,时间很快过去两个小时。   这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他和时歌说:“稍等片刻,有客人。”   他没有挂断手机,起身去开门。门打开,赫然是一身藏蓝色大衣,戴着暗红色围巾的时歌,她手机还贴在耳边,嘴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对着手机认真说:“我就是唐老师的客人。”   唐季:“……”   时歌在唐季办公室蹭了一下午免费无线,两人各做各的事,办公室里很安静,两人没有交流,气氛却丝毫不尴尬。   时歌借了唐季的笔记本,全神贯注写剧本,有唐季在的地方,她是文思泉涌,完全不卡壳。   唐季处理完文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到吃晚饭的时间,时歌码字速度明显慢下来,她余光不时瞥向唐季。   “走吧。”唐季关上电脑,拿起大衣起身。   时歌保存文档关机一气呵成,飞快穿上大衣跟上唐季:“唐老师,我们去哪儿?”   “吃饭。”   “食堂吗?”   “不,宿舍。”   唐季住的教室宿舍在戏剧学院南院,是上个世纪的欧式建筑,泛黄的墙上爬满历史的痕迹和还未开花的蔷薇。   唐季住在一楼,五十平的一室一厅一卫一厨。院子里有块空地,他在里面种了点蔬菜,路过的时候,他摘了一把水灵灵的青菜和细香葱。   时歌为了获得生命值,不停在她笔下的书中穿梭,各种消弭女配的怨气,唯独这一刻,她的心感受到宁静,有唐季的地方,就是她向往的生活。   比起以前,时歌更加强烈想要完成任务活下去。   她要回到现实世界,找到现实里的唐季,无论他现实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美还是普通,她都喜欢他。   “唐老师。”她尾巴一样跟在唐季时候进进出出,看着他洗菜摘菜,打鸡蛋调鸡蛋,“我们是吃蛋炒饭吗?”   “嗯。”唐季围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动作娴熟翻炒锅里晶莹的米粒,“冰箱里还有昨天卤的卤牛肉,再加一个白灼菜心,够吗?”   “够。”时歌笑得心虚,“我食量其实并不是很大。”   “嗯。”   半小时后,食量并不是很大时歌吃了三碗蛋炒饭,她找了个理由:“唐老师,你其实是美食系博导吧?”   唐季突然想到什么,他试探着说:“我母亲是美食家。”   “美食家?好酷的职业!”时歌眼睛都亮了,“难怪唐老师你做饭那么好吃,原来是从小耳濡目染……”她的话戛然而止。   不对,唐季在第一个世界就会做饭,不存在是这个世界才掌握的技能,他应该是现实世界就会厨艺,所以他口中的美食家母亲,是现实世界的母亲,而非书中世界的母亲!   时歌赶紧记住,这是她回现实世界找唐季的重要线索!   “怎么了?”唐季不确定时歌能否听出他的暗示,根据系统警告,他不能透露任何他身份相关的信息,因此他试探着提他母亲,事实证明,曲线可以救国。   “没什么。”时歌摇头,终于想到她来找唐季的正事,“对了唐老师,我最近接了一部电影,过几天就进组,接下来的几个月,没办法天天来找你了。”她语气有些沮丧。   唐季点头:“专心拍戏。”   时歌瞥了眼时间,快七点,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她不得已起身告辞,想想又舍不得走,又找了个话题:“唐老师,你对科幻片有兴趣吗?我接的电影是科幻片,剧本非常有趣。”   科幻片在国内属于投资大,票房低的冷题材,很少有投资方愿意投资科幻片,他们大多喜欢投资喜剧和爱情片,投资小,回报高。   时歌决定接科幻片时,徐雅灵其实一万个不赞同。科幻片拍一半,投资方中途撤资,剧组散组的情况不胜枚举,时歌现在人气正旺,消失几个月,却没有好作品出来,她很快就会被其他演员取代。   然而时歌还是毅然决然接下这个本子。   一是越是冷题材越容易爆冷,二是其他题材皆有珠玉在前,她想一炮打响,选择冷题材比热题材简单一丢丢,三是是她打算砸锅卖铁投资这部电影,一旦电影爆了,她以后接剧就不用受资本影响,自己有钱,想拍什么拍什么。   因此时歌决定赌一把。   赌输,不过输几个月的时间和金钱,她输得起,而如果赌赢,她就正式进入电影圈,开始实现原女配的梦想。   利大于弊,当然赌!   “我很喜欢科幻片。”唐季说着想到什么,“我略有积蓄,如果后续需要资金,不用有负担,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是投资,不是无偿借你。”   时歌嘴巴张了张,想问唐季是不是只对她一个人那么好,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只笑得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唐老师,你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   转眼到了周末,方礼在市内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摆了一桌。   蒋雯并不知道方礼为什么突然请她吃饭,以为是她拉到电影资源,方礼终于发现她是颗蒙尘明珠,打算捧她,给她源源不断的资源,她非常兴奋,花十几万置办行头,盛装打扮,提前半小时到达酒店。   她等电梯时,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大门走来,时歌?蒋雯皱眉,美丽的心情瞬间不那么美丽,真是晦气,怎么遇到她了?   虽是如此想,蒋雯还是堆起虚伪的天真烂漫,在时歌快走进时,举手和她热情打招呼:“嗨,好久不……”   下一秒,时歌目不斜视从她旁边走过,径直进了贵宾专用电梯。   “……”蒋雯手僵在空中,在心里愤愤骂了句,“呸,高傲什么?等将来我大火,有你哭着求着抱大腿的时候。”不过那时,她可不会再给时歌好脸色。   蒋雯臆想着时歌痛哭流涕求着她的画面,心情别提多好,她哼着轻快的调子,上了去往28层的电梯。   大红特红的未来,她来了! 第113章 兄弟篇025   【025】   电梯很快到28层,蒋雯又补了补妆容,这才高昂着下巴挺胸出电梯。   电梯外有服务员引路,他恭敬鞠躬后,领着蒋雯走到2805,他停住轻轻叩门,礼貌说:“方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进来吧。”   方礼声音低沉磁性,蒋雯听得心神一荡,她拉拉她的低胸长裙,雪白的饱满若隐若现,等服务员推开门,她撩了撩散发着幽香的披头卷发,风情万种走了进去。   她知道期望方礼看中她有些不切实际,但万一呢?运气这个事情说不准,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无人在意的她,现在手握大女主电影,可以在大酒店陪娱乐圈帝王方礼吃饭呢?   她实在嫌恶那个满身煤味的老头,方礼虽然年龄也比她大,可风度翩翩,温柔多金,是她喜欢的类型。   蒋雯扬起妩媚的笑容,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就甜甜打招呼:“方总,您……”余下的话在看到举起果汁和她示意的时歌时戛然而止。   她怎么也在?   蒋雯很是厌恶,她并不想和时歌同桌吃饭,倒胃口。   她第一次见时歌就厌恶她,一副追求梦想,不是为了地位金钱的假清高嘴脸,以为自己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吗?真真令她反胃。   她笑容冷却大半:“时歌你也在啊,好久不见。”   “蒋小姐看来并不屑和我同桌吃饭,我其实也一样。”时歌搁下果汁,笑容灿烂,“那我们速战速决,你开心,我也开心。”   速战速决?   蒋雯一怔,她看向方礼,见方礼气定神闲喝着茶,显然是默许时歌的挑衅,她心里涌起不安,她无意识抓紧手包:“你在说什么?”   时歌从包里拿出蒋雯请团队写的剧本晃了晃:“在说蒋小姐如何剽窃她人剧本。”   她怎么知道她剽窃了汤夏的剧本?!   蒋雯脸上闪过慌乱,不过随即她又想到,汤夏和时歌势同水火,汤夏绝不可能告诉时歌她的创意,时歌应该看了网上那段视频,注意到汤夏那句话,所以将计就计,打算引她入瓮,抢走她的电影资源,毕竟这个故事那么精彩,谁演谁拿奖。   她没有看错,时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   不过她可不像董可可和汤夏那么傻。   蒋雯很快镇定,她无辜道:“时歌,你的话越来越奇怪了。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拿到我非公开的剧本,但这确实是我的作品,并没有剽窃。”   一句话,她既掩饰自己,又嘲讽时歌是故意找茬,用不光明的手段偷看她剧本,时歌并不反驳,微微一笑:“据我所知,蒋小姐并没有文学方面的天赋。”   蒋雯点头:“没错,剧本的确是我找的人代笔,可故事是我想出来的。我自知水平不够,花钱找人帮忙写出我想出来的故事,难道也算剽窃吗?”   “你是一个月前找人写的剧本吧?”时歌又问。   蒋雯担心时歌特意提时间有诈,故意用模拟两可的说法:“一个月前找的人,故事却是我很早之前的灵感。”   “那你的灵感是来自汤夏吧。”时歌挑眉,“你们二人剧本的核心内容一模一样。”   “搞笑?我先写出来的东西,你说我剽窃?”蒋雯笑了,“汤夏的灵感来自我还差不多。多谢你提醒,看来有人剽窃了我的作品,胜诉后,我会请你吃饭。”   “是吗?那先提前谢谢蒋小姐了。”时歌眼尾微微上挑,“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蒋雯摊手:“随便你问,反正我没抄袭没剽窃,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和汤夏是大二,也就是两年前认识,对吧?”   “对。”   “那就奇怪了。”时歌摊手,“汤夏六年前写过的故事,她是穿越到四年后剽窃你的灵感再穿越回过去写出来吗?”   咯噔。   蒋雯心抖了抖,眉心微微拧起:“什么六年前?”   “这个故事,汤夏六年前已经写出来了。”时歌面不改色,“她给许诺看过,许诺又给我看过,圆珠笔手写,现在还在汤家书房放着。”   蒋雯知道许诺和汤夏青梅竹马,也知道许诺是在高二,也就是六年前追的时歌,时间完全对得上。   她慌了,难道汤夏真的六年前已经写出这个故事?不,不可能!酒后吐真言,汤夏当时喝得烂醉如泥,怎么会说假话?   她拔高声音:“你在胡说!那天汤夏明明白白告诉我,她只构思了故事,并没有动笔……”倏地,她声音猛地卡住。   蒋雯反应很快,然而来不及了,她气得指尖都在发颤;“时、时歌你故意……”   “傻姑娘。”时歌勾勾嘴角,语气轻快,“我诈你呢。汤夏六年前忙着恋爱,忙着和兄弟肝胆相照,哪里有空写故事呢?谢谢你的不打自招,比我想象的,结束得早那么一点点。那么——”她起身,在蒋雯慌乱的目光中,和方礼礼貌点头,“方总,接下来是您公司的内部事,我不适合旁听,就先告辞了。”   “这顿饭没请上是我的原因。”方礼意味深长望着时歌,“稍后,我一定会补上。”他指的“饭”不是饭,而是合作机会。   “方总放心。”时歌不卑不亢,颔首,“这顿饭很快会到。”   说完时歌杜绝浪费,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才抓过包离开,在和怕得双腿发软的蒋雯擦肩而过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前,承蒙蒋小姐的暗中关照了。”   此言一出,蒋雯全身血液霎时凝固,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原来时歌竟然一直都知道,知道是她在暗推动董可可黑她!   所以时歌知道却按兵不动,等到现在才对付她吗?   她……真是小看了时歌……   咔嚓。   包间的门打开又关上。   蒋雯愣了许久,才注意到不远处,神色晦暗不明的方礼,她终于开始害怕,捏紧包连连往后退:“方、方总……我是剽窃了,可并没有用公司资源,您……”   “是没有用公司资源。”方礼慢条斯理擦了擦手,嘴角噙着抹冷到极致的笑,“只是让我差点成为业界笑话。蒋小姐,你觉得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对得起你差点毁掉我打造了二十多年的企业文化呢?永远消失在娱乐圈,你觉得如何?”   “……”   闻言蒋雯绝望跌坐在地上,捧着脸呜呜哭出声,精心设计的妆容顷刻毁为一旦,如同她的事业,再无未来。   ——   与此同时另一边,汤夏看着对面戴着墨镜的女人,眼中写满不可思议:“你……你说要推荐我演一部仙侠剧的女主角?”   “嗯。”章伊取下墨镜,满面微笑。   “为什么是我?”经过一系列变故,汤夏现在早不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章伊上部戏才和时歌合作愉快,怎么想也不可能帮她。   “很简单,因为我们拥有同一个敌人。”章伊红唇微张,吐出两个字,“时歌。”   “……”汤夏沉默几秒,“我记得你才和她合作,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合作就算朋友的话,那我朋友也太多了。”章伊懒洋洋笑笑。   “她现在虽然当红,但和你的差距还是十万八千里,我实在想不到你对付她的理由。”汤夏谨慎观察着章伊的表情,辨认她是否在演戏。   “她红不红对我而言无所谓。”章伊并没有打算隐瞒,“我讨厌她,是因为她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   心爱的男人?   汤夏莫名想到那夜出现在许嘉年家里的女人,时歌,章伊和许嘉年之前都在同一个剧组,难道……她手抓紧裤缝:“许嘉年?”   章伊手微微一滞,她没想到汤夏会想到许嘉年身上。她和许嘉年是彼此解决下生理需求,睡过就忘的关系,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然,她也不介意除唐季之外的人知道。   她一秒镇定,轻笑:“他,还不够格。”   汤夏莫名松了口气,她继续问:“我还是不明白,你讨厌时歌和介绍给我资源有什么关系?”   “你听过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章伊加了几颗方糖,轻轻搅动着咖啡,“她越想打压你,我就越要捧你红,我真期待。”她端起咖啡,享受地喝了一口,“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定很有趣,不是吗?”   时歌气急败坏的模样?   汤夏心动了,当然她更心动的是章伊那三个字——捧她红。她以为她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后,这辈子再不可能翻身,没想到转眼,机会竟然就来了。   几分钟后,她做了决定:“试镜地点在哪儿?”   章伊知道她同意了,拿出笔和便条贴,写上地址推给她:“机会我给你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汤夏拿起纸条,见上面写着——XX酒店8003。   ——   两小时后,汤夏站在8003门口,她深呼吸好几次,调整好面部表情才轻轻敲门。   门内响起窸窣的脚步声,不多会儿,门吱呀打开。   汤夏扬起笑容,正准备打招呼,就在看见门内人的样貌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竟然是他! 第114章 兄弟篇026   【026】   屋内,系着宽松浴袍的男人好整以暇望着汤夏,他发稍滴答滴着水,是刚刚洗完澡。他嘴角噙着抹势在必得的笑,并不开口,等着汤夏自己的选择。   进,或是不进。   汤夏没想过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回到最初的原点。她双手渐渐握成拳,以为她会很有傲气砸包到副导演脸上,揍得他再不敢对她哭天抢地,再有龌蹉心思。   可她没有。   电光火石间,她眼前闪过屏幕里光芒万丈的时歌。她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拒绝副导演,一切是否还是从前的模样。   许诺照旧是她最好的哥们,许嘉年依然宠小孩一样宠着她,她拿到《梦回盛唐》的素兰心,一夜之间红透全国,观众喜欢夸赞的是她,落魄全网黑的是时歌。   可惜没有如果。   “机会我给你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章伊的话在汤夏脑海回想,是的,以前的事没有如果,可她有现在,有将来。她现在又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时歌为了拿到角色,肯定也接受了潜规则,不然以她的背景,她凭什么能拿到《梦回盛唐》的角色,还从女六号升到女二号。   既然时歌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对,时歌可以,她也可以!   汤夏自我安慰着,握紧的手逐渐松开,她抬脚,在副导演猎手打量猎物的注视下,进了8003。   咚。   随即门重重关上。   噼里啪啦。   瓢泼大雨毫无预兆落下来,很快,天地朦胧一片,许诺正在清理鱼,最近汤夏气色不好,他要炖鱼汤给她养养。   暴雨持续不停下,许诺想到汤夏早上出门没有带伞,他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掏出手机给汤夏打电话。   嗡,嗡,嗡。   光线昏暗,低沉喘息不停响的套房内,扔在角落的手机不时振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没带手机?”许诺嘀咕一声,掐断电话,他看了看时间,见两个小时到六点,他又把手机放回围裙兜,切好姜丝葱段开始煎鱼,等鱼煎得金黄,他起锅放进汤锅里慢慢炖。   清浅的笑意在他眼底荡开,他想,汤夏一会儿回家,应该能喝上热鱼汤驱寒。   最终,汤夏没喝上热鱼汤,她回家是晚上快十点,暴雨变成了小雨,桌上的鱼汤也已经冷却。   许诺在书房工作,听到玄关的动静,他马上起身出来,边晚起袖口边说:“鱼汤冷了,我给你热热……”他看着淋成落汤鸡一样的汤夏,快步走过去,“怎么淋成这样,你……”   下一秒,汤夏扑进许诺怀里,紧紧搂着他腰,深深吸了口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这才松开他,抬头微笑:“你去热汤,我去洗澡!”   许诺看着被汤夏沾湿的衬衫哭笑不得,他抓过鞋柜上挂着的干净毛巾盖到汤夏头上,大力揉了揉:“去吧,还想吃什么?我一起给你做好。”   汤夏想到副导演肥腻的肚腩,一阵反胃:“上汤三鲜面。”   “好。”许诺转身进了厨房。   汤夏头上盖着毛巾,她低头盯着许诺的家居拖鞋,直到看不见,她才飞快扯开毛巾,冲进卫生间。   汤夏洗澡洗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全身泛着淡淡的粉红,她没有穿自己的衣服,上身套了许诺的白T恤,下身一条粉色蕾丝内裤,露出两条光洁笔直的大长腿。   许诺在摆筷子,回头看见她的装扮,一时间恍若回到高二那个停电的雨夜,他爸妈和汤夏爸妈跟单位出去旅游,楼上楼下只有他们两人,倾盆暴雨,电灯闪了闪就彻底陷入黑暗。   咚咚。   门拍得震天响,汤夏在外面大喊:“许诺你他妈快开门!停电了!老子怕黑!”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汤老大吗?怎么怕黑……”他快步跑过去开门,却在看到汤夏穿着吊带睡裙,胸前若有若无的凸起,光着白嫩脚丫的模样,刺激得一阵难于启齿的燥热。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按捺住乱窜的火苗,一把把汤夏捞进屋,“砰”地关上门。   “汤夏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穿那么短的裙子在外面瞎窜。”他没好气地拿过他搭在沙发上的白T套到汤夏身上,汤夏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隔壁二胖喜欢她好久了。   “我又没有去其他地方。”汤夏满不在乎在沙发躺下,嫩笋一样的长腿大大咧咧翘起来,“而且突然停电,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马上跑楼上来找你了。”   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摇曳的烛光里,他第一次毫无顾忌看着汤夏,舍不得挪开眼,他声音不自觉宠溺:“就你理由多。”   “是我理由多,还是你有了女朋友,觉得哥们碍眼了?”汤夏自然拿起果盘里的红苹果咬了一口,她喜欢吃苹果,无论何时来许诺家,四季都有苹果。   “没有。”彼时,他刚追到时歌,交往了两天,他保证一般说,“汤夏,你是我最重要的哥们,谁都比不上你重要。”   “你认真什么。”汤夏咯咯笑,抬脚踹了一下他的脚,“我啊,逗你的!”   那一刻他飞快转过脸,耳尖烫得能滴血,可他还是记住了,汤夏的内裤,是粉红色带蕾丝。   “怎么穿我的衣服?”许诺声音暗哑。   “你衣服上有你的味道。”汤夏走到他身后圈住他,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背上,“许诺,我们忘了最近的不愉快,回到以前好不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没有其他人,好吗?”   她说的其他人指的是时歌,许诺明白,他也、知道他最近的确对不起汤夏,他是时不时想到时歌。   “对不起,时歌她……”他张嘴想道歉,汤夏就转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他的嘴,双眼迷蒙地望着许诺,“我接到了一部剧,过几天就要进组开拍了,今晚不要提别人,只有我们,只有我和你,好不好?”   许诺觉得今晚的汤夏很不同,从未有过的温柔,他不由自主点头:“好。”   “许诺。”汤夏往前一步,脚踩到许诺的鞋面,踮脚轻轻亲上他的嘴角,“我爱你。”   轰隆!   这时窗外又一声惊雷,弱下去的雨势又大起来,许诺拦腰抱起汤夏,直接压倒在沙发上,反攻为主亲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缠绵暧昧的呻吟揉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   嗡,嗡,嗡。   时歌正在写剧本,搁在一旁的手机微微动了动,她正准备接,手机就安静了,“闪电话?”她取下眼镜,抓过手机瞥了瞥,看看是谁那么小气。   是唐季!   时歌看到上面的号码,立马解锁回拨。   “嘟……你还没睡?”一声过后,唐季接通电话。   “没有没有,我是夜猫子!何况今天下雨适合吃烧烤,我……我在吃蒜蓉扇贝!特别好吃,还买了超级多!唐老师你要吃吗?我马上给你送过去!”时歌保存好文档,关上电脑,仿佛唐季已经答应一样,准备去送爱心宵夜。   “我睡下了。”唐季似乎笑了笑,语气带着笑音,“你慢慢吃吧。”   “哦哦。”时歌有些失望,她后知后觉想到,“那唐老师你打电话找我是什么事?我……”她突然想到什么,心虚道,“我最近有点忙,作业还没开始写……”   唐季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打雷闪电,所以打电话试试你有没有睡着。”   时歌恍然大悟,难怪电话只响三声就停了,原来是唐季试试她有没有睡着,可是打雷闪电和睡觉有什么关系?   不会是……时歌眼睛蓦地瞪大,惊讶道:“唐老师,你不会以为我怕打雷闪电吧?”   “……”唐季沉默了。   竟然真的是担心她怕打雷闪电!   时歌憋笑几乎憋出内伤,她轻咳一声:“唐老师,你放心,我不怕打雷不怕闪电不怕黑不怕蟑螂,嗯,小时候我是我家那片的孩子王,最胖的小男孩都打不过。”   “……嗯。”唐季安静几秒,还是解释,“以前有人半夜打电话找我,称半夜打雷害怕。”   时歌见时间快到十一点了,只留下一盏床头灯。她跳上床钻进被子里,江宁前几天晒过的棉被暖暖软软的,她裹紧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兴致勃勃追问:“然后呢?”   “拉黑,解雇。”   卧室里温馨安静,外面是雨声,耳畔是唐季低沉温暖的声音,时歌嘴角弯了弯,眼皮渐渐往下落,她声音越来越低:“唐老师,你真可爱,我……晚安……”   我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唐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眼眸里是暖暖的笑意:“时歌,晚安。”   “啊!我想起来一件事!”他正要挂断电话,对面突然传来被子被踢落到地上的动静,时歌哑哑的睡腔随之响起,“唐老师你贵不贵啊?”   “……”唐季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可他还是认真回她,“如果是你,免费。”   “哦哦,那就好。”时歌松了口气,她闭着眼睛倒回床上,另只手伸出去拽回被子盖好,她忙碌一天,实在太累,她很快又沉沉睡过去,“那唐老师,我新写的剧本,请你来拍吧……” 第115章 兄弟篇027   【027】   过了几天,汤夏和时歌同时进组,只是汤夏是古偶仙侠电视剧,时歌是科幻电影。   时歌每天拍完戏,再累晚上也是雷打不动的三个小时打磨她的剧本,而汤夏同样雷打不动,每天晚上准时去副导演房间报道。   剧拍了将近三个月,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了汤夏和副导演的关系,几次许诺带着爱心鸡汤来探汤夏的班,工作人员都会投以同情的目光,汤夏注意到,她怕有人说漏嘴,许诺再提来探班,她拒绝了。   “你加班那么辛苦,我吃剧组盒饭就好,你别瞎忙了。”   “我已经……”许诺还要说什么,汤夏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马上打断他,“就这样,我手机快没电了,挂了!”   哐!   汤夏刚把手机关机,临时搭的化妆间的门打开又重重关上,副导演急色搓着手,迫不及待冲上来把汤夏按倒在化妆台上,大力撕扯她的戏服。   副导演咽着口水:“宝贝,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片场有多诱人!”   汤夏今天的戏服是一套仙气飘飘的白色纱裙,头顶是别致的蝴蝶发髻,其余乌黑的发丝柔顺披在脑后,一对水滴状的水晶耳坠,化妆清新自然的淡妆,拍落水戏,轻薄纱衣紧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一览无遗,淡淡的肉色若影若现。   她爬上岸,跪着拧湿润头发的镜头,副导演差点忍不住冲过去将她就地正法。   “别!不要在这里……”汤夏双手抵住副导演胸膛,慌了。   现在是白天,隔着薄薄的木板,其他演员还在拍戏,人来人往的,她甚至能清晰听到工作人员的说话声,她挣扎:“还在片场……我一会儿还有戏……”   “片场怎么了?”副导演啜了口汤夏的嘴唇,手下越发大力,“大家都知道我俩关系,你怕什么?导演是我亲戚,他会先安排别的戏,你的戏往后延……宝贝,你好香好甜……我真的忍不住了……”   撕拉。   下一秒,汤夏上衫撕掉一块,露出雪白的肌肤,副导演低头粗暴啃上去。   “嘶!”汤夏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她死死咬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很快,她就什么都听不清了,耳畔只剩副导演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   咚咚咚。   许诺在门外敲了几分钟,门内依然没有动静。他奇怪不已,工作人员明明告诉他,汤夏拍完戏后在化妆间休息。   今天是他和汤夏正式交往半年,他打电话给汤夏的时候,其实已经在片场外面,他想给汤夏一个惊喜。   他把红到滴血的玫瑰花束挪挪位置,手不不小心按到门把手。   咔嚓。   没想到细微一声,门缓缓开了。   没锁?   许诺有些惊讶,正犹豫要不要直接进去,就在看见里面活色生香的画面时血液都凝固了。   哗啦。   沾着晶莹露珠的玫瑰花束落到地上,许诺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要马上离开,一切都是幻觉,那个在男人身下紧闭双眼的不是汤夏,不是他的汤夏。   然而,他脚上仿佛千斤重,他无法离开。他无法欺骗自己,那个面色酡红,抱着油腻老男人的女人,不是汤夏。   他和汤夏撞见过大院里的阿姨和水管工偷情,那时汤夏呲牙咧嘴吐,说:“许诺,你快看那个老女人,她好贱啊!竟然背着她老公偷情,呕!”   里面忘情的男女并不知道门打开了,副导演还在汤夏耳边说着下流猥琐的调笑,不过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许诺反身锁好门,不让外面的人有进来救人的机会,冲过去就掀翻副导演,拳头雨点般落到副导演的脸上,身上。   副导演还没反应过来,脸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眼球出血,许诺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往死里揍他,副导演眼前一片血红,他发出杀猪般的鬼哭狼嚎:“杀人了……救命,快来人救命!”   汤夏身上倏然一轻,恍惚听到副导演的喊叫,她先是不耐睁开眼,然后看到许诺阴冷的脸时,她惊得汗毛都全体起立,呐呐开口:“许、许诺……”   许诺下了死劲的拳头拳拳往副导演要命的地方招呼,门外总算有工作人员听到动静,本来以为是副导演和汤夏在玩情趣,大家不想搭理,后面觉得不对劲,才意思意思喊几个人来看看情况:“刘副导,你在里面吗,出什么事了?”   汤夏猛然惊醒,她抓过衣服随意披在身上,扑过去拉许诺的手:“不要打了,再打他就要死了!”   许诺听而不闻,眼前不断闪过副导演在汤夏身上耸动的画面,恶心,从未有过的恶心。   “许诺!”汤夏怕许诺真的打死副导演去坐牢,她哭着出声,“求求你许诺,求求你不要打了!”   哐当。   这时化妆间外的工作人员情急之下踹开门,许诺也停了手。   副导演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嘴巴像死鱼一样上下哆嗦着,上身灰色衬衣穿得工工整整,下身的西装裤脱了一半,大腿根处是星星点点的红色和白色。   外面有看热闹的女工作人员,当场吐出来,另外几个男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也不愿意进去抬人,实在……太恶心了!   汤夏跪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她挂着两行眼泪,惊慌无措望着许诺:“许、许诺……”   许诺缓慢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浅蓝天鹅绒首饰盒,面无表情丢到副导演身上,总算开口:“汤夏,你真贱。”   他说完,染血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径直走出去。   门外几个工作人员默不作声让开,丝毫没有拦他报警的意思,他们可不想惹一身骚。   化妆间很快围满了人,悄悄拍照的拍照,120的120,周围喧闹,汤夏却还是坐地上一动不动。   贱?   许诺骂她贱?   许诺第一次骂她,就是骂她贱!   她是贱,可时歌不也贱吗?时歌不也接受潜规则拿角色吗,许诺凭什么不骂时歌,只骂她?   汤夏扯扯嘴角,终于捧住脸呜呜哭出声:“许诺,你回来呀……许诺……”   许诺当然不会回去,他出了片场,七月的天气,太阳烤得地面发烫,他有一瞬间的眩晕,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叫了辆出租,上车司机问他去哪儿,莫名的,他报出一个在新闻上看到的地方。   司机是个话痨,加上路途遥远,他一路都乐呵呵和许诺唠嗑:“你这是从一个影视城去另一个影视城啊,横跨两个市呢,路费小几百都没人拉,你是演员吗?”   “不是。”许诺摇头,他看向车外,公路两旁的树木绿意盎然,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嘴角动动,说:“我认识的人,是演员。”   ——   时歌刚拍完一个掉入地底的灾难场面,为了逼真,剧组真挖了一个长约二十多米的地洞,时歌爬出来的时候,和刚刚挖完煤的矿工没什么区别。   这次电影时歌饰演的是一个地质学家,常年在野外活动,所以她是完完全全的纯素颜,杨导演刚提出要时歌素颜的时候其实没打算她会同意,女演员大多在意自己的形象,一些连夸张的表情都不愿意做,可没想到,时歌满口答应。   时歌是真想成为一个好演员。   杨导演欣慰想。   过段时间,拍摄电影到后期,果不其然资金链断开,投资方撤资走人,她卖车卖房子,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时歌不只拿出她的积蓄投资,还拉来华悦娱乐的五千万投资。   时歌是真的在支持中国的电影。   杨导演感激想。   那时她曾问时歌,唐季是隐形大富豪,为什么不找唐季,却找华悦娱乐。杨导演是原唐季的学姐,高他三届,唐季来片场给时歌送过蛋炒饭,所以她知道他们认识,并且关系不错。   “华悦娱乐宣发和撕排片厉害啊。”时歌狡黠眨眨眼,“我们没票房号召力,又是科幻片,要想出头,除了质量特效过硬,宣发和排片一个也不能少。正好方总想找我合作,何乐而不为呢。”   “这倒是。”杨导演认同。   “不过更重要的是,唐季要投资其他电影。”时歌又说。   杨导演好奇:“什么电影?”   时歌神神秘秘道:“他即将开拍的电影。”   哦,她明白了,唐季拍的电影主演肯定是时歌。杨导八卦一笑,她那个天才学弟,轻易不出手,出手当然只拍,自家媳妇啦。   “小时,你有朋友探班。”时歌刚出地洞,杨导演就指指外面。“你再顺便休息吃个饭,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   “好嘞。”时歌渴得厉害,扭开矿泉水边喝边往外走。   朋友?会是谁啊,原女配朋友全在老家,这边算得上朋友的,只有徐雅灵和小乔。现在小乔在不远处和工作人员聊天,难道是徐雅灵?也不对,杨导知道徐雅灵是她经纪人,平时也都喊她名字。   时歌想不出所以然,她举起矿泉水,仰头毫无形象喝光,然后捏瘪准确抛进垃圾桶,她再走几步出了片场,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时歌,生日快乐。” 第116章 兄弟篇028   【028】   “生日快乐?”时歌仰头。   今天唐季穿的是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时歌整个人和刚刚挖煤一样,这样一抱,她身上的灰全蹭到唐季白衬衫上,可唐季丝毫不在意,用力抱住她,嘴角微微上扬:“对,生日快乐。”   她怔怔望着唐季,满脸茫然:“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唐季不置可否,他松开时歌:“那你生日多久?”   “我过农历,元旦。”   唐季静默一瞬,突然说:“我也过农历。”   唐季竟然也过农历!时歌有些小开心:“什么时候?”   “哈哈哈,Surprise!”这时,杨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她们有的拿着花,有的举着七彩的气球,一窝蜂围到时歌旁边,杨导演把一束粉红的月季花束递到时歌面前,微笑着说,“小时,生日快乐呀!”   什么,原来今天是原女配的生日吗?   时歌悄悄捏了把汗,幸亏她告诉的是唐季,不是别人,不然铁定惹怀疑。   她微笑着接过花束:“谢谢,这几天拍戏连轴转,我完全忘了生日。”   “早料到你会忘,劳模一个,成天除了看剧本就是拍戏。所以我嘱咐大家都不要告诉你,假装无事发生,给你一个惊喜。”杨导演挤挤眼睛,她瞥瞥一旁的唐季,笑着凑到时歌耳畔,“我还想办法请来了你的唐季,怎么样,够意思吧?”   “嗯。”时歌也挤挤眼,“非常够意思。”   “还有更够意思的呢。”杨导演豪气地一拍胸脯,“我在味来鲜海鲜城摆了五桌给你庆生,今晚所有人放假,都先回去换衣服,半小时后到味来鲜集合,全给我敞开肚皮吃!不用替我省钱!不过吃完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鼓作气拍完杀青戏!”   “没问题!”众人都欢呼起来,雀跃着回酒店换衣服。   时歌等工作人员都走差不多了,轻轻戳了戳杨导演的手臂,眉眼弯弯的:“我生日就不用你破费了,我自己来。”   她知道杨导演是卖车卖房来拍的电影,有段时间为了省钱,她甚至天天泡面馒头,连基础护肤品都不抹。   “怎么,怕我没钱啊?”杨导演看穿时歌想替她省钱的心思,心里一阵感动。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别说投资方,就她自己,虽然对这次的科幻片质量有十足信心,可对电影票房,却毫无把握,也许会赔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也说不定。   杨导演揉揉酸酸的鼻子:“哈哈,老实说我现在还真是囊中羞涩,一毛不拔,不过是仗着你的面子,借花献佛罢了。”   她的面子,借花献佛?   时歌略一琢磨,顿时明白。她抬头,看向主动走到路灯下等她的唐季。   夜幕低垂,路灯一盏瞬间点亮,橘黄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唐季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转身望过来。   四目相对,唐季眼里的笑意似湖水一般漾开,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璀璨,还要迷人。   时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现实世界里,真会有唐季如此美好的人存在吗?万一……他是来自外星呢?   她也写过三本披着科幻皮的言情文,里面的男主全部都来自未知的宇宙。   时歌收回目光,拍拍杨导演的肩:“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儿不会客气了,我的食量你是知道的!”这次的角色要求微胖,时歌就光明正大大吃特吃。   杨导演想到她和时歌去吃海底捞,时歌那惊人的食量,笑着点头:“反正你男人有钱,千万别客气!”   他就是……时歌的新男朋友?   远处,许诺躲在一块广告牌后面,失魂落魄看着唐季。半小时前,出租车停在片场外,他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时歌从里面走出来。   许诺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时歌,浑身脏得像是刚刚从矿井爬上来的矿工,衣服已经看不出本身的颜色,一层又一层的灰糊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出她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然而许诺看到时歌的霎那,眼眶发热,哭了。   他要跑过去在时歌肩头尽情哭泣,他要告诉时歌,和她分手后的每一天,他的生活都无法形容的糟糕。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时歌和他已经再无交集,可难过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是时歌。   他想,如果、如果他道歉,他忏悔,她……能原谅他一次吗?一次就好,只要时歌愿意理他,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他什么都可以做。   许诺擦掉眼泪,正要上前喊时歌,突然脚步一滞,眼睁睁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先他一步,自然拥抱时歌,微笑着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许诺这才恍然,今天不只是他和汤夏交往半年的日子,也是时歌生日。曾经的这一天,时歌会做一顿黑暗料理和他一起庆祝生日,每次吃完两人都会拉一晚上肚子,可那时的他,很开心。   可他,却忘了那种开心,忘了时歌的生日。   许诺想冲上去挥开男人碍眼的手,但他没有,他只是做贼一样,找了个能看见时歌的地方躲起来,羡慕,嫉妒地看着每一个能光明正大围在时歌周边,时歌报以微笑的人。   那是他曾经唾手可得,如今遥不可及的温暖。   路过的人见许诺佝偻着身子藏在暗处,衣襟上还有可疑的暗色的痕迹,纷纷加快脚步绕路走。   许诺也不在乎,等时歌走远,他才站直身出来,去附近找了家花店,买了枝黄玫瑰搁在镇上唯一的酒店外,说了句:“对不起。”   他说完转身,叫了辆出租车,悄无声息来,悄无声息离开。   出租车刚消失在街尾,时歌出来了。   她换了套浅粉色的运动服,头发挽成丸子头,化了一个自然裸妆,元气又青春。   唐季在大堂等她,她几步蹦到唐季面前,扬起笑脸:“唐老师,我来了!”   唐季看她一眼,把刚买的奶油雪糕递过去:“你很高兴?”   时歌接过来,小心撕开糖纸,低头咬了一大口,糯糯的,奶香十足,冲淡了夏天的闷热,她满足得眼睛眯成条线:“嗯,今天生日,开心。”   唐季笑了:“你生日不是元旦?”   “不一样。”时歌又咬了口雪糕,口齿不清说,“这是你帮我过的生日。”   唐季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没有追问,抬脚往前走:“嗯,走吧。”   “唐老师。”时歌跟在他身后,“你还没告诉我呢。”   “告诉什么?”   时歌吃光最后一口雪糕:“你的农历生日啊。”   唐季沉默片刻:“我母亲生我是在第二十二个节气。”   第二十二个节气?   冬至吗?   时歌有些奇怪,唐季为什么不直接说他生日是冬至,而要迂回地说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是第二十二节气。   难道——   时歌猛地停住,也许唐季早猜到她也是穿越的现代人,但是由于系统限制,无法说出身份,只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知道:“唐老师!”   “怎么?”唐季回头看她。   “有件事要拜托你。”时歌嘴边的笑意越扩越大,她手一扬,雪糕棍不偏不倚落进垃圾桶。   唐季没错过她眼里稍纵即逝的狡黠,他也笑笑:“说吧。”   时歌摆好姿势,往前一跃,跳上他的背,“我有点困,剩下的路,你背我吧!”她为这次的角色增胖了接近十斤,体重已经突破三位数。   唐季稳稳接着她,轻松背着她往海鲜城走:“好。”   时歌靠在唐季背上,为了拍这场地陷的戏,她三天没有睡好觉了,她打着哈欠,眼皮不时往下掉:“唐老师,你走太快了。”   “嗯。”唐季放慢脚步。   时歌闭上眼:“唐老师,我重吗?”   “嗯。”   时歌已经听不到唐季的声音了,她迷迷糊糊嘀咕,“唐老师,你为什么那么好?”   唐季没有再回她,走到海鲜城,他才勾勾嘴角,轻声说:“我没那么好,只是对某个人好。”   回答他的是时歌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唐季看了眼海鲜城,打了电话让杨导演出来,给她一张信用卡,背着时歌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就走了?”杨导演奇怪,“马上就上菜了,你们不吃了?”   唐季没有回头:“嗯,她太累,让她睡觉吧。”   “哎。”等唐季走远,路灯拉长两人的背影,杨导演一边往海鲜城,一边感叹,“看着怪羡慕的,突然想谈恋爱了。”   ——   另一边,许诺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屋里没有亮灯,他开门进去直奔卧室,灯都没有开,打开衣柜随意取下几套衣服就往外走。   啪嗒。   这时一声脆响,灯亮了。汤夏光着脚站在卧室外面,期期艾艾抓着门框:“许诺,你回来了。”   许诺卷好衣服:“房租交了两年,你放心住吧,衣柜的抽屉里有张卡,里面还有三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说完,快步从汤夏旁边走过。汤夏急了,她冲上前从后紧紧抱住他,呜咽着:“许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白天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他不会来找你麻烦,也不会……不会再来找我。许诺,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不在,我害怕……”   然而许诺不为所动,他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开汤夏,平静说:“汤夏,我们分手吧。” 第117章 兄弟篇029   【029】   分手?   汤夏僵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许诺嘴里会出现这两个字,她松开手,咚咚咚跑到门口关上门,伸开双手拦着不让许诺有机会走。   她不哭了,歇斯底里咆哮:“不,我不分手!许诺,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的!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许诺听到汤夏提以前,越发觉得反胃,曾经他有多喜欢汤夏,现在就有多恶心,他扯扯嘴角:“我还说过会永远爱时歌,不也跟你在一起了?”   “时歌?”汤夏现在是一点就炸的炮仗,听到时歌的名字,她五官都扭曲了,“哦,我懂了,其他都是借口,根本是为了时歌和我分手!”   “随你怎么想。”许诺不想和她多说,他走过去,“麻烦让让。”   “让?”汤夏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你去哪儿,让你去找时歌那个贱人吗?!”   “汤夏,时歌没有得罪过你,你嘴巴放干净点。”许诺说着,压抑的恶意突然抑制不住冒出来,“也是,你全身上下都不干净,嘴巴自然不会干净。”   啪!   响亮一声,许诺的脸歪到左边,嘴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汤夏让开门,只说了一个字:“滚。”   许诺咽下血水,抓着他的衣服,头也不回离开了。   房间又静下来,和之前没有许诺一样,寂静无声,令人窒息的孤独。汤夏站在门边一动不动,走廊的灯灭了又亮,亮了又暗,直到天亮,她总算动了,手往后一推,门缓缓关上,发出细微的,“咚。”   嗡,嗡,嗡。   这时她口袋振动,她掏出来,屏幕闪着——章伊。   汤夏按通后按了免提,下一秒,章伊愉悦的声音响起:“听说你不去剧组了?”   “关你什么事?”汤夏没好气道。   “你是我介绍去的,现在出了事,你说关不关我事?”章伊似乎在外面,偶尔会有风声响起。   汤夏沉默几秒:“这戏我不拍了。”   “因为剧组的人围观你的不堪和狼狈?”章伊轻笑一声,“原来你不过如此。好吧,算我看错人,挂了。”   “等等!”汤夏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汤夏。”章伊看着不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舒服地伸了伸懒腰,“众所周知的事曝光,有什么区别吗?从你选择走近那家酒店,你的脸已经掉进了泥泞,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难过,羞耻你早丢掉的脸,而是要把你的脸重新捡回来。”   “被围观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汤夏冷笑,她永远忘不了那些人鄙视嫌弃的目光。   “呵。”章伊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被人围观过?”   “……”汤夏愣住,“你、你也……”   “你还真没说错。”章伊打断她,“我确实没被人围观过,我出道开始就顺风顺水,不需要委屈自己获得资源,从来只有我围观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围观我的份。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足够强,而你,不够强。”   汤夏沉默了,她指甲掐入掌心。没错,她不够强,所以她才会任人鱼肉,如果她和章伊一样强,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马上收拾心情回剧组拍戏,毕竟你现在只有这一部戏的机会赌一把。哦。”章伊顿了顿,“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体贴入微的竹马男朋友,他应该会愿意养你,你倒也不是无路可走。”   “我们分手了。”汤夏面无表情,“就在几个小时前。”   “哦。”章伊漫不经心开口,“因为他昨天见了时歌?”   “他昨天见了时歌?”汤夏声音倏地拔高,“他见时歌做什么?”   “不要激动。”章伊弯起嘴角,“我只说他见了时歌,可没说时歌见了他。昨天是时歌生日,全剧组的人都替她庆生,而你的青梅竹马,只是远远望着,他根本不敢出现在时歌面前。”   说着,章伊想到不过酒会见过一面的演员发给她的照片。唐季有洁癖,却毫不嫌弃挖煤工时歌,那么温柔,那么深情拥抱她。   真是可恨啊。   章伊嘴角笑意一点点消失,她真真是厌恶极时歌。时歌比得上她一根头发丝吗?不过皮囊好一点,演技比同龄人稍好一些,凭什么和她争?   她继续说:“汤夏,我要对付时歌不一定用你,你却只能依靠我,下午三点之前,你如果不出现在片场,那你这辈子,都只会是时歌的配角。”   说完她挂断电话,不多会儿,系着围裙的许嘉年跑过来,帅气的脸上有些尴尬:“章姐,爱心蛋糊了,你想吃什么,我再重新给你做。”   他语气近乎讨好。   上次露水情缘后,他完全联系不上章伊,开始打电话过去,章伊助理还会礼貌性接听,和他客套几句,说章姐有空会联系他,然而没有一次后续,等后面他再打,对面完全不接了。   他明白,他是进了黑名单。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追过了,努力过了,章伊既然不回应,他会如她所愿,放弃对她的爱。   可世事就是那么奇妙,他放弃的当晚,也就是昨天,章伊突然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到山上看星星。   他想,章伊也不是真的对他毫无感觉,只要有一丝,他都会抓住,让章伊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女人。   “我没胃口。”章伊回了帐篷,随意扎好她散乱的长发,很快提着包出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吧,我要去试造型。”   许嘉年马上扯开围裙,亦步亦趋跟上她:“你要拍新戏了?”   “确实有一部新戏,不过今天是另外的造型。”章伊打开车门坐上去,随手把包扔到副驾驶上。   许嘉年脚步一滞,收回要打开副驾驶的手,转而打开车后门坐进去,他坐好,脸上没有丝毫怨气:“那你是要试什么造型。”   章伊启动车,言简意赅;“下周白龙奖颁奖礼。”   许嘉年想起来了,章伊凭借《梦回盛唐》入围这一届白龙奖的最佳女主角。   白龙奖两年一届,是国内创办最早,历史最悠久的电视奖项,堪称国内电视剧奖项里的奥斯卡。   许嘉年记得章伊出道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拿到了白龙奖最佳女演员提名,然后第二部作品就正式获奖,摘得视后桂冠。   他温柔看着章伊:“这次你也贡献了教科书级别的表演,一定能二度封后。”   白龙奖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拿过两次视后的女演员,如果章伊这次能拿到,地位必定更上层楼。   “借你吉言。”章伊脸上总算有了一些笑意,这次的最佳女主角她势在必得,为此还重金约了造型。   “哎,对了。”许嘉年突然想到什么,笑道,“时歌也入围了这次的最佳女主角吧,她真的厉害,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啊,也是出道第一部戏就入围白龙奖。”   “你倒是很关心她。”章伊嘲讽勾勾嘴角。   这次《梦回盛唐》的片方没通知她,把时歌和她一起报名了白龙奖最佳女主角,没想到时歌也走运,竟然真的入围了最后的角逐。   不过这样也不错。   时歌抢走唐季,自以为了不起,那她就要在白龙奖颁奖礼艳压她,当着她面上台领白龙奖的最佳女主角水晶杯。   时歌想和她比,还差得远。   “吃醋了?”明明知道不可能,许嘉年还是期待望着章伊,想在她脸上看到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醋味。   然而没有。   章伊很是不耐烦皱眉:“你别幼稚行不行?”   沉默几秒,许嘉年收回目光,佯装无所谓地看向窗外:“我就随便一问,逗你玩呢。”   “那最好了。”章伊淡淡道,“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她或许是觉得她刚才是有点过分了,她又说,“我下一部电影的男二号还没定,你有没有兴趣?”   “电影?”许嘉年纳闷,章伊从来不拍电影,只专注电视剧,“你的新戏是电影?”   “嗯。”章伊随口说,“一部科幻片。”   “怎么选了科幻片?”许嘉年更纳闷了,科幻片是业内默认的投资高,回报低,观众还不买账的类型。   “没什么特别原因。”章伊眼前闪过唐季拥抱时歌的温柔,眼红得眼睛都快滴血了,“本子看着还不错,试试而已。”   许嘉年沉默片刻,等车下到山脚,他突然开口:“时歌今天杀青的电影,也是科幻片。”   “是吗?”章伊慵懒笑笑,“那就期待时歌为国内科幻片开路。她嘛,未来的视后影后,又讨观众喜欢,主演的电影肯定会口碑票房双丰收。”   章伊摆明是嘲讽时歌不识好歹拍科幻片,电影上映会血扑,许嘉年没有反驳,说老实话,他虽然很欣赏时歌的胆识和演技,但也认同章伊的判断,国内的科幻片,真的没有前途,何况还是时歌一个只拍过一部电视剧的新人担一番票房。   要爆可能吗?   不可能。   ——   与此同时,刚刚拍完杀青戏的时歌接到江逸林导演的电话:“小时啊,下周就是白龙奖颁奖礼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歌拍拍身上的灰:“今晚吧。”   “行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江逸林笑呵呵的。   这次《梦回盛唐》是承包了白龙奖,不只一次入围两个最佳女主角,还入围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音乐,最佳剪辑以及最佳摄像。   “嗯嗯,谢谢江导。”时歌要挂电话,对面江逸林又说,“对了小时啊,这次最佳女主角竞争非常激烈,入围的都是实力派,要是拿不到也不代表你比她们差,否则片方也不能给你报最佳女主角不是?你这心理建设可千万给我做好,不许难过,拿不拿奖是其次,入围既是肯定,记住没?”   按原来的剧本,章伊是绝对的大女主,可时歌实在演得太出色,戏份一加再加,拍出来竟然像是双主角一样。   所以片方报名的时候咨询了江逸林的意见,江逸林当然支持报双女主,他可是对时歌演技最满意的人。   “记住了。”时歌被江逸林逗笑了,她认真点头,“拿奖其次,入围既是肯定!” 第118章 兄弟篇030   【030】   汤夏第三天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章伊说得没错,这部仙侠剧是用失去许诺的代价换来的,她不能浪费,这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机会,而且剧马上杀青,她不能前功尽弃。   章伊提前打过招呼,汤夏无故旷工三天的事并没有人追究,副导演也从医院回来,脸上,手上都有地方包着纱布,那天许诺是下了狠手,副导演被打怕了,之所以不报复,主要是怕事情曝光,家里的母老虎知道。反正睡汤夏那么久,该换个口味了。   他看到汤夏回来拍戏,主动避开汤夏的A组去B组监督,前几天的事情,除了汤夏的人生里再无许诺,其他事情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时间很快过去,汤夏仙侠剧杀青的第二天,白龙奖颁奖礼来了。   章伊和她另一部戏合作的剧组走压轴地毯,时歌和《梦回盛唐》剧组在四十六位,压轴前一个。   白龙颁奖礼下午一点开始走红地毯,早上八点时歌还在睡觉,门铃响了,她订的礼服到了。   礼服不是品牌高定,是时歌找一个老裁缝订制的,裙子款式是她自己设计的,一字肩齐地渐变蓝长裙,胸口处点缀着几朵手工制作的蓝色牡丹花朵,腰身收紧,两百多层由浅到深的薄纱蓬裙轻盈灵动,走起路来层层叠叠的裙摆飞扬,仿佛行走在一片湛蓝的海里,荡开此起彼伏的水纹,高跟鞋是简单却恰好给长裙增添一抹亮色的水晶鱼嘴鞋,两侧沿着时歌的脚踝系着串璀璨的碎钻,在裙摆里若隐若现,像是阳光落进了海面。   这一套纯手工缝制的长裙和高跟鞋花了时歌不少积蓄,她没钱再请化妆师,只自己上手化了一个清新自然的裸妆,原女配底子好,皮肤晶莹剔透,唇色天然是口红都抹不出的豆沙色,头发又黑又厚又亮,不用特意大理,简单披着就有精心设计的效果。   “这里空了点。”时歌化好妆换上长裙,对着镜子理裙摆的时候,发现她两边的耳朵太单调。   她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一对原女配以前买的捕梦网长款羽毛耳环,浅浅的蓝色羽毛梦幻又浪漫,标签都没摘,时歌看了眼,99块。   “刚好合适。”时歌取下标签,对着镜子戴好耳环,见时间差不多,提着裙摆出门了。   唐季在楼下等时歌,看到她提着裙摆从楼里跑向他,他有瞬间的失神,等时歌跑到他旁边,他侧身打开车门:“上车吧。”   时歌没错过唐季的每一个表情,现在的身体是她,却又不是她,她有一丢丢吃醋,她坐到副驾驶,等唐季关好门,她趴在窗边,仰头双眼亮晶晶望着他:“唐老师,我今天好看吗?”   现在十一点,太阳已经开始晒人,唐季食指和中指抵到时歌额头,轻轻推她回车内:“都一样。”   说完,他绕过去坐到驾驶室关上车窗,启动车往会场出发。   都一样?   时歌琢磨,意思是她穿过的这几个女配都一样漂亮?那确实,她笔下女配很少有不美的,除了她非常欣赏的一个女配,那本书是玄幻,女配天生样貌丑陋,从小和僵尸为伍,是名只出夜晚出没的第九代赶尸人。   只是那本文走欢萌搞笑风,连反派都可爱到爆炸,所有角色都不会有怨念,她应该不会穿进那本书。   不过说起来,她的快穿怎么和快穿文不一样,快穿文里都会有一个系统,可是她都穿了五本书了,除了穿越前的那个声音,她全靠自己摸索做任务。   所以她的生命值,恢复多少了?!   “百分之八十。”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时歌脑海响起,“再消除这本书的女配怨念,你的生命值就达标了。”   时歌沉默几秒:“你谁?”   “你系统,005。”   时歌又沉默几秒:“你怎么才出现?”   “你又没召唤我,我当然能偷懒就偷懒。”   “……”时歌彻底沉默,她觉得系统,说得非常对……   “你还有没有问题?”系统005打破沉默,“不问我遁了。”   “等等。”时歌余光看向旁边专注驾驶的唐季,“我有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季。”时歌心跳突然加速,“他和我存在于同样的时空吗?”   这次换系统005沉默了,时间渐渐过去,再等一个红绿灯,车往前直行800米,再左拐600米,就到颁奖礼会场的入口。   红灯亮着,数字一闪一闪往下掉。   5。   4。   3。   2。   ……   “看在你让我偷懒那么久的份上,我只泄漏一次。”跳到绿灯的前一秒,系统005开口了,“是。”   瞬间,灿烂夺目的笑容在时歌嘴角绽放,她心里唯一的不安和忐忑消失,真心感谢系统005:“没任何问题了,谢谢。”   “……”系统005幽幽说,“本职工作而已,再见,哦,最好不再见。”   时歌脑海再次恢复平静,她剥了颗奶糖放进嘴里,前所未有的香甜。这时车到了会场外面,唐季停稳车,这才问她:“很开心?”   “嗯。”时歌点头。   唐季停的车是明星演员的临时专用停车场,但已经能隐隐听到不远处粉丝的尖叫声和应援声。   白龙奖是电视剧届的传统大奖,业界认可,却并不热闹,以往来的媒体记者不少,粉丝却不多,因为能入围的演员基本都是实力派,有观众,没有粉丝。   今年却不同。除去时歌爆冷入围,还有一个唱而优则演的女明星也凭借去年一部口碑收视两开花的谍战剧加入最佳女主角角逐。   女明星叫方糖,是微博粉丝第一个过千万的明星,人气一骑绝尘,早上天未亮,她的粉丝已经带着应援物守在了会场外面。   “方糖会拿奖。”唐季开口。   时歌好奇:“你有内幕消息吗?”   “没有。”唐季淡淡说,“我看过她入围的作品,她演的题材比起你的更复杂一些,符合白龙奖历来的喜好。”   白龙奖一向偏正剧,历史剧。《梦回盛唐》做为一部古偶,能入围白龙奖那么多提名,全靠江逸林导演拍出了厚重感。   时歌却不在乎这个,她虽然在《梦回盛唐》发挥得很好,其他女演员先不提,单同剧组的章伊,同样在剧中发挥了殿堂级演技。   她不喜欢章伊,可她承认章伊演技优秀。打从开始,她就是如江逸林所言,是抱着“入围即是肯定”的心态参加颁奖礼,她清楚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她不急,她会稳扎稳打,好好磨练她的演技。   她在乎的是,她家老干部唐季唐老师,为什么会看方糖的电视剧?她凑过去:“唐老师,你是方糖的粉丝啊?”   “……”唐季面无表情给了她额头一记爆栗,“不是。”   他的力度微乎其微,时歌额头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她再接再厉:“那你为什么看她的电视剧,你喜欢谍战片?”   时歌考虑再去演一部谍战电视剧,无论是女间谍,还是女反派,人设都特别带感。   “……”唐季沉默了,片刻,他解释,“你几个竞争对手的入围剧,我全看了一遍。”   入围最佳女主的是四个演员,《梦回盛唐》48集,方糖的谍战40集,另外一部历史剧更是长达80集。   时歌登时卡壳,她没想到,唐季竟然花那么长的时间看他并不感兴趣的电视剧,只是为了分析她拿奖的可能性。   她打开车门,提着裙摆下车,关门的瞬间,她难得任性一次:“唐老师,就算理由充分,下次也不要看其他人的电视剧电影,我会,吃醋的。”   ——   下午一点整,红地毯正式开始,这次为了吸引年轻人关注,在电视和几个视频网站同时直播。   章伊为艳压时歌,这次选的是红色露背长裙造型,她素有娱乐圈第一美背之称,加上价值上已的裴翠项链,绝对会是今天红毯最闪亮的星。   “现在第几个了?”章伊还在她的保姆车里,她跟着走红毯的剧组的车在她后面,等时间到,他们的车会直接开到红毯入口。   而在她保姆车前面的,是《梦回盛唐》剧组的车。   “45了。”她助理回。   “那下一个就是《梦回盛唐》剧组?”章伊左手一抬,助理立即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拧开,讨好递到章伊手上,“是的,章姐。”   章伊看着不远处人山人海的人群,突然改变主意,她要和《梦回盛唐》一起走红地毯,准确说,她要和时歌一起走红地毯。   有对比,唐季才会明白谁是耀眼的珍珠,谁是滥竽充数的鱼目。   她微微仰头,喝了口水:“你去和张导打声招呼,我一会儿不跟他们剧组了。”   章伊做事随性,助理已经见怪不怪,立即麻溜下车,小跑着去后面和张导他们道歉,章伊则慢悠悠下车,耳畔是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报幕声:“下面即将走来的,是《梦回盛唐》剧组,《梦回盛唐》是一部古装穿越剧,导演江江逸林,领衔主演章伊,孔一萧,时歌……”   “江导。”   很快,章伊看到熟悉的身影率先从车上下来,她没有注意后面的人,语笑嫣然跟上:“今天我还是想跟咱们的剧组走。” 第119章 兄弟篇031   【031】   章伊突然出现,江逸林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乐呵呵说:“那当然好啊。”说完他回头,“小时啊,快跟上。”时歌是第一次走红毯,他怕她怯场。   时歌是第二个下车的,章伊上来她就看见了,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听全了,她不用过脑,都猜得到章伊在盘算什么,无非是艳压她,当着她面摘得视后桂冠,打脸她,证明她才是最闪亮的星。   闲的。   时歌完全不想搭理章伊,她的时间非常宝贵,要好好写文,好好磨练演技,好好拍电影,好好喜欢她的唐老师,没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松开提着的裙摆,走到江逸林左侧,眼眸弯弯:“好嘞!”她没有看右侧的章伊一眼,仿佛章伊不存在一般。   章伊听到时歌的声音,立即望过来,只一眼,她便愣住了。   烈日下,时歌依然光彩照人,偶尔吹来的风扬起她的长发和捕梦网耳环上的浅蓝色的羽毛,给红毯添上一抹灵动的清凉。   不远处的媒体和粉丝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闪光灯立即此起彼伏。   有的人,天生就是耀眼。   绕是章伊露出一片美背,身穿上百万高订长裙,佩戴上亿翡翠项链,还是没比过时歌,不时有记者叫着时歌的名字:“时歌,时歌看这边,时歌!”   他们没想过,时歌的红毯造型会如此出彩,尤其是时歌动起来,层层叠叠的蓬裙飞扬,他们的镜头再也挪不开。   一些看过《梦回盛唐》的方糖粉丝也跟着尖叫:“啊啊啊啊啊,是兰心小姐姐,兰心小姐姐我喜欢你!”   时歌听到,冲那个方向眨眨眼:“谢谢。”   “啊啊啊啊啊!兰心小姐姐你真漂亮!!!!!!比电视上还漂亮!!”   一时间,章伊脸色很精彩,她盯着时歌精致的侧脸,目光沉了沉。时歌被她阴冷的目光粘着,却依旧淡定从容,从头到尾,没有回章伊一个眼神。   无视,有时候是最好的反击。   这次《梦回盛唐》剧组本来一共四人走红毯,导演江逸林,主演三个,现在加上章伊,变成了五个。   红毯铺得不算长,很快他们就走完到了签名板。   主持人先把签字笔递给江逸林和章伊,章伊写得一手好字,她拍古装剧写书法都是亲自上阵,她瞥了一眼等在后面的时歌,嘴角微微勾起,在签名板上签下一个苍劲有力的签名。   “这字好!”主持人笑道,“章伊你真是全能,不只演技厉害,会三国语言,还写得一手好字。我发誓,我绝不是看了你字之后才喜欢你,从你出道开始,我就是你忠实影迷,所以一会儿颁奖礼结束,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章伊弯弯嘴角:“没问题。”她有意让时歌难堪,笑吟吟回头,“不过我写字马马虎虎,时歌写字才叫一个漂亮。”   “比你的字还漂亮?”主持人开始暖场,“看来《梦回盛唐》剧组真是藏龙卧虎,我想现场的观众一定和我一样,迫不及待等着看时歌的字了对不对?”   “对!”现场的观众很是配合。   章伊趁势递签字笔递给时歌,眼尾微微上挑,无言挑衅。她从小学开始练字,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娱乐圈里有谁的字超过她。   今天这脸,时歌丢定了!   果然下一秒,时歌眼神躲闪:“其实我写字也就普通水平,不值一提。”   呵,就这点水平,还敢和她抢唐季?真是不自量力。章伊心里冷笑一声,回头和主持人笑笑:“时歌这是怕签得比我好太多,我面子过不去,故作谦虚呢,你们可千万别信。”   主持人“哈哈”大笑:“大家看到了吧,我们《梦回盛唐》的几个主演在剧内斗个你死我活,剧外其实是相亲相爱的哦。”她走到时歌旁边,“时歌你写吧,我和现场的观众已经迫不及待看你的字了呢。”   时歌眼底笑意弥漫开来,她接过签字笔,微微一笑:“那献丑了。”   唰。   时歌一气呵成,密密麻麻的签字板上,她的签名独树一帜,是一条龙的形状,笔法飘逸洒脱,气势磅礴,衬托得旁边章伊的签名一股小家子气。   主持人看呆了,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章伊没说错,时歌你是一个被演员耽误的书法家!”   “这签名太有特色了!”媒体区域也是不绝于耳的惊艳声,闪光灯闪个不停。“时歌时歌,这是你自己设计的签名吗?!”   时歌盖好笔帽,递给后面的演员,老实道:“我没那么大能力,是别人设计的。”签名是萧朝二十几个大学士依她的笔法,花费两个月设计出来的尽善尽美版,每一个落笔都完美无缺,挑不出一个瑕疵。   “哈哈,你又谦虚了,你刚刚还说书法普通,不值一提呢。”主持人说完,见安排给《梦回盛唐》剧组的时间不多了,只够采访一个人,她没有犹豫,把问题抛给了时歌,“一会儿颁奖礼就开始了,你有信心拿奖吗?”   “说实话,没有。”时歌得体微笑,“其他三位前辈都在这次的入围作品发挥了最好的演技,我有幸入围,已经很满意。”   “那不一定哦。”主持人眨眨眼,“也许晚上还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你。”   时歌笑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说完,她对着媒体区和粉丝去挥挥手告别,转身跟着江逸林往里走。章伊没有动,她看着时歌的背影,觉得一切很不真实。   她明明是想让时歌丢脸,可是竟然又让时歌大出一次风头,衬得她像一个陪衬的小丑!   “不走吗,章姐?还是你要和张导他们再走一次压轴红毯?”等在后面男主角孔一萧见章伊一直不动,忍不住出声。   章伊没有回他,她盯着时歌远去的背影,抬脚追了上去。   ——   颁奖现场的位置是打乱的,时歌是新人,安排到了第五排,江逸林,章伊他们都在第一排。   时歌走到第五排,刚走到她的位置坐下没多久,章伊就跟着走到她旁边,和她旁边的演员提出换位置。   时歌旁边坐的是一个新人女演员,看到章伊都吓傻了,马上乖乖让出位置,她当然不敢去第一排,找了个没人坐的位置坐下了。   现在已经开始直播场内状况,镜头在场内随机乱扫,章伊笑着坐下,表情看起来和时歌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无比冷漠:“你刚刚是故意的吧?”故意装不会坍忐忑,实际写得一手好字。   “我那是配合章小姐呀。”时歌也笑,“你抛戏过来,我不接着岂不是看不起你?”   “还真是伶牙俐齿,可惜令人生厌。”章伊笑容越发灿烂,“时歌你知道吗?我真是无比厌恶你。”   时歌神色自若:“彼此彼此。”   “你……”   “我说你。”章伊还要说什么,时歌突然打断她,终于正眼看她,认真道,“怎么那么像茅厕里的苍蝇啊?”   “……”章伊面部抽搐了下,“你说什么?”   时歌摊手:“说你是茅厕里的苍蝇啊,怎么轰都轰不走。我根本不想理你,不想和你说话,你看不出来吗?”   “……”   接下来到颁奖礼开始,章伊都不发一语,她拿出手机准备打发时间,微博却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时歌的普通书法,不值一提#,一看就是刚刚时歌的签名上了热搜,成了白龙奖颁奖礼热度最大的演员。   “……”章伊差点砸了手机。   如此又过去两个小时,颁奖礼总算开始。   前面都是些表演秀和小奖项,章伊没有兴趣,她有些困,索性阖上眼睛假寐,中途好像有人来找过时歌,嘀嘀咕咕一阵又没了动静。   章伊迷迷糊糊睡着,在颁发最佳编剧奖时醒了:“第26届白龙奖,最佳剧本,时小调!”   时歌没想到,老徐报的编剧是她表姐,也就是她。而她更没想到,刚刚老徐告诉她,如果获奖,让她上台帮忙领奖,然后带回去给她表姐。   换言之,她要帮她自己领奖。   时歌站在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想想,说了句:“今天我是来帮我表姐拿奖,争取下次,是我自己上来领奖,谢谢。”   说完,她礼貌鞠躬,拿着水晶杯下台。   这次她没有回到第五排,而是去第二排和老徐他们坐一起。章伊见时歌没回来,也不想继续待在第五排,起身回到第一排。   章伊刚回到第一排没多会儿,最佳女主角开始了。   颁奖之前,镜头分别扫到入围的四人身上,章伊看着大屏幕上时歌平静的脸,比她第一次参加颁奖礼还要紧张。   章伊搁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抓紧裙子,紧张等着颁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   一定、一定要,是她!   “第26届白龙奖,最佳女主角是——”颁奖嘉宾是上一届视后,她看着信封里的名字,顿了顿,歪头眨眨眼,声音通过话筒响彻会场,“《梦回盛唐》,时歌!” 第120章 兄弟篇032   【032】   时歌?!   章伊愣了。   她?   时歌也愣了,她尚未没反应过来,台上的女演员又笑着补充:“以及《阳光灿烂的明天》,方糖!”   “恭喜!是双黄蛋!”   一时间,气氛热烈起来,26届白龙奖最佳女主角,竟然是双黄蛋!   方糖也坐在第二排,离时歌就四个位置,听到她也拿奖了,无比激动双手捂嘴起身,眼眸里闪烁着泪光,这种大落大起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众人簇拥着,她走到时歌面前,伸手邀请时歌一起上台领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下时歌总算消化掉她拿奖的事实,来时,她没期待能拿奖,现在奖从天降,简直是双倍的开心,她粲然一笑,握住了方糖的手。   两人手牵手上舞台,大屏幕循环播放着两人的入选片段。方糖的是她在大结局恢复身份,昂首挺胸走在革命队伍里面的场景,时歌是那段得知真相,跳入水中睁眼变脸的镜头。   江逸林导演笑得眼睛都没了,这个镜头可以说时歌是用命拼出来的。   本来白龙奖偏正统剧,他没报太大时歌能拿奖的希望,然而没想到前段时间听到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其实作为白龙奖权威传统奖项,其关注度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几个电视剧奖项,于是白龙奖从今年开始调整改革,不再排斥商业化创作,吸引更多年轻人关注白龙奖。   时歌这次能拿奖,一是她有扎实的实力,二是运气好,赶上白龙奖改革,天时地利人和。   简直太惊喜了!   江逸林转头对章伊说:“小章啊,我没说错吧,小时这孩子,将来会有大出息!你看这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拿了白龙奖最佳女主,她的电影也杀青了,等后期完成上映,估计下次是直接拿电影女主了。”   江逸林疼时歌和疼自家孩子一样,忍不住话多起来,完全没注意章伊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崩。   比起时歌独自拿视后,章伊更不能忍双黄蛋,她一向对她的演技很自负,四人入围,颁双黄蛋都轮不到她,岂不是狠狠打她脸?   她早已不爽到极致,江逸林还复读机一样夸时歌第一部作品就拿到白龙奖最佳女主,效果不亚于当众打她第二道耳光。   章伊之前出道,第一年入围白龙奖角逐,第二年拿下视后,已经震惊圈内,现在时歌第一部作品就夺得白龙视后,她之后能拿到电视剧资源绝对不会比她差,要是再稳一部高口碑高收视的电视剧,时歌赶上她还真不是难事。   如果换成别人,章伊无所谓,然而偏偏是时歌,是抢走了唐季的时歌!谁都可以,唯独时歌不行!   台上方糖在发表获奖感言,江逸林也在说话,章伊丝毫不顾明天新闻会形容她“落败视后黑脸,愤然离席”,起身离开会场。   章伊回到保姆车,车缓缓驶出去,外面早已天黑,只有零星的粉丝还守着,章伊看着那些和时歌一般年纪,朝气蓬勃的女孩,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行程变了,科幻片明天提前开拍。”   章伊说完挂断电话,手死死握着手机。这次,她要抢先一步,在时歌的科幻片上映前抢先上映。   她,绝不会再输给时歌!   另一边,轮到时歌发表获奖感言,她之前没想过拿奖,并未提前准备感言,方糖的感言有十分钟,是标准的感谢谁谁谁获奖模板,时歌回忆着方糖的模板,沉默两秒,对着话筒说:“唐老师,我拿奖了。”   此言一出,满场轰动,时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史上最短的获奖感谢。她接过水晶杯,礼貌鞠躬,和方糖一起退下台。   没多会儿,#时歌的唐老师是他吗#上了第二热搜,和第一的#普通书法时小歌,一部封后素兰心#一左一右。   许诺看着热搜里又被顶上来的那张唐季拍时歌头的偷拍,心情很是复杂。他盯着那张照片愣了许久身,直到许母在外喊他出去帮忙收拾,他才恍然,关掉手机出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正抬着许父的茶台往门外走。许母在打包杂物,抬头见许诺眼睛有点红,以为他还在难受和汤夏分手,她叹了口气,招呼他坐下:“等回老家就好了。”   他们一家已经决定搬回许母的老家,那是一个海边的小城,人不多,环境特别美,听说时常有白海豚出没。   许诺没有回,他垂头看着家居鞋发愣,这还是……时歌买的鞋,如果他回老家,就再见不到她了,至少,他要和她道个别!   他开口:“妈,我们几点的车?”   “明早九点。”   许诺点点头,起身拿过外套往外跑:“我出去一下!”许母还没反应,他又一阵风折回来冲进卫生间,“我忘了刮胡子。”   这段时间,许诺回到家胡子也懒得刮,看起来像野人。   许母笑着摇头,她想她知道许诺要去做什么了,她虽然想念老家,但更想许诺平安幸福,要是许诺和汤夏和好,他们就不用搬家了。   等许诺匆忙刮完胡子出门,许母放下手里的活,拿起电话拨了汤夏的号码,上一次许诺和时歌分手,她知道许诺不喜欢时歌,不好耽搁人家好姑娘,而许诺和汤夏彼此相爱,只要他儿子开心,她愿意拉下老脸给许诺拉点好感。   嘟,嘟,嘟。   几声过后,对面响起汤夏犹豫的声音:“阿、阿姨?”   “唉,夏夏,是我,许阿姨。”许母寒暄道,“这么晚了,打扰你睡觉了吧。”   “没有没有。”汤夏从床上爬起来,“阿姨你找我什么事?”   许母开门见山:“是这样,我们明天要搬回老家了。”   回老家?   汤夏笑容一滞,许诺要回老家了?她手紧紧抓住被子:“哦,那你们一路顺风……”   “夏夏,你老实告诉阿姨,你是真不喜欢诺诺了吗?”许母问,“阿姨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诺诺他呢,我从小太惯着他,惯坏他了,他要有什么做错的,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次?”   许诺最后还是维护了汤夏的面子,没有说出汤夏谈恋爱期间爬了别人的床,对外都说是两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汤夏惊讶了,她沉默几秒:“阿姨,许诺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许母感叹,“我的孩子我清楚得很,他放不下你,现在就在跑去找你的路上。”   许诺真的来找她了?   汤夏有些不敢置信,可心底又抑制不住期待,挂断电话后,她光脚跳下床,冲到窗户边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夜色茫茫,楼下是星星点点的路灯,像极了每个许诺背她回家的夜晚。   汤夏忍不住激动,她低头看了看她的睡衣,想想,打开衣柜选了条抹胸长裙,精心化了个桃花妆,然后换好长裙坐在客厅里裙翘首以待。   许诺,你可一定要来呀。   ——   晚上有些凉,时歌出了会场,刚到地下停车场,过堂风一吹,手臂立马冒出片鸡皮疙瘩。   她刚提着裙子准备冲刺,一件带着淡淡橘子气息的外套就落到她身上,随即唐季声音响起:“走吧。”   “唐老师。”时歌裹着外套跟紧他,“你说我不会拿奖,可我拿了。”   唐季薄唇上扬:“我没这样说,只是说方糖会拿奖,这不代表你不能拿奖。”   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   时歌郁闷了,她本来打算敲唐季一件礼物,现在没戏了:“哦哦。”   “不过。”唐季又说,“我确实没想到今年白龙奖会往商业剧倾斜,你能拿奖。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时歌眼睛瞬间亮了,她捂嘴咳了咳:“你做的手工牛轧糖。”唐季亲自做的牛轧糖,她只在萧朝吃过一次,还挺怀念,她补充,“材料我全买好了!到家就能做!”   唐季同意了。   一小时后,车停在时歌家楼下,她刚下车,一个黑影突然从屋檐下走出来,忐忑不安喊:“时歌。”   时歌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循声望去,就看到灯光下,胡子都没刮干净的许诺,许久不见,她差点忘了她还有这一个……养子。   她停住,没有先开口。   许诺看了她身后走过来的唐季,艰涩开口:“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时歌听到了身后停住的脚步声,她摇头:“在这里说一样,我不希望我家唐老师有一丁点误会。”   唐季知道许诺是时歌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不想影响她做任务,开始听到许诺的话,他是打算走到旁边等,可没想到时歌这次直接说他是她的——唐老师。   她的。   唐季对这个定语很满意,他走到时歌身后,灯光笼在他身上,在地砖上倒映出一道高大温暖的影子。   时歌看着地面两道紧挨着的影子,眼眸弯了弯,这种有唐季永远守护在身后的感觉,真是比拿了十个,百个视后还开心!   时歌的微笑深深刺痛了许诺的眼睛,他移开目光,不再看两个天作之合,说:“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要走了。”   “哦。”时歌说完,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几个月前,她已经让私家侦探撤了,不知道许诺和汤夏如今的情况。她挑眉,“怎么,你和汤夏分手了?”   她一语中的,许诺苦笑一声:“嗯。”   许诺作为合格的舔狗,不发生触碰他底线的事,他绝对不会离开汤夏,而触碰他底线的……时歌扯扯嘴角:“她出轨了?”   “……”许诺哑口无言,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最后,他选择默认。   时歌想想:“为了资源,仙侠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许脱口而出,愣愣望着时歌。他觉得……时歌变了很多,她独立了,也更耀眼了。   “这就与你无关了。”时歌若有所思,看来原剧情线还在进行,汤夏会因为那部仙侠剧翻红。   不过现在她并不打算再搭理她,她现在要全心全意完成原女配成为好演员的梦想,至于汤夏,她红,她就比她更红,她再红,她就再比她红。   永远,红她一筹。   时歌抬头,脸上是礼貌客套的笑:“那么,祝许先生一路顺风,再也不见。” 第121章 兄弟篇兄033   【033】   天亮了,门铃始终没响,细碎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汤夏渐渐冷却的脸上,没有带来丝毫温度。   很快,客厅里突然响起阵压抑的笑声,接着汤夏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捧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   她真是傻。   明明清楚许诺觉得她脏,她竟然因为一个电话,又开始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他会回到她身边继续守护她,爱她。   她真的是全宇宙最天真的傻瓜。   汤夏哭完,一点一点擦掉精心化好的妆容,片刻,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唰”拉来窗帘。   霎时,漫天阳光铺到她身上,她仰头望着微微泛着橙色的天空,最后说了句:“许诺,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保证。”   白龙奖颁奖礼因为时歌的几个热搜,热度持续了好几天,这几天,徐雅灵的电话也快被打爆了,各种综艺活动,采访,广告邀约纷至踏来,徐雅灵通通拒绝了,因为时歌在颁奖礼第二天就和她了半个月假,联系不上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清楚时歌并不会接这些通告,徐雅灵甚至有种感觉,时歌的生命里只有三件事。   第一,她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第二,照顾她的妈妈江宁。   第三,唐季。   其实时歌请假并没有闲着,她租了个酒店会议室面试演员,准备开拍唐季导演,她自编自演的新电影。   这个剧本是一个奇幻亲情剧本。   讲述一对从未见过面,样貌一模一样祖孙,因为一块神奇的旧手表互换时空,随之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温情感人的故事。   因此这次时歌要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娴静优雅的大小姐,一个是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除了读书什么都会的高中学渣。   半个月后,除了男主角,其他角色全敲定了。男主角是孙女的同学,也是外婆未来的丈夫,换言之,时歌会有一段青葱岁月的感情戏,男主角需要青春,阳光,无敌帅气俊朗,以及演技。   好看的年轻男演员有,有演技的男演员也多,可两者兼而有之的,凤毛麟角,那那几个麟角,片酬还是投资的一半。   “这些投资可都是唐老师你的媳妇本,不能浪费在请演员上面。”时歌严肃道,“所以……”来演她的男主角吧!   “我28。”唐季淡淡接话。   “年龄不重要。我看过一部,女主角40多岁,演了一部从十几岁到八十多的电视剧,演技好,服道化好,丝毫不违和。”时歌见有机会,眼睛都笑弯了,“以我们唐老师的样貌,演十六岁完全不是问题!”   “我念的是导演。”   “导演也能演戏啊!我知道一个摄影出身的导演,演戏拿了东京影帝!”时歌说的是张艺谋,既然唐季和她同样的时空,肯定知道张艺谋。   唐季不说话了,会议室顿时安静,时歌也不说话,屏息等着唐季的答案。   他会答应,还是不答应?   几秒后,唐季起身,时歌马上抬头望他,就见他松了粒纽扣,说:“试镜哪一段?”   晚上,徐雅灵接到了时歌的电话,时歌告诉她不用接剧本了,她要用片酬当投资开拍唐季导演的新电影,徐雅灵听完失笑:“什么片酬当投资,你直接说你是为你的唐老师而就行了。”   “徐姐你认为这部电影是我在帮唐季吗?”时歌问。   徐雅灵并不了解唐季,只知道他是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导师,以时歌刚拿下白龙最佳女主角的势头,她有十足把握为时歌撕到大导演的好资源,她坦诚道:“是。”   “其实,是他帮我。”时歌盘腿坐到床上,打开电脑,点开唐季为电影画的分镜手稿,这是她交剧本给唐季后,唐季一张一张画出来,每一张都是大师级水准。“别人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他对我究竟有多好。”好到愿意陪她留在萧朝十年。   “好了好了,对着我秀恩爱没用,我是利益至上,只要你有把握能赚钱,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徐雅灵笑出声,“你直说吧,想要多少时间。”   “三个月。”   “好。”徐雅灵满口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   “您说。”   “我今天也接到一个现实题材剧本,导演是我朋友,他很欣赏你在《梦回盛唐》的表演,想邀请你出演女二号,戏份不多,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一个月就够。我一会儿发剧本给你,你看完觉得可行,那就等你拍完你家唐老师的电影回来进组,怎么样?他开机也差不多是三个月后。”   时歌答应了:“行,你剧本发我邮箱吧,我今晚看完,明早给你答复。”   “没问题。”徐雅灵点开邮箱,邮件直接转发给时歌。   第二天早上,徐雅灵收到时歌的答复。   “好。”   ——   四个月后,十一月的第一天,汤夏接到通知,他们的仙侠剧又被压了,九月份说十月播,十月说十一月一定播,现在又说再等等,十二月铁定播。   呵。   铁定你老母!   汤夏冷笑一声,挂断电话,决定主动出击。   当天晚上,汤夏跟着她以前的一个朋友,参加了一个圈内的饭局,这顿饭局不少圈内人,明星,制片人,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   汤夏进包间的时候,一眼看到坐在角落玩手机的许嘉年,他怎么也在?她脚步一顿,犹豫几秒,若无其事坐到了另一边。   过几分钟,许嘉年注意到她,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分手后,两人就再无联系。   汤夏假装没看到他,和旁边的人笑着说话,很快,许嘉年收回了视线,汤夏悄悄松了口气。   汤夏是新面孔,长得又漂亮,饭局刚开始,她就是被敬酒最多的那一个,她来者不拒,通通接下来喝光。   她很快醉了,迷糊中,有人扶起她,温柔问她屋里太闷,要不要出去醒醒酒,她睁开朦胧的眼睛,认出带她走的人是一个电视台的广告中心主任。   男人的手不老实地移动,她忍住想吐的反胃,放松身体,几乎整个身子都陷入了男人怀中。   就这样吧,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有的只是这身皮囊,谁能帮她播剧,就给谁。   “嗯,麻烦了。”汤夏再次闭上眼,任由男人扶着她,男人见她答应了,迫不及待扶着她出去了。   这家酒店隔音很好,包间的门关上,瞬间隔绝了里面的说笑声,走廊里很是安静,男人扶着汤夏走了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礼貌的男声:“张主任。”   张主任回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心生警惕:“你是?”   “哦,我是许嘉年。”许嘉年笑笑,下巴微抬,指了指汤夏,“也是她的,前男友。”   “……”   张主任灰溜溜走了,烫手山芋一样把汤夏丢给许嘉年。   汤夏醉得厉害,看到张主任走了,她急了,想要推开许嘉年追上去,大着舌头喊:“张、张主任别……别走……”   “你醉了。”许嘉年皱眉拉回她,帮她靠墙站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叫你朋友出来送你回家。”   汤夏不领情:“你谁啊?!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我要找张主任,张主任……你……你等等我……”   “别闹了。”圈子里没有秘密,许嘉年多多少少听过一点汤夏和副导演的事情,既然分手了,他不会评判汤夏的做法,不过今天既然他撞见了,他不可能不管,“我很快回来。”   “许嘉年,你是不是贱得慌?”汤夏再装不下去,她甩开许嘉年的手,“我们都分手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就当我贱吧。”许嘉年笑了,“反正今天你除了回家,哪儿也不能去。”   汤夏不说话了,许嘉年以为她不会闹了,转身往包间走,没走几步,汤夏突然冲上来从后抱住他,呜呜哭出声,她问:“许嘉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脏?我也觉得我很脏,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呜呜呜……如果……如果当时我不提分手,是不是所有事情都会不一样,呜呜呜……”   许嘉年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松开吧,我不想我喜欢的人误会。”   “……”   汤夏这才想起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呢,许嘉年有女朋友了。她顿觉头上泼下来一盆冷水,浇得她头痛欲裂。   她松开后,往后退了几步:“你很喜欢她?”   “嗯。”许嘉年语气温柔下来。   汤夏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追问:“她很漂亮?”   “非常漂亮。”许嘉年有些无奈,“漂亮到我希望她能没那么漂亮,最好不要有男粉丝。”   粉丝?   演员,还是歌手?   汤夏擦掉眼泪:“你这么夸,我都好奇是谁了。”   许嘉年挑挑眉:“这就是秘密了。”说完他说,“走吧,也不叫你朋友了,我送你回去。”   汤夏没有拒绝。   嗡,嗡,嗡。   这时许嘉年手机振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神色立马生动,他接通电话,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怎么这时候有空找我?”   汤夏看着许嘉年的表情,就知道打电话的人,就是他那个希望她没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她手紧了紧。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嘉年纠结着回头看了眼汤夏,最后才说:“我有空,我马上回来,半小时就到家,你等我。”   他挂断电话,回头不好意思地和汤夏道歉:“我突然有点事,我去帮你叫你朋友出来吧。”   汤夏摇头:“你有事就去吧,不用麻烦了,我酒醒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回去。”   “真的?”许嘉年还是有点不放心。   “真的。”汤夏莞尔,“你要是继续这么婆婆妈妈,误事了可不要赖我。”   许嘉年看了眼时间,对着汤夏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我走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往外跑。   脚步声渐远,汤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退去,随即她跟着快步走出酒店,叫辆出租车,报了许嘉年的地址。   她倒要看看,这个令许嘉年魂牵梦绕的女人,究竟是谁。 第122章 兄弟篇034   【034】   许嘉年家客厅,当屏幕播放到章伊饰演的女主角破冰的画面,章伊按下暂停键,问许嘉年的意见:“感觉效果如何?”   许嘉年薄唇紧抿,片刻,他取下3D眼镜:“你那么急找我回来,就是为了问我你的电影?”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章伊单手托着下巴,眼波流转,“许嘉年,我们说好不认真的,你要是认真,这朋友可当不下去了。”   “好。”许嘉年无奈笑笑,“不当真。”他话锋一转,“你要听实话还是奉承话?”   “实话。”   许嘉年坦诚道:“剧情一般,除了字幕,其他地方没有看出3D效果,如果上映,最多能收回成本。”   “这就够了。”章伊笑笑,“一个月拍摄,三个月后期,能回本就可以。”   许嘉年心里闪过一股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章伊最近的行为,很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章伊不是没拍过烂片,她走红后,也曾拍过几步口碑收视不佳的烂片,可她后来很爱惜羽毛,挑本子特别谨慎,口碑才又渐渐回来。   她现在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拍一部科幻烂片?   许嘉年清楚章伊不会告诉他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提议:“特效片如果特效过关,观众也是买账的,不然你再重新做特效?”这部片子是章伊工作室和她的经纪公司投资,章伊有话语权。   “已经定了圣诞节上映。”章伊关上她的笔记本,电视屏幕瞬间暗下去,她拿着笔记本起身,“许嘉年,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许嘉年见她架势是要走,马上起身跟在她身后,像只可怜的大狗:“章姐,你这就走了?我四个月没见你了。”   章伊没理他,自顾自说:“上次给你电影的男二号你不要,我向来喜欢钱货两讫,我有个朋友近期要拍一部现代偶像剧,班底很靠谱,男主角人设也特别苏,你肯定能红一把,我已经和他推荐你了,你明天去试镜,应该就差不多了。”   许嘉年停住,他脸色变了又变,等章伊走到玄关换好鞋,他才开口,声音毫无温度:“你什么意思?”   “你不要多想。”章伊笑了,“这是你该得的。”   许嘉年一直知道圈子里这些肮脏的交易,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和他喜欢的女人灵肉合一,得到能让他红的资源。   他突然感觉悲哀。   从头到尾,他都像一个笑话,竟然真以为章伊会有爱上他的一天。   他再次恢复玩世不恭的态度:“章小姐,你误会了吧。”   章伊回头:“什么?”   “我啊。”他走过去,俯身在章伊耳畔,“非卖品,你那点嫖资,拿去哄其他小弟弟吧。慢走,不送。”   “既然你不要,我也不会勉强。”章伊神色不变,“再见。”   她说完,开门走远了。   人走了,许嘉年还维持着附身的姿势,等电梯门合上,他才直起身,嘴角噙着抹自嘲的笑:“有资源还要什么可笑的自尊心,许嘉年,你真是脑子秀逗了。”   砰。   他关上门,把曾经的可笑,彻底关在门外。   ——   楼下,汤夏从未想过,从里面走出来的会是章伊,尽管章伊戴着口罩和墨镜,她还是认出她的高跟鞋。   许嘉年的女朋友,是章伊。   汤夏的表情很丰富。   章伊骗了她。   她当初问过章伊,章伊的答案是,许嘉年还不够格。   可恶!   章伊是在耍她!她故意给她副导演的名片,让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原来这一切全是章伊计划好的!目的是为抢走许嘉年!   章伊实在该死!   汤夏气急,她握紧拳头,准备出去打断揍章伊一顿出气,可刚抬脚,她脑海忽然闪过章伊说过的话:“我讨厌她,是因为她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   那个她是时歌,但时歌并没有和许嘉年在一起,时歌的男朋友是……唐老师,姓唐!   汤夏飞快翻出手机,搜索时歌,唐老师,下一秒,那张偷拍刷新出来,汤夏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嘴角渐渐上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章伊上车摘掉了墨镜口罩,正要启动车,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她以为是许嘉年又追来了,很少不耐烦抬头,却在看到外面微笑的人时怔了一秒。   她怎么在这儿?   章伊按下一半车窗,浅笑:“真巧,好久不见。”   “不巧。”汤夏开门见山,“我是跟着许嘉年过来的。”   “哦。”章伊依旧懒洋洋的,“我和他谈妥了,你可以去找他了。”   “不。”汤夏笑笑,“我不找他,我都和他分手了,他怎么样与我无关,我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章伊心情突然烦躁,她挑开盒子,拿出一根烟点燃,她其实不爱抽烟,只拍戏拍得压力大时,偶尔会抽一根:“说吧。”   “我的剧一直被电视台压着。”汤夏直勾勾望着她,“你和这个电视台的台长关系都不错,你要是开口,她肯定买你的帐。”   “也不是不可以。”章伊微微仰头,红唇轻启,对着汤夏的脸吐出一片烟雾,“可是我帮你这么多,汤小姐是不是该回我一点报酬呢?”   汤夏不闪不避,冷笑:“你不是想利用我让时歌膈应吗?我红了,时歌膈应,就是给你最好的报酬。”   “万一你不红呢?”章伊漫不经心第弹了弹烟,“说实话,汤小姐你的资质很不错,但红是一种玄学,不是你演得好,剧好,就一定能红。”   “想万无一失很简单啊。”汤夏早想好了,“你安排我进《地图挑战》第三季当常驻嘉宾不就行了?”   《地图挑战》是国内长青的综艺节目,前两季都火爆全国,现在第三季正在大换血,可以说是谁上谁就火,圈里无数人挤破头都想抢一个常驻嘉宾名额。   章伊脸色一变,这个资源她自己上或许有可能,推荐一个小透明,真当她在娱乐圈一手遮天?   她笑:“看不出汤小姐的胃口还有点大,不过抱歉,如果你要上《地图挑战》才能红,我想我没必要和你合作。”   说完她打算关上车窗。汤夏眼疾手快,单手按住,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你拿许嘉年当替身的事?”   章伊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汤夏还是那么点聪明,能猜到她看中许嘉年的原因,只是拿许嘉年威胁她未免可笑,于她而言,许嘉年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形似唐季的漂亮男孩,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我很欣赏你的聪明伶俐,可惜我还是那句话。”章伊曲起手指,轻松推开汤夏的手,按下车窗,“许嘉年,远远不够格。”   “你误会了。”汤夏没有再阻止缓缓上升的车窗,胸有成竹微笑,“我说的他,是时歌的唐老师。还有,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有一次我来找许嘉年叙叙旧,在楼下不小心看到了一点不该看的东西,画面太美,我没忍住拍了几张照片,你说唐老师看到,会是什么表情呢?”   最后一刻,车窗停住了,隔着茶色的玻璃,章伊目光沉沉盯着汤夏,皮笑肉不笑:“明天我带你去见《地图挑战》的制片。”   咚咚咚。   汤夏心激烈跳动起来,她抬头,看着乌云密布,即将要下雨的夜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谢谢了。”   ——   汤夏火了。   她的仙侠剧十二月底上了电视台的黄金强档,这个档期底盘收视率是1.5,播出一周后,收视率升到2,半个月后,她又空降《地图挑战》第三季,成为最后一个常驻嘉宾,那时开始,她的名字开始频频出现在热搜上。   汤夏第一次体会到红的感觉。那就是有人拿出她曾经的黑历史,会有粉丝控评控场,刷她的美图。   这感觉,简直太爽了!   汤夏看着微博飞涨的粉丝数,特地截图发在班级群,她知道,许诺还没有退群,他能看到。   她要让许诺看到,放弃她,选择时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她说过,他会后悔的,因为从现在开始,她会比时歌红,重重将她踩到脚下。   她发出去后,班级群里沸腾起来,不少老同学都冒出来要她签名,也有人艾特了许诺,只是等到汤夏下线,许诺都没有冒泡。   汤夏却不急,她相信许诺迟早会看到。因为很快,她的名字会火遍大江南北,她的海报,会出现在全国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边,章伊那边却跌落谷底,她的科幻片在圣诞节上映一天后,恶评如潮,三天后,仅仅获得两千多万的票房就腰斩排片,十天后查无此片,她的工作室和经纪公司亏得血本无归,她的好名声也臭不少。   而最雪上加霜的,是她接到消息,时歌的电影定档了,不是一部,而是三部。一部科幻片春节档,一部奇幻片暑期档,一部文艺片订档七夕。   “章姐。”助理看着下一条消息,飞快退离章伊两米内,“还有那部奇幻片,导演是唐先生,男主角也是唐先……”   砰!   果不其然,章伊的咖啡杯砸到了地上,波及面积两米,助理悄悄抹了抹汗,还好她机灵躲得快。   章伊嫉妒得发狂,只要一想到唐季不仅为时歌破例拍了电影,还给时歌当男主角,她就暴燥得不行。   她咬着牙:“她下一个行程是什么?”   助理翻了页,推推眼镜,认真念着上面的报告:“她下一个行程是,上《地图挑战》宣传科幻电影。” 第123章 兄弟篇弟035   【035】   时歌要上综艺节目宣传电影?   章伊若有所思,片刻,她问助理:“录制时间多久?”   “下周二。”   “我下周二的活动全部推掉。”章伊拿过手机,翻着《地图挑战》制片的电话。   助理马上在下周二的行程表上画X。很快,章伊那边的电话接通,她和制片寒暄几句,立即直奔主题:“你们下周二的录制嘉宾都邀请好了?”   制片是章伊的朋友,她笑问:“好了啊。怎么,你不要告诉我,你突然想通,愿意参加我的节目了?”   “如果你那边没问题,我录制下一期OK啊。”章伊也笑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制片诧异不已,“你不是不喜欢上综艺吗?你算算,我邀请你多少次了?”   “闲来无事,去感受感受。”章伊问,“你就说要不要吧。”   “你要来肯定没问题,换掉其中一个嘉宾就好。”制片人踌躇道,“只是你也知道,华悦赞助了我们节目,下周二的录制主要是为宣传华悦的新电影,你要是来委屈了,不然下下期吧。”制片提议,“我给你单独开一期主题。”   每个节目都有寿命,其实《地图挑战》第三季自开播以来,无论话题度,热度,还是收视率,都远远赶不上第一季和第二季,完全不如台里的预期。前两季《地图挑战》是节目带人,谁上谁有讨论度,现在是人带节目,他们需要自带话题度,流量高的明星演员来参加。   章伊虽然最近口碑下降,可她是实打实的电视剧圈一姐,她的话题度,流量都不是其他明星演员能比的。   要是她录制下周二为其他电影宣传的主题,一是委屈她,二是制片担心章伊喧兵夺主,毕竟那是赞助商华悦娱乐投资的电影,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足的。   “没事。”然后章伊只是勾勾嘴角,“就下周二吧,其余时间我没空。”   章伊既然态度如此坚决,制片也不好说再劝,她满口答应,挂电话后立即撤了下期嘉宾里一个用来当背景板的小明星。   等章伊挂电话,她经纪人李华忍不住劝她:“你说你和一个新人较什么劲儿,时歌虽然第一部作品就夺了视后,但她后续资源比起你当年可差远了,你犯得着吗?投资一部妥妥赔本的科幻片不算,现在还要上什么综艺节目。我看你呀,是真的闲得没事做。”   李华并不是很清楚章伊私下的生活,只知道她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为那个男人,几乎都魔怔了。   有次他们进山里拍戏拍到一半,大半夜的,章伊硬是顶着大暴雨,开车从山里出来蹲在那男人的楼下,等天亮,雨停了,她才心满意足回去继续拍戏。   “我偏要赢她一次。”章伊单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她不配拥有他,谁都不配拥有他。我章伊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不许得到。”   “我提醒你啊。”李华清楚章伊的性格,说好听点叫随性,难听点就是偏执,一旦认定什么,做事根本不顾后果,也亏得她很少对什么上心,凡事都无所谓,这才没惹出大乱子,他难得严肃,“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只准点到即止,我不干预你的私事,但你要是因私事影响公事,我就不得不管了。”   “放心吧,只是录一期节目而已。”章伊莞尔,“我能做什么啊。”   李华想想也是,录节目那么多人在场,能出什么乱子。他摇摇头,让助理给章伊泡杯牛奶,他起身出去了。   另一边,徐雅灵对时歌同意接《地图挑战》的通告感到很神奇,前些天方礼和她提的时候,她还笑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时歌才会同意,没想到,太阳还真打西边出来了。   “你不是不上综艺?”她和时歌出来吃饭,现在吃完,她开车顺道送时歌回家。   时歌剥了颗奶糖放进嘴里:“偶尔上一次也无妨。”   “不是这个原因吧。”徐雅灵挑眉,“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常驻嘉宾有汤夏了?”她知道时歌和汤夏曾经的纠葛。   “什么?她是常驻嘉宾?”时歌有些惊讶,她已经不关注汤夏的消息了,没想到她最近混得还不错,成了国民综艺的常驻嘉宾。   她之所以同意参加综艺,其实原因很简单,为了宣传杨导演的科幻片。   科幻片在国内本来就不吃香,这次春节档的排片百分之七十被两部喜剧和一部奇幻爱情瓜分了,还有固定的百分之十是儿童片,留给科幻片的,也就百分之八,就这样,还是靠华悦撕来的。   加上她并没有票房号召力,一个素兰心并不能转化成太多的票房,所以她会尽量宣传路演。   她们的投资每一分都花在特效上,加上杨导演精心打磨几年的剧本,绝对可以扭转观众对国内科幻片是圈钱烂片的固有印象。   只要前期有小部分观众选择看她们的电影,那电影就有希望。口碑的力量,远比任何宣传来得迅猛。   “看来真不知道啊。”徐雅灵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还有件事,刚刚《地图挑战》的制片打电话告诉我,你们这期嘉宾换了一个电视圈大花进来,你肯定想不到她是谁。”   电视圈里的大花就那几个,时歌眼睛弯了弯:“章伊?”   “呵,你实话说,你是不是神算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徐雅灵半真半假问,她喜欢时歌,然而有时还是忍不住防着她,时歌什么都好,但谁也架不住自己的秘密被人掌控。   “是推理出来的。”时歌解释,“电视圈大花就那几个,而认识我,看我不太顺眼的,只有章伊。”   “奇怪了,她究竟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徐雅灵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白龙视后,她还不至于。”   “因为我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宝贝,她嫉妒。”时歌忍不住炫耀。   徐雅灵顿时了然,时歌的宝贝,那就是唐季了,所以章伊也喜欢唐季?想到唐季,徐雅灵又感觉意料之中,对于见惯了圈子里各种肮脏的老油条人而言,唐季那样的男人,的确会是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   徐雅灵有些担心:“不然还是换个节目吧。”一个汤夏就算了,现在再加一个章伊,她担心时歌吃不消。   时歌真的是劳模中的劳模,她的24小时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她不仅拍戏,投资,上学,竟然还是网上的言情大神。   要不是她上次无意看到时歌的文档,还不知她家时歌副业是写文。   她都那么忙了,那些女人能不能不要来招惹她,烦。   “没关系。”时歌眨眨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穿了几个世界,什么人,什么手段没见识过,汤夏和章伊有什么招式就尽管使出来吧,她见招拆招!   ——   很快,录制那天到了。   这次《地图挑战》为了符合科幻电影的主题,外景专门选在黄土高原。早上九点,大家在机场集合,统一出发。   时歌不是第一个到的,她八点半到机场时候,汤夏已经到了。而章伊,自然是压轴出场。时歌和汤夏的关系,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节目组有意把这个当作节目的一个噱头,因此时歌一到机场,他们的镜头就马上对着她和汤夏。   然而时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很是自然和工作人员,主持人,包括汤夏在内的常驻嘉宾打招呼。   汤夏现在也早不是当初那个不管不顾的所谓直肠子,她小心翼翼收起她的锋芒,拿出她的演技和时歌飙戏,时歌会演戏,她照样会。   不过她想多了,时歌不是在飙戏,时歌是真的不在意她,打完招呼后,时歌就戴着耳机坐到旁边休息,等人到齐一起出发。   “时歌。”不知过了多久,时歌耳畔响起一道带笑的女声,她的耳机里并没有声音,她知道,章伊也知道。   章伊又伸手:“时歌,好久不见,说真的,我还挺想你的。”她笃定时歌不会愿意回应她,肯定会装作在听歌,没听到她说话。   她才不想和时歌握手,膈应。   现在就开始是吗?   时歌微微挑眉,说膈应人,她要是青铜,世上可没有王者。   下一秒,她取下耳机,起身,在章伊没反应过来时,极其热情抱住她,仿佛和多年失散的亲人重逢一样:“章姐好久不见,我也,超级想你的!”   章伊:“……”   一时间,汤夏投过来一个古怪的眼神。   摄影师眼疾手快,把这幕完整录了下来。   所有人到齐后,节目组拿着用信封装好的机票过来,按照国际惯例,里面有头等舱,经济舱,以及高铁票和汽车票。   究竟坐舒服的头等舱,还是坐颠簸的汽车,全靠嘉宾自己的智商和运气。   制片拿着八个信封,四个常驻嘉宾,四个节目嘉宾,笑得眼睛都迷成一条线:“今天我们选择交通工具的方式是,两两一组,为对方抽!” 第124章 兄弟篇036   【036】   一个月后,时歌电影《消失的地壳》上映前一周,《地图挑战》第36期,挑战黄土高原的收视率爆了。   这期节目名场面有两个:机场互为对方抽车票,以及到达录制地点时的选房间。   “我觉得章伊在这九秒里,发挥她出道以来,最无可挑剔的视后演技。”有网友截了抽车票结果出来时,章伊表情九宫格。   抽车票环节,时歌和章伊一组,时歌为章伊抽到高铁票,章伊为时歌抽到头等舱,从时歌笑容灿烂说“章前辈你真是欧皇”那一刻开始,咔咔九张,章伊表情从不可置信,震惊,愤怒,懊恼,后悔,强压怒气,微笑,灿烂笑,最后定格在完美笑。一秒一个表情,丰富得不得了。   很快,这条微博被转发上万次,#虽然很生气,可还是要保持微笑#上了热搜。   第二个名场面选房间环节,某知名营销号大v制作了一个gif,文案写得极其浮想联翩——捉奸的,和被捉奸的过期情敌同床共枕,黑脸的是谁?   选房间环节,节目要求是嘉宾戴着眼罩在一分钟内选择房间,而时歌和汤夏选到同一个房间,摘下眼罩那一刻,汤夏虽然反应得很快,但摄像头还是捕捉到了她的两秒黑脸。   汤夏在《地图挑战》的人设是傻乐呵的傻白甜老小,gif一出来,人设坍塌,#果然还是无法喜欢她#以及汤夏之前被捉奸的马赛克截图,空降热搜前三,全网疯传。   比起之前同是小透明,这次一个是国民度早已上去的白龙视后时歌,一个刚刚爆剧,上着国民综艺的新晋流量小花汤夏。无论讨论度,还是传播度,都比第一次高出无数倍。   这时,另一个营销号又爆出一张许诺撞破汤夏出轨那天拍片场的照片,虽然依然打了马赛克,但网友还是很快扒出来,躺在化妆台衣衫不整的是汤夏,揍人的是她从时歌手中抢来的许诺,躺在地上,裤子脱了半截的,是某知名色狼副导演。而背景,是汤夏爆红的仙侠剧片场。   接着,源源不断的知情人出来爆料,汤夏就是靠去副导演房间一起“研究”剧本,拿到了仙侠剧资源,还有汤夏之所以能空降《地图挑战》第三季,也是因为有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后台。   一时间,网上炸开了锅:   【我去,这汤夏牛x啊,绿了时歌,转手绿了抢来的渣男!】   【不只!我以前和她一个学校,她和好多男生关系都好!】   【和好多男生关系都好?等等,是我理解的那个关系吗?】   【我的天啊,我快不能直视关系好这三个字了……】   【啊啊啊,我举手!我这里还有个不保真的小道消息,汤夏的前前……额,不知道是第几个前,反正她抢时歌男朋友之前,她在和许嘉年交往!!!!!她还在《梦回盛唐》片场甩了许嘉年一巴掌!】   【我去,汤抢抢厉害啊,竟然还和许嘉年交往过!她到底有什么魔力,引得男人都为她一个个竟绿帽!】   ……   汤夏的粉丝再也控不住评,甚至开始不停脱粉,她的超话,已经被#狗改不了吃屎#刷屏。   第二天,又有不少家长向相关部门打了投诉电话,要求下架汤夏的仙侠剧,说这样的劣迹艺人会带坏小朋友。   汤夏的粉丝,的确有不少小学生和初中生。   汤夏没有想到,不过一个两秒的黑脸镜头,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傍晚,各大网站纷纷下架她的仙侠剧,正在播剧的电视台的也紧急停播,包括《地图挑战》,出事当天就出来发表声明,《地图挑战》是一档积极向上,正能量的节目,坚决抵制劣迹艺人,绝不再和劣迹艺人合作。   这次,汤夏想象的全国各地都贴满她的海报还没有视线,就被折断她飞往全国每个角落的翅膀。   汤夏火急火燎给章伊打电话,可这次,无论怎么打,章伊都没接她的电话。汤夏“啪”一声,把手机砸到沙发上。   “如果只是有人举报,电视台不会动作这么快。”大冬天的,汤夏的助理不时擦着额头的汗,“买营销号,热搜,爆黑料,举报,一连串下来,绝对是有人在有预谋整你。”   还能有谁。   汤夏扯扯嘴角。   录制节目时,时歌全程表现得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恨她恨得不得了,见她现在有红的苗头,就又开始耍手段拦她的路。   就像当初她和许诺明明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有着光明的未来,时歌却故意带着记者来捣乱,诋毁她,毁掉一切。   现在,不过是在重复当初,哦,不对,比上次还狠,上次她还没尝过红的滋味,现在她尝到了,刚尝一口,却又在下一秒给她灌下再也无法翻身的绝望。   汤夏捡起手机,   “汤小姐,你要去哪儿?”汤夏的助理见她往外走,立即起身问。   汤夏没理他,径直出了家,外面黑压压的,飘着小雪,汤夏怕有人认出她,拉过围巾遮住半张脸。   她很慌,很害怕,世界这么大,可却没有一个地方,一个怀抱属于她。   汤夏突然不走了,她蹲在路中央,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她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拼命拨许诺的电话。   嘟,嘟,嘟……   一直忙音,许诺把她拉入了黑名单。汤夏不放弃,她换了许父许母的电话,一遍一遍,执拗打着。   过半小时,终于电话接通,许诺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许诺的声音,汤夏又哭了:“许诺,我想你!”   “还有别的事吗?”许诺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我挂了。”   “许诺,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对我?不是情人,我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真的就那么宣判我死刑吗?”汤夏哽咽着,“许诺,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比死了还难受。”   “汤夏。”许诺平静道,“知道你和时歌的差距在哪儿吗?”   汤夏立马不哭了,她嗓子忽而尖利:“在哪儿?”   “她爱我的时候,是真的爱我,你爱我的时候,是喜欢我爱你。”许诺说完挂了电话,随即他取出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   不一会儿,汤夏的qq提示,成员许诺退出班级群。   “滴,滴,滴。”   汤夏还在发愣,身后就传来喇叭声和骂声:“想自杀滚一边儿去,别在马路上碰瓷你爷爷,滚开!”   汤夏回头望了一眼,闪烁的灯光刺得她下意识闭眼,片刻,她起身,喊着“该死的是她,不是我”拔腿往前跑,司机目瞪口呆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过了会儿才缓缓说了三个字:“神经病。”   因为播出又马上永久下架的《地图挑战》36期,时歌主演的电影预售竟然冲进前三,仅次于两个春节档冠军种子的喜剧片。   大年初一上映头一天,白天还没什么动静,到晚上,几部新电影的口碑就出来了,头号种子的两部喜剧片口碑断崖式下滑,奇幻爱情直接没有讨论度,儿童片稳扎稳打,而时歌的《消失的城市》好评如潮,某知名电影评分网站开画直接9.2分。   初二开始,网上不停有自来水自发安利《消失的城市》,到第三天,奇幻爱情的排片锐减,《消失的城市》上升到百分之十六,到第四天,两部喜剧的排片也开始递减,《消失的城市》排片增加到百分之三十二,短短四天,从第一天的票房三千万,到第四天已经累计票房五亿,成为史上第一部票房逆跌的科幻片,也打破了之前科幻片保持的最高票房记录两亿。   时歌再次爆红,比起之前的电视剧,这次她更是在业内引起一个地震,四天,女演员一番票房登顶,这还是她第一部电影!   “这部科幻片竟然真的成功了。”李华看着《消失的城市》的票房曲线,感叹,“看这势头,如果没有意外,三十亿票房都打不住,要直接登顶国内票房冠军了。”   章伊没有说话,她现在脸色阴沉得厉害。   “还好你上次目标不是时歌,而是汤夏。”李华继续说,“不然得罪时歌,以后合作可不容易。”   是了,在网上一条龙黑汤夏的,是章伊。敢拿唐季威胁她,汤夏触了她的逆鳞。这时正好时歌参加《地图挑战》的录制,她就顺水推舟,一次解决。到现在,汤夏那个蠢货还认为在背后策划的人是时歌,一举两得。   章伊冷笑:“这么开心你的对手取得了好票房?我记得其中一部喜剧片,是你公司投的吧。”   李华还是笑呵呵的:“开年当然要笑,这样今年才会笑口常开。”他眼眸暗了暗,“你也不要不开心,忘了我刚刚说的了,不出意外,那时歌就一片封神了,但凡事嘛,总有个意外不是。”   章伊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她一下来了精神:“会有什么意外?”   李华神秘一笑:“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当晚,《消失的城市》的高清片源在网上大规模传播。 第125章 兄弟篇037   【037】   《消失的城市》票房一路飙红,成为春节档一骑绝尘的黑马,除了前三天影院和出品方提前签订的排片,从第四天开始,全国各地影院都开始疯狂增加《消失的城市》的排片,动了圈内不少大佬的蛋糕。   一部默默无闻的电影登顶国内票房冠军不可怕,可怕的是之后投资的资金流向。   以前大家小投资,粗制滥造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横空出一部剧情好,特效顶尖的良心电影提高观众的观影要求,他们以后还怎么以小博大?   于是有大佬暗中出手了。   不同于之前电影的枪版,这次《消失的城市》片源高清,声音清晰,开始现实在一些小平台付费低价购买,后来延伸到各中社交平台都能免费下载。   接下来两天,杨导演,时歌和制片都没有休息,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不停投诉和封堵盗版,但是他们投诉封堵的速度完全跟不上盗版传播的速度,仅仅两天,网络盗版的浏览量已经超过一千五多万次,折合成票房,累计损失差不多接近八亿。   “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精彩。”章伊看着时歌发的抵制盗版的微博,嘴角上扬。这是她这段时间,心情最好的时候。   她没想到李华指的意外会是《消失的城市》的片源泄漏,对于一部才上映四天的新电影,片源泄漏无异是毁灭性打击。   《消失的城市》一共投资2亿多,至少要10亿左右票房才能回本,之前四天票房累计5亿,这黄金的两天春节假期因为盗版,本来一天能收割3亿左右的票房,现在两天加起来才3亿,六天累计8亿多,离回本还差1亿左右。   “当然精彩,听说她全部身家都投了这部科幻片。”李华心情也特别好,他公司投的喜剧本来有小亏的趋势,可现在《消失的城市》在网上就能看高清版本,观众自然会选择其他点头应,回流票房。   这时章伊在时歌微博转发里发现一个叫唐老师的微博,她笑容逐渐冷却,指尖重重戳进去,是新注册的账号,头像是一罐奶糖,他唯一的关注是时歌,时歌也回关了他。   那罐奶糖,章伊见过,就是那次山脚,唐季站在阳光里,神情温柔,一颗一颗挑选的那罐手工奶糖。   是唐季。   他为时歌特地注册了的微博。   咚。   章伊发狠将手机扔到地上,然后起身直接扯掉家里的无线,她不想知道,不想再知道唐季为时歌做了什么!   她真是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李华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疯,以前章伊也发疯,但最近疯的频率特别频繁,他长长叹口气:“你又怎么……”   砰。   回答他的是章伊的重重的卧室关门声。李华和助理无奈对视一眼,默契着,各回各家过年团圆。   “宝宝,要不妈来你们工作室给你送饭吧?”傍晚,江宁打电话给时歌,从片源泄漏,合家欢聚的春节,时歌一直待在杨导演的工作室处理片源泄漏的事,睡不好还只能吃没营养的外卖,江宁心疼得不行。   宝宝是原女配的小名,两人因为许诺冷战以后,江宁再没喊过。   时歌本来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现在冷不丁一声“宝宝”,她立刻清醒了,她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笑着摇头:“妈,晚饭我早吃过了,是工作室的同事做的纯肉饺子和玉米排骨汤,特别好吃,我现在还撑着呢,你不要担心我,和马阿姨她们继续搓麻将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说完,时歌肚子还真有点饿,她空出只手,舀了勺中午剩的蛋炒饭。这两天,每个工作人员都忙得团团转,又是春节长假,附近只有一两家小店还送些简单的外卖,她吃了两天蛋炒饭。   江宁知道时歌是担心下雪天,她去送饭不安全,一时又是安慰又是难受,她擦擦眼角:“唉,行,那妈不打扰你做事了,记得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嗯嗯,放心吧妈!”时歌抓紧时间塞了几口饭,等一会儿,她还要继续去抓盗版,“你好好玩。”   江宁挂断电话,她抓着手机想了想,翻出电话薄,拨了另一个号码。   嘟,嘟,嘟。   三声过后,对面响起礼貌的男声:“阿姨,新年好。”   “唉唉,唐先生也是,新年好。”江宁有些拘谨,她只见过对面的男人两次,不过两次印象都特别好,她看得出时歌很喜欢他,听他的话,“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只是宝宝出了点事,我……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能帮忙了。”   宝宝?   不眠不休忙了两天,事情总算办好,唐季将刚刚打印好的厚厚一叠资料资料装进信封,他好奇问:“时歌?”   “对。”江宁笑笑,“宝宝是她小名,她总不让喊,哈哈,说喊起来像小朋友。”   唐季收拾好信封,又起身去厨房:“嗯,您继续说,我听着。”厨房里蹲着乌骨鸡,一揭开盖子,满厨房飘香。   “是这样,宝宝她的电影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懂,反正她两天都没回家了。”江宁说着眼圈就红了,“我老骨头一把,腿脚也不好,帮不上她什么忙,想去给她送点热乎的吃食,也怕路上出事,反倒给她添乱。我知道我的请求太麻烦你,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唐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宝宝?”   唐季装好鸡汤,养生壶里炖的燕窝也好了,他一并装上,和电话那头的江宁说:“阿姨你放心吧,我正要去看她。”   “真的?”江宁眼睛一下亮了,“那麻烦你了,等改天,你来家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行。”唐季说完想到时歌曾经说过,她的妈妈打麻将的技术特别菜,但又特别喜欢打麻将,挂电话之前,他又说了句,“您去和邻居打麻将吧,赢了您的,输了我的,我一会儿送时歌结账。”   两人说的话竟然一模一样!真真是天生一对!   江宁拿着电话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直到打电话叫楼上楼下的麻友来家里搓了几圈麻将,她才激动一拍大腿:“哎呦!”   其他几个人以为她糊了把大的,紧张问:“糊啥了糊啥了?”   “不是!”江宁乐得不行,“我女婿刚说要接我女儿回来一起过年了!”   时歌还在搜索着盗版,突然,一阵诱人香气袭来,她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开始四重奏,她咽着口水,马上回头喊:“是谁买了……唐老师!”   她眼睛骤然发亮,从座位弹起身:“这么晚,唐老师你怎么来了?!”   唐季看着她脸上挂着的两个明晃晃黑青色眼圈,鸡汤和燕窝搁到桌面,抬手理了理时歌头顶翘起来的头发:“接你回家。”   他动作亲昵温柔,时歌抿着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我处理好事情就会回家,你不用担心我……不过……”她耳垂红透,“不过你要关心我……那是可以的。”   “嗯,我关心你。”唐季收回手,拧开鸡汤,“其他事情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喝完汤我们回家。”   “没事了?”时歌嘴巴微张,“是说电影泄漏没事了吗?”   “嗯,国家版权局出手打击了。加上明天七天假期结束,回老家过年的上班族返城,票房会开始回流。”唐季解释完,见时歌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呆楞模样,曲起手指在她鼻梁刮了一下,“现在放心了吧?快喝汤,我从早上炖到现在,味道应该不错。”   时歌这才回神,她猛点头:“你说的,我绝对放心!”她端起鸡汤,想想,帮唐季也舀了一碗,还夹了最大的鸡腿,抬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唐老师,你也吃!”   唐季接过,片刻,他又把鸡腿夹到时歌碗里:“鸡腿还是你吃,宝宝。”   “噗!”   时歌差点一口鸡汤喷出来。   喝完鸡汤,吃完燕窝,唐季和杨导演去办公室谈了差不多半小时。   谈完,杨导演是蹦出来的,这几天来她总算卸下肩头的大石,笑眯眯让大家都回家好好过年,还每人发一个超大红包,发到时歌时,杨导演笑呵呵的,一个劲儿往外推她:“现在电影还没分红,我囊中还在羞涩,这次的红包又是借你家唐老师的光,我就不代劳了,你回家直接和你家唐老师要吧。”   时歌疑惑:“为什么唐老师突然发红包?”   “他解决了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杨导演眨眨眼,“明天你就等着瞧吧。”   明天?   时歌觉得杨导演的话奇奇怪怪的,她点点头:“哦。”   门外,唐季等着时歌,来的时候,他是开车来的,回家的时候,他车“没油”了。   时歌看着铺天盖地的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那个……我也没开车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叫到出租……”   唐季嘴角弯了弯,他一手撑开伞,一手牵过时歌的手,五指并拢,一点一点包紧时歌微凉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不叫车,我们慢慢走回家,不着急。”   第二天,网上爆出一条惊天大料,震惊全网络,有人实名举报,xx文化公司,以及某电视剧大花,一共偷税漏税十五个亿! 第126章 兄弟篇038   【038】   本来这种偷税漏税案大众并不是很关心,但因为牵扯到某国民度高的电视剧大花,一下引爆了网友的吃瓜本能。   很快,有网友顺藤摸瓜,锁定电视剧大花是章伊,xx文化公司是她经纪人开的三月文化公司。   章伊这边自然不会轻而易举承认。   她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声明澄清,暗示她挡了某些人的道,有人故意黑她,诽谤她,要求媒体不得传播相关内容,以发文删除相关污蔑她的内容,否则将会委托律师追究责任,还艾特第一个爆料的号发了封像模像样的律师函。   私底下,李华四处托人找出那个实名举报的人,只要同意和解,万事好说,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他头发本就不多,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愁得差不多全揪掉了。   如此大的偷税金额,如果一旦被核实,后果极其严重。不只章伊的前程全部断送,单淑萍补交的税款,李华都拿不出来。   章伊漏税一亿多,李华公司漏税十三亿多,加起来赔偿差不多要七十多亿左右,他现在连十亿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   然而一个白天过去,实名举报的人没找到,反倒是网友拔出萝卜带着泥,挖出了李华公司有合作的几个大公司,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春节档两部喜剧的投资方和出品方。   一时间,网上炸开了锅。   【我去去去!都是这次春节档的投资大佬,有没有可能就是这几个公司联手泄露了《消失的城市》的片源啊!】   【你这么一说,真的很有可能啊。《消失的城市》横空出世,抢的是这些掌控市场的巨头的蛋糕,那铁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细思极恐!那这次实名举报的,是《消失的城市》吗?】   【很有可能唉,新闻有写华悦娱乐是《消失的城市》的投资方,华悦娱乐不是吃素的,利益受损,当然要找回场子,你敢搞我票房,我就搞得你倾家荡产!】   【哈哈哈,要是这样就有好戏看了,撕起来!撕大点!】   【可华悦娱乐和那些公司都一丘之貉吧,能干净到哪儿去?要是华悦举报的,不怕其他公司反过来举报他们呀?】   【哈哈哈,我倒是有另一个大胆的想法,时歌是重生了!你们看她本来业务能力差得不行,群嘲爱豆出道,结果她及时解约,走了适合她的演员道路,出道第一部电视剧就拿含金量最大的视后,跟着第一部电影肉眼可见的要登顶国产电影票房冠军,不是重生知道剧情简直无法解释!】   【对唉,这样一想,要是时歌是重生的,她肯定知道章伊和那些公司逃税,他们泄露她的电影片源,她举报很顺理成章!】   “……”   她不是,她没有。   时歌翻着网上的评论,眨眨眼,她不是重生,她是穿越,这些公司没有在原书出现过,她并不知道他们偷税,也不知道,是否是他们泄露了片源。   等等。   时歌脑海瞬间闪过昨天杨导演的话:“他解决了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杨导演眨眨眼,“明天你就等着瞧吧。”   他。   是唐季!   时歌从被子里钻出头,拨通唐季的电话,很快,电话接通,她急急问:“唐老师,举报的人是你吗?”   “嗯?”唐季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懵懂。   收集整理那么多的举报材料,唐季之前肯定也和她一样,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时歌心疼唐季,放轻声音:“我挂了,你继续睡吧。”   对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唐季的声音随之响起:“完全醒了。”   “啊?”时歌正准备挂电话的指尖停在半空。   唐季沉默一瞬:“我醒了,不要挂电话。”   “……”明明唐季语气一本严肃,时歌却听得耳根发烫,她家唐老师,是在和她撒娇吗?不要,挂电话?   她嘴角弯弯:“嗯,不挂!”   唐季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搜索今天的实时票房,不出意料,今天《消失的城市》的实时票房比昨天同时间段增涨了百分之二十。   他嘴角也弯了弯,只是对面的时歌看不到:“你刚刚问什么?”   “哦哦,我是问举报章伊和三月文化的是你吗?”时歌抓了抓头发。   “嗯。”唐季继续看着《消失的城市》的票房曲线,“你们电影的片源是从电影院泄漏出去的,所以……”   “所以你花了两天,收集他们逃税的资料。”时歌接话,她明白为什么唐季现在网上曝光章伊和三月文化了。   只有曝出章伊这样国民度高的明星,才能引起广大网友的关注,继而顺滕摸瓜,牵出后面的大头,不然很快就会被那几个公司撤热搜强压下去。   唐季听到两天,眉头微微拢起来:“丢开专业太久,有些不熟练,花的时间多了点。”   专业?   时歌眨眨眼,现实世界的唐季,是黑客?   时歌想象中的黑客是有点虚胖,皮肤白白的宅男,有可能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她想着想着,渐渐开始失神,想象着唐季真正的样子。最后又说了些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挂电话时,唐季说两小时后到她家。   昨天唐季送时歌回家,江宁是死活拉着唐季不放,直到他答应第二天来吃晚饭,江宁才眉开眼笑送他下楼回家。   江宁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整整做了二十多道硬菜,她端着松鼠桂鱼出来,见时歌哼着歌在阳台浇花,她放好鱼盘,手在围裙蹭蹭,走过去道:“宝宝,你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   听到宝宝,时歌又想到昨晚唐季的“宝宝”,她嘴角不受控制咧到耳根:“不然我去哪儿啊?你又不许我帮忙。”   “厨房里有我呢。”江宁急急推着她往外走,“你只需要去楼下等着,早点把唐先生接回家,就是帮我大忙了!”   时歌回头解释:“唐老师还有半小时……”   砰。   下一秒,门关上,时歌直接被江宁关到门外。江宁在里面说:“等唐先生来了,我再给你开门。”   时歌摸摸鼻子,忍不住笑出声,她怎么感觉,唐季才像江宁的亲儿子?她摇摇头,也不介意脚上是碎花大棉鞋,搓着手下楼去等唐季。   到了一楼,时歌才发现她忘了带手机,她又懒得再上去,索性蹲在大楼门前看雪。冬天黑得快,才六点,天色已经黑了,小区的路灯亮着,微微的灯光给雪花染了一层盈盈的橙光,像是在下一场盛大的橙雪一样,漂亮极了。   时歌看着看着,在这片宁静美好的雪夜里,又开始困了,她拉过毛茸茸的帽子戴上,靠着路灯,头一点一点的。   “时歌。”朦胧中,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突然打破这片宁静。   时歌抬头,就看到章伊站在不远处,她憔悴不少,完全不复以前的意气风发,她狠狠瞪着时歌:“是你吧,举报我的人是你吧?”   章伊想了一天,她没有得罪谁,和她有仇,会举报她的,只有时歌。时歌想毁了她的名声,她的事业,让她再无夺回唐季的机会。   时歌,太狡诈了!   时歌收回目光,嘴角微微勾了勾:“片源泄漏之前,我虽然讨厌你,但还是欣赏你的演技,不过现在,章伊,你根本不是一个好演员。”   “我不是好演员?”章伊冷笑,“时歌,你别以为你拿了一个视后,演了部票房还可以的电影就目中无人,论演技,你还有得学呢。”   时歌点头:“是啊,我演技还有得学,有些人的路歪了,却再回不来了。”   章伊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她莫名有些心虚:“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因为正在上映电影片源泄漏而开心窃喜,认同盗版传播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当演员的资格。”时歌直直看着她,“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盗版对创作的影响,你曾经有一部电视剧也遭遇片源泄漏,你还发声呼吁观众‘抵制盗版,支持正版’,现在却因为讨厌我,你变成你曾经抵制的人,章伊。”时歌顿了顿,“我对你很失望。”   时歌说的每个字都重重击在章伊心上,她手不自觉抓紧,飘落的雪花遮住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她咬着牙:“你的失望对我很重要吗?”   “我对你当然不重要。”时歌又说,“但唐季对你很重要吧。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知道他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偷税漏税,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咔嚓。   章伊的指甲应声而断,她突然哑口无言,永远,唐季永远不可能喜欢她。   过去似乎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章伊终于开口:“你说他永远不喜欢我就永远不喜欢我吗?你以为你喜欢他,他就是你的了?你凭什么替他代言!”   “我授权给她了。”这时,唐季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唐季撑着一把透明的伞,手上还提着一罐……五彩缤纷的水果硬糖。   唐季继续说:“而且还有一点章小姐也说错了,我确实是独属于时歌。”   独属于她?   猝不及防的表白,时歌愣住了,章伊也傻了,她死死咬着下唇,眼底藏着若有若无的水光:“唐季,谁都无法预测以后,你凭什么断言你不会喜欢我?万一……”   “没有万一。”唐季平静打断她,“章小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是字面上的,也是另一个意义上的。   章伊嘴巴翕动,还想说什么,唐季又说:“以及举报章小姐的人,是我。”   章伊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举报你的人,是我。”唐季神色不变,“我建议章小姐积极配合税务机关,好好学习相关法律法规。”   “……”   章伊从来没想过,举报她的人会是唐季,她最爱的男人,她唯一在乎的男人……或许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好像只要承认了,唐季就是真的,永远都不会喜欢她了。   她仿佛回到那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她明明离唐季很近,却咫尺天涯。   她转身,失魂落魄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回头,对着唐季大声喊:“唐季,你听清楚,我讨厌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我以后,不会喜欢你了!”   喊完她回头,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   就算在最后,她也不要唐季看到脆弱的她,这样在他眼中,她至少还是骄傲的章伊。   “时歌!你去死吧!该死的是你!是你!”突然,旁边的树丛里冲出来一个黑影,一道白光闪过,章伊捂着手跌倒在地。   撕裂的疼痛中,章伊抬抬眼皮,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是紧紧攥着一把刀的汤夏,刀尖上是章伊的血。   汤夏神情有些不正常,她死死盯着章伊,痴痴笑着:“时歌你终于死了,哈哈,让你在背后阴我,让你找人黑我,嘿嘿,该死的是你!许诺才不会喜欢你,许嘉年也不喜欢你,他们都喜欢我,都喜欢我!你死了,他们就只喜欢我了!”   砰。   汤夏丢掉小刀,笑着蹦着,跑远了:“哈哈,没有时歌啦,找许诺吃西瓜去咯,吃完还要赶作业呢!老师明天要检查!”   “……”章伊没有喊救命,她缓缓倒在地上,疲惫地闭上眼。   蹬,蹬,蹬。   黑暗中,章伊听到有人跑到她旁边,她想,她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好。   次日,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电视剧一姐章伊受到前女演员汤夏的攻击,伤到了右臂,在医院包扎完毕后,直接出院去了税务局。   而消失已久的汤夏,疑是因为之前黑料全部曝光,导致精神不正常,目前警局正在给她做精神鉴定。   又过一周,章伊凑齐她自己该赔偿的六亿后,和李华解了约,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从此不再是演员章伊,只是普通人章伊。   很快,汤夏的鉴定报告也出来了,汤夏确实已经精神不正常,加上章伊只是划破了手臂,警局便给汤夏的父母去了电话。   汤父汤母接到电话后,匆匆赶来警局接汤夏回家。   那天起,汤夏每天都抱着曾经许诺送她的布偶,坐在院子里痴痴望着外面,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再推开院门回来的,高中生许诺。   另一边,《消失的城市》从第七天开始,票房节节高,持续逆跌,到第三周,票房冲破三十亿大关,登顶国内票房冠军。   一时间,无数代言剧本纷纷找上时歌,时歌却以专心学习为由,宣布息影三年。   业内有专业人士笑时歌不懂得把握机会,那么好的票房,竟然不知道乘胜追击,看来她的人气也只会是昙花一现。   然而到了暑假,时歌一人分饰祖孙二人的奇幻亲情片上映,斩获了二十五亿票房,成为当仁不让的暑期档冠军,也位列国内票房第三名。   接着业内还没有震惊完,七夕节一部小成本青春文艺片再次上映,竟然又斩获六亿票房,成为文艺片票房之冠,而时歌,在里面饰演女二。   在年末的颁奖礼上,时歌同时获得最佳女主,最佳女配,最佳编剧,在一个小时内,连着上台三次领奖。   这一年,媒体称是“时歌年”。   春去秋又来,三年过去,时歌以导演系第一名的成绩光荣毕业。   毕业那天,她仰头问唐季:“唐老师,三年前你说等毕业后,会告诉我不报最佳男主和导演的理由。”   三年前,那部奇幻亲情片,所有人都断言唐季会是最佳导演,可没想到,唐季并没有报名,只报了时歌。   唐季没有马上回答,等走了一段路,他才说:“我在等。”   “嗯?”时歌不解,“等什么?”   唐季偏头,笑容比午后的太阳还要耀眼:“等有个人先完成她的任务。”   等有个人先完成她的任务?   有个人,是她……   时歌正要开口,她视野忽而一片白光闪过,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抬手遮眼。   “动了,她动了!”耳畔,是陌生的女声。“医生,她好像醒了!”   医生?   时歌挪开手,刺目的光逐渐消失,她看着头顶白晃晃的白织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和唐季在学校里吗,这是哪儿?!   她挣扎着爬起来,沙哑着声音问:“唐季呢?”   “唉唉,你别动啊。”护士赶紧扶住她,“你才刚刚做完手术,要好好休息。”   “我……”时歌看着熟悉的病房,意识到什么,她紧紧抓着护士的手,执拗问,“唐季呢?唐季……”他有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昨天时歌病危,医生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也许是奇迹发生,开始医生已经给时歌下了病危通知书,没想到后面隔几个小时,时歌的状况就恢复一点,到第二天早上,她竟然奇迹般撑过来了。   护士不敢刺激她,她轻轻顺着时歌的头发,温声安抚:“别担心,他很快就来了。”   对。   他很快会来。   他说过,他会陪着她,他不会丢下她的。   时歌渐渐平静,她松开护士的手,眼眸弯了弯:“嗯,他很快回来。”   三个月后,时歌实在吃不下医院的病号饭,她趁着护士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她完成任务,生命值已经回满,早没有生命危险了。   不过为了不被关起来揭破研究医学奇迹,她还是必须待在医院走完被“治好”的流程。   时歌去医院对面吃了一大碗香辣全家福牛肉粉,这才揉着吃撑的肚子回医院,她没有搭电梯,慢悠悠走楼梯消食。   咚。   她走到三楼的时候,一罐糖突然滚到她面前的台阶上,看着熟悉的大白兔,她弯腰捡起来,这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有人跑了出来。   她想应该是糖的主人找来了,她拍拍糖罐上沾到的灰,抬头刚要把东西物归原主,就怔住了。   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一笑,两边脸颊是浅浅的,漂亮的酒窝。   他是——   时歌开口:“唐季?”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的小仙女不看感情戏,所以正文到这一章就正式结束啦,现实世界的感情戏会放在番外,然后还会有几章穿其他书的小短篇番外,有兴趣的小仙女可以看章节提示订阅~最后谢谢小仙女们这几个月来的支持~鞠躬感谢~还有大结局最后再发一波完结小红包,之前没上车的,抓紧时间上车啦,发到后天中午十二点~   最后的最后,推一下我十月份代开的新文《穿成全网黑的太皇太后》(暂定名),有兴趣的小仙女欢迎点进我专栏收藏~   丙戌年,被史书黑得体无完肤的太皇太后商陆寿终正寝。   醒来后,她穿进一本以她为原型的娱乐圈打脸同人文。   书里。   她刚嫁过来就驾崩的皇帝老公是商界传奇霸总男主。   宫斗失败的贵妃是奖项在手,笑看疯狗的大满贯影后女主。   和她斗得天翻地覆,最后被她秋风扫落叶的小叔是温柔多金的大佬男二,她精心栽培的养子皇帝是国民男朋友,大明星男三。   而她,是那个貌美心恶,一路被打脸虐菜的疯狗女配。   “……”   对此商陆表示,淡定,从容,小场面。   两千年前她能赢,两千年后,她亦能。   彼时,她高二。   林时觉得最近新来的转学生很嚣张。   考试全校第一,打架直接放倒几个黑带。   最重要的是,她美得很嚣张。   停电的晚自习,林时把商陆按在教室角落的墙上。斑驳月光落在少女洁白晶莹的脸庞,她清澈的眼里闪烁着璀璨的星光,踮脚,虔诚吻上他的眼睛。   这一刻,商陆等了两千年。 第127章 番外一   【番外一】   闻言男人愣住了。   面前的女生穿着肥肥大大的病服,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泛着微微的红,她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可爱是可爱, 漂亮也是漂亮。   可是。   他好像不认识她啊。   楼梯间安静几秒, 男人腼腆挠挠头,问:“不好意思,请问你刚才说糖什么?”   “……”   哈?   时歌慢半拍眨眨眼,她没听错吧?男人问……唐什么?他,不是唐季!   果然在楼梯间捡到信物,抬头相遇什么的, 是只会出现在偶像剧的桥段。时歌很是尴尬摇头:“没,没什么。”她举起糖罐,“这是你掉的糖吗?”   “嗯。”男人点头。   “哦哦,好的。”时歌把糖罐还给男人。   “谢——”男人说着顿了顿, 在时歌绕过他继续往楼上走时,他赶紧拧开盖子, 抓了一大把奶糖递过去,眨眨眼,“谢礼。”   大白兔奶糖还是一样的包装, 可送她的人, 却不再是她的唐季。   时歌突然害怕, 唐季真的,确实存在着吗?万一,所以一切只是她做了一个漫长的, 天马行空的梦呢?   不。   不会的。   时歌左手用力握紧她右手手腕,这一切绝对不是梦,她在医院安然无恙醒来就是最好的佐证,如果没有穿进几个书中世界,她的肝癌怎么可能会好?   她穿书是真的,唐季,更是真的!   时歌有了决定,她不要继续待在医院浪费时间,以前的每一次,她都是等着唐季主动出现,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她要先去找唐季!   时歌只拿了一颗糖,她礼貌和男人道谢:“谢谢你的提醒,你会得福的!好人一生平安!”说完,她风一样往五楼跑,收拾收拾要出院。   “提醒?”男人满脸茫然着目送时歌闪电一样消失,他纳闷不已,“奇怪,我好像什么也没说啊……”   嗡嗡嗡。   这时男人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他掏出来:“喂?”   “叶非你怎么还不来?”一接通,对面就传来熟悉的咆哮,“托你买罐糖买了快一个小时,新出的手办你还想不想要了?!”   “……”叶非把手机挪了挪,离耳朵远一点,“到了到了,我已经在三楼了,只是刚刚有清洁车过去,我让路把糖摔……”   “什么!”叶洋一惊一乍的,“你把糖摔了?!”   “……老哥你能不能安静等我说完。”叶非对他哥极其无语,真不知道他这个急躁性格,是怎么成为海天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特助的。   叶洋深呼吸一口:“反正奶糖有什么闪失,答应你的新手办作废!好了,我平静了,你说吧。”   叶非抱着糖罐出了楼梯间,往走廊尽头的豪华单人间病房走:“糖罐滚楼梯里,一个可爱的女生捡到了,没坏,完美无缺。你放心吧,你的总经理大人绝对会满意。”顿了顿,他又说,“不对啊哥,前几天你不还和我说海天的总经理下病危通知书了,怎么今天又没事人一样,指名要罐装大白兔奶糖?你不知道,我跑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罐装的!”   “我哪儿知道?”叶洋嘀咕,“反正他现在什么病都没了,我出院手续都办好了,马上可以出院。你现在拿着糖赶快回来,他要是怪罪下来,晚一秒你就没手办了!”   叶非加快脚步:“行行行,到了到了,转身!”   叶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飞快挂掉电话,转身麻溜接过糖罐,轻手轻脚回到病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真是……一个谢字都没有,我的手办别忘了啊!”叶非对这叶洋喊了句,摸摸头转身离开。   等电梯的时候,叶非突然想到那个奇怪女生说的是,糖季,糖季?唐季?他回头看了眼走廊尽头。   他记得,他老哥的老板,姓唐?   病房里,加湿器喷着带有薄荷气息的雾,已经换好衣服的男人静静站在窗前,只是一个背影,叶洋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他停在门口不动,无声排练几次,这才恢复干练的精英人设:“唐总,您要的大白兔罐装奶糖到了。”   唐季回头,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弧度完美的下颚线上,柔和了几分凌厉,不等叶洋过来,他主动过去接过糖罐:“车备好了?”   “好、好了。”叶洋有一瞬间的结巴,他疑心是他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在他冷面冷心,一心只知道工作的老板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温柔”的神色。   温柔?   他老板?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叶洋觉得他下班后必须去挂眼科,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检查他的眼睛,最近公司医院两头忙,他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走吧。”唐季率先出了病房。   “好。”叶非小跑到病床旁边,提起唐季简易的行李包追出去,没走几步,他问,“唐总,是先去总部还是分公司?”   唐季昏迷之前正在分公司视察,叶洋不确定他现在是回总部工作,还是要继续去分公司视察。   唐季是不要命的工作狂,叶洋理所当然认为他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工作。   然而—— “回家。”   回家?   叶洋以为他听错了,他冒着被解雇的风险,第一次提出疑问:“唐总,您是说……回家?”   唐季嘴角微微上扬,温柔的笑意在眼底晕染开来:“嗯,回家。”找时歌。   时歌下午才办好出院手续,回到家她直奔电脑,用了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找私家侦探。   她之前在《许一个夏天的时光》里用过姓名搜索,所以她这次完全舍去那个笨办法,联系私家侦探。   很快,私家侦探回复她:“尊敬的客人您好,寻人我们一共有三个套餐,您看你要选那种套餐,普通寻找……”   时歌打断他:“最贵,最高级的套餐!”   “好,价格是三万。”私家侦探报出价格,“先付三成定金,等找到人再结尾款。路费和花销都由您负责,您放心,我会一切从简!”   “不用,你吃好喝好,用最优的状态去找他。”时歌二话不说,立即转过去一万块,“多出的一千块是联络费,你不要担心话费,有一点点线索都告诉我。”   “好叻!”私家侦探非常满意时歌的爽快,“您把基本情况说一下吧,你要找谁?”   时歌犹豫一秒,打出三个字:“陌生人。”   私家侦探信心满满:“您不用担心,再陌生,我们都能帮您找出来。性别是?”   “男。”   “年龄。”   “不知道。”   “外貌。”   “不知道。”   “身高。”   “不知道。”   “籍贯?”   “不知道。”   私家侦探沉默了,过几分钟,他才艰难回复几个字:“那您除了知道他是男性,生活在地球,还知道其他的吗?”   时歌想了想:“他会做饭,对电脑特别在行,母亲是美食家,生日是冬至。”   私家侦探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一无所知,虽然信息少到令人发指,但总算是有一些除性别外的信息。   这时时歌又说:“对了,他叫唐季。”   “……”私家侦探咂舌,“你知道他名字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啊。”时歌理所当然回。   “……我以为陌生人不会知道名字……”私家侦探说完拍胸脯保证,“有名字就更好办了,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果然第二天,好消息就来了。   私家侦探发过来一个地址,还挺近,就在隔壁市,时歌马上定了最近一个航班的机票,第一时间飞到临市。   地址是隔壁市的一所高中,路上时歌猜测,难道唐季在现实世界是一名光荣的高中计算机老师?   等她火急火燎赶到地点,才发现她又一次错了。   私家侦探指着网咖里正在打游戏打得飞起得网管:“他,姓名唐季,生日冬至,对电脑在行,母亲就在隔壁卖手抓饼,味道那叫一个顶呱呱,我刚才买了一个试吃,绝对的美食家级别,我还特地问了,她说他儿子,也就是唐季也会做手抓饼,平时她去搓麻将,都是唐季代班,生意比她在的时候好,和你提供的信息一模一样,你看看,他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远处的男人微胖,矮矮的,白白的,戴着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倒是和时歌想象中的宅男差不多。   虽然男人样貌普通,可如果他就是她的唐季,也完全没问题!   时歌深深呼吸,轻轻走过去,路过吧台,还买了一瓶茶饮料,握着紧张走到男人背后,安静等他打完一盘游戏,才试探着喊:“唐季?”   男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满眼期待的时歌一怔,然后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花朵一样迷人的微笑:“客人你是开普机还是包厢啊?”   “……”   时歌最后买了网管亲手做的全家福手抓饼,默默吃完离开了。私家侦探一路道歉,并且表示会全额退款,她只是摇摇头,订了最近的飞机回家。   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时歌没有打车,她不想那么快回家。以前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很喜欢那种感觉,现在家还是那个家,但是没有唐季,她就觉得家里空空荡荡的,孤单得可怕。   她坐着公交车绕着城市转了两圈,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发呆,直到公交车停运,她才下车回家。   时歌并不饿,但是路过小区的便利店,还是进去买了罐大白兔奶糖,她剥开一颗塞到嘴里,一点儿也不甜,酸酸的,涩涩的,酸涩得她眼眶都红了。   她家在二楼,她没有搭电梯,抱着糖果罐子慢慢爬楼梯,垂头丧气走到门口,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干净到反光的黑皮鞋。   她还未抬头,就听到一声温柔到极致的:“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有在江浙沪的小仙女吗?这几天出行注意呀~台风天真的好危险啊ojz 第128章 番外二。   【番外二】   宝宝?!   这是, 这绝对是——   时歌顿时不敢抬头了,她盯着那双皮鞋发愣几秒, 随即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绕开男人开门关门, 然后冲进卧室拿了条裙子, 边换边往卫生间蹦。   她风尘仆仆一天,脸色也丧气得像是炒股赔得马上要跳楼一样,第一次现实见面,她绝对不要这么狼狈!   时歌手脚并用,光速换好裙子和化妆,这才按住几乎要从胸腔冲破而出的心脏, 冲回去拉开门。   门外,男人静静等着。   借着走廊里奶黄色的灯光,时歌屏息着抬头,终于, 再次看到她的唐季。   他看起来二十八、九,或许是常年在室内工作, 肤色白得几近透明,差不多比时歌高小半个头,约莫一米八六的样子, 眼睫长而浓密, 眼型细长, 眼皮薄眼窝深,眼尾微微下垂,自带深邃温柔, 下颚线完美凌厉。   总之唐季有一张比她小说里描绘的所有男主还要好看的脸。相比之下,她没有她小说里女配的神仙美貌,逆天大长腿。   时歌下意识攥紧手,之前,那两个认错的“唐季”她敢接近,现在真的唐季出现,她却不敢靠近了。   她有想过唐季会很好看,却没想过,他会那么好看。   时歌突然很紧张,她低头避开唐季带着笑意的眼睛,心跳得像是用老式手摇爆米花机摇好的爆米花一样,炸得她脑子里都是烟花声。   她在想,刚刚太过慌张,她的眉毛好像画歪了,口红似乎也涂得不均匀,还有……她是不是忘了涂粉底?   唐季见时歌时而皱眉,时而懊恼的模样,嘴角微微弯了弯,从时歌从电梯里出来,他就一眼认出了她。   那种感觉很奇妙,一个下午加晚上,进出电梯的人很多,可唯独她,他一眼认出是他的时歌,不用确认。   他抬头揉了揉时歌毛茸茸的头发:“我吓到你了?”   头顶传来的感觉真实而温暖,时歌瞬间回神,她往后退了退让开门,双手不知所措摆着:“没有没有,唐老……先生!”她硬生生改口,“你、您先进来坐,我、我去倒茶!”   说完,她一溜烟儿跑进厨房。   茶,茶……   时歌生病之后,家里只有矿泉水,没有其他饮料果汁茶,她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从角落翻到一包已经过期的水果花茶。   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唐季关了门,好像在客厅里。接下来要怎么办呢?虽然他们认识很久很久,也相处很久很久,但其实,他们这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见面。   她……根本不敢看唐季!只要一靠近他,她就会紧张得无所适从。   时歌脸皱成一团,她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两瓶矿泉水在烧水壶里,插上插头,她又翻箱倒柜找水杯,许久没回家,她一回家又只顾着找唐季,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碗碟杯子都积灰了。   她精神高度紧张,来来回回洗了十好几遍水杯,唯恐有一点点灰尘,等听到水烧开的提示音,她又急匆匆转身去倒水。   砰。   没注意胳膊碰到其他搁在旁边的杯子,哗啦啦掉在地上。   时歌想也不想,马上蹲下去收拾碎玻璃,可她手还没碰到玻璃,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干燥温暖的手就捉住她的手。   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从时歌指尖拂过,时歌脸刚热,就听到唐季说:“别弄伤手,我来。”   他说完垂下头,认真整理着地上的狼藉,厨房的灯光落在他微颤的眼睫上,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瞬间,时歌那些不安和紧张消失了。   没有变,无论他是平庸,还是耀眼,他从始至终,都是她独一无二的唐季,温暖,细心,强大,温柔。   等唐季收拾好碎玻璃,包裹好扔进垃圾桶,时歌脚下加快,冲上前一把从后紧紧抱住他,声音湿漉漉的:“唐老师,我好想你。”   唐季没想到时歌会突然冲过来抱住他,他本来以为时歌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他的存在。   他眉目舒展开来,转身双手揽住时歌肩膀,微微低头,平视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睛:”有多想?”   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时歌傲娇的“一般般想”还没出口,嘴巴已经老老实实回答:“非常想,特别想,天天都在……唔。”   她话没说完,唐季就揽过她的脖子,温柔封住她的嘴,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在唇齿间蔓延:“我也,天天想你。”   这是——   时歌眨眨眼,唐季在亲她!不是手指尖,是……   咕噜!   突然,一声响亮的叫声打破厨房里的缠绵,时歌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她看着唐季有些愕然的脸,尴尬到恨不能时间倒流回一分钟之前,她结结巴巴开口:“我……今天只吃了一个手抓饼……饿了……我……我收回去?”   早上她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早饭没吃就直奔临市,没想到是一个乌龙。回来的飞机倒是有飞机餐,可她没有胃口,加上心情郁闷晕机,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手抓饼还全吐出来了。   “我给你煮粥。”唐季松开她,挽起袖口。   时歌摇头:“没米。”   “煮面?”   “没面。”   “太阳蛋?”   “……还是没有。”时歌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矿泉水,其余什么都没有,她忙不迭解释,“不是我懒,天天点外卖,我前天才出院,又一直忙着找你,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也没买,就……”   “走吧。”唐季自然牵起她手往外走。   时歌瞥了眼唐季骨节分明的手,悄悄,悄悄地握紧,直至十指相握,她才紧紧抿着嘴唇,避免笑出声:“去哪儿呀?”   唐季单手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披到时歌身上:“超市。”   离时歌家小区不远有家24小时连锁超市,晚上十点多,超市里除了几个在清理货架的员工,只有零星几个顾客。   唐季推着购物车,路过零食区的时候,他主动停住,看向他以前从来不看的琳琅满目的零食。   他回头和东张西望的时歌说:“喜欢什么去拿吧。”   从进超市开始,时歌总感觉背后有几道目光跟着他们,可是她回头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看见,难道是她的错觉?   时歌正纳闷着,冷不丁听到唐季的声音,她收回目光:“啊?”   “零食。”唐季说完从左边货架开始,每种零食,无论是甜的,咸的,酸的,辣的,一样拿一包,很快购物车就装得满满当当。   “……”时歌嘴巴微微张开,唐季以为她是爱吃零食的小女生吗?虽然……她确实很喜欢吃零食……   她亦步亦趋跟着:“唐老师,这个要两包,薯条三包,半熟芝士蛋糕要五盒!酱爆蛋黄酥四盒,桃花鸭舌十包!”   唐季一一照拿。   不远处,三个脑袋探头探脑。   高个长发女人挑眉,得意道:“看看看,我没说错吧,那个男人就是大老板!”   “天啊,竟然真是大老板!我刚刚还以为我眼花了。”另一个子稍矮的娇小女人捂着嘴感叹,“可是他不是在住院吗,怎么大晚上在逛超市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大魔王身边有女人啊!”提着购物篮的女人满脸写着“我去”,“大晚上和女人逛超市,难道是他女朋友,或者——”女人按捺不住八卦的内心,“其实大魔王是已婚妇男!”   “不可能。”第一个说话的女人竖起食指摇摇,笃定不已,“你们见过常年待在公司不回家,除了工作只知道工作的已婚妇男吗?反正我没见过,”   “也是。”娇小女人点头,她又探出头,刚刚好险,差点被大魔王旁边的女人抓个正着,她眯着眼睛,“我看她也就二十四五岁,会不会是大魔王,呸呸呸,大老板的亲戚啊?妹妹,或者侄女?”   “反正猜不到,拍下来问问叶洋呗。”提着购物篮的女人是唐季秘书之一,叫大白,和叶洋关系不错,他们有个单独的秘书群,她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唐季和时歌的照片,也没细看,看到第一个群最后发言是叶洋,就直接点开发照片叶洋:老叶老叶!我在超市买东西碰着大魔王了,他旁边竟然有个女人!长得怪漂亮可爱的,是不是咱们总经理夫人啊?!!!!   发完大白把手机塞到购物篮里,继续跟着唐季他们往前走,叶洋之前说要去打一盘游戏,现在应该还没打完。   嗡。   嗡。   与此同时,大白身后响起两声振动,娇小女人掏出手机看了眼,顿时脸色大变,她拍拍大白的肩:“大白,你……”   “嘘嘘。”大白挥挥手,聚精会神盯着时歌打量,“雅雅你先别说话,他们去了蔬菜区,看来是要买菜做饭啊。听说大魔王会做饭,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是啊大白!!!!!”超市空调开得冷气十足,雅雅却急得直冒冷汗,她用力掰过大白,“你快把消息撤回来,你发大群里去了!”   大群,顾名思义是海天公司的公司大群,里面有本市的上千名员工。自然,唐季唐总经理也在群里。   虽然他从没冒过泡。   “什么?!大群!”大白闻言冒出一手臂鸡皮疙瘩,她火急火燎抓过手机,点开,果然是发到大群了。   “老叶啊老叶,你可要害死我了!”大白边骂叶洋突然抽风在大群发言,边点开消息选项,两分钟没过,应该可以撤回来,现在只希望群里同事不要手快保存了。   滴。   她找到撤回选项,刚要撤回照片,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从未冒泡的管理员唐季:嗯,总经理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接下来还会有两个番外~结婚会有的,哈哈哈~   然后推荐一下小伙伴新开的文,很好看的~小仙女们喜欢请多多支持呀~   《穿成病弱反派的心尖宠》   作者:小孩爱吃糖   文案:   乔岚穿书了。   穿成了饱受欺凌后被女主相救,却因为喜欢上男主而嫉妒女主恩将仇报,最后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   穿书后,乔岚低头看看破烂的衣服以及麻杆似的瘦小身体,   想想吃完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迅速在书中一众角色中选定了目标。   郯墨,一个双腿残废下/身不举且将在两年后一命呜呼,却坐拥上亿家产的炮灰。   靠近他,勾引他,成为他足以托付的女人,然后坐等郯墨撒手死人继承家产。   郯墨作为某畅销小说中人气最高的男配,粉丝因不满郯墨的惨淡结局,于是写了一本以郯墨为男主的同人小说。   书中郯墨自幼双腿残废饱受欺凌,后来涅槃重生重新站立,并成为叱咤风云的商界巨富。   多年前,郯墨还是那个因身体而自卑的阴郁少年,朋友在背后笑话他是站不起的残废,   郯墨扣着轮椅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泛着青白,   身形瘦小的少女突然冲进人群,对着说笑的朋友狠狠揍了一拳。   ********   女孩轻轻按着他肌肉萎缩的双腿,郯墨脸色煞白,“别看,很难看。”   乔岚笑的极甜,“一点都不难看。”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我会。”   郯墨狠狠扣住了她的腰,“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乔岚毫不犹豫的点头,反正郯墨的永远只不过两年。   两年后,乔岚懵逼的被艰难站立的郯墨按在墙上亲,乔岚这才发现,   好像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穿错书了。   电脑点这里:   wap点这里:   app没有飞机票,需要手动搜索(づ ̄ 3 ̄)づ 第129章 番外三   【番外三】   第二天, 大白自知闯了大祸,主动收拾铺盖, 含泪准备乖乖走人的时候, 叶洋通知她, 她升职加薪了。   “升职?”大白嘴巴长得老大,“加薪?”   “对。”   “为什么啊?”大白震惊了。   她不仅公开称呼老板的外号——大魔王,还偷拍他和他女朋友的照片八卦,不被开除就算撞大运了,竟然还升职加薪?   叶洋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大白摇头,她猜不到。他们大魔王……呸呸, 是唐老板!他们唐老板的心思,哪是她这等小虾米能猜到的。   “告诉你吧。”叶洋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神秘兮兮道, “你说的话让唐总龙颜大悦了。”   “大魔王?”大白小心求证,毕竟大魔王嘛, 那可是牛x的人才能用的中性词!真是没想到啊,唐老板竟然是闷骚,喜欢别人喊他大魔王!   “啧, 瞧你那点觉悟。”叶洋嫌弃道, “唐总缺人夸了?他从小被夸到大, 早麻木了。你啊,是夸到他的心肝宝贝了!”   唐总的心肝宝贝?   大白仔细一琢磨,脑海闪过她昨天打的那句“长得怪漂亮可爱的”, 她眼睛一亮:“那句总经理夫人漂亮可爱?”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突然给你加几千大洋的工资。”叶洋还要说些什么,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唐季,马上接通,“唐总,您找我?”   “通知老苏备车。”   “是。”叶洋说完马上打电话通知司机,大白抬手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唐总就要下班了?以前他可是不到半夜不离开办公室!   大白想到什么,等叶洋挂断电话,她凑上去问:“唐总这是要去见漂亮可爱的夫人啊?”   叶洋回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聪明!下周不是中秋嘛,唐总要陪夫人回家过节,今天要去买礼物。”他说着往电梯跑,“先不和你聊,我要跟着去拎东西!”   “去吧去吧。”大白连连点头,过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陪夫人回家过节,那不就是要……上门了!   工作日的商场,人不多。   时歌不时偷瞄旁边认真选礼物的唐季,他挑的礼物都不算特别名贵,可每一件礼物,都挑得特别适合她家人。   时歌老家在南方一个水乡小城,家有五口人,她,父母,外公外婆,和奶奶。   她的父母是公务员,外公是书法家,外婆和奶奶,退休之前,一个中学语文老师,一个是高中历史老师。   爷爷去世得早,奶奶和时家父母住一起,外公外婆住在巷子另一头,走路只需要五分钟。   他们买完父母外公外婆奶奶,以及七大姑八大姨,邻居的礼物,唐季又去宠物商店,买了几个猫咪玩具。   时歌有只橘猫,叫旺旺,是她十五岁生日时,时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她生病后无法好好照顾它,找理由送旺旺回了老家。   “你。”时歌好奇问,“究竟知道我多少事啊?”唐季能那么快找到她,肯定查过她所有资料,所以她不意外他知道家里长辈的喜好,但她好奇,唐季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知道她中学拿了省中学生作文比赛金奖呀?   她暗暗期待着。   等叶洋接过纸袋懂事退后两米外,唐季才回:“你确定要知道?”   “当然。”时歌快步绕到唐季面前倒着走路,兴趣盎然催促,“快说快说。”   唐季点头:“你上幼儿园第一天,尿床。”   什么?   她尿床?!   时歌双目瞪圆:“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六分。”唐季解释,“你的小班班主任小惠老师记在了工作日志里。”   “……”时歌还记得她的小惠老师,以前是个圆圆脸的可爱女孩,现在是圆圆脸的可爱阿姨,前些年回老家,小惠老师知道她写小说,还带着书来找她签名,她嘀咕,“小惠老师真是,怎么这种事情也记到工作日志里。”   “还拍了照片。”唐季嘴角微弯,“你想看……”   “不想,谢谢。”时歌打断他,耳根有点点红,“尿床嘛,大多数小孩都会呀,而且我读书早,幼儿园小班的时候才三岁多一点点,第一次上学,紧张尿床多正常。”   “嗯,很正常。”唐季继续说,“小学二年级,隔壁班的二胖欺负一个小女生,揪她的辫子,你揍得二胖掉了一颗门牙。”   这件事时歌记得,她脸颊有点热:“不是不是,我就轻轻推了二胖一下,真的特别轻,我一小女生,力气才多大点啊,谁知道他白长一身肉,一推就倒到地上,还磕掉一颗门牙,不怪我力气大……”   她声音越来越小。   “嗯。”唐季眼底笑容弥漫,“小学五年级,你喜欢隔壁班的班长,写了人生第一封情书,然后夹到作文本里,第二天交给了班主任。”   “……”时歌哑口无言。   她五年级时,隔壁班的小班长白白嫩嫩的,模样特别喜人可爱,在小姐妹鼓励下,时歌熬夜写封长约三百字的情书,结果第二天,班主任紧急联系她妈妈,两人围着她在办公室做思想教育。   就这样,因为夹错一次本子,她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冒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还记得他名字吗?”唐季突然问。   “记得。”时歌以为唐季问班主任的名字,“张小芽,芽菜的芽,特别可爱的小老太太。”   这时,两人路过一家卖苏式月饼的店,唐季走进去:“不是她,是宋一楠。”   宋一楠?   时歌跟在他身后,想半晌摇头:“不认识。”   “你情书的抬头。”   时歌:“……”   唐季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你班主任的朋友圈有发他现在的照片,你们十几年没见,你……”   “不好奇,不看!”时歌一把抢过唐季的手机关上塞进口袋,都多少年老黄历了,她连人家名字都忘了,唐季他……等等。   时歌顿了顿,下一秒,她凑到唐季面前,嘴角笑意越扩越大:“唐老板,你是在吃醋吗?”   “嗯。”唐季拿了个五仁月饼放到时歌手里,握着她手没有松开,“吃醋了。”   时歌没想到唐季直接就承认了。   她怔了怔,吃一个十几年前,她连名字都忘记的小学生的醋,她家唐老板,真的,真的……   时歌鼻子突然发酸,不是难受,是开心。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唐季啊,每一秒,都会比上一秒还要更喜欢他,而他,现在就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   时歌不动了,唐季回头:“嗯?”   “唐季。”时歌微微仰头,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是她,她的眼里,也只是他。“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往吗?”她顿了顿,补充,“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顿时,周围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商场里放的歌,是一首热闹的节日歌,时歌紧张得不得了,她手无意识握紧,捏得手里的月饼油纸咔嚓咔嚓作响。   唐季眼睫颤了颤,随即,他手掌收拢,完完全全包住时歌的手,微笑道:“什么时候不是了”   中秋节当天,唐季和时歌飞了四个小时,在下午到了时歌老家。   被岁月洗礼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一如时歌记忆中的模样,空气里泛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时歌一下车,就拉着唐季炫耀:“这香味绝对是我家院里那棵桂花树发出来的,这一片,就我家还有桂花树。”   “回家很开心?”唐季笑着摸摸时歌的头,从上飞机开始,时歌就一直是亢奋的状态,数着时间等到家。   “嗯!”时歌眼睛弯了弯,“之前一直没时间回来。”   唐季没有说话,其实他知道,时歌不是没有时间回家陪伴她的亲人,她是不希望家里的长辈担心她,为她难过。   时歌的外婆和奶奶身体都不大好,所以她查出患了肝癌后,她没有放弃,坚持做化疗,再难受再绝望,她都没有退缩,因为她想活着,想永远陪着她的家人。   唐季收回手,牵住时歌的手,十指相扣。   庆幸生命的尽头,生命同时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让时歌能回到最爱的亲人身边,让他,能遇到她。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时歌见唐季不说话,举起两人相扣的手晃了晃。   唐季静静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底是压不住的汹涌澎湃的情绪,他鲜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   他声音暗哑:“在想你。”   “想我?”时歌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心跳得眼神四处乱飘,耳朵比不远处的石榴还要红。“我就在你身边啊,有什么好想的?”   唐季认真道:“在身边是一种想法,不在身边,又是另一种想法。”   “我怀疑大白给了我假情报,你这哪里是女人绝缘体,明明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堪称国家选手级别。”时歌红着脸小声嘀咕。   唐季听见了,他决定,回去继续给大白升职加薪。   时歌一早给家里来了电话,为了招待未来的女婿,时爸爸天不亮就起床准备晚饭,摆了整整五桌。   除了外公外婆,奶奶,时歌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一进院子,全都围到唐季身边叽里呱啦,问家世,问工作,问生辰八字,仿佛进了清晨的菜市场。   唐季没有丝毫不耐,一一回答。   “妈,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时歌臊得脸颊通红,赶紧拉着时妈妈到院子的角落说悄悄话,看现在的架势,好像恨不得她立刻原地嫁给唐季一样,实在太难为情了!   “有什么夸张的,妈这还不是为你好。”时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看看人家小唐,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要工作有工作,妈当然要先把你们俩的事定下来才安心。”   时妈妈超级满意唐季,这样完美的女婿,现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而且她看得出来,她家宝贝女儿很喜欢唐季,她宝贝喜欢的,她就喜欢,她就满意!   “那也不能人家第一次上门就……这样……热烈啊。”时歌脸颊鼓鼓的,“万一……万一……”万一把唐季吓走怎么办?!   时歌很是忧愁,她家七大姑八大姨可不好打发,一个比一个难缠,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这积了二十多年的热情,不知道唐季能不能招架住。   她回头,不期然,就撞进那双满是笑意的漆黑眼眸里。   穿越重重人海,唐季一直望着时歌,这时,不知人群谁问了句:“小唐啊,你说句准话,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小时歌啊?”   唐季看着远处手脚并用,比划着让他找理由回屋休息的时歌,嘴角逐渐上扬:“只要她点头,随时可以。”   晚上,酒席散场,时爸爸时妈妈,外公外婆和奶奶互相看了看,全都默契回屋看电视节目,留院子给两个年轻人。   热闹的院子瞬间变得安静,如水的月光穿过开得繁茂的桂花树,斑驳的落在旺旺毛茸茸的头顶。   时歌抱着旺旺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身后,唐季轻轻推着秋千:“好玩吗?”   白天在天上飞了一天,加上好久不回家太过亢奋,时歌现在困得不行,她有一搭没一搭摸着旺旺的头,眼皮不时往下耷拉:“嗯。”   “吃饱了吗?”   “嗯。”时爸爸的厨艺又精进不少,晚饭她吃了三碗饭,喝了两碗汤,还吃了两个外婆亲手做的月饼呢。   时歌迷迷糊糊想。   过了会儿,唐季倏地停住秋千,从后环住时歌,连人带猫一起抱在怀里,他下巴垫在时歌头顶,声音比中秋的月色还要温柔:“那,我们结婚好不好?”   “嗯。”时歌继续迷迷糊糊点头,点到一半,她忽而清醒,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刚刚,唐季问,结婚好不好?   她“唰”地回头:“你刚刚……”   下一瞬,闪着璀璨光芒的钻戒套到时歌的无名指,唐季珍惜捧住时歌的脸,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滚烫热烈的吻。   他说。   “媳妇,余生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最后一个番外~!猜猜会是啥~哈哈 第130章 番外四   【番外四】   七夕那天, 时歌看了部电影,《怦然心动》。   半夜, 唐季听到旁边传来小动静, 他打开台灯, 看到时歌头埋头卷着被子缩到角落,蜷缩成小小一团,还不时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哭了?   唐季有些愕然,今天他带时歌去放天灯,她明明开心得不行,还许愿今年能有他们的第二个宝宝。   怎么突然哭了。   他靠过去, 从后连人带被抱住时歌,试探着想拉开被子:“埋在里面不闷吗?”   果然时歌不让拉,她动了动,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声音沙沙的:“不闷。”   唐季笑了,他下巴抵在时歌头顶:“那我进去和你一起闷好不好?”   “不好!”时歌急了, 她费力往前挪,想逃离唐季的怀抱,唐季纵容她逃, 等时歌牌毛毛虫快滚下床了, 他才长手一捞, 又把时歌捞回怀里。   唐季隔着被子戳了戳时歌软乎乎的肚子,他养了三年多,时歌身上总算有了一点点肉了:“宝宝, 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不是你宝宝,唐果子才是。”时歌反驳。   唐果子是唐家大小姐的小名,今年两岁,生得粉雕玉琢,圆乎乎的特别可爱,早上两人出去过七夕,唐季出门前亲了唐果子小脸蛋两次:“宝宝,爸爸妈妈很快回来。”   “哦,吃唐果子醋了。”唐季眼睛弯了弯,“那以后我只喊你宝宝,宝宝是你的专属。”   “我没有。”时歌否认。   “那是因为我想要三个宝贝?”唐季下巴在时歌头顶蹭蹭,“好好,我错了,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你做主。”   “不是。”时歌还是否认,她声音越来越沙哑,“不是因为这个。你不要管我,快去睡觉吧。”   唐季担心时歌再继续埋头在被子里会闷坏,他索性一把扯开被子,掰过时歌:“你……”刚说一个字,他就怔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依然能看到时歌的眼睛肿成两个核桃,显然是哭得厉害了,在他没发现之前,时歌已经哭很久。   “到底怎么了?”唐季心疼得厉害,大拇指温柔揉着时歌的眼角,“老实告诉我。”   时歌觉得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我……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我保证不哭了。”   唐季低头在她眼睛亲了亲:“乖,说吧。”   唐季的吻带着牛奶的味道,甜甜的,时歌投降了,她自暴自弃闭上眼,脸颊烫得惊人:“我吃醋。”   “嗯?”唐季不解,不是没有吃唐果子的醋?   “不是唐果子。”时歌一想到电影里男女主虽然吵吵闹闹,但一路相伴着长大的场景,又有点想哭,“我知道我很矫情,可是一想到我没有参与过你前面二十八年的人生,其他好多好多人都见过以前的你,我……我就控制不住羡慕嫉妒他们……”   听完唐季愣了,完全没想到时歌是因为这个原因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他好笑,心里最柔软的角落又暖得发疼。   他吃一个十几年前的小学生的醋,而他的宝宝,吃错过他二十八年时光的醋,又有什么好笑呢?   他揽过时歌,如雨点般轻柔的吻不断落到她红肿的眼上:“我保证,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以前明明不是……唔。”   时歌还想说什么,可春风细雨突然变成了狂风暴雨,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闭上眼,搂着唐季的脖子,跟着他一起实现她今天写在天灯上的心愿。   今年,怀一对白白胖胖的双胞胎。   ……   “唐……唐……老师,我……还是……”累得快进入梦乡时,时歌拱啊拱,拱到唐季怀里,委屈合上眼,迷迷瞪瞪呢喃,“好想亲眼看看……过去的你啊……”   第二天,时歌醒的时候,唐季已经起了。   她看了眼闹钟,才七点。   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起身:“今天怎么起那么早……”结婚以后,唐季都是八点起床做早餐,八点半准时出门上班。   时歌洗漱完毕拉开窗帘看了看,见外面天气好,她去衣帽间换了套运动服,打算带唐果子去花园里晒晒太阳。   她拉开门,径直去隔壁的婴儿房,到婴儿房,她还没开门,“咔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时歌以为是唐季,刚张开手准备扑过去抱住亲一口,就在看到门后的小男孩时僵住了。   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件奶白的薄毛衣和黑白格长裤,黑乎乎,软软的头发在清晨阳光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吹弹可破的圆脸蛋像是刚剥壳的水煮蛋,嫩得能掐出水。   小男孩显然是没睡醒,乌黑的大眼睛半睁半闭,仿佛蒙了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可爱到爆炸。   时歌觉得小男孩的五官很熟悉,像……   她眼睛微微眯起,像迷你版唐季!不过唐季的脸部轮廓要凌厉许多,小男孩的还软乎乎的,包子一样。   小男孩好像没看到时歌一样,穿透她而过,拖着毛茸茸的拖鞋去隔壁敲门,声音奶声奶气的:“妈妈,快起床,要上学啦。”   穿,透,她?!   时歌傻眼了,她抬手试着戳了戳她的肚子,果然,她的手穿肚子而过,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   这是什么情况?!   时歌嘴巴微张,大脑飞速思考起来。昨天七夕,她和唐季吃了一顿浪漫的晚餐后,去山顶放天灯,然后她许愿今年怀上双胞胎,接着回家……回家她看了部小清新爱情电影,矫情一把,和唐季做了点能怀双胞胎的事,最后……她累得睡着了。   一切都很正常啊。   时歌挠了挠头。   咔嚓。   这时,隔壁房门打开,穿着真丝睡衣的女人出来,她弯腰抱起小男孩,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季季今天也起那么早呀,真乖,你先下楼吃早餐等妈妈好不好?”   时歌双眸蓦地瞪圆,震惊望着熟悉的女人。   这不是……年轻版的她婆婆吗?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所以……她梗着脖子看向乖巧从她婆婆怀里下来的小男孩,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季季……唐季!”   时歌又穿越了。这一次,她是穿越回二十多年前,五岁的唐季第一天去念幼儿园小班的时候。   “……”   时歌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穿越了,只好先跟着五岁的唐季下楼。   小时候的唐季就很有礼貌,他到餐厅先和保姆说了早安,不用保姆帮忙,自己爬到椅子上吃早餐。   唐季吃早餐很安静,也不浪费,牛奶杯喝得干干净净才搁回原来的地方,时歌坐在他旁边,见他嘴角沾了一点点橘子果酱,自然抬手要给他擦嘴。   然后——   她手再次穿了过去。   “……”时歌欲哭无泪,她以后不会一直这种透明状态吧?!   回答她的是唐季爬下椅子的声音,唐季小跑到沙发背起他的小书包,等妈妈下来送他去幼儿园。   很快,时歌的婆婆换好衣服下来,送唐季去幼儿园。   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唐季第一天上学不哭闹也不调皮,他安静坐在靠窗的第二排位置,认真看着拼音书。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扑闪的眼睫上,像是两把镀金的小扇子,漂亮极了。时歌渐渐忘记她现在是一个透明人的悲惨事实,跟着唐季上课,吃饭,午休,和小朋友们做游戏。   原来,唐季小时候是这样可爱呀。   第一天上学过去,时歌看着睡像好得不得了的唐季,尽管拉不动被子,还是象征性给他掖了掖被角,她指尖轻轻落在唐季的额头,这一次,没有穿透:“晚安呀,五岁的唐季。”   下一瞬,突然冒出一阵朦胧的雾气,时歌下意识闭上眼,等过几分钟睁开,卧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闹的篮球馆,尖叫声,加油声不绝于耳。   “唐季加油!!!!!”   “唐季我喜欢你啊啊啊啊啊啊!!!!!”   “唐季投进这个三分我就嫁给你!!!!!!!”   嫁给唐季?!!   谁!   时歌顺着声音刚抬头,就听身后“咚”一声,与此同时,哨声响起:“高二三班三分,比赛结束!”   最后一秒,高二三班以一个三分球,37分险胜高三一班。霎时,篮球馆里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场馆,此起彼伏的女声喊着“唐季好帅”。   时歌想到什么,猛地回头,就看到穿着火红色球衣的少年被一堆激动得嗷嗷乱叫的男生围在中间。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海,她看到了少年那双似曾相识的深邃眼睛。少年脸上是自信的微笑,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耀眼得令所有人都不舍得挪开眼。   是。   高中生唐季!   时歌不知道原来唐季打篮球也打得那么优秀,她傻傻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少年唐季,这时,唐季感知到什么,往时歌方向看过来。   时歌下意识往旁边的计分数的女孩身后躲,躲到一半,她不动了,骂她今天脑子是浆糊了,她现在可是透明人,躲什么躲!   时歌出来,光明正大跟在唐季旁边。   高二的唐季已经一米八六了,肤色也比周围男生白了好几个度,清爽利落的短发因为刚打完球,泛着晶晶亮亮的水光。   他打算去冲下头。   才走几步,一个女生突然从看台翻栏杆跳下来,她握着瓶滋滋冒着凉气的矿泉水,几步冲到唐季面前拦住他,明媚漂亮的脸蛋上染着几抹绯红,她举起矿泉水:“唐季,喝水。”   时歌听出了女孩的声音,是刚刚喊“唐季投进这个三分我就嫁给你”的女孩,她好奇打量着女孩,个子高高瘦瘦的,皮肤是元气的小麦色,特别光泽漂亮,一看就是学校里很受欢迎的女孩。   她回头,知道戳不到,还是忍不住象征性戳戳唐季的手臂,酸溜溜说:“我要是在的话,也会给你买水。”   唐季往她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对女孩说:“谢谢,我有。”说完,他拿过旁边长凳的挎包,拉开拿出瓶矿泉水,径直往外走。   女孩并没有放弃,她深吸口气,抬脚追了上去。   现在大多数人还在篮球馆里面,门口只有零星几个外校学生,女孩四处看了看,快步追上唐季,拦在他面前鼓起勇气告白:“唐季,我喜欢你,高一你代表新生演讲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能和我交往吗?”   “不能。”时歌替唐季拒绝,“他有家世了。”   唐季摇头:“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抱歉,我有家世了。”   “啊?!”   时歌和女孩同时出声,她拉着唐季的挎包晃了晃:“喂喂,唐老师你说好的我是你的初恋,唯一恋呢?!”   唐季没有再回答女孩,他拉好有些歪的书包,离开学校回家。   仗着唐季听不见,时歌喋喋不休一路,从中华传统美德说到21世纪校训校规,反正就一中心思想:早恋是不对的,早恋是不好的,唐季同学不要早恋,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下车路过家便利店,唐季突然停住,时歌不知道他要干嘛,嘀咕:“怎么不走了?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你不是要给我买水吗?”唐季从挎包里掏出钱包,递给时歌,“去吧。”   “……”时歌傻眼了,她怔怔看着唐季,“你……你……你能看见我?”   “虽然很奇怪别人看不见你,不过我能看到你没错。”唐季弯身凑到时歌面前,时歌在他黑漆漆的瞳孔里,确实看见了她。   这是什么情况?!   时歌臊得不行,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我刚才说的……你全听到了?”   唐季点头,他眼尾微微上挑:“你说的家室,是你?”   “……”时歌一时语塞,过几秒,她反问,“你说的家室,是我?”   唐季大方承认:“不然还是谁?”   “你认出我了?”   “你是?”   “……”都不知道她是谁,竟然就说她是家室,时歌嘴角不受控制上扬,在唐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他的球衣往下拉,踮脚在他嘴角吧唧亲了口,“我是,你的家室。”   她说完,又是熟悉的雾气弥漫。   再次睁眼,是在熟悉的海天公司。   深夜,只有总经理办公室还亮着灯。时歌穿门进去,是二十五岁的唐季,他刚刚接手海天,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在公司。   他戴着银边眼镜,神情专注地看着新企划案,时歌注意到,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一份没有打开的盒饭。   不用说,凉了。   不用说,那是唐季的晚饭,而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   时歌总算明白,叶洋为什么会说唐季的病是上班上出来的,就他这样不要命的工作,还不按时吃饭,不生病才是奇迹。   “唐老师。”时歌心疼得不行,“先休息一会儿吃点热的东西暖胃吧。”   唐季不为所动,因为他听不见,过了几分钟,门外有风进来,他眉间微微拧起,低声咳嗽了几声。   他凉到了?!   时歌急急道:“别工作了,快回家吃药休息!”   下一秒,唐季拉开抽屉,拿了几粒药,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温水,吃完药他又回到办公室,揉了揉额角继续工作。   “……”   时歌沉默了,之前她每次问唐季,唐季总是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她写文其实也经常日夜颠倒,晚上灵感好,她很多时候都是晚上码字,可她白天可以休息,唐季却不能,他晚上工作,白天也工作。   唐季加班到凌晨四点,见快差不多天亮了,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回来靠着办公室的沙发,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他还是想着工作,眉头皱成一团。时歌蹲在沙发旁边,她静静望着唐季的睡颜,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轻声道:“唐老师,放心睡吧,我陪着你呢。”   唐季似乎听见了她的话,又或许他只是睡熟了,眉头渐渐舒展开,他头动了动,枕着时歌的掌心,安稳睡着了。   时歌眼睛弯了弯,凑上前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晚安吻:“唐老师,好梦。”   “宝宝。”黑暗中,有人在耳畔轻声呼唤时歌。时歌头沉沉的,有些重,她侧过身嘀咕,“我再睡一会儿。”   “先起床吃早餐再睡。”唐季知道昨天时歌累着了,低头在她眼睛亲了亲,“听话,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唐老师,你既然知道不吃饭对胃不好,为什么刚刚还……”时歌说着卡壳了,她倏地清醒,睁开眼爬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是她熟悉的卧室,她狠狠在手上捏了一把,不再穿透,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唐季好笑望着她:“还没睡醒?”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时歌马上转过身,不等唐季说话,就一个饿虎扑食把他扑倒在床上,她麻溜翻身压上去,乌黑的眼底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睡醒了,特别醒。”   她大腿压着的位置有点奇妙,唐季脸色变了变,他不自然动动,声音暗哑:“宝宝,快下去。”   时歌摇头。   她曾以为,她的生命等不及绽放就熄灭了,结果生命又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并且,让她遇到全世界最好的唐季。   虽然错过唐季前面的人生很遗憾,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唐季就在她身边,以后,以后的以后,她永远都不会再缺席他的人生。   时歌低头,如同唐季亲吻她那般,在他鼻尖落下她最虔诚的吻,说出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告白:“唐老师,今天哪里都不要去,我们继续生小宝宝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篇番外啦,谢谢小仙女们一直支持我到最后,鞠躬感谢~十月份,下一本《穿成全网黑的太皇太后》再见啦~有兴趣的小仙女欢迎点进我专栏收藏~   简介:丙戌年,被史书黑得体无完肤的太皇太后商陆寿终正寝。   醒来后,她穿进一本以她为原型的娱乐圈打脸同人文。   书里。   她刚嫁过来就驾崩的皇帝老公是商界传奇霸总男主。   宫斗失败的贵妃是奖项在手,笑看疯狗的大满贯影后女主。   和她斗得天翻地覆,最后被她秋风扫落叶的小叔是温柔多金的大佬男二,她精心栽培的养子皇帝是国民男朋友,大明星男三。   而她,是那个貌美心恶,一路被打脸虐菜的疯狗女配。   “……”   对此商陆表示,淡定,从容,小场面。   两千年前她能赢,两千年后,她亦能。   彼时,她高二。   林时觉得最近新来的转学生很嚣张。   考试全校第一,打架直接放倒几个黑带。   最重要的是,她美得很嚣张。   停电的晚自习,林时把商陆按在教室角落的墙上。斑驳月光落在少女洁白晶莹的脸庞,她清澈的眼里闪烁着璀璨的星光,踮脚,虔诚吻上他的眼睛。   这一刻,商陆等了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