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成了大佬们的团宠(穿书) 作者:带带带太监   文案   此书又名《书里所有人设都崩了》《穿书后我每天都在惊吓中渡过》《大佬们都是妹控》   楚俏穿成了承恩伯府三房的庶出九姑娘,手握十八线女配的剧本,她大呼一口气,戏份不多,好演。   就是死得有些早,为了活到大结局,楚俏每天冥思苦想该怎么才能抱到大腿登上人生巅峰。   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各方大佬都主动把腿送到她面前——   楚明曦擦了擦两米长的斩首大刀:“九妹,我这个大女主的名头是摆着让人看的吗?”   沈钰芸摸了摸带血的马鞭:“小阿悄,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护你。”   闵汐咳嗽两声:“阿悄,你能对我笑笑,让我去死都可以。”   朝昀笑了笑,伸出一只大长腿:“你哭一声,我把皇朝端了送你。”   路人甲乙丙丁举手:“其实……我也可以……”   楚俏懵:“……”   从此以后京都多了一个横着走的生物。   【食用指南】:   1.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前面几章小天使看了可能有的人会不舒服,会喷女主太弱白莲什么的,我只能说往后看,如果实在看不下去介意点叉,作者只是想写个让大家快乐的文,如果还让你生气了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2.1v1甜文,女主设定又怂又甜万人迷(玛丽苏?),勿喷,设定就是这样,欢脱甜文,博君一笑,勿考据。   3.穿书假背景,其实是魂穿前世,所有配角都很可爱,女主全书躺赢,除了吃睡玩没什么用处。   3.吃货与颜控的日常故事?不主打感情线的,就是很轻松的文。   4.书里小辈全员妹控,显性隐性都有,大型真香以及修罗场现场。   5.新人第一部,有不足有缺陷,实在接受不了请理性点叉   6.不会看完结书的评论,番外会放在一本短篇小说合集里,不收钱,感谢我的大宝贝们一路陪伴。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主角:楚俏,一帮大佬┃配角:亲闺女亲儿子们┃其它: ======================== 第1章 楚俏   听月轩厢房里的炉子烧得火红,绸杏烧了热水端着木盆进了屋子,一打开门,一股子凉意冷不丁地窜了进来,呼出的空气一瞬间成了一溜白烟。   楚俏已经醒了,莹白的小脸带着一丝懵然,双目无神地盯着床顶挂着的香囊穗,等到绸杏唤她才回过神来。   “姑娘,该用早膳了。”绸杏揭开珠帘,扶起楚俏,“玉珠去取食盒了,奴婢先伺候您梳妆吧。”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脸,楚俏有些别扭,虽然也看了好些日子了,但还是看不习惯。   这不是她的脸,这张脸的主人也叫楚俏,是承恩伯府三房的庶女,承恩伯府大房嫡出二小姐楚明淑的小跟班,一个手拿十八线炮灰剧本的女配角,戏份很少,书里只提过几句楚俏的样貌和结局。   镜子里映出的脸让人惊艳,肌肤莹白如玉,柳眉如远山黛,琼鼻小巧直挺,朱唇皓齿,一双杏眸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一笔一画都恰到好处,带着一股子灵气。   因着原身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楚俏在看书的时候并未放太多的心思在她上面,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若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也好,兴许她能混吃混喝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   偏偏楚俏记得原主的结局,红颜薄命,她大概是书里死得最早的人了。   但具体怎么死的,多久死的,楚俏是一点印象都没了,当初作者太太也只是轻轻一提,没有细写。   并且毕竟那篇著作长达两百万字,哪个读者能清晰地回忆起开场不久就领盒饭的小龙套?   在绸杏灵巧的手下,楚俏已经梳妆好了,绸杏在妆匣里挑了挑首饰,选了两朵粉白色珍珠花插在楚俏的发髻上,精致小巧的珠花将她衬更加清丽绝尘。   “取下来吧,戴这个。”楚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摇了摇头,选了一支简单的银步摇戴上。   “姑娘,这步摇太老气了,还是珠花好看,这是三老爷在您生辰的时候送您的呢,又正好合您的年纪,老夫人最喜欢的也是打扮周正好看的姑娘,您去请安也能邀宠...”绸杏见楚俏将头上的珠花摘下来有些着急。   姑娘的脸看着就可人疼,稍微打扮一下就能酥了人的骨头,偏偏落水后就不爱打扮自己了,虽然往日里姑娘行事也很低调,但小姑娘家对自个儿外貌还是很在意的。   “绸杏。”楚俏蹙了蹙眉头,见绸杏低垂着头,她放软了语气,轻轻勾了勾绸杏的手指头,“你要记得,我是承恩伯府的姑娘,不是小姐。”   “况且祖母,并不喜欢我。”   绸杏身子一怔,心下了然,有些黯然神伤,“奴婢知晓了。”   只有嫡出的女儿才能被下人叫做小姐,庶出的都是称姑娘,楚俏是庶出的,那美貌能带来的便不是好事,是坏事了。   她心里替自家姑娘叫屈,但又无能为力,姑娘性子温和,待她和玉珠如亲姐妹一般,她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照顾姑娘来报答恩情了。   好在,三老爷最宠姑娘。   正说着话,取饭的玉珠回来了,她一张苹果脸气鼓鼓的,小嘴翘得老高,不开心的情绪全都挂在脸上,一见了楚俏,满肚子委屈全倒了出来。   “大厨房的陈嬷嬷简直欺人太甚,奴婢取菜的时候锅里炖着燕窝,其它的少爷小姐都送了,就咱们没有!”   “奴婢去理论,她说惯例里咱门三房庶出的姐儿没有这笔开销!”   “明明老夫人说了,姑娘落了水感染了风寒,身子弱要补补,给大厨房也打了招呼,当初答应了,如今又阳奉阴违,这简直忒欺负人了。”   “这老孥婆!还说姑娘能有个三菜一汤已经算是大房发善了....东湘房里那位连吃的都没有...”说着说着玉珠委屈地大哭起来。   “玉珠!”绸杏呵斥一声,神色担忧地瞅了楚俏一眼,她这般说出来不是给姑娘找难堪么?   三房嫡出的有一男一女,公子楚弈族中行七,今年十七岁。嫡出的小姐楚敏族中行十一,今年十二岁。   余下的便是楚俏是,族中行九,今年十五岁。   燕窝这东西楚俏在现实生活中不知吃了多少,她并不稀罕,她关心的点全放在东湘房那位身上了。   东湘房这居处的名字有些熟悉,若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书中女主楚明曦所住的地方。   楚明曦的身份比起她还要低些,是大房外室之女,其亲生母亲死了后才投奔承恩伯府。   大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承恩伯的妾室都是她自己一手提拔的,为的就是将承恩伯的内室完全控制住,哪里知晓承恩伯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好些年的外室,这件事让大夫人丢尽了颜面,自然不爽楚明曦。   嫡母想搞庶女,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玉珠,把东西提着,咱们一道去东湘房。”楚俏吩咐道。   “姑娘去那做什么?不能去,若是被二小姐知道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欺负您。姑娘已经自身难保,何必去管那人的死活。”绸杏一听楚俏要去东缃房,心里急忧起来,满不同意。   “您落水不也是二小姐的手笔吗?姑娘,咱们自保都很难了...”绸杏苦口婆心地劝道。   “是呀,姑娘,绸杏姐姐说得有道理。”玉珠也是一脸的不赞成。   绸杏提起落水之事,楚俏在脑海里翻出了记忆,之前二小姐大冬天的说要游湖,邀请了各房各院的小姐们,作为楚明淑的小跟班,楚俏自然也在列。   她让大家都在船艇上观景,说是有惊喜,楚俏身子弱,在船头上吹了风脑袋就有些晕乎了,但楚明淑不说回,她也不敢回。   楚俏皱着眉头回忆,之后是她把楚明曦撞进水里,连带着自己也坠进湖里,但印象里是有人推了她一下,原主那时头脑混沌,具体是谁并未看清楚。   楚明淑自然是逃不了嫌疑的,但怪就怪在楚俏和楚明曦出事之后两天,楚明淑连同着其它几个小姐也接二连三地坠湖了。   那书楚俏是看完了,但书中有很多坑太太都没有解释清楚,说是要放在番外里解释,结果那太太好像出了意外,番外迟迟没放上来。   这就很难猜出是谁的手笔了。   “姑娘,在咱们势弱的情况下就合该独善其身,管好自个儿的事儿就行了。”绸杏蹙着眉头看着楚俏,没有自保能力的话情况下忤逆了二小姐,那是要被玩死的。   “绸杏,你说错了。”楚俏摇了摇头。   绸杏凝眉不解。   “越是弱势的时候,越该抱团取暖。”楚俏道,若人想要她的命,她再如何谨小慎微地苟活也终究会被害。   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活命的机会。   楚明曦是作者的亲闺女,将来可是要大杀四方的,要是她能跟楚明曦关系好,自己肯定也不会早死的。   一条粗大腿等着她去抱,她要是错过了才叫傻呢。   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做大事的料,虽然也没尝试过抱大腿,但试试总没错吧   “兴许姑娘说的没错……”绸杏仔细斟酌了一番,点点头道,“那奴婢也陪着您一道去,外边天冷,姑娘得穿厚些。”她取出披风给楚俏系上,又将暖炉递给楚俏,这才打开了房门。   楚俏看着眉眼柔和的绸杏和天真直率的玉珠,心底浮起一抹暖意。   好在她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这两个丫鬟都是真心实意待她,楚俏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一开始她只是不想太早领了盒饭,沦为炮灰,现在她还想有能力护着这两个丫鬟。   北风呼啸着,院落里的植株上都染了一层白色的雪,凉意透过布料渗入周身,楚俏抬头眼看不远处有些萧瑟的院子。   不知道东湘房里的那位,身体里的芯子换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见面,大家好~   之前,大可爱们先看看文案指南哦   muma~   可以不爱,但别伤害QAQ   文案强调过哦 这不是宅斗文   里面所有的角色都超可爱 女主又怂又甜没有心机 没有心机   欢脱yy文,天天撒糖,博君一笑而已_(:з」∠)_ 第2章 毒   东湘房处在承恩伯府最偏僻的位置,楚俏三人走了些时辰才到。   院落里里几乎不见人影,连个打扫庭院的粗使丫鬟都没有,枯叶满地,天色昏暗,倒更显得更加萧瑟凄凉。   绸杏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些许同情来。   再怎么说楚明曦也是承恩伯府的姑娘,大夫人怎么能如此待她呢。   这教外人知晓了也会被人诟病,嫡母苛刻庶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三夫人虽然不喜自家姑娘,但到底没有刁难过,只是态度冷了些。   不过大夫人一贯会做表面功夫,有重要客人要见的时候,就会提前叫人给楚明曦送一套衣服打扮一番再带去见客。   事到如今外人还真不知她的真面目,外面的人都赞大夫人贤良大度,是京都贵妇圈里出了名的贤内助。   下人也都狗仗人势,见嫡母不满楚明曦,一个两个的早就不知跑哪去偷闲了,谁愿意在这偏僻的地儿服侍楚明曦?   便是从前有,被大夫人知晓了后也都被调走了。   楚俏在书中就知晓楚明曦的处境艰难,但今日亲眼所见,心底还是生起同情来。   她微微蹙眉,推开门进了内屋。   “八姐。”她唤了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屋子里布置摆件都很简陋,炉子没有烧炭火,也就因为有门能挡着风,屋内比外面稍微暖和了那么一些。   “唔...”最里面的一间耳房里传来有些痛苦的哼吟声,楚俏听见了连忙赶过去。   床榻上的人盖着薄薄的被子,那张姣好的容颜双颊通红,楚明曦难受地蹙着眉头,额际渗出的冷汗沾湿了鬓发,唇瓣失色,正被紧紧的咬着。   “八姐。”楚俏走近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有些骇人。   “什么人?”楚明曦头脑昏胀,意识有些模糊,脑海里各种记忆的片段不断地撞击着大脑神经,疼得她几乎眩晕,察觉到有人靠近,她下意识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腕。   “啊。”楚俏吃痛,情不自禁地叫出声。   “姑娘!”绸杏立刻上前帮忙掰开楚明曦的手,但楚明曦力道极大,眼见楚俏手腕红肿起来,绸杏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姑娘就不该来管她,您一番好心还被她如此对待。”   “她现在发烧,脑袋还糊涂着,不是故意的。”楚俏忍着痛,咬了咬下唇安慰绸杏,“你同玉珠回去将药取来...对了,再取些炭火来。”   楚明曦落水之后大夫人没有找大夫来替她看病,病情越拖越重,就在十六岁香消玉损,让异世的金牌杀手借尸还魂。   玉珠一听要取木炭,打心眼儿里不乐意,嘟着小嘴抗议道,“姑娘,银霜炭的花销每个院子里都有定数,您送给八姑娘的话自个儿就不够用了。”   “快去!”楚俏低呵一声,打断她的话,“难道人命还及不上几块银霜炭不成?”   “是。”玉珠跺了跺脚,只得无奈答应,绸杏蹙着眉头看了楚俏一眼,叹了口气便拉着玉珠一道离开。   楚俏见她们走了才放下心来,她知道楚明曦不会轻易死的,但将楚明曦撞下水的人的确是她,就算她也是被人陷害的,也得负一半的责任。   楚明曦没坚持多久就彻底昏迷了过去,抓楚俏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楚俏对这大女主还真有几分好奇,她坐在床榻边上细细地端详着楚明曦。   她皮肤白皙,长眉微挑入鬓,眉心带着一抹清贵,一双丹凤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添了几分孤傲之气,书里提过,楚明曦她既不漂亮也不惊艳,但有着举世无双的清贵,看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楚俏想,这大抵就是主角该有的容貌,总之是雌雄莫辨,男女通吃。   女子能长成这样的,也是少见,她这副容易收拾一番怕是连女子也难以抵挡住。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楚明曦身上有着清冷的气质。   “姑娘,东西都取回来了。”玉珠气喘吁吁地踏进屋子里,将药包搁在木桌上。   ..........   楚明曦浑浑噩噩地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神,厢房里的空气暖乎乎的,她额头上垫着开水烫过的湿帕子,身上有些提不起劲来。   听见了脚步声的靠近,楚明曦立刻警惕地起身。   “八姐,你醒啦?”一只素白的手撩开珠帘,露出一张白莹莹的小脸上,十五岁的少女脸上带笑,露出两个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她另一只手里端着一只药碗。   “你怎么会在这?”楚明曦的眼底带着冷意,她蹙眉质问道。   记忆里楚俏胆子很小,一向以楚明淑惟命是从,和她并不亲近,现在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图。   “八姐,我是来赔罪的。之前害得你落水还染上风寒,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着来照顾照顾你。”楚俏乖巧诚恳地道歉,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给楚明曦。   楚明曦抿着唇,淡淡地瞥了药碗一眼,并未接过,她冷笑一声,“你真是来赔罪的?”   她才不信楚俏有这样的好心。   “我是真的来赔罪的,你把药喝了吧,早些养好身体。”楚俏语气诚挚,眨了眨杏眼,将药碗递给楚明曦。   “哼。”楚明曦不屑地一抬手,随着楚俏的一声惊呼,“啪”的一声,药碗在地上四分五裂,药汁飞溅。   “姑娘!”绸杏和玉珠两人惊呼道。   “嘶。”楚俏捂住被药汁烫红的手背疼吸了一口气。   绸杏立刻在屋外取了积雪给楚俏敷上,她转过头愤愤道,“八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家姑娘好心关心你还被你如此作贱!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费我家姑娘一片善心了。”   “谁知道你是来赔罪的还是来害我?我跟你家姑娘可没什么交情,有也是有过节。”楚明曦冷冷地瞥了绸杏一眼。   “你....”绸杏刚要说话却被楚俏拦住,她拍了拍绸杏的手,咬了咬唇解释道,“八姐,你误会我了,我真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上回害得你落水...我当时是被撞了一下,没能看清....”   “啊!”玉珠蓦得尖叫起来,她手指颤颤地指着床脚下,嘴唇哆嗦,“有...有...”   那表情太过惊悚,让楚俏下意识头皮发麻起来,四肢僵硬在原地,“有...什么?”   “有老鼠!!”几只硕大的老鼠蹿了出来,玉珠面露惊恐,手足无措地跳起来。   楚俏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老鼠,她还以为是其它什么,然而刚提起的一口气在看见脚下的画面后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那几只老鼠探头探脑一番后停在了摔碎的药碗处,绕着转几圈,然后埋头舔了舔溅出的药汁。   眨眼睛口吐白沫,四脚朝天地抽搐了几下,然后无力停下,彻底没了动静。   “……”   楚俏瞪大了杏眼。   这也太巧了吧。   感觉到后脊凉飕飕的,楚俏僵硬地扭过头。   见楚明曦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嘲讽来。   八姐!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俏:“八姐!你听我解释……”   楚明曦:“呵呵。”   带太监:世界之大,无巧不成书。 第3章 绣花针   “这就是你的赔罪?”楚明曦盯着地上几只惨死的老鼠,嗤笑一声。   “八姐,这个药是前些日子我得了风寒的时候拿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楚俏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谋害证据’,百口莫辩。   “姑娘,这....”绸杏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发白,“这药是给姑娘拿的,但您怕苦,之前奴婢给您喂药的时候都被您吐了出来,之后您醒了烧也退了,这药就没有吃了......”   若是当初姑娘吃了这药……后果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绸杏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楚俏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难...难不成是真的有人要害我?”可到底能是谁?她不是个无关紧要的的角色么?   之前被人推进水里,算是楚明淑想整楚明曦而将她拖下水也就罢了,她一个默默无声的三房庶女,人际关系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想害死她?   楚俏咬了咬唇,她做了那么多年守法良民,最多在今日说法栏目里看过一两桩谋杀案,没想到如今落在她头上了,这种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你还要在这待多久?出去!”楚明曦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道。   楚俏捏了捏衣袖,收起受惊的表情,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来,一双杏眼里带着希冀,“八姐,我能跟你一起吃饭吗?”   “不能。”楚明曦毫不留情地拒绝。   楚俏咬了咬唇,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八姐,我让玉珠把食盒拎过来了,有玉雪丸子和五香仔鸽,都是你爱吃的菜式,平日里一个人用膳没有姐妹陪着难免孤独,你就当行行好,陪我一次可以么?”她双手合在一起,做出祈求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不可以。”楚明曦扫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楚俏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紧紧攥住手心,当初她简直粉错人了,觉得楚明曦这冷淡又不近人情的人设简直酷毙了,现在她只觉得气得肝疼。   但她现在是真的害怕,书中的人物她对楚明曦最熟,能有楚明曦陪着,她便觉得心里能安定些。   “八姐,求求你了。”她不想被赶走。   “八姐...”   楚俏的嗓音如同林籁泉韵,有些像南方的吴侬软语,说话语调微扬,听起来像是在冲着她撒娇?   楚明曦皱着眉头,猜不透楚俏到底是何居心,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她和楚俏之间可没有什么姐妹情深,她现在还发着烧,头脑昏胀,只想好好休息一会,但见楚俏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知道她若是不答应也没法将她打发走,被楚俏纠缠了好一会,魔音入耳叨叨叨地闹得她脑袋越发沉重了。   “够了!闭嘴。”楚明曦忍无可忍地叫停。   “八姐你同意了?”楚俏欣喜地问道。   “.......”楚明曦揉了揉发疼的额际。   请你闭嘴,谢谢!   “我扶你起来。”楚俏连忙殷勤地去扶楚明曦,然而她刚伸手就被楚明曦躲开。   “我又不是废人,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楚明曦躲开了她的手,自己撑着下了床,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襟。   冬衣还是去年的府里裁缝做的,已经有些短了,但楚明曦丝毫没有在意,她径直向木桌走去。   玉珠已经提前把菜碟子都布置好了,见楚明曦一点也不领自家姑娘的情,一张小嘴翘得老高。   见楚明曦已经坐下了,楚俏一双杏眼弯了弯,心里有些高兴。   八姐愿意同她一起用饭,这也算是接纳她了吧?   她在心里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书里能私下和楚明曦同一个桌子吃饭的人好像还真没几个,个个都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   她俩都一起吃饭了,离过命的交情肯定不远了。   楚明曦扫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很古怪。   “八姐,吃这个,这个好吃,你还在生病呢,得补补身子。”楚俏挑了一颗肉丸给楚明曦。   楚明曦有些嫌弃地蹙眉,但空了好些天的肚子里传来的饿意最终让她妥协了。   楚明曦咬了一口丸子,脑袋里跟浆糊似的,乱糟糟地,无意识地吞了肉丸。   喉咙滑过尖锐的疼感,她迅速吐了出来,俯着身子咳嗽起来,瞪大了丹凤眼,看着楚俏的眼神里带着冷意。   “砰”的一声桌子被掀翻,菜肴和汤羹洒了一地。   “八姐,你怎么了?”楚俏察觉到不对劲,慌乱起来,她看着楚明曦一直爬着身子干呕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已经变得腥红,眼底带着杀气。   “咳咳...”楚明曦吐出血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八姐...”楚俏声音发颤,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是菜里有问题吗?八姐,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不起...我不是要害你的。”楚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误会是越闹越大了。   又是下毒,又是绣花针的,换作是她,她也会觉得是故意谋害的。   这下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姑娘...”绸杏也吓着愣在原地。   “滚出去。”楚明曦压制心底的杀意,她急急地喘着气,低呵道。   喉咙尖锐的疼痛滑过,她每吐出一个字,疼感就会加剧,怒火焚心的时候她是想杀了楚俏的,但见她痛哭流涕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到底还是歇了杀心。   这没出息的玩意儿,不用看也知道不是她做的,她觉得楚俏不会蠢成这样,光明正大地来陷害她,   “我不走...呜呜。”楚俏真的委屈。   穿什么破篓子书!穿穿穿,命都快穿没了。   “不走我杀了你!咳咳...”楚明曦怒道,狂咳起来,吐出一根带血的银针。   “这是绣花针!”楚俏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唇瓣。   为什么肉丸里会有绣花针。   “滚出去!”楚明曦推了楚俏一下 ,指着门外让她出去,她现在是不会信任楚俏的。   “姑娘!”楚俏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好在及时被绸杏护住。   又是在药里下毒,又是放绣花针,楚明曦攥紧了拳头,若是被她揪出来谁是幕后主使,她定让那人挫骨扬灰。   敢惹她,就得付出代价。   楚俏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双目无神地在书桌前静坐着。   玉珠受了惊吓,在一旁抹着眼泪,“到底是谁这般狠毒要如此陷害姑娘,姑娘一向与世无争,怎么会……怎么会惹上这般恶毒心肠的人来。”   滚烫的泪珠子滑过楚俏的脸庞,“不是陷害,毒药和绣花针都是冲着我来的,没有人知道我会去探望八姐,所以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的。”   “可是……为什么啊?”玉珠抽噎道。   有人想杀她。   楚俏垂着眸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   绸杏泡了一杯热花茶递给楚俏,她取出手绢轻柔地给楚俏擦泪,踌躇了一番才开口安慰道,“姑娘,别想太多了,咱们把这件事禀告给老夫人吧,老夫人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没用的。”楚俏摇头,那人敢如此正大光明的下手就是笃定了老夫人查不出来,或者是……查出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   大厨房一向归大夫人掌控着,要查也只会查到大夫人身上,楚俏想不出来大夫人会伸手害她的理由。   况且老夫人……并不亲近庶子庶女,届时就算查出来了也不一定能说句公道话。   “绸杏,你去取些纸笔来。”楚俏沉默了好一会才抬眸吩咐道。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有人想她死,那她偏不死,她要活到大结局。   当初那本里出现了那么多的坑都没解释清楚,或许她可以从这些地方切入。   她现在要做的重新捋一捋那本。   她必须得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俏:八姐,吃肉丸吗,带绣花针那种。   楚明曦:滚! 第4章   正值隆冬,屋里视线有些昏暗,玉珠点了几支蜡烛,轻轻将雕花台搁在书桌上。   绸杏立在一旁细细地研磨,看着深思的楚俏,眼里带了一抹忧虑。   虽然炉子里烧了木炭,楚俏捏着毛笔的手指仍旧感觉有些僵硬,她紧紧地蹙着眉头在脑海里仔细回忆所有和她有关的细节。   承恩伯府三房里只有她一个庶女,三老爷常年行军在外,只纳过一个妾,那妾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书里提过那妾室是个病美人,身子骨弱,稍稍吹风就能大病一场,一直在内院里养病,三老爷怜惜她也就免了她在主母面前的晨昏定礼。   病美人在外跟着三老爷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到了承恩伯府生下楚俏后就过世了。   因着三老爷早就将纳妾书飞鸽传书回来,她是名正言顺的妾室,所以楚俏也不算是外室女。   楚俏提笔在病美人的地方圈了一下,她对自己的生母一无所知,除了知晓三老爷叫她慧娘,生母的娘家或者是生平事迹都从未在三老爷的嘴里听过。   这里或许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只不过三老爷行军在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她想问也得后面才行。   三夫人没有苛刻过她,三房的嫡出公子和小姐也只是对她冷淡了些,但她毕竟是碍眼的存在。   三夫人她们有没有要害她的心思,这也需要她留意。   楚俏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这是她思考时习惯的动作,目前来看仅凭与楚俏相关的消息也只有这么一点,那么她能注意的也只有三夫人和自己生母的事,   若是将格局放大些......那好像同她没什么关系了,都是女主的事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楚俏惊呼一声。   “姑娘,怎么了?”绸杏疑惑地问道。   楚俏咬了咬唇,心底有些惊魂不定,“绸杏,如今是什么年限?”   “正乾三十六年,姑娘,为何问这个?”绸杏蹙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正乾三十六年...   楚俏垂下眸,嘴角挂着一抹苦涩。   大庆王朝如今是最富裕强盛的国家,说是八方来朝也不为过。   但这都离不开镇国大将军容烨的功劳,当年他手里握着以百敌千的麒麟军,战无披靡,打败了大庆最强劲的敌国北祁,以一己之力结束乱世。   北祁皇帝膝下的六皇子朝昀做为质子被遣送大庆。   但就在十五年前镇北大将军被扣上贪污**,涉嫌谋反的重罪,那个英明无畏的战神沦为贼臣逆子,锒铛下狱。   眼下大庆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晏然一个太平盛世,人人歌颂那龙椅上的是盛世明君。   楚俏却知道,那才不是什么盛世明君,而是个疑心病重,夺臣之妻,杀人灭口的恶心之徒。   而真正的乱世,就是从来年三月开始,从荆州民变,斩杀郡守陈琛开始。   没有了守护神的大庆,要不了三年就覆灭,而登上王位真正一统天下的,是那个受尽折磨屈辱的质子-朝昀。   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正是楚明曦。   而显赫一时承恩伯府一早就没落了,甚至被抄家斩首,承恩伯府的两百来口人都由着昭月山庄的那位亲自监斩。   当时书中提道:三老爷在斩首台看清闵汐的脸后,震惊大呼,“是你……”   闵汐身子弱,常年在昭月山庄养病,却是皇上最疼宠的皇子。   他病态的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问了一句:“后悔么?”   “后悔也没用了,去下面找她跪着惭悔吧。”他一抬手,斩首大刀坠落,两百来颗人头滚落,猩红的血如同烈火一般染红了东市。   闵汐立在成堆的尸体之间,孤身只影,闭目低吟着什么,倒像是用鲜血祭奠着什么人。   昭月山庄的那位,不知道和承恩伯府到底有什么仇要这般将承恩伯府赶尽杀绝。   这书中有太多的地方没有说透,楚俏知道,朝诀能顺利灭了大庆,离不开闵汐的援助。   闵汐身体不好,太医诊断过他活不过弱冠,与皇位无缘,但也因此皇帝对他极其偏宠,几乎要什么有什么。   大庆所有人都知道,便是宁愿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昭月山庄的那位。   可如此的话,为什么闵汐会帮朝诀   亲手弑君弑父的人,也是闵汐。   楚俏手心微微出汗,心底有些紧张,也就是说,就算她能躲过暗杀,也躲不过三年后的斩首。   她咬了咬手指甲,抱大腿的计划失败了,她怀着结交的心思去,最终却让楚明曦挡了枪子,她没有当场弄死她就算好的了。   仔细思索了一番,楚俏觉得她不想太早领盒饭的话,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继续抱大腿。   她不光要讨好楚明曦,还要讨好昭月山庄的那位。   她没钱没权身份还低,脑子也不够聪明,在异世大杀四方,惊艳四座这种事就只有做梦的时候想想。   那是楚明曦的戏份,她一个女配角不能抢戏,不然会被导演撵出剧组的。   真正的保命方法就是打入核心内部,和大佬们混熟,自然就有人罩着她了。   嗯,从农村包围城市,先从楚明曦开始吧。   拿定注意后楚俏心底就不再慌乱了。   “绸杏,我那儿可有多余的布料要好的那种。”楚俏抬头,银步摇上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底箱里还有两匹,是三爷去年路过洪州买来送给姑娘的,都是极好的料子,姑娘是想做衣裳么”绸杏仔细想了想道,姑娘之前舍不得用,也就一直存着。   随即她又不解地问道:“入冬的衣裳不是才送过来么”言下之意是没有必要再做衣裳。   每个季度纺织局都会按分例将姑娘们的衣裳送来,嫡出的姑娘每季度五套新衣,庶出的姑娘是三套。   想要多的得自个儿掏银子买。   “我是有了,可是八姐没有呀。”楚俏手里捧着暖炉,抿了抿唇道,“八姐长得高,身上穿得那身衣裳短得不成样,过了年后京华院就得开学,大夫人再厌恶八姐也不会做这般自损脸面的事。”   “估摸着是纺织局奴大欺主,私自把银子昧了。”   “可姑娘对八姑娘这般好又有什么好处她根本就不领情,只觉得姑娘你居心叵测要害她呢。”绸杏劝道,她还得觉得不要和八姑娘走得太近为好。   “是呀,姑娘,绸杏姐姐说得有道理。”玉珠连忙点点头附和,那天楚明曦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把她给吓着了,她嘟了嘟嘴,“再说她也不一定会接受您的好意。”   “……”楚俏何尝不知道楚明曦现在一点都不信任她。   她看着飘着雪花雕花木窗外,庭院的树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瞅一眼就觉得冷到骨子里了。   这天气有些凉,她得送温暖去。   总能把那大冰块给捂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俏:想了半天,我觉得还是抱大腿是活命的准则,既要抱八姐的,也要抱闵汐的。   楚明曦伸出腿:抱我的就行了。 第5章 真凶   屋外大风呼啸着,屋内烛火静静地燃着,搁在凳子上的浅紫色妆花缎闪着珠光,绸杏瞅着那匹布料,满眼不舍。   这么好的锦缎,姑娘自儿都舍不得用呢。   “嘶”楚俏稍稍走神,指尖被针戳了一下,葱白的玉指上,殷红色的血珠浸了出来。   “姑娘,奴婢来做吧。”绸杏蹙着眉头,用绣帕将楚俏的手指包住,伸手想接过楚俏手中的针线,“您没有必要为八姑娘如此,反不过是送件衣裳,奴婢做了送她也是一样的。”   姐妹之间最多是做些绣帕香囊赠送,哪有给姐妹亲手做衣裳的道理,要做也是给自己做的嫁衣,或者是给将来的夫君做贴己的物件儿。   姑娘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着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为了给八姑娘做件衣裳扎了五六次手了。   “不用,我自己来。”楚俏摇头,虽然指尖隐隐作疼,到底还是决定自个儿做。   她的确是想抱大腿,但今日见了楚明曦的窘境,那身衣裳都还是去岁做的,楚明曦比起一般的姑娘们都要高半个头,她长得快,那裙摆快短到小腿上了。   当初看书的时候,楚俏就挺喜欢楚明曦杀伐果断的角色,还将她列为最喜欢的女主角之一,眼下见她处境凄凉,自己又没什么本事,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自个儿还能怎么帮帮她。   姑娘性子倔,绸杏劝说不得,只得无奈地陪在她身边,这一回得仔细盯着她一些,扎了好些次手,她看着都疼。   “姑娘,姑娘!不好啦,伯府出事儿了!”玉珠人未踏进屋子,声音先响了起来。   她声音急切,闹得楚俏有些心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听见’出事’这俩字,要是能安安稳稳混到大结局多好。   玉珠是急冲冲跑进来的,扶着门框大喘气,说话不成声。   “玉珠,你先别急,先歇一会,”楚俏将针线放下,碰了碰茶杯,恰好是温热的,“先喝口茶缓缓。”   绸杏连忙将茶杯给玉珠递过去,“什么谁呀这么着急?让你给八姑娘送的木炭和棉被呢?她收了没?”   玉珠一仰头,咕噜咕噜闷下,口感酸溜溜又带着甜丝丝的,她抹了抹嘴,“这茶好喝呀。”   绸杏一听,白了她一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就知道贪嘴,让你说正事儿呢。”   “哦....正事儿...”玉珠挠了挠头,被山楂茶打乱了思路,捋了捋思路才一拍脑门,“哎哟,大厨房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不是,你不是去给八姑娘送东西么,怎地知道大厨房的事了?”绸杏先一步问了出来。   “唉,那不是该取姑娘的点心了嘛,奴婢寻思着时间刚好....哎呀,先不说这个,先说正事,姑娘,大夫人她们的院子都出事了,用点心的时候吃出了绣花针,太医已经赶到伯府了...不光是二小姐、四小姐连着十一小姐都中招了,现在满院子里都是哭声呢。 ”玉珠一口气说完,喘得更厉害了。   “你说什么?”楚俏大吃一惊,脸色发白,“难道...难道那人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承恩伯府吗?”   可到底是谁有这样的通天之能?承恩伯府可是在遍地是亲贵的京都也能排得上号的,那人如此做就不怕被查出来遭受承恩伯府的报复么?   “你把点心拿过来。”楚俏想到了什么,立刻将食盒里的点心全都掰开。   “怎么会这样?”她看着那碟被蹂/躏后的点心,蹙着眉头,不解地喃道。   “姑娘?”绸杏唤了一声。   “为什么送往其它院子里的点心都有绣花针,我的点心却没有....”楚俏手指轻轻敲打着木盒,咬着下唇瓣思索,“难不成是因为先前已经在我的菜里放过绣花针,这次就不再弄了?”   楚俏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对劲儿,总觉得怪怪的。”   “姑娘,哪里怪了?这不就是明摆着想害咱们伯府么?”绸杏问道。   “不,想害伯府的话,直接下毒得了,哪里用得着这般麻烦。玉珠把食盒拎着,咱们一道去东缃房。”楚俏松了眉头,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她了。   “姑娘去东缃房做什么?”玉珠不乐意了,“先前姑娘好心让奴婢送东西过去,那八姑娘可是当着奴婢的面把东西扔进了雪地里,银霜炭浸了雪山,就这么浪费了,那棉被也湿了。”   “她不接受才是正常的,但为着眼前这事必须得去一趟。”楚俏吩咐道,她知道楚明曦不会轻易接受她的好意。   虽然有些心疼那些物件白白浪费了,但都是些身外之物。   楚俏思来想去,除了她的点心里没有绣花针,各房各院里都有,能这般清楚地知晓厨房食盒是哪个院子的只有府里的人。   而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实施报复的除了那个能飞檐走壁的金牌杀手楚明曦,她想不出任何人来。   楚明曦是睚眦必报的人,她不喜主动惹事,但有谁若是招惹了她,那是会以成倍的伤害还给对方的。   她找不出那个真正给放了绣花针的人,就直接拿整个承恩伯府开刀。   ......   楚俏走得急,大冬天的,身后微微渗出汗来。   “八姐,大厨房的事是你做的么?”楚俏抱着暖炉开口问道。   楚明曦没有回她,只蹙着修长的眉指了指门。   楚俏知道她这是想让她滚出去,楚俏抿了抿唇,她必须得知道这个答案,这样她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想害她。   “八姐,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楚俏举着三根手指发誓,“那些绣花针是不是你放的?你放心,我站你这边的,肯定不会乱说的。”   她把自个儿划为楚明曦的战营里,但楚明曦却更不信她了,她冷冰冰地盯着楚俏,却在无意识间瞟见了楚俏手指上的针眼,抿了抿唇。   ......   “八姑娘,你太...太坏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姑娘的一片好心?银霜炭庶出姑娘领得不多,我家姑娘好心分了一半给你,姑娘自个儿都不够用,这个冬天还得挨冻,不然只能出钱买些便宜的木炭,那燃着飘了一大堆黑烟,姑娘怎么受得了...”玉珠见她将东西全部扔进了雪地里,气得跺了跺脚,说着说着开始抹泪。   “亏得我家姑娘还想亲手给你做衣裳...这世上就没有我家姑娘这般好的人了....呜呜呜,自儿手指戳破了都不假借于旁人手....用的料子还是姑娘都舍不得的...”   “我最讨厌八姑娘了。”那小丫头哭着跑了。   楚明曦觉得好笑,她又没求着楚俏对她好。   “八姐,求求你了。”楚俏小鹿般的杏眼湿漉漉的。   “不是我。”楚明曦伤了喉咙,声音沙哑地道。   “不是么?”楚俏杏眼瞪大了,掩饰不住惊讶,随即她又收回神情,“八姐肯定没跟我说实话,你放心,就算是你放的,我也不会...”   “泻药。”楚明曦打断她。   “嗯?”楚俏懵了一下。   楚明曦蹙着眉头,忍住喉咙的疼痛开口,“我只下了泻药。”   那就是说,绣花针是其它人放的,楚明曦在点心了放了泻药?   “我的点心里有吗?”楚俏的杏眼里含着希冀。   楚明曦点点头。   “......”楚俏脸青了。   她就不该自作多情地认为楚明曦会绕过她。   楚俏气鼓鼓地坐下,揭开食盒捻了一块糕点喂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掉。   楚明曦蹙了蹙眉,有泻药还要吃么?   “八姐,你要不要吃点?若是大夫人查起来发现只有咱俩没拉肚子,肯定会怀疑到咱们头上的。”楚俏捻了一小块糕点递给她。   楚明曦还发着烧,头脑昏沉,接过了糕点吃了。   等到楚俏三人离开后,凉凉的风吹了进来,楚明曦的脑袋清醒了些。   这才反应过来,大厨房是不会给她送点心的。   肚子传来绞痛感,“嘶。”楚明曦捂着肚子,闷哼一声。   脑袋里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俏星星眼:“八姐,我就知道,你跟我感情好,肯定不会在我点心里放泻药的。”   楚明曦面无表情:“放了。”   楚俏:“八姐,吃点心吗,带泻药那种。”   楚明曦:“你想死?”   带太监:一个个小妖精只看不留评,是要杂家亲自喂鹤顶红不是?( ??д?? ) 第6章 香与臭   大殿里燃着龙延香,周遭矗立着几根朱红色的巨柱,上面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恢宏壮丽。   皇上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支着手半眯着眼睛,听着台阶下的大臣们争论,他双鬓已经染上白霜,眉间眼角都生起皱纹,但精神气不错。   殿里闹嚷嚷的,无非是大臣们又在为立嫡之事争得面红耳赤,陛下已经近耳顺之年,皇子成年,立嫡为国之根本,此事是该提上议程了。   但承恩伯眼下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只想快些结束这煎熬的朝议,他虽是四皇子的岳父,却也心知肚明凭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本事,这皇位怎么也落不着四皇子头上来。   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背后,腰身以下。   突如其来的瘙痒感险些让他破功,趁着官员们正热火朝天的争论着,他左顾右盼了一圈,瞧着没人将注意力搁他身上才放下心来。   假装伸手理一理衣裳,借机挠一挠。   可惜冬衣太厚,他这一挠同隔靴搔痒是一个道理,不仅止不了痒,反倒是更加痒了。   承恩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挠,君前失仪可是要受处罚的,且那死古板的陈御史又一向同他不对付,教他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告黑状。   “行了,诸爱卿不必再争论,立嫡之事的确是国之根本,国无本则不立,朕会好好考虑的,今日就先行退朝吧。”皇帝一摆手,叫停了争论不休的大臣们。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恩伯跟着扣头跪安,大松一口气。   出了金銮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止了痒,承恩伯才舒舒服服地吸一口气,下来白玉台阶却见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承恩伯皱着眉头路过,总觉着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大臣们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相互之间窃取私语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   承恩伯有些憋屈,大家都在谈什么八卦呢?怎的撇开他?   难不成是在殿上的时候被发现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但面上毫无破绽,肃容上前问道:“吴大人,你们这是在谈论什么?”   吴惊语犹犹豫豫了一番,“楚参将难不成还不知情?”   “知道什么?”承恩伯蹙眉,一脸懵。   “楚参将还是快些回府看看吧。”陈御史一脸笑意地走过来。   ……   承恩伯府的家眷全都因为吃了带泻药的点心坏了肚子,小姐夫人们连带着丫鬟小厮都捂着肚子又哭又闹地上净房。   主子们还好,有私用的,下人们还为了争个茅房打得不可开交,承恩伯府上下全乱套了。   回府的承恩伯脸都气歪了。   “这简直欺人忒甚!将我承恩伯府不放在眼里!”他起身怒拍桌子,额头青筋迸露。   催着马夫快些到伯府的时候,一踏进院子承恩伯被熏得翻了一瞬白眼,抽出胸襟里的手帕捂着鼻子才进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承恩伯先径直去了大夫人凝香阁。   一推开门,一股子窒息的气味扑面而来,承恩伯又以光一般的速度迅速退了出去。   此刻大夫人何氏正虚弱地歇在美人榻上,接过翠月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知晓承恩伯要回府了,还提前换了身衣服,此刻她正穿着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   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端的是温婉可亲。   见他进来,正凄凄哀哀准备诉苦,刚刚张口,百转千回的“老爷”二字刚刚到嘴边,就因承恩伯的动作卡住,何氏脸色一白,暗暗咬牙。   何氏怕臭气熏着承恩伯,特意让丫鬟们点了浓浓的熏香,厢房里香臭交加,承恩伯实在顶不住了,在门外呕了片刻。   “将香炉撤了!”承恩伯捏着鼻子吩咐道。   “是,老爷。”清水得了吩咐屏住呼吸进屋子,手脚极快,几下就将炉子里的熏香捣灭端出了厢房。   “老爷。”何氏看着承恩伯再一次踏进来,捏着手绢抹泪,“这贼人实在太嚣张了,我承恩伯府乞是他们能肆意作乱的地方,老爷,这事你一定得查清楚,我可怜的淑儿吃下了绣花针,伤了喉咙,现在连话都说不得。”   “你好意思说!大厨房不一向由你看管么?怎地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要是旁人在厨房里下毒,承恩伯今日就毁了!你知不知道这事闹了多大的笑话!”承恩伯手插在腰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一想起同僚官员和死对头陈御史那看笑话的表情,他就心底来气。   何氏见他不但不关心自己,还抱着责备的意思,心底也起了怒,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泫然欲泣道:“掌管大厨房炊事的是妾奶妈的女儿,必不可能有问题,妾只管大厨房的银子花销,其它的妾管不着,大厨房出事是护卫的问题,这个又不归妾管……”   “你……”承恩伯气急,这是在怪他打理不甚了   但见大夫人低眉顺眼,有些受伤的模样,见她脸色比起往日苍白了些,到底还是心软了,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   承恩伯叹了口气,“敏绣,是我先前语气不对,我是实在太过心急。”   大夫人咬了咬唇,用手绢捂着脸呜咽了两声又抬起头来,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柔声道:“妾知晓老爷是担心妾淑儿,镜儿的安全,妾不怪老爷。”   她拿捏有度,既能激起承恩伯的愧疚来,又不会让他觉得羞愧恼怒,她这般伏小做低让承恩伯心底的气顺了许多。   剩下的,也全是愧疚了。   “你放心,此时我一定严查,你受苦了。”承恩伯拍了拍她的手背。   “老爷……”何氏看着承恩伯温柔地低笑,正是含情脉脉时。   肚皮里忽然咕噜咕噜作响。   承恩伯下意识地离得远了一些,何氏脸色发白,“妾……妾先去一趟净房……”   大夫人已经年近四十,但因着保养有度如今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她生得普通,除了有一身细白的皮肤,浑身上下再无一处吸引人的地方,但偏偏能将承恩伯拿捏住。   何氏在打扮上从不会挑那些艳丽或是雍容华贵的衣裳首饰,反倒收拾得温柔恬静,看起来就很是体贴贤良。   要说承恩伯府,拢共有三房,大房承爵,大老爷楚庭任参将,正三品。在大官遍地的京都,正三品京官已经算是很显赫的人家了,且不说还有爵位在身。   大房四女一子,除了二小姐楚明淑,和十公子楚明镜,以及两个庶出的女儿,还有个嫡出的大小姐楚明琪,已经嫁给了当朝四皇子为妃,这桩姻缘也给整个伯府镀了一层金。   说来在三房中,大房的颜值怕是最低的,大夫人相貌平平,她所出的两女一子都长得像她,样貌上也不出色。   她端的是体贴贤良,主动给承恩伯纳妾,但这纳的妾也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   大老爷身居显赫,见了同僚官员家有家妻美妾,回到家里看着一堆分不清谁谁谁的脸,自然索然无味。   后来有同僚送他美人,一时没禁住诱惑,偷欢之后不敢带回家中,觉得有愧妻子,也就偷偷在外养了起来。   也是因此,楚明曦的样貌是大房里最出色的。   大老爷自个儿长得不错,但生下来的孩子个个平凡,心底有些不舒坦,几个孩子处在一起,就楚明曦看起来最顺眼。   所以他自己还是很喜欢楚明曦的,觉得这孩子最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承恩伯:朝议,身后腰下三寸左右瘙痒该怎么办?在线等 挺急的。   带太监:承恩伯其实是颜狗,鉴定完毕! 第7章 八姐之死   楚明曦面色苍白地爬在床榻上,浑身虚弱无力,本就还发着高烧,又因着那点心拉肚子,几近脱水。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体温滚烫,周围凉飕飕的冷气包裹着周身,从单薄的衣裳里渗入,身子止不住地瑟缩。   楚明曦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这熟悉的灵魂出窍感让她有些无力。   她这是又快死了?   才活过来不到一天。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楚俏,不知道那丫头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坏水。   意思渐渐模糊...视线遁入黑暗...   唔...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   “姑娘。”绸杏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楚俏。   “怎么了?”楚俏心情正好着,绣花针不是八姐做的,那就意味着并非有人是专门毒害她,那人是对整个承恩伯府都抱有仇恨。   “那个...之前八姑娘不是吃点心吗?奴婢突然想起来大厨房向来是不会给八姑娘送点心的...也就是说...”八姑娘吃点心是多此一举,凭白无故多受罪。   绸杏抬眼瞅了楚俏一眼,捏了捏手帕,虽然她不喜欢八姑娘,但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八姑娘太可怜了,那绣花针是替姑娘遭的罪。   玉珠用手帕捂住嘴笑,她巴不得八姑娘多受罪呢。   “哎呀!是呀!我也忘记了。”楚俏经绸杏一提醒,一拍脑门儿,急道:“不行不行,再咱们得去看看八姐。”   她怎地老是好心办坏事?   这一回,楚俏掏出了自个儿的小金库,用存下来的银子让绸杏专门去百仁堂里抓药。   庶出的姑娘每月有三两四钱的月银,衣食住行连带着丫鬟的俸禄都由伯府供给,小姑娘家无非买些胭脂水粉和小零嘴儿之类的,这些银子已经算多的了。   嫡出的小姐们每月五两,公子们还要多些,这是因为交际应酬花销比起姑娘们多,多出来的不够还有夫人们补贴。   楚俏孤身一身,没有其它银子来源,但好在逢年过节能领压岁钱,再者三老爷回家的时候也会悄悄塞给她一下碎银子,几年来也存下了不少,数了数,约摸四五十两。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了。   玉珠见楚俏掏出了钱匣子,自然也就明白楚俏这是为了八姑娘要花血本了,一张苹果脸上挂着不开心情绪,腮帮子气鼓鼓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楚俏见了,心底生起笑意来,对着打算出门的绸杏道:“绸杏,剩下的银子你给自个儿和玉珠买几串糖葫芦,再称些徐记得桂花松仁糕。”   “诶。”绸杏会意,脆生生地笑起来,她转过身笑盈盈地戳了戳玉珠的额头,“瞧瞧你这么个模样!跟个怨念的小老太婆似的,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在抱怨个什么?”   玉珠捂着额头,听见有糖葫芦吃,破涕为笑,她撅着小嘴嘟囔道,“我是替姑娘委屈呢。”   “得了吧你,就是个小馋猫儿,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姑娘,不然这零嘴儿可没你的份。”   “放心吧绸杏姐姐,我肯定能照顾好姑娘的。”玉珠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她性子一向跳脱,又天真烂漫得很,若是在寻常人家到没什么,但在规矩森严的伯府,一旦犯了错肯定会连累姑娘的。   绸杏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才向楚俏行了礼离开。   “记得回来直接到东厢房。”楚俏道。   “奴婢省得。”绸杏微微颔首。   玉珠给楚俏系上了厚厚的狐裘,镶边的白色狐狸毛称得她唇红齿白,她微微抿唇,嘴角便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姑娘真好看。”玉珠夸道。   “别贫了,把东西带上就走吧。”楚俏捏了捏玉珠的鼻尖,蹙了蹙眉心,有些担心楚明曦的情况,她得了风寒没有治,这病拖下去估计会更严重。   玉珠把暖炉递给楚俏,这才点燃了纸灯笼,撑着油纸伞推开房门。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密集的鹅毛雪飘在身上上顷刻沾湿了衣裳,风雨有些大,楚俏走得有些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东厢房,院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楚俏心里不安起来,抱着厚厚的狐裘疾步走去。   “姑娘,慢些...别摔着了。”玉珠见她走得急,担心得不行,连忙跟了上去。   “八姐!”楚俏蹙着眉心唤到。   屋子里静悄悄地,杳无人应,楚俏心底密密麻麻的,有些莫名的害怕。   她推开耳房的门,床上躺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的。   “姑娘...这...”玉珠咬了咬唇,目露惊恐,她颤抖着上前伸手摸了摸楚明曦的脸,一片冰凉。   她转过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俏,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   死了。   “八姐...”楚俏哽咽着走近了楚明曦,手指触碰她的鼻翼,没有感受到呼吸。   “呜呜呜……”   “都怪我,是我害了八姐……”楚俏捂着唇。   “姑娘……”玉珠见她哭,自己也跟着大哭起来。   小小的耳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或呜咽,或哀嚎,一仆一主哭得动情。   直接忽略了楚明曦的微弱的呼声。   楚明曦用了龟息法稳住自己的神魂,陷入假死状态为机体保留最后一丝余力。   却被鬼哭狼嚎的靡靡之音吵醒。   这俩人才是要她命的活阎王。   “水……”她艰难地开口。   “呜呜呜……八姐,都怪我,我害死了你……”   “姑娘……呜呜……不怪您,是八姑娘没有享福的命……呜呜……奴婢会多烧纸钱给八姑娘的……”   “……”楚明曦。   她觉得自己真的死了,也是会她俩咒死的。   “水……”她虚弱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就快一个白眼翻过去了,耳边的鬼哭狼嚎还没有停。   “呜呜呜… 额……”楚俏停了哭泣,低下头就看见楚明曦嘴唇动了动,她抹了抹涕泪,尖叫出声,“啊!八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呜呜呜……”   “快!玉珠把水壶拿来,还有……快去把炉火升起。”楚俏连忙擦干净眼泪,将狐裘接下来给楚明曦披上,冲着她又哭又笑。   眼睛红肿,还挂着泪痕,鼻尖也红通通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楚明曦半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张大花脸,见楚俏亲手端着茶杯喂水,她抿了抿唇,这一次没有再拒绝。   原来,也有为她哭得这么厉害的人。   “八姐,喝点水。”楚俏吸了吸鼻子,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音。   她委屈个什么劲儿,快死了的可是她楚明曦。   楚明曦想笑又没有力气,老老实实地张开嘴。   “噗”   “你想烫死我?”无力地指控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感动不过一秒钟 哈哈哈哈哈   5月29日的更新等晚上吧嘻嘻嘻~ 第8章   小泥灶里的柴火烧得旺盛,噼里啪啦作响,弹出点点耀眼的火星,橙红色的火肆意张扬,从灶口处飘出呛人的烟雾,药罐子咕噜噜响,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清苦味。   “咳咳……”绸杏手里捏着蒲扇,扇了扇土灶里火苗,被烟雾呛出泪眼,她一手拿手帕捂住口鼻,一手用铁钳夹了一些柴火放进去,火势更旺了,热烘烘的暖气扑面而来。   她身为楚俏的大丫鬟,平日里都是贴身照顾姑娘,这样的粗活都是听月轩专门的粗使丫鬟做的。   但东厢房里可没有什么粗使丫鬟,玉珠也不是个省心的,若是让玉珠来,指不定因着她那粗心的性子,能把整个东厢房给点燃了。   楚俏倒是自告奋勇想做,她给八姑娘喂水却忘了提前试水温,误伤了八姑娘,眼下心里正内疚着,想做点事来弥补。   但绸杏哪肯这种事真要是由得楚俏做了,她和玉珠也就不配做丫鬟了,教三老爷知晓了,怕是直接将她二人打发出府。   再者,她也舍不得让姑娘亲自做煎药这样的粗活。   姑娘那模样瞧着就是该受尽人宠爱的。   瞧着药煎好了,绸杏才熄了火,取过手帕提着药罐子的耳柄进屋。   “姑娘,药煎好了。”绸杏端着药罐踏进屋里。   楚俏正坐在床榻边上给昏迷中的楚明曦擦汗,她拧干沾了滚烫酒精的帕子,轻轻将帕子放在楚明曦的额头上。   “姑娘,奴婢来吧。”绸杏放下药罐子。   “不用了,我这儿已经弄好了,你把药晾好就和玉珠去一旁歇息吧。”楚俏道。   屋子里已经暖和起来,眼下又没了事做,绸杏也就应了下来,和玉珠挤火炉旁吃糖葫芦。   楚明曦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身上比起之前暖和了许多,僵硬的四肢灵活了些。   “八姐,你醒啦。”楚俏见她醒过来,立刻眉看眼笑。   楚明曦一看见她就糟心,心里升起莫名的无力感。   “八姐,这回是我让绸杏亲自去百仁堂抓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楚俏眨了眨杏眼,亲自把药端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楚明曦嘴边。   楚明曦闭着嘴,先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舌尖上还有之前烫的泡。   “放心吧,这回我提前将药晾凉了。”楚俏怕她不信自己,就先当着楚明曦的面自己先尝了一口,反正这种治风寒的药也不会吃出什么问题。   楚明曦见楚俏自己先喝了一口才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喂她,心底有些升起一些不知名的情愫。   犹豫了一下,她张开口。   “啪”,药碗裂成几瓣,药汁洒落在床塌。   “啊”手里的碗突然碎了,楚俏受了惊吓,尖叫一声,握着勺子的手一抖,药汁悉数浇在楚明曦的脸上。   “……”   空气静了几秒。   楚俏一脸懵,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八姐,这回真不怪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药碗突然会裂开,呜呜呜。   真是太倒霉了。   楚明曦伸手抹干脸上的药汁,垂眸深思。   方才,她是看清楚了有一块石子击在药碗上。   她有些头晕,没有注意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但那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将药碗击成几块,想来也是个武功不错的人。   楚明曦抿着唇沉思,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让她吃药   不对……   “八姐,我再去给你晾一碗药。”楚俏连忙拿手帕将床上的药汁擦干。   她一说话,拉回了楚明曦的思绪。   楚明曦的眸变暗,是了。   若是不想让她喝药,不用这般麻烦,直接用石子击打楚俏的胳膊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专门去击一只药碗。   不但需要把握力度和准头,同时还得保证不伤到楚俏。   楚明曦微微勾唇,有些明白那人的意图。   此刻楚俏重新端了一碗药过来,她轻轻吹了吹,然后将药碗递给楚明曦。   “八姐,你还是自己来的吧,我怕自己又弄巧成拙。”楚俏有些忸怩,眼下她真的羞愧万分。   “喂我。”楚明曦舔了舔唇,忍住喉咙的疼开口。   “啊”楚俏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神。   还让她来啊   换她的话,她都有心里阴影了。   “我没力气。”楚明曦道。   “奥,好,那我来喂八姐。”楚俏心里有些高兴,这意味着楚明曦信任她了,她离成功抱大腿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这一回终于无事发生了。   楚明曦含着楚俏喂的药,深觉喝一口药不容易。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潜伏在黑暗中的那人在犹豫,在无措,空气里渐渐有些浮躁,但最后那人选择忍了下来。   楚明曦勾了勾唇。   她猜得不错,那人的目的…   楚明曦将注意力都放在暗影中那人身上,不知不觉喝完了药,嘴里的苦味蔓延开来,她的脸皱成一团,这也太苦了。   楚明曦脑海里一群草泥马奔过。   这药被人暗中投了成倍的黄莲。   忽然被人塞了一块甜丝丝的糖进嘴里,楚明曦抿着糖抬眼看着楚俏。   她手里捏着几块蜜饯,“八姐,吃几块蜜饯就不苦了,我吃药也怕苦,没想到咱俩还有共同点。”   “……”你试试这碗药。   楚明曦到底没有说什么,眉眼柔和了下来。   “八姐,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今儿能睡这吗?”楚俏含着希冀地问道。   楚明曦好不容易愿意亲近她了,她得趁热打铁。   “我把被子和仅剩的一些银霜炭都带过来了,你要是赶我走的话,回了听月轩我就得挨冻了。”   “八姐,好八姐~”楚俏舔着脸皮求道。   楚明曦无奈,只得点点头。   见她同意了,楚俏开心得不行,将手里的蜜饯悉数塞进楚明曦的嘴里,“八姐,这些都给你吃,你最好了!”   “……”楚明曦差点被蜜饯噎死在床上。   楚明曦虽然答应了留宿楚俏,但没想到她说的是要和她睡一张床。   “去其它房间。”楚明曦道。   她上一世孑然一身,并未同谁如此亲近过,接近她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杀她。   “八姐,我和你睡,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能照顾你呢。”   楚俏抱着被子径直就上了床,乖乖在楚明曦的旁边窝好,累了一天,她疲惫着呢,“时辰不早了,八姐早点睡吧。”   她出事 她出事不全是她楚俏作的么   “滚出去……”楚明曦刚刚张口,身边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这就睡着了   她是猪么?   烛火已经灭了,楚明曦睁着眼睛犹豫了好久,到底没将楚俏唤醒,只不过自己睡不着就是了,她并不熟悉旁边的人呼吸离得那么近。   一直到了半夜,楚明曦才有了一丝困意,就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一双腿重重地砸在肚皮上。   睡意顿失。   楚明曦暗自咬了咬牙。   …………   “你说什么”清冷的声音蓦得响起。   身着暗夜服的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她亲手喂人喝药。”一双骨节分明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木柄,“咳咳……咳咳……”   站在铺着狐皮的椅子后的男人面容冷峻,他皱了皱眉头,看着情绪不稳的少年,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都没有喂过我……”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他咳得更厉害了,“咳咳……毒药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某:阿俏,你喂我吃药吧,毒药我也吃。   楚明曦:我来喂你。   带带带太监:我就鸽了一天~就被你们抛弃了。啊啊啊,再也不鸽了,今晚上有一更,周六周日双更。 第9章 口嫌体直   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里,屋外的雪悄无声息地停了,庭院白茫茫一片,只余北风肆意吹过,厢房的木门呼呼作响。   屋里一片宁静,依稀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楚明曦睁着一双凤眼生无可恋地盯着床角挂着的香囊,眼底青乌一片,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疲倦,此刻她双颊凹陷,唇色尽失,唇瓣干裂,看起来宛若已经病入膏肓。   这是在惩罚她前世手里沾的人命太多了么?   她煎熬了一整晚。   身旁的人睡得香甜,胳膊和腿全撂在她身上了,被楚俏压了一晚上,楚明曦半个身子都酸酸麻麻的。   本就虚弱的楚明曦只觉着呼吸不畅。   她承受着难以承受的重量。   “唔,八姐。”楚俏睡眼惺忪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昨晚睡得好么?”   “……”你看不出来?   见楚俏挪开了压在她身上的腿,楚明曦松了口气,她总算能呼吸了。   “唔,八姐,你是没睡好么?”楚俏清醒了一些,看清了楚明曦眼底的清瘀,这模样比昨晚看着还凄惨些,她愧疚地搓了搓小手,“八姐,对不起,我睡相不好,总会翻来翻去的。”   “你不舒服的话该推开我的。”楚俏歉意道。   楚明曦沉默了。   见楚明曦闷着不说话,楚俏杏眼弯弯,揉了揉小巧而挺直的鼻子,心里有些感动,“八姐,你对我太好了。”   楚明曦抬眸,凤眼里带了疑惑,她怎么有些听不懂楚俏在说什么?   她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对她好了?   “我知道八姐是因为不想吵醒我才自个儿忍着不舒服的。”楚俏杏眸亮晶晶的,讨好道,“八姐你饿了吧?今儿个我亲自给你做好吃的。”   “你……”楚明曦开口,声音沙哑,喉咙火辣辣地发疼。   “八姐,你喉咙伤了,现在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杯水来。”楚俏连忙光脚下了床,踮着白皙的玉足小步踱到桌子面前去斟水。   楚明曦的目光跟着她,看着她的身影将未说出口的话吞进肚子里。   她本来想说楚俏自作多情的。   她不推开楚俏无非是因为身上没力气,有力气的话她会一脚将楚俏踹下床的。   算了,话说多了喉咙疼。   绸杏和玉珠听见了声响都利索地穿戴好起床,一踏进屋子就见楚俏正穿着单薄的里衣,光着脚站在地上,惊呼一声,连拉带抱地将楚俏按回床上。   “姑娘做什么呢!这大冬天的怎么能光脚踩地上呢!届时寒气入体了又得生病。”绸杏皱着眉头,责备道,一张嘴喋喋不休,轻轻抓住楚俏的脚踝给她穿上靴子。   “我哪有那么脆弱。”楚俏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姑娘。”绸杏嗔怪一声。   “行啦,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楚俏无奈保证道。   “姑娘自个儿身子骨弱就得自个儿惜疼些,不然回头生了病遭罪的也是您。”   “姑娘小时候一年有半载都是卧床养病的,难不成您都忘了?奴婢可不会忘,那个时候府里人人都怕您中途夭折了。”   “三老爷好不容易找来了神医给姑娘你补好身子,这些年虽有好转,但也经不起姑娘这样糟蹋。”绸杏抱怨道,替楚俏穿好了靴子,又转过头埋怨道,“八姑娘做姐姐的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怎的不知道拦住姑娘?”   “……”楚明曦。   经绸杏这样一提,楚俏倒是有些印象了,原身似乎是遗传了她那病美人娘亲,十岁之前身子极差,三天两天生病,稍稍换季就得大病一场。   好在十岁那年三老爷带回来一个神医,开了些方子给楚俏吃,她的身子便渐渐好了起来。   楚俏蹙了蹙眉,难不成她的早死的因为先天不足,旧疾复发而一命呜呼的?   看来以后得多去看看大夫,随时留意自己的病情。   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她刚刚坐床上的时候听见八姐肚子传来的声响了。   承恩伯要彻查下泻药和绣花针的贼人,大厨房现在已经乱套了,手头的活计都停了下来,也就不可能再给她们送吃食。   大夫人派了丫鬟去各房各院送了银子,让大家这段时间在自个儿的小厨房里做吃的。   楚俏已经提了要亲手给楚明曦做吃的,便打算露一手。   不是说那什么……要一个人的心就得征服那人的胃来着。   楚俏别的不会,但在吃食方面下的功夫一点也不少。   只可惜来的时候楚俏带的物件不多,能吃的只有一盅牛乳和橘子蜜糖酱,蜜糖酱是前些日子生病的时候让玉珠做的,她喝茶的时候喜欢放一些,甜丝丝的。   楚俏让玉珠去采买食材,绸杏便又被留下来生火了。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昨晚捣腾了半天才能燃起柴火,今儿一瞬就点燃了。   绸杏心里生气莫名的自豪感来。   楚俏用牛乳和蜜酱做了一道甜点,白嫩嫩的小方块带着浅浅的橙黄色,看起来软萌萌的。   楚俏是等楚明曦先喝完第二服药才端给她的,“八姐,你尝尝,保管比蜜饯好吃。”   楚明曦喝了药后能感受到身上松活了许多。   “百仁堂的大夫果然医术高明,八姐的烧已经退了。”楚俏伸出白嫩嫩的手贴了贴楚明曦的额头,高兴道。   楚明曦不习惯同人距离太近,不自在地往后避了避。   ........   “姑娘!姑娘!”玉珠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哭音。   楚俏心一凛,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小姐……二小姐来找您了,就在听月轩里坐着等您过去。”玉珠眼眶红红的,声音急促。   “什么!”楚俏起身踱步,楚明淑不是伤了喉咙吗,怎么不在自己院子里养伤,跑来找她做什么?   “八姐……”楚俏理了理衣裳,“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给你做吃的。”   楚明曦冷着一张脸靠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   “八姐不用担心我,”楚俏苦着一张脸,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二姐她肯定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说出这句话楚俏连自己都不相信,她是楚明淑的小跟班,现如今同楚明曦走得这么近,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叛变嘛,楚明淑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姑娘,现在怎么办”绸杏也有些慌乱,毕竟之前落水的事……差些要了楚俏的命。   “人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了,除了回去也没有别的法子,”楚俏吸了吸鼻子,一步三回头,“八姐,我去了。”   “嗯,去吧。”楚明曦点点头。   楚明曦垂眸,嘴角轻轻勾起。   少自作多情了。   “唉。”看来抱大腿还是没有成功,楚俏见她冷淡至斯,认命地耸耸肩。   楚明曦看着三人如同赶赴刑场的一般的背影有些好笑,脑海里想起楚明淑的事来,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楚俏是仰仗楚明淑的鼻息过活的,她这一去想想便可知道后果。   楚明曦闭了闭眼,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肚子咕的响了一声,楚明曦睁开眼看见桌子上搁着的那碟甜点,不经意间瞟见了那件未完成的浅紫色罗裙。   楚明曦无奈地起身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嘴里。   吃人嘴短。   听月轩是在哪个方向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俏一步三回头:八姐,我去了。   楚明曦微笑挥手:走好不送   带太监:来,跟我一起念,口~嫌~体~直~楚~明~曦~ 第10章 妹控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浅浅的印迹,楚俏拢了拢狐裘,镶边的狐狸毛称得她唇红齿白的。   甭管她再怎么磨蹭,离听月轩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印象里因着二小姐楚明淑是大房嫡出姑娘,受尽疼宠,又有个皇子妃亲姐姐,在府里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楚明淑跟大夫人内敛的性子完全南辕北辙,她性子很是霸道,又总爱争强好胜,自己喜欢的东西绝不让旁人沾染。   大抵是因着楚俏比她好看些,她从小的时候就喜欢威胁楚俏,凡事都要楚俏听她的话,要是不顺了她的意,她便只让大厨房在饭点的时候只送些清汤寡水过来。   承恩伯府一道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她还特地会派下人送些她挑选的首饰过来,命令楚俏必须佩戴着,那些首饰没一个合适楚俏,戴在头上生生将水灵灵的小姑娘显得老气横秋了一大截。   楚俏在宴会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人家小姐的嘲弄。   都说她是土包子。   原主的畏惧还残留在心底,所以楚俏此刻只要一想到要见楚明淑,身子会忍不住战栗一下。   “怎么着?难不成还得我亲自请你进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楚明淑坐在椅子上,接过碧琴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揭开茶盖抿了一口,瞟了一眼在屋外踌躇不前的楚俏道。   她同大夫人长得像,样貌普通平凡,五官不丑,就是有些扁平,这样一张脸扔进人群里是绝对找不出来的。   好在遗传了那身白得像瓷一般的肌肤,她正值青春年少,那身白皮肤加了不少分,虽说不上好看,但至少水灵灵的。   此刻她正穿着艳红色的对襟连衣裙,衣上精细构图绣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开得热烈。最外面罩着石榴红织锦面的披风,一双纤纤玉手上染了红色豆蔻,正端着茶杯,满身的贵气。   楚明淑强势惯了,连穿着打扮也都是怎么华贵怎么来,嫡小姐的气派做得足足的。   但就是她身上的气势太足了,府里的姑娘们都不怎么敢亲近她。   “二姐。”楚俏紧张地捏着袖角,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她还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楚明淑。   见楚明淑一脸要同她算账的神情,她就知道今日怕是很难善了。   要是楚明曦能罩着她,她此刻也不会同楚明淑虚与委蛇,她直接哼哼哼楚明淑。   楚明曦可不是一般人。   但是很明显,那块冷邦邦的大冰块还没被她给捂化,眼下楚俏没什么可以仰仗的,只能老老实实做人。   楚俏耷拉着脑袋一迈进门槛, “啪”的一声,一只茶杯在楚俏的脚旁绽开,瞬间四分五裂。   “姑娘。”绸杏心里一紧,惊呼一声,见没有伤到楚俏才稍稍松了些心思。   “你还知道叫我二姐,我倒以为你这心思全搁东厢房里去了。”楚明淑冷冷地瞪了楚俏一眼道。   楚俏咬着唇立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   “你今日倒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楚明淑气道。   “楚俏,你对得起我吗?”楚明淑忍着疼质问道,声线上扬,有些刺耳,显然是动了极大的怒气。   楚俏心里叹了口气,得了,这果然因为楚明曦的事是要找她算账了。   楚明淑胸脯起伏急促,显然情绪不稳, “我知道你因着上回游湖的事怨我,我自个儿也怨自己,你坠湖感染风寒后一直昏迷不醒,我心里愧疚了好久,可你动动脑袋想想,我会做那么蠢的事么?”   “我原本是想来看看你,结果自己也跟着落水染上风寒,我盼了又盼,你却不来踏进我的院子,你真是……枉费我这些年对你的好了。”楚明淑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掏出手绢抹了抹泪。   “???”楚俏一脸懵。   见楚明淑哭得伤心,红芍连忙靠近拉了拉楚俏的袖子,“九姑娘,二小姐都哭得这么伤心了,您说句话啊。”   等等,楚俏现在有些头晕。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楚明淑就哭上了?她今儿个不是过来领训的么?怎的搞得像是她来训人的。   楚明淑泪眼朦胧地瞅了一眼还直愣愣地矗在原地没有半分动作的楚俏,心里堵得更难受了。   这死丫头就不知道温言软语地哄哄她?   “府里吃了绣花针伤了喉咙的又不止她楚明曦一个,我也伤了喉咙,你却只去看她,这些年到底是谁对你好你自个儿心里没数?她楚明曦为你做了什么?”   “你还把不把我当姐姐了?”楚明淑哭得更大声了,牵扯了喉咙上留下的伤口,还咳了起来。   那模样看着就可怜。   楚俏莫名其妙就成了负心汉。   她现在蹙着眉头,脑袋里混沌一片,这是人设崩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按照剧情走?   还有,难道这是一个百合世界么?楚明淑瞅着对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执着。   红芍连忙轻轻拍着楚俏的背,朝着楚俏递了一个眼色,“九姑娘还愣着干嘛?二小姐可为着你的事伤心了好久,奴婢看在眼里都觉得不忍心。”   见楚俏呆若木鸡,红芍直接拉着楚俏到楚明淑面前,附耳道,“快给二小姐道歉。”   “哦。”楚俏呆愣愣的开口, “二姐,是我错了。”   “你错了?你错哪了?”楚明淑捏着手帕擦了擦泪。   “我……”楚俏张了张口,嫣红的唇瓣动了动,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她错哪儿了。   “九姑娘,你错在不该不关心二小姐,反倒胳膊肘往外拐,跑去照顾八姑娘了,快说。”红芍悄悄在楚俏的耳畔提醒道。   楚俏会意,但话在楚俏的舌尖绕了又绕,这太肉麻了,她说不出口。   房梁上的楚明曦能很清楚地听见红芍说了什么,见楚俏咬着唇,不肯说出口,眸底带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点点笑意。   “算了,你就是个打一棍子也出不了声的闷葫芦。”楚明淑哭累了,瞧着楚俏闷闷的模样来气儿,但心底已经不打算计较了。   “楚俏,你以后不准去找东厢房里的那个,明知晓我讨厌她,你还去找她就是诚心想我作对,若再被我发现,下次绝对饶不了你。”楚明淑声调扬了扬,严肃道。   “你只要答应我今后不去找她,就还是我的好妹妹,这次我就原谅你,不然有你好受的。”楚明淑说话的语气带了一贯的强势。   这么简单?   楚俏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今日的事这么简单就能收场。   大腿肯定是要继续抱的,楚俏打算阳奉阴违,现在假装答应楚明淑也没什么,先将楚明淑送走再说。   “嗯,我答应二姐。”楚俏点点头。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温骤然降了好几度。   楚俏抱了抱胳膊,身上一瞬起了起皮疙瘩。   房梁上的人眼底笑意尽失。   见楚俏答应了,楚明淑的面上脸色好看了些,取出一只木盒子递给楚俏,“喏,这是送给你的,我原本是不打算给你了的,不过既然你认错态度诚恳,就还是送你吧。”   “这是什么?”楚俏接过木盒子,好奇地揭开盖子。   一只金灿灿的孔雀形的金步摇躺在匣子里,上面镶满了一颗颗红色宝石,端的是贵重大气,差点恍了楚俏的眼。   “过几日荣华长公主要举办宴会,届时你把这个步摇戴上吧,我特地替你挑的,这个可是很贵的。”楚明淑献宝似地道。   “......”楚俏满眼复杂。   贵重是贵重,可是戴在头上会显得她像个暴发户。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淑:不准去找楚明曦   楚俏阳奉阴违:好   楚明曦掏出两米长的斩首大刀擦了擦。   儿童节快乐~作者菌在这里深深鞠躬,因为签约合同和后台录入问题不得不压压字数,所以大概是两天一更。   周六周末一天一更~   带太监:在这本书里全是妹控~hhh 第11章 闭门羹   承恩伯焦头烂额地查了好几日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厨房里的人因着平日里有摩擦,积怨太深,你推我我推你,揭出一大堆彼此的错处来。   诸如某某偷吃了燕窝,某某某捡了三分之一的点心带回去喂自家小孙子,某某去了茅房回来没净手就做菜,某某做菜的时候会用手拈着吃,听得承恩伯的脸黑了好几度。   承恩伯胃里止不住的翻腾,他有些后悔逼问她们,干啥没事找事恶心自己。   更重要的是,大厨房里一不小心抖出了楚明曦的事。   承恩伯知晓了长得最像自己,最好看的女儿寒冬凛冽里连口热饭都没吃上,气得捶胸顿足。   心下内疚,连忙差人去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里打包些名菜回来,亲自提着去看楚明曦。   距离东湘院还有一段距离,但这荒凉偏僻的景色一纳入眼底,承恩伯就知晓楚明曦的处境比他想象中还苦。   承恩伯提着食盒一踏进内院,就见一个披着狐裘戴了耳罩裹成熊的小姑娘手里拎着食盒站在楚明曦的门外,她正敲着门喊道,“八姐,你开开门啊,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姑娘,这天太寒了,咱们回去吧。”绸杏见楚俏被冻得瑟瑟发抖,心里止不住心疼,又升起一股子怨气来。   姑娘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为着许诺了要给八姑娘亲手做饭,自个儿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好些时辰,手指被冻得通红,辛辛苦苦做了饭菜送来却被楚明曦拒之门外。   这大寒天的,门外的风又大得很,姑娘的脸已经被冻得青白青白的,里面的人却不为所动。   绸杏气急,不知道八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冷硬的心肠。   承恩伯觑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出了楚俏,走上前去问道,“阿俏,你怎么会在这儿?”   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男人粗犷的声音,吓了楚俏一跳,她转过脸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美大叔。   楚俏蹙着眉头,杏眸里有几分迷茫。   这是谁来着?   “姑娘,是大老爷。”绸杏提醒了一句。   经她一提醒,楚俏便能在脑海里对上号了,因着承恩伯时常忙于政事,楚俏作为三房的姑娘,除了一年几次家宴,平日里很难得能见到承恩伯一次,她对承恩伯还真没太熟悉的印象。   楚俏连忙行了一礼,甜甜地唤道,“大伯。”   “……”承恩伯沉默一瞬。   刚刚楚俏看见他的时候,那迷惘的眼神让承恩伯有些挫败。   显然楚俏对他没多大印象。   他寻思着自己也不是平凡普通的模样,不是像大夫人那样,看了几十年转过头都回忆不起到底长啥模样,也就只记得一身白皮肤了。   当年科举放榜,大夫人那个时候是他的未婚妻,身旁有眼尖的小厮悄悄提醒他,何氏来了。   他睁大眼睛在人群里探寻,放眼过去,人人皆是何氏,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弄得他头脑晕乎。   找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哪个是何氏,结果人站在自己眼前。   说起科举,他本该是状元郎的,还是陛下在朝堂上说他容貌昳丽,风度翩翩更适合做探花郎的。   连陛下都夸过他的仪貌,没想到楚俏却对他没印象了。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大伯,我是来给八姐送饭的,这些都是我亲手给八姐做的……只是……”楚俏瞅了瞅那张紧紧关着的棕色木门,有些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楚明曦又不搭理她了,之前不是还一起睡过。   承恩伯会意,抬手拍了拍楚俏的头道,“难为你惦记明曦了。”   楚俏笑着摇摇头,“大伯,我和八姐是姐妹,照顾八姐是应该的。”   “只是……八姐已经好些日子没怎么吃东西了…我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楚俏叹了口气。   承恩伯听了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生气,当然,这气是对大夫人何氏生的。   “阿悄别担心,大伯去叫明曦开门。”承恩伯说完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明曦,开开门,我是爹爹,来给你送饭了。”   承恩伯说完这句话后站在门口等了等。   “……”门没有打开。   承恩伯蹙着眉头,再次敲了敲门,“明曦,这大冬天的,小阿俏一张脸都冻青了,你做姐姐的可不能这样,快开门吧。”   “……”屋里还是毫无动静。   “明曦……”   “我是爹爹啊……”   任凭他怎么敲门,嘴巴说干了,屋里也没有任何回应,承恩伯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起来。   正是饭点,承恩伯原是想同楚明曦一道吃饭关心关心楚明曦,再培养培养父女感情的,结果楚明曦怎么也不肯搭理他。   肚子传来咕咕声,承恩伯面上有些尴尬。   “那个……大伯……”楚俏拉了拉承恩伯的袖子,“我估摸着八姐这会是不在屋里……”   承恩伯轻咳一声,“嗯,我估计也是,不然明曦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明曦小时候可是很依恋他的。   “大伯,你吃过饭了吗?”楚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没吃饭,抬头提议道,“食盒里的菜再不吃就冷了,大伯要不要和我在这一道吃饭等八姐回来?”   ……   楚明曦拎着一只叫花鸡回自己院子的时候,人还未踏进院子,就闻见了令人垂涎的香气。   她耳朵动了动,听见院落里传来清脆的碗筷声响。   “阿俏,你的手艺不错啊,比客来香酒楼里做的都好吃。”   “真的?”楚俏的声音里带着被认可的兴奋,“那大伯多吃些。”   “这些菜式大伯还从来没见过。”   “这都是我自个儿琢磨的。”楚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她身后一只尾巴高高翘起的样子。   楚明曦嘴角噙着浅笑,踏进院子。   院子里叔侄俩正吃得开心,气氛恰好。   “八姐。”楚俏一见她来了,连忙开心地招了招手。   “明曦。”承恩伯站起身来,看着清贵无双的女儿还好好的站在面前,通身的气派,心里有些激动。   这模样,是最像他的。   “你谁啊?”楚明曦皱着眉头。   这话是对着承恩伯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承恩伯:明曦一定不会将我拒之门外的。   楚明曦:你谁啊?   带太监:郁闷脸- -!我就当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在养肥叭,当天留满五个评论加更,或者收藏满六十个~ 第12章   光秃秃的银杏树矗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白雪如柳絮杨花,纷纷扬扬挂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帘。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倒有些映衬心境。   楚俏和承恩伯耷拉着脑袋站在东湘房外,双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被楚明曦撵出来了。   “大伯,八姐今日心情不好,咱们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楚俏捧着被楚明曦扔出来的衣料叹了口气道。   承恩伯点点头,有些挫败。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做父亲的太失败了,连亲生女儿都不记得自己,想来自从楚明曦投奔伯府后,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年同他亲近些,后来见面的次数也的确很少。   临别之时承恩伯喊住了楚俏。   “大伯,还有什么事吗?”楚俏偏了偏脑袋,瞪大了一双杏眼问道。   她声音软糯清脆,同楚明曦清冷沙哑的嗓音完全是两个样儿的。   楚明曦说话总是透着一股子距离感,让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但楚俏说话就让人觉得打心眼儿里舒服。   她偏着脑袋,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一脸严肃认真地听人讲话,很明显是将人的话放在心上。   承恩伯心底叹了口气,这么乖的孩子,要是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转念想到楚明曦,眉眼又扬了扬,他自己的亲生闺女也不差。   承恩伯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才稍稍低下头问道,“小阿俏,你今日做的那些菜谱能写给大伯一份么?大厨房里的菜式大伯早就吃腻了,阿悄心灵手巧,自己专研的菜谱比她们做的都好吃。”   承恩伯脸上有些窘迫,但他这人别的不爱好,就爱好吃食。   今日在客来香里带回来的菜都是有名的特色,但他一口未动,全顾着吃楚俏做的去了。   什么蜂蜜甜皮脆鸭,蜜汁叉烧肉,酒酿虾仁丸子……都是他不曾吃过的。   现在满脑子都还想着刚刚的滋味,所以承恩伯腆着脸开口了。   “你放心,大伯不占你便宜,”承恩伯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楚俏,“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大伯买的成吗”   楚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杏眼弯成了一道月亮,亮晶晶的,“我写给大伯就是了,大伯不用给我银子,不过是几道菜谱罢了。”   再者,得知承恩伯也喜欢吃,楚俏心里很高兴,这叫志同道合。   海内吃货皆道友,有人能喜欢她做的吃的,楚俏只会觉得高兴。   “我会做的菜式多着呢,蜜酿蝤蛑,通花软牛肠,片皮乳猪……”楚俏叽里咕噜罗列了一大堆菜式,从熟菜到饭后点心,应有尽有。   “所有大伯不必觉着不好开口。”楚俏笑着道。   承恩伯咽了咽唾沫。   听这些五花八门的菜名听得有些头晕,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儿的,但听着很好吃就是了。   承恩伯羡慕老三了。   亲闺女长得好看不说,听话又乖巧,还会做好吃的。   承恩伯觉得嘴里酸溜溜的,像是被人硬塞了几片柠檬,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捏着食谱的承恩伯抬眼看了看大夫人的院子。   要是能把二女儿跟楚俏换了就好了。   楚明淑见了他只会管他要钱,这女儿,多半是废了。   …………   楚俏跟着绸杏回到听月轩的时候,玉珠正板着一张脸,训着两个粗使丫鬟。   她一张苹果脸在大冬天的红彤彤的,显然是被气的。   那两个粗使丫鬟正是小厨房里负责生火打下手的,一个叫阿桃,一个叫小芊,此刻正眼眶红红的,低垂着脑袋,肩膀因着抽咽微微颤抖着。   楚俏皱了皱眉头,走上去,“玉珠,这是怎么了?”   玉珠性子单纯直率,脾气直,但也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丫鬟,这样气愤地批评其它丫鬟是很少见的。   玉珠一见楚俏来了,连忙哼哼唧唧地告状,声音里透着委屈。   “姑娘今个儿留下的吃的都不在了。”玉珠翘起嘴,瞪了几个粗使丫鬟一眼,“原本就放在小厨房里温着呢,奴婢想着等您回来了就去取出来,结果凭空消失了。”   “肯定是这两个贪嘴的丫头偷吃了,姑娘,你可得好好惩治她们,这也太大胆了,姑娘都还没吃,自己倒先吃上了。”玉珠气道。   “九姑娘,奴婢没有。”阿桃咬了咬唇抽咽道。   “姑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不见了的……姑娘……”   两个丫头哭着喊冤,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着头,都才十三四岁年纪,不一会额头就青乌起来。   在伯府里偷吃主子吃食的,是要打板子的,大厨房的那些厨娘都被大老爷撵府了。   楚俏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上去扶起她们,“你们不用这样。”   “姑娘。”绸杏蹙了蹙眉,对着楚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姑娘不能太心善,不然这些丫头长不了记性,且就算不是她们偷吃了,没看好小厨房也是她们的失职。”   楚俏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   “既然有错就得受罚,不然到时候人人都能讨饶。”绸杏蹙着眉道。   打理院子上下的一直都是绸杏,正如绸杏所说的,坏了规矩就得受罚,不然有一便有二。   楚俏犹豫地看了一眼阿桃和小芊。   阿桃却听明白了,心里感念楚俏的心善,拉着小芊乖乖跪下认错,“九姑娘别为难,奴婢的确有错,也该领罚,就听绸杏姐姐的。”   楚俏蹙着眉点点头。   绸杏这才松了口气,正色道,“就罚你们这两天不得吃饭,若是还有下次,绝不可能再这般轻松。”   “奴婢认罚。”   玉珠嘟了嘟嘴,有些不开心,“姑娘忙活了那么久,奴婢都没机会尝到姑娘的手艺。”   到现在还没用饭呢,肚子好饿。   楚俏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玉珠眼睛亮了亮。   绸杏不赞同地唤了一声,“姑娘,这不合规矩。”哪有主子亲自给下人做吃的的。   “我也给你做。”楚俏笑拉了拉绸杏的手道,“在我这儿,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从小陪着我一道长大,已经是我的亲姐妹了。”   “姑娘……”绸杏嘴唇动了动,鼻尖微酸。   玉珠直接就扑在楚俏身上大哭起来,“姑娘,你太好了。”   ……   到了傍晚,阿桃和小芊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小厨房里收拾碗筷。   眼下正是听月轩的丫鬟们用饭的时辰,阿桃和小芊没得吃,看着别人吃那滋味实在太煎熬,索性就先回来做自个儿的手头的活计。   “阿桃,我好饿。”小芊吸了吸鼻尖,委屈地摸了摸正在叫唤的肚子。   阿桃咬了咬唇,她也饿。   她打开玉珠提过来的食盒,将碟子取出来洗了,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愣了神。   一块手帕里包着精致的点心,做成了猫爪的模样,软软的。   “姑娘。”阿桃眼眶温热。   作者有话要说:  承恩伯:我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老三家的小阿俏长得好看,又听话,还会做吃的,我家老二长得一般,飞扬跋扈,只会张口要钱,好想换女儿ing。   三老爷:你做梦!   楚明淑:爹,我,打钱!给阿俏买首饰!   带带带太监:签约啦,小黄章盖上了,兴奋撒花花~你们说加不加更哇 第13章 丑拒   承恩伯回到大夫人的院子里黑着脸唬了大夫人一顿。   两人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虽也有过矛盾,但大夫人善于服软迎合,又能柔中带刚,将承恩伯拿捏的死死的,过不了多久就能和好如初。   这还是承恩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火,他气势汹汹的,脸色通红,如同一头暴跳如雷的狮子。   原本嫡仙般英姿霎无。   何氏愣了好一会儿,用手帕捂了捂眼睛。   没眼儿看。   她一直标榜贤内助,此刻丈夫发火,何氏自然是不会顶嘴。   顺势掏出绣着芍药的紫手绢当着承恩伯的面暗自垂泪。   往常只要她这样做了,承恩伯便会服软来哄她,但今个儿承恩伯却径直离开了凝香阁。   承恩伯发了火,心底的郁气才散了些。   正踏出院门,撞上穿着一袭华丽的艳红色罗裙,头戴金步摇,张扬得不像话的楚明淑。   “爹爹!”楚明淑喊了一声。   刚刚才吼了何氏,转身就碰上二女儿,承恩伯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想到何氏还在阁房里抹泪,让晚辈知晓父母感情不合吵了嘴影响不好,承恩伯下意识挪了挪脚,挡住门口。   “你过来做什么?”他问道。   “我找娘有事。”楚明淑推开他,刚准备迈腿进去就被承恩伯拎着后领提了出来。   “爹!你做什么啊?”楚明淑挣扎道。   “有什么事?你跟我商量。”承恩伯松开她的领口,轻咳一声。   “找你?找你商量有什么用?我找娘商量荣华长公主宴会的事。”楚明淑古怪地看了一眼承恩伯,总觉得怪怪的。   承恩伯一向不爱管这些个事儿。   “爹爹身上有银子么?”楚明淑瞅了瞅承恩伯腰间坠着的荷包。   又要钱!   承恩伯下意识捂着荷包,有些戒备道,“你要银子做什么?上回不是才给了你三十两,你是沾染了什么恶习么?这京都哪个小娘子有你花销这般废的?”   “你说说你!模样不算好,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如今也快十七了,这大咧咧的怎么嫁得出去!”承恩伯说着说着有些痛心疾首。   二女儿打小性子跳脱,跟他关系也亲近,她这样像朵霸王花似的有一半儿是他亲手惯出来的。   承恩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的职位当得失败。   改天得去取取经。   他是瞅着楚明淑一身打扮,觉得哪都看不对眼儿,看着就心堵。   “我给阿俏买身儿衣裳啊,我仔细琢磨了一下,阿俏的衣服都是浅色的,我想给阿俏置办一身跟我一模一样的,到时候和我一同去宴会,但我身上这个是阿姐送的皇缎,市面上又买不着。”楚明朝着承恩伯伸手,“上次爹爹给我了三十两,我还去娘那儿要了十五两做补贴,给阿俏买了一套首饰。”   “所以现在我身无分文,爹爹,你有银子就交出来吧,我就不去找娘要了。”楚明淑理直气壮地道。   承恩伯有些惊讶,“银子都花在阿俏身上了?”   “是啊。”楚明淑点了点头。   “你还有个六妹妹,怎的不见你对她好?”承恩伯皱着眉问道。   “不好看。”楚明淑老实道。   “孽障!”承恩伯气急,“那是你亲妹妹!”   虽然确实不好看。   但她楚明淑长得也不比人家好多少,还有脸儿嫌弃。   …………   屋子里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便是呼吸一瞬也觉得嘴里苦涩。   咳嗽声不断从屋里传来,地龙烧得正旺,整个房里都暖烘烘的,床榻上铺着雪白的皮毛,卧在床榻上的人,皮肤白到病态,乌木般的黑眸里如同一汪死水,不见生气。   修长白皙的手掩住粉白的唇,手帕上渗出血珠如同冬日红梅一般艳丽。   茶几上摆着几道菜,还散着热气,一缕缕白雾缭绕升起。   他伸出筷子挑了块肉喂进嘴里,手微微发颤,他一笑,左脸上露出梨涡,眉心的一点朱砂衬在雪白的皮肤上有些晃眼。   但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不可抑制的咳嗽,闵汐半盒眼睑,因咳嗽溢出点点泪花来。   “殿下。”裴晋止住他的动作。   “太医说过,您不能沾这些。”裴晋脸庞冷硬道。   “咳……咳……滚。”   “这是阿俏做的……给我做的……”闵汐声音细若游丝,有些无力。   “这是她给楚明曦做的。”   “嘭”的一声,闵汐眸底起了怒气,茶几被推翻,菜汁溅了一地,裴晋看着满地的狼藉只轻轻皱了皱眉毛。   闵汐倒在塌上,阖着眼睑,长而微卷的睫毛宛如小扇子在脸上形成一片静谧的阴翳,眉心那点朱砂有些刺眼。   裴晋移开了目光。   “裴晋,我要死了。”闵汐的声音很虚弱,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裴晋一张冷峻的脸眉目松和了些,抿了抿唇道,“殿下不会死。”   闵汐睁开乌黑的眼眸,愣愣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是,殿下。”   闵汐笑了,那张精致如画的脸笑起来如孩童般纯粹,浅粉色薄唇轻启,“我要楚明曦死。”   阿俏,只能是他的。   “我想见她。”闵汐轻声喃道。   裴晋知道他说的是谁。   “殿下这样做会给她带来危险。”   闵汐转过脸直直盯着裴晋所在之处,但裴晋知道,他的眼眸里没有他。   “我要阿俏陪着我。”闵汐的嘴角挂着一抹病态的笑。   裴晋瞳孔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   殿下真的舍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承恩伯:孽障!你为什么不六妹妹好!   楚明淑:丑拒。   闵汐:阿俏是我的,杀了楚明曦。   楚明曦:……关我屁事!   带太监:收藏涨到八十加更,不过今天评论的话有红包领~   还有八姐用两米长的斩首大刀亲自给你们削苹果~ 第14章 过分   荣华长公主府的梅菀是整个京都最出名的,时至隆冬,整个府邸都被沁人的梅香笼罩着。   在白皑皑的雪地里,艳丽的花骨朵一团团簇拥盛开,那风景美不胜收,说是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也不为过,比起春日里百花齐放的场面还要美些,因此爱梅人士都想去观赏一番。   这些腊梅皆是稀有品种,每一株都价值千金,长公主爱惜梅花,也知晓外人想要观一观,每年隆冬的时候就会举办宴会,邀请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来赏玩。   长久一来,这宴会倒变成夫人们为子女相看的相亲宴,长公主也乐得成全她们的姻缘。   长公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被陛下封为城阳郡主,闺名唤做沈钰芸,因着公主的溺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朗朗乾坤下也敢挥着小马鞭在大街上打人。   城阳郡主今年芳龄十八却仍旧待字闺中,不肯出嫁,书里提过,沈钰芸有着一张艳丽似芙蓉的样貌,认谁见了都得称赞一声。   她迟迟不嫁人,私下里都在传她豢养面首。   楚俏知道,这是真的。   沈钰芸喜好颜色,强抢民男这事做得不少,御史们接连不断地递了奏折上去,皇帝却将御状压了下来,甚至还赞她有不输男儿气概。   沈钰芸这人心眼很小,嫉妒心又重,所以总爱欺负比自个儿好看的姑娘,说实在话,楚俏对她的感官很不好。   这就是个妥妥的标准恶毒女配,还是活不过三章的那种。   可偏偏,她不但活到了大结局,还和楚明曦成了生死之交。   楚俏抿了抿唇,三年后,朝昀登基称帝,与旧朝相亲的皇族没有一个好下场,但偏偏长公主府安然无恙。   这里面定然是有问题的,可书中并没有提过沐浴皇恩的长公主府会背叛皇帝的缘由。   当初她看书的时候被这反转的结局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作者四处挖坑,就是不填,神神秘秘地说会将解释都放在番外里。   还说想让大家明白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她被吊足了胃口,心里猫挠似地想看番外,结果作者任性旅游,这一拖就是半年。   现在一头雾水的楚俏只想人肉作者,拖出来凌迟一百遍。   “阿俏这样果然好看。”楚明淑看着楚俏换上她特意差人置办的衣裳,满意地点点头。   楚俏被拉回思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抽了抽。   她身上穿着同楚明淑一模一样的艳红色的罗裙,云袖上金丝线绣着莲花,乌黑如锦缎的青丝梳着楚明淑款的云鬓,佩戴着之前楚明淑送的那只金色步摇。   整个人红彤彤金灿灿的,不是一般的扎眼。   楚俏的脸一点都不适合这样的打扮,虽然华丽,但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显得像只笨笨的红灯笼。   二姐这审美是真得提高。   楚明淑见她不笑,脸立马黑了下来,“怎么着?不喜欢?”   “没有,二姐,我很喜欢,二姐对我真好。”楚俏立马识相地哄道。   楚明淑一听她温言软语地说话,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又假正经地轻咳一声,凶巴巴地道,“不准偷偷把步摇换下来,不然要你好看。”   说罢,她又想起了什么,将自己手腕上的金手镯褪下来戴在楚俏手上,“我有两个手镯,正好一人一个,走吧,现在去前院,估摸着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不准取下来,敢取下来的话,我便让人扣了你的月银。”楚明淑回头恶狠狠地威胁道。   楚俏:“……”   碧琴在一旁看得心绞疼,二小姐每次宴会都送九姑娘东西,样样是贵重的物件儿,这些年在九姑娘身上不知砸了多少银子了。   那金手镯是大小姐送的,值几百两银子,说送就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玉珠也泪眼汪汪的,好好的姑娘被二小姐折腾得这么丑,二姑娘也太坏了,就怕自家姑娘抢了她的风头,想这么一出。   既能体现自个儿的大度友爱,又能无形中让姑娘沦为贵圈小姐们的笑柄。   这心思也忒歹毒了。   楚俏瞟见玉珠脸上悲愤欲绝又不敢反抗的神情,便知道她脑袋里又脑补着什么宫廷大计,忍不住发笑。   楚明淑这人没有什么坏心肠,不过是被宠坏了,有些霸道而已。   但心思是好的。   …………   楚明曦在屋里擦着前两天搞来的匕首,瞥了一眼大夫人派人送过来的新衣裳和一旁楚俏昨儿个送来的浅紫色罗裙。   “八姐,我给你做的衣裳做好了,你试试吧。”楚俏睁着一双杏眼满怀希冀地瞅望着她。   楚明曦冷着一张脸,伸手将衣裳扔了出去。   不是答应了楚明淑以后和她没有瓜葛么?现在又何必往她身边凑。   她可没有楚明淑对她那样好。   楚明曦的眸底黯了黯,反正……她也习惯了独行。   楚俏咬着唇,有些委屈,“八姐,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都改。”   楚俏为了做这件衣裳,手指上被扎了数个针眼,结果被如此对待,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一番好意被人糟蹋,楚俏最后是哭着离开的。   楚明曦在房梁上吹了好久的冷风才平息心底的莫名的情愫,她抿了抿唇,看着雪地里扎眼的衣裳。   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胀胀的,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怎么。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她经历的……是朝夕相伴的人之间互相残杀,只有最后活下来的人才能真正进入那个神秘的暗部。   她没有见过楚俏这样的人。   楚明曦叹了口气,伸手将衣裳捡了回来。   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淑:我和阿俏穿姐妹装,哈哈哈哈。   楚俏昧着良心夸彩虹屁:二姐对我太好啦,眼光真好,我超喜欢这身衣服。   碧琴QAQ:二小姐太败家了。   玉珠QAQ:姑娘好可怜,又被二小姐欺负。   楚明曦陷入沉思:我把阿俏弄哭了,要不要去道歉?不行,好没面子( ??д?? )   带太监:因为许下涨收到整数的诺言,现在莫名其妙有点心虚QAQ???可能真的要精j人亡了??? 第15章 不开心   承恩伯府里拢共有八位姑娘,嫁出去了一个,余下的除了三夫人膝下的十一小姐,楚俏是最小的。   几个姑娘们的年岁相差不多,前后也就一两个月,那段时间承恩伯府后院里人人都是大肚婆,京都的最好的稳婆都被承恩伯府接进了府里,府里一天到晚全是哇哇的啼哭声。   承恩伯府的三位老爷上朝都是脚底生风,脸上溢着喜悦。   二房的姑娘是一对双生子,但模样性格很是迥异,姐姐楚熏整日舞刀弄枪,在京华院念书的时候拉帮结派,跟人干架,是有名的京华院女霸王。   妹妹楚葶却柔柔弱弱地,满腹诗书,院里的考核年年都是第一,是出了名的才女。   她俩虽为双生子,但一点儿也不合契,几乎到了两看生厌的地步,一个嫌弃对方粗鲁,一个嫌弃对方娇柔娇作。   但最大的问题分歧是都觉得自己是先出生的那个,自己才是姐姐。   ……   楚俏被楚明淑拉着一道去了前院,几辆马车果然已经停在了院门口,马车四面装裹着昂贵精美的丝绸,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车夫站在一旁牵引着缰绳。   楚俏还第一次见古代的马车,不由得瞪大了杏眼。   据说车身后有族徽,马车是府邸的门面,所以大户人家出行,马车都是装扮得极尽奢华。   大夫人此刻正在厅堂里同陈嬷嬷说着话。   “老夫人的腿疾又犯了?”大夫人皱着眉头。   “唉,老毛病了,当年同老伯爷在一起的时候吃得苦多,也就留下这隐疾,但不碍事,老夫人说今日她便不去了,你们只管去吧,路上小心些。”陈嬷嬷道。   “娘,咱们快些走吧,宴会快开始了。”楚明淑拽着楚俏过来,朝着大夫人嘟了嘟嘴儿撒娇道。   楚俏乖乖巧巧地朝着大夫人和陈嬷嬷施礼,“大伯娘,嬷嬷。”   她声音清脆宛如黄鹂。   陈嬷嬷愣了一瞬,看向楚俏。   她还是头一回注意到,九姑娘确实长大了。   那张脸上虽还带着稚嫩,但眉目灵动,再过些年不知道会出落成什么样,就是这身打扮……陈嬷嬷皱了皱眉头,一言难尽。   “九姑娘。”她笑着点点头应道。   “你猴急什么?宴会摆在哪儿又不会取消了,你祖母腿疾又犯了,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大夫人伸手戳了戳楚明淑的额头。   “祖母可是女将军,当年陪着祖父在马背上驰骋沙场的,这点小腿疾能难得住祖母么?”楚明淑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娘,咱们快些走吧。”   她急着跟小姐妹们炫耀一下楚俏呢,让她们瞧瞧她自个儿花银子养出来的妹妹,养得这么水灵灵的,又好看。   大夫人被她闹得头疼,揉了揉额际,“再等等,人还没到齐呢,你急什么?”   陈嬷嬷暗自摇了摇头,嘴角仍旧挂着笑意,告辞离去,“大夫人,你们路上小心些。”   “嬷嬷。”   身后忽然响起脆生生的声音来,陈嬷嬷愣了一瞬,转过脸来笑着问道,“九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楚俏捏了捏手绢,有些犹豫地张口,“祖母的腿……”   “老毛病了,九姑娘不必担心……”陈嬷嬷笑着摇头。   “嬷嬷,我是想说,可以的话,我能帮祖母看看吗?”楚俏虽然有些畏惧那个一向很严肃古板的老夫人,但也打心眼儿里佩服她。   承恩伯府往上三代是泥腿子,乱世中以军功出家,承恩伯府的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拿满门中的性命和鲜血换的。   承恩伯府六个兄弟上了沙场,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老伯爷一个。   老夫人同老伯爷刚刚成婚之时朝局不稳,老伯爷新婚第二日就被派去边关,当时老伯爷的父兄皆裹尸沙场,老夫人不愿在京都苟活,毅然决然陪着丈夫一道上了沙场。   老夫人只说,她不能选择同伯爷一道生,但可以选择陪着老伯爷一道死,再者为国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老夫人出生武将家,熟通兵法,常常与武官切磋,当时边关吃紧,老伯爷又受了重伤,没人能想得到坐阵东营指点江山的不是老伯爷,而是他的新婚妻子。   陈嬷嬷眉眼柔和了些,“九姑娘有心了,宴会结束后,九姑娘便来松鹤院吧。”   楚俏点点头,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来,“嬷嬷慢走。”   …………   楚明曦出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正是楚俏亲手做的那身衣裳。   浅紫色的绸缎在熹微光招下隐约闪着珠光,楚明曦身量长,比起其它姑娘都高出半个头,一头乌发轻轻地半挽着,只插了一根简陋乌木簪子,同她清冷的气质倒是极其相配,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她眉眼狭长,周身是清贵,缓缓走过来,雌雄莫辨。   楚俏有些呆愣,没想到楚明曦会穿着这身衣服出现。   楚明淑一把蒙住楚俏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不许看她!”   视线一下遁入黑暗,楚俏原本有些小雀跃的心情被强行按了下去,想到楚明曦昨天那般对待自己便乖巧地点点头。   楚明淑一下就高兴了,摸了摸楚俏的脑袋,“你乖乖听我的话,回来我再送你几套首饰。”   楚俏:“……”   不用了,谢谢。   楚明曦一眼就在人群中瞟见了楚俏,起先见她一副土气的打扮觉得有些好笑,但再瞥见楚明淑的衣裳后,笑意冷在嘴角,烟消云散。   穿得一样啊。   楚明淑一脸的洋洋得意,朝着楚明曦趾高气扬了扬下巴,“阿俏,过来,跟二姐坐一辆马车,我专门让人买了桃酥,还准备有了小话本。”   楚俏没见过古代的小话本子,不知道是不是现代那种霸道总裁文,一时还真有些意动,笑眯眯地点点头,完全没留意到楚明曦凉得透透的眸子。   “楚俏,过来。”楚明曦开口,声音沙哑中带着清冷,听起来有些像是命令。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做错了事还这么凶巴巴的态度,楚俏哼了一声,一溜烟地砖进了楚俏的淑的车厢里。   楚明曦抿着唇,攥紧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淑:啊,我的阿俏真乖!果然我才是最重要的姐姐。   楚明曦抿唇:不开心。   带带带太监:啊,这个是满八十收藏的加更,没有食言QAQ,还有两更大概是晚上更新叭。   今天留评的宝贝有小红包领~【???】 第16章   伯府的内眷同承恩伯和几位少爷是分了两拨离开的,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走,诺大的伯府就彻底静了下来。   十一小姐年岁小,这样的宴会还没必要去,加之前些天感染了风寒,三夫人便也一道留下来照顾她。   松鹤院的小佛堂里,木槌落在木鱼上,发出笃笃的声响,音色醇厚悠远,酥油灯静静地燃着,屋里子沉浸着檀香。   老夫人闭着眼睛跪坐在蒲团上,拇指转动着菩提子。   “老夫人。”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陈嬷嬷进了屋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衣着简朴也不能掩盖她身上雍容华贵的气度,银丝在镶在黑发中半隐半现,眼窝微微下陷,听见了动静,老夫人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年少的经历让她身上带了锋利的气势,她的嘴角天然下垂,看起来不威自怒。   “嗯。”闷闷的木鱼声中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们已经走了。”陈嬷嬷踌躇一番才开口道。   擒着木槌的手顿了一瞬,但只一秒,老夫人闭了闭眼睛,继续敲打着木鱼。   等过了好一会,老夫人才缓缓开口问道,“她们有没有说什么?”   她握着木槌的手微微发紧。   陈嬷嬷服侍了老夫人大半辈子,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默了一瞬,她才摇了摇头,“没有。”   话一出口,陈嬷嬷忽然忆起楚俏来,“九姑娘问过奴婢您的腿疾……”   木鱼的声响一顿,老夫人睁开眼睛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道,“她?”   “是,她说或许能帮您看看,奴婢便让她宴会结束了过来。”陈嬷嬷抬眼观摩着老夫人的神情。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不见。”老夫人唇瓣颤了颤,声音里带着冷漠。   “老夫人……”陈嬷嬷刚开口,就被老夫人低呵一声打断。   “素心!你知道的……”老夫人张了张口又紧紧地闭着,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陈嬷嬷愣了愣,情绪低落,“可九姑娘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老夫人面上带了一抹苦涩,“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但木已成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亦不想走这条路,但在她有生之年,她怎么也得护住承恩伯府。   老夫人的眼里带了一抹决意。   “你出去吧。”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菩提子,从木龛里取出几支加持香点燃插在龛盒上。   陈嬷嬷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佛堂里端跪着的老人的的背影,等不住又多嘴了一句,“老夫人,不如让三夫人将十一小姐带过来吧,也能陪您说说话。”   老夫人身子一顿,想起小十一见着她就畏手畏脚,一副哭咧咧的模样,有些糟心地摇了摇头。   陈嬷嬷知晓她在担心什么, “老夫人多笑笑,小姐们也不会怕您……”   “行了。”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我不需要人陪着。”   …………   马车行在路上有些摇晃,六姑娘楚明俪不自在地缩在身子在角落里捧着绣棚绣着一块手帕。   她是硬着头皮上的楚明曦这辆车,两人中间搁着一张小茶几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楚明曦身上散出来的深深冷意。   这个八妹妹,腿长占了大半地方也就罢了,连身上的气势也这般压迫人,楚明俪捏着一把汗,只觉得有些呼吸不顺。   楚明曦抿着唇,唇线平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似无意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但满脑子都是楚俏。   她都已经穿了楚俏做的衣裳了,楚俏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她跟楚明淑穿得一模一样,果然还是同楚明淑关系更好吧,她只不过……是楚俏一时同情的对象。   楚明淑不就是送了她几套首饰,还那么丑,这样就被收买了。   这没出息的玩意。   越想,楚明曦眼底的煞气越浓,手指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能给楚俏更好的。   忽得马车颠了一下,楚明曦被拉回思绪,意识到自己脑袋里诡异的想法,瞳仁颤了颤,有些呆愣。   她怎么会冒出这些狗屁想法!   楚明曦蹙着眉头,车窗外的光映照在脸上,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一张清贵无双的脸阴沉沉的。   楚明俪心惊胆战地捏着针线,抬头偷瞄了楚明曦一眼又赶紧埋下,她觉得楚明曦随时可能暴起打人。   一时,车厢里有些诡异的安静。   等到最后一针落下,楚明俪咬断了针线,手绢上几只五彩蝴蝶连着芍药花栩栩如生起来。   花了一个月才完成,楚明俪看着手帕满意地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楚明曦,“八妹,你觉得这手帕好看吗?”   楚明曦觑了觑眼睛,见她一副忸怩的样子,眼里带着希冀和怯意。   楚俏凝眉开口:“不要。”   楚明俪愣了一瞬,捂着嘴怯怯地笑了笑 ,“八妹能不能帮我把手帕带给阿俏,我听下人说这段时间阿俏同你走得近。”   楚明曦,“……”   “为什么给她?”楚明曦郁闷,怎的一个两个都喜欢楚俏。   那丫头除了模样好,还有哪里招人喜欢了?   楚明俪捏着手帕,有些胆怯地开口,“二姐不喜欢我,我做了让她不顺心的事,她便会找借口罚我,都是阿俏在一旁求情的,只不过二姐性子霸道,将阿俏看成自己的所有物,我要是去接近阿俏,少不了又被她收拾。”   楚明俪情绪有些低落,“再者,阿俏的模样太好了,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疼……”   楚明曦呲笑一声,有些不屑。   什么叫做她楚明淑的所有物?   凭她也配。   “这手帕我绣好久,之前还愁找不着机会,八妹,你要是能把这块手帕替我交给阿俏,我这还有块新买,我可以送你。”楚明俪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手帕。   楚明曦,“……”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俪:八妹,我想有个妹妹疼。   楚明曦:……   带带带太监:   啊~好累   大宝贝们,剩下一章早上补给你们叭   因为想把故事写好,所以写得特别慢~ 第17章 表白朝昀?   一路上楚俏看话本看得开心,但零嘴儿却没吃过瘾,虽说楚明淑给她准备了好几样点心,但每样都只准楚俏尝一块。   她倒不是抠门,不过是觉得楚俏最近吃得有些多了,脸庞圆润了些,虽然也好看,还添了几分俏皮。   但楚明淑还是更喜欢楚俏若柳扶风的纤细,她自个儿觉得那样的姿容是最好看的。   楚明淑伸手夺走楚俏手上的奶扎糕却被楚俏避开,她板着脸道:“不许再吃了,不然回了府里我就让大厨房给你送几日素食。”   楚俏一愣。   合着楚明淑以前隔三差五让大厨房将她的吃食换成清汤寡水端过来是为了帮她减肥。   楚俏有些无语。   但她也不怎么在意,就算大厨房做了清汤寡水的素食也不打紧,现在是在小厨房自己做饭。   “奥,对了,现在大厨房不能用了,到时候我专门派人到你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楚明淑想了想道。   “……”   楚俏默默将奶扎糕放下,抬头甜甜地道,“二姐,我不吃了。”   楚明淑满意地点点头,就喜欢这样乖巧听话的。   马车行至公主府,沁人的梅香萦绕在鼻息,芬芳四溢。   楚俏等人下了马车,立在公主府门口的侍女们连忙上来引着她们一道去后院。   梅菀无愧是京都之最,楚俏目露惊叹,一路上瞧见了好些稀有品种。   鹅黄色的素心腊梅,浅粉若桃花一般的宫粉梅,艳红如血的美人梅……应有尽有,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簇拥成一团,开得正艳。   梅菀的中间修了亭台,楚俏她们来得有些晚,稍稍走近了些,便能听见亭台里传来小姐们的娇笑声。   那楼台里好些年纪相仿的世家千金都聚在一起,被拥簇在最中间的两人身着一红一白,很是显眼。   穿红色衣裳的是清芙县主沈梦婷,她五官不错,就是鼻梁有些塌,脸颊和鼻翼周围长着小雀斑,眼睛是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一头乌发卷曲,多了几分异域风情,妖艳勾人。   另一个是右相家的小姐苏佩仪,白色短袄袖口和领边都镶着兔毛,称得她肌肤胜雪,双目似水,面容清冷,秀长的眉间带了一抹孤傲,自由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沈梦婷一眼就瞟见姗姗来迟的楚明淑等人,她捂着嘴笑,阴阳怪气地道,“哎呀,这是谁来了这不是……”   “谁来了?你眼瞎么?这都看不出来,还用说?”楚明淑扫了一眼她,径直走过去,一脸不屑地打断她。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楚明淑跟沈梦婷是老对手了,两人的性子都霸道得不行,自然就对不上眼儿,整天找对方茬。   眼下在聚在这儿的都是京都的世家千金,因着都是在京华院里上女学的,大家也都互相认识。   大庆民风彪悍,又因着处在北地,脾气偏燥,平日里这些人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背地里拉帮结派,排挤作弄人的事没少做。   人前大家闺秀,人后同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   京华院里早早就分了三派,一派是以沈梦婷和苏佩仪为首的,一派是以楚葶为首的,剩下的是处于中立的。   原本想要羞辱楚明淑的话卡在喉咙里,沈梦婷憋红了一张脸,瞪着楚明淑。   “你敢这样同本县主说话!”   “嘁,你除了拿这么个身份压人还会什么?”楚熏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从楚明淑身后走上来。   楚熏喜欢舞刀弄枪,她力气大,打架不是一般的厉害,沈梦婷还真有些怵她。   “你们承恩伯府前些日过可是将甜水巷都熏臭了,指不定现在身上还有味儿呢。”沈梦婷不愿跟她正面交涉,后退了两步,但嘴巴不饶人。   “噗”她身后的人都憋着笑。   这件丢脸的事忽得被提起,楚明淑等人紧紧捏着拳头。   沈梦婷见她们不说话,更是趾高气扬,觉得拿捏住她们的把柄,她瞥见了穿得红彤彤像个灯笼似的楚俏,噗呲笑出声,“尤其是你啊,土包子。”   她指了指楚俏,声音里带着嘲弄和轻蔑。   “就你这样也配肖想朝世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看戏被点名的批评的楚俏脸白了一瞬。   她倒不是因为怕沈梦婷,她她是想起了沈梦婷口里的朝世子是谁,那可不就是三年后平定大乱,登上帝位的朝昀。   原主竟然作死地肖像过男主,自己未来的姐夫?   从脑袋里翻出记忆,楚俏的脸色更白了,她……竟然给朝昀写过情诗,还送过红豆,然后被拒绝了。   这件事还传得很广。   沈梦婷和苏佩仪都心仪朝昀,得知此事后隔三差五带着人奚落楚俏。   因着楚俏被楚葶她们护着,那些人倒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都讨厌楚俏罢了。   沈梦婷本就讨厌楚俏那张脸,又见楚俏做出向朝世子表露心仪的事来,就更讨厌楚俏了。   苏佩仪面容清冷,但唇角带了浅浅的笑意。   原主竟然做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楚俏觉得面皮起了一股燥热感。   丢死人了。   楚俏凄凄哀哀地转过来看着楚明曦。   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   这个锅她真不想背。   楚明曦蹙着眉头,见楚俏一张莹白的小脸似乎受到惊吓,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心底生起莫名的火气,径直走上前将楚俏护在自己身后,她一伸手扭过沈梦婷的手腕。   “啊!”沈梦婷吃痛惨叫一声。   “再这样指着楚俏,信不信我断了你的指头?”楚明曦狭长的眸子里带着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八姐强势护妹,都没有男主什么戏份了哈哈哈。   话说你们会想念男主吗?他到现在都没有出场【( ??д?? )】可能是最惨的男主叭~   今天留评的大宝贝依旧有红包!祝宝贝们端午快乐! 第18章 城阳郡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声音从身后响起,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的城阳郡主蹙了蹙眉头,带着几个丫鬟一道走过来。   她长着一张芙蓉面,艳丽却不风尘,眼角下长了一颗泪痣,媚中带着一抹英气。   沈钰芸在瞥见楚俏的脸的时候微微愣神,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楼亭里的人都同她施礼,唤了一声,“郡主。”   “表姐。”沈梦婷一见她就委屈地唤了一声,泪眼朦胧,“表姐,你要为我做主,承恩伯府的人欺人太甚!”   楚明曦松开了沈梦婷的手,她立刻提着裙子跑去沈钰芸面前哭诉道,“她们实在太嚣张了,还弄伤了我的手。”   沈钰芸只淡淡地扫了沈梦婷一眼,沈梦婷立刻老实地闭嘴。   “道歉!”沈钰芸道。   沈梦婷瞪大了眼睛,显然难以置信,她咬了咬唇,“表、表姐……”   “我让你跟楚俏道歉,没听明白”沈钰芸冷冷地盯了她一眼。   沈梦婷咬着唇,眼底蓄着泪,“我不……”   “啪”的一声响起。   沈梦婷捂着脸,怔住。   楚俏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城阳郡主会打沈梦婷,连忙摆了摆手,“郡主,不用道歉……都是小事。”   再者,吃亏受伤的是沈梦婷。   楚俏偷偷瞄了楚明曦一眼,心底有些雀跃,刚才八姐在护着她呢。   过会她去找八姐和好吧?   “郡主…这不是…”苏佩仪惊了一下,上前劝道。   “滚一边去,本郡主教训人轮不到你插手。”沈钰芸一向嚣张狂妄,她腰间别着那根陛下亲赐的马鞭上还沾着血迹,有些刺目。   苏佩仪攥紧了手心,心里升起了郁气,她还没有如此受辱过,但也没胆子跟沈钰芸正面叫板。   沈梦婷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她梗着脖子道,“我不要跟她道歉!我讨厌她!讨厌死了,呜呜。”   “表姐就知道偏心!”   沈梦婷哭着推开楚俏跑了出去。   她讨厌死楚俏了。   从第一次见到楚俏就不喜欢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凭什么受尽大家的宠爱,承恩伯府家的姐妹之间互相不合,但每一个人都护着她。   不像她,沈府那么多姐妹,每一个都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对她的,她主动交好,却总会被怀疑是居心叵测,要害她们。   凭什么,凭什么楚俏就可以。   除了一张脸,她还有哪里好?   连表姐都护着她。   “舍妹性子顽劣,多有不怠,我便在这替她向你陪个不是。”沈钰芸看着沈梦婷渐远的背影,收回视线。   她身后的丫鬟芹兮瞥见沈钰芸的大指拇摩擦着腰间马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郡主动怒了。   表小姐的忤逆惹怒了郡主。   “郡主不必如此。”楚俏有些局促,她是记得城阳郡主一向肆意张扬,还从未同人服个软,没想到会向自己赔礼道歉。   怎么这般斯文有礼?   这里边一定是有古怪的。   楚俏总觉得沈钰芸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可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同沈钰芸有什么接触过。   楚俏蹙着眉头思考着其中的古怪。   沈钰芸同她们闲谈了一会儿,但目光却一直搁在楚俏的身上,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宴会要开始了,诸位跟着我的侍女一道去前院,我去换身衣裳,随后就到。”   留下两个侍女之后,沈钰芸才径直离开。   “宴会结束就将沈梦婷送回去,不听话的人不需要留在本郡主这里。”   走出了一段距离,沈钰芸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   芹兮在她身后蹙眉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同情沈梦婷。   她是一向崇敬郡主的,想跟郡主亲近亲近,好不容易得了长公主应许能留下一段时间在公主府住一段时间,今日却得罪了郡主。   只可惜她的一厢情愿了。   郡主,是没有心的。   也不曾将这么个表妹放在心上。   芹兮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郡主为何要站在楚俏那一方”   沈钰芸甚至还开口赔罪了,按照她的秉性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沈钰芸毫不在意地弯了弯唇,“把柄捏在别人手里自然得替人办事。”   芹兮一愣,“郡主说的是昭月山庄那位?”   “可他为什么要郡主护着楚俏?”   “不该问的别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奴婢明白。”芹兮压下心里的疑惑,好奇心太重的人往往是活不了多长的。   ……   趁着楚明淑没在,楚俏靠近了楚明曦一些,她扯了扯楚明曦的衣袖,声音小得像做贼一般。   “八姐,谢谢你。”   见她主动靠近自己,楚明曦抿着唇,压下微微翘起的嘴角,酝酿了一会,嗯了一声。   “……”   气氛有些冷场,楚明曦思索了一会,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双面绣苏锦手帕来,递给楚俏。   楚俏接过手帕,杏眸亮晶晶的,嘴角露出两个梨涡来“八姐,这是你送我的吗?”   “不是。”楚明曦摇摇头。   “楚明俪给你的。”   “六姐?”楚俏脑袋里浮起一抹温婉的面容来,转瞬有些失望。   她就知道楚明曦才不会送她东西什么的,她又自作多情了。   楚明曦见楚俏眼底浮出一抹失望的神情,勾了勾唇,“想要我送的?”   楚俏抬头看她,见楚明曦在笑,认真地点点头。   想要。   楚明曦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瞬间就好了,“我要送你的,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   “诶?那是什么?”楚俏有些期待。   楚明曦愣住,丹凤眼里蒙了一层雾。   她还没考虑好。   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   楚俏失望地哼了一声,“八姐就知道说慌诓我。”   “我不骗你。”楚明曦盯着楚俏。   她给的,一定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梦婷:表姐,你给我做主啊。   沈钰芸:给楚俏道歉。   沈梦婷:她除了那张脸还有哪里好?为什么你们都偏心她!   楚明淑:颜值即正义!!!   带带带太监:啊~不好意思大宝贝们,男主还是没有出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埋尸现场   夜幕悄然落下,黑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远远近近的景致显得朦朦胧胧、浑浑沌沌。   公主府里四下明着灯笼,但在宽大的幕布笼罩下,视线所及之处仍旧有些昏暗。   楚俏喝了些果子酒,脑袋有些晕乎,跟着侍女一道去了净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守在门口的侍女不见人影。   这公主府实在太大,楚俏在后院里绕了又绕,不甚迷了路。   正值隆冬,庭院里的气温着实太低,楚俏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狐裘,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寒气丝丝渗入体内,楚俏只觉着自个儿周身发凉。   鼻尖都是梅花的芳香,靴子踩在雪地里嗞嗞作响,楚俏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   昏暗的皎月下,雪地上散着珠光,一片片艳红色的梅花瓣在雪地里分外显眼。   落英缤纷,红白相映,这倒是个好景色。   凉风吹过,楚俏的脑袋清醒了些,身子忽然一顿,她惊魂不定地抬头,眯了眯杏眼。   此处的梅花是粉色的美人梅。   那脚下的艳红色……   楚俏心底发毛,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了沾雪地上的艳红色。   她刚起身,顺着一滴滴艳红色血珠的痕迹方向看去,身后忽然出现人,楚俏刚想尖叫就被人一把捂住嘴。   “呜……”   楚俏僵硬地半靠在来人的怀里,浑身控制不住战栗,鼻尖能清楚的闻见身后之人身上传来是苦松木香气。   “别叫,你不出声我就放开你。”   楚俏乖乖地点点头。   身后之人见她配合也就放开了她,楚俏转过脸看清来人的脸,一时间恍了神,心跳慢了几拍之后又快速跳动起来。   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肌肤晕着淡淡的柔光,修眉微挑,一双眼眸如同浸了墨的黑曜石,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宛如看不到的深渊,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起来温柔可亲,无形之中却又透着生疏的距离感,叫人难以琢磨。   风光霁月,芝兰玉树。   见朝昀的第一眼,楚俏的脑海里便崩出这两个词。   他左耳坠着一块星月型的耳饰,这是北祁皇族的标志。   “阿俏最乖了,能不能帮我个忙?”朝昀轻声在楚俏的耳畔说道,清冷的呼吸喷洒在楚俏的耳畔,楚俏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什、什么忙?”楚俏哆哆嗦嗦地道。   楚俏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地上那些血迹……定然是朝昀杀了人....   她撞见朝昀杀人了,楚俏又惊又怕,她知道朝昀是个真正表里不一的人,那人面上有多温润如玉,心里就有多狠辣无情。   朝昀会不会将她灭口?   “那个人还没死,阿俏帮我杀了他怎么样?”朝昀含着笑指了指不远处躺着的一个蒙面黑衣人,亲和力十足。   他语气平淡,就好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   楚俏瞳孔猛地一缩。   杀人?   楚俏咬着浅粉色的唇瓣死命地摇头。   她不敢。   “阿俏知道的,如果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了。”朝昀看着楚俏的时候面上仍旧是带着笑意,只可惜笑意未达眼底,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遗憾。   朝昀将匕首塞进楚俏手里。   “我……不敢。”楚俏浑身战栗着,手没有握稳匕首,“啪”的一下掉在雪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她一双杏眼雾气氤氲,楚楚可怜,脸上沾了泪痕,让人心尖发软,直叫人恨不得把心肝儿都捧到她面前。   朝昀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楚俏哭。   潜伏在暗处的人咂咂舌,那小姑娘着实美得不可方物,如同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只可惜……殿下不是个会为女色所动的人。   楚俏原本越哭越伤心,见朝昀嘴角含着笑意在一旁看戏,她咬了咬唇,憋住哭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这人实在忒恶劣了。   她刚想梗着脖子说死便死吧,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去杀人。   话未出口,朝昀有些遗憾地问道,“哭够了?”   “嗯。”楚俏愣了一瞬,吸了吸鼻尖,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   朝昀蒙住楚俏的眼睛,他弯腰捡起匕首,右手挥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人闷哼一声,胸口微弱的起伏彻底停了。   “阿俏不敢杀人,埋尸呢?”朝昀松开楚俏,柔声问道。   “你就当好心为孤魂野鬼寻个葬身之处。”   楚俏,“……”   这个理由好像可以勉强接受?   …………   月黑风高夜,正是埋尸的好时机。   朝昀带着楚俏离开的时候,朝着隐在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   叶青会意,这是让他们快些收拾现场。   就在顺着血迹方向不过百米处,那颗合抱之木身后堆着密密麻麻的十来具尸体。   差一点……就被楚俏发现了。   楚俏举着铁铲挖了好半天才勉强挖了一个坑出来,自从到了这来,她还没怎么做过粗活,不一会手心便打起疱疹来,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真是太讨厌朝昀了!   彻底埋好尸体朝昀才笑着拍拍楚俏的头,“阿俏做得很好。”   楚俏垂头盯着手掌上的疱疹,心底委屈,吸了吸鼻子。   “还要哭么?”朝昀温和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楚俏摇了摇头。   “这样啊。”他的语气有些失落,不过转瞬即逝,“阿俏可以走了。”   楚俏一离开,朝昀身后便出现几道背影。   “殿下为什么不杀了她,若是她有看见……”   朝昀睨了他一眼,呲笑一身,“杀了她?”   “她身后有人盯着的。”   朝昀现在还不想和闵汐闹翻,仅上一回楚俏给他送了情诗和红豆,闵汐就派人追杀他三天三夜,坏了他不知多少好事。   吃饭的时候,碗里必定会被人搁几粒生红豆。   闵汐那人心眼太小了。   他现在还不想触闵汐的逆鳞,逼急了闵汐,同他的大计可没什么益处。   再者那双梨花带泪的眼睛着实好看,朝昀弯了弯唇,漾起好看的弧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他还舍不得让那双聪慧的眼睛蒙尘。   那小姑娘哭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朝昀(期待音):阿俏,你还要哭吗?   楚俏:不!(她才不想在讨厌的人面前哭)   朝昀失望:哦。   带带带太监:朝昀是书里的男主,至于是不是这本书的男主【( ??д?? )】,看后期表现叭。   大宝贝们早上好~多多留评论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妖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楚俏是小跑着离开的,她身子骨弱,又受了凉,此刻心悸难受,呼吸也有些困难。   路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楚俏扶着栏杆歇下来喘了口气,不经意间就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抱着腿孤零零地坐在池塘边上。   沈梦婷正吹着凉风,哭了一天,眼睛肿成两瓣核桃,看起生生破坏了最后一分美感。   她一边揪着池塘边的枯草一边哭着嘀咕抱怨。   “她有什么好!”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我也好看啊,呜呜呜。”   她抽咽着低头照了照湖面,脸上的妆也花了,梳好的发型也凌乱不堪,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好丑。   表姐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不亲近自己,去亲近楚俏那个外人的。   “呜呜呜呜……”沈梦婷哭得更伤心了。   “你别哭了。”软糯糯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一张手帕递到她的手里。   “你别哭了,今日的事虽然你有错,但我八姐也确实伤着你了,我为这事向你道歉。”楚俏瞥见了沈梦婷红肿的手腕,抿了抿唇低声道。   泪眼朦胧中沈梦婷看清了楚俏,一见她的脸,心里的火气更甚,将手帕一扔,“你滚!不需要你的烂好心!”   在她这么丑的时候出现,是故意来羞辱她么!   “我今天这般惨都怨你。”   楚俏蹙了蹙眉头,心平气和地道,“可你也的确有错在先,是你先欺负我的,不然我八姐也不会生气的。”   沈梦婷瘪瘪嘴,只当她在炫耀自己有姐姐疼,心里更怄了。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行了,都是我的错可以吧,我向你道歉。”楚俏拉过沈梦婷的手,“你的手腕扭伤了,我帮你揉揉吧。”   细腻柔滑的手在红肿的伤口按了按,指尖微微发白,楚俏抿着唇神情认真。   以前她扭伤了手,外祖母就是这样给她按的,还会将草药捻成细沫混着酒精给她裹上在手腕上。   这里没有酒精和草药,但揉揉也是有用的,不然手腕的经脉扭着会疼很久。   “啊!”沈梦婷吃疼,眼泪流得更凶了。   “楚俏!你这是趁人之危,故意整我,呜呜。”沈梦婷哭着指控道。   楚俏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同她过多计较,她将手帕捡了回来紧紧地缠住沈梦婷的手腕。   她眉眼认真,沈梦婷看着她微微发愣。   “好了,我不管你了,反正我已经道歉了,也给你看了伤,你要是还讨厌我就继续讨厌吧,我走了。”弄好之后,楚俏起身打算离开。   她又不是银子,自然不会人人都喜欢她。   沈梦婷偏过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嘀咕一句,“就是讨厌你。”   楚俏怂了怂肩,转身离去。   身后没有一点声响,沈梦婷一转身就看见楚俏越走越远的背影。   “喂!楚俏!”   “你还真走啊?”   “呜呜呜,一点诚意都没有!”沈梦婷哭着喊道,“果然是最讨厌的人了!”   ……   昭月山庄。   裴晋端着刚刚煎好的药一过来,就注意到屋内诡异的气氛,他不动声色地踏进去,就见几个暗卫正半跪在闵汐的塌前。   他抬眼看向虚弱着靠着床榻的人,闵汐枯井一般的黑眸看了过来,朝他掀了掀嘴角,如同支线木偶一般空洞诡异,毫无生气。   裴晋心一沉,“殿下怎么了?”   闵汐伸出一只素白的手,那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因为常年卧病在床呈现出白得透明,青筋血管清晰可见。   裴晋语气柔和了些,端着药碗走过去,“殿下想要什么?属下都去给你找来。”   “弄折它。”闵汐开口。   裴晋眸底一沉,“殿下。”   “咳咳咳……我等不及了……我要见她……”闵汐勾了勾唇,脸上的笑容纯粹,“弄折我的手,把她带来。”   裴晋明了,他垂眸轻轻搅拌着药碗散热,“再等些日子殿下就可以见她了。”   “手伤下次再弄吧,下次……让她心甘情愿替你医治。”   闵汐一愣,转瞬又笑了起来,伴着咳声,那张病态苍白的脸染上几分颜色,生动起来,令人窒息。   裴晋喂闵汐吃完药,收拾好后退了出去,刚到门口,因着闵汐的话身形顿住。   “跟父皇说,我十七了。”   “殿下……”裴晋转过身,那双一向平淡如水的眼眸里盛满震惊。   “只要能让她在我身边,什么法子都可以。”   闵汐捂着唇咳嗽起来,粉白色的唇瓣变得殷红,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   楚明曦心急火燎地找了大半个院子才找到楚俏。   “八姐,呜呜。”楚俏看见了楚明曦,心里的委屈害怕全爆发出来了,扑进楚明曦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也不管楚明曦会不会嫌弃她,反正她现在难受,需要发泄一下。   楚俏是真的害怕,杀人埋尸,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血腥的事,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身上沾着血腥味。   楚明曦僵硬着身子,任由楚俏抱着哭,不一会胸前的衣襟就打湿了一大片,但她更关心的是,楚俏这是经历了什么?   她浑身都在颤抖。   楚明曦眸色沉了沉,眼底浮起一丝戾气。   楚明淑和楚熏几人也赶了过来,看着楚俏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里担心得不行。   但不管怎么问,楚俏都不开口说话。   回府的时候,楚俏去了楚明曦的车上,楚明淑虽然不满,但见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忍心,只得答应了。   “阿俏,到底怎么了?”楚明曦蹙着眉问道,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温和。   楚俏抿着唇不说话,憋了好半响,她才开口,“八姐,我讨厌朝昀。”   “嗯,讨厌就讨厌吧,是他欺负了你?”   “嗯。”楚俏点点头。   “我会替你收拾他的。”楚明曦伸手替楚俏擦了擦泪痕。   “阿俏。”   “嗯?”   “我想好要送你什么了。”楚明曦抿了抿唇,看着车窗外乌黑的风景。   “什么?”楚俏杏眼湿漉漉的,带着好奇。   “我许你……”   “一世平安。”   楚明曦转过脸,有些别扭,发现楚俏不在的时候,她是能够体会到心里的慌乱的。   她怕楚俏出事了。   这种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感受她生平还是第一次有,或许……这是她死而复生的意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俏:呜呜呜,八姐,我讨厌朝昀。   楚明曦擦了擦二十米的斩首大刀:别怕,八姐这就去收拾他。   闵汐:她给沈梦婷那个渣渣包扎,都没有给我包扎过QAQ   带带带太监:啾啾~病娇再次上线,关于谁是男主的话题带带表示不会剧透了,我只想说了,除了病娇小宝贝,还有其它好多好多可爱的小崽崽没出来!   这里推一下好基友的古穿书:   半夜不洗澡《前攻略对象们赠我天下》   大型修罗场!很好看的哟!   多多留评叭,下午带带要去医院看望盆友,回来的话给你们发小红包~【( ??д?? )】 第21章 危机逼近   回到承恩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绸杏和玉珠一直在听月轩里等着楚俏,一颗心紧紧地提着,就怕楚俏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楚俏安安稳稳回到厢房里,绸杏才松了口气,亲手将楚俏的狐裘披风解开,又忙差人去把烧好的热水端上来,伺候着楚俏洗漱。   玉珠舀了一勺楚俏做的蜂蜜柚子茶酱,兑着温水泡开,甜丝丝的香气扑鼻而来。   “姑娘。”玉珠捧着茶杯递给楚俏,一脸担心地道,“怎的这般晚才回来?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姑娘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绸杏拧干温热的帕子给擦楚俏的脸的时候才注意到楚俏的睫毛还湿漉漉的,她蹙了蹙眉头,看着楚俏发愣的神情,有些心疼。   “姑娘这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估摸着又是被那些个世家小姐嘲笑土包子了吧,绸杏心底对楚明淑生起了怨气。   不忍心见楚俏伤神,绸杏柔声哄道,“姑娘别听她们乱说,都是在嫉妒姑娘呢,姑娘好看着呢。”   绸杏没说违心的话,从最初被买进府里还未被指给楚俏做侍女的时候,她就听许多下人提起过楚俏的生母蕙娘。   三老爷那位爱妾身子骨弱,通身是病,但见过的人都说,那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是天上才能有的仙子。   所以生下楚俏后就早早去逝,是去她该待的地方了。   楚俏遗传了蕙娘的美貌,但嘴角多了两个小梨涡,这让她有了一丝烟火气,乖巧软糯,比起蕙娘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貌更讨喜一些。   楚俏知道她们担心自个儿,只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笑,接过杯子喝水,雾气蒙蒙罩了她半张脸。   她到现在满眼的画面都是血迹斑斑的那片雪地和倒在血泊里的那个黑衣人,鼻尖一直萦绕着血腥味,耳畔不断回想着尸体落进土坑里发出的闷响声,一下又一下拨弄着楚俏的神经。   “姑娘?”绸杏蹙着眉头,看着楚俏煞白的脸很是担心。   “我没事。”楚俏只摇头,不肯说出实情,毕竟绸杏和玉珠也只是十五六岁的丫鬟,她怕会吓着她们。   绸杏见她不肯说,只叹了口气 ,“姑娘早些歇息吧。”   她伸手将楚俏扶上床,给楚俏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的时候手却被拉住,那双手柔弱无骨,如同羊脂玉一般细腻。   “你可以在这里陪陪我吗?”身后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猫挠似的。   绸杏心尖发软,“我在塌上睡,陪着姑娘,姑娘别怕。”   …………   虽然上次承恩伯说了大夫人一通,想给东厢房里送些人来伺候楚明曦,但都被楚明曦拒绝了。   她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会束手束脚。   承恩伯拿她没有办法,又怕她讨厌自己,纠结了一番后偷偷塞给楚明曦一大笔银子才作罢。   楚明曦解开衣裳,双手枕着头睡在床上,脑袋里的时候一直在想楚俏的事。   她该怎么做才能护楚俏一世平安?   那个傻乎乎的丫头身上一堆秘密,只有自己不知道罢了。   楚明曦眸色沉了沉,到现在都还没有找过那个在药里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楚俏的处境一点也不安全。   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一个小小的三房的庶女值得人这般处心积虑去害么?   屋外的狂风呼呼作响。   楚明曦收回思绪瞥了一眼窗外,摸了摸匕首,眸色变得暗沉,她将烛火吹灭,拢了拢被子闭上眼睛睡去。   屋外十几道暗影无形中缓缓靠近那间遁入黑暗的院子。   一根细小的竹管悄无声息地捅破纸窗,一缕白烟从狭小的管口吐出,淡淡飘散,沉甸甸的异香在厢房里晕开。   “得手了。”   几人进了屋子,缓缓向那张床榻靠近,打开被褥,为首之人目露吃惊……   “在这呢。”楚明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她勾了勾唇,抽出匕首。   …………   “砰砰砰”脆脆的敲门声响起。   “八姐。”楚俏一路赶过来脸被冻得乌青,鼻尖也红红的。   绸杏是陪着她一道过来的。   她担心地给楚俏的披风拢了拢,将楚俏纤细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心里担忧得不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姑娘睡了一小会就被梦魇吓醒,满身是汗地爬起来,说要找八姑娘。   “八姐,我是阿俏。”楚俏抱着暖炉敲了敲门。   她太害怕了,如果楚明曦在身边她或许就不会害怕了。   楚明曦听见了门外的声音,低头看了看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这会吓坏她的。   但她更担心的是......楚俏会怕她。   但楚俏这么晚了过来或许是有急事?   楚明曦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血迹,犹豫了一小会,想着外面天冷也就过去将门打开。   屋里没有亮灯,一片昏暗,她探出半个身子问,“怎地这么晚过来了?”   “八姐,我想和你睡。”   楚明曦,“……”   “八姐,求你了。”楚俏扯了扯楚明曦的衣袖,软软地道。   她声音细软软的,撩在心上,楚明曦差点就答应了。   楚明曦咬了咬舌尖,将'好'字吞进肚子里。   “今天不行。”她还没有收拾好屋子。   “八姐是不是讨厌我……”楚俏情绪低落下来。   “没有,只是房间有些乱……”楚明曦张口解释,话未说完,楚俏就推开门进来。   “我不嫌弃乱……”楚俏进了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眼瞟去地上隐约躺着好些人影。   楚明曦无奈,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快。   “阿俏……”楚明曦有些紧张,心跳加速。   楚俏硬生生地愣在原地。   她吸了吸鼻子,憋出涌上来的泪意。   “阿俏……”楚明曦有些手足无措。   “哇”得一声,楚俏扑进楚明曦怀里,再一次痛哭流涕。   她憋不住了,呜呜呜。   “你别怕,他们都死了。”楚明曦拍了拍她的后背。   楚俏哭得更大声了。   就是死了才怕的。   为什么她老是撞上凶杀案现场。   楚明曦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她哭,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开心。   楚俏怕的是死人,不是怕她。   楚俏哭了好一会,等到哭累了,她抹了抹泪,声音沙哑地抬头问道,“八姐,需要我帮你埋尸吗?”   “???”楚明曦。   作者有话要说:  黑衣人:得手了得手了【卒】   楚俏累泪目QAQ:八姐,我帮你埋尸,我有经验!   楚明曦:???小老弟,你怎么肥四。   带带带太监:biubiubiu~带带很眼熟留评的大宝贝们哦,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哒~   不过带带今天要鞠躬道歉,因为今天很忙很忙,所以可能今天只有一更QAQ 但是也可能会有第二更叭 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就可以muma~   作为补偿,今天留评依旧有小红包领。   亲亲大宝贝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酒 3个;3149011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昏迷   天蒙蒙亮的时候,楚明曦就醒了。   身边的人一直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楚明曦伸手摸了摸楚俏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阿俏,”她唤了一声。   “唔。”楚俏脑袋昏沉沉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得不行,心口闷闷地钝痛,像一块大石头压着胸口,呼吸不畅。   “八姐...我难受...”楚俏蹙着秀气的眉毛,一张漂亮的小脸皱巴巴的,显然是疼极了。   “应该是染上风寒了,别怕,我去给你找大夫。”楚明曦替她掖了掖被子,利索地翻身起床穿好衣裳,又将绸杏和玉珠都叫醒去照顾楚俏,而后兀自出了门。   “姑娘。”绸杏一听楚俏感染风寒,心里发紧,连忙跑去照顾楚俏,用浸湿酒精的帕子给她搽脸降温。   起先楚俏还能好好同她们说话,冲着玉珠撒娇说想吃甜的。   玉珠被她馋嘴的样子逗笑,连忙去听月轩取回前些日子做好的蜜饯,回来的时候楚俏却陷入昏迷了。   “姑娘。”   玉珠声音发颤,蜜饯罐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哭着过去,“怎么就昏迷了呢?呜呜,姑娘。”   风寒顶多是让姑娘卧床修养几日罢了,怎地会直接昏迷不醒了。   守在床边的绸杏脸煞白,姑娘晕过去之前同她说了症状,这症状倒有些像楚俏十年前的病症。   可是...不是已经被神医治好了吗?   “三老爷。”绸杏忽得起身,“快些让人给三老爷写信,说姑娘的病又犯了。   “我这就去。”玉珠立刻答应,她腿有些软,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玉珠咬了咬牙,忍着疼爬起来连衣裳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立刻去了三夫人的院子。   “姑娘,你可不要出事。”绸杏握着楚俏冰凉的手轻声喃道。   这是她世上唯一的依靠了。   她被卖进伯府时签的是死契,父母亲戚只当没了她这个人,她不像那些家生子,在府里都有自己的依靠,好在她命好,能够服侍楚俏,她早就把楚俏当成自己亲人了。   正如姑娘说的,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已经是亲姐妹了。   虽说她身份卑微,可她也想能照顾姑娘一辈子,就像……姐姐那样。   ......   紫宸宫殿内。   裴晋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台阶下。   中垣帝听了他的话激动地起身,他的唇瓣颤了颤,在殿内来回踱步,转身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陛下。”   “好...好...”中垣帝哈哈大笑起来,眼眶湿润,“就按皇儿说的做。”   他是真的高兴。   裴晋抬头看他,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殿下说,他想自己选。”   “好,朕都依着他,他想选谁,不管是哪的贵女,朕都成全。”中垣帝擦了擦泪,手微微发颤。   “殿下想要的,只是个庶女。”裴晋犹豫了一瞬道。   “庶女怎配我皇儿!不行……”中垣帝皱了皱眉头。   “殿下说,他活不长了,只想有个人能临死前陪陪自己,他太孤单了。”裴晋一向薄情的眼眸里藏着一抹隐痛。   中垣帝原本反对的心思一瞬就灭了,他的笑意渐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朕不会让他死的。”   “他要什么,朕都依着他...”   …………   出了紫宸宫,裴晋抿着唇骑着马径直赶往昭月山庄。   在金角巷的时候,沈钰芸一眼就看见了他,连忙一挥马鞭追了上去,拦在他的面前。   沈钰芸伸了伸手,那张芙蓉面明艳似火,眼睛下的泪痣更添了几分妖艳。   “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东西该给我了吧。”   “郡主。”裴晋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东西。”郡主不耐烦地强调了一遍,若不是闵汐手上捏着她的把柄,她也不至于被人役使。   不过也算了,只要东西拿回来就是了。   “郡主没有遵守承诺。”裴晋摇了摇头。   “你胡说什么!在亭台的时候本郡主已经护过她了,她在本郡主的晚宴也没出过意外,更没有谁再去欺负她,你耍我?”城阳郡主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裴晋摇了摇头,将朝昀同楚俏见过面的事说了,“殿下很生气。”   毕竟楚俏被吓哭了,还是抱着楚明曦哭的。   裴晋不懂闵汐气的到底是哪一样……或许两样都气,后者更甚。   想到楚明曦,裴晋又意外地挑了挑眉,那天晚上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这个楚明曦,倒是有些古怪。   “这个朝昀!”郡主气地咬牙暗骂一句。   要杀人就杀得干净利落些,做什么非要去惹小姑娘哭。   “所以东西还是下次交给郡主吧。”裴晋拱手告辞,一甩鞭子,马嘶鸣一声后飞奔起来。   到了山庄后,裴晋脱下大氅进了屋里,原是打算汇报,但一进屋子,便看见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塌上的人也已经昏迷过去,脸色白得透明,虚弱得像一片纸。   裴晋心下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沉声问道。   “殿下是听说了楚俏昏迷的消息。”一旁躬着身子的人答道。   裴晋攥紧了拳头,青筋迸露。   “派人去救她。”裴晋冷峻的面容上生了一抹怒气。   “裴大人,药已经送过去了。”   “我明白了,都下去。”裴晋一声令下。   “是。”   裴晋守在闵汐的塌边上,用帕子细心地替他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迹。   昏迷中的人眉眼都柔和下来,再没有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憔悴得让人心疼。   “殿下,您得好好的,楚俏才能好好的。”   “您若是死了,属下会让她陪着您的。”裴晋眸子沉了沉。   “属下一定不让您孤单。”   裴晋紧紧地抿着唇,他已经很多次...想直接杀了楚俏。   杀了她,殿下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可她死了,殿下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亦会崩塌。   “殿下。”   “您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裴晋:殿下,属下会让楚俏路上陪着你的。   楚明曦同众姐妹以及还未出现的大腿:你他妈敢!   带带带太监:带带在这里向大宝贝们鞠躬道歉,文章太短小了,大宝贝都不够看,所以以后会尽量写粗长持久一些,或者双更,muma~   昨天留评没有领到小红包的大宝贝们,带带今天会补给你们哟~还有,今天也希望多多留评呢。   戳专栏收藏一下《崔家老祖相亲记》叭,同样是非传统宅斗文,muma大宝贝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妖十一、马原以及近代史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祖母   已是响午。   陈嬷嬷陪着老夫人一道道跪在小佛堂里,时不时转转身子,瞅瞅门口。   “素心,礼佛需静心。”老夫人敲着木鱼,闭着眼睛沉声道。   陈嬷嬷听着那略有些急促不稳木鱼声,和老夫人不平稳的呼吸,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静不了心的人可不只是她。   陈嬷嬷朝着门外的侍女招了招手。   清欢连忙进了屋子。   “你去前院看看,今儿个九姑娘过来了没有?”陈嬷嬷故意压低了声音,留意着老夫人原本端坐的身子微微向她的方向倾了些,心底好笑。   口是心非的老太太。   “诶,奴婢这就去问问。”清欢明了,笑着应声。   “老夫人,估摸着九姑娘过会就来了。”陈嬷嬷笑着道。   “她来不来同我有何干系?”老夫人心绪有些乱,转着菩提子,见陈嬷嬷正捂着嘴笑,面上有些躁热,“你笑什么?我难不成说希望她来了?”   “是你自作主张!”老夫人一时气急,被唾沫噎住,“咳咳……”   陈嬷嬷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您都这个岁数了还这般好强做什么?”   “从前您不是最喜欢九姑娘那小小的人儿白得像糯米团子,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喊爹爹,喊的是祖母祖母……”陈嬷嬷说着说着擦了擦眼泪,“其它的姑娘公子都怕您怕得不行,只有九姑娘……小小年纪疼惜您……”   “会摸着您的腿问您,祖母疼吗阿俏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这些年同九姑娘渐行渐远……奴婢想想便觉得心窝子发疼得紧……”   “行了……”老夫人已经泪流满面,“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意气风发的老人身形佝偻了几分。   陈素心自打老夫人待字闺中就一直服侍着她,对老夫人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陈素心闭着眼睛就能感受出来。   “嬷嬷,老夫人……”清欢急急忙忙地进来,微微喘气,“九姑娘、九姑娘出事了。”   “什么?”陈嬷嬷擦干净眼泪,心里发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就说,九姑娘明明说过宴会结束了就会来松鹤院替老夫人看看腿……   等了一上午也没见着人影,还以为是她忘了。   “九姑娘病了,眼下还昏迷不醒。”清欢道,“八姑娘请了徐太医到府里,太医正在给九姑娘看病。”   老夫人的身子恍了一下,声音哽咽,“是命……”   “这都是命。”   “老夫人……”陈嬷嬷张了张口。   “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老夫人摇了摇头,继续端坐在蒲团上礼佛。   …………   “我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明曦问道。   徐太医清晨还在府邸悠闲地泡一杯茶,忽得被从天而降的人直接拎着衣领飞檐走壁被拖进了承恩伯府,这会受的惊吓还没缓过来。   这楚八!   也太粗鲁了。   不对,这楚八竟然有这等本事。   徐太医看向楚明曦的眼神里带了惊疑探究,忽得见她亮出手里的匕首,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寒气。   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徐太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楚明曦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锋利的刀面。   徐太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点点头,“明白,明白。”   楚明曦勾了勾唇,取出一张十两银票塞给他,“能医好阿俏,这些都是你的。”   徐太医扯了扯嘴角,他行医少了百两是不看的。   这点钱……   罢了,就当是做慈善了。   楚明曦也不是真抠门,承恩伯偷偷塞给她几百两银子,她原是觉得没用,但现在她已经有想法了。   她还要更多的银子才行。   徐太医把着楚俏的脉搏,忍不住蹙起眉头,悠悠地叹了口气,“九姑娘这是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有心疾,加之又受了寒,病症都触发了一时才这般难受。”   绸杏听了蹙了蹙眉头。   当年那位神医也说过姑娘的病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姑娘每回难受也的确是心口疼。   至于是不是心疾……她并不清楚。   “总之我先为九姑娘开服药,你先煎药喂九姑娘吃了,先将风寒退了再来养心。”徐太医写了张方子交给绸杏。   “谢谢太医……”绸杏拿着方子去厨房煎药。   徐太医被送出府,楚明曦朝他阴测测地勾了勾唇,“徐太医,知道太多的人……”   “八姑娘,某什么也不知道,今日亦是八姑娘在徐府请了某,某正巧无事便主动来看看。”徐太医上道地拱拱手,溜得飞快。   她能从天而降把他抓进承恩伯府,便也能直接灭了他的口。   绸杏端着药碗去房间的时候,一不小心在路上扭了脚,药碗摔在地上成了几瓣,她只得瘸着腿重新换一碗药。   直到傍晚,楚俏才悠悠醒来。   她咂了砸嘴,满嘴的苦味。   又叹了口气,实锤了。   她觉得原身就是生病死的吧,应该没人要害她。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欣喜,有人要害她,她能躲过就能活,但病……却是躲不过的。   …………   昭月山庄。   “楚俏已经醒了。”一袭暗夜服的人单膝跪在裴晋身前,“属下中途换了药。”   “就是伤了楚俏的侍女。”那颗石子打在脚踝上还是有些痛的。   “太医怎么说”裴晋问道。   “说是心疾。”   裴晋冷笑一声,满眼嘲讽,“大庆养着这帮太医全是废物。”   若是心疾就好了。   “裴大人,殿下又吐血了……”来人声音里带着焦急。   裴晋瞳孔一缩,紧紧捏住拳头,“去寻朝世子来一趟。”   “是。”那人应声后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医:这楚八有些古怪!   楚明曦亮了亮匕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太医【秒怂】:某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不晓得。   带带带太监:这是今日最后一更 ,辛苦等更的小宝贝啦~ 现在在走剧情了哦,前文其实有很多伏笔的,不知道大宝贝们能不能猜出来什么emmm   【对啦,其它可爱的小哥哥大概还有三四章就会出现一个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浅末年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三房的七公子楚羿出现在楚俏面前的时候,楚俏还愣了一瞬。   少年郎身着一袭青衣,身形颀长,有些单薄,唇红齿白,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看起来温润如玉。   七公子楚羿是承恩伯府最有才华的少爷,年仅十六就考中秀才,天生聪慧,向来是三夫人的掌中宝。   “七哥?”楚俏有些不确信地唤了一声问道,“你怎么来啦?”   “怎么?不希望见到我?”楚羿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楚俏蹙了蹙眉,他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没有。”楚俏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怵他。   楚俏一直觉得自己一个庶女就是别人和美家庭的绊脚石,总觉着自己的存在挺膈应三房的人的。   三夫人对她的态度冷淡,楚羿和十一妹平日里同她来往也不多。   楚羿是来接楚俏回去的,他是听说楚俏旧病又犯了,原本还在甜水巷同几个同窗好友看戏台子,吟诗作画,一听她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   没想到听月轩里空落落的,问了下人才知道她这是跑去了大房,在楚明曦那待着养病。   楚羿捏了捏拳头,他们三房了就这般不受她待见?出了事也不会向三房求助,倒是去求助大房的人了。   楚俏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下床的时候腿脚一软,差些摔着。   楚羿看着眼里,紧绷着一张唇,背着楚俏蹲下身子,沉声道,“上来。”   “啊?”楚俏懵了一下。   “不用了,七哥……”   “我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别废话!”   楚羿扭头见她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心底冒火。   就这么嫌弃他?   “呀”楚俏惊呼一声,被楚羿扛起来,出门的时候楚羿还顺手扯掉床塌上的毛毯,将楚俏裹得严严实实的,包成了粽子,动作行云流水,扛着就出门了。   “!!!”楚俏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   厚厚的毛毯将她整个人都缠住,即使外面的风雪再大也吹不到她身上。   连脸都给蒙住了。   “楚俏!你眼里到底有没有三房?”   “生病了不来找三房的人,去找大房的做什么?隔着一房能有咱们亲吗?”   “你是不是就看不起咱们三房?非得跟大房二房的人亲近!”说着说着,楚羿的声音里带了火气。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七哥?”   楚羿暴躁地吼了一路,喉咙被风吹得有些干,他停了一会又道,“你若是将我当做哥哥,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我……”楚俏张了张嘴,正想说话。   “闭嘴!我不想听。”   楚俏,“......”   有一句xxx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楚俏被楚羿扛回了听月轩,然后被搁在床上,楚羿咬牙切齿道,“以后少和大房二房的人来往,多和自家屋里的人亲近亲近。”   楚俏被捆成粽子,很识趣地点点头。   阳奉阴违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总之就是先答应了就是。   楚羿走后来探望楚俏的姐妹不少,楚明淑是第一个。   她又将承恩伯身上的银子搜刮了个干净,差人在淑女阁买好些金银首饰,噔噔噔地跑进了楚俏的屋子。   楚明淑见了楚俏,先是想哭,转瞬又憋住,凶巴巴地戳了戳楚俏的额头,“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当着我面一套,背着我面又是一套。”   “说了不准同楚明曦太接近,你偏偏不听,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楚明淑气得心绞痛,瞪着楚俏。   “以后不准同她走太近,听见没!”   “二姐,我好难受,头晕,心口也疼……”   楚明淑立马紧张起来,伸手摸了摸楚俏的额头,急刀,“怎的又不舒服了?不是才好了?吃了药没有?”   “绸杏,绸杏,快些给你家姑娘煎药,阿俏又难受了。”   绸杏一听,慌了一下,又见楚俏悄悄向她眨眨眼,心底会意,眸里含着笑意,面上却做出难过担忧的表情来。   “奴婢这就去煎药,二小姐,姑娘她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休息,二小姐不妨过些时间再来看姑娘吧。”绸杏劝道   楚明淑一听,连忙点点头,“那你好生歇息,二姐不打扰你了,等养好了病,二姐带你出去玩。”   楚俏眼睛亮了些,心里雀跃,连忙乖乖巧巧地拍马屁,“二姐,你对我真好。”   寻常她是很少有机会能出府的,楚俏来了这么久,还真没有好好看看这外边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楚明淑被夸了一句,脚底轻浮起来,眉眼高高翘着,扬了扬下巴,“那当然!”   她一骨碌地将买的首饰全送给了出去。   碧琴在身后看得心如刀割。   色令智昏啊,那可是好多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暴躁七哥:你给我个解释。   楚俏:七哥,其实我……   暴躁七哥:闭嘴,我不想听!   楚俏: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天的一章会出现一个大可爱【不骗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碗碗玩完 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掉马甲   等楚明淑走后,楚熏和楚葶两个又相继过来,楚熏送了一把小弓箭给楚俏,说是等宫宴结束了,便带楚俏去冬狩。   每年将近年关的时候,宫里便会举办盛大的宴会,在京都只有上了一定品阶的人才能入宫享宴,楚俏是去不了的,因为她是庶出的。   宴会结束后便是大臣们携带者家眷跟着君王去冬狩,共享君臣之乐。   所以楚熏提议等她们回来了,届时带着伯府里的姊妹们再约些其它小姐妹,组个小型的冬狩项目,一道玩乐。   楚俏满是向往地点点头。   至于四姐楚葶,楚俏只觉得她古怪得很,她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手里端着纸墨笔砚,一开始楚俏还以为是要送她,哪里知道她就那么悠闲自在地坐下,命人铺好纸笔就开始画画。   画完了后就抽出一本书靠在美人榻上念诗,大抵念了半个时辰,然后捋了捋衣裳又带着一众侍女离开了。   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离开,自始至终都没同她说过话,   楚俏一头雾水,四姐过来是干什么的?   难不成专门过来吟诗作画?   楚葶出了听月轩,才打开画轴,那里面画的赫然就是躺着床榻上的楚俏,旁边还题了三个簪花小字:美人俏。   “四小姐怎的刚刚不同八姑娘说说话。”她身后的侍女诗云提醒道。   四姑娘眸底迷茫片刻,“我说了啊。”   “奴婢没听见您说什么。”   “我不是念了诗么?”   “姐妹情深自有缘,相依相伴赋诗篇.......今生得结趣楼缘,姐妹情深梦也甜。”   “借诗抒情啊,对阿俏的关心都在诗里。”   侍女,“……”   感情您觉得念诗就是对话。   等人都走完了,楚俏才松一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但人走了后她也有些无聊,趁着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便让玉珠用牛皮纸做了一副纸牌。   绸杏端来炒瓜子和点心放在小茶几上,三人在床榻上斗地主。   小日子过得好不悠哉。   一直到了深夜,六姑娘楚明俪来了,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头发眉毛都沾着雪。   楚俏连忙差人打了热水让她暖和暖和。   “六姐怎的这般晚过来?”楚俏看着她冻青的脸问道。   “就想来看看你。”楚明俪抿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天来怕二姐知道……”   她瞟见楚俏手里握着的纸牌,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是纸牌,六姐要一起玩么?”   “不用了,我不喜欢玩纸牌。”楚明俪一直是老实本分的大家闺秀,想着这东西跟赌博沾边,她是不敢不碰的。   “六姐放心,咱们不赌钱,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的,来玩玩吧。”   楚明俪被半推半就地上了床榻。   一晚上见识了什么叫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三人斗地主,炸金花,四人斗地主,甩二,抽乌龟……   楚明俪眼花缭乱……   到最后……   “王炸!”楚明俪娇呵一声,甩出两张牌,眼底带着笑意。   “六姑娘……明日再来吧。”绸杏打了个呵欠。   玉珠也乏得睁不开眼,“是啊,今个儿先睡吧……”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楚明俪玩得正尽兴,伸手将迷迷糊糊的绸杏和玉珠两个摇醒。   楚俏累了之后,她们就挪到偏房里继续战斗,楚明俪来了兴趣缠着绸杏两人不放。   一直玩到三更。   第二日楚明俪天没亮就悄悄回去了,来得晚走得早,活像是来私会偷情的。   …………   昭月山庄。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有些发颤,闵汐轻轻地打开画轴。   “她长这么大了。”他轻声道。   看着画上的音容目露怀念,浸了墨的黑眸里掺扎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阿俏长得真好。”闵汐伸手抚了抚画上人的脸,眉眼间带了一抹温柔,“和她长得很像。”   裴晋站在一旁,紧抿着唇。   他知道殿下说的是谁。   “咳咳咳……”闵汐忽然猛得咳嗽起来。   “我想……亲眼看看她……咳咳……”   “殿下会见着她的。”裴晋取出手帕想帮他擦掉嘴角的血丝,却被闵汐避开。   “殿下,裴大人,朝世子来了。”   叶封刚刚说完,朝昀便一脚踏了进来。   左耳坠着星月镶嵌的耳饰随着步伐摆动,衬得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带了一丝邪气,亦正亦邪的气质在他身上杂糅得刚刚好。   “朝世子。”裴晋朝着他点点头。   “殿下,裴大人。”朝昀面上含笑,深如潭水的眸子却带着冷淡疏离。   “这是殿下的药。”朝昀招了招手,身后的人立刻将药双手奉上。   “这药可以治好殿下?”裴晋问道,冷硬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希冀。   “熬时间罢了,殿下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我在,一年前就死了。”朝昀弯了弯唇,脸上挂着温和地笑意。   他脸上的笑太过美好,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感,到像是在说今日吃了什么。   “你!”裴晋动怒,抽出身后的大刀。   “裴大人不必着急,我会尽力让殿下多活些两年的,毕竟……还要大事要做,少了殿下可不行。”   “殿下,我动人去北祁拿药,损失可不小。”朝昀毫不在意抵在下巴的刀,随意的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挑了挑眉道。   “你想要什么?”闵汐没有看他,轻轻收好画轴。   “白云县腾山。”朝昀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画卷,里面的人有些眼熟。   “有什么?”闵汐问道。   “铁矿。”   朝昀一说出来,屋里的气氛骤然静了几分,裴晋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闵汐转过脸扫了他一眼,“你胆子不小。”   朝昀咧开唇笑了起来,忽得瞥见他手边的一堆纸片,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   “这是什么?”他有些好奇。   “扑克牌。”闵汐想到楚俏,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他看向朝昀。   “想不想玩?”   …………   楚明曦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年关将近,她的那件事得快些办妥。   回到东厢房里,楚明曦洗干净沾满血迹的手,又换了一声干净的衣裳,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收拾好后,她便想着去看看楚俏,看完之后又得忙着做事了。   天色尚早,听月轩眼下也静悄悄的,楚明曦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进了楚俏的屋子,却被小茶几上的东西吸引住。   她顺手捡了起来,是一张梅花“K”。   这东西……   是扑克牌么?   楚明曦抿了抿唇,楚俏的屋子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唔,八姐”楚俏睡眼朦胧的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床前淡紫色的人影。   楚明曦的手上似乎捏着一张纸牌。   睡意猛得清醒。   冥冥之中,楚俏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掉了。   她的马甲。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曦:扑克牌?【看向楚俏的眼神变得深沉】   楚俏瑟瑟发抖:这个马甲是捂不住了QAQ   今天出场了好多可爱:   表里不一暴躁七哥   外厉内荏奶凶二姐   痴迷扑克真香六姐   喜欢舞刀弄枪的五姐(楚熏)   情商低偏书呆的才女四姐(楚葶)   带带带太监:这段时间真的好忙好忙,虽然真的好想每天多更新让你们多看点,你们也知道呢现在是期末季,带带会坚持日更,但是带带也想尽量把每一章都写好,让你们快乐,所以如果觉得文章太短小呢,大宝贝们可以养养再看~   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理解,爱你们biu~ 第26章 第二十六 秘密   “阿俏。”楚明曦唤了她一声,手上捏着那张纸牌,眸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楚俏紧紧咬着唇。   她的秘密被发现了。   楚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去接近楚明曦的,她会厌恶自己吧。   楚俏能够感受到楚明曦对她的好,她也已经将楚明曦当作姐姐了,所以在楚明淑让她不准同楚明曦走太近的时候,她也都是插科打诨过去的。   可是任谁知道自己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人一开始就是抱有目的的接近,也会觉得厌恶吧。   楚明曦原本想问个清楚明白,但见楚俏缩成一团,脸吓得煞白,嘴唇咬得死死的,忽得就不想问了。   有秘密也好,无秘密也罢,这同她决定过的事都没有干系。   她在意的是楚俏这个人。   楚明曦叹了口气。   “八姐...对...”话音刚落,楚俏落入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她瞪大了杏眼。   楚明曦的下巴轻轻搁在楚俏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背。“阿俏,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你都是我的妹妹。”   人都是有秘密的,何况她自己也有秘密。   “八姐不怪我么?”楚俏鼻尖涌上酸意。   “怪你什么?”楚明曦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对你隐瞒了很多...一开始接近你,也是有目的...”楚俏有些犹豫,却还是狠下心说了出来,她不能再瞒着八姐了。   良心会疼的。   “我自然知道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楚明曦垂眸低笑。   楚俏大抵是不知道,她心底想了什么全挂在脸上了,旁人瞟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   偏生她自个儿遮着掩着,以为别人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楚俏迷茫,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对楚俏好?   楚明曦觉得,大抵是她有受虐倾向,反正遇见楚俏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楚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哒哒地道,“八姐,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做八姐最坚实的小跟班。   楚明曦无奈地给她擦擦眼泪鼻涕,这丫头从遇见她起,在她面前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这么爱哭么?   她有些羡慕,想想也知道,楚俏在原本的世界是被娇宠着长大的,活得很单纯。   不像她。   从十三岁起...手上就有人命了。   “别哭了,这段时间我有些忙,不能经常找你,等除夕,我送你个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我答应过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至于你的秘密,你想说的时候就说,我不逼你。”   ......   楚俏养病的这些天,二小姐楚明淑隔两天来一次,身后的侍女必定拎着东西。   看她那架势似乎是想把大房家底搬空,每回走的时候,碧琴都泪眼汪汪的,一步三回头。   楚俏说不要,楚明淑还生气,说什么你不要就是看不起二姐,二姐又不是却这点钱。   承恩伯知晓了,大骂楚明淑这混账东西!   承恩伯最近太穷了,楚明淑见他一次搜刮一次,跟个土匪似的。   四姐楚葶雷打不动地每回过来坐在塌上念半个时辰的诗,不过这回,她的侍女诗云在一旁解说。   “...今生得结趣楼缘,姐妹情深梦也甜,这一句,是四小姐说,今生能同九姑娘结缘是幸运,姐妹情分来之不易,四小姐在梦里梦见九姑娘了,便是觉得心甜...”   诗云说罢,楚俏转过头看向楚婷,果然就见她点点头。   楚俏,“……”   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   六姑娘楚明俪回去之后差人用粉蜡笺纸做了一副牌,私下偷偷和自己近身的两个侍女玩。   她自以为只有自个儿几个在玩,殊不知消息已经走漏。   眼下承恩伯府的各个角落里都在上演着诡异的一幕:   青云拍了拍阿水的肩膀,一只手放在嘴边,眼睛微微瞪大,嘴唇微微撅着,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阿水,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他面上做出一副慎重的样子,朝着阿水眨了眨眼。   阿水知道,一般这种故意做出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你不要告诉其它人哦的人,往往已经跟很多人说过这个秘密了,且每次都是一副表情。   “有事快说,我还得替大老爷去送信。”阿水不耐烦道。   “诶!不急不急。”青云贴着阿水的耳朵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   “是真的有意思。”青云朝着他挤眉弄眼。   阿水被他说得心痒痒,想着时间也还早,便跟着跟着他一道去瞅瞅,看看究竟是怎么个玩法。   路上绕了又绕,到了府邸后花园假山石后,人还未走近,隐隐约约就有声音传过来。   “一对K!”   "对A,压死!”   “不要!”   “顺子……”   “炸弹!”   阿水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两眼发晕,他怎的一句也听不懂   “嘿嘿,你别急,我慢慢教你。”   “……”   一直到了天黑,视线受阻,看不清牌了才算作罢。   阿水将银赢到的铜钱就装进荷包里,脸色红红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他手气虽然不好,但脑袋聪明,好几次绝地反击,激动之下情不自禁喊得大声了些,这声音也就就有些嘶哑了。   但碰到胸口衣襟的时候,阿水的脸忽得就变得煞白。   他忘记去送信了。   完了。   阿水耷拉着脑袋回到承恩伯的书房里,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的事。   承恩伯听力自然火冒三丈!   这伯府是乱套了,下人聚众赌博的事都闹出来了,也难怪别人敢在伯府的大厨房里搞事。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查出来到底幕后凶手是谁,二夫人整日阴阳怪气地说不放心他们大房的人。   好气哦。   这个何氏到底管不管得了伯府内务!   承恩伯气冲冲地去了凝香阁。   三位夫人都在,还叫上了几个稍稍有钱的妾室,屋里暖烘烘的,闹嚷嚷的,屋子里的人正玩得热火朝天。   “快些下注!”   “跟不跟啊”   “启开,大嫂什么牌”   “对子。”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顺子。”二夫人用手帕掩着嘴娇笑,乐呵呵地将桌上的银子都拢了过来。   承恩伯在门外越听越气,他就说这低下的人怎的敢做出聚众赌博的事来,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两个弟媳在,他也不好直接黑脸,面色从容地地推开门。   “哟,是大哥啊,来来来,一起来玩一手。”二夫人眼底闪过精光。   何氏是何尚书的女儿,大房富得流油,但二房可没多少钱,二老爷在地方做官,想要回京还得银子打点才是。   今日这么好个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承恩伯瞅着在座的人脸色都带着兴奋,心底冷哼一声。   他倒要看看这东西有什么意思。   ……   这一夜,凝香阁里灯火通明,直到三更,几位夫人才被侍女扶着回了各自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稿子已经存好了,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有各式各样花式撩阿俏的小哥哥楚俏,绝对不鸽你们QAQ 这章是必要的过渡T T   承恩伯:放肆!竟敢聚众赌博!   啪啪啪!   承恩伯:好好玩,来战个通宵!   二姐:拿着,都送你。   楚俏:二姐,这太贵重了。   二姐瞪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点东西哪里贵重了?   四姐:“xxxxx,xxxxxx”   诗云:四小姐借这句诗表达对九姑娘您的喜爱,九姑娘的脸比春日娇花还好看几分……   楚俏QAQ:伯府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今天只有这一章哦,看过的大宝贝不用等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酒、林中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微姑娘 5瓶;妖十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华笙   “你怎么看着少主的!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穿着一袭黑袍的女人气得一拍桌子,那木桌的面板裂出一条缝隙。   同样打扮的男人身负两把大刀,吊儿啷当地咬着一根木签,显然一点也不畏惧女子的震怒。   他瞥了女子一眼,满不在意地道,“看着少主的人不也有你么?要问也得问你吧?放心吧,凭少主的本事,没人动得了。”   那女子瞪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担心过少主受人欺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个……”女子眼底透露着畏惧,到底没敢将后面的字吐出来。   “嘁,那你在担心什么?是怕京都的美人多勾了少主的魂?别杞人忧天了,少主他从未出过山,哪里懂这个。”那男子调笑道。   女子的脸蓦得一红,睨他一眼,“你胡乱说什么!”   “少主他……就是什么也不懂,才容易闹出事。”   “找找呗,哪最乱,他就在哪。”男主双手枕头,语气轻松。   …………   蓬客仙酒楼里一袭黑袍的少年坐在桌上,古朴的玄文映在黑袍上,衣袍上宽松的帽子罩住了他的半张脸,只能看见白到病态的下颚和精致的唇角。   桌子上摆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菜式。   他用筷子挑了一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起身出门的时候却被店铺的小二拦住。   “这位客官,您还没结账呢。”小厮躬着身子道。   “结账?”华笙偏了偏头。   “是啊客观,您一共点了两百三十二两三钱的菜,得给了钱才能离开。”小厮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这人莫不是想吃霸王餐?   “钱?”华笙微微抬起下颚,露出灰蓝色的眸子,眼神空洞,温柔如海的颜色如同蒙上一层白雾,五官精致,但给人一种诡异古怪的感觉。   他的左眼下方映着水滴形的刺青,浅粉色的唇瓣没有弧度,他微微偏着头,苍白的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疑惑。   “那是什么?”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   是个瞎子啊。   店小二心底敲定,眼前这人明显就是来吃霸王餐的,也不看他们蓬莱仙是个什么地儿,敢在这吃霸王餐的,哪个不是被打残了押送官府的。   二楼包房里,朝昀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白皙修长的手指端着白玉杯,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他慵懒地靠在雕花窗棂上,将目光放在楼下。   “殿下,那人身上的玄文……”叶青看中哪些古朴的文字,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是巫族后人。”朝昀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   “巫族?这世上当真有巫族存在?传闻他们能呼风唤雨,手握数不尽的秘法,甚至……还能以灵魂做献让人起死回生……”叶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若是有巫族在……昭月山庄的那位兴许有救……”叶青道。   哪知他刚刚说完,朝昀却笑了起来,那双潭水一般的黑眸映着薄情,淡淡地扫他一眼,“他是死是活死与我和何干。”   他同闵汐,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殿下不是还需要他成事……”   “我可以保他两年不死,至于两年后么,若我还成不了事……那便是无能了。”朝昀收回笑意,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窗棂盯着楼下。   “殿下,若他真是巫族,咱们定然要早早拉拢才是。”   “等等吧。”   现在的巫族可不一定有传闻里那些能耐。   既然朝昀开了口,叶青也就噤了声,老实在身边站着。   殿下有殿下的主意。   越来越多的人将华笙团团围住,华笙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够感受都来着四面八方的恶意。   华笙的粉唇微抿,牵起浅浅的弧度,好舒服,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   再多点憎恨,多些恐惧……就好了。   .......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道娇娇软软的声音将剑弓拔弩的氛围打散。   朝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晃了一下,他盯着楚俏的脸,脸上漾起好看的笑来。   “殿下?”叶庭不解地唤了一声。   “你说她一会儿会不会哭?”朝昀嘴角含笑,指着楼下裹成熊样的楚俏,显然很有兴趣。   叶青, “……”   殿下的癖好……与众不同。   华笙藏在宽大黑袍中的手僵了一瞬,生起的杀意消退下去。   “这么多人围着欺负一个人?”楚俏和楚明淑一道走了过来。   一帮子大老爷们瞬间有些脸皮害臊起来,手脚有些局促。   店小二见楚俏和楚明淑一身华贵,不好招惹,只好谄媚道,“姑娘是误会了,是这小子主动挑事,吃饭赖账,这不合规矩,给不出钱,那自然就得被教训……”   楚俏看向华笙,他大半张脸都被帽子罩住,孤零零地站在那,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走近了华笙一些。   华笙听见了脚步声靠近,鼻尖萦绕着香气,他舔了舔唇,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露了出来。   楚俏惊艳了一瞬,轻声叹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少年偏了偏头,轻蹙眉头,“什么是好看?”   楚俏愣住,想到他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升起一抹同情,“好看,就是……”   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会让很多人喜欢。”   “喜欢?”少年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那是什么?   楚俏也解释不清楚,只好画大饼,“或许等有一天你自己就明白了。”   华笙低下头,陷入沉思。   “你真的没有给钱吗?”楚俏担心地问道,她原以为是这些人想敲诈他,若是真的吃霸王餐就不好说了。   “那是什么?”他偏着头问的模样很认真,倒不像在说笑。   可怎么会有连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人   “喂,你连钱都不知道是什么是打哪儿来的?”楚明淑瞧着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京都人,开口问道。   华笙却闭口,没再说话。   “姑娘,你们也看见了吧,这小子是自己挑事的,这年头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耍咱们玩嘛,这样的人自然得教训,不然以后都当咱们蓬客仙是收留乞儿的地儿了。”   这话说的未免过分了。   楚俏有些生气,转头朝着楚明淑露出小可怜的表情,楚明曦立马豪气一挥手,将荷包甩给她。   “不用给我省着,随便花。”   反正花光了她去问爹爹要就是了。   “一共多少钱,我帮他付。”楚俏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有八十多两。   小二一见她们愿意付,连忙换了笑脸,“姑娘,一共两百三十两银子。”   楚俏掏钱的动作愣住。   “这么贵?”她以为最多四五十两。   那店小二见她拿不出钱,眼里多了几分鄙视,“也不看这是什么地儿,姑娘拿不出钱还是去一边待在好些,小人劝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别好人没装成,惹得一身腥。”   “你一个小小的店小二竟敢如此放肆,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当我承恩伯府拿不出?碧琴,回去取银子。”楚明淑见楚俏被嘲讽,气得要死。   自个儿都舍不得欺负,岂能让这般下贱之人欺负。   店小二不以为意,不就是个伯府,他们身后站着的可是二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朝昀:每天都在想楚俏哭   楚俏:怕不是脑子坏了。   华笙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听说人眼睛失去视力之后会变成浅蓝色的哦,带带的外祖母就是这样的,超级美。   带带带太监:古怪诡异神秘小哥哥上线,我的华笙单纯得不行,就是一张白纸,他会做的……只有……biu~ 下章告诉你们 muma~   昨天带带去学游泳,今天拉肚子了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南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等等。”朝昀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挺拔,一副侍卫打扮的人,缓缓走过来。   浅蓝色的衣袍上银线绣梅兰花纹,星月型的银质耳坠轻轻摇晃着,他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端得是风光霁月,君子翩翩。   “朝世子。”那店小二见他来了,立马点头哈腰。   朝昀虽为一介质子,但在大庆的地位可不低,二皇子亦对他礼遇有加,何况他一个店小二了。   “这钱,我替这位姑娘付如何。”他虽对着店小二说话,却是看向楚俏的。   楚俏还记得那晚他叫她埋尸的事,心里怕得紧,朝着楚明淑的方向靠了靠。   楚明淑留意到她的小动作,立马挺直了腰板,一脸豪情壮志,却在朝昀看过来的时候顿时泄了气。   朝世子,也很好看啊。   “朝世子开口,自然是可以,那小的就给朝世子抹个零头,只用给个二百两就成了。”店小二笑得一脸谄媚。   “叶青。”朝昀唤了一声。   “属下明白。”叶青从胸口掏出三百两银票塞给店小二,“都散了吧,不用找了。”   “得嘞,这位姑娘,先前是小人太过失礼,还请见谅。”那店小二拿了银子,笑得牙不见眼,连忙朝楚俏赔礼道歉。   毕竟是朝世子主动护的人。   “楚俏。”朝昀眼底含着笑意,走近了些。   “什么事?”楚俏警惕地看着他。   朝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只可惜楚俏却半步不挪。   无奈之下他只得自己过去了,他垂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你欠我人情了。”他嘴角荡着笑意,清冷地呼吸打在楚俏的耳垂,酥酥麻麻的痒。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楚俏气鼓鼓地道。   她最不喜欢欠的就是人情,而且这人情还是朝昀主动送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定然是有所图谋。   “我不要钱。”朝昀垂眸低笑起来。   “那你要什么?”楚俏警惕地看着他,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蓦得瞪大。   “我不会再帮你埋尸了!”   这话她说得小声,楚俏踮起脚尖在朝昀的耳边悄悄道。   虽然说话的表情凶巴巴的,可惜那声调软绵,倒像是在同人撒娇一般。   朝昀一愣,“我也不用你埋尸。”   “那要什么?”楚俏困惑。   “你哭一次给我看就行了。”   话一出口,他原以为楚俏会生气或者羞愤,哪知对方一脸惊喜,“这般容易?”   哭一场换三百两银子,不要太划算。   “你想样哪种款式的?”   “什么意思?”这回轮到朝昀疑惑了。   楚俏杏眼亮晶晶的,“悲伤而哭,喜极而泣,还是悲喜交加……”   “你想要的样子我都有。”   朝昀,“……”   朝昀默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   楚俏看着朝昀离开的背影纳闷,怎地突然就走了?   那三百两银子还作不作数了。   不管他了。   楚俏转过头见华笙还站在原地,她走了过去,将钱袋子交给他,“你摸摸这里面的东西,这个就叫做钱。”   华笙依言乖乖伸手去摸。   “这些钱给你吧,以后要记得去吃饭或者买东西都得付钱,不然别人会找你麻烦的。”楚俏柔声道。   华笙的耳朵动了动,抿了抿粉唇。   他记住了。   她的声音。   “呐,我们先走啦。”   楚俏一转身忽得就被华笙擒住手腕,他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冰凉凉的手指在楚俏的脸上掠过。   从眉到眼,再到唇。   楚俏一愣神,就见少年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来。   他记住了。   她的脸。   还有……她的名字。   阿俏。   楚俏的脸一瞬变红变烫,这还得第一次有异性这般触碰她。   “喂!登徒子!你竟敢对阿俏耍流氓!”楚明淑一把拉开楚俏,护在自己身后,对着华笙怒目而视。   楚明淑大怒,她都没摸过阿俏!   华笙皱了皱眉。   这声音……难听。   “阿俏,我们别管他了,快走吧,这小子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人。”楚明淑哼了一声,拉着楚俏就走。   等离得远了一段距离,楚明淑掏出手帕给楚俏的脸擦了个遍,然后又自个儿伸手揉揉捏捏。   这鼻子,这眉眼,啧啧啧……   楚俏无视她的揩油,两人一头乱撞竟然跑到烟花巷子来了。   楚俏咽了咽唾沫,指着一群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郎,“那不是三哥吗?”   “老三?”楚明淑一扭头,果然就看见楚晏和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进了一家春玉满堂的花楼里。   “这老三!十天半月不回家,这是把青楼当成自个儿家了!”楚明淑哼了一声,转过头对着楚俏坏笑道,“阿俏,我们去告诉四妹五妹。”   因着二夫人的溺爱,将楚晏宠成了京都纨绔子弟的一份子,作天作地,喝花酒泡花楼,打架斗殴那是样样都做。   可他也有弱项,他怕两个妹妹。   前些日子楚熏和楚葶四处找他,京都这么大,花楼也多得是,倒是没想到他到这来了。   总之,有好戏看就是了。   …………   隆冬的黑夜来得早,蓬客仙刚刚打烊,黑夜便如一面黑幕笼罩京都。   今晚的夜色有些格外的黑,天空的黑云诡秘,遮住了星辰。   朦胧中缓缓走出穿着黑袍的少年,左手的弯刀滴着血珠,宽松的帽子罩着他的脸,昏暗的烛火下,水滴型的刺青异样明显。   “客官,咱们已经打烊了……”   只一瞬,店小二瞪大了眼睛,脖子喷出血,飞溅在纸窗上。   “是…是…你……”   “咚”的一声,人头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滚了一圈。   “啊!”   “杀人了,杀人了!”蓬客仙里的人疯狂逃窜,尖叫声响起。   那半张苍白的下颚上沾着殷红的血迹,浅粉色的唇瓣微抿着。   华笙闭着眼睛,黑色的身影在店内掠过几道残影。   尖叫声不断地响起。   恐惧的气氛弥漫在黑夜里。   厨房采买的林妈跌坐在地,满眼恐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浑身颤抖。   他就如同夺人性命的鬼魅一般,看不出有一丝感情,杀人如同碾死蝼蚁一般。   华笙的眉头轻蹙。   为什么?   从前觉得动听的尖叫声会变得这么刺耳?   少年的动作停了下来,血顺着刀衔滴在林婶的额头上,她捂着嘴,眼底含着泪,不敢说话。   阿俏。   华笙抿了抿唇。   她的声音很好听。   所以他现在……更想听她的尖叫声吗?   华笙收好刀,缓步离开蓬客仙。   他该去哪里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华笙小哥哥不是病娇款,病娇只有咱们的闵汐,无可替代。华笙小哥哥情感上是一张白纸muma~   华笙:记住你了。   楚俏瑟瑟发抖:请您忘记我,谢谢QAQ【八姐,我害怕】   明天双更叭 ,具体时间不定~( ̄▽ ̄~)~,可能晚上再更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花、三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6101531 25瓶;~(^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第二十九 唱曲儿   朝昀穿着月牙色长袍衣从浴池里出来,又亲自披上雪白的狐裘,慵懒着躺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道德经》细细研读。   “殿下……”叶青敲了敲门。   “进来。”   “殿下,蓬客仙被人端了,只有一个采买的老妇人活着。”叶青面上带了一抹沉色。   他们一直留人跟着那位巫族后人,在蓬客仙的时候他们还能留意他的行动,之后便完全失去他的音讯。   这人果然有些本事。   他杀人的动作极快,掠过的身影几乎只能看见几道残影,盯着他的人甚至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那少年很诡异。   巫族一向是乱世才出现,向来以匡扶正道,平定乱世为己任,怎地会冒出这么个享受杀戮的异类?   “为什么留活口?”朝昀的手指轻轻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问道。   “属下不清楚,他原本是打算要杀的,监视他的人都说,那少年似乎很享受杀戮……不像是有同情心的人,更像是,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武器……”   朝昀放下书,淡淡地笑了声,“有趣。”   巫族竟然出了这么个人么?   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朝昀将目光放向窗外,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缘由。   ………………   “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将朱唇紧贴,把粉面斜偎。罗袜高挑,肩胛上露一弯新月;金钗倒溜,枕头边堆一朵乌云……”   蒹葭姑娘在帘幕后弹着素琴,唱着《鸳鸯醉》。   戏水鸳鸯阁里,楚晏正同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喝酒玩乐,花楼的姑娘们殷勤地给他们添酒喂食,缠绵悱恻的艳曲在耳,软玉在侧,气氛正好,正值青春的少年们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楚晏搂着姑娘正打算亲热亲热,“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屋里的人吃了一惊,齐齐向门口看去。   “什么人敢在这找事?”   “活得不耐烦了?找死..”闵忱端着酒杯不爽得皱了皱眉头,好兴致就被人打断了,但一看门口,话卡在嘴边。   楚晏的眼皮猛跳,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大吃一惊,立刻翻身就想跑。   “别想跑!”   楚熏连忙追上去,一脚踢在楚晏的腰上,反手将其他扣在桌子上,扭着他的胳膊。   楚晏吃疼大叫一声。   原本心里愤愤的少爷们一见是她们,顿时怂了,咽了咽唾沫,老老实实地站到一旁,给楚晏丢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他们几个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尤其是闵忱,父亲是皇帝的亲弟弟,在皇上面前比几位皇子还得宠些,仗着皇帝的宠爱,那是京都有名的绕道走。   其余几个身份也都非富即贵,一般在京都还没几个敢招惹他们。   但要说他们是京都的小霸王,楚熏就是霸中霸,简称霸霸。   以前他们还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上前去搭救一下楚晏,结果被楚熏一个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打得哭爹喊娘。   京都纨绔子弟团打不过一个女子,这话传出去了,多没面子,几人自然不愿服输,挑衅了楚熏好些次,次次都被揍,最终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闵忱之前还回去告状,哪里知道一向宠爱他的父王竟然破天荒的骂了他一顿。   璟王说他不但敢不要脸地跟女子动手,还打不过女子,最后被打了还回府告状,简直是丢脸,一脚将闵忱踹了出府。   身上疼加上被父王骂的委屈,打不过女子的屈辱又摆在眼前,一向在京都横着走的闵忱坐在大街上大哭出声。   这事还被传了好久。   “好妹妹!你给我留点面子不成么?”楚晏丧着一张脸,恨恨地瞪了一眼躲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兄弟们。   “想要面子?我倒是给了你面子,你自个儿不要的。”楚熏一压他的胳膊,楚晏又哀嚎一声。   “喂,你们别干看着啊,来帮帮我啊。”楚晏向站在一边的人求救。   一帮少爷眼观鼻鼻观唇,正襟危坐。   楚熏转过脸,挑了挑眉“你们要帮他?”   “没有没有,姐,您请便。”韩录连忙识趣地腆着笑脸道。   楚晏气道,“我真是白认识你们这群白眼狼了……”   “啪”的一声,楚熏拍了拍他的脑袋,“闭嘴!”   “楚葶,该你了。”她转过头对着楚葶道。   楚明淑捂着唇偷笑,楚俏不明所以,四姐要做什么?   楚葶点点头,接过蒹葭手中的素琴坐了下来,一串琴音响起,抑扬顿挫,那调子凄惨悲切,如泣如诉,令闻者伤心落泪。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父书空满筐,母线萦我襦……”   楚俏戴着毡帽,全目瞪口呆,这是……念诗?大型以乐教化现场?   有用么。   她刚刚怀疑,下一瞬楚晏就红了眼眶,哭出了声。   !!!   楚葶念了半个时辰,见楚晏眼睛的哭肿了,这才收了琴。   楚熏点点头,“念你心里还有点良知,能体会到这诗中的意境,因愧疚忏悔而落泪,今日就先饶过你,自个儿回去将书多抄写几次,七弟秀才都考上了,你还在童生磨蹭,简直丢人。”   楚熏松开楚晏,楚晏抹了抹憋出来的眼泪,他早就知道这俩姐妹要来这么一手。   他今日不哭出来,她们肯定是绕不过他的。   真是的,娘哪有亲手给他缝过什么衣裳?   正打算带着楚晏回府,忽得楚葶顿住脚,“等等。”   “怎么了?”   楚葶径直走到蒹葭的面前,“刚刚你唱得那首曲儿很好听,词也写得很是好,可以教我么?”   蒹葭一愣,“姑娘……要学?”   楚葶满脸认真地点点头。   “葶姐儿!你别闹!好好的姑娘家学那曲子做什么!”楚一听楚葶要学唱艳曲,又是心慌又是心急。   蒹葭咬了咬唇,这三爷!   她也是姑娘家,怎地还逼着她唱。   “有什么不可以学的?那词填得很好。”楚葶满脸不解。   “教我吧。”她朝着蒹葭点点头。   “不准学!”楚晏被压着,急得抓耳挠腮,转头对着楚熏,“五妹,快管管葶姐儿……”   却见楚熏根本不理睬他,连忙求助楚俏,“阿俏,小阿俏,哥哥平日最疼你了,……嘶……你打我做甚么!”   “你再用调戏花楼女子的语气对着阿俏说话试试?”楚熏揉了揉拳头。   “我……我不敢了。”楚哭丧着脸,他这不是习惯了嘛……   “小阿俏,你去劝劝你四姐吧!算三哥求你了。”   楚俏面红耳赤,自然也觉得学淫词艳曲不好,楚葶是因为单纯,不得晓那曲子哪里不对,但楚俏却知道那曲子里的词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楚葶已经跟着开始唱了,只可惜她那嗓子天生清冷,活生生将让人浮想联翩的艳曲唱得高山流水一般,听起来怪怪的。   蒹葭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姑娘的声音不适合这样的曲子。”   “四姐……不要学了……”楚俏甜糯糯的声音响起,楚葶眼睛一亮。   “阿俏来学。”楚葶道。   “我?”楚俏愣住,连忙红着脸摆手,“不要,我不学……”   “阿俏不听姐姐话吗?。四姐想听阿俏唱。”楚葶眼底有些受伤,可怜巴巴地看着楚俏。   楚俏转头看着楚明淑,想让她救救自己的,结果发现楚明淑也是一脸期待看着自己。   “不能学啊!这不是什么好曲儿。”三哥对着楚葶那双单纯的眼睛泣不成声,有口难言。   谁能救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楚晏:QAQ救救我!   纨绔子弟狗腿子:熏姐威武!   论如何教好一个纨绔子弟   楚熏:先打一顿,武力镇压!   楚葶:念诗感化,让其愧由心生。   么么哒~( ̄▽ ̄~)~大宝贝们久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翁@清酒、Alice、三酒、。、大土土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乌鹊南飞、曲意风华 10瓶;喻戏莲叶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找到你了   楚俏最后还是学了那首艳曲,不过她只答应在府里没人的地方唱。   闺房里,楚葶屏蔽了所有的下人后楚俏才红着脸开口,   “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呀呀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玉兔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   软糯糯的江南语调响起,伴着艳词,满室旋旎,屋里的气氛渐渐升温,楚葶原不觉得这首曲有哪些不对,经楚俏这么一唱,似乎明白了几分,面上浮上红晕。   这曲子……怪让人难为情的。   唱完了曲儿,楚俏总算从楚葶的院子里出来,浑身上下都松活了许多,她再也不要唱这样的曲儿了,实在……难为情。   跟着绸杏一道回到听月轩里洗漱了一通后,楚俏吃了两块点心才上床。   楚俏向来怕黑,因而睡的时候屋里还是会点一支蜡烛,绸杏给她掖好被子后,轻轻将帘幕放了下来才褪出去。   约摸半个时辰,桌上的蜡烛忽地就灭了,视线遁入昏暗,楚俏迷迷糊糊地,睡意清醒了些,她心底毛毛地,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楚俏撩开帘幕,想去将蜡烛点燃。   昏暗中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床榻上,楚俏只约摸能看他手上的一道寒光。   恐惧漫上心头,楚俏捂着唇想叫,但喉咙如同被卡住了一般,发不错一丝声响。   “找到你了,阿俏。”   少年的声音低哑,带着古朴的悠远绵长。   华笙伸出手,触碰到楚俏的脸,他贴近了些,将楚俏逼在床榻,埋头闻了闻她身上的香味,浅粉色的唇微微勾起。   楚俏浑身战栗着。   “我要听你唱曲。”他的手滑过楚俏的脖子,冰凉凉地触感让楚俏思绪恍惚一瞬。   比起想听她的尖叫声,他觉得阿俏白天唱的那首曲儿更动听。   他的手停在楚俏的脖子上,卡了卡她纤细的喉咙,楚俏咬了咬唇,“我的侍女在隔壁。”   “不会有人来的。”华笙道。   楚俏心一凛,也就是说绸杏她们现在出事了么。   “唱吧,不然我会生气的。”他按了按楚俏的脖子。   ……   楚俏唱了一曲,华笙却蹙了蹙眉头,抓着楚俏脖子的手紧了紧,“不是这个。”   “唱白天那个。”   楚俏红着眼眶唱道,“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呀呀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玉兔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   软糯糯的声音缓解了华笙的心底的烦躁,他的眉头舒缓下来。   楚俏越唱越委屈,她这是救了一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好心了。   “玉兔是什么?”华笙忽然开口问道。   楚俏愣了一下,羞红了脸,这人忒坏了。   楚俏咬着唇不愿说,泪珠子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滚烫的泪珠滴在华笙的手背上。   华笙心底有些慌乱。   他笨手笨脚地给楚俏擦泪,“你别哭。”   “呜呜呜……”楚俏哭得更大声了,一肚子的委屈全吐了出来,“我讨厌你……呜呜……之前就不该帮你,好人没好报……”   “……威胁我……呜呜”   “死就死,呜呜呜,死也不告诉你……”   那么难为情的词。   楚俏大哭,她根本不想死啊。   “嗝”哭得正凶的时候,冰凉凉的唇瓣忽地落在楚俏的眼睛上,她呆愣愣地打了个嗝。   华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不想她哭了。   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阿俏的脸在脑海里,她哭的样子也在脑袋里,那双好看的杏眼泪眼朦胧。   华笙心底堵堵的,带着一点涩意。   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他不开心,从出生到现在,他第一次这么不开心。   华笙伸出舌尖轻轻吮了吮楚俏睫毛上的泪珠,苦涩的,带着点咸味。   楚俏反应过来,哭得更厉害了,“二姐说得没错!你果然是登徒子……呜呜呜……”   不但让她唱艳曲,现在大半夜闯入闺房非礼她。   要是八姐在就好了,呜呜呜。   “不要哭。”华笙反反复复只有这么一句,他有些手足无措。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呜呜呜”   “讨厌你....”   华笙的脸一瞬间白了几分。   他不知道讨厌是什么,但是听见楚俏说讨厌他,心里不舒服。   “阿俏。”   “不要讨厌我……”华笙抿了抿唇,手指触碰到楚俏的眉心,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了一瞬。   ……   “不要讨厌我。”   华笙接住她纤细的身子,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伸手描摹了一下她的眉眼才转身离去。   ………………   “啪”的一声,药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清苦的药香味散出来。   “咳咳……你……你说什么?”闵汐脸上带了吃惊,一脸的不可置信,双颊上浮现红晕,美得不可芳物。   “学……艳曲?”他呆呆地看着跪在底下汇报的人。   裴晋面无表情地重新倒了一碗药端给闵汐,“殿下。”   闵汐自然地接过来,问了一句,“那曲子怎么唱的?”   “殿下要听?”那属下脸上有些不自在,犹豫地问道。   “嗯。”闵汐端着药碗正喝药。   那属下咬了咬牙开口唱道:“…………玉兔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   “噗”   “咳咳咳。”闵汐喝的药汁全数喷了出来,他呛得咳嗽一阵,摆了摆手让人停了。   “咳咳咳……这承恩伯府,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   裴晋看他假装无事一般擦了擦嘴角,那两只微微发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   裴晋眸里含了一丝笑意。   殿下他,还未经人事呢。   忽得又想到闵汐的身子,裴晋眸色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花生小哥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QAQ不要讨厌我。   阿俏大哭:我要八姐!呜呜呜,八姐救我!   带带带太监:华笙小哥哥好像做错事了哦,竟然非礼小阿俏!今天我们的病娇殿下害羞了哦~   专栏《祖宗也要谈恋爱》求预收鸭~这个故事同样不会让大宝贝们失望哒~也是非套路非传统宅斗文哟biubiubiu~   和《团宠》不一样哦,但也是可以大宝贝们快落的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妖十一 2瓶;乱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为什么哭   翌日清晨,楚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袋里一片混沌,眉心隐隐作疼。   绸杏撩开珠帘,见楚俏一双杏眼惺忪的半睁着,黑珠子乌溜溜的盯着床帘顶,那模样乖乖巧巧的,让人心尖发软。   “姑娘睡够了?”   楚俏听见她的声音,思绪恍惚了一瞬,点了点头。   绸杏扶着她起来喝了一碗甜牛乳,又吃了小半碗糖蒸酥络。   “姑娘这是梦魇了?”绸杏看着楚俏的脸担心地问道。   楚俏爱吃甜食,随身带着的小荷包里也随时备着蜜饯糕点,吃零食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露出嘴角的两只小酒窝,看着就觉得吃得很香。   但今儿个,姑娘低眉垂眸的,虽然也在吃,但看着不像心情好。   楚俏自个儿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心底莫明其妙地压着一阵酸涩委屈,但就是不知道缘由,   这会她只想去找八姐。   其实之前因为马甲被扒了,虽然楚明曦说不在乎她有什么秘密,但楚俏还是犹豫了,这些天她都在纠结,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同楚明曦相处了。   但没想到,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甜食都补救不了,楚俏却觉得楚明曦能让她心情好。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楚俏都想见楚明曦。   “外面的雪大着呢,姑娘。”绸杏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答应她,伸手取过厚厚的狐裘给她披在身上。   靴子踩在雪地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楚俏盯着白茫茫的雪地,心渐渐下沉。   都说瑞雪兆丰年,冬日里多少下几场大雪是好事。   可这雪,连绵下了一个月都不曾停过,时大时小,楚俏知道,这雪还得再下更久,一直持续到来年三月……   北地庄稼全数冻死,粮价飞涨,南方洪涝涌至,江南的官员沆瀣一气,如同蛀虫一般将大庆吸食得一干而尽,百姓流离失所,烧杀抢掠,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发生民变,而朝内因夺嫡之事你争我抢...大皇子也在这个时候发动政变...   北祁来犯,整个大庆内忧外患,四分五裂,国不将国。   这样宁静安谧的生活,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楚俏生在和平年代,从未见识过战乱,但也明白战争的残酷,她抿了抿唇,她不是上帝,没有法子操控风雨,但她亦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亲近之人就此沦为战争的灰烬。   仅靠她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有八姐在。   她知道她的秘密。   ......   楚明曦此刻正受了伤,她对着铜镜褪去上衣露出有着线条的小腹,一道深深的刀伤正在流血,她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伤口,而后用纱布紧紧地缠住,穿上衣裳。   “八姐。”门口响起吴侬软语。   楚明曦的耳尖轻轻动了动,原本蹙着的眉头松了下来。   楚俏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屋里也没什么声响,以为没人在,正失望地转身,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矜贵无双的脸。   楚俏看着她,憋了憋嘴,心底的难受委屈全都涌了上来,扑进楚明曦的怀里大哭起来。   她撞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楚明曦腰间的伤口,楚明曦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白了几分。   楚明曦抬眸飘向手里举油纸伞站在一旁的绸杏,示意她到底怎么回事。   绸杏摇了摇头,她也不知晓。   绸杏递了个眼神给楚明曦:“反正姑娘现在伤心,就想见您,您快哄哄吧。”   楚俏哭得伤心,挂在楚明曦身上哀嚎不断,上气不接下气,瞅着那架势是快哭岔气了。   “阿俏,别哭了。”楚明曦拍了拍她的后背。   “呜呜呜,我就要哭。”楚俏大哭,将心里面的屈辱害怕了,哭得不停歇。   外面风大,楚明曦无奈,轻轻一用力就将楚俏抱了进去,搁在塌上。   “阿俏为什么要哭?”她用帕子替楚俏擦泪,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关切。   楚明曦的眸子微微沉了沉,起了一丝怒意,是她不在的这些天受人欺负了   楚俏这一哭,简直停不下来,声音都哭哑了,看起来可怜得不行,怂着肩膀抽泣。   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张口想诉苦,但脑袋里一片混沌。   她卡了一瞬,“我是为什么要哭来着?”   “……”楚明曦默默用手帕将楚俏的整张脸盖住。   想打人。   楚俏揭开手帕,露出脸,吸了吸发红的鼻尖,“八姐,我有事告诉你。”   楚明曦看着她有些犹豫的神情,心底知晓她想说什么,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想说也可以的。”   她不是非得知道什么。   楚俏摇了摇头,“这事儿一定得告诉你。”   楚俏看了一眼绸杏,绸杏知趣地施礼退出去。   …………   楚俏将自己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楚明曦,她偷偷打量着楚明曦,怕她因为自己一开始就抱着抱大腿的心思接近她而讨厌自己。   但楚明曦关注的点却不在这上面。   “你确定是三月?”楚明曦蹙起眉头。   她问的是乱世开始的时间。   楚俏点点头,咬了咬唇道,“八姐信我的话么?”   “连你都不信,我不知道可以信谁。”楚明曦抿了抿唇,忽得想到楚俏说自己原本早早就死了的事,心刺了一下。   楚俏心里高兴了一瞬,转而情绪又低落下来,“但再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她叹了口气,因为角色和剧情都变得不一样了,迄今为止就没遇见几个正常人。   楚明曦锁着眉头深思,如果她没有差错的话,楚俏的身份一定是不是她想象中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楚俏的生死就是剧情走向改变的转折点。   可她身后能有什么秘密。   这就需要去查了。   不过她不会让楚俏死了,不管从今还是往后,她说过要护楚俏一世平安的。   看来她计划得快些提上议程了。   “八姐打算怎么做?”楚俏睫毛还根根分明,杏眸湿漉漉的。   “咱们需要银子,大量的银子。”   楚俏迷茫地问道,“那咱们要怎么做才能有大量的银子?”   要说什么途径来钱最快,楚明曦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自然是……杀人越货。   “我知道了!咱们去赌场吧!”楚俏思索了一会儿有些兴奋地提议道,“那些大赌场,肯定有很多银子。”   楚明曦摸着匕首的手僵了一下,抿了抿唇,点点头应好。   不能吓着阿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什么方式来钱快。   楚明曦摸摸刀:杀人越货   阿俏QAQ【吓哭】   楚明曦连忙尴尬抱着阿俏安慰:我开玩笑的。   带带带太监:这里,阿俏为什么哭呢?是因为昨晚上花生小哥哥欺负她了哦,但是花生小哥哥使用秘法让俏俏忘记是他欺负的了。   专栏《我和皇二爷争老大》求个预收呀 爱你们~muma   你们说要不要定个准时更新的时间好呢?要不以后都准时下午五点更新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中鹿、Alice、三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731017 10瓶;夏 5瓶;3527206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楚俏忽得忆起自己还答应过要去给老夫人看看腿的事来,从长公主的宴会回来后生了几日病,身子好了后又跟被楚明淑拉着一道出了府,前前后后耽搁了些日子,一时有些愧疚。   松鹤院里种着万年青,此刻树尖被白茫茫的雪盖着,在光下亮晶晶地,闪着刺眼的白光。   楚俏同绸杏到了松鹤院门口的时候还有些踟蹰,老太太的威严太厉害了,府邸的小辈们都有些怕她。   她也一贯喜欢清静,就守着小佛堂养老,但这地方也实在太过静谧了,倒叫人的心情低沉了几分。   “九姑娘?”端着药罐子的侍女清欢路过走廊时瞥见了楚俏,她愣了一瞬,有些不确切地唤了一声。   “清欢姐姐。”楚俏礼貌地朝她点点头,笑着道。   清欢是老夫人身边唯一的大丫鬟,当得起楚俏喊一声姐姐。   清欢看着楚俏嘴角那对小梨涡,一时恍了神。   九姑娘,真是好颜色。   她心底生出欢喜来,连忙将药罐子放下,笑着走上前去,“九姑娘是来找老夫人的?”   楚俏点点头,面上有些羞愧,“之前答应了嬷嬷,结果这事拖到现在...”   清欢笑着摇头,“姑娘别怕,奴婢这就先去禀告老夫人一声。”   “嗯,那就谢谢清欢姐姐了。”   清欢先带着楚俏去了前院的堂屋里歇着,她面带微笑转过身朝着楚俏欠了欠身,而后从容不迫地退出堂屋。   一出了屋子就撩起裙摆拔腿就跑。   ......   这几日老夫人的腿也正疼得厉害,几乎下不了床。   屋里孤寂冷清,没有一丝人气儿,老夫人就躺在床上,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   陈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老夫人太倔了,这腿疼得几日都睡不安稳,偏偏也不愿告诉夫人小姐们,倒自己一个人忍着。   “老夫人!老夫人!九姑娘过来了。”清欢急促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陈嬷嬷的手一顿,连忙过去开门,“你说什么?”   “嬷嬷,九姑娘在前厅里等着呢。”清欢扶着门槛喘着粗气。   老夫人虚弱地躺在榻上,听了清欢的话,头转向门口开口道:“不见。”   “老夫人...”陈嬷嬷满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对着清欢道,“去将姑娘请进来。”   “诶,奴婢这就去。”清欢得了应允,溜得飞快。   …………   “大胆!你们这是造反.....我说了不见!谁允许你们自作主张了!陈素心...”老夫人气得大喊,却在看见那抹纤细的浅杏色倩影的时候闭了嘴。   她呆楞愣地看着门口那个笑盈盈的人。   她的小阿俏长这么大了。   细细的青丝搭在肩上,眉眼弯弯,灵动若仙子,那模样就合该被人宠的。   可那张脸......   老夫人闭了闭眼,掩住眼底的沉痛之色。   “祖母。”楚俏揉了揉手帕,她都听见了,这位老夫人果然是不喜她的。   老夫人听见了她的声音,恍了下神,脑海里回忆起那个小小的阿俏来,走路时两只手摇摇晃晃,长得白白胖胖的,嘴里抹了蜜一般叫她祖母,祖母,心忽地就软了几分。   她冷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祖母,我先前听嬷嬷说您腿疼,能让阿俏看看么?”   “大夫都治不了,你又会什么?”老夫人淡淡地道,她脱口而出,语气颇为冷淡,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尴尬。   话一出口,老夫人瞧见楚俏愣住了模样,有些不自在。   阿俏又朝着她甜甜地笑了一下,“或许阿俏能比大夫还厉害。”   这话说的,倒向是在朝她撒娇似的。   老夫人垂着眸,没有说话。   陈嬷嬷却懂她的意思,老夫人这是别扭着呢,得给她找个台阶下。   陈嬷嬷立刻笑着道,“老夫人这些日子腿疼得厉害,时不时瞅着门外就盼着九姑娘你过来呢。”   “陈素心!你胡说什么实话!”   话脱口而出,老夫人反应过来,面上带了一抹窘迫。   “噗”楚俏同着陈嬷嬷一道噗呲笑出声。   “笑什么!我刚才说错了....我说的是...”   “祖母,我这几日把这事忘了,对不起。”楚俏收了笑,满脸认真地打断她的话,“阿俏没把祖母的事放在心上,是阿俏有错。”   老夫人发怔,扭过头盯着墙面,“你哪有什么错,总归我也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   这话说得自嘲又自卑,阿俏的耳朵里却听出了那么一丝委屈。   “祖母,我替您看看腿。”阿俏莞尔,撩开老夫人的裤腿。   老夫人的膝盖红肿,小腿肚青筋凸出,腿正微微战栗着,显然是在忍着极大的痛楚。   楚俏伸手揉捏着老夫人的腿部,她故意放慢了动作好让陈嬷嬷记住,老夫人的腿疾同楚俏外祖母相差不多,楚俏小时候就会给外祖母这样按腿部。   按完了之后楚俏又叫陈嬷嬷取了酒精来,用热帕子不断地摩擦着小腿部,她扶着老夫人靠近火盆一些,膝盖处传来一股炙热感,老夫人有些难受地蹙了蹙眉头,但稍稍过了一会,骨子里的寒意便退散了,难忍地痛意也消散了许多。   楚俏做完了这一切,用毛毯遮住老夫人的腿,笑盈盈地问道:“祖母,感觉怎么样?”   老夫人点点头,舒服很多了。   “阿俏今日还做了些吃的给祖母。”楚俏让绸杏揭开食盒盖子,一碟碟精致漂亮的点心摆放在小茶几上,香甜的气息扑鼻。   白嫩嫩的牛奶蜜豆糕、奶黄苹果派、拔丝红薯连着奶香南瓜派,看模样就诱人。   “这些都是甜的?”陈嬷嬷蹙了蹙眉头问道。   老夫人原本打算伸出的手顿住。   楚俏点点头,“祖母是不喜欢吃甜么?”   “伯爷定过规矩,老夫人十天只能吃四块饴糖,眼下已经吃完了,这甜食是不能再碰了。”陈嬷嬷将点心一样一样装进盒子里。   老夫人咽了咽唾沫,目光就没移开过那几碟点心。   “嬷嬷就让祖母吃这一次吧。”楚俏自然知晓老人吃太多糖不好的道理,但见了老夫人那渴望的眼神,心底又不忍。   哪知一向温和好说话的陈嬷嬷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姑娘您是不知道,其实老夫人这个月已经多吃了四块饴糖了,趁着奴婢不注意,差院子里的扫地丫鬟小玉偷偷在外边买了一罐子,还是奴婢发现得早,不然那一罐子都得让老夫人吃完了。”   “素心,你真是烦人。”老夫人咕哝抱怨一句。   楚俏捂着唇笑起来,明眸皓齿很是好看。   “嬷嬷说的对,那这些点心就收下去吧,我下次做些不甜的来。”   “不甜的不好吃。”老夫人瘪瘪嘴,忍不住抱怨一句。   “祖母去床上休息休息吧,睡一觉腿就会好受很多了,之后让嬷嬷每天给您按三次,腿疼就能缓解很多了。”楚俏见陈嬷嬷在收拾茶几上的点心,便自己去扶老夫人。   一只粉色的荷包被悄悄塞进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下意识捏住。   “祖母好好歇息,今儿阿俏同八姐约好了事,阿俏就先走了,过两日再来陪祖母。”楚俏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   “奴婢送送姑娘。”陈嬷嬷连忙道。   “有劳嬷嬷了。”楚俏朝着她欠了欠身,转身同老夫人眨了眨眼。   老夫人瞧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来,见陈嬷嬷送她出去了才将荷包拿出来。   她轻轻拉开拉链,荷包里躺着各式各样的蜜饯。   老夫人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悄悄把荷包藏起来。   送完了楚俏的陈嬷嬷进来了,她对着老夫人伸了伸手,“拿出来吧。”   老夫人震惊,“你怎么知道?”   陈嬷嬷瞪大了眼睛,“还真有?”   老夫人,“......”   连忙掏出荷包再多喂进嘴里两块蜜饯才交给陈嬷嬷。   作者有话要说:  陈嬷嬷:我就乍她一乍,没想到还真有。   老夫人QAQ:我被套路辽!!!   得多吃两块,不然就没得吃了QAQ   带带带太监:因为承恩伯府的人太多啦,带带又顾着码字去了 所以可能兄弟姐妹们在排序上出现了bug 谢谢大宝贝指出来 下午带带会会全文进行整改的 biu~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黑即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糯米团子、夏 5瓶;妖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小赌怡情   因着同八姐约好了要一道去赌场的事,楚俏心里有些兴奋,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绸杏给她梳妆打扮。   瞥见了首饰匣子里的物件儿,楚俏脑袋里滑过一个念头,让绸杏将之前楚明淑送她的那些金银首饰全都打包起来。   她打算今日找个机会把东西拿去典当了,这些首饰华而不实,在乱世没有一点用处,等到那时物价飞涨,便是百来十两银子也只能换来两三斗米。   楚俏知道若是被楚明淑知晓了自个儿送给她的首饰就这样被变卖了肯定会生气,但楚俏还是打算这样做,变卖的银子她到时候会换成粮食给二姐留着。   粮食才是活命的东西。   楚俏忆起承恩伯府最后的结局来,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承恩伯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都会被昭月山庄的那位亲自斩首,楚俏的心颤了颤,她不想承恩伯府的人死。   她喜欢这里所有的人。   可是闵汐他会放过承恩伯府吗?   楚俏蹙着眉深思,不知道闵汐跟承恩伯府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还有斩首之时他问三老爷的那句后悔吗。   后悔什么?   想得头疼,索性也就不想了,有些事只能见到三老爷的时候才能问清楚吧。   但若是有机会,楚俏是一定想见见闵汐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曾见过闵汐,但不管是当初从书的字里行间里,还是眼下相隔千里,每次一想到闵汐的名字,楚俏总觉得心正被一根根刺扎,刺得生疼。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   只觉得心底压抑得不行。   “阿俏,收拾好了吗?”楚明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拉回了楚俏的思绪。   “好了。”在绸杏给她挽好青丝插上一根玉簪子的时候,楚俏应了一声。   她是穿着公子华服,一袭靛蓝色的云袍裹着她单薄的身形,玉肩削瘦,长长的青丝挽了起来,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翠绿色玉簪子,露出白嫩嫩的耳坠和脖子。   楚明曦轻咳一声,阿俏这精雕玉琢的模样实在太乖了,便是扮作俊俏的小公子也极易引人瑕想。   唇红齿白的模样像极阳春楼天字号的小倌,赌场鱼龙混杂,若是被那些好龙阳之癖的人瞧见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事。   楚明曦沉默了一瞬,搞了一顶毡帽给她带上。   然而黑色的纱布虽将楚俏的脸遮住,隐隐约约中那面容又若隐若现,倒有种有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更添了几分朦胧美。   楚明曦,“……”   最后实在没办法,楚明曦又让楚俏戴了一副面具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又加上黑纱的遮掩,总算好多了。   ……   楚俏还没见识过古代的赌场,但脑袋里想象出来的画面就是一个昏暗的大堂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庄家摇着骰子,嘴里不断吆喝着喊大喊小,堂里闹哄哄的,乌烟瘴气的场面。   然而楚俏跟着楚明曦踏进千金坊赌场的大门后,两人都呆若木鸡地立在门口。   大堂里敞亮,整整齐齐地摆了许多的桌子,桌子上搁了炒瓜子和点心,三四人一桌,手上捏着纸牌。   这场面有些熟悉。   楚俏的杏眼里多了一丝笑意,果然扑克牌同炒瓜子是绝配,她玩牌的时候最喜欢吃瓜子。   坐在大堂里的客人们嘴里喊的也是楚俏最熟悉的:   “顺子”   “炸弹”   “过”   楚俏瞪大了杏眼,一脸惊奇,原来古代的赌坊也是玩扑克牌么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楚俏在人群中瞟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今日沐休,承恩伯坐在位置上与几个同僚打牌,大笑着将银子揽到自己的面前。   他赢了不少,原本被楚明淑那死丫头搜刮之后瘪下来的荷包总算能鼓鼓的了。   承恩伯瞧着陈御史那张通红的脸,心里窃喜,这炸金花的学问他在府里同夫人练手的时候就感悟出了几分,倒有些像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这比起不动脑子掷骰子有趣得多。   承恩伯已经在心里摸索出了一整套玩法,这些刚刚接触的人都只凭着手气跟他硬碰硬,自然得吃大亏了。   “楚参将果然老奸巨猾。”陈御史阴阳怪气地恭维一声,内心吐血。   他手里的牌是顺子,这牌已经很大了,只不过他打牌保守,提前先看了牌,那得给双倍的水钱,承恩伯眼睛闭都不闭一下一直砸钱,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吓得陈御史直接就飞牌了。   结果承恩伯最大的牌是J.   陈御史看着桌上那堆银子心绞痛,那本该是他赢的。   “承让承让,这叫兵不厌诈。”承恩伯洋洋得意起来。   陈御史怄了一口气,之前下朝的时候,他听见承恩伯约人打牌,心里一喜,总算抓住承恩伯这老狐狸的小辫子了,朝廷官员带头搞赌,作风不正,连忙写了折子去告御状。   陛下诏他进了御书房,原本陈御史还以为陛下是想问御状的事,结果却见陛下龙颜和悦地拿出一副纸牌,笑着问,“爱卿陪朕玩两手?”   陈御史大吃一惊,“臣从不沾赌,这是……”不良作为……   “爱卿不必较真,小赌怡情嘛。”   中垣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的间隙里,守在门外的小太监便来禀告,“陛下,郑太师和左相求见。”   中垣帝放下茶杯,笑着道,“都来了?”   当天……   陈御史跟着陛下几人在御书房里玩牌玩到宵禁,连午膳都是在御书房里用的。   陈御史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殊荣,就是银子输得有些心疼,在座的官职都比他高,陈御史再头硬也不敢赢陛下的银子。   中垣帝尝到甜头之后,光明正大地提倡官员闲暇之余也是可以小赌放松一下。   之前提过扩修皇陵的事,银子耗费巨大,自然被大臣们反对了,他现在也不提这事,就隔三差五诏人进宫陪他打牌。   说是日进千金也不为过。   不给他出银子,自己赚总行了吧。   陈御史输了太多,回府必定会被老妻拧着耳朵教训,心里便想着无论如何今日也要翻本,一撸袖子,满脸不服喊了一声。   “再来!”   承恩伯惊讶,“还来?”   “别废话。”   …………   “八姐,咱们可能来错地儿了,换一家吧。”楚俏扯了扯楚明曦的衣袖。   楚明曦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挂了一丝懵然,点了点头。   可能是走错地儿,进了老年养生会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朕觉着后院该扩一扩了。   大臣:陛下三思啊,北祁强敌仍旧虎视眈眈,银子得留着为将来战事做准备。   皇帝:好吧,爱卿说的有理。   大臣们:陛下英明。   皇帝:下了朝爱卿们陪朕玩两手?   大臣们:???   捂紧荷包。   大宝贝们,故事的结局带带已经想好了,哼哼哼~这篇文文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 ̄~)~啊啊啊 不剧透   带带带太监:大宝贝们,这几天都只有一更哦 等星期五之后就大概是双更叭,请忍耐几天哦 因为现在是期末复习周嘛 带带三次元生活最近非常忙 但是目前还是会保证日更不断的 (?°з°)-?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漠漓澈 2个;南有荒城°、醉翁@清酒、求更新啊~、我嗑的cp是真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糯米团子、一日姬、求更新啊~ 5瓶;凊、111111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笼中的少年   碧琴今日正好同二小姐请了假,去探望生病的亲娘,顺带着把这个月的月钱交给她娘,等到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不小心瞥见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她瞧见绸杏同玉珠进了一家典当铺,蹙了蹙眉头,绸杏她俩去典当铺做什么?   碧琴连忙将手上的几块桂花糕全数塞进嘴里跟了上去,找了个隐蔽的地儿,扒着门槛偷看绸杏她们在干什么。   看清绸杏从包袱里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后,碧琴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心底噌地升起一股子怒气。   那是二小姐送给九姑娘的东西。   碧琴咬了咬唇,心里为楚明淑抱不平,生出点点酸涩来。   二小姐每回都会在铺子里细心挑选好久,才能选出来给九姑娘送哪个好,精心挑选的东西就这般任由人轻视作贱吗?   虽然那么首饰确实不好看。   但礼丑情义重,二小姐对妹妹的珍视都在里头。   碧琴攥紧了手心,压下心底的酸涩,抱着自个儿的包袱悄悄地离开了。   不管会不会被惩罚,她都要告诉二小姐。   …………   楚俏成了赌场最靓的仔。   赌坊里本来玩得正高兴的客人都停下自己的牌局跑去楚俏那一桌围观去了。   楚俏坐的那桌上银子已经高高在中间堆成一座小山。   围着楚俏身后的人最多,人群闹嚷嚷的,议论声热火朝天,一个两个面色潮红,激动得浑身发颤。   尤其是在楚俏翻牌的时候,那惊呼声,活像是他们赢了银子似的。   楚明曦看着座位上的楚俏,心情复杂,这丫头运气也太好了,连她都怀疑楚俏是不是使诈了。   跟她一桌的有十人,此刻都已经脸色煞白地收了手,自己身前的筹码都输光了。   赵韵看着楚俏的牌,心底怄了口血,这小子,又比他大一个点。   想他纵横赌场多年,几乎保持不败战绩,没想到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了一天。   赵韵看着楚俏揽银子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他今日不找回场子,以后是没法立足了。   “四爷,今日输得够多了,收手吧……”   “滚一边儿去!”赵韵推开来劝说的仆人,对着庄家道,“发牌,再来一局。”   他还有银子,只需要一局……定然能翻本。   赵韵瞟了一眼手上的牌,心里狂跳,这一回,这一回一定能赢回来。   他卯着劲跟楚俏下注,他就不信了,楚俏能压他一辈子。   这一回,他的牌……是最大的。   楚俏也没看牌,就一直往桌子上放银子,她也不心疼就一直跟下去,反正都是赢的,自己的本钱一文没掏。   桌子上的银子越累越高,赵韵瞅着自己的筹码越来越少,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他看着那些银子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癫狂。   这些……马上都是他的了。   在最后一锭银子扔出去的时候,赵韵忍不住了,他启开楚俏的牌。   他将牌亮了出来,抬起手臂用袖子一抹额间的冷汗,冷笑一声,“你输了,我是同花大顺。”   牌一亮出来,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   “同花大顺!”   “我的天,这桌上得有五六万两银子吧,就这么一局回本么”   不少人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么多的银子。   “哈哈哈哈。”赵韵大抒一口郁气,大笑起来,将银子往自己的方向揽过来。   “那小公子是什么牌?”   “还用比吗?再大的牌也不可能大过同花大顺啊,这局胜负已定。”   “唉,那么多银子。”   楚明曦拍了拍楚俏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一会…我帮你把银子…”   '抢回来'三个字在看见楚俏亮出的牌后卡住喉咙里。   围在楚俏身后的人再一次惊呼起来。   “也是同花大顺。”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赵韵揽钱的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俏的牌。   都是一样的牌,谁先提出启牌谁输。   赵韵只觉得自己喉咙里涌上来着一股腥甜。   他完了。   这次出来办事身上带的两万两银子全输了,他要是敢这样回去...会被二哥抽掉半条命的。   “再来一局。”赵韵舔了舔唇,眼睛发红。   “还来?”楚俏蹙眉,“你已经没银子了。”   “可我有东西,这个东西……绝对值个好价钱。”赵韵扶着桌子喘着粗气,他咬了咬牙,命人将铁笼子抬上来,上面盖着一层黑布。   “什么东西?”楚俏有些好奇。   “自然是……绝色珍宝。”赵韵的眼里有一丝得意。   “哗”的一声,黑布被扯开,铁笼里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一袭朱红色长袍的少年,他的双手双脚都上了铁制的镣铐,额间系着朱红色的丝带,乌黑如同锦缎一般的青丝披散着垂在地上。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笼中的少年没有一丝不自在,反而弯了弯眸子,殷红的唇咧开,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如同海棠花一般明媚娇艳,却又不带一丝女气。   他直勾勾地盯着楚俏笑。   楚俏一惊,“他是……”   “楼家余孽的妾生子,出了五服,楼家五服之内的满门抄斩,五服之外的贬为奴隶,阁下不必担心来路问题。”赵韵看着呆愣住的楚俏解释道。   原本打算献给二皇子的,但如今,那笔银子更重要。   没有那笔银子,赵家想谈的生意便拿不下来,若是被温家抢了先头,赵家就翻不了身了。   当务之急,是将银子赢回来。   玩纸牌他玩不过就认了,那就换他最拿手的骰子,若是他还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赌坊半步。   当然,玩骰子,他没输过,也不会输。   “怎么样,阁下可满意?”   楚俏呆呆地问道,“楼家人……”   “叫什么名字?”   “楼阙。”   楚俏心中一凛,没想到在这能遇见楼阙,还是奴隶之身的楼阙。   这可不是什么五服之外的庶子,笼子里的这位艳绝天下的楼阙,是楼家正儿八经的直系嫡公子。   楼家的暗桩都压在他身上。   这是将来能同朝昀对峙,占据大庆半壁江山的西陵霸主楼阙。   书里有提过,楼阙羽翼未丰之时曾被献给了二皇子,成了二皇子最宠爱的人,乱世伊始,他便斩了二皇子的头悬挂于城门,领兵造反,控制住城门,圈地为国。   楚俏看着楼阙,杏眼亮了一瞬,暗暗捏了捏手指。   这是条金灿灿的粗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楼阙对着楚俏笑,露出小虎牙:救我。   楚俏双眼放光:前方发现粗大腿一枚,准备好送温暖。   楚明曦不爽地皱皱眉:臭小子,对着阿俏搔首弄姿的,恁死你。   【更新通知】:周四的更新在下午五点!!!   带带带太监:么么么啾~有新的小哥哥出现辽,笑得像个小天使【假的】一样的小哥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醉翁@清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6710558、小桃妖、我想要很多的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赌大赌小   “不知道这个筹码阁下可满意?”   “若是你赢了,笼子里的这个人就归你。”赵韵看着笼子里的楼阙,目露几分不舍。   这姿容是真正的上品,若是送给二皇子,定然是能讨二皇子欢心,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同温家的竞争。   赵家,不想再做千年老二,这京都首富的名号也该换个主人了。   但二皇子可不会掏钱帮他们。   “阁下赌不赌?”赵韵问道。   “赌。”楚俏哑着嗓子点点头。   这是个雪中送炭的好机会。   再者,楼阙是朝昀将来的劲敌,在被送给二皇子之前,楼家留的人还未找到他,等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性子暴戾的二皇子折磨得浑身是伤。   如果不是身子损伤巨大,楼阙也不会在和朝昀对峙两年后就英年早逝。   若是他好好的,朝昀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一统天下。   朝昀那人太坏,表面温润如玉,心却是芝麻馅做的,有楼阙在,也能给他添添堵。   楚明曦有些诧异地转头看楚俏,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阿俏是看这小子颜色好心动了?   她蹙着眉头看向楼阙,那个一袭红衣如同曼陀罗花一般妖艳中带着危险的少年。   若是轻易采撷,只怕会沦为他的养分,化作一堆白骨。   他虽然在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长眸弯了弯,如同荡漾着春水一般动人,但笑意未达眼底,黝黑的瞳仁阴森森的。   这个人,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了那么简单。   楚明曦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不过……若是阿俏当真看上他了。   她有一百种法子将他调/教成合格的夫婿。   这么想着,楚明曦看着楼阙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审视,身板太薄,怕是不能保护阿俏,傲气太甚,怕是不会在阿俏面前轻易服软,以阿俏那软绵的性子是压不住他的。   至于容貌,虽然比不上阿俏,但也勉强看得过眼。   察觉到楚明曦扫来扫去的视线,楼阙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他垂眸,半阖着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出厚厚的阴影。   “咱们赌骰子。”赵韵道。   “骰子?”楚俏蹙了蹙眉,她没玩过骰子,“能玩简单点的么?”   “简单点的?就赌点数大小怎么样”赵韵听出楚俏没玩过骰子的意思,心底松了口气。   他是真有些怕她了。   “一局定胜负。”   “行。”楚俏的点头答应,顺手将桌上的银子推了出去。   赵韵瞧见她的动作吃了一惊,咋舌道,“你……把这些银子都拿来赌么?”   靠在铁笼上的楼阙耳尖微微动了动,抬眸看去,那个靛蓝色身形单薄的人一抬手,将桌上成山的银子都推了出去。   纵然她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一样就能看穿那是个姑娘。   楼阙优美如樱花一般的唇漾起浅浅的弧度。   一掷万金么。   楚明曦眼底闪过一丝吃惊,阿俏这般喜欢这人?   “阿俏有必赢的把握?”楚明曦楚俏的耳边悄悄地问道。   楚俏还沉浸在竟然在这个时候遇见楼阙的惊讶中,脑袋里一直在回忆着楼阙的事,听了楚明曦的问话,脑袋清醒了些。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   “没有。”   “那你把银子都砸进去?”楚明曦挑了挑眉毛。   “啊?”楚俏迷茫应了一声。   楚俏反应过来,看着桌子上已经被推出去的银子,懊恼道,“我刚刚没注意,想别的事去了。”   她下意识将银子全推出去了。   楚俏心里后悔,这么多银子,要是输了,今日就白来了。   楚明曦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她就知道。   “阁下确定么?”赵晋有些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声。   银子已经出了手,又不好再收回来,楼阙还看着这呢,楚俏只好僵着脸点点头道,“确定。”   楼阙靠在铁笼上的身体微怔,铁拷下的手蜷缩着紧紧握住。   “阁下果然爽快。”赵晋大喜过望,连忙让庄家将骰子拿上来,“咱们比谁摇出来的数小。”   要比小,自然是要摇一柱擎天了,一柱擎天就是两个骰子罗在一起,最上面的骰子是一。   混迹赌坊多年,这赵韵来说不是难事。   赵韵用色盅罩住自己面前的两枚骰子手腕一转,举起色盅猛地摇晃,他闭着眼睛仔细地听木盅里的骰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约摸二十秒后。   “啪”的一声,他将色盅重重地扣在桌上,睁开眼睛看着楚俏道,“该你了。”   楚俏完全不会摇骰子,她蹙着眉头桌面上乱摇了一通,然后停下。   这回赵韵谨慎了些,先让楚俏揭开色盅。   随着色盅缓缓揭开,赵韵屏住呼吸,心跳加快,手心渗出汗,他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楚俏的骰子上,心里念出点数。   六、六。   她摇的是最大的点数。   赵韵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输了。”   他的手微微发颤地揭开自己的色盅,两个骰子重叠着,最面上的那枚骰子面上是一点。   周围的人都发出惊呼声。   一柱擎天。   这是最小的点数。   赵韵满意地笑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瞬,笑意僵在脸上。   最上面的那枚骰子原本有一条细缝,眼下忽然裂开,“啪”的一声,分成了两块掉在桌上,好巧不巧正好裂成了两个六点。   楚俏,“……”   吃瓜众人,“……”   十三点,刚好比楚俏大了一点。   这样也行?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惊异地看着楚俏,这是哪路神仙的私生子?   赵韵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眶越来越红,鼻尖涌上一阵酸涩,他咬着唇委屈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骰子。   楚俏看着赵韵那张憋着委屈的脸,一时有些不忍。   她靠近了些,戳了戳赵韵道,“要不,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赵韵嘴唇嚅动了几下,输了一下午的憋屈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了。   忒欺负人了。   连老天爷都是偏着楚俏的。   楚俏看着崩溃大哭的赵韵一脸无辜,“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楚明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丫头天生赌运。   作者有话要说:  楼阙感动:为了我一掷千金。   楚俏尬笑:其实是个误会。   楚俏转头:“要不再来一局?”   赵韵哇的一声哭出来:“不来辽,戒赌辽,心态崩辽QAQ。”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没错,阿俏就是天选之子~( ̄▽ ̄~)~   问大宝贝们一个问题:你们jio得《团宠》的文名要不要换成《大佬们都是妹控》呢?这是编编建议的,但是带带不确定要不要换QAQ   【带带带太监】:周五入V当天发三章,V章有爆点哦,花生小哥哥病娇小哥哥都会出场,大宝贝们不要错过。入V前三天订阅很重要,所以带带希望大宝贝们能继续支持muma~ 在v章留评的大宝贝可以领到带带的红包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赵十七、Alic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放羊的老阿姨 10瓶;悠悠 3瓶;我爱喝鸡汤、妖十一 2瓶;柠檬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冬日天黑得早, 从赌坊出来的时候天已经灰麻麻的,巷子里的挂着几只红灯笼,火苗在灯笼里不断跳动着,只能发出淡淡的光, 整个四角茶巷一片昏暗。   楚俏捏着钥匙给楼阙打开手腕上的镣铐,她的一双纤纤玉手如同羊脂玉一般细腻柔滑, 指甲盖粉粉嫩嫩的, 小巧可爱, 闪着朱泽。   “你要放我走?”楼阙一直盯着楚俏的手, 听了她说的话, 有些意外。   “嗯, 你可以走了。”楚俏将铁链子取了下来,扔在地上, “啪”的一声, 发出一声闷响。   “你赢了我...”楼阙的目光还是放在那双葱白的小手上,骨节分明,十指细长。   若是染上红色的豆蔻,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你不用在意这个, 我只是想帮帮你。”楚俏笑了笑,“我身边也不缺服侍的人。”   送佛送到西, 她瞥见楼阙踩在雪地赤/裸的脚,从荷包里取出几张银票递给他。   “这些银票你拿去用吧,你现在肯定会需要的。”楚俏将银票塞进楼阙的手里。   想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擒住,楼阙捏着她软如无骨的小手, 手指摩擦着她的手心。   “你......”   “你的手很漂亮。”他忽地咧开唇笑起来,樱花般的唇瓣弯出好看的弧度,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明眸弯弯,艳丽中添了几分可爱,比长公主府里的美人梅还要好看。   楚俏一时恍了神,原本有些恼怒他的轻薄,见他笑起来明媚生生的模样一时忘记了生气。   或许他真的只是单纯地觉着她的手好看,没有别的意思。   楚俏心里快要燃起的火苗一瞬就灭了,只剩下害羞,她快速抽回自己的手,离楼阙站得远了一些。   “你……你快些走吧。”   楼阙低头看着刚及自己胸口的楚俏,这个时候她没再故意哑着嗓子,那吴侬软语就这么窜进楼阙的耳朵里。   他有些好奇,那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楼阙一伸手...   “阿俏。”   刚好这个时候楚明曦过来了。   “嘭”的一声,一道红色的身影摔了出去。   楼阙揭开了楚俏的面具,还顺走了她的手帕,不过结结实实挨了楚明曦一脚,他扶着墙闷哼一声,嘴角滑出血迹。   “你在找死?”楚明曦将楚俏拉到身后,凤眼里尽是杀意。   “八姐。”楚俏躲在她身后,有些害怕地唤了一声,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楚明曦。   不能杀了楼阙。   楼阙扶着墙,直勾勾地盯着楚俏那张有些受到惊吓的脸。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垂眸看着沾了殷红色血的手指尖,忽而一笑,满不在意地起身,他侧过脸对着楚俏有些贪婪地看着楚俏,尖尖的小虎牙很好看,他说,“我会回来找你的。”   楼阙转过脸,背对着楚俏有些跌跌撞撞地离开,赤/裸的脚踩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脚腕上绑着的铃铛叮铃作响,艳红色的身影渐渐走远。   清脆的铃铛声离得越来越远。   昏暗中,楼阙勾了勾唇,嗅了嗅那张绣着'俏'字的手帕。   她的脸果然跟手一样的出色。   真是一只好看的金丝雀。   他会亲手给阿俏做个金笼子,从今往后,只有他可以赏玩。   ......   “八姐,你受伤了”楚俏等楼阙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才松一口气,忽然注意到楚明曦手指上沾着的血,惊呼一声。   楚明曦瞟了一眼手上沾的血,将手藏进宽松的袖子里。   她没有受伤。   这是别人的血。   “我没事,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快些些回去吧。”楚明曦拍了拍楚俏的头,“再不回去就被发现了。”   “八姐真的没事?”楚俏蹙起眉头,她总能闻到八姐身上萦绕着血腥味,是受了很重的伤么?   “别担心了。”楚明曦清冷的眸子里映出楚俏一张担心的小脸,含了笑意,“我没受伤。”   楚俏只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八姐刚才是做什么去了?”   “快些回去吧。”楚明曦一按她脑袋,没有回答她。   她清冷的眸子里满是不屑。   今日赢了这么大笔银子,自然会被眼红的人盯上。   若不是怕楚俏被吓着,她也不至于将那些老鼠引到另一边去解决了,让楼阙那臭小子欺负阿俏。   “阿俏,走这边。”楚明曦将楚俏拉回来。   楚俏迷糊了一瞬,“可是走这边要近一些呀。”   的时候不也是走的这条路么?她应该没有记错路的。   “那边没灯了,太黑了,不安全。”楚明曦微微抿着唇,有些紧张。   楚俏有些疑惑地望过去,那条胡同的确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记得那条胡同明明也挂着灯笼的。   楚明曦的手指微微弯曲,攥紧了手心,有些紧张。   不能让阿俏发现了。   一阵风忽得吹过来,从巷子深处带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浸入楚俏的鼻尖。   楚俏背脊发凉,有些明白了几分,她脸色发白,逃也似地跑到楚明曦身边。   “八姐。”她的声音软得像小猫似的,带着哭音。   那条巷子一定死了不少人。   楚明曦有些无奈,还是被发现了,她伸手将楚俏身上披着的大氅拢了拢,“别怕,我保护你。”   楚俏点点头,抬手抹了抹眼泪,紧紧地拽着楚明曦的手腕,不敢回头。   昏暗的羊肠小道里堆满了尸体。   四角茶巷的一家茶楼上,屋子里烛火明亮,朝昀原本品茶的心思瞬间就没了。   那阵风带过来的血腥味太浓了,已经盖住了茶的味道。   当然,他不是为着这个没心情品茶的。   “殿下,那楚明曦实在太古怪了。”叶青的眼底满是震惊,迟迟没有缓过来。   他亲眼看见了全过程。   楚明曦一个十六岁的闺阁女子,竟然有着一身杀人的本事。   她故意灭了灯笼里的灯,潜伏在黑暗中,没有人能发现她的存在,巷子里死的那些人,几乎都被一刀割喉,她在黑暗中来影无中,没有一个人能摸到她。   她怎的会这些东西?   那专业老道的杀人手法没有几十年是练不成的……   “要不要属下去查……”叶青留意到朝昀一向勾起的唇角耷拉了下来,不由得噎住。   殿下心情不好。   可是为什么?   “殿下?”叶青试探地问了一声。   朝昀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目光一直放在楚俏两人离开的背影上。   “你说……她怎么就愿意在楚明曦面前哭?”朝昀抿了抿下唇,瞥了叶青一眼。   “……”叶青明了。   殿下这是想看人家小姑娘哭,但每回那楚家小姑娘便是将唇瓣咬得发白,也不愿意在殿下面前哭。   他踟蹰了好一会。   这个话题不好接。   他其实想说,到底是为什么您心里没点数吗?   第一次见面就又是恐吓人家小姑娘又是让人家埋尸的,人家能喜欢你才怪。   叶青倒是想给朝昀回个你自个儿没明白的眼神,但现在朝昀认真地盯着他,这是一定得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要说因为人家不待见您才不在您面前哭吧,殿下估计会把那只茶盅砸他头上。   忽得灵光一闪,叶青有了个好主意。   今个儿茶楼正好请了个艺妓,正在楼下堂里给客人们弹琴唱曲儿。   那艺妓声音好听,模样也周正。   “不如属下去将楼下的梓萱姑娘请上来,让她给殿下表演哭怎么样?”   “啪”的一声。   茶盅砸过来,茶水溅了叶青一脸。   “滚!”   “属下遵命。”叶青抹了抹脸上的茶水,麻溜地滚了出去。   朝昀发了火,心底的郁气消了不少,平复了心情后才慵懒地靠在铺着皮毛的椅子上。   什么时候那小丫头能像信任楚明曦一样信任他?   要是能在他面前再哭一次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楼阙:我要做个金笼子将阿俏关起来。   楚俏吓哭。   楚明曦:我看你特么是在找死?   朝昀臭着一张脸:你说!为什么她不在我面前哭?   叶青【小声逼逼】:为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么?   带带带太监:么么啾~这是第一更,大宝贝们尽情留评叭,带带每一条都会看的哟,马上发第二更。对啦,今天好像是四更 嘻嘻   早上两更,下午两更,爱你们~( ̄▽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寒羽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翁@清酒、咕噜噜噜、今天发财了吗、朝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pril 78瓶;无敌可爱美丽的欣欣 30瓶;开心?宝贝 17瓶;折花词 6瓶;1111111、1905385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隆冬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 一轮弯月挂在泼墨一般浓黑的天际,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   悠远绵长的乐声刺破了寂静的黑夜,为孤寂的黑夜添了几分幽怨。   一颗光秃秃的合抱之木上坐着一袭黑袍的人, 素白的手捏着一片竹叶,浅粉色的唇含着竹叶, 吹奏着招魂曲。   淡淡星光里, 青丝如同黑玉一般泛着淡淡的光泽, 湖蓝色的眼眸半阖着, 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如同希腊神花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美少年。   水滴状的刺青映在左眼下, 多了几分诡异。   一条白蛇嘶嘶地吐着舌信子,缠绕在他的身旁。   “少主。”无和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华笙的身后。   唤作椿的女子便是当日一巴掌拍裂了木桌的那名女子, 她扎着一头长长的辫子, 额间戴着水滴妆的紫色抹额,她抬头仰望着坐在树上吹曲子的人,眸子微微动了动, 不敢开口。   少主吹曲子的时候, 便是在思考。   他不喜欢被人打断。   她和无在路上听说了蓬客来酒楼出事的事,连夜赶去现场查看, 他们一眼就认出那些尸身的脖子上留着的月型伤口正是少主常用的那把弯镰所留。   椿垂着眸,原本盛满迷恋的眸子里带了一丝恐惧。   当年……少主就是用的这把弯镰刀血洗巫族。   巫族自己培养出来的杀人武器,反倒遭到反噬,巫族族老们无一存活。   现在掌管巫族的是华笙。   但椿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少主要对对那些人赶尽杀绝, 为什么少主的眼睛会失去光明……   他的眼睛,原本是好看的黑珍珠色的。   一曲吹奏完,竹叶在空中打了个转,随风飘落在地。   华笙静静地坐在树枝上,背影孤寂,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黯淡无光,蒙上了一层白雾,紧紧绷着的唇线透露出他心情不好。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唇,想起阿俏哭的样子,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心跳声在耳畔响起,胸口酥酥麻麻的。   华笙抿了抿唇,这是什么感觉?   很熟悉,但他说不出是什么。   他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吗?   他的指尖动了动,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苍白的面上带了一丝迷茫。   为什么抹除阿俏的记忆,他的胸口会泛疼,心口空空的感觉又是什么?   他不想抹除阿俏关于他的记忆,但他好像很久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   “唔。”华笙有些痛苦的捂着头,头疼欲裂。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阿俏,阿俏……”华笙轻轻低喃着。   她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他会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他会想接近她。   “少主。”椿看着他痛苦的身影,咬了咬唇,担心地唤了一声。   “喜欢是什么?”   “什么?”椿一愣神,反应过来后那张娇媚可人的脸先是满面通红,接着又变得煞白。   少主他...是遇上什么人了么。   无咬着木签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着从树上下来的华笙,他的脸露了出来,皎月下显得越发的白,他一只手抚着额头,似乎在忍着极大的痛楚,脸上全是迷茫。   “那是什么感觉?”他偏了偏头,望着无所在的方向,如同一个求知的孩童一般。   但无知道,少主他可不是表面上那样看起来无害的人。   无立马收敛脸上的诧异和吊儿郎当,严肃回道,“少主,无没有经历过这些,无也不清楚。”   是么。   要经历过才能知道么。   华笙转过身,抿了抿唇,他自己去找答案。   阿俏说,有一天他会自己明白的。   “少主,咱们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来大庆?”无挠了挠头问道,其实这事困惑他很久了。   虽然两年观星台的星相就预兆了乱世的到来,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暗淡,明主将出。   新的明主要出世了,自然也会引发乱世,若是从前以拯救救黎民苍生为己任的巫族,自然会出世,力求匡扶正道,辅佐明君结束乱世。   当年的容烨便是如此,辅佐当今的中垣帝平定乱世,成了赫赫有名的战神,至此加官进爵,荣恩不断,驻足于俗世不再返回巫族。   不知道到底是贪恋权贵还是当真为了黎民百姓。   亦或许,这两者都不是,听说是为了个美得惊天动地的异族女人,总之最后将命都搭进去了。   至于华笙……他可从不在意人的死活。   便是这全天下的人都死尽了,浮尸遍地,他踩在尸骸铺成的道路上也不会蹙一下眉头。   华笙没有回答无的问题。   为什么要来?   说不清楚,他想来便来了。   …………   昭月山庄上,闵汐立在楼台上,眺望着星火点点的皇城,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尽是淡漠薄情,隐隐约约中暗含着癫狂。   北风凛冽,刮得脸颊生疼,青丝被风吹起,凌乱了几分,闵汐握着拳咳嗽几声。   裴晋看着他的侧颜,“殿下,回屋吧,您的身子受不住。”   闵汐看着他,精致的唇角勾起,因为咳嗽脸颊上带了抹潮红,皎洁的月光在他的周身氤氲出淡淡的光晕。   “怕什么?反正都快死了。”   “殿下。”裴晋一向冷硬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愠怒。   “哈哈哈……咳咳咳”闵汐看着他笑了起来,胸腔涌出的咳嗽感加剧,他扶着阑干捂着唇咳起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说实话啊……咳咳咳……”血从指缝渗出,滴在雪地上,晕出一朵朵艳红色的梅花来,他抬起头,望着灯火通明的皇城。   “我不会孤单的。”闵汐的嘴染着血,映衬着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很快……有那么多人……咳咳……”   “都要给我陪葬……”   裴晋紧紧地捏着拳头,看着闵汐病态的笑魇同夜色诡异得融合在一起,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了。   裴晋的心里一紧。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闵汐背对着裴晋问道。   “已经押送玄清观了。”裴晋道,“木炭交由城阳郡主看管了。”   裴晋捏了捏拳头,“殿下一定要这样做么?”   “是啊。”闵汐点点头,“他们早就该死了。”   从当初逼迫他母亲退位起,大庆的这群蛀虫……早就该死了。   “殿下……”裴晋唤了他一声,知道'他们'里包含了龙椅上的那位。   “噗。”闵汐笑了起来,边笑边咳,他一双漂亮的黑眸里含着凉薄,“你想拦我?”   “属下没有。”   裴晋垂眸,他自然知晓,就算他这几年忠心耿耿,殿下他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毕竟他是陛下派来盯着他的人。   裴晋看不透闵汐,即使多年服侍他,他还是看不透闵汐心底的想法。   他在乎楚俏,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对楚俏有着异乎寻常的占有欲,但是裴晋还是看不透他的在乎到底是什么。   殿下他明明打算在宫宴……   裴晋紧紧攥住拳头,殿下想要所有人都一起陪葬,可他若是真的在乎楚俏,又怎么会舍得拉着楚俏一道去死。   “殿下,四皇子妃怀孕了。”裴晋忽然开口,“承恩伯府打算去圣水寺给四皇子妃祈福,届时殿下可以见一见楚俏。”   “您不是一直想见她?”   “宫宴上见的话,或许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裴晋的话中暗指着什么,闵汐能听懂。   或许,只有让楚俏同殿下见一面……   楚俏她,说不定可以改变殿下的打算。   裴晋的眼底含了一丝希冀。   厚厚的狐裘下,闵汐的手微微颤了颤,他默了半响,才点点头,“该见见她了。”   “你说她认得我吗”   闵汐勾起唇笑起来,病态的面色如同一张易碎的白纸。   他最厌恶的是龙椅上的那位,但偏偏他又最像他,为了想要的都不择手段。   裴晋想了想书房那满屋子的画,从小到大都是楚俏,殿下认得她,她却不一定能认出殿下了。   裴晋退了下去,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   嗷嗷嗷嗷嗷(???ε???)花生小哥哥和病娇殿下都出来了。这章是带带最期待的一章辽,大宝贝们一定要仔细看啊。   病娇殿下大概快和阿俏见面辽!   【一定要记得文案食用指南,大型真香修罗场 】噗哈哈哈   早上就这两更叭!大宝贝们多多留评,笔芯,下午还有两更,带带是不是特勤奋,求表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辞墨笙声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81192 2个;辞墨笙声声、以是拂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辞墨笙声声 10瓶;81192 6瓶;以是拂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一路上担惊受怕, 等到回到暖烘烘的听月轩后,楚俏才真正松了口气。   绸杏将白日里典当首饰后换的银子交给了楚俏。   楚俏借着烛光数了数,足足有七百多两银子,她捏着银子, 心底沉甸甸的,眼眶微热。   二姐在她身上竟然花了这么多钱。   她小心地将银子装进匣子里, 打算过些日子换成粮食后都给楚明淑留着。   “姑娘, 该洗漱了。”绸杏端着桃木心桶进来, 从木桶里正袅袅升起白雾, 绸杏将木桶轻轻搁在地上。   楚俏脱了靴子将白生生的脚伸了进去, 温热包裹着冷得有些僵硬的玉足, 一身的寒气都消散而尽。   该休息的时候楚俏又拉了拉绸杏的手,要她陪着一起睡。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绸杏, 将随身带着的小荷包打开, 表示绸杏要是答应她的话,她愿意分一半零嘴出去。   要是平常的日子,绸杏哪里会不答应, 这些天她来了月事, 就怕弄脏了床榻,半夜间她又总会起来, 到时候定会影响姑娘休息,便说也什么也不答应。   “全部都给你。”楚俏掏出荷包递给绸杏,做着最后的挣扎。   “姑娘,这次是真的不方便, 您别怕,奴婢这次多点几根蜡烛将屋子里照得亮些就是了。”   绸杏被她逗乐,眉眼都带着笑意,她将楚俏按在床榻上,仔细给她掖好被褥,确保没有一处漏气才放心地出去。   “您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是了,奴婢就在耳房里。”   见她走得坚决,头也不回,楚俏只得泄气。   之前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八姐又杀人了,从巷子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就可以知道,人数肯定还不少。   虽然楚俏也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了,甚至还亲自动手埋过尸,但楚俏心底还是稍微有那么些害怕的。   但眼下楚俏心里毛毛的却不是因为这个,珠帘外的蜡烛火苗不断地飘动着,珠帘的阴影也一晃一晃的。   楚俏迷迷糊糊地看着蜡烛头上橙黄色的火苗,总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心底无端地觉得那火苗快灭了。   念头刚刚生起,呼地一下,厢房遁入黑暗。   盯着蜡烛的楚俏,“......”   睡意顿失。   楚俏瞪大了杏眼看着帘幕外缓缓靠近的人,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一双素白的手撩开珠帘,透过雕花窗棂的月光打在华笙的下颚,他微微垂头,浅蓝色的眸子晶莹剔透。   “阿俏今天能唱曲吗?”华笙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着楚俏的脸。   …………   “姑娘,该用早膳了。”绸杏撩开珠帘,扶着楚俏起来穿衣裳。   张开双臂任由绸杏摆弄的楚俏呆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蜡烛,心底压着一股子莫名的惧怕和委屈。   “姑娘怎么了?”绸杏见她脸色不对劲,蹙着眉担心地问道。   “没事。”楚俏一开口,那惯有的吴侬软语变得沙哑。   她微微一愣,此刻心跳得还很快。   “姑娘的声音怎地哑了?”绸杏连忙去沏了杯热茶端给楚俏润润嗓子。   楚俏接过杯子抿几口,微蹙起眉头,她也想不起是怎么回事了,“大抵是昨晚做了噩梦,声音喊哑了。”   “姑娘这段时间怎的老是梦魇,要不寻个时间让二小姐带你去圣水寺求张平安符?”绸杏提议道。   楚俏点了点头,昨晚儿是梦见午夜凶铃了,脑袋里模模糊糊的,其余的都不记得了,就记着一道黑影了。   就是不知道去寺庙里拜拜佛有没有用。   ......   何氏这两日心情极好,一是承恩伯最近对她很是体贴,时不时陪她打打牌,晚上也是歇在她的屋子,二是四皇子府里传来的消息。   她的大姐儿怀孕了。   “这人一心情好啊,连喝药都觉得放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何氏端着瓷碗抿了一口药,笑着道。   “夫人,这药里没放蜜糖,但放了甘草,所以是甜的,这不奇怪。”春晓摇了摇头,一眼一板地道。   “噗……咳咳咳……”何氏被药呛住,她又不是不知道这药里放了甘草,只想得个应和而已,这死脑筋的丫头却这般一本正经地反驳她。   连假装应和都不会。   何氏气得心口子疼,当初瞅着她模样好看,又是个老实本分的,不会做出勾引伯爷的事来,这才将人搁在身边洗洗眼睛。   倒没想到这眼睛是舒服了,就是心里堵得不行。   这叫什么,这叫恃美行凶。   长得好看的人虽然多,但长得好看又老实本分的丫头就少得可怜了。   自个儿挑出来的人,成天矗在面前堵自个儿。   何氏将药碗放在桌上,瞪了春晓一眼,起身拍了拍衣裳。   罢了,今个儿心情好,不同她计较,也算替大姐儿肚子里的孩子攒攒福分。   “去松鹤院。”   这消息得让老夫人乐一乐,还有宫宴的事。   她到的时候老夫人正歇在塌上,陈嬷嬷给她捏着腿。   “素心,我就再吃最后一块。”老夫人瞅着陈嬷嬷腰间挂着的那只粉色小荷包。   “不成,姑娘走的那天,您可是当着奴婢都是面一口气吃了好几块。”陈嬷嬷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老夫人眼见缠了这么久却一点甜头都没尝到,不由得大怒,“大胆,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再说我孙女给我的荷包凭什么挂你身上。”   “您说的有道理,想要荷包也行。”陈嬷嬷停了手上的动作,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   老夫人心里一喜。   却见陈嬷嬷打开荷包将里面的蜜饯都倒在自己的手帕里包住,然后将空荡荡的荷包递给她,“喏,给您。”   老夫人,“……”   陈嬷嬷见老夫人耷拉着嘴角吃瘪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人老了老了,倒是越发像个小孩子了。   她将桌子上晾着的茶端给老夫人,“您啊,还是老老实实喝茶吧,养养身子,长命百岁。”   老夫人虽然接过了杯子,却瘪了瘪嘴,“难喝。”   清欢从门外进来,朝着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大夫人过来了。”   老夫人收起了之前的表情,面上严肃起来。   陈嬷嬷瞅见了,暗自摇了摇头。   大夫人进了屋,见陈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捏腿,走进了老夫人一些,关心地问道,“娘的腿可还疼得厉害?不如让老爷再去个太医来瞧瞧?”   老夫人见她关心自己,面上的神色软和几分,摇了摇头,“不用,已经好多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娘,大姐儿有孕了。”何氏心底高兴,用手帕遮着唇笑起来。   “这是好事。”老夫人的眉目肃气消散了几分,面上也带了一抹喜气。   这大姐儿嫁过去两年了,肚皮里都没个动静,毕竟是天家的媳妇,若是怀不了孕,那就是罪过了。   好在如今总算是怀上了,她在四皇子后院也能占得住脚跟些。   “媳妇打算过两日带着府里的姑娘去躺圣水寺祈福,咱们今岁该给菩萨供的香油钱媳妇也打算一并带去,年后也就不用再特意过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这些事,你安排就行了。”   “媳妇有件事有些琢磨不透。”大夫人忽地皱起眉头。   “什么事?”老夫人抬眼看她。   “昨儿个听老爷说,陛下在朝堂上提过让各府的人将府里的庶子女也都带进宫宴的事,往常都没这么个要求……”   “你说什么?”老夫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茶杯里的水溢在手背上,她抬眼看着何氏,神色些吃惊。   “听说是陛下亲口要求的,那架势倒是像要给谁指婚....但皇子们早就成年……”大夫人说着自个儿陷入了沉思,忽地一拍手,想了起来,“对了……还有昭月山庄的那位。”   目前暂未娶妻的也就只有昭月山庄那位七殿下了。   可那位是出了名的药罐子,据说活不过弱冠。   何氏皱了皱眉头,所以这回让人将庶女带去,是为了替那位病殿下守活寡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月黑风高夜,私闯闺房时。   花生悄悄咪咪翻墙:“阿俏,今天可以唱曲么?”   楚俏QAQ。   然后…楚俏在厢房里唱了一夜的艳曲,直到声音沙哑。   第二天,楚俏懵:昨晚我做了个梦。   带带带太监:花生真的是仗着自己单纯如白纸然后搞黄色???QAQ 我感jio白花生要变成黑花生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辞墨笙声声、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酒 3个;寒羽、一只岁尔咩、咕噜噜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辞墨笙声声 10瓶;七糖757807980 6瓶;24858314 3瓶;长歌 2瓶;桃之夭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大夫人离开院子后, 松鹤院里又变得冷寂下来, 老夫人坐在位置上垂目盯着手中的茶杯发愣。   “老夫人。”陈嬷嬷唤了一声。   老夫人抬眸, 揉了揉腿起身,接过椅子一旁的拐杖,“去小佛堂吧, 去不了圣水寺,在小佛堂也是一样的。”   陈嬷嬷应了一声, 上前扶着她。   …………   何氏刚刚踏进院子里便见楚明淑早早就等在院子门口里, 站得端端正正的,她有些诧异。   这小祖宗能有这么乖的时候?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氏抬眼看了看微弱的太阳, 的确是在西边, 不过不是日出, 是日落。   何氏知晓楚明淑定然是心有图谋,不动声色地进了院子, 雍容自在地坐在凳子上。   楚明淑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拽着何氏的胳膊撒娇, “娘, 你上回跟我说的亲事怎么样了?”   “噗”正在喝茶的何氏一口喷了出来。   “咳咳....你说什么?”何氏用帕子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满脸诧异。   哪家的姑娘会把亲事挂着嘴上?   当然, 何氏倒不是恼她,更多的是惊异。   楚明淑满打满算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家了, 京都富贵人家的姑娘嫁得晚些,都想多娇宠几年,但也都是早早定了亲事的。   十七岁未嫁的姑娘不少,但十七岁还未定亲的姑娘, 除了城阳郡主,在京都怕也就她楚明淑一个。   何氏说不急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也相看过几家,只可惜楚明淑说不嫁。   相看的时候不是嫌弃人家丑就是嫌弃人家矮胖,她自小又养成了小霸王的性子,逮着人家小公子就踹,还落下了嚣张跋扈的名声来。   她自个儿相貌又平凡,现在添上了这层坏名声,亲事就更难说了。   眼见着快要熬成城阳郡主那样的老姑娘,承恩伯气得要死,第一次对楚明淑动粗。   小祖宗就抱着桌子腿扯着嗓子嚎哭,嘴里大喊着,“我不嫁,就是不嫁。”   “我要和阿俏在一起了,呜呜呜。”   承恩伯一听,大怒,“孽障!你这是跟谁学的!竟然对自己妹妹存了这般心思。”   “真是……真是……家门不幸!”   楚明淑哭着哭着,一打嗝,满眼迷茫,“我对阿俏存了啥心思?”   承恩伯举着鞭子的手一僵,“你为何不嫁人?”   “我没说不嫁,我要等阿俏定亲,我要同阿俏做妯娌。”   见楚明淑没有长歪,承恩伯这才歇了想收拾她的心思。   楚明淑情窦不开,便是强行给她定了亲事,那往后的夫妻生活定然也是不快的,便是嘴上再嫌弃,承恩伯夫妇俩也不愿意自己娇养大的姑娘在别处过的不快活。   大姐儿的婚事至今还在心头梗着,那孩子性格软绵,不争不抢,受的苦楚都憋在心里。   何氏现在想想便觉得痛心,好在苦尽甘来,总算能有个孩子了。   “你怎地忽然问起亲事来了,不是要等阿俏定了亲才说?”何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掩饰着因兴奋而扬起的嘴角。   “就是想嫁了呗,不过我有要求。”楚明淑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衣裳。   “娘知道,要长得好看的。”何氏瞥了她一眼,手指点里点她的额头,楚明淑白皙的额头映出红色的手印来。   这女儿同她最像,不管是这一身白嫩嫩的皮肤,还是别的什么,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用百般手段嫁给伯爷了。   “不是,长得好不好看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有钱。”楚明淑却摇了摇脑袋,“娘,你之前不是说表哥还没说亲事吗?你看我行不行?”   “噗。”何氏又喷了一口茶,古怪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行。”   她就算觉得自个儿闺女千好万好,也不能昧着良心是行,就楚明淑这资质,想要做何家未来的主母,那是不够格的。   楚明淑不服气地撅嘴,脑袋里忽地闪过一道身影来,她眼睛一亮,要说家里最有钱的,也只有那个小瘸子了。   “娘,我要嫁温砚之,你替我想想法子。”她咬了咬唇。   温家,是京都首富,他家的银子多得能买京都好几条街。   自己要是嫁过去了,向温砚之要一条街也不算过分吧   “不行。”何氏皱起眉头,楚明淑再如何也是承恩伯府嫡出的姑娘,伯府里的姑娘,便是庶出的,也是可以嫁得好,怎么可能答应她嫁做商人妇。   她没记错的话,那温砚之还是个有腿疾的。   “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我不管,我就嫁他,其它的都不嫁。”楚明淑见眼眶红红的。   碧琴同她说了楚俏典当首饰的事,玉珠那丫头傻不愣登地,她用几串糖葫芦就套出了楚俏的下落。   阿俏都穷到去混赌场了。   她做姐姐的自然得帮她,而且……而且……阿俏去赌场也没有叫上她,楚明淑心底滑过一阵酸涩。   阿俏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若是帮不上阿俏的忙,阿俏就不亲近她了。   越想越委屈,楚明淑大哭起来,“你要是不让我嫁给温砚之,那我就永远不嫁人了,就在府里当个老姑娘,把伯府吃穷败光,呜呜呜。”   何氏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冷呵一声,“行了!这件事,我跟你爹商量,亲事由不得你胡乱作弄!滚出去!”   ……   楚明淑撵了出来,站在院子门口抹了抹眼泪,之后偷偷溜进了承恩伯府的书房里,她点着脚尖动作熟练地挑出几本书,翻出夹着的银票,悄悄揣进兜里出门。   碧琴跟在她身后望风,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如今的心若止水。   搬空承恩伯小金库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回 做了。   楚明淑回到自己的闺房里提笔写了一封信,那字迹歪歪扭扭的,但好歹能辨认出来。   她写完后将信交给碧琴,“你找个小厮,让他把信带给温府的温砚之。”   “小姐,这要不得,您这样是不合规矩的,若是消息走漏了,您的名声就全悔了。”碧琴蛮不同意地摇头。   她都看见了,小姐这是在约温砚之见面呢,这叫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我早就没名声了。”楚明淑不在乎地噜噜嘴,“让你做就做,不然不要你了。”   “小姐为什么要对九姑娘这般好?”碧琴咬了咬唇。   楚明淑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着碧琴,“你不懂的。”   不懂孤独的滋味。   楚明淑小的时候的确混账,她性子强硬,喜欢什么都得抢过来,等到她想亲近的姐妹的时候,府里的姐妹们却不是怕她就是疏远她。   除夕夜都收到了姐妹的礼物,唯独她什么也没有收到。   为什么要对楚俏好?   那个除夕夜里,在那个梳着双丫髻,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小阿俏软软的叫她一声姐姐的时候,在她愿意将最后一块点心分一半给她的时候,她就决定了。   要对阿俏好,要更好才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阿俏喊她姐姐的时候,真的很好听,这种感觉旁人怎么可能懂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淑:我嫁给你,你给我买条gai!   温砚之:???我们认识么?   带带:四更了!久等了大宝贝们QAQ,带带真的头秃辽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VVVVoga我噶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162511、奶茶、若黑即白、透明玻璃碴、醉翁@清酒、咕噜噜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折花词 10瓶;透明玻璃碴 2瓶;31916309、迷途知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承恩伯回到伯府的时候径直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何氏早早就洗漱打扮好, 发髻梳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 鬓角还插着几朵浅紫色的珠花, 莹白的皮肤给她整个人都添了几分温婉气质。   承恩伯一进屋子, 一股清香萦绕鼻尖, 既不浓郁, 也不寡淡,沁人的香气刚刚好,带着蜜糖的甜味。   “这屋子里是焚了什么香?”承恩伯脱下身上的披风, 径直上了床榻。   何氏坐在床榻上, 小木桌子子中间摆了一副牌, 一碟炒瓜子和一碟梅花糕。   她低眉浅笑,“是前不久兄长托人送来的百濯香。”   “这香闻起来不错。”承恩伯点点头,自己动手沏了杯茶喝,坐得离她近了些,那袭人的香气便浓郁了几分。   一时倒觉得何氏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竟然有了几分姿容, 变得动人起来。   何氏见承恩伯喜欢,心底高兴, 她是惯来喜欢焚香的,往日承恩伯都嫌她这屋子里香气太浓, 在屋子里呆一会就走了, 她换了又换,总算是找着他满意的了。   就是这百濯香实在贵重得很,便是宫里的娘娘们也难得用几回, 这还是三哥在外走商,特意从西域里带回来的,她这里拢共也就一小盅。   何氏下了床榻,在梳妆柜里拿出一个包着红绸帕方形盒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过去,“都说这百濯香千金一两,很是少见,老爷要不要看看?”   承恩伯点点头,不过眼下他的心思大多是放着何氏的身上,心底升起燥热来。   他总觉得,今日的何氏格外的好看。   何氏哪会不懂他的眼神,倒也觉得有些热,双颊红红的。   但在打开那红绸帕的时候,何氏脸色一变,心底的旋旎尽散。   红棕木匣子里的空空如也。   一丁点儿香饼也没给她留下。   更令人发指的是,原本奢华贵重的木匣子眼下光秃秃的,镶在上面的几颗祖母绿宝石和包边的金饰都被刮得一干二净。   何氏大怒!哪个小贼竟然这般大胆!   这……简直是雁过拔毛,凶残至极。   何氏蹙着眉头原想发火,却在承恩伯的手按在她肩膀的时候,心底的火气瞬间便熄灭了。   “老爷。”   “夫人,今日咱们不打牌了,玩点别的。”承恩伯温厚嗓音在何氏耳畔响起。   …………   楚明淑喜滋滋地去了听月轩。   刚刚进院子就嗅到令人垂涎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楚明淑咽了咽唾沫。   “二姐!”楚俏正好端着碟子从小厨房里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子门口那抹张扬得不像话的红色倩影。   “阿俏。”楚明淑连忙提着裙子小跑到她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碟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   “我做的牛肉干,二姐要尝尝吗?”楚俏笑盈盈地捻了一块喂给她。   楚明淑张开口咬住,眼睛一亮,夸道,“好吃!”   她的阿俏哪里都好,长得好心肠好,连厨艺都这么好。   “阿俏,我有好东西给你。”楚明淑神神秘秘地道,“保管你会喜欢,但你得先答应我个事儿。”   楚俏咬了一块牛肉干,偏了偏头,“什么事?”   “大姐怀孕了,咱们过几天要去圣水寺替大姐祈福,你得答应我到时候跟我坐同一辆马车。”楚明淑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楚俏点点头,但她更关心的是楚明琪怀孕的事,楚俏蹙了蹙眉头,印象里楚明琪好像没有生下过什么孩子。   楚明琪的确是怀了孕,但这个孩子应当是流产了。   楚明琪因为姿色平平,在四皇子后院里不受重视,她性子又温吞,不争不抢,说起来还有些愚钝,没有大夫人精明。   掉了孩子后便郁郁寡欢,乱世还没开始就香消玉损了。   “一言为定。”楚明淑见她答应了,乐得牙不见眼,转瞬又故意凶巴巴地道,“到时候不准和楚明曦坐一辆。”   她将手里捧着的小盒子塞给楚俏,“喏,给你,这可是很贵重的宝贝。”   “这是……”楚俏原以为是首饰,但揭开盒子便见里面放着几块红色的香饼。   “百濯香,这东西精贵着呢,喜欢吧?”楚明淑瞅着她有些意外的表情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她给阿俏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楚俏嗅了嗅,点点头。   很好闻。   “听说这个能静心安神,你这几日不是总梦魇么晚上的时候就点着香睡,保管能睡得好好的。”楚明淑道。   楚俏杏眼弯了弯,拉了拉楚明淑的手道,“二姐,你对我真好。”   “阿俏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楚明淑一听她软声软气地喊自己二姐,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跟着楚俏一道进屋的时候,脚步都轻浮了不少。   碧琴看着她那模样,无奈扶着额头。   这是真正是色令智昏啊。   她到现在都还能记得二小姐翻出那个盒子后取走了里面的香饼不说,瞧见了盒子上的祖母绿宝石,说要拿去给阿俏打一套首饰。   抱着盒子哐哐哐的在桌角上磕了好久才将那几颗宝石给磕下来。   楚俏给楚明曦做了好些菜,什么香酥肉串,蒜香蜜汁鸡腿,奶香南瓜小饼……   最后楚明淑是挺着肚子被碧琴扶回去的。   临走的时候,楚俏还用牛皮纸给她包了好些牛肉干带过去。   楚明淑一脸满足地回去了。   夜色很晚了,承恩伯跟何氏温存了后没有睡着,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辗转反侧了好一会,穿上衣裳去了书房。   他总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藏在书房里的银子数目不对劲儿。   他这段时间打牌赢多输少,怎的感觉银子不增加反而少了许多?   承恩伯怀着心事去了书房,等到取出那几本书打开的时候愣在原地。   …………   楚明淑还没走到自个儿的院子,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个人,天色有些晚,她觑了觑眼睛没看清脸,接过碧琴手上的灯笼提着往前照了照。   灯笼直接怼到承恩伯脸上。   承恩伯怒上加怒,“孽障!把银子交出来!”   “嗝”楚明淑刚想张口否认,冷不丁地打了个嗝。   肚子撑得难受。   不过吃阿俏亲手做的吃的,撑死了她也是愿意的。   承恩伯正生气,见她打了个嗝,嫌弃地往后避了避,不经意间瞟见碧琴手上捧着的牛皮纸包裹,他鼻翼动了动。   “这是什么?”   这么香。   “阿俏亲手给我说的牛肉干。”楚明淑弯了弯眸,问道,“爹要尝尝么?”   “少跟我来这套,你把从我这偷走的银子……”牛肉干猝不及防地塞进承恩伯的嘴里,他下意识咬住。   “爹爹,好吃么?”楚明淑问道。   承恩伯咬着五香味的牛肉块,舌尖的津沫分泌,点点头。   “那这些全送给爹爹了,爹爹慢慢吃。”楚明淑将牛皮纸包塞进承恩伯的手里,一溜烟就跑了。   “嗯。”   承恩伯站在原地,自然地捻了一块牛肉干喂进嘴里。   忽地身形一顿,他是过来做什么来着?   ……   楚俏让绸杏点了百濯香,想试试到底有没有安神的效用。   这几日她虽然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但就是觉得累得慌,喉咙也干干地发疼。   鼻尖萦绕着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效应,楚俏还真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今晚想必是不会再做恶梦了吧。   楚俏枕头下方还有把桃心木剑,据说这能驱邪避害。   或许她该在心底再默念几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妖魔鬼怪快走开。   “呼”的一声,蜡烛灭了。   楚俏,“……”   又是熟悉的一幕。   华笙撩开帘幕,坐在楚俏的床榻边上,室内芬香四溢,他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心底升起莫名地躁动。   “阿俏。”华笙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的身体滚烫,有些难受。   他今晚忽得不想听她唱曲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生:今晚不想听曲儿了,想....   楚俏捂紧被子:你想干嘛!   带带:嗷嗷嗷 真的抱歉啦大宝贝们 久等啦QAQ   这里~ 带带道个歉!因为最近在赶论文的事 实在太忙辽QAQ 可能这几天只有一更了,但是带带会把那一更写长写粗嗷嗷嗷muma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松野弥子. 2个;。、辞墨笙声声、咕噜噜噜、浅眠、戏猫、30501413、三酒、傅诺公子、以是拂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冷点 46瓶;奈奈奈耐 7瓶;三年老气纯 6瓶;麦芽糖 5瓶;凊 4瓶;1111111 2瓶;迷途知返、六月多变、36710558、言小乔、傅诺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清幽的暗香在昏暗屋子里浮动着, 厢房里暖烘烘的,温度升高了些, 旖旎中带着让人口干舌燥的躁动。   楚俏紧紧地抓着被子, 悄悄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把桃木剑, 手微微颤颤地哆嗦着,“你、你到底是谁啊?”   是人还是鬼?   她凶巴巴地质问出声, 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 带着娇嗲的意味。   楚俏脸颊滚烫, 心底怕得要死,脑袋里有些昏沉沉的,分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身子软得要命,心底泛起怪异的感觉让楚俏有些面红耳赤起来,手上忽地没了力气, 连桃木剑都拿不稳。   华笙手指紧了紧。   今晚阿俏的嗓音比起唱曲儿的时间还要好听些, 软糯糯的,带着甜丝丝撒娇的意味。   他只知道自己想靠近阿俏,想离她很近很近,一向冰凉的皮肤变得滚烫, 华笙摸了摸胸口不断跳动的心。   这里...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   浑身的细胞, 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是什么感觉?   “你...你别过来。”楚俏的声音发颤,杏眼里透着恐惧,眼见他越靠越近,身子不断地往后缩, 直到靠在墙角,“你就坐那,你.……你要听什么曲儿我都给你唱,别过来了,呜呜。”   “呜呜……我保证都好好唱。”楚俏声音哽咽起来。   呜呜呜,真的,求你了。   “我现在不想听曲。”华笙抿了抿唇,朝她伸出手。   “那你想做什……”楚俏瞳仁放大,惊呼一声,被华笙一把抱进怀里,清冽古朴的木香窜入鼻息。   楚俏怔了一瞬,杏眼雾蒙蒙的,夹杂着一丝迷惘,他身上的木香……   软香在怀,华笙愣了一瞬,感受到楚俏颤抖的身子,他搂着楚俏,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   “阿俏别怕,我就抱抱你。”   他一说完,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华笙抿了抿唇,轻轻拍拍她单薄的后背。   “别怕我。”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   怀中的人身上散出特有的馨香,华笙浅蓝色的眸子隐隐发红。   还不够,就只这样抱着她不够。   可他还可以做些什么?   头蓦得剧烈疼起来,华笙放开楚俏,手撑着额头有些痛苦地锁紧了眉头,诡秘的乌云弥漫眸子,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闪过一瞬红色,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伤害阿俏,要快些离开这里。   华笙攥紧了手,微微出汗。   他捂着头起身,踉跄几步,撑着墙壁离开,脚步有些不稳,磕磕绊绊……   等到人彻底消失了,楚俏扶着床槛大呼一口气,后背生出冷汗来,她连忙披上厚厚的狐裘,抱着暖炉就往外跑。   这地儿是没法待了。   楚俏先去了隔壁的耳房,玉珠和绸杏都歇在床榻上,楚俏唤了好几声也没能叫醒她们,只得自个儿捧着暖手炉去寻楚明曦了。   漆黑的夜幕将整个伯府笼罩着,外面还飘着雪花,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楚俏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委屈。   她本来该在暖阁里舒舒服服地睡觉的,偏偏遇上了个喜欢私闯闺房的怪人。   原来前些日子都不是梦。   她是真的在晚上给人唱了半宿的艳曲,楚俏羞臊地拍了拍脸,她是真的讨厌死他了。   只有八姐那儿是最安全的。   到了东湘房的时候,楚俏举着油纸伞的手已经冻得僵硬,她拢了拢狐裘,她举着灯笼探了探,发现楚明曦的屋子竟然没有关门。   但也没有点灯。   楚俏有些疑惑地瞅了瞅门里,八姐是没在屋里么?可这么晚了她能去哪?   她将油纸伞合起来,打提着灯笼进屋。   “噗呲”一声,楚明曦的匕首没进黑衣人的脖子里,血喷溅出来,楚俏手中的纸灯笼晕开点点梅花。   楚明曦一抬头,同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的楚俏对视。   “………”   “啪”的一声,灯笼掉落在地,楚俏惊恐地捂着嘴。   楚明曦潜意识将匕首拔/出来往身后藏了藏。   匕首拔/出来的时候,那黑衣人脖子上又“噗”的一声喷出血,这回溅在了楚明曦的脸上。   楚明曦心底有些紧张,舔了舔唇,表面镇定地抬手将脸颊上沾上的血抹尽,朝着楚俏柔和地勾了勾唇角。   “阿俏。”   “咚”地一声,楚俏的身子直直地倒下。   ………   一间小酒楼里,最偏僻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华笙的身影出现在无面前的时候,无愣了一下。   “少主。”无担心地看着华笙捂着头站在自己的面前,在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眼睛变得猩红。   无的身形僵住,有些害怕地退后了半步。   双猩红的眸子……在屠杀巫族的时候出现过,少主他,又要变成...   华笙闭了闭眼睛,抑制住暴走的欲念,良久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透蓝色的眸子恢复了正常,他偏了偏头,捂着心口。   “为什么?”华笙的眸底尽是迷惘。   无见他的眸色正常,松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什么为什么?”   他抬眼有些疑惑看着华笙,却见他一向素白的脸上浮起了红晕,耳尖也微微发红。   无倒吸一口冷气。   少主他……这是生病了?   不会的。   无在心底暗自否定,巫族的人不会感染风寒,少主这副模样……倒像是,像是情窦初开却又不自知的模样。   他忽地想起上次华笙问他,喜欢是什么。   无看着华笙迷茫的样子,弯了弯唇,少主他什么都不懂。   眼下椿不在这,或许他可以帮帮少主。   “少主,属下带你去个地儿,您就明白了。”无吐出嘴角咬着的木签,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恍恍的牙。   …………   华笙蹙着眉头坐在蒲团上,浑身散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花楼里的姑娘们原是见他生得精致如画,主动亲近他,却被他用闪着寒光的弯刀勾住脖子。   “滚远点。”   他不想别人触碰到他。   金绣阁里传来细细微微的喘息声,短而急促,似哭似笑,不知道到底是快活还是难受。   无坐在一旁,悄悄打量着华笙的表情。   “少主觉得怎么样?”   华笙蹙着眉头地摇了摇头,“难听。”   无一愣,现在是在说声音好不好听的事么?   “属下是问您现在有什么感受?”无替他倒了杯酒就递过去。   华笙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什么感受?”   无叹了口气,有些愁,少主的眼睛看不见,自然也就不知道眼前香艳的场面,他有些急躁地挠了挠腮帮子,忽得灵光一转。   “少主想想,若是这声音是你想听的那人。”   想听的人。   阿俏么?   华笙的耳畔响起楚俏软绵绵,猫挠似的声音,如果是阿俏的话...好像很好听……   屋里传来男人有些粗犷的呼吸声,华笙周身的空气忽地冷了下来,透蓝色的眼珠子浮出猩红,如果刚刚是阿俏的声音……   宰了那个男人。   手里抓着弯月型的刀,华笙蓦地起身。   “少主,少主别激动。”无原本打算喝一口酒,一见华笙浑身冒着煞气,连忙一口吐了出来,拦住他,“属下说的是……是您和她。”   “我和阿俏?”   华笙的煞气收得一干二净,心跳加速,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瓣,哑着嗓子。   “那要怎样……才能让阿俏这样?”   无见他耳尖发红,一双浅蓝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神情认真地寻问,心里有些不自在,忽然就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带坏少主。   难道这张白纸就被他泼了墨,从此在就要黑成一副水墨画么。   无咽了咽津沫,“少主,您靠过来些……”   华笙当晚晕乎乎地出了花楼,在烟花巷头站了良久,直到脸上起了一层雾气,摸起来冰凉凉的。   忽而想起了什么,浮起红晕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忘记抹去阿俏的记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以后一张白纸的华笙黑成了一副水墨画 哈哈哈哈   带带:常年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恭喜花生小哥哥翻车!   【重要话】:   每个小哥哥都有人喜欢鸭,挨着发一次糖,大宝贝们不急哦,反正都会写的。至于楠竹?字里行间其实带带都有透露过哦,看你们能不能发现啦。现在不公布,公布了就不怎么写其它的小哥哥了,如果你们不想看其他小哥哥,emmm 就砍大纲只写男女主也可以,就是没有修罗场和真香了,只有小甜甜了。   来叭 买股了,买对了带带列个名单,等剧情走到公布男主的时候答对的人每个人发个大红包!   男主备选名单:   每天面临头秃的作者带带   京都纨绔霸中霸 楚熏   天然呆念诗狂魔 楚葶   奶凶傻大姐 楚明淑   口嫌体直男友力御姐 楚明曦   温柔可爱迷恋扑克真香 楚明俪   醉卧美人膝天天被收拾的三哥 楚晏   表里不一书卷气七哥 楚明钰   傲娇爱吃糖老夫人   小虎牙妖孽赤脚戴铃铛的 楼阙   身娇体软醋坛子病娇殿下 闵汐   来历神秘情感白纸却总是在搞黄色边缘疯狂试探的杀人武器 华笙   暗搓搓搞大事外表温柔内心腹黑的原大男主 朝昀   以及…………还没有出现的……众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籽里的老妖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dppd、维C 2个;醉翁@清酒、南御、糯米味儿的栗子、辞墨笙声声、拉文克劳的萌新、pper、冷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pupu 11瓶;朝歌、奈奈奈耐 10瓶;麻利哥哥 6瓶;桃之夭夭 4瓶;十九 2瓶;言小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楚俏在经受双重刺激后晕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   屋子里响起在地上拖动东西摩擦而发出的悉悉索索声, 楚俏揉了揉眼睛,隐约看见黑暗中有抹身影在动。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拖着东西往门外走的楚明曦,往下看去,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一具黑衣人的尸体。   楚俏环顾了一下屋子,毛骨悚然, 屋里还有躺着好多。   “八姐。”楚俏小声地喊了一句。   楚明曦的身影僵了一下, 转过头来,“你醒了?”   楚明曦心底有些紧张, 到底还是让楚俏看见了。   她原本还想趁着楚俏昏迷快些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然后将她送回听月轩,制造出她只是做了个噩梦的假象,没想到她竟然现在就醒了。   楚明曦抿着唇, 抓着黑衣人腿的手指紧了紧。   阿俏会怕她吧。   “八姐,要我帮你吗?”楚俏坐起身子, 看着满屋子的尸体, 铁锈味的腥气窜进鼻息里,有些想吐,她捂着嘴,将涌上来的哭意压了下去。   这回她没哭了。   她好像不是很怕了, 遭受了这么多次惊吓,楚俏觉得自个儿的承受能力似乎变强了许多。   这些尸体都没有半夜闯她闺房的那个诡异少年可怕,仔细看来,甚至还有些眉清目秀。   “不用,你就坐那, 我自己来就好。”楚明曦见她没有怕自己,眉眼柔和了几分。   楚俏摇了摇头,“八姐,我想帮帮你,我现在不怕了。”   “都快习惯了。”楚俏小声嘀咕一句。   楚明曦紧抿着的唇浮起浅笑,“过来吧。”   楚俏连忙穿上靴子下床。   楚明曦见她嘴里说着不怕,却还是绷着一张小脸,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过来,生怕踩到地上的尸体。   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楚俏握着小铁铲,“八姐,我挖坑,你来抛尸。”   楚明曦,“......”   上回也是这样,她看着楚俏那熟练的动作微微蹙眉,“阿俏以前埋过尸?”   楚俏挖得正起劲的手一顿。   “阿俏跟八姐说说,八姐不会说出去的。”楚明曦看着她手上的铁铲,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温和。   楚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上回朝昀威胁她埋尸,她虽然又气又怕,但是现在不怕了,倒有些不讨厌他了。   如果不是朝昀教会她埋尸,她也就帮不上八姐什么忙了。   “阿俏不愿意跟八姐说吗?”楚明曦问得很轻,神色有些受伤。   楚俏立马摇头,“是朝昀,我第一次埋尸是他教的。”   “就是上回在宴会里把你弄哭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明曦的眸子凉飕飕的。   楚俏点点头,蹙着眉道,“一个老是想让我哭的怪人。”   说来她遇见的人,好像就没有几个是正常的。   “这样么?”楚明曦微微勾起的唇角落了下来。   想让楚俏哭?   “反正以后也不会同他有什么来往,八姐不要为着我的事去找他麻烦。”楚俏瞅着楚明曦神色渐冷,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八姐,求你啦。”   朝昀太腹黑了,一肚子坏水,整天算计人,她怕楚明曦吃亏。   再着这两人是有姻缘线的,虽然她对朝昀的印象不好,但万一两人因为她的事闹崩了,那就不好了。   楚明曦想起之前沈梦婷说楚俏给朝昀送情诗的事,挑了挑眉,“阿俏是喜欢他么?”   所以不让她动他。   “没有没有,一点儿都不喜欢。”楚俏怕她误会,头摇成了波浪鼓,“八姐就答应我不去找他麻烦就好了。”   楚明曦心底松了口气,不喜欢就好。   她朝着楚俏勾了勾唇,拍了拍她的头,“嗯,我答应你。”   才怪。   想让阿俏哭。   楚明曦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是不是该换个大点的?   …………   将最后一具尸体抛进坑里埋好的时候,楚俏背后已经生出汗来。   她瞅着被填得平平的地儿,有些疑惑,“八姐,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跟上回那些人是一拨的么?”   八姐这是招惹上谁了?   “上回那个不清楚。”楚明曦给她拢了拢狐裘,牵着她一道往回走。   “那这回呢?”   “影阁的漏网之鱼。”楚明曦揉了揉楚俏的头发,“我把影阁端了。”   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楚俏抬眸看着楚明曦精致的下颚,心绪复杂,她这是把大庆最厉害的杀手组织端了。   楚俏忽地想起,书中是有说过楚明曦组建了杀手组织,且是按着自己的方法训练属下,组织里的一千人,潜伏,暗杀,伪装隐匿,获取情报,格斗.....几乎样样精通。   战事兴起后,楚明曦的人成了令人风闻丧胆的不死军,百战百胜,锐不可挡。   八姐是真的很厉害。   “阿俏,再过些时间就能送你样东西了。”楚明曦道。   “送我的东西?”楚俏不解。   “我答应过要给你的东西。”楚明曦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楚俏蹙着眉想了想,八姐答应要送她什么了?   见楚明曦不打算说,楚俏也就不问了,左不过会知道的。   她原是想在东湘房借宿几天,但这段时间里东湘房定然是腥风血雨,她手无缚鸡之力,呆在这里说不定会绊住八姐的手脚。   但要她这几日回自个儿屋里睡,她也是不敢的,左思右想,楚俏拿定主意去找楚明淑借宿几天。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绸杏她们呢。”楚明曦带着她进了屋子,伸手替她拍去身上沾着的雪花。   “我就是好久没和八姐睡觉了,晚上梦魇了,就想来找你。”小姑娘委屈巴巴的。   楚明曦蓦地轻笑出声。   连梦魇都找她么?   没有去找楚明淑,是来找她。   “喵...”   楚俏的耳朵动了动,有些惊喜,“八姐,有猫叫声。”   她最喜欢的就是毛茸茸的动物,楚俏连忙寻着声音出了屋子。   “阿俏。”楚明曦无奈地唤了一声,跟着她一道出去。   楚俏在东湘房后发现了一只冻得奄奄一息的橘猫,头顶的毛发秃了一小撮,应当是被别的野猫咬掉的。   “喵呜...”橘猫声音微弱,圆圆的猫儿眼盯着楚俏,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楚俏用狐裘将猫的身体裹住,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楚明曦瞥了那猫一眼,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猫太丑了,你要是喜欢猫,我过些日子送你一只品相好的。”   “不用了,八姐,就这只。”楚俏摇了摇头,这只同当初在乡下和外祖母养的那只很像,都是圆滚滚的。   晚上楚俏抱着橘猫睡在里头,精神崩了一天,很是疲倦,她捂着被子小声嘟囔,宛如梦呓。   “八姐,你说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好呢。”   楚明曦给她掖好被子,头枕着手臂在一旁睡下,“随便起个就行了,左不过是只土猫。”   “不行,得好好想想....”   楚明曦盯着窗外已经麻麻亮的天,心绪有些飘远。   “八姐,那笔银子...咱们...买粮食...”   “你别操心这些,都有我。”楚明曦柔声道。   倦意袭卷而来,楚俏得了应许,便睡了过去。   感受都身边的人呼吸声平稳,楚明曦起床穿好衣裳,悄声走到屋子里的一个木箱子旁,打开柜子挑了一把长刀。   她擦了擦刀刃,寒光一闪而过,将长刀背在身后。   床上的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半张脸,青丝披散着,在经被子上晕成一团墨画,橘猫的头抵着楚俏的额头,敞着肚皮打着呼噜,睡得很熟。   楚明曦伸手将它脖子擒住,提着睡熟的橘猫,扔在火炉旁的蒲团上。   她轻轻打开门,看着外面皎洁惨白的月色。   今晚,她也想听听有些人的哭声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俏:八姐,不要找朝昀麻烦。   楚明曦:我答应你。   然后找出二十米长刀擦了擦刀刃。   对了,你们去看看第三十七章,之前好多东西没有写出来,出现了bug,所以你们才会产生误会,现在修改了。闵汐不是女主同母异父的哥哥,那样的话太狗血啦。   下章可能要收拾朝昀→_→   那只头秃的橘猫→_→就是我,它的名字叫带带,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站带带是男主辽,绝对不亏_(:з」∠)_   推一下基友的书叭:《坑个萌娃养成夫(重生)》by花籽里的老妖怪   心狠手辣反派大将军?又野又乖相府嫡女   夫妇双重生,携手打怪复仇敛财,一个爱闹,一个爱笑,相互攻略甜甜互宠互坑日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辞墨笙声声、泮渚.、槐庭暗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栩宝、染染染、戏猫、沫小乖、令人虎躯一震的美少女、消太的束缚带、Alice、辞墨笙声声、遒弥、今天天气很好、奻奻的鱼、↑、路城、圆子、维C、孟北北、醉翁@清酒、浅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怡宝 50瓶;若鱼 40瓶;咸鱼粥 30瓶;白白白、就你会说话、灭绝星辰、深深 20瓶;一只胖橘子呀 17瓶;十方言 15瓶;七秒、枳卮、辞墨笙声声、小猴子、34763007 10瓶;溪嘻嘻 6瓶;喵大猫、消太的束缚带、米线吃米线、绮罗猫、乌鹊南飞 5瓶;cxc 4瓶;莱菡、栏杆拍遍、是叫兽不是教授 3瓶;瑄、盫ご嗥、白青、凌星梦影、瓜瓜大魔王、Mr.Darcy、故人仍未还 2瓶;纵深、言小乔、潇湘雨、夏夏、啊嘟柒柒、pupu、刘PP、半生缘君、北极星er、糖罐_、此意人间.、榴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室内燃着熏香,床上的人闭着眼睛, 睫毛微微颤动, 睡得很熟, 屋外狂风大作, 窗户呼呼作响,室内却沉浸于一片安详静谧之中。   “哗”的一声, 木窗被吹开, 彻骨的寒意袭卷而来, 迅速覆盖室内,驱散了暖意。   感受到脸上的凉意, 朝昀微微蹙起眉头,半睁开惺忪的睡眼, 寒光闪过,冰凉的触感贴在脸上, 一把大刀压在他的身上, 锋利的刀刃直逼颈脖,隐隐生起痛楚。   “听说你很喜欢看人哭?”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屋子里的温度降了许多。   朝昀抬眸,同那双狭长的凤眼对视。   她虽然蒙着脸, 但这双眼睛朝昀认得,他记得瞳仁是如同琉璃一般通透的琥珀色,很特别。   朝昀直起半个身子,丝毫不顾带着寒意的刀刃已经划破颈部的皮肤,渗出血珠, 顺着精致的下颚线滴在洁白的里衣上,晕出梅花。   他知道楚明曦不会杀他的,她没有那么蠢。   朝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眼眸黑白分明,嘴角掀起浅浅的弧度,他盯着楚明曦的眼睛,“你要是想在我面前哭一哭,我也是愿意看的。”他声音有些低哑,若石击泉水一般闷闷的,莫名的好听。   他抬了抬下巴,星月型的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温润如玉的脸上带了一丝邪气,有兴趣地打量着楚明曦的表情。   楚明曦面色不改,凤眼里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恼怒,看着他的眼神不像在看活物。   旖旎尽散,朝昀眼底的挑逗也散了。   啧,这是块硬石头。   楚明曦用纱布讲朝昀的嘴捂住,抽出腰间的绳子,薄唇轻启,“其实我也想看你哭。”   朝昀瞪大了眼睛,眸底尽是吃惊。   “咚”的一声,楚明曦一个手刀将他敲晕,将捆绑成粽子的朝昀扛在肩上。   …………   黑暗中,一道暗影掠过。   朝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偏僻的荒林中,他被楚明曦扔在地上,坚硬的石头硌着腿,朝昀不舒服地蹙了蹙眉,白色的里衣半开,露出半个胸膛,青丝凌乱,嘴被纱布封着,斜斜地靠在树上,尽是诱惑。   只可惜没有人欣赏。   他看着楚明曦正拿着铁铲埋头挖坑,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挖好了坑,楚明曦将铁铲刨向一边,走到朝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不想进去躺一下?”   她解开缠着朝昀的纱布,想听听他还有什么遗言。   “唔,要是能跟你一起....”朝昀对着她笑,话未说完嘴里就被塞进纱布。   楚明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算了,这样的人,不配有遗言。   楚明曦将人扔进坑里的时候,朝昀至始至终波澜不惊,除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楚明曦拿绳子绑着,脸上有了那么一瞬惊异....以及眸底莫名的情绪。   湿湿的泥土盖在身上,一向有着洁癖的朝昀嫌恶地皱着眉头。   不远处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楚明曦耳朵动了动,停下手上的动作,垂眸看着还未被完全埋没的朝昀。   这回就当是给他个教训。   楚明曦刚打算转身离去,却被朝昀张口叫住,他有些不懂,为什么楚明曦要针对他。   “楚明曦,我跟你有过节?”   楚明曦的身形顿住,捏了捏拳头。   被认出来了....要不要斩草除根?   她犹豫了一瞬,脚步声越来越近....三十个...四十...   人越来越多了,她的胜算不大。   “你以后再敢惹楚俏哭,宰了你。”清冷的声音浮在朝昀的耳边,一转眼,那抹黑影便隐匿在黑暗中。   朝昀微微一愣,蓦得笑了起来。   这楚明曦,还真是护短得厉害。   硬得像石头一样,不管他说什么,情绪都不会波动一下,原来软肋是楚俏那个小丫头。   叶青等人的身影出现的时候,看着被埋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朝昀,心肝乱颤,眼角发黑,头脑有些眩晕,这楚明曦太大胆了。   光秃秃的地儿冒出一个人头,狼狈不堪,这还是他那高高在上宛如神邸的殿下么。   叶青轻咳一声,连忙让人将朝昀挖出来。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朝昀手里捏着沾着湿泥土的绳子,看着那根绳子,思绪有些飘远,黝黑深邃的眸底意味不明。   “殿下。”叶青打断了他是思绪,瞅着他捏着那根绳子有些困惑,殿下一贯是不喜欢脏东西的。   “在屋子的时候为何不让属下阻止……”叶青问道。   朝昀一抬手,打断了他的问话,他扬了扬下巴,看向幽深的丛林,“想看看她的本身。”   “能将影阁端了......这楚明曦很有能耐,这样的人,要是能招揽过来......”   “唔,再说...这种感觉也不错。”   他还从未体验过。   叶青皱着眉头有些迷茫,什么感觉不错?   被活埋的感觉不错?   叶青跟着朝昀一道回去,一路上都在思索着到底什么不错,恍然间瞟见朝昀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根麻绳,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   楚明曦回到东湘房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楚俏和那种丑猫都不在屋里,案几上摆着一个食盒和一张小纸条。   “八姐,我先回去啦,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有需要找阿俏帮忙。”   她特意在’需要’两个字上点了两个黑点。   楚明曦心底柔软了几分,嘴角挂着不经意地笑,她卸下身后的长刀,坐下来打开食盒,令人口齿生津的香气扑鼻而来。   楚俏抱着橘猫去了楚明淑的院子。   楚明淑正好收到温砚之的回信,经过了好些日子的考虑,总算答应了见一面。   “汪汪汪!”院子里响起枣枣的叫声。   楚明淑连忙将信收好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枣枣是楚明淑养的一条狼狗,长得很壮,走起路来还有带着王八之气,但也就看着厉害,一遇见事就怂得不行。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楚俏抱着一只橘色土猫站在院子里,枣枣兴奋地摇着尾巴,冲着楚俏怀里那只炸毛的猫大吼大叫。   楚俏站在原地似乎受了惊吓,有些手足无措。   橘猫炸毛,弓着身子,一巴掌糊在枣枣的狗脸上,迅速缩了回来。   枣枣吃疼,立马夹着尾巴哼唧几声。   “阿俏。”楚明淑眼睛一亮,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你怎地过来了?“   “咦,这只猫好丑啊,头顶的毛都没了。”楚明淑嫌弃的瞥开眼睛,“二姐过断时间给你买只好看的,你想要什么样儿的都行。”   楚俏抿唇笑,嘴角的两只酒窝乖乖巧巧的,“二姐,不用了,它头顶上的毛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到时候就好看了。”   “二姐,我能在你这儿借宿几天么?”楚俏问道。   “在我这儿借宿?”楚明淑瞪大了眼睛,声音兴奋得扬了好几个调,“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不走都可以。”   楚明淑兴奋得不行,她差人给楚俏打的那套绿宝石首饰正好做好了,姐姐前不久又送了好些衣裳首饰过来,都可以给楚俏试试。   她看着楚俏脑袋上戴的发饰都很素净,觉得有些碍眼,转念又想到楚俏将她送的那些首饰都拿去典当了,嘟了嘟嘴,连忙拉着楚俏进屋,打算让她挑几件自己喜欢的。   “二姐,咱们去看看大姐姐吧。”楚俏坐在梳妆台前,仍由楚明淑挑了个金孔雀步摇给她带上。   “看大姐姐?”楚明淑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蹙眉,“可是娘不让我去。”   何氏嫌弃她毛手毛脚的,怕她不小心伤着楚明琪,不让她去四皇子府探望,说是等祈了福后再带着她一起去。   楚俏是想起楚明琪小产的事来,所以有些放心不下。   总归去看看是好的。   “二姐,我听说怀了孕的人情绪不稳,是需要人陪着的,四皇子整日忙,肯定没什么时间陪大姐姐,大姐姐心思敏感,若是受了刺激,肯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咱们去陪陪她,也能人大姐姐高兴些。”楚俏劝道。   楚明淑一想也有道理,她知道四皇子不忙,但后院的莺莺燕燕多了去了,肯定会冷落自家大姐,蹙着眉头想了想便同意了。   “阿俏说得对,那咱们偷偷去,不告诉娘。”楚明淑点点头道。   楚俏弯了弯杏眼,“我想给大姐姐做些开胃的吃食带去,若是大姐姐因着孕吐胃口不好,吃得东西少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楚明淑点点头,步摇上的珠串随着点头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她伸手摸了摸楚俏软软的头发,“阿俏说得对,阿俏的厨艺好,做的吃食大姐姐肯定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朝昀看着手中的绳子:刺激!   叶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带带带太监:我!一巴掌糊在了狗脸上 ~( ̄▽ ̄~)~ 带带在想要不要直接告诉你们男主是谁,我会不会被站错cp的各位捶死在这里???QAQ   推基友文:《全家都是乱臣贼子》by伊人小酌   全家竟都是死后重生想要逆天改命之人。众人都在搞权谋,只有某王爷天天想着谈恋爱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天气很好 3个;无梢 2个;醉翁@清酒、任灵迪、维C、一朵草莓花、千芊、可可宝贝儿、染染染、星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马倩 30瓶;种花家的兔子 25瓶;初初 12瓶;sa塔、红豆粽 10瓶;无梢、Mr.Darcy 5瓶;怪诞 2瓶;半生缘君、彼岸寻花、今天天气很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承恩伯府到四皇子府里也有一段路程, 楚明淑原本还有些担心在府里做了吃食带过去指不定已经凉了, 直到楚俏让绸杏拿出来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楚明淑指着盒底的一个白色小纱包问道。   “是生石灰。”楚俏笑盈盈地道,“只要盒子底加些水, 这石灰粉就能生热,饭菜就不会冷了。”   她说着倒了一杯冷水进去,生石灰被水淹没着, 不一会便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将吃食放在隔层上, 然后盖上砖了几个孔的盖子,过了一会,白色的雾气便从几个小孔飘了出来, 带来一股子热气。   “阿俏, 你真聪明。”楚明淑满眼佩服。   “有了这个便是随时随地也不用但是吃冷菜冷饭了。”   楚俏一愣,看着不断冒着白烟的食盒, 摸了摸下巴。   楚明淑提醒了她,或许这东西可以用在战场上。   行军在外的将士们大多自备干粮,途中炊事兵背着大铁锅,到了饭点就是将小米,红薯大豆这些杂粮杂七杂八地一通乱炖,吃饱了又继续打仗。   生火做饭,不但容易暴露踪迹,还可能因为吃了没有煮熟的吃食坏了肚子。   楚俏抿了抿唇,这个想法得告诉八姐。   虽然楚明曦让她不要操心,但乱世越来越逼近, 楚俏心底隐隐浮动着不安,战争不是儿戏,届时饥荒洪涝并发,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若是能快些结束乱世,造成的伤亡便越少,而现在她们占了先机,便可以准备得更充分些。   “阿俏,咱们走吧。”楚明淑拉着她的手一道出去,碧琴和绸杏提着食盒跟在身后。   马车摇摇晃晃的,楚明淑撩开马车的车帘,有些兴奋地街道上的热闹景象,楚俏也跟着挤过去看。   京都是最最繁华的地儿,便是凛冬,街道上亦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四起,热闹得很。   但今儿个,楚俏却觉得比往日还要热闹些,她隐约瞧见了好几拨同京都人打扮得不一样的人,一时有些疑惑,转头问了楚明淑。   “这是因为宫宴将近,咱们大庆是最大的宗主国,每岁宫宴都有邻国派来的使者参加宴会,等再过些日子,京都还要热闹些呢。”   楚明淑这样一说,楚俏倒是有些印象,这回宫宴上,好像北祁的太子朝瀛来过,为了求娶侧妃,结大庆和北祁的姻缘之好。   朝瀛娶了哪个公主还是郡主,楚俏已经忘了,左不过是个让大庆放松警惕的幌子,北祁虎视眈眈,筹备战事已经很久了。   大概是从十五年前大庆的战神容烨死后就在筹备了。   恍然间,一道红影缓缓掠过,银铃声叮叮铛铛地响起,车帘被风吹动,棕红色的马上,艳阳的红衣色与周遭雪白的世界剥离开来。   楚俏一抬眸,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漾着春水,他咧开唇,露出两个颗小虎牙,白恍恍的,在柔光下有些刺眼。   是楼阙。   楚俏移开视线,好奇地朝他身边的人看去,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蟒袍,银冠束发,眼睛狭长,目光阴鸷,看向楼阙的时候却带了几分温和。   “是璟王,咦,他身旁那人长得好好看”楚明淑目光露惊艳,有些痴痴地道,“还赤着脚....”   楚俏一愣,楼阙身边的人,是二皇子么。   为什么又去了二皇子身边?   马车悠悠地过去,楼阙看清了楚俏眼底的诧异,他眉眼间含着笑意,牵着缰绳的手一紧,马停了下来。   “怎么了?”闵宸看向他。   “殿下,承恩伯府的楚明琪同四皇子成婚三载才有喜,殿下作为兄长何不去看看”楼阙扬了扬瓷白的下巴,火红的狐狸毛称得他明媚生生的,带着几分妖冶。   闵宸的眸色暗了几分,“你想去?”   “去不去都由殿下做主。”楼阙微微侧眸,看着渐渐离得有些远的马车。   闵宸皱了皱眉,思索着楼阙故意点明了承恩伯府的意味。   老四无心于皇位,也没那个本事同他和闵修争,他身后有承恩伯府,拉拢过来也确实是一大助力。   只不过,承恩伯那老狐狸向来圆滑,是个不争不抢的中立派,拉拢他......怕是没什么用。   “承恩伯府的三老爷快回京了。”楼阙的语气淡淡,似不经意地一提。   闵宸心一凛,眸底多了几分深意。   承恩伯府三老爷手上是有兵权的。   ......   楚俏和楚明淑跟着侍女进了四皇子府见到楚明琪的时候大吃一惊。   她身上穿着名贵的绫罗绸缎,脸上也敷了粉,涂了口脂,打扮得很精致,但却掩盖不住肉眼可见的憔悴。   眼下青乌,两颊凹陷,瘦得不成人样   楚明淑一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地大哭起来。   “姐。”   楚明琪的侍女丹桐也哭了出声,“二小姐,九姑娘。”   “怎地就成这副模样了?”楚明淑坐在楚明琪床边,“你受了委屈怎么就不跟咱们说?自个儿憋在心底,谁也不告诉,谁来给你撑腰?”   “姐,你知不知到若是爹娘知晓了心底会有多难受。”   楚明琪摇了摇头,捏着手帕,“我没事。”   “都成这样了还怎么没事你倒是说,是不是府里那些个小妖精欺负的?你发一句话,我马上让楚熏带着京都玩得好的小姐们收拾她们的姐妹....呜呜呜...让她们也疼......”   “甭管她身份再高,我伯府的姑娘也不是任人随便欺负的。”   楚俏原也想跟着哭,一听她的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楚俏挨着楚明淑做下来,“大姐姐,怀孕的时候,还是不要涂脂抹粉,这些东西对孩子不好。”   楚明琪身子一怔,嘴角噙了抹苦笑。   “大姐姐的皮肤同大伯母一样白,本来就很出色了,并不需要涂脂粉,大姐姐只要好生打扮一番就很好看了。”   楚明琪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好久没见的妹妹,有些自卑地垂眸,“会好看么?”   “阿俏能让大姐姐变好看,大姐姐信吗?”楚俏盯着她问道。   楚明琪虽说长相也很普通,但也不丑,她本身气质就是温婉的,如今堆砌着华服反倒显得有些庸俗了。   …………   褪却脂粉的楚明琪皮肤白得发光,因着怀孕,面色有些红润,带了抹诱人的韵味,浅粉色的罗裙更称得她水灵灵的,倒还像是当初待字闺中的楚家女。   丹桐捂着唇小声地抽泣着。   大小姐被束缚太久了,身上背着四皇子妃的名号,便把自个儿往富贵端庄的一面捯饬,顾着皇子妃的庄重却忽视了自个儿的性子,整日压抑着自己。   成了合格的皇子妃,却忘了真正的自己。   楚明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发愣,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了。   可这样子像皇子妃么。   端妃娘娘嫌弃她身上少了皇家媳妇的大度。   “大姐姐,长公主府的梅菀很美,客来香酒楼的菜很好吃,天香阁的首饰都很精致,等宫宴结束了……阿俏还会同姐姐们一道去冬猎,届时再烤些野味来吃,四姐姐弹琴唱曲儿,五姐姐舞剑……”   楚明琪的眸底露出向往。   楚俏抿唇笑了笑,“阿俏觉得人生苦短,最重要的是自己快活,这世上有意义的事太多了,阿俏想每一样都去试试。”   “大姐姐没必要为了旁人的眼光压抑自己,不管像不像皇子妃,你都是皇子妃,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楚明琪有些意动,却也有些犹豫,“殿下他……”   “大姐姐,你更应该在意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四皇子,只有孩子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楚俏摇了摇头。   大猪蹄子是很多人的,那就一点儿也不珍贵了。   楚明琪摸了摸小腹,眼底释然,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是我钻牛角尖了,阿俏,你说得对,只有孩子是属于我的。”   丈夫,是那群小妖精的。   “大姐姐能够想通就好。”楚俏笑起来,将最后一朵珍珠花插在楚明琪的发髻上,“阿俏一想到几个月后就能看见白白胖胖的小侄子就高兴。”   “万一是侄女儿呢?”   “也高兴。”   “我跟二姐做了些吃食带过来,大姐姐尝尝吧。”   “我吃不下去。”楚明琪摇了摇头,她现在一听见吃的想吐。   “大姐姐不想吃,我的小侄子想吃呢。”楚俏将还冒着热气的食盒打开。   舀了一碗酥蜜粥端给楚明琪。   粥是用碧梗米熬成的,颜色淡绿如美玉,米香诱人,闻起来很是香甜。   奇怪的是,楚明琪咬了一勺喂进嘴里的时候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恶心感,她吞了粥,眼睛发亮。   “好吃。”   “还有其它的。”楚俏又端出几样吃食,“我把食谱都抄写了下来,大姐姐要是想吃了,便可以让大厨房做来吃。”   楚明琪埋头喝着粥,认真地点点头。   这世上的确还有更有意义的事。   …………   房间里留着楚明淑和楚明琪两个说体己话,楚俏知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   她兴致满满地在院子周围逛了起来,在一座假石山后,一道红影出现。   “阿俏。”楼阙慢悠悠地走出来,青丝如瀑垂了下来,他唇角微翘,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好看得晃眼。   “楼阙”楚俏迷茫地四下看了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楼阙靠近了楚俏一些,在楚俏打算扭头溜走的时候一把擒住她的手。   “你干嘛……放开我……”   感受到楼阙的拇指勾了勾着她的手心,楚俏脸颊发热,杏眼升起氤氲,湿漉漉的,怒道,“你放开我!”   楼阙笑了起来,细长的睫毛微微卷曲,莫名的好看。   又是这么奶凶奶凶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你别怕,我是为了上次的事道谢,送你样东西。”他紧紧地抓着楚俏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冰冰凉凉的质感触碰到楚俏手腕的肌肤。   叮铃铛啷的清脆声响起。   楚俏有点懵。   这是送了她一对铃铛?   楚俏手腕上戴着铃铛手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刚刚卡在手腕上,取不下来,她气鼓鼓的,这个楼阙真是怪人。   这东西该怎么弄下来?   “阿俏,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楼阙留恋地看了一眼那双纤细莹白的手。   背过身离开,总归最后都是他的。   他不急。   隐匿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升起一抹暴动,华笙抿着唇开口,“他碰了阿俏。”   宰了他。   “少主。”无死命地拦着住他,四皇子府周围四处都有人,若是打斗引起骚乱就不好了。   …………   等到楼阙走后,楚俏气鼓鼓地一转身,就落入有些熟悉的怀里,清冽古朴的木香味,楚俏瞪大了杏眼……   “他碰了你哪里?”华笙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楚俏的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戾气。   “什么?”   “碰了哪里?”   楚俏一时愣住,结结巴巴道,“手……手。”   “左手还是右手”   “两、两只都有……”   华笙皱着眉头,抱着楚俏软软的身子靠在石山后,他抓着楚俏的手,仔仔细细地替她的手擦干净,触碰到楚俏手腕上的铃铛的时候,不舒服地抿着唇。   他用力去扳,却没有扳开。   楚俏感受到自己坐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崩得直直地,一动也不敢动,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透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白雾,浅粉色的唇抿微着,好像很不开心。   “不要让别人碰你,我这里很不舒服。”华笙握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心口。   那里正跳动得很快。   楚俏耳尖发热,不敢看他,“你、你不舒服关我什么事……放、放开我。”   “有关系。”华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   华笙伸出手指点着楚俏的眉心。   楚俏脸色一白,“你又要抹掉我的记忆吗?”   华笙的指尖一顿,“不抹了。”   他委屈地收回手指,“那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你放开我,我就不讨厌你。”楚俏咬了咬唇道。   “真的?”华笙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浅粉色的唇微微勾起,像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小狗。   “真的。”楚俏面色不改地点点头。   假的!   讨厌死了,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男主是华生,来叭,橘猫带已经躺平辽,随便切QAQ,猜对了男主的这章留言,发红包 = =   然后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古穿今】类的文,带带先放个文案,有兴趣就收藏 = =   看看暑假带带会不会日万,然后双开,头发已经跟我分手说拜拜QAQ   《褒姒今天笑了吗》   文案:#褒姒与少年天子周幽王转世后的故事#   ps:沙雕甜文!褒姒不是不笑→是因为哭笑神经错乱,想笑的时候会哭,想哭的时候会笑。   高三七班来了个新同学,肤白貌美,长腿酥胸,就是不爱笑,还和校霸重玺(周幽王)成了同桌。   第一次见面,重玺在一堆捧着小心脏的迷妹中大步走过来。   叶茵(褒姒)内心:QAQ,是大王。   面上:嘻嘻嘻。   重玺皱眉:???有病   #惊!新同学一见校霸就笑,疑搞有据#   有一天重玺被军官的小舅操练得鼻青脸肿来学校。   叶茵内心:呜呜呜,大王受伤了。   面上:哈哈哈哈哈   重玺捏拳头:???找死   后来,叶茵和重玺去电影院看喜剧。   正是爆点的时候,影院内哄堂大笑,褒姒大哭起来。   重玺连忙抱着亲,一脸心疼:小祖宗怎么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眉目似娇娇、一只蠢辞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抹茶味的赤司 19瓶;时简、哒哒 10瓶;一只蠢辞风 8瓶;月白 5瓶;春风绕指 4瓶;胡不归 3瓶;柒笭笙 2瓶;二宫爪子、霜雪呀、言小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昭月山庄里。   厢房里响起劈里啪啦的声音伴着剧烈的咳嗽声, 地上全是摔碎的瓷片,满地狼藉, 中垣帝踏进门槛的脚步顿住。   闵汐扶着床榻咳得厉害,面色苍白如纸,眉心的朱砂似血, 看着那双满是死气的眼眸,中垣帝心刺了一下,隐隐泛起疼。   他环顾一眼四周跪在地上的人, 目光看向裴晋, 沉声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殿下的?”   裴晋目光一黯,抿着唇没有说话。   殿下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不管是楼阙还是那个神秘的少年......都让殿下很不安。   “父皇。”闵汐抬眸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吃力地扯了扯嘴角, 被裴晋扶着靠在塌上, 无力地直着半个身子。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尽是拒人千里的生疏。   中垣帝有些动怒,但见了案几上那条染血的方帕,身形佝偻了些, 挫败地卸下了帝王傲气,缓步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   “你的生辰快到了, 朕来看看你。”   “生辰?”闵汐缓缓转过头看着他,蓦地笑出了声,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 “是忌日吧...咳咳.....”   “是母妃的忌日......用不了多久...也是我的忌日...”   “闵汐!你一定要如此?”中垣帝面上恼怒,“朕说过,朕不会让你死的...”   “这话父皇不是也对母妃说过么?”闵汐斜斜地靠在床榻,偏过头双目无神地顶着屋檐,“可是她死了啊。”   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死得众望所归...在大庆的这潭污水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除了他还记得,想必连那些逼迫她的人都不记得了。   母妃连带着宗族都被抹得一干二净,若不是他翻出了母妃的手札...连他都不清楚呢,他还会以为自己是哪个偶然承欢的宫女的孩子...因为体弱多病受皇帝垂怜爱惜。   “你要一直这样恨朕?”中垣帝在那双如同一汪死水的眸子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闵汐的鄙夷和恨意,心里生出羞辱感,他腾得起身,撞翻了案几,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开。   中垣帝死死地捏着拳头,咬着牙,到最后又无力地松开手心,屋外凛冽的北风吹了过来,吹散了心底的怒意,他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心里平复了些。   他背着手站在庄子外,直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陛下。”裴晋躬着身子站在他的身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垣帝鬓间染了白霜,声音里带着威严。   裴晋知道他问的是闵汐在屋子里发火的事。   裴晋垂着头单膝跪地,恭谨地道,“臣大着胆子请陛下替殿下赐婚,殿下的身子越来越.....”他死死地咬着牙,到底没敢再说出口。   这几日闵汐吐血的次数变多了,期间几次还陷入昏迷。   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殿下快十八了,离太医给出的年限只有一年了......   “殿下太孤单了......陛下若是早日赐婚,殿下也能有人陪着。”   中垣帝眼眶发红,手指弯曲,微微颤着,“他想要的谁?”   “回陛下,是承恩伯府三房的庶女楚俏。”   中垣帝皱了皱眉。   庶出的,身份太低了。   “她的身份做皇子妃是不够格的......做个侍妾倒是可以...”   裴晋抬头,张了张口又闭住。   殿下自然是舍不得亏待她,不会想让楚俏做妾,但楚俏庶出的身份的确只能做侍妾。   做妾的话,陛下或许也不会那么关注楚俏。   “朕会给承恩伯下旨,等宫宴的时候,朕再见见她......”   裴晋心里一紧,攥紧了手心,“谢陛下。”   等到中垣帝的身影消失不见,裴晋才直起身子进了房间。   “殿下何必要惹怒陛下?”他让人将屋子收拾干净,端来晾好的药递给闵汐。   闵汐端着药碗一仰而尽,接过裴晋递过来的方帕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   “陛下已经答应赐婚,但楚俏的身份只能做妾,总归殿□□边也只有她一个人,做妻做妾也都没有什么......”裴晋眼见闵汐偏过脸盯着自己,眸色黝黑,忽得想到了什么,噤了声。   “你想说妻妾都没有区别?”闵汐抿着唇盯着他。   裴晋立刻跪下,“殿下息怒。”   闵汐抓着药碗的手指泛白,他的眸子放空,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阿俏会不开心的。”   她怎么能给人做妾。   他要给楚俏最好的。   “殿下,这会给楚俏带来危险的,宫宴的时候......陛下说要见楚俏。”裴晋冷硬的嘴角微抿,沉下目光。   闵汐毫不在意地弯了弯唇,“反正都是要见的,你告诉他,我要楚俏做皇子妃。”   “不光是告诉他......还要告诉京都所有的人....越多越好....”   他的嘴角挂了抹病态的笑,“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阿俏将会是我的妻子,咳咳......你说...宫宴上他见到楚俏后又能怎么样?”   “要跟我抢么?”   裴晋瞪大了眼睛,看着倚在雪白皮毛床榻上的闵汐,看清了他眸底癫狂,呆愣了好久。   “殿下要将她放在明处么?”   “越在明处他们越不敢轻举妄动。”闵汐将药碗放下,满眼嘲讽地笑了起来,“骨子里越肮脏的人反而越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管是他,还是皇后,都会在意最后一块遮羞布呢...哈哈哈....”   “他能当着天下人的面做出那样的丑事么?”   “属下明白了。”裴晋的下颚线崩得直直的。   若是没有楼阙和那个黑衣少年的出现,殿下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楚俏好好地长在承恩伯府,生是他的,死亦会是他的。   所以殿下是害怕了么?   怕楚俏对人动心。   裴晋的眸色沉了下来,可事情真的会顺利么?   如今宫中最受宠那位秦昭阳,以一介小吏之女爬上四妃之首,成为冠绝后宫的昭贵妃,靠得不就是那张....脸么。   “扶我去书房。”闵汐道。   推开书房的门,裴晋看着满屋子的画没有吭声,他识趣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闵汐从桌匣子里取出星月型的玉坠,白皙修长的手指摸着那枚玉坠,眉眼柔和。   ......   “哥哥,你是生病了吗?”那个梳着双丫髻,别着两朵小巧珠花的小丫头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满脸担心的询问,声音还很稚嫩。   “嗯....咳咳咳。”闵汐抬头看着那张小小的脸,愣了神。   “我以前也总爱生病,一受凉就得在床上躺好久。”她弯了弯眸子,杏眼里如同盛满星空,   “不过爹爹给我请了神医,我现在好多了,能够出来看看的感觉真好。”   “可惜那个神医走了,不然也能让他帮你看看,不过你的病肯定也能好的。”她将手上的糖人送给他,“你身上有苦苦的药味,这个给你,吃了糖就不会怕苦了。”   “治不好的。”闵汐摇了摇头。   宫里的太医都说,他会死的。   其实他早就该死的...是有人救了他,可他还是会死。   “为什么?”小姑娘咬了咬唇。   闵汐低着头,抿着唇,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一枚暖暖小东西塞进他的手心,“你肯定能被治好的,这个是爹爹送给我的玉坠,说是可以保佑我身体健康,现在我身体好了,已经不需要了。”   “我送给你,希望你的身体也能好好的。”   闵汐愣了一瞬,看着手心里躺在的玉坠...   星月型的。   他猛地一抬头,看向她。   一个穿着衣裳的人跑了过来,拽着楚俏就跑,嘴巴凶道,“你怎么能乱跑?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二姐,我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闵汐捂着胸口跟上前去,咳嗽起来。   “楚俏,我叫楚俏。”她脆生生地回答。   楚俏。   是她的孩子......真的是女儿.....   烛火一闪一闪地晃动着,拉回了闵汐飘远的思绪,他将玉佩收好,伸手打开一副画轴,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画中人的眉眼。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闵汐殿下要放大招了,手段粗暴= =   今天还有一更,大概是在晚上十一点   QAQ对于没有收到红包的小可爱,放心叭,你们多多留评,带带后面会发红包补偿你们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辞墨笙声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团子、周大辉、醉翁@清酒、眉目似娇娇、透明玻璃碴、无梢、染染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雨宝最可爱 30瓶;十方言 25瓶;消太的束缚带、惜夏 20瓶;周大辉 10瓶;暮九 5瓶;37878708 3瓶;言小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回府的时候,坐在马车上时, 楚俏还脸红心跳的, 华笙身上的木香还似乎萦绕在鼻尖, 她总觉得腰间还搁着一双手, 浑身不得劲。   越想越害羞,楚俏捂着脸,冰凉凉的手让脸上的热气消散了一些。   “阿俏,你脸怎地这么红是生病了?”楚明淑瞅着楚俏的脸, 蹙着眉一脸担心,连忙伸手摸了摸楚俏的额头,顺带着捏了捏脸。   “没、没有。”楚俏摇了摇头, 伸手去抓她的手, 手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咦?你什么时候戴的这个铃铛手镯?”楚明淑抓着楚俏的手腕看, 铃铛上缠着红绳子,两颗拇指大的铃铛上刻着锦鲤图案, 中间点缀了红色的宝石, 楚明淑皱着眉, “这铃铛好眼熟.....”   楚俏的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   啊, 妖兽了。   “我想起来了,和二皇子身边那个美少年脚腕上的铃铛.....唔唔...”楚明淑的嘴巴被楚俏一把捂住,楚俏满脸通红地抿着唇。   “你记错了,二姐。”她一抬头,杏眼氤氲, 朱唇贝齿,白莹莹的肌肤浮上两片红霞,容色绝丽,清丽中添了几分娇媚。   楚明淑还没见过楚俏害羞的模样,一时看直了眼,只觉得脑袋里轻飘飘的,乱成一团浆糊。   唔,阿俏好好看。   比二皇子身边那个美人还好看....   唔,她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   楚俏和楚明淑走了后,到了接近傍晚的时间,楚明琪的院子里便来了三个打扮得莺莺燕燕的女人,为首的人,是四皇子母妃端妃娘娘的侄女儿徐蜜,眼下是府里最得宠的人,她长着鹅蛋脸,脸盘比较圆润,体态丰腴,婀娜多姿,余下的两个都是一个叫李静姝,一个叫赵茵,都是四皇子的妾室。   徐蜜进了院子,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她骨架子偏大,又是易胖的体质,属于喝口凉水都能发胖的那种,表哥虽然喜欢她丰腴的身子,但不喜欢胖的,因而她为了保持身材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前些日子表哥晚上搂着她的时候,提了一句她最近好像胖了些,腰间长了肉。   她便忍了几日少吃东西,今日来的时候,肚子空落落的,闻着这香味,肚子叫欢得厉害。   徐蜜咬了咬牙,进了屋子。   她故意揉着腰肢,露出一截白玉一般细腻的脖子,上面还留着红色的印记,做出一脸无奈地进了屋子,“表哥也真是,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这闹得我腰疼了好些天,还是姐姐这里清闲......”   徐蜜一进屋子,原本以为会看见那个老气横秋的楚明琪,哪知道看见的却是个水灵灵的人,楚明琪正穿着粉色罗裙,上衣着了鹅黄色镶着狐狸毛的短袄,她正靠在美人塌上,手里捏着话本子,脸上挂着笑。   案几上摆满了色香俱全的菜式点心,楚明琪悠闲地翻看着书,一旁的侍女细心得挑了菜喂给她,当真是悠闲得不行。   “姐姐这是在用饭?”徐蜜见她吃得香,忍不住咽了咽津沫。   “是啊,妹妹这是有事?”单彤舀了一勺鲜虾蛋羹喂给楚明琪,又软又弹的蛋羹伴着清香的虾肉,楚明琪张开口吃掉,嘴角愉悦地翘起。   徐蜜看得有些痴,微微张开口,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单彤手里那碗羹,她本来就有些好嘴,又挨着饿,现在看人在眼前吃得这么香,心里煎熬得不行,她紧紧地捏着帕子,这楚明琪竟然不将她的挑衅放在眼里。   “我要吃那个。”楚明琪指了指那碟蜜汁蒜香鸡腿。   单彤立刻挑了一夹喂给她。   跟在徐蜜身后的两个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那案几上的菜式,她们都没有见过,看起来就很好吃。   “过来坐吧,你们要不要尝尝?”楚明琪笑着开口问道。   自打看开了后,她心底的郁气便疏通了,婚姻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嫁给四皇子的时候对四皇子也没什么感情在,四皇子对她也算不上好,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之前也就是跟着自个儿较劲,有些不服,倒是把自个儿憋坏了,如今看开了,她便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事。   这世上有意义的事多了去,她没必要将自己困在皇子妃这么个空头名号上拘束着自个儿过一辈子。   楚明琪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能安安稳稳生个孩子就好了。   后院的事,她不打算掺和了,往后就当看戏就成了。   徐蜜冷哼一声,心里认定这其中肯定有诈,指不定一会儿楚明琪吃出了问题就跑去殿下那儿告状,说是她从中作梗。   幼稚的把戏,她才不会上当。   徐蜜一扬下巴,刚打算开口拒绝,“不...”   “谢谢姐姐。”李静姝和赵茵见楚明琪吃得香,嘴里忍不住分泌唾液,早就忍不住,连忙福了福身子道谢走过去坐下。   徐蜜见她俩叛变,气得跺了跺脚。   “好吃!”赵茵挑了一小块酥炸排骨送进嘴里,毫不吝啬的夸道,手上的动作快了一些。   令人垂涎的香气扑鼻而来,徐蜜站在原地见她们吃得热火朝天,肚子咕噜噜叫欢着,咬了咬唇,又想加入又拉不下脸,憋着憋着眼眶红了起来,矗在那儿可怜兮兮的。   “徐妹妹不过来吗?这都是舍妹写的食谱,都是京都里没见过的,你要是不吃可就没机会了。”楚明琪瞟了她一眼。   “吃倒是可以吃,是你主动请我的。”徐蜜扬了扬下巴。   “嗯,我请的。”   徐蜜傲气地哼一声,疾步走了过去,脚踩在拖地纱裙上,差些摔着。   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慢条斯理地坐下。   .........   夜晚的风有些凉,四皇子同璟王用完饭后打算去楚明琪的院子里看看,今日二皇兄话里话外都在提承恩伯府,四皇子虽然一直对相貌平平的楚明琪没什么感觉,但眼下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也的确该去看看。   承恩伯府的人,出了名的护短,承恩伯那人表面看起好相处,平近宜人,若是真将他惹毛了,他暗戳戳搞人的本事,那是相当的厉害。   四皇子到了院子的时候,单彤将他迎了进去,侍女们贴心地打了热水送上来。   他抬眼看过去,看着靠在美人塌上缝缝补补,温婉可人的楚明琪,一时恍了神。   这还是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穿着打扮得保守又古板的楚明琪么?   楚明琪正在替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袜子,见四皇子进来,她被一旁的侍女搀扶着起身,刚想给他请安,却被四皇子伸手拦住。   “你有孕在身,不必拘泥这些规矩。”   “谢殿下。”楚明琪抿着唇笑了笑。   四皇子还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她抿着唇笑得有些腼腆,看着她面上连着脖子裸露出来的白皮肤,一时有些意动,正打算温言软语说些情话。   他刚刚张口,就见楚明琪递了个杯子过来,“殿下喝茶。”   “哦,好。”话卡在嘴边,四皇子呆愣愣地接过,打开盖子,闻到酸甜的气味,有些兴趣地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茶?”怪好喝的。   “是舍妹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楚明琪回道,又坐下开始绣着小袜子。   “今日身子怎么样?”四皇子开口问道。   “还可以。”楚明琪笑着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注意力也都放在手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楚明曦做着针线,四皇子无事可做,只能坐在位置上乖乖喝茶。   楚明琪瞧他喝完了三杯,还打算再亲手添茶,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针线。   她揉了揉额头,“殿下,妾身有些乏了,徐妹妹这会儿应当是在等着殿下了。”   四皇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她,微微皱眉。   这是在将他往别的女人屋子里推?   他勾了勾唇,心下有些好笑。   欲擒故纵么?   “那我明日再来看你。”他顺势起身,果然就见楚明琪蹙起了眉头,心下好笑,他就知道,女人爱玩这招。   楚明琪有些郁闷,四皇子不常来她的屋子,今日来了,她便想着将楚俏送的那一小罐子蜂蜜柚子茶果酱拿出来招待他。   但他竟然说明日还要来。   先前见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茶,她就有些心疼了。   果然是喜欢上蜂蜜柚子茶了么?   拢共也就这么多。   她自个儿都有些舍不得。   四皇子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有些得意,女人总爱口是心非,不能惯着。   他转身抬脚,等着楚明琪挽留她。   “殿下事儿多,就不必挂念妾身这儿了,妾身这几日正好精神不好,也怕让殿下心烦。”楚明琪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四皇子迈出的脚一顿。   他咬了咬牙,好哇。   还挺能忍的,他就看看她能忍多久。   “你好好休息。”四皇子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径直去了徐蜜的院子。   四皇子到的时候,徐侧妃正在吃从楚明琪那要来的五香牛肉粒,见他来了连忙让人收了起来。   这牛肉粒拢共也就这么多,吃完了就没有了。   “什么味,这么香?”四皇子进了屋子。   “啊,没什么。”侧妃摆了摆手,给侍女使眼神,让她藏好,然后撩了撩鬓间的青丝,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娇嗲一声“殿下。”   晚上温存的时候,四皇子掐了掐徐蜜腰间的软肉,咕哝了一句,“你好像又胖了些。”   ......   四皇子等了好几日都没等来楚明琪的服软。   倒是觉得自家后院前所未有的安静了起来,妾室们也不怎么掐架了,也没人像往常一样想方设法往他跟前贴,一个个地倒是都喜欢往楚明琪的院子里跑。   他还时不时能在楚明琪的院子里碰见几人一道用饭,一起打牌,那欢声笑语都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院子。   当然最恐怖的是,他感觉后院里的侍妾都胖了一大圈。   尤其是徐侧妃,那腰上的肉多得他晚上不想点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四皇子府全员长胖!共建和谐后院= =   带带带太监:QAQ真的是对不起等更的大宝贝们   现在更新辽!!!   好叭,我不是猫了,我是汪汪汪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816018、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刚刚下雨 14瓶;九爷 2瓶;路青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早朝结束后, 中垣帝专门点了承恩伯单独留下议事, 他笑眯眯地进了御书房, 捂着被砸得青乌的额头出来。   陈御史前段时间上折子状告了承恩伯沉迷赌博,风气不正, 下了早朝也没急着回府, 反倒在宫门外故意等他。   一见承恩伯捂着额头出来的糗样, 捂着唇笑起来,他假装不知情地上去慰问一声,“楚参将这是怎么了?惹得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关你屁事!”承恩伯正心里窝火, 见他挑衅, 第一次粗暴地骂人。   陈御史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满脸通红,“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承恩伯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只想快些回府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要说他头上这伤,的确是陛下打的。   中垣帝表达了要赐婚的意思, 问他觉得怎么样,那意思是要他高高兴兴地磕头谢恩。   老狐狸承恩伯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但这事他却不想妥协。   承恩伯当场就回了句感觉不咋样。   中垣帝一气,抄起案几上的杯子就砸了过来。   “朕是在给你下命令,不是在问你意见!”   “滚出去!”   承恩伯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被撵了出来,脸上的神色沉了下来。   以皇子妃之位求娶承恩伯府的庶女,说来还是承恩伯府占了便宜。   但七皇子那身子到底是什么个鬼样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嫁过去也不过就是名头好听, 守活寡不说,估计还得陪葬。   承恩伯一道府就径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你说什么?”老夫人的手一顿,目露吃惊地看着他,“皇上要给楚俏赐婚”   “娘,阿俏丫头是老三的孩子,婚事怎么也得同他商量再决定,我是同皇上说,这件亲事最好等老三回来后再说……”   “但陛下那态度强硬,赐婚的旨意怕是在这两天就会下来……宫宴的时候,陛下也明说要见见阿俏的……”   “老三这般宠阿俏丫头,这婚事……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么……”承恩伯沉着脸做在位子上。   这事若是成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老三交代。   “娘。”承恩伯见老夫人盯着茶杯里的水发神,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老夫人收回思绪,面色不改,“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咱们伯府除了遵旨还能做什么你下去吧。”   “娘,老三他……”   “够了!出去!”老夫人捏着杯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那个蠢货行事鲁莽,从未将伯府一大家子的安危放在心底!”   “我管他去死!”   承恩伯愣在原地,他盯着老夫人,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滚出去!”   承恩伯见她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极其动怒,怕她气出病来,老老实实地离开了松鹤院。   “素心。”见承恩伯离开了院子,老夫人揉了揉眉心。   “唉,老夫人。”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放过她呢。”老夫人的声音低沉沉的,带着几丝疲倦。   陈嬷嬷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旁,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背。   “她怎么就要长着那张戳人心窝子的脸。”   叹息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老夫人住着拐杖去了祠堂,看着案台上摆着的排位,老泪纵横。   “楚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换来的荣恩,若是砸在我手里,我老婆子到了下面,又有什么颜面见他们。”   …………   夜晚的时候,听月轩的厢房里出现了一抹黑影。   华笙微抿着唇,站在黑暗中。   没有她的气息。   阿俏在躲他。   无抬头看着华笙孤伶伶地坐在树上,他垂着头,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素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白蛇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椿站在树下担心地看着华笙,推了推身旁的无,问道,“少主怎么了?”   无摇了摇头。   无一点脚尖,大着胆子上了树,在华笙的旁边坐了下来。   “少主在想什么?”他似无意地问道,尽管他看不见华笙面上的表情,他能感觉出来他不开心。   不过无也只是随口一问,倒是没有想到华笙会回答他。   “她在躲着我。”   “嗯?谁?”无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   “少主做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华笙抬起头看向他,浅蓝色的眸子没有焦距,月光在他的睫毛上打下一层阴影,他有些迷茫,看起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薄唇轻启,吐出来的每一句话却让无头脑空白,眼角发黑。   无看着他,愣了片刻。   少主果然黑成一副水墨画了么   “咳。”无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少主,你不能这个样子……”   华笙歪着头一脸困惑。   “少主得向她道歉,不然她可能会一直讨厌您。”无严肃道。   华笙的脸白了一瞬,他微微开口,“讨厌我?”   心里传来钝疼感,密密麻麻的刺疼袭来,华笙捂着胸口。   光怪陆离的片段闪过,不断地撞击着华笙的脑海。   昏暗的房间,手腕上的伤疤,绝望……惊恐的表情…   以及那个躺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那张熟悉的脸……是阿俏。   “别怕……忘记了就不怕了……别怕……”   “我会保护你的。”   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上,阿俏在哭,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阿俏要活下去。”   “不要这样,我会讨厌你,会恨你的……”她哭着摇头,看着那双结印的手,满是祈求。   ......   那双手是他的。   他做了什么?   头剧烈疼起来,如同灵魂被放在火上炙烤,华笙的脸色煞白,身体无力地从树上掉下来,直直坠下。   “少主!”无连忙将他接住,轻轻地放在地上。   椿急忙跑上去,看着陷入昏迷紧紧锁着眉头的华笙,一脸焦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不清楚,先找个地儿让少主休息一会儿。”无抱起华笙沉声道。   …………   华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头里还在隐隐作痛。   他闭着眼睛,浅粉色的唇因为用力抿着而发白,他捏着拳头,不断去回忆那个片段。   记忆里的那个卧在塌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是阿俏,那张脸不会有错……   阿俏为什么会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她的手腕上全是刀伤,白皙的皮肤上爬满了一条条蜈蚣长的伤痕。   华笙心里泛着尖锐的疼,压抑着暴走的情绪,不顾神经传来的灼烧感强行去回忆细节。   案几上堆放着很多红枣,棕红色的药罐子……上面的刻着的图案……   星月型的。   “唔。”华笙蓦得睁开眼睛,浑身戾气。   “少主。”椿和无原本在桌上打着盹,听到了动静连忙过来,“现在好些了么?”   华笙撑着床榻起身。   默了半晌,他点点头。   “少主要不要去找她道歉?”无刚一开口,就被椿暗暗伸手使劲掐了一下腰上的肉,他疼得一呲牙。   这个怪力女。   他朝着椿挑了挑眉,反正少主不喜欢你。   椿气得要死,拧着他的肉旋转三百六十度,无差些失声尖叫出来。   “我会跟阿俏道歉的。”华笙点点头。   “少主打算怎么做?”无抱着胸问。   …………   无和椿怀着期待跟着华笙到了他所说的阿俏一定会喜欢的,很美的地方。   一阵凉风吹过,吹起一片枯叶贴在无的脸上,他将树叶拿下,无看着光秃秃的桃林忍不住问了一声,“少主确定?”   这地儿好看么?   华笙确定地点点头,想带阿俏来的地方,他的脑海里潜意识地闪过这里。   漫天的粉色,飞舞的花瓣,阿俏笑起来比桃花还好看。   “少主,可是……唔……”椿刚打算开口说话就被无一把捂住嘴,她恨恨地瞪了无一眼。   这死小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少主,包在属下/身上。”无笑着咧开一口白晃晃的牙。   …………   这两日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没有出现,楚俏睡得好,吃得香。   除了感觉八姐最近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冷,对她有些爱理不理的,其它的都好。   楚俏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楚明曦生气,问她她也不说,给她做吃的送过去她也收了,就是在楚俏说要回去的时候眼神凉飕飕的。   “你晚上不在听月轩?”楚明曦问道。   楚俏点点头。   “哦。”楚明曦就没说什么了。   晚上吹了蜡烛,楚明淑一脸开心地抱着楚俏软乎乎香喷喷的身子,楚俏抱着橘猫。   屋子里静悄悄的。   楚俏闭着眼睛,感觉到怀里毛绒绒的橘猫正在往出跑,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   楚俏心跳加速,“…………”   华笙将猫甩在楚明淑的脸上,一人一猫睡得死死的,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点反应。   楚俏知道肯定又是这个少年做了什么手脚。   “你怎么又来了?”楚俏的声音里透着委屈。   华笙伸手将她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阿俏,我是来道歉的。”   他将身上印着古朴玄文的黑袍脱下包裹着楚俏的身子,抱着楚俏纵身一跃。   楚俏紧紧地咬着唇,闭着眼睛,不敢看周围的场景,她感受到风在脸上呼啸,但身上披着华笙的披风,倒不觉着冷。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瞟了一眼下面还亮着灯笼的街道,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华笙的衣襟。   “你要带我去哪?”楚俏的声音微颤。   “马上就到了。”华笙紧紧地抱着她,黑影屋顶掠过。   …………   “阿俏,好看吗?”   楚俏缓缓睁开,被眼前的景色震住,朱唇因为吃惊而微启。   “这是……桃花?”楚俏轻轻地低喃出声。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团团楚楚欲燃的粉红,如诗如画,旖/旎多姿的桃树指头挂着一盏盏长明灯,比起繁星点点的星空还要璀璨。   风吹了过来,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   冬日哪里有什么桃花。   楚俏一伸手,接住随风飘落的花瓣,她抿唇笑了笑,是干花瓣。   那树上的也绝对不是真正的桃花。   华笙搂着她的腰肢将她带上树,两人坐在树枝上,华笙素白的手指捏着一片竹叶,轻轻放在唇上。   悠远绵长的曲声在耳畔响起。   楚俏看着他的侧颜,他半阖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两片阴影。   楚俏伸手摸了摸树枝上的桃花,是用锦缎做的布花,很精致。   一曲散尽,楚俏的耳边还回响着余音。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楚俏掐了掐手心,曲子响起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闪过眼前一模一样的画面,还有他身上的木香。   都很熟悉......   “我也不知道。”华笙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楚俏忽然问道,她才想起,她到现在都不曾知道他叫什么。   “华笙,我叫华笙。”他转过脸,绽出笑来,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弯了弯,比星空还要璀璨。   他很高兴,阿俏问他的名字。   华笙?   楚俏的记忆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当初那本书也从未提过华笙。   她蹙了蹙眉,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很好听的名字。”她笑着夸道,看着华笙脸上因为开心而露出来的笑,她忽然就不怕他了。   华笙的耳尖微微发红。   浅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楚俏伸手接住,“谢谢你带我看这么美的景色,我很喜欢。”   楚俏看着华笙的眼睛,心里遗憾他看不见,她开口道,“要不要我把这里的景色说给你听?”   华笙摇了摇头,“我能想象出来,只要有阿俏在,都很好看。”   哪怕他的世界里一片空白,有她在,就很好看。   楚俏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白,脸蓦地一红。   “阿俏,之前的事,对不起。”   “你不要讨厌我,也不要躲着我了好不好?”   他垂着头,声音里带着祈求,听起来有些可怜。   “只要你以后不那样做了,我就不讨厌你。”楚俏打开小荷包,捻起一块蜜饯放在他的手心。   “天色太晚了,你能送我回去了吗?”她的声音脆脆的,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   华笙捏着蜜饯抿唇笑了起来,浅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椿和无才从树上下来,手里还抱着花篮子,里面装了不少的干花瓣。   椿扶着树气喘吁吁。   太累了,她跟着无像两个傻子一样穿梭在树顶,翻来翻去,到处天女散花,比被人追杀都累。   “你他妈尽出些馊主意!”椿踹了无两脚。   “嘁,你没看到么?这不是成功了?”无吐出嘴里的木签,长舒一口气。   有个不开情窍的主子是真的累。   椿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将花篮子盖在他头上,一甩辫子,大步跑开。   “喂!”无追赶上去,见椿脸气得通红。   “你别想少主的事了,他肯定是不会喜欢你的,要是能喜欢你,早就喜欢上了,也不会搁现在。”   “滚一边去。”椿气得要死,本来就伤心了,这臭小子还在一边戳她心窝子。   “我说真的……”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要不换个对象喜欢?指不定就成功了呢?”   他咧开嘴笑,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   “比如我……”   “唉,你别走啊,椿。”无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大喊道,“你考虑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俏现在还是个莫得感情的小可爱,她只是个喜欢送温暖的小甜甜。大概修罗场快和大家见面辽→_→   【重要通知】:明天开始7月1日到7月5日都在考试,没有时间写啦,所以带带这两天特别勤奋,写的都是大肥章QAQ,距离榜单还差大概一千字的样子,带带会尽量在这几天摸鱼摸出字更新。   下一章还是两章大概闵汐和阿俏就见面了。你们可以先自己脑补一下情节 = = 总之希望大宝贝们等等我啦,考完了之后带带给你们日万庆祝!!   7月5号那天有更新的话,前五十个留评的大宝贝们都有红包哦~muma~爱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蝶/梦 5个;染染染、38020136、辞墨笙声声、菲菲、叁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咕哒咕哒子 22瓶;若鱼 10瓶;vivi 7瓶;林玖超可爱 6瓶;言小乔、3787870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今日要去圣水寺祈福, 楚俏一早就醒了, 坐在梳妆台前吃着羊乳羹,绸杏给她簪上两对儿雕刻着莲花的银步摇,珠穗垂下来, 摇摇晃晃的很是俏皮可爱,她皮肤白皙,衬得她一双杏眸乌溜溜的, 灵气逼人。   吃完了羊乳羹,楚俏红唇微翘, 心情好得不行。   刚刚收拾打扮好,楚明淑便带着碧琴一道过来寻她了,楚明淑瞅见她穿着翠绿色的小短袄,下面穿着鹅黄色的罗裙, 微微皱起眉头,“怎地穿得这般素净?我让给你给送过来的衣裳怎地不穿?”   “今日是去拜菩萨, 我总觉得该穿素净些...”楚俏搓了搓小手,两只手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楚明淑捏了捏她的手, “罢了,你不想穿就不穿, 但手冰凉凉的,得再多穿些衣裳, 反正阿俏怎么穿都好看...”   绸杏听了她的话亦笑着点头,她将狐裘取来给楚俏系上,“姑娘身子弱, 是该多穿些。”   楚明淑拉着楚俏一道去了前院,马车在伯府门外等着。   三公子楚晏自从被楚熏和楚葶两个从花楼里捉了回来后老老实实地在书房里背书抄书,二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难得见儿子在府里,便想在府里陪着楚晏,这回也就不打算去圣水寺。   三夫人向来喜静,信的又是道教,信仰有冲突,自然也不去。   楚俏到的时候,陈嬷嬷正在同大夫人说话,“老太太腿脚不利索,打算在小佛堂里替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祈福,雪路不好走,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些。”   “嬷嬷,祖母的腿还疼么?”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陈嬷嬷一抬眼就看见了楚俏,她先是抿了抿唇,紧接着笑道,“劳九姑娘挂心了,老夫人腿好了很多,不过没好利索,所以这回就先不去圣水寺。”   “那就好。”楚俏弯了弯眸子,“嬷嬷一定得记得多给祖母按按,嬷嬷,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些苹果干,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我没有放糖,您给祖母带去解解馋吧,苹果干不会对祖母身体不好的。”说罢她让绸杏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陈嬷嬷。   她原是以为老夫人今日也要去圣水寺,想当面给她的,不过陈嬷嬷在这,一道带过去就是了。   陈嬷嬷伸手接过,眼眶微热,她张了张口嗫嚅半晌才道,“姑娘有心了。”   “这都是阿俏应该做的。”楚俏笑着摇了摇头。   ......   “阿俏过来一下。”楚熏坐在马车里朝着楚俏招了招手。   楚俏朝着陈嬷嬷福了一礼,连忙去了楚熏坐的那辆马车,楚熏伸手将她拉上车,楚葶也在车上,手里正捏着书看得认真,见楚俏上来了,朝着她抿唇笑了笑。   “五姐,有什么事么?”楚俏问道。   楚熏神神秘秘地从车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楚俏,“你收着吧。”   “这是...银票?”楚俏打开袋子,声音里有些吃惊,她迷惘地抬头看着楚熏和楚葶,“五姐为什么要给我银票?”   “我跟你四姐听说你最近很缺钱,我就卖了几件武器,楚葶卖了几幅画,替你筹了些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有些用处......”楚熏有些忸怩道,“你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儿,记得来找姐姐们,咱们都帮你,你要是不找咱们,那就是不把咱们当姐姐。”   楚葶放下书,附和地点点头。   楚俏有些懵,她什么时候缺钱用了?   但眼眶还是微微发热。   承恩伯府的人都对她太好了。   楚俏暗自攥紧了手心,她一定要守护好伯府,不会再让伯府重蹈覆辙。   想到伯府的命运,楚俏鼻尖一酸,她一定不会让闵汐伤害承恩伯府的,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   “阿俏别哭,万事有我呢。”楚熏拍了拍楚俏的头,“五姐京都一霸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收拾谁。”   “你就是个粗人。”楚葶翻了个白眼给她,“别带坏了阿俏。”   “我怎么就粗人了?楚葶,你自个儿想想,在京华院到底谁罩着你的?你以为你抢了苏佩仪的风头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靠的是什么......”   “你就是粗人,我还需要你罩?楚熏,你还眼里还有没有大小了你该叫我四姐!”   “呸,你别以为你在府里排的次序比我高就真比我大,当初排次序是抓阄决定的,娘生我的时候,是我的脚先一步出来的.....”   “你放屁.......”   楚俏看着眼前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默默得下了马车。   “阿俏。”楚明曦出现在身后。   “八姐!”楚俏乖乖地喊了她一声,将手里的钱袋子交给她,“这是四姐和五姐给我的,八姐把它们换成粮食吧。”   “嗯。”楚明曦收了东西。   “我给你准备了....”她刚开口打算开口说话,就被楚明淑的声音打断。   “阿俏!过来了。”楚明淑在马车里探出头来。   “哎,这就来。”楚俏应了一声。   楚明曦抿了抿唇,周身的气温变低,开口问道,“你要跟她坐一辆?”   “嗯。”楚俏笑着点点头,“我之前答应二姐啦,八姐,我先过去了。”   楚明曦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凉飕飕的。   楚俏走了几步,身子又顿住,掉头走了回来。   楚明曦凉下去的眸子升了些温度,却在楚俏的下个动作凝住,只见她掏出腰间的荷包,塞到楚明曦的手上,“八姐,这里面都是我自己做的水果干,你在车上无聊的话可以吃点零嘴打发时间。”   说完话,楚俏就小跑着上了楚明淑的马车,楚明淑还故意洋洋得意地撩开车帘,朝着她吐吐舌头,虽然隔得有些远。   但楚明淑的嘲讽挑衅飘进了耳朵,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吐出舌头:“略略略略略略.....”   “咔”的一声,楚明曦捏碎了水果干。   ...........   楚明俪又同楚明曦坐了同一辆车。   这回车厢内的气氛还是那么的压抑沉闷。   车内的案几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和几本话本子,但楚明俪不敢吃,她觉得楚明曦肯定不是给她准备的,自己要是伸手拿了可能会被现在情绪正暴躁的楚明曦打一顿。   犹豫再三,楚明俪揪着小手帕,咽了咽唾沫开口,“八、八妹。”   楚明曦转向她,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眼神太过冷淡,楚明俪哆哆嗦嗦地从衣袖里掏出小荷包递给楚明曦,“八妹,我听说阿俏最近缺钱,这些银子是我这段时间绣帕子卖了银子攒下来的,虽然不多,但也希望能够出一份力帮帮阿俏,你能帮我交给阿俏么?”   楚明曦:“......”   心情更糟糕了。   她打开荷包打算吃了水果干消消气,却在下一瞬顿住。   她捏着荷包看了看,浅紫色的荷包左下角上绣着’曦’字,楚明曦蓦得轻笑出声。   楚明俪满眼疑惑地看着她。   “吃不吃?”楚明曦捏着水果干问道,问的同时故意将荷包在楚明俪的面前恍了一下。   “......”楚明俪咬紧了银牙,默默捏紧了手帕。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淑:略略略略略   楚明曦捏碎水果干   ....然后....   楚明曦:啊,阿俏给我做的荷包   楚明俪咬碎了一口银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眉目似娇娇、林中鹿、透明玻璃碴、小伙伴、辞墨笙声声、十方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伙伴 20瓶;路青禾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眼下将近年关, 圣水寺作为大庆香火最盛的名寺自然热闹非凡,青石灰云梯下停着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 形形色色的香客们挤在一起, 人声鼎沸。   楚俏扒在马车窗上看着周围的人, 美目流转, 满眼都是惊奇,马车悠悠地停了下来, 楚明淑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她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 有些不快地撅起唇。   楚俏跟着她一道下来,见她时不时环顾一下四周, 有些疑惑,“二姐姐在找什么?”   “啊?没有, 我就随便看看。”楚明淑见楚俏问起,她抬眸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大夫人,连忙晃了晃脑袋,“好久没来圣水寺了,今日倒是有些热闹。”   楚俏点点头, 确实是很热闹,路边上挤满了人,人头攒动中她还瞟见了好些穿着打扮同大庆人不同的人,有个身形颀长的人在人群里很是鹤立鸡群。   那人身量很高, 蜜色肌肤,长眉微挑,带着一抹不好相与的狠戾,左耳上坠着星月型的耳饰,金属色的耳坠闪着寒光,有些刺眼,倒衬得那人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野性,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月牙色白袍的老者,一头白发插着一根檀木棍,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楚俏盯着那耳坠,一时觉得有些眼熟。   蓦地想起那是北祁皇族的标志。   北祁是政/教合一的国家,自古以来都供奉着神明,神社的人和皇族身上都配有星月型的饰品。   不过她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楚俏的注意力更多是在他们身旁站着的一个老妇人身上...那老妇人手里正杵着草木棒子,上面插着楚俏最爱吃的零嘴之一--冰糖葫芦。   楚俏咽了咽唾沫,四周的人太多了,要挤过去买的话肯定是不容易的。   看着打算爬云梯的大夫人她们,楚俏犹犹豫豫,瞟了那冰糖葫芦一眼,又作罢,纠结得不行。   一直关注着楚俏动作的楚明曦挑了挑眉,嘴角浮出笑意来。   朝瀛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警惕地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一步三回头,杏眼里满是留恋的小姑娘。   他挑了挑眉,嘴角掀起一抹笑来,在北祁他就受女子欢迎,不管走哪都能迎来女子的香囊手帕,伴着兴奋得尖叫声,听说大庆的女子都含蓄得很,没想到今日还是碰见了个胆子大点的女子,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倒弄得他像个负心汉。   那女子像是放弃了,在朝瀛想细看那她的脸的时候,她却转过了身,从朝瀛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她小巧白嫩的耳朵和正轻轻摇晃着的珍珠米耳坠,倒有些小巧可爱。   他没能看清楚楚俏的脸,但站在他身旁的老者面上却带了一丝古怪。   老者眼波微动,沧桑昏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诧,他眉头微微蹙起,微微张口压低了声音,“殿下......那女子....”   朝瀛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了倾,蹙眉问道,“怎么了?”   “老朽想起了一个人。”老者的声音沉闷,带着一丝凝重。   “什么人?”   老者又靠近了朝瀛一些,附耳悄声说了些什么,朝瀛的眸色亮了一瞬,随即又沉了下来,“祭司的话可当真?”   “殿下...绝不可能出错...”   朝瀛得了肯定,转过头看着那抹隐隐约约匿于人群之中的身影,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楚明曦将铜钱递给老妇人,捏着冰糖葫芦的手微微发紧,她抿了抿唇,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扫过,在朝瀛转过身的时候隐匿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朝瀛蹙起眉头,眉心成川字。   刚刚好像有人在...   - - -   楚俏吃着楚明曦递给她的糖葫芦,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看着院里熟悉的青灯鲸钟,楚俏忽地就忆起身前的事来,在乡下的时候她常常陪外祖母去公社的小庙子里拜佛,后来外祖母去世了,她到城里念书,原本是想等放了小长假去市里的庙子去看看,结果就出了意外。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就是和外祖母两个相依为命,据说小的时候她是个傻的,不会开口说话,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好了,外祖母还常常爱说她大难后福,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她早早就死了,竟然来了这个地儿。   想起了外祖母的事儿来,楚俏心情有些低落,她前世只有外祖母一个亲人,外祖母去世后,她就是孤伶伶的一个了。   “阿俏,你怎么了?”楚明淑疑惑地看着她。   楚俏被她的声音拉回思绪,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她四下看了看,楚明曦的人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   “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饿。”   “噗,你就是馋,不过圣水寺的素斋在大庆是吃了名的好吃,等会儿我陪你去后院要素斋吃。”   楚俏点点头,心底有些期待。   陪着大夫人一道去求了签后,大夫人就带着她们去庙堂里听得道高僧智清大师讲经,楚俏听不懂经文,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听,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一时觉得周围有些嘈杂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她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倒也没人发觉她睡着了,不知情的都以为她是听得认真,等楚俏睁开眼睛的时候,楚明淑她们也不在了,只有何氏还在。   她方才依稀记得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只不过自己睡得有些熟,不知道那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也就没有回应。   睡醒了后楚俏对着菩萨恭敬地作了作揖,实在有些罪过。   楚俏摸了摸肚子,早上也就只吃了一碗羊乳羹,那碟子枣泥糕她都没来着急吃,眼下就有些饿了。   绸杏瞧见了她的小动作,眸子里憋着笑,“姑娘荷包里还有蜜饯么?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奴婢去马车上给您取点心来。”   楚俏乖巧地点点头。   “姑娘别乱跑,这里的人太多了,奴婢怕一会找不找着您。”   楚俏见绸杏走了,起身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吃蜜饯,两条腿悠闲地摇摇晃晃,她打量着周围,想看看能不能寻到楚明淑她们的身影,却看角落里有个小沙弥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楚俏指了指自己,那小沙弥笑着点头。   楚俏有些困惑,找自己做什么?她朝着小沙弥的方向走过去。   “你找我有事吗?”   小沙弥先是恭恭敬敬地作了揖,才抬起头道,“后院有位施主在找您,唤了小僧带您过去。”   “找我?”楚俏忽地忆起之前楚明淑说到了带她去吃素斋的事,圣水寺的素斋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熬粥的水是天山泉水,白粥熬得软烂香糯,还带着甜丝丝的味,楚明淑之前就说得楚俏口齿生津,眼下她肚子又空空的,心里便有些期待。   她跟着小沙弥进了后院,穿过了两条长廊后,楚俏察觉到有丝儿不对劲,这后院是给香客留宿的地儿,按理说怎么也会有些人气儿,但眼下整个后院都静悄悄的,实在太/安静了些。   楚俏顿住脚步,心底退缩,她径直转过身打算回去,却忽地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鼻尖碰上铁壁一般坚硬的胸膛,楚俏疼得眼睛一酸,捂着鼻子退开了些。   她看清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穿着一袭黑衣,背上背着一把大剑,眉目冷硬如霜。   她不认得这人。   身后响起有些清冷无力的声音,伴着猛烈地咳嗽声。   “阿俏...”   楚俏回头,看清坐在轮椅上的人时恍了一下神。   他身形清瘦,披着厚厚的狐裘,泼墨一般的乌发垂在胸前,眉心的一点朱砂艳红似血,漆黑的眸子如石击潭水,晕出点点涟漪。   楚俏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用说她也知道他是谁。 第50章   闵汐抬眸看着楚俏,思绪恍然,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终于见到她了, 不再是看下人临摹的画像, 也不再只是听人禀告她做了什么事,过得怎么样。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 是活生生的阿俏, 他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从眉眼到唇, 有些贪婪地锁着, 想将她鲜活的模样牢牢刻在心底。   楚俏抿着唇,对着他灼灼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避了避。   “您找我有什么事么?”她犹豫了半一会, 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的氛围。   那小沙弥必定也是他叫来的, 可她同闵汐应当是没有什么瓜葛的, 不知道为什么闵汐会找她。   “我..咳咳咳..”闵汐刚刚开口, 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咳得厉害, 病态的面上染了一层霞色, 握着一块方帕捂着唇。   楚俏瞥见了那抹腥红, 心里的警惕松了一些。   闵汐他是个病人。   “我想...阿俏能帮我看看手么?”咳意过去,闵汐将方帕藏揣进怀里, 伸出另外一只,那双浸了墨的眸子里藏了一丝希冀。   楚俏一眼就瞥见了那双手的红肿之处,他因为生病常年难见太阳, 皮肤病白,腕处的血管清晰可见,那红肿的地方便显得越发骇人。   “殿下的手...”   "嗯,不小心扭伤了。"闵汐朝着她一笑。   楚俏蹙起眉头,摇了摇头“我不是大夫,不会治,殿下的伤可以请太医治。”   “你可以治。”闵汐抿了抿唇,语气笃定。   “我只想要你治。”   楚俏心底升起有些诡异的感觉,她看着闵汐,有些不解。   为什么闵汐会这么笃定她会?   闵汐伸着手,那双黝黑的眸子就直直地盯着楚俏,没有要伸回去的意思。   “楚姑娘给殿下看看吧。”身后的裴晋忍不住开口。   楚俏在闵汐的眼底看出了几分固执,知道他肯定不会罢休,叹了口气上前一些。   闵汐的眸子亮了一些,柔弱无骨的小手握着自己手腕揉捏起来,冰凉凉的手指在触碰到肌肤时传来刺疼感。   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那疼有多难熬,他的目光都在那双手上,在她低垂着的眼帘,微微翘起的睫毛上。   她微微抿着唇,神情认真,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甜丝丝的香气。   楚俏捏着闵汐的手腕,半阖着的眼睑遮掩着杏眼里的迷惘。   为什么闵汐会认得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但无论是华笙还是闵汐都让她心底生出些怪异的感觉,看见闵汐会潜意识里难过,看见华笙会觉得熟悉却又陌生....   她同他们一定是有牵扯的,楚俏有些迷茫,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楚俏一直对未知之事充满了恐惧,大概是前世死得太早了,她有些惜命,甚至想逃避自己身后的秘密,可冥冥之中,她又想去伸手揭开那层面纱,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她是楚俏么?还是只是异世的一抹孤魂,占了别人的身子而已,   所以这些感觉到底是原主的...还是她自己的。   楚俏不清楚,也有些害怕。   “阿俏...”   “殿下,已经好了。”楚俏垂眸收回手,站得离他远了一些,“我只会这么多,余下的得大夫来做才行。”   “阿俏能陪我用膳么?”   楚俏蹙眉摇了摇头,她跟闵汐不熟,且男女有别。   “殿下,我想走了。”楚俏抿了抿唇,“这是不合规矩的,我的丫鬟现在应该也在找我了。”   “阿俏!咳咳……”   楚俏转身离开,闵汐想伸手拉住她,起得太急,扑通一声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周身如同被针刺一般,他难受地闷哼一声。   楚俏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搀扶他。   闵汐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来,虚弱得宛若一片纸。   楚俏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唔,疼。”他紧紧锁眉。   纵然闵汐再虚弱,他身量高,楚俏扶他的时候很吃力。   裴晋紧紧地捏着拳头,他看得出殿下现在很不舒服,但他想上前帮忙的时候却被闵汐的眼神制止。   楚俏用尽一身的力气才勉强扶起闵汐,见他难受有些心急。   闵汐的身子斜斜地靠在她身上,鼻尖全是她的幽香,纵他侧着脸一直看着楚俏,嘴角含着笑意。   “喂,你就不能过来搭搭手吗?”楚俏转过头看着杵在一旁像根木棍子一样一动不动的裴晋有些不满。   他家殿下都这么难受了,也不来帮帮忙。   裴晋攥紧了手心,看向闵汐。   “殿下!”   楚俏惊呼一声,裴晋立刻上前接住闵汐倒下来的身子,抱着他进了屋子。   ----   大概是病情加重,这些日子闵汐总会断断续续陷入昏迷。   但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清醒过来,他悠悠转转地醒来的时候,有些急促地起身,想要找楚俏。   “你醒了?”楚俏一直守在床榻边,见他转醒,杏眸弯了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闵汐本就同承恩伯府有恩怨,她不想得罪他,她怕闵汐出了事,到底闵汐也是因为她才摔着的,眼下见他安然无恙地醒过来,楚俏才能真正松口气。   “殿下,你好好养身体,我该回去了,我的丫鬟现在估摸着也在寻我。”楚俏小心翼翼地张口,瞧见闵汐面上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打算起身。   “不要走。”闵汐抓住楚俏的手腕,他用尽了全力去抓,却又因为无力地垂了下来。   闵汐嘴角掀起自嘲的笑。   他还真是个废人。   楚俏感受到他的无力,心底泛起酸涩,坐了下来,她声音轻柔,“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殿下为何认得我?”她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   到底还是想知晓自己身上的秘密。   “殿下,该吃药了。”   裴晋端着药碗进了屋子,他舀了一勺药喂给闵汐,但闵汐紧紧地闭着唇,就一直盯着楚俏。   裴晋默了一瞬,转向楚俏,声音里带着恳求,“姑娘能不能喂殿下吃一次药?”   “我?”楚俏看了一眼闵汐,见他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些期待,她咬了咬唇拒绝,“这不合规矩...”   喂药的话还是太过亲密了。   “姑娘是殿下的未婚妻,没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说法。”裴晋见闵汐那双带着死气的眸子好不容易有了淡淡的光晕。   他不想就那样灭了。   既然是殿下的心愿,他便想满足殿下。   楚俏的身形一顿,有些诧异地开口,“未婚妻?”   “是,姑娘将会是殿下的皇子妃,圣旨过两日就会下来。”裴晋将药碗递给她,“所以这是合规矩的。”   楚俏呆楞楞地接过药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皇子妃?   她看着床榻上的闵汐,见他也看着自己,低喃出口,“为什么是我?”   闵汐只紧紧地抿着唇。   楚俏见他不回答只能作罢,舀了一勺药送到闵汐的嘴边,他没必要骗她,既然已经说了圣旨会下来,那么便一定会下来,皇帝很宠闵汐,虽然楚俏也不清楚为什么皇帝会这般宠他。   闵汐眸子一亮,张开口吃了药。   喂完药后楚俏找了借口出去,然而出了屋子才发现后院已经被带刀侍卫团团围住,她要想偷偷溜走的话是不可能的。   楚俏心底生起恼意,闵汐虽然病重让人同情,但她很不喜欢他的做法。   婚约的事,她不觉得皇上会给她这么个明不转经的庶女指婚,皇上怕是连她是谁都不晓得,那这婚约只可能是闵汐自个儿去请的。   婚姻大事,怎么也得过问一下才好的。   嫁人是没有意思的。   楚俏撅唇拈起一块小石头抛向结了层冰小池塘,心底闷闷不乐。   “楚姑娘。”身后响起冷冰冰的声音,楚俏应声转过头,看见裴晋。   她现在才想起来,裴晋原本是个有着锦绣前程的小将军,就是不知道怎么被皇帝派到闵汐身边了,当了个侍卫不说,好像还当得挺乐意的。   尽忠尽职,事无巨细。   楚俏不开心地转过脸。   “楚姑娘是在生气?”   “我难道不该生气么,莫名其妙被叫到这里来,又让我做些奇怪的事,眼下也不要我走...而且婚约的事...”   “楚姑娘不愿意嫁给殿下?是因为殿下的身子...”裴晋的声音有些低沉。   楚俏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被人逼迫。”   其实嫁给谁她都无所谓,身在这里,她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幻想,所以结婚于她而言不过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   她是觉得若男方愿意尊重她,她便会嫁,喜欢与不喜欢的事她不懂,她觉得没有今日吃什么这个问题重要。   但闵汐强硬的手段让她有些不舒服。   之前也是,华笙逼着她做讨厌的事,所以她是真的很怕华笙,不过华笙道歉了,之后也没再做过那样的事。   “这件事,殿下他...”裴晋犹豫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殿下也确实是在逼她。   裴晋沉默了一瞬,见楚俏小脸气鼓鼓的,不开心的情绪全挂在脸上。   “今日之事,是在下的主意,楚姑娘不要怪殿下,殿下他..只是希望能见见你。”   “可是为什么要见我?”楚俏不解。   裴晋缄口不言。   楚俏哼了一声。   裴晋见她小孩闹脾气的模样,有些好笑,这姑娘是当真被养得太好了些,便是连生气也这样直接。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楚姑娘能陪陪他么?”   “就当是在下拜托姑娘,殿下他从未有过生辰,在下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般高兴了。”   虽然平时里闵汐也会笑,但他的笑意从来都不是发自内心的。   “没有过生辰?”楚俏有些疑惑,她看向裴晋,见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有些明悟几分。   每过一次生辰,就意味着殿下又少了一年的寿命。   这样的生辰……   “我知道了。”楚俏咬了咬唇,“陪他用了膳,我就可以走了吧?”   “可以。”裴晋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闵汐:今天是个好日子,阿俏又给我治了手,又给我喂了药。   带带带太监:今天双更!还有一章更新在晚上九点后哟,对啦 今天留评给你们发红包嗷嗷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朵草莓花、赫连菲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昔、透明玻璃碴、十方言、染染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芃攸 10瓶;所属 6瓶;叶昔涵 5瓶;一叫义父你就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素净的房间里暖洋洋的, 案几上摆满了圣水寺的素斋,闵汐坐在座上时不时瞟向门口, 裴晋站在他的身侧。   “吱呀”一声, 木门被小沙弥轻轻推开,丝丝寒意渗了进来,楚俏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玉瓷碗过来, 她朝着小沙弥笑了一下, 才迈进屋子。   闵汐有些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碗。   楚俏轻轻将碗搁在他的面前, 白蒙蒙的雾气熏得闵汐的脸庞微湿, 他看清了那碗的东西微微发愣。   闵汐低喃出声:“这是...”   “长寿面。”楚俏眉眼弯弯地道,抬手帕擦了擦额际的汗。   她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才做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擀过面了, 手有些生,就做得有些慢。   在乡下的时候,每回她过生外祖母都会在晚上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打一个荷包蛋, 配着脆生生的胡罗卜丝和脆南瓜片,吃起来很爽口。   她在厨房里尝了尝味儿, 同外祖母给她做的没什么区别, 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寺庙里没有鸡蛋。   “碗里只有一根面, 我花了好大功夫做的,殿下要一口气吃完。”楚俏笑盈盈地道,转眼瞥见桌子的素斋,她眼睛一亮, 顺着坐了下来。   “殿下快吃吧。”   “嗯。”闵汐朝着她笑起来,苍白的面上有了一丝血色,好看得紧。   他捏着筷子,埋头吃了起来,挑起长寿面送进嘴里的时候有些吃力,但也没有停下来,没吃一两口他便有些难受地蹙起眉头。   裴晋攥紧了手心,眼眶发热。   “殿下吃不完不用勉强自己。”楚俏放下白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是她没考虑周到,早知道就做得短一点的了,闵汐常年喝药,食欲并不好。   “咳咳...我能吃完..”闵汐咳了起来,他偏着头,用手帕捂着唇咳了一会,等到缓过来后,轻声道,“很好吃。”   楚俏看着他发愣。   他抿着唇,有些费力地吃着那根长寿面,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眶滑了下来,在尖尖的下巴上滴下来,楚俏心里酸酸的。   “一碗面而已。”她抿了抿唇,鼻尖莫名发酸。   哪有那么好吃。   “殿下...”楚俏心里酸胀胀的,闵汐他不是因为面好吃才吃吧,是因为那面的名字。   长寿面。   他也不过才十八而已。   “我以后给你做其它好吃的。”楚俏咬了咬唇道。   闵汐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让人心疼的笑来。   “谢谢阿俏。”他的声音轻轻的。   闵汐到底还是将那碗面吃完了。   用完饭,他的精神有些消沉,应当是倦了,楚俏打算离开的时候,裴晋也没有再拦着她,倒   是很干脆将守在后院门口的侍卫都撤了。   离开的时候,闵汐叫住了她,将手里那枚玉坠递给她。   “阿俏,这个该还给你了。”   楚俏盯着那玉坠有些茫然。   “我的?”   “嗯,是你十岁送我的。”   楚俏蹙着眉头仔细回忆了好久,脑海里闪过模模糊糊地片段,忽然瞪大了杏眸.   "想起来了?"闵汐眸子里有些欢喜。   “没有。”楚俏摇了摇头。   闵汐有些挫败。   楚俏捂着唇笑起来,她其实想起来了,闵汐眉心的朱砂同记忆里长安街那个生了病的小公子重合了。不过这玉佩她不打算要了,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我该走了,殿下。”楚俏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闵汐的神情有些落寞,眉间含着一抹倦意,抿着唇点点头。   “阿俏...”他看着楚俏转身,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楚俏转过头,小巧的耳朵上坠着的珍珠米轻轻摇晃,她眉眼含笑,声音脆生生的。   “那是阿俏的真心祝愿吗?”他垂着眸缓缓开口。   楚俏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笃定地点了点头,“是,殿下吃完了长寿面。”   “阿俏希望殿下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就像当初阿俏送你玉佩一样,希望能保佑殿下健康长寿,一生平安。”   闵汐看着她渐远的身影,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坠入昏迷之际,他的脸上绽出笑来,眉心那点朱砂好看得有些刺眼。   裴晋唇线崩得直直的,眉眼间不复往常的冷硬,柔和了几分,他送楚俏离开后院,对着楚俏道谢。   “谢谢。”   谢谢你能让殿下这么开心。   楚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任何人见了闵汐,都会心疼他的,他在最该鲜衣怒马的年纪却只能孤自躺在床榻上,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便是强行熬着活下去,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针扎的疼。   她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却那么开心。   楚俏微微蹙着眉,心底还是有些不解。   闵汐是因为五年前她送了玉佩就要娶她么?可那个时候也都还算稚童,她不觉得闵汐会对她萌生什么情愫。   想不明白。   楚俏垂眸思考着问题,忽地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视线遁入黑暗。   “唔...”   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   “喂,到底成不成啊?”楚明淑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嘟了嘟唇,心底有些不满意,这小瘸子太婆婆妈妈了,她话都说得这般直接了,他还不给个回应。   成不成不就是点头摇头的事么。   温砚之喷了一口茶,风度尽失。   他脸庞微微发红,大冬天的,竟感觉到了几分燥热。   “我还特地求了姻缘签,咱俩挺合适的,菩萨都说这是天作之合。”   温砚之用手帕擦了擦胸襟上溅着的茶水,“婚姻之事,怎能如此儿戏?”   他是收到了楚明淑的信,原是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毕竟...那信里也的确反反复复地强调有重要的事要说,他是怕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才亲自过来一趟的,当面说清楚。   他还让大姐陪着自己一道来,虽然他也在京华院求学,平日里偶然碰见过楚明淑几次,但孤男寡女见面到底会对她闺誉不好,但偏偏,楚明淑这厮,竟然当着他大姐的面让他去承恩伯府求娶她,还说什么只要他肯砸银子,承恩伯定会同意。   这话她一个姑娘家说出来竟然也没有脸红心跳,倒让他一个大男人有些别扭起来。   温茹沁瞟了一眼自家二弟面上的窘迫,用手帕捂着唇掩住嘴角的笑意,温砚之这副样子实在是少见得很,当年温家出了意外,爹娘去世,温砚之的腿受了伤,偌大的温家几乎都是她们几个姊弟撑着,温砚之在那之后便性情大变,平日里都是肃着一张脸,倒是第一次有这样鲜活的表情。   “怎么就儿戏了?”楚明淑不满地撅唇。   她可是想了半宿才想到要嫁给他的,赵家的财力在京都排第二,不过赵家适龄的人早早就成了婚,已经没了她的机会,京都富得流油,长得不错又没有婚事的还真就温砚之一个。   温砚之正要说话,屋外忽然响起急促地敲门声。   “小姐!”   “小姐,出事了。”碧琴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楚明淑心跳慢了半拍,唰得一下起身,“出了什么事?”   “九姑娘..九姑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楚明淑眼眶发黑,声音微颤。   “是真的,二小姐,承恩伯府的人已经找遍了圣水寺,可是都没有找到九姑娘,只在一处偏僻的地儿发现了九姑娘惯用的手帕。”   “这不可能!阿俏...”楚明淑呆了一瞬,急忙跑出了屋子。   她眼眶发红,“叫娘派人找,一定要找到阿俏。”   阿俏不能有事。   温砚之见她跑了出去,皱起眉头同温茹沁对视一眼。   “那是谁?”温茹沁开口问道。   温砚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心下了然。   阿俏....是那个经常跟在楚明淑身后的小姑娘。   “大姐,叫咱们的人也帮忙找找吧。”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啊啊啊啊 总算更新了 QAQ 虽然晚了但是没鸽阿!   而且今天晚了真的不怪我QAQ怪我家猫,我一码字它就捣乱!!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嗜糖.、夜昔、十方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言小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楚俏意识恢复的时候眼睛上被蒙了一层黑布,视线一片黑暗, 空气中的丝丝凉意透过衣裳渗入皮肤, 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身/下响起飒飒的声音。   手腕被粗麻绳子缠着,但手指能够动弹,她伸手摸了摸下面的垫着的东西,干干的, 有些刺手。   是干稻草。   楚俏心里有些害怕,她蜷缩着身子想要缓解身上的寒意, 眼下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 也不知道绑架她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她是挡了谁的路么?楚俏咬着唇浑身颤栗着。   “吱呀”一声, 有些腐朽的木门被人打开,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楚俏感觉有人渐渐走了过来, 她屏住呼吸,假装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   “还没醒?”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走在前面的黑衣人瞥了躺着床上杂草堆上的楚俏皱了皱眉。   “没醒更省事。”另外一个人走上前去,一把扛起楚俏, 察觉到楚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仍不住笑起来,“快走吧, 不然一会被人发现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扛着楚俏的黑衣人露出一双星目,眸底带了笑意,“走吧。”   两人带着楚俏转去了圣水寺的后山,圣水寺本就修在灵隐山的半山腰上,后山树林荫翳,地势陡峭,很少有人会到这边去,等到下了后山,山脚处便有条林荫小道,他们的马车早就在那里等着,只要能安全出了后山,这次任务就算成功了。   不过...   扛着楚俏的那人开口道,“你说咱们到底听哪方的?”   “什么哪方的?”   “这次委派咱接任务不是有两个人么。”   楚俏的耳朵俏俏立起,她抿了抿唇,或许她可以从这两人的嘴里知晓幕后主使。   有着一双星目的人偏过头看了一眼,见楚俏白生生的小耳朵动了动,咧开唇,“唔,一个让把人送得远远的就行,一个让直接杀了,你说咱们到底依着哪个来?”   “亦或是将人带到远远的地方杀了,这样就能得两份儿酬金。”   楚俏的身子像抖筛子一般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蒲乌,你今天的话有些多。”走在前面的人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眉头紧锁,似乎想看出蒲乌的怪异,蒲乌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还朝着他咧唇笑了笑。   尘茨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过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   楚俏垂泪,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的手指戳了戳蒲乌后背,有些无力地开口,“我觉得第一个方案好些。”   蒲乌停下脚步,噗呲一笑,“你的提议无效。”   “你们不就是想要银子么?”楚俏咬了咬唇,“我有银子。”   “嘁,少吹牛,我都搜过身了,你荷包里也就一两二钱银子加上几块蜜饯,这点银子都不够爷塞牙缝的。”   楚俏一听,这人竟然趁着她昏迷搜身,脸色气得由白转红,“你,...登徒子。”   “噗,你放心,爷对你的小身板没意思,虽然你脸长得不错,但爷喜欢有料的,身材要玲珑有致,最好是童颜/巨/乳/才带感。”   “蒲乌,你的话有些多。”尘茨皱眉,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唉,路途漫漫,聊聊天打发下时间嘛。”   "我不骗你,我真的有钱,买我性命的人出了多少银子?我出双倍还不成么?"楚俏身上真的不仅仅只有一两银子那么寒酸,她在赌坊里赢了那么多银子,八姐给她留了些银票傍身,说是以往万一。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楚俏又惜命,也就听话地将银票随时带在身上,就是藏银子的地儿有些隐蔽。   “不行,这会坏了规矩...”   尘茨一说话,就被蒲乌打断。   “噗,咱们那有什么规矩可言?你还真以为就咱们阁里那些莫名奇妙的怪人能真的守规矩?大家混口饭吃而已。”蒲乌调笑道,他将楚俏放了下来,抱着手臂,满脸不信,“买你性命的人出了五百两银子,你一个庶出小姑娘哪来那么多银子?”   他们暗阁就是些怪人聚集地儿,人人都穷,但是脾气也冲,名义上是杀手阁,接任务办事却是凭心情,影阁被端了后,暗阁原本还想发奋图强一下,努力争取第一杀手阁的名号,但努力了没到半个月内部的人就开始干架。   如今又回到了最初那懒散的样。   暗阁里的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接了杀人的活却也不一定会办事,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有时候不舒服了还会把委派人杀了。   这导致他们一度贫穷。   不过是影阁被端了后,他们暗阁便忙了起来,再怎么样,暗阁的实力还是没得怀疑的。   “我有!”楚俏脸有些红,缓身蹲了下来,摸着地坐下。   “嗯?”蒲乌看着楚俏坐在地上,然后撩起裙摆,露出穿着精致华丽的绣花鞋的,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脚上穿着的黑布鞋,顿时觉得腮帮子有股酸意。   等拿到银子,回去给兄弟们一人换一双崭新的棉鞋。   不过她脱鞋做什么?   蒲乌和尘茨的眼睛瞪大,下一刻就见楚俏将白色的棉袜也脱了下来,露出白莹莹的玉足,心底有了不好的猜测。   楚俏看不见面前的情况,只能伸手摸了摸,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掏出来,向前面的空气一递,“银子给你,这下可以放了我吧?”   蒲乌轻咳一声,绕到她递银票的方向,伸出两根手指撵过银票,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一千两的银子。   他原是有些嫌弃,不过接过银票后,一缕幽香飘了过来,同楚俏身上甜丝丝的味儿是一模一样的。   蒲乌又酸了,女儿家都这么香么?在阁里的时候他可是常常被那群大老爷们儿的脚臭熏得晕头转向的,虽然他也不差。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楚俏小心翼翼地问道。   蒲乌咧嘴笑起来,将银票揣进怀里,“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会给你解开绳子,不过……你得数三十个数才能揭开眼睛上的布,否则,就不要怪我失信了。”蒲乌挑了挑眉,朝着尘茨递了个眼神。   楚俏点点头,开始数数,“一、二……”   蒲乌同尘茨纵身一跃,身影隐匿在树林之中。   树林中不见人影,树上却隐隐约约传来树枝微微抖动而发出的飒飒声。   跑了一段距离,两道黑色的身影才停了下来。   尘茨一脸不解,“真的就这样算了?”   蒲乌一把扯开黑色的面罩,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咧开嘴笑,“已经赚了银子就行了。”   他转头瞥了一眼楚俏所在的方向,一脸的意味深长,“你又不是没听见身后的动静,那小姑娘身后有好几拨人,这滩浑水咱们还是不趟为好。”   尘茨点点头,默了一瞬,想起了他之前的话,面色有些古怪地问道,“你真的喜欢童颜/巨/乳那样的?”   “对啊,有问题?”蒲乌正心无旁骛地赶路,瞥了一眼尘茨古怪中透着难过的表情,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小心我揍你……”   “想什么呢!”尘茨白了他一眼,“我俩审美不一致,下回不和你搭档了。”   “嗯?”蒲乌皱眉。   “我觉得平的更好看。”尘茨声音沙哑。   ----   “二十九……三十。”   楚俏数完了数,仔细听了听,察觉到那两人已经不在了才大松一口气,伸手揭开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然而刚刚见了光,视线又重新堕入黑暗。   “???”   失去意识前楚俏唯一的念头就是:   这回她真的没银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穷 最没有规矩的杀手阁出场!   尘茨:听说你喜欢童颜□□?   蒲乌:嗯,有问题。   尘茨挥挥手:审美不同,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蒲乌:别呀!你听哥给你讲讲胸大的好处……   尘茨冷漠脸:不,我喜欢平的。   【带带带太监】:emmm 先发一章叭,今天晚上给室友过生日,另一章更新看情况叭 要更的话估计也是十一点半之后的事啦T_T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戏猫、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木一 10瓶;小鱼梦中情人 5瓶;从缘、我真的只想磕cp、言小乔、刘P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没有得手?”朝瀛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眉间尽是不满,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 见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废物。”   “殿下。”领头的黑衣人跪得笔直,垂着头开口道, “殿下, 咱们的人找到楚俏的时候, 她正被另一拨人劫走,争抢的时候, 身后又来了人。”   “来的人很多, 当时场面很混乱, 但他们的目的都是楚俏。”他垂眸回想在树林里惨烈的场面,遍地是尸体。   最开始有两个人掳走了楚俏, 他们一路跟踪,那两人却将楚俏放在了后山,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得手的, 结果又出来好些人,几拨人互相厮杀,谁都不认得是谁,场面乱得不行, 到最后都不清楚到底是那一方的人带走了楚俏。   “几拨?”   “除了咱们之外,应该还有三拨人,但他们都互不认识。”那人皱着眉回忆道。   几方人下的都是死手。   朝瀛皱着眉头深思起来。   四个阵营的人互相厮杀, 他可以想象那场面有多混乱了。   “可知道是哪些人?”朝瀛问道。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清楚,都蒙着面,身上也没有特殊的标记,不过其中两波人跟咱们的人有些相似,应该也是训练的死士,另一方的人下刀干劲利落,那手法更像是前些日子里销声匿迹的影阁。”   “影阁不是已经被人给端了?”   “属下也不清楚。”   “行了,你下去吧。”朝瀛捏了捏手指。   看来那小姑娘身后有很多人,眼下不是很好动弹,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保护她,应当不会相互不认识,还厮杀起来才对。   “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相禀。”   “说。”   “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黑衣人犹豫了一瞬才说出口,这些日子他手下的人都觉得不管在   何处身后都有人,然而转过身的时候看见的却只是一条缠在树枝的小白蛇。   白蛇本来就不常见,若是偶尔一两次还好,但偏偏这断时间白蛇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他直觉有人在监视着他们,然而几次设陷阱也没能引出身后的人。   甚至,不是一拨的人。   朝瀛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这段时间都安分一点,其余的事等过了宫宴再说。”   “属下明白。”   等到人都退出了屋子,朝瀛手里捏着一串珠子,不间断地转动着,锁着眉头陷入深思。   盯上他的人里肯定不会少了朝昀,但其它的人...不知道会是谁。   ......   承恩伯府三房姑娘楚俏失踪了。   大夫人急得嘴角冒泡,心里忐忑不安,写信送回了伯府后便带着人在圣水寺里留宿了三天,私下派人去找楚俏。   然而将圣水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发现半丝关于楚俏的踪迹。   楚明淑同绸杏哭得眼睛都肿了,大夫人心里惴惴不安,三弟也快回府了,若是在他回来之前   也没能将人找回来,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同他交代...毕竟人是跟着她出来的。   离宫宴开始还有两天,时间越来越紧迫,伯府最终还是派了人来催她们回去。   承恩伯府被一片阴霾笼罩着,气氛低沉压抑,回到府里,大夫人先去了松鹤院,老夫人坐在   位子上垂着眼睑盯着手里的茶碗,她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有说。   大夫人坐在下方等了好半响,老夫人才开口说话。   她让承恩伯将楚俏失踪的消息压了下去,届时在宫宴上若是皇上问起楚俏了,便说在府里养病,私下派人去寻就是,不能声张出去。   大夫人听了点点头同意。   到底失踪了好几日,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掳走的,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便是找回楚俏了,名声也毁了。   离开了松鹤院,何氏便马不停蹄地去了三夫人的院子,七公子楚弈正好也在院子里,他前些日子跟在先生身边求学,为来年乡试做准备,还是眼下才知晓楚俏被人掳走的事。   大夫人看着神色寡淡的三夫人,心底叹了口气,这个三弟妹是向来寡淡少言,眼下脸上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三弟妹,这事...实在是对不住,三弟性子冲动,希望你能劝劝他,别因着这事跟府里生了嫌隙,阿俏那里,伯府也派了人在找了,若是有人问起这事,你就按着娘的意思说吧。”   “知道了。”   三夫人点了点头,便没再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冷场,大夫人也找不着话题,便起身告辞离开。   楚弈红着眼睛想跑出去,却被三夫人叫住。   “你做什么去?还不去书房里念书?”   “娘!阿俏都不见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念书!我去找她,我认得一些人,说不定他们能打探到阿俏的消息。”   “不准去!”三夫人横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激切,“她算你哪门子的人?让你这般关切?滚去书房!”   “娘!”   “闭嘴。”三夫人一拍案几站了起来,“清丘,带公子去书房!没有我的话不准出去。”   楚弈见她胸口起伏剧烈,抿了抿唇到底没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娘对楚俏冷淡,毕竟没有哪个嫡母会喜欢庶女,平日里也不让他们对同楚俏走得太近,他不想让惹她生气,面上表现得不亲近楚俏,但眼下楚俏是死是活尚且不知道,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毕竟是妹妹。   “七公子。”清丘得了命令唤了他一声,“公子别让奴婢为难。”   楚弈捏紧了拳头,咬牙转过身离开。   等到楚弈离开后,徐妈拍了拍三夫人颤栗着的背,轻声劝道,“夫人何必跟公子较真呢?别凭白为了旁人让母子间生了间隙。”   “他要找便让他去找就是了。”   三夫人眼眶发红,“我就是气他们人人都围着她转,老爷也是,哥儿也是。”   徐妈是从小就侍奉三夫人的,她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夫人。”   “我只是...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了,老爷也不愿意看看我。”   “老爷快回来了吧?”她眼里带着希冀。   徐妈抿着唇暗自叹了口气。   就算她再怎么心疼自家小姐,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三老爷有错,当年小姐做了那样的事,嫁过来就该知道下场的,三老爷怕她名誉受损,捏着鼻子认了,这么多年三老爷对她虽然没有爱意,但到底也拿她当妻子对待,身边也就她一个,说到底也该满足了。   感情的事哪能强迫呢。   楚弈坐在书桌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手里的书,书房的门被人锁了。   他抿着唇生闷气,他总觉得娘小题大做,他和小十一离楚俏稍稍近一些,她就会大发脾气,就好像她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一直到了晚上,房门才被人打开。   他背对着门,闻到饭菜的香气,闷声道,“拿走,我不吃。”   “七哥。”喊他的人是小十一。   楚弈愣了一下,连忙起身,将她手里的食盒接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跟娘吵架了。”   “我没有跟她吵,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这些。”   小十一嘟了嘟嘴,哼了一声,“我才不是小孩子,七哥,我来找你是有事。”   “什么事?”   “七哥,我现在有些害怕。”小十一扯了扯楚弈的袖子,在他耳边悄悄道,“我在娘的床底下发现了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楚弈皱起眉头。   小十一从袖子里掏出东西递给他,楚弈看着手上的东西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那是用一块柳木刻的一对男女,牵着两个小孩子,眉眼可以依稀辨认出是谁,木人背后写着四人的生辰八字,用七七四十九根红线扎在一起,上用红纱一块蒙在“男子”眼上,用艾草塞其心,以针钉其手,以胶粘其足。   他看了看那木人身后生辰八字,目露惊悚。   这些生辰八字有他,有小十一,还有爹的...   楚弈屏住呼吸,声音放低了一些,“你悄悄把这个东西放回去,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这是什么啊?”   “不是好东西。”楚弈眸底的神色复杂,“乖,快些放回去。”   “好吧。”小十一见他神色凝重,心底毛毛的。   “七哥,九姐不会出事吧?”   “肯定没事的,你快回去。”楚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等到小十一离开了,楚弈脸上的笑才渐渐消失。   他紧紧地攥着手心,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娘她竟然用这些腌臜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QAQ 我怎么感jio好多人都在养文?没有你们在评论区留评,带带一点都不快乐啊啊啊。今天可能也是一章?9号说好了要日万呢,我得攒点稿子。对啦,新书《我和皇二爷争老大》在八月初会开,没有收藏的大宝贝可以收藏下,保证很好看,emmm 同样不是传统宅斗文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染染染、一朵草莓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真的只想磕cp 9瓶;刘P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蓬客仙酒楼被人端了之后虽然又重新开业, 但却是门可罗雀,毕竟没有谁愿意去一个死了好多人的地儿吃饭, 那不是去寻晦气么。   因此以前被压得死死的客来香反倒成了京都最受欢迎的酒楼, 不仅是大堂和包厢里挤满了人,甚至在门外还搭建了棚子, 设了好几张圆桌, 桌子脚下搁了炭盆暖腿, 客人们吃得热火朝天, 相谈甚欢, 闵忱前不久袭了瑜王世子, 想着是个值得庆祝一下的事儿, 便邀请了平日里走得近的京都纨绔子弟团成员吃饭。   好酒好菜都上齐全了, 几人都在谈论着哪家花楼的花魁长得好看,皮肤更白,腰肢更软,忽然有人话锋一转提起了楚晏。   “楚兄自打上回被楚霸王捉回去后就没再和咱们哥几个聚过。”   “这么说来,倒是有些想念楚兄了。”   “噗哈哈, 楚兄估计还受着文武双全的煎熬吧, 当兄长当成他这样...也是一大奇事。”   “噗,咱们都是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 说是两肋插刀也不为过, 背后取笑人不合适吧?”曹衡喷了一口酒出来,取过方帕擦嘴。   “曹兄,你先把方帕放下再说话...”   闵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百无聊赖地扫了一下街道,忽然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楚熏!”他手放在窗栏上,朝着楼下路过的楚熏招了招手,桌子上的人都骇了一跳。   “世子叫那朵霸王花做什么!”林少景一口酒喷了出来。   “哎呀不得了了,可别把她给叫上来了。”   楚熏木木地抬头,一眼就看见笑成一朵花的闵忱。   笑得这么欠扁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这闵忱一向是看见她就溜得远远的,今日却反常地叫住了她,她抬头望了望,瞥见几个正在往边上藏躲的熟悉面孔,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却又松了下来。   阿俏不见了,楚熏抿了抿唇不想搭理他们。   闵忱见她径直走开,又喊了一声,他一张口,几个狐朋狗友捂着胸口,心惊胆战,“世子,要不得阿,要不得。”   “怕什么!”闵忱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打算去楼下拦楚熏。   他原先是挺怕楚熏的,不过前些日子他袭了世子之位,父王便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他脑袋里潜意识就蹦出楚熏那张霸王花脸,便跟父王提了想向承恩伯府提亲的事,不过他才不是因为喜欢楚熏,他又没有自虐倾向。   女子在闺阁里再凶残,嫁了人都能被□□得像只猫一样。   他要是把楚熏娶了,他就是楚熏的夫君,三从四德里可是明明白白写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等楚熏嫁给他,他就是楚熏的天,他就不信那个时候他还收拾不了她。   一想到他天天在外面风流快活,楚熏捏着手帕在屋子盼着他回去,抽抽嗒嗒地哭就带劲儿,往日里在她那儿落下的脸面,他都要一并找回来。   这样一想着,闵忱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楼梯,径直去拦楚熏。   今日,他要重振夫纲。   “滚开!”楚熏垂着头,修剪得齐齐的刘海盖住了眼睛,从闵忱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她那只似乎是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尖。   闵忱抱着胸嗤笑一声,一脸嚣张,“楚熏,爷告诉你,平日都是爷让着你的,你现在要是能诚恳地跟爷道歉,以后爷就放过你。”   楚熏捏了捏拳头。   “不然的话以后有你好受的,后悔可来不...啊...”   “啊啊...放开我...”楼下传来意料之中的尖叫声,林少景几个脖子一缩,就见闵忱被楚熏压着胳膊按在地上摩擦。   “林兄,这、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要不要去帮帮世子?咱们是兄弟...”   林少景瞥了那人一眼,“你还想挨打?”   “......”   \"那,那咱们先走?\"   ---   “楚熏,你别太得意,爷兄弟在里面呢,你快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的。”闵忱感觉胳膊快断了,半张脸贴着雪地,冻得快麻木,他刚刚说完话,等着人来救他,楚熏压着他的胳膊一转,闵忱的脸便正对着酒楼。   正好看见林少景几个抱着包袱翻出窗台,猫着身子贴着墙悄悄地逃跑。   闵忱,“......”   “熏姐,我开玩笑的。”他偏过头在看清楚熏的脸时一愣,忘记了要说什么。   楚熏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她这是在哭?   女霸王也会哭?谁惹的?   “滚远些。”楚熏哑着嗓子,踢了闵忱一脚才放开他。   闵忱愣在原地,半响,他笑了出声。   这是打在他身,疼在她心?   嘶....腰好疼。   闵忱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腰,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   一处僻静的庄子里,庭院里开满了粉色的山茶花,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一个青衣侍女提着食盒从一个院落穿过长廊到另一处。   “姑娘,该用膳了。”青衣侍女名唤阿秋,她撩开帘子扶起床上软得没有骨头似的女子,楚俏靠在枕头上,短短几天时间,那张原本还有些肉的小脸已经削瘦,双颊微微凹陷,嘴角的小酒窝也浅了很多,再也没有才来的时候那般甜甜的模样了。   阿秋端着一碗熬得软烂的肉粥,舀了一勺送到楚俏的嘴边。   楚俏紧紧闭着双唇,那张原本朱红的唇有些泛白。   到目前为止,那掳走她的幕后之人都不曾出现过,也不知道被人喂了什么东西,她现在说不了话,身上也一丝力气都没有。   “姑娘已经三日没有吃过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就受不住了。”阿秋劝说道,“奴婢不会害您的,这饭菜里没有问题的。”   见楚俏仍旧不张口,阿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日益消瘦下来,心里有些不忍。   才来的时候主人没有封楚俏的哑穴,她都是甜甜地叫她阿秋姐姐的,她一笑,那两只小梨涡露出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但喂了饭后主人趁着她睡熟了封了她的哑穴,她便以为是吃了自己喂的吃食才说不出话来的。   阿秋没办法,只得端来一盅蜂蜜水,用小勺子强行喂她喝。   楚俏不愿意喝,多半的水便顺着嘴角滑了下来,滴在胸襟上,外衣湿了一片。   “这是在闹脾气?”有些古怪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屋子里响起,穿着一袭白衣的人出现在屋里,阿秋一见那抹身影连忙跪在地下,低垂着头,轻声唤了一句,“主人。”   楚俏看过去,那人长身玉立,一头青丝银冠束着,面上戴着银质的面具,完完全全遮掩住了脸,她认不出那人是谁。   白衣人径直走到楚俏的床榻前,低头看着她的脸,蹙了蹙眉,又瞥见她的衣襟处湿了一片,眼神暗了暗,“你是想我亲手给你换衣裳么?”   楚俏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   白衣人垂眸一笑,在她的床榻边坐了下来,“阿俏放心,我不害你,我是为了你好。”   楚俏满眼不信。   神他妈为了她好。   “你要是乖乖吃饭,三日后我便放你回去,要是再把饭菜弄在衣服上,我便亲自给你换衣裳。”他伸手接过盛着粥的白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楚俏嘴边。   楚俏的眼睛看着他,一双杏眼里尽是怀疑。   白衣人低笑一声,“信与不信在你,你若是不吃东西,撑不了三日便会死,要是吃了,便是这碗里被下了毒,也左不过是死。”   “但吃了,或许三天后我真的放你走了呢?”   楚俏愣了愣,又垂眸仔细想了一下,这人的话好像挺有道理的。   她能够感受到,如果她再不吃饭可能真的会饿死,忍了三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肉粥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楚俏心一横,闭着眼睛点点头,反正都是死,她不想饿死。   顺滑粘稠的肉粥入口,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好好吃。   见她肯吃饭,银质面具下的那张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头一回伺候人吃饭,没想到感觉还不错。   关乎她的事,他都想亲力亲为呢。   最后一勺肉粥送入楚俏的嘴里后,白衣人故意轻轻抖了一下,一粒米沾在楚俏的衣襟上,他勾了勾唇,“唔,弄在衣服上了。”   “一会我替阿俏换衣裳。”   “!!!”   “咳咳咳...”楚俏吞了肉粥,被呛得难受,满眼惊慌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京都纨绔子弟团是塑料兄弟情 = =   这个白衣服戴面具的sao气小哥哥是谁阿?有没有人能猜中?   明天日万 嘻嘻嘻 带带已经存好稿子辽 来吧 !!把你们的书币给我交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伙伴、透明玻璃碴、一朵草莓花、染染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染染染 25瓶;谰舍谰分 14瓶;青凋牧 10瓶;我真的只想磕cp 9瓶;无敌可爱美丽的欣欣 8瓶;乱竹 5瓶;wixk 2瓶;萧萧是你的宝贝呐、言小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楚俏浑身软绵绵的, 乌黑的青丝披散在锦被上,脸色苍白,她死死地咬着唇,满眼都是抗拒。   只可惜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如同一具任人摆弄的木偶。   若是真的由得眼前这人给她换衣裳,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逗你的。”白衣人看着她一脸抗拒, 甚至一副寻死的模样, 蓦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 捏着楚俏的下巴同自己对视, 轻声道, “我现在不给你换。”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 带着兰香,楚俏想偏过头躲避, 却仍旧被他固执地锁住下巴, 在耳畔低声笑了起来。   白衣人虽然没有给楚俏换衣裳,却亲自挑了一身绣着金色蝴蝶的白纱裙让阿秋替楚俏换上,等换好后又亲自将她抱到梳妆镜前。   雕花座上的一方圆形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的小脸,楚俏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有些恍然, 她有些不认得自己了,仅仅几日就瘦了这么多。   一双修长的手撩起楚俏的青丝,白衣人手里捏着檀木梳,动作轻柔地替楚俏梳头, 眸子专注,神色愉悦。   阿秋端站在一旁,瞧见了这副画面,眸子中尽是惊诧。   主人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么。   白衣人的手指快速地翻动着,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就给楚俏挽好了十字髻,又将几朵浅粉色绸缎做的小花连着几支银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最后又用笔在眉心画了一朵浅粉色的桃花。   最后一笔落下,她的眉眼还未长开,带了一抹稚嫩,但这副打扮的确同他在宫里看见的那幅画一模一样呢。   他的猜测没有错。   白衣人看着铜镜里的人,眸里露出满意地神色。   他的阿俏,是真的很好看呢。   白色的纱裙是天烟纱做的,这纱缎只有北祁才有,他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回来。   纱裙隐隐约约的散着珠光,衬得她白莹莹的小脸多了几分圣洁。   他捏着楚俏的手,亲自给她的指甲上染了豆蔻,艳红色的指甲同那双白生生的手形成对比,他眸子里目露惊艳,舔了舔唇角。   他就知道,她的手染上豆蔻很好看。   “你若是乖乖在这里待三日,我便会放你离开,你不信我也无妨。”   “总归你会明白的。”   “我是为了你好。”   说罢,他抓着楚俏的手隔着面具亲了一下,眸子里似乎有些遗憾。   “后花园里搭了秋千,也种了些花,养了几只兔子,你要是无聊便跟着阿秋去后花园玩。”白衣人从袖口取过一个陶瓷质的小葫芦,倒出一粒棕色的药丸趁着楚俏不注意喂进她嘴里。   稀里糊涂咽了下去后,楚俏便觉得脑袋昏沉起来,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中,楚俏似乎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这声音有些熟悉。   楚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两只铃铛正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模模糊糊地盯着床榻上的帷幕,为什么是三日后才放她走   一定是有缘由的。   为了她好.....   楚俏蹙着眉,这三日里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么   困意逐渐袭来……   她好像知道什么了,重要的事……宫宴……   白衣人看着她昏睡过去,才转过身离开,临走之际他又停住,背对着阿秋吩咐道,“好生照顾她。”   “是,主人。”阿秋恭恭敬敬地答。   白衣人正打算离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顿住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瞥了阿秋一眼,“你要是再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的,该知道下场。”   阿秋额际渗出冷汗,“奴婢省得。”   先前楚俏才来的时候都是笑盈盈地一口一个阿秋姐姐,那声音实在太好听,她笑起来又乖巧,阿秋便对楚俏亲近了些,两人聊天的时候,她差些透露出主人的身份。   后来被暗处的人刨了一块小石子打在手臂上才反应过来。   若不是主人见她同楚俏亲近,楚俏只想要她来侍候,想必这会她已经被处理了。   ----   阿秋从前院里过来,穿过开满山茶花的小道去了后院。   麻绳秋千上缠着藤蔓,一道穿着白纱裙的倩影荡来荡去。   “姑娘,你要的东西都备好了。”阿秋看着藤蔓秋千上那道悠闲的身影,唤了一声。   楚俏自睡醒来后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也能开口说话了,心底的恐惧散了些,便也想开了。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不管是在哪,她都要好好的过。   听了阿秋的话,楚俏面上一喜,立刻停了秋千跳下来。   “姑娘小心些,别崴着脚了。”阿秋见她径直跳下来,心向上提了提。   “无事,阿秋姐姐,猪骨汤也熬好了”   “熬好了。”阿秋笑着点点头,“姑娘要的桌子和木炭也都准备好了,现在正在前院里摆   着。”   庭院里搭了帐篷,四四方方的木桌子中间凹陷了一处,里面放着烧得正旺的炭火,桌子上摆了铜盆子,盆子里的熬得浓香的猪骨汤混着秘制的辣椒油和香料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飘着诱人的香气。   楚俏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还真的做出来了,她好久都没吃过火锅了,现在正怀念得不行。   桌子上摆满了菜,一个穿着一袭黑衣蒙着脸的暗卫正在一旁用匕首切着肉片。   楚俏取过筷子挑了一夹肉片放入盆中,烫得卷卷的,等到颜色发白,便在秘制调料碗里沾了一下送入口中,灵巧的小舌头卷过肉,她一口吃掉,双颊鼓鼓的,看起来就很香,阿秋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阿秋姐姐过来坐呀,一起吃。”楚俏拉着她坐到位子上。   “一个人吃东西多没意思。”   阿秋有些想试试,但又觉得不好,到底被楚俏拉着坐了下来。   “姑娘,这不合规矩..”   “唉,反正你家主子不住这儿,不要怕他,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阿秋默了一瞬,抬眼看了眼一旁正在切五花肉的暗卫。   楚俏立刻就明白了,这座庄子里表面上看起来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但实际上里三层外三层都有暗卫盯着,她瞅了眼外面,对着空旷的院落道,“你们要不要吃阿?”   一片寂静扫过,没人搭理她,楚俏撅了撅唇,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   就她跟阿秋姐姐吃的话,远远是吃不完的。   身旁的暗卫又切了一碟子薄薄的五花肉片搁在楚俏面前,楚俏是典型的肉食动物,菜没怎么动,尽吃肉去了,很快便将之前的一叠吃完了。   楚俏夹起一片五花肉去涮,看着在一旁忙得不停的暗卫,礼貌性地笑着道谢,“谢谢...嗯..十三哥。”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偶然瞅见了暗卫袖子是绣着的数字。   暗十三身形一顿,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手上切肉的动作快了几分。   眼下正是饭点,隐匿在四处的暗卫们见了楚俏吃饭的模样,嘴里都情不自禁生出了唾沫,一时有些饥肠辘辘,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干的烧饼,伴着那诱人的香气啃了起来,边啃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俏筷子上的肉。。   咕。   院落里响起吞咽唾液的声音。   楚俏吃得饱饱的,一脸心满意足地摸着有些鼓起来的小肚子。   “谢谢十三哥,不用再切了,我已经吃饱了。”   暗十三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那双露出来的眸子似乎黯了一瞬,却在看见一只盛满了烫好的肉片的碗的时候,亮了一下。   “这是答谢,辛苦你了。”楚俏笑盈盈地将碗朝着他的方向一递,“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暗十三瞥了一眼周围,感觉到无数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垂眸看着这个碗,眼底浮出挣扎的情绪。   “我不骗你,绝对很好吃的,估计也就只有今天可以吃到,以后就没机会了。”楚俏满脸期待。   火锅的美味至今还没有人否定过,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不是自己喜欢吃,而是把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分享出去,让别人觉得好吃才有更大的满足感。   暗十三看着楚俏一脸期待的模样,咬了咬牙,接过碗,背过身以迅雷之势吃完肉,然后将空碗放在桌上。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好吃吧。”   暗十三点点头。   “啪嗒”一声,有东西从不远处的一颗万年青上落了下来。   楚俏疑惑地走过去看看,那东西落在雪地上,赫然醒目。   是半块烧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啊啊啊 终于考完辽QAQ   我也想吃火锅了,好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朵草莓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叫义父你就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阿俏, 听说你喜欢到处认哥哥?”白衣男站在楚俏的面前, 身上的气势有些冷, 他靠近了楚俏一些, 给楚俏带来一抹压迫感。   “你从哪听说的?”楚俏瞪大了一双杏眸, 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到处认哥哥的事。   白衣人被气笑了。   做了事还不认?   昨日的事他都听说了,守在院子里三层的暗卫都现身去她面前讨那什么火锅吃了。   她不但一脸笑意地挨个挨个给人烫火锅, 跟暗卫讲什么调料搭配最好吃,肉烫到什么程度口感最好,不能吃辣的下次就做鸳鸯锅...还喊那些暗卫哥哥。   里面的人是吃得热火朝天, 一脸的满足,守在最外面暗卫闻着香味啃了一天的烧饼,心里不快, 自然就到他这儿来告状了。   他可是听说了,她喊哥, 可是从暗十三喊到暗四十二了, 一下多了三十个哥哥。   一想到楚俏那脆生生的嗓子喊了别的男人哥哥,白衣人就觉得自己胸口气炸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气, 偏偏那些人都是心腹,若是一个两个坏了规矩还好, 偏偏有那么多人都没经受住诱惑,罚不责众,这口气他除了自己忍着别无他法。   “暗卫的事。”白衣人咬牙切齿。   “这件事啊?他们不是都比我大么?我叫哥有什么不对?”楚俏郁闷, 忽然想到那些人都是蒙着脸的,或许年纪比想象中大些,她一脸醒悟问道,“难不成该叫叔啊?”   白衣人攥紧了手心,忽然他反气为笑,一把将楚俏拉近了一些,“阿俏既然这么喜欢叫人哥哥,不如也叫我一声来听听。”   他的语气里带着挑逗,楚俏莫名地觉得有些羞耻,脚跟稍稍退后了些,“要叫你哥哥也不是不成,你总得给我说个称呼吧?”   白衣人笑了起来,一见她乌溜溜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是想套他的身份呢。   他舔了舔唇,逼得楚俏近了一些,“称呼啊?”   “就叫我好哥哥...”   楚俏甩开他的手,恼羞成怒地跑了,“......”   什么智障玩意。   -----   天还飘着鹅毛大雪,夕水街的鳞次栉比的商铺都挂了红灯笼,街道上挤满了闹嚷嚷的百姓,推着车的小贩们边走边喊,叫卖声四起,热闹非凡。   “哒哒哒”裹着蹄铁的马蹄踩在白茫茫的街道上发出敦厚而圆润的声响,一辆马车悠悠地驶过,那马是棕红色的,高高地昂着头,还带着野性,识货的人一眼便可看出那是北地的战马,千金不得一批,马车后的徽标是承恩伯府家的。   “那是承恩伯府的三老爷楚麟吧?”朝昀扫了一眼楼下路过的马车,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明曦,“你说,他要是听说楚俏快要成七皇子妃了会怎么样?”   “听说他宠楚俏宠得不行。”   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楚俏要成七皇子妃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虽然皇帝还没下旨,但这世上可没人能有闲心去造这样的谣。   他有些可惜地咂咂嘴,要是楚俏嫁给闵汐了,以后他怕是看不见那小姑娘哭了。   闵汐那身子活不久的,他对楚俏的心思他也是后来看见了那些画才知道的...唔...   接触这么久了,他对闵汐还是有些了解的,指不定他死了也要拉着楚俏一道殉葬。   他想从楚明曦的脸上看出些破绽,但有些失望,眼前的人就跟面瘫似得冷着一张脸。   戏台子上的名伶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华丽的戏服在光照下熠熠生辉,大堂里坐满了人,桌子上搁着几碟点心和一壶茶,头发花白老者手里捧着温热的茶杯,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曲儿摇头晃脑,嘴里也跟着名伶一道哼唱。   二楼的包厢里,雕花香炉里燃着冷松香,朝昀一手撑着头,一手着香著无意地拨弄着炉子里的香饼,他抬眸,扫了一眼面前一句不吭的人。   “之前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懒洋洋地开口。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也绝不会像普通的闺阁女子一般定亲嫁人,在后宅相夫教子。”   楚明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清冷,“你在北祁有人?”   朝昀掀起眼帘,唇角上扬,点了点头。   “你要是将北齐神社的秘密都告诉我,我可以考虑跟你合作。”   楚明曦抿了一口茶,盯着茶水的琥珀色眸子幽深。   阿俏不见了,掳走她的人不是朝瀛,她一个长在闺阁的庶出女子,不该有这么多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思来想去,阿俏眼下所有遭遇的危险都该是同她的身世有关,从最初被人下药和绣花针开始,府里一定是有人想害她,还有暗自保护她的神秘人。   她那个早早就逝世的娘,想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神社?”朝昀有些诧异,“你怎么想知道这个?”   “别废话。”   朝昀愣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对神社了解不多。”   神社在北祁就是不可侵犯的净土,鲜少有人能够接触到北祁内部机密。   神社在北祁百姓心中就是神的存在,甚至比起皇族的地位还要高,他几岁就被送与大庆做了质子,对神社的事还真了解不多。   “我只知道神社里住了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人,北祁的人尊称他天师,他从北祁建国起就一直活着,一直到现在......他的权力很大,但很少出现,只会在每岁祭天的时候主持祭祀之礼,平日里神社的事都由享受供奉的圣女在打理。”   “在北祁,没有佛教道教,有的只有星月神社,几乎占据所有北祁人的信仰。”   “你是想跟我说你们北祁神社里有个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楚明曦盯着他的耳坠嗤笑一声,那双琥珀眸子尽是嘲讽,“你信?”   朝昀蹙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北祁的百姓和贵族都信。   楚明曦蓦然起身,“合作就算了。”   “为什么?”   “脑子太蠢了。”楚明曦不屑地勾了勾唇。   蠢?   朝昀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蹙起眉头。   楚明曦大步离开,朝昀早早就被送到大庆了,他不清楚神社的事也正常。   不过...朝昀有些让她失望。   信仰...神明...   楚明曦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愚民果然是愚民,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出了茶楼,楚明曦眸色低沉,她摸了摸腰间那只绣着'曦'字的荷包。   是阿俏送她的。   阿俏不能出事。   她垂眸沉思,包括最开始掳走楚俏的那两个人和后面上来的一共有五方阵营的人。   一方是她的人,还有一方是朝瀛的,那另外三方的人又是哪些人的?   目的又是什么?   到底是和她一样要保护楚俏还是害她   楚明曦抿了抿唇,朝着承恩伯府的方向径直离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楚俏不能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QAQ系统抽了 你们肯定很多人收到我红包了T_T 我现在晋江币只有13???这个系统抽得真的厉害嗷   我去吃火锅去了!余下的两更需要修改了之后才能发 大概十一点半??? 第57章   穿着黑袍的少年在街道上掠过, 宽大的衣帽遮盖住了他的脸, 他紧紧地抿着粉唇,步履踉跄,不小心撞倒了好些过路的行人。   椿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直蹙着眉头担心地看着他, 心里止不住生出一抹涩意。   自从华笙同楚俏道歉后,他便再也没有做出过夜闯闺房的事来, 但也因此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楚俏,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悄悄会爬上承恩伯府那面高墙,坐在墙垣上望着楚俏的院子,他什么也看不见,在听见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吴侬软语时, 脸上便会露出开心的表情来。   夜晚的风很大, 雪花飘落下来, 沾在衣裳上,顷刻便湿透了。   少主就静悄悄地坐在那,低垂着头, “我想看看她。”   他还是很贪心, 就这样听着她的声音却觉得不够, 他想看她。   前些日子他们便回了巫族, 踏进了她和无本该到死都没有资格踏进去的禁地去找自疗少主眼睛的秘术。   椿自小在殷长老手下做事,华笙是殷长老最完美的实验品,他从小被扔在禺山林中, 无人问津,十岁之前甚至不能吐出完整的话来,那个时候是由椿负责给他送饭的,但那个时候华笙的眼睛是好的。   殷长老每月都会派人去杀他,椿去送饭的时候,微风吹过便能闻到丛琳深处的腐尸味。   他想将华笙训练成杀人武器为己所用,他也会教华笙秘术,甚至是一些他自己没法学会的秘   术,因为华笙的巫族血脉是最纯的,巫族的秘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得看天赋和血脉。   椿记得,少主的眼睛是在使用魂术的时候毁了的,也是在那天,少主忽然暴走,将殷长老他们全数杀了,巫族的人被他屠了一半,猩红的血浸透那一片土壤。   事到如今她甚至都不敢回想那日的惨状。   他们在禁地待了好些日子,前几日华生才苏醒过来,他一睁开眼,血便从眼眶里渗出,顺着苍白的脸滑了下来,形成一道血痕,那双透蓝色的眸子微微觑了觑,椿在那双无神的眸子里看见了久违的情愫,他抿着唇笑了起来,很开心地道,“我能看见阿俏了。”   但他的世界其实是模糊的,他只能隐约看清人影。   他手里握着那颗有些发霉的蜜饯,“我想阿俏了,我们回去吧。”   少主兴冲冲地跑回来,听到的却是她要同闵汐成亲的消息,她将会成为七皇子妃。   当少主呆呆地偏着头问她,“什么是成亲?”椿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只觉得心底发涩。   “少主,楚俏在几天前就失踪了。”无从承恩伯府里打听出了消息,犹豫了一会才告诉华笙这个消息。   华生脸色煞白,有些失魂落魄,“我要去救阿俏。”   ----   马车缓缓驶向承恩伯府,伯府大门口已经有下人在门口接迎,林管家一见马车停了下来,连忙殷勤地小跑到马车旁边等着,他伸手帮忙将车帘撩开,热络地道,“三爷总算是回来了。”   楚麟迈开腿下了马车,长了一副好相貌,已经四十来岁了,但看起来却是三十出头的模样,面盘如玉,细眉长目,看起来有些斯文,即使身上穿着甲胄,周身也透着儒雅之气,怎么看都像是个文人。   但三老爷的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在战场上以一敌百,被人们叫做玉面将军。   “娘和大哥呢?”楚麟的声音粗犷,同他偏秀气的长相很是违和,若不是他就杵在面前说   话,倒还以为是旁人在开口说话。   “都在大厅里等着三爷呢。”林管家弯着腰恭敬地道。   楚麟点了点头,面色微沉,径直进了府邸,他步履急促,很快便到了大厅,一进屋子,便看见坐在正中央的老夫人和站在下方的大老爷。   “娘,大哥...”楚麟先跪在地上给老夫人磕头问了安才起来。   “三弟是先去面圣了?”承恩伯问道。   “是,大哥,可有阿俏的消息?”楚麟点了点头问道,他是跟着军队回来的,自然要先去面圣回话。   “那..陛下可有向你提过什么事?”   “大哥是说阿俏的婚事?我已经回绝陛下了...”   他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老夫人的茶杯摔在他的脚下,滚烫的茶水打湿了棉靴。   “孽障,那是陛下,是圣旨,你说回绝就回绝?”老夫人气急,他怎么敢...怎么敢当面抗旨。   “你这是要拉着伯府一道去死!”   “娘!哪有你想的那般严重?阿俏她不能嫁过去,儿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阿俏跟皇家有任何   牵扯,儿子已经跟陛下说了实情,阿俏她已经失踪了...”楚麟的眸子带着坚决,“陛下没有生气。”   “七皇子病危,太医说是撑不过这两天了,陛下眼下根本顾不上阿俏的事。”   “娘,北祁近来动作频频,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儿子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阿俏找回来。”   老夫人指着楚麟,手指发颤,“你是不是真当以为自个儿聪明绝顶你真以为能万无一失?你这是将伯府全家的性命都推在悬崖边上!”   “你全了你的大义,却要拿伯府的前途去赌!你真以为你永远能护住她?”   这一回陛下已经提起了楚俏,就算这次逃过去,倘若下一次陛下记起,他能保证楚俏一辈子都不进宫?   “娘,儿子能护着阿俏,等过了年,儿子便带着阿俏去北地,在北地给阿俏找户好人家就是。”   “你将阿俏失踪的事透露了出去!阿俏的如何能找好人家?”   “娘!便是阿俏名声尽毁,也不能嫁进皇家。”楚麟坚决道。   承恩伯站在旁边,满脸困惑。   他怎的有些听不懂娘和三弟在说什么?   他一脸懵地开口,也着实搞不懂为何三弟会和老夫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三弟,不是不嫁七皇子么?怎么不嫁皇家?”   他一开口,楚麟和老夫人才意识到还有个第三者在场,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全数吞进嘴里。   半晌老夫人对着承恩伯开口,“滚出去。”   承恩伯被撵出了屋子,一脸尴尬。   他有说错什么话么?娘做甚么发这么大的火?   承恩伯背着手悠悠叹了口气,一转头便看见了楚明曦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明曦啊,”承恩伯心里一喜,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爹这里有两百两银......”   他话未说完,楚明曦转过头径直离开。   “明曦...”   承恩伯离开后,大厅里又是一番激烈地争论,伴着劈里啪啦摔碎杯子的声响。   最后楚麟离开的时候,身上都是溅起的茶水,额头上还被老夫人扔过来的茶杯砸得有些红   肿,纵然一身狼狈,那张好容颜看起来仍旧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   三夫人早早就收拾打扮好在屋子里等着他来,捏着手帕,手心微微出汗,徐嬷嬷看着她的打扮忍不住蹙起眉头。   “夫人还是换一身衣裳吧。”她开口劝道,眼下三夫人身上穿着的是绛紫色绣着一簇簇海棠花的衣裳,这衣裳是很好看,也很适合她,但为什么偏偏是海棠花呢。   “老爷会喜欢我这身打扮的。”三夫人摇了摇头,往着门口的眼神有些期待。   徐嬷嬷欲言又止,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   老爷喜欢的不是这副打扮,喜欢的是人啊。   楚麟将近两年没有回府,从大厅里出来后便打算去三夫人的院子里看看她,他一踏进门,三夫人的面上便带了欣喜,迎了上去,见他额头有青淤,心疼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受伤了?”   她举着手帕想替他擦擦伤口却被楚麟躲开,三夫人眸子黯淡了些,低垂着头,捏着手帕,朱唇微抿着,一副委屈又要强的模样。   楚麟看着她,思绪恍惚了一下,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另一个似乎重合了起来。   “老爷。”   他的神色沉了下来,心底生出烦闷,冷冷地开口,“我没事,忽然想起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去趟书房,晚些再来看你。”   “老爷。”三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地咬牙。   “两年才见一次,他就这般不待见我。”三夫人捂着唇,眼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夫人。”嬷嬷无奈地唤了她一声。   …………   天色渐晚。   楚麟坐在书桌前盯着一张白纸默默发神,他在书房里待了一段时间了,手上也无事可做,但到底对回三夫人的院子的事有些抵触。   “叩叩叩”书房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楚麟抬头,隔着门板瞧见一抹有些高瘦的影子。   他蹙了蹙眉,会是谁?   楚麟亲自去打开门,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半响,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明曦?”   “三叔,我能跟你谈谈吗?”楚明曦道。   楚麟看着她,觉得有些陌生,从前的楚明曦在他记忆里应当是个很腼腆害喜的姑娘,绝对没有眼下这般清贵之气。   “谈什么?”   “谈谈楚俏的事。”楚明曦抬眸同他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你们QAQ 超时辽   修文真的难受 还有一只傻猫把我稿子删了几百个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染染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从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夜色朦胧, 今日飘着小雪, 没有吹风,倒也不是很冷,山庄的庭院里生起篝火, 一缕缕青烟直冲云霄, 被织成网状的铁丝搭在燃得正旺的火苗上。   阿秋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烤着火,有些好奇地看着围在篝火面前忙碌着的身影。   “十三哥, 那只野鸡尾巴上的毛给我留着呀, 我有用呢。”脆生生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 如同石击清泉一般,很是好听。   蹲在一边的暗十三手里正拎着一只长毛野鸡,那野鸡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他先前先用开水烫了鸡,正在用匕首剃毛, 听了楚俏的话点了点头, 将野鸡尾巴上黑白相间的长毛拔下来放在一边。   “呀, 这几只兔子好肥,身上肉肉的,肯定很好吃。”楚俏指着正在茶花树边上蹦哒的大胖兔, 一双杏眸弯了弯, “我好些日子没吃过麻辣兔头了, 十四哥, 这个就拜托你啦,别弄坏了兔毛,可以做一副手套呢。”   暗十四依言点了点头, 麻利地捉住兔子,拎着兔子的长耳朵去了个偏僻的角落里,他取出腰间的匕首...   阿秋捏着手帕偏过头不敢看。   嘤,兔兔那么可爱。   楚俏舔了舔唇瓣,“这种野生的兔子,平日里蹦哒得起劲儿,肉最是紧致,很好吃的,我一会做给阿秋姐姐吃。”   暗十四听了,抿了抿唇,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瞅着楚俏。   “也做给十四哥吃。”   暗十四满意了,匕首落下。   过了一会又有几个暗卫过来,抱着一坛子泡菜和蜂蜜。   楚俏见了,笑得见牙不见眼,“酸菜烤鱼和蜜汁鸡腿有着落了,辛苦你们啦,一会做给你们吃。”   她笑盈盈地接了过来。   “还需要什么”其中一个暗卫问道。   楚俏笑着摇了摇头,“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你们就在边上等会儿就可以吃到了。”   这个时候暗十七端着切好的鱼肉过来,楚俏接过碟子,在鱼肉上抹了酱料,又将酸菜塞进鱼的肚子里,然后放在铁网上烤,嗞嗞嗞的声音响了起来。   暗卫们守在一旁,满眼期待。   阿秋手撑着下巴,看着这些平日里杀人如麻的暗卫们当真都乖乖地在一旁等着,像是屁股上长了一根尾巴的生物,等着投喂,觉得有些好笑。   鱼皮不一会便变得焦黄,一股诱人的香气飘了出来。   “咕”的一声,楚俏咽了咽唾沫。   “我看见阿俏了。”华笙看着院子里那抹白色的倩影正欢快地穿梭来穿梭去,嘴角挂着一抹安心的笑意,“她很安全。”   纵然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他也可以确认那就是阿俏。   几个穿着夜行服的人围在她身边,时不时添一些柴薪,或是在一旁切着肉,或是抢过她手上的夹子,自己动手翻动着铁网上的肉。   他们都对她很好。   华笙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但隐隐约约知道她正在笑着,脑海里便映出她的笑靥和嘴角那对小小的酒窝。   华笙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浅粉色的唇微微翘起。   她开心,他就开心。   闻着味儿,无的肚子叫了一声。   “这是烤肉”他好奇地看着那堆篝火,他也不是没有自己做过烤肉,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他也会在丛林里打一些野味烤来吃。   但他自己做的要么带着一股烤焦的苦味,要么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腥味。   这是放了什么东西这么香   “少主,咱们要带她走么”无挠了挠后脑勺,他也能感受到守在庄子里的那些暗卫对楚俏都没有恶意。   他们应该是在保护她。   那他们还有带走她的必要么   华笙摇了摇头,“不用。”   就当他是自私也好,他不想阿俏嫁给那个七皇子,不想她嫁给任何人。   华笙不知道阿俏会不会不开心,但他就只对这件事自私,其他的他都依着阿俏。   华笙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过身。   阿俏是安全的就好,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在那段记忆里,阿俏浑身是伤,有人要伤害阿俏。   华笙的心尖发颤,他捏了捏手指头,他要去找那些伤害阿俏的人。   他要阿俏永远都这样开心,他要保护阿俏。   要是可以抱抱阿俏就好了。   华笙抿了抿唇,忍住心底的冲动,阿俏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他要乖乖的,不惹她生气。   “少主”无看着他转身打算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咱们不带她回去吗”   “不用了。”   “我们去北祁。”悠远绵长的声音传进无的耳朵里,他心中一凛,忍不住蹙起眉头。   去北祁做什么   - - -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正好是宫宴。   这一日整个皇城都热闹得不得了,街道上的马车纵行,百姓们怕冲撞了贵人都退让到一边,只伸着脖子探头探脑地看着街道上接踵而至的华贵马车。   马车陆陆续续在宫门口停了下来,达官贵人们携带着家眷下来,同平日里相熟的人相谈甚欢,宫门口挤满了人,一时有些闹嚷嚷的。   小黄门们早早就在宫门口候着,见人来了,立马带着人进了宫门。   承恩伯府进了殿内,大殿里燃着香薰,他找着自己的位子坐下,面前的案几上摆好了十几样精致的菜式,他瞅了瞅这些个菜式,有些没劲儿地移开目光。   都是往年的菜式,一点样式也没变,做得花里胡哨的,味道也就一般般。   还是小阿俏做的好吃。   好在他早有准备,在荷包里揣了些五香牛肉粒,他先四下打量一眼,见没人关注自己,便偷偷摸摸地往嘴里塞了几粒。   “岳父。”   “咳咳咳。”   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承恩伯被呛住,憋得面红耳赤,连忙倒了一盏茶喝下,他转过脸,看着面前一张白胖的脸愣神,他觑了觑眼睛,尽是迷茫。   “你是”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胖成这样的人。   承恩伯蹙着眉头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记不起来是谁了。   “是我啊,岳父。”白胖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承恩伯竟然不认得他了。   这声音有些熟悉。   承恩伯惊得张大了嘴,声音有些不确定,带着试探道,“四皇子”   “是啊,是我。”四皇子乐呵呵地笑起来。   “长挺圆润的啊。”承恩伯愣愣地叹了一口气。   等反应过来,承恩伯轻咳了一声,“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皇子笑眯眯地一摆手,“岳父大人说得对。”他现在确实长得挺圆润的,自从上回在楚明琪院子里吃了顿饭,他便常常去她的院子。   她院子里的饭菜是当真有毒,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好些吃食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现在整个皇子府里就没几个瘦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   反正他又不打算参与夺嫡的事,自然心宽体胖,怎么舒坦怎么来。   承恩伯见他笑得一副弥勒佛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四皇子之前在大庆也算是个美男子了,没想到竟然会胖成这样。   果然是一胖毁所有,看来自个儿得控制控制饮食了。   四皇子鼻尖动了动,嗅到了有些熟悉地味,“岳父刚刚是在吃五香牛肉粒么”   “没有。”承恩伯将荷包藏进袖子里,面不改色。   “奇怪,有些熟悉。”四皇子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T_T呼,总算赶上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伙伴、谰舍谰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胖橘子呀 30瓶;嗯哼 10瓶;二喵 5瓶;墨邯 3瓶;艾窝、一朵草莓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宴会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人人都无聊得紧, 大臣们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眼下却要面带笑容打着官腔地互相寒暄, 装出一副好久不见,稀客稀客的模样来   歌舞升平不假,但每岁都是这样,也没个新意,着实让人提不起新鲜劲儿来。   殿内的柱子上挂着红艳艳的灯笼, 渲染得整个大殿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殿堂中整整齐齐地设了几排矮脚桌,列席位坐的达官显贵和诸位大臣已经就座, 中垣帝坐在金漆龙椅上,看着殿内其乐融融的场景面色也带了笑。   大殿中的舞女身姿曼妙,步步生莲,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步态轻盈。   好看倒是好看, 就是每年都看这样,是当真无趣。   殿中的人偶然间扫过二皇子身边那抹红色的身影,眸底皆掠过一抹惊艳,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那些原本还娇柔可人的舞女忽然就同白水一般,没了半分姿色。   不少人都偷偷打量着楼阙。   二皇子紧紧锁着眉头,看着楼阙从容不迫地朝着那些偷瞄他的人笑,神色不悦。   “殿下,属下方才在偏殿看见卫将军了,他好像在同一个人说话呢...唔,属下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长得同俞蔚有些相像。”楼阙慢悠悠地给二皇子添了一杯酒,脸上带着笑。   二皇子身形微顿,捏着酒杯的手指因发紧而有些泛白。   俞蔚是大皇子身边的谋士,卫郁才刚刚回京就被大皇子的人拉拢了么?   二皇子眸色渐深,“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殿下对我有什么好处?”楼阙见他神色严肃,嘴角微微扬起,“属下还听凤鸾殿的人说,陛下似乎已经打算立储了呢。”   中垣帝已经五十余岁,在历朝皇帝当中也算是高寿了,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如今二十又五,早早就成年,然而中垣帝却迟迟不肯立储,据说原本几年之前就打算立大皇子为储,但偏偏大皇子在行冠礼那年做了错事,惹得陛下震怒,这立嫡的事便推迟了好久。   二皇子原本没有想过要参与夺嫡的,但那之后他母妃便在后宫里极其得宠,特封为皇贵妃,之后母族也得到提拔,陛下对他也很器重,许多事都交给他去做,他也得了好些夸奖,在六个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他还是唯一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所以这位置,他自认为是可以争上一争。   万人之上的权力可没人补想要。   这些年他同大皇子在朝堂上平分秋色,差的也就是兵权,若是因此输了,他实在不服。   “你怎么知道?”璟王猛地一抬头,自然明白楼阙的意思,他攥紧了拳头,阴鸷的长眸里透着不甘,楼阙既然已经点明了凤鸾殿,那么要立谁自然也是显而易见了。   “属下自然有属下的途径。”楼阙弯了弯唇,一双桃花眼如同荡着春水,“若是当真立大皇子为储君,殿下打算如何做呢?”   二皇子脸色渐沉,长眸里带了一抹狠戾。   他跟大皇子之间必有一战,他们两人只能活下来一人。   他自然是不想死的。   二皇子闷了一杯酒,看着楼阙,声音里带着警告,“本王看你倒是挺开心的,楼阙,你是站在本王这方的人,本王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殿下放心,属下自然是站在您这方的。”楼阙漫不经心地捏着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掠过对面坐着的人,那人耳朵上坠着星月型的耳饰,胳膊靠在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同身边一袭白袍的老者说话,楼阙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那白袍的面料同他给阿俏换上的那身衣服一模一样呢。   是北祁的人啊。   那老者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警惕地转过脸便看见朝着自己这方笑的楼阙,也不动声色地回了一个笑过去。   这回到大庆的大大小小的国家,拢共有十三个,使者们接连不断地献了珍宝和稀奇的玩意上来,轮到朝瀛的时候,好几个使者抬着半个人形高的东西上来,上面盖了一层红绸布,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朝瀛一扯开红绸布,大殿里便响起一阵吸气声。   那是一方玉石雕刻的万年松,那玉树通体晶莹剔透,颜色娇绿,色调均匀,一眼便可看出是极品好玉。   中垣帝面上带了高兴,知道朝瀛这是诚意十足,挥了挥手让人将玉树好生抬了下去,“朝太子有心了。”   “北祁同大庆交好多年,这点薄礼不成敬意,陛下,其实在下这回过来,是依父皇的意思想迎娶大庆贵女为侧妃,以缔结两国姻缘之好。”朝瀛长眉微挑,嘴角噙笑。   中垣帝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朝太子一表人才,又以侧妃之位想迎,想必也是诚意十足,朝太子这是看上哪家贵女了,朕便为你指婚就是。”   朝瀛那张有些桀骜不驯的脸色忽地带了一抹羞涩,“陛下,在下来大庆尚且日短,大庆繁华富裕让我等心生倾佩,在下厚着脸皮请求能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婚姻之事讲究和美,在下也喜欢能够挑个满意的,若是遇上心仪的姑娘便到陛下面前求亲,单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在下也不愿逼迫她。”   中垣帝捋了捋胡子,犹豫了一瞬,笑着开口道,“那就依朝太子所言,这和亲的姑娘由你亲自挑选。”   “谢陛下成全。”朝瀛朝着中垣帝鞠躬行了一礼,笑盈盈地退下。   底下坐着的大臣们却心思各异。   这朝瀛明显是想待在大庆,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企图?   皇帝面上带笑,那双有些混沌的眸子盯着茶杯里的水,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陛下!陛下!”忽然,一个小太监惊慌地闯了进来,径直跑道皇帝面前,颤巍巍地开口   道,“陛下,不好了。”   “七殿下出事了。”   “你说什么?”中垣帝腾地起身,面色铁青,“昨日不是说了无事了?”   “陛下,您快去看看七殿下吧,太医说...说殿下撑不过今晚...”小太监眼眶发红,“殿下他,呼吸都快没了。”   “放肆!给朕滚开!”中垣帝眼前黑了一瞬,一把推开小太监,步履急促地离开大殿,徒留一众大臣在殿内面面相觑。   楼阙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离开,神色有些愉悦,“殿下,属下有件事想问问?”   “什么事?”   “属下依稀记得陛下是三十岁登基,大皇子是陛下三十二岁时所出的。”楼阙的手支着下巴,笑起来纯粹无害,吐出来的话却让人难以琢磨。   他以前还从未思考过这些事。   唔,他好像记得皇后娘娘比陛下小了十来岁,所以陛下是登基的时候才成亲的么?   总不可能皇后娘娘几岁就嫁给皇上了吧。   楼阙噗呲笑了出声。   “什么意思?”二皇子忍不住蹙眉。   “殿下不觉得皇上对七皇子的偏宠有些太过了么?”   二皇子抿唇紧紧锁着眉头,他从前也觉得皇上对闵汐太过偏宠了些,他母妃的身份也不高,   一个小小的婕妤而已,且早早就病死了。   帝王薄情,他可没觉得皇上对谁动过情,便是对他自己的母妃,他也知道那不过是权衡之术罢了。   如今倒是觉得他对后宫里那位新出头的贵妃宠得不行,便是自己母妃也不想招惹那女人,但   二皇子觉得皇上也不一定是动了真情。   “父皇再宠他也没用。”二皇子不屑地嗤笑一声,“左不过是个短命的。”   楼阙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手里把玩着一枚暖玉,嘴角微微露出嘲讽来。   二皇子的脑子太蠢了,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闵汐出了事你很高兴?”二皇子察觉到楼阙的神色,疑惑地蹙眉。   “唔,属下为什么要高兴?”楼阙笑着反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QAQ 这里修复一个bug 前面说二皇子近三十岁,这里改一下,二皇子只有二十三岁,鞠躬。最近实在太丧了,也有些卡文,带带会努力克服的,争取每天多更一点,早更新一点,真的对不住啦大宝贝们,我经验还是不足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L乐、十方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自闭丷 10瓶;一朵草莓花、言小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楚俏同院子里排起长队的暗卫们一一惜别, 临走的时候将火锅和烧烤特有的配料都写在纸上交给了暗十三,阿秋捏着手帕,泪眼朦胧地跟楚俏道别。   这一去, 怕是只有下回再将楚俏掳过来的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楚俏这几日里过得很舒服, 就是有些想念伯府里的姐姐们, 还有两日就是除夕,她想回去过年, 在现代自从外祖母过世,她过年都是一个人过的,这回好不容易有了关心自己的家人,她便想体验一下有家人陪着一道过年的滋味。   这庄子里的人,除了那个白衣人都很可爱, 暗卫们很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她没趣儿的时候,他们便会想法子逗她开心, 给她做木偶,表演声技,舞剑,还会捉些毛茸茸的动物过来陪她,要离开的时候楚俏看着院子里那些傻愣愣的背影还有些不舍。   暗卫都是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从前她是很怕这些人的, 但现在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楚俏闭着眼睛由着暗十三送了出来,不过是一闭眼的功夫,耳边已是人声鼎沸, 她缓缓睁开杏眸,就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人潮拥挤的长安街。   这里离承恩伯府只有百米路程。   那个白衣人果然放她走了。   楚俏大抵能够猜出来那人的目的,他刚好在宫宴结束后放她出来,那目的不就明晃晃地摆着。   可是为什么不要她参加宫宴?   暗十三已经不见了,楚俏肚子有些饿,她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几只素包子,手里捧着包子边走边吃,脑袋不停地转动着,思考着那白衣人的目地。   那人说是为了她好,那便是说她进宫便会有危险么?楚俏思来想去,她一个三房的庶出女儿,便是进宫也不该会有谁将注意放在她身上的,那问题所在必然是她那个病美人娘了。   楚俏摸了摸自己的脸,都说她同三老爷长得不像,她同娘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多了一对梨涡,自己这张脸进宫后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可娘亲到底同皇宫里的哪位有牵扯?   看来她得问问三老爷了。   楚俏咬了一口素包子,左脸颊鼓鼓的,脚步有些欢快地朝着回府的方向迈去,忽然人群中猛地冲出来一个人,街边的人群被撞得散乱,好些地摊小贩的货物被撞翻,散落在街道,楚俏在慌乱中摔倒在地,手里的素包子呼地一下从手里飞了出去,在地上滚落一圈缓缓停了下来。   啪唧一声。   一匹驰骋的马掠过,马蹄踩在素包子上,前面那人摔倒在地,嘴里还大声喊着,“城阳公主杀人啦。”   “城阳郡主光天化日杀人啦。”   城阳郡主地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眼睛里露出不屑的情绪,她抽出腰间的马鞭子一挥,那人原本想逃,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衣裳乍裂,一道血痕显露出来,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他们眼底虽然有着畏惧,但仍旧互相窃窃私语。   “朗朗乾坤之下,权贵竟然欺压百姓!”   “这是草芥人命,欺人太甚啊。”   “快快住嘴,那是城阳郡主....小心引火上身啊。”   “城阳郡主也不能如此欺负人...……”   “你找死吗!快闭嘴。”   城阳郡主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那些百姓连忙捂着嘴后退一步,心里到底还是畏惧城阳郡主的,她当街打杀人又不是第一次做。   “将人带回去!”城阳公主又抽了那人一鞭子,马鞭落在身上极疼,那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见周围的人都没个替他说话的,只得咬了咬牙又想起身逃跑,却被后面追赶上来的侍卫两把揪住绑了起来。   城阳郡主冷哼一声。   偷了她的东西还想跑。   她正打算回头,忽然看见一个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影,那人的侧颜有些面熟,她正轻轻地揉捏着脚踝。   城阳郡主再仔细地看了看,身子忽然顿了一下,翻身下了马。   楚俏有些郁闷,她最近是真的倒霉透顶,不知道是招惹了哪路邪神,刚刚人群推搡中她想护住手里的包子,结果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下,一脚踩上了街道边上的台阶,连人带包子一道摔了   出去,脚腕处传来巨疼感,她这是崴了脚。   她蹲了下来搁着靴子揉着脚踝,现在这个样子是一步也走不了。   她要在这蹲到街道上没人再单脚跳回去吗?   楚俏鼓了鼓两颊,那样的话要是被人看见了好丢人。   可是蹲在这儿也很难为情。   正是两难之际,身后忽然出现一道声音,“你脚受伤了?”   楚俏转过脸,看见的便是那张艳丽的芙蓉面,眼角下的泪痣带着独特的韵味,她有些诧异开张口,"郡、郡主。”   “是刚才人群冲撞误伤了你吧?这事也算是我的错,我带你先去医治一下吧。”城阳郡主朝着楚俏伸出一只手。   楚俏连连道谢,“有劳郡主了,是我自个儿的错。“   她太贪吃了,若不是为了护住那只酱香蘑菇包,她也不会摔着。   “伯府离这不远,可以的话,郡主将我送回伯府就是了,不必再特意跑一趟医馆那般麻烦了。”楚俏握住城阳郡主的手,借力站起来。   “这可不行,再怎么你受伤也是受了我的牵连,我若是就这般将你送回去,便是太不将礼数了。” 城阳郡主见楚俏疼得忍不住蹙眉,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郡主,我可以自己走的。”楚俏惊呼一声,   “无事,你这点轻飘飘的重量累不着我,比我家的阿斗还要轻些。”城阳郡主毫不在意地道,“时间紧迫,咱们得快些。“   “阿斗?“”楚俏疑惑,却忽视了她那句'时间紧迫'。   “嗯,皇上赏的一条狗。”   楚俏,“.....”   楚俏被城阳郡主抱上了马车,她在车厢外先同骑马跟着身后的侍卫交代了些什么才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好久还不到目的地,楚俏记得长安街的街尾就有一家医馆,一时有些纳闷,便撩开了窗帘看看。   却正好见马车径直掠过仁人堂。   “郡主,好像走过头了,后面就有一家医馆。”   “咱们不去医馆。“   “什么?“”楚俏瞪大了眼睛,“那咱们去哪?”   这个方向也不是往伯府去的方向,倒像是打断出城。   正好在这个时候马车外响起了一道硬朗的声音。   “郡主,东西取过来了。”   城阳郡主掀开窗帘,侍卫将一个包袱递了进来,城阳郡主接过包袱放下窗帘,转身递给楚俏,“换上。“   “这是什么?”   “我府里侍女的衣裳。”   “我为什么要穿这个?“”楚俏蹙着秀气的眉头,一脸不解,“郡主,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她这刚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前些日子拜佛怎地一点用的没有?   菩萨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城阳郡主也不打算再瞒她,“去昭月山庄。”   楚俏反应过来,她咬了咬唇,面上有些不开心,“是他让你带我过去的吗?”   “不是,他现在都没清醒呢,要是能让我带你过去就好了,”城阳郡主摇了摇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你再怎么样也是他的未婚妻吧,去看看他吧,说不定等咱们到了,人就已经没   了。”   楚俏紧紧捏着包袱,“情况很不好吗?”   “怕是撑不过两日。”   楚俏蹙起眉头,她记得闵汐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事的,怎的情况会变得这般危险?   “是因为你。”   “因为我?”   “他是听说你被人掳走了,情绪大动,吐了一口血才昏迷的。”   城阳郡主抿了抿唇,“所以你能去看看么?若是当真极其不愿意,我也不逼你去。”   大事未成之前,闵汐还不能出事,他若是出了事,那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全失败了。   “我去。”楚俏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赐婚的圣旨当真已经颁下了吗?”   城阳郡主摇了摇头,“圣旨还没下来,不过这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想来也快了。”   楚俏撅唇,“那我就还不算他的未婚妻。”   “不过,我会去看他的。”楚俏打开包袱,取出青丝绸缎的衣服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她到现在为止都搞不懂,为什么闵汐要这般在意她。   楚俏捧着衣裳有些害羞,“郡主,你能转过去下么?“   城阳郡主笑了起来,“你我都是女子,怕什么?”虽然她嘴上这般说着,到底还是转过了   身。   楚俏松了口气,她也知道都是同性别之间没必要害羞,但她在外人面前就是很难放得开,以   前在城里念书的时候,她便是肚子疼得不行也是憋着回到家里才解决的,在学校的公厕里顶多小解,要是有人在前面守着还会解不出来。   楚俏一件一件脱下衣裳,完全不知道背过身的城阳郡主正通过夜明珠的倒影将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城阳郡主手撑着下巴,有些惊艳地看着楚俏圆润的玉肩,清冽的锁骨和修长纤细的腿。   她发誓,自己是转过身才看见那颗夜明珠的,绝对不是故意看的,虽然她更喜欢看的是美男的八块腹肌,但眼前这个看起来也挺赏心悦目的。   正是冬日,楚俏冷得身子微微发颤,她快速地将外衣套上。   “阿俏的胸有些平啊。”城阳郡主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句。   楚俏惊了一下,连忙拴好腰带,低头瞄了一眼,不服输地道:“我、我还小。”   “十五岁好像不小了呢。”城阳郡主转过身挺了挺胸,“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和现在差不多了。”   楚俏瞟了一眼,然后卑微地垂下头,安静如鸡。   作者有话要说:  阿俏哪都好,就是胸太平了 哈哈哈   带带带太监:谢谢大宝贝们的关心,muma~ 带带今天很勤奋呢,早早就更新了,而且还算个肥章叭??   推一下小姐妹新开的文,她日码九千,不像我这样难产QAQ   《娇后婴宁》 by官九   前世,常家被旬邑王弄得家破人亡,家产悉数落入旬邑王的口袋,婴宁亲眼看着旬邑王用常家的银子养兵、征战、称帝,最后被死对头阎修灭门。   重生后,婴宁清点了家产,带着弟弟去投奔阎修,准备撺掇阎修提前弄死旬邑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伙伴 2个;小鱼梦中情人、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昔涵 5瓶;大魔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快到了。”城阳郡主看了眼马车窗外冰冻的朝阳湖道。   朝阳湖的前面就是腾山, 昭明山庄位于腾山的山腰, 那山顶上有一眼天泉,据说泡了那天泉水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当年陛下便专门为闵汐建了这山庄, 准许他在皇城外养病。   楚俏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瞅瞅外头的景色, 耳边便响起城阳郡主的声音, “一会到了山庄, 你要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后, 不要到处张望知道么?进山庄的时候也不要让人瞧见你的脸了。”   “嗯。”楚俏点了点头, 收回脑袋, 规规矩矩地坐好。   马车行到山庄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侍卫们拦了下来, 城阳郡主从马车上下来后将腰间的令牌取下来举了举, 那些侍卫便躬身行礼, “郡主。”   “出来吧。”城阳郡主只点了点头,转向马车,撩开车帘。   楚俏便依着她之前的话垂着头缓缓挪出来, 那侍卫张望了一眼, 没能看清楚楚俏的脸,只能大概瞧见她是穿着一身翠绿色的绸缎,梳着双平髻,头上插了几朵浅绿色的锦花,这副打扮是长公主府丫鬟特有的。   寻常人家府邸的丫鬟没有谁能穿得了锦缎的。   “这是?”   “本郡主的贴身侍女。”城阳郡主冷冷地睨了那问话的侍卫一眼,伸手将迈出半个身子的楚俏横抱起来。   “平日都是你照顾本郡主, 今日你脚扭了,便由本郡主亲自抱着你吧。”她笑着开口,嘴角带着宠溺。   那侍卫只能看见,城阳郡主将侍女紧紧地搂着,那侍女身子娇小,缩成一团,倒像一只猫儿一样。   城阳郡主埋下头的时候在楚俏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你把头埋着,别让人看见了。”   那侍卫看着她俩咬耳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楚俏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她要是将头埋着便会碰到城阳郡主的胸,那波涛汹涌....   她已经够自卑了,还得亲身体验一下真材实料么。   “快点。”城阳郡主咬了咬牙,见那侍卫正在打量着楚俏,语气有些急。   这里可不止这些侍卫会仔细盘查来人的身份,暗处还有隐匿着好些人,那些人里有闵汐的,也有皇帝的,说不定还有其他人的。   楚俏立刻闭着眼睛果断地埋着头,什么也不敢看。   那侍卫脸上虽然有一丝怪异,到底还是放城阳郡主进去了。   若是旁人这般对侍女,那自然是要怀疑的,但城阳郡主的事在京都早就传遍了。   城阳郡主如今已经虚岁十九,却迟迟未订婚事,她在京都男女不忌,是个强抢民男,夜逛花   楼的主儿,当然最出名的便是她同自己身边的侍女也不清不楚的事。   长公主好些次想撵了那侍女,却都被城阳郡主找了回来,母女两个为着这事也吵了好多次架,长公主当初在陛下面前哭诉让他惩治了城阳郡主,只可惜陛下偏宠她,不过是雷大雨小,施了些小惩,后来长公主也就不管她了。   想必这就是那位传说中同城阳郡主牵扯很深的侍女了,倒是没想到城阳郡主果真对她如此宠溺。   毕竟哪有主子抱下人的事。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城阳郡主冷冷地声音传来,那侍卫便收了视线,不敢再打量。   城阳郡主冷哼了一声,抱着楚俏径直离开。   这会儿皇帝还在上早朝,昭月山庄也不会有外人来,现在带楚俏进来反倒是最安全的。   走了一段距离,裴晋才出现在面前,那张硬朗冷酷的脸上有些憔悴,眉间多了几分倦意,眼底青黑,一眼便可看出他这是好些日子都没有歇息过了。   “郡主。”裴晋朝着城阳郡主点点头。   “他怎么样了?”城阳郡主开口。   裴晋摇了摇头,城阳郡主蹙着眉头道,“我去看看他。”   裴晋注意到城阳郡主抱着一个人,蹙起眉头,声音有些迟疑,“这是......”   他看着城阳郡主怀里的人,瞟见她小巧的耳朵,和有些熟悉的侧颜,身形一振,“郡主...   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楚俏知道自己这是被认出来了,但郡主现在没让她抬头,她也不敢抬头。   “郡主不该带她过来。”裴晋剑眉皱起,紧紧地抿着唇,面上尽是不赞同。   “人都已经带来了,总要见见吧。”城阳郡主挑了挑眉头。   “跟我来吧。”裴晋叹了口气。   跟着裴晋穿过了好几条长廊才到一个院落,院子里几乎不见人影,四下静悄悄的,屋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屋子里的药味更浓了,熏得人有些发晕。   珠帘帷幕遮掩住床榻上的人,一双白莹莹的小手轻轻将珠帘撩了起来,将床榻上羸弱得如同纸片一般的人尽收眼底。   楚俏坐在床边,看着闵汐静悄悄地躺在那,只觉得心底酸涩,有些不是滋味。   他面无血色,双颊凹陷,一张脸白到几近透明,那双如同深潭死水的眼眸紧紧闭着,眉间的朱砂越发的红艳,便是如此病态也没能削减他的绝色。   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若不是体温还是热的,见了他的人都不会认为他还活着。   “殿下何必要担心我呢。”楚俏心底很不是滋味。   “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何必担心一个无关之人的安危?”   “也不过是小时候见过一面罢了,哪里值得你这样呢。”楚俏咬着唇。   他原本是还可以再活两年的,眼下却因为她的事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楚俏心底有些自责和无奈。   “殿下不是喜欢吃阿俏做的长寿面吗,你要是醒了,明岁生辰阿俏还做给你吃。”   “殿下吃了长寿面就要长命百岁。”   裴晋守在一旁,盯着床榻上毫无生机的人,眼眶发红。   “殿下瘦了好多。”楚俏低喃道。   “殿下吃不进东西,这段时间只喂了些汤水。”裴晋声音沉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给殿下做午膳可以吗?”她之前在圣水寺就说过以后给他做好吃的,他如今生病身体亏虚,是很需要滋补的,她别的本事没有,但做吃的还是很厉害的。   再者……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裴晋嘴唇动了动,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声音有些低哑,“谢谢姑娘。”   “殿下会很喜欢的。”   楚俏抿唇笑了笑。   楚俏写了要用到的食材单子交给裴晋,裴晋打了个响指,屋子门口便出现一个黑衣人,他将方子交给了他黑衣人。   “裴晋,我想跟你谈谈。”城阳郡主坐在座上,手摩擦着陶瓷茶杯,见他给了东西才开口说话。   楚俏知晓他们有要是要商量,识趣地道,“郡主和裴大哥谈吧,我去院子外转转。”   “姑娘,外头天太冷了,院子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殿下收集了许些玉雕和字画,都屯在东边厢房里,姑娘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这个院子里都是殿下的人,姑娘不必担心什么。”裴晋想了想道。   楚俏点了点头,便由得侍卫带了出去。   楚俏拢了拢城阳郡主给她披上的狐裘,身上暖融融的,她拄着拐杖跟着侍卫出了屋子,她已经按过脚踝,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穿过走廊,放眼看去,琉璃瓦上堆着厚厚的积雪,瞅着整个白蒙蒙的院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天确定是冷得很,她心里提起兴趣来,她还没怎么见过玉雕呢,古代的字画也见的少,闵汐收藏的肯定都是珍品。   不过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城阳郡主在书里表现得那般飞扬跋扈也能活得好好的了。   原来是早早就同闵汐一起谋划了,闵汐又是同朝昀一起的,可城阳郡主不是很受皇帝的宠爱么,连强抢民男的事陛下都帮她兜着,为什么会参与谋反?   楚俏想不明白,只能缩了缩脖子,反正八姐也属于造反势力的一员,她是八姐的小跟班,也算是造反成员之一了。   想想还有些小刺激。   城阳郡主的加入也算是好事吧。   “姑娘,这间屋子里都是殿下珍藏的东西,属下不能进去,就在这儿等着您。”侍卫指了指那间屋子。   楚俏点点头,“辛苦你了,你找个暖和的地儿等我吧,不用特意在这等着,我要是出来了就喊你。”   楚俏轻轻推开门进去,又仔细将门带好才转过身。   屋子里摆设得整整齐齐地,木架上放了好些画卷。   楚俏捡了一副画打开,一副泼墨山水画,高山流水,一叶扁舟,她看了看题字,上面写的是刘璇。   这是刘璇的真迹。   四姐喜欢吟诗作画,最佩服的画师便是刘璇,楚俏不懂画,但画中的意境却着实不错,她心底有些遗憾,要是四姐在这儿就好了。   她肯定能激动得吟好几首诗来抒发感情。   楚俏在屋子里转了大半圈,随意地挑些画来看,不知道郡主和裴大哥要谈多久。   她打开手中的画轴,忽然就愣在原地。   画中的的小姑娘正在荡秋千,长长的头发随风飘散着,眉眼弯弯,尽是笑意,她身边的另一个人替她推着秋千,但那个小姑娘只大致勾勒几笔,连五官都没画。   楚俏摸着坐在秋千上的小姑娘,眼底尽是诧异。   这小姑娘的眉眼不是她么   身边那个没有画脸的小姑娘穿着红衣裳,应当是二姐。   楚俏抿了抿唇,瞧见画下题了几个小字:阿俏,十一。   楚俏放下画卷又从抽出这副画卷的地取了几个出来,一一打开。   那些画上的小姑娘或是梳妆,或是用膳,或是嬉闹,或是卧病在床……   她没有看错,这些都是她,画的是她从十岁到现在的模样。   她,是一直被闵汐盯着么。   楚俏的心里有些害怕,她咬了咬唇,从木架上取出最后一副画卷打开。   画卷上的人眉眼同她一模一样,不过看起来年纪要大些,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这是画的以后的她么   楚俏蹙着眉头,细细地看了一番。   不对,这副画上的女子没有梨涡,之前的画上都有,楚俏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秘密,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咚咚咚响   她深呼吸一口气,向下看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四个字:   邬熹,蕙娘。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淑:闵汐你给我出来!我是不配拥有面吗?画个五官很难?   闵汐:嗯,不配。   城阳郡主:我冤枉,其实我没有磨镜之好。   带带:emmm,今天这章也肥肥的呢,先更新叭,至于有没有第二更,现在还不确定QAQ,带带尽力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毒奶亨、透明玻璃碴、佛誓、南有乔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佛誓 127瓶;谰舍谰分 10瓶;偷得浮生半日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若是闵汐出了事, 那些东西该怎么办...”城阳郡主捏着杯子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若是被发现...   “殿下不会出事。”裴晋紧紧地抿着唇。   “裴晋!现在不是幻想的时候, 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郡主!属下会替殿下完成心愿的。”裴晋眼眶发红,情绪激动,“属下保证。”   “殿下想做的事,属下会帮他做的, 郡主不要自乱阵脚,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朝中的那帮人, 殿下手头捏着他们的把柄, 又因为皇上迟迟不愿立储君, 加之这两年有朝世子在, 殿下的身体还算不错, 他们才站了殿下。”裴晋皱着眉头道, “殿下眼下情况危险, 那些人怕是已经蠢蠢欲动。”   “他们敢!”城阳郡主气得一拍桌子,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还想退?除非是脑子蠢找死。”   夺嫡最忌讳的便是摇摆不定。   “总有人是胆子小的。”裴晋道,“毕竟他们的依仗是殿下,若是殿下倒了, 那些人也说不定...”   “所以郡主现在要做是不是担心其它的事, 郡主要做的就是去稳住这些人的心,咱们有的...不只是殿下的身份。”   城阳郡主的脸色好了许多,筹划了这么多年,他们手里的依仗自然很多。   “郡主,属下一直不赞同跟朝昀谋合,他是异族, 殿下的身子也不适合做君王,到最后受益的必然是朝昀。”裴晋蹙着眉头,“依属下的意思,不如在族中挑选个德才兼备的族人培养...”   “噗哈哈哈,裴晋,你是武将,莫不是被那些满口知乎者也的酸儒同化了?北祁和大庆都是汉人,几百年前是一体的,哪里来的异族?至于是不是朝昀当君王,我和闵汐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北方的鞑子就行。”城阳郡主哈哈大笑起来,“至于闵氏江山,谁会在乎?一个落魄贵族依仗着别人当上了君王,这天下就当真姓闵了?”   “郡主...”裴晋有些无奈。   “行了,时辰不早了,也该叫阿俏回来了,我也想尝尝她的厨艺。”城阳郡主笑着道。   “殿下不会同意的。”裴晋摇了摇头,殿下不会喜欢楚俏做的吃的被旁人吃了的。   “切,他有本事醒了来拦本郡主。”   “郡主...”裴晋无奈道,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一下。   “怎么了?”城阳郡主蹙眉。   “属下忘记那厢房里的画了,”裴晋恍了一瞬,“得快些去把楚俏接过来。”他说完大步出了门。   - - - - - -   楚俏盯着那几个小字,心低说不出的震惊。   她记得她娘亲就叫蕙娘。   楚俏的手微微发颤,画中的人穿着白纱裙,上面绣着金色蝴蝶,同在庄子里时那白衣人让她   穿上的那套一模一样,连发髻和步摇都是一样的。   闵汐是认得她娘么?那白衣人也是认得的吧?   她觉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就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可要去问旁人,她又不知道到底该问谁,心底升起一股挫败的感觉,楚俏将画卷全部卷好后放回了原本的位置,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去了另外一个架子赏起玉雕来。   闵汐怎么会认得她娘呢,难道她娘以前进过宫?   楚俏满脑子都是疑惑,她一面想知道真相,一面又怕知道,楚俏紧紧地掐着手指,她不蠢的,她早知道她的身世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可能...可能也不是三老爷的孩子...   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想逃避这些真相,可自欺欺人就当真有用吗?   她不是伯府的姑娘,占了姐姐哥哥的宠爱,她只是个外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人其实不是自己的,自己又要成为一个人了。   楚俏蹲了下来,埋着头,眼眶发红,她是自私的。   自从有人对她关心对她好,她就变得自私了,她原本是觉得占了原主的身子,得了她应有的宠爱而愧疚,但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她高兴身边能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所以潜意识忘记自己是个异世孤魂,她自私地把自己当成原主去活,但心里一直很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她们发现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的阿俏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们会排斥她,讨厌她,撵走她,会问她到底是谁,让她把原本的阿俏还回来。   到最后她肯定是逃不了的,楚俏小声地哭了一会,吸了吸红红的鼻尖,拄着拐杖站起来,随   意挑了一本书坐在椅子上胡乱翻了两页,思绪却是空空的。   她现在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叩叩叩”   “楚姑娘在里面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楚俏有些慌忙地将泪痕抹干,揉了揉鼻尖,应了一声,“裴大哥?”   “嗯,楚姑娘,东西都买回来了。”裴晋推开门进来,见楚俏刚好拄着拐杖站起身,像是打算去放书,他顺手接了过来,打算放回原处,一看书名暗吸了一口气。   “姑娘,刚刚是在看这个?”裴晋面上有些僵硬。   “嗯。”楚俏点点头,而后有些不好意思,“这本书不能看么?我、我也不知道哪些是可以动的,就随便挑了一本。”她有些怕自己是挑到写了什么秘密的书了。   “不是,没什么。”裴晋僵着一张脸,“这屋子里的东西你想动就动,没什么。”   手里的书名叫《梦回春事》,这是当处买药书的时候那店家顺带着送的,当时他没注意,一不留神就带了回来,跟着这书一道被带回来的还有两本春宫图,至今他还能记得殿下无聊至极的时候翻出这书看了后那面上艳若晚霞的模样。   这不是本正经的书。   裴晋如同握着烫手山芋一般快速将书塞了回去,忽然瞟见楚俏鼻见和眼眶都有些红,“楚姑娘方才是哭了?”   他将书放好后又似无意地走那画轴摆放的地儿,瞟了一眼,见画轴都整整齐齐地摆着,心里松了口气。   “没有,我是被冷着了,打了几个喷嚏。”楚俏垂着眸摇了摇头,掩住眸底的情绪。   “这天确实是有些冷,楚姑娘得保重身子。”   裴晋带着楚俏出去,知晓她腿脚不便,便故意放慢了速度,“楚姑娘在厢房里看了玉雕么?”   “嗯,看了,都很好看,我最喜欢的是那座仙人乘阶的玉雕,很有趣。”楚俏回道,“还有那些画...”   裴晋一听她提画的事,心里一紧,呼吸有些不稳,“那些画怎么了?”   “竟然有刘璇大师的真迹,我四姐最崇拜的画师就是他了,总爱在我面前叨叨他有多厉害,还说刘璇大师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楚俏笑着道。   裴晋也跟着笑了起来,见她面上没什么异色,心里稍安,“刘璇大师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又八,他是少年成名,现在也还年轻着。”   “话说,刚才那书,楚姑娘当真看了?”裴晋忽而问道。   楚俏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有些结巴,“看、看了。”   “你觉得怎么样?”   “很有趣。”楚俏面不改色,其实她根本没有看,她心思都不在书上。   裴晋抿着唇,不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啊啊啊啊!带带给你们加更啦,是不是超级勤奋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DFC苦厄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豚骨汤熬得发白, 撇去了肉沫后只剩下又浓又香的汤水, 青玉瓷碗里冒出丝丝白雾,楚俏用勺子搅拌着骨汤散热,冬日天冷,不一会碗里的温度便降了下来。   楚俏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才喂给闵汐, 她动作很慢, 一勺又一勺地喂, 尽量让闵汐能够喝多一些。   “挺香的, 在吃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 迈进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楚俏愣了一瞬, 转过脸去看他, 有些惊讶地出声, “朝世子。”   “你怎么来了?”城阳郡主一挑眉。   “朝世子。”裴晋两口将碗中的汤喝了, 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 神情有些激动,“药找着了吗?”   “嗯,找着了。”朝昀长身玉立, 将一个瓷瓶扔给裴晋, “不过我也没有多大把握,你让人将药丸煮开,再喂殿下喝下就行了。”   “多谢。”裴晋握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属下这就去。”   朝昀转过身看着楚俏,面上带了些打趣的意味,“承恩伯府的人快将京都翻了个底朝天了, 没想到你跑这儿来了。”   “小阿俏不回府里过年么?还是要在这儿陪着殿下过?”   楚俏一愣,紧紧地咬着唇,眼眶微微发红,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姐姐她们...在找我么?”   她离开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一个人找到她,她原以为大家都放弃她了。   楚俏垂着眸,因着自己身世的原因有些不敢靠近伯府了,她怕真的会被姐姐们厌弃,她太胆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想象中的情景。   朝昀瞅着小姑娘一副奄耷耷的模样,瞬间就来了兴趣,他弯了弯眼眸笑道,“骗你的,都没人问过你。”   他话一落下,就见小姑娘的身形顿了一下,耷拉着双肩,垂着头,神色萎靡,泪珠子一颗一颗滚了下来。   朝昀眼底浮现出愉悦的神色。   “朝昀,你有病吧?把阿俏弄哭很好玩?”城阳郡主将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起身一把推开朝昀,在楚俏面前蹲了下来,她一抬头果真就看见楚俏泪眼朦胧的样子。   “阿俏不哭,她们都在找你呢,前两日楚熏才在街上揍了好些说你闲话的人,你的姐姐们都在等你回去。”城阳郡主将手帕递给楚俏,“你别听朝昀乱说话。”   楚俏接过手帕抹泪,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谢谢郡主,我先给殿下喂饭。”楚俏收好手绢,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听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城阳郡主见她好些了,轻轻拍了拍楚俏的后背没再说什么,她起身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只狠狠地瞪了朝昀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朝昀瞥了一眼楚俏的红鼻尖笑了起来,也跟着过去,瞥见城阳郡主正捧着一个深口的大瓷碗喝汤,让人口吃生津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他刚刚进屋子的时候闻见的香气。   朝昀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阿俏做的海鲜拉面。”城阳郡主挑起一夹面吸溜就一口吃进嘴里,吃完了面又端着碗将鲜香的豚骨海鲜烫喝得一干二净,冬天里来这么一碗暖融融的日式海鲜拉面是当真舒服。   朝昀有些兴趣地坐了下来,见之前裴晋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忍不住发问,“庄子里是来了新厨子?闻起来味道不错。”   “吃起来味道更不错。”城阳郡主扬起下巴。   “是么,正好我还没用午膳,让厨房也给我做一碗。”朝昀手撑着脸道。   “想得美。”城阳郡主白了他一眼,将人惹哭了还想白嫖吃的,白日做梦呢。   楚俏跟着城阳公主在山庄里留宿了一夜,傍晚裴晋正给闵汐喂药的时候,皇帝来了一趟。   他换下了明黄色的衣裳,只穿了靛蓝色的常服守在闵汐的床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紧紧闭着眼睛的闵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褪去了那身明黄色的衣裳,他就像个普通的父亲。   裴晋不动声色地给闵汐擦了擦嘴角,暗中打量着中垣帝。   中垣帝这些日子也来过两三次了,身为父亲或许做得不够,但身为君王,就算是已经尽心尽力了。   其他的皇子公主生病了是很难得见他去一回的,他能在繁忙的政务中腾出时间过来,已经算是很尽心了。   裴晋嘴角有些讽刺,帝心难测,便是再单纯的人当久了君王也会变得让人难以揣摩的,更遑论中垣帝原本不是个单纯的。   他的父慈是没必要做给谁看的,但他偏偏表现得伤心在乎,但若是当真在乎...又为何停留于表面,他明明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但他就是装傻充愣,明知道做这些表面功夫是没用的,却还是要做。   他该知道的,殿下是所有皇子里最像他的,偏执、冷酷、自私......   那些该得到惩戒的人,至今未得到惩罚。   裴晋看不懂中垣帝的心思。   不过人是复杂的,哪又能真的看懂一个人呢。   中垣帝在屋子里坐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离开。   - - - - -   温热的汤进了嘴里,顺着喉咙滑下,鲜香浓郁却又一丝不腻,闵汐的喉咙动了动,身上有了一丝力气,他泛白的唇瓣轻轻吮吸着勺子里的汤汁。   “殿下。”楚俏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激动,她看着闵汐的眼珠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闵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床边上娇俏的人,意识恍惚。   他已经死了吗?   “殿下,你醒啦?”楚俏咬了咬唇,有些开心又有些想哭,倘若闵汐当真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会一直自责的。   闵汐呆呆地看着她嘴角的梨涡,目光不转,他张了张口,眼眶发红。   他想说,阿俏,你回来了。   却在看着楚俏那清澈的眸子后说不出口,兜兜转转成了一句,“阿俏,我饿了。”   “我喂给殿下吃。”楚俏眼眶温热,连忙拿起碗。   她一勺一勺地喂给闵汐,闵汐眉间绽出笑意,那双看不见底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俏。   “殿下以后不要这样了。”   闵汐看着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微颤,她微抿着唇,有些委屈。   闵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是说他没必要为了她把自己身子搭进去。   “我控制不住的,阿俏。”闵汐吞了汤汁,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   楚俏身子微顿,勺子搅拌着汤汁,轻声道,“殿下真的喜欢我吗?”   闵汐抿唇笑,“喜欢。”   楚俏想到厢房里藏着的那些画卷,她轻轻蹙着眉头,“殿下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又是什么时候喜欢阿俏的?”   她虽然不曾关注过情爱之事,可她也明白,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喜欢,闵汐从她十岁起就关注她,窥视着她的生活,她不觉得这是真的喜欢。   喜欢也很分多种的,有对玩具的喜欢,对亲人的喜欢,最后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闵汐听了她的问话微微愣神,他微微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哪种喜欢?   什么时候喜欢上阿俏的?   闵汐蹙着眉头,眸底有些迷惘。   “殿下也不清楚不是吗?”楚俏抿唇笑了笑,她抬起眼眸,杏眼熠熠生辉,“我喜欢殿下。”   闵汐的心震动了一下,心尖微微发颤,他看着楚俏,瞳仁放大。   “因为殿下关心我,担心我,”楚俏弯了弯眸子道,“我还喜欢伯府,喜欢八姐,喜欢二姐,喜欢伯府所有的人...”   “因为大家对我好。”   “殿下,喜欢一个人是有缘由的。”   - - - - -   到了夜里,整个皇城都很热闹,街道店铺都挂着连串的红灯笼,烟花爆竹发出一声尖锐的巨响,在天上绽开,绚烂璀璨,驱散了黑暗,皇城上的天空恍然若白昼,爆竹声劈里啪啦作响,处处透露着年味,倒衬得庄子里越发孤寂冷清。   楚俏已经跟着城阳郡主离开了。   闵汐身子稍稍好了一些,被裴晋扶着坐上轮椅。   桌子上摆满了菜,还有一碗面。   “殿下,这是楚俏给您做的海鲜拉面,她说您昏迷的时候没能吃到,实在太可惜了,一定要让您尝尝。”裴晋推着闵汐到圆木桌前。   闵汐抿唇点点头,眸子带笑,他握着筷箸慢条斯理地吃起面来。   裴晋站在他的身边见他吃东西,眉头松了下来,“殿下,陛下原本是打算在宫宴上赐婚的,之前因为楚俏被人掳走了几天,加之您又病了便没有赐婚,这些天属下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取消这门婚事了。”   女子失踪了几日,不管是不是清白的,都没资格进皇家了。   “嗯,跟他说取消吧。”闵汐吸了一小口面条,抽出方帕擦了擦嘴。   “殿下?”裴晋有些诧异。   “没有什么比活生生的阿俏更重要了。”闵汐垂眸低笑。   睁开眼的时候能看见她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她是因为我才被人带走的。”闵汐道,“我不想她再出什么意外。”   闵汐捏着那块方帕,抬起头来,得知楚俏失踪后那种心慌害怕到绝望的感受,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了,没有什么比她好好的更重要。   “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若是殿下不娶她,往后便也没人会娶了,楚俏的名声在她失踪的那几日就已经毁了...”裴晋蹙着眉头道。   “裴晋。”   “是,殿下。”   “乱世中不会有人去关注一个女儿家的名声的。”闵汐转过头看着他,“很快这天下就乱了。”   “我会让阿俏一生荣华富贵,便是我死了,也要她好好的。”   裴晋的瞳仁微动。   殿下已经舍不得拉着楚俏一道去死了么。   “但我也不想死了。”闵汐忽然笑了起来,那双往日里一片死寂的眸子有了一丝生机,“我想活下去。”   活下去。   才能弄懂自己对楚俏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才能知道自己对楚俏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她说过,喜欢一个人是有缘由的,那自己就去找缘由。   活下去,才有可能亲眼看着她嬉闹玩笑,才有可能站在她的身边。   裴晋鼻头微酸,硬朗的脸上第一次牵起大大的笑容,“殿下。”   “您一定能活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带太监:muma~ 今天真的很勤奋呢。带带办了一张游泳课,暑假估计天天都得被表弟拖着去游泳了QAQ,不知道减肥有没有效果。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邯 2瓶;妘妘妘~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正是除夕夜, 承恩伯府的棕红色铁门外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烛火不断跳动着, 在夜晚散出淡淡的光晕, 门框两旁贴着红对联, 那笔走龙蛇的字迹一眼就能看出是七公子楚弈的, 承恩伯府比起胡同里其它府邸的热闹场面显得很安静,在大门外听不见院落里嬉笑打闹的声音, 整个伯府气氛沉沉的,没有一丝喜庆的意味。   “我就送到这儿了,现在还得赶回沈家, 阿俏, 我先走了。”城阳郡主将楚俏扶下马车后道。   “谢谢郡主, 路上小心。”楚俏点点头道。   “是我该谢你。”城阳郡主笑了起来, 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扔给楚俏, “这是除夕礼物,阿俏,新年快乐。”说罢, 她便让赶车的仆从驾着马车离开了。   楚俏看着马车消失不见了才将荷包收好, 拄着拐杖小步挪到大门前,手抓着门上铁狮子口里的门环, 犹豫了一会才敲了敲门。   “叩叩叩”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守在门里的侍卫听见了声响精神一震。   “是谁?”   “吱呀”一声,大门被守夜的侍卫拉开,几个侍卫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瞬, 忽然惊讶出声,“九、九姑娘?”   侍卫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连忙躬着身子将楚俏迎了进来,“九姑娘快请进来。”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消失了好些天的九姑娘忽然就出现了。   伯府这段时间一直笼罩着低沉压抑的气氛,以前的除夕夜里伯府里热闹得不行,还会专门请   戏班子进来,祖孙一家人吃饭看戏,其乐融融,年夜饭后还会给府里的下人撒钱。   但这回在年夜饭上都是静悄悄的,各房聚在大堂吃过了年夜饭早早就散了场,伯府里一下子就没了往日的活力。   “属下,属下这就去告诉伯爷和几位小姐。”其中一人立刻飞奔出去。   “属下也去!”   楚俏咬着唇点点头,跟着侍卫进了宅子,走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闹嚷嚷的声音传过来,越来越   近,楚俏一抬眸就看见楚明淑她们被提着灯笼的侍女们拥簇着,正一脸焦急地小跑过来。   “阿俏。”楚明淑喊楚俏的时候带着哭音,她小心翼翼地看在站在不远处的楚俏,等真正能看清楚人的时候,眼泪哗地一下就淌了下来,直接就扑了上去抱着楚俏放声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己先走开的,呜呜呜。”   如果当时她不去见温砚之的话,阿俏就不会被人绑走了。   楚明淑一想到她这些天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又想起外面人传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是伤心又是自责。   “我也有错,不该自己偷偷跑去玩没带上阿俏...”楚熏几个也都跟着围了上来,几个姐妹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楚俏因着身世的事,这些日子一直憋着情绪,她本想忍住哭意,但一见她们几个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死死地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才被绑走的时候她也是担惊受怕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见她们。   一时间院子里尽是呜咽的哭声,楚俏看着站在前面的楚明曦,将眼泪抹干净,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尖,带着鼻音喊了一声,“八姐。”   楚明曦弯了弯唇角,伸出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一把将楚俏揽入怀中,她抱着楚俏轻叹一口气,“回来就好。”   没有什么比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更重要。   楚俏能感受到楚明曦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八姐一定也很担心她吧。   楚俏闭着眼睛笑,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八姐,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楚明曦揉了揉她的头,清冷的长眸中带了愧意。   是她该说对不起的,她没有保护好她。   几个姑娘小姐们哭得停不下来,碧琴几个在后面看着她们,笑着悄悄抹泪,九姑娘能回来实在是万幸。   - - - -   听月轩的屋檐下挂满了小灯笼,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是喜庆,侍女们都有条不絮地做着手里的   事,屋子里点着蜡烛,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亮堂堂的,   厢房内,绸杏正在铺床,叮嘱着玉珠去小厨房看看,“玉珠,你去小厨房给小桃她们说声,把姑娘喜欢吃的羊乳羹温着,姑娘睡前最喜欢吃羊乳羹了,要是姑娘回来了,也不用再等。”   “哎,我这就去。”玉珠闷闷地应了一声,鼻头却一酸,泪盈满眶。   绸杏将床铺好,放了几个汤婆子进去,松了口气,“要是姑娘回来了,也就不用担心床还冷着。”   炉子里的炭火燃起来了,屋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床铺得暖洋洋的,姑娘最喜欢吃的羊乳羹也温在小厨房里,绸杏和玉珠手头无事可做了才歇下来,绸杏挑了一块皮毛打算给楚俏做个手罩,针线才刚刚走了一半儿就听见有些闹嚷嚷的声音靠拢过来。   “绸杏姐姐。”玉珠怀里抱着橘猫,正在给它顺毛,听见了声音抬起眸看着绸杏。   绸杏的手微微发颤,连被针扎破了手指也没有知觉,她蓦地站起身,“咱们出去看看。”   楚俏迈进院子的时候,微微愣了一瞬,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片枯叶,一眼看   去,几间厢房也都亮堂堂的,楚俏心思微动,抿着唇进去。   “姑娘。”绸杏呆呆地唤了一声,看着门口被拥簇着走进来的人,一时间恍了神,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她天天做梦都梦见姑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等到楚俏出现了,她却只能僵硬着身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道浅青色的身影直直地飞奔过来,“呜呜呜,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玉珠还以为您不要玉珠了,呜呜。”   玉珠哭起来的声音大,不停得抽噎着,像是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了,楚俏心里滑过一道暖流,   笑着拍拍她的背,“别哭,别哭,我不会不要你的。”   “姑娘不许骗我,呜呜.....没有姑娘在,玉珠吃饭都吃不香。”   碧琴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明明就是饭桶,她好些时候到听月轩里来安慰她们,九姑娘不在的时候玉珠明明是边哭边吃,一次不知不觉吃了七碗饭,肚子胀疼了还生了一场病,这些日子不但没瘦,反倒是越发圆润了。   楚俏笑了出声,“是我错了,明日我给玉珠做好吃的补偿你。”   “呜呜,姑娘最好了。”玉珠搂着楚俏的腰,又哭又笑。   “姑娘,您就惯着她。”绸杏叹了口气。   楚俏走上前去拉了拉她的手,软声软气地道,“绸杏,谢谢你把这里打理得这么好。”便是她没在这,听月轩也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   绸杏眼眶微酸,垂着头将泪憋了回去,“奴婢应该的。”   她只盼着姑娘回来后能有个舒适的地儿休息,她和玉珠都在这里等着她。   楚俏被迎进了屋子,绸杏递来泡得暖暖的蜂蜜柚子茶给楚俏,她垂眸盯着茶杯,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温暖,虽然感动,但心里总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惴惴不安,她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楚俏抿着唇脑海里不断闪出在昭明山庄里看到的那副画。   那是她的娘亲。   她还是承恩伯府的姑娘吗?   因是过年,夜里要守岁,几位小姐姑娘手里也都捧着柚子茶,都陪着楚俏聊了会儿天,想逗   她开心,瞧见楚俏似乎情绪有些低落,眉眼间透着疲累,心里担心她是受了欺负,遭遇了不好的事,虽然心里担心的要命,想问她这些天去了哪,却又怕提及这件事让她伤心,沉默了好久,到底没有开口。   只要她能好好的就行了。   见楚俏思绪有些恍惚,几人对视一眼,主动告辞。   她才回来,也许眼下需要先静静。   几人将白日里没有机会给楚俏的压岁钱荷包都递给了楚俏。   “时辰不早了,阿俏早些休息吧,你身子弱受不住熬就早些睡吧,守岁的事有姐姐们在呢,你的那份心意,咱们一道替你守了。”   “对了阿俏,明晚有灯会,到时候二姐带你去玩,街上还有好多小吃呢。”楚明淑对着楚俏眨了眨眼睛,“二姐问爹爹要了好多银子,便是带着你吃遍京都也不会差钱。”   “嗯,谢谢二姐。”楚俏抿着唇笑。   “阿俏,还有五姐呢,五姐不是答应过要带你去冬猎?明日白天咱们就去打猎,到时候把三哥和七弟他们都叫上一道去,再约一些要好的小姐妹去,到时候热闹得很呢,肯定很好玩。”   “我,我明晚去猜灯谜,四姐保证将最好看的那盏灯赢回来给阿俏。”   六姑娘楚明俪看着几人献殷勤有些不服输地撅了撅嘴,但左思右想她好像啥也不会,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了个什么,好在瞟了一眼杵在一边跟个木头一样没说一句话的楚明曦,心里松了口气,楚明曦也什么都不会,再怎么样她也能给阿俏绣个荷包手帕什么的吧?   她会双面绣,这可是快要失传的手艺,想了想,她决定亲手给阿俏做一件衣裳,自己来设计款式和绣花图案,想到阿俏能穿上她做的衣裳还有些高兴,肯定很好看的。   楚明曦一直留意着楚俏,轻轻蹙着眉头,她今日哭都是哭得很小声的,憋着自己的情绪咬着唇哭,往日哭起来都是直接哇哇大哭,又是打嗝又是流鼻涕,又丑又可爱,她知道楚俏的心里一定是憋着事。   等到送走了楚明淑她们,楚俏原是想去老夫人的院子里问安的,正巧陈嬷嬷让清欢过来带话。   “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气不好,眼下已经睡着了,特意让奴婢过来一趟,告诉姑娘今晚就不用过去了,姑娘才回来,眼下时间太晚了,只让姑娘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清欢朝楚俏福了福身子,又将手上的荷包递给楚俏,“这是老夫人如奴婢带给姑娘的压岁钱。”   “那我明日再给祖母请安,辛苦清欢姐姐特意跑一趟了。”楚俏笑着接过荷包,又让绸杏取了个荷包递给清欢。   清欢笑着摆了摆手拒绝,“奴婢不要这个,奴婢厚着脸皮讨些姑娘做的苹果干可行?”   “这个也要收,这是阿俏给清欢姐姐的心意,”楚俏笑着拉过清欢的手,将小荷包揣进清欢的手里,“我屋里现在没有苹果干了,等明日我做些让绸杏她们给姐姐送过来。”   “那就多谢九姑娘了。”清欢朝着楚俏又福了福身子才回去。   又送走了清欢,楚俏才歇了口气,绸杏打了热水伺候她洗漱,玉珠正打算关门,看见眼前的身影一愣,“八姑娘?”   原先楚明曦是跟着楚明淑她们一道离开的,没想到人又折了回来。   楚俏已经脱了靴子正在泡脚,见楚明曦大步走了进来,有些困惑,“八姐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楚明曦摇了摇头,她抿着唇低头看着楚俏,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阿俏能跟我出去一下吗?去我的院子。”   - - - -   夜色寂凉,天空中还不断窜起烟花,分外璀璨,便是在府内也依稀能听见外头的喧闹声,大庆民风开化,夜市更是繁华,便是是除夕夜里也有不少店家还在开张,街道小贩们吃过团年饭后便又开张吆喝起来,每到过年,大庆都会在皇城四处安放烟花,意味着与民同乐,许多守岁的百姓无事之际都会欣赏这场盛大的烟花盛宴。   楚明曦撑着油纸伞,将楚俏护在身边,她低头看着楚俏默不作声地盯着脚尖,心里叹了口气。   到东缃房的屋子里,她才细心地将楚俏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雪花都拍下来。   “阿俏心里憋着事?”她虽然在问楚俏,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楚俏惊了一下,又垂下眸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没有。”   “阿俏连我也不愿意说了么?”楚明曦盯着楚俏埋着的头,声音清冷,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她们都不敢问你,怕你伤心,但是八姐想知道,阿俏这些天在外头是被人欺负了吗?”   “若是有,八姐会拼了命将他们都宰了。”   “阿俏,你在想什么东西,心里有没有事,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她知道楚俏心里憋着事,“我以为你是最信任我的。”她低头打量楚俏,却见楚俏削瘦的肩膀耸动着,心底一软,她蹲下身子,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了楚俏满是泪痕的脸。   “阿俏不要怕。”   楚明曦伸手将楚俏的泪痕抹尽,“有我在。”   楚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抱着楚明曦哭起来,眼泪鼻涕全蹭她身上了,很快楚明曦胸前的衣襟被打湿,她见楚俏哭了出声,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她见不得楚俏心里不开心却装得开心的样子,她就想楚俏能一辈子都活得那么单纯,心里不要搁任何事,就永远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满足开心,把她没有的那些东西都守护好。   \"有什么心事都跟八姐说说好吗?\"   “八姐,我可能不是伯府的女儿...呜呜..”楚俏不停地抽噎着,“可是二姐她们对我这么   好...我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妹妹...呜呜呜...”   “我又是一个人了...”   “呜呜呜,我不想一个人。”   “我也不是她们喜欢的阿俏,我不是...”   “那阿俏有受欺负吗?”楚明曦问道。   “呜呜..没有人欺负我..我是自己...”自己觉得内疚羞愧...   楚明曦拍着正在大哭着的小姑娘的背,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原以为楚俏当真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她都做好打算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了,没想到是因为她的身世,楚明曦眉头紧蹙,想起那日同三老爷在书房里的谈话,她轻轻地握着楚俏的肩膀,让楚俏面向自己,“阿俏是担心她们会不喜欢你了吗?”   楚俏点点头,“我不值得她们的好。”   她们的好是给妹妹的,而她不是真正的妹妹。   “阿俏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   楚俏打了一个哭嗝,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看向楚明曦。   “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吗?”楚明曦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来,“我们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可是我还是愿意对你好,愿意将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俏摇了摇头。   “因为你值得这一切。”   “对你好都是有缘由的,不管你是不是她们的妹妹,和她们有没有血缘关系,楚明淑她们喜   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   楚俏咬了咬唇,“可是我...不是楚俏。”   “那也有我在。”楚明曦擦干净她的眼泪,小姑娘皮肤细嫩,一通大哭过后眼睛已经肿得像   核桃了,楚明曦又是想笑又是心疼。   “大不了我带你走,无论如何你都不是一个人。”楚明曦揉着楚俏的脑袋,“况且...你未必不是楚俏。”   楚俏一怔,有些迷惑地看着楚明曦,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你原本就是楚俏。”楚明曦蹙着眉,虽然她也不确定,但阿俏和原主的性格、说话做事的行为方式、喜好以及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是一模一样的,例如她拿东西会潜意识用左手去拿,但又不是左撇子,吃饭写字都是用的右手,走路的时候喜欢按着一定距离的走....这些都同原主没有一丝违和感,这也是事到如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楚明淑她们仍旧喜欢她,愿意对她好的原因。   “这怎么...可能呢。”楚俏喃喃出声,有些发懵。   “阿俏不要想这些了,事情如何最后总能搞清楚的,你只要记住,大家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大家的好,而不是你的身份。”楚明曦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至于身份,你得去问三叔了。”   “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楚明曦拉着楚俏到院子里,从胸襟处掏出一支手指大小的玉笛子给她,“这是我答应你的。”   “八姐送我的礼物?”楚俏摸着晶莹剔透的玉笛子,“可我不会吹这个。”   “很简单。”楚明曦笑着道,“这里一共有五个口子,四二五,只需要按着顺序吹出来就行,你试试。”   楚俏点点头照做。   清脆的声音一落下,唰地一下,院落里闪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阁主。”   楚俏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八姐?”   “我说过要护你一世周全的,这一次我没有保护到你,是我的错,以后八姐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保证...”   “呜呜呜,八姐...”楚俏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扑向楚明曦。   “你对我最好了。”   楚明曦嘴角牵起无奈的笑意,垂头看着楚俏,“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今天也是为八姐打call的一天呢!!   关于设定:所有的设定都是带带编的,世界观设定都是编的,没有以任何朝代为借鉴,所以感觉不合史实的地方忽略吧QAQ。   带带:十五天没见你们,想死了QAQ,话说这些天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阿?? 第65章   北祁处在大庆东北方向, 需要穿过两个州才能抵达,若是走官道怕是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不过两国交界处横着一座巍峨磅礴的云雾山, 若是能够直接翻越云雾山, 便能极大地缩短时间, 不足二十日就可以抵达北祁,只不过雾山如同其名字, 整个山林常年被浓雾缭绕着,高大的树林环绕,极易迷路。再者山林里地势陡峭, 四处是悬崖绝壁, 阴暗潮湿的森林里遍地荆棘, 毒虫猛兽时不时侵袭, 向来是不会有人不要命选择直接横跨雾山。   这也算是北祁和大庆两国之间的天然防线, 以前战乱的时候也不是没人想抄捷径,只不过进去的人大多数都没能走出来。   长夜当空,不远处的狼群呼号声四起, 荒僻寂静的林子里一处平地上搭了三个小小的帐篷, 在三个帐篷的中间燃着篝火,华笙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好些日子的路才到云雾山, 时间紧迫, 两个月的时间实在耽搁不起,所以他们抄了近路,巫族本就隐居在深山之中, 于他们而言这倒是没有多难。   华笙坐在篝火的一旁,手里不停地翻转滚动着木棍,木棍上插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此刻正被放在火上烤。   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将他精致的五官,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里倒影处跳动着的火焰,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咬了一口肉,烫得不断哈气,皱着眉头一脸郁闷地嘀咕,“都是烤肉,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他手里这个吃起来又腥又柴,那日闻见了楚俏做烤肉的香气,他便有些蠢蠢欲动想自己也做来吃,少主说走山路的时候,他还满心欢喜可以大展身手来着,结果一连几日都吃这么难吃的玩意,他真的快顶不住了。   以后一定得找机会问问楚俏,她都放了些什么调料。   “今日是除夕吧。”无看着闪速着星光的天空,忽然有些感慨道。   没想到大年三十得在这么偏僻的荒野度过,这地儿一点人味都没有,现在京都肯定热闹得不行,无悄无声息地吐了一口气,他原本也想去体验一下大庆除夕夜的欢庆的,听说皇城还会放烟花,有些遗憾没机会见到了。   华笙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肉吞下。   “少主该过了除夕再走的,”无转过头看着华笙的脸道,“楚俏已经安全回府了,这样的日子少主该去看看她的。”   他们走的时候给族里的人传了消息,留着他们去守着那个庄子,一旦楚俏有什么危险就会出手,现在已经将消息传过来了。   “少主,大庆皇帝并没有给楚俏赐婚。少主不回去吗?”无有些困惑,他觉得华笙还是该同楚俏多接触好些。   华笙的眸子亮了一下,显然很是高兴,随即又黯淡下来。   “不回去。”华笙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要保护阿俏。”   那些人伤害过阿俏...他要杀了他们...   这样阿俏就不会受伤了。   回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触阿俏才能让她不怕他。   “少主确定是北祁神社的人会伤害楚俏?”无听了他的话,眉头紧锁,挠了挠后脑勺怎么也想不通,“可她到现在为止从未和北祁的人有什么关系,那些人为什么要伤她?”   华笙抿着唇没有说话。   脑袋里的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他甚至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那药罐子上确实刻的是星月形的标记,那记忆里的人也的确是阿俏,她手腕上一处处刀疤也那么真实,闵汐的眸子里浮出痛色,他一定忘记了什么。   只要杀了那些人,阿俏以后就不会受伤了。   “少主,属下听说那北祁神社很有些古怪神秘,这些年倒比咱们巫族的名声更胜,传闻那神社的天师活了三百多年,您说这奇不奇怪?便是殷长...殷泗也只活了一百一十六岁...他倒是还想继续活下去..嘶...你拧我做什么?”无正说得起劲,被椿猝不及防地拧了一下,还附赠了一个白眼。   无一脸郁闷,他有说错什么话么?殷泗活到一百一十六岁的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才五六十岁的样子,巫族有驻颜术,巫族的人大多能长寿这是真的,但那三百来岁的老怪物是不是真的还真不好说,巫族从不会弄虚作假,千百年前那些传说也都是真的,那不明来历的老怪物确实是该怀疑啊。   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脸有些紧张地看着华笙。   她紧张的才不是那个天师,她紧张的是无提及的殷泗长老。   她在殷泗身边打下手,殷泗独断,自从被选为族长后就开始独行统治,他在巫族算是最长寿的,一直握着手中的权力不放,族中其他的长老不满他多年握着权力不放,私自霸占着金矿,也对他一些霸道专横的规矩很是不满,都筹谋着让他交出手中的权力,殷泗在晚年的时候便开始着手培养华笙,想将他培养成只有兽性只忠于他一人的杀人武器,他也的确用华笙威慑了所有族人,处置了一些领头人,杀鸡儆猴之后,便再没人敢再质疑他。   但是椿知道殷长老一直在华笙的身上实验秘术,整个巫族或许只有华笙可以做到的秘术- -祭魂术。   只是或许,可能华笙也不行。   以灵魂做献,让人起死回生。   但那只是个传说,巫族千百年前的传说,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它的真实性,而正是在施术的当日,华笙开始暴走屠杀巫族。   外面的人都信他们有这个能耐,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晓,上古巫族流传下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族中大多数人会的不过是观星占卜预测未来而已,纵然有个别人会些秘术,但巫族确实早就没落了。   只不过不愿意抛弃那层镀金的面纱才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反而任由外界传得神乎其乎。   “少主,属下也觉得那天师绝不可能活三百岁的,这其中定然有古怪。”椿见无识趣地闭了嘴,心底松了口气道。   “可如果不是真的,又为什么没人怀疑过?”无有些纠结。   “这种事,得去查了才知道。”椿一拍无的脑袋。   “喂,你是不是女人啊?不能轻点?”无揉着脑袋抱怨。   华笙站起了身子,打算进帐篷,无和椿正在哄闹,见了华笙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无忽然问了一句,“少主有给楚俏送礼么?”   压岁钱总该有吧?   无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怕他不开窍,这种时候就该多刷刷存在感啊,不然没人能记住少主啊。   华笙脚步一顿,想起让人带给楚俏的话来,耳尖微微发红,浅粉色的唇瓣上扬,勾起柔和的弧度,“送了。”   “阿俏会喜欢的。”   透蓝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眼前彷佛已经出现了楚俏笑盈盈的脸,他伸手摸着不断跳动的胸腔。   跳得很快。   无脸上闪过诧异的神情,主子这是开窍了?这么快?   “少主送了什么啊?”他盯着华笙消失的背影,有些好奇地低喃。   “自然是楚俏喜欢的。”椿睨了他一眼,有些无聊地摆弄着木材。   “你知道?”   “管你屁事!”   “喂,姑娘家别说脏话啊。”   “滚。”   她不光要说脏话,她还要打人。   “喂,你今晚火气怎么这么大?喂,不会是因为我没送你礼物吧?”无摸着下巴,“不是不送,是咱们出来的太急了,我这不是没准备好嘛。”   “姑奶奶,等回去了,我给你补一个成不?”   --------   悠远绵长的乐声传入耳中,放眼望去,所见之处皆是粉黛,恍然就如同身陷桃源。   “好看吗?”小姑娘问道。   “好看。”少年清瘦的身子被宽大的黑袍笼罩着,看不清容貌,隐约知道他在笑,“阿俏是最好看的。”   “笨蛋,我问的是桃花好不好呀。”   少年的耳朵一红,像一只孤伶伶的小兽抱着膝盖埋着头蹲下来。   “其实我更希望桃花谢了?”   “为什么?”   “有桃子可以吃啊。”小姑娘笑得牙不见眼,“不过桃花也有用,可以做桃花茶、桃花糕、桃花粥还有...桃花酒。”说着她还咽了咽唾沫。   少年跟着一道咽了咽,睁大了眼睛问道,“好吃吗?”   “好吃,你下次来找我,我做给你吃。”   少年抿唇笑了起来,“我给阿俏吹一曲吧。”   朦胧的桃粉画面骤然消失,悠远绵长的乐声却还清晰的萦绕在耳畔,楚俏意识还有些迷蒙,她缓缓睁开眼睛,桌台上的烛火还亮着。   她盯着跳动的烛火发神,是梦么。   可为什么她还是能听见那笛声,同那晚华笙用叶子给她吹的那首曲子一模一样。   意识渐渐清醒,楚俏咬了咬唇大着胆子下床,缓步走到门口推开门,那曲声越来越清晰了。   她睁着杏眼四下看了看。   是华笙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担忧脸】:少主再不出来刷刷存在感,别说楚俏记不住您了,怕是连读者都将您忘了。   花生:大家好。   没了。 第66章   悠远绵长的曲声骤停, 楚俏借着院子里挂着的灯笼隐约看见庭院里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黑压压的一群人都身披着古怪的黑色长袍, 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古朴的玄文, 院落里还摆放着好几个大箱子。   瞧见了这副场面楚俏心跳漏了一拍。   “姑娘...”司年正打算笑着打招呼, 只见楚俏立马就缩了回去, “啪”的一声将门关住,他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司年见楚俏开门探头又迅速缩进屋里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将人给吓着了。   司年愣了一会儿,他之前还很好奇少主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有些胆小...   “姑娘别怕, 我们是替少主来送东西的。”司年想了想, 尽量将语气放得温和一些。   楚俏躲在门后面, 想起那熟悉的笛声, 蹙着眉问道, “少主?你们少主是华笙?”   她脑海里回忆刚才看见他们的样子,都是和华笙一模一样的打扮,但那里面没有华笙。   “是, 少主的名讳是华笙。”司年应声道, “是少主叮嘱我们给姑娘送些东西做贺年礼。”   “他来了吗?”楚俏问。   “少主有事抽不开身,特意让咱们将东西送过来的, 姑娘开门看看吧, 这些都是少主精心为姑娘准备的,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司年见那扇门还是紧紧闭着,心里有些焦急, 这是少主交代的事,他一定得完成才行。   “我怎么信你?”楚俏有些迟疑,她可不想再被人绑走了。   司年想了想,脚步走得很轻地走到门前,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将信从门缝间塞进去,“这是少主让属下带给姑娘的信。”   楚俏伸手将信接了过来,借着烛火打开信封,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阿俏,等我。   落下的名字是华笙。   楚俏看得云里雾里的,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等他?   但她能辨认出那字是簪花小楷,分明是女子的笔迹。   “姑娘看好了吗?”司年见门内没有什么动静,没有开门的意思,轻轻敲了敲门,耳朵贴着门听里面的响应。   “你们骗我,这分明是女子写的。”   司年一愣,女子写的?怎么可能?   分明是少主亲手交给他的。   况且少主身边可没有什么女子...   司年忽然想起了椿来,咬了咬舌尖,他这才记起关键的事来,“姑娘误会了,少主他...不识字,所以这封信是找人代笔的。”   司年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少主不识字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给这楚家姑娘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他又不想让楚俏误会少主身边有别的女子...   楚俏捏着信纸的手一顿。   不识字?   她以为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才能被养得不谙世事,连吃饭要付银子的事都不知   道,但他竟然不识字。   没有哪户富贵人家的孩子是不识字的。   楚俏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那日初遇的时候,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只会说些很简短的句子...像是不怎么会说话,很少同人交流过一样。   “姑娘,属下送了礼就会离开,你不要怕。”司年道。   “我、我不用什么礼物,你们快些离开吧,不然我的侍女一会儿发现了...”   “姑娘,少主准备很久了,姑娘看看再做决定吧。”司年看着靠在门上的那抹倩影,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不然少主会很难过的。”   这是少主第一次让他做事,接过任务的时候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少主笑起来的样子,很纯粹的开心,司年潜意识里不想让华笙失望。   少主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目光。   楚俏抿了抿唇,忽然就想到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如同清澈的湖水一般,不沾染一丝杂质。   想起那天晚上她递了一颗蜜饯给他时,他笑起来腼腆的模样,楚俏的心软了几分,她咬了咬唇轻轻打开门问道,“都有些什么?”   司年见她开门,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摆了摆手连忙让人将大木箱子上盖着的黑绸布扯了下来,掀开了好几个箱子。   “这是少主让人从十三州各个地方采买的特产,少主听说您喜欢吃的,又知晓姑娘没机会遍历各地,便让属下们将这些东西全部带回来给您尝尝。”   楚俏走到那几个大木箱子面前,看清楚了里面装得满满的东西,脸上掩饰不住地惊讶,木箱子里还装着冰块,在这样的天气也不担心会化,箱子里装着数不尽的稀奇古怪的吃食.....云城酥香花饼,越州烟熏肉,黏土叫花鸡,俞州四色糕团...   各式各样的的,应有尽有。   “姑娘可喜欢?”   楚俏的杏眸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子里的东西,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喜欢。”   她确实是很喜欢,她的人生一大爱好就是吃遍天下美食,然后自己学会如何去做这些吃食。   只可惜身份受限,她怕是一辈子都没法子走出京都。   “十三州特产共有三箱,铁皮隔层里装了冰块,眼下天气又寒冷,姑娘不必担心冰块会化,这些特产可以储存很长一段时间,姑娘可以慢慢品尝。”   司年见楚俏满意,脸上带了几分笑容,他看向另外的一个箱子,示意手下的人打开,“这几箱是少主送姑娘的毛茸茸。”   “毛茸茸?”楚俏笑了起来,“那是什么?”   想起华笙当初那迷惑的样子,司年跟着也笑起来,“少主听说姑娘家都喜好毛茸茸的东西,便让属下准备了这些,少主便问椿什么是毛茸茸?椿说姑娘你随时抱着一只又秃又丑又胖的橘猫不撒手就是因为您喜欢毛茸茸的动物,这是姑娘家的天性。”   “它的头顶上的猫已经长起来了,现在不秃了,而且也不丑。”楚俏一见他这样贬低自己的橘猫登时就不乐意了,立刻为自己的猫打抱不平,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杏眸里的瞳仁放大,“难道这箱子里是...”   司年笑了笑没说话,伸手将箱子打开。   楚俏瞪大了眼睛。   确实是毛茸茸...   这是一箱子的....猫。   一堆猫舒舒服服地躺在箱子里,露出粉色的肉垫,看起来软萌软萌的,楚俏的心都要化了,她伸手抱起一只长毛波斯猫,撸了撸它的毛,却发现猫一点动静也没有,楚俏蹙紧眉头,“这些猫儿不会都死了吧?”   “姑娘放心,只不过给它们喂了一些会导致麻痹昏厥的草药,对它们的身子无害,等过会时间它们就会醒了。”   “那就好。”楚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还真怕这些猫都出了事,盯着满满一箱的猫,她有些发愁。   她喜欢这些猫。   但银子都给八姐拿去买粮食了,她好像养不起这么多猫。   可是每一只都很可爱。   “那些箱子里装得不会也是猫儿吧?”楚俏有些小声地嘀咕出声,“这些猫儿还是退回去吧,我...我养不起。”   她一个月的例银拢共就三两四钱。   司年听见她的嘀咕声闷闷地笑起来,他摇了摇头,“这些是在十三州各地采购的皮毛。”   楚俏愣在原地,“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在少主的心里,这些都不及姑娘的一根头发丝重要。”司年想了想道,“这是少主说的。”   虽然实际上少主没有说过这句话,但作为一个忠实的属下,他一定得随机应变,将主子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司年的话一出口,楚俏脸瞬间就红了。   这样的话...华笙这厮竟然好意思说出口...   还剩下最后的一个箱子,司年站在木箱子面前表情有些凝重,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楚姑娘,这里面的东西在隐蔽一点儿地方打开好些。”   司年知晓此刻他们的所作所为正被楚俏身后的那些人盯着呢。   前面的东西被人看了过去倒无所谓,这个箱子里的东西...   楚俏听出了他这是在征求她进屋子打开箱子的意思。   “姑娘,这里面装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也是少主叮嘱属下一定要给您的。”   前面的还不够重头戏吗?   楚俏犹豫了一会,见司年神色肃穆,不知怎么地就点点头同意了。   最后一个箱子似乎很沉重,十来个人肩上扛着木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箱子挪了进去。   楚俏跟在他们后面有些困惑,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么重?   木箱子被缓缓打开,里面装得满满的东西在烛光的照耀下散着有些刺眼的光,楚俏的呼吸一滞,脑袋里白了一片。   “这..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司年和无竞争第一助攻的位置。   司年【土拨鼠尖叫】:少主的笑由我带守护! 第67章   满满一箱子的黄金...   便是将承恩伯府整个府邸抄光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黄金。   这些金子并没有被加工打磨成金元宝金叶子那样有着固定形状的样子, 而是破碎的金颗粒、金片状的,形状千奇百怪...   华笙他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黄金?   “这是少主给姑娘的压岁钱, 少主知道姑娘缺钱,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司年见楚俏发愣, 暗自扬起嘴角。   本来还挺宽敞的厢房里因着这个巨大的木箱子显得有些拥挤。   楚俏有些晕乎乎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指掐了掐手心,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压岁钱!   这、这么多...   她什么时候缺钱了?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缺钱?   “姑娘从今往后都不必担心没钱,巫族有的是钱。”司年抬了抬头, 有些止不住地骄傲, 巫族隐居的深山有处金矿, 河滩上全是金子, 只不过从前是殷长老在掌控着金矿, 旁人是碰不得的,但现在都是少主的了,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族里那群老顽固全都死了, 从今往后巫族都只听华笙一个人的。   至于皇室, 巫族从不屈于皇权,也没有一个皇室有那个本事管他们。   “我不要这些东西, 你们拿回去吧。”楚俏回过神摇了摇头。   若是吃食和猫儿, 她还可以接受,可皮毛和黄金未免太贵重了,她想不出华笙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的理由。   虽然眼下八姐要做的事是急需银子的, 但来得这般轻巧倒像是有什么阴谋似的。   “姑娘,送出手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司年朝着楚俏一笑,他转过头对着院落的人摆了摆手,原本齐刷刷地站在院落里的黑影一瞬间就消失了。   “楚姑娘,少主他的心思单纯,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所有的好都给她。”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什么都不是,少主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你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司年想了想道,事实上,华笙真的一点儿也不看重这些东西,以前巫族没有发现金矿的时候也活得好好的,有了这些东西反而使一向团结的巫族内部矛盾重重,才会有了殷长老和其它长老的斗争。   “少主他还让属下给姑娘带句话。”   “什么话?”楚俏怀里还抱着那只熟睡中的波斯猫,她的杏眸微微放大,看起来呆呆的却很可爱。   司年看了一眼楚俏,脑袋里浮现出华笙那张素白的脸上染着红晕的模样,“告诉阿俏,让阿俏等等我,不要嫁别人,我娶阿俏。”   原来少主喜欢这样的姑娘。   他低头弯了弯唇角,“少主让姑娘等他,让姑娘不要嫁人。”   “少主会娶姑娘的。”   楚俏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司年的背影,“我已经有婚约了。”   “姑娘放心,婚约已经作废。”司年朝着笑了一下,出了屋子,正打算离开。   “他去哪了?”楚俏站在屋檐下,抬头问道。   司年知晓她问的是华笙去哪了,不然依着华笙的的性子,他会自己过来的。   “北祁。”司年淡淡开口,闪身离开。   院落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楚俏扒着门框,看着空落落的院落,一时有些晕乎,什么叫做婚约作废了?   是说她和闵汐的婚约不作数了吗?那赐婚的圣旨也不会下来了吧?   楚俏将门关上,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触及到那箱黄金的时候,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照、照那人的意思...   这是聘礼?   可她没同意呀。   楚俏叹了口气,这些东西怎么还回去?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住在哪。   怀里的猫儿舒服地打着呼噜,楚俏眉眼柔和下来,伸手将箱子里的猫一只一只抱了出来放在   美人塌上。   楚俏轻轻揉捏着猫儿粉色的肉垫,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满足,她弯了弯眸子嘟囔,“要是能和猫过一辈子就好了。”   嫁人什么的才没有意思。   楚俏忽然想起绸杏和玉珠来,那些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怎的绸杏和玉珠没什么反应?   她抱着汤婆子去了耳房,床榻上两人都在熟睡中,楚俏稍稍用力推了推绸杏,又唤了好几声都没能叫醒她。   楚俏有些无奈,果然都是一方的人,手段都是一模一样的,以前华笙也是这样的,不知道用   了什么法子让绸杏她们睡得死死的,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取出脖子上挂着的那只小玉笛,照着楚明曦说步骤吹了起来,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院子里就出现了黑衣人。   - - - -   “八姐,这些金子该怎么办才好?”楚俏看着手上捏着金片抿唇不语的楚明曦问道。   “他既然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楚明曦放下金子道,“咱们正好缺钱。”   之前的那些银子已经快用光了,不光需要粮食,还要草药...更多的人...   “可是、可是...”楚俏脸颊发红,“收下的话,不就等于我同意嫁他了?”   她是觉得自己才十五岁,年龄还小着,都还没有成年,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会的。”楚明曦神色有些冷,摸了摸楚俏软软的头发,她还舍不得楚俏这么早就被狼崽子祸祸,她的阿俏还没有过够好日子,她才不想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的姑娘这么快就得围着一个小兔崽子转,“阿俏,他既然说了这是压岁钱,那就只是压岁钱。”   “阿俏喜欢他吗?”楚明曦忽然问道。   “八姐,”楚俏愣了一下,有些闷闷地道,“我还不想嫁人。”   楚明曦神色缓和了些,抿唇笑了笑,“阿俏不想嫁就不嫁,想嫁的时候就挑自己喜欢的嫁,   八姐保证没有谁可以逼你。”   “那这些金子都交给八姐处理吧。”楚俏乖乖地点了点头。   “嗯,我到时候列出花销的单子给你...”楚明曦话未说完就被楚俏打断,   “八姐。”楚俏拉了拉楚明曦的手,摇头道,“不用给我列什么单子,我不懂这些的,这些   金子八姐让人抬走吧,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告诉我,告诉我了我也听不懂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楚俏有些心虚,要是...要是华笙要将金子要回去,大不了,大不了她就嫁给他好了。   要是他那个时候不喜欢她了,她就去卖吃的赚银子还债...虽然肯定有生之年还不起。   楚明曦的嘴角微微翘起,长眸里带了愉悦。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楚俏毛绒绒的脑袋,“阿俏真乖。”   “明日不是要去冬猎?时候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余下的都交给我,不要操心这些东西,   明日只管好好玩就是。”楚明曦让人将黄金抬了下去,又将其它的大箱子都抬到空耳房里,放在   外面只会引人瞩目。   “嗯,辛苦八姐了。”楚俏乖乖地点头上床,盖好被子蒙住半张脸。   楚明曦眼底浮出笑意,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后出了门,又仔细将门带上才离开。   天际已经蒙蒙亮,她伸手接过不断飘落的雪花,觑了觑狭长的眸子。   这雪时大时小,看起来威胁不大,倘若当真如楚俏所说的那般,这雪会一直延续到三月底,三月之后北地持续冷冻,根本无法耕种粮食,南方天旱迸发,那么乱世是在三月底初见端倪,南方闹饥荒死人,江南的官僚们不仅不予理睬还会将消息压下去,到了四月底,江南便会出现造反的声音,五月中旬北祁出兵攻打大庆,那么真正混乱的时期应该是从六月中旬开始。   但她有些拿不准,或许会出现意外。   说不定会更早就乱了。   比如那个在赌场被楚俏救出来的楼阙,有他在二皇子身边煽风点火,现如今朝堂上的氛围越发剑拔弩张,那双妖孽的桃花眼里有着掩藏不住野心,楚明曦抿着唇深思,说不定什么时候二皇子就反了。   楚明曦直直地站在院子门外,风雪给她的脸上染了一层霜,摸起来冰凉凉湿漉漉的,她呼了一口气出来,一瞬间成了一缕白烟。   照着楚俏的说法,朝昀会是将来统一天下的君王,她依附朝昀的话是一条捷径。   但捷径一定是最好的么?   阿俏还说她上辈子嫁给了朝昀,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她不觉得自己会爱上朝昀,就从他对北祁神社的事从来没有怀疑过的这件事来看,她就觉得他蠢。   就算最后嫁给朝昀,帝王无情,说变就变了,到时候她不一定能护得住楚俏,靠一个男人去做事,这不是她的理念...她从来都是靠自己。   楚明曦捏紧了拳头,抬起头任由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可不同朝昀合作的话,她又能护得住阿俏吗?   又该从哪一处下手?   楚明曦忽然又想起那日同三老爷谈过的事来,以及三老爷交给她的那个令牌。   是了,三老爷那里有人的。   那些是属于阿俏的人...他们的心愿也是护着阿俏。   楚明曦忽然就笑了起来,她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闵汐他们和楼阙的势力都在北方,那她就从南方开始......   她不会跟着朝昀,将自己的筹码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她要自己来护着阿俏。   作者有话要说:  花生才是最有钱的*真金主爸爸   带带太爱八姐了,总觉得八姐该自由自在的,其实上一世八姐也不是喜欢朝昀才嫁给他的,只能说有惺惺相惜的战友之情。这一世我在纠结,我们这么A的八姐,到底还要不要朝昀这个cp emmmm.... 第68章   翌日清晨。   绸杏从床榻上起来, 打了个呵欠,伸手拍了拍玉珠圆嘟嘟的小脸, “玉珠, 该起来了, 叫小厨房把姑娘的早膳热好送来。”   “唔。”玉珠应了一声, 有些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来,哼哼唧唧地起床穿衣裳。   绸杏抬眼看着外头的光景, 天已经大亮了,她只觉得昨儿睡得香,手上有些失了力气, 软绵绵的。   好在大年初一府里一向没什么活计, 府里的丫鬟小厮在这一天是最松活的。   她穿戴好衣裳, 又仔细将腰带系好, 刚刚打开门, 一股凉意迎面而来,冷气从鼻尖进入一直凉到胸膛,原本还有些睡久了的晕乎, 睡意全醒了。   绸杏微微蹙着眉头, 偏着耳朵细听。   她方才好像听见了猫叫声,轻轻的, 软软的, 跟姑娘说话的时候是一样的。   但那猫叫声好像不止是一只。   好像是从姑娘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绸杏顾不及梳头就出了门,是野猫进了姑娘的屋子吗?有些野猫性子很凶,她怕那些猫会伤到姑娘。   心里担心着楚俏, 绸杏径直朝着楚俏的厢房走去,一推开门就被满屋子的猫儿惊得愣在原地,绿眼睛的猫儿温顺地躺在四处舔着自己的长毛,绸杏垫着脚尖生怕不小心踩到它们,她轻步挪到楚俏的床榻边上撩开珠帘,五六只波斯猫舒服地睡在楚俏的枕头边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楚俏露出来的半张小脸。   那双杏眸轻轻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微微颤着,她舒服地仰了仰头,白莹莹的小脸便从锦被里露了出来,唇角微微翘起,绸杏的心软了下来。   姑娘很开心。   她一向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那只橘猫丑成那副样子了,姑娘还是整日爱不释手地抱着,甚至还亲手给猫做了好些鸡肉小零嘴。   虽然不知道这些猫儿是从哪来的,这些一看就是名贵的品种,都是藩外来的异国猫,在市面上价值不菲。   她不好过问,也无需过问。   只要姑娘开心就行。   屋子里时不时发出嗲嗲的猫叫声,姑娘却还是睡得很熟,想必当真是累坏了。   绸杏想着院子里反正还有其它的空出来的耳房,心里想让楚俏多睡会儿,便让玉珠也来帮   忙,俩人轻手轻脚地将在屋子里乱跑的猫儿都全部抱去耳房了,未了让它们不叫欢,绸杏又在柜子里取出上回姑娘给橘猫做的小零嘴喂给这些猫。   “绸杏姐姐,这些木箱子是什么时候放这儿的。”玉珠有些纳闷,她记得之前没有这些箱子的。   绸杏摇了摇头,正想开口说话,院子外头忽然响起说话的声音,她连忙将小肉干放下,起身拍了拍裙子出去,就见是碧琴手上端着盘子过来.   “碧琴,这么早过来了?”绸杏迎了上去,她朝着楚俏住的那间厢房看了看,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碧琴会意,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九姑娘这是还没醒呀?”   “姑娘有些累了,现在还在歇息着,你现在过来可是二小姐有什么事?”绸杏笑着道。   “二小姐是专门让奴婢过来送衣裳的,九姑娘之前应该是没有穿过骑马装的,这是二小姐特意找人给九姑娘做的。”   “多谢二小姐了,可是...”绸杏的声音里有些迟疑,到底还是说了出口,“姑娘身子弱,这是近几年才能好些,姑娘...不会骑马。”   碧琴噗呲一声笑了出声,“二小姐拿九姑娘当亲妹妹。”   亲妹妹几个字一出口,碧琴就默了默,想起被二小姐忽视的六姑娘来,咬了咬舌尖换了句   话,“二小姐对九姑娘比对自己亲妹妹还好呢,二小姐自然知晓九姑娘没有骑过马,你且放心,到时候也不会让九姑娘骑马的,只不过二小姐喜欢九姑娘同自己穿得一样罢了。”   绸杏听了笑着接过盘子,“那就谢谢二小姐了。”   “那我就先走了。”碧琴福了身子就离开了。   绸杏看着那木盘子里华丽的面料嘴角带笑,从前她们都误会二小姐了,二小姐是打心眼儿里疼自家姑娘的,只不过是审美有些...奇特罢了。   绸杏端着盘子正打算转身离开,不经意间就瞟见了三老爷和七公子朝着这边方向过来,她连忙行李,“奴婢见过三老爷,七公子。”   “三老爷和七公子是来寻姑娘的?”   “阿俏可醒了?昨日想着她刚回来精神定然疲累想着她好好休息下,也就没过来,她现在可在屋里。”三老爷开口问道。   “回三老爷,姑娘正在睡觉,奴婢这就去叫醒姑娘。”说完,她正打算走却被三老爷拦住。   “等等,不必了,阿俏既然还在睡,想必也是累了,我过来也就是想看看她好不好,不是什么大事,阿俏既然还在睡觉就等她睡吧,我等晚上再过来一趟就是。”三老爷摇了摇头道。   “三老爷...可是...”绸杏有些为难,三老爷是长辈,哪有长辈来寻人,女儿还在睡觉的道理...   绸杏怕这事儿被三夫人知晓了,到时候指不定会说教姑娘...   “是,妹妹既然再睡就等她睡醒了再说吧。”楚弈也跟着附和道,虽然见不着楚俏有些遗憾,但到底还是觉得楚俏的身子更重要些,总是有机会见的嘛。   再者阿俏也刚刚从回来,不知道心里会不会难受。   楚弈只是有些失落,原本楚明淑她们是邀了他一道去冬猎的,只可惜自然被娘以准备乡试的由头推掉了,他跟小十一都得在院子里留着,他是觉得娘越来越疯魔了,但思来想去,床下那木偶之事他也不敢告诉三老爷,怕爹更加厌弃自己娘,到时候指不定会将娘给逼疯了。   他偷偷去寻了大夫,大夫说她这是心病,心病得得用心药治。   娘既然希望他和小十一多关注她,他们就多陪陪她,只希望她能够早日正常一些。   再者他和小十一不接近楚俏对楚俏来说也是好事,这样娘便把重心放在他们身上,也就不会过多的注意到楚俏了,毕竟没有哪家的主母喜欢庶子庶女。   “这是我和小十一给阿俏的过年礼,你帮我带给她吧。”七公子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碧琴。   碧琴伸手接了过来,一个是绣着竹叶的荷包,一个是串着东珠的手链。   “姑娘会很高兴的。”碧琴替楚俏道谢。   七公子一听,那张满是书卷气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三老爷也从怀里取出一个有些沉甸甸的荷包递给碧琴,“这是我给阿俏的压岁钱。”   “奴婢替姑娘谢谢三老爷和七公子,还有十一小姐。”绸杏眉眼带笑,三老爷是当真很宠爱   姑娘的。   不然寻常哪有父亲眼巴巴过来还得担心吵着女儿睡觉的道理。   - - - -   楚俏这一觉是睡到用午膳的时候才起来,她这算是熬了半夜,起床的时候脑袋里还昏沉沉的,只觉得头重脚轻,有些想吐。   “我的猫呢?”楚俏睁着惺忪的睡眼,任由绸杏给她换上楚明淑特地差人送来的骑马装,红色的衣裳映衬得她白莹莹的小脸白里透红,气色倒是很好,窄袖带着利落的意味,楚俏换上这身衣裳后少了几分弱柳扶风,多了一些俏皮活泼。   “奴婢怕它们吵着姑娘睡觉了就和玉珠将它们放在耳房里去了。”碧琴扶着楚俏坐到梳妆台前,打算给她扎个马尾辫,再戴上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银簪子,“姑娘没用早饭,现在可是饿了?奴婢让小厨房里温着虾滑粥,姑娘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一会儿玉珠就将粥端过来了。”   “是有些饿了。”楚俏捻了一块松仁糕慢慢吃。   “头有些晕。”她有些想吐,只吃了半块就吃不下了,但肚子却叫腾得欢快。   绸杏蹙着眉头,“许是昨日睡得太晚了,姑娘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不如就同二小姐她们说   声,今儿个就不去了。”   “不行。”楚俏摇了摇头,“已经跟姐姐们都定好的时候,自然是要去的。”   而且她还没打过猎,也想亲眼见识见识。   绸杏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依着她。   “对了,姑娘,三老爷早上来过了,不过那个时候您还在睡觉,三老爷便说晚上来看您。”绸杏忽然想到什么,又将早上收到的东西都递给楚俏。   楚俏听见三老爷来找自己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顿,垂眸看着手上的东西。   楚俏的手微微发颤着打开了荷包,里面装着三十个小小的金叶子和金珠子。   “三老爷果然最宠姑娘了。”绸杏抿唇笑起来,“年夜饭的时候,七公子他们只收到三两银   子,还闹着说三老爷抠门呢。”   楚俏咬了咬唇,盯着手上的东西默不作声。   她也想问问三老爷的,她是不是他的孩子。 第69章   大年初一, 京都的街道上挤满了闹嚷嚷的人群,十里长街上正搭建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到了晚上这些花样百出的花灯能将整个皇城点亮, 达官贵人和大商户都会展出自家设计的灯笼, 附上灯谜, 谁家的灯展前聚集的人群最多就最受欢迎,届时来看灯会的百姓们会评选出最好看的灯展, 拔得头筹的那家就会得到宫里的赏赐。   马车悠哉游哉地出发,楚俏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场面,被外头的喜庆带动了心情, 也跟着高兴起来。   楚熏她们向来都是选在离京都不远的横山处冬猎, 这回也是去那儿。   七公子、小十一和楚明曦都没来, 她们一行人中有楚明淑、楚明俪、还有楚熏楚葶, 以及被   关在屋子里好久的三公子楚晏, 他跟着十二岁的楚明镜坐的同一辆马车。   楚俏头已经不晕了,她坐在车上就满心满眼地盼着快些到目的地,打猎意味着有烤肉吃, 走的时候她特地将要做烤肉的香料和工具都放在马车上了。   “二姐不是说要邀些玩得好的小姐妹们来吗?咱们不等她们直接去横山吗?”楚俏磕着红糖瓜子道。   “不用等, 她们自个儿能找着地儿,现在说不准已经到了。”楚明淑道。   本来是打算再多叫些小姐妹们一道玩的, 但一想到楚俏失踪后肯定会有好些嘴碎的人在背后说闲话, 她怕楚俏听了伤心也就只约了玩得最好的手帕交王菀秋过来,随行的估计也就只有她的亲哥哥王锡于。   不过清静一些也好,大家都是相识的人, 也不用拘泥什么。   不过到了地儿的时候,楚明淑才知道今日想亲近是不可能了。   她们一下马车就雪地里搭建了不少帐篷。   不知道是哪些人?   “明淑。”王菀秋一眼就瞧见了穿着大红色的骑马装的人下来,她撒腿跑了过去,就见楚明淑撩开车帘对着缓缓出来的人伸开双臂,将车上另外一个小姑娘扶下来。   “阿俏。”   “菀秋姐姐。”楚俏朝着王菀秋点点头,礼貌地喊了一声。   “阿俏又变好看了。”王菀秋笑着道。   等到楚俏下了马车,楚明淑才把脸转向王菀秋,“你们几时到的?我瞅着这地儿人好像很多,都有些谁?”   “我们也没来一会儿,今日是有些人多,城阳郡主、闵忱那一伙的,还有二皇子那一行人,二皇子身边那个红衣裳的男人长得好漂亮。”王菀秋想起那张脸有些害羞的摸了摸着脸颊,想了想又道,“奥,对了,跟着二皇子一道过来的还有那个北祁的太子朝瀛。”   “来了这么多人?”楚明淑有些吃惊,微微蹙着眉头。   城阳郡主来了的话定然是带着沈家那些姊妹来冬猎,那跟她一向不对付沈梦婷肯定也来了。   楚熏几个陆陆续续地下了马车,跟自己约好的人聚在一起互相打招呼。   他们约的人倒是不多,楚晏自打上次被京都塑料兄弟纨绔子弟团卖了之后便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反正他是决定同他们单方面绝交了,丢那么大的面子,他自然是不会主动约他们,因而听到闵忱几个来了,楚晏面上也没表现出半分激动。   楚熏和楚葶约的是曹家的五小姐曹沁,陪同而行的是曹沁的两个哥哥,一个叫曹臻,一个叫曹时,大家都是在京都学院就学的,小的时候就常常聚在一起,早就互相认识了,倒没什么好局促的。   这样一来,她们这一行人拢共七女五男,一共十二个人。   “跟着郡主来的有沈梦婷她们,现在她们都进山打猎去了。”曹沁有些担心道。   在京华院的时候她们就互相不对付。   但这回有城阳郡主在...   “不管她们,一会碰上了打个招呼就是,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先让手下的人把帐篷搭好,再把其它的工具都搬出来。”楚明淑毫不在意地道。   有城阳郡主在,她们不去主动招惹沈梦婷她们就好了。   “那行。”曹沁点点头。   侍卫们便开始忙活起来,选了离那些帐篷稍远一点的距离搭建了个大帐篷,又在雪地上搭了   个顶棚,侍卫还去周围捡了好些枯木过来,堆成篝火。   侍女们也将带来的食盒也都取出来,在案几上摆好了点心和酒水。   “收拾好东西咱们就进山打猎去。”楚熏背上自己的弓弩,将一只只箭矢放在木桶里,神色有些激动。   “我就不去了。”曹时坐在小木凳上,取出一面铜镜照了照。   “那你来做什么?”楚熏纳闷。   “观雪景啊。”曹时一双斜上挑的狐狸眼睨了她一眼,他发髻上簪了一支梅花,穿得花里胡   哨的,白面敷粉,腰间缀满了玉佩香囊。   楚俏初初见他的时候还有些震惊。   他这副模样正是南北朝时期美男子时兴的打扮,据曹沁解释,这货长了一张还算俊俏的脸便一味模仿前朝的打扮,自诩自己是京都第一美男子来着。   楚俏还有些吃惊,大庆难道是南北朝后衍生出的一个朝代?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有太多地方都不合常理。   她更觉得这是同现代平行的异时空合理些。   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就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楚俏暂停了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象看向曹时,曹时这副打扮却是一点也觉得女气,倒还真有几分南北朝美男子的风仪。   “随便你吧。”楚熏撸撸嘴,“不过咱们辛苦打回来的东西你要是想吃的话得出一份力。”   “出什么力?”曹时瞪大了眼睛,他一身细皮嫩肉的,要是楚熏说让他砍柴烧火的话,他能扭屁股走人。   “做你最拿手的。”楚熏笑着道。   “唱戏?”曹时细长的眉毛一扬,虽然面上忸怩,那双眸子里却透着光。   “嗯,唱戏,既然这里雪景好,你给咱们唱一曲儿没问题吧,虽然咱们以前也都听过了,但阿俏可没听过呢。”   “其实我...”楚俏想着让一个世家子弟去唱戏,未免有些让人难堪,刚想开口拒绝就被曹时堵了回去。   曹时的眼睛放着光,神色激动,“唱就唱。”   他在家里唱一次就被娘打一次,这里没人管教他,又能唱戏,他自然是愿意的。   “我也不去。”楚葶道。   “你不去就不去吧,好生看着火就行。”楚熏看了她一眼,举了举手上的箭矢,勾唇笑道,   “等着姐姐给你打吃的。”   “滚!楚熏,你眼里有没有大小!我才是姐姐!”   “不跟你争,做姐姐的得大度,乖乖等我回来吧,楚葶妹妹。”   - - - -   等到楚熏她们都离开了,楚葶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呵欠,一转脸同正从铜镜上移开视线的曹时一个对视。   大眼瞪小眼。   其实都是大眼睛。   “无聊吧?”曹时摸了摸发髻上簪着的梅花。   楚葶瞥了他一眼,淡定地移开目光,从包袱里取出一本诗集,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吟诵起   来。   “楚葶,你先别念诗阿,念诗多没意思,我给你唱段戏吧,就唱《三教娘子》那段?”曹时   满脸期待地看着楚葶,却没等来她的半分响应。   女书呆子沉浸在诗海中,声情并茂地朗读出声,完全当他不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曹时兴致勃勃地起身捋了捋衣裳,动作一比,面上表情一转,咿咿呀呀开口唱道:“可叹儿夫丧镇江,每日织机度日光。但愿我儿龙虎榜,留下美名万古   扬....”   闵忱几个刚刚打完猎,手里拎着几只野兔一回来就看见这副光景。   一个捧着书旁若无人地念诗,一个手里不断比划着动作,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闵忱挠了挠头同几个玩得好的面面相觑,忍不住嘟囔一句。   “这俩人看起来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70章   楚熏几个胆子稍大一点的打算带着护卫去横山深处打猎, 楚俏原本也兴冲冲地想去看看,却被楚明淑拦下来了, 只准她在森林边缘处转转,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吃的, 她们走的时候还留了几个侍卫在楚俏身后守着。   里面有很大几率会遇见危险的动物, 楚俏没有经验应付的话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不能进去也没事,楚俏只要能吃到烤肉就成, 她点点头目送了楚熏她们后就握着小铁铲到处转悠。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惜命得很,所以不会做出偷偷跑进深山里给人添麻烦的蠢事, 她就在林子边缘到处走走看看, 不经意间瞟见一处枯草做的窝, 里面放着还有几个野生的蛋, 她抬头望了望, 那树有一处树枝想必是被风吹断了的,这鸟窝也就掉了下来。   烤蛋!楚俏眼睛一亮,嘴角翘起, 面上掩饰不住开心, 她轻轻将蛋捡进兜里,继续向前走, 侍卫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   楚俏到处张望想看看还能不能捡到其它的鸟蛋, 毕竟林子这么大,有了这个的先例在,肯定还会有其它的在。   然而之后转了半圈没再发现鸟蛋, 不过楚俏在一颗枯树后发现了一只灰扑扑四脚朝天的兔子,她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兔子的肚子还有起伏,应该还活着。   那这兔子是晕了吗?   难道还真有把自己撞晕的兔子?   这兔子应该不是别人不小心落在这的吧?楚俏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才笑眯眯地将兔子扔进身后背着的小背篓里,虽然没废什么力气就抓了一只兔子,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这是她的收获。   楚俏的力气拉不开弓弩,原本因为不能亲自打猎还有些失落,不过眼下有了自己的收获,心情好得不行。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抱着守株待兔的心里去找还有没有这样的笨兔子,但偏偏走了一段路程还真就被她给发现了。   楚俏迈着欢快地小碎步屁颠屁颠跑过去,拎着兔子的耳朵左右环顾了一下,正打算将兔子扔进背篓里的时候,合抱之木后走出来一道红色的身影,“捡兔子好不好玩啊,阿俏?”   楚俏吓得身子一抖,啪叽一声,兔子摔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楼阙弯弯的眸子,有些吃惊地开口,“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你能捡到兔子?”搂阙看着她一挑眉。   这傻子不会真以为自己运气好能捡到兔子吧?   楚俏,“...”   她算是知道了,楼阙这是故意引她过来呢。   “你有事吗?”楚俏有些警惕地后退一步,“我的侍卫就在后面呢,你要是敢做什么...我姐姐她们都会过来...”说着说着楚俏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看着身后空空如也愣了一瞬。   人呢?   “噗。”楼阙笑了起来,尖尖的小虎牙有些晃眼,“我要是亲你,你叫她们的话,是叫她们过来看吗?”   “你!”楚俏没想到他说得这般露骨,又怕他来真的,转过身就想跑,却被楼阙拉住小背篓,“你先别走,我开玩笑的。”   “我是来跟你商量事的。”   楚俏才不打算听,她利落地脱下背篓打算跑,又被楼阙抓住了手腕,“你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楚俏气得用脚踢他。   “别闹,你要是再这样不乖我就真的亲你了。”   他话一出口,楚俏秒乖。   楼阙:“......”   第一次这么这人嫌弃。   “你到底有什么事?”楚俏蹙着眉头道。   她的护卫都到哪儿去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次跟我们一道来的有北祁的太子朝瀛,他一会儿要是主动招惹你了,你不要搭理他。”楼阙正色道。   “为什么?”楚俏不解,再怎么也是北祁的太子吧,身份摆在那儿呢,要是他主动跟她说话,她不搭理别人的话会不会太失礼了?   再说,她搭不搭理朝瀛跟他楼阙有什么关系。   “他这次来可是为了迎娶侧妃的,皇上已经同意让他自己选了,我听说他是个喜好美人的好色之徒,小阿俏长得这么好看,万一他看上你了跑去陛下那里赐婚可怎么办?你想嫁到北祁那么远的地儿么?到时候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你的姐姐们了,你想去吗?”   楚俏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想。   她才不想嫁过去和亲。   “那就乖乖听我的话,别理那好色之徒。”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可以放开我的手吗?”楚俏挣扎了好久,一脸怀疑地看着楼阙。   她觉得他更像个好色之徒。   动手动脚的。   他捏着她的手,似无意地摩擦着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是怪异,让她有些不自在。   楼阙噗呲笑出声来。   “阿俏真可爱。”他舔了舔唇,这么可爱,他是真想快点得到她了。   楼阙松开了楚俏的手,将落在地上的小背篓递给楚俏,又弯腰将那只兔子也装了进去,“你可以走了。”   “记住我说的话。”   “我的护卫呢?”楚俏问道,“你别伤害他们。”   都是承恩伯里的人,她不想他们出事。   楼阙见她一脸担心,神色冷了下来,“一群废物,都死了。”   稍微使点技巧就能中招被骗,那样的废物怎么可能护得住楚俏,留着有什么用。   楚俏脸上一白,目露惊恐,“你...”   “我讨厌你。”楚俏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快点离开这个看起来很漂亮却又很危险的人。   楼阙见她面色发白,眼眶微红,心里叹了口气,他不过是不满意她关心那些护卫,没想到随   口说句话就把她给吓着了,他伸手想拉她却被楚俏躲开,她转身想跑,却因为步履有些急没走稳   一下子摔倒在地。   楼阙见了,连忙过去拉她。   “你滚开,别碰我。”楚俏打掉他的手,眼泪一下了滚了出来。   “阿俏,你小心点,我又不吃人,你别害怕。”楼阙伸手将她抱起来,“我刚刚都是骗你   的,你的护卫都好好的。”   “真的?”楚俏抹了抹眼泪,睫毛湿漉漉的。   “真的,你从这儿出去,顺着这条小路向左拐两个弯就看见他们了。”楼阙想起她刚才那又怕又气的怂样觉得有些好笑。   “哦。”楚俏知道是他骗她的,看着楼阙手背上被她打红的印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她拍了拍沾着湿泥的衣裳。   “我回去了。”   “嗯,记住我说的话。”楼阙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楚俏看着他笑的样子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以前觉得好看,现在觉得欠扁,刚刚挨那一下也是应该的,谁让他拿死不死的问题来开玩笑   的。   楼阙看着楚俏跑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着捏了捏下巴,有些困惑。   唔,这小丫头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他明明每次都在帮她。   - -----   楚俏顺着楼阙说的方向走,果真看见那几个护卫了,几人正因为突然找不着她了惊慌失措。   见她出来后都跪在地上请罪。   “没事没事,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谁都不许告诉姐姐她们,咱们先出去吧,你们这次在后面紧紧跟着我就好了。”楚俏佯装严肃地道。   “是,九姑娘。”几人知晓她是在偏袒他们,心里一热,羞愧感更甚,都垂着脑袋重重地点点头。   这回一定不能再将姑娘弄丢了。   林子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拖着东西在地上走时因为摩擦而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   林子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一堆人,正好和打算回去的楚俏迎面撞上,那群少男少女中为首的   人正是城阳郡主,跟着她后面的几个也有在长公主府里见过的熟面孔,她们身后的侍卫用绳子拖着个庞然大物出来,楚俏抬眼看去,那庞然大物浑身长着棕黑色绒毛,有着长长的獠牙,脖子有一圈鬃毛,肚子上和脑袋上插着几只箭矢,看样子应该是死了。   “还是堂姐厉害,连璟王殿下都没能搞定的野猪都能被堂姐几箭射死。”沈梦婷跟在城阳郡   主身后,满眼倾佩地夸着城阳郡主。   “郡主确实厉害。”其身后几个女子附和道。   城阳郡主神色淡漠,对这样的夸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出去的时候忽然瞟见一抹熟悉的身   影,城阳郡主眼尾上扬,嘴角漾出一抹笑意,“阿俏。”   “郡主。”楚俏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城阳郡主见她身后只跟着几个侍卫,忍不住蹙起眉头,“其它人呢?”   “姐姐她们都去里面打猎了,我就在外面转转,正打算回去。”楚俏道。   “那你跟着我一道出去吧。”城阳郡主笑着道,她瞟见楚俏背篓里装的两只只兔子,有些惊   讶,“都是你打的?”   “啊,不是。”楚俏脸一红,小声道,“我、我捡到的。”   “噗,你怕不是把别人辛苦打的猎物给捡了吧。”沈梦婷见城阳郡主对楚俏温言软语的,心   里一时不服,说起话有些阴阳怪气,“这可不是捡,是偷。”   “闭嘴!”城阳郡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再这样像个长舌妇一样就给我滚回沈家去。”   “堂姐!”沈梦婷气得跺跺脚,死死地咬着唇瓣,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她是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同堂姐亲近一些的。   她可不想就这样回去。   楚俏只抿着唇没有说话,她知道沈梦婷她们一向不喜欢自己,倒也不是很在意,若是人总是   去在意旁人的看法,自己就会活得很累。   她不想活那么累。   “阿俏别管她,我带你一道出去吧。”城阳郡主朝着楚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那就谢谢郡主了。”楚俏点了点头。   “阿俏可会做烤肉?”城阳郡主想起上次在昭明山庄里楚俏的手艺,一时有些期待。   楚俏弯了弯眸子,“我最拿手的就是做烤肉。”说罢她又瞅了一眼那野猪,那肉看起来很紧实,切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薄片放在火上烤得油滋滋的,肉脂考得焦黄的时候撒上酱料口感最好。   楚俏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城阳郡主笑起来,“要是阿俏能帮我做烤肉,我分你一半。” 第71章   天棚底下已经将要做烧烤的工具都摆放好了, 一大堆人都围在楚俏她们的帐篷那边,显得有些拥挤。   楚俏最终答应了要帮城阳郡主她们做烤肉的事, 因为她也想尝尝正宗地道的野猪肉到底是什   么味的。   可惜没有人会切肉, 以前她们做烤肉的时候都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木棍子叉着放在火上烤着吃, 但楚俏要的是一片一片的近乎透明的薄肉片, 这里的人不是世家小姐公子就是侍卫丫鬟,侍女都是近身侍候姑娘小姐们的, 从来不做切肉这种粗活,侍卫再怎么样都是男儿身,不进厨房, 让他们做其它的可以, 但是切薄肉片就是在为难他们了。   楚俏盯着放在地上的野猪有些为难。   她会切肉片, 但这猪太大了, 她力气不够。   正是焦头烂额的之际, 从二皇子的营帐那方过来几个侍卫表示自己可以。   “你的护卫还会这些?”二皇子睨了一眼虽然在笑却面带青色的楼阙,蹙了蹙眉头。   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啊,属下的侍卫一个个都多才多艺呢。”能杀人也能杀鸡鸭鱼, 还能唱歌跳舞切肉做菜哄人开心。   自打上回楚俏来过庄子后, 他的暗卫都被带偏了。   楼阙虽然再笑,但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二皇子有些懵, 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   多才多艺难道不好么?   他还嫌他的暗卫古板木讷呢。   朝瀛倒是一脸兴趣盎然地望着楚俏那边。   几个侍卫撸起袖子熟练地烧了滚烫的开水倒在野猪身上, 然后取出匕首唰唰唰地剃毛。   其中一个侍卫正在给野鸡去毛,等到拔掉野鸡尾巴上的长翎的时候,他下意识转过头问了一   句, “这个还要吗?”   楚俏正在拌着一会儿要腌制肉的酱料,听到他的问话,很快的瞄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自然地答道,“要,这个有用。”   话音一落下,楚俏和那侍卫双双一愣,楚俏立马转过头去看他。   那护卫已经转过头正在认真地拔着鸡毛,只不过还是将那几支漂亮的尾翎小心地放在一处干净的地方。   楚俏偏着头睁大了杏眼瞅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情此景好些是在哪里见过。   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又瞥了一眼另外一个侍卫,他在沥干净毛的野猪身上切下来几块肉,放在案板上,手上擒   着锋利的匕首哒哒哒地切肉,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是同京都客来香酒楼里大厨的刀工   比起来也不分上下。   这是侍卫该有的技能么?   楚俏用筷子捻起一片肉看了看,不薄不厚,整整齐齐地刚刚好。   一时心中的怀疑更甚。   那侍卫见楚俏盯着自己看,心里一紧,呼吸的节奏有些乱,但仍旧面不改色地继续手上的   事。   楚俏又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十三哥。”楚俏走到他旁边悄悄喊了一句。   侍卫的手一抖,切下来的肉片比之前切的厚了三倍。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   “我上回给你们留下的那个胡辣牛肉汤的方子,我忘记跟你们说了,那个酱料一定要多放些小米辣蘸着吃才香,不然只是汤好喝,肉吃着没味。”   “这样啊。”他是说做出来后吃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闻起来很香吃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缺了小米辣。   侍卫说完话身形一顿,对上楚俏那双笑盈盈的杏眼,神色一滞。   “我就知道是你。”楚俏笑了起来,两只梨涡露出来。   “阿秋姐姐还好吧?”   既然已经暴露了,暗十三也就不再装了,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只垂着眸点了点头。   虽然把主子暴露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高兴。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楚俏对着暗十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你们是楼阙   的人了,但是你们都对我好,我不告诉他我知道你们了。”   不然暗十三他们肯定会受罚的。   暗十三听了她的话,眸子里含了一抹笑意。   ------   肥瘦适宜的猪五花肉放在烧烤架上烤得滋滋作响,楚俏用镊子不断地翻滚着事先用酱料腌好的肉,很快就变得焦黄起来,楚俏不光做了烤五花肉,其余人打的野鸡野兔也都放在烤架上烤,楚俏在上面抹了蜂蜜和蒜蓉,烤上一烤,那肉的颜色很快便得十分诱人。   忙活了一日,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闻着这股诱人的香气,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楚俏忙活了一会儿,因为烤着火,不一会儿脸蛋就被烤得红红的,额际渗出细细的香汗,耳鬓处发丝贴着脸颊上,多了几分水出芙蓉的清丽。   几个侍卫忙好了手中的活计,见楚俏有些累,自告奋勇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让她在一边歇着。   楚俏心思扑在做吃的上面,手中的活有人代替她做了,她便去搭着陶罐的地看看鸡汤煮的怎么样了。   “阿俏妹妹,我们也可以用猎物换吗?”闵忱和几个人拎着一只傻狍子走过来,“烧水添柴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帮忙,随便使唤!”   “滚远点。”楚熏白了他们一眼。   闵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熏...楚熏,上回的事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一次吧。”   “我们都是楚晏的好兄弟啊。”   “楚晏,你替咱们说句话。”闵忱目不转睛地盯烤架上的肉。   “你们谁啊?”楚晏转过脸看着他们,一脸无辜。   “噗。”楚俏笑出了声。   “小阿俏,你可别答应他们。”楚晏看了楚俏一眼,朝着楚俏摇摇头,上回他们干净利落地将他卖了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喂,楚晏,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你什么态度?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楚晏扬起下巴。   “...”   两方争执不断,差点打起来。   最后被楚熏武力镇压,一个两个都像鹌鹑一样缩着头排排站。   楚俏倒是觉得没什么。   最后是楚明淑怕楚俏累着,便只同意将腌肉的酱料分一些给闵忱他们,其余的得他们自己亲手做。   楚晏趁火打劫,还要让他们表演个才艺才行。   这个提议一出来就赢得了大家的同意,闵忱几个商量了半天表演个什么才艺。   唱曲儿他们只会唱花楼里的艳曲,这东西上不得台面,不能唱。   最后争执了半天决定表演剑舞,楚葶和楼阙都带了笛子,都乐意吹一曲助兴,沈梦婷瞅着大   家都在,也自告奋勇表示可以跳一支舞。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燃着熊熊的篝火,一缕缕白烟直上云霄。   荡气回肠的笛声随着清风传得很远,雪地里的舞姿同绵长的笛声完美契合,四处皆是欢声笑语,远远望去,倒成了一副不可多得的靓丽风景。   对酒当歌,快意人生。   没有人会想破坏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都静坐在帐篷外,吃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烤肉,喝着美酒不发一言,就静静地听曲儿看舞。   楼阙阖着眼眸吹着笛子,眉目间柔和。   心静了下来。   他还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   这个时候是不用担心什么的,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没有顾忌,唯一要做的就是去享乐。   他缓缓睁开眼,瞥见一向冷酷阴沉的二皇子嘴角也掀起一抹笑意来。   楼阙嘴角的笑意扩大,眸色却渐渐沉下来。   这样的安详快活的日子,不会多了。   那此刻...就享受吧。   - - - - - -   楚俏笑盈盈地看着闵忱他们舞剑,手里捻着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她今日是真的很高兴。   幸好没有因为头疼不来,就是有些可惜八姐没能来。   她总是觉得八姐每天都很忙很忙,她也知道八姐忙的是大事,但有的时候她也希望八姐能够   放松一些。   楚俏的杏眸里有些遗憾,等下回,她一定得把八姐也带上。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道阴影,楚俏抬眸看去。   “你叫楚俏吧?这肉里的酱料都有些什么?很香。”朝瀛低下头看着楚俏,他长眉微挑,收敛了眉宇间的桀骜,尽量用温和一些的语气同楚俏搭话。   楚俏微蹙着眉。   本来还觉得楼阙的话没甚道理。   但此刻这人面相看起来有些凶,却又装作温和的样子同她搭话,怎么看都像是要拐走小孩的狼外婆一般,不像个好人。   楚俏转过脸对着暗十三道,“我还要吃五花肉。”   暗十三原本在一边蹲着,听见她的话有些诧异地抬头。   他记得楚俏刚刚已经吃了很多了,竟然还没吃够么?   视线落在正站在楚俏身侧一脸假笑着试图搭话的朝瀛身上,暗十三心领神会,连忙从野猪身上切了一块肉,随后拎着肉走过来,挡在楚俏和朝瀛之间,认真的问道,“姑娘要哪一处的?”   “这一块有些肥了,我要这里的。”楚俏比划了一下。   暗十三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加快。   高大的身影正好将朝瀛的视线完全挡住,朝瀛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无视了。   他捏紧手指。   这是谁家的侍卫?   当真好生无礼。 第72章   犹豫再三, 朝瀛还是选择放弃。   他是要面子的。   在北祁的时候他那般受女子欢迎,到了这儿来竟然被直接无视了, 朝瀛心里生起一股说不出   来的郁气。   他对楚俏的意图不能表现太过了, 人家姑娘已经表明不想搭理自己了, 他记得这个横在他和楚俏中间的侍卫是二皇子那边的, 若是他再纠缠下去怕会引入怀疑,到时候就不好带走她了。   朝瀛想了想, 他现在急需做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思考了一瞬他开口道,“还有烤肉吗?”   “在那放着呢, 殿下自己拿吧。”暗十三将切好的肉放在烤架上翻转。   朝瀛点点头, 端着烤肉离开。   楚俏见他离开, 朝着暗十三竖起大拇指, 悄悄道, “十三哥,做得好。”   暗十三笑了笑,指了指烤架上的肉问楚俏还要不要。   楚俏摸着圆溜溜的肚皮, 摇了摇头, “我已经吃饱了。”   “咦,我放这儿的烤肉呢?”楚明淑看戏看得开心, 手里的糕点吃完了就回来取那碟因为太   烫打算晾凉一些再吃的烤肉, 结果发现不再了。   端着烤肉还未走远的朝瀛身形一顿。   楚俏捂着唇笑了起来,“我刚刚偷吃了,我再给二姐做。”   朝瀛松了口气, 用宽大的云袖挡住,迈向二皇子的脚步加快了些。   “没事儿,阿俏吃了就吃了,我不急,我再吃些糕点就是了。”楚明淑一听是楚俏吃了,连   忙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 - -   在横山玩得尽性,一直玩到傍晚天灰蒙蒙的时候才各自告辞回府。   楚俏她们回到府里歇了一阵,等到深夜的时后才换了衣裳洗漱打扮了再次出门,白日冬猎,   夜晚看灯会。   这是昨日计划好的。   十里长街灯光明亮,人声鼎沸,宽阔的马路两旁张灯结彩,挂着一排排五彩缤纷,千姿百态   的宫灯,楚俏和楚明淑下了马车,漫步于街上,细细观赏,栩栩如生的金鱼灯,逼真的莲花灯,古朴典雅的孔雀开屏灯.....让人眼花缭乱。   “阿俏今天可高兴?”楚明淑拉着楚俏的手看着街道旁展出来的灯。   楚俏点点头,步摇上的流苏跟着一道摇摇晃晃的,“高兴。”   为了得到宫里的赏赐,办灯展的人家都大展身手,想出了千奇百怪的样式,这其中最出彩的便是京都第一皇商温家,每岁都能拔得头筹。   温家的灯展面前聚拢了不少世家公子小姐,温家做了弯月造型,月亮高高矗立着,中间点缀着祥云样式的灯笼,上面用颜料染成了浅蓝色,烫金勾勒出线条,精致中带着新颖,弯月最上面挂着一盏灯笼,也就是温家的压轴之作,那是一盏漂亮的兔子灯笼,雪白的,毛绒绒的,红红的圆眼睛和长耳朵,在烛光的辉映下活灵活现的。   不少人都凑拢了过去,问是怎么卖的。   守着灯的是个面色肃穆的少年郎,剑眉星目长得很是俊俏,就是神色太冷。   他身旁还有个五十岁出头穿着长衫的老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伯笑着回道,“这灯笼不卖,还是按以前的规矩来猜字谜,谁能猜中就归谁,咱们温府还会另赠五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来的人自然都跃跃欲试。   温砚之正有些无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人群,不经意间看见了楚俏她们几个。   那张神色冷淡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他同陈伯吩咐了些事,便自己转动着轮椅去了楚明淑她们所在的方向。   “阿俏喜不喜欢那盏灯?四姐去给你赢回来。”楚葶摩擦摩擦手掌跃跃欲试,只待楚俏给个答复。   楚俏看着她点点头,“喜欢。”   “包在四姐身上!”楚葶拍了拍胸脯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挤了过去。   楚俏瞧着她那急不可耐地模样失声笑了出来,其实她看见那灯笼的第一反应是...烤兔肉很好吃。   闹嚷嚷的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个身影,楚明淑看见了来人,声音有些兴奋,“温砚之!”   楚俏应声看过去。   那人是坐在轮椅上,手转动着轮子缓缓过来。   在京华院里都互相见过,楚晏他们也都互相打了招呼。   “你们打算去哪?”温砚之笑着问道。   楚熏和楚晏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平日里是和温砚之见过几面,但彼此之间还没有多熟悉,碰见了打个招呼就是了,但瞧着温砚之这热络的语气...倒像是想要同他们一道玩的样子。   “就是到处看看花灯。”楚明淑道。   “我一个人正好无聊,能跟你们一道么?”温砚之厚着脸皮道,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主动,一时觉得有些面皮燥热。   “可以。”楚明淑道。   “多谢。”   楚晏和楚熏对视一眼,看向温砚之的眼神有些怪异,气氛正有些尴尬,忽然听到楚俏惊呼一声。   她的杏眸被灯光照得熠熠生辉,楚俏指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银河,惊叹道,“好漂亮。”   “是人们在河边放许愿灯呢。”楚明淑也抬眼看去。   湟水河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莲花灯,一条整长河被照得透亮,彩灯如同天上的繁星坠入河   里,金碧辉煌,勾勒出一条星光璀璨的银河。   “阿俏想去吗?”   “想。”楚俏眼睛亮晶晶的。   这在现代早就禁止放孔明灯了。   放河灯也是一样不被允许的,她从来没做过这些,所有做什么都觉得有新奇感,她喜欢尝试不一样的东西。   “那咱们就一道去。”   “咱们先等等四姐。”楚俏道。   想到楚葶那里的人多着,估摸着还得等一段时间,几人便在离得最近的地儿找了一家茶楼喝茶磕瓜子儿。   当然,账是温砚之结的。   因为楚明淑说他有钱。   温砚之也没推就,顺势就给了银子。   楚晏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扫过来扫过去,总觉得有些怪异,虽然温家的确富得流油,但温砚之也的的确确算个比较抠门的人。   楚明淑给银子就给银子?   有些不合理。   此刻楚俏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们楼上斜对面里坐着的人里就有熟人。   且上面的人已经将她们这间屋子里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   楚明曦看着在屋子里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的楚俏,心情好了不少,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她盯着楚俏那间包厢,嗓音清冷地开口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答应也没事,我不强求。”   蒲乌和尘茨苦着一张脸,瘪了瘪嘴。   姐,能让你的人将放在我脖子上的刀拿开再说不强迫我们的话好么。   蒲乌勉强稳住心神,“阁下未免太贪心了,端了隐阁还不够,竟然还想吃了暗阁?”   “我等自由惯了,不愿受人约束,阁里的人向来按脾气办事,跟了阁下就得守着那套陈旧的   规矩,阁下这就是强人所难了。”蒲乌咧开唇笑。   不自由,毋宁死。   暗阁的人穷是穷了点,但尊严还是得要的。   楚明曦听了他的话只点了点头,又自己斟了一杯酒,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底下的人便动了,尘茨和蒲乌情不自禁地闭眼,只以为她这是要让人处理了自己,直到一个木箱子“嘭”的一下砸在面前。   他俩缓缓睁开眼睛,便差点没被金灿灿的满满一箱子金子闪了眼睛。   “为我做事,只用听我一人的话就行,你们原本是怎么着的还在按着原本的来,我不拦你们。”   “只用完成我给的你们的任务就行。”楚明曦冷冷地道,   蒲乌看着那么多的金子,眼前发懵,满脑袋都是这回不单单可以给兄弟们换双新棉鞋了,吃   香的喝辣的想怎么样都不是问题了。   一时有些心动。   蒲乌口舌发干,哑着嗓子问,“你要我们做什么?”   尘茨皱着眉头看着蒲乌。   这么没骨气的吗?   楚明曦朝着蒲乌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一些,手下的人放下了刀,蒲乌便靠近了他一些,楚明曦附耳说了些话,蒲乌的眼睛瞪大,一脸震惊。   “要全部端了?”蒲乌后退了半步,惊声道。   楚明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直到看向楼下,见楚葶将兔子灯递给楚俏,楚俏正笑得开心,她的语气放轻了些,“端了他们人也不是很够...”   “我需要更多的人。”   “越多越好...”   “至于钱,你随意花。”   蒲乌的瞳孔微微震动。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楚明曦....这是想搞事。   心思却忽然沸腾起来。   与其一辈子摸鱼混吃混喝,倒不如做个大事,扬名立万。   “干不干?”楚明曦挑了挑眉将酒杯递给他和尘茨。   “干!”蒲乌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尘茨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也跟着一口喝完。   - -   “蒲乌,我跟你说个事儿。”尘茨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沙哑。   “嗯?什么事?”蒲乌正宝贝地抱着木箱子。   “我刚刚看见楚俏了。”尘茨道。   “楚俏...”蒲乌抬眸,眯着眼睛想了想,反应过来,“那个小姑娘啊!哪呢?”   尘茨轻咳一声,“就在方才阁主看的方向,你知道刚刚阁主是谁么?”   “嗯?”蒲乌打开木箱子,伸手摸着金子。   “是楚明曦,楚俏的姐姐...”   “啪”的一声,木箱子掉在地上。   蒲乌咽了口唾沫。   “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或许吧。”尘茨缓缓开口。 第73章   湟水河两旁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上面被来这里放河灯的人挂满了红丝线和刻着字的小木牌,河水上波光粼粼, 莲花型的河灯随着水流渐渐飘远, 楚俏趴在一张大石桌上写着自己的心愿, 然后将纸折成小方块放进莲花灯座下面。   陆砚之腿脚不方便, 便拜托楚明淑帮他放灯。   这里人熙熙攘攘的,河岸边也只挂着红灯笼, 视线有些昏暗。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陆砚之在楚明淑接过花灯的时候将捏了好久的东西塞给了楚明淑,在触碰到楚明淑白白嫩嫩的手指的时候, 他的脸上带了一抹羞涩。   楚明淑蹙了蹙眉头。   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别扭个什么劲儿?   “这是什么?”楚明淑接过东西打开一看, 有些吃惊。   是京都三家布匹铺子的地契。   “我答应你了。”陆砚之轻咳一声掩饰害羞, “这是给你补的新年礼。”   “等再过些日子, 温家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就向伯府提亲。”他抬眼看着楚明   淑,今日她穿的是骑马装, 头发也是干净利落着扎着马尾辫, 皮肤白盈盈的,带着英姿飒爽的风仪, 比起平日里用华服金饰堆砌出来的模样好看了很多。   当然, 他也不觉得她平日丑,虽然谈不上好看,但却很可爱。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心思单纯, 表面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有些像被宠坏了的女孩子,实则一点也不坏。   温砚之见楚明淑垂着眸,嘴角轻轻勾起,只当她是有些害羞了。   楚明淑却在下一瞬收好地契抬起头,伸手拍了拍温砚之的肩膀,“早点答应不就是了,跟个女人似的,磨磨蹭蹭这么久。”   温砚之脸上的神色一滞。   原本有些旖/旎羞涩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你就待在这儿吧,我去帮你放灯。”楚明淑转过身,走到河堤,她拎起裙摆蹲下来,轻轻将她和温砚之的花灯放在河里。   “呆子。”楚明淑小声嘀咕一句,背着温砚之微微翘起唇角。   温砚之看着她的背影,眉眼也带了一抹笑意。   放完了灯,楚俏她们又在街边上吃了好些小吃,平日里都被府里管着,府里的大人都嫌这些街边小吃不干净,她们几个也很少有机会吃,今日没人管,几个人便从东街吃到了西街,吃了个痛快,看见新奇古怪的玩意就买买买,直到侍卫手上再也提不了东西几人才撑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府。   “阿俏,你写了什么心愿?”楚明淑有些好奇地问道。   “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楚俏笑着摇摇头,“就让河神知道就好了。”   今日玩是玩痛快了,等到回府里楚俏就受罪了。   因着吃了太多的东西坏了肚子,一张小脸发白,抱着肚子跑了几趟净房,折腾了半宿最后完   全晕过去了。   承恩伯里自然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晕过去的瞬间,楚俏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字:   乐极生悲。   - - - - -   “希望我喜欢的人,一生平安,一世无忧。”   修长的手指将纸条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檀木匣子里。   闵汐那双黑眸里带着笑意。   阿俏说希望她喜欢的人,一生平安,一世无忧。   他也算在她喜欢的人里吧?   是她亲口说的。   “殿下今日觉得如何?”朝昀坐在桌子一旁抬眼看着他。   “还好。”闵汐将盒子递给裴晋让他收好。   “殿下这般喜欢楚俏,为何不继续让皇上下旨?早些将人娶进来放在身边岂不是更好?”朝   昀亲手给自己斟茶,捧着杯子抿了一口,“你将人放在外头,说不准哪日就被人拐走了。”   他话里有话,在暗示着什么。   毕竟巫族的人出现在楚俏的院子里的。   朝昀垂眸低笑。   那个有些神秘古怪的少年原来喜欢那个小姑娘啊。   闵汐不是也喜欢么?他会怎么做?   朝昀支着下巴打量着闵汐的表情。   “你懂什么是喜欢?”闵汐转过脸看着他。   “不懂。”朝昀摇了摇头。   “我也不懂。”闵汐淡淡开口,“所以我想弄懂我对阿俏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闵睿。”   闵睿是中垣帝的名讳。   朝昀神色微动,有些诧异地看着闵汐。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朝昀耸了耸肩打破沉默,他叹了口气,“羡慕啊。”   闵汐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朝昀一笑,今日那些暗卫在闵汐面前一一禀告楚俏做了些什么,跟谁说了话,又说了些什   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得他都向往了。   有楚俏在的地方,总会出现些莫名诡异但又很欢乐的画面呢。   每岁他这个孤家寡人想找个伴过年便只能来这清冷的山庄陪着闵汐一道过,他也想去凑凑热闹,尤其是暗卫提起的烤肉,他也想尝尝。   “殿下,该吃药了。”裴晋将药端了过来,闵汐顺手就接过来,喝得一干二净。   朝昀一愣,同闵汐对视,他还是第一次从闵汐的黑眸里看清楚自己的倒影,朝昀勾了勾唇,这双如同死木一般的眸子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支撑着脑袋细细地想。   朝昀手指不断摩擦着下巴,多了什么呢?   晚上一道用饭的时候,闵汐也一反常态地吃了很多,哪怕是吃吐了,却还是要吃。   一顿饭而已,何苦这般费劲。   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朝瀛想接近阿俏的事是真的”闵汐用方帕擦干净嘴角的药汁。   “回殿下,朝瀛的确今日的确是想同楚姑娘搭话,不过楚姑娘没理他。”   闵汐松了一口气,“以后少让他们有牵扯。”   “是。”那暗卫垂头道。   中垣帝知道朝瀛想留在大庆定然没有和亲那般简单,若是他同楚俏牵扯上了,中垣帝必然会   注意到楚俏。   在楚俏没有嫁给他,赐婚的圣旨没有立下的情况下,若是被中垣帝发现楚俏了就危险了。   “朝瀛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闵汐转过头看着朝昀。   “我现在还不清楚。”朝昀摇了摇头。   “我要答案。”闵汐蹙了蹙眉头。   “我会给殿下答案的。”朝昀起身,“时候不早了,殿下身体要紧,还是早早歇息吧,在   下就先告退了。”   朝昀径直离开了昭明山庄,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拍了拍狐裘上沾着的雪花,上了马车,他朝着   叶青招了招手,“神社那边打探出什么消息了没有?”   “回殿下,暂时还没有。”叶青躬着身子回道。   “朝瀛来大庆的目地打探清楚了没有?”   “殿下,朝瀛此次确实是为了和亲之事过来的,但咱们的人传消息过来说北祁近些日子增收   粮税,天师似乎去了宫中两次,武将军进宫跟皇帝密谈过几次,北祁那边想必会有大动作。”   “神社的事继续查探。”朝昀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慵懒得靠在软榻上,“等等...”   “殿下?”   “查一下楚俏同神社有什么关系,再找人盯紧了朝瀛。”   “是。”叶青疑惑了一瞬,应声道。   朝昀靠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夜明珠,微微蹙着眉头沉思,自从上回楚明曦问他有没有怀疑过神社的时候,他思考了很久打算弄清楚神社的事了。   毕竟活三百岁这种事听起来的确匪夷所思。   可为什么他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要查楚俏同神社的关系也是因为楚明曦的提问,楚明曦不会无缘无故去关注北祁神社的事,   她满心满眼都是楚俏,那么同神社有牵扯的人也必然是楚俏了。   再加上这回朝瀛对楚俏的态度有些可疑,跟着他一道来的又有神社的大祭师。   唔,好像有些复杂。   朝昀伸手撩开窗帘吹了吹冷风,忽然精神一震。   他想起闵汐那双黑眸里多了什么了。   那里面...多了生机...   他想活下去了啊。   朝昀忽然就轻笑出声,可能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他是没有办法让闵汐活下去的。   该做的,他全都做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朝昀愣了一瞬,又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翁@清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7385169 10瓶;王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折腾了半宿, 楚俏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 她只大概看见床榻边守着一个人, 她蹙着眉头, 面无血色。   昨个儿折腾得有些惨, 上吐下泻的,楚俏现在是一点儿力气也没了, 她眼下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有些虚弱地开口,“水...”   坐在床榻边上的人听见她的声音, 连忙起身去案几上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 他伸手打开珠帘的时候, 楚俏的意识才清醒了些。   “阿俏感觉怎么样了?还是不舒服么?爹爹去叫大夫再给你看看。”男人的声音很浑厚, 只听声音会让人误以为他长得五大三粗, 楚俏恍了一下神,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分明是风度翩翩的, 浑身上下透着儒雅随和的书生气息, 男人的脸同记忆里的人重合了,楚俏勉强起了半个身子, 手里接过那半杯温度正合适的茶水, 抿了抿唇喃喃出口,“爹爹。”   三老爷一听她喊自己,笑眯了眼睛, 一副女儿奴的模样,乐呵呵地道,“唉,爹爹在呢。”   “阿俏身子本来就弱,以后要多注意,不要再吃那些街上的吃的,不然遭罪的是你自己。”   三老爷在楚俏的院子里待了一会,绸杏便端着昨晚大夫开好药进来,“姑娘先喝药,昨个儿姑娘又贪嘴了,您这是积了食,大夫说了,今天得饿姑娘一天才行,所以这早膳奴婢便没有给姑娘准备,姑娘要是实在是饿得受不住了就喝点糖水忍一忍,一觉睡过今日,明日奴婢便让小厨房给姑娘做牛奶燕麦粥喝。”   楚俏此刻肚子里空落落的,一听今日没得饭吃,有些不乐意地撅了撅唇讨价还价,“饿半日行吗?”   绸杏摇了摇头,强硬地回绝楚俏,“不行。”   三老爷一见楚俏那委屈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道,“她昨晚都吐了出来,饿半日应该够了吧?”   “三老爷,这是大夫叮嘱的。”绸杏不肯让步,三老爷也只得按着大夫的意思来。   “那就听大夫的,阿俏要听话。”三老爷见她同小时候一样贪嘴,喜欢吃东西,不由得笑了起来,“等你病好了,想吃什么都行。”   楚俏见反抗无效也只能点了点头,接过药碗喝药。   绸杏见她肯乖乖喝药才放下心来,又见她因为药苦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上的褶子,不由得有些想笑。   等到楚俏将药喝完,她便递了一小碟子蜜饯上去,接过药碗将空间留给两年多没见面的父女俩,识趣地抱着药罐子悄声退了出去。   “阿俏上回在圣水寺被人绑走了,爹爹很抱歉没能及时找到你。”三老爷见楚俏捻了一颗蜜饯吃,声音沉重,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人...可有欺负你?”   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冬日,他的手紧紧握着,手心渗出汗来,那张儒雅的面上带着紧张小心的神色,生怕触碰到楚俏的痛楚,又怕当真听到楚俏被人欺辱...   楚俏鼻尖微酸,自打她回来,没有几个人问她去了哪里,被什么人带走了,经历了什么,她知道他们不是不关心自己,是想让自己伤心,怕提及自己不想回忆的事来。   京都的世家小姐里都在传她的流言蜚语,说她的清白受损了。   若是闵汐跟她的婚事没有着落了,她在京都必定嫁不出去的。   不过嫁不出去便不嫁吧,她在乎的不是这些问题。   她在外面也没有被人欺负。   “阿俏别怕,若是当真受了委屈,爹爹会给你做主。”三老爷见她鼻尖微红,心里刺痛,只以为她是当真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阿俏可知道抓走你的人是谁?”   三老爷捏紧了拳头,声音微微颤抖着,显然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楚俏见他神色担忧,知晓他是误会了,摇了摇头道,“爹爹,那些人没有欺负我,只将我关   在一座小庄子里,除了不能出去,别的都很好。”   “那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楚俏迟疑了一瞬,抿着唇摇了摇头,“阿俏不知道。”   阿秋姐姐和十三哥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她不想将他们说出去。   “是么。”三老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你没事就好,爹爹就放心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来的时候,楚俏下一句话让三老爷心一紧,“爹爹,那人说带走   我是为了我好,我便想了想,他这般做定然是有理由的,他又是正好在宫宴结束后才放我离开,阿俏便想他这样做是不想阿俏去参加宫宴,可是阿俏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去参加宫宴?”   “正巧在这个时候,阿俏又听七皇子说过我同他的婚事,阿俏便想,若是阿俏进了宫的话,作为未来的皇子妃必定会见皇上和皇后的。”   “那人既然是为了我好,必然知晓我进宫会有危险,可是这危险到底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楚俏靠在床榻上,那双杏眸乌溜溜的,清澈见底。   三老爷沉默了,他知晓她一直都是个聪慧的孩子。   “爹爹,我在七殿下的庄子里看见姨娘的画像了。”楚俏垂下眸子轻声道,那声音低低的,让三老爷的身子一震,他似有些震惊地抬起头。   “爹爹,我姨娘小名是叫蕙娘吧?”   三老爷点了点头开口,“阿俏,爹爹更希望你叫她娘亲,不是叫姨娘,这是她的心愿。”   楚俏愣了一下,咬了咬唇开口,“那娘亲是叫邬熹吗?”   “是。”三老爷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爹爹可以告诉阿俏吗,娘亲她...跟皇宫的牵扯。”楚俏紧紧地攥紧了被子。   三老爷嘴唇动了动,紧紧攥紧了拳头,极力压抑着什么,眼眶微红。   “阿俏跟闵汐...是兄妹么?”   “什么?”三老爷瞪大了眼睛,被楚俏突如其来的发问呛到,咳了一阵。   楚俏眨了眨眼睛,是她猜错了么?可她也想不出还有其它的什么理由了。   “阿俏不要乱想,你是你,闵汐是闵汐,你们之间没有半分关系。”三老爷用手帕擦了擦嘴,肃色道。   楚俏抿了抿唇。   “七殿下的母妃叫池昭欢,是陛下原配。”   楚俏瞪大了眼睛,“什、什么?那...皇后娘娘...”   “这算是大庆的辛秘了,是中垣帝登基前的事了,十多年前一直处于战乱局势,北祁和夷狄来犯,大庆又处于内乱,皇嗣自相鱼肉,朝堂上混乱不敢,夷狄甚至杀到了京都将仅存了两名皇子掳走,自那以后大庆国无主君,便开始四分五裂。”   “那个时候的中垣帝不过是皇族偏支的落魄贵族,他有野心也有头脑,之后在容烨的辅佐下,趁乱起义,最终得以进驻皇城登基称帝。”   “池昭欢嫁给他近十年无子,她是商户之女,嫁给中垣帝之后便用嫁妆补贴家用,维持生计,她性子贤惠,为人不喜争抢,将中垣帝照顾得很好,不过因为身份太低,不能做一国之母。”   “阿俏,你要知道,天下虽然是靠武力打下来的,但治国安民却要靠文人,中垣帝想要顺利登基称帝就得收服那些心高气傲的文人,当时情况紧迫,大庆举国满目疮痍,要做的就是尽快稳定朝堂,安抚百姓,大庆再也不能经受战乱了,但那些文人一个个都是老顽固,不认他是皇族血统,就算他能顺利继位,这些人也不会忠君。”   “朝堂上的文臣几乎都属于苏家一脉,苏家那位老祖宗是三朝帝师,文臣之首,桃李遍天下...趁着新朝未立,苏太傅便将待字闺中的嫡女嫁给了中垣帝....”   “朝中老一辈的人都知晓中垣帝是娶了苏家的女儿才能顺利一统大庆,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之前还有原配,但如今...知晓这件事的也没几个人了。”   “抛妻之事是丑事,这件事在朝中从未有人提及过,今日爹爹同阿俏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要掉脑袋的。”三老爷语气慎重。   楚俏点点头,一时有些震惊,这些事她之前书上从未提及过。   她到底看的是什么书?   为何事实情况同那书里将得都不一样?   “可爹爹还没有告诉我娘亲同皇宫的牵扯。”楚俏还是有些不解。   三老爷叹了口气,“阿俏也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娘亲在京都其实很早就同池昭欢认识,两人关系甚好,她同池昭欢在未出阁之前是最要好的手帕交。”   “可姨娘不是爹爹从北方带回来的么?”   “我与她其实早就是两情相悦,她是个傻的,执意替池昭欢报不平,这事便被皇帝和那些权臣知晓,他们怕这件事败露出去,便对她下了杀手,她逃了很久,后来被我救了,我是怕她身份   暴露再招来杀身之祸才将她带到北地的。”   楚俏垂眸深思,她就说,她就说为何闵汐会对皇帝这般大的敌意。   “竟然如此么。”楚俏蹙起眉头,她一直对皇帝的感官更不好,心里也因此更加同情闵汐了。   闵汐的娘亲同中垣帝相濡以沫,共患难多年到最后得到的却是由妻贬妾的下场,就为了能登基称帝。   那个皇位当真如此重要么?   那储君之位也本该属于殿下的。   “事实如此,阿俏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聊了小半个时辰,楚俏喝的药有让人嗜睡的药性,不一会儿楚俏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三老爷也看出她的倦意了,只伸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俏好好休息,万事不要操心。”   “爹爹只希望阿俏能够身体健康,单纯快乐地长大就行。”   “这样才能不负了你娘亲的心愿。”   楚俏弯了弯眸子,“谢谢爹爹。”   “嗯,爹爹先走了。”   三老爷伸手将被子给楚俏盖好,又将珠帘放了下来才转身离去。   楚俏迷迷糊糊地看着床榻边他的身影,轻轻问出声:   “你真的是我的爹爹吗?”   三老爷叹了口气,“是爹爹做的不好吗?阿俏不要爹爹了?”   “阿俏是怕爹爹不要阿俏了。”   “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第75章   年后的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楚俏因着大年初一那晚闹了肚子之后吃了药也未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身子遭了大罪, 又是感染风寒又是心悸昏迷, 活生生拖了半个月才见好转, 原本因为过年吃吃喝喝脸上长起来的软肉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又瘦成巴掌大的小脸了, 连着那对梨涡都浅了几分。   太瘦的楚俏反而没有原来好看。   虽然一直被勒令在床上躺着,但几个姐姐时不时带些点心零嘴儿来看她,陪着她说说话, 楚俏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京华院女学在二月十号就开学了, 府里的小姐姑娘们都得去, 楚明淑她们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虽然没有她们过来陪着, 楚俏也不觉得无聊。   她自个儿就是那种不管到哪都能找点有趣的事来逗自己开心的人,楚俏就每日在床上躺着看话本子,逗逗猫儿, 闲来无事就指导玉珠她们做些吃食, 听月轩的丫鬟们都很乐意,每日争着抢着去小厨房学做吃食, 做好了之后就会让楚俏品尝, 然后选出做得最好的丫鬟奖励银子,因而楚俏的院子有着这群丫鬟在也还算是热闹。   等到楚俏身体大好被允许出门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二月下旬了。   此时北地的还在下雪,且越来越大, 虽然有人在朝廷上提过这事儿却没能在朝堂这碗浑水中激起一丝涟漪,北地二月下雪也算正常,往年下得晚的话也会在三月下。   只是他们永远也料想不到,三月的雪会一直下到底,且是能压垮万间茅草屋的大雪,甚至还会下起冰雹,不仅仅庄稼被全数冻死,人...也会被冻死。   这段时间里朝堂上发生了些事,据说朝臣们为着立嫡之事起了争执,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迫,愈发乌烟瘴气,三老爷和大老爷在书房里常常议事一直谈到深夜。   说来实在好笑,之前中垣帝不提立嫡的事儿,大臣们日日进谏,齐心协力吆喝着快立太子,以固国之根本,等到中垣帝问起立嫡的意见时,朝臣又分成了两方撕破了脸,争执不停,恨不得打一架。   大皇子年长又出自中宫,他来做太子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偏偏他在行冠礼的时候被人暗中告发虐杀家仆之事,虽说是仆人,却又非仆人。   至于是谁告发的不清楚,但此事确实是被中垣帝当场抓获。   那家仆是个仅十一岁女孩,模样清秀好看,中垣帝命人拦住那个打算暗中将小姑娘尸身带出   去的人,打开被子一看,身体上满身血痕痕和一些暧/昧的红印,但人已经死了。   据说那人其实并非大皇子府的仆人,而是个商户庶女,当初是被强行带进府里的,贵圈有很多人好这一口,花楼还专门调/教了许多年龄很小的姑娘来侍候贵客,但这事儿说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些有此癖好的人也向来是藏着掖着的。   而大皇子弄死的人还是个良家子,这便罪加一等。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没想到牵扯出更严重的罪状,每月从大皇子府抬出去的得有四五个人,在冠礼上中垣帝当场怒斥大皇子是皇家耻辱,不配为国之储君,之后也冷落了皇后娘娘,说她教导不周,将她禁闭三个月,后宫中馈都交由二皇子的生母代理,此后又封她为皇贵妃,大力提拔二皇子的母族。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这算是废了,陛下打算提携二皇子做皇储。   但在大皇子自己跪宫门整整两天两夜,腿差点直接废了之后,陛下又派了御医替他诊治,还   半夜亲自去二皇子府里看他,等到大皇子腿好了之后,便又回到朝堂上,开始打理朝政。   所以说帝王心难测。   - - - -   书房里。   承恩伯端着茶杯沉默了良久,一直紧紧锁着眉头,饮了一口茶后看着坐在面前的三老爷开口   道:“三弟,你说今日陛下当真是打算立大皇子么?”   “那卫将军的二儿子同苏相府的小姐订了亲事,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定亲事,卫将军心中必然已经做了打算....亦或是已经猜透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今日提起立皇储的时候,他的意思的确是偏向大皇子的。”三老爷点点头。   “但今日让我吃惊的是二皇子...虽然二皇子母族这些年来有被提拔上来,但比起苏太傅的人必然差了一大截,可今日替二皇子说话的人竟然同大皇子不相上下...其中一些人之前都是中立派,就是不知道二皇子是何时招揽到这些人的。”   “的确,今日说话的,往日大多是中立派...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同二皇子为谋了,今日连甄长卿也替二皇子说话了,臻长青手上的兵权...不比卫将军少..”承恩伯神色凝重。   这二皇子当真有些本事。   “夺嫡最忌讳摇摆不定,但中立派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好,大哥,咱们也是时候做出决定   了。”三老爷看着承恩伯那张搭理得一丝不苟的俊脸,眸子中透着一丝复杂。   大哥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那个在府里默默无闻,不露一丝风头的小女儿的计划。   那日楚明曦到他的书房,他原以为她只是想同他谈谈楚俏的事。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凭着一丝丝蛛丝马迹和自己的推测将阿俏的事猜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见过那样聪慧的女子。   当然最让他震撼的是她问他,若是天下大乱,他反还是不反。   她说她信不过别人,没有谁能比她自己来护阿俏更放心。   所以她要反。   三老爷原本是想笑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然在他面前说她要造反,这是天大的笑话,可就在直视楚明曦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笑不出来。   楚明曦直视着她,光明正大,她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答复。   他从那双眸子里看见的是冷血无情、看见的是对人命的淡漠,那不该是一个长于后宅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该有的眼睛。   他直言她不是楚明曦。   她却笑着说自己就是楚明曦,他爱信不信。   伯府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小时候的记忆她也能说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偷偷划破承恩伯的手指带过来滴血认亲。   但她的确就是楚明曦,是大哥的女儿。   “三叔信我可以做到么?”楚明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   莫名其妙地,他竟然想相信她可以做到。   就在前些天,她给他看了她的筹码,她的人脉,她正私下研制的东西...和她那宏远的计划以及训练方式..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叹为观止。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   三老爷相信她了,心里赞赏,这么多年她默不作声,敛去锋芒原来都是在蛰伏,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楚明曦还告诉他,七皇子和朝昀是一起做事的,她跟他们之间有牵扯...   他心里松了口气,他就说,楚明曦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可能一个人办成这   么多事,原来她是站在了七皇子那方。   但楚明曦却告诉他,她同他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   她要从南方开始...   那晚他做在椅子上缓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将那枚令牌交给了她。   希望她能如她所言一般..保护楚俏。   “三弟...”承恩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三老爷所说的话。   他们不是皇党么?   他的话拉回了三老爷的思绪,“大哥,你觉得今日没有发声的那些人,当真是中立的么?”   承恩伯皱着眉头细想,脑海里蹦出一些人的脸来。   “他们是对权力没有野心的人么?”   承恩伯摇了摇头。   不是,依着那几个人本性绝不可能是。   那他们..   “他们身后也有人的。”三老爷颇有深意道,“不过人在暗处。”   “可还能有谁?”承恩伯不解,夺嫡之争只可能是那两位的战争,其它的皇子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比得过。   三老爷看着他,眸色复杂,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除了那两位,还有昭明山庄的那位。   三老爷摇了摇头,大哥生了个好女儿。   有些羡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明曦:事实上,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但我选择不解释。 第76章   璟王府里。   圆木桌上摆满了着山珍海味, 楼阙伸手接过二皇子递来的酒杯,咧开唇笑着道, “谢殿下。”   他微微垂头却又显得不卑不亢, 没有半点属下该有的样子, 一点也没将二皇子的威严放在眼   里。   但今日二皇子心情很好, 也不愿意计较这些,他亲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举起酒杯朝着楼阙的方向比了比,仰头而尽。   楼阙嘴角含笑,也学着他的动作一仰而尽。   他喝酒从未醉过, 但却并不喜欢这种辣味浓烈的酒, 反倒更喜欢喝果子酒。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二皇子直直地看着那张过分妖艳的容貌道。   他知道楼阙才华横溢, 从楼阙主动投奔他的那天他就知道, 这不是个只有皮囊好看的饭囊酒带, 相反,他是个奇才。   也正因如此,他才克制着自己没有轻易动他。   自己的决定果然没错。   若不是楼阙, 凭着自己目前的状况拉拢不了这么多人, 尤其是那些冥顽不灵、软硬不吃的老顽固。   “但本王还是不解,为何他们就这般轻易地选择投靠本王?”二皇子的手指不断摩擦着酒   杯, 微微眯起那双狭长的鹰眼。   “噗。”楼阙笑了出声, 露出两颗尖牙,“殿下管这叫轻易?唔,殿下的确是很轻松, 毕竟做事都是属下去做的,至于为什么要投靠殿下,属下说服他们的时候殿下您不是在场么?”   “人嘛,活着不就是为了争那点东西。”   “我在殿下这儿,殿下就不可能输,殿下会赢,他们自然也就愿意跟您了。”楼阙笑着挑了   一块清蒸鲈鱼喂进嘴里,却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这王府的饭菜竟是一点也比不上他那些个暗卫的手艺。   二皇子先是轻笑两声,忽而大笑了起来。   楼阙这话说得很张狂,但他偏偏不生气,他反而很高兴。   他说得也没错,若不是有他在,今日立嫡之事怕是敲定了,这件事不能在朝堂上定,一旦定   了,他就是处于劣势,比起谋逆,他更想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本王知晓你有能耐,但本王想知道甄长卿的事,甄长卿可不是那么好说动的,你跟他说了些什么?当时本王可没在场。”二皇子放下酒杯,在实心原木桌上\'啪\'的响了一声。   “你用了什么筹码说服他的?”   那日同甄长卿谈事,是楼阙先进去的,他们谈完之后他才被请了进去。   “筹码?”楼阙放下筷子笑着一挑眉,语气淡淡地道,“筹码就是我。”   “楼阙!”二皇子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双长眸带着阴翳,“说实话。”   “殿下,属下说的都是实话。”面对二皇子突如其来的怒意,楼阙没有一丝惊慌,仍旧面色从容地带着笑意。   “属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他微垂着眼睑,掩盖住眸底的情绪,嘴角带着不经察觉的微讽。   都是因为他在这儿,他们才站二皇子的。   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二皇子捏紧了拳头,眸子里带了一抹怒意,他伸手捏着楼阙的下巴,有些恶狠狠地道,“你别太过了。”   那日他在甄长青的屋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早早就知晓楼阙身后必定是有人护着,不然他不可能有那么多身手极好的护卫,但此刻他只觉得受到背叛,生起满腔怒火。   楼阙板开他的手指,蓦地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如同春水一般荡漾起来,他扶着木桌子大笑着,笑得二皇子脸上起了恼意。   “你笑什么?”   “殿下不要对我动什么心思。”楼阙收了笑意,神色变得冷淡,“楼阙这个人,看似多情,实则无心。”   “不但无心,还会将别人捧上来的心狠狠地踩在地下碾碎。”   “属下也没什么古怪的癖好。”   他可是有相看好的小姑娘了,就等着抓住她的那天到来呢。   旁的东西,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你放肆!”二皇子怒吼一声,“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唔?杀了我?属下可以再给殿下时间考虑考虑。”楼阙冷冷地看着二皇子。   “滚。”二皇子气得将酒杯砸向楼阙,他微微侧过身,那杯子就落在脚底下,摔了个粉碎。   “属下告辞,殿下不必送了。”楼阙从容转过身,正打算跨步迈过门槛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叫住。   “楼阙,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二皇子攥紧了手心,他既然这般有才华,又何必龟缩在他这里。   “做这种掉脑袋的事还能是为了什么?”楼阙转过头,“自然是为了金钱和名利。”   “我要楼氏。”他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睥睨。   “替楼氏一族平反?还是复仇?”二皇子皱着眉头不解,楼阙的身份他已经查过了,他是楼家的人,但却属于偏支,他不可能对本家有什么浓厚的感情。   “噗,替楼家平反?那多掉价。”   楼阙笑着摇头离开。   - - - - -   大庆前朝不光出过女皇,还出过几任女将军,所以在大庆女子的地位不算低,因而也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   京都专门设立了京华院,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是公子还是小姐,嫡出还是庶出的,都会送去京华院里念书。   楚俏的病好利索了之后也该去上女学了。   说实在的,眼下已是二月下旬,转眼就快三月,楚俏是一点儿去念书的心思都没有,可大家都去了,她又不能不去。   琴棋书画什么的她都不懂,有些担心去了京华院会被夫子说,京华院的夫子都是很有名望的,受人敬仰,自然也很严厉,若是被夫子罚抄书打手心,学生只能受着,家族里的人都不会偏袒的。   楚俏下棋只会下五子棋,稍微懂一些针线,因为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有教过她,所以她能做衣裳能绣手帕,只不过没有楚明俪绣的那般好看。   寻常上课的时候是从巳时出发,得到酉时才能回来,午膳是在学院里用的,不过楚明淑抱怨了好多次,说学院里的肉大多是肥肉,简直难以下咽。   楚俏除了会吃烤得焦焦脆脆的五花肉,平常也是不碰一点肥肉的,怕在学院里吃不饱,楚俏就亲手做了一些点心和零嘴儿装在小背包里,等饿了就可以拿出来垫垫肚子。   早膳吃了几个奶黄包喝了一碗牛乳,楚俏就跟着楚明淑上了马车一道去京华院。   没想到到了古代还是得念书,楚俏的心里有些郁闷。   “阿俏,以前二姐觉得你瘦点的好看些,可你这段时间生病也太瘦了,嘴角的梨涡都不见了。”楚明淑捧着楚俏的脸左瞧又瞧,“你笑一下给我看看。”   楚俏依言抿着嘴笑,嘴角那对小小的梨涡着实变浅了不少,楚明淑有些不满意地撅了撅嘴。   她就喜欢阿俏的梨涡呢,笑起来可乖了。   现在竟然快消失了。   想罢,楚明淑松开楚俏的脸,摸了摸荷包一笑,“今儿个午膳我让碧琴去酒楼里买菜回来,阿俏瘦了得好好补一补,阿俏尽管放心,这回咱们不吃街上那些小吃了,免得你再吃坏了肚子。”   “咱们会不会被先生说?”楚俏蹙着眉头有些担心道。   “给先生也带一份就是了。”楚明淑笑着道,“你别担心,一份不成,就买两份,要不然把先生的午饭都包了就是,反正咱们不差钱。”   楚俏也笑了起来,她见楚明淑眉眼里都是欢喜,心情也格外好。   年关之后温家就上门提亲了。   大伯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只不过楚明淑在地上摸爬打滚耍赖,又哭又闹,还扬言要是大伯不同意她嫁过去的话,她就把大伯书房里藏着的银子全部用光,还要将他收藏的那些孤本名画名砚都拿去变卖了,气得承恩伯扶着柱子大骂孽障。   后来还是三老爷将承恩伯拉进书房里劝说了一通才应下了。   楚俏能看出来楚明淑虽然口头上都是说温砚之是呆子,小瘸子,娘不叽叽的,提起他来满脸嫌弃,但聊到温砚之的时候楚明淑都是眉眼带笑,声音里透着欢快的。   所以楚明淑应当是喜欢温砚之的。   上辈子二姐因为名声不好一直没能定亲,后来恰逢乱世这件事自然就耽搁了很久。   等到乱世结束后,承恩伯全府的人都被斩首了。   二姐姐到死都没能嫁人。   这一世,二姐姐应该能幸福吧。 第77章   楚俏跟着姐姐们进了学堂, 一进去就瞧见了沈梦婷和苏佩仪那堆人坐在一起,那些世家小姐都是以沈梦婷和苏佩仪为首的, 围着两人正相谈甚欢, 眼下先生还没有来, 她们一转眼就瞥见了楚俏她们进来, 平日里跟楚熏她们玩得好的也聚集到她们这边来,楚俏看见了那日一同去冬猎的王菀秋和曹沁。   学堂里分了两派阵营, 都各自挨着自己的这方阵营坐,两者之间泾渭分明。   楚俏能注意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同情、鄙视、幸灾乐祸,或者是淡淡的嘲讽...   她们瞟了她几眼然后又转过头窃窃私语。   楚俏知道这定然是她失踪的事引起的, 但她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 一来她并没有受到欺负, 反而她交了很多朋友, 也吃了很多好吃的, 二来,她知道这个时代马上就乱了,名誉这种事对她来说不重要, 她身边已经有很多人爱护着她, 她已经很满足了,也不需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楚熏从人群中挤出来, 站在最前面, 她冷冷地扫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就都立刻移开目光缩着脖子像一只鹌鹑一般。   这个女霸王可不能招惹。   “阿俏坐五姐旁边。”楚熏先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拍了拍旁边的座儿。   楚俏应声点点头, 捋了捋裙子坐下。   沈梦婷时不时打量着楚俏。   她还记得冬猎的场景,她从没有过那般安详平和体验,那天当真所有人都没有一丁点的勾心斗角,大家都是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儿吃肉喝酒听曲看戏。   但一回了沈家,那些个姐妹还是和从前一样,争首饰争衣裳,在爹爹面前争宠,互相挖苦嘲   讽,设计陷害...那日冬猎大家心平气和卸下防备相处就只是她做了一场梦一样。   其实上回在长公主府里她就不讨厌楚俏了,或者说,其实她从来没有讨厌过楚俏。   她只是不服,为什么楚俏有这么多人喜欢她。   不服为什么她的姐妹不会跟她耍心计争抢东西。   沈梦婷也不想争抢那些东西的,她觉得没有意义,同那些金银珠宝和华服首饰比起来,她更像要的是姐妹间的融洽相处,就是楚俏的姐姐们一样,内部再怎么争斗也不会做很过分的事,面对外人的时候内部又能团结起来,能够明白一朝俱荣,一朝俱损的道理。   沈梦婷嘟了嘟嘴,楚俏除了那张脸好看,还有什么好的啊?   她想着想着,又有些不服气了,气鼓鼓地坐下来,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楚俏的方向。   “你怎么了?”苏佩仪轻蹙眉头,伸手拍了拍沈梦婷的肩膀,“你怎么一直盯着楚俏看?”   “我没有啊。”沈梦婷反应过来,只摇了摇头,从书袋里取出书来看。   苏佩仪见她不愿意说,也只能有些古怪地打量她一眼,又挪开目光,犹豫再三,她刚想开   口,学堂里突然响起轻咳声。   抬头一看,是周夫子来了。   这堂课是要讲诗词。   楚俏坐在偏后的地方,周夫子在最前面讲诗词半眯着眼睛,一脸的自我陶醉,楚俏听着听着却有些困了,她转头一看楚熏,她脑袋上盖着书已经睡着了。   楚熏一向是对舞刀弄枪有兴趣,没回看见书就头疼得不行,而坐在前面的四姐楚葶正紧紧地捏着小手,两眼发光,背也挺得笔直,一看就是认真得不得了的模样。   楚俏也想睡觉,但夫子声音太大了,她刚眯一小会儿就被他那激动高亢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为了不打瞌睡楚俏决定偷吃东西。   上课偷吃东西的话,大脑的神经会在极端紧张的情况下会紧紧绷着,心跳也会加快,这样就不会有困意。   这是楚俏以前念书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   很实用的。   楚俏先四下扫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夫子正陶醉在诗海里,也就放心了一些,她悄悄从书袋里掏出裹着牛皮纸的吃食,轻轻打开一看是孜然麻辣薯片,楚俏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将零食放了进去,从重换了一个。   薯片脆脆的,一会弄出声音被当场抓住就尴尬了。   楚俏的脸贴着木桌子,手在书袋里掏了好一会儿才捏到软软的点心,她立刻伸手取出一块猫爪糖渍梅花糕来。   - - - - -   沈梦婷怕苏佩仪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忍着看了好一会儿书,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又迅速地瞟了楚俏一眼。   只见楚俏从桌匣子里掏出一小块看起来白乎乎软绵绵的小点心,染着红色豆蔻的葱白手指捏着小点心看起来分外显眼,楚俏半立着书,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双杏眼偷瞄了前面讲得正投入的周夫子,而后迅速趴下脑袋将手中的糕点一口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偷食的松鼠,点心吃到嘴里的一瞬,楚俏垂着头,杏眸弯了弯似乎正在偷笑。   沈梦婷瞪大了眼睛,楚俏偷笑完后抬头看见沈梦婷正看着她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又朝着她莞尔一笑。   沈梦婷立刻转过头去。   “又怎么了?”苏佩仪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沈梦婷摇了摇头。   苏佩仪刚想转头也看看,沈梦婷却忽然开口,“别东张西望了,夫子在看你。”   苏佩仪一听,立马歇了心思,转过脸却看见周夫子还是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楚俏看似镇静自若地收好点心。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她此刻正心跳如擂。   她完了,翻车了。   楚俏就知道,她一做坏事就会被逮住,沈梦婷又讨厌她,一会儿说不定会告状。   周夫子很严厉的,若是被他知晓自己在他的课上偷吃不仅会被说教一顿,肯定还会被罚抄诗词一百遍的。   她毛笔字写得又丑,夫子看了肯定会生气,然后让她再多写一百遍的。   现在楚俏一丝瞌睡都没有了,她现在清醒得很,心头还掠过一阵又一阵凉意。   她是不敢再偷吃点心了,却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楚俏捏着手心里那只做得软萌软萌的猫抓点心,忽然想到院子里那些可爱的猫儿。   也就顺势想到华笙。   她好久没见过他了,自打上回他道歉了之后就再没见过。   她该亲口道声谢的。   虽然不知道八姐的打算,但那箱金子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听他的手下的说他去了北祁。   楚俏手支撑着下巴,微微抿着嘴沉思,去北祁做什么?   - - -   沈梦婷盯着手上的书,目光无神,脑袋里全是方才看见的画面。   她用力地捏着书,书页被捏得有些发皱。   楚俏刚刚在吃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顶不住了。先更十五章吧,另外五章,也会更新啦,修修文就发出来。   QAQ好困啊!!!   说了30号更新20章就更新20章,绝不食言。 第78章   周夫子讲完了课便到了休息的时间, 学了近一个时辰的诗词,这些个娇养在闺中的小姐姑娘们早早感到疲累了, 陪读的侍女们也都将包袱里的点心取出来放在桌上, 距用午膳还有一个时辰, 现在只能让姑娘们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楚熏睡了一觉后, 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睁开眼睛嘟囔一句, “饿了。”   其实她早膳吃得挺多的,就是一睡醒就容易饿。   “我也有些饿了。”楚明淑捶了捶坐得有些酸麻的腰。   “我带了昨晚做的点心和零嘴儿来,二姐, 你们吃些垫垫肚子吧。”   “是吗?阿俏做了什么?”几人听见是她亲手做的, 都提起兴趣来。   自己侍女的包袱里也装了点心, 但吃来吃去就那几种, 实在是没有新意, 都有些腻味了。   想到那日冬猎里楚俏做的烤肉,王菀秋和曹沁几个也都聚了过来。   “我带了许多过来呢,有椒盐薯片, 猫爪盐渍梅花糕, 奶香软糯咸蛋黄饼,苹果脆   片......”   绸杏将油纸包裹着的吃食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 这些新奇的吃食一下就引来大家的注目。   “这都是什么呀?我还从来没见过。”   “闻着好香。”   “那当然没见过, 都是我家阿俏做的。”楚明淑骄傲地一扬下巴,活像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一样,“都尝尝吧, 尝尝我家阿俏的手艺。”   说罢,她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捻了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一脸满足。   虽然她在阿俏那儿已经吃过好多样的点心了,不过这几样她也没见过,想必又是阿俏自个儿想出来的点子。   阿俏最有才了。   王菀秋她们也都跟着她一样,丝毫不客气地捻起自己想吃的尝尝。   “好吃!”   楚俏笑眯了眼睛,“我带了很多呢,你们随便吃。”   “绸杏,你把这些给周夫子送过去吧。”楚俏取了一个油纸包交给绸杏。   “哎,奴婢这就去。”绸杏笑着点点头。   - - - -   一堂课直到结束楚俏都一直留意着沈梦婷,整整一堂课她都没有将自己上课偷吃的事告诉周夫子。   楚俏抿了抿唇,正打算给沈梦婷送些点心就见沈梦婷也起身离开了座位,径直走出去。   楚俏也连忙跟着一道站起身子来,她快速地取了一些点心包裹着跟着出去。   “阿俏,你去哪?”楚明淑捏了一块薯片咬得咔咔响,见楚俏打算出去连忙问道。   “我去趟净房,马上就回来。”   “好吧。”   楚俏出了学堂一眼就瞥见了左前方那沈梦婷的背影,她喊了一声,“县主。”   沈梦婷听见有人喊自己,停下脚步转身,没想到看见的是楚俏,她愣了一下,皱着眉头,   “你叫我做什么?”   “县主,你要吃点心吗?”楚俏小跑着离她近了一些,朝着沈梦婷抿唇笑,捧着油纸包递给她。   “方才的事谢谢你。”   沈梦婷瞅着那油纸包,偏过头哼了一声,“谢我做什么?”   “谢你没将我在周夫子讲课的时候偷吃东西的事儿告诉夫子。”楚俏诚恳地道,“县主尝尝这些点心吧,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来念书都给你带。”   “嘁,我是那种的人么?里面都有些什么?”沈梦婷瞥了一眼那油纸包,扬了扬下巴,假装不在意。   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楚俏先前吃那个猫爪样的糕点。   楚俏笑盈盈弯了弯杏眸将油纸打开,“今天本来带了许多点心过来的,不过二姐姐那边人   多,我就只取了这些过来。”   沈梦婷撅了撅唇,有些不满,那里面没有她想吃的那款糕点。   “不喜欢这些吗?那明日我再做些其它样式的点心给县主带过来。”楚俏见她迟迟不愿接过   只好将油纸又包了起来。   “谁说我不喜欢了?”沈梦婷哼了一声,趁着楚俏呆愣之际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东西,“一点儿道谢的诚意都没有。”   她假装推卸一下她就不给了。   “我想吃那个猫爪样的点心。”沈梦婷道。   要知道她可是想了整整一个时辰,周夫子在前面讲了些什么她是一个字儿也没听下去,脑袋   里一直飘来飘去的都是楚俏偷吃点心的样子。   吃个糕点就能笑得那么开心。   可见那糕点不是一般的好吃了。   “我明儿给县主带。”楚俏见她收了吃的,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你说的,不许耍赖。”   “嗯,我不耍来,县主要一起进去吗?”楚俏问道。   “不,别以为用点心就能拉拢我,你先进去,咱俩避避嫌,我过会儿再进去。”沈梦婷扬着下巴。   “好吧。”楚俏明了地点点头。   等到楚俏进去了,沈梦婷找了个偏僻的地儿将点心都吃了,吞下了最后一块糕点,她才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进去。   坐在沈梦婷那一方的人见楚俏那边欢声笑语的,心里有些不爽,闻着隔壁传过来的香味再   看了看桌子上快吃腻的的糕点,哼了一声,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起酸话来。   “会做吃的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要做厨娘,咱们都是千金小姐,谁会自个儿动手做吃   食。”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以后要么嫁不出去要么只能嫁个平民百姓,说不定还真的会成为厨娘   呢....”   “噗,你说得对。”   “失踪了几日,不知道还是不是清白身呢,也有脸到学堂来...尽给咱们京华院丢..”   几人正说着话,那声音不大,但正好被回来的沈梦婷听见,她蹙着眉头看了一眼楚俏那边,心底有些不爽快。   说闲话的几人还没说够,又张开嘴议论不停,身后忽然响起\'啪\'的一声巨响。   沈梦婷将书砸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她们,“说够了没有?”   “县、县主。”   “梦婷?”苏佩仪原本正看着书,见她突如其来的发火有些不解。   “再让本县主听见你们在人背后嚼舌根就滚出去。”   “县主...”   “本县主的话你们听不明白”   “明、明白。”   沈梦婷见她们老实了这才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子。   徒留几人面面相觑。   沈梦婷懒洋洋地趴在位置上,手抚着肚子。   “肚子不舒服么?要不跟夫子说说,早些回去休息吧?”苏佩仪只以为她是因着身子不舒服方才才发火的。   “不是,我就是吃得有点撑。”沈梦婷道。   苏佩仪一惊,满眼古怪地看着她。   她方才不是去净房么?   “梦婷,你为什么帮楚俏说话?”苏佩仪轻咳一声放下书,转过脸看着她道。   “我也不知道。”沈梦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她很想讨厌楚俏的...但是偏偏讨厌不起来。   “嗯?”   “佩仪,你知道我向来讨厌长得好看的人,因为觉得那些人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有恃无恐,   勾心斗角使诈装白莲花,就因为她们长得好看,她们就是对的,就像我爹的那个秦姨娘,一个妾室能在我娘面前作福作威,我娘亲就长得不好看再有道理也是无理,堂堂一个正妻,被小妾气病,秦姨娘犯了什么错事只需嘤嘤嘤就过去了...还有我那些个姐妹,都是一个样儿的。”沈梦婷说着说着怒火生了起来,又把自己给气着了。   苏佩仪只蹙着眉,搞不懂她想说什么,“所以,你不是该讨厌楚俏吗?”   “我也想讨厌她,可讨厌不起来啊。”   “你说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善事?怎么就能长成那副刚刚好的样子呢。”   长成那副刚好讨人喜欢的模样。   “佩仪,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吧?你也长得很好看啊,但若是你惹我生气了,老实说我能一巴掌糊过去,但若是换成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下不了那个手。”   苏佩仪默了一瞬,“我们两个是姐妹吗?”   沈梦婷点点头,“是啊,就是好姐妹我才跟你说这些。”   “那真是谢谢你实诚了。”苏佩仪睨了她一眼,坐得离她远了一些。   “现在开始咱俩不是好姐妹了。”   \"那不行,你一个人说的不算,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沈梦婷扑了上去,抱着苏佩仪的胳膊笑。 第79章   北祁皇城一家小酒楼的大堂里稀稀拉拉坐了几桌客人, 大堂较偏僻的一处坐着三个人。   为了不引人注目华笙他们都换了衣裳,虽然华笙还是穿着一身黑衣, 但衣服上面没有用金丝线绣着的玄文。   “几位客官, 菜上齐了, 请慢用。”过来的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她穿着粉色的小袄,将菜放在桌子上, 目光却一直放在华笙的身上,“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林伶心里叹了口气, 这少年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可惜眼睛坏了。   “谢谢姑娘。”无咧开嘴一笑, 白恍恍的牙很是显眼。   华笙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太过显眼, 加之这段时间眼睛见了强光便会产生灼烧般的痛感, 所以绑一根黑纱布遮光。   无一脸兴趣地盯着华笙看。   华笙手上捧着碗喝了一口汤,察觉到无的视线轻轻蹙眉,“看什么?”   “没有。”无立马正襟危坐, 转而又笑道, “属下觉得少主这副打扮很好看。”   他说的可都是真话。   连这家酒楼店主的女儿都一直在偷看少主。   平日里华笙披着那件宽松的黑袍,一张脸全被遮住了, 但总能给人一种诡异古怪的感觉, 尤其到了晚上,看起来更像是来索命的死神,任谁见了都会害怕, 无跟华笙那副样子相处的时候都   觉得提心吊胆的。   但眼下褪去了那身黑袍,瓷白的脸和精致的五官都露了出来,青丝半竖着,插了一根白玉簪子,他总是微微偏着头问些很简单的问题,显得更像个不谙世事,矜贵无双的世家公子。   无觉得自己不怕这样的少主。   少主也才十七岁,他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好看?”华笙放下碗筷。   “嗯,好看。”无咬了一口鸡腿,忽然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少主,属下说句实话,您之前的样子有些让人害怕,那楚家小姑娘又是个胆小的,自然不会会害怕亲近你。”   “你要想人家亲近你,就不能让别人怕你,那就得示弱,咱们手下的人说楚俏就不怕那个昭明山庄的七皇子,又是给人亲手做吃的,又亲手喂药的,您说是为什么?您长得又不比他差,咱们巫族的当家人的身份也不比皇族低?为什么楚俏就愿意接近闵汐却害怕您呢?”   “可不就是他副体弱多病嘛,他用柔弱的一面视人就能激起别人的同情心,所以楚俏不怕他,少主也要示弱才能让她亲近您...嘶...椿你有完没完啊..”无搓着被椿拧着的腿,疼得眼泪差点当成飙出来。   这死丫头动不动就掐他。   无先是瞪了椿一眼,再抬头看着华笙的时候,就见华笙正垂着头,轻抿着唇,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无知道他在不开心。   “阿俏没有给我做吃的。”   “没有喂药。”   他的声音闷闷的。   无立刻噤声。   华笙放下碗筷起身,离开了桌子。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又惹少主不开心了,你在他面前提闵汐做什么,神经病。”椿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唉,我那不是一时没有注意嘛,再说我也是怕少主被别人比下去了嘛。”   “现在怎么办?”椿又掐了无一把。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无将饭两口刨进嘴里,用方帕抹干净嘴后就提着放在桌子脚边的   两把噔噔噔地上了楼,他刚打算抬手敲门,“吱呀”一声,房门就打开了。   无打算敲门的手僵了一下,顺势挠挠头笑着道,“少主。”   “该怎么做?”华笙抿了抿唇开口。   怎么示弱?   “嘿嘿,少主,属下可以教你。”无跟着华笙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关上,“少主回去了之后先不要告诉楚俏您的眼睛好了,您眼睛看不见,只需要装装忧郁伤感,她就会安慰您了。”   据他观察,楚俏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她被养得很好,对人对事都抱有善意,这说明在她的生活里还没怎么遇见过那么腌臜的阴谋诡计。   “等回去了,少主还可以装病装受伤了,到时候属下去把她请过来,少主装得严重些,她自   然就会心疼您了....诸如此类还多得是...”无说着说着却见华笙的眉头皱了起来。   华笙摇了摇头。   “少主?”无不解。   “不想那样。”华笙伸手揭开黑纱布,缓缓睁开眼睛,觑了觑浅蓝色的眸子,屋子里的灯光比较暗,眼睛没有多疼。   他的眼睛能够看见东西,能看见了就是能看见了。   “不想骗她。”   无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奈,想道华笙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只能歇了心思。   他忽然又想到个办法,一拍巴掌道,“少主,您除夕的时候不是给她送的礼物么?咱们这回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您要不写封信给她?”   楚俏身边的人太多了,她又只见过少主几次,这一去的时间有些久了,若是不在楚俏面前刷刷存在感,指不定等他们回去了,楚俏早就将少主忘了。   “给阿俏写信?”华笙抬起脸来,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浅粉色的   唇瓣上扬,显然很是意动。   忽而那双眸子里的神彩又黯淡下来。   “我不会。”他的声音低低,听得无心里一揪。   他不会写字,也不识字。   “属下教您写。”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教人识字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不过他有他的法子。   “就学少主最想跟她说的话就行。”无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少主最想对她说什么?”   华笙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来。   无咧开嘴笑着点点头,“这个简单。”   - - - -   夜幕降临,房间里的烛火跳动着,椿懒洋洋抱着手靠在门槛上,听着屋里的动静,面上带了一抹笑意。   “少主,您这拿笔的姿势不对...该这样..”   华笙蹙着眉头看着无握笔的手势,手指有些笨拙地照着调整。   无叹了口气,少主拿刀杀人的时候那是一气呵成,简单的握个笔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笨笨   的,怎么握都觉得别扭。   “少主,您这儿写错了,您看属下这个,这还有个点。”   “点?”   “不信您看。”   “嗯。”华笙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将自己写的字同无作比对,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是少了一个点。   于是又握着笔点了上去。   “少主,今日就练到这吧,等明日再继续。”无注意到华笙时不时揉揉眼睛,知晓他眼睛不舒服,便打算停下来。   华笙却抿着唇摇了摇头,他想快点学会。   这是给阿俏写的。   他想对阿俏说的话。   见华笙固执地握着笔写字,无只能依着他来,“那咱们再练一会儿吧。”   店小二有些费劲地提着木桶上楼,一眼就瞧见靠在门槛上的椿,他笑了道,“姑娘,这是您要的热水。”   “嗯,放这儿吧。”   “要不我帮姑娘提进去?”店小二想着这木桶有些沉,这女子看起来很瘦弱,估摸着提不动这木桶。   “不用,放这儿就行。”椿摇了摇头。   “那成,姑娘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添的东西,尽管吩咐就是。”店小二挠了挠头,正用汗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忽然就听见楼底下传来有些激动的喧嚣声。   店小二扒在窗户口看见下面的光景,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浑身发抖,“是圣女娘娘,圣女娘   娘来了。”   他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就往楼下冲,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就见椿站在原地不为所用,店小二有些急迫道,“姑娘也一起去拜拜神女娘娘吧,这次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店小二话一说完就急冲冲地下楼,因着步履太急差些从楼上摔下去。   “圣女?”椿蹙起眉头。   无也听见了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同椿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他们正是为了查北祁神社的事来的。   俩人跟着一道出去,选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暗中观察。   穿着甲胄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开路,士兵们前前后后拥簇着最中间的那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顶上雕刻着星月形的标志,四角点缀着夜明珠,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马车通体缠着白色天蚕缎,散着莹莹珠光,透着几分圣洁。   街道的两边很拥挤,长街两旁黑压压的一片,数不尽的百姓齐刷刷地匍匐在地,恭送马车离   开,他们嘴里不停地念着教义,“愿吾世世行神教,所化所遇见皆吉祥,众生好愿....”   无从那些百姓的眼里看见的是极尽的虔诚和狂热。   无和椿满目吃惊。   这样的排面比大庆皇室出行还有大。 第80章   一直等到那马车悠悠驶过, 直到听不见马蹄落在雪地里发出的声响后那些匍匐在地的百姓才敢抬起头来,起身的时候眼底都是激动欣喜。   无同椿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深深的疑惑。   来之前他们有打探过神社的事, 知晓在北祁人心中神社就是唯一的信仰, 但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他们的狂热和追捧是当真将神社当成了神来崇拜,他们相信神社能庇护他们, 而不仅仅是一种情感寄托。   “这神社当真是古怪得很,”无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道, “北祁和大庆没有分裂之前都信仰都差不多, 没想到这个横空出世个星月神教不但在北祁站稳了脚跟, 竟然还这般受人追捧。”   “那圣女有什么能耐让这么多人崇拜她?”椿也不解, “少主到底想查什么?”   “少主查的自然是跟楚俏有关的事。”无知道的也不多, 反正少主似乎对这神社很是不喜,北祁民众和皇室都这么护神社的话,那他们到时候想要对神社下手肯定不会容易, “咱们先去打听打听, 这神社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 - - -   华笙握笔的姿势仍旧有些笨拙僵硬,他一手撑着纸, 一手握笔, 一笔一画对照着无的字迹临摹,眉眼里全是认真。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素白的手指轻轻拿起宣纸, 他将字迹吹干,而后取出木口哨吹了几声,穿着一袭玄文黑袍的人就出现在屋子里。   华笙轻轻将纸折好塞进信封里交给那人。   “交给阿俏。”想到楚俏收到信时会想起他,唇角抑制不住上扬。   “是。”那人应了一声,闪身即逝。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无和椿风尘仆仆的地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带上。   “少主,属下刚才去打探了北祁神社的事,这实在..实在太荒谬了。”无的脸上仍旧不可置信的惊疑。   华笙关上窗户,挨着椅子顺势坐下来,点点头示意无继续说下去。   写了这么久的字,此刻他的眼睛正如同被火灼烧一般火疼,华笙轻蹙着眉头,轻轻阖着眼睑缓解一下疼痛。   无在脑袋里先将之前打探道的消息整理了一遍才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少主,北祁的百姓对神社和圣女不是一般的敬仰崇拜,据说圣女通常不会离开神社,离开神社也是去皇宫传达神谕,今日那圣女就是从皇宫里出来路过此地的,负责护送她回神社的人是正二品的将军,这阵势放在大庆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可以知晓的是,神社的地位在北祁百姓心中似乎比起皇族还要高些。”   “至于那个三百来岁的老怪物就暂且不提了,属下打探到北祁百姓之所以这么崇拜那圣女,将她当作神来供奉是有历史缘由的,北祁和大庆分裂那段时间正是天下动荡大乱的时机,又因为天旱饥荒天灾**,死了不少人,后来又闹出了瘟疫,殍尸遍地,连护城河的水都变得浑浊不堪,散着腥臭,而北祁之所以能够站住脚跟,化解瘟疫危机靠的就是星月神教。”   “神教最初是在一个小地方兴起的,说是只要人们信仰圣女,供奉圣女,以圣女之血为药引,就能够救活所有得瘟疫的人...”   “那天师说,只有足够的虔诚才能真正得到神的庇护...”   “事到如今,北祁皇帝个个都能高寿也是得了圣女的庇护...”   以血为引。   华笙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有些破碎的片段,楚俏手腕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桌子的红枣....药罐子....   他知道了。   睫毛颤了颤,华笙睁开眼睛,血珠从眼眶顺着瓷白的脸庞滚了下来,在下颚聚成一滴血珠,滴在手心上。   “少主,属下不信那天师能活三百年,亦不信圣女的血能救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但那神社确实最后挽救了北祁百姓的命,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信服神社,这里面一定是又古怪的...”   “这件事属下会好好查的..”   “不用查了。”华生紧紧地抿着唇。   “什么?”无一抬眸,见华笙眼睛出了血,心头一紧,声音微颤,“少主。”   “杀了他们。”   - - - -   朝中的局势越来越紧迫了,任谁也想不到一向精神很好的中垣帝在年后忽然生病了,一开始只不过感染了一场小风寒,这本不算个大事,只是不知怎么地这风寒愈演愈烈,一时间中垣帝竟然病重到卧床不起了,在他卧床的这段时间频频传唤大皇子进宫侍奉汤药。   朝堂上大臣心里惴惴不安,手里捏着一把汗,都觉得中垣帝这是快不行了,大皇子如今又这般受宠,想必是打算传位于大皇子了。   毕竟中垣帝的年纪大了,生病这种事儿谁能掌控呢。   大皇子一时风头无胜,加之大皇子妃喜诞麟儿,生下了皇长孙,虽然因着陛下还在病中,没有特意庆祝,但私下带着厚礼去拜访庆贺的大臣们不在少数,就连二皇子这边也有动摇了心思的人偷偷派人送了厚礼过去。   “啪”的一声,二皇子的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几块,此刻面色铁青。   今日刚从大皇子府里回来受了不少挖苦嘲讽。   “你让本王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如果父皇当真立下圣旨要传位他,那本王这些年的功夫就白废了!”他一转身就见那抹穿着红衣少年正翘着腿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茶碗,神色放松,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楼阙!别忘你是本王这边的,你也想学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背叛本王?”二皇子声音里带着怒火,一脚踹向桌子,茶水和碟子劈里啪啦倒了一地。   “殿下说什么呢?”楼阙笑了起来,“属下选了您就不会变了。”   “那些人叛变了也算好事,患难见真情,至少您现在还没有将手中的要事交给他们去做,若是等到完全信任他们了再被叛变的话,届时他们手中捏着您的把柄去找大皇子,情况岂不是更遭?”   “留下来的这些人才是真正可以用的人。”   “这也是让咱们好好看人心的时候。”   二皇子吐了口气,心情平静了些,楼阙说的话也有道理。   “若是父皇当真...”   “殿下,现在时机未到,不要自乱阵脚。”楼阙把玩着手腕上的铃铛。   “时机未到?什么意思?”二皇子一脸困惑地看着楼阙。   “殿下过些时间就知道了。”   说完话后楼阙起身,“留下来的这些人,殿下都可以放心用了,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去关心关心皇上,而不是争权,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他说完话转身离开,暗十三牵着马等在王府门外头,见他出来了连忙行礼,楼阙纵身一跃上了马。   楼阙擒住缰绳,瞥了一眼王府,垂眸掩住眼底莫名的意味,“走吧。” 第81章   这些日子纵然二皇子心里再着急, 也依照的楼阙的意思按兵不动,任由大皇子大肆拉拢人马, 挑衅挖苦, 他只每日都准时去宫中探望中垣帝。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被中垣帝拒见, 但期间也让他侍奉了几次汤药。   不过持续了十来天的样子, 中垣帝的病渐渐好转起来。   等到中垣帝又坐上大殿的那座龙椅上后,二皇子才明白楼阙让他蛰伏下来不去夺权的意思。   这段时间里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吃了刮落, 稍微大一点的错处就被贬官罢官,甚至还有锒铛下狱的,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 人人自危。   二皇子心里暗喜, 而这些天受到贬谪的大臣多数都是大皇子的人, 一时间大家都难以猜到中垣帝的心思。   前些日子重病的时候不都是让大皇子在身边亲自侍奉汤药么?   二皇子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朝堂上气氛肃穆低沉, 承恩伯垂着头目不斜视地站在底下。   陛下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这几日总是为着些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方才有大臣进谏北地连月下雪之事,恐因下雪造成天灾**, 希望陛下能下达旨意早做准备以有备无患。   哪里知晓中垣帝便揪着人大发一通脾气。   “天灾**?朕看你是在拐着弯骂朕德不配位!”   “陛下息怒。”那大臣连忙惊慌下跪。   “往年亦有三月下雪的先例在, 哪次造成天灾了?朕看你是想说朕失德,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都想让朕早些让位了是么?”   天灾**自古都被看做是君王失德, 老天借此惩罚, 前朝皇帝甚至还写过罪己书,昭告天下。   但君王向来是要面子的,能下罪己书的少之又少, 下了诏书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德行不正,做了有违天理的事,君王的威名亦会受损。   承恩伯蹙着眉头沉思,满脸不认同,那大臣只是稍加一提罢了,眼下最该做的是早些预防那事的发生而非逃避。   陛下有些太过敏感了。   朝廷上的大臣们都低垂着头,没再敢开口议事,中垣帝靠在龙椅上,一双沧桑的眼眸扫了底下的站着的大臣一圈,见无人再开口说话才抬了抬手。   “退朝。”赵有德会意,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承恩伯悄悄抬眸打量龙椅上的人,自从病好了后,中垣帝清瘦了很多,两鬓染上斑白,眉宇间暗含疲惫,再不复往日的精神气。   中垣帝虽然病好了,但身子骨也变差了。   中垣帝被赵有德扶着下了台阶,朝堂上的大臣们等到他离开金銮殿了,才陆陆续续离开。   “朝瀛那边盯得怎么样了?”中垣帝声音浑厚,听起来却有些中气不足。   “回陛下,还在盯着。”赵有德的眼珠子一转,想到手下人禀告的事,“陛下,这朝瀛到咱们这里来果然并非是为了迎娶侧妃这么简单,奴才也是才知晓了个秘密...”   赵有德左右扫了一眼,中垣帝摆了摆手让屋子里守着的侍女太监都退出去。   “什么秘密?”他开口问道。   “奴才也是才打听到的,陛下,朝瀛他们这回过来不光是迎娶侧妃,还是来找人的...奴才听说北祁的圣女之血能够炼化仙丹,吃了这仙丹不管是什么病都能治好,还能够延年益寿,奴才   听坊间传闻到这仙丹吃了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赵有踩特意强调了长生不老,偷偷打量着中   垣帝的面上神色。   他服侍中垣帝有几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中垣帝。   之前生了重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中垣帝是不想死的。   这些时间生了病,如今身子骨持续便弱...他知道中垣帝在着急,他还想继续活下去,继续当这个大庆皇帝。   “放肆!这些东西不过是蛊惑人心的玩意....”中垣帝一听赵有德说的秘密竟然不过是些坊间传闻,忍不住怒道。   长生不老,这些都是假的。   “陛下,这些可都是北祁公认的事,您想想,北祁神社的天师如今不是已经三百来岁了,不是依旧活着?北祁历任皇帝哪一个不是活到七八十高寿的?这说明了什么?”赵有德笑着躬着身子道,“这说明这传闻或许是真的......且这些事也是从朝瀛手下的人那打探出来的。”   中垣帝的瞳孔缩了一下,皱着眉头,“这同朝瀛他们到大庆来有什么关系?”   赵有才心里暗喜,他知道中垣帝这是意动了。   “奴才也是才听说了,北祁的上一任圣女失踪了,听朝瀛和他身边的那个大祭司交谈,似乎是这圣女的女儿留在咱们大庆...他们想将人带回去...”   “陛下,您想想,若是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他们费得着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大庆待这么久么?定然这圣女孩子的血依旧是有妙用的,陛下...那孩子既然留着咱们大庆了,那就是咱们大庆的人,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当真带回北祁了...”   赵有德说完话,便躬着身子,静静地站在中垣帝一旁等着他开口说话。   中垣帝躺在椅子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上的手把。   默了良久,中垣帝才开口,“你说得对,不能人他将人带走,暗中盯紧朝瀛,若是发现他跟   哪家女子走得近...速度禀告。”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有气无力的虚弱。   “奴才明白。”赵有德欠身行了礼才出去交代事情。   中垣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赵有德吩咐完了事情回来的时候就见中垣帝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熟了,他取了一床毛毯给他盖上,静静地守在一旁。   他跟着中垣帝身边这么多年了,是最了解中垣帝的,但还是有很多事都不清楚,他知道中垣帝不喜皇后,纵然中垣帝表面上对皇后很是尊敬,该给的体面都给了,中秋佳节都是歇在凤鸾殿里的,但他还是能从中垣帝每回见到皇后的神色中辨出一分不喜。   但陛下不讨厌大皇子,大皇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中垣帝常常抱着不离手,却又在大皇子十五岁后便一时亲近一时疏远,反复无常。   中垣帝为什么不喜皇后。   赵有德也不清楚。   夺嫡之争是必须要他选一方站的,否则他日后比不可能还有好日子过,那个叫楼阙的小生,手里拿捏着他的命根子,他也确实站了二皇子一派。   不过他是靠皇上才能活得这么舒服的,其它两位皇子无论是哪位登基,他以后的日子都注定没有现在舒坦。   人呢,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中垣帝能活得更长久一些,他也才能过这样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一些。   “叩叩叩”   “徐贵妃娘娘请见皇上。”门外的声音拉回了赵有德的思绪,他看着靠在椅子上睡得有些熟的中垣帝,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开门。   陛下最宠的人的确是徐贵妃。   若是她能早些年进宫为陛下生下孩子,说不定能同两位皇子争上一争。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赵有德打开门,一眼就瞟见了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徐贵妃。   “赵总管快起来,本宫知晓陛下这段时间龙体欠安特意做了汤过来,陛下可在忙?”徐贵妃笑盈盈地问道。   “陛下正在休息,娘娘有心了,请进来吧。”赵有德将她迎了进屋。   徐贵妃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踏进屋子里就见皇上正睡在椅子上,她脚步放得很轻走了过   去。   “陛下。”她声音轻柔。   中垣帝迷迷糊糊地醒了,看着她的脸,神色微怔,“蕙娘。”   徐贵妃微微愣了一下,又作无事一般轻笑起来,“陛下睡糊涂了,是臣妾啊,这里睡着不舒   服,臣妾扶您去床塌上睡吧。”   “臣妾亲手还给陛下熬了汤,臣妾这段时间没见着陛下,想念得紧。”她伸手想扶起中垣帝   却被赵有德接了过来。   “娘娘还是在旁边歇着吧,奴才来扶陛下。”赵有德扶着中垣帝去了塌上。   徐贵妃将食盒打开,“陛下现在要不要尝尝臣妾做的汤?”   中垣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贵妃看,点了点头。 第82章   京都的天是越来越怪了, 寻常这个时候已是大亮,此刻天却阴沉沉的, 乌云笼罩天际, 白昼恍然如夜晚。   东缃房里燃着了烛火, 楚明曦坐在位置上看着从北祁那打探回来的消息, 以及这段时间里南方的情况。   屋里的气氛有些低沉安静,看完了信, 楚明曦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紧紧蹙着的长眉透露着心事。   北祁神社的事,她总觉得有些熟悉,这种自称是天神下凡普渡众生, 洗脑信众的事儿...莫名让她觉得手有些痒...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 让她烦心的事是另外的。   尘茨和蒲乌在几天前才向她坦白了上回在圣水寺绑走楚俏的事, 他们没有伤害过楚俏暂且可以放过, 但花钱让他们办事的人,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一时件有些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   惹她不快的人,她会干劲利落地杀了, 但楚俏会难过的。   楚明曦抿着唇神色不快, 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楚俏好。   一个是让人将楚俏扔得远远的,虽然她心里还有一分仁慈和手软没有狠下心直接杀了楚俏, 但说到底并未替楚俏打算, 将楚俏丢去一个偏远的地方,让楚俏自生自灭,她那副样貌, 又手无缚鸡之力,脱离了家族的庇护,若是遇见了恶人活着也是活得生不如死。那人想将楚俏的死算在是她自己命不好的身上,这样也就可以欺骗自己,不是自己弄死的。   说到底,楚明曦觉得这样的人更可恶。   一个是让人直接将楚俏杀了。   楚明曦眸色渐沉,她原是答应三老爷也会护着承恩伯府。   她一向说一是一,此刻却有些想做个小人了。   最近的事实在太多,楚明曦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上回去寻三老爷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犹豫过的,她的身份定然会被怀疑,但时间紧迫,如果不向他问清楚楚俏的身世,不告诉他自己的打算,要想做后面的事确实太难了,她完全可以和朝昀合作,但与朝昀合作,意味着她以后都得听   他的决策命令。   她再也不想依附任何人,上一世,她以为从那个炼狱的地方杀出来,加入暗部就可以有个寄生之地,到头来却被组织抛弃。   比起依附别人她更想靠自己。   她想过,如果三老爷怀疑她的身份甚至以她为敌,她大不了带着楚俏一走了之。   但楚俏对承恩伯有感情,她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事实上楚明淑她们也一直都对楚俏很好,楚明曦知道,如果放任承恩伯的事不管,那么最后他们可能还是逃不了被灭门的命运,那样的话楚俏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所以她去试了试。   三老爷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明白她的意思和计划。   三老爷问她为何会杀人的功夫。   “是师父教的。”她随口捏造一个不存在的师父,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   楚明曦原本就孤僻内敛,很少出现在人前,住的地方也偏,寻常不会有人过去,自然也没几个人知晓她真实的性格。   虽然期间阴差阳错出了些美妙的误会,比如三老爷觉得她以往的孤僻低调是在韬光养晦,赞扬了她很久。   她选择...不解释。   前朝既出过女帝又出过女将军,楚明曦的表现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当然三老爷之前一直对她抱有怀疑的态度,直到他取来大老爷的血,看着两滴血完全融合了,沉默了很久才喃道:“大哥有个好女儿。”   “叩叩叩”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谁?”楚明曦蹙着眉起身去开门。   “明曦,是爹爹。”承恩伯白面无须的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冒着光,这回连三弟都夸他有个   好女儿了,一身的英雄豪气,丝毫不输男儿。   一想到楚明曦是她的女儿,他的背就挺得直直的。   倍儿有面子。   他就说楚明曦这副样貌跟他是最像的,看起来就不是个池中之物。   果然是个要搞事情的。   虽然她要做的事是后来三老爷告诉他的,想到楚明曦竟然是去找的三弟不而不是找他,一时有些难受,他捂着被子哭了十来天也想通了,这十几年来自己确实没怎么关注过她,也没有用心   去了解过她,心里释怀后就只剩下愧疚。   “有事么?”楚明曦道。   “温砚之现在在你三叔的书房里,你上回不是跟他谈过收购布匹粮食的事么?他这回过来像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你要去见见他么?”承恩伯道。   这事不方便让其它人知道了,只能他亲自来跑一趟,当然能过来见见明曦,他心里也是乐意的。   “行。”   楚明曦点点头。   楚明淑能跟陆砚之订亲事也是因为这件事。   承恩伯跟三老爷在书房里谈了大半宿才松口。   陆家是京都首富,有了陆家的支持能够事半功倍。   南方那边已经出了一些苗头,从三月初开始就不曾下过一滴雨,不过江南的那群官早就互相   勾结,沆瀣一气,将整个江南的银子都吃进了肚子里,那边的官/员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经的,遍地是姻亲,这消息被压了下去,没能传到京都来。   这还是楚明曦让三老爷派人专程去江南查了才知晓的。   三老爷得知实情之后也更加相信楚明曦了。   - - - -   等到楚明曦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了。   她原本是打算径直回去,忽然想到好久没见楚俏了去了听月轩。   绸杏和玉珠在耳房里给猫儿喂鸡胸肉干,楚俏将刚刚做好水果干端进自己的屋子里,忽然窗   棂被一颗石子砸了一下,她放下盘子打开窗户去看,便见一张脸出现立在窗户前。   楚俏下意识尖叫,但偏偏每回惊吓过度的时候她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嘘。”司年朝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自己让她受了惊吓有些不好意思,“是少主叫我来的。”   楚俏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来,她捂着跳得飞快的心,喘了口气,“华笙?”   “对对对!就是少主。”司年见楚俏一下子叫出少主的名字,满意地笑了起来,伸手在胸襟处掏出一封信递给楚俏,“这是少主让我带给姑娘的信。”   华笙的信?   楚俏伸手接了过来,取出里面的纸条,蹙着眉头看着上面的字愣了好一会儿。   “这写的是...”她抬头打算问话的时候,窗外的人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俏将纸条往上举了举,抿着唇仔细辨认,着实没能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阿俏。”楚明曦走了进来。   “八姐!”楚俏放下手一转身就看见了楚明曦,她飞快地扑了上去,“我好些天没看见你   了。”   楚明曦笑了起来,“你刚刚在做什么?”   “看信呢,华笙写的,但是我没看懂,八姐,你帮我看看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吗?”楚俏想到华笙在北祁,说不定这上面复杂的字里隐藏着什么十分重要的消息,便将纸条递给楚明曦。   楚明曦在听见华笙的名字的时候,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她记得除夕夜的时候,他送了阿俏很多东西。   趁着楚明曦看信的时候,楚俏去拿了些刚刚做好的水果干过来。   楚明曦打开信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她蹙着眉看了看,心里头对这两个鬼画符字有了概念,心里冷哼一声。   “八姐,吃点水果干吧,这是我刚刚做好的,打算明日给祖母送去。”楚俏端着水果干过来,“八姐看懂上面写的什么了吗?”   “没有。”楚明曦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应该是很重要的消息,我带回去研究研究再告诉你。”   “嗯,也行。”楚俏笑着点点头。   等到楚明曦要走的时候,忽然扭头道,“那些水果干可以都给我吗?”   “啊?刚才吃的那些水果干吗?”楚俏有些惊讶,方才也没见楚明曦吃多少,她还以为她不喜欢吃。   “嗯,我想全部都要。”楚明曦点点头。   “可以给祖母留一半儿吗?”楚俏问道,她这回做了很多,这个季节京都的水果少之又少,价钱也贵,这回做了得等下回发了月银才能再做。   “我想都要。”楚明曦抿唇看着楚俏。   楚俏摸不透她的心思,只犹豫了一瞬就点头答应,“那就都给八姐。”   见她答应了,楚明曦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来,“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八姐也是,不要太累了。”楚俏抱了抱楚明曦,这段时间里一直看不见楚明曦人影,知道她一直在忙事儿,她在这儿跟楚明曦是最亲近的,心里自然有些担心。   “八姐,我明日过来给你做好吃的。”楚俏抱着她的时候发觉那身浅紫色衣服下的身子清瘦了不少,骨头有些硌人,有些心疼,打算想给她做些好吃的补补。   楚明曦摸了摸她的头,心里烫慰,“好。”   “乖乖去睡觉。”   “嗯,我在这儿目送八姐。”楚俏站在院子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   直到看不见楚明曦的背影了楚俏才回到屋子里。   - - - -   楚明曦到了东厢房才将那封信拿出来,冷哼一声。   想拐走阿俏。   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二十更结束!QAQ我记几都佩服我记几辽。 第83章   北地的雪一直下到三月底, 雪下得越发大起来,播下的种子和秧苗大面积冻死,厚重的积雪压垮了数千间茅屋, 京都周围的几个县城陆陆续续冻死了好些人。   不能播种粮食,相继而来的便是缺粮的危机,市面上粮价飞涨,一时民声载道。   这件事也总算引起了朝廷重视,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两派也暂且放下争纷投入这次雪灾中来。   好在大庆这些年国泰民安, 国库还算充裕,中垣帝下旨立刻拨了库银救济受灾百姓, 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毕竟这是京都, 不管是什么地方乱了, 京都都不能乱, 否者后顾不堪设想。   所以怎么也得将京都周围的百姓安抚好, 否则若是乱了, 后果不堪设想。   但动用库银和开粮仓都只是缓兵之计,解决布来实际问题, 这样极寒的天气是不可能耕种的, 北地无法自己产粮,粮仓的陈粮又有限, 若是一直下去不知道能够撑得了多久。   有大臣提议收购地主和大户人家的陈粮,却又因为价钱压的低导致这些大户的抵制,眼下市面上的粮价高得离谱,想趁机捞一笔发国难财的大有人在, 这些大户人家又同京都里的权贵们沾亲带故,收购的效果自然不遂人意。   中垣帝因着这件事在朝廷上大发雷霆,吐了一口血出来后就昏迷了过去,等到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废了一段时间的早朝,若是大臣们有什么提议就写折子送进宫里。   大祭司眯了眯有些枯槁的眼睛,看向窗外的雪景,神色凝重,“殿下是时候回去了。”   “孤知晓了。”朝瀛摸着温热的茶杯,眉宇间透着一丝烦闷。   大庆遭了雪灾北祁也不会好到哪去,朝瀛这个异国太子的确已经不合适再留在这儿。   他在大庆逗留了这么久就是想找机会偶遇楚俏,那小姑娘身后的人太多了,凭借着他带的人   不可能直接将她带走,思来想去也只有让她主动愿意跟他走才是。   但楚俏出门的次数太少了,打听到楚俏出门后,他一天到晚将京都但凡是女子都爱去的地儿都转了个遍,都碰不上她,每回都是恰好错过。   惹得周围的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以为他是想女人想疯了,成了个变态。   眼下这情况确实不能再适宜待在大庆了,父皇也给他传了信让他回去,但他是一定得带走楚俏的。   “殿下不如直接向大庆皇帝求娶那丫头做侧妃。反正她也不过是个庶女,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再者大庆皇帝眼下又正在病中,如今正好因为雪灾之事焦头烂额,定然分不出心思去查那丫头的事。”   朝瀛眉心的郁气消散,点点头,“祭司说得有道理,孤这就去请见中垣帝。”   “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就辞行回北祁。”   - - - -   听月轩里,楚俏躺在床榻上,手轻轻地抚摸着懒洋洋地靠在身边的一脸舒服的猫,她伸手将猫抱在怀里,忍不住捏了捏波斯猫软绵绵的粉色肉垫,盯着床头边的柜子发神,忽然想起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收到华笙的信,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有点害羞...还有别的什么...   之前...她因为没看懂字,将信交给了八姐,之后她缠着八姐问那上面写了什么,八姐只说没看明白,那信不小心弄不见了,楚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回来。   她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结果等到后面司年又出现了递给了她一封信。   她仔细猜开,上面只落下有些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阿俏”   就只有这么两个字。   后面司年带给了她整整一箱的信。   楚俏起身打开柜子将那个小木箱翻出来抱着回到床上,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取出信来,抽   出里面的纸打开。   虽然写得歪歪扭扭的,但已经能够辨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上面的一笔一画都是用了心的,他乐此不疲地反复写着几个字,丝毫没有一丝厌倦。   这一堆信拢共就四个字。   “阿俏。”   “想你。”   楚俏脑海里划过华笙那张笑起来像孩童一样腼腆单纯的脸,和他平日里那副古怪的模样形成   了极大的落差感。   他的属下说他不会识字,楚俏看着信上的字,抿了抿唇。   他第一次学会写的字,是她的名字。   心里是什么感觉,楚俏说不清楚,只觉得有些酸酸胀胀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能够感觉到她被人珍视着,但这种感觉又同八姐她们对她的好不一样。   “姑娘,奴婢打了热水过来,这些天气实在太冷了,姑娘泡泡脚再歇息吧。”绸杏端着木盆   进来,楚俏连忙将信放进木盒子里,顺手藏在被褥里面。   “嗯。”她有些心慌慌地应了一声。   绸杏将木盆放在地上,先伸手先试了试水温才将珠帘勾起来,“水温正合适,姑娘把脚放下来。”   楚俏乖乖照做。   “奴婢这几日心里总是慌得厉害。”绸杏站在一边蹙着眉轻叹了口气。   “心慌?”楚俏抬眸,目露担忧,“是病了么?”   “没有,奴婢就是为着这下雪的事担心呢,姑娘,奴婢听说这些日子邱县冻死了好多人,”绸杏摇了摇头,“奴婢被生下来后咱们大庆就一直安安稳稳的,奴婢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也只知道现在外面粮价抬得高,好些没田种的老百姓都快买不起粮了,估摸着好些人得饿肚子。”   “现在是冻死的人多,若是一直这样的话,不知道又会饿死多少人。”   “人为了混口吃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到那个时候卖儿卖女的人家肯定也不会少...”绸杏说着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她自己本身就是家里贫穷,没得粮食吃,女儿又生得多才被卖进牙行的,也是有幸能遇上这   么好的主家,不然自己的日子绝不可能这般好过...   而那些不幸的人...   楚俏情绪也低落下来,天灾**既然注定了要发生也是没法子阻止的,在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在古代。   “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悲叹也是无用的,只希望朝廷能够多费些心思在这些事上。”   楚俏咬了咬唇。   其实原本这事儿未发生之前一直搁在她心里让她心慌,担心什么时候会突发爆发,眼下已经发生了这件事儿,她心里反而没有原来那般紧张了,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反正迟早是要发生的,这一次她们占了先机早早做了尊卑,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八姐和朝   昀联手后能够快些结束乱世,这样就能够少死一些人了。   “奴婢知晓了,姑娘早些睡吧。”绸杏点点头,替楚俏擦干净水。   等到她抱着盆子转身离开的时候,楚俏忽然喊住了她,“绸杏。”   绸杏转过身看着楚俏,那张白莹莹的小脸对着她笑,杏眸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我会保护你们的,别担心,”   “我们都会好好的。”   承恩伯府里的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绸杏眼眶红了一瞬,笑着点点头。   明明姑娘才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人,但说出这样的话来偏偏让她觉得安心。   这一夜,楚俏做了好些离奇破碎的梦。   她以为才睡之前讲了灾难乱世的话题会梦见乱世的发生,但不是,她梦见华笙了。   她能肯定,那个看起来比现在小了很多,脸庞还有些稚嫩的人就是华笙.....但他的眼珠子是黑色的。   - - -   一条长巷里,朱红色的墙皮剥落,几个锦衣少年围着角落里黑乎乎蜷缩成一团的小少年拳打脚踢。   “臭小子,抢我玉佩!”   “交出来,快点!”   “还不交?揍他!”   “啊,他咬我!快点打他,往死里揍。”一个少年扯着嗓子惨叫。   “你们做什么呀!怎么欺负人?”她推开他们,看见那个面色瓷白,五官很精致不似真人,黝黑的眼睛如同黑珍珠一般清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他头被打破了皮,血从乌发中顺着脸颊滑   下。   “你不要咬他了,你受伤了。”她上前去拉开华笙,他很听话地松了口,抿着唇,黑黑的眼珠子一转也不转地盯着她看。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用手帕给擦了擦血。   少年偏着头眨了眨眼睛,透着疑惑。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馆。”她拉着华笙去了医馆却发现他的伤口不是额头上的一处,脱下那身有些古怪的黑袍,遍体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鞭伤。   “这些..是怎么弄的?”   他偏着头想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不、听话。”   他说话很不连贯,似乎很不习惯同人交流说话。   画面一转,是她的听月轩。   “你又来啦?”她笑盈盈地看着双手扒在伯府高墙上的人。   “俏。”他抿着唇笑,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很漂亮。   “华笙。”他忽然开口道。   “什么?”   “名字。我的。”华笙坐在墙看着她,两条腿悠悠地荡。   “很好听的名字。”她夸道。   华笙的眼睛一亮,抿着唇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发糖了发糖了,先让花生和阿俏在梦里谈个恋爱,至于现实中...八姐可能不会允许...   今天又提前更新了QAQ 今天就一更叭??后面的情节涉及到造反啥的有点复杂,带带要好好想想,明天开始会每天两更哒,muma~带带去游泳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暴力老奶奶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木一 10瓶;酱子哥哥 6瓶;一朵草莓花 5瓶;36526530、人间绝色朱一龙、乔乔965、王王、荠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天空黑漆漆的, 仿佛刚刚被墨汁染过一般, 北祁的皇城沉浸在一片静谧安详中,忽然间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巨响声迸发, 轰隆隆的一声,震耳欲聋, 熟睡中的北祁百姓都被巨响声惊醒, 心有余悸地起床出了门,循声望去,西方云梯上那座圣洁的神殿正燃着熊熊大火, 火舌随着狂风肆虐,青灰色的烟雾直上云霄。   北祁百姓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 凉意从头到脚, 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片火海久久呆愣。   等到反应过来后皆浑身颤抖, 眼眶发红奔走呼应。   “不好了,神殿走水了!”   “快去灭火。”   黑压压一片的人群齐齐向西跑去,一鼓作气爬上高耸的汉白玉云梯。   “圣女娘娘!快救圣女娘娘!”   赶到神社的百姓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中, 嘴里不断地念着, “愿吾世世行神教, 所化所遇见皆吉祥,众生好愿....”如同魔怔了一般,云梯之上不断回荡着如同鬼魅一般的低吟浅唱, 他们是神教最忠诚的信徒,圣女娘娘在上,一定能庇护他们。   他们要向神教表露忠心, 只要足够的虔诚就会受到神明的庇护......即便是知道浓烟会喘进鼻息无法呼吸,炙热的火会将人烧成黑炭,火海中不断传来瘆人的惨叫声,那些来救援的北祁百姓眼里也是带着极尽的狂热,不断前扑后继涌进火海...没有一个人出来。   天师说过,越忠诚,越会被天神眷顾。   他们要忠诚。   尘茨和蒲乌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久。   “他们...是疯了吧?”   这些人都在心甘情愿地冲进去送死。   “咱们要进去吗?”尘茨看着燃得正旺的火势,有些犹豫。   “去自然是要去,趁着混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蒲乌觑了觑眼睛,从树上跳了下来,却在刚要迈出一步的时候,去忽然神殿内又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震动得摇晃了几下,嘭得一声,一条火龙从门口蹿了出来,瞬间吞噬了杵在神殿前的信众,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这是什么鬼情况?”蒲乌刹住脚,果断回头,“不行,咱们现在不能进去。”   “那怎么办?”尘茨皱着眉头。   楚明曦让他们带了人过来查探神社的事,他们早就到了北祁,这些天一直在神社外蹲点找机会混进去,可惜这神社戒备森严,普通的信众只能最外围参拜圣女石像,根本就半点机会踏进殿门,寻常殿门也是一直紧紧关闭着的,神殿的四周甚至还有军队把守。   蒲乌和尘茨蹙着眉只觉得越看越古怪,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只能再等等了,一会咱们...”蒲乌话还没说完就被尘茨捂住嘴巴拉到一颗合抱之木后面躲了起来,蒲乌正满脸疑惑,就见从另一侧地下出来一行穿着黑袍的人,大概十来个人,其中几个都负了伤,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形高大,身后背着两把大剑,他正搀扶着一个稍显受了重伤的黑衣少年,少年后背的衣裳已经破烂成碎片,瓷白的后背血肉绽开,猩红的血正不断地滴落下来。   蒲乌合尘茨两人对视了一眼,扒着大树悄悄偷看。   “少主。”无搀扶着华笙,见华笙虚弱的模样,紧紧捏着拳头,心里止不住的愧疚自责,若不是为了救他和椿少主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见到那个天师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他不会武功,他和椿就放松了警惕,有些轻视于他,未曾想到他竟然扔出来那个圆形的黑珠子被点燃后威力竟然这般大,他和椿一时没反应过来,少主及时推开了他们却自己受了伤。   椿死死地咬着唇,见华笙面色苍白,后背还在不断流血,眼泪忍不住就滚了出来。   少主为了救她和无受伤了。   她真是废物。   “咳。”华笙咳出一口血来,头脑有些昏沉,背后和胸腔每一寸都传来钝痛,眼睛受了强光照射如同被火烤一般地疼,他勉强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蒲乌和尘茨见他看向这边的方向,心里一紧,连忙屏住呼吸藏好。   华笙闭上眼睛,听见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赶了过来,虚弱地地开口,“快走。”   “咳。”他再次咳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无立刻将他扶好,知晓他这次受伤很严重,心里又焦急又担心,不敢耽搁,立刻将背上的剑取了下来背起华笙对着身后的人道,“咱们快走。”   少主的听觉比所有人都敏锐,他说走就必须得快些走。   追兵离得不远了。   尘茨和蒲乌对视一眼,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都悄悄溜走躲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悄悄观察,不一会儿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追兵汇集到附近,沿着血迹去朝着华笙一行人追捕而去。   等到人都走完了后,蒲乌和尘茨才溜到华笙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揭开地皮就出现了一个地道,蒲乌不小心踩着一个东西,他蹙着眉头弯腰将那个小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颗发霉的蜜饯。   蒲乌忍不住笑出来,看不出来那个少年看来喜欢吃这种姑娘家才喜欢吃的东西。   “走吧。”蒲乌和尘茨跳下地道,伸手入口盖住。   地道应该是建在神殿底下的,走在下面能够依稀听见上面传出来的惨叫声,顺着这条地道进入了辽阔的密室,一路走过来,路上躺着不少尸体。   “我就说这神社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着火了,没想到是先前那些人做的,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蒲乌点点头,有些倾佩。   他们在神社外徘徊了好久也没能找着机会进去,没想到人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是直接将神社给端了,这地下密室应该是没有活人了吧。   因是建在神殿下的,虽然这密室里没有着火,还是渗了不少呛人的烟雾进来,血腥味混着一股刺鼻的味侵入鼻息。   蒲乌捂着鼻子,蹙着眉,“这是什么味?”   “硝石...”尘茨跟在他后面偏着头仔细想了想,“还有硫磺。”   硝石和硫磺是做□□的必备材料...   “所以那爆炸声是□□造成的?”蒲乌有些困惑,而后又摇了摇头,“不对,□□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密室的房间有些多,蒲乌和尘茨分开行动,去搜索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   蒲乌脚步放得很轻,迈进了一个房间里,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书,他四下绕了一圈,瞧见书架后面上挂着几幅画,都穿着白色的衣裳束着高高的云鬓,美得不可方物,蒲乌蹙着眉头总觉得其中一副画上的人在哪里见过,他走了过去。   “是楚俏。”身后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蒲乌吓了一跳,转过头见是尘茨才松了口气,“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了三具尸体。”尘茨点点头答道。   蒲乌白了他一眼,“这里到处都是尸体用得着你去发现这个?”   “不一样,那三具是白骨。”尘茨摇了摇头。   “白骨?那就是死了很久的人了,在哪发现的?”蒲乌来了兴趣,这地下密室里躺着的尸体都是死了没多久的,怎么会出现三具白骨?   蒲乌见尘茨皱着眉盯着那幅画,似乎有些纠结,又想起尘茨刚才说楚俏的事。   他也回忆了一下楚俏的模样,虽然有些模糊了,但的确同画上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楚俏。”尘茨又摇了摇头,这画上的人看起来得有十七八岁了,眉眼已经长开了,画中的人的娇媚同楚俏身上的乖巧灵动是不一样,而且...画上的人身材很好。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蒲乌满脸怀疑地看着他,这家伙看见这幅画一下就能想起楚俏未免有些不对劲,他记得他们也就和楚俏见过一面,虽然尘茨说在大年初一那天晚上也看见了楚俏一次,那也不算见得多,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平的。”尘茨瞥了蒲乌一眼,“所以记得。”   蒲乌懵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尘茨说的是什么后,瞪大了眼睛,“你等着阁主把你恁死吧。”   听听,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   人家小姑娘可能晚发育些.....但也确实...   太平了些。   “我觉得更好看。”尘茨道。   所以他对楚俏很有印象,他对所有见过的女子只要是那样的他都记得,楚俏是记得最牢的...因为...   “停,打住!”蒲乌嘴角抽了抽,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要是被楚明曦知道了,他俩得被削成两瓣。   “不过这不是楚俏的话是谁啊?长得一模一样。”蒲乌将歪到没边的话题扯了回来。   “不知道。”尘茨摇了摇头。   “那就收着带回去给阁主。”蒲乌伸手去揭开那副画,手触碰到那面墙壁的时候才发觉这墙不对劲,他伸手敲了敲,传来清脆的响声。   “空的。”蒲乌将画卷收好放进身后的包袱里后两人使劲推开那面墙壁。   墙壁背后也是一间密室,桌子上七零八落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旁边还压着一叠泛黄的纸,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有些字迹已经不清晰了,蒲乌拿起纸看了好久也没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什么?”尘茨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许多黑色的小圆球。   “不知道,全部带回去给阁主看吧,”蒲乌耸了耸肩,把手上的东西装进包袱里,“能被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肯定都是重要的的东西,再把那些柜子角落都翻一翻,全部带走。”   尘茨点点头。   “去看看你说的那三具尸体。”   尘茨带着蒲乌到那间屋子,地板最中间的地方凹陷了一个大洞,里面摆放着一具棺材,棺材里整整齐齐地躺着三具白骨。   “这个要带回去吗?”尘茨指了指那三具白骨问道。   蒲乌,“.....”   “带...带回去吧。”   带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有用,毕竟年代久远的尸体被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肯定会有它的原因。   “这里这么隐蔽你怎么发现的?”蒲乌有些好奇。   “摔了一跤。”尘茨沉默了一下道。   蒲乌,“那你摔得还挺好的。”   “去叫人来吧,把东西都带走,得快点写信禀告阁主,说不定过一会儿这里就有人来了。”   - - - -   北祁的神社在一夜之间被烧成了残垣断壁,皇城内外得知这个噩耗的百姓皆跪倒在地呜咽痛哭。   北祁皇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命令武将军带兵封锁皇城,势必要将贼人揪出来。   退朝后北祁皇帝又诏了武将军进宫。   “陛下。”武将军跪在台阶下行礼。   “起来吧。”北祁皇帝背对着武将军,垂着头把玩着玉扳指,“天师如何了?”   “回陛下,臣带着人搜遍了神社,但里面尸体都已经焦黑如炭,无法确认那些尸体里面到底有没有天师...所以属下也不能确定天师是否还活...”   “死了。”北祁皇帝忽然转过身打断了武将军的话。   “陛下?”武将军讷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但以天师的本事或许不会...”   “朕说他死了,他就死了。”北祁皇帝看着武将军平静地道。   “百姓也以为他死了。”   “明日起罢朝三日哀悼天师。”   武将军精神一震,面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却明白了北祁皇帝的意思。   “日后若是有人胆敢冒充天师就是对天师的大不敬,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立刻拿下。”   “臣明白。”武将军躬着身子,望着北祁皇帝,“陛下,那些贼人可还要追?”   “自然要追,只有捉拿到贼人才能给百姓一个交待。”   “武将军,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朕相信你能做好。”北祁皇帝慢吞吞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眸中神色莫名。   “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   - - - - -   无一点都不担心被皇城的人抓捕,那些人可都没有见他们的脸,便是他们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也不会被抓,只不过华笙的伤势很严重,容易暴露,好在神社本就建在半山腰,他们就走了山路,找了一个很僻静的山谷里暂且休息下来。   华笙已经陷入昏迷,面色惨败,浅粉色的唇瓣毫无血色,眉心紧紧蹙着,整个后背血肉模糊,无将华笙放在用木头搭建的床上给他的后背敷药,暂且止住了血。   椿看着华笙背上缠着的纱布顷刻间就被血染红,眼眶止不住发红,她暗自捏紧了拳头。   “少主伤成这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在这休息疗伤,今日吐了血,少主定然是伤到内脏了,现在不宜颠簸,咱们趁夜色去取些药回来,顺便去打探那个狗东西的下落,宰了他。”无咬牙切齿地道,他起身在四处收集好木材捧了回来点燃火取暖。   “嗯。”椿捏了捏拳头。   那个狗天师跑了。   把少主伤成这样,断了他一只臂真是便宜他了。   休息了好几日,华笙才悠悠转醒,但身后的伤还没有好,依旧虚弱。   “少主,那个狗天师死了。”无将从皇城里买来的包子递给华笙。   华笙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少主,您是不知道那个处死天师的人竟然会是北祁皇帝!咱们从神社出来的第二天北祁朝廷就宣布了天师的死亡,北祁皇帝罢朝三日举国哀悼狗天师,整个皇城都挂着一片素白,那些北祁百姓都跪在地上朝着西方的神社磕头痛哭,就好像他真的死了一样,但咱们跟那个老妖怪交手的时候他分明没有死。”   “少主虽然砍断了他一只手臂,但他也的确逃走了。”   “您说朝廷以为他被火烧死了举国哀悼他也说得过去,但偏偏他冒出来说自己没死的时候当场就被人拿下,还被扣上了假冒天师的帽子押送进了监狱。”   “就在今日斩首,属下也去看了,他确实是断了一只手臂老妖怪....”   “虽然属下想亲手弄死他,但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他真是太冤了。”   椿睨了无一眼,嗤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无挑了挑眉看她。   “他那不是冤,是得罪了人,我估计北祁皇帝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你想想当初圣女出行那架势比皇族你要是皇室,你能高兴?”   “北祁皇帝不怕百姓怨恨?那天师在百姓心中不是比皇室还要高些么?”无皱眉。   “那你见百姓怨了么?百姓都以为他死了,他突然冒出来说自己没死,谁信?说实在的,这个老妖怪故意神神秘秘地不露脸,寻常百姓没有几个见过他的真容,自然不认识他,现在被人按上一个自己冒充自己的罪行处死能怪得了谁?还不是得怪他自己作死。”   “做人啊不能太高调,容易拉仇恨,也不能故作神秘...不然都不认识你。”   华笙吃着素包子,心思都没在他们说的话上,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去摸荷包,却发现里面的那颗蜜饯不在了,那张瓷白的脸忽然就开始慌乱了。   “不见了。”   “少主?”无和椿见他神色紧张,忍不住蹙眉,“什么不见了?”   “阿俏给的。”   “不见了。”   华笙起身想找,一起身牵扯都背部的伤口,疼得他踉跄一步,摔倒在地。   无连忙过来扶起他,见他摸着荷包就知道他在找什么,有些无奈道,“估计是弄丢了,少主别急,咱们回去找楚俏再要就行。”   “嗯,回去。”   无拦住华笙,“少主,您现在浑身都是伤,受不了颠簸,还是先养好伤再回去吧。”   华笙摇了摇头推开他。   无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背影有些无奈,疾步走到他前面蹲下,“少主,属下背您。”   作者有话要说:  平胸阿俏在线卑微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谰舍谰分 28瓶;人间绝色朱一龙、一朵草莓花、3764575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北祁神社被毁的消息很快就从四处悄悄地传了出去, 楚明曦蹙着眉头坐在书桌前盯着蒲乌和尘茨传来的消息, 沉思了良久。   依着蒲乌他们提供的消息不难猜出楚俏是神社圣女的孩子。   至于神社……   尘茨和蒲乌在地下密室发现的那些怪东西和三具白骨, 虽然那些东西还没有带回来, 但光听信中的描述她也能够推测出一二,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大的爆炸声瞬间摧毁神社的东西.......   她一点都不陌生。   而那神社里的天师自称天神下凡, 弄虚作假洗脑百姓然后培养壮大自己的势利的套路楚明曦也不陌生。   修长的手指落在信里提及到的“白骨有六根脚趾头”的地方时,楚明曦的脑袋忽然清明, 她腾然起身。   是那个疯子!   那个有着精神分裂症一直幻想自己是世界主宰神的疯子, 当年就成功洗脑一个县城的百姓, 让县城的百姓都信封神教,后来又以一己之力将县城的某个村子改造成武装部落......遭到镇压后用自制秘密武器将整个村子炸了,村庄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无人幸免。   新闻报道过那人出生在一个有着先天性多指症家族。   楚明曦眉头紧紧地锁着,若那个疯子还活着的话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他太危险了。   他不光是个疯子, 还是个天才。   三具白骨都是足上有六指……   脑海里忽然滑过一个念头, 楚明曦眉头舒展开来, 她缓缓坐了下来, 手指轻轻揉捏着眉心,北祁的星月神教是在三百年前兴起的,那么那个疯子应该是在三百年前来的。   他早就死了。   天师活三百年不死,圣女之血能生死人肉白骨……都不过是愚弄百姓的幌子。   圣女之血。   楚明曦猛地抬起头,想起两天前朝瀛进宫面圣的事来, 北祁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情,却仍旧留在大庆。   神社已经毁了,纵然她知晓圣女之血的秘密不过是一个谎言,但被欺骗了几百年的愚民们却仍旧会相信。   这种信念早就深根柢固,没有那么容易被摧毁。   那朝瀛在这样紧急地关头还留在大庆……是为了阿俏。   神社的人现在只有楚俏一个了。   阿俏。   楚明曦心底忽然有些乱,她急忙站起身,顺手将信烧了后连忙出门。   这段时间阿俏最好不要出门了。   那个朝瀛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   楚明曦赶到听月轩的时候发现楚俏不在,这才想起这个时辰楚俏还在京华院里念书,她抿了抿唇心里的一根弦崩得很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必须要看见阿俏才能安心。   楚明曦正打算去京华院找楚俏,经过大堂的时候瞧见堂内跪满了人,眉头轻轻蹙了蹙,她停下脚步闪身躲在暗处查看里面情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承恩伯父三房楚麟之女楚俏,德贤聪淑,恭言慎行……被封为明婧公主,择日与北祁太子朝瀛结秦晋之好,为显我皇圣意思,愿与北祁永为交好,特派明婧公主前往北祁和亲。”一个两鬓染白,身材有些发福的太监手里正恭恭敬敬地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念道。   郑公公念完了圣旨,一脸笑眯眯地对着三老爷道贺,“楚都将,恭喜了。”   一个庶女也能被封为公主,嫁到北祁去做太子侧妃,楚都将这是走了大运。   郑公公将圣旨折了起来递给楚麟,却见楚麟黑着一张脸,那张儒雅如玉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举着圣旨的手僵在空气中。   “楚都将这是想抗旨?”郑公公眼见三老爷迟迟没有接圣旨就知道这幸苦费是讨不着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臣不敢。”三老爷接过圣旨。   “和亲需要准备的嫁妆物件在这几日里都由宫里按照规矩操办,明婧公主这段养在凤鸾殿里由皇后娘娘安排的教养嬷嬷来教规矩,楚都将不必担心这些事,等到五日后和亲的队伍就会跟着朝太子一道回北祁。”郑公公道。   “小女性子顽劣,待在宫中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就不必劳烦皇后娘娘的人来教导,伯府会请教养嬷嬷来教...”   “楚都将,陛下对此事很是看重,明婧公主要嫁过去的是北祁太子,礼节是咱们大庆的脸面,自然由宫中亲自□□是最好的。”   “那就……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   等到送走了郑公公,三老爷握着圣旨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迸露。   “三叔,我去京华院接阿俏回来。”楚明曦从屏风后走出来,面色微冷。   三老爷盯着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微怔片刻,回过神后点点头,“那就拜托明曦了。”   “三叔只管将伯府的事安排好就行了,阿俏那...有我在。”   ‘“嗯。”三老爷点点头。   这是皇上在逼他们。   “阿俏一定不能进宫。”三老爷强调了一句。   “我知道。”楚明曦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楚明曦离开后,三老爷在屋里杵了好一会儿才去老夫人的松鹤院里。   自打前一段时间楚明曦去找过老夫人一次后,老夫人也病了一场,将自己锁在厢房里足不出户,整个人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眼下正软绵绵地靠在床榻上,耷拉着眼皮,没有半分精神气。   “娘近日身子如何了”三老爷在她身边寻了个地儿坐下。   “死不了。”老夫人眯着眼睛没有抬眼看他。   “娘,北地天气极寒,您身子不好,不如回云州祖宅避寒养养身子,要是觉得路上无聊就让明淑她们陪着您。”三老爷犹豫了好久才说出口。   他看着老夫人那张枯槁的脸和斑白的双鬓,心底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滋味,他自然是心疼她的。   老夫人是生他养他的自己疼爱有加的至亲,也一直是她从小到大都崇拜敬仰的母亲。   但他没有想过老夫人真的会狠下心伤害楚俏,重金买通暗阁的杀手绑走楚俏。   老夫人原本是最疼楚俏的。   他知道老夫人在知晓楚俏的身世之后就开始疏远楚俏,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人能毫无芥蒂地对一个随时可能会导致家族覆灭的人的好,他并不怪老夫人,也没有资格怪,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为了全自己的大义将伯府拉下马,给伯府带来了危险。   有罪过的人是他。   但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去祖宅”老夫人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是。”   北地不安生了。   “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老夫人睨他一眼。   “娘。”三老爷无奈地唤了一声。   “行了。”老夫人见他情绪低沉,小心翼翼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会去云州的。”   “娘?”三老爷有些欣喜地抬眸,声音里掩饰不住地激动,自然没有想到她就这样同意了。   老夫人嗤笑一声,那双因为年迈皮肤松弛而微垂的眼皮抬了抬,露出不屑,“你就这点出息。”   “落叶归根,我人老了,也想回去看看了。”   “唉,儿子这就去安排。”三老爷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憨呆,他起身抬脚出去却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我在祖宅等你们。”   “要带阿俏回来。”   三老爷离开的背影顿了一下,回头看她,   有些不确定地道,“娘说什么”   老夫人眼皮耷拉下来,半眯着眼睛,嘟囔一句,“云州没有我喜欢吃的玉蓉糖,走得时候多给我装两罐。”   三老爷眼眶微热,“要多少罐都成。”   “那就多装三罐。”老夫人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比了三根手指。   “不成,还是两罐,太医说了,您不能吃太多甜食。”三老爷拒绝道,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小气。”老夫人哼了一声。   陈嬷嬷走到老夫人床边坐下给她捏腿。   “老夫人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那日让暗阁的人带走楚俏后,转瞬就后悔了,转过头立马就去寻暗阁的人将楚俏接回来,送去一个安全的地儿避避风头。   老夫人派了人在那照顾楚俏。   “解释了又有什么用”老夫人摇了摇头,“我也的确做了那样的蠢事。”   总归是做了那样的事。   解释是没用的,后悔也是没用的。   是她一开始找了暗阁的人将楚俏绑走送得远远的,她以为自己不让人杀了楚俏就是仁慈,只要楚俏同承恩伯府再没关系就好。   到底还是楚明曦说得对,她的做法给楚俏带来的后果或许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就算她安排了人去照顾楚俏,谁又能保证百密一疏,脱离了承恩伯府这个背景,依着楚俏的容貌是绝对不可能有安稳日子的。   得知暗阁的人半路就将楚俏弄丢了,她整日整夜做着噩梦,那个从小就乖巧可人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可能就这样被她害死了。   那个小时候走路摇摇晃晃,自己一身病的却会楼着她的脖子安慰她“祖母不要生病,阿俏陪着祖母就好了。”   “祖母要长命百岁。”   是她胆小害怕,为了那些所谓的名誉荣耀,将楚俏一次又一次推远,看着楚俏失落惊恐的模样,她其实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阿俏是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祖母不喜欢阿俏了”她睁着那双单纯懵懂的杏眼看着她的时候,她只有愧疚。   阿俏哪里都好,哪里都招人喜欢,她也从来都乖巧得很,那么多的孩子里是唯一一个不怕她,会心疼她,会跟她亲近的孩子。   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想不出理由了,只能告诉阿俏,她是庶女。   后来就看见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谨小慎微,恪守着自己庶女的身份,将所有的礼节都做得很好。   也不常来松鹤院了。   因为向来只有嫡女嫡子才会经常去老夫人的院子的。   其它庶女没去,她就不敢去了。   楚明曦来找过她,她将楚俏给她做的那些水果干放着桌子上,问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楚俏对她的好吗。   老夫人原是想发怒的,但张了张口,却又无力地闭了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阿俏她到现在都敬佩你从前巾帼不让须眉的事迹,也当真将你当作祖母来敬爱,谈及你的时候,她都是说你是个面冷心软喜欢吃糖的老太太,她说她很喜欢你。”   “我没有要求你非得回报她对您的好,她在承恩伯府这么多年也的确是受了伯府的庇护和恩惠,你若是担心害怕的话,之前就有一百种法子将她送离京都挑一户好的人家养。”   “但你没有,得知她的身份后还留着她,你能说自己没有私心吗皇帝他们还不知道她的时候你只是惧怕逃避将她扔在那不管不顾却又同时却享受着她对你的关心,等到要事情要被揭发了,你就一脚将她踹开,用最蠢的法子送走她。”   “老夫人,当初你因为私心留下她了就该想到所有的后果不是吗”   …………   “是我相差了。”老夫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我的脑子都变笨了。”   八姐儿说得没错。   她当初的确是有私心的,留下楚俏也是因为偌大的伯府,真正亲近她懂她的人就只有楚俏一个。   她没有在其它的人身上得到过那样的孺慕之情。   也的确有一百种法子来处理楚俏的事,她用的是最蠢的法子。   人一旦被某些东西束缚就很难走出去了,家族荣耀被她看得太重,她满脑子想的是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拼死换来的东西。   她才明白,他们拼死的目的不是为了能有个承恩伯府这样的爵位,他们拼的,是天下百姓能有个安定的日子,是为了天下大义。   她反而本末倒置了。   这样的她到了下面才是最对不起伯爷他们的。   “收拾东西吧,好些年没回祖宅了,我也正想回去。”老夫人道。   “哎,奴婢也想得紧呢。”陈嬷嬷抹了抹泪。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楚俏还在,她也还能再活几年。   还能来得及去弥补这些年对楚俏的亏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透明玻璃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团嘛哈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二喵、1111111 5瓶;隔壁老崽、言小乔 3瓶;Jeffy、37986781 2瓶;立羽鱼鱼、静、一朵草莓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眼下京华院女学正在教授刺绣技艺, 楚明淑几个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挑着针线, 视线中忽然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浅紫色身影。   楚明淑不爽地撅撅嘴,楚明曦就爱穿着这身衣裳在她面前晃悠,显摆这身衣裳是阿俏给她做的。   心里酸溜溜的, 楚明淑仰了仰头, “你到这儿来干嘛?病好利索了?”   自打女学开学后楚明曦就从没来过, 说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见不得风,虽然她觉得楚明曦看起来挺正常的,不像有什么病的样子,但那太医就是说她这病看起来正常,一发病就危险得很, 所以就不适宜去京华院了。   过年前后也没怎么见着楚明曦的人影,只当她是在养病,没想到今日猝不及防地就到京华院里来了。   楚明淑是觉得楚明曦不来才好呢, 正好她同楚俏坐一辆马车。   “阿俏呢?”楚明曦眉头微蹙。   “阿俏?”楚明淑左右看看,“奥,对了,被朝阳公主接走了。”   “说是皇后娘娘让她过来请阿俏入宫的, 就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按理说皇后娘娘也不会认得阿俏。”楚明淑嘟囔一句, 仔细挑出一根浅粉色的线穿过绣花针, 她今日请教了夫子怎么绣桃花,眼下正打算绣一张桃花绣帕给楚俏。   粉粉嫩嫩的,又精致又可爱, 同阿俏多适合。   已经离开了。   “和亲。”楚明曦声音微沉,她抿着转身离开。   楚明曦紧紧地攥住手心。   她来晚了。   又是这种该死的无力感。   “什么?”针忽然扎破了手指,血珠滴落下来,侵染了白色的绣棚。   楚明曦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木讷地抬头看着楚明曦离开的背影,“不可能。”   她下意识否认。   楚熏她们也都齐齐愣住。   阿俏去和亲.......是去北祁......   楚明曦腾然起身,提着裙子追了出去,楚熏几个同夫子告了假也跟着跑出去。   沈梦婷耳朵动了动,蹙着眉头看她们,又转过头一脸困惑地问苏佩仪,“和亲?什么和亲?”   苏佩仪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可真是忘性大,宫宴的时候北祁太子朝瀛不是说想迎娶一位大庆贵女为侧妃吗?”   沈梦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朝太子每天都在姑娘家喜欢去的地儿转悠呢。”   “咦~”沈梦婷恶寒地搓了搓胳膊,“看不出来他模样长得不错,原来是这么个好色之徒,那楚俏要是嫁过去肯定日子不好过。”   “佩仪,前些日子的点心好吃吧?”沈梦婷推了推苏佩仪的胳膊。   苏佩仪嗔了她一眼,沈梦婷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一清二楚,不过她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还想以后上学都能吃到点心呢,你是我的好姐妹,得帮帮我。”沈梦婷晃了晃苏佩仪的胳膊,“我记得朝太子当时说了,他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也不会强迫的,要人家也心仪他才算是结良缘,皇后娘娘是你的姑姑,又一向疼你,你替楚俏去探探口风成不”沈梦婷对着苏佩仪眨眨眼睛,小声嘀咕一句,“为了点心。”   苏佩仪头疼地瞅她一眼,半晌后才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 - - -   楚明曦策马回到伯府。   三老爷正在同大老爷商量适宜,他们听了楚明曦的话明面上已经投靠了闵汐,等到反的时候再暗中将府里的人都转移出去,届时走水路回云州祖宅,眼下打算先遣散一些下人,皇上那里既然诏了楚俏入宫,那么知晓他们伯府将楚俏藏了这么多年后自然会治他们。   好在眼下正是紧急关头,局势不稳,承恩伯又一直这么多年也不曾做过什么脏污之事,陛下不可能短时间就找到处理他们的由头。   “阿俏人呢?”三老爷没看见楚俏的身影,心跳漏了半拍。   心里有不好的想法。   承恩伯的眉头也锁得紧紧的。   “爹,爹....阿俏是真的要去和亲吗?”   “大伯,不要让阿俏去和亲....”   楚明曦还未开口说话,楚明淑几个就哭咧咧地闯了进来,“今早上学的时候,阿俏就被朝阳公主的人带走了,爹,你想想办法救阿俏出来。”   “阿俏才不要去和亲……””   “行了,你们几个不要闹了,都出去。”承恩伯被吵得脑门突突突得疼,他伸手将几个姑娘撵了出去,顺带关上门,“阿俏的事我们会想办法,你们先出去。”   楚明淑听见他说会想办法才松了口气,等到门关上后,忽然想起楚明曦还在里头,一时有些奇怪,“为什么让咱们几个出来却把楚明曦留在里头。”   楚熏摇了摇头。   楚明曦性格孤僻,寻常同她们走得不近,她们倒也没有分多少心思在她身上。   “前两天我好像看见她去三叔的书房里了。”楚熏摸了摸下巴,“他们不会在谋划什么事吧?”   “这就奇怪了,三叔同她能有什么事可说?”楚明淑蹙着眉头问了一句,忽然眼珠子一转,靠近了门一些,她的耳朵紧紧地贴着门正打算偷听。   “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六姑娘。”来的人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念夏,她先朝着几位姑娘福了一礼才缓缓起身,“明日老夫人就动身去云州祖宅养病了,路上难免乏味,大夫人让几位姑娘都收拾收拾东西陪着老夫人一道去。”   “什么?去祖宅?”楚明淑愣在原地。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不去,阿俏在哪我就在哪。”楚明淑咬着唇,声音里带着哭音。   这是想将她们都支开然后把阿俏送走么?   “二小姐。”念夏无奈地唤了一句,“这是大夫人的话,老夫人一个人去云州会很孤单的...”   “我不去...”   “二姐。”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楚葶忽然开口了,她拉住楚明淑的胳膊,“咱们先去找大伯娘吧,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离开,倒像是...在逃避什么。   楚葶转过头看了一眼紧紧关着门的书房,楚明曦的怪异,这段时间来伯府莫名其妙遣散了些下人,娘亲还专门将她和楚熏的金银首饰都收拾起来,以及现在突如其来说要去云州祖宅....   一切都显得那么怪异。   楚葶只觉得大概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二姐,三叔那般宠阿俏,定然不会让阿俏出什么事的,咱们先去大伯娘那吧,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楚葶劝住楚明淑,朝着念夏点点头。   念夏松了口气,也点头笑道,“奴婢带着小姐们过去吧。”   等到外面的人都走了,屋子里的人才开口说话。   “我今晚就去皇宫。”楚明曦抿着唇道。   “不行。”承恩伯和三老爷同时反对。   “明曦,三叔知道你有本事,但皇宫不是能够轻易闯的地方,阿俏的事咱们得从长计议。”纵然心里再急,三老爷也冷静了下来,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楚明曦去冒险,一旦出了事,那之后的计划就再无法实行。   楚明曦紧紧地捏着拳头。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冲动,承恩伯父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她的手里,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伯府也全部完了。   但她怕楚俏受伤。   她怕就算她找到了楚俏,楚俏也变了。   就算知道人要复杂一些才能活得更长,她还是想楚俏能活得单纯一些,这是她的心愿,她一生没有得到的东西,她希望阿俏能够得到。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太弱了。   “阿俏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圣旨说了,五日后就会送阿俏出嫁,我以为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在和亲途中抢走阿俏比闯皇宫更容易些,且只要咱们不留下什么把柄,中垣帝那边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承恩伯忽然开口。   三老爷眉头松了松,是了,中垣帝既然说了会让楚俏去和亲,那么至少可以保证在这五天里楚俏性命无忧。   君无戏言,圣旨既然已经下来了,马上就会找诏告天下,中垣帝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欺骗百姓,戏耍北祁太子的把戏。   若是惹怒了北祁,在眼下的境况下,大庆的日子就当是雪上加霜了。   楚明曦虽然没有他们乐观,但眼下的确只有这条路是最好走的。   这算是完全之策。   不过中垣帝既然想这么一出来逼她,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楚明曦点点头算是赞同了这条提议,她捏着胸前佩戴的短笛吹了几声,窗口处就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身影,“南方已经因为缺粮出现暴动,虽然暂时被南方那些官们镇压了下来,但百姓不满的情绪已经开始酝酿了,现在只差一个契机。”   “皇帝老儿让我不高兴了,我自然也不会让他舒服。”   “南方那边咱们需要添一把柴,让南方的火烧得更旺些。”   “明曦打算怎么做?”三老爷蹙着眉头问道。   “百姓现在缺的是一个爆发点,他们不敢造反也是因为对朝廷还抱有期望,那么就由我来掐断他们的期望.....”   “传令下去,派人在江南四处传播京都已经运粮下来救济百姓的消息,不过那些粮食都已经被江南的官僚们暗中扣了下来,意欲掌控粮市,发一笔横财……另外,让咱们混入其中的人演一出戏。”楚明曦满目戾气。   “什么戏”承恩伯不禁出声问道。   “最好是在众目睽睽下演,就演一出热心肠百姓因为发现实情被那些大官杀人灭口的戏。”   “最好是……当着百姓的面演。”   “是,阁主。”窗户外的人听了楚明曦的话应声退下。   承恩伯和三老爷满脸惊叹地看着楚明曦。   造反这种事说到底不是走投无路了没人会做的,饿了肚子的百姓一直克制到现在就是还期待着官府发粮救济。   若是让他们知道京都这边运送了粮草过来,定然会欢欣鼓舞,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百姓粮没了。   无异于将人最后活下去的希望掐灭了。   到时候百姓们压抑着的情绪自然会高涨。   而表演的那场戏又能让百姓愤怒的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彻底爆发出来。   “明曦这个法子很妙。”三老爷赞叹道,“虽然京都也缺粮,不可能给南方送粮去,但饿着肚子的人可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只要相信官府发了粮就行。”   “江南是产粮区,江南官府粮仓里也必定还有很多存粮,到时候百姓只要看有见粮食就会信。”   为了活命,无论什么事那些饿得快疯了的人都会做。   “南方的事儿咱们已经占了先机,现在需要准备的就是五日后事。”   - - - - -   昭明山庄里,药碗“啪”地一身摔落在地,四分五裂,药汁飞溅。   朝昀坐在位置上,单手支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意,他看着面色煞白的闵汐缓缓开口,“眼下估计楚俏已经在宫中了,殿下打算如何做?”   裴晋守在闵汐的旁边,满脸担忧地看着闵汐。   “咱们的人多久能够动用?”闵汐唇色发白,紧紧捏着指尖。   “最快也要三天。”朝昀偏头看他,“殿下,现在就想做么?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最好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先斗起来....”   “现在就要。”闵汐摇了摇头目露决然,“阿俏有危险。”   “殿下,现在做不到。”朝昀摇了摇头,面上带着肃色,“最快也要三天,除非大皇子和而皇子那边先乱起来,否则咱们的计划不可能顺利。”   “我去宫中寻她。”闵汐开口道。   “殿下不要任性。”朝昀忍不住蹙起眉头。   “我没有任性,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皇后那毒妇....”闵汐腾然起身,因为动作剧烈牵动了五脏六腑,俯着身子咳了起来。   “就你这副身子,便是还未走到皇宫,半路就死了。”   “朝昀!”裴晋怒呵一声。   “我说的是实话,是他自己不惜命的。”朝昀看着咳得剧烈的闵汐,冷哼一声。   “殿下同楚俏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值得你连命都不要?”朝昀觑了觑那双宛若狐狸一般的眼睛。   “她的母亲救过我。”闵汐平静下来,眼底浮现出沉痛之色。   母妃生下他后便死了,他体内的毒素都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自从母妃搬进偏殿后就郁郁寡欢,先天不足加上体内的毒素累积,他早早就该死了,但楚俏的娘亲救了他。   母妃死后偏殿成了禁地,不许任何人踏进。   他是阿俏的娘亲身边长了四年半,偏殿没有几个人,照顾他的人一直是个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的女人,他以前也一直以为阿俏的娘亲就是个普通的宫女,只不过他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宫女。   她照顾着他的衣食住行,对他无微不至,就像是他的娘亲一样,他原本在两岁那年就该死了,他只隐约记得被人喂了一颗药,之后他的身体好了很多。   这些记忆虽然早已模糊,模糊到他以为那几乎是一场梦,他也向当初偏殿里服侍过他的人求证过。   后来他有了记忆,才依稀认识到邬熹不是什么宫女,父皇在夜深的时候会偷偷来看她,他们通常是在争吵,最后是父皇一脸气愤的离开,留下邬熹握着尖刀在屋子里哭。   直到他满四岁的那年,偏殿里夜晚偶尔会出现一个男人,闵汐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的脸了,但却记得他的脸上有一对很醒目的梨涡。   和阿俏的梨涡一模一样。   那之后邬熹吃什么吐什么,他害怕邬熹是生病了,想让下人去请太医,却被她拦住。   她说她肚子里有孩子了。   希望是个姑娘家。   他一开始还会生闷气,他觉得邬熹对自己的关心被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家伙分走了,后来他问邬熹为什么希望是个姑娘。   他知道,在宫里,那些嫔妃娘娘都想生皇子而不是生公主。   邬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因为你是个小公子,已经有了一个小公子了,自然想要一个姑娘。”   他的心情又变好了。   至少在邬熹的眼里,他是重要的。   父皇白日里不会来偏殿,宫里面下人逢高踩低是常事,偏殿的日子虽然无忧无虑没什么勾心斗角但也确实很清苦。   邬熹因为害喜日渐消瘦,什么也吃不下去。   那个时候小顺子是近身伺候他的下人,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碟枣泥糕递给他,他满怀欣喜地端着枣泥糕去找邬熹,邬熹躺在床榻上似乎很不舒服。   是他亲手掰开那碟被下了剧毒的点心喂给邬熹的。   他坐在邬熹的床榻边自己掰开点心吃了小半碟。   毒是慢性毒,却也是无解的。   闵汐不懂毒,但听见那些太医们的唉叹声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小顺子在第二天就不小心掉进华清池淹死了,他后来大了些有了自己的人脉,暗中查了很久才知晓是皇后做的。   他将所有证据交给中垣帝,中垣帝却只是发了一通不痛不痒的火。   闵汐恨中垣帝,不仅仅他为了皇位狠下心将原配贬为妾室,更是因为这些年他明明知道是皇后做过什么事却从来没有半点要惩治她的意思。   他惧怕苏式一族。   所以闵汐恨的是中垣帝的软弱。   中垣帝明明知道他到底要什么却不愿意做,还要在他面前装什么念旧,装什么父子情深。   母妃被贬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成亲多年无子。   但她不是生不出,在生他之前因为操劳府里的事流掉了两个孩子,操劳一生换来的却是由妻变妾。   皇后一直视母妃为眼中钉,在母妃怀了他之后,皇后便更怕母妃威胁她的地位,在宫中对母妃百般羞辱,中垣帝自始至终未发一声。   等到母妃去世才到他的面前说对不住母妃。   他只觉得恶心。   - - - - -   “阿俏的娘亲救过我,却又是因我而死,无论如何我都是亏欠她的。”闵汐指尖发白,“不管能不能成事,会不会死,我都要救阿俏。”   楚俏于他而已,不仅仅是邬熹的女儿,这些年他的生活里只有一个楚俏。   没有楚俏,他早就死了。   “殿下。”朝昀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觉在下得五日后在和亲的路上劫走楚俏更好。”   “你不知道,中垣帝他...他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阿俏的娘亲,邬熹。”闵汐咬着牙有些羞愧地开口,“宫里盛宠的徐贵妃同邬熹长得有七分像,五天,我等不了五天....”   他害怕阿俏受伤。   “殿下。”朝昀打断他,调笑道,“中垣帝如今这么个病怏怏的身子也就比你好了半点,他就是有心也无力。”   闵汐一愣,脸一红。   裴晋睨了朝昀一眼。   “我会让宫里的人时刻打探楚俏的消息,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再动手也不迟,现在是紧要关头,切忌心急。”   “咱们的人手我会尽量在这两日让他们整顿好。”   沉默良久,闵汐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啊宝贝们(?°з°)-? 第87章   一大堆人马在街道上走走停停, 从京华院到皇宫不过半个时辰愣是走成了一个半时辰。   朝阳公主难得出宫一次, 见了这街上各式各样的玩意都觉得新奇得很,兴致来了便停下马车, 拉着楚俏下四处瞅瞅看看。   眼下朝阳公主去买点心了, 因着人多怕挤散了,楚俏被侍女们拉着上了马车,她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手指抚着楚明曦送她的那支小巧的玉笛子, 心里不断地犹豫着, 八姐说过只要吹了笛子就会有人来救她。   爹爹同她说了娘亲同宫里的渊源,她是不想进宫去的。   万一那些人见了她的脸想起娘亲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杀了她。   可现在她在朝阳公主的马车里, 马车外面又守着很多侍卫, 若是吹了笛子又怕给八姐招惹祸事,毕竟这是宫里派出来的马车。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宣进宫,朝阳公主说是皇后娘娘让她来的, 但具体是为什么而来她还不知道。   楚俏垂着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会死在宫里吗?   马车的车帘倏地一下被打开。   “等久了吧?”朝阳公主先探了一个脑袋进来,而后被侍女扶着上来, 她笑着将方才亲自去买的徐记糕点递给楚俏, “我不常出宫, 不知道这外面哪家铺子的点心好吃, 不过我瞧着徐记外头排着长队,想来味道也不会差,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所以每样我都买了一些,你挑最喜欢的吃吧,要是不够我再让人去买。”   “就是那儿的人多着,得等好一会儿。”朝阳公主挨着楚俏坐下来。   楚俏见她大冬天的额头上还起了一层细汗,她一个嫡出公主竟然还当真老老实实地跟在人群后面排着,心里对朝阳公主的印象好了一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朝阳公主今年才刚满十六岁,寻常又很少出宫,所以见了外面的事物都觉得新奇得很,一路上马车停了好多次就为了去买些稀奇古怪的零嘴和玩意儿,买上来后她又一股脑地推到楚俏面前,说是送她的。   纵然楚俏对皇宫里的人感官都不好,但朝阳公主路上却是很照顾她的。   只不过她也不会吃朝阳公主给的东西就是了。   爹爹也说了,宫里的人都想娘亲死,自己跟娘亲长得又像,她不知道那些点心里会不会有其它的什么东西。   她是惜命的。   虽然这个时辰也该用午膳了,她的肚子有些饿,但随身佩戴着的荷包里装了好些点心蜜饯,她打算进宫后找个机会垫垫肚子就是了。   “这些都不喜欢么?”朝阳公主见楚俏虽然伸手接过了油纸包,却只是捧着那纸包,白生生的小手看起来雪玉可爱,但楚俏好像并没有打算要吃的意思,朝阳公主柳眉轻蹙,“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差人去买来就是。”   “多谢公主,我不饿。”楚俏轻抿着唇摇了摇头,肚子却咕地一声长鸣。   那声音有些大,至少朝阳公主是听见了。   车厢内的空气一静。   楚俏面皮薄,白莹莹的脸庞微微发红,她心虚地垂下头。   朝阳公主却捂着唇笑起来,轻咳一声,“也不是因为饿才吃东西,就是因为好吃才吃嘛,所以不饿也是可以吃的。”   好歹在宫里待了十余年,朝阳公主虽然被皇后护得好好的,但宫里的孩子不能当成真正的孩子,她见楚俏身子崩得直直的,那模样看起来就是很紧张,明明肚子饿了却不肯吃东西,知道她这是在戒备自己。   朝阳公主没有生气,她伸手接过油纸包打开,自己先挑了一块糕点掰成两半,自己先吃了一半,然后才笑着将另外一半递给楚俏,“我说的对吧?”   “这点心味道不错,不过我还是更爱吃御膳房做的山楂蜜糕,酸酸甜甜的更好吃。”   “等到了宫里,我带你尝尝。”   站在车厢内的侍女半夏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朝阳公主对楚俏这般好。   朝阳公主是没有坏心眼,为人直爽,但嫡公主该有的傲气也是有的,她不会主动招惹谁,却也是被皇后娘娘和中垣帝捧在手心长大的,寻常跟谁也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倒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对谁好过。   楚俏见了她的动作微愣了一下,有些呆呆地接过朝阳公主手上的半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她嚼点心的时候嘴角的一对梨涡时不时会露出来,昭阳公主就捧着脸看得津津有味。   她还没见过这乖的姑娘。   虽然这张脸也不陌生,但她更喜欢这个。   “你叫楚俏是吧?”朝阳公主半眯着眼睛端看着楚俏的脸,“你同徐贵妃是有什么关系么?”   楚俏疑惑地抬眸看她,有些不解她为何会提及自己同徐贵妃的关系,“我不认得徐贵妃。”   她的确不认得。   不过也在姐姐们口中听过几次,说这徐贵妃是中垣帝最宠爱的妃子,以一届乡村野妇的身份高居四妃之位,连宫里的皇后和皇贵妃娘娘都得避其锋芒。   虽然不认得,不过想来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不认得?也是也是,她出生在金州的小县城里,你是承恩伯府的姑娘,你们俩应当是没什么联系的。”朝阳公主点点头,瞟见楚俏吃完了手中那半块糕点,她又捻了一块糕点掰成两半分给楚俏。   楚俏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中微动,抿唇接过来,小声道谢。   她盯着手中的糕点犹豫了一会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公主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点心?”   徐记的点心做得有些太过油腻了,有些又太甜了,吃起来有些齁人。   不管宫里的皇帝和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她觉得朝阳公主是个好姑娘。   “你会做点心?”朝阳公主来了兴致。   楚俏点点头,将身上的几个荷包都取下来打开递给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不客气地接了过来,随意打开一个荷包,她捻出一块做成花瓣型的浅粉色糕点,有些惊奇地道,“这点心做得好看,这是什么点心?”   “是糖渍梅花糕。”楚俏道,她也讲点心掰成了两半分给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很好吃。”   也是酸酸甜甜的,却是一点也不腻,比御膳房里做的山楂蜜糕还好吃。   她几下将糕点吃了又打开荷包去吃其它的样式的点心,一张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不过倒也是奇了,没想到天底下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能长得这般像,阿俏同徐贵妃的模样有六七分像,眉眼和鼻子都像,不过她没有你长得讨喜,性格也不像,但徐贵妃同你一样,会做吃食,”朝阳公主啧啧称奇,“不过我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   “我倒是很喜欢你。”   和她长得很像?   楚俏捏着点心的手一顿,有些失神。   这...这怎么可能。   和她长得像的人还能成为中垣帝的宠妃么?   爹爹说娘亲同闵汐的母妃交好,那中垣帝也应该是也认得娘亲的,那为什么...为什么中垣帝会宠一个同娘亲长得很像的人。   楚俏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周身掠过一阵阵的凉气。   她好像...知道什么了。   “公主可知道皇后娘娘诏我进宫是为何?”楚俏压住心里的担心。   “你还不知道吗?”朝阳公主蹙了蹙眉头,“是为了和亲的事啊,我还以为你提前就知晓了,母妃让我接你到宫里学学宫里的礼仪,你放心,宫里的教养嬷嬷虽然都很凶,但有我在,绝对不让嬷嬷欺负了你。”   和亲。   楚俏被这个消息震得有些木讷,晕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她去和亲?   她同朝瀛也没有什么接触,且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去做太子侧妃也是不够格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朝阳公主见楚俏面上没有一丝喜意还有些困惑,要是寻常的哪家庶女知道能嫁给朝瀛做太子侧妃只怕会乐疯了。   楚俏她,应该是不想嫁出去吧。   毕竟这一嫁就是去异国他乡,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但宫里已经立下圣旨,君无戏言,这事儿估摸着是不可能再改了。   朝阳公主有些同情的看着楚俏,“过几日你就在宫里随着送行的队伍出嫁,今日跟我回了皇宫只怕就没法子再出来了,要是还有什么喜欢的吃食或者是喜欢的玩意都告诉我,我让下人都给你买来。”   “公主,我想回一趟伯府。”楚俏低着头闷闷地道。   “行,那我就带你回一趟伯府。”朝阳公主笑着伸手拍拍楚俏的头,“另外,你不用叫我公主,父皇已经下旨封你为婧月公主,认你做义女,是挂在我母后名下的,你可以叫我姐姐。”   听朝阳说能带自己回伯府,楚俏的杏眸亮了一瞬,正打算点点头道谢。   “公主。”原本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侍女晚情忽然唤了朝阳公主一声,她摇了摇头,“公主在路上已经花了大半的时间了,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呢,这时辰不早了,万万不可再耽搁下去了。”   楚俏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   朝阳公主瞧见了,有些不开心地鼓了鼓腮帮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她朝着楚俏歉意一笑,“你别担心,还有几天呢,总能想办法见面的。”   楚俏点点头。   一路上楚俏心底都惴惴不安,直到马车行至宫门,楚俏还沉浸在徐贵妃同她长得很像这件事里,连朝阳公主唤她都没听见。   “阿俏,阿俏。”朝阳公主伸手在楚俏眼前挥了挥,总算得到她的回应,“已经到了,下来吧。”   楚俏悄悄将手心里渗出来的冷汗在裙摆上擦了擦。   朝阳公主主动来拉她,“母后人很好的,你别怕。”   楚俏下了马车,抬眸看着高高矗立着盖着琉璃瓦刻着祥云的宫门,心里的弦拉得紧紧的。   她跟着朝阳公主进了宫门,路上一直垂头看着脚尖,不敢东张西望。   都说宫里是吃人的地儿。   她怕招惹上什么人。   好巧不巧的是去凤鸾殿的路上遇见了正从御书房出来,打算回自己玉宁宫的徐贵妃。   “徐贵妃安。”朝阳公主身边的侍女都朝着徐贵妃福身子请安,楚俏一听是徐贵妃也跟着弯腰福礼,到底没能压住心中的好奇抬眸去看徐贵妃的脸。   看清了徐贵妃的脸,楚俏楞住。   徐贵妃同朝阳公主点点头,不经意间就同楚俏对视,她捏了捏手帕,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这位是?”   “贵妃娘娘安,民女...叫楚俏。”   “楚俏?到是个好名字。”徐贵妃媚眼弯了弯,用方帕遮住嘴笑,“我见了你倒是有几分亲切。”   楚俏抿着唇垂头不语,心里却越发苦涩。   徐贵妃同她...同她的娘亲确实长得很像。   “阿俏,母后还在殿里等着咱们呢,咱们先走吧。”   楚俏点点头,被朝阳公主拉着一道去往凤鸾殿。   “娘娘。”徐贵妃身后的侍女瞥了楚俏的背影一眼,唤了一句。   徐贵妃回过神来,将方帕揣进怀里,眸子中的惊讶消失散尽,面上又恢复平静,“去探探那个叫楚俏的丫头是个什么底细,到宫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奴婢明白。”   她跟着朝阳去凤鸾殿,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又想出什么招来打压她。   徐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脸。   - - - -   暗十一瞧见那抹红色的身影从璟王府里出来了,立刻就上前禀告事情。   楼阙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瞟了他一眼。   “给赵有德送份大礼过去。”他面上的表情阴测测的,说话的时候弯了弯唇,却怎么听都有一丝狠意。   暗十一垂着眸点点头。   “是,主子...那楚俏和亲的事”暗十一抬眼看他。   楼阙睨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和屁的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江 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卷发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楚俏原是觉得自己进了宫就像是入了龙潭虎穴, 注定是不能安生的。   但偏偏风平浪静。   什么不好的事都没有发生。   她在凤鸾殿里没有待多久就被安排住进一间院子里,在凤鸾殿里只陪着皇后娘娘和朝阳公主用了顿饭,用饭的时候会有内侍试毒, 她是看皇后和朝阳公主吃了什么菜, 她才挑什么菜吃的, 用过晚膳后,她也只是同苏皇后聊了几句,皇后大多是在跟朝阳公主聊天, 母女两个相处相谈甚欢, 其乐融融。   没人为难她, 不但没有为难她,甚至可以说没什么人将注意分给她。   一开始又人盯着她的脸看,她还有些紧张, 不过后面那些人也就没再看她了。   一顿饭结束,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楚俏紧紧崩着的心才敢松一些。   用了饭之后楚俏便被侍女带着去了住的院子,安顿好了之后就先让楚俏在院子里歇息,等过会儿才会派教养嬷嬷过来见她, 教授她宫里必须要会的礼仪。   - - - -   天黑的时候玉宁宫里的宫人都还有条不絮地忙碌着,侍女们端着热水过来, 估摸着时间往浴池里添热水和花瓣, 帘幕外站着一排侍女,手上都捧着装着衣裳的木盘子。   徐贵妃舒服泡在浴池里,腾腾而起的雾气扑面而来, 杏眸,氤氲白皙的脸庞浮起两抹红晕,看起来又娇又媚。   “哗”的一声,美人出浴,侍女连忙用绸布替她擦拭身子,又细心伺候她穿上一件白色的里衣,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侍女用帕子轻轻地替她擦拭着一头湿漉漉的青丝。   徐贵妃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目不转睛,她伸手抚摸着脸,脑袋里不断闪出楚俏的那张脸。   她放下手,咬着唇看着镜子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怎么也觉得不顺眼。   往常她都是觉得自己好看的。   可今日见了楚俏,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张脸同她很像,她也说不准,到底是谁像谁了。   徐贵妃眉心蹙了起来。   心里第一次生出危机感。   初初进宫的时候她就受尽陛下宠爱,都说君王无情,但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陛下都是站在她这一方的,他待她温柔至极,同她说话也是温言软语,无论她耍什么小性子都包容她,   甚至在这么多妃嫔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任意进出御书房的人。   她一直觉得陛下对她是真情。   但上一回,陛下唤她“慧娘”   他是将她认成了“慧娘”?   还是只是单纯地怀念某个人。   可她找遍了整个皇宫,也没能找到半点关于那个慧娘的消息。   徐贵妃手支着下巴思索,近来陛下常常会抚着她的脸发呆。   到底是哪不对劲。   “娘娘。”去打探消息的侍女从外面进来,“奴婢去凤鸾殿那边打探了消息,那个楚俏是承恩伯府三房的庶女,北祁太子朝瀛向求娶她为侧妃,等过几日就会送去北祁和亲。”   “消息可当真?”徐贵妃松了一口气。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消息自然是真的。”侍女点点头道。   徐贵妃这才放松下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身子崩得紧紧的,“陛下...可见过她了?”   “还没有。”侍女摇摇头。   徐贵妃僵直的身子这才彻底缓了下来,转念又想到中垣帝这断时间身子不好,情绪又有些低落。   陛下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   她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好日子都是靠着中垣帝的宠爱,没了中垣帝,她不会好过的,但她是真心希望陛下能够好好的。   好在太医说了,陛下的身子只需要好好调养就能好的。   不过在和亲之前,她得做些什么才能阻止让陛下同楚俏见面。   虽然她自己打心眼里觉得陛下也是真心喜欢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陛下见着了楚俏。   徐贵妃摸了摸脸。   她不想陛下面前出现一张跟她差不多的脸,她在陛下面前要是独一无二的才行。   可慧娘的名字就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头,这些日子陛下已经好多次了叫过那人的名字了。   - - - - -   凤鸾殿里。   侍女扶玉轻轻将皇后发髻上的金银珠钗摘了下来,手握着檀木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皇后的青丝,放下木梳后,她伸手轻轻替皇后娘娘揉按着额际,皇后舒服地阖上凤眼。   吴嬷嬷点燃了沉香,将镂空雕花香炉放在床榻下,忽而开口道,“娘娘,婧月公主同徐贵妃长得可真真是像。”   “是很像。”皇后娘娘点点头,睁开凤眼,“不过不是楚俏像徐蓉,是徐蓉长得像楚俏。”   也不对...   是两人都像邬熹。   皇后红唇微扬,暗露嘲讽。   当年容烨被扣上造反的罪名抄家下狱的事旁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偌大的后宫都在她的手心里握着,池昭欢住的偏殿里发生过什么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邬熹能怀上楚俏还是她推了一把呢。   否则容烨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进偏殿。   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父亲早就说过,大庆的后位只能是苏家的。   苏家势大,历届帝王早就将苏家视为眼中钉暗中打压,但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退是不可能   退的,苏家要想护住全族人的性命只能去争,当年她的确是怕池昭欢的原配之位,池昭欢没能当上皇后也是因为她没能生下孩子,不过后来她却忽然怀孕了。   中垣帝虽然面上表现得漠不关心,却会在夜里去探视。   苏家已经身处悬崖,她只有那样做。   她原以为中垣帝是喜欢池昭欢的,后来才悟出来不是,说来好笑,一个个都是痴男痴女,中垣帝对池昭欢有愧疚,却不是喜欢,他心底的朱砂痣自始至终都是邬熹。   不过这些恩恩怨怨同她没有多少关系,她生来是苏家的女儿,一朝俱荣,一朝俱损,她在这后宫里拎得很清楚,什么帝王情的,她从来没盼过。   “云裳,这后宫的女人啊最成功的不是争不争得了恩宠。”皇后娘娘抚了抚发鬓,扶玉伸手扶她起来。   “本宫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争这些。”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当上太后。”她说这话的时候毫无顾忌,嘴角带着笑意。   吴嬷嬷也跟着笑起来。   凤鸾殿都是苏相安排的人,在这娘娘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但出去了可不行。   “那娘娘就不管那丫头么?”吴嬷嬷对楚俏的称呼从“婧月公主”成了“那丫头”。   “按着陛下的意思来吧,明日好好挑了教养嬷嬷过去教教她规矩,”皇后娘娘挨着床榻坐了下来,“朝阳和佩仪两个没心眼儿的丫头都喜欢她呢,我这个做娘和姑姑的,自然不能伤了她们的心。”   “娘娘说的是。”吴嬷嬷听了也点头赞同。   不能伤了母女情分。   “所以做什么事自然也不能是本宫来。”皇后又道。   “是,是。”吴嬷嬷点点头。   “将那副画给人送过去吧。”皇后躺了下来,扶玉替她掖好被褥。   “奴婢省得。”吴嬷嬷愣了一下,又连忙点点头应下。 第89章   夜色朦胧, 窗外还飘着雪, 窗户半开着, 冷飕飕的凉意蹿了进来, 楚俏捏着玉笛子看着天际的月色, 鼻尖发酸。   侍女静姝立在一旁, 见她杏眸微垂,那张娇俏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短短几日就清瘦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几分心疼。   静姝取了毛毯过来轻轻搭在楚俏身上, “公主明日还得早起,外面天冷,还是早些休息吧。”   楚俏并未理会她,只固执地扒着窗户看着窗外。   她想八姐她们了。   眼眶忽然湿润起来, 但楚俏极力忍着眼泪, 她向来是个胆小没出息的,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哭。   八姐会来救她的吧。   “阿俏。”窗户外面的朝阳公主领着一众人走过来。   “公主。”静姝连忙去将人迎进来。   朝阳公主身后跟着一众人,手上都捧着木盘, 里面装了嫁衣连同着华丽的金银珠钗。   “明日你就要跟着和亲的队伍出嫁了,阿俏, 我是真舍不得你。”朝阳公主拉着楚俏的手, 感觉到她的手已经冻得冰凉, 她连忙差人将窗户关了,拉着楚俏朝里屋走去。   “阿俏要是能够一直待在这就好了。”朝阳公主抿着唇,面上透露着难过。   楚俏垂眸盯着自己的手不语。   朝阳公主心里有些难过,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楚俏,只能伸手将楚俏抱住,下巴轻轻搁在楚俏的肩上。   “阿俏对不起。”她低声道歉。   和亲的事,她什么忙也帮不了。   楚俏摇了摇头,这件事跟朝阳公主没有关系,不怪她的。   “谢谢你。”楚俏鼻尖发酸,“你对我很好。”   她话一出口,朝阳公主眼泪就滚了下来,抱着楚俏大哭起来。   楚俏伸手拍拍她的背。   朝阳公主是真心对她好的。   晚上的时候楚俏喝了一碗安神汤躺在床榻上,她梦见了灯火通明的伯府,梦见楚明淑她们都在等她回去。   夜深人静,宫里传来一阵阵喧闹声尖叫声,以及还有侍卫们凌乱的脚步声。   楚俏睡在梦里,只能依稀听见声音,听不清具体在闹什么,她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脸上,一点一点地吮吸着泪珠,柔软的触感落在眼睛上。   楚俏的眼珠子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一瞬间落入熟悉的怀里,杏眸里映出那张瓷白的脸。   “阿俏。”他的声音低哑绵长,“我好想你。”   “抓刺客,有刺客!”   “走水啦,西殿走水了!”   外面传来的喧嚣声愈发的清晰,楚俏瞳仁放大。   是……华笙。   “华笙。”楚俏轻轻喃出声。   她有些不相信。   华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华笙抿着唇笑起来,他喜欢阿俏叫他的名字。   很好听。   “阿俏,我回来了。”浅蓝色的眸子里映出楚俏呆呆的脸,“我保护你。”   楚俏的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华笙慌了神,有些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着,“阿俏不哭。”   动作牵扯到伤口,殷红的血流了出来,浓厚的血腥味萦绕着整个屋子。   楚俏手上湿漉漉的。   是血。   “你受伤了。”楚俏慌忙去看他的伤口,这才发现他流了好多血,她抬眸去看他的脸,这才注意道他已经面无血色,唇色发白。   地上滴着很多血,他的左胸口中了一箭,箭矢直直穿过胸膛,扎了一个血窟窿,背后似乎也有伤,衣襟已经被打湿,楚俏摸了一下,手上全是血。   楚俏愣愣地看着那根箭矢的位置,她手颤抖着不敢去摸。   这个位置……   是心脏。   “华笙,你不知道这里多危险吗?为什么要来”楚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情绪崩溃,眼泪一下就迸了出来。   “呜呜……我到底算什么啊,值得你这样么……”   这样的伤,是会死人的。   “你这样会死的,会死的……”   “华笙,你这个傻子……呜呜……”楚俏扑在华笙的胸前呜咽起来。   “不想阿俏嫁给别人。”华笙抿着唇盯着楚俏的乌发。   他从北祁赶回来就听说她要和亲的事了。   顾不得休息他就带着人闯了皇宫。   他知道不该冲动,该等着明日和亲队伍出行之后去劫马车,但是他忍不了。   忍不了阿俏在宫中担惊受怕,忍不了阿俏为别人穿上嫁衣。   “我说过的,阿俏要等我。”   “我娶阿俏。”华笙看着插进胸腔的那根箭矢,他用了秘术,是感觉不到疼的。   但只是感觉不到疼。   “阿俏能为我穿一次嫁衣吗?”华笙亲了亲楚俏的眉心,“我能看见阿俏了。”   “很漂亮。”   他怕再也没机会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混乱,侍卫的脚步声来来去去,似乎响起了厮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进她的屋子。   楚俏的白色里衣已经沾了血,开着一团一团的梅花。   她点点头,伸手将托盘里的嫁衣取来。   烛火不断地跳动着,她着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流云纱苏绣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   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乌发如墨,她就亭亭玉立在眼前,如同遗落人间的仙子,道不尽绝色芳华。   华笙瓷白的脸上绽出笑意来,浅蓝色的眸子弯弯的,嘴角上扬。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连在甲胄互相撞击发生的声音越来越靠近。   楚俏心跳如雷。   “我的阿俏,真好看。”   “噗”一声,在追兵踏进屋子的一瞬间,所有烛火都灭了,质地柔软的喜帕遮住了楚俏的脸,视线遁入一片黑暗。   楚俏紧紧地捏着云袖乖乖地缩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等华笙。   屋子里不断响起人头落地发出的闷响声和兵刃交接的清脆声,血腥味越来越浓,一抹血飞溅出来,啪地一声溅在楚俏的身上。   她第一次不觉得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俏才落入熟悉的怀抱,古木的香混着血腥味却让她觉得安心。   “阿俏别怕。”他轻声安慰道。   楚俏轻轻地抱着他,“我不怕。”   - - - - - - - -   “噗”的一声,一向形色不改的楼阙失态了,喷了一口茶出来。   暗十三伸手将脸上的茶水抹干净,眸色中透露着几分嫌弃。   “咳咳咳,你说有人闯皇宫”楼阙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回主子,消息当真,现在皇宫里还一片混乱,那些人闯进去后到处杀人,还有人在西殿放火,现在整个皇宫都乱得不行,属下估计明日和亲的事也会耽搁下来。”   “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暗十三疑惑地问道。   计划都被打乱完了。   明日还派人去抢亲么   “还能怎么做”楼阙一脸的一言难尽,“去,挑人去皇宫里趁乱把这碗水搅混了把楚俏带出来,另外给我背马去二皇子府。”   皇宫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还玩个屁的心计。   他原本还打算给赵有德送他侄子的手指头恐吓一下,让他假意透出中垣帝的口风挑拨离间,让二皇子以为陛下要立大皇子,让大皇子以为要立二皇子为太子,然后两方同时起兵造反,这样也好趁乱攻进皇宫里。   但这个计划是放在楚俏和亲之后的,先将楚俏救出来再说。   没想到有人直接就闯进皇宫了,还将一向防守严密固若金汤的皇宫搞成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那他们也就不用再等了。   楼阙握着缰绳,抬头望天,悠悠叹了口气。   这个造反真的没有成就感。   都不是用他聪慧无双的脑袋搞定的,直接就这么粗暴直接稀里糊涂的就反了。   二皇子这方一出兵的消息离开就传了出去,大皇子和闵汐也都知情了,连夜清点人手涌入皇城,皇城内外兵戎相见,厮杀声漫天,整个皇城的百姓在这一晚都彻夜难眠。   黑夜中,数不尽的黑影悄悄潜进皇宫里。   ………………   “娘娘别在意这些”侍女眉头紧蹙着,一脸担忧,“或许,那只是皇后的诡计……”   徐贵妃抹了抹泪,将那些写给中垣帝的情诗都一一烧掉,又用剪刀剪断一缕青丝。   她生在乱世,自小就听过中垣帝结束乱世,建立太平盛世,以致八方来朝的丰功伟绩,他一直是她仰慕的英雄。   所以哪怕年龄相差大,她还是使尽百种法子进宫来。   陛下也对她很好,不嫌弃她自乡野来。   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原来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徐贵妃咬着唇将案几上的画打开,她呆愣楞地看着画上的人,下面题着\"邬熹,蕙娘\"四个字。   她有什么好的。   陛下至今都忘不了她。   徐贵妃呆愣地看着画中人的脸,神色黯淡,喜欢与不喜欢这种事怎么会说得清呢。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后宫的地位,为了荣华富贵,谁又知道她的真心。   她五年前进宫,中垣帝年事已大,便是年轻的时候模样再好看也老了,双鬓斑白,皮肤松弛,眼睛皱纹……而她正值芳年。   但偏偏,她就是喜欢他。   可她是个替身。   从始至终中垣帝都没有将她当作她来对待。   她怎么能甘心。   “娘娘。”侍女担心地唤道。   “本宫无妨。”徐贵妃用手帕擦干净眼泪起身,“随本宫去紫宸殿吧。”   “娘娘,现在宫里头乱着呢,外头正在抓刺客,危险得很,咱们还是明日再去吧。”侍女劝道。   “皇上那是最安全的。”徐贵妃摇了摇头,“陛下身子不好,本宫还要去照顾他。”   “娘娘。”侍女嗫嚅了一声,到底摇了摇头,去取了披风给徐贵妃披上,“陛下会知晓娘娘的一片苦心的。”   这后宫里只怕没有谁同娘娘一样关心陛下了。   宫里的人都暗地笑娘娘是乡巴佬,受了恩宠便喜形于色,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她们哪里知晓娘娘是当真开心而已。   娘娘是喜欢陛下的。   徐贵妃嘴角勉强带了一抹笑意,看着外面红光漫天的场面。   他知晓不知晓她的苦心都没什么关系了。   - - - - - -   “陛下。”徐贵妃坐在中垣帝的床榻前,伸手抚摸着那张病态憔悴的脸柔声安慰道,“陛下别担心外面的事,很快就没事了。”   “你来了。”中垣帝缓缓开口。   “是,臣妾来了。”徐贵妃笑了笑,含着水光的杏眸弯了弯。   中垣帝微微愣神。   “臣妾给陛下煲了汤,陛下多喝些养养身子。”徐贵妃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先自己尝了一口才喂给中垣帝,她的眉眼里都是温柔。   赵有德原是想接过来试毒,却被中垣帝伸手拦住,他张开口喝了汤。   赵有德识趣地出了屋子。   徐贵妃脸上带了笑意。   “陛下可不可以唤臣妾一声。”   “蓉蓉。”中垣帝的声音有些虚弱。   徐贵妃的杏眸里噙了欣喜的泪花。   “笔墨与朕。”中垣帝悠悠叹了口气。   这些天她的衣不解带亲力亲为,他都看在眼里。   她和邬熹长得像,但其余的都像池昭欢。   身世卑微,性子温和,心细如发,不争不抢……且真正的倾心于他。   若是早知道当初喜欢上邬熹会做下这么多的错事,会负了这么多的人,他就不该去看她,不该去接触她,也不该去救她。   但他知道,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去看她。   有些事命中注定。   但他不会做这么多的错事了。   徐贵妃依言去案几上取了笔墨过来。   中垣帝手上失了力气,忍不住地颤抖着,墨渍滴落在明黄色的锦缎上,他勉强提笔落下,一笔一划……   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一双柔软的手抱住自己的胳膊,“陛下,臣妾乏了。”   “陛下陪着臣妾睡吧。”   “睡着了,就不必再想这些烦心事了。”   “朕负了你。”   “陛下下一次不负臣妾就好。” 第90章   尘茨和蒲乌两人也被楚明曦派进了皇宫里找楚俏, 他俩四下打探的时候, 跟华笙插肩而过。   蒲乌瞧见了华笙怀里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穿着喜服, 头上盖着喜帕的姑娘,连忙将尘茨拉进一个转角的墙壁躲着。   “又是他!”蒲乌叹道。   “厉害啊,上一回也是,咱俩在神社怀兜兜转转了好几天没点进度, 人家直接闯进去把神社一锅端了。”   “话不多说,说干就干, 老子最佩服的就是这种男人。”   “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吧还真是前浪那啥在沙滩上。”蒲乌啧啧称奇。   尘茨暼了他一眼, 也看向华笙, 目光触及到他胸前那支箭矢的时候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活不了了。”   “什么意思”蒲乌有些没明白。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现在还能又跑又跳又杀人的, 但你看那箭的位置, 寻常人这个时候已经死了。”尘茨哑着声音道。   “就算没死, 也活不了多久的。”   心脏附近的箭矢根本没有办法拔出来,拔出来就是在加剧死亡。   蒲乌定睛一看,也跟着摇摇头。   可惜了, 可惜了。   “喂, 去那边看看。”蒲乌感叹了一小会儿就又继续跟着尘茨离开了。   “走吧。”尘茨点点头。   这座宫殿外面侍卫很多, 把守很严密, 两人便打算从屋顶进去。   有着夜色和不远处的喧嚣声作掩护,两人很顺利就撬开琉璃瓦,顺着屋檐房梁下去。   屋子很大,俩人悄悄绕进了内屋, 蒲乌看着床上睡着的两个人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就是逃跑,却被眼尖的尘茨拉住。   “怎么了?”蒲乌压低了声音。   “不对劲。”尘茨皱着眉头道。   门外就守着很多人,床榻上那明晃晃的颜色很明显就是中垣帝。   “怎么不对劲?”蒲乌见尘茨缓缓走近床榻吓得心脏快跳出来。   “你找死啊?”   “死了。”尘茨忽然开口道。   蒲乌一愣,“什么?”   “中垣帝和这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尘茨将手指放在中垣帝的鼻息道。   “嘴唇呈乌紫色,应该是中毒死的。”   听见说中垣帝已经死了,蒲乌才放下心来,走到床榻前看看就注意道床榻边上放着的圣旨。   他捡起来看看。   “写了什么?”尘茨凑过来看看。   “罪己书。”蒲乌念了出来,又打开另一张。   是传位诏书。   “不过下面没写名字。”蒲乌挠了挠头,“传给谁都不写,这皇帝老儿是来坑人的么”   尘茨也皱着眉。   “嘿嘿,我有个主意。”蒲乌脑袋一转,抱着圣旨跑到案台前,用笔沾了沾墨写些下几个字,然后又将玉玺盖了上去。   尘茨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你...你疯了。”   “嘿嘿,这样更名正言顺些嘛。”   “哪里名正言顺了……”   “你不管。”蒲乌将圣旨卷了起来揣好,而后又将传国玉玺也装进包袱里,嘿嘿一笑,“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尘茨,“…………”   这样做真的好么。   - - - - -   赵有德原本守在屋子外面,见里面没有什么声音还有些奇怪,他正打算推门进去,一个小内侍忽然过来了,朝着他挤眉弄眼。   赵有德吩咐外面的侍卫寸步不离地将屋子守好,便寻着那小内侍过去。   “公公,这是有人差我递给你的东西。”那小内侍将一个小木盒子取出来递给赵有德。   “什么东西”赵有德伸手接过来打开。   “啊!”一声尖细的惊叫声响彻云霄。   “公公。”小内侍没有瞅见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见赵有德神色不对劲,有些疑惑。   “啪”的一声赵有德手抖着将盒子盖上,慌乱地将盒子揣进衣袖里,“今日的事谁也不许告诉。”   “是,奴才明白。”小内侍一脸迷惑,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先应下来的对的。   赵有德面色发白,额头青筋乱跳,这楼阙……这楼阙……   竟然砍了他外甥的两根手指头送过来警告他。   简直欺人太甚。   但他也没办法……他老赵家就这么一条命根子了,要是保不住就没人能给他养老送终,老赵家的香火也断了。   他到了下面只怕会被脾气暴躁的老祖宗恁得魂飞烟灭。   到了地下都不能安生。   赵有德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干净,深呼吸几口气,彻底平静下心情了才回到门前,他推开门。   ……   “啊!”又是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声传来。   守在门外的侍卫浑身一抖。   “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赵有德跌坐在地上,渗出一身冷汗。   完了,这下全完了。   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将楚俏带回皇宫,就只差一步了,只要明日成亲的时候偷梁换柱,将楚俏藏在密室里,再派人去劫了和亲的马车就可以永远将楚俏留在宫里。   吃了用她的血做的药,中垣帝就可以痊愈。   他也就可以过更久的好日子。   没了,这下全没了。   皇帝驾崩的消息飞速传了出去。   尘茨和蒲乌两个如同做贼一般护着玉玺和诏书打算出宫,却忽然听见了熟悉的笛声。   两人对视一眼,“是阁主?”   “她不是在整顿麒麟军吗?”   “不知道,去看看。”   这是他们阁里用的暗号。   - - - - - -   冷汗从发鬓处滴落下来,华笙一路上抱着楚俏逃跑。   他受了很重的伤,秘术的时间也快尽了。   刺骨的疼痛渐渐袭来,他极力忍着疼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抱着楚俏。   “华笙。”楚俏察觉到他的不舒服心里担心,她想伸手揭开头帕却被华笙拦住。   “阿俏,喜帕要新郎官来揭开。”华笙舔了舔干裂的唇角。   他不忍心让她看看眼前的场面。   她一直都是个胆小的姑娘。   他怕吓坏了她。   “我还没有答应要嫁你。”楚俏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害羞,又觉得现在不是这个时候,心里又担心得要命,一时百感交集。   “咳。”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华笙脚下一个踉跄,扶着墙咳出一口血来。   “华笙。”楚俏紧紧地抱着他,泪滚了下来。   她与华笙的腰间触碰着,腰间系着的那只小玉笛硌了她一下她才忽然想起来,她捏着笛子犹豫一瞬吹了起来。   八姐对不起。   她怕给楚明曦招来麻烦,但华笙要死了……要死了……   感受到华笙的无力,楚俏紧紧抓着他的手,闭着眼睛吹,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下来。   “华笙,你要是死了,我就不嫁给你了。”楚俏捧着华笙的脸。   “我不死,阿俏嫁我吗?”华笙半睁开眼睛,浅蓝色的眸子带着小心翼翼,“嫁吗?”   楚俏鼻头发酸,点点头。   华笙的脸上绽出笑来,很纯粹,如同白纸一样。   “我可以亲阿俏吗?”他问得很小心。   穿着喜服的姑娘低垂着头,似乎在害羞。   她没有拒绝。   华笙隔着喜帕轻轻地吻着她的唇,一点一点的,想把所有的珍视都在倾入里面。   他要死了。   无说亲了姑娘就要负责。   他娶不了阿俏。   没有法子对她负责了。   所以他只能这样。   阿俏要一直好好的。   楚俏的眼泪一下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亲手揭开喜帕搂着华笙的脖子亲了上去。   “阿俏。”   “笨蛋,你要娶我啊。”   雪花洒落在红色的嫁衣上,一红一黑的人拥在一起,如同静谧夜色里独自盛开的红梅,美得动人。   身边围着越来越多的人。   尘茨和蒲乌也到了,抿着唇看着靠着墙壁坐在地下的人。   他们认出楚俏来了。   原来那个少年是为了楚俏闯的皇宫,一如当日为了楚俏闯进神社。   “去雁西山土神庙。”楚俏搂着意识有些模糊的华笙道。   “是。”尘茨和蒲乌应声道。   “阿俏,我有礼物给你。”华笙被放在枯草上,楚俏坐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   无和椿连在几个巫族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土神庙。   这里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汇合的地方。   里面还有常常给楚俏送信的司年在。   “什么礼物?”楚俏低垂着眉目,含着笑看他。   “在我胸前,你摸摸。”华笙看着楚俏笑,但一笑就扯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楚俏小心翼翼地去摸,按到有些稍硬的东西。   “拿出来。”   是一叠纸。   楚俏打开一张张看,咬着唇,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打湿了纸。   染花了那一行行的“阿俏,我想你”。   “呜呜……”压抑了很久的哭声爆发出来。   土神庙里一片压抑低沉,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第91章   无他们打算带华笙回巫族, 再去打探旬阳子的下落。   “巫族有很多秘术,兴许可以暂时保少主一命。”   “你们说的旬阳子他当真能救华笙吗”楚俏捏着帕子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但这天下医术最高明的便是他了,只不过……只不过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无情绪有些低落。   旬阳子是浪迹天涯的神医,见了有缘人才会医治, 但没人知道他的岁数有多大。   这么多年都不曾听见他的名字了,可能……已经死了。   楚俏的眸色也黯淡下来。   她看了一眼已经昏迷不醒的华笙, 心如同针扎一般疼。   “不过据我所知, 旬阳子在五年前曾经出现过。”   无忽然道, “楚姑娘身上的毒就是他解的。”   楚俏愣住, “你是说我十岁那年登门替我医治的神医”   “是。”   “我身上是被人下了毒不是天生病弱么”楚俏蹙着眉问道。   “不是。”   “那为何他替我解了毒, 我还是身子弱, 之前也还是会犯病。”楚俏有些不解。   “姑娘中的毒毒性剧烈, 旬阳子似乎只在伯府停留过两日,想必是并未解清。”无也有些纳闷, 依着他的水平不该如此。   “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你不是承恩伯府的姑娘不是吗”无摇了摇头,“你的父亲是巫族出来的人, 但凡遭逢乱世,巫族中便会出人来辅佐君王匡扶天下,安定百姓, 这是巫族的使命。”   “你的娘亲是北祁圣女。”   “去了北祁神社后, 少主就让我们四处打探你身世的消息,这些都是我们探来的事实,北祁神社圣女阁里还挂着你母亲邬熹的画。”   “北祁神社的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但他们愚弄百姓让百姓信以为真,少主说他们以后会伤害你,所以就毁了神社......”   其实在看见徐贵妃之后楚俏对自己的身世已经就已经有了些猜测。   这个结果她并不惊诧。   她惊诧的是,华笙在背后为她做的一切。   北祁神社在北祁百姓心中是什么地位她很清楚的,毁了神社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这里面的凶险可以预见。   “楚姑娘,我们要走了。”无领着巫族的人向楚俏道别。   “少主他,真的很喜欢你。”   楚俏眼眶发热,“你们一定要找到旬阳子。”   一定……不要让华笙死。   楚俏将喜帕塞进华笙的手心里,昏迷中的华笙潜意识将东西抓紧,楚俏俯在他的耳畔轻声道,“我等你亲手揭开我的喜帕。”   “华笙,我也喜欢你。”   她声音哽咽着,看着无他们齐齐朝着她弯下腰行了一礼,带着华笙离开。   - - - - - -   造反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连楚明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想着在南方搞事情后在南方建立新朝举着清君侧的名头攻打北方。   所有的计划都被华笙闯皇宫这一出打乱。   容烨身前留下的麒麟军在十几日后从四面八方赶来,抵达皇城,冲开了城门,拥簇着楚明曦进了皇宫,打破了几位皇子对峙的僵局。   现在南方都已经被她的人控制住,只需要拿下皇城就可以了。   面对在十五年前以百敌千,威震四海的麒麟军,没有人能兴起反抗的心思。   也有想反抗的,譬如大皇子,已经被揍了,揍得鼻青脸肿在一旁待着。   蒲乌踢了一脚随意从皇宫里捉来的一个小内侍道,“快念。”   “念好了,赏你十两黄金。”蒲乌将荷包拉开,里面躺着金灿灿的黄金。   小内侍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手如同抖簸箕一般,暗自给自己打气。   为了十两黄金,拼了。   他尖着嗓子喊道,“奉天成渝,皇帝诏曰,朕在位三十有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楚氏……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选贤与能,……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承恩伯府大房之女楚明曦……”   他一喊完,就看着云梯之下的人。   空气十分安静。   原本还在厮杀的将士们惊得手上的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玩意   禅位于楚明曦   楚明曦是谁   一袭浅紫色衣裳,身形高挑的女子从穿着甲胄的将士之中走了出来,她负手而立,矜贵无双,她高高立在云梯上,居高临下地看下来,身后站着无数的举着弓箭对着他们的麒麟军。   “不服”   “圣旨在此,谁敢不服!”蒲乌很给面子在她身边吼了一声。   “不可能……唔……”二皇子正想反抗,父皇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   楼阙一把捂住他的嘴,从他身后踢了他一脚,带着他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梯之下的人反应过来,跟着匍匐在地,声音传得很远,偌大的皇城回音环绕。   朝昀噗嗤一笑,跟着跪了下来。   有趣。   真的有趣。   事已至此,南方的事他都已经听说了,不管有没有那封圣旨,她都能坐上皇位,他们没有反抗的实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是没想到消声匿迹多年麒麟军竟然会再次出现。   大庆又出了个女皇呢。   - - - - -   楚明曦刚坐上皇位三天就传来北祁攻打大庆的消息。   原本就因为造反和饥荒闹得人心惶惶,这一下恐惧更是弥漫在百姓的心头挥之不散。   出人意料的是,楚明曦不但接了战书还亲自领兵作战。   花了半个月时间到边境,不用十天就班师回朝了。   事实上还可以结束得更快一些的,但麒麟军多年没有大展身手了,楚明曦便让他们先自由活动了一下,七天内打退了两次北祁军队。   最后三天在楚明曦扔了几颗蒲乌和尘茨在神社密室里带回来的化学武器后,北祁军直接就回家了。   高科技欺负人。   当初尘茨和蒲乌从密室里带回来的那些很有年代的纸,楚明曦看了之后就知道那个疯子这是到了古代还在研制他的化学武器。   一颗圆圆的铁球扔下去,嘭得一声爆炸,窜出一条火龙瞬间就能将无数人吞噬。   这谁能去打   北祁只能咬着牙跟大庆签下了屈辱求和条约,金银米粮接连不断地运进大庆里。   班师回朝的那天,楚明曦穿着甲胄坐在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手里握着缰绳,凤眸里尽是淡漠,蜜色的肌肤雌雄莫辨。   不少街头迎接的女子看红了脸,将手里的绣帕香囊往她身上扔。   楚明淑跟老夫人她们也从云州回来了,在街道的茶楼上看着她。   楚熏也跟着扔了绣帕。   楚葶抿了口茶,秀眉微扬,“我就知道她要搞事情。”   就是不知道竟然搞这么大的事。   楚明淑嘟了嘟嘴,这下完了,阿俏估计得崇拜楚明曦去了。   她一转过脸,果然就见楚俏一脸崇拜地望着楚明曦的方向。   楚明曦似乎有所感应,朝着这方看来,她看着楚俏,咧开唇一笑。   街道上的女子尖叫出声。   “略略略……”楚明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 - - - -   云熙二年冬。   这一年楚俏十七岁了,自楚明曦登基后就封了楚俏羲和公主,与女帝名讳同音,可见其对羲和公主之疼宠。   眉目长开了的楚俏出落得更加好看,从前只有娇软,如今眉目流转见含了几分媚意。   据说羲和公主每回出巡,必定会引来无数人瞩目,京都十里长街混乱不堪,只为窥一窥那张绝丽的容颜。   不过貌若天仙的羲和公主至今还未订亲事。   当朝右相楼阙年少有为,长得也是国色天香,不知道引德多少女子夜里难眠,却屡次向女皇求娶羲和公主,且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这事坚持了有两年了。   每月准时一提,不过羲和公主至今没有点头答应。   这事已经成了京都头条,百姓闲谈之中最爱问的就是,“今天楼相娶到羲和公主了吗”   楚俏到底不是承恩伯府的人,楚明曦登基后就让她搬进了宫里。   老夫人和三夫人的事,楚明曦还是瞒了下来,哪怕让楚俏活在谎言里也好,她只希望她快快乐乐的。   从伯府搬出来后,楚俏就只爱坐在秋千上发呆,只有在楚明淑她们来找她的时候脸上才会有一丝笑意。   “阿俏在担心他”楚明曦穿着便服走过来。   做了两年的女皇,她身上的那股子野劲被洗涤一空,添了几分帝位的成熟稳重。   “八姐。”楚俏甜甜的喊了一声,点点头。   她以为他很快会好的,会来寻自己,但是已经两年了。   两年。   她甚至不敢去想……他到底怎么样了。   楚明曦见她不开心,情绪也有些低落,有些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闵汐的事。   犹豫了很久,楚明曦叹了口气,抱着楚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闵汐病了,阿俏要不要去见见他。”   楚俏的身形一顿。   闵汐今年二十了。   太医早就说过,他活不过弱冠。   楚明曦揉了揉她的脑袋,“生老病死是常事,不管是他们还是你我,该来的都会来,这是预料不及的。”   “阿俏不要伤心,八姐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快乐,无论如何都有我在。”   “你要是考虑好了要去见他,就同绸杏她们说,马车已经备好了。”楚明曦看着楚俏埋得低低的脑袋叹了口气才离开。   中垣帝对自己娘亲和爹爹做的事她都知道了。   她一点也不怪闵汐,他是受害者,但闵汐跟她的纠缠是因为娘亲。   故人已逝,她并不想还停留在过去的恩怨。   如果没有娘亲,闵汐同她不会有任何关系,所以这两年,楚俏没有同闵汐有过什么接触,她想大家都忘记那些羁绊,去过好之后的余生。   但他快死了。   楚俏掐了掐手心,到底狠不下心来。   八姐既然来找她了,定然是闵汐想见见她。   “我去。”话音刚落,视线遁入黑暗,楚俏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站在一旁的绸杏惊叫着。   熟悉的古木香扑鼻而来。   “不准去。”   楚俏眼眶微热,伸手抱住他,娇嗔道,“你怎么才回来。”   “阿俏。”   “久等了。”华笙抱着她坐在树上,亲手揭开盖在她头上的喜帕。   他笑着俯身,浅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楚俏紧紧地闭着眼睛,白生生的小手死死地拽着他胸前的衣襟。   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华笙的脸,眼泪溢出来。   她没有做梦。   “我回来了。”华笙拥着楚俏,宽大的黑袍将她娇小的身子裹得紧紧的,两人相视而笑。   - - - - - -   “阿俏没来。”闵汐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无力。   裴晋眸色一片悲戚,没有开口说话。   “没来也对。”他闭上眼睛。   是他贪心了。   她与他是有血海深仇的,怎么会来看他。   到头来还是一个人。   “砰砰砰”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闵汐蓦然睁开眼睛,黝黑的瞳仁里有了一丝期待。   裴晋连忙去开门,门外出现的却是朝昀,他抿唇去看闵汐,果然就见他面上浮出失望的神色。   “我来了殿下还不高兴”朝昀唇角弯了弯。   “我已经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殿下了,不过我喊顺口了,还是喜欢这样喊你。”朝昀笑了起来,“唔,或许,今后我该改口叫你一声陛下。”   “你...咳咳....”闵汐咳了半天,“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想造反么。   他不会再帮了。   就这样挺好的,只要不是那个失德的人坐上皇位,他怎么样都行。   “我想做什么自然是来救你的命。”朝昀将一个小瓷瓶拿了出来,倒出两粒药丸。   “楚俏今天不会来了,华笙回来了,正亲热着呢,这药救你的命,也是他给的。”   闵汐气得那种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滚!拿走!”   “殿下。”裴晋咬着牙唤道。   “滚!”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这可是活命的机会,殿下身子要是好了,指不定就能多看楚俏几年了,到时候楚俏变心了也不一定呢。”   “遗憾呀,遗憾。”朝昀边啧啧啧边将药丸装进瓷瓶了,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咳咳咳。”闵汐去拦他,咚得一身摔了下来。   “我吃。”   他要活着才能看见阿俏。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带:这篇文文完结啦,虽然可能有些短,也有很多不足,但是带带还是很满意的,也很开心能够给阿俏和小花生,给里面每个人一个完美的结局,这是一个温暖治愈的故事。真的真的非常感谢能陪着带带一路走过来的大宝贝们,带带第一次写文,期间也遇见了好多困难,发现了好多好多问题和不足,也是因为有你们在,有你们的鼓励才一直有动力写下去的,真的非常感谢,最后一章留评的大宝贝们都有红包领。带带总结了这次写书的经验教训,下一本会进步的,下一本《我和皇二爷争老大》会写大长篇,也会多写男女的感情戏,其实现在这一本带带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们的俏俏和花生谈恋爱的次数真的太少了QAQ,番外我会多写的,也会解释回忆暗线的问题,不是带带不写,是放在正文里会太突兀了,所以会放在番外写。对啦,番外带带打算写在一本短篇了,这样就不用花钱啦,大宝贝们想看那些人的番外就留评吧,带带看见了就会码字哦。另外,再一次谢谢一直陪着带带成长的大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