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豪门亲闺女》 作者：流烟萝 　　文案： 　　十七年前，一场事故让数名婴儿身份交换。 　　十七年后，事故曝光，这些孩子的命运发生大逆转。 　　——在小说《星光万里》中，女主因为身份调换从小锦衣玉食，哪怕身份曝光依然是养父母的心头宝，选秀出道进入娱乐圈就大红大紫。 　　而代替她历经磨难的女配则亲爹不疼养母不爱，因为嫉妒女主做尽坏事，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穿成豪门亲闺女的季程：“……瑟瑟发抖。” 　　男女主文案： 　　季程：我是被抱错的豪门亲闺女。 　　姜聿：好巧我也是。 　　季程翻开习题册，目光深沉：“看来，学习是我们改变人生的唯一出路。” 　　阅读提示：人狠话不多 X 乖巧软糯甜，男女主都是成长型。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女配 穿书 逆袭 　　主角：季程，姜聿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穿书 　　“程程起来了？来，坐这儿来。” 　　季程下到楼梯，隔着客厅看向餐厅。周君海是大家长，坐在主位，徐云和周东林分坐在他下方，周玥坐在周东林左手边，兄妹俩关系好，低头交谈着。 　　听见徐云的声音，一家子抬头看过来，周玥浅浅一笑：“程程，你起来了？” 　　季程脚步微顿，等徐云再催促才挪着步子走过去。 　　等她走近，徐云拉住她的手笑道：“衣服穿得舒服吗？款式是玥玥帮忙选的，你们小姑娘审美相近。” 　　“程程皮肤白，穿浅蓝色刚好。”周玥戳了戳周东林，“哥，你说是不？” 　　周东林今年十九，在国外某常春藤名校读书。按照常理，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发去学校，但周家出事，他不放心周玥，因此请了半天假。 　　他脸上原本带着笑，看向季程时却淡了下来，淡淡“嗯”了一声。 　　季程想起原著中对周东林的描述，看似温和实则冷漠，却是超级妹控。只是他控的并不是原身这个亲妹妹，而是他看着长大的周玥。在原著中，原著中，原身就是被周东林设计送进监狱的。 　　想到这里，季程不由打了个寒噤。 　　“程程喜欢吃什么？烤面包？汤包？饺子？”徐云让季程在身边坐下，小心翼翼问她的喜好。 　　“我不挑食的。”季程声音轻柔，如她给人的感觉一般。 　　徐云挟了个汤包，介绍说：“这灌汤包是老沈亲手包的，汤汁浓厚，味道鲜美，尝尝？” 　　周家豪富，吃穿的看似普通，实则这一桌食物耗费不低。汤包里的食材是自家种植的，无污染全生态，虾饺中的基围虾是一早空运来的，更别说厨师曾是国宴大厨，重金受聘，一顿饭打下手的不下三人。 　　季程看书时觉得夸张，等自己成了书中人物，只觉得战战兢兢。 　　她挟起汤包，轻咬一口，滚烫的汤汁溢出，烫得她呲了一声，忙放下汤包。 　　“疼吗？”徐云放下手中筷子，给季程递了杯温水，怜惜说，“我该提醒你一声的。” 　　季程抿了一口温水，捂着嘴巴轻轻摇头：“不疼的。” 　　小姑娘手指白嫩细长，横掩住嘴巴，只露出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可人极了。连周君海这样严肃的人也忍不住说：“慢点吃，不急。” 　　周玥冷眼看着，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笑着说：“今天才开学，晚点去也没什么。” 　　“是啊，待会让东林送你们过去。”徐云又对周东林说，“你是大哥，要照顾好妹妹，不然等你回来我可要说你的。” 　　虽是关心的话，却太过小心翼翼，总显得客气疏离，不像是对女儿，倒像是对客人。 　　可不就是客人。 　　抱错十七年的女儿，哪怕有血缘在也不如养在跟前的孩子。而在原著中，周家夫妻最后也是站在了周玥那边。 　　…… 　　没错，这个世界是一本娱乐圈小说，名字叫《星光万里》，而周玥就是小说女主角。 　　原著中因为医院事故，女主与女配身世错位。十七年后，事故被曝光，两个家庭才知道抱错了女儿。原身养父早逝，养母因为车祸瘫痪在床，早就不想活下去，得知抱错怕害了亲生女儿，直言不想接女儿回家。 　　养女亲女都是心头肉，周家送走哪一个都不舍得，更何况原身养父早逝，养母瘫痪在床，送女儿过去只能受苦。而原身杨牧也不想害了亲生女儿，两方一拍即合，由周家出钱将她送去疗养院，原身则回周家和女主一起念书。 　　女主女主自小长在豪富之家，受尽宠爱；而小小年纪被迫挑起家庭重担，尝尽艰辛，心性早已扭曲。等她发现她作为周家的亲生女儿，却因为长在外面一直无法融入圈子，渐渐开始嫉妒女主，并屡次设计陷害她。 　　而女主对身世一直如鲠在喉，原身陷害她时几次推波助澜，以此博取周家人的心疼。终于一步步让女配走入绝地，甚至被亲生大哥送进监狱。 　　想到原身的未来，季程的心沉甸甸的。 　　她穿越前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出生于一座小城，不论是家庭关系还是同学关系都相对简单，生活被作业填满。还是同桌将《星光万里》这本小说落在她家里，她才在周末翻了翻。 　　却没想到只是随便翻了翻，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 　　虽然她知道原著剧情，但她并不觉得的自己能干女主。因此听到面对周家人的客气，与女主若有似无的宣誓主权，季程忐忑不已。 　　但周家人并不能体会季程的忐忑，吃过饭，徐云送季程和周玥出门。 　　季程刚转学到裕华高中，今天是第一次去学校，徐云并不是很放心。但她并不是家庭主妇，今天约了人谈工作，不好走开，因此再三嘱咐周东林，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周东林嘴角噙着笑：“您就这么不放心我？” 　　徐云看了一眼季程，欲言又止。 　　周玥她没什么不放心，一是周玥在裕华读了一年，二是周东林自小就疼爱周玥，她不用交代，周东林都会将周玥放在心上。她担心的是季程，从决定将季程接回来那天起，他这儿子就是这幅模样，不咸不淡的。 　　让周东林送妹妹去学校，也是希望他能和季程好好相处。 　　“妈你放心啦，就算哥哥不靠谱，这不还有我呢嘛。”周玥抱着徐云的胳膊撒娇，“我可是裕华一霸，保证谁都不敢欺负程程！” 　　周玥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笑起来时眉眼飞扬，就算说着嚣张的话也惹人疼。 　　“是是是，我们玥玥最厉害。”徐云笑呵呵的，要说她最欣慰的，还是两个姑娘懂事，能和睦相处。不然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个当父母的都心疼。 　　周东林却敲了下周玥脑袋：“姑娘家家的，文静点。” 　　周玥立时捂住脑袋：“哥你又敲我头！妈你看哥哥！” 　　周玥几句话就让自己变成了中心，季程在旁边看着十分羡慕。她穿书前身体不太好，学校去得少，和同学关系平平，不说被忽视，但从来都是个倾听者。不像周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难怪她后来进娱乐圈还大红大紫了。 　　和周玥相比，原身就逊色很多，这样的差距也是原身嫉妒女主的原因之一。 　　倘若当年的事故没有被发现，等两人长大后相遇，原身遇到女主，看到两人的差距可能会想她们的教育环境，所得到的资源不一样。差距太过悬殊，心里就算嫉妒也不会做什么。 　　但她们的身世早早被发现，原身面对这样的差距，总是忍不住想，是女主占有了她的资源，是她替女主尝尽人间疾苦。偏偏她心里装着事不肯说，周家又想家庭和睦和稀泥，无人开解，最终这份嫉妒越演越烈，将原身自己燃烧成灰烬。 　　想到这些，季程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不要步原身的后尘。 　　…… 　　“哥你就帮帮我嘛……” 　　周东林嘴角带笑：“嗯……看我心情吧。” 　　“别人家的哥哥，妹妹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睨着周东林，“唉！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哥哥。” 　　“我平时对你好都被狗吃了？小没良心。”周东林嗔道，到底不忍妹妹难过，又问，“有这么想要？” 　　“特别想，他最近可红了，长得也帅！专辑我买了十张，就是没能买到签名版的。要是你能满足我，我……”周玥心一横说，“未来三天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一周。” 　　“程程你看看哥，可坏了！”周玥像是恼了，突然提到季程的名字。 　　季程：“呃……” 　　听他们撒娇拌嘴，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车里，实在……有点多余呢。 　　最终周玥还是答应了周东林的要求，嘴巴却没好气地说：“你真烦人，怎么还不去上学！” 　　周东林气得“嘿”了声：“签名还想不想要了？” 　　“要！要要！” 　　在周东林周玥兄妹的嬉闹声中，轿车终于停下，季程松了口气，推开车门下去。 　　裕华高中是私立高中，入读的学生不是成绩好就是家里有钱。因此，当季程推开车门，一眼望去，入目尽是豪车，最次的也是宝马奥迪等季程前世所在的小城里少见的名车。 　　“走了。”周东林顺手捞起周玥的书包，大步往学校里走去。 　　周玥连忙跟上，走了几步发现季程没跟上来，扭头看去—— 　　因为营养不够，最小码的裙子穿在季程身上仍十分宽松，巴掌大的脸上脂粉未施，但她的皮肤白皙通透。嘴唇微微张着，像盛开的花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有茫然，有惊叹。 　　周玥心里轻哼，却又松了口气。 　　自从得知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真小姐马上就要回来，她就一直没能睡好觉。 　　怕她太好，夺走家人的心，也怕她太坏，挤兑得她无地自处。等见到季程，她就松了口气，看资料是个厉害人物，可面对面才发觉人似乎有点傻，胆子又小，看着畏畏缩缩的。 　　现在看，季程身上的标签又该加上一条。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 　　不成气候。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 　　《穿回来后我成了白月光替身》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替身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对一个男人求之不得，为了留在他身边甚至甘愿当替身，却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众叛亲离的下场。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 　　和袁诺分手后，圈中好友皆拍手称快：只有皮囊的赝品哪比得上正牌白月光。季伯琛深以为然，却没有日后他会夜夜想着她入睡。 　　《穿书八零之假千金》 　　林桃花重生后做了三件事： 　　第一是写信给亲生父母，告诉他们家里养的那个女人是假闺女！ 　　第二是决定把自己前世丈夫留给假闺女，答应了媒人说亲。 　　第三是找到前世假闺女的丈夫，早早接触，立志要嫁给他！ 　　这是《重生八零》里的剧情，而林佩则穿成了被女主抢了丈夫，被养父母送回农村而抑郁成疾早早逝去的假千金。 第2章 姜聿 　　虽然是开学季，但裕华高中学费都是通过转账方式支付，综合大楼人并不多。 　　周玥边走边给季程介绍：“这一栋是综合楼，老师都在这栋楼里办公，旁边是教学楼，咱们学校班级不多，高一高二都是十个班，高三只有六个班。”裕华的学生，不是成绩极好，就是非富即贵，这些学生超过一半会在高三或者高考后选择出国。 　　“对面是食堂，食堂绕过去是游泳馆，对了，你会游泳吗？” 　　季程摇头：“不会。” 　　周玥面露惊讶：“中学体育课没有学过吗？” 　　季程她记得原著中周玥也问过原身这个问题。原身小学时父母出事，连上学都困难，为了拿奖学金，她不得不放弃城里最好的高中，而选择了能给她更多奖学金的学校，她读的学校根本没有游泳馆。 　　不提还好，女主一提起，原身的自尊心被刺痛，脸色十分勉强地说“没接触过”。 　　原身的表情太明显，周东林看到，觉得原身小肚鸡肠，在周玥愧疚时告诉她，这是她们的命，他在乎的只有周玥这个妹妹。 　　而这些话又被原身听见，让她更加嫉恨女主，一错再错。 　　因此面对女主的问题，季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怕周玥心里有刺针对她，也怕周东林以为她在挤兑周玥。这两人不是亲兄妹甚似亲兄妹，她都惹不起。 　　她正犹豫着，周东林停下脚步说：“到了。” 　　季程松了口气，由周玥领着进去。 　　周玥家世好相貌佳，成绩也一直很稳定，是年纪前十。对这些好学生，教导主任都是认识的，态度十分客气：“周同学来了？这两位是？” 　　周东林以前并不在裕华高中念书，教导主任不认识他。 　　周玥给两人做了介绍，又着重点到季程，说她是从历城转学来的。历城是一座南方小城，在国内并没有什么名气，教导主任想了一下，经周东林提醒才知道在哪里，咳嗽一声说：“那和京城考卷相差有点大啊，这样吧，你先做一套试卷。” 　　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两张试卷，问季程：“没问题吧？” 　　“没问题。”季程摇头，虽然她和原身一样是南方人，但穿越前她即将高考，京城卷做过很多次，对这份试卷并不陌生。 　　要做试卷，周玥便先离开。 　　离开前她好像还有点不放心，特意问：“要我们在外面等你吗？” 　　季程偷偷看了眼周东林，他神色冷淡，好像有点不耐烦。季程哪里还敢让他们多等，摇头说：“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去班级就好。” 　　“我在高二一班，你结束了来找我？”周玥问。 　　季程点头，看着她们离开，才拿着试卷走到旁边的空座位开始做题。 　　原著中原身经过考试后被分到了三班，虽然她的成绩在历城能排得上名次，但来了京城却有点不够看。而且她是真的高二，并没有经过一张又一张试卷的磨练，对京城卷水土不服，在摸底考试的时候并没有取得好成绩。 　　但周家在得知分班结果后，在女主的保证下，为了方便她照顾原身，特意和学校沟通，将原身调进了一班。 　　原身因为走后门这件事耿耿于怀，拼了命的学习，但她仿佛天生不如女主，不论怎么追赶，依然只能看到女主的背影。而且女主在一班依然是中心，而她虽然是真正的周家小姐却并不被同层的小圈子所接受，心态渐渐失衡。 　　季程觉得自己能够保持良好的心态，但她却不敢去赌，毕竟女主并不完全是白莲花，如果她招了女主的眼，被设计落入圈套可能都无所觉。偏偏她还未成年，无法独立，而且周家能给她的教育环境的确更好，同时原身养母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她身上的担子也没有那么重。 　　离开周家谈独立不是明智的选择，可她又怕步上原身后尘，只能想办法避开女主，也避开原本的剧情。 　　既然如此，就从分班开始好了。 　　季程心里有了决断，在试卷上写下名字。 　　写到最后一笔，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教导主任喊：“请进。” 　　紧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并不很重，但她能感觉到有人进来。只是她背对着主任的办公桌，也并不感兴趣，只专心答题，直到他听见一个名字。 　　——姜聿。 　　季程手一划，试卷被划出深深的痕迹。 　　“十五中……”教导主任沉吟，语气有些为难。裕华高中在京市哪怕不能进前三，也能排第四，而十五中却是有名的吊车尾。偏偏上头领导发话，直言要将姜聿安排进前三个班级。 　　他思考许久说：“行，这套试卷你做一下。” 　　季程肩背挺直，屏住呼吸。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紧接着是板凳被拖动的声音，试卷被放在旁边桌子—— 　　他坐下了！ 　　季程重重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 　　却在身边响起“唰唰”写字的声音时忍不住想，他做到哪里了？身边没了声音，她又忍不住想，怎么不动了？不会吗？ 　　无怪她对姜聿那么在意，全是因为原著中原身追了姜聿好几年。只是原著中对姜聿描写并不多，季程只知道他也是当年医院事故受害者之一，被找回后与亲生父母关系不睦。原身对姜聿的感情起源于同病相怜，但姜聿似乎并不需要这样的同情，从未回应过。 　　感情灰败，又与家人渐行渐远，偏偏女主家庭事业爱情三得意，刺激得原身渐渐癫狂，最终铸下大错。 　　在原著中，姜聿是被分进了三班。 　　季程又排除了一个班级，心里却更加没底，一套试卷做得格外慎重。 　　“呲——” 　　身边的人起身，脚步声响起。 　　季程猛地抬头往外看去，才发现已近中午，她写下最后一笔，收拾好试卷往主任办公桌走去。她走得有点匆忙，一时没注意，直直撞上男生宽阔的背。 　　季程退后一步，捂住额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姜聿转头，看见她掩住额角的手指间露出的些许红痕，因为皮肤白皙格外显眼。在她手掌下方，是浓密颤抖着的睫毛，眼里有微微水痕，显然是真撞疼了。 　　“没事。”姜聿往旁边让了让。 　　教导主任接过季程手中试卷，翻阅着问：“以前接触过京城卷？” 　　季程知道这是问她的，迟疑一下说：“做过一点。” 　　教导主任点头，又翻了翻姜聿的试卷，越看他额头皱褶越深。办公室陷入沉默中，季程不明白缘由，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 　　姜聿站在她右前方，他个子很高，季程低着头，刚好看到他垂在腿侧的手。那只手手掌宽大，皮肤并不白皙，上面横着一条细微的疤痕。 　　原著中提过姜聿生性桀骜，是校园一霸，偏偏因为家世好，连校长都不敢轻易动他。所有人都以为姜聿会这么堕落下去，但他最终在姜家的权力斗争中赢了，成为商场新贵。 　　同样被抱错，同样生活在普通家庭，但姜聿和原身最终走向两个极端。 　　想到这些，季程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们两个，去二楼第一个办公室找张老师，她会给你们去新的班级。”经过长久的思考后，教导主任如此说道。 　　季程猛地抬头：“……啊？” 　　教导主任看过试卷，季程成绩虽不足以进一班，但能看出基础很好。考虑到历城与京城不论是学习方式还是进度都有不同，她能考出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他相信不用多久她就能自己考进一班。 　　老师们对好学生总是更温和一些：“张老师是二班班主任，人很好，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看你基础不错，好好学。” 　　“……谢谢老师。” 　　面对姜聿，教导主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你以前在学校怎么样我不管，进了裕华就好好学习，你……好自为之吧。” 　　等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被太阳一晒，季程发晕的脑子渐渐清醒。 　　她和姜聿，都被分到了二班？ 　　季程有点高兴，又有点恐慌。 　　高兴在于原身是进了三班，她改变了这个剧情。恐慌在于，原著中姜聿也是进了三班，这个改变，脱离了她的掌控。 　　“快点。” 　　季程抬头，正对上姜聿不耐烦的眼神。 　　他的头发很短，像是贴着头皮剪的。青春期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爱美，敢剪这样发型的人少之又少，一是容易暴露五官缺陷，二是太像刚才监牢里放出来的。 　　但姜聿头型好，这样也能压得住，只是看起来特别凌厉，像一头狼。 　　季程乍然看清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我、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因为营养不了，季程格外瘦小，脸上却有点肉，看着比同龄人都小。性子也怯怯的，像小兔子，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姜聿转过头，一层层楼梯下去。 第3章 我妹妹 　　“这是新学期转入我们班的同学，季程和姜聿。” 　　随着张老师话音落下，班里骚动起来。 　　无怪大家激动，虽然姜聿看着凶悍，但着实英俊，五官如鬼斧神工，因为气质凌厉显得格外成熟，和普通的校园帅哥完全不同。至于季程，身材高挑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裙摆下的一截小腿纤细笔直。 　　两人站在讲台上，一个如松柏，坚毅挺拔；一个如晨间沾着露水的花朵，含苞待放。 　　实在养眼。 　　张老师让两人做自我介绍。 　　姜聿低头看一眼季程，她抿着唇，很紧张的模样。姜聿扫了眼班里的学生，淡淡开口：“姜聿。” 　　教室里静了片刻，等着他后面的话，半响也不见他开口，张老师疑惑问：“没、没了？” 　　姜聿点头，张老师无奈说：“季程也简单介绍一下吧。” 　　“……啊。”季程有点懵，她刚才想了一长段自我介绍，但有姜聿在前，说出来怎么都显得很傻。可张老师一脸鼓励与期待地望着她，季程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叫季程，从历城来，以后……请多指教。” 　　她说完还用力鞠了个躬，再抬头时脸颊已经红透了。 　　京城人多爽朗，少有像季程这样的姑娘，并不是矫揉造作的娇弱，而是南方人特有的软糯与她自身的羞怯。 　　欢迎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等掌声停了，张老师说：“季程你坐到第三组第四个座位，姜聿你坐第四组第四个座位。” 　　二班一共有二十五人，这学期有三名学生出国，班里就多了三个空座位。 　　当然空座位只是暂时的，一周后他们将迎来高二首次摸底考试，考试后会进行重新分班，到时前几个班的学生会固定在二十五人，而后面班级人数倘若不够，会撤掉十班。 　　这样的考试每学期都有一次，而随着学生陆续出国，到高三基本只剩下六个班级。 　　想到这里季程心口不由攥紧了双手，班级裁撤下去，除非出国，不然总有一天她会和女主在一个班。毕竟她成绩虽然不错，却并不是学神，无法控制自己的成绩。而且她总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直可以故意考差。 　　不过女主这学期会参加选秀，出道后她在学校的时间会大幅度减少，就算以后进了一个班，她们相处的时间也会减少。 　　只要熬过这两年，大学她选择外地学校，就能彻底离开主剧情。 　　“季程？” 　　季程回过神来，疑惑转头。 　　她后座是女孩，空气刘海修饰脸型，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说出的话却让人害羞不已：“你好可爱哦！” 　　季程脸颊迅速变红，低头去看她校服上的名牌：“林湘？你好。”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正常，但林湘笑得更灿烂了，笑过之后从抽屉里抽出试卷说：“你可以坐到我旁边，我们共试卷。” 　　季程是转学生，并没有裕华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卷子，台上张老师说了些注意事项，已经将讲台还给语文老师。季程轻声道谢，搬着位置坐到林湘旁边。 　　坐下后季程往窗户看了一眼，姜聿靠着后面的桌子，两条长腿分开抵着桌腿。他桌面上空空如也，他却也不急，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要管。 　　季程在心里告诫自己。 　　原身对姜聿疯狂而又热烈的感情压在她心头，虽然她只想远离原著剧情，平安活下去，但她总忍不住害怕自己步上原身后尘。哪怕是同班，也还是当普通同学吧，不要关注、不要在意，尽量远离……就这样。 　　林湘压低声音问：“历城在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季程被拉回注意力，认真思考起来，只是她刚穿越那几天过得兵荒马乱，还没完全适应，周家已经派人将她和养母接到京城，还真不知道历城有什么好玩的。 　　她努力回忆着原著，偏偏原身对在历城的那段记忆讳莫如深，提到时也不过寥寥几笔。 　　季程不太确定：“在江省，好像……没什么好玩的。” 　　“难道你没有出去玩过吗？”林湘很好奇，“不过历城那么远，你怎么突然转到京城来念书？” 　　季程垂眸说：“家里安排的。” 　　看季程不想说，林湘也没多问，转而跟她说起别的事。 　　…… 　　“程程？” 　　周玥端着餐盘走到季程和林湘面前，轻声抱怨：“不是说让你从教导处出来到一班找我吗？放学我找了你好久呢，你被分到哪个班了？” 　　虽然是抱怨，但由她说出来却很亲热，仿佛她们俩关系真这么熟稔。 　　季程看着她手中的餐盘，两荤一素另外还有一碗银耳莲子汤。食堂里队伍很长，一放学季程就被林湘拉过来，现在还在排队，周玥却已经打完饭，看来她口中这个“很久”不太久。 　　只是她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而且女主光环太盛，纠缠无益。因此她简单说明了教导主任让她去找张老师，之后她就被带到二班上课的事。 　　恰好这时林湘扯了季程一把，冲周玥笑笑说：“到我们打饭了。” 　　“哦，好，我坐那里，你打了饭过来找我？”周玥指了指靠窗的一桌，那里坐了个年轻女孩子，冲她招手。 　　…… 　　打好饭菜，季程和林湘过去周玥那桌坐。 　　“这是你朋友吗？你好，我叫周玥，是……”周玥看了季程一眼，眉眼弯弯说道，“是程程的姐姐。” 　　“林湘。” 　　“朱楠。”周玥一起的女孩子说。 　　林湘和周玥同校一年，哪怕以前不熟悉，其实也是认识的。经过刚才的自我介绍，也算是互相认识了，她们都是社交能手，三言两语就聊到了一起。 　　三人家境都不错，说的话题不是国外景点就是高端艺术展，季程渐渐没了声音，低头吃饭。却不知道她们怎么聊到她，朱楠突然说：“周程你们……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见几人都愣住，朱楠疑惑问。 　　“她叫季程。”林湘说。 　　“啊？我听玥玥说你是她妹妹，以为你们是堂姐妹来着。” 　　京城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朱楠作为朱家长女，从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那些盘根错杂的豪门关系她一清二楚。周徐两家是联姻，周玥外家可没什么姑娘，至于周姑妈倒是有个女儿，可那周玥表妹才六岁呢。 　　季程和周家这关系怕是远了，偏她又是从小城市来的，之前听也不见周家人提起，不是打秋风的破落户就是私生子女。 　　朱楠了然，似笑非笑说：“难怪呢。” 　　她这一声“难怪”，似嘲似讽，周玥神情渐渐僵硬，季程也想起来。 　　在学校里女主对原身一直很照顾，张口就是“我妹妹”。起初原身十分享受这种照顾，她觉得女主对她好是该有的补偿，直到她听见别人在背后替女主打抱不平。 　　原来周家怕两个孩子成绩受影响，所以压下了两人抱错的事，打算等她们高考结束之后再公布。季程身份成谜，偏偏周玥对她好，时间长了流言四起。 　　原身听到别人说女主好，骂她私生女没有眼力见，终于忍不住跟女主大吵一架。这次争吵中，女主逆来顺受，引起众人同情，周家夫妻也因此批评原身。 　　因此虽然身份曝光，但原身却落了个小肚鸡肠的名声。再加上周家一直没有正式承认原身身份，让她被社交圈拒之门外。反倒是女主，明明是假凤凰，却过得如鱼得水。 　　原身因此将女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记得那件事是原身转入裕华高中半年后才发生的，却没想到原来这么早就有了苗头。 　　“就是亲戚家的妹妹，关系很亲的。”周玥说着对上季程的清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一面镜子，照出了她人性中的阴暗面。周玥心里刺了一下，沉默片刻才半开玩笑说，“程程我罩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知道了，你最好心了！”朱楠觉得周玥太好心，像季程这种白莲花，给口饭吃就不错了，何必处处护着。心想下次一定要提醒周玥，让她警惕点。 　　“大家都是同学，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林湘将自己刚才拿的酸奶塞了一瓶插上吸管塞给季程，假笑着说，“周同学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是洪水猛兽。”就你是好人！ 　　最后一句话林湘没说出口，但周玥和朱楠脸色已经难看下来。 　　林湘也不在意，催促说：“吃饭吃饭，不谈别的。” 　　季程忍住笑容，低头吃饭。 第4章 人心 　　这一天过得寻常。 　　经由林湘介绍，季程又认识了几个朋友。 　　她长得漂亮却并不婊，人又文静内向，看着年纪也小，反而讨女孩子喜欢。而且林湘人缘很好，有她做中间人，季程被接纳得很快。 　　这是在原著中没有的事，原身性子孤僻，头一天并没能交到朋友。等她听从家人建议转进一班，认识人都是通过周玥，因此随着她和女主矛盾加剧，渐渐孤身一人。 　　这一点小改变让季程欢喜，虽然出了姜聿的变故，但整体还是向好的方面发展。 　　这一点小欢喜让季程在面对周玥时放松了警惕，当听到她问同学如何，环境适应吗之类的问题时，季程浅笑着点头：“挺好的。” 　　“你可别骗我，”周玥狐疑，叹了口气，“早知道让爸妈跟学校打招呼，直接把你安排进我们班，咱俩也好有个照应。” 　　季程听得有些疑惑，不明白周玥从哪里来的错觉，认为她在二班过得不好。 　　“二班和一班相比，不管是老师水平不管是老师水平还是学生水平都有差距，啊！”周玥突然捂住嘴巴，一脸抱歉说，“我不是说你不好，每个地方学习进度都不一样，而且京城和全国卷的试题也有很大区别，你已经很厉害了。” 　　季程突然想起，原著中也有这段剧情。 　　原身被这段话刺激得不轻，因此在周父周母听从周玥建议，打算让她转入一班时并没有反对。原身那时刚入京，不觉得自己比女主差，转班后更是憋着一股气，每天看书到深夜，最终晕倒在课堂上。 　　原身晕倒后，女主率先向周父周母告罪，觉得是她说错话才会刺激到原身。 　　一个诚恳道歉，一个针锋相对，更显得原身心气窄，周父周母心中的天平也渐渐偏向女主。 　　她不知道，女主说这话时，到底是无心还是别有用心。 　　季程心里担忧，却不好意思笑笑：“其实我这次是超常发挥了呢。” 　　“啊？是吗？”周玥一怔，看着季程认真点头，眼神渐渐悠远。 　　…… 　　周家是老牌豪门，老宅占地面积广，有成片花圃与绿树环绕。季程第一次到周家时，跟原身一样被震撼了一番，不过她到底看过原著，并没有像原身一样闹出笑话。 　　她不知道，徐云初见她也松了口气，见识不够可以弥补，眼界窄了却很难拓宽。季程初入周家，虽然束手束脚，但眼目清明，并没有被这繁华迷花眼。徐云欣慰不已，对她也亲热几分。 　　九月天黑得早，院子里开了灯。 　　徐云就站在门口灯光下，看向轿车驶入的方向。等轿车驶入眼帘，她脸上染了笑意走到车旁，接过季程的书包问：“回来了？在学校怎么样？” 　　虽没有点名问谁，但她紧紧看着季程，周玥想忽视也难。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接季程回来前妈妈还特意向她保证，会将她们两个一般对待，不会厚此薄彼，甚至答应过两年在公布两人抱错的事。但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血缘关系斩不断，季程一回来，爸妈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她。 　　周玥忍下心里郁气，上前挽住徐云的手，撒娇说：“妈，您怎么还在外面等着啊？爸爸呢？回来了吗？” 　　“你爸今天有饭局回不来，你哥在楼上呢，快去喊他吃饭。”徐云被周玥吸引住精神，温声说。 　　“那我上楼啦！”周玥挥挥手，一路小跑上楼。 　　徐云摇头失笑：“这孩子，没个正行。” 　　一转头见季程望着周玥背影，眼中有隐藏的羡慕，想到她自小辛苦，心软下来：“听说你爱喝排骨藕汤，我特意让老沈炖了一盅，待会多喝两碗？” 　　“嗯。”季程扬眉，微微一笑。 　　吃饭时周玥又提起季程分班的事，说：“其实我觉得程程刚来京城，卷面不适应都能考进二班，季程肯定不差，进一班肯定能跟上。反而继续在二班念下去，时间长了说不定拉下更多，不如早点转进一班，一来我能照顾她，二来等她适应，追上进度也快。” 　　徐云给几个孩子一人盛了一碗藕汤，边听边点头。她倒不是在意成绩不成绩的，她对季程有亏欠，要求便没有那么高。况且他们这样的人家，学历只是锦上添花，考不上国内名校就送去国外，镀金回来总归是进自家公司的。 　　她在意的是周玥能照顾季程，她看亲生女儿千般好，唯独性格太弱了些，没人护着，她真是不放心。 　　只是这事她不好贸然做决定，先问季程：“程程你觉得呢？” 　　“下周就考试了，到时候会按照成绩重新调班吧？”季程没办法直说不想和女主一个班，只能采用拖字诀。 　　“万一……”周玥话才刚出口又猛然停住，婉转说，“毕竟教材也不同，熟悉起来也要时间吧，下次分班考……时间也太紧了。” 　　季程不太明白周玥为什么这么想和她一个班，在原著中女主分明也对身世如鲠在喉，所以被女配设计时，她几次推波助澜，让女配错得更厉害。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不断勉强自己亲近她呢？ 　　她心里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可她又不知道哪句话会戳到周玥痛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哥，你觉得呢？”周玥心里着急，想给自己拉个同盟。 　　周东林看季程瘦瘦小小的，欲言又止坐在那里，看着怪可怜的，淡淡说：“既然想凭实力考进一班，那就多努力。” 　　周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大哥居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周东林不是不明白周玥想和季程好好相处，可就他看来，能处就处，不能处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亲姐妹。反正在他心里，周玥永远是他妹妹。而且周玥一向要强，时间花在学习上还不够，哪有时间照顾季程？ 　　周东林说：“季程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照顾好自己，你这学期不是还打算多修两门课吗？” 　　季程被说得脸颊红透，周玥倒是冷静下来，微笑说：“程程的事比较重要。” 　　“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小姑娘脸颊通红，眼睛水润润的，徐云看得心里难受不已。往日看儿子女儿关系好，她心里只有欣慰的，谁想女儿竟不是亲生的。季程回来后，她总希望三个孩子能和睦共处，却不想两个女儿还好，儿子对女儿的态度总是绵中带刺。 　　徐云压下心里难受，吃饭时没说，夜里却忍不住向丈夫诉苦。 　　“那个杀千刀的，有病干什么不好？无端端让人骨肉分离十多年！” 　　周君海环着妻子安慰：“现在不是找回来了吗？你放心，那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是怕啊！你没见东林跟程程说话的模样，哪像是兄妹，比仇人也好不了多少。我就不明白了，也不是说我们突然要个二胎，他对玥玥那么好，怎么就不喜欢程程呢？”徐云想起来就觉得心口疼，“连玥玥都不如。” 　　“你说，是不是应该举办个排队，向大家介绍一下程程？” 　　徐云一怔，没明白丈夫怎么突然这么说。下一秒却反对起来：“不是说好了等孩子们高考后再谈这事吗？现在公布，我怕玥玥受不住啊。你也知道东林和玥玥感情好，他现在就不耐烦程程，万一我们这么做，他们兄妹关系哪里还有缓和的余地？” 　　隐瞒下两个孩子身份错乱的事，原就是周东林的主意。他说周玥这段时间一直忐忑，怕他们不要她，为了让她安心，所以提了这个办法。徐云心疼周玥就答应了，周君海起先不同意，可最终没有拗过周东林。 　　当时他以为这是长子的主意，现在想来却未必。 　　周君海叹气：“我是怕时间长了，把人心给养大了。” 　　“看你这话说的，我看程程性格虽然弱了点，但品性不错。至于玥玥，你自己养大的女儿，难道你还不相信她？” 　　周君海揉揉眉心，无奈地想，人心难测，经历身世变故，谁知道周玥会变成什么样？ 　　…… 　　周家夫妻睡前的交谈，季程一无所知。 　　因为看过原著，上京前几天季程一直辗转难眠。今天虽然有变故，但剧情已经偏离原著，虽然只是蝴蝶煽动的小小翅膀，但她相信终有一日会引起巨变。 　　季程保持着好心情进入睡眠。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长大了，去了别的城市念书。她偶然从电视上得知女主的消息，突然发现他们的生活离得那么远、那么远。 　　而她的生活虽然平凡，却也安稳，一直到老。 　　这个梦太美好，第二天起床时季程脸上笑容也没下去过。 　　徐云感受到她的好心情，好奇问：“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季程正咬下一口虾饺，龙虾的鲜味溢满喉咙，她眉眼弯弯：“虾饺很好吃呢。” 　　“这孩子！” 　　周君海忍俊不禁，徐云却心里一酸。 　　周家食物总是丰盛，又有特级厨师掌勺，吃惯以后大家很少再为食物美味而开心。而季程要念书又要照顾病人，资料上说她为了省钱，平时在学校都是吃素菜，所以只是一颗虾饺，就能让她欢喜不已。 　　徐云心里升起一股怜惜，又给季程挟了一个虾饺：“喜欢就多吃点。” 　　简单的动作，周玥却察觉到了徐云的转变，心里又恨又怕。 　　怕她们母女连心，恨徐云变得太快。 　　原本以为季程不堪一击，却没想到是个棘手，周玥垂眸，眼中流光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目前上榜有点危险，求收藏[流泪] 第5章 耳光 　　“谢谢老师。” 　　季程向后勤老师道谢，抱着她刚买的校服出门。 　　裕华高中校服像国外高中一样，夏天男生是衬衣长裤，女生是百褶裙，另外春秋季节有西装外套，冬天有呢子大衣，十分洋气。校服用纯黑的盒子装着，上面印有裕华的校徽，是振翅的飞鸟。 　　盒子里装着全套校服，包括外套、衬衣、领结、百褶裙乃至短靴，件件做工精致，价值不菲。季程前世家境普通，虽然不缺钱，但陡然要花上千块买一套衣服仍有些心惊胆战，思来想去只添置了两套秋款校服。 　　后勤仓库在综合楼的顶层，得下到二楼通过廊桥才能回到教学楼。 　　季程抱着宽大而又沉重的盒子，因为盒子挡住视线而不得不侧着头，速度缓慢。 　　但她并不着急，是张老师让她过来的，就算上课迟到十几分钟也没什么。她也不敢走快，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明明用袋子装刚刚好，学校偏选用了这么大的盒子，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倒。 　　季程忍着双手酸胀，一步步往下。综合楼总是很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急时缓。 　　“啪！” 　　突然响起的耳光声让季程停住脚步，她屏住呼吸，靠着墙壁，不知道该下去还是怎样。 　　她也没有多少纠结的时间，冰冷的女声从走廊传来：“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以后别多管闲事！” 　　裕华每个年级十班都有问题学生，隔三差五总要请家长，只是季程没想到会有家长等也等不及，还在学校里就动起手来。 　　没有人说话，但挨打的人大抵是不满的，因为女声冷笑一声说：“怎么？不服气？你看你把人揍进医院，那个女人敢替你说一句话吗？没有！要不是我去保释你，你今天就得在警局过夜！别说你爸那里交代不过去，学校都得记大过！” 　　“这世上最愚蠢的，就是逞匹夫之勇！” 　　“你好好想想吧。” 　　从头到尾，挨打的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到现在也是沉默。 　　走廊里响起“哒哒”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季程无处可躲，掩耳盗铃般贴向墙壁。 　　一阵香味袭来，季程终于看到刚才说话的女人，她身形纤瘦，穿着蜜色套裙，看起来干练而冷酷。当她当她转向楼梯，一眼看到季程，季程脸上闭上眼睛，将盒子抬起来挡住脸。 　　片刻后，脚步声脚步声再次响起，又渐渐远去。 　　季程松了口气，放下盒子，却对上一双不善的眸子。 　　——姜聿！！！ 　　季程吓得一弹，手上一松，盒子“哐当”一声摔倒在地。衣服鞋子随之散落，季程慌忙蹲下去捡，将摔出盒子的物品一样样捡回去放好，最后伸向盒子的盖子。 　　盖子落在姜聿脚边，季程伸手时看到姜聿脚上的白色板鞋。 　　那是一双没有品牌的鞋，应该穿了很久，鞋面上的软皮皱了，鞋底边缘也有点开胶。还有他身上的裤子，明明是黑色，却洗得有点发灰发白。 　　季程想起姜聿的身世，他和原身命运的确很相似，同是富家子，却因为医院事故而被抱错。他和年迈的外婆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苦，衣服裤子都穿最便宜的，洗到不能穿才敢扔。 　　但他又比原身更惨，被家里找回后，他和父母感情不佳。刚才甩他耳光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看够了？” 　　季程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姜聿暴戾的眼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知道会遇到姜聿和他妈妈，她肯定会从另一边楼梯下楼。 　　但世上难买早知道。 　　她一张脸吓得惨白，长而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抱着盒子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泛白。 　　真不知道她怎么长大的，胆子比兔子小。 　　“不许说出去。”姜聿抬脚，从季程身边走过。 　　…… 　　回到教室，姜聿已经坐在位置上。 　　季程有点怕他，特意从离他更远的那条过道回到座位。然后将装衣服的盒子放在地板上，因为鞋子有点重，盒子碰触地板时发出不小的响声。 　　老师声音一停，淡淡看了季程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后讲题。 　　季程看着桌面上的试卷，心里很不安宁。 　　刚才姜聿的眼神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那样狠厉、冷酷，仿佛能毁天灭地的眼神，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但想到他才刚发现身世，又被亲生母亲那样对待，心里充满了恨又不让人意外。 　　那一巴掌太重了。 　　她刚才看到，姜聿左脸略微有点红肿，也不知道是他妈妈指甲留得太长还是什么原因，一条血痕从她左眼眼角一直延伸到颧骨下方。 　　真不知道姜聿亲生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是亲生骨肉，哪怕十几年没有养在身边对他冷淡些，也不至于的把他当成仇人看待。她看书时觉得原身惨，现在觉得和姜聿比起来，原身已经很幸运了。 　　虽然在故事最终，周君海徐云夫妻选择了养女，但原身刚回周家时，周家并没有短了她吃穿，也没有对她呼来喝去，甚至于徐云在面对她时还有点小心翼翼。 　　毕竟是亲生女儿，刚被找回来，他们对她是心存愧疚的，想要补偿的。他们只是做得不够好，原身也要得太多，日积月累，父母与子女才会越走越远。 　　“叮铃——” 　　下课铃声响起，林湘戳了戳季程后背，她转过头去，听林湘问：“姜聿怎么了？” 　　季程想起行政楼发生的事，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但从姜聿妈妈的言语中也能拼凑出事实——姜聿帮助了一个女人，大概是因为动手狠了，害得坏人入院，而他被警察带走。或许因为某种原因，那个女人并不愿意指认坏人，然后姜聿妈妈去警局保释了他…… 　　“能是怎么回事？打架了呗！”说话的是林湘旁边组的男生，叫赵胜，成绩很好，人也有自傲。他耳朵尖，听到林湘的问题，也不管她是不是问自己的就插嘴说，“真不知道学校怎么会收这样的学生，十班也就算了，居然进了我们班，简直败坏风气！” 　　裕华并不是没有问题学生，但这些人都在十班，前面几个班级的学生基本都是实打实考进来的，十班的人和其他班级的学生一向界限分明。但姜聿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界限，一个来自十五中的转校生进了二班，甚至上学第二天就迟到、打架斗殴。 　　昨天就有学生不满，发生今天的事后，这份不满到达了高峰。 　　林湘有点颜狗，对姜聿的印象其实不错，她只是好奇，想和季程讨论讨论。有人偷听她们说话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人还不知所谓大声嚷出来，林湘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 　　她冷着脸说：“我问你了吗？再说了，你说他打架就是打架？感情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做什么你都知道？” 　　林湘嘴利，一阵冷嘲热讽，教室里响起嬉笑声。 　　赵胜脸色忽青忽白，口不择言起来：“你们这些女生，见到个男人就犯花痴，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现在是打架，以后说不定还会杀人进局子！”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女生是不？” 　　“直男癌！” 　　…… 　　赵胜的话引起了女生公愤，齐齐围攻他，季程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回头看姜聿。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创可贴，就贴在左边颧骨上方，因为五官本就锋利，这个样子更像是不良少年。但季程知道他本性并不坏，虽然他今天真的打了架，真的进了趟警察局，但本意是为了救人。 　　但别人不知道。 　　别人看他剔着寸头，眉目冷峻就觉得他是不良少年，见他贴着创可贴就觉得他会杀人入罪。 　　季程觉得心里闷闷的，她想为姜聿辩解，但她不敢。 　　姜聿警告过她。 　　而且，她直觉一旦她开口，她和姜聿的关系就会发生变化，她害怕这种变化。 　　更何况，他自己明明听见了那些纷争议论，却一声不吭。季程不知道他是不在意，还是其他的原因不说话。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在放松一点……但姜聿转过了头。 　　他的眼睛不大不小，有点长，瞳孔是琥珀色的，却因为背对光线而显得格外幽深。 　　那双眼睛里的戾气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审视。 　　季程低下头，躲避了姜聿的目光。 　　在她低头时，好像看到了姜聿唇角微扬，那弧度很小，小到她有点分不清他是真的笑了，还是只是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姜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笑。 　　女生和赵胜之间的战争接近尾声，赵胜虽然能言善辩，却也说不过那么多女孩子。他身后的人为了避免一场大战，打圆场说：“算了算了，他也是话赶话说到了，没什么坏心。” 　　“没坏心就能随便污蔑别人？我还说他以后会偷东西呢！”林湘冷笑。 　　劝和的人也没了言语，赵胜沉着脸问：“你想怎么样？” 　　“道歉，向全体女生，还有姜聿道歉。” 　　“你！”赵胜猛地站起来。 　　女生们纷纷附和：“道歉！道歉！道歉！” 　　季程夹在其中，心里的难过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羡慕。她羡慕林湘，能言善道，如果是她，肯定没办法让赵胜哑口无言。 　　幸好遇到林湘，季程看着赵胜，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第6章 真相 　　赵胜脸色由青变白，后来又涨得通红。 　　他到底是学生，平日里口无遮拦惹人生气，吵吵闹闹也就过了，谁知道今天却惹了众怒。他心里犯怂，可又有点下不去脸，最后只嗡嗡说了声“对不起”。 　　有女生问他是向谁道歉，要道歉就说清楚，不要含糊混过。赵胜满头大汗，心里不由后悔，早知道不多嘴，这次之后，只怕班里没有女生会再跟他说话。但他也不肯再开口，强撑着最后一点脸面。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来，女生们闭上嘴巴，赵胜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滴落的汗。 　　虽然赵胜的道歉很含糊，季程心情却好了不少，她扭头去看姜聿，却只见他向着窗户的方向趴着，像是睡着了。 　　…… 　　中午吃饭时林湘还在说赵胜，嗤笑说：“怂逼！” 　　季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林湘。 　　她的眼睛很大，瞪起来圆溜溜的，瞳孔又清亮，看起来傻乎乎的。林湘没忍住笑：“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没有。”季程连忙摇头。 　　她前世父母虽然疼她，但在说脏话上看得很严，平时在家连“靠”之类的词都不敢说。她昨天和林湘相处，还以为……但想想又觉得正常，林湘本来也不是文静的女孩子。 　　林湘哈哈大笑，捏了季程脸颊一把：“你怎么这么逗呢！” 　　季程没明白她的意思。 　　正好周玥端着餐盘出现，林湘敛了笑容，皮笑肉不笑地和她打招呼。 　　周玥却像是没发觉，只抱怨说：“你又不等我。” 　　她总是有办法把抱怨的话说得亲昵，让人分不清是真话还是玩笑。季程迟疑了一下说：“我们老师拖了一会，我以为你已经来食堂了。” 　　“那你也可以去找我啊，反正我们班级就隔了一堵墙。”周玥好脾气地说，“下午放学一定要等我哦。” 　　季程戳了戳餐盘里的米饭，她的确是故意不和周玥一起的。 　　周玥对她的态度热情到让她害怕，明明是不喜欢的，却偏偏做出亲热模样。她猜不透女主心思，却能从原著得知后果。原著中原身和周玥一直形影不离，但结果是在相处中日渐心态失衡，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这其中固然有原身心性的原因，但也有女主的引导。 　　所以她想从一开始就远离女主，从摸底考试，再到转班的事，她一直是这么做的。 　　“我晚上有事。”季程说。 　　周玥一怔，又笑了笑：“什么事啊？难道还不能跟我说吗？” 　　的确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季程轻声开口：“我想去看妈妈。” 　　“看妈……”周玥声音戛然而止，她想到季程说的“妈妈”指的是谁了。 　　是程心岚，她抗拒承认的亲生母亲。 　　在得知身世的时候，周玥是幻想过亲生母亲的模样的，也许她没有徐云的气质，但应该是温柔美丽的。等知道程心岚因为车祸瘫痪多年后，她调低了心理预期，但当她见到程心岚，仍然失望了。 　　程心岚与徐云年纪差不多，看起来却比徐云要老上二十多岁，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皮肤下垂，眼角皱纹格外明显。 　　周玥不敢相信那是她的母亲，也不愿意承认。 　　她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的父母、哥哥都会回来了。 　　但当季程提起程心岚，她就知道她必须要去面对。她不能抗拒程心岚，必须毫无芥蒂接纳她，必须爱她，至少表面如此。不然她就是贪恋富贵，不然就是不成熟不懂事，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抛弃她。 　　季程会取代她。 　　周玥感到愤怒，充满愤恨，但她还是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见她。” 　　“嗯。”季程轻声回答。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岔开周玥的话，她不能答应周玥以后都会等她，也不好直截了当地说不想和她相处，只好让这个话题跳过去。所以她没有拒绝周玥，她也没办法拒绝，周玥才是程心岚的亲生女儿，想去看母亲天经地义。 　　季程想到许多事，但那些事如同夏夜森林里的萤火，她捕捉不到，只听见林湘“呀”了一声，拿着手机送到她面前：“是姜聿吧？是他吧？” 　　林湘手机正放着一段视频，年轻的男生挥手，一拳揍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男人跌跌撞撞往后，摔倒在地上，身后是蓝色的公交椅。 　　“天啊！他太帅了！怎么这么厉害！”林湘不断惊呼，指着被男生狠揍的青年说，“看他怂的，这些混蛋就应该受点教训！” 　　周玥见两人捧着手机，像是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心里有些不痛快，却强笑着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视频里男生抬头，露出一张冷厉的脸。 　　虽然视频距离稍远，拍摄有点模糊，但季程总觉得那双眼睛应该是桀骜不驯的，让她的心狠跳了一下。 　　“我们班的转学生，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女孩，把小偷狠揍了一顿。”林湘三言两语交代出事情经过，想起上午的事，嘿笑说，“赵胜还说姜聿跟人打架，以后迟早犯事，待会我就要把视频拍他面前，看他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周玥又问：“是谁啊？” 　　林湘将手机对准周玥，播放视频说：“喏，就是他，名字叫姜聿，跟季程同一天转到我们班的。人长得特别帅，就是性格有点冷，不、应该只是看起来，人还是不错的。”一段录像彻底改变了林湘对姜聿的印象。 　　视频从小偷贴近女孩开始，然后将手伸进去，再到姜聿出现，一把抓住小偷的手，将他推到在地。然后两人打斗起来，小偷长得人高马大，却轻易被姜聿制住，紧接着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围殴。 　　周玥看得心惊胆战：“他下手也太狠了吧。” 　　林湘冷了脸，放下手机说：“这就叫下手狠？我看他还打轻了，这人长得人高马大，正儿八经的工作不做，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说不定哪天偷的就是别人的救命钱，损阴德！” 　　她一通话说下来，周玥脸色有些不太好。 　　季程看在眼中，扯了扯林湘的衣袖。昨天中午那顿饭，林湘就知道自己跟周玥不会合得来，也就是看季程面上和她相处，刚才听她那话，心想果然如此。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去怪那些偷盗者身子不正，还怪别人看不起他们。 　　只是看季程面上，林湘还是忍了，收了手机说：“我吃好了，季程你呢？” 　　季程忙收拾碗筷，对周玥不好意思笑笑：“那我们先走了？” 　　周玥心里本就不痛快，见季程要跟着林湘离开，心里更郁闷。可她现在还不想把和季程的矛盾摆到明面上，因此只说：“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再走。” 　　等出了食堂，林湘还在抱怨：“什么人啊！” 　　说完了她又回过神，不好意思说：“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的。”季程扬眉一笑，低头时却又蹙起眉。 　　朱楠想到的事，林湘也能想到，她想季程处境只怕也艰难，到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揉了揉季程眉心说：“别想了。” 　　…… 　　姜聿狠揍小偷的视频是上午被上传的，热度发散得很快，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两个小时，一步步爬到第一才被裕华的学生发现。 　　季程她们回到教室，班里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林湘特意往赵胜桌上看了眼，人不在，随口问同学：“他人呢？” 　　“进来又出去了。”赵胜后边坐的女生努努嘴巴，往姜聿坐的位置看了眼，“看到视频了。” 　　姜聿趴在桌子上，又是后脑勺对着季程这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没有。季程回想了一下，好像见到他，他有事没事就趴在桌上睡觉。 　　有这么困吗？ 　　季程心里想着，林湘凑到她耳边吐槽：“又睡着了，这得是睡神转世吧？他中午吃饭没？” 　　“……应该吃了吧。”季程不太确定。 　　林湘摇头，压低声音说：“我在食堂没看见他。” 　　虽然裕华高中食堂有两层，但她们刚好坐在食堂进门的地方，姜聿要是去了她肯定能看见。至于超市和面包店也有可能，但姜聿这么早就睡了，八成是空腹的。 　　林湘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个面包递给季程：“你递给她。” 　　面包是她从面包店买的，本来准备饿的时候吃，只是她现在肚子撑得很，估计是排不上用场了。 　　季程瞪大眼睛，不住摇头，怕姜聿听见只敢用口型说：“你自己给她！” 　　“我这是给你机会呢！”林湘说，其实是怂的。 　　虽然从姜聿救人这事上能看出他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可他看起来不好惹是真的。但林湘不想表现出来，推着季程撒娇：“你给嘛！” 　　季程垂着眸，有点意动。 　　原著中提起过，姜聿和亲生父母关系不睦，而且他养母早逝，所以和外婆一起生活。他困在泥泞里，却有一根傲骨，不愿意用亲生父母的钱，所以虽然在裕华念书，却还得去打工兼职维持家用，是不折不扣的贫穷贵公子。 　　可能他真的不是不想去吃，而是为了省钱。 　　“他今天还救了人，却被赵胜那么说，心里指不定多委屈……” 　　“……”季程实在想不出姜聿委屈的模样，却不经意间响起那声巴掌，神色犹豫起来。 　　林湘见她表情松动，立刻将面包塞进季程手里：“交给你啦！” 第7章 母女 　　女孩子胃口都不大，林湘给的面包只有季程巴掌那么大。 　　姜聿那么高大，胃口肯定也不小，季程想了想又翻翻书包，里面有一盒小点心，是周家厨师烤的，徐云特意让她带来。 　　点心不多，只有八个，比硬币大不了多少，上面图案却很精致。 　　总能填肚子。 　　季程鼓起勇气抬起头，一看到姜聿的后脑勺又觉得有点怂，扭头看林湘一眼。林湘挥起拳头，用口型为她加油打气：“GO！GO！GO！” 　　季程满头黑线，硬着头皮起身，离得远远的弯腰将面包和点心往姜聿桌子上一放，立刻就要回座位坐下。谁想她太紧张，坐下时不小心碰到凳子，凳子往后推移发出“吱呀”的响声。 　　中午在教室午睡的人虽然不多，但声音不小，讨论的都是姜聿狠揍小偷这件事事。但在这样的议论中，姜聿硬是头也没抬，仿佛没睡醒、没听见，又或是不在乎。偏偏季程座位发出一声响就吵醒了他，他直起身先看一眼桌上的面包和点心，再往季程看去。 　　季程手忙脚乱装看书，摆出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却不知道脸颊已经红透。 　　姜聿收回目光，拆开装甜点的盒子，拿出一块丢进嘴里。 　　他没有问是谁送的，季程就当他不知道，心里发誓也就这一次了。从今往后不管他是上课睡觉，还是中午没饭吃，都和她无关。 　　…… 　　周家安排的疗养院并不在市中心，而在郊区占了半座山，环境优美，树木环绕，晨起有鸟鸣，夜里有蛙叫。医院里有最先进的设备，最专业的医护人员，费用并不低，病人非富即贵。 　　疗养院人少，也安静，轿车驶入医院，停在大门口。 　　季程轻车熟路上楼，按电梯，边往外走边说：“妈在302号病房，咱们现在过去，她应该还没睡，能说会话。” 　　周玥沉着脸应了声，奇怪季程既然知道了身世，怎么还跟程心岚亲近？疑心她是装的，又觉得自己不如她，心里更是别扭。 　　季程却没想那么多，敲门进了病房。 　　里面程心岚正在看书，开着护眼的灯，戴着副老花镜。她这两年视力不大好，看东西总模糊，刚开始她不敢说，家里虽然有低保，可那才几个钱？季程支撑家庭太辛苦，她怕女儿知道多花钱。 　　但季程还是知道了，硬是带她去眼镜店配了副老花镜，当时她特意选的最便宜的镜框镜片，可季程仍旧吃糠咽菜快一个月。 　　因此被周家接回京城，住进疗养院，吃的用的都更好了，她戴的却仍是之前那副老花镜。一是惦记着女儿的心意，二也想着周家待她好是情分而不是本分，她不能肆无忌惮的挥霍。 　　看见季程进来，她忙放下书笑道：“今天怎么来了？新学校好不好？同学相处……” 　　季程转进新学校，程心岚两夜都没睡好，担心季程不习惯，和新同学相处不好。此时见了她，有一箩筐的话想说，可说着说着看见季程身后的人，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像是激动又像是迟疑：“玥玥来了？” 　　周玥心里更别扭了，脸色有点僵，口中说：“我和程程一起来看看你。” 　　季程已经放下书包，先去看茶壶里有没有水，见空了大半说：“我去打点水，你们慢慢聊。”(?′з(′ω`*)?棠(灬? ε?灬)芯(??????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书里原身对母亲有占有欲，一直想方设法不让周玥亲近程心岚，但她们母女连心，血缘关系仍旧战胜了一切。最终原身在一次争吵中，将程心岚推倒在地，不想程心岚后脑勺刚好撞到衣柜尖叫，就这么丢了性命。 　　季程不像原身，她是半道上穿的，不如原身对程心岚感情深。既然阻止不了她们母女亲近，她也不打算阻止了，只是从身世曝光到今天还不到半个月，周玥和程心岚才见过一面，话也没说几句。既然来了，季程便将时间留给她们。 　　水房在走廊尽头，水温已经到100度，但季程没直接接水，站在一边等待着。 　　等候的时候想起姜聿那事，又拿出手机去查。 　　在吃穿住行上，周家并没有短了她，原身以前用的是几十块买的老爷机，到了周家后就换成了水果新款。季程前世也没用过水果机，她的手机是国产的，系统不一样，摸索了好几天才熟悉。 　　到今天已经很熟悉，直接点开微博。 　　中午的话题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大半天，从热变成了沸。季程点进去看，才知道视频里姜聿抬眸的瞬间被人特意截出来，做成动图引起了不少讨论。 　　寸头最考验颜值，五官的缺陷无法遮挡，但姜聿脸庞五官毫无瑕疵，抬头的那一瞬间，一双幽深的眼睛惊艳众人。 　　话题里除了舔颜的，还有人认为姜聿是要出道的练习生，这样的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以至于有人说这次见义勇为是一场炒作。 　　但这样的论调刚提出来，就有人扒出犯事的扒手是个惯偷，有一次入室盗窃还被通缉过。 　　于是讨论越来越多，话题热度也越来越高。 　　季程点开动图，不停回放着姜聿抬眸的瞬间，努力回忆原著中是否有这一节。但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原著时间线是沿着女主的成长展开的，身世曝光到女配出现，只用了十几个章节来描写，自然不会在不重要的配角身上浪费时间。 　　只是季程总觉得这热搜来得莫名其妙，娱乐圈中当红明星的新闻也不过一个热字，姜聿一个素人，哪怕颜值高点也不至于。可要说哪里有问题，她也说不出来。 　　算了。 　　季程收起手机，决定不去想了。 　　她虽然是穿越者，但女主有光环，只能顾住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剧情、其他的人她都管不了。 　　季程接满水，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往病房走去。 　　进去先敲门，等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她才推门往里去。周玥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削着苹果，门开时苹果恰巧削好，伸手递给程心岚：“您吃。” 　　“诶！诶！”程心岚叠声说，用力咬一口，高兴说，“好吃，特别甜。” 　　季程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发酸。 　　不是嫉妒，而是想妈妈了。前世她总是身体不好，长时间住院，好多次她在医院醒来，就看见妈妈趴在病床边睡着。那些年她妈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只盼着她的病能好，可到底没有。 　　季程都不敢想她死了爸妈有多难过。 　　“怎么进来了也不吭声？”周玥先发现季程，接过她手里的壶笑着说，“刚才妈还问到你，担心你在新学校不适应，进度跟不上。” 　　程心岚身体的问题不光是瘫痪，还有好几种并发症，这让她每天都要吃很多药。周玥倒了杯开水，就见季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药，熟门熟路将药丸倒出来，送到程心岚面前。 　　这些药程心岚都是吃惯了的，吞下去也不难，之后从周玥手里接过杯子不住道谢。 　　周玥心情不太好，却仍笑着说：“您是我妈，我服侍您是应该的。” 　　其实三人一起，气氛实在有点尴尬，季程是个沉默的，程心岚倒是有很多话想问，可跟周玥关系到底不够亲密，虽然是亲妈，面对她时总有点忐忑。至于周玥，从季程提起要来看程心岚心情就没痛快过，虽没拉着脸，却也懒得找话题。 　　病房里沉默起来。 　　刚过八点，程心岚便催促两个孩子回去：“你们能来看我，我心里很高兴，只是你们正是最要紧的时候，晚上早点回去早点歇息，别为我耽误了功课。” 　　回去路上周玥和季程一直沉默着，直到回到周家。 　　徐云知道她们是去看程心岚，心里很不放心，一直在门口等着。等轿车出现在视线里，却丝毫没显露出不安，浅笑着问：“回来了？心岚身体怎么样？在疗养院住得惯吗？” 　　“都挺好的，妈让我向您问好。”季程轻声说。 　　听季程喊程心岚妈，徐云心里有点黯然，她回家后还没喊过她妈呢。 　　周玥则亲热地揽住徐云的胳膊，笑眯眯说：“我们还和岚姨约好了，周六再去探望她。她让我们专心功课，不要总去探望耽误时间，可我总担心她的身体，妈您不知道，她每天要吃好几种药……” 　　周玥絮絮叨叨的，面色有点心疼，又有些无奈。 　　她这个态度，徐云看得心中欣慰，她身在这个圈子里见得太多了，有的人为了钱亲生父母都不管。虽然周玥不是程心岚养大的，可她是个有良心的，现在才能和亲妈毫无芥蒂地相处。 　　这样下去也好，等两个孩子再成熟一点，将季程的身份公布，一家子还跟现在一样相处。 　　徐云微笑说：“你们有心就好。” 第8章 巧遇 　　开学第三天大扫除，季程和一名男生被分配倒垃圾。结果一散开，那名男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手头各有工作，季程没办法，拖着垃圾袋独自下楼。 　　其实装垃圾的袋子厚实，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垃圾是每天都倒的，没有多重，她一个人都能拎起来。而且裕华校园规划很好，垃圾箱一天清理三次，丝毫不会像她前世学校垃圾场一样臭烘烘。 　　只是班里的女孩子都不愿意揽下这份工作，兜兜转转落到了季程头上。 　　下楼后转到教学楼后面，那里有一条小路，两边种着枝叶茂密的树木。夏季傍晚的时候，学校里总有情侣偷偷摸摸过来散步谈情，因此又被成为情人路。 　　不过现在时间早，情人路上反而没人，她边走边想姜聿救人事件的后续。 　　在那名小偷被证实恶行累累后，姜聿的过去也被扒了出来——他高一时曾因为打架记过，又经常逃课，成绩全校到车尾。攻击如潮水涌来，在姜聿被扒这学期从十五中转入裕华，又与沈粟同框被拍达到巅峰。 　　今天早上，沈粟在微博发了她和姜聿的亲子鉴定结果，又引起激烈讨论。 　　而姜聿又一上午没来上课。 　　穿过情侣路，不远处就是垃圾箱，季程正要往前走，一个黑色书包正好砸在面前，差一点砸到她。 　　季程停住脚步，抬头，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不算低的围墙外面翻进来，正好落在她面前。 　　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撑地，动作行云流水得仿佛古代的大侠，然而现实却是个逃课的学生。 　　姜聿一抬头，恰好对上季程睁得大大的眼睛。 　　她嘴巴也微微张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看起来有点懵：“你、你……” 　　姜聿拧眉，警告说：“不许告诉别人。” 　　他凶巴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季程心里那些担忧都不翼而飞，她猛地捂住嘴巴用力摇头。 　　姜聿捡起书包，原本打算离开，却看到季程脚边的垃圾袋。 　　垃圾袋装得蓬松，高度到季程膝盖，越发衬得她纤细瘦小。姜聿弯腰，一把捞起垃圾袋，往垃圾箱里一扔，皱眉问：“怎么是你扔垃圾？” 　　“……啊？”季程心里想着事，反应慢了一拍，见姜聿神色不耐，连忙说，“还有李东，不过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李东是谁，姜聿完全不知道。他转进裕华三天，上课时间不过一半，和同学相处更是平平，因此只低头“嗯”了声。 　　他身高腿长，走路很快，季程望着他的背影，其实有点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想想她和姜聿的交情也没到这个程度。她只是有点担忧，原著里姜聿的身世没有那么快曝光，还是原身嚷嚷开后，姜聿的身份才被爆出来。 　　那也是开学两个月后的事了。 　　但现在，开学才三天姜聿的身份就以另一种方式曝光，季程不知道这是因为前几天的作为改变了剧情，导致整个故事框架变动，还是其他原因。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间落下，姜聿一转身，就看见季程脸颊处的阳光投影。 　　像星星。 　　“快点。”姜聿喊。 　　季程微怔，有点迟疑问：“你……是在叫我吗？” 　　“这里人少。”姜聿淡淡说，不等季程领悟，已经转身走去。 　　季程转头往回看，这一片靠近垃圾箱，平时的确很少有人来。她低头浅笑，加快脚步追上去，在走进教室时悄声对姜聿说：“谢谢。” 　　教室里原本议论纷纷，姜聿一走进来，大家瞬间没有了声音。 　　季程抬头看他，他冷着脸穿过教室，走到自己座位将凳子拿下来，背包塞进抽屉里，倒头就睡。 　　“多拽！”林湘悄悄来到季程身边，笑着吐槽，“不过也是，原来以为是灰小子，没想到是贫穷贵公子。” 　　说完见季程一脸懵逼，笑了笑问：“你怎么跟他一起进来的？” 　　季程突然想到姜聿翻墙落地后说的话，低着头眼神飘忽说：“就……遇到了。” 　　“这么巧啊？” 　　季程猛点头。 　　“你耳朵红了哟！” 　　季程猛抬头，辩驳说：“哪有！” 　　“脸也红了，哈哈哈程程你太可爱了！”林湘笑得不行，季程脸上烧得滚烫，终于明白林湘是骗她的。 　　…… 　　九月气温时高时低，季程晚上睡觉没开空调，夜里被热醒。 　　她口渴得厉害，开灯下楼想去倒杯水，结果刚穿过走廊，听到小客厅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家都在说这件事，说他可怜，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却过得那么辛苦。听说他和亲生父母关系不好，所以虽然进了裕华，但穿的衣服和些都是旧的，都说他心里恨他爸妈。”抽泣声传来，“哥，你说我离开好不好？” 　　“别说这种话，程程虽然沉默了点，但本性不坏，爸妈对她好，她肯定也能感受到。如果她因为爸妈没有把你送走就心存怨恨，这样的品性也不配当我妹妹。”周东林温声劝说，“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爸妈那里……” 　　“我知道的。”周玥像是笑了声，语气轻松了点，“其实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你去了美国，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她的声音又低落起来，“我想和程程好好的，可她跟我总好像隔了一层，不愿意跟我说话，也不愿意等我吃饭，如果不是只安排了一辆车，可能也不会跟我一起上学下学。”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揣度程程，是我偷了她的人生，她不喜欢我……都是应该的。” 　　“有什么应不应该！你们被抱错是因为护士黑心，医院、爸妈都有责任，可是你们没有！”周东林说，“她不用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她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 　　季程站在走廊里，前路身后都是漆黑的。 　　她有点茫然，也有点害怕，其实不应该那么难过的，她和周东林才认识几天，虽说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原身和周东林之间的。 　　她是什么呢？ 　　一个天外来客，一个莫名其妙变成女配的人。 　　可她就是眼睛酸，有点想哭。穿越前她虽然病着，但她觉得自己很富有，父母疼爱，老师同学都对她很好。然而穿越后，她孑然一身。 　　季程梦游般回到床上，躺下，入睡。 　　接下来几天季程都觉得打不起精神，直到穿越后第一场月考结束。 　　那天是周五，考试结束得早，才四点多，林湘非拉着季程去逛街。季程没办法，只好让周玥帮忙跟家里说一声，自己则跟着林湘走了。 　　“我们坐地铁过去，中间转一趟四号线，大概半个小时到。”林湘带着季程往地铁站去，看着手机地图随口问，“你坐过地铁吗？” 　　“没有，历城没有地铁。” 　　“别的城市呢？你去过别的城市吗？” 　　季程搜罗了原身记忆，摇头说：“没去过。” 　　“真的？那你寒暑假在家干什么？一直不出去玩吗？”林湘好奇问，她家在机要单位多，对孩子算是严格的，并不会让她们肆意挥霍，但一年两次旅游总有的。 　　季程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 　　本来是没什么隐瞒必要的，但前几天姜聿母亲公开了亲子鉴定结果，紧接着暑假曝光的护士故意调换婴儿事故跟姜聿关联起来，学校里连着讨论了好几天。所以周玥才会心情不好，特意跟周东林说那些话。 　　季程跟姜聿同时转入裕华，又是从小城市转来的，更受人关注。这几天明里暗里有学生打听她的过去，只是她不想惹事，一直没说。 　　可林湘是她的朋友。 　　季程不想瞒她，深吸一口气说：“要做题，还要打工，我……没什么时间。” 　　“打工？”林湘先是疑惑，又看到季程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忍下好奇说，“原来是这样，现在也不晚，寒假你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去旅行啊。” 　　她还没把季程和调换婴儿的事联系起来。 　　季程笑了笑：“好。” 　　到了地铁站，从扶梯下去，虽然每次出门都要警告自己要淡定，不要像个土包子。但进地铁时季程还是有点激动，看什么都新奇，左右张望着。 　　林湘看她这样乐得不行，说：“我第一次坐地铁也特别激动，觉得好神奇啊！” 　　季程有点害羞问：“真的？那时候你多大？” 　　“嗯……七八岁？”林湘不太确定。 　　季程：“……” 　　地铁里人潮汹涌，每一节车厢门口都排着两条长队，林湘懊恼说：“我忘了今天周五。” 　　“嗯？” 　　“今天人多，你跟进我，别走丢了。”林湘说着挽住季程的手，“还是我拉住你好了。” 　　地铁进站，车厢里人果然很多，门开后乘客下完，要乘地铁的人已经往前挤去。季程感觉自己被推来推去，她的右手本来被林湘挽着，但林湘已经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挤进去，季程却越来越往外面。 　　两人从并排到前后，从挽着手到双手交握，最后连对方的手指间都握不到。 　　“季程快点！快上来！”林湘大喊。 　　季程努力往前挤，可她刚往前一部，一个裕华校服的女生插到她面前，女生背着大大的书包。她突然出现，季程来不及刹车，整个人撞到女生书包上。 　　也不知道女生书包里撞了什么，又重又硬，一角刚好撞到季程腹部，痛得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捂住手想要弯腰往后退，偏偏车门就要关了，没上车的乘客都着急起来，纷纷往前挤，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正好撞到她肩膀上。 　　连续的撞击让季程身体失去平衡，她“啊”了一声往后倒去。 　　后仰的时候季程看着地铁的天花板，脑海里响起林湘的话：“公交地铁是一座城市重要的组成部分，你想了解京城，就要坐一次地铁，听我的！保管不让你后悔。” 　　她想，她已经后悔了。 　　“小心。” 　　到底之前，季程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拦腰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排榜了，收藏有点危险，求一下收藏！ 第9章 地铁上 　　清爽的柠檬味扑鼻而入。 　　隔着白色T恤，炙热的体温通过皮肤传出，烫得季程整张脸通红。 　　“谢、谢谢！”季程慌忙推开对方，恨不得就此钻进地缝，可当她低下头，映入眼帘却是一双微微有点脱胶的板鞋。 　　没有名牌，刷得还算干净，边缘衔接处胶体脱落。 　　——姜聿！ 　　季程这才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姜聿的侧脸。 　　他已经侧身面向车厢站着，或许是因为关上门的列车已经驶离，眉毛微微拧起。 　　一如往日的不耐，季程却松了口气。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脸颊又腾地烧了起来，轻声说：“谢谢。” 　　姜聿侧过头，眼神冷淡，叙述事实：“你已经道谢了。” 　　“……”季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哦哦”了梁声。姜聿转过头，往后站了一步，季程没注意，心里有点乱。 　　“你站在车门中间了。”姜聿提醒。 　　季程猛然惊觉，发现自己果然站在中间，两边已经排起了长队，并且都直晃晃地看着她。她抬脚就要往队尾走去，姜聿的声音再次提醒：“这里。” 　　“我、我吗？”季程指着自己，不太敢确定。 　　姜聿直视前方，透明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身影，也倒映出他深邃的眼眸。他冷着脸，轻哼：“站在队尾，今天不想上车了？” 　　这是嘲笑吧？ 　　这是嘲笑吧！ 　　季程确定这是嘲笑，可想想自己刚才狼狈的模样，实在找不到辩驳的话。季程抿唇，站进姜聿与玻璃门之间的空隙。 　　车来了，乘客下车又上车。 　　季程不太熟练，慢了半拍，还是姜聿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跟着挤进去。 　　这一次没有那么难，一是她靠近车门，二是身后没有人推挤她。只是上车并不是结束，车厢里挤满了人，季程刚进去就走不动了。 　　“让一让让一让。” 　　她听见姜聿的声音，看见车厢里的乘客不断变换位置，留出只够一人走过的缝隙。姜聿侧着身子过去，走之前说：“跟着我。” 　　季程跟着姜聿一路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车厢连接处。 　　“站过去。” 　　季程顺着姜聿指的方向走过去，那里是车厢角落，旁边就有扶手，可以靠着墙壁站，稳当又省力。她刚站住，就看到姜聿走过来，刚好挡在她面前。 　　他那么高，肩膀也宽，就像一堵墙将季程和拥挤的地铁隔离开。只是靠得太近了，柠檬的浅淡香气让她头脑发晕，她不得不屏住呼吸，又开始发愁垂着眸是不是不礼貌，可睁开眼睛又会跟姜聿对上。 　　“挤什么挤！”头顶传来姜聿冷淡而不耐的声音。 　　季程更加手足无措，恨不得就此变小。 　　但紧接着又响起一个陌生声音：“横什么横？怕挤就别坐地铁！” 　　季程反应过来，原来姜聿不是说她，她侧着身子往外看去，说话的男人又高又壮，看着就不好惹，忙往旁边站了点说：“你站过来吧，这里没那么挤。” 　　她好心好意，谁知道姜聿盯着她半天，突然扯起唇角笑了下。 　　笑容很淡，季程却捕捉到了，脸颊飞红，微微偏过头去，却听见姜聿半是嘲笑的话：“傻子。” 　　季程只觉得一阵悸动从脚底通到天灵盖，整个人窘迫起来。 　　姜聿却毫无所觉，他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撑着墙壁，微微弯下腰。这么一来，他和季程挨得更近，季程还不好意思，不经意间却看到姜聿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手背青筋凸起，显然用了很大力气。 　　再看他撑着墙壁的手，手臂微微弯曲，肌肉紧绷。 　　季程恍然大悟，她这里没那么挤都是因为姜聿挡住了身后的拥挤，如果他站进来，这里的位置自然不会宽裕。 　　难怪他说她傻。 　　车开了又停，又再次出发。 　　“你去哪里？” 　　季程抬头，茫然看着姜聿，在他重复问题前说：“南城路时代城，湘湘说带我去逛街。”把出行目的也给交代了。 　　季程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又过了两站才想起来，“啊”一声说：“对了，湘湘说还要转四号线，完蛋了！” 　　她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开始查路线，却听姜聿说：“还有三站。” 　　“你知道？”季程惊喜问。 　　“嗯。”姜聿抬头，看了眼路线，“你跟着我。” 　　“你也去时代城吗？你去那里干嘛？”季程问完了才发现自己管得好像有点多，捂住嘴巴眼巴巴看着姜聿，见他脸色不变才说，“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姜聿淡淡说：“打工。” 　　季程看着姜聿身上的白T恤，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裕华是要穿校服的，但开学一周了，姜聿穿的依然是白T黑裤。 　　前两天物理课上，老师还点名说他不穿校服，要记过。物理老师为人严肃，最不喜欢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姜聿上课虽然不吵不闹，却也从来不听讲，每天进了教室倒头就睡。物理老师忍了他几天，昨天终于忍不住发难。 　　姜聿当时直接说没钱买校服，把物理老师都说愣了，最后虽然没让他记过，却还是把他赶到教室外面罚站。 　　因为这件事，姜聿在裕华又出了名。 　　本来因为见义勇为的事，姜聿在裕华小有名气，后来又扒出他是姜氏能源的小少爷，一时间连外班都有学生特意来二班打卡看他。当时姜聿的处境虽然被大家看在眼里，但远没有他说出来那么直观。 　　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姜聿和姜家不和到了这种程度。 　　只可惜原著中姜聿只是配角，他与姜家的关系并没有提及太多，季程只知道他与姜家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姜家不在意他，而是他自己不愿意用姜家的钱，再就是上次他挨的那一巴掌。 　　总归是不太融洽的吧。 　　又过三站，他们下车换乘。 　　这次人比裕华高中那一站人更多，上车时姜聿按住季程肩膀推了她一把。 　　一直到地铁出发，季程都没缓过来，脑海中不断回想姜聿宽大的手掌按在她肩膀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完蛋了，脸颊这么烫下去，整个人都要烧糊涂了。 　　林湘的电话拯救了季程的胡思乱想，她先问了季程怎么样，有没有上车，听说她快到了后哀嚎一声：“我刚才一直没挤下来！现在才回学校这一站，你居然已经上车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啊？”季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点开手机看了下，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没看手机。” 　　“怎么回事？”姜聿问。 　　电话那头林湘有气无力说：“行吧，我现在过来。” 　　季程看着姜聿，指了指手机，示意是林湘打电话来。然后又说：“好晚了，地铁人也多，要不然今天就不去了？” 　　“没事，咱们学校人走得差不多了，地铁人少。” 　　既然林湘坚持，季程也就不再说什么，跟她约定好地方见面，挂了电话说：“湘湘给我发消息，我没有看到，她怕我不见就坐回去了。” 　　“你们约好在哪里见面？” 　　“F出口。” 　　又过几分钟，地铁到站，季程和姜聿乘电梯上去，刷卡出地铁。 　　“你去哪里？”季程还记得姜聿是要去打工的，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打工，是每天都要来吗？裕华高二虽然没有晚自习，但每天连轴转压力很大吧。 　　难怪他每天一到学校就睡觉。 　　“我送你过去。”姜聿说完不等季程拒绝，已经往前走去。 　　季程连忙追上说：“我和湘湘就约在地铁口，很好找的，你不是要打工吗？太晚过去会迟到吧？万一迟到被扣钱……” 　　姜聿停住脚步，转身，眼看着因为疾走脸颊微红的少女，开口：“是，不会迟到，不会扣钱。” 　　季程：“啊？” 　　“放心了？”姜聿反问。 　　“……嗯。”季程才明白姜聿是在回答她那一连串的问题，只是他冷着脸的样子……虽然知道他外冷内热，但还是有点吓人呢。 　　姜聿转身上电梯，没一会又回头喊：“跟上。” 　　季程一路小跑跟上去。 　　随着电梯上升，热浪一阵一阵拍打在身上，虽然已经九月，但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地铁里开着空调不觉得，出来才知道有点热。 　　姜聿走到电梯口，靠坐在台阶上，手里捏着个旧手机，正在发消息。 　　季程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对耽误他的时间感到歉疚，可刚才姜聿的表情让她不敢再说让他离开的话。 　　只能祈祷林湘快点出现。 　　心静不宁，季程不停地转着，光线一下明一下亮，晃得姜聿眼晕，抬头不悦说：“坐下，别乱晃。” 　　季程站直身体：“哦。” 　　她走到姜聿右边，选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身体依然僵硬，笔挺挺看着对面。 　　一辆车、两辆车、三辆车开过去。 　　林湘还没来。 　　四辆车、五辆车、六辆车开过去。 　　姜聿打工做什么？在这里吗？她往后望了望，就是普通的商场，应该是正经工作吧。上班到……晚上□□点？或者十点？ 　　下班后他怎么回去？ 　　那么晚应该没有车，他住附近吗？ 　　“你……盯着我干什么？” 　　眼神渐渐聚焦，姜聿似笑非笑的脸怼在面前，季程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再看大马路，而是就这么盯着他发呆！ 　　天啊！ 第10章 忍耐 　　一直到和姜聿分开，季程脸上的热度都没有降下来。 　　林湘挽住季程的手叽叽喳喳：“我就说你怎么这么顺利到，原来是有人特意送你过来。” 　　“哪有，”季程红着脸说，“他在这附近打工。” 　　“附近哪里？这边？还是马路对面？”林湘东张西望，“他刚才可是回地铁站了，说不定是乘地铁去了别的地方，不简单哦！” 　　被林湘这么一说，季程才想起来还有别的可能。 　　但是怎么可能呢，姜聿虽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但也没有热情到会送一个女同学搭地铁。 　　季程摇头说：“不可能的。” 　　林湘斜睨着季程，耸耸肩没再坚持。 　　在她看来，姜聿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普通同学，至于在这里陪着季程等她过来？季程又不是几岁的孩子，难道还会走丢？ 　　只是呢，感情这回事外人说不得，得自己体会。 　　时代城里品牌店铺众多，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季程前世身体不好，出门的次数不多，去也是吃顿饭看看书。穿越后倒是有了好身体，林湘带着她从一楼逛到五楼，从电玩城玩到鬼屋。 　　鬼屋里光线昏暗，地面都是软软的，灯光闪过的地方不是尸体就是鲜血，吓得季程心惊胆战，出来时脸也不红了，身体还轻轻颤抖着。 　　林湘见她吓坏了，没再继续疯玩，找了家奶茶店，一人点了杯奶茶坐着。 　　季程刚开始有点吃不下去，总忍不住想鬼屋里见到的那些东西，可珍珠果软软的甜甜的，她越吃越觉得好吃，心头阴霾渐渐散去了。 　　前世她吃东西总是很清淡，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长到十七岁奶茶也没喝过几次。现在喝到，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对林湘说：“我们下次还来喝好不好？” 　　她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林湘看着心就软了下来，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终于摸清楚头绪。 　　那天她去老师办公室，看到班级花名册，姜聿跟季程同年同月，只比她早几天出生。当时林湘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想才明白，或许季程也是当初那件事的受害者。 　　同样出生富贵，却被人害，从小生活在普通家庭。多年以后，医院那场事故一朝曝光，两人才各自归位。所以姜聿才能从十五中转进裕华，季程才会从历城那座小城市走出来。 　　他们两个人，命运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姜聿乖戾又冷漠，季程怯弱又天真，林湘说不清哪种更好，但她忍不住对季程更好。 　　“可以啊，你想什么时候来？明天？” 　　季程有点为难：“明天……我想去看妈妈。” 　　“那周日好了，这里有家书店，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逛逛。” 　　…… 　　季程到家时，徐云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身上穿着黑白条纹的丝绸睡衣，头发披散着，妆容已经卸了，没有平时的艳光四射，却更温婉。 　　“和同学玩得怎么样？开心吗？”徐云边说边将电话打到厨房，让人送一碗燕窝羹来，“我让人煮了燕窝，你待会喝一碗，肚子饿不饿？还要不要吃别的？” 　　“不饿的，我晚上吃了好多东西。” 　　“哦？吃了什么？”徐云关心问。 　　“炸酱面、豆皮……”季程连说了好几样小吃，面露羞涩说，“还喝了一杯奶茶。” 　　徐云笑：“炸酱面啊，我也喜欢吃，就是热量太高了，平时不敢吃。” 　　“您又不胖，热量高也没事啊。” 　　徐云被逗得直笑：“不行了不行了，妈妈年纪大了，不想长胖就得时刻注意着，不像你们年轻小姑娘，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眼里有淡淡的惆怅，季程心软下来，摇头说：“哪有，您看起来特别年轻，走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我们是姐妹。” 　　两人说着话，周玥从楼上下来，说：“程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周玥看着徐云和季程在一张沙发上，两个人挨得很近。她们是亲母女，容貌也相似。 　　往年别人看见她和徐云，总说她像父亲。以往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季程出现，她才知道自己和周家人其实没什么相像的，反而是季程，和徐云坐在一起都能看出是亲人。 　　周玥心里有点酸，但她也知道，周东林走了，以后只能靠她自己。 　　她有什么资格心酸呢？周家肯留下她，她当然得感激不尽。 　　“我本来想今天放学比较早，我们一起去看岚姨，没想到你……”周玥点到即止，“你今天和林湘去了哪里？玩得开心吗？” 　　她挽住徐云的手臂，姿态更亲近，像是宣誓主权。 　　季程往后坐了点，说：“去了时代城，挺好的。” 　　“时代城我也去过，那里……” 　　徐云浅笑着看两个孩子聊天，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平静表面下面隐藏的暗涌。 　　…… 　　“您吃过炸酱面吗？味道很好。”季程边削苹果边说，“还有豆皮，也很好吃，奶茶也好喝，我喜欢吃珍珠果，很有嚼劲。您……怎么一直看着我？” 　　程心岚微笑说：“你看起来很高兴。” 　　季程低头笑了下：“嗯，我很开心。” 　　“那就好。”程心岚喟叹，自从得知季程身世，程心岚心里就一直在担忧。哪怕上次季程过来，说她过得很好，能适应，她的心都没放下来。 　　直到看到季程脸上的笑容，她才知道季程是真的高兴，她适应得很好。 　　季程将苹果递给程心岚：“我还玩了跳舞机，不过我跳得不太好。还有鬼屋，我第一次去，里面好吓人，湘湘说我出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不过我觉得是她太夸张了，其实没有那么吓人的。” 　　“湘湘是你的朋友？”父母总是更关心孩子身边的人。 　　“嗯，她叫林湘，和我一个班的，人特别好，”季程想了想，加重语气说，“特别特别好。” 　　“这么喜欢她？” 　　喜欢不喜欢，季程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只说：“她很照顾我，而且特别厉害，我想……以后我能有她那么厉害就好了。” 　　“你很厉害。”程心岚旁敲侧击问，“能进二班，她成绩应该也很好吧。” 　　“上次期末考试，她考了班级第三，英语很好，特别流利，还会意大利语和阿拉伯语。不过她不是死读书的，体育也很好，会游泳、会射击。”季程提到的学校的课程，说，“我跟她说好了，体育课也要学游泳，兴趣课想选修美术。不过我们学校美术班的学生都是从小就学的，我有点怕我跟不上。” 　　其实她也学过几年美术，只是后来身体变差，功课又紧张才渐渐中断了。丢了好几年，也不知道能捡回来多少，只希望拖后腿不要太严重。 　　程心岚擦了擦眼睛，揉着季程头发说：“你肯定能学得很好。” 　　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昨天周玥过来，说她本来打算跟季程一起来，但季程惦记着和朋友去玩，没答应。又说担心季程，她性格单纯，怕是要被人骗了，因为季程那个朋友成绩不好，爱和校外的人一起混，长此以往，季程只怕要堕落。 　　周玥还说想让她劝劝季程，不要耽于玩乐，虽说有周家在，往后她怎么都能上大学，可能学到多少东西都在于她自己。 　　程心岚怕季程真被这繁华迷了眼，学坏了，急得一个晚上没睡，直到季程过来。 　　她说朋友很好，人品好、成绩好、对她也好。两个孩子各执一词，程心岚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身体不太舒服，程心岚早早就休息了。 　　季程原本约了第二天跟林湘去逛街，这下也没了心思，第二天照旧往医院来。 　　徐云得知程心岚身体不好，放心不下，带着周玥一起过来了。过了一夜，程心岚想通一些事，只是她看着周玥在忙前忙后，处处周到，心里又难受起来。 　　周玥前两次来，虽然努力和她亲近，但总有些隔阂存在。或许是当千金大小姐久了，她放不下架子，但今天，她处处周到，十分妥帖，恨不得连饭都替程心岚吃了。 　　徐云在与不在，差距这么大，程心岚再不想承认也知道了。 　　她觉得意兴阑珊，想跟周玥说几句，却又怕她听不进去，又怕徐云和季程知道端倪，想想又咽下去了。 　　从医院出来，徐云说：“我问过医生，心岚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太担心。” 　　季程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谢谢您。” 　　“要说谢谢，该是我来说。”周玥突然插话，笑嘻嘻的，“不过我知道，妈您一向疼我，我要说这话您该骂我了。” 　　“你们两个孩子！”徐云戳了一下周玥额头，语重心长说，“先前我和你们爸爸就说过，周季两家是一家，心岚不光是你们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这些事就交给我们长辈来处理，你们别担心。至于道谢的话，再说我可就不开心了。” 　　其实季程说谢谢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由周玥解释过后就变了。但她并没有解释，她目前的处境已经比原身好很多，只要能保持下去，等到周玥出道，等她去其他城市上大学，就能摆脱原著剧情。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没有引起周玥的恨意。 　　她可以忍耐下去。 第11章 考试成绩 　　“我听说摸底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今天就会公布。” 　　周玥是尖子生，又担任着班长的职务，她的消息比季程更灵通。但具体排名她也不清楚，只能问季程：“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还好吧？”季程不太确定。 　　她是估摸着考的，进一班的可能不大，应该也不至于掉到三班，年级能排多少就不一定了。 　　“能进一班吗？我好想跟你一个班呢。”周玥受够了这样的不远不近相安无事，更让她无力的是，哪怕季程哪里都不出挑，徐云对她还是越来越好。 　　到底是亲生女儿！ 　　周玥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里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就那么命好？又为什么已经交换的人生不继续下去！ 　　她觉得她要做点什么，她必须做点什么！ 　　只是季程戒心太重，总是和她保有距离，偏偏她这个人没脾气，是个软性子，就算她说季程不喜欢她只怕也没人信。 　　她必须让季程跟她亲近起来。 　　周玥目光坚定，季程却偏过头躲避着她的眼神，轻声说：“可是以我的成绩，应该进不了一班吧。” 　　“可以让爸妈给校长打电话说一下，只要这学期你的成绩能提升到一班的水平，就不会有人再说沈。而且你有不会的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对你的成绩提升也有好处……” 　　“我……”季程刚开口，不经意看到姜聿。 　　他在并行的公交里，靠着栏杆站着，手里捏着一根油条吃着。哪怕吃着东西，他也是面无表情的，看起来很冷很酷。 　　“程程？”周玥没听到季程后面的话，疑惑地喊她的名字。 　　“啊？”季程猛然转头，脸颊已经热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周玥往外看去，轿车已经超过公交，她并没有看到姜聿，又将注意力放回班级的事上，“你怎么想的？” 　　“我……我想考进一班。” 　　“有什么区别吗？”周玥拧着眉，压抑着不耐说，“反正有我辅导，你这学期肯定能考进一班。” 　　季程不说话了，幸好车程也不远，一看到裕华高中的校门季程就说：“到了。” 　　她脸上笑吟吟的，丝毫不提转班的事，周玥心里压着一口气，看着季程下车又追上去：“程程，我是为了你好，说难听点，二班样样不如一班，你在那里能学到的，在一班同样能学到，反之则不然，只要你是个聪明人，你就该知道怎么选。” 　　说道最后，周玥的话里已经充满□□味，又有种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感觉。 　　季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她觉得周玥可能不会在乎，她被人捧着长大，听惯了好听的顺从的话，她的执拗大概是让周玥很不高兴的。 　　最终季程只是说：“我再想想吧。” 　　“有什么好想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周玥面露难过，活像是季程不答应就是不信她。 　　季程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 　　她不想和周玥走得太近，却也不想直接撕破脸：“我、我……” 　　“季程。” 　　突然响起的声音拯救了季程，她惊喜地转头看去，却在看到姜聿的时候神色一僵，讪讪说：“早。” 　　姜聿依然穿着白T，裤子是灰色牛仔的，颜色微微发白，也不知道是做旧的还是洗成这样的。他单肩背着书包，一手插兜，目光冷冷地扫了周玥一眼，淡淡说：“你怎么还站这儿？要迟到了。” 　　“我马上就进去了。”季程转向周玥，指了指校门说迟疑说，“要上课了。” 　　突然的打扰让周玥心里不快，但很快她发现姜聿有点眼熟，瞳孔微微张大：“你……” 　　姜聿偏了偏头：“走了。” 　　“我吗？”季程指着自己，不太确定问。 　　“不然？”姜聿反问，人已经转身往校门走去。 　　“哦！”季程立刻紧张起来，指了指姜聿说，“那……我先走了？” 　　周玥视线在季程姜聿之间来回移动，内心被震惊填满，一时间忘了要说的事。她一直不吭声，季程往后退了两步，最终转身快步往姜聿走去。 　　她在校门追上姜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 　　周玥看着他们的背影，双手紧紧交握，渐渐咬紧牙关。 　　季程不知道周玥心绪翻涌，一心想着姜聿怎么会突然叫她。她想开口问，可想到姜聿刚才的模样，好像心情不太好，又有点犯怂。 　　一直走到教学楼下，姜聿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季程：“你想说什么？” 　　“嗯？”季程仰着头，一脸疑惑。 　　“你一路上欲言又止，难道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的眉毛很浓，但并不杂乱，眉尾飞斜，更显英挺。当他皱眉时，眉毛微微蹙起，眉间有浅浅折痕，气势越发凌厉。 　　季程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老师抓住上课偷玩的学生，手足无措，心慌不已。 　　“没有？”姜聿压低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季程想起早上徐云塞进她书包里的点心，忙拿出一盒说：“这、这个给你。” 　　盒子是青白两色的，花纹素雅而精致，季程双手捧着，越发衬得手指纤细。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姜聿突然想到一句诗。 　　他的沉默让季程更紧张，口不择言说：“谢谢你上次特意陪我搭地铁，还、还有你救了我。” 　　“只是顺路。” 　　季程抬头，先是茫然，继而脸色涨红：“不、不是，不对……”她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说，“总之谢谢你。” 　　姜聿从她手中拿过面包：“我接受。” 　　季程眼睁睁看着他将面包塞进书包里，转身上楼，脑海里仍回想着那三个字。 　　接受？ 　　接受什么？ 　　道歉吗？ 　　季程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连忙跟上去。 　　…… 　　林湘翻着试卷，看到季程突然趴在桌上捂住脸。 　　她动作一停，伸手戳了戳季程的背，季程转过头，脸颊通红的，眼睛里漫着一层水光。林湘放缓语气安慰说：“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你刚来京城，试卷不习惯也正常……” 　　她说着说着，眼睛一瞟看到季程放在桌面上的试卷。 　　用红色笔写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140。 　　林湘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挤出一丝笑容说：“考得不错哈？” 　　季程一头雾水：“啊？” 　　“你总分多少？”林湘问。 　　季程报了分数，林湘一算，比自己足足高出十分，顿时一阵心塞，她捂着胸口说：“考那么好你哭什么？” 　　“我……哭了？”季程瞪大眼睛，眼睛清亮却水润。 　　林湘噎了一下：“你趴在桌上，我还以为你因为成绩难过呢。” 　　季程恍然大悟，摆手说没有，又抬头偷偷看姜聿一眼。 　　想起早上的事，季程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其实她没觉得姜聿是特意陪她坐地铁，毕竟那天他都说了顺路。可早上他问她时，她想到那天林湘的话，鬼使神差就那么说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自恋。 　　季程捂住脸，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她张开手指，对上姜聿的目光，又迅速合上，等转回去看试卷才彻底松开。 　　原著中，这次考试原身总分八百多，全校排名一百开外。原身因为拉低班级平均分被人冷嘲热讽，因此自尊心受损，她憋着一股气想让人刮目相看，结果努力学习的后果是身体承受不住晕倒被送进医院。 　　季程这次考得不差，应该能进前五十名。但她还是有点紧张，不知道具体名次会是多少。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物理老师已经走进教室。 　　物理老师姓柯，是个有点严肃的中年人，林湘之前特意跟季程介绍过他，说他外号叫柯镇恶，是十班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也害怕的人物。 　　但柯老师今天脸色格外和煦，重点表扬了一名叫徐科的学生：“徐科刚进裕华，年级排名一百八，从九班一路爬到二班，上学期我就说过，这孩子不错，肯定能考进一班。上学期每次月考，他的成绩都在稳步上升，这次考试更是考到了年纪十九这样的好成绩，是新学年我们班唯一考进一班的学生！” 　　班里的学生纷纷看向徐科，季程却暗自松了口气，悬了两天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但是！”柯老师脸色一变，痛心疾首说，“这次考试，我们班物理平均分前所未有的低！” 　　大家一脸茫然，你看我我看你。 　　柯老师看向窗户旁边的座位，冷声说：“姜聿同学，我就想问问你，你以一己之力拉低整个班的平均分，你就不羞愧，不难过吗？” 　　季程的心一跳，看向姜聿，他却还能若无其事说：“不觉得。” 　　柯老师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捂着胸口“你你”指了姜聿半天，大吼一声：“滚出去站着！” 　　姜聿起身走出去。 　　他走路仰头挺胸，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被老师赶出课堂的尴尬。那份淡定看得柯老师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拍着讲台说：“我教书十几年，就没教过这样的学生！三十分！三岁小孩都不止考这么点！” 　　柯老师苦口婆心，让大家千万不需要向姜聿学习，又把徐科提溜出来大肆夸赞。 　　季程听着那些夸赞，眼神却不由自主转向窗外。 　　姜聿就站在窗户中间，微微仰着头，看不出丝毫颓然，就那么坦坦荡荡站着。物理老师偶尔扫过，脸色都要更僵几分，下课后怒气冲冲出去，走到姜聿身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很快姜聿跟着他离开。 　　教室外的人一消失，教室里就热闹起来，林湘凑到季程耳边说：“姜聿完了。” 　　“有这么吓人？”季程紧张起来。 　　“柯镇恶摆明了是故意的，要整他，”林湘说着点了下头，“也是，就他这样到了学校就无差别睡觉，也不看看哪门课能睡哪门课不能。” 　　“之前老师也没说什么啊。” 　　林湘摇头，一副“你太单纯了”的模样：“你以为柯镇恶是你这种小姑娘，他可沉得住气。”她靠近季程说，“八成姜聿家里打过招呼，所以柯镇恶一直忍着，到现在有了借口才有这么一出。” 　　季程觉得她说得太吓人，跟无间道死似的，摇摇头没敢信。 　　“等着看吧，姜聿肯定会被踢出咱们班。”林湘信心满满。 　　不光林湘这么觉得，传入耳朵里的那些议论都是如此，季程抿唇，看着姜聿空荡荡的座位，攥紧了双手。 　　往好的方面想，姜聿被踢出二班也是好的。她和姜聿关系不深，等分开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她也不用再因为突然的交谈而忐忑，更不用担心步上原身后尘。 　　只是季程不知道姜聿离开二班后，会分去哪个班，是其他班级，还是原著中他被分到的三班。如果他回到三班，是巧合还是因为兜兜转转后，所有的剧情都会归位？ 　　季程紧咬着唇，目光直直盯着桌面。 第12章 学习伙伴 　　姜聿一直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三节课，班长过来叫季程，说张老师让她去办公室。 　　班长叫陈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因为年纪比其他学生更大，也更成熟一些。见季程面露紧张，他安慰说：“不是坏事。” 　　季程点点头，道了声谢，走出教室穿过廊桥，来到办公室外面。 　　办公室的门开着，斜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姜聿的身影。他坐在一张空办公桌前，手里捏着笔，正写着什么。 　　物理老师不在，但张老师在旁边，偶尔抬头看姜聿一眼。 　　这件事应该结束了，姜聿没事，只是检讨而已，并不会被踢出二班。季程松了口气，敲门进去。 　　见是她，张老师露出笑脸：“我看了这次考试的试卷，你各科目成绩均衡，基础很扎实。” 　　进来受了一顿夸奖，季程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不过我看你理科整体更好一点，有考虑过分科后学什么吗？” 　　季程前世就是理科，因此丝毫没有犹豫：“我想选理科。” 　　“我也认为你更适合理科，不过政史地也不能放下。”张老师看一眼姜聿，平时上课他不是趴着就是靠着，此时背后没有桌子，坐姿倒是很端正。远远看去，信纸上写满了字，看来是轻车熟路了。 　　张老师想起都觉得头疼，不怕学生半天憋不出检讨书，就怕检讨书写得顺溜。这种八成是写惯了的，屡教不改，怎么想都是个刺头。 　　虽然开学一周姜聿也闯过祸，还见义勇为了一把，但成绩的事更棘手。 　　她收回目光，语气越发温柔：“为了激发同学们学习的热情，我打算在班级成立学习互助小组，两个人一组，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季程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想着你和姜聿同学都是新转到裕华的学生，共同话题也会更多，而且你学习态度认真，成绩优异，相信你能带动起姜聿同学，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其实做这个决定之前她也很犹豫，只是姜聿阴郁沉默，并不合群，和同学关系平平。让其他人监督他学习，不一定能有效果。 　　她想姜聿虽然冷，但能动手救人，季程的内向柔弱或许会让他心有不忍，一次两次的拒绝还好，时间长了难免心软。只要他心软，这学习小组组成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 　　张老师觉得姜聿也不是那么愚不可及，只要肯努力，总能有进步。不然哪怕有校长背书，任由姜聿一个人拉低班级平均分，她这里过得去，其他学生和家长也会不满。因此当柯老师痛斥姜聿上课睡觉不用功的时候，张老师心一横，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季程有点慌乱，忍不住扭头去看姜聿。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侧过头看向她们这里，神色清淡，目光幽深，看不出同意还是反对。 　　季程心慌意乱：“这、这样吗？” 　　“让你们组合，也是因为姜聿同学基础差了点，你性格好，也有耐心，所以老师才把他交给你。”张老师给季程戴高帽，“我跟姜聿已经说过了，他没有意见，季程，你愿意吗？” 　　不……季程觉得自己应该摇头，可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写好了吗？”张老师突然问。 　　姜聿起身将检讨书送过来，张老师从头扫了一遍说：“你回去吧，今天我说的话，希望你好好想想。” 　　姜聿低头看季程。 　　她低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越发显得她身体单薄。 　　“嗯？”张老师睨向姜聿，看着他退出去才叹气说，“这次二班平均分是历史最低，为此柯老师发了一顿脾气，说以姜聿的成绩，不该在二班。可我想着，人既然分到了我的班级，就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他越来越好，去到一班也好，掉入三班也好，至少不是这么狼狈离开，你说是不是？” 　　季程设想了一下，内心更是挣扎。 　　“他这次考得不好，班里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声音，所以我不敢贸然给他安排同伴，以免两个人不对付，不但没好处，还影响成绩。但你是个乖孩子，性子软，我刚才跟他提过，他也不反对，所以我想问问你。” 　　“季程，你愿意帮助姜聿同学吗？” 　　季程缓缓抬头：“我、我愿意。” 　　张老师露出微笑：“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后又拿出一张纸，那是这次考试的年级排名，对季程说，“你这次考得很好，班级排名第三，年级二十七名。好好学，我相信明年你也能像徐科一样考进一班。” 　　看着年纪排名，季程的心安定下来，不好意思笑笑：“我会努力的。” 　　…… 　　下午班会上，张老师公布了班级内部组学习小组的事。 　　两人组成一个小组共同学习，每次考试会发放前三及进步奖，以此来促进学生学习的积极性。 　　张老师一说完，林湘就戳季程的背说：“我们一组怎么样？” 　　摸底考试排名已经出来了，林湘考了第六名，全校三十。她自觉不至于拖季程后腿，这个月好好加油，下次考试说不定能进小组前三。 　　“可是……”季程犹豫说，“老师让我和姜聿同学组成小组。” 　　“不是吧？”林湘睨向姜聿，不是她看不起他，实在是……姜聿成绩太差，这次物理，他一个人硬生生将平均分拉下来，差点被三班赶上。 　　要不然物理老师也不至于那么生气，一点面子也不给姜聿留。 　　有这次战绩，林湘相信班里不会有学生愿意和姜聿一组。老师既然提出来组学习小组，不至于这么坑季程吧？这不是打消她的学习积极性吗？ 　　季程点头，一脸认真说：“真的。” 　　“你就这么答应了？”林湘问，“你要是不乐意就直说，张老板还是挺好说话的。” 　　“没，”季程笑了笑，“我没有不乐意。” 　　她还是……不希望姜聿被踢到别的班级。 　　哪怕不是回归原本剧情，而是被分到更靠后的班级。 　　其实以姜聿的成绩，就不应该被分进前几个班，原著中隐约提起过，这似乎是姜聿亲生父母的要求。这样的情况下被踢到十班，哪怕姜聿不在乎，他的父母却不一定会不在意。 　　原著中是没有这一段剧情的，季程不希望因为她的穿越，导致姜聿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而且姜聿身上有太多秘密，一次又一次的变化让季程悬着心。她不想一直提心吊胆，倒不如试着接近姜聿找出缘由。反正高中结束她就会离开京城，应该不至于像原身一样陷入一段无望的感情里。 　　季程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很多条理由，林湘考虑的更简单：“但是这么一来，你们不会一直拿倒数吧？” 　　“没关系。” 　　她没有很强的好胜心，能不能拿到奖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所以虽然她不像张老师那样坚信成立学习小组后，姜聿会用心念书，成绩能稳步提升，但她还是答应了。 　　林湘无奈：“好吧，那我只能找别人了。” 　　大家很快确定好学习对象，班长统计过后将名单交到张老师手里。 　　摸底考试后，二班人员变动比较大，徐科考进了一班，不过因为一班有学生转学，所以没有人转入二班。除此之外，三班有两名学生升入二班，他们自然而然组成小组。 　　季程和姜聿两个转学生也组成小组，于是到最后剩下七个二班的老同学没有组队，张老师直接点人，十二个小组最终确定。 　　名单确定后，张老师说：“分组后，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另外，分组会持续到学期结束，到时候排名第一和进步最大的小组都有大奖。” 　　她说着开了句玩笑：“我自掏腰包，保证倾家荡产也要让大家满意。” 　　班级气氛也跟着活跃起来，有学生说：“为了不让您倾家荡产，我怎么样也要考差点。” 　　“金逸你是想进三班吧？”张老师点出学生名字，金逸成绩在二班只能算是中下游，不过他性格开朗，嘴巴甜，很讨老师们喜欢。 　　随着班会结束，一天的课程也结束了。 　　会组成学习小组的人大多关系好，这时候都凑到一起讨论起来。张老师并没有要求他们改如何如何，但小组式学习，无非是约到一起做题，有问题互相解答。 　　这是很简单，大家都有默契的事，季程却有点踌躇。 　　理想很丰满，做决定的时候，季程觉得自己能和别人一样，很快和姜聿讨论好怎么学习，是否要一起预习复习，地点定在那里。然而现实是，她连跟姜聿讨论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张老师把姜聿说得很可怜，说他不反对，但她依然拿不准姜聿是真的愿意，还是张老师美化了他的态度。 　　季程望着姜聿，欲言又止。 第13章 勇士 　　“你不回去吗？”林湘和同组的人商量好，一转身见季程还坐在位置上，诧异问。 　　“啊？要回的。”季程回过神来，眼角余光看见姜聿将试卷一股脑塞进抽屉里，同时未拆开的点心被他拨到角落。他停顿片刻，将点心塞进书包，起身往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那盒点心给了季程勇气，还是一时冲动，季程猛地站起来喊：“姜聿……”随着姜聿转身，她的声音弱了下来，“今天讲的试卷，你都明白了吗？” 　　夕阳的余晖斜照进来，在她身后晕染，仿佛她的眉眼都染上了金色。她的皮肤更加通透，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怯生生看着他。 　　姜聿开口，声音低沉：“没有。” 　　干脆的回答让季程一时无语，但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如果能轻易明白，姜聿也不至于考得那么差。 　　她鼓起勇气再问：“你有时间吗？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没有。” 　　季程有点发懵，虽然想过事情没那么容易，心里也没有抱太大期望，但姜聿的拒绝仍让她手足无措。她勉强扯起笑脸说：“这样啊，那等你有时间好了。” 　　姜聿点点头，背着书包离开。 　　林湘看不下去了，等人一走就开始吐槽：“我就知道他是这幅样子，我看你还是跟的张老板说，换一个小组对象，不然每次考试你们小组都得垫底。” 　　虽然这不影响年级排名，但十几岁的少年，哪个没有好胜心？她觉得季程就是太软，班主任才会让季程跟姜聿一组，要是别人，哪个肯答应？ 　　姜聿也是，之前赵胜说话虽然难听，但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姜聿这样的性格，根本就不应该进二班。二班的学生再调皮捣蛋再贪玩，该学习的时候也能静下心来，每个人对未来都有明确的规划。 　　但姜聿不同，或许是没有适应身世的变化，或许是本性如此，他始终游离在班级之外。 　　他是个异乡人，无法融入，也从未尝试融入。 　　想让他好好学习，不是激起他的好胜心就足够，还得改变他对自己、对未来的想法。改造一个人太难了，林湘不觉得季程能做到。 　　只是这些话，林湘没法跟季程摊开来说。 　　季程身世敏感，她性格又柔弱，对姜聿怕是觉得同病相怜。果然，她的话没有让季程改变主意。 　　“我都明白。”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但林湘听出了其中的执拗。 　　…… 　　回去的路上，周玥并没有问季程的成绩，而是旁敲侧击打听她和姜聿的关系。 　　听到季程说只是普通同学的时候，周玥心里冷哼一声，却半开玩笑说：“早上他特意叫你，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他……是怕我迟到了吧。”季程也不明白姜聿为什么突然叫她。 　　“还说关系一般，普通同学哪会那么担心你迟不迟到？”周玥凑近了季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笑眯眯说，“他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季程震惊不已，一口否决。 　　她的惊讶和不信丝毫没有遮掩，全部表现在眼神和表情里，她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他讨厌我还差不多。” 　　原著里从头至尾，姜聿都没有回应过原身，原身疯狂的追逐带给他的也只有困扰。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那你呢？你喜欢他？” 　　季程头摇得飞快：“没、没有。” 　　“可是你很听他的话啊，他让你走你就走，还把我丢在一边。”周玥露出受伤的表情，促狭说，“不过呢，你要是喜欢他我就原谅你了。” 　　“没有，他、他……好像生气了。”季程声音渐渐低下来，撇过头说，“他很凶的。” 　　十几岁的小姑娘，哪个没幻想过白马王子？季程也想过，她觉得男生应该温柔，和煦，像她爸爸，总是无限包容。姜聿身上没有半点和她爸爸相像的地方，他总是皱着眉，好像不高兴，更别提温柔体贴。 　　也正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半分相似，季程才敢靠近姜聿。 　　“这样啊。”周玥沉吟，压下了心里的怀疑。 　　姜聿接连上了几天热搜，但凡关注热点新闻的人都知道姜聿的身世，她在学校里、朋友之间的讨论组，都在谈论这件事。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怕自己的身世也因此暴露，这样的不安在今天早上，看到季程和姜聿熟悉打招呼时达到了巅峰。 　　她一天都在想，季程为什么和姜聿那么熟，她心里是不是有想法？想到最恨的时候，她甚至想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季程回来？明明季家夫妻都发生车祸，为什么她就那么幸运逃过！ 　　等回过神来，周玥只觉得后背一身冷汗。 　　…… 　　晚上睡觉前，季程还在想该怎么说服姜聿拿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 　　其实姜聿一点也不笨，原著中提过，姜聿在姜家的权利倾轧中走到最后，成为胜利者。虽然他狠厉的手段被人诟病，男主每次提起他，都很不赞同的样子，但姜聿能执掌那么大的公司，被人忌惮，智商肯定不低。 　　而且这一周时间，季程也看到了，姜聿几乎一到学校就睡觉，这样的态度，再聪明的人成绩也不会好。 　　她想，姜聿那么厉害，只要能拿出时间复习，成绩总能赶上来。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姜聿，也不知道如果明天她再问姜聿要不要听她讲题，他会不会答应。 　　再或者，如果他答应了，她能讲得好吗？ 　　季程纠结来烦恼去，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时眼睛下方有浅浅的黑眼圈。 　　徐云看到更是心疼，不过她以为季程是因为摸底考试没睡好，提也不敢提，只让她多吃放宽心。 　　季程浑浑噩噩来到学校，等看到姜聿，整个人立刻就醒了。 　　其实也可能没有完全清醒，因为她站在姜聿桌前，直接问：“今天上课，你可以不睡觉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一脸钦佩地看向季程。 　　姜聿转学到裕华才一周，却已经是校霸般的存在。虽然他不打架斗殴，但裕华所有学生甚至老师都看过他狠揍扒手的视频，没人怀疑他的武力值。其次，他的身世上了好几次热搜，全裕华都知道姜聿家里有钱，哪怕他和亲生父母关系不好，但他真要揍了谁，姜家想摆平事情轻而易举。 　　所以虽然姜聿不穿校服，上课睡觉，拉低班级平均分，大家也只是私底下说说。没有人再敢像赵胜一样，当着姜聿的面对他冷嘲热讽。 　　季程平时看着柔弱，没想到是个勇士。 　　所有人都这么想。 　　姜聿看着季程，季程也看着他。 　　大眼瞪小眼，季程突然就清醒了，回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声音不利索地解释着：“不、不是我我是说……”她像是突然泄了气，垂头说，“天气冷了，睡觉容易感冒。” 　　大家转头看向外面，阳光热烈而毒辣。 　　再看头顶空调口，红色丝条在冷气吹拂中飘扬着。 　　嗯，是挺冷的，容易感冒。 　　姜聿淡定点头：“嗯。” 　　季程猛地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姜聿：“你……会听课的吧？” 　　得寸进尺。 　　姜聿挑眉：“或许。”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学习不是为了他自己，不过季程已经很满足。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根本没想到姜聿会那么好说话，毕竟他昨天那么干脆拒绝了她的提议。 　　季程心满意足回到座位，根据课表从抽屉里拿出试卷。 　　上午前两节课是数学课，应该能讲完试卷。季程看着试卷，想想转头看向姜聿桌子。 　　他们两人座位之间只有一条过道，距离并不远，而姜聿就这么把试卷摊在桌面，季程一眼看到试卷中间赤红的数字——41。 　　数学总分一百五，季程不太理解姜聿为什么能考这么低分。就像物理老师说的，闭着眼睛选ABCD也不只这么点分。季程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使用过的笔记本，对着试卷一个一个写解题方法。 　　这张试卷难度不高，就算是大题，季程一眼也能找出几种解题方法。但她依然写得很慢，因为有的题目太简单了，一眼就能知道答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 　　就连数学老师，在讲试卷的时候也会把这些题目略过，直接说是送分题。 　　其实这些题目，姜聿也不一定做错了，只是姜聿头一次没有睡觉，手里转着笔，像是在听讲。季程犹豫到最后，还是没有打扰姜聿，而是想着法子用尽可能简明易懂的方式写下解题思路。 　　反正再看一遍也没有坏处。 　　其他几门课季程也如法炮制，能写的都写了。幸好这一天都是讲试卷，季程一心两用，终于赶在下午下班前将理科的试卷解析写完。 　　姜聿收拾着书包，季程怕他就这么走了，急急忙忙走到他面前问：“试卷你弄明白了吗？” 　　“没有。”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季程捏着笔记本，觉得这对话好像有点耳熟。 　　“没有。” 　　季程愣愣抬头，恍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和姜聿也进行了这样一段对话。这一天打了鸡血般的冲动褪去，她听着教室里学生陆续离开的骚动，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其实很没有必要，这份解析写给姜聿，他也不一定看。如果他愿意听，直接跟他讲就好了，更何况，他显然没有意思听。 　　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失望，这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姜聿喉咙动了动，说：“我一二三五打工，周六全天，周末半天，其他时间都有空。” 第14章 自习 　　“小聿回来了？” 　　年轻的女人上楼时，看到楼道里隐约的光亮，笑容满面问：“在换灯泡？这破小区也真是，物业没有，灯泡坏了半个月没人修，我每天回来都担惊受怕的。” 　　说完停顿了一下，上前想扶住姜聿，姜聿却已经将灯泡扭好，下了凳子。 　　老旧的手机捏在他掌心，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团光晕，衬得他眉眼更加英俊。虽然是十几岁的少年，但身量相貌都已经成熟，就是她公司里那些自诩成功男士的青年都比不上。 　　她有点心热，却矜持笑道：“还是你心地好，不然这灯泡不知道几时能换。” 　　姜聿拍掌，灯泡随之亮起。 　　他买的灯泡瓦数不低，光亮一路冲出，明晃晃打在女人身上。 　　加班到十一二点，她脸上妆容有些花了，口红边缘有点晕染，却格外鲜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吓人。 　　姜聿淡淡说：“你妆花了。” 　　女人吓了一跳，慌忙捂脸：“真的吗？哪里？”她从包里拿出化妆镜，越看脸色越勉强，再没有心思撩人，尴尬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走得飞快，高跟鞋“哒哒”地响着，渐渐远去。 　　姜聿拿起凳子，往楼上走去。 　　这是学校分的福利房，因为年尘太久，墙壁都已经斑驳，水泥地板上积了厚厚的灰。早些年的时候小区是很干净的，那时候有清洁，周遭住的也都是老邻居，见不得这些脏污，灯泡坏了有人换，台阶积灰有人扫。 　　只是这几年老邻居渐渐都搬出去，陆陆续续进来的都是租户，鱼龙混杂，再没人肯轻易吃亏。 　　他家在三楼，楼梯右手边的房间。 　　防盗门生了铁锈，但锁是新换的，开门时并没有太大声音。里面木门上贴着福字，是过年的时候贴的，半边胶水脱落，有时候一阵风来就会刺啦的响。 　　客厅里开着灯，桌上有剩菜，用罩子罩着。 　　厨房里电饭煲还开着，不过米饭热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点硬了。姜聿盛了碗饭，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着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是粉色的，扉页写了名字——季程。 　　她的字很秀气，一笔一划很工整，就像她这个人。拘谨的，认真的，甚至有点执拗，天真单纯得有点傻。 　　姜聿往后翻了一页，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正是这次试卷的。 　　姜聿又往后翻了几页，物化生和数学的都在，就算是政史地，也写了题目出现的页数。难怪她上课那么忙，又是写笔记又是翻书。 　　米饭哽在喉咙，难以下咽，姜聿不得不放下碗筷。 　　…… 　　试卷批改后，成绩排名表被贴在公示栏。 　　周玥不需要问季程，已经知道她的成绩，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还是有点超乎她的预料。她看过季程在历城时的成绩，或许在那座小城算是优等生，但放到裕华实在不够看。 　　没想到不过一个暑假，她进步了这么多。 　　周玥更觉得棘手，想了一夜，早餐时装作漫不经心提起季程的成绩。 　　周东林和周玥成绩一向很好，刚听分数时，徐云其实有点拿不准季程考得好还是不好。等听说她考了全校二十七，班级排名第三，她就知道了。这个成绩跟周玥比有点差距，但季程毕竟刚转到京城，绝对不算差。 　　成绩没出来的时候，徐云问也不敢问，怕季程多想。现在知道了，自然没有了顾忌，笑眯眯说：“考得很好啊！” 　　“没、没有。”自从周玥提起她的成绩，季程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我看过成绩，程程你只比一班最后一名低五分。”周玥说，“我还是建议你转到一班，几分的差距，很快就能追上。毕竟一班二班学习进度不一样，日积月累差距可能越来越大。” 　　果然来了。 　　季程心里想着，思考着措辞慢慢开口：“这次考试，我们班就有一个同学考了十七名，听说他刚进裕华的时候被分到五班。” 　　“这么厉害呀？”徐云问。 　　季程点头：“嗯，很厉害。” 　　她没有往下说，但徐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眯眯说：“你一定也能办到，不过你这次考试成绩就很好了，妈妈给你一个奖励，程程有什么想要的吗？” 　　季程到周家，吃穿住行用，都比前世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到该要什么，于是缓缓摇头。 　　“给你配一台电脑吧，之前就说要买，不过我想这些总要你喜欢。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挑怎么样？”徐云也记着周玥，说，“玥玥你上次不是想换一台笔记本？” 　　周玥唇角笑意淡了下来，应声说：“好。” 　　一台笔记本不算什么，再昂贵的东西她都收到过，徐云也没把她忘了。但她依然不高兴，明明她考了全校第一，比季程成绩好很多，可徐云眼里心里只有季程，她就是个添头。 　　每当这时候，她就格外痛恨这场身份互换。 　　因为徐云一打岔，周玥不好再提转班的事，渐渐沉默下来。 　　…… 　　季程到教室时，姜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试卷讲解已经结束，今天各科老师会正式开始讲课，季程担心姜聿又跟上周一样不听讲，到时候落下功课越来越多，纠结很久从笔记本上撕下半张纸，揉成纸团扔过去。 　　姜聿被纸团砸醒，从书桌上爬起来。 　　或许是被打扰了睡眠，他脸色很冷，身上笼罩着黑沉沉的气压。 　　季程吓得不敢转头看他，很想装作纸条不是自己扔的，可从余光能看到姜聿扯开纸团的动作。 　　“试卷看懂了吗？” 　　端端正正的字体，哪怕是字条，依然一丝不苟写上标点符号。 　　姜聿摊开纸条，写下龙飞凤舞的一个字——没。 　　季程摊开纸条沉默了片刻，他的语气，还真是理直气壮。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在原著中，姜聿的人设就是这样的，自我又自傲。 　　纸条再度被扔到姜聿桌上，从字里行间，他几乎能想象到季程的语气。 　　声音必然是软的，明明是为了他好，却是祈求的语气，好像被补课的人是她自己。 　　姜聿回了地点，将纸条再扔回去。 　　他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听老师讲课，又像是看着季程。他看到她唇角翘起的弧度，连脸色都明媚了几分。 　　“赵老师讲课很有趣的。” 　　姜聿将纸团捏得更小，握在手心，朝讲台看去。赵老师已经从李白讲到了盛唐诗歌，说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看得出他很兴奋。 　　…… 　　吃完饭，林湘有社团活动，季程则去了自习室。 　　自习室在图书馆旁边，有若干个小房间，每个房间有四五张桌子，供学生们学习。不过裕华课程多样，还有几十个社团，学生的课余时间都被填充的满满的，除非期中期末，很少有人过来。 　　因为太安静，上楼梯时季程特意放慢了脚步。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上次在行政楼，也是这样安静的楼道，她正好撞到姜聿和他的母亲。 　　虽然只是一面，但季程对沈粟印象深刻。 　　沈粟和姜聿父亲一直是模范夫妇，两人婚姻美满，网上都说她被宠得像公主，所以虽然年过四十，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岁。但那次见她，季程觉得她和网上的形象大相径庭，她穿着极简风格的套装，看起来低调干练，但状态并不好，满脸疲惫与冷漠。 　　她和姜聿说的那些话，尖刻又歇斯底里，完全不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林湘有一次说漏嘴，谈到姜聿的身世，认为他和父母关系不好，原因在他。他冷漠而阴郁，实在不像是能好好和人相处的样子……说到这里，林湘突然想起季程迷雾般的身世，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季程了解到的信息比林湘更多，亲眼听见过沈粟甩得那一个耳光，看到过姜聿脸上的伤痕。她知道，有些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美好。 　　季程推开一间自习室的门，屋子并不大，窗户与门相对，光线倒是很明亮。 　　她走到靠窗的座位，摊开书本，边做题边等待着姜聿的到来。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有人走进来。 　　季程抬头看去，姜聿背着光走进来。 　　因为刚才的回忆，季程特意看了看姜聿的左脸，创可贴早就撕下来了，上面伤痕已经愈合。但显然他没有好好护理，左边颧骨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幸好他皮肤不算白，疤痕并不明显，不是死盯着看不出来。 　　季程想着，听见姜聿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季程猛地惊醒，视线从姜聿脸上躲开，摇头说：“没、没什么。” 　　她挺直了肩背，努力保持镇定：“你试卷带了吗？” 　　姜聿将试卷放到季程对面，坐下，肯定说：“你在看我。” 　　“没！”季程声音都快变了，当她对上姜聿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突然垂下头懊恼说，“你脸上的伤痕留疤了。” 　　姜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他摸了摸左脸，淡淡说：“哦，是吗？” 　　季程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低头咽下想说的话。 第15章 买电脑 　　讲题的时候，季程发现姜聿的基础没有他想象的差，而且他脑筋灵活，一点就通。 　　等讲完试卷，季程拿出她做的试题，圈出题目让姜聿做。都是讲过的题目，只是题型数值稍有变动，姜聿做得很快。做完之后，季程检查一遍，结果都是对的，只是大题过程有点太省略。 　　“这里不能这么写。”季程说。 　　姜聿瞟了眼，皱眉：“答案错了？” 　　“没有，可是这么写，就算答案是对的也不能拿全部分数，”季程重新写了一遍解题过程，然后用红笔在上面写每一步多少分，然后说，“你这么写，严格点的老师只会给一半分。” 　　姜聿闷不吭声，季程疑惑看去，就见他盯着她，目光沉沉的。 　　季程忍不住握了握双手，紧张问：“怎么了？” 　　“你做什么都这么认真吗？”姜聿问。 　　季程疑惑：“……怎么了吗？” 　　姜聿却没说话，收起试卷起身说：“上课了。” 　　季程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一点五十五，手忙脚乱开始收拾东西，急急忙忙走出去。 　　刚出自习室，她又想起来问：“明天还来吗？” 　　“嗯。”姜聿淡淡点头。 　　他个子高，两条腿笔直又修长，走路步子跨得大，几步走到季程前面。季程一路小跑跟着，下楼梯时一时没有注意，差点往前一扑。 　　姜聿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季程，将她扶好，挑眉：“看来不是。” 　　季程捂着胸口，顺嘴问：“什么？” 　　“你不是做什么都这么认真。”姜聿说完，拾阶而下。 　　季程先是一愣，然后脸颊瞬间爆红——她上次在地铁站也差点摔倒，还是姜聿救了她。 　　“我不是……”季程想解释，那天是人太多，她被挤倒，刚才则是因为太着急，一时没看清台阶。可姜聿已经走到下面一层，微微仰着头问：“不走？” 　　“哦，来了！”季程连忙跟上，也忘记了要解释的事。 　　…… 　　“这款屏幕15英寸，但很轻薄，”姜聿说着将笔记本合上，食指放在笔记本侧方做对比，“重量很轻，便于携带。” 　　说完后他又打开笔记本，边演示边介绍手中笔电性能。他的用词很专业，但季程对笔记本了解不多，听得云里雾里。但徐云对这款电脑挺满意，试了试手感问：“喜欢吗？这款有什么颜色？” 　　“这款目前只有银色和星空灰。” 　　“这样……”徐云沉吟，问，“有别的颜色吗？亮丽点的，配置要最好的，价格无所谓。” 　　“我平时也不怎么用电脑。” 　　“老师布置作业不也要用？”徐云招招手说，“你和玥玥一人一台，看喜欢哪一款？” 　　周玥从见到姜聿起就心神不宁，突然停徐云叫她的名字，恍然回神说：“我？都行。” 　　“你们这两个孩子，别家姑娘出来逛街乐得不行，要这要那，你们倒好！”徐云嗔笑，“这可不行，今天必须选一款。” 　　“还有一款，有四款色，配置有要求可以调整，价格相对会高一点。”姜聿拿起另一款笔记本介绍说。 　　虽然是销售，但他表现并不急切，说话语气平直，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这种性格真不适合当销售，就算客户有意向，怕也是要被他的冷脸给吓跑了。季程想着，感觉姜聿看了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去。 　　姜聿和徐云商量着电脑细节问题，季程听着抬头看去。 　　姜聿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公司发的，款式很宽松，左胸和后背印着品牌LOGO。衣服颜色不大好，但姜聿身高腿长，皮肤不算白但也不会，最主要是五官能打，屎黄色的衣服也能穿成潮牌。 　　季程想着，突然听见徐云的声音：“程程？你觉得呢？” 　　“啊？”季程茫然抬头，根本不知道徐云说了什么，含糊应着，“嗯，我都行。” 　　“那就这一款，粉色浅蓝各拿一台，配置要最好的，什么时候可以来拿货？” 　　“三天。”姜聿拿出一个本子，开好单子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徐云回了声刷卡，跟姜聿一起去服务台。季程本来也想过去，可刚抬脚就被周玥拽住，打趣说：“真巧呢！” 　　“什么？”季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周玥努努嘴：“你知道他在这里打工吧？所以才进这家店？” 　　“我没有！我不知道。”季程想起来说，“来这里不是你和妈妈决定的吗？” 　　“真是巧合？”周玥睨着季程。 　　“真的。” 　　周玥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她总觉得季程和姜聿关系匪浅。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件事，季程和姜聿走得近对她并不是没有好处，姜聿和亲生父母关系不好，季程是不是对爸妈也有意见？所以他们之间才格外投机。 　　但她又怕季程和姜聿走太近跟着发疯，到时候亲女和养女，爸妈会选择哪一个不敢确定。归根究底，都怪她不是亲生的，理直气壮不起来。 　　徐云已经付完账，姜聿将单据收好给她：“产品一年保修，期间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我的联系方式在单据上面。” 　　周玥捂着嘴巴笑：“你跟程程同班，没有联系方式也能找到你啊。” 　　“什么？”徐云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诧，“你和程程是同学？” 　　说着面露责怪看了季程一眼：“你这孩子，是同学也不说一声！刚才是阿姨不对，不知道你们是同学，这样吧，你几点下班？阿姨请你吃饭？” 　　季程没想到周玥会戳穿这件事，顿时十分窘迫。 　　看到姜聿的时候她心里只有惊讶，毕竟上次姜聿还说在时代城对面打工，这里距离时代城好几公里，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等她回过神来，徐云和姜聿已经交谈起来，让她突然插话说他们是同学？怎么想怎么奇怪。 　　“是我没有说明白，”姜聿睨了季程一眼，“我下班比较晚，结束得十点多，你们等我要很久。” 　　“这么晚啊？”徐云惊讶，可惜说，“好吧，改天你和程程一起来家里吃饭？” 　　姜聿虚应着，将三人送走，然后转回店里。 　　刚进去就听到同事抱怨：“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在我们这上班，反正家里有钱，想要什么张嘴不久有了？每天这么跑不累啊！” 　　“人家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可他打工就打工，成天闹得我们没生意做，简直不给人活路！” 　　“刚才他们说的，你听见没？张嘴就几万块，一星期的业绩都有了！” 　　“谁让你长得没人帅，你要有这颜值，杵门口别人也都找你。” 　　…… 　　这样的对话，过去一周里出现过很多次。 　　因为热搜的曝光，店里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家境。同样是打工，以前是踏实努力，现在变成了自找罪受。同样进来人，以前大家默契接待，现在他没说几句话，客户就会被抢走。 　　因为他家里有钱，就不该需要钱，不该和他们“抢”业绩。 　　姜聿眯起眼睛，神色渐冷。 　　…… 　　徐云不知道热搜的事，也没有对姜聿打工表示好奇。 　　裕华虽然是私立，学费高昂，但有不少因为成绩优异而被免除学费录取的学生。她先入为主觉得姜聿是这一种，只是有点疑惑他怎么被分到了二班。 　　但她没有多问，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分在两个孩子身上，回家后和丈夫说起的也是孩子们。 　　“我心里难受。” 　　周君海刚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闻言停下手中动作问：“怎么了？一回来就听玥玥说你们去了哪里哪里，不是挺高兴的吗？” 　　徐云握住丈夫的手，忍着泪说：“你不知道。” 　　今晚她们吃饭的地方是常去的西餐厅，点菜时周玥轻车熟路，还能用法文跟侍应生交流。季程却总有些局促，虽然她用力掩饰了，但徐云依然能察觉到她因为价格而产生的迟疑。 　　还有买电脑时，她因为价格而紧张。 　　徐云不是希望孩子们铺张浪费，花钱大手大脚，只是她们这样的家庭，很不必为这一点钱而束手束脚。她不是苛责季程，只是看着心里难受，这是日积月累养成的消费习惯，捉襟见肘的生活让季程不得不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明明是她的孩子，应该千娇百宠地长大，可是……徐云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那个混蛋护士千刀万剐！ 　　周君海不像徐云这样感性，淡淡说：“这些习惯，时间长了总能改掉，算不了什么。程程和玥玥相处怎么样？” 　　“她们相处倒是挺好的，”徐云想了想说，“不过可能是性格原因，玥玥看着更热情一点。” 　　周君海嗤笑：“她是该热情点。” 　　“玥玥性子……”徐云说着脑筋转过来，推了下周君海说，“你什么意思呢？”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周君海半真半假说。 　　徐云嗔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当着玥玥的面不要讲，她是这样热情的性子，你看着长大的姑娘难道还不相信？” 　　周君海不住点头：“信，信。” 第16章 笨蛋 　　“周玥和你是什么关系。” 　　季程抬头，茫然看着姜聿。 　　她身上还带着刚冲过澡的水汽，头发湿漉漉披在肩头，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透亮的眼珠子清澈如水晶。 　　她微微张口，拖长了声音：“啊……” 　　姜聿并没有买运动服，身上依然穿着T恤牛仔，被汗浸湿的头发已经干了。虽然是运动后，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 　　他转动手中的笔，看着季程，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原著中原身主动告诉过姜聿她的身世，同样的经历让她对姜聿心生亲近，甚至转化为爱慕。她以为相同的处境会让姜聿有同样的想法，但没有。 　　姜聿十分不耐原身的纠缠，听她说完身世只冷笑说和他无关，让她不要从他身上寻求认同感。 　　季程有点拿不准，姜聿得知后的态度。 　　她面露迟疑，姜聿眉间褶皱渐深。 　　其实他不是多么爱管闲事的人，只是听过传闻，说季程是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或者是私生女。姜聿没想过要打听什么，直到刚才，放学时偶然撞见季程告诉周玥要晚点回家。 　　她在周玥面前，好像总是少了些底气。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姜聿可能不会问，正因为见过，所以才突然萌生了好奇心。 　　不过这也只是随口一问，但季程的吞吞吐吐让姜聿更想探求原因，转动笔杆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能说？” 　　“不、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季程看着摊在面前的习题册，根本不敢抬头，“我是在三院出生的。” 　　姜聿握笔的手一紧，中性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三院全称是京城第三人民医院，曾经名气很大，但后来在转型过程中没落，被人遗忘。今年八月底，一则事故被曝光，三院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但这并不是好的影响。 　　如今三院虽然还在，但医院高层已经大换血，因为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去三院看病。 　　十几年前在三院出生的人很多，但这时候被提及，只有一个原因。 　　突然从历城转到京城，明明不同姓却说是姐妹……一切都有了解释。 　　“唰唰”的声音响起，季程缓慢抬头，姜聿正在做题。他什么也没说，像是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态度似乎比原著里要好，只是季程有点不安，接下来做题一直心神不宁。 　　一直到自习结束，收拾书本时她才鼓起勇气问：“明天还来吗？” 　　“嗯。” 　　“哦。”应该是没有生气的。 　　季程松了口气，跟上姜聿脚步，走到门口时姜聿伸手按住开关，侧着身让她出去再关灯，带上门。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但教学楼和图书馆都灯火通明。虽然高三才上晚自习，但高一高二也有不少像季程他们这样留下自习的学生。 　　下楼时还碰到一个班里学生，对方见到姜聿十分惊讶，然后在姜聿看不到的时候给季程竖了个大拇指。 　　“笑什么？”姜聿虽然没看到对方的动作，却看到了季程脸上的笑容。 　　“没、没什么。”季程慌忙摇头，胡乱指着中间广场的喷泉说，“好漂亮啊。” 　　喷泉的水柱被灯光照得透亮，飞溅的水柱如晶莹的水晶，在浓墨铺就的背景中格外美好。 　　平时季程总是一放学就回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拍照，还将手机塞给姜聿：“帮我拍一下。” 　　随着话音落下，季程整个人都僵住了，“啊”了一声说：“没有我不是……” 　　“站过去。”姜聿往后退了几步，见季程不动皱眉说。 　　“哦。”季程迈着小碎步后退，边退边看姜聿，不知道他怎么会答应帮忙拍照，又觉得他脸色那么不爽，该不是生气了吧？ 　　因为忐忑，季程的动作摆得格外僵硬。 　　等姜聿拍完将手机还给她，季程一看到照片里跟傻子一样站着的自己，手指都戳到了删除的地方。 　　姜聿斜睨一眼：“要删掉？” 　　因为背着光，他的眼神格外幽深，声音又压得低低的，好像在说“敢删掉你就死定了”。季程一秒钟关掉手机，双手背在身后仰起脸笑：“没有，拍得挺好的。” 　　十七岁的姑娘还未完全长开，脸上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语气格外软糯。 　　姜聿撇过脸，往外走去。 　　走出校门，姜聿停下来问：“你怎么回去？” 　　中午季程给徐云打过电话，徐云让她回家前给她发条消息，安排司机来接她。只是她消息已经发了，徐云一直没有回，季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太确定说：“我给家人发消息了，应该会有人来的。” 　　“没有回复？” 　　“可能有事没有看到，待会就会来的。” 　　姜聿皱眉：“你打个电话。” 　　季程有点犹豫，虽然有徐云的号码，但她从来没有打过。但姜聿眼神锐利，季程觉得压力很大，磨磨蹭蹭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出徐云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拨通，手机嘟了好几声，一直没有打通。季程脸色凝重起来，姜聿问：“怎么了？” 　　“好像关机了，我再打一遍。”季程再次拨通电话。 　　一次，两次，到第三次的时候，姜聿从她手中接过电话，听完语音提示后说：“你家在哪里？” 　　季程说了个地址，是出了名的富人区，有公交直达，但站点走进去有点远。 　　“走吧。” 　　“去哪？” 　　“送你回家。”姜聿往校外公交站走去。 　　这时候不早不晚，学校外面的公交站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过去后直接将书包放在座位上，侧过头冲季程努努嘴。 　　季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双腿并拢，双手捏着手机放在膝盖上。她低着头，虽然没有刻意盯着，但余光处姜聿膝盖上的破洞格外明显。 　　老师对姜聿不买校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班里却有学生不满，今天就有一个男生穿的私服上学。被张老师点出来后，他还特意拉姜聿下水，说他奇装异服，比自己更严重，还特意指向姜聿膝盖上的洞。 　　张老师当也没办法反驳，就批评了姜聿两句，谁知姜聿毫无羞耻心，直接说裤子上的洞是被穿破的，不是奇装异服。 　　十几岁的少年，哪个不要面子？裕华的学生，哪怕真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也要咬牙买一套校服。 　　哪像姜聿，张口闭口我没钱，衣服都是穿破的。 　　倘若他真没钱就算了，明明出身富贵……当时就连拉姜聿下水的男生都无语了。 　　想到这里，季程唇角翘起。 　　“裤子不是穿破的。” 　　“嗯？”季程疑惑转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掩饰说，“我没有……什么？” 　　她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姜聿：“你、你……” 　　“我骗了老师。”姜聿说得坦坦荡荡，脸上丝毫看不出愧疚，语气十分恶劣，“你真信了？” 　　“你、你怎么能——” 　　姜聿突然起来，往左边道路尽头看去，季程随着他的动作看去，什么也没有。她猛然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刚要说什么，却看见两道橘黄的光穿透黑暗缓缓而来。 　　公交到了。 　　姜聿刷卡上车，季程来到京城后还没坐过公交，只好翻书包看看有没有零钱。但她刚摸出钱包，又是“滴”一声，姜聿偏了偏头：“坐吧。” 　　季程抿唇，收起书包往前走。 　　公交慢悠悠地摇晃着，季程不得不抓住两边座位以求保持平衡。 　　时间已经不早了，下班高峰期已过，车里只零散坐了三四个人，两个在前半截，两个坐在最后一排。 　　季程走到后面靠车门的并排座位，坐在靠窗的位置。 　　姜聿随之坐在她身边，然后伸手将季程头顶空调扇叶关掉。 　　他的右手微微曲起在季程脑后，这让她身体紧绷，不敢往后靠。她抱紧了书包，靠向车窗往外看着。 　　来京城已经半个多月，但她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夜色下笼罩着的那些高楼，她一个都没去过，公交经过的道路，她一条都没有来过。 　　没有人想过应该带她出来转转，就像没有人想过应该让她了解这座城市。这里本该是她的家乡，但她却对这里十分陌生，无法融入，无法产生归属感。 　　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曾融入过，以后离开就不会那么难过。 　　“这里是南京路，据说……” 　　季程猛地转头，谁知后靠的时候太用力，后脑勺一下子磕在车窗上，痛得她伸手捂住脑袋。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表情十分委屈额，刚才笼罩在她身上的孤独感褪去。 　　“笨蛋。”姜聿不客气地嘲笑她，在她开口前说起这条路的历史。 　　姜聿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人，和销售时一样，他的声音冷淡，声线平直，那些可能让人感动，或许惊心动魄的故事到了他口中，只剩下单薄的描述。 　　但在他的声音离，季程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她觉得自己似乎离这个城市近了点。 第17章 自作多情 　　公交快到站的时候，季程收到徐云的电话，是陌生号码打来的。 　　原来周玥突发肠胃炎，徐云送她去了医院，手机没有带，所以没有接到季程的电话。解释完又问：“你自习结束了吗？我让老李去接你？” 　　“我坐公交回来了，快到了，”季程想了想又说，“玥玥不舒服，你照顾她就好。” 　　“不行不行，我让老李去接你，公交到家里那段路又长又黑，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的。” 　　“我……”季程从车窗里看到姜聿的倒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话那头徐云已经决定了，让她在公交站等着。 　　挂了电话，姜聿侧头看着她，季程有点不好意思说：“她安排司机来公交站接我。” 　　“嗯。”姜聿应了声。 　　晚上没有堵车，公交开得飞快，很快到站。 　　姜聿喊了声下，走到下面看着季程出来，等她走到前面再跟着下车。 　　这里是富豪区，很少有人坐公交，车站前后都只有清冷灯光，看不见车也没有人。 　　他们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等待着司机到来。 　　“待会，先让李叔送你回去吧？”季程突然提议。 　　姜聿却没答应，淡淡说：“我坐公交回去。”在她要说话前又补充说，“三站路。” 　　“那要不你先回去？”季程问。 　　“你一个人在这？”姜聿反问。 　　季程左看右看，有点犯怂，语气都软了下来：“应该……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姜聿不客气的嘲笑，季程有点气闷，但她并不是没有头脑喜欢冲动的人。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的确很危险。 　　只好更郁闷地低下头，决定再也不要跟姜聿说话了。 　　也没有等多久，大概十分钟，熟悉的轿车出现。 　　季程背起书包看着姜聿，他侧着头看公交站上的车辆提醒，人正好背对着她。季程犹豫了一下问：“真不用送你回去？” 　　“公交三分钟到站，更快一点。” 　　“哦，那你路上小心，”季程停顿一下又说，“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姜聿唇角勾起，语气像是嘲弄：“你平时都管这么多？” 　　季程觉得他说话太讨厌了，气昏头说：“没你专门送人坐地铁管得宽！” 　　说完季程转身就走，拉开轿车一头钻进去。司机望向公交站的方向问：“小姐，那个男生是你同学吗？不如让他上来吧，我顺道送回去。” 　　季程扭头看去，姜聿单肩背着书包，单手插兜站在那里。他身上的牛仔裤颜色很浅，是做旧的款式，膝盖上破洞设计的确更合理。 　　满口谎言。 　　还是送他回去吧，不然说不定他家离得多远。 　　季程正想着，公交停下时姜聿直接跳上车。她看着他付款，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在公交驶过时看过来，举了举手机。 　　手机响了一下，弹出微信消息。 　　季程点开微信，最上面一个人昵称只有一个顿号。 　　点开对话框，网络有点差，图片没有立刻加载出来。这几十秒钟里，季程设想过很多种姜聿发过来的内容，可能是表情，也可能是一张照片。 　　但想不出他要说什么。 　　图片从上往下显出全貌，是模糊的表格，她只好将图片点开。 　　是一张行程图。 　　周一到周五白天上课，周一周三周日手机店打工，周二周五周六在咖啡店。 　　季程退出微信，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咖啡店的名字。好几家店跳出来，其中就有一家在时代城对面。 　　“小姐，到……你怎么了？” 　　“啊？”季程回过神来。 　　司机指了指她通红的脸蛋，担忧问：“你是不是也不太舒服，要不我再送你去医院吧？正好太太也在。” 　　“不、不！我没有，我挺好的。”季程恨不得捂住脸。 　　丢死人了！ 　　算算时间，上周五姜聿正好是在时代城对面的咖啡店打工，他肯定知道她自作多情了！ 　　季程跌跌撞撞下车，一回到房间就整个人扑到床上，头埋着枕头，抬头不敢抬一下。手机震了两下，响得她脸颊更烫，根本鼓不起勇气去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季程已经平静下来，过去敲门，周君海站在门口。他身上还穿着衬衣西裤，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周君海生性严肃，在面对他时，季程总忍不住紧张，整个人站得笔直：“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我们聊聊？” 　　季程往里面让了让，等周君海坐在凳子上才跟着在床边坐下。 　　“听老李说你回来时不太舒服，你妈不放心，特意让我来看看。”周君海将季程上下打量一遍，“我看你没什么毛病。” 　　“是李叔大惊小怪了。”季程说，“您跟……妈妈说一声，我没事的。” 　　“嗯。”周君海点头，严肃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还是头一次听你喊妈妈。” 　　季程刚放下来的心又跳了起来，想否认可想想发现周君海说的是真话——她真的没有喊过徐云妈妈。 　　“我知道，你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刚回来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周君海说道，“称呼上喊不出来，我和你妈妈都能理解。但是人与人相处，需要敞开心扉，而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拒绝但也不接受，你说是不是？” 　　季程如芒在背，仿佛她整个人都被看穿了。 　　“过去不能重来，我们只能尽力弥补，但人要向前看。” 　　季程回想着原著，周君海从未和原身说过这样一番话。 　　想想也是，原身被认回后，一直想融入周家，所以她没两天就改了口，两个月不到又改了姓。改姓后学校里越来越多人倾向于她是私生女，后来在议论中被她听到，引起她和周玥之间的争吵。 　　到那时，她被浮华迷了眼，想斩断过去所做出的一切，已经让周君海夫妇失望不已。 　　季程觉得他太贪心，忍不住问：“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她的声音依然软糯，但周君海听出了其中的尖利，微微一怔。 　　“我守着我的心，您觉得我封闭自己，可倘若我欣然接受这一切，想要要回自己的身份，恐怕您又会觉得我嫌贫爱富，没有良心。”季程抬头，眼睛里满是泪水，“那我该怎么做，您才会觉得满意？” 　　周君海彻底惊住，看着季程的的眼神十分陌生。 　　季程用力擦掉眼泪，偏过头说：“时候不早了，我想睡觉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握着把手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周君海出去。 　　周君海走到她面前，看着才到自己肩头的少女，突然发现，是他们小看了季程。他原以为季程只是个单纯怯弱，有些执拗的孩子，却没想到她看得那么通透。 　　她什么都知道。 　　周君海伸手，想揉揉季程的头发，她偏过头想躲，但他的手已经伸过去。 　　季程僵在那里，任由她血缘上的父亲揉着她的头发，说道：“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以后不会再委屈你。” 　　季程猛地抬头，但周君海已经收回手，说：“早点睡，别想太多。” 　　他顿了顿，声线变得不太自然：“有事情别一个人扛，有爸爸在。” 　　门关了，季程看着门板，整个人愣愣的。 　　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些话，也没想到周君海会是这样的反应，明明在原著中他最后站在了女主那边，放任周东林将原身送进监狱。 　　不应该期待太多的。 　　季程躺回到床上，摸到手机，用指纹解锁，然后打开微信。 　　班级群刷了99+条消息，季程点开扫了眼，发现讨论的居然是明星，并且还在不断刷屏中。 　　“那我报名了《超新星》，是不是就能见到方寒生？” 　　看到这条消息，季程突然想起。 　　是了，这年十月份，《超新星》就会开始海选。周君海的妹妹投资了这档节目，想办法将周玥塞了进去，原本是看中周玥长得漂亮，希望她拉高选手质量。 　　谁知道节目开播后，周玥人气一骑绝尘，迅速爆红。 　　周玥由此进入娱乐圈，同时在这档节目中遇到当评委的男主。 　　在她发呆的时候，班里女生已经讨论到组团报名的事，季程觉得这只是她们随口一说，毕竟在原著中，没有第二个裕华的学生参加这次选秀。 　　季程退出聊天框，看到姜聿发来的第二天消息。 　　还是照片，是公交站的名字。 　　季程先是疑惑，紧接着反应过来，查了下地图。姜聿照片里的公交站，离鹏程花园果然只有三站路。 　　季程脸颊火速升温，再次将手机丢出去。 　　过了好一会，季程才拿起手机，装傻回复：“你到家了？” 　　很快，手机震动一声。 　　是一张从室内往窗外拍下的照片，因为隔着玻璃，越亮有些朦胧，晕成一团。 　　季程放大照片，从玻璃窗看到姜聿的倒影。 　　他靠坐在窗前，双眉紧拧，像是被缠得不耐烦了，随手一拍发过来交差。 　　季程忍不住翻了翻聊天记录，没找到自己说过要让姜聿发照片的话，只好得出结论，姜聿大概是天生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肺炎爆发，大家注意安全，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啊！ 第18章 衬衣 　　吃完饭回教室时，季程被朱楠叫住问周玥的情况。 　　“说是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在吃药观察，应该不严重。”季程还没有去过医院，这些是早上通话时徐云说的。 　　朱楠皱着眉：“这还不严重？你怎么没在医院？” 　　季程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说：“我也没有生病呀？” 　　“她生病了，难道你不应该在医院照顾？” 　　季程无语：“……不是有护士吗？” 　　“你的心意跟护士怎么能一样？亏玥玥对你那么好，她生病你都不关心。”朱楠一脸不敢置信。 　　林湘忍不住了，语气不善问：“你有病吧？周玥是病入膏肓还是瘫了不能动？非得要人守在床边端屎端尿是吧？” 　　“你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满口脏话！” 　　林湘直翻白眼，对季程说：“别搭理她。”把季程拽走了，走远了她还忍不住吐槽：“一群公主病！” 　　季程听得直笑。 　　一直到去自习室，季程脸上的笑容也没淡下，姜聿多看了她好几眼，问：“很高兴？” 　　季程正在背单词，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微微一怔：“啊？”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姜聿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问。 　　“……也没有吧。”季程低头掩饰着唇角的笑容，转移话题问，“你课文背下来了吗？” 　　“差不多。” 　　“这么快？”季程惊讶问，布置下来要背的课文是《师说》，虽然才几百字，但文言文背诵本来就比白话文更难。而且这篇课文是上午刚布置的，如果不是上过一次高三，她也不一定能这么快背下来。 　　据她所知，姜聿是没有预习过的。 　　姜聿放下书：“没什么难度。” 　　季程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欠，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挺好的，他记忆力好，脑子也聪明，只要能下功夫，成绩不提高也难。 　　而且他这一周也没有再睡觉，想想季程觉得前路又明媚了几分。 　　…… 　　晚上姜聿要打工，季程也要去医院一趟。 　　虽然季程觉得周玥的病不会有大问题，但她们之间关系复杂，这时候还是得去医院探望一下，表达自己的关心才好。而徐云虽然嘴巴说不用去，但也很快妥协，挂电话时声音都愉悦了几分。 　　医院并不远，开车过去半个小时不到。 　　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悬挂在天际，夕阳金色的光辉斜着照进来，病房纯白冰冷的墙壁色调都温暖了几分。 　　周玥正在吃饭，因为肠胃炎，她吃得很清淡，菜都是清炒的，没什么颜色。太硬的食物不能吃，所以主食是蔬菜粥。 　　她本来就胃疼，面前的食物又寡淡，更加没有胃口，摇摇头说：“我不想吃。” 　　“不吃怎么行？你中午就没怎么吃，”徐云见季程如见救星，“程程你来劝劝玥玥，她胃里难受，还不肯吃饭，这病怎么好得了？” 　　季程脚步顿了顿，走进病房附和说：“是啊。” 　　“看嘛，程程也这么说。” 　　周玥冲季程笑了笑，因为病痛，她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没有了平日的明艳娇俏，给人一种虚弱感。她的笑容也是浅浅的，声音平淡：“你来啦。” 　　季程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走到徐云身边坐下说：“嗯，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其实我觉得还好，也没多难受，只是偶尔疼。”周玥笑着抱怨说，“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吃几剂药就好了，偏偏妈不放心，非让我留在医院。” 　　“这还不是希望你早点好！”徐云说，“想出院就好好吃饭，这一碗粥得喝完。” 　　周玥面前餐桌上摆着饭菜，盛粥的碗不大，但也不算小。周玥胃口不好，喝了小半，她实在吃不下去，苦着脸说：“妈我真不行，要不程程你帮我吃吧？”说着又想起来，“程程你吃饭了没？” 　　她一提徐云才想起，跟着问季程吃了没有，季程被盯得无所适从，绷紧身体摇头：“还、还没。” 　　“正好，加副碗筷就好了。”周玥笑着说。 　　“让你吃饭跟给你上刑似的！”徐云嗔道，没真让季程吃周玥剩下的食物，而是打电话家里，让人又送了新的食物来。 　　考虑到周玥，送来的食物也很清淡，但比周玥原先的清汤寡水要好。周玥跟着蹭了点，吃饱喝足后笑眯眯说：“我都是沾了程程的光，你可要常来看我。” 　　被徐云听见骂道：“说什么呢！你还想住医院不出去了是不？” 　　季程看着她们聊天，想起来说：“对了，上午朱楠还问起你？” 　　“她问什么了？”周玥随口问。 　　原著里朱楠和女主关系很好，十几年的朋友，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不过季程也不确定朱楠会不会告诉周玥中午的事，也不知道周玥得知后是什么反应，更不知道她现在的好奇是真的还是假的。 　　季程想了想，决定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就问你怎么样了，我跟她说了情况，她有点担心。” 　　“她就是这样，瞎操心。” 　　“怎么能叫瞎操心，这是关心你呐。”周玥和朱楠多年好友，徐云也是认识她的，笑着说，“楠楠性子率真，是个好孩子。你赶紧跟她说说，别让人总担心你。” 　　…… 　　“不会的问我啊，随问随答。” 　　季程笑笑：“词典总是方便点。” 　　“那倒是。”林湘边说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词典，递给季程，“喏，基础词典，你现阶段用完全没问题。对了，你课上得怎么样？老师教的听得懂吗？” 　　虽然林湘也选修了意大利语，但她进度跟季程不同，因此并不在一个班级上课。 　　“还行。”季程说，她前世可没有机会学习另外的语言，因此很珍惜这次机会。而且这个世界的教育和她前世基本吻合，虽然有地域差异，但她毕竟上过一年高中，基础牢固，学习上没什么难度，也有更多时间去学意文。 　　“那就好，等你赶上进度，咱们又能一起上课啦！”林湘说着抱住季程的手臂，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除了词典，季程还挑了几本习题册，林湘看了直呼：“你疯了？学校发的习题册你还没做够啊？” 　　“……有点不够。”其实不是不够，学校发的习题册，有的她以前就做过，题目有印象，做起来自然更快。她这次挑的都是以往没做过的，题目也更刁钻一点。 　　林湘忍不住翻白眼：“你真是不让我们这些凡人活！” 　　虽然那么说，但林湘还是跟着买了两本习题，然后又挑了两本小说，还跟季程推荐：“这本小说真的超好看，我是连载追过来的，前两天看作者微博说上市了，今天来看果然！等我看完了借你看啊。” 　　季程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她穿越就是看了同桌借她的小说，她以后再也不要碰了，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你可真是个小书呆子。”林湘摇头感叹，下一秒又咧嘴笑起来，“不过我喜欢！走，吃饭去。” 　　她们去的是一家网红餐厅，林湘特意从网上找了评价给季程看：“据说从餐厅能看到半个京城的夜景，环境特别美，最主要是侍应生男帅女美，光看脸都是一种享受。” 　　对此季程无话可说。 　　从地下通道过去，林湘突然想起来说：“对了，上次姜聿是不是就在这里打工？不知道他做什么？他跟你说过吗？” 　　季程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跟我说！” 　　“你们不是一个学习组的吗？”林湘疑惑，“我以为你知道来着。” 　　“没……”季程脸颊有点烫，因为说谎而有点羞愧。 　　其实林湘也就是随口说说，心里没太在意，却不想她们出了地铁，经过一家咖啡店透过玻璃看到姜聿穿着员工制服，手里端着盘子走过。 　　咖啡店的制服是白衬衣加黑西裤，衬衣没有扣全，露一点锁骨。制服修身，更显身高腿长，腰间的小围裙也丝毫没有影响颜值。哪怕只是一个晃眼，他还是紧紧抓住了路人的目光，这一点从咖啡店里坐满了女孩子可以看出来。 　　“那是姜聿吧？是他吧？”林湘抓住季程的手问，“衬衣诶！必须去看看！” 　　季程被林湘拽进去，店里的小姐姐迎上来问：“请问几位？” 　　“两个。”林湘在店里寻找着姜聿的身影。 　　小姐姐眼睛在店里一扫，指着靠窗一个角落的位置，一脸抱歉说：“请问那里可以吗？因为人比较多，可能需要拼桌。” 　　“没关系。” 　　季程拽了拽她的手，压低声音说：“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 　　“现在时间还早啊。” 　　她们八点就出来了，逛了会书店，到处转了转，现在也才十一点半。林湘低声说：“餐厅都才刚开门，我们晚点去没关系的。” 　　说话间姜聿从咖啡店尽头走来，他手里拿着餐盘，神色冷淡。但在明媚的阳光里，这一切仿佛镀上一层光，他经过的地方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尖叫。 　　像漫画里的场景。 　　不过姜聿本来就是书里的人物，其实也没差，季程想着，看见姜聿在面前停下，皱眉：“你怎么来了？” 第19章 私生女 　　“我们来吃饭啊，经过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就进来了，”林湘笑眯眯说，“姜同学你真的不考虑买校服吗？” 　　她这话问得无厘头，但季程却秒懂。 　　虽然以姜聿的颜值身高，披麻袋也是帅的。但白衬衫总是更让人心动，就像小说漫画里的男主角，总少不了穿白衬衫的场景，在原著中，作者还特意解释裕华的校服是衬衣西裤。 　　姜聿穿校服肯定更帅。 　　但姜聿显然没有GET到点，皱着眉说：“没钱。” 　　林湘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想说他毕竟沈粟的亲儿子，难道他爹妈还能亏待他？但看他还在打工，又觉得不是不可能，虽然她作为一个外人无法理解其中的关系。 　　“原来是小聿的同学啊！”听了他们的对话，小姐姐恍然大悟，“既然是熟人，两位同学消费一律八折哦，小聿，你带她们去坐一下。” 　　姜聿目光扫过两人，往前走去。 　　走过空位，他停也没停，直接把两人带到里面角落的一个双人卡座，声音冷淡问：“坐这行吗？” 　　“没问题。”林湘比了个手势。 　　姜聿将餐牌递给两人：“你们慢慢看。”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这个位置在最里面，视线不太好，看人得半个身子爬出去看。林湘见姜聿走远了，才坐直身体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外面那么多人，这里却没人坐了。” 　　“为什么？” 　　“视野不好啊，他可真受欢迎，平时在学校也不觉得啊。”林湘手肘撑在桌面上，上手交叉握住，下巴抵着手背说，“不过他跟姜家关系再差，姜家也不至于半分钱不给，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工作上，不如向家里低个头。” 　　她常常地“嗯”了一声又说：“虽然众星捧月让人很有满足感。” 　　“才不是。”季程说。 　　“才不是什么？” 　　季程抬头看去，姜聿在座位间穿梭，给不同的人点餐。可以看到虽然有很多女孩子或激动或爱慕地看着他，但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享受，他的神色可以说冷淡，态度也绝称不上温柔。 　　“他来打工，不是为了众星捧月的满足感。”而是生活所迫。 　　但这话，知道姜聿家世背景的人根本不会相信，哪怕信了，也只会说他太倔强，不肯和家里低头。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林湘解释说。 　　季程笑了笑：“嗯，我知道的。” 　　说话间，姜聿绕过卡座走来，停在面前问：“想好喝什么了吗？” 　　“我要一杯美式不加糖，程程你呢？” 　　“我……也要美式吧。”季程不太确定说。 　　“除了咖啡，还有柠檬水、果汁。”姜聿提醒说。 　　季程前世只喝过速溶咖啡，觉得太苦，总是要放很多糖。她对咖啡并不执着，只是觉得姜聿的话好像她还是个孩子，所以只能喝果汁柠檬水，因此执拗说：“要咖啡。” 　　“好的。” 　　姜聿说完就走了，过了十来分钟，他端了两杯咖啡上来，一杯不加糖，一杯旁边放了一二三四五……八块方糖！ 　　“噗——” 　　林湘没忍住，哈哈大笑，季程涨红了脸，抬头瞪了姜聿一眼。可他冷着脸好像没看见，季程气闷，半块糖也不放，端着咖啡往嘴巴里灌。 　　咖啡很烫，季程才喝一口就被烫了嘴唇，慌忙将咖啡放在桌上，捂住嘴巴吐也不知道吐，咽也咽不下去，等温度不那么高了才咽下去。但她的舌头都已经烫红，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林湘气急：“又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喝！” 　　姜聿放下一杯柠檬水，季程用手碰了一下，是冷的。 　　她反应过来，抬头又瞪了姜聿一眼，姜聿嗤笑一声，语气却还算和气：“小心。” 　　季程突然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疯了，她低低应了一声，将方糖一块一块放进咖啡里，慢慢搅动着。但她又觉得有点委屈，轻声说：“我能喝苦的，也不用这么多方糖。” 　　“嗯。” 　　有客人喊点单，姜聿转身离去，季程抿了口咖啡，温度没那么烫了，味道也没那么苦。她又喝了一口，对林湘说：“挺好喝的。” 　　林湘看着季程若有所思：“你刚才闹什么别扭？” 　　“啊？”季程抬头，一脸茫然。 　　林湘伸手戳了下季程的额头：“你就装傻吧！” 　　一杯咖啡喝了半个小时，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到吃饭时间，上班族渐渐多了起来。咖啡店里有简餐，味道并不浓重，但吃的人多了香味总忍不住飘出来。 　　林湘饿得厉害，和季程决定离开。 　　买单时姜聿刚好过来，将客人点好的单递给前台小姐姐下单，随口问：“去吃饭？” 　　“是啊，”林湘笑眯眯报了餐厅名字，“就在楼上，你要不要一起？” 　　“店里人多，走不开。” 　　林湘看看季程，被瞪一眼，偷笑说：“真不去啊？” 　　“多少钱？”季程转移话题问。 　　小姐姐看向姜聿，姜聿报完一桌点的餐，说：“这顿我请。” 　　“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林湘打断季程的话，“改天再请回来就好了。”一顿咖啡而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正好趁机说，“择日不如撞日，姜聿同学你今天真没时间啊？不能请假吗？” 　　“请假扣钱。” 　　林湘噎了一下，想说“泡妹请吃饭花钱你不心疼，吃饭请假扣钱就心疼了？”，活该你单身！林湘“额”了声：“好吧，那下次好了。” 　　说完姜聿继续做事，季程则被林湘拉走。 　　上电梯时林湘见季程低着头玩手机，好奇问：“你干嘛呢？” 　　“我还是把钱还给他吧。”他们一共点了两杯咖啡，两块点心，总共一百三……季程想了想，按照折后价给姜聿发了个整数。 　　林湘看后气得仰倒：“不是说了改天请他吃饭吗？” 　　季程却想，一百多块对她来说虽然不多，但对姜聿来说却未必。他每天下班还要忙着打工，半天假也不敢请，一百多块能吃好几顿饭。再说了，就算她们请回去，姜聿也不一定会来。 　　“还是还给他吧。” 　　林湘：“……” 　　…… 　　周日，周玥出院回家。 　　季程去医院探望程心岚时说起，程心岚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前两天徐云给她打电话，说周玥肠胃炎住院，她当时吓了一跳，本来想去探望。可她自己动弹不得，出院又要兴师动众，偏偏她吃用都在周家，因此得知病情没有大问题，虽然心里担忧，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但到底是女儿，虽然没有朝夕相处，程心岚还是不大放心，思索着问：“你在家见到她了？肚子已经不疼了？” 　　“不疼了，不过医生嘱咐这几天吃饭要清淡，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季程顿了顿又说，“本来玥玥想来探望您，只是她刚出院妈妈不放心。” 　　其实她说自己来探望程心岚，周玥半句话没说。 　　程心岚听季程这么说，脸色果然好了点，笑着说：“她刚生病，应该的。” 　　季程在医院待了一天，到晚上才回。 　　她踏进家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周玥叫嚷的声音、徐云温柔的笑声，脚步停了一下才走进去。徐云周玥在客厅里和周东林视频，周玥和周东林吵吵闹闹，这通电话十分热闹。 　　看见季程，徐云招招手说：“程程，你哥打电话回来。” 　　季程走过去，问了声好，电视屏幕上周东林脸上笑意淡了淡：“嗯。” 　　“程程吃了吗？心岚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的，”季程坐在徐云身边，想了想又说，“妈听说玥玥病好了很高兴。” 　　周玥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说：“我只是小病，那天本来也不想告诉她让她担心的。” 　　“她是你妈妈，怎么能瞒着她？”徐云说。 　　周玥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周东林说：“程姨身体不好，知道了也是干着急。就像我，知道玥玥生病当天就想赶回来，只是被教授逮住不放，这几天上课都不安心。” 　　“成，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妈都不告诉你。”徐云半开玩笑说。 　　周东林语塞：“妈！” 　　“看，你也不乐意。”徐云点到即止，没再往下说。 　　周玥心里不住后悔，早知道季程下午说起的时候，她跟着去医院探望，这样也显得她有孝心。现在被季程点出来，她现在提出来倒像是被逼无奈。 　　又恨季程多嘴，好像她多懂事多单纯，别人都是没良心的！ 　　周玥心里憋着股气，一晚上没睡好，因此朱楠说了一大堆，什么都没入耳。朱楠气个半死，戳了她一下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什么？”周玥回过神来。 　　“我说季程呢！想起来我就生气，她一个私生女，凭什么那么横！还有林湘也是，听说她妈还是当老师的，竟然跟她混到一起，出口成脏！”这些话朱楠在微信上跟周玥抱怨过一遍，两天了想起来还是觉得没消气。 　　周玥想起季程那天的试探和昨晚那句话，头一次没有阻止朱楠继续说，而是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ps：通知一下明天入v，当天三更评论有红包掉落，谢谢支持！ 　　新文求预收！！！ 　　《穿回来后我成了白月光替身》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替身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对一个男人求之不得，为了留在他身边甚至甘愿当替身，却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众叛亲离的下场。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 　　和袁诺分手后，圈中好友皆拍手称快：只有皮囊的赝品哪比得上正牌白月光。季伯琛深以为然，却没有日后他会夜夜想着她入睡。 　　《穿书八零之假千金》 　　林桃花重生后做了三件事： 　　第一是写信给亲生父母，告诉他们家里养的那个女人是假闺女！ 　　第二是决定把自己前世丈夫留给假闺女，答应了媒人说亲。 　　第三是找到前世假闺女的丈夫，早早接触，立志要嫁给他！ 　　这是《重生八零》里的剧情，而林佩则穿成了被女主抢了丈夫，被养父母送回农村而抑郁成疾早早逝去的假千金。 第20章 维护 　　季程挑完书, 在靠窗的位置找到姜聿。 　　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脸埋在手肘间, 背部微微躬起。季程走过去将书放下，犹豫了一下叫他：“姜聿？” 　　姜聿温声起来，双手掩住脸, 过了好一会才松开。 　　他双眉紧紧拧着，嘴唇崩得紧紧的，眼睛里有细细的红血丝。季程想起他之前说过，周日是半天班, 好奇问：“你昨天很晚睡？” 　　“嗯。”姜聿一手撑着额头, 另一只手打开课本。 　　“怎么会那么晚……” 　　“晚班。” 　　“晚班回去很晚吗？” 　　“十点半结束。”只是昨天浴室水龙头坏了，一直滴水。其实水流并不大，只是放任下去, 哪天家里淹了耗费更多, 所以他干脆连夜修了水龙头。 　　这一修就是一个多小时, 睡觉已经凌晨。 　　季程不知道姜聿家住在哪里，但他打工的手机店在商业街，回去总要花些时间。每天这样奔波，难怪姜聿总是上课睡觉。 　　季程看着姜聿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问：“你要不要睡一觉？不然下午上课会困吧？” 　　姜聿闻言半秒也没犹豫, 趴在桌上眼一闭就睡着了。 　　“……”季程无语片刻，从刚才挑选的书籍中抽出一本慢慢看。 　　中途季程开了一下微信，她和姜聿的聊天记录最后是一个红包退还通知。季程点开红包, 输入了金额，犹豫很久，到底还是退了出来。 　　还是请他吃饭吧。 　　…… 　　午后阳光很好，季程被晒得也有点昏昏欲睡，勉强看了几页书也趴着睡了。 　　后来是被姜聿叫醒的，季程还没完全清醒，脑子有点懵，愣愣地看着姜聿，听他重复一遍说：“还有十分钟。” 　　季程猛地回神，站起来说：“那我们回去吧。” 　　登记好要借的书，出去时季程还解释说：“我本来没想睡觉的。” 　　“嗯，是阳光太舒服了。”姜聿一本正经说。 　　季程红了脸，硬着头皮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她觉得姜聿唇角翘了翘，可那笑容太浅，转瞬即逝，季程不太敢确定。 　　临近上课时间，校园里学生都脚步匆匆，教学楼走廊每一层都站满了人。季程远远看过去，脚步顿了顿，虽然知道那些人并不一定会注意她，但这样走过去依然让她不自在。 　　季程犹豫着，姜聿已经在花圃旁右转。 　　她愣了愣，连忙跟上姜聿，绕了一圈从教学楼后面上楼梯。 　　这个楼梯离学校大门最远，平时很少有人来，因为安静，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明显。 　　“……听说周玥上周生病，季程一点都不关心不说，朱楠关心周玥的身体，还被季程怼了一顿。” 　　“不可能吧？她平时看着挺软的啊，不像是会怼人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那种表面看起来柔弱的人，最心狠手辣。这叫什么……对，白莲婊你知道吧？” 　　楼道里响起一阵笑声，笑过后又有人说：“我之前就说过，周玥就不该对她那么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小三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难怪朱楠这么生气。” 　　…… 　　或姜聿扭头看去，季程站在原地，阳光经过窗户折射进来，恰好落在她脸上。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显通透白皙，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合，遮住眼中神色。粉红水润的嘴唇抿了抿，看起来更加红艳，也暴露了她的无措。 　　“季程。” 　　季程抬头，眼中满是茫然：“啊？” 　　姜聿转身上楼，这次他的脚步声很重，或许是听见了声音，议论声戛然而止。姜聿转过弯，消失在季程的视线里，但同时他的声音响起：“闭嘴！” 　　季程先是一愣，然后加快脚步，一路小跑上去。 　　刚转过弯，她看到姜聿的身影，他从楼梯中间的位置一步步上去，走向楼梯尽头慌乱的女生。他的个子很高，微微弓着背，居高临下看人时气势格外凌厉。 　　季程想他现在肯定是拧着眉，一脸不好惹的表情。 　　下一秒，猜想得到了验证——姜聿转头看着她：“过来。” 　　季程连忙上楼，那两个女生看到季程更慌，其中个子更高一点的女生努力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你想怎样！” 　　“道歉。”姜聿咬字很重。 　　“不要！凭什么让我道歉！”女生瞪一眼季程，“我又没说错！” 　　个子矮的女生挽住朋友的手，看着姜聿吞咽了一下口水，附和说：“对，对啊！” 　　两人说着就想走，但姜聿步子一跨，拦住两人，声音冰冷：“不道歉别想走。” 　　“你信不心我告老师去！你别以为你家里有钱我就怕你！”高个女生大喊，人却往后退了一步。 　　姜聿公交车上暴揍小偷的事可没过去几天，虽然是见义勇为，可他下手可真狠！高个女生嘴巴嚷嚷着，心里有点犯怂，瞄到季程想着柿子找软的捏，大声说：“季程你想清楚，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让我爸找你们家去！你一个私生女闯了祸说不定会被赶走！” 　　“对！赶回历城！”矮个女生说。 　　季程这才认出矮个女生也是二班的，叫李梅，听说家境普通，是因为成绩好被破格录取的。但上了高中后，她并没能保持住成绩，在高一下学期就掉到了二班。 　　这次摸底考试她也考得不太理想，排名末尾，虽然不至于掉到三班，但再这么下去，学校给她的优惠会被取消。以她的家境，将无法负担裕华高昂的学费。 　　说起她时，林湘语气里满是鄙夷：“家里穷就应该好好读书，成天想七想八当人狗腿，难道还以为别人能帮她出学费？” 　　见季程沉默，高个女生得意洋洋起来：“知道怕了吧？还不——啊！” 　　她猛地捂住脸，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来，她张开手指往外看，就见姜聿满脸讥讽看着自己。 　　“姜聿——”高个女生尖叫。 　　季程也吓了一跳，忙拉住姜聿的手，对那两个女生说：“我不是私生女。” 　　姜聿捏紧拳头，他手掌宽大，捏紧拳头时手背青筋毕露，看起来力量十足。高个女生吓得脸色都白了，听见季程的话都没反驳，只“嗯嗯啊啊”点头。 　　“道歉。”姜聿说。 　　高个女生面露不甘，但被李梅扯了扯衣袖，心里又怕，嚷嚷着说：“对不起行了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李梅看了季程一眼，连忙跟上去。 　　姜聿松开拳头，眉毛依然皱着，语气却很平静：“走吧。” 　　季程看着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虽然头发有点短，但和普通高中生没什么差别，丝毫看不出他身体里有那么强的爆发力。 　　季程心悸不已，摸了摸胸口才追上去，犹豫了一下问：“你刚才……真的会动手吗？” 　　姜聿停住脚步，扭头神色不善问：“我动手会怎么样？” 　　“……”季程沉默片刻，蹙眉说，“学校知道了会记过的。” 　　“你担心我？”姜聿反问。 　　“你是为了帮我，我……当然会担心，不过，”季程摇摇头，“还是不要动手比较好。” 　　她偷偷看一眼姜聿，她记得姜聿在之前的学校就被记过过。之前姜聿的信息被扒出来，还有人说他转学的时候，十五中老师热烈相送，恨不得给裕华送锦旗。 　　这也是当时姜聿被攻击的原因。 　　如果不是录像曝光，沈粟又公布了跟姜聿的关心，因为身世悲惨，姜聿还不知道被骂到什么时候。 　　姜聿嗤笑一声，没回答，转身往教室走去。 　　…… 　　转到裕华后，季程一直能听到关于她身份的议论。但那些声音是背后的，不确定的猜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和学习。 　　但一夜之间，“周家私生女”的说法占据了主流，并且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带来各种有色眼光。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天到来之突然，依然让季程心慌意乱。 　　她知道剧情在改变，这也是她有意为之，但那些改变在细微处，再严重不过姜聿身份曝光被提前。那件事也曾让季程紧张不已，但毕竟不是主线剧情，她还能按捺住自己。 　　但“私生女”时间不同，这关系到女主的亲情线，和主线环环相扣。在原著中，这件事本该发生在两个月后，女配偶然听到同学议论，情绪失控，因而和女主发生争吵。因为她的咄咄逼人，导致大家的同情心都更偏向女主。 　　但现在，裕华新学期开学才半个月，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季程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错，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偶然事件，还是原著时间线已经被打乱。 　　“季程你画的是什么呀？” 　　季程回过神来，看见画布被水彩涂满，但线条都是无意识的，整张画格外凌乱。不，这根本不配被称之为画，只是胡乱的涂鸦而已。 　　叫醒季程的女生捂着嘴巴“咯咯”笑起来：“你没有基础，去基础班慢慢学好了，何必为难自己？反正你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周玥是不是？” 　　画室里有十来名学生，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桌子上放着一个果盘，三两样水果错落摆放，另外还有茶具鲜花。本来他们都专注画画，画室里落针可闻，季程身边女孩子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画室里响起阵阵笑声。 　　季程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捏着画笔的手微微攥紧，低声说：“我没有想和谁比。”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前三章有红包掉落！谢谢大家支持！ 第21章 打架 　　“我没有想和谁比。” 　　季程话音一落, 旁边的女生笑声更加刺耳：“没想和谁比，那你选什么绘画？哦, 对了，听说你语言选了意大利语？”她指着季程，扭头对另一边的男生说, “她说自己没想和谁比呢！” 　　季程斜对面一个女生“咯咯”笑了两声，意味深长说：“谁不知道周玥厉害，选修了法意韩日四国语言？” 　　她旁边男生一脸崇拜说：“而且她还会钢琴、小提琴、吉他和绘画，去年她参加绘美术比赛还拿过全市二等奖！超厉害的！” 　　…… 　　作为女主角, 周玥可以说是完美的化身。 　　她身材好, 长得漂亮，成绩优异却不是死读书，初中后一直在学生会担任要职。她会说六国语言, 没错, 比同学知道的更多；她会五种乐器, 同样比大家知道的多；还会绘画，文笔也好，人却很低调，待人接物都无可指摘。 　　因此她的人缘很好，崇拜者也数不胜数。 　　像季程所在的画室, 学生囊括高一高二, 据说其中还有两个人是受周玥影响才来学绘画的。其他人中，也不乏对周玥有好感，或者崇拜她的人。 　　季程前两次来上课, 都被很好对待，直到今天，因为“私生女”的传言甚嚣尘上，原本热情的同学也换了一副面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周玥有多好，话里话外说季程身份不堪，不配周玥对她好。她学画画，学意文，都成了东施效颦。 　　虽然想过这一天到来，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直到这一刻，季程才终于明白，原身为什么会那么崩溃。 　　难道是她不想学会五国语言吗？难道是她不喜欢乐器美术吗？难道是她甘于平凡吗？ 　　都不是。 　　周玥享受的那一切本该是她的，她受到的磨难本该是周玥去承受的！可是阴差阳错，让一切变成了这样。 　　可是凭什么，明明她已经被找回来，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非议？ 　　“这有些人啊，就是脸皮厚，把别人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明明是个贱人，非要装成白莲花！” 　　“还是周玥心太软，要是我爸买，敢把私生女带回家，有我没她！” 　　…… 　　“够了！” 　　季程闭上眼睛，大声喊。 　　画室里安静一瞬，下一秒她身边的女孩子笑了起来：“哟，某人对号入座了。” 　　“你够了！”季程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睛瞪着对方。 　　女生慢悠悠站起来，走到季程面前：“我说什么了？” 　　她个子高，人也壮实，居高临下看着季程，眼神轻蔑。 　　“是啊，辛文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另一名女生故意左右问，“你听到了吗？你呢，听见什么了？” 　　辛文嗤笑：“是某人心虚了吧。” 　　季程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但辛文又不知足，压低声音说：“白莲花，绿茶婊。” 　　她笑嘻嘻看着季程，在她睁开眼睛时特意说：“没错，就是说你呢。” 　　季程老实了十七年，到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姜聿遇事会先选择动手。 　　因为有些人，就是欠揍！ 　　她伸手，一把推向辛文。 　　“啊——” 　　画室是阶梯式的，中间最地，环绕着阶梯式往上。辛文正好站在阶梯边缘，突然被季程一推，整个人往后倒入。 　　…… 　　听到季程跟人打架，周玥先是心里一喜，又很快压下嘴角笑意，一脸担忧问：“发生什么事了？程程怎么会跟人打架？” 　　朱楠则冷笑一声：“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这才是她的本性！” 　　“楠楠！”周玥蹙着眉，为季程辩解，“程程不是这样的人。” 　　“你就瞎好心吧！小心被她蒙骗！”朱楠气愤不已，恨不得打开周玥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平时看着挺灵光一个人，怎么就看不清季程的真面目？ 　　周玥找来报信的同学打听清楚季程的情况，听说她在教导处，匆匆过去找人。 　　教导处里乱糟糟的，在门口都能听见女生夸张的叫喊声：“是她先动手的，我头都磕到了！啊我头好昏，说不定会脑震荡！医院！我要去医院！” 　　周玥听出那个声音不是季程的，唇角一勾，推门进去时却换上了一脸担忧的表情：“秦主任好，各位老师好，我来看看季程。” 　　周玥是尖子生，哪怕是秦主任这样不苟言笑的人，面对她神情都要温和几分：“没关系，没关系，进来吧。” 　　周玥推门进去，径直走向季程。 　　当她看到季程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乐了，但面上一脸震惊心痛：“程程？你怎么成这样了，谁下手这么狠？该不会留疤吧？” 　　“周学姐，我下手很轻的。” 　　周玥扭头看去，就见辛文从椅子上起身，一脸忐忑期待望着她。周玥微微一怔，不光她愣住，连秦主任都愣住了，刚才这学生喊得跟骂街的泼妇一样，这会居然扭捏起来！看见的知道她面对的是学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到了男神呢！ 　　但周玥却不领情，只摸着季程额头的伤口，担忧问：“这该不会留疤吧？” 　　秦主任也一拍办公桌，怒吼：“你还敢说！这叫下手轻？再重你是不是准备打死人！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实在、实在——” 　　“主任，事情还没定论吧？画室的学生可都说是季程先动手的。”高二六班的班主任提醒说，当他转向季程，咳嗽一声又说，“当然，暴力是不可取的，应该批评！必须狠狠批评！” 　　“陈老师！您是前辈，我本来不该反驳您，但季程乖巧文静，和班里学生大声说话都没有过，说她无缘无故动手打人？我可不信！”张老师指着季程说，“你自己看看，她这个样子，像是会打架的？这件事必须查！严查！” 　　无怪他们都这个反应，实在是季程看起来样子太惨。 　　明明是打架双方，辛文只是头发凌乱，据她自己说脑后有磕到的包。但季程呢，头发不用说，额头还有被指甲划破的痕迹，血迹还没干呢。还有唇角，都破皮了。 　　这哪是打架，简直是单方面殴打！ 　　但季程偏偏是先动手的那个，情况因此变得复杂起来。 　　陈老师说季程先动手，张老师认为其中必有原因，两人争吵不休。 　　等徐云和辛父前后脚到，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两人都来不及看孩子情况就愣住了：“这、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徐云看见季程脸上的伤，脸色瞬间变白：“怎么会打成这样？谁动的手！” 　　虽然徐云模样温柔，但她此时横眉竖眼，其实极强。偏偏林湘伸手一指辛文，告状说：“她揍的！” 　　眼看徐云变得凶狠起来，辛文一捂脑袋也叫了起来：“爸我头疼！我头磕到了好痛啊！” 　　辛父穿着西服，挺着啤酒肚，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且他显然是个爱女儿的，先伸手摸了一下辛文脑后，然后脸色一变问：“怎么回事？” 　　“是她！她趁我没有防备推了我一把！我从画室阶梯滚到最底下！爸我头好痛还想吐，我是不是要死了！”辛文扑进父亲怀里，大哭大喊起来。 　　虽然辛父是个女儿奴，听见女儿的话唇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看她精气十足，实在不像要死的样子，反倒季程看起来有点凄惨。而且辛父来的路上就认出了徐云，周家是饮品行业的龙头老大，他早想和周家合作，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没有成行。 　　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辛父想着，态度和煦说：“看这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三分疼也要说成五分。” 　　“爸！是她先动手推我的！”辛文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看这父亲。 　　辛父瞪女儿一眼：“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早就跟你说过，在学校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你从来不听！这件事，我不听你说！” 　　他态度温和，徐云也冷静下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家长通情达理，秦主任也松了口气，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总结说：“校医来看过，两个人身体都没什么大毛病。” 　　秦主任说着看向季程，欲言又止，等大家明白过后又说：“但是吧，画室的学生都说是季程先动手的，她的确推新文了。我是想，两个都是好孩子，发生争吵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作为教导主任，我也不希望学生记过，对她们以后也不好，所以这件事，最好是各让一步，和平解决最好。” 　　“我不要！就是她先动手的，就该她记过！”辛文不依不饶说。 　　秦主任脸色冷下来，辛父额角直抽，终于忍不住吼：“够了！你给我闭嘴！”吼完之后点点头说，“学校能理解，愿意宽大处理当然最好。” 　　徐云还没说话，季程被周玥一把抱住，紧接着她充满庆幸的声音响起：“不记过就好。” 　　周玥松开季程，一脸温柔说：“这次是秦主任人好，事情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以后可不能那么冲动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打人啊，你看妈急得脸色都白了。” 　　徐云心下熨帖不已，语气也缓和下来：“玥玥说得对，依我看，秦主任的主意很好。” 　　“对什么对啊！”林湘冷笑一声，朝徐云假笑说，“受伤的是程程，阿姨您就不打算问问程程想不想和解？” 　　徐云被刺了一下，但理智知道她说的也对，又问季程：“程程，你怎么想？” 　　季程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但嘴唇染了鲜血格外鲜艳的脸：“我不愿意。” 第22章 凭什么 　　“嗯？”徐云一怔。 　　周玥神色更加忧心, 劝着季程：“程程你想清楚了？这件事闹不好是要记过的，你知道记过吧？记过三次就会被开除, 这些是会被记在档案上的。难道你想一辈子带着这样的污点吗？” 　　季程没有反应，辛文却怕了，忙拽住父亲衣袖：“我不想记过！” 　　“你现在知道怕了？打架的时候怎么胆子那么大？”辛父没好气说, 但他心里清楚，周玥这话危言耸听了。 　　不说裕华的学生非富即贵，就算是普通高中，也没有说学生打架就记过的。情节一般的, 也就是写检讨, 情节严重或者屡教不改的，才会被记过甚至开除。不过吓吓女儿也好，免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成日里惹是生非。 　　“这次你虽然冲动了点, 但我们都知道你平时乖巧, 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所以秦主任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这本意是为了让你知道悔改，以后不要再犯。”周玥面露失望，叹气说，“你这个态度……只是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跟着为难。” 　　“为难？怕死心里偷笑吧？”林湘嘲讽说。 　　周玥噎了一下, 恨不得把林湘也揍一顿,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形象，皮笑肉不笑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说来说去就是让季程认错, 她为什么打架，愿不愿意和解，你一概不在乎。好像非要证明季程脾性顽劣，才显出你的懂事一样！” 　　徐云心里不快，冷下脸问：“这位同学，玥玥是关心程程，你这么说不太合适吧？” 　　眼看林湘和徐云母女要吵起来，张老师赶紧打圆场：“林湘你少说两句，徐女士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担心季程的，也不希望她的档案留下污点，但是我们把两位家长叫过来，也不是说要不问缘由就把人骂一顿，她们打架的原因，我也很好奇。” 　　张老师声音放柔：“季程，你别怕，有什么就说出来，老师给你做主。” 　　季程睁开眼，她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漆黑的瞳孔格外明亮，看得人心都仿佛要碎了。她抬起手，指着辛文，声音哽咽说：“她骂我是私生女。”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她话音落下，原来吵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辛父立刻抬手甩了辛文一巴掌，见她捂住脸红了眼眶也没心软，怒骂：“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送你上学是让你辱骂同学的？” 　　辛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小三的女儿！是私生女！私生女私生女私生女！”骂完不等辛父动手，她气呼呼就跑了出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僵住了，唯有季程默默流泪，望着徐云说：“妈，我不是私生女对不对？” 　　徐云红了眼眶，一把将季程搂紧怀里，心疼说：“当然，你是爸爸妈妈最宝贝的女儿。” 　　周玥渐渐回过神来，看见徐云一脸心疼，耐心安慰季程，一颗心渐渐下沉。但她只能牵起嘴角，逼着自己笑：“程程你怎么会这么问？别人说什么让她们说去，只要我们知道就好了。” 　　“这几天周同学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吧，反正你知道季程是亲生的，所以就算全校学生都认为季程是小三的女儿，就算季程被人排挤，在背后指指点点都没有关系。”林湘伸出手掌，声音轻飘飘的，“毕竟呢，受伤的不是自己，被指指点点的不是自己，当然可以说没关系啊。” 　　周玥脸上的笑容终于裂开，声音冰冷：“林同学，都说以己度人，您这么揣度我，莫非您就是这样的人？” 　　“别吵了！”徐云低斥，安慰好季程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同学，麻烦你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妈！”周玥急了，“她的话怎么能相信？” 　　“你们不信，我还不乐意说，”林湘扶着季程，叹息说，“可怜程程啊，受尽委屈也没人说。” 　　季程听着林湘唱念做打，差点憋不住笑出来。只是林湘眼疾手快，不动声色掐了她一把，疼得季程眼泪又涌出来。 　　徐云见季程流泪，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又见她和林湘关系亲密，心里也愿意相信林湘几分。再说了，哪怕林湘说的是假的，但裕华只有那么大，季程才转过来半个月，要打听什么也容易。 　　“林同学的话，我当然相信。”徐云说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湘心里痛快了，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程程性格内向，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可我知道那些人那么说她，她心里是难过的。可是人心是软的，承受力是有限的，试问，当你们处在这种环境里，所有人对你们冷嘲热讽，背地里说你母亲是贱人，你们心里会怎么样？真的能够一直保持冷静吗？”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周玥轻声说。 　　“没那么夸张？是，季程受到的只是言语攻击，难道言语暴力就不是暴力？”林湘反问，“难道非要季程被人打骂，甚至被逼跳楼，你才会觉得事情很严重？” 　　林湘凌厉的质问让所有老师都僵了神色，一名高中女生因为校园暴力跳楼自杀的新闻昨天还挂在热搜上。是，季程受到的伤害有限，但很多时候，恶就是在这样的无形纵容下滋生出来的。 　　如果现在不制止，以后会发生什么，谁能肯定？ 　　徐云听得泪水连连，她不是不知道季程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但她一直以为是成绩的缘故。她没想到，季程在学校里竟然一直受到这样的言语暴力，而这暴力的根由都是他们家长的决定。 　　如果不是她和丈夫答应长子，短期内不公布两个孩子的身世，让季程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到季家，她就不必承受这些。 　　徐云将季程揽入怀里，大哭出声：“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是妈妈不对，妈妈错了！” 　　这一次，季程没有再说没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以前她总是想，女主光环威力无穷，她一个配角能怎么样？认命吧！原身会落到那个地步，也都是她自找的。直到她听到那些冷嘲热讽，看见那些隐藏着恶意的笑容，终于明白——原身固然有错，可她会变成那样，未尝没有外部因素。 　　长期生活在充满语言暴力的环境里，再天真单纯的人都会变得阴郁偏执。 　　而女主，是放任这一切的元凶之一！ 　　…… 　　季程沿着楼梯上楼，穿过走廊，到达最后一间自习室。 　　傍晚夕阳的余晖穿透玻璃，铺散充满整个自习室，姜聿坐在窗台边，往后面张望着。那里是篮球场，有男生追着球奋力奔跑，也有女生声嘶力竭的呐喊。 　　听见声音，姜聿转头看去，挑眉：“造型不错。” 　　季程脚步踌躇，忍不住摸了摸额头。 　　她已经重新整理了头发，额头和唇角的伤口都上过药，只是唇角伤口不好包扎。她本来想戴口罩，来之前想想又摘掉了。 　　“我……” 　　“我记得有人说过，打架不好，会记过。”姜聿似笑非笑，“怎么，忘记了？” 　　季程被挤兑得脸都红了，双手绞在一起，低声说：“没、没忘记。” 　　昨天才说过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快忘记呢？ 　　她只是，只是觉得不平，不甘心。不平周玥明明出生于普通人家，本该遭受家破人亡的痛苦，但因为女主光环，这一切都让原身承受了。不甘心女主略施小计，就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在绝望痛苦中忘记初心，哪怕死了也只能落得一声“活该”。 　　凭什么啊！ 　　凭什么原身应该那么惨，凭什么她就要认命？屈服于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光环之下？ 　　因为不甘心，她只能想办法戳破周君海夫妻自欺欺人的谎言，必须剥开将自己的处境展示给他们看。 　　在原著中，原身和女主发生争吵，最终将亲生父母推远。为了避免原著剧情，她只能另辟蹊径，和同学发生争吵，不光是争吵，最好是打架，越惨烈越好。 　　季程穿越前是独生女，虽然身体不好，但父母都很疼爱她。她从来没有使用心机去争取过什么，当时是脑子一热这么做了，事后回想起来，季程心里十分羞愧。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 　　“呵。”姜聿轻笑，转了个身，双腿从窗台垂落，直面向季程，“抬头。” 　　季程怔了怔，听话地抬起头。 　　她五官本就精致，皮肤通透白皙，眉毛一蹙就容易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现在她额头贴着纱布，唇角伤痕未消，都不用皱眉流泪，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欺负过的，让人看着都要心碎。 　　但姜聿没有心碎，他心硬如铁，手指也硬得跟铁似的，直直按在季程伤口旁。 　　“嘶！” 　　季程吸了一口冷气，后退半步，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看着姜聿。 第23章 决定 　　“疼？” 　　季程连连点头：“特别疼！” 　　“记住这份疼。”姜聿看季程神色茫然, 补充说，“知道多疼, 就不会再动手。” 　　“那你为什么打架？”季程松开手，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桌面托着下巴, 满脸好奇看着姜聿。 　　姜聿噎了一下，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你管得真多。” 　　他皱着眉，脸上是招牌不耐烦的表情，季程看到有点怂, 却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姜聿肯定皮糙肉厚不怕疼, 所以才总是打架。 　　想到这里季程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咧嘴，却牵扯到伤口, 疼得她龇牙咧嘴。 　　“噗嗤。” 　　季程抬头看去, 姜聿已经敛了笑容, 冷着脸偏过头。 　　季程抿唇，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随着时间推移，篮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凑齐了十人，分成两队打篮球。其中有个男生长得小帅, 在学校里有点人气, 篮球场外面围了不少女孩子专门看他。当他投一个球，就会响起一阵尖叫，当他挽起衣摆, 小露腹肌，尖叫就要冲破云霄。 　　只可惜季程视线被挡住，等姜聿放下手，那个男神已经放下了衣服。 　　季程扭头看着姜聿，姜聿咳嗽一声：“你今天消耗了体力，回去早点睡。” 　　“我……”季程刚想反驳，想起姜聿肯定又是在暗中挤兑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问，“现在就回去吗？” 　　“嗯。” 　　姜聿大步走出去，手里捏着门把手，静静看着季程。 　　室内光线有点暗，季程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觉得那里面幽黑一片，像是荒芜的深渊，又仿佛填满了内容。 　　在他的视线里，季程脑子空白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说：“那个……我跟李叔说七点半才会结束。”所以现在出去，大概率没有车接。 　　姜聿一言不发。 　　自习室里安静得季程万分不自在，逼得她没话找话说：“好像也不用他来接哈，我知道坐哪路公交回去，那、那我们走吧。” 　　“我送你。” 　　“不用，你那么远，我认识路线的。”季程连忙说。 　　“那等司机来。” 　　姜聿“啪”一声按开自习室的灯，突然亮起的光纤有点刺眼，季程不得不用手挡住光。她透过指缝去看姜聿，他步子迈得很大，两三步就走到了季程面前，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打开书包。 　　“不坐？”姜聿问。 　　季程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掏出习题册，坐在姜聿对面。 　　她刚坐下，突然听见姜聿问：“你的目标完成了？” 　　“啊？什么？”季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姜聿掀开眼皮，看了季程一眼：“没什么。” 　　他说完自顾自做题，季程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再也耐不下性子做题，满脑子都是——他什么意思？我有什么目标？ 　　季程敏思苦想，耳边尽是笔和纸张摩擦沙沙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突然一抖，中性笔穿透纸张，她猛地抬头，一脸震惊看着姜聿。姜聿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失态，头也没有抬一下。 　　但季程没有那么好的心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颗心哽在喉咙，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蛋了！ 　　他会鄙视她吗？会厌恶她吗？ 　　直到走出学校，季程依然失魂落魄，她木着脑袋和姜聿道别，转身往停在校门口的轿车走去。 　　刚走两步，姜聿叫住她。 　　季程猛地停住脚步，却不敢转身，她害怕看到姜聿鄙视的眼神，更害怕听到他说：“他们说的没有错，你果然只是看起来无辜，实际上心如蛇蝎。” 　　但姜聿不知道她的挣扎，他走到季程面前，说：“难受？” 　　“……嗯。”季程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说。 　　“下周见。” 　　诶？！！ 　　季程睁大眼睛看向姜聿：“你……你不觉得我很卑鄙吗？” 　　姜聿脸色一僵，然后侧过头，用手抵住嘴唇咳嗽两声，再转过头来时一脸凶巴巴说：“不，只是觉得你很蠢。” 　　季程不满，反驳说：“我成绩比你好。” 　　“伤害自己达成目的，不是蠢是什么？”姜聿说完，往后退两步，摆手，“回去吧。” 　　季程抿唇，鼓起勇气瞪他一眼，心想她才不蠢呢！姜聿不知道他们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倘若他知道了，肯定也会吓傻掉。 　　一定的！ 　　但这是只能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姜聿没有机会被吓傻了。 　　季程垂眸，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呀？” 　　周君海看着在窗前踱步的妻子，无奈说：“只是在学校自习，晚点就回来。” 　　“你懂什么呀！你以为现在的学校跟我们那时候一样，大家只知道学习拼的是成绩？”徐云猛地停住脚步，大步走到周君海面前，语气严肃说，“现在的孩子思想复杂多了，看家庭看长相，一点风吹草动就被无限放大！” 　　“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了裕华，才知道程程在学校居然一直被人暗中排挤，”徐云神色黯然，“这孩子也不跟我们说，要不是、要不是这次她和同学打起来，还不知道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周君海虽然没有去学校，却已经听妻子说过这件事，脸色也微微沉下来。他也早想和妻子商量一下，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便开口说：“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云一怔：“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周君海一哂，学校提供的办法，无非是开个全校或者班级会议，将这件事列为典型，进行舆论控制。但这只能解决浮在表面的问题，如今网络发达，交流方式多种多样，哪能彻底让非议消失？ 　　哪怕非议消失，难道学校还能控制学生的心里想法？若有似无的远离，故意为之的沉默，就算学校发觉，又能怎么样？ 　　要想解决季程的困境，只能从根源破题。 　　徐云是聪明人，又有和周君海多年的默契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想怎么做？” 　　“我们家，很久没有举行宴会了。”周君海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但徐云神色变了：“咱们说好了的。”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周君海想起在季程接回来不久，他们也曾有过这样一次谈话。 　　当时考虑到长子，周君海选择了妥协。 　　但这一次，他想到那晚季程说过的话，想到她今天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妥协。作为父亲，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骨血如同陌生人，但继续下去，那两个孩子不但会是陌生人，甚至会互相仇恨。 　　一场事故，不同的立场，早已让兄妹俩站在了对立面。 　　周君海疲惫不已，声音更沉：“你真的认为继续委屈季程，他们兄妹就能和睦共处？这个家庭就能维持下去？” 　　徐云一怔，眼泪涌上来，但她很快扯起笑容说：“你说什么呐？他们是骨肉至亲，玥玥在我们膝下长大，他们当然能和睦相处。” 　　“你前段时间还发愁程程和玥玥不够亲近。” 　　“那是之前，程程这孩子内向，但玥玥是个热心肠，今天她还劝了程程很久呢，”徐云笑了笑，“玥玥明事理，有她在中间润滑，我相信程程和东林的关系会好转的。再说了，玥玥被我们养大，突然变成养女，别人怎么看她？” 　　“季程身份不明，别人又会怎么看她？” 　　“那我们多补偿她，再缓一缓吧，等她们长大一点，再公开不好吗？” 　　徐云祈求地看着丈夫，但周君海缓缓摇头：“你还不明白吗？这样下去，只会毁了三个孩子。” 　　“怎么会？” 　　“你说周玥明事理，关心季程，难道裕华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她没有听到过？季程不说，是不好开口，一旦开口显得她心思狭窄，可周玥呢？她开了口，是懂事，是爱护妹妹，对她百里无一害，她为什么不说？” 　　看着妻子脸色发白，周君海心有不忍，但想到家里这一团乱麻，又狠下心来：“因为她不敢啊！” 　　“她害怕我们知道季程的处境，会心疼季程，害怕我们公布她们的身份，让自己落入季程的处境。你说她聪明正直，可从这件事恰恰能看出她的自私狭隘，”周君海闭上眼睛，“阿云，这样一个人，你认为她能充当润滑，而不是让他们兄妹越走越远吗？” 　　“可这样不是会让他们的关系恶化吗？哪怕你不为玥玥想，也该为程程想想啊，她一个女孩子，没有兄长帮忙，以后遇到事都没人能帮一把。” 　　“我身体健朗，总能再活二十年，看着她结婚嫁人。”周君海说，“等我死了，财产他们兄妹一人一半，哪怕她真的遇人不淑，只要不铺张浪费，拿着钱总能过好这一辈子。” 　　“阿云，你看过季程的手吗？那双手上，伤痕累累，她替周玥受了十几年苦，难道又要因为周玥继续受委屈？” 　　“阿云，我不能，不能为了二十年后的事，让我的女儿委屈这二十年。” 　　…… 　　话已至此，徐云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丈夫的主意，她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巴，痛哭出声。 第24章 邀请 　　“呲。” 　　季程小心翼翼将药擦在唇角, 虽然药水没什么刺激，但融入伤口依然有微微刺痛。 　　好不容易擦完药, 她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用毛巾擦拭掉，穿好外套, 背着书包下楼吃饭。 　　季程按照平时的时间下楼，但今天周家人起得格外的早，已经围着餐桌坐好了。但没有人动筷，当季程走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 　　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甚至沉凝。 　　季程脚步顿了顿，迟疑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话像是一个开关，周家三人脸上各自露出笑容, 只是有的看起来有点勉强。周君海示意季程坐下, 开口说道：“明天晚上, 家里会举行一场宴会。” 　　季程穿越前就是普通高中生，家里来客人很正常，但那些都不能用“宴会”这样的词来形容。过去宴会对季程来说，是遥远的，是小说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只存在于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 　　因此季程并没有第一时间领会到周君海的意思, 但周玥不同, 她一听脸色就苍白了几分。 　　但周君海像是没有注意，继续说：“宴会的衣服你们妈妈会为你们准备，这次邀请的都是关系亲近的朋友, 你们都不用紧张。” 　　“爸……这次宴会的主题是什么？”周玥小心翼翼问。 　　周君海睨了她一眼，淡淡说：“为了庆祝程程回来。” 　　周玥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她是知道父母和周东林之间达成的统一意见的，可以说这是她故意为之，之后周东林也没有瞒着她。她知道周东林是想告诉她，父母都是爱她的，希望她放心。 　　可是怎么能放心呢？她毕竟是养女，季程才是亲生的，只要她在周家一天，她就不可能放下心来。 　　看，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他们的诺言根本没有丝毫作用，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谁会在乎她这个养女呢？ 　　周玥克制着自己，她还保佑理智，记得周君海夫妻并不知道她知道诺言的事。她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点：“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也这么认为，那到时候就由你带着程程去认人。”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已经是定下来，根本没有给周玥反驳的余地。 　　周玥眉眼弯弯：“好啊。” 　　“程程有什么朋友，也可以邀请到家里来。”周君海又对季程说。 　　到此季程才明白这场宴会的意义。 　　其实在原著中也有这样一场宴会，但那是两年后，当时原身已经让父母十分失望。因此那场宴会虽然公布了她和女主的身份——经过和女主的争吵，这件事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因为拖得太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原身不受父母重视这件事。 　　因此，那场宴会的主题虽然是原身的归来，实际上却是女主的主场。不管是周家对两个人的态度，还是宴会的细节，都透露出“周玥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讯息。 　　虽然季程打着戳破周君海夫妻自欺欺人的主意，但她没有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哪怕她没那么善于揣摩人心，通过原著与现在的对比，也能想到这场宴会的意义和本该发生在两年后那场宴会的意义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庆祝她归来的宴会。 　　季程弯眉浅笑：“好的。” 　　…… 　　听说周家要举行宴会，程心岚有点紧张：“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吧？是不是得穿礼服？还有首饰、高跟鞋，你还没穿过高跟鞋吧？不行不行，你赶紧出去逛逛，买一身衣服。” 　　“家里都有准备的。”季程说。 　　“也对。”程心岚也是关心则乱，才想起来像周家这样的人家，举行的宴会肯定不是小规模的朋友聚餐。来的客人怕是非富即贵，临时买的礼服哪里能穿去，肯定要精心准备。 　　季程是他们的女儿，不至于会被下面子。 　　程心岚放下心来：“那就好，你明天好好玩，多认识些人。”想想觉得这话不妥，改口说，“也要合得来，交朋友还是要看人品好不好，人品好的，哪怕只是关系平平，往后遭了难也能帮你一把，人品不好的，怕还要落井下石的。” 　　“嗯，爸爸说我可以邀请朋友来玩，”季程仰起脸说，“我邀请湘湘来好不好？” 　　虽然季程轻描淡写，说事情都解决了，但看着她脸上的伤痕，程心岚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只是季程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只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林湘对她帮助不少。 　　想必这个林湘，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程心岚说：“当然，既然周先生说了，你只管把朋友都邀请来。” 　　“嗯……”季程低头，有点犹豫要不要邀请姜聿。 　　虽然姜聿看起来凶巴巴，嘴巴又坏爱怼人，但除了林湘，她也只有姜聿这个朋友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来。 　　…… 　　下午三点，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姜聿才回到后厨吃饭。 　　店长陈雨拿了几瓶酸奶过来，放在桌上让大家自己拿。在大家蜂拥过来时环视后厨一圈：“姜聿呢？” 　　“刚拿着饭出去了。” 　　陈雨应一声，拿起酸奶出去，店铺后门消防通道找到姜聿。他坐在楼梯上，长腿跨过好几阶楼梯踩在地面上，正低头扒着饭。陈玉走到他面前，将酸奶地给她：“喏。” 　　姜聿抬头，接过酸奶：“谢谢。”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清静。” 　　陈雨失笑，没立刻走，而是在姜聿身边坐下：“上次跟你谈的事，考虑好了吗？” 　　她说完扭头看姜聿，只可惜姜聿年纪虽然不大，人却很沉稳，心思深沉，表情管理极好，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很难。 　　陈雨放弃试探，说：“我跟老板商量过，只要你能每天来，就给你按照全职算工资，你另一份工作一个月多少？” 　　“不一定，拿提成的。”姜聿放下饭盒，从酸奶盒子上拆下吸管，戳开锡纸。 　　“你的能力我知道，提成肯定不会少，所以我特意跟老板说了，除了底薪外，会给你额外核算提成，我相信拿到的钱不会比你另一份工作少。” 　　“我考虑考虑。” 　　“嗯，你认真想想，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你去别的地方，真的再难找到这么大方的老板了。” 　　姜聿点头，依然没有松口。 　　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手机店的工作氛围越来越糟糕，他已经将工作辞掉。但生活开销并没有减少，他需要新的工作，做生不如做熟，咖啡店肯定比别的地方要好。 　　陈雨的条件也开得很高，算下来他的收入不会比之前做两份工的时候差。 　　问题在于他知道陈雨的底牌，她一直想将店铺打造成网红店，但直到今年六月，店铺生意一直平平。直到姜聿到来，陈玉将他列成宣传重点，结合店铺环境与服务，这才有了成效。 　　接下来陈雨想加大宣传力度，做了一系列策划，所以她希望姜聿能增加工作时间。 　　说白了，只要姜聿答应，他出卖的将不再是劳动力，而是他的形象。劳动力廉价，但形象不，因此陈雨提的条件还不够。 　　酸奶甜腻，姜聿皱着眉喝完，将酸奶盒子捏扁，扔进门口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拿起饭盒，起身。 　　刺耳的铃声响起，是他的手机，两年前买的山寨机，用到现在屏幕已经不太灵光，话筒音量时大时小。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数字。 　　只可惜他记性太好，几眼就将号码记住，连存下姓名都不用。姜聿神色冷了下来，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冰冷的女声：“明晚周家举行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姜聿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问：“哪个周家。” 　　“君海集团。”不等姜聿说话，电话那头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威胁的意思，“姜聿我告诉你，别的地方我随你，但是该见的人该做的事，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小心我对老太婆不客气！” 　　“我知道了。” 　　“呃？”姜聿回答得太痛快，对方说愣了一下，声音硬邦邦的，“你清楚就好，衣服我明天让人送过去，晚上六点会有人过去接你。这是你第一次你出现在社交场合，给我警醒点！” 　　姜聿挂断电话，才看到微信图标右上角的红点。 　　他点开微信，聊天记录最上面就是季程，未读信息四条，都是语音。 　　姜聿一条条点开播放。 　　“那个……明天我家里举行宴会，你要来吗？” 　　“是我爸爸说让我邀请朋友，可是我的朋友只有湘湘和你，湘湘……她答应我会来，所以我再问问你。” 　　“你要是有事忙就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宴会。” 　　“嗯……就这样，你要是看到还是回我条消息好吗？来不来都没关系的。” 　　听完之后，姜聿又听了一遍语音。 　　从手机放出来的声音有点变了，比她原本的声音更软萌，也彻底暴露了她的踌躇与不安，好像他不答应，她就能立刻哭出来。 　　姜聿按下录音，声音低沉：“嗯。” 第25章 笑靥如花 　　这次晚宴就在周家举办, 因此家里一早就忙碌起来。管家带着佣人装饰宴会厅，除此之外后院也安装了不少彩灯。 　　下午两点, 徐云领着的一群人进入她的房间。两排礼服被摆到季程面前，还有并排打开的鞋盒。 　　品牌方派来的人一件件拿出衣服，为季程介绍礼服的设计起源、过程, 走的是哪个秀场，哪件有人穿过，穿的又是什么人，名字说出来个个如雷贯耳。哪些没被人穿过, 是超级还是当季, 是高定还是修长款，如数家珍。 　　季程听得云里雾里，到头来也没记住哪件衣服的前生今世, 只明白了这些衣服都很贵, 当然也很漂亮。 　　介绍完后, 徐云挑选两套礼服，让季程先试。 　　这一试就是一个小时，礼服最终定下了一条深蓝星空裙，裙子设计大气，颜色很称季程肤色。裙子上面有薄纱交叉, 绕过季程肩膀, 让季程更有安全感。 　　至于鞋，徐云特意挑了款跟不那么高的，大小和季程的脚也相合。季程穿好衣服和鞋, 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觉得挺稳当，点头说：“这双可以。” 　　然后是妆发首饰，季程头发又黑又长，徐云本来是想让造型师将她的头发挽起来，后来又觉得烫卷会好点，更显得清纯妩媚。妆容则稍微淡一点，她皮肤底子好，稍微打点粉底就好，嘴唇涂一点口红，看起来就很精神了。 　　首饰上徐云没有选择太贵的钻石，而是用的珍珠，更符合她的年纪，和这身打扮也更搭。 　　做完全部造型，季程直挺挺坐在凳子上，僵硬说：“我要这样一直到宴会结束吗？” 　　徐云看了下时间，四点半，是有点早了。不过现在拆掉再上妆时间又有点赶，便说：“嗯，宴会七点开始，六点陆续就会有人来，你在房间待着不要跑，到时候你和你爸一起去门口迎客。”又嘱咐化妆师注意一下季程的妆容，要是花了赶紧补好。 　　交代完这一切，徐云就去了周玥的房间。 　　周玥也已经做好了造型，她今天穿了条粉色鱼尾裙，看起来明艳漂亮。但她坐在窗前，整个人被孤独感笼罩着。 　　徐云心里叹了口气，走进去叫她的名字。 　　“妈！您怎么来了？”周玥惊喜地转身问。 　　“来看看你。”徐云走到周玥身边，看到她耳环有点歪，动手为她调整好，“化妆师呢？” 　　“说是肚子不太舒服，去洗手间了。” 　　徐云仍觉得化妆师不用心，不然耳环这个明显的问题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皱着眉说：“你别太纵着她们，再怎么样，份内工作也该做好才行。” 　　“嗯，我知道了。程程那里怎么样？” 　　“已经做好造型了，你还没有看过吧，要不要去看看？” 　　周玥意动，人都起来了又坐回去，摇头说：“还是算了……程程可能……反正晚上都能看到。” 　　“你们是姐妹，同住一个屋檐下，过去串串门怎么了？”徐云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心里也很发愁，她总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都是好的，不至于走到丈夫说的地步。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可现在这样……周玥处境未免尴尬。 　　徐云叹了口气，只能宽慰养女：“你和程程，都是我和你爸爸的孩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明白吗？” 　　“我知道的。” 　　…… 　　六点，暮色四合，周家处处张灯结彩，周君海夫妇带着季程周玥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虽说这次宴会邀请的都是亲戚朋友，但周家豪富，来往的人也多是如此。才刚出来一会，季程就看到好几个只在新闻上见过的人。 　　季程不由得紧张起来，但她看见周玥，笑眯眯地喊“叔叔阿姨”，态度亲昵而自然，心里十分羡慕。 　　周玥总是能轻松应对各种场合，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和她相比，季程再普通不过，遇到大场合会紧张，无法应对自如甚至谈笑风生。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后退，未来经常会有这样的时候，甚至不断地被拿出来和周玥比较。原身在这一次次比较中失去平常心，可是她不行，她常年生活在被死亡笼罩的恐惧中，就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贵。 　　她想活下去，就不能放任自己在这样自行惭愧的情绪中。 　　季程打起精神，学习着徐云面对客人的态度，克制着内心的怯弱，大大方方和人打招呼。 　　既然要开宴会，周家就没有继续隐瞒周玥和季程的身世，来的客人都知道季程是刚刚被找回来的周家亲生女儿，都对她十分温和。哪怕季程和周玥的表现还差了一截，但他们依然不吝赞赏，夸季程漂亮，落落大方，总之无一处不好。 　　季程渐渐放松下来，直到周东林突然出现。 　　当他从车上下来，季程敏感地察觉到徐云神色一僵，她想起这两天周君海夫妻的不曾提起过周东林，忍不住猜测其中缘由。 　　周玥已经惊喜地叫出声：“哥你怎么回来了？” 　　“有个朋友回国，我这几天没课就一起回来了。”周东林说左右望望，笑问，“今天家里这么热闹？” 　　“家里要举行宴会呢！”周玥上前挽住周东林的手说。 　　徐玉反射性去看周君海，他神色如常，对儿子的突然归来没有表示丝毫惊讶：“既然回来就多玩几天，玥玥，你带东林进去。” 　　周玥唇角笑容一僵，很快又笑起来：“哦。” 　　“爸！”周东林冷了脸，“您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周君海敛了笑容：“难道你是听到了什么，才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老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有新的客人到来，周君海笑着迎上去，周东林不好说什么，只好忍着气进屋。 　　从头到晚，他都没有看季程一眼。 　　季程也乐得轻松，站在旁边当个壁画，在适当的时候微笑。 　　六点十分，林湘到来。 　　她是季程邀请的，而且家庭比较敏感，这次宴会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季程和她打过招呼，将她介绍给周君海夫妇。徐云对林湘稍微有点冷淡，但周君海态度很和煦，笑着让季程带她进去。 　　宴会厅在主楼后面，不过考虑到林家和周家圈子不同，季程没将她带过去，而是将人待进房间。其实今晚来的除了林湘，还有其他裕华的学生，不过她们和周玥关系更好，季程只是告诉林湘有哪些人来。 　　刚进季程房间，林湘就嚷嚷起来：“你家可真大！你房间也是，这里就你一个人住？” 　　“嗯，我住这个房间，对面是周玥，周玥旁边是周东林的房间。” 　　“周东林是谁？” 　　季程沉默了一下说：“我哥。”其实她真不想叫周东林哥哥，她想周东林也不希望有她这个妹妹。 　　看到季程的脸色，林湘关心问：“你们关系不好？” 　　“他和周玥关系更亲密。” 　　林湘明白了，轻轻拍了拍季程的背：“没关系，不喜欢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对了，咱们班就我一个人吗？” 　　“……其实，我还邀请了姜聿。” 　　林湘瞪大眼睛，怪笑起来：“你怎么会邀请他？还说没情况！” 　　季程连忙解释：“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只有你和他接触得多点。” 　　“那他确定来吗？”林湘好奇问，见季程点头催促说，“那你赶紧问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人是你邀请来的，你总得去迎一下。对，今天是你的主场吧，你赶紧下去，不要管我了。” 　　季程怕她无聊，有点犹豫，但林湘催个不停：“行了行了，我有手机就够了，你赶紧去吧！看今晚过了谁还敢说你是私生女！” 　　季程没办法，告诉她网络密码之后就离开了。 　　下楼时收到姜聿发来的消息：“到了。” 　　季程连忙加快脚步，又因为裙摆过大，差点将她绊倒，两手便将裙摆提起，一路小跑来到大门。因为太着急，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但脸色更加红润，当她看到姜聿，脸上瞬间绽开笑容。 　　笑靥如花。 　　姜聿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语。 　　“慢点。”徐云扭头见季程小跑过来，向她走了两步，将她挽过去介绍说，“这是程程。” 　　“令爱长得可真漂亮。”沈粟笑眯眯将季程夸赞了一番，从她身上丝毫看不出那天在教导处的盛气凌人。 　　季程松了口气，看来沈粟没有认出她。 　　但她显然高兴得太早——徐云认出了姜聿，抱怨说：“你这孩子，之前只说是同学，害我还以为！” 　　“怎么了？”和姜聿一行的中年男人问，季程看他模样和姜聿七八分相似，猜测他应该是姜聿的父亲姜南天。 　　徐云正要开口，姜聿却截了她的话头，言简意赅说：“没什么，之前打工时候碰见过徐阿姨。” 　　他一说完，姜南天和沈粟神情都是一僵，最后还是姜南天笑道：“是吗？这么巧？程程和小聿是同学？” 　　“嗯。”季程回答说。 　　“那可真是太巧了。” 　　姜南天感慨，沈粟扯起唇角说：“巧的可不止这一宗，小聿和程程一样，也是被那个护士调换了。”她说着擦拭了一下眼角，“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人，一个兴起就让我们母子分离十七年，要不是事情败露，到现在我还拿别人的儿子当亲生的呐！” 第26章 提线木偶 　　这话徐云深有感触, 如果不是那名护士作恶，她和季程不会母女分离这么多年。她的家庭应该是和美的, 而非现在这样分崩离析。 　　因为这一出，沈粟和徐云抱头痛哭，周君海劝不住, 只好让妻子带徐云进去洗漱，自己则带着姜南天进去。至于姜聿，自然而然被交给了季程。 　　姜聿今天穿了身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 而是配了个黑色领结。他的头发长长了点, 寸头削弱了他的攻击力，西装让他看起来更绅士。 　　季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不由有点愣住。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这话她以往不信, 现在相信了。 　　“我们去哪？” 　　季程回过神来, 紧张得手都攥了起来，往楼上指了指说：“湘湘到了在我房间你、你要过去吗？” 　　“你房间？” 　　季程发现突然邀请男生去她的房间，好像是有点……她红了脸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后面吧，宴会厅应该有好多人了，我叫湘湘……” 　　“嗯。” 　　“……下来？嗯？”季程睁大眼睛, “什么？” 　　“你房间。”姜聿说。 　　“哦。”季程转身, 带着姜聿上楼。 　　周家的楼梯是环绕式的，有点陡，因为人都去了后院和裙楼, 主屋这边反倒格外安静，脚步声也格外响亮。季程觉得有点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二楼是爸妈住的房间，三楼是我、周玥和周东林住的，你知道周东林吧，他是我哥，他在美国念书，不过今天回来了，不过跟周玥一起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们关系不太好？” 　　“这就是……”季程握住放门把手的动作停住，扭头一脸疑惑，“啊？” 　　“你和周东林，关系不好？”姜聿重复。 　　没想到姜聿这么敏锐，季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邀请了林湘和姜聿，但他们是不一样的，林湘是可以无话不说的闺蜜，而姜聿……他们的关系很复杂，他们是老师定下的学习伙伴，是知道对方狼狈的朋友，但又从未交心。 　　所以季程一直犹豫，要不要邀请姜聿，因为她不确定在姜聿心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没有。”季程努力扯出笑容，“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也不知道她的眼神多么暗淡。 　　“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嘀嘀咕咕，原来是你们啊！”林湘打开门，笑嘻嘻说，“姜同学，晚上好啊。” 　　姜聿微微点头。 　　“还是这么高冷，”林湘吐槽，挽起季程的手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居然来了，有准备礼物吗？今天可是程程的好日子。” 　　“你说什么啊？”季程被说得窘得不行，忍不住掐了林湘一把。 　　林湘夸张地嚎了一嗓子：“哎呦呦，说说都不行。”她看向姜聿，“算了，看在程程宝贝你的份上，我就不追着你讨礼物了。” 　　季程忙捂住林湘的嘴巴，红着脸说：“你别、别听她乱说！” 　　看都不敢看姜聿回应，她瞪林湘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等松开林湘也不敢给她说话的机会，抢着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 　　下楼时刚好碰到管家，她正到处找季程，见到他们三人，提醒说：“程程，宴会开始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 　　季程带着人穿过游廊到裙楼，刚进宴会厅，就有人过来说周君海找她。她跟林湘姜聿说了声，过去找周君海。 　　看见季程，周君海没有多问，带着她走上舞台，站在话筒前。 　　“喂喂。”周君海先试了下话筒，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说了一段感谢词，以及今天办宴会的原因。等他说完，灯光被打在季程一个人身上：“这就是我的女儿，周程程。” 　　季程猛地抬头，改名的事周君海从来没有说过！ 　　一直到从舞台上下来，季程脑子里都是乱的，只能无措地抓住周君海的衣袖：“我、你没有说过改名的事。” 　　“不是改名，只是改姓。”周君海纠正说。 　　“可、反正你没说过。” 　　见到季程之后，周君海一直觉得她是个有点软弱的人，直到那晚她说出那些话。周君海知道，她这个女儿，看起来胆小怯弱，实际上聪明，心里很有主意。 　　因此他并没有细细跟她讲道理，只是说：“程程，姓季和姓周是不一样的。” 　　季程松开他的衣服，周君海理了理衣摆，微微曲起手说：“跟我一起去打个招呼？” 　　从他的态度，季程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力扭转，对她来说，的确改了姓更好。在原著中，女配一出场就改姓了周，只是之前没有人主动提，季程不舍得用了十几年的名字，也没有提过，所以这件事一直拖着。 　　所以，准确来说，其实考进二班不是季程改变的第一件事，姓名才是。 　　不，或许不是改变，就像这场宴会突然提前，或许改姓的剧情只是推后了。那么其他事呢，她到底有没有改变剧情，或者只是时间线被打乱给她的错觉？ 　　季程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慌。 　　…… 　　宴会厅里大多是成年人，年轻人在泳池边，因此打过一圈招呼，周君海招来佣人，让周玥带带季程过去。 　　“听说林湘来了？我怎么没看见她？”裙楼距离泳池有一段距离，中间用花草隔着，路上铺着鹅暖石，不太好走。周玥鞋跟高，走路有点困难，不得不扶着季程。 　　听她说起林湘，季程也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呢，我待会问一下。” 　　“没关系，你给她发个消息，让她过来泳池这边好了，”周玥说，“这里人多，年纪都跟咱们差不多，也有话聊。” 　　说话间就到了，刚绕过一座盆栽，季程就听见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东林，周程程是你亲妹妹，那玥玥怎么办？” 　　有人不解问：“什么怎么办？” 　　“废话，不是亲生的，玥玥还能继续呆在周家？这不是碍人眼呢么？” 　　季程反射性去看周玥，不想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对上目光的那一霎那，两人同时偏过头，躲避开对方的目光。 　　泳池边传来周东林的声音：“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当我妹妹？” 　　季程身子一僵，虽然早就知道周东林不喜欢她，在原著中，他甚至为了周玥屡次针对原身，一手把她送进警察局，但她没想到周东林会说出这么、这么刻薄的话。 　　毕竟这时候，她和周玥的关系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泳池边静了片刻，又有人说：“那可是你一个爹妈的妹妹。” 　　“我的妹妹只有玥玥，有我在一天，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背地里针对她——”周东林冷笑一声，没继续说，但大家都能意会。 　　到这里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家这两个女儿，亲闺女爹妈宠着，假闺女有大哥护着，他们想欺负人家，可得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得罪周家的人。 　　“程程！” 　　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朱楠惊呼一声：“玥玥！” 　　“程程、程程她走了。”周玥哭丧着脸，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她刚才什么都听见了，哥，要不你跟她道个歉吧？” 　　周东林微微皱眉，很快冷静下来，淡淡说：“你别管这事。” 　　“哥！” 　　周东林拍拍她的脑袋，温声说：“我心里有数，别担心。” 　　见他那么笃定，泳池边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只是大家想到刚才的事，没人再敢不长眼提起季程。 　　…… 　　季程没有回去宴会厅，也没有回房间。 　　今晚需要消化的事情太多，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因此她沿着花园一路走。 　　徐云喜欢花草，因此周家草木茂盛，盆栽众多。在花园深处，还建有一座玻璃花房，里面的花草更名贵稀有，徐云轻易不让人碰。 　　花房不能进，但外面有灯光有座椅，适合独处。 　　只是刚看到花房里亮起的灯，季程又听见到了自己的名字，说话的人声音有点耳熟：“周程程，你和她关系很好？” 　　“谁？” 　　是姜聿！ 　　另一个声音季程也想起来了，是沈粟。她不由得有点懊恼，也不知道她走的什么霉运，去到哪里都碰到有人说悄悄话。 　　季程想退出去，可这里虽然花草树木多，她想不被发现安全离开有点难度。 　　在季程犹豫不决的时候，沈粟又说话了：“周君海的女儿，跟你还是同班同学，我不信你不认识。” 　　“嗯，认识。” 　　“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不一般，你好好把握，别成天摆着一张臭脸，要是能争取到……” 　　姜聿不耐打断了沈粟的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 　　“姜聿！”沈粟声音突然变大，“我这是为你好！姜南天他就是个混蛋，骗子！没有我，你到死都进不了姜家的门！我不过是让你去……” 　　“让我去勾引一个无辜的女人，你的行为和你口中的混蛋又有什么区别？” 　　四周格外寂静，季程只能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我不是您手中的提线木偶，也不想成为您说的混蛋。”姜聿顿了一下，说，“今晚人多口杂，您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讨论这些事？” 　　喘息声消失，沈粟压抑着声音说：“明天，我们谈一谈。”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季程往旁边躲了躲，等沈粟身影远去才缓缓舒出一口气。但下一秒，一个人影从盆栽另一边绕过来。 　　季程睁大眼睛，看着姜聿。 　　他的身体一半被灯光笼罩，一半藏在黑暗中，这样的光影效果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冷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更新恢复到下午六点。 　　再求一下新文收藏！！！ 　　《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奋斗几年却声名狼藉，事业一塌糊涂。为了嫁入豪门，胆大让父不详的儿子冒充男主亲子，却被打脸最终一败涂地！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穿书八零之假千金》 　　林桃花重生后做了三件事： 　　第一是写信给亲生父母，告诉他们家里养的那个女人是假闺女！ 　　第二是决定把自己前世丈夫留给假闺女，答应了媒人说亲。 　　第三是找到前世假闺女的丈夫，早早接触，立志要嫁给他！ 　　这是《重生八零》里的剧情，而林佩则穿成了被女主抢了丈夫，被养父母送回农村而抑郁成疾早早逝去的假千金。 第27章 落定 　　虽然和姜聿熟悉了起来, 但陡然看到这样的他，季程依然害怕, 慌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聿沉着脸看着他，眉头渐渐拧起，凶神恶气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想在那边。”季程往外指了指, “没想到你会、会和沈阿姨来这里。” 　　姜聿转身走到长椅坐下，在季程扭头想走时说：“过来。” 　　季程停住脚步，磨磨蹭蹭地过去。 　　姜聿就这么看着她，眼神不善, 语气不耐烦：“刚才听到多少。” 　　“没多少！”季程对上姜聿的眼神, 立刻低头，别别扭扭说，“阿姨让你勾引啊不和我交朋友开始。”她恨不得锤爆自己的脑袋, 见鬼的勾引！ 　　“嗤。” 　　季程抬头看他, 他的神情很不以为然：“别理她。” 　　季程没有问为什么, 也没有好奇他们之间关系为什么不好，她虽然不够聪明，却很知道一个道理——配角死于话多。 　　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秘密。 　　不过季程怕姜聿心里不痛快，到时候找她麻烦，想了想说：“刚才, 爸爸让周玥带我去泳池, 这次宴会来的年轻人都在那里，我去了。” 　　显然，姜聿不是一个好听众, 连“嗯”一声都吝啬给予。 　　季程也不需要他的反应，自顾自说：“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人问周东林，我是他妹妹，周玥怎么办。他说，”季程深吸一口气，“说阿猫阿狗不配当他的妹妹。”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和周玥关系更好，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也不喜欢他，的没想过要跟他好。”她只是想，只要她不招惹女主，周东林总不至于还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当她变成女配，就已经没有退路。她和女主天生站在对立面，只要她想改变原身悲惨的结局，就注定会触及到女主的利益，进而成为周东林想要除去的存在。 　　有时候季程想，凭什么？ 　　为什么她就这么悲惨，前生缠绵病榻，穿越了还是炮灰命。 　　“你在乎他？” 　　季程摇头，她在乎的不是周东林的态度，而是难过不甘。她觉得自己如同被茧紧紧缠绕，越挣扎，被捆得越紧。 　　姜聿没有再问，转头看着前方。 　　从这里能看到周家今晚的热闹，能听见从宴会厅传来的音乐声，但这里很安静，他们两个人像是被世界遗忘。 　　…… 　　宴会结束，姜聿和父母离开。 　　林湘不知道季程发生的事，抱怨她邀请她来家里，自己却不知所踪。听季程道歉她才满意，突然笑起来，打开微信朋友圈给季程看：“发出去刚半个小时，评论就有五十条！咱们班讨论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呢！” 　　她发的朋友圈是一个视频，季程点开一看，发现是周君海介绍她身份的讲话。评论全是班级同学，大多表达了自己的震惊，班级群讨论超过99条。 　　“怎、怎么了？”见季程脸色变了，林湘心虚问。 　　“没事。”季程扯起唇角，将手机还给林湘。 　　朋友圈发出去已经半个小时，要转载要截图的，早已经做好了记录，删掉更显得心虚。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看季程这样，林湘哪还有不明白的，心里不由懊悔。其实她就是看学校那些人这阵子在背后冷嘲热讽不爽，所以才想把视频发出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没事，你别担心。”季程安慰说。 　　送林湘离开后，季程回到屋里，发现气氛格外严肃，徐云和周玥坐立难安，周君海和周林不知所踪。 　　“……发生什么事了吗？”季程迟疑问。 　　“爸爸把哥哥叫进书房了，他脸色很不好。”周玥一脸哀求说，“程程你进去劝劝身爸爸好不好？他最疼你了，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对对！”徐云被周玥提醒，附和说，“程程你进去劝劝。” 　　她走到季程面前，拉着她往二楼去。 　　走到周君海书房门口，徐云示意季程进去，季程问：“我都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把哥哥叫进去，进去了说什么呢？” 　　“程程，就当妈妈求你了，这时候只能你去劝才行。”徐云脸色暗淡，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对季程不公平，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东林说那些话，她听了也很生气，但他毕竟是她的儿子。面对丈夫的怒火，她只能想办法替他扛着，难道她还能亲眼看着丈夫将孩子打死？可她也知道，丈夫这时候不会听她的话，还是周玥提醒了她，她的话没有用，季程作为当事人，总能劝住丈夫。 　　“对啊程程，你总不能亲眼看着爸爸把哥哥打死吧？” 　　季程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肠可以这么硬，徐云和周玥的话，在她心里没有起半点波澜。再说周东林毕竟是周君海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打死？不过是挨顿骂而已。 　　她心里很清楚，但她依然没有抵抗住徐云的哀求。 　　她和徐云虽是母女，实际上根本没多少感情，如果她坚决不替周东林求情，必然会将徐云推向周东林和周玥。求了情，不但可以卖她一个人情，还显得她有情有义，想必这也是周君海乐于看到的。 　　季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忍不住厌弃自己。 　　过去十七年，她一直是普通的高中生，要说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身体差一些，长期住在医院里。但那时候同学是关系和睦融洽的，她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去算计，可以保持天真单纯。 　　其实那并不是多么遥远的事，穿成女配不过半个月，但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她身上的天真被抹杀了，凡事做决定之前，得再三思考，说话之前，得不断揣测别人的心思。 　　季程觉得很疲惫，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咚咚咚。” 　　季程敲响书房厚重的雕花大门。 　　门里没有声音，季程按了下把手，门被从里面反锁。她松了口气，看向徐云，徐云也没有了办法，苦着脸说：“完了！” 　　…… 　　周君海不是没听到敲门声，他是太清楚妻子的个性，更清楚不能纵容周东林下去，所以根本没想过去开门。周东林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神色坦然，不见一丝愧疚。 　　越看，周君海越觉得齿冷。 　　过去他还能安慰自己，季程长在别人家里，和儿子相处少，时间长了，等他们更成熟一点，哪怕没多少感情，也能和睦相处。但今晚周东林说的话踩过了他的底线，也让他明白，继续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想到这里，周君海心里再没有忧郁：“我打算把周玥送出去。” 　　周东林眉毛一挑：“也好。” 　　“不是美国。”周君海毫不留情打碎了他的幻想。 　　周东林唇角的微笑渐渐消失：“您是在警告我？” 　　“没错，但我更想告诉你，程程不是不知来踪的的阿猫阿狗，她是我的女儿，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 　　“那玥玥呢？十几年的父女情谊，在您心里就一点份量都没有？您明明知道——”周东林激动起来，指着外面说，“明明知道今天过后，她的日子会有多艰难，您明明答应过我的，可是呢！您失信了！” 　　“那是因为她太贪心！”周君海“啪啪”拍着桌子，吼道，“你以为她做的那些事，背地里跟你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已经答应委屈程程，可是呢？她贪婪，她不知满足，她迫切的想把季程踩在脚下！” 　　“你说周玥日子难过？季程难过了十几年，你看过她的手吗？手心都是茧，那是替周玥承受的！你看到她额头的伤痕了吗？那是在学校，别人骂她私生女，跟人打架落下的！”周君海的颓然坐回去，神情疲惫，“这一桩桩一件件，周玥但凡能说一句，我都能容忍她！” 　　“但她没有。” 　　“是我和你妈的错，这个孩子被我们教坏了。” 　　“我可以供她念书，等她嫁人，给她一份嫁妆。但再多的，没有了。” 　　周东林看着书桌后的男人，心里酸涩酸涩。 　　小时候，他总觉得父亲是高大的，是年轻的，像一座山，仿佛永远不会倒塌，也不会老去。然而坐在面前的男人，他的脸上露出疲态，他的眼神痛苦难忍，他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一转眼，他老了。 　　周东林缓缓闭上眼，不再梗着脑袋，选择让步：“我会看着她，如非必要，不会让她回国。” 　　“你为了她，难道连父母都不顾？”周君海不敢置信看着他。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跟玥玥关系不好，总是打架，有一次我惹哭了她，您和妈妈告诉我，她是妹妹，她弱小易碎，我应该对她好，应该保护她，您和妈妈都会因此高兴。” 　　“那时候我觉得，凭什么啊？我也只比她大一岁，我也是个孩子啊。可是有一天，我看到她躲在角落里哭，眼泪挂在睫毛上，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我明白了您和妈妈说的话，也做到了你们希望我做到的事，”周东林看着父亲，眼中充斥着痛苦，“我这么做了十几年，您告诉我，够了，她不是你的妹妹！放弃她吧！爸爸，这样公平吗？” 　　周君海声音干涩：“她不值得。” 　　周东林起身，往门口走去，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却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用低沉的声音回应父亲的话：“那您就让我自己去试试吧，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是我应该承担的。” 　　...... 　　季程走进教室，瞬间被同学包围。 　　“季程，原来你才是周家亲生的女儿？难怪周玥平时对你那么好呢！” 　　“好什么呀！之前季程被人指指点点，你看周玥出来说一句了吗？” 　　“昨晚的视频看着可真痛快，太打脸了！我真想看看之前嘲讽过季程的那些人现在的脸色！”说这话的人叫李梅梅，坐在季程斜对面，和她关系不错。她说话时特意往第一组最后两排看去，那两名同学之前就嘲讽过季程。 　　“哈哈！那还用说，被打肿了呗！” 　　“行了行了，这些话你们现在说说就算了，别到外面乱传。”林湘看季程脸上笑容勉强，打断其他人热火朝天的讨论。 　　“传又怎么了？视频又不是假的，”李梅梅说着想起来，“对了你后来为什么把视频给删了？” 　　林湘无奈地看一眼季程，为什么的删视频？还不是想着季程回来那么久，周家也没有公开她的身份，她在家里日子恐怕不好过。她怕那条视频对季程不好，所以把朋友圈也给删除了，谁知道视频已经被转出去，今天校园BBS和班级讨论群全在讨论这件事呢！ 　　林湘想起来就觉得脑袋要炸，没好气说：“想删就删了，你管我！” 　　“你！”李梅梅气急。 　　林湘又说：“这件事你们别到处乱说，季程不好做人。” 　　大家都领悟过来，李梅梅哼了一声说：“看在你解释不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只是她们可以凭借同学关系，让班里学生不乱说，却控制不了其他人的嘴巴。 　　周玥从走进学校，就觉得大家有意无意地看她，那些眼神和过去的崇拜羡慕不同，像是鄙视，抑或是幸灾乐祸。 　　等她走进教室，就看到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仿佛集体失声，虽然假装做题看书，但眼神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看得周玥如坐针毡。 　　她并不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也以为自己能够平静接受，但不过一上午，她已经觉得自己窒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中午她甚至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独自去了楼顶，她坐在围栏上俯瞰整个学校，看到操场、喷泉、林荫小道行走的同学，忍不住想，他们在聊什么？跟她有关系吗？甚至就是在嘲讽她？ 　　周玥想要尖叫，可她怕被人听见。 　　她受够了那些异样的眼神，不想再看到别人眼里的同情。 　　“哐！” 　　楼梯的门被人踹开，朱楠见她坐在围栏上吓了一跳，失声喊：“不要——周玥你冷静点！” 　　周玥回过神，冲朱楠露出一个笑容，玩笑说：“怎么，怕我轻生啊？” 　　“你快下来！别吓我！”朱楠屏住呼吸说。 　　周玥从围栏上跳下来，张开手说：“别担心，我没事的。” 　　朱楠扑过去一把抱住周玥，凶巴巴说：“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这样知不知道？” 　　“我不会……”周玥说着眼神一闪，提议说，“我们逃课吧？” 　　“什么？”朱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逃课，离开学校，去不去？” 　　朱楠看着周玥，没明白她的脑回路怎么跳得那么快，但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朱楠说不出拒绝的话，用力点头：“好！” 　　…… 　　一只宽大的手伸到面前，盖上习题册。 　　季程抬头疑惑地看着姜聿：“怎么了？” 　　“不想做题就不做。” 　　“……我没有不想做题。”季程解释说，她只是，只是做着题目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书房的门是周东林自己从里面打开的，季程当时正好捏着门把手，因此被吓得一弹。周东林却没有想以往一样忽视她，看着她的眼神也没有在泳池边说那些话时的厌恶，只是很冷淡地说了一声“抱歉”。 　　徐云很关心他，问他情况怎么样，周君海说了什么，有没有挨打，但周东林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而季程看着依旧大门紧闭的书房，伸手按压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很安静，周君海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部关节撑在桌面上，低着头，用额头贴着手背。 　　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来，看到季程说：“哦，是你啊。” 　　他示意季程坐下，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季程，过了很久很久才说：“你的眼睛和东林很像。” 　　季程面露疑惑，她的眼睛偏圆，双眼皮并不是很明显，这样的眼型会让她看起来更无辜。而周东林的双眼皮更深一点，眼尾有一点点上翘，不笑的时候也像笑，但很容易给人压迫感。 　　她无法理解周君海的眼神。 　　周君海没有解释，用有点飘忽的声音说：“自从得知你和周玥抱错，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你们的关系才好。周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你不在我身边长大，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和你妈妈总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就像本来就是三兄妹。” 　　“但事实证明，我们太理想化。” 　　周君海的视线落在季程身上，神色渐渐严肃：“我会送周玥出国。” 　　“嗯？”姜聿的声音打断了季程的回忆。 　　她的眼睛渐渐有了焦点，但看起来依然有点木木的，说的话也天马行空：“你说，既定的轨道会发生改变吗？” 　　姜聿垂眸，翻了一页书，声音淡淡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既定的。” 　　“所以……”周玥会改变原著中的人生轨道，被送出国，而不会参加选秀节目出道，继而大红大紫？ 　　季程想起周玥出道的那档节目，连忙打开手机，输入节目名称搜索。网页很快弹出相关信息，季程点开报名要求及时间信息，一目十行看下去。 　　报名在三天前结束，而原著中邀请周玥上节目的周姑妈一直没有出现。 　　也许，原著时间线已经被打乱，而该改变的剧情已经改变。所以周玥没能报名选秀，更不会留在国内。等她出国，彻底偏离剧情的故事也该落幕。 　　季程放下手机：“你说得对。”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既定的，她不该继续杞人忧天下去。 　　姜聿皱着眉看着她，看得她不自在起来：“怎么……了吗？” 　　姜聿没说话，低下头去。 　　…… 　　季程是下午第二节课，林湘给她传纸条才知道周玥逃课的事。 　　周玥本来就是校园风云人物，再加上昨晚的事，她身上的话题度正高，一言一行都被人注意着。她两节课没来，校园网就传遍了。 　　林湘在纸条上问季程：“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季程从来不敢小瞧周玥，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说是天选之女，也并不是单纯的傻白甜，她的一言一行，季程都不敢当做是巧合。 　　只是周玥逃课，是脱离原著轨道的延伸行为，季程无法从原著推敲可能发生的事。 　　她想了很久，回复说：“不知道。” 　　“没关系吗？”林湘又问。 　　听季程再三保证，林湘才放心。 　　…… 　　“呕！” 　　从过山车上下来，周玥捂着嘴巴冲向垃圾桶呕吐起来。周东林轻轻拍着她的背，朱楠递给他一瓶水，他打开喂周玥喝了两口。 　　喝过水后，周玥觉得缓过来一点，仰脸笑了笑说：“我没事。” 　　“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还没事！”朱楠大声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可你明知道自己坐不了过山车还非要坐，简直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东林哥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中午我到处找她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最后在哪里发现她的？” 　　“朱楠！”周玥仰头，看向朱楠的眼神隐隐带着哀求。 　　“是在天台！她就坐在围栏上，像随时都要跳下去！” 　　“朱楠！你闭嘴！” 　　“我不！我偏要说！东林哥你不知道学校里传得多难听，昨天周叔叔一公布她们的身世，季程的朋友就发了个朋友圈炫耀，现在大家都在嘲讽玥玥！”朱楠红着眼眶，伸手扯着周东林的衣袖，“东林哥你帮帮玥玥吧！她是你妹妹啊！” 　　周玥低头啜泣：“我享了那么多年福，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我只希望、只希望程程不要怪我。” 　　“她凭什么怪你！她现在不知道多开心！” 　　“玥玥，你想出国留学吗？” 　　突然的提问让周玥和朱楠都愣住了，周玥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你跟我一起去美国，读两年高中，再升大学。反正裕华的学生，最后大多数都会出国，早两年跟晚两年没什么区别。” 　　朱楠眼睛一亮：“对啊！我也出去，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又能在一起了。” 　　太阳西沉，余晖穿透层层高楼洒落下来，光线很柔，照进了周玥的眼睛里。她眼里有浅浅的雾气，浸得瞳孔透亮。 　　她茫然看着周东林：“去了美国，我还能回来吗？” 　　周东林低头，声音干涩：“等你大学毕业，想回国定居也可以。” 　　“不可以是吗？”周玥惨然一笑，“我想想吧，我再想想。” 　　她缓缓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痛恨。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继续求预收！！！ 　　《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奋斗几年却声名狼藉，事业一塌糊涂。为了嫁入豪门，胆大让父不详的儿子冒充男主亲子，却被打脸最终一败涂地！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穿书八零之假千金》 　　林桃花重生后做了三件事： 　　第一是写信给亲生父母，告诉他们家里养的那个女人是假闺女！ 　　第二是决定把自己前世丈夫留给假闺女，答应了媒人说亲。 　　第三是找到前世假闺女的丈夫，早早接触，立志要嫁给他！ 　　这是《重生八零》里的剧情，而林佩则穿成了被女主抢了丈夫，被养父母送回农村而抑郁成疾早早逝去的假千金。 第28章 打人 　　“很漂亮。” 　　程心岚抚摸着手机屏幕, 眼神柔和：“比我想象的更漂亮。” 　　季程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照片是我朋友帮忙拍的, 好像开了美颜。” 　　“不，和你本人没有什么区别，”程心岚目光缱绻看着她, “你长大了，变漂亮了，会越来越好的。” 　　“嗯。”季程笑了笑，很快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爸爸说, 要让我改回姓周。” 　　程心岚微微一怔，很快点头：“应该的，这事阿云和我提过。”看着季程的脸色, 程心岚问：“怎么, 你不想改？” 　　“也没有。”季程摇头否认。 　　“改了姓对你更好, ”程心岚顿了顿，表情变得忧伤，“你在我身边委屈了十七年，老天爷会补偿你的。” 　　“不委屈的。”季程摇头，“一点都不委屈。” 　　虽然她不是原身, 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可她穿到这个世界, 最轻松的是在历城的日子。到了京城后，她日日如履薄冰，忐忑不已, 唯恐行差踏错一步。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没有来过京城。 　　“你是个好孩子。”程心岚声音怅然。 　　季程知道她是想到周玥了，原著中女主和程心岚虽然十七年后才重逢，但血缘让她们关系迅速变得亲密起来。但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季程的介入，或许是因为周玥的冷淡，程心岚和周玥之间总隔了一层。 　　特别是有季程这个参照，程心岚对周玥，心里并不是全然没有芥蒂的。 　　只是她也清楚，到底没有养育之情，她又瘫痪在床，凭什么让周玥来亲近她呢？(?′з(′ω`*)?棠(灬? ε 灬)芯(??????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也因为如此，程心岚虽然想知道周玥的近况，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她不想因为周玥，伤了和季程的情分。 　　季程不是猜不到程心岚到嘴边的话，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和周玥是的天然敌对的关系，但她毕竟是程心岚的亲生女儿，她怕程心岚难过。 　　可她更不想让程心岚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思来想去还是说：“玥玥她……可能会出国。” 　　程心岚愣了愣，平静点头：“出国好，出国好。” 　　季程没有问程心岚会不会怪她之类的话，只是沉默着，过一会说：“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 　　周东林在家里待了一周，周日徐云和周玥去机场送她。 　　回来时周玥红着眼眶，像是哭了很久，季程当时坐在花园里，正在画一朵花。原身没有学过画画，季程却有点底子，因此上绘画课时总是被老师夸赞有天分。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把那些夸赞当真，而且因为多年不碰画笔，基本功已经忘了很多，她不能沉溺在现在的赞赏中，更要努力才行。因此看阳光好，她花期画布水彩，坐在院子里打算画一朵将开未开的玫瑰。 　　正要收笔的时候，她听到周玥的点评：“画的很好，难怪老师都夸有天分。” 　　季程抬头，就看到周玥红了的眼眶。 　　周玥要面子，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摸着眼睛说：“风沙进眼睛了。” 　　“哦。”季程应了声。 　　周玥咬牙，看了季程一眼，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输给了她！ 　　而且还是一败涂地！ 　　周玥不甘心，但她知道徐云在后面看着，深吸一口气说：“前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季程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 　　“虽然我们不是亲姐妹，但命运让我们产生了交集，下个月我就要出国了，以后我们和睦相处吧。” 　　季程犹豫，到底说不出“我们相处挺和睦的”这样虚伪的话，只好含糊点头。 　　“说定了？”周玥伸手，“拉勾。” 　　季程伸手和她拉勾，周玥弯眉笑了笑，冲她挥挥手：“我回去了，你慢慢画。” 　　周玥走后季程却没有继续画下去，她静静地看着画纸，脑海里却在揣摩周玥的意思。她抬头朝大门看去，徐云等在门口，在她走到面前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她。 　　季程收回目光，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添了几笔。 　　…… 　　“改姓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姜聿写作业时，季程突然问，他手里的笔顿了顿：“嗯？” 　　季程低下头，手指摩擦着作业本的纸张，轻声说：“今天上午，我刚变更完学校里留存的信息。” 　　虽然程心岚也说改姓比较好，但季程心里并没有确切的想法，但周君海雷厉风行，上周就给她改了姓名。随着姓名变更，银行、学校里的信息也要随之变更。 　　拿到改名后的身份证时，季程心里并没有太多想法，可今天变更完学籍信息，拿到写着“周程程”三个字的学生铭牌，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季程真的存在过吗？她真的有过前世吗？ 　　但这些话她没办法跟别人说，只有姜聿和她有类似的经历，她只能求问姜聿。 　　姜聿靠着座椅，微微低着头，声音淡淡的：“我没有改过姓名。” 　　“怎么——”会呢？ 　　姜聿的嗤笑打断了季程的话：“我随生父的姓。” 　　可是姜聿不是跟她一样，被人掉包，和外婆相依为命长大的吗？怎么会跟……想到这里季程发现了盲点，原著中提到过，姜聿养母未婚，是父不详的私生子，所以才由年迈的外婆抚养长大。 　　“她特意取好了名字，以为自己一举得男后，能挤掉正室成功上位，谁知道，”姜聿“呵”了一声，“产后大出血死去。” 　　“原来是这样。”季程呢喃，心里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但过后又觉得茫然。 　　“姓名只是符号，不管怎么变，你还是你。” 　　季程的眼神渐渐聚焦，又渐渐亮起：“你说得对。” 　　季程是她，周程程也是她，穿越之前是她，穿越之后还是她。 　　拨云见雾，季程觉得前路明朗起来。到下午体育课，林湘问以后叫她季程还是周程程的时候，季程没有犹豫说：“都行。” 　　“还是季程吧，周程程……嗯，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了？周程程，周程程多好听啊！”李梅梅笑着唱了两句“浪奔，浪流”，啧了声说，“我算是发现了，叫程程的都是美女。” 　　“哪有！” 　　“怎么没有？”李梅梅比林湘更热衷八卦，对学校里的小道消息如数家珍，跟季程掰扯起来，“之前三班有个男生宿舍夜谈，讨论咱们学校的美女，你排名就比周玥低一点呢。” 　　季程窘得不行：“那是他们瞎说的！” 　　“周程程小姐，你能不能对自己的美貌有点自信，这脸蛋、这身材，”李梅梅从季程胸口的位置比划到腰臀，“这S形，哪里差了？” 　　刚好这节课是游泳课，虽然学校统一定制的是保守款的黑色连体泳衣，但泳衣紧紧包裹着身体，曲线毕露。其实季程的胸并不大，但她的腰格外纤细，臀部饱满，显得身体凹凸有致，十分有料。 　　女生也爱美，上次游泳课就有女生打趣过她的身材，但这次被李梅梅一说，她依然闹了个大红脸：“不理你了！”边说边裹紧了身上的大毛巾。 　　李梅梅笑着剥开季程的毛巾：“哎呦还害羞了，身材好多好啊，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林湘笑个不停，好歹说一句公道话：“你够了，再闹她要钻进地缝了。” 　　女生的嬉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姜聿坐在椅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却没有再听歌，旁边的议论传入传入耳中。 　　“啧，腰真细。” 　　“屁股也大。” 　　“皮肤挺白。” 　　“搔首弄姿！” 　　“你不懂，女人就要骚，越骚越——啊！” 　　一声尖叫打游泳馆的安静，所有人都超泳池旁边那一排椅子看去。姜聿攥着一个光着身子，只穿泳裤的男生的手，将他按趴在地面上，另一只手从他发丛间穿过，一把提溜起他的脑袋，声音阴森：“你刚才说什么？” 　　“打人了！打人了！姜聿打人了！” 　　游泳馆里骚动起来，季程听见声音脸色一变，往泳池另一边跑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姜聿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季程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急急忙忙拨开人群进去。 　　一看到里面的场景，季程只觉得眼前一黑。 　　男生反手被扭，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到在地面上，侧脸贴着地砖，眼泪和额头流出来的献血混在一起。他张嘴惨叫，撕心裂肺，像是随时能昏厥过去。 　　而姜聿用膝盖抵着他的背，神情冷酷，只逼问：“以后还敢不敢说了？” 　　场景之惨烈，姜聿之暴戾，令人发指，也让人胆寒。 　　因此围观的学生虽然多，但都只敢言语制止，没有人敢上前拉开两人。班长没有办法，跑步去叫老师。 　　季程觉得自己心脏跳得飞快，她往前走了两步，林湘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但季程没有停，她必须制止姜聿，不然、不然老师过来，一切都完了！ 　　季程抓住姜聿的肩膀，同学们发出一阵低呼。 　　“姜聿，住手。” 　　...... 　　姜聿动作一顿，缓缓转头。 　　季程下过水，刚摘了泳帽，头发半干不湿，一撮撮垂落。水珠从她的额头落下，汇聚在下巴处，她的皮肤看起来水润，嘴唇却很苍白，瞳孔轻轻颤动着，身体微微颤抖。 　　姜聿松开手，林湘眼尖，低声说：“拉开他们！” 　　大多数人踌躇，也有男生胆子大，趁着季程将姜聿拉开，一把将挨揍的男生拉出去。 　　体育老师也在这时候冲进来，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他看到男生头破血流，脸色一变，“赶紧送医务室！” 　　等受伤的人被带走，体育老师走到姜聿面前，声音严肃：“你动的手？” 　　“老师他不是故意的。”季程口不择言说。 　　体育老师冷笑：“不是故意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你们这些学生，年轻气盛，偶有摩擦我能理解，可再怎么样也没有动手打人的道理！你！把家长叫来！” 　　季程哀求说：“老师。” 　　“他打人你怎么这么着急？男朋友？”体育老师问。 　　季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姜聿挣开她的手，神色平静：“和她没有关系。” 　　“走吧！”体育老师又说，“这节课到此为止，你们该回家回家，别在学校逗留。” 　　姜聿跟在老师身后离开，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没有买一身校服，哪怕是体育课，身上也是白衣黑裤。在裕华，他就像个独行侠，从未融入，或许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融入。 　　…… 　　“刚才姜聿的眼神，想起来就觉得可怕，我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 　　“他也太狠了，大家都是同学，别人怎么得罪他了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我倒觉得他刚才A爆了！打架超帅的！” 　　“什么啊，他一个月内都打了几次架了，下手还那么狠，说不定有暴力倾向的！” 　　林湘终于听不下去，说：“你们够了，事情的真相还没搞清楚呢就在这说三道四。之前李胜的教训你们都忘记了？” 　　“我们就说说而已嘛。”有人辩解说。 　　林湘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看着第三个淋浴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听见这话说：“你们随口一说，别人听见就当了真。要我说姜聿揍得好揍得妙，钱平恶心不是一两天了，你们没发现他看女生的眼神特别下流？” 　　“发现了发现了。”一个女生附和说，“上次排球课，我就觉得他总盯别人的胸。” 　　“我有个朋友跟他一个初中升上来的，说他初中那会就搞大过女孩子的肚子，后来还骂那个女孩犯贱，后来对方就转学走了。” 　　“他现在女朋友也没停过啊，脚踩几条船不亦乐乎呢。” 　　季程听着那些议论，关掉水龙头，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去。 　　林湘一看她出来，推开身边的人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你洗澡怎么这么久？” 　　“多冲了会。”季程笑了笑。 　　外面温度冷一点，季程脸上的红晕很快褪去，苍白的脸色衬着红彤彤的眼睛，林湘想忽视都不行。她跟着季程到外面衣柜拿衣服，装作随意说：“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 　　“说不定姜聿就是看不惯钱平说的话才动手的。” 　　季程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塞进书包，然后关上柜门说：“我晚点回去，你先走吧。” 　　“啊？你今晚又不自习，留在学校干嘛？”林湘追上季程，灵光一闪说，“难道你想等姜聿？” 　　她们走出体育馆，从这里能看到行政楼，有几个人出现在三楼走廊，匆匆进了主任办公室。 　　季程否认说：“我想看会书。” 　　林湘哪会信这鬼话，立刻说：“我跟你一起。” 　　“湘湘。” 　　林湘制止了她的话：“是朋友就不要拒绝。” 　　季程没办法，带着林湘去她和姜聿常去的自习室。暮色四合，自习室里灰蒙蒙一片，季程“啪”地按开灯。 　　林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篮球场上打得热火朝天，笑着说：“这里挺好的，难怪你们喜欢来。” 　　她扭头往回看，季程坐在位置上，身上还背着书包，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有点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实说。” 　　林湘的声音吸引了季程的注意力，她“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喜欢姜聿。” 　　“我哪有？”季程涨红了脸，“我只是、只是在想这次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是你怎么那么担心他？你刚才去制止他，你知不知道我都吓坏了，生怕他对你动手。” 　　“他不是，他没有暴力倾向。” 　　一个人有没有暴力倾向，从言行举止中就能看出来，哪怕姜聿身上偶有戾气，但他并不是那种易怒，动辄打人的性格。虽然她有时候也怕他，但从始至终，他没有伤害过她。 　　“我知道，不过他当时的状态，的确有点吓人了。”林湘说到这里突然卡住，“呃……不过你别担心，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真的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姜家是吃素的？”看到季程怀疑的眼神，林湘说，“姜聿和家里再不和，也是姜家独生子，沈粟能看着他出事？钱家虽然是个小暴发户，但跟姜家没法比，没事的。” 　　“不过……”狐疑地看着季程，“你真的不喜欢他？” 　　季程的心跳了一下，偏过头说：“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 　　那就不是没有。 　　但林湘看季程脸皮薄，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说：“你给他发个消息呗，让他出来了说一声，不然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季程拿出手机，给姜聿发消息。 　　“我先睡会，困得要死。”林湘趴倒在桌上，很快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被冻醒的时候林湘吸了吸鼻子，看季程还坐在那里，撑着额头打哈欠问：“还没回消息？” 　　“没呢，真的会没事吗？” 　　林湘刚才说的那么笃定，这会也有点不自信了：“应该不会吧，要不我们去看看？” 　　她们离开图书馆，往行政楼走去，这个点除了高三学生，其他人都已经离校。教学楼三层往下灯都灭了，行政楼零星亮着几盏灯。 　　她们蹑手蹑脚上到三楼，走到秦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只可惜门关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怎么办？听不见啊。”季程压低声音说。 　　林湘伸长脖子看窗户，窗帘被拉上了，林湘一咬牙：“要不，我们推门看看？” 　　正商量着，门被从里面推开，秦主任看见两人乐了：“我说外面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怎么？放学还不回家，鬼鬼祟祟趴我办公室门口干嘛呢？” 　　“主任您这话说得就不太对了，什么叫鬼鬼祟祟啊？我们俩是留下来学习到现在才发现时间晚了，正准备回去呢。”林湘边说边往里边偷瞄，手背在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 　　“哟，我还得夸夸你们？” 　　“您愿意那当然是最好啊。”林湘嬉皮笑脸说。 　　秦主任没好气说：“得了吧，你们班学生少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哟谁给您惹事了？您说出来，我必须好好批评批评他一顿！” 　　“还不是你们班那个姜聿。”秦主任狐疑问，“游泳课上发生的事你不知道？” 　　“我们俩提前洗澡去了，听同学提了一嘴，还不知道具体细节呢，”林湘试探着问，“秦主任，姜聿闯祸了，学校打算怎么处罚他啊？他人呢？已经回去了？” 　　“回什么家啊，医院去了。” 　　“什么？”林湘惊呼，季程冲过来一脸紧张问，“主任您知道他为什么去医院了吗？” 　　秦主任含糊说：“说是家人出事了。” 　　季程脸色一白，林湘连忙扶住她，但还记得要紧事，又问：“那他打架这事会怎么处理啊？” 　　“记过开除，能怎么处理！行了行了，我看你就是想来打听消息的吧？想让学校减轻处罚，不如你们去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打架！”秦主任催赶两人，见她们转身又说，“等会，我跟你们一起出去，有没有车来接？” 　　“有的有的。” 　　出学校的路上，林湘还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 　　秦主任也觉得心累，学校里有刺头他不是不知道，但以往闹事的基本是十班的学生。而且他们就算闯祸，也顶多是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现在倒好，原本的尖子班二班隔三差五出事。 　　想到这里秦主任看了季程一眼，不过仔细想来，季程那事还算情有可原。姜聿这次就不同了，单方面的毫无缘由的殴打，影响太恶劣了！ 　　秦主任说：“现在不是我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他把人打进医院，钱平家长不同意和解，这事闹不好是民事纠纷。姜聿愿意说出理由，理由能让人信服还好，要是不行，就算我想也保不住他。” 　　见林湘还想再问，秦主任摆手说：“你们别问我，赶紧回去吧。” 　　他看到停在门口的轿车，抬了抬下巴说。 　　林湘没办法，和她道别，拉着季程上车。她看季程心事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别想了，姜聿爸妈不会不管他的。” 　　季程缓缓抬头，轻声问：“你说……姜聿家里谁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第29章 借钱 　　“十五万, 我答应你。” 　　临近十月，天气转凉, 夜里风有点大，带来丝丝凉意。姜聿身上还穿着白天的T恤长裤，风从下摆钻入, 吹得他衣服鼓胀起来。 　　他微微低着头，侧着脸，沈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怒火却越发高涨, 冷笑一声：“你答应我还不答应！你想要钱, 多少我都能给你，但一毛都不许花在那个老太婆身上！” 　　姜聿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沈粟先是一愣, 继而觉得脑袋都被火焰燃烧, 声音尖利刺耳：“你站住！姜聿你给我站住！” 　　她冲上去, 一把拽住姜聿，眼泪漫上来，说出的却仍是指责的话：“你什么意思？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姜聿转过身，他各自高，哪怕沈粟穿着高跟鞋, 和她说话时依然需要低着头。 　　“十五万, 换姜氏地产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不亏。” 　　“那是给我的吗？我是为了谁？”沈粟瞪大眼睛，“都是为了你！因为你是我儿子！” 　　姜聿说：“我不要。” 　　沈粟惨然一笑：“是, 你不要，你多能耐啊！为了一个贱人，连亲妈都不认！我就奇了怪了，她有什么好，让你们——” 　　“跟她没有关系。”姜聿声音低沉，“外婆养育十七年，我不能抛弃她。” 　　“是！你重感情，讲情义！可这怪谁？是她自己造的孽生出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我们母子怎么会分离十七年？我怎么会把贱种当成亲生儿子！你又怎么会过成这样？”沈粟神情激动，抓住姜聿的手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但她仿佛没有感觉，脸色惨淡看着姜聿，“你说，让我出钱让她妈生活安稳，我怎么能甘心？” 　　姜聿低头看着手臂，血珠溢出来，但他脸色丝毫未变，更没有提醒沈粟，神情平静而冷淡：“我知道了。” 　　“我答应你。” 　　他挣了挣手臂，走进楼道后停住脚步，说：“早点回去吧。” 　　沈粟愣愣地收回手，就着惨淡月光，她看到指甲里的血痕，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 　　深夜十点，季程还没有睡。 　　她摆弄着手机，不停翻看着各个聊天组的消息，想从中寻出一点端倪。 　　但姜聿向来游离在班级之外，班里同学没人敢轻易招惹他，自然没办法从讨论组中得知姜聿的消息。 　　越看心里越烦躁，季程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入睡。 　　“叮。” 　　消息提醒突然响起，季程猛地睁开眼，翻身拿起手机，指纹解锁，打开微信。 　　最新消息来自姜聿，内容是——能借我点钱吗？ 　　？！！ 　　季程翻身坐起来，回复问：“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姜聿发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季程犹豫了一下，接通视频。手机屏幕黑了一下，然后出现姜聿的脸。 　　视频角度从下往上，季程第一眼看到他紧抿的唇，心跳了一下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聿调了一下角度，季程看到他后面是雪白的墙壁，猜测他应该还在医院，因此猜测问：“是家里人出事了吗？” 　　“嗯，我外婆今天摔倒了，医生说是左侧股骨颈骨折，之后又查出她有心肌梗塞，需要手术。”说到这里，姜聿顿了顿，嘴角弧度下沉一点，“手术费一共十五万，需要先垫付……” 　　回到周家后，除了徐云给她的首饰珠宝，她和周君海还各给了季程一张卡，两张卡的钱加起来有五十万。季程平时也没什么开销，就算买了校服，一个月开销也不超过三万。 　　季程说：“我直接转账给你吗？” 　　姜聿声音戛然而止。 　　昏暗光线中，他面无表情，整个画面像是静止了一样。 　　“姜、姜聿？” 　　“谢谢。”姜聿说，“我会尽快还钱给你。” 　　“没事，反正我也不急，”季程怕他心里有负担，又说，“我也不会投资，还我也是存在银行，你不用着急还钱给我的。” 　　季程顿了顿说：“你外婆怎么样？手术什么时候做？” 　　“三天后。” 　　“这么久？”季程惊呼，“肯定很痛吧。” 　　“术前准备需要时间。”姜聿低下头，片刻后又抬头说，“多谢。” 　　挂了电话，季程用手机银行将钱转给姜聿，怕手术中钱不够，季程多转了五万。 　　转完钱，季程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夜季程睡得很不安稳，一晚上做了很多梦，一下梦到前世的父母，一下子又梦到姜聿。 　　有的人难过放在表面，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但有些人的难过像是冰层封印的湖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因此，虽然视频过程中姜聿一直很冷静，但季程认为他是后者。 　　季程还梦到了男主说过的一段关于姜聿的话：“他是经过厮杀的孤狼，凶狠，暴戾，没有牵挂，没有羁绊，也最难缠。” 　　看书时这段话只是一掠而过，并没有在季程心上留下痕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女配都要领饭盒了，谁会在乎他呢？可在梦里再见到这段话，季程只觉得寒意浸透五脏六腑。 　　姜聿有亲生父母，有养育他长大的外婆，怎么会成为男主口中没有牵挂羁绊的人呢？ 　　…… 　　早起时季程眼睛有点红肿。 　　她去厨房拿了两个煮鸡蛋，对着镜子揉了很久才消退一点，但眼里红血丝依旧。吃早餐时的徐云问起：“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季程没有否认。 　　“怎么了？”周君海问。 　　“难道是因为姜聿？”周玥猜测说，她心里对季程说和姜聿不熟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只是普通同学，怎么上次宴会别人不请，单请林湘和姜聿？ 　　“姜聿？”周君海皱眉，回想起是谁，问，“是姜南天的儿子？” 　　“嗯，昨天下午，姜聿把他们班一个男生给揍了，听说被揍的男生头都出血了，当时他们班没一个人敢去拉开他。”周玥说着看向季程，“程程你当时也在现场吧？” 　　“……没错。” 　　“天哪！上次那孩子过来，我看挺好的呀，到底是为什么打架？” 　　桌上所有人一起看着季程，季程迟疑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没有告诉你吗？” 　　季程心里皱眉，反问：“为什么会告诉我？” 　　“听说你们老师把你和他分在同一个学习小组，你晚上没回来的时候，不是和他在学校学习？”想起最近打听到的这些事，周玥心里就气闷，是她大意了，之前季程说他们是普通同学她就信了。那天在宴会上看到姜聿，她才想起去打听，才发现季程和姜聿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只可惜时机已过，她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在周君海夫妻面前上点眼药，动摇不了大局。 　　周君海神情严肃：“玥玥说的是真的吗？” 　　“是……不过留在学校自习的同学很多。” 　　徐云抱怨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能跟老师说说，给你换个搭档吗？你和林湘的关系不是很好？” 　　“大家都有搭档了。” 　　“可是上次考试，姜聿好像是年级倒数吧？拉低了不少平均分，你跟他一组，不会影响到你学习吗？”周玥问。 　　徐云脸色几次变幻，看着季程欲言又止。 　　周君海问得直接：“你喜欢他？” 　　季程脸色瞬间红了，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什么：“没有！我只是觉得老师定了我们一组，如果我不答应，说不定又会有人指指点点。而且虽然他成绩不好，但他其实很聪明，沉下心来学习进步很快，这次考试他的名次肯定会有进步的。” 　　季程站起来说：“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自习也只是安静做题，你们不要多想。” 　　说完，季程拿起书包，绷着脸说：“我去上学了。” 　　见季程生气离开，周玥心里觉得痛快，面上却一脸为难：“是我不该说那么多。” 　　徐云却不在意，只担心季程跟着同学学坏，追问周玥：“你快说说，这个姜聿到底怎么样？” 　　“妈……”周玥抬眼去看周君海，他表情严肃，没有说话，周玥鼓起勇气说，“听说姜聿是从十五中转到裕华的，成绩一直不好。他转进裕华第二天，坐公交碰到扒手偷东西，把人揍了一顿，这件事还上了热搜呢。” 　　“这是好事啊，见义勇为。” 　　“这倒没错，”周玥面露难色，在徐云催促的眼神中继续说，“不过他当时打人挺狠的，把人打进了医院。” 　　徐云脸色变得深沉：“这……” 　　“后来有人扒出姜聿的身份，有人说是他的校友，爆料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打架，还差点被记过开除。”觎着周君海脸色，周玥慌忙摆手说，“不过爆料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没人知道，所以这也不一定是真的。” 　　“十五中能是什么好学校。”徐云不屑，越想越担忧季程，“上次见到姜聿，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他劣迹斑斑，不行，我不能再让季程跟姜聿相处下去。” 　　“行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个定论。”周君海阻止了徐云，轻描淡写说，“我会派人查一查，确定情况再说。” 　　说完，周君海也吃好了。 　　等周君海一走，徐云忍不住跟周玥抱怨起来：“看看看看，他就万事不急，难道我想就是坏人？还不是担心程程跟着学坏？” 　　“妈，其实我也赞同爸爸的意见，如果程程真的喜欢姜聿，她现在头脑发热，咱们说的话她不一定听得进去。如果他们只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又怎样？” 　　“我、我是怕程程对姜聿有同理心，我们越说姜聿不好，引起她的逆反心理。”周玥点到即止。 　　同理心能是什么呢？不过是两人类似的身世，相同的处境罢了。 　　徐云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 　　...... 　　“钱我收到了。” 　　回复完消息，季程盯着手机屏幕，但聊天框并没有变化。 　　可能是在忙吧，季程想。 　　“嘿！” 　　季程肩膀一重，扭头看到林湘近在咫尺的脸，连忙将屏幕贴向腹部。林湘看到她的小动作，嬉笑问：“跟谁聊天呢？看都不给看啊。” 　　“没谁。”季程垂眸。 　　林湘“切”了一声，摆明不信，朝姜聿的位置努努嘴：“他今天不来上课？” 　　季程摇头，昨晚她没有多问，到了学校才想起来。她低头看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微信消息。季程打开微信，果然是姜聿的回复，很简洁的一个“好”字。 　　这条消息上面，是姜聿昨晚发的消息，内容有点长，先是感谢季程愿意借钱，然后表示自己手头还有两三万，应该足以应付突发状况，所以将她多给的五万还给了她。 　　季程看着消息，打字输入：“你在医院吗？” 　　想想又觉得这句话太突兀，季程打字想补充一下，但才输入两个字，姜聿已经回了消息：“嗯。” 　　季程删除掉输入框的内容，该问：“你外婆好点了吗？” 　　“还好，刚做完检查。” 　　“程程！”林湘双手贴着季程脸颊，将她的脸拖起来，“你看看我啊，还有个人跟你说话呢？” 　　季程仰着头看着林湘：“嗯？” 　　“你在跟姜聿聊天吧？你问他昨天到底为什么打人了吗？”林湘好奇问。 　　李梅梅听见也凑过来：“对啊对啊，季程你赶紧问问他。”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问呀。” 　　季程也想知道姜聿为什么会打架。 　　今天不止姜聿没来上课，被他揍了一顿的钱平也没有了。上节课休息的时候她还听到钱平的朋友说他昨天缝了三针，有轻微脑震荡，还放话说不会放过姜聿。 　　如果姜聿有正当理由，就算把人打成这样，好好调解这件事并不是不能解决。如果他一直保持沉默，哪怕这件事解决了，姜聿的行为依然会被人诟病。 　　流言蜚语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实际上最伤人。 　　只是姜聿外婆出事，手术排在两天后，他现在相比没有心思管这些事。她追问再多，说到底只是满足他们的八卦欲望，到底怎么解决，还要看姜聿自己。 　　季程摇摇头，没有说话。 　　刚好上课铃声响起，林湘和李梅梅见她不想说，也不好再追问，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这节课季程的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有点应接不暇。也有点担心姜聿，不知道他外婆手术能否顺利，也不知道他打人这件事能不能顺利解决。 　　一直到最后几分钟，老师突然说：“现在我们画一下考试重点。” 　　班里一阵哀嚎：“怎么又要考试？” 　　老师笑了一声，“行了，这次考试不会太难，范围基本是我们学过的内容，有少量高一题目，大家上课认真听了，题目认真做了，考试成绩不会差。” 　　说完后，他不再管学生们鬼哭狼嚎，开始画重点。 　　只是一场月考，老师们并没有表现得太重视，但该画的重点还是画了。下午上课时，班主任也公布了考试时间，就在下周三，考完就放假。 　　下课的时候林湘和季程说起，问：“姜聿到时候会来考试吗？” 　　季程摇头：“不知道。” 　　“问问啊，你们可是一组的。”林湘刚开始也不赞同季程和姜聿一组，但后来看姜聿课也听了，题目也做了，做题正确率一直在上升，觉得要是姜聿这次考试大爆发，他们组说不定还能得个进步奖呢。 　　“那……我问问？” 　　“赶紧问，”林湘突然想起来，“他今天还没来上课，还不知道考试重点吧？” 　　“嗯，对。”季程拿出手机，打了两个字又觉得不合适，求助地看向林湘：“我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直接问啊。” 　　“可……” 　　铃声响起，林湘回去座位，趁着老师还没来压低声音说：“反正就两点，第一是他参不参加考试？第二，如果参加考试，他是不是得复习看看书？老师画的重点他是不是没有？还有他的书都在抽屉吧？如果他要书，是自己来学校拿还是……你给他送过去？” 　　老师走进教室，季程把手放在抽屉里，贴着后座看着手机屏幕，组织语言说：“刚才张老师说，下周三考试，你会回学校吗？” 　　一直到晚上，姜聿才回复消息：“看情况。” 　　季程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看到消息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就是两种都有可能了。 　　她回复说：“老师画了重点，我拿你的书画上了，你要来学校拿吗？” 　　…… 　　“嘶。” 　　姜聿低头看了眼，科室护士长一点点将碘酒擦在他手臂伤口处，听见他的声音说：“老人家疼得再厉害，你也不能直接把手伸过去让她咬啊，你看看自己手臂，还有一块好地方吗？” 　　“嗯。”姜聿低声应道。 　　“还有这里，伤口是被抓的？都发炎了，怎么不早来上药？”护士长今年四十五岁，也有一个孩子上初中了，看姜聿这样，难免多念叨了几句，“你别想着现在年轻，所以什么都不怕，但你要想想，你要是倒下来，你外婆怎么办？谁来照顾？” 　　姜聿附和着，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播放语音：“老师画了重点，我拿你的书画上了，你要来学校拿吗？” 　　刚播放完，又有一条语音发来：“啊对，你肯定很忙，要不我明天送过来给你吧？” 　　护士长听到，笑着打趣：“女朋友？” 　　“不是。”姜聿否认。 　　护士长笑而不语，只说：“好好珍惜，好了，今晚早点回去，睡一觉，医院有护士呢。” 　　姜聿眉间冷峻渐渐褪去：“多谢。” 　　他低头看着手臂上缠成一圈的纱布，动了动手，将被挽起的衣袖一点点放下，然后拿起手机按住语音键说：“好。” 　　他写下医院地址，点击发送。 　　…… 　　“明晚七点，不见不散。” 　　点击发送，季程抱着手机，仰头深吸一口气，唇角微微翘起，直到敲门声响起。 　　季程起身过去看门，门外是徐云，她手里端着餐盘，餐盘上放着点心和牛奶，微笑着问：“我让厨房做了点心，要不要尝尝？” 　　“嗯。”季程往旁边让了让。 　　徐云走进来，看到靠窗椅子边茶几上放着的书，猜测季程刚才应该是坐在那里。 　　她将点心端过去，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示意季程坐下：“来，我们聊聊。” 　　季程走过去坐下，从徐云手里接过点心：“你喜欢吃蓝莓，我让厨房加了蓝莓夹心。” 　　季程咬了一口，蓝莓夹心流出来，很甜。她慢吞吞将点心吃完，等着徐云开口。 　　“你们……是不是要月考了？”等季程点头，徐云又问：“我想跟你学校打个招呼，这次考试后把你调到一班，怎么样？” 　　季程抿唇，徐云观察着她的脸色：“你还是不愿意？” 　　“我想自己考进一班。”季程说。 　　“我知道你很聪明，成绩也好，也很努力，不过你自己考进一班，和进了一班考出好成绩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一班和二班也没有区别吧。” 　　徐云哑然，想说当然有区别，不说教学进度，学生素质上区别就大了去了。要是她早知道张老师竟然把季程和姜聿这种坏学生安排一起学习，她早就让季程转班了！亏她上次买电脑碰到姜聿，还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您说不出来。”季程吃完第二块点心，“我会进一班的，但不是现在。” 　　徐云忍不住了，一脸严肃问：“程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姜聿？” 　　季程抬起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刚喝牛奶，嘴唇上方有一圈白沫，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又单纯。 　　徐云越想越觉得后怕，态度变得更强硬：“我会联系你们学校领导，这次考试后给你换个班级。” 　　“我不要。” 　　徐云愣住，季程来到周家那么久，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但她现在却这么大声地反抗她。徐云觉得她是被姜聿带坏了，痛心不已：“程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徐云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说：“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看着你堕落下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她转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季程幽幽的声音：“在您心里，真的把我当成女儿吗？” 　　“程程！”徐云猛地转身。 　　季程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圈。 　　那么弱小。 　　徐云深吸一口气：“你是我的女儿，这是从你出生就注定了的事。” 　　“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或许在你看来很讨厌，不够为你考虑，但我相信等你长大后会发现，我是真的为你好。” 　　“咔。” 　　关门声响起，季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低声告诫自己：“不许哭。” 　　季程，不许哭！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二更，在九点 第30章 外婆 　　姜聿外婆住的是三人病房, 床位之间用帘子隔开，老太太睡中间的床位。 　　季程到的时候, 姜聿正坐在病床旁边，轻声细语安慰着，而老太太正在哭泣, 声音细小：“疼、我疼。” 　　季程微微愣住，直到靠门床位的病人问：“小姑娘你找谁啊？” 　　她反应过来，一指姜聿。 　　姜聿转身看到她，她还穿着校服, 背着一个大书包。书包肩带崩得直直的, 一看就很沉，姜聿低声和外婆说了句话，起身走向季程, 伸手。 　　季程往后退了半步。 　　“书包很沉。” 　　“哦, 哦其实还好。”季程摘下书包, 递给姜聿，“我估了一下题目，需要做的题目我都勾出来了，你最好都看看，考试应该能遇到类似题目……可能有点多, 你平时能抽出时间看吗？” 　　“能。”姜聿将书包放在病床上, “吃饭了吗？” 　　季程怕姜聿没时间，一放学就来了。不过她看了眼病床上的老人，感觉她直直盯着自己, 缓缓摇头说：“吃了。” 　　话音刚落，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季程红了脸解释说：“我是撑的，吃撑了。” 　　姜聿转身，弯腰跟老人说了几句话，老太太抓住他的手说：“我不许你走！” 　　“给你带蛋糕回来，软软的，很甜的。” 　　老太太面露挣扎，缓缓松开手：“那你早点回来哦。” 　　姜聿点点头，提起书包走到季程身边：“走吧。” 　　季程还盯着老太太，她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脸上有了皱纹，可以看出年纪，但表情看起来有点违和，像是少女正在撒娇。季程蹙眉，转身走在姜聿身边。 　　…… 　　姜聿放下餐盘，从餐盘上拿一碗米饭，一碗汤递给季程。汤是紫菜鸡蛋的，紫菜多鸡蛋少，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 　　“这家菜做得不错。”姜聿说。 　　“你也没有吃吗？”季程看姜聿拿了两份饭，开口问。 　　“随便吃了点。”姜聿淡淡说，拆开方便筷，互相磨了磨递给季程，“没吃饱。” 　　“哦。”季程说。 　　“菜够不够？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看着拿的。” 　　“我不挑食的。”季程说，不过姜聿拿的菜刚巧都是她喜欢的，而且两个菜一个干锅，份量都不小，份量也够了。 　　季程胃口并不大，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菜也还剩下大半。她有点不好意思，没敢说自己吃好了，是姜聿看出来问了一句，听她说吃饱了之后大刀阔斧将菜往碗里一到，大口吃了起来。 　　姜聿吃饭动作并不慢，但看起来不会显得狼吞虎咽，很快，三个菜全被清扫干净。 　　季程看得直咋舌，忍不住问：“你……吃饱了吗？” 　　“嗯。”姜聿点头，拿起旁边座位的书包，问，“我能打开吗？” 　　季程点头：“可以，书包里都是你的书。” 　　姜聿打开看了眼，说：“多谢。” 　　这几天姜聿对季程说了很多句谢谢，但那些都是通过手机传达到季程脑海的，她并没有太大感觉。此时面对着面，姜聿这么郑重，季程不自在起来：“应该的，我们一个组的，你要是考得好，说不定我们还能拿奖。” 　　“听说……奖品还挺丰厚的。” 　　季程说完才觉得不对，忙抬头解释说：“我不是非要你参加考试，你、你有空就考好了，不用放在心上的。” 　　姜聿拉上书包拉链，说：“好。” 　　“啊？”季程一脸茫然，不太确定姜聿回答的是她的哪句话。 　　“我会参加考试，也会尽力做题。”姜聿说。 　　“哦。”季程低头，过一会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姜聿跟着起身，走在季程身边出门。出去后季程却没有立刻回医院，而是四处张望着，姜聿以为她是不记得路，指向左边说：“这边。” 　　“你不是要去买蛋糕吗？” 　　姜聿一顿：“我待会去买就好。” 　　“我们现在就去吧，其实……其实我也没那么急，”季程挠挠头说，“而且你外婆好像很想吃蛋糕。” 　　街上店铺门上灯箱五颜六色，季程的脸被一团橙色的光笼罩着。 　　姜聿看着她，许久才说：“这边。” 　　这条路有些年尘，路边树木粗壮，不过前段时间修过树木，那些大的枝丫都被砍掉了，树干在夜色中光秃秃地的杵着。 　　经过一棵树木阴影，姜聿突然开口：“我外婆患有阿尔茨海默病。” 　　季程走过阴影，身后是红色光晕，她神色茫然：“啊？” 　　“老年痴呆。” 　　姜聿抬眸，眼底血红一片。 　　又是一颗树影，姜聿声音低沉：“三年前，她的记忆开始衰退，开始忘记很多事，两年前，她忘记了我。” 　　季程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姜聿。 　　他整个人被阴影笼罩，只能隐约看轻轮廓，但季程能感觉到他的难过。 　　“她以前很爱干净，也喜欢打扮，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穿什么衣服。” 　　“她会下厨，也喜欢下厨，每次学到新的菜，总会做给我吃。但现在她煮饭会忘记加水，开煤气会忘记关。” 　　“她血糖偏高，以前总是很克制，蛋糕一个月吃不超过一块，牛奶只喝脱脂的。现在家里不能放甜食，为她准备的脱脂牛奶总是没人喝。” 　　季程红了眼眶，轻声说：“姜聿。” 　　姜聿抬头，昏暗光线中，季程看到他唇角翘起的惨淡弧度：“我辞了一份工作，时间有调整，所以周一晚上不用去打工，所以那天早上出门前，我答应她晚上给她带蛋糕。但我没能在约定的时间到家。” 　　“她担心我，所以一定要出门，结果下楼梯时没有看见，摔倒了。” 　　“是左侧股骨颈骨折。” 　　姜聿深吸一口气说：“她有心肌梗塞，不能全麻，因为心血管堵塞超过百分之七十，医生建议一起手术。但是她很怕疼，她这两天总是哭，因为太疼了，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少女。 　　寂静。 　　有风吹过，灌木丛枝干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季程整个人僵住，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伸手绕到姜聿身后，从上往下拍了拍，后退半步，正色说：“会过去的。” 　　说完不等姜聿回答，她指向路口对面：“蛋糕店！” 　　她加快脚步，整个人暴露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跳动着，奔跑着。她转过头，冲姜聿招手：“快点啊！” 　　她面带笑容，眉眼飞扬。 　　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她没有拥抱他，一切只是一场梦。 　　姜聿眯起眼睛，一步步走向她。 　　…… 　　蛋糕店里光线明亮，以橘黄为主，色调温暖。 　　季程趴在冷冻柜上，从上往下看，觉得每一个蛋糕都很精致，看起来也很好吃。她偷偷往后看姜聿，他挑选了一块虎皮蛋糕，却并没有立刻去结账，也没有注意这里。 　　“一个草莓慕斯。”季程从书包里抽出一百，指了指姜聿说，“一起结账。” 　　“好的。”店员应答，拿起一块蛋糕，用纸盒包好递给季程。 　　季程刚接过蛋糕，姜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买了蛋糕？”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季程不好意思地说。 　　姜聿将盘子放到收银台，问：“一共多少？” 　　“这位小姐已经付过钱了，”店员拿起蛋糕扫码，将找零递给季程。 　　季程低着头接过钱，不敢抬头看姜聿，轻声说：“你刚才请我吃饭了。” 　　“是为了谢你帮我送书。” 　　“你之前还请我喝咖啡。” 　　所以你一直记着？到了嘴边的话，在季程无辜的眼神中咽了回去，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哀求：“我们回去吧？” 　　姜聿转身，往外走去。 　　他个子高腿也长，步子迈得大，季程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只能一路小跑。但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跟在姜聿身后。 　　姜聿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季程。 　　昏暗光线中，他的眼神看起来沉甸甸的，让人害怕。 　　季程停住脚步：“怎么……了？” 　　“跟上来。” 　　“哦。”季程加快脚步跑到姜聿身边，解释说，“是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才会慢。” 　　“你可以告诉我。” 　　“什么？” 　　“像你刚才一样，你告诉我，我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一直到坐进车里，季程才回过味来姜聿那话的意思。 　　在她说那句话的之后，他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步伐行走。 　　季程打开蛋糕，尝了一口。 　　很甜，很好吃。 　　…… 　　“好吃，太好吃了。” 　　姜聿拿起放在床头柜已经冷却的白开水，喂到老太太唇边：“喝口水。” 　　老太太喝了两口，偏过头说：“不好喝。” 　　“蛋糕太干。” 　　“蛋糕好吃。”老太太一脸认真说，将最后一块蛋糕吃完，把空盒子递给姜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了。” 　　她想让姜聿再买一块来，但姜聿却说：“没有了。” 　　“我还要！”老太太皱着眉撒娇，“我还要嘛我还要！” 　　季程垂眸，终于退步：“明天再给你买。” 　　“我现在就要吃。” 　　“不能吃那么多甜食。” 　　“哎呦，我好痛啊！”她就想一个孩子，要不到吃的就撒娇，还要不到就开始闹。 　　但这一次姜聿没有松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感觉到他的强硬，老太太终于放弃，撇嘴说：“脾气这么差，难怪你女朋友走了！” 　　“……不是女朋友。” 　　“哦，你喜欢她。” 　　“你明天的蛋糕没有了。” 　　老太太捂腰按胸口：“哎呀呀我的腰，是不是要断了？胸口好疼啊！” 第31章 原因 　　钱平在第三天回到学校。 　　他拆了绷带, 但额头还贴着纱布，唇角有上次打架留下的淤痂。 　　季程走进教室, 就看到他靠坐在别人桌子，双腿搭在桌面上大放厥词：“从今以后，裕华有他没我, 有我没他！” 　　季程回到座位，林湘凑过来，撇嘴说：“看他那样，抖得跟只孔雀似的。” 　　围在钱平座位的, 一个本班的叫张文, 平日里跟他形影不离，一个外班的叫李斯，临近上课也不回去, 坐在二班捧钱平臭脚, 假装害怕说：“钱哥, 你这样姜家该不会找人对付你吧？” 　　“哼！我怕他？”钱平冷哼，“你们也动动脑子，看他平时那穷酸样，姜家像是会给他撑腰的？再说了，又不是我动手打人, 我是受害者, 被殴打的那一个，我要起诉他他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要让他一辈子都背着这个污点！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动手打人！” 　　“没错！”张文义愤填膺说，“姜聿这种人, 就是欠教训，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人，三观正常的都不会站他！亏之前大家还说他是见义勇为的好人，我看他就是个暴力狂！” 　　季程双手攥紧，人已经要站起来，却被林湘按了下去：“别冲动。” 　　“他们说的太过分了！” 　　林湘摇头：“你这么冲出去，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你没问姜聿原因吗？” 　　季程想起昨晚的事，一脸后悔：“我忘记了，我现在问问。” 　　“你就这么相信他？没想过他真的是无缘无故动手打人？”林湘打趣问。 　　季程的动作停了下来，脑海里闪过昨晚的一些片段，目光坚定地摇头：“他不是这种人。” 　　林湘叹气：“但是光我们相信没有用，得他自己愿意说出来，而且还要别人相信才行。姜聿今天还在医院？” 　　“嗯。” 　　“你问他什么时候来学校了吗？” 　　“他说会来考试。” 　　“等考试黄花菜都凉了，”林湘又问，“他爸妈了？什么意见？” 　　季程一脸懵逼：“我怎么会知道？” 　　林湘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说：“对，你不知道。算了，我们还是耐心等待好了。”她睨了一样坐在窗边的钱平，嘀咕说，“真想杀杀钱平的气焰。” 　　季程也看过去，恰好钱平转过了头，对上她的目光，钱平微微一笑。 　　那笑容意味深长，季程只觉得后背发冷。 　　她坐直了身体，转过头。 　　…… 第四节课上课，季程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想知道姜聿动手的原因，中午来器材室。” 　　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但可能范围很小。 　　姜聿动手打人，知道的人无外乎姜聿、钱平，或许钱平告诉了其他人。钱平会告诉的，，认识季程知道她的号码的，只有张文和李斯。 　　短信里提到姜聿的名字，他首先可以排除。 　　可能人选只有三个，钱平、张文和李斯。 　　李斯是外班的，季程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可能性很小。张文家境普通，是自己考上裕华的，在钱平面前一直唯唯诺诺，扮演附庸者的角色。 　　而钱平，季程想起那个眼神，唇线渐渐紧绷。 　　…… 　　器材室在体育馆后面，分隔开好几个房间。 　　季程到的时候，尝试着推了推，只有第三个房间的门能推开。她左右看了眼，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排货架，排球、跳绳、兵乓球拍等物品分列排布。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外面屋檐很矮，遮挡了阳光，室内光线十分昏暗。 　　季程踌躇片刻，推门进去，将门半掩，走到靠着门口放着的跳马器械旁边，靠着坐下。她的视线正对着房间的门，一有动静就能看见。 　　等了大概五分钟，门外传来脚步声。 　　季程坐直身体，看着器材室的门被推开，光线明亮起来。 　　瘦高的身影出现，他脑袋上缠着纱布。 　　是钱平！ 　　他进门后直接将器材室的门反锁，“啪”地一下开了灯，缓缓抬头。 　　他唇角带着笑意，眼中是露骨的打量，声音意味深长：“你真来了。” 　　季程双手撑在身下器械上，神色紧绷：“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没错。”钱平靠着门，目光在季程胸口、腰腹与臀部流连，“其实我还是觉得，你不穿衣服更好看。” 　　季程脸色一变，走向门口，钱平上前一把拦住她，虽然季程退的快，却依然被他摸了把手。像是冰冷的毒蛇爬上身体，季程后背生寒，瞪着钱平：“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愤怒，她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眼睛睁得大大的，或许她自己以为这样很有气势，但在钱平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她那么瘦小、纤细，因为仰着头，露出的脖子好像一只手就能掐住。 　　他想控制住她，太容易了。 　　钱平一步步走近，冷笑着说：“怎么，不能碰？” 　　“你疯了？这是学校！”季程被逼只能一步步后退，却被跳马器械挡住退路，一屁股坐在上面。 　　“学校？学校他妈算个屁！你男朋友给我脑袋开了瓢，我碰一下他女朋友怎么了？” 　　季程大声否认：“我不是他女朋友！” 　　“你还装！”钱平一把掐住季程的脖子，“老子只说了一句你身材好，看起来就好上，他就把我揍成这样！” 　　季程猛地眼睛睁得更大，剧烈挣扎起来。 　　因为难受，她的瞳孔都放大了一些，里面倒映出钱平狰狞的脸，他嘿笑着摸了下季程眼睛：“啧啧，这双眼睛可真漂亮。” 　　“你是要杀人吗？”季程只觉得快要窒息，用力推开钱平，“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 　　“谁说我要杀人了？”钱平松开季程，冷笑，“姜聿打破我的脑袋，缝了三针，这些警局都是有记录的，只要我想，我就能把他送进局子里！” 　　季程整个人跌倒坐在跳马器械上，剧烈咳嗽起来。 　　不过几十秒钟，她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纯白的衬衣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她的身体，衬衣下摆脱离裙子，露出一小节细腰。 　　钱平看着季程的目光渐渐变得味道：“我可以放过他，但你得陪我。反正你都跟了姜聿，也不在乎多一个人，是吧。” 　　季程怕坐在跳马器械上，努力抬起头看着钱平，声音嘶哑：“你又没有想过，你刚才的行为是蓄意杀人？” 　　“呵，这里可没有监控。而且这个时间点，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还有可以使用的陌生号码。 　　季程背脊生寒，她本来以为钱平只是蠢，所以才会约她来这里。现在想来，他还心思狠毒，视法律如无物。 　　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曾经遭过他的毒手！ 　　季程缓缓闭上眼睛，耳边是钱平得意洋洋的声音：“我本来没想到你会来，谁知道你那么蠢，居然……” 　　“哐当——” 　　器材室的门突然被踹开，突然涌入的光线让钱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季程落入一个温暖怀抱：“程程你没事吧？” 　　然后是钱平的尖叫：“姜聿你疯了！啊我错了！我不敢了！” 　　季程努力睁开眼看去，姜聿竟然出现在器材室，他将钱平按在地上，一手拉住钱平的左手。 　　“啊——” 　　季程的心一跳，从跳马器械上下来，跌跌撞撞走到姜聿身边，一把抱住他的手哀求：“不要打了！不要！” 　　…… 　　“我早就说过让程程转进一班，你非不肯，现在好了吧？” 　　季程从昏睡中醒来，还未睁眼，听见徐云的抱怨：“二班都是些什么学生啊！一个好战分子，一个无耻下流！不行，等程程病好，她说什么我都不让她留在二班。” 　　“好战分子？你说的是姜聿？”这是周君海的声音。 　　“除了他还有谁？” 　　周君海沉吟：“这么说，不太对吧？姜聿那孩子我看挺好的，看起来冷漠，实际上是个热心肠，就说打架这件事，他可是为了程程。” 　　“脑子不好才会遇事就动手！如果不是他跟人打架，程程怎么会以身犯险，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但孩子是好的。” 　　“我不能让程程继续跟他混在一起。” 　　“照你这么说，我看给程程转学比较好。” 　　“一班还是不错的。” 　　“一个学校，同样的生源，你怎么能确定一班比二班学生人品好？这可不是成绩，考试就能看出来的？”周君海说，“都说裕华师资力量强大，学生素质好，我看不尽然，这样的学校不读也罢。” 　　季程再也听不下去，轻哼一声，睁开眼睛。 　　“醒了！医生！医生！” 　　徐云喊着“医生”，声音渐渐远走，季程睁开眼，侧过头正对上周君海了然的目光：“既然听见了，说说吧，你的想法。” 　　季程双手用力，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顿了顿说：“我不想转学。” 　　“哦？那你想转班？” 　　季程垂眸，沉默许久说：“这次考试，我会考进一班。” 　　反正周玥出国的事已经定下，她转进一班不会直接跟周玥对上。最重要的是，故事已经偏离了原本轨道，她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周君海鼓掌：“好。” 　　*** 　　“你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你就没想过我找不到人拿钥匙？” 　　季程慢吞吞咽了口粥，虽然钱平下手没那么重，但脖子部位很脆弱，虽然才十几秒，季程脖子上却留下了一圈淤青。她喉咙也有点疼，因此这两天没法吃东西，只能喝粥。 　　林湘整个人还处在激动的情绪里，向季程复述当时的心情：“你不知道我听到你问他是不是想杀人的时候，我吓得手脚都冰冷了，差点尖叫出来！”幸好她当时忍住了，不然要是刺激到钱平，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钱平这个人人品不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疯，这么龌龊！你不知道我们班女同学都吓死了，一想到平时说说笑笑的人居然那么阴暗，简直了！” 　　林湘双手一拍说：“我把你当时的计划跟大家说了，现在咱们班女生可崇拜你了！我来看你她们不知道多羡慕！哎呀周程程，没看出来啊，脑袋瓜子还挺好使。” 　　季程咽下最后一口粥，摇头说：“简单。” 　　一夜过去，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林湘听见就说：“行了行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林湘回味过来，笑嘻嘻说：“小姑娘还挺自负。” 　　“不。”季程摇头，其实她真不是自负，觉得自己有运筹帷幄的智谋，而是因为钱平的手段从一开始就很拙劣。 　　钱平虽然特意用了陌生号码，但知道姜聿动手原因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其次裕华虽然出了钱平这种学生，但大多数人很老实，哪怕是十班那群走后门进来的人，也无非是偷偷抽根烟，打会牌，敢触犯法律的人很少。裕华是半封闭式学校，进出需要学生证，不会出现大批外校学生。 　　第三是只要有钥匙，哪怕器材室从里面锁住也能被打开。而钥匙一共有套把，体育组组长手里一套，教导主任手里一套，另一套散发在各体育老师手里。 　　体育组组长孙老师平时都会在学校吃完午饭再回家，直接去食堂有八成的概率能找到他。哪怕他不在，去秦主任办公室，也一定能找到他。 　　最后，她打听过钱平几人的性格，都不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因此哪怕她真的那么倒霉，孙老师和秦主任都不在学校，只要林湘能带来人，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除此之外，从出现在器材室附近，她就和林湘建立了通话。一旦她有危险，林湘立刻能知道，能随时改变作战方针。 　　当然这一切能成功，得益于钱平的愚蠢，季程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他在设计这一切的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叫手机，它能录音，能通话。他凭什么能觉得她会自投罗网，求救无门？ 　　“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林湘凑近看季程的脖子，眉毛皱起来，“钱平也真是够狠的！他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季程摇头，钱平虽然动了手，缺放开了他，而且还有通话录音，想摆脱故意杀人的罪名很容易。 　　林湘压低声音说：“钱平手脏着呢。” 　　多的林湘却不肯再说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能出院？下周就要考试了。” 　　“姜聿……” 　　“他好着呢，这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机智把你的打算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林湘嘿笑，“你不知道他把钱平揍的，我看这次三针缝不住了，太解气了！” 　　季程瞪大眼睛：“是你说的？” 　　林湘猛地捂住嘴巴，一脸无辜地看着季程：“我就……”在季程怒目相视下，林湘破拐子破摔说，“我就是不爽，姜聿冲动起来想揍人就揍人，揍完了人还一句话不说，我看你这几天担心的，晚上都没睡好觉吧？” 　　“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他冲动之后是谁在给他收拾烂摊子！希望他下次动手前用脑子想一想，当然，”林湘举起张开的双手，“我没想到他是为了你揍的人，也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姜聿不肯说原因，大概是不希望那些话被别人听见，传出流言蜚语对季程不好。 　　“他外婆，”嗓子疼得厉害，季程只能停顿下来，缓了一会才说，“昨天，手术。” 　　林湘愣住，呢喃说：“我没想到，那、那他外婆怎么样了？” 　　季程摇头：“我不知道。” 　　她想起那晚，姜聿藏在树影里说的那些话。 　　…… 　　林湘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 　　季程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手机，打字输入。 　　“谢谢你，我……” 　　季程停下打字的动作，看着手机屏幕。姜聿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别犯傻”，再上面是“你在哪”，时间是昨天中午。 　　“抱歉我昨天没有看到消息……” 　　好像有点装傻的意味，季程抿紧嘴唇，删掉文字框里的内容，重新输入。 　　“你外婆的手术结束了吗？” 　　季程想了一会，点击发送。 　　消息刚发出去，季程的手机响了，是程心岚打来的电话。季程这才想起，发生这么大的事，徐云肯定不会瞒着程心岚，她心里有点发愁，不知道程心岚会是什么样的反映。 　　季程接通电话，在程心岚开口前说：“妈。” 　　“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程心岚声音一变，着急问。 　　“……嗓子有点疼，”季程解释说，“没事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好。” 　　“没事没事！你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瞒着我，要不是阿云说起，你是不是就打算瞒过去了？” 　　“没……” 　　“算了，你不用说了，”程心岚打断季程的话，“你也真是胆子大，竟然一个人就敢去冒险，你做决定之前能不能想想我，想想你爸妈？你要是出了事，我们该有多痛苦？” 　　季程低着头，听着程心岚的教训：“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要你去出头？你一个女孩子，身板又小，你打得过谁？” 　　“我跟湘湘，说好了的。” 　　“是，你聪明绝顶，算无遗策！”程心岚把她狠怼一通，“可老天爷都有疏漏的时候，你怎么能确定你就能万无一失？当初……”她深吸一口气，“我和你爸也以为只是一次旅行，可结果呢？他走了，我瘫在床上十年！” 　　“程程，我这辈子只有这样了，可我希望你好好的。”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季程声音哽咽：“妈，我知道错了。” 　　“程程，我怕啊！” 　　季程再也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不断点头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和程心岚打完电话，季程才止住眼泪，徐云进来看到，匆忙带上门，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季程：“擦擦眼泪吧。” 　　季程擦干净眼泪，但眼睛肿得厉害，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徐云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晚上想吃什么。” 　　“不是只能，喝粥吗？”季程声音哽咽。 　　“喝粥的时候知道难过了？”徐云睨了季程一眼，“等你出院带你去吃好吃的。” 　　季程捂着脑袋，看到手机屏幕一亮，伸手挡住屏幕，对徐云说：“我饿了。” 　　徐云往窗外看了眼，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才下午四点半。她刚打电话给家里出事，让他们张罗晚餐，送过来起码五点半之后。 　　偏偏病房里只有来探病的人送来的水果，水果又冷又硬，季程怕是吃不了。徐云想起医院外面有蛋糕店，起身说：“我去给你买点蛋糕？” 　　“嗯。”季程应了声，看着徐云出去，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手术很成功。” 　　看到回复，季程松了口气，刚打出“那就好”三个字，看到又一条消息发过来，问她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发送后，季程捏着手机，想了想打字说：“谢谢。” 　　“谢谢。” 　　对话框弹出两个字，和季程发出的内容一模一样，时间也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在左上，一个在右下。 　　季程看了许久，身子往下躺，将被子拉到胸口，手机放在正对脸的上方。看着看着，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慢慢发出愉悦的笑声。 　　等徐云买完蛋糕回来，就看见季程躺在病床上傻笑，走进来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季程收了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快扯到脖子上的伤痕，疼得她“呲”了一声。 　　“慢点！”徐云扶着季程坐起来，拿出袋子里的吃的说，“除了蛋糕，我还买了两瓶酸奶，是那个贺恒之代言的，听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很喜欢他？” 　　季程接过徐云递过来的酸奶，看着瓶身印着的男人头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看书的时候，她是坚定地男主党。 　　只是穿越后想起原身的结局，季程只觉得如履薄冰，对男女主的滤镜自然褪去了。她也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陡然看到男主的脸，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抬头冲徐云笑笑：“嗯。” 　　她打开酸奶瓶，仰头喝一口，闭上眼睛时她想，男女主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九点 第32章 探病 　　季程从洗手间出来, 发现病房里多了几个人。 　　看见她，沈粟脸上的笑容热情了几分：“程程身体好点了吗？这次多亏有你, 不然小聿这件事怕是难解决。” 　　季程睁大眼睛，看向坐在沈粟身边，冷着脸的姜聿, 用眼神问：“你怎么来了？” 　　姜聿看了眼沈粟，没说话。 　　“哪里哪里，这件事我也了解了，说起来应该是我们感谢姜聿才是。”虽然徐云心里对姜聿动手打人引发的整件事颇有微词, 认为季程不能再跟他混下去, 但当着沈粟的面她说得很客气，半点没泄露她的不满。 　　徐云脸上笑意满满：“要不是姜聿，指不定那个钱平会做出什么来。” 　　“是啊, 真不知道裕华当初怎么招的学生, 竟然让这种人品有问题的学生入学！”沈粟看向季程, 一拍手说，“说起来前两天我差点要被这死小子给气死，问他为什么打人，他应是一句也不肯说。” 　　沈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为了这事，他外婆, 哦, 就是抚养他长大的老太太……” 　　姜聿开口制止：“妈！” 　　沈粟睨了姜聿一眼，继续说：“急得摔倒了，送医院检查, 查出来是左侧股骨颈骨折，老人家还有心肌梗塞，做手术都困难。幸好医生技术好，这才……” 　　“够了！”姜聿突然大喊。 　　病房里几人愣住，沈粟脸色冷了一下，下一秒又牵起唇角，指了下姜聿说：“这孩子还不肯让我跟别人说。” 　　姜聿神色紧绷，他五官凌厉，皱着眉时仿佛有消散不去的戾气。 　　“行了，我不说了可以吧？”沈粟问，对徐云说，“这孩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谁也不告诉，说起来要不是程程，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呐！就那个钱平，我都听说了，他当时放话出来，一定要把小聿送进监狱，我只有……” 　　“我出去一下。”姜聿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病房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沈粟勉强笑了一下：“我们别管他。” 　　季程往外张望着，心里放心不下，说：“我去看看。” 　　她一说完，沈粟立刻笑了，在徐云之前说：“也好，他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让他们自己说说话。” 　　沈粟话说到这个地步，徐云心里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勉强笑了一下。 　　季程连忙起身往外走去，里面沈粟还在和徐云述说自己的心路历程：“过去十几年他不在我身边，刚找回来就发生这种事，我心里也怕啊！可他倒好，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要不是程程聪明录了音，我真的要在家哭死了。” 　　徐云觉得沈粟说得太夸张，先不说姜家的财势，以钱平的伤势，而且姜聿还没成年，顶多就是个批评教育，档案上不太好看，怎么就至于进监狱了？ 　　“程程这姑娘，真是好，有勇有谋。”沈粟说着“啧”了一声，“我越看越喜欢。” 　　听着沈粟不要钱似的放出的好话，徐云只觉得自己快要愁死了。 　　但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微笑，微笑，以及微笑。 　　…… 　　季程在楼道里找到姜聿，他坐在楼梯上，点了根烟。 　　烟雾已经散开，楼道里空气封闭，味道有点呛人，季程忍不住咳嗽一声。姜聿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她掐了烟，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你呢？”季程问。 　　姜聿皱眉：“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他走近两步，目光落在季程脖颈，凝住。 　　季程测过身子，微微低头，用手掩住脖子：“没事。” 　　姜聿猛地上前，左手拉开季程的手，右手碰到她的衣领。季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望着他：“你干什么？” 　　说话太急促，她咳嗽了两声，用手捂住嘴巴偏过头去。 　　姜聿用手指夹住季程身上病号服的衣领，往两边拉了拉，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暴露在他眼前。 　　姜聿额头青筋蹦起，声音低沉，咬牙切齿：“我就应该打死丫的！” 　　“我没事的。”季程慌忙掩住衣领，看一眼姜聿，又看向被姜聿拽住指尖的手，“你放开我。” 　　姜聿垂眸，像是被烫开，松开季程：“抱歉。” 　　季程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壁，低着头看着脚尖。她的背后就是灯泡，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她的身影在脚尖投下一团阴影。 　　“你以后，不要动手了。” 　　她不敢抬头看姜聿的表情，仿佛自说自话：“你打了他，档案、不光彩，家人、也担心。还有，关心你的人，都会担忧，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事。” 　　“他们要说，就随他们说去，大家是，有眼睛的，谁有理，谁没理，都能看清、辨认。可是你，一旦动手，就是你没理。” 　　姜聿沉默着，楼道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季程有点不安。 　　这件事最初起源在她，姜聿是为了才会动手，可是现在她说的这些话，好像都在指责姜聿。设身处地，她是姜聿听到了也不会高兴。 　　可她必须要说，这件事想起来她就忍不住后怕。 　　如果钱平没有出昏招，坚持要告姜聿，甚至把这件事捅到网上会怎么样？以姜聿的脾气，说不定到那时候都不会说出自己打人的原因。 　　他可能会坐牢，哪怕没有进监狱，也可能会身败名裂。 　　哪怕这件事过去了，以姜聿的性格，可能还会有第二件，第三件类似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像钱平一样，会将把柄送上来，他们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 　　季程说：“我不想，你出事。” 　　“为什么。” 　　季程抬头，疑惑看着姜聿：“……什么？” 　　“为什么不想我出事？” 　　橘色的灯光照进他的眼睛里，让他深沉、幽暗的双眸添了些许暖意。他微微低着头，看着姜聿，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专注。 　　季程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出事。我当然会，害怕。” 　　“是吗？” 　　季程猛摇头：“嗯嗯！” 　　“不疼？”姜聿反问。 　　季程捂住脖子，强忍着疼痛嘴硬：“不疼。” 　　“呵。”姜聿嘲讽地笑了一声。 　　季程抿唇，想问他“笑什么”，但姜聿已经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回去吧。” 　　季程转身，手搭上门的把手，又听见姜聿的声音：“等等。” 　　“嗯？”季程转过头。 　　“你刚才的话，我原样奉还。”在季程茫然的表情里，姜聿不客气地说，“下次做决定前，请动动脑子，认清你和别人的武力差距，别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一切尽在掌控。” 　　季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姜聿竟然这么说她！ 　　她是为了谁？ 　　还不都是他那么冲动，竟然敢把人揍进医院！这也就算了，打了人之后还什么都不说，让别人干着急！ 　　她就不应该想方设法寻找原因！让他被冤死好了！ 　　“最后。”姜聿走到季程身后，弯腰低头，左脸距离季程有脸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他低沉的，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导火线，瞬间将季程点燃。 　　“谢谢你以身相救。” 　　门被拉开，姜聿走出楼道，置身于明亮洁白的光线里。 　　季程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脸颊烫得仿佛火在烧。 　　“回去了。”姜聿转身提醒。 　　“哦！”季程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去。 　　…… 　　他们一前一后回到病房，沈粟和徐云相谈正欢。 　　沈粟眼尖，看见季程脸上的红晕，唇角笑意渐深，往外面看一眼说；“我订了酒店，不如我们一起吃顿饭。” 　　和沈粟一样，徐云也发现了季程和姜聿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但她不像沈粟乐见其成，笑容勉强说：“程程喉咙不舒服，很多食物不能吃，我让家里厨师煮了粥，马上就该到了，要不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 　　“这可不行，这次程程帮了大忙，还为此受伤，必须我请。你们国庆节有计划吗，不如就定在国庆，我们两家人坐下吃顿饭，也亲近亲近。” 　　徐云没想到沈粟会这么说，自己更不好拒绝了，只好含糊说：“我先问问君海，看他有没有时间。”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沈粟点头，对姜聿说，“和你徐阿姨告别。” 　　姜聿点了点头：“徐阿姨再见。” 　　“嗯，路上走好。”徐云声音不咸不淡。 　　沈粟见姜聿说完就要走，心塞了一下，用手肘戳了戳他，然后冲季程努努嘴：“还有程程呢。” 　　姜聿扭头看向季程，她连上红晕已经淡下去，皮肤如雪，眉眼低顺站在徐云身边。 　　姜聿喉咙动了动：“走了。” 　　“拜拜。”季程挥手，看着姜聿离开病房。 　　等人一走，徐云立刻敛了笑容，一脸严肃说：“看看他刚才，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子！这么没有礼貌，果然……”脸色一凛，看季程一眼，改口说，“你以后不要跟他混在一起，不像话！” 　　季程想要反驳，可这几天因为姜聿，她和徐云已经吵了好几次。 　　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嘀咕说：“偏见。” 　　她声音太小，徐云没听清，问：“什么？” 　　季程摇摇头，没吭声。 第33章 心痒 　　这次考试, 是季程转入裕华后的第二次考试，同时也是周玥在裕华的最后一次考试。 　　周玥出国的事情已经确定, 各种手续已经办妥，她会转入周东林所在的城市继续读高中，不出预料的话, 在她大学毕业之前都不会回来。 　　因此这天早上，周家饭桌上气氛有点沉重。 　　送她们去上学时，徐云只说：“好好考试。” 　　周玥靠着车窗，看着徐云的身影渐渐变小, 直至消失, 忍不住默默流泪。季程看到后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周玥，却并没有说太多话。 　　周玥擦干净眼泪, 等不到季程的安慰, 心里被恨意填满, 她低着头，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巾，强忍着没有开口发泄不满。 　　季程并不清楚周玥的心理活动，她猜到周玥可能会不满，不甘心, 但她不可能松口, 放任周玥留下来。只有让周玥出国，故事彻底偏离剧情，她才能安心。过几年后, 周玥想留在国外还是回来，她都无所谓。 　　而且她心里还有点紧张。 　　其实这很不应该，穿越前她也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场考试，早已经练得百毒不侵。但这场考试对她来说很重要，她知道徐云不是说假话，这次考试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被分进一班。 　　一班是周玥的大本营，她进去后不会太好过，但凭成绩考进去和走后门进去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前路注定无法改变，她希望现在所做的一切能够让路途变得平坦。 　　除此之外，这还是她和姜聿结成学习小组后的第一场考试，上次姜聿考了年级倒数，不知道这次会怎样。应该会进步吧，只是多少的问题，但不知道姜聿的进步能不能让物理老师罢休。 　　理智上知道这很难，但如果姜聿进步的名次多，张老师应该会保他。 　　学校到了，季程推门下车。 　　裕华高级中学新学期全年级首次月考，正式来临。 　　…… 　　考场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纸笔摩擦的声音。 　　季程写下最后一个字，再检查一遍卷子，名字、学号以及做完的题目，检查花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期间陆续有学生提前交卷，季程全部看完，收拾好文具，拿起试卷走向讲台。 　　她在自己班级考试，但坐在靠窗的位置，考试还没有结束，她不好回去放东西。因此出了教室后她去了自习室，和她一样的学生不少，自习室大多被占领，季程径自走到最后一个自习室，推门进去。 　　少年坐在阳台上，腿上摊放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 　　“你考完了？”季程惊讶问。 　　“嗯。” 　　季程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翻开书本，想了想问：“你外婆……身体怎么样了？” 　　考场是按照上次考试的成绩排的，季程在原班级考试，姜聿却要去九班。因此她虽然知道姜聿来了学校，却没有找到机会问他情况。 　　姜聿合上书，微微抬头，明亮的阳光晕染了姜聿脸部的线条，让他五官看起来柔和一些。 　　“手术很成功，这周出院。” 　　“那就是国庆假期？”季程问。 　　“嗯，国庆有什么打算？” 　　“他们说国庆去度假。”季程垂眸说。 　　“不想去？” 　　这次度假结束后周玥会直飞美国，可以说这是周玥离开周家前，一家人最后一次一起度假。这么重要的事情，季程没道理不参加，但她觉得太过尴尬，并不想参加。 　　季程抿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你这次考试怎么样？” 　　“还行。” 　　“你对过题目吗？”每一场考试结束，总会有学生对题目，因此虽然成绩没有下来，但大家对自己的成绩都有了估计。 　　姜聿斜了季程一眼：“熟悉的题目挺多。” 　　“那你都会做吗？”这一点季程当然知道，考试题目变来变去，但都有规律。更何况这次考试划定了范围，她之前圈出来的题目和这次考试重合率就挺高的，只要姜聿做了题，应该不会太差。 　　“一半吧。” 　　“怎么才一半呢？”季程急了，“那其他题目呢？都不会做吗？” 　　这次考试题目简单，大家应该考得都不会差，分数应该偏高，差距比较小。如果姜聿会做的题目只有一半……季程不敢往下想了：“我给你圈出来的题目你都看了吗？” 　　姜聿深思片刻，点头：“看了点。” 　　怎么只看了一点？季程想这么问，但刚开口就想起来姜聿外婆刚刚手术，虽说手术成功，术后护理也费心费力，姜聿怕是没多少时间看题。 　　虽然担忧，季程还是安慰说：“没关系的，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物理老师没那么狠……你笑什么？” 　　姜聿压住唇角笑意：“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季程越想越不对，虽然姜聿基础不够扎实，所以上次考试成绩很差。但这段时间一起学习，她就发现他一点就通，之前的内容补起来并不困难。而且这次考试范围比较窄，大多是这学期新学的内容，加上少量高一知识点，还有她特意圈出来的习题，怎么会之优雅一半会做？ 　　季程越想越生气，瞪着姜聿问：“你骗我的对不对？” 　　姜聿的回答十分干脆：“嗯。” 　　“你——”季程不敢置信看着姜聿，“你怎么能这样！” 　　她涨得脸色通红，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她实在是太蠢了，竟然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季程抱着书包，转身往外走去，她想她再也不要理姜聿了，让他继续堕落下去好了！被转班甚至被退学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姜聿最后都是胜利者，不像原主彻头彻尾是个失败者，更不像她，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去哪？” 　　季程扭头看过来，她双眼通红，用力瞪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凶狠一点。但姜聿却想到了自己养过的一只兔子，见人就咬，虎视眈眈。 　　“不要你管！” 　　她大声说，但声音里藏不住哽咽。 　　姜聿从窗台上下来，大步走到季程身边，拉住她的手臂：“生气了？” 　　季程挣扎了一下，明明不觉得姜聿抓得多紧，但就是怎么也甩不开。季程忍着眼泪说：“你放开我。” 　　姜聿看着季程，渐渐逼近。 　　因为个子高，他凑近时缓缓弯下腰，略微弓着背。 　　他从下往上看着季程，平日里充满冷漠不耐烦的眼睛里藏着丝丝笑意。 　　季程更生气了。 　　他还笑！ 　　他还有脸笑！ 　　季程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你干——唔！” 　　她猛地后退，一把捂住嘴巴。 　　姜聿维持着姿势不动，挑眉问：“你怎么了？” 　　季程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乱转，想大声质问他干嘛离得那么近，好像……好像要亲上来似的！但又怕是自己的错觉，自作多情太尴尬。 　　“你、你离我远点！”季程结结巴巴说。 　　姜聿往后退了点，直起身子，还松开了季程的手，举起手说：“开个玩笑。” 　　嗯？季程面露疑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聿说的什么是玩笑，只看到姜聿神色渐渐严肃，一本正经说：“题目基本会做，对错概率不定，总分肯定比上次高。” 　　季程明白过来，吐槽说：“这次考试那么简单，谁都能比上次高。” 　　说完看到姜聿一脸无奈，季程怕打击他的自信心，又补充说：“其实……有进步就好，这只是一次考试，反正期末考试才会调整班级。” 　　“哦？这次考试后，你不会转班？” 　　姜聿态度随意，季程却吓了一跳，失声问：“你怎么会知道？” 　　“叮铃——” 　　教学楼骚动起来，传出笑声叫声，马上就是的国庆长假，大家都很兴奋。 　　季程往外看了眼，又收回目光看着姜聿，他敛了笑意，神色疏淡：“看来我没有猜错。” 　　“你猜的？”季程捕捉到姜聿话里的意思。 　　“不论是入学测试，还是摸底考试，你都成绩平平，”姜聿没有回答季程，兀自猜测着，“但实际上，你的成绩很好，学习进度远远快于目前老师的教学进度，为什么？” 　　季程没想到姜聿那么敏锐，被他问得心虚起来，撇过头说：“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想进一班。” 　　“我要回去了。”季程低着头往外走。 　　“但这次考试后，你会转入一班，所以，一班有你不想相处的人，但她即将离开。” 　　“是周玥吧。” 　　季程猛地停住脚步，一脸戒备看着姜聿：“我成绩怎么样，去哪个班，不想跟谁相处，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聿眯起眼睛：“转班已经确定了？” 　　“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姜聿走近季程，季程步步后退，直到被墙壁挡住，她转身想从门口走，但姜聿却一把关上门，手顺势撑在墙壁，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成绩不好，你给我补课；我跟人打架，你以身犯险去找原因；我外婆住院，你问都不问一句借钱给我。”姜聿弯腰，鼻尖几乎贴着季程鼻尖。 　　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季程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烫烤。 　　姜聿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幽深，季程看都不敢看，只能垂眸用睫毛挡住他的眼神。但烫人的话语无孔不入：“这时候你怎么不说，与你无关？” 　　*** 　　“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是同学，对，是同学。”季程说着还用力点了下头，结果幅度太大，脑门“砰”一声磕在姜聿下颚骨头上。 　　季程整个人都懵了，连忙伸手去摸：“你没事吧？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聿侧过身子，捂着脸颊，坐在旁边桌子上，缓缓摇头：“没事。” 　　他声音压得极低，肩背看起来都有点佝偻，看起来就很疼。季程走上前，弯腰侧过头想看姜聿的脸，却被他偏过身子挡住，季程只好说：“你让我看看呀，就一眼。” 　　“考试结束了，回去吧。” 　　季程觉得姜聿肯定是因为面子，所以不想给她看，刚才那一下撞得她额头都在疼，更别说姜聿还是下颚骨。 　　季程想着伸手揉了揉额头，央求说：“我看一眼，真的就一眼，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不跟别人说。” 　　“跟你无关。”姜聿声音冷淡。 　　季程瞬间领悟，皱眉说：“是我把你撞到，怎么能跟我没有关系。” 　　“我不追究你责任。”姜聿水火不侵。 　　季程想撒手就走，可她刚站起来，就看到姜聿眼角仿佛有泪光闪烁。季程的心软了下来，她想姜聿就是这样的，虽然总是骗她、嘲笑她，冷着脸不说话，却会为她打人，会担心她的安全。 　　用一句老话来说，姜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EQ极低，她应该原谅他。 　　季程说服了自己，决定不跟姜聿计较，捂着脑袋道歉说：“我错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当真！在我心里，你是我朋友。所以你受伤我会担心，会难过，你就让我看一眼吧。” 　　说完之后，季程一脸忐忑看着姜聿。 　　姜聿直起身子，放下手，一脸不耐烦说：“说了没事，你偏不信。” 　　他微微抬起下巴给季程看，他皮肤不算白，但刚才那一下撞得太狠，他下颚那里皮肤还有点红痕。 　　随着他抬头，落在季程脸上的眼神一顿：“你额头疼不疼？” 　　“没事。”季程摇摇头，对上姜聿专注的目光，突然没了声音，眼睁睁看着姜聿伸手，按在她额头。 　　他的手指冰凉，那触感很难以言说，季程整个人颤了一下，猛地回神说：“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姜聿，径直往外走去。 　　回到教室，大家都已经考完了，正举在一起对答案。季程一进去就被林湘叫住，问：“物理最后一题你答案是多少？” 　　“第几小题？”季程翻出书包，拿出草稿纸，听林湘说都想知道后开始写解题答案。 　　这次考试物理比其他科目要难，其他科目只考这一个月学习的内容，甚至还有部分高一知识点。但物理反其道而行，不但考高二上学期物理，甚至还有几个下学期才会考的题目。 　　最后一题就是的高二下学期的知识点，班里栽在这道题上的人不少。 　　“所以，第三小题答案是+X方向。” 　　季程写完看向林湘，她抱着头说：“我要完了！” 　　最后一道题十分，她三小题全灭，还有其他几道题，她都不确定自己能拿几分。越想越要糟，忍不住痛骂：“柯镇恶他什么毛病？说好了考学过的内容，居然出下学期的题目！我们分数低了难道他脸上就好看吗？” 　　“这些知识点大家都没有学过，分数不会差很多的。” 　　林湘往讲台方向一指：“我听说一班早就在预习下学期的题目了，估计下学期，它们就会把高三所有的内容学完。” 　　季程动作一顿：“我们也会的。”二班学习进度虽然比不上一班，但相较于高一，学习进度明显加快。不出意外，明年暑假他们就会学完高中三年所有内容，高三一年时间全部用来学习冲刺。 　　这可以说是么一个高中重点班的学习方式，一班不过比他们快一点而已。 　　“反正这次考试我完蛋了，光物理就拉下去不少。”林湘趴在桌子上，直到张老师进来通知放假的事。 　　国庆假期七天，又正好撞上周末，他们能连休九天。 　　放假时间一出来，学生们的颓丧一扫而净，叽叽喳喳商量起假期去哪里玩。 　　林湘戳了戳季程后背，凑过来问她假期去哪里玩，又说哪里开了个温泉山庄，想邀请季程一起去。 　　季程心里是想去的，可她也知道这次家庭旅游她不能缺席。 　　“哦对！”林湘想起来周玥要出国了，点点头说，“出去玩也好，你们去哪里？” 　　讲台上张老师说完了假期注意事项，拿起两摞试卷让班长发下去，口中还说：“知道你们假期不会老实待在家里，作业就不布置太多，两张试卷，回来我要检查批改。” 　　班里顿时一阵哀嚎，张老师看得好气又好笑：“是不够？我那里试卷多得是，再拿两张给你们？” 　　“老师我们放假绝对不贪玩，保证完成试卷！” 　　“够了够了，不要再加了！” 　　大家嚷嚷起来，张老师布置完作业又嘱咐说：“放假不要去危险地方，远离水边，务必保证安全！” 　　“是！” 　　大家齐声喊，终于送走张老师。 　　林湘又戳了戳季程的背，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晚的飞机。” 　　“那今天呢？咱们出去逛逛吧？你想去哪？” 　　刚问完，英语老师进来了，班里小范围响起两个字：“完蛋！” 　　“完蛋什么？”英语老师明知故问，“该不会是考试完蛋了吧？还是说你们不想看到我？” 　　学生们求生欲极强：“不不，见到您我们特别开心！真的！” 　　英语老师扫视大家一圈后笑了出来：“行了，我也不多说废话，假期一人两页单词，一张试卷，不多吧？” 　　大家保持着礼貌而痛苦的微笑：“不多，不多。” 　　“那就好，单词回来要默写，默不出来的，呵呵。” 　　好不容易送走英语老师，大家又迎来数学、化学、地理等科目老师，物理老师没来，他让化学老师带了两套试卷来。 　　总之，国庆七天假大家收获了十几套试卷，以及需要背诵的单词课文若干。 　　林湘生无可恋：“我还去泡什么温泉啊，七天假在家埋头作业得了！” 　　季程深有同感。 　　但林湘只消沉了片刻，很快高兴起来：“诶程程你想去哪逛街？反正今天放假第一天，咱们出去浪一浪呗。” 　　季程往姜聿看去，他将试卷统统一卷，塞进书包里。 　　林湘顺着季程的目光看去，笑眯眯问：“我跟程程说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啊？” 　　姜聿抬眸看去，季程已经低下头将书包的拉链拉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姜聿沉吟片刻，点头：“好。” 　　说完果然看到季程抬头时惊讶的目光，姜聿把书包拉链一拉，单肩背在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站直了身体。 　　“那就说定了！”林湘走到季程身边，看她磨磨蹭蹭的，伸手帮她把书包背在身后，催促说，“快点呀。” 　　…… 　　红色漆皮沙发，光滑锃亮的桌台，摇曳五彩的灯光。 　　坐在KTV包厢里，感受着身下沙发表面的冰冷，季程东张西望，忐忑不已：“我、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下午吗？” 　　空气里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烟味，才坐了一会，季程就觉得皮肤黏答答的。 　　林湘坐在点歌台前点歌，听见季程的话翻了个白眼：“我刚才问你们去哪，你们怎么回的？一个高冷不说话，一个除了哦哦哦就是好好好，我不管，反正我开了三个小时的，不唱满不许走。” 　　茶台上放着服务员送来的汽水，姜聿问：“喝哪种？” 　　“啊？” 　　姜聿拿起一瓶橙汁，用牙齿咬开盖子，拆开一根吸管放进去，递给季程。 　　“哦。”季程接过橙汁喝了口，说，“谢谢？” 　　“没来过？”姜聿继续开剩下的果汁，这次没用牙咬，直接将瓶盖与瓶身连接处对准桌台边缘，一个用力瓶盖就崩开了。 　　季程惊叹：“好厉害！”又反应过来姜聿刚才问的问题，点头说，“没来过。” 　　在爸妈眼里，KTV是和酒吧媲美的不良场所，是严禁进入的地方。因此前世虽然有同学在KTV办过生日，但季程并没有被允许参加，并被父母告知这是小混混才来的地方。 　　人总是对没去过的地方充满好奇，同时又心怀恐惧，季程此时的心情正是如此。 　　刚坐下的时候，季程手心紧张得都要冒汗了，但现在又觉得还好，这里没有父母说的那么可怕，虽然也没有同学说的那么好。 　　季程平静下来，双手抱着果汁，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林湘点完了歌，拿起话筒唱了两句，问季程：“这首歌你会不会唱？” 　　这个世界融合了现实世界，所以有很多歌曲和现实中一样，但也有不少虚构的歌曲。林湘唱的正是这样一首歌，歌手是小说里出现过一次的路人甲，这首歌是他的成名曲。 　　季程摇摇头：“不会唱。” 　　“那你会唱什么歌？” 　　季程怕说漏嘴，不敢贸然说出歌名，只好摇摇头。林湘没脾气了，跑到季程身边推了她一把说：“你去点自己会的。”在季程开口前说，“不许不唱！” 　　她态度坚决，季程没有办法，灰溜溜走到点歌台。 　　点歌台界面内容很多，季程按了按，没弄明白怎么选歌。手指倒是不小心戳中了的两首歌，歌曲进了等待名单，但那两首歌季程完全不会唱，手忙脚乱想要删除可半天没找到地方。 　　“这里，删除。” 　　一只手出现在屏幕上方，季程看着他伸出的修长手指戳了两下，歌曲被删除掉。 　　然后又点了两下，出现歌手页面：“下一页，返回，菜单……” 　　季程窘迫得不行，声音嗡嗡说：“我认识字。” 　　她微微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皮肤上有淡淡红晕，嘴唇一动一动，语气软糯，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刷在心间。 　　让人心痒。 第34章 单纯 　　姜聿咳嗽一声：“哦对。” 　　季程：“……”好想打他！但是看到他下颚位置, 季程又忍住了，闷头点歌。 　　不过她会唱的歌不多, 翻了好几页才点一首，林湘唱完了两首歌，嗓子干得冒烟, 迅速吃完一片西瓜说：“要不把你们的歌顶上来吧？” 　　“怎么顶？”季程扭头问。 　　“我天！”林湘拿着话筒走过来，姜聿已经伸手将季程刚才点的歌顶上去，林湘站在季程身后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问, “程程你以前该不会没来过KTV吧？” 　　“……没。” 　　“不会吧？你们同学生日都在哪里过？现在不都是吃吃饭唱唱歌吗？” 　　季程想了想, 摇头说：“有的会买个蛋糕分着吃，有的碰上放假，可能一起吃顿饭, 偶尔有同学会去KTV。” 　　“这样啊？” 　　姜聿侧头看了两人一眼, 说：“好了。” 　　前奏音乐结束, 还是林湘的歌，她把话筒递给季程：“你真的不会吗？” 　　季程看了一眼屏幕，这次是一首粤语老歌，季程恰好会唱，接过话筒说：“那我跟你一起唱吧。” 　　“好啊！”林湘高兴起来, 拿起茶台上另一支话筒, 站在屏幕右侧方，开嗓唱起来，“在每一天我在流连……” 　　林湘嗓子清脆, 家庭幸福美满，不知道愁滋味，唱起情歌来也是欢快的。她唱了两句，停下来看向季程，季程收到她的眼神，开口唱：“这心漂泊每朝每夜，多么想找到愿意相随相伴。” 　　“WOW！”林湘叫了一声，给季程鼓掌，“好听！” 　　其实季程粤语发音并不准确，感情也并没有唱到位，但她嗓子好，哪怕有不足之处，也足够吸睛。 　　季程自己也有点愣住了，虽然她知道原身嗓子好——原著中提过这一点。在原著里，女主出道后大红大紫，原主被对比的更加暗淡，到这时候原主的心性早已发生了变化，她不光是想证明自己，还一心要证明女主不如自己。 　　原身后来也参加了选秀，她长得漂亮，嗓子也好，顺利通过选拔。但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她并不受评委的喜欢，她嗓子好，唱歌却没有感情，而且有明显模仿女主的痕迹，没有个人风格。 　　因此虽然原身一路晋级，但一路都很惊险，尽管最终获得了成团席位，却并没能成为C位，更被人屡次拿出来和女主比较。于是原身心理更加失衡，铸下诸多错误。 　　“程程，到你了？” 　　“啊？”季程回过神来，集中目光看着屏幕，继续往下唱。但想到原著中的那些剧情，季程心里就沉甸甸的，唱得也有点心不在焉。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直接下楼，去团购的餐厅吃饭，正好是饭点，餐厅外面很多人排队。这家餐厅服务很贴心，外面放置着数张圆桌，桌子上面摆着零食供顾客消磨时间。 　　他们找了张桌子刚坐下，林湘就说去洗手间，问季程要不要一起。 　　“不了。”季程摇头。 　　林湘刚走，姜聿问：“怎么了？” 　　“没什么啊？”季程摇头，“怎么了吗？” 　　姜聿蹙眉，恰巧手机响了，起身去接电话。季程拆开一包炒米，慢吞吞地吃着，突然耳边传来议论声。 　　是两个女孩子在花痴说好帅好酷，季程听见那些议论，忍不住抬头去看姜聿。他身上穿着一件白T搭配黑色长裤，单间背着书包，靠在商场护栏上打电话。 　　一个月下来，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碎发垂落在额前，消散了他身上的戾气。 　　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冷漠，却渐渐有了高中生的样子。裕华的学生知道他的丰功伟绩，不管男生女生都不敢招惹他，但外面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们看到的是姜聿好看的皮囊，沉默冷酷都是加分项，更让人心动。 　　姜聿突然转身，他的目光穿过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径直落在季程身上。 　　季程正要低头，听到后面女孩子尖叫：“啊啊啊他看我了！” 　　“……”季程无言，听着后面两个女孩已经在商量上去要号码，忍不住想，她们肯定都是被姜聿的皮囊骗了，要是她们知道……她们过去了。 　　季程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女孩子走到姜聿面前，拦住他。 　　她们说了几句话，姜聿回了句什么，离得太远了，季程听不见。她猜想应该是拒绝的话，但等了一会也不见他们分开，姜聿也没有过来。 　　应该不会吧，季程心想。 　　林湘回来了，坐在季程旁边的位置问：“姜聿呢？” 　　季程抬了抬下巴：“喏。” 　　“哟！桃花呀！”林湘嬉笑，撞了撞季程肩膀，“你就这么看着？” 　　季程回看林湘，眼神无辜而单纯。 　　林湘“啧”了一声，看着那两个女孩说：“一个高瘦，一个纤小，一个御姐一个萌妹，两种款式，任君挑选，很难不心动呢！” 　　“……”季程抬头看去，细细打量着，“也没有很好看啊。” 　　“哎呦，哪里来的酸味？”林湘夸张地用手在面前扇了扇。 　　季程没忍住，掐了林湘一把，林湘立刻“哎呦哎呦”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女侠您饶过我行不行？” 　　恰好这时姜聿抬头看了一眼，季程连忙松开林湘的手，看着姜聿和那两个女孩分开，一步步走过来。 　　他一过来林湘就揉着手臂说：“你跟那两个姑娘可算是聊完了，再不回来我的手都要废了，啊——” 　　季程在桌子底下踹了林湘一脚，林湘歪着身子倒在季程身上，季程把她扶起来，说：“坐稳了。”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丝毫看不出来在背地里下狠手，林湘嘟囔了一句“狠毒的女人”。但她自觉大度，不跟季程计较，笑嘻嘻问：“你们聊什么呢？说这么久？” 　　姜聿抬头看了眼餐厅门口，叫号到了A85，还有两桌就到他们。季程顺着他的动作，对了一下号码说：“快到我们了。” 　　“总会到的。”林湘往后看了眼，猜测说，“你快说，支支吾吾的难道有什么猫腻？” 　　姜聿神色不变，淡淡说：“她们说在网上刷到过我。” 　　林湘一听捂嘴笑了起来，开学才一个月，姜聿的丰功伟绩裕华没一个人不知道的。不光裕华，因为上过热搜，哪怕热潮褪去，也有人对姜聿印象深刻。 　　“就没留个号码？”林湘打趣问。 　　姜聿眼神轻飘飘扫过季程，季程撇过头，正好听到餐厅前台叫到了他们的号码，起身说：“到我们了。” 　　三人起身进去。 　　大门进去是一座屏风，屏风前有假山流水，绕过屏风过去一排排座位，座位都用镂空窗栏隔开，形成相对独立的包间。 　　吃的是火锅，每一桌都烟雾缭绕，虽然开着空调，但里面温度还是比外面更高。 　　座位在最里面，他们三个人跟着服务员一路往里，引起不少关注。 　　一是三个人年纪都不大，二是三人相貌都好。相貌齐整的少年少女不少见，但能算得上俊男美女的并不多。人人都爱美色，碰到多看两眼都是常事。 　　在最角落的座位坐下，服务员拿了菜单，林湘询问两人意见点了菜。 　　服务员刚走，林湘就看到服务生将那两个女孩子引导了他们斜前方的座位，林湘戳了戳季程的手臂：“喏。” 　　季程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瞪林湘一眼，让她别闹。 　　林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但也知道分寸，更何况她都这么明显了，姜聿却沉得住气，看都不往后看一眼，这件事估计是没有下文了。 　　林湘遗憾说：“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她一说完，卡座里就安静了下来，林湘性格外向，能说会道，但谁让今天跟她出来的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寡言。安静了两三分钟，林湘算是服气了，没话找话问：“姜聿你放假有什么打算？” 　　“没有。”姜聿回答得十分干脆。 　　林湘不敢置信：“真没有？出去玩一玩啊，跟同学有没有约啊，就算假期全在家里做作业，也能算打算吧？” 　　“打工。”姜聿又说。 　　“你现在还在打工呢？”林湘倒是想起来了，“你这样两头跑忙得过来吗？你就没想过先把打工的事停一停，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姜聿沉默着不说话，林湘“叭叭叭”说了一堆：“其实裕华也有设奖学金的，进了一班不但学费全免，前三名每年还能拿一笔不少的奖金，不一定会比你打工挣得少。”她说着又看季程，“我听程程说你脑子挺灵光的，要是好好学，肯定能有好成绩。” 　　说完了林湘才想起自己跟姜聿压根不熟，说那么多未免有多管闲事的嫌疑，捂住嘴巴说：“我就是……你别怪我多事。” 　　林湘这番话并非夸夸其谈，说的也有根据，能听出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明明他们两个算不上熟悉，不过是普通的同班同学，她却能真心为他打算，可以看出是个心思澄澈的人。以往姜聿不明白季程为什么会和林湘成为朋友，明明性格南辕北辙，现在倒是明白了。 　　她们都心思单纯，只有他是不同的。 　　姜聿摇头：“没关系。” 　　却没有说自己是否会考虑，林湘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迫不得已。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好好享受高中生活，什么都不在乎，只过自己的人生。 　　但是还不到时候啊。 第35章 转班 　　上飞机前, 季程收到一条银行到账信息。 　　十五万整，是姜聿转过来的。 　　刚看完手机信息, 微信又弹出聊天消息，依然是姜聿，内容很简单, 就是告诉她钱已经转了，让她收到信息回个消息。 　　季程低头回消息，那边徐云催促说：“程程，上飞机了。” 　　“哦。”季程应了一声, 跟上他们的脚步。 　　他们乘坐的是私人飞机, 里面空间很大，装修是家庭式的，有客厅有厨房, 还有几个小房间供人休息。上去后周君海就进了书房忙工作, 季程也找借口说要做作业进了房间。 　　飞机上的房间环境比不上家里, 但比季程想象的要好很多。 　　她前世没有坐过飞机，但听同学讲过，对方坐的是经济舱，位置狭窄，靠椅硬邦邦的, 幸好只有两三个小时, 不然旅途难过。来之前季程还有点担心，虽说周家人肯定不会坐经济舱，但头等舱想必不会好很多, 毕竟这趟旅程需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 　　没想到竟然是私人飞机，还能有个自己的房间。 　　季程坐在床上，盘着腿，腿上放着摊开的书，却没有立刻做作业，而是趁着飞机还没开，打开手机看聊天信息。 　　在她回复后，姜聿又回了一条消息，问她上没上飞机。 　　季程回复后问：“你外婆出院了吗？” 　　“出院了。” 　　姜聿回消息很快，两人你来我往又聊了几句，直到飞机开飞，虽然没有空姐提醒要关手机，季程还是乖乖地将手机关机了。 　　起飞的瞬间，季程只觉得身体失重，慌忙抓住栏杆。随着时间推移，飞机倾斜度越来越大，直到上升到飞行高度才降下来。 　　身体渐渐平衡，季程也像是脱了力，躺在床上捂住胸口，等待着心脏跳动平缓下来。 　　但失重感并没有完全消失，季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点难受。她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往窗外看去。 　　外面一片漆黑，季程低头往下看，巍峨山河笼罩在黑暗中，灯光如同蜿蜒的河流，汇合又分散，结成蛛网。 　　季程心里有点激动，但又有点难受。 　　等徐云进来，就看到季程趴在床边，一直在呕吐。徐云吓了一跳，喊了一声推门进去，季程抬起头冲她笑了笑，说自己没事。但季程脸色苍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 　　徐云将季程扶出去，又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季程看病。 　　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晕飞机而已，因此医生没给她打针，只拿了药给季程吃。 　　吃过药季程感觉好了点，躺在床上迷迷蒙蒙的，依然感觉自己飘在云端。 　　耳边传来徐云的声音：“她之前也没说，我哪里知道她晕飞机？幸好这次是带了医生，不然真要吓死了。” 　　“行了，程程自己也未必知道。”周君海声音低沉，“我早说过，没必要一家人浩浩荡荡出来玩，你非不听。” 　　“我为什么想一家子出来旅行？还不是你非要把玥玥送到国外，送去就算了，轻易还不许她回来！我就不明白了，玥玥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么对她？” 　　“这是为了孩子们好。” 　　“为了孩子们好？说到底，全是为了程程！”徐云冷笑，“我知道她们姐妹相处，并不是毫无矛盾，可哪家孩子相处过程中真的一点矛盾都不会有？可有哪家会因为孩子有矛盾就把其中一个送走？说到底都是因为玥玥不是亲生的！” 　　“阿云！”周君海厉声道，下一瞬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们别在这里说这些。” 　　但徐云显然没有听从，低泣着：“玥玥是我一手带大的啊，我看着她从小豆丁到现在，你让我把她送走？我怎么忍心？” 　　周君海沉默着，徐云哭过之后，深吸一口气：“你的决定，我无法阻止，我就这么一个心愿，你却还推三阻四。” 　　“好了好了，我不是听你的，放下手头工作陪你们来了吗？”周君海低声安慰说。 　　季程昏昏沉沉，随着室内安静下来，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 　　“所以，你这次度假完全是睡过去的？”林湘一脸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没出去玩一玩？” 　　季程无奈点头：“嗯。” 　　其实她也不想的，但她平时看着身体好好的，出国却一路病过去。 　　先是晕机呕吐，下了飞机后也不知道是吃坏东西还是单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在国外第二天，她是在医院吊水度过的。后面几天倒是没吐了，但一直昏昏沉沉，直到回国才缓过来。 　　“好吧。”林湘无奈，又问，“那你作业做了吗？” 　　季程摇头：“没做完。” 　　林湘一脸“你完蛋了”的表情，但她是个讲义气的，把自己的试卷推给季程：“给你抄，就这一次啊。” 　　季程：“……” 　　她当了十几年好学生，还没有抄过作业呢。但马上就要上课了，老师随时可能过来收试卷。季程没多犹豫，翻找出没做完的试卷，开始奋笔疾书。 　　季程抄作业的时候，上次考试的试卷接连发下来。 　　这次考试比较简单，大家成绩都有一定提升，因此试卷刚发下来的时候，哪怕季程分数很高也没人说什么，直到张老师喜气洋洋走进来。 　　进来后张老师没有立刻说话，直接拿出这次考试的排名表发下去让大家传阅。 　　发下来的是年级排名，内容包含了个人名字、学号、班级以及这次的分数。这次考试题目简单，分数差距不大，二班有好几名学生考进了前二十五名，其中以季程考得最好，是年纪第三。 　　随着传阅，班里响起议论声，各种或是羡慕，或是惊叹的目光朝季程看过来。 　　很快，排名表传到季程手里。 　　周玥成绩依旧稳定，以比季程高三分的成绩名列第一，排第二的叫沈璨，据说初中一直是第一名，进了裕华之后就成了万年老二。季程第三名，比沈璨少1分。 　　季程视线缓缓向下，最终落在98名，姜聿成绩比第一次考试有了很大提升，排名也前进了近一百。 　　“这次考试，我们班有几位同学考得非常好！”见气氛差不多了，张老师开口先夸了这次考进前二十五名的学生，一共五人，其中季程是重点夸奖对象。然后是这次进步大的学生，共有三人，姜聿前进一百名，同样被大力夸奖。 　　只是季程的成绩实至名归，姜聿的进步却有点虚。就算进步了一百名，他的成绩依然进不了二班，而且他能进步这么大，还不是因为他上次考得太差？ 　　全校倒数啊！他们要是考这么烂，也能有这么大的上升空间。 　　但也有人觉得姜聿还是厉害的，才一个月时间，他就从全校倒数考进了前一百名。继续下去，未必不能更进一层。 　　张老师却不管这些，她着重表扬了姜聿的学习态度，并期待他以后能更加努力。 　　口头表扬之后，张老师拿出礼物说：“上次说过，学习小组总分排名前三和进步最大的小组有奖，现在公布获奖的小组，首先，总分第一的是……” 　　季程抄完试卷，将卷子还给林湘，然后又去看姜聿。 　　排名表传到了他手里，他拿在手上看了很久，只是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季程正猜想着，看见姜聿抬头看过来。 　　季程偏过头看向讲台，总分前三名奖项已经发了，张老师笑吟吟看过来，说道：“进步最大奖，季程和姜聿学习小组！” 　　班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季程懵懵地看着老师，直到林湘戳了她一下，提醒说：“去领奖啊！” 　　季程反应过来，直起身。 　　姜聿和她同时站起来，走向讲台，面对着同学们站好。 　　张老师拿了两个证书，打开，一人发了一个。季程慌忙道谢，姜聿淡定接过，张老师微笑看着，说：“往后务必戒骄戒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季程回应说，但旁边姜聿半点声音也没有，不由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冲张老师笑了笑。 　　发了证书，张老师又给两人一人发了个保温杯。 　　保温杯是同款的，季程的是粉红的渐变色，姜聿是深蓝色的。季程看看自己的保温杯，又看看姜聿的，他的手掌宽大，一只手盖住保温杯大半。但或许是觉得拿着不舒服，换成了拖着保温杯的底部。 　　果真是一样的。 　　领完奖，两人一起下去。 　　刚坐在位置上，林湘就倾身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哟，同款哦。” 　　季程将保温杯放在桌面上，解释说：“老师发的。” 　　“知道知道。” 　　林湘眯着眼睛，压低声音对姜聿说：“姜聿同学，你成绩进步这么大可是多亏了有季程，你就不打算表示表示？” 　　“没有！是他自己努力。”季程连忙说。 　　“好。” 　　季程抬头，但姜聿已经转过头。他也将保温杯摆在了桌面，放在右上角，和季程差不多的位置。 　　季程拍了拍脸颊，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 　　裕华的食堂共有两层，一层是快餐，二楼是小炒。 　　不过一楼虽然是快餐，但并不是大锅饭，味道也很不错，还总是赠送水果和酸奶，因此吃的人也不少。二楼小炒价位相对贵一点，食物更加精致，不过上菜要慢一点，顾客群也比较稳定。 　　季程平时在一楼吃得多，她不挑食，更何况和她前世比，裕华食堂的饭菜可以说得上美味。而且她到现在也没学会胡乱花钱，在过得舒服的前提下，她第一选择依然是价格相对较低的东西。 　　至于姜聿，倒也不总是饿肚子，时间长了季程才发现她上次买面包塞进姜聿书桌是闹了个乌龙，不过姜聿没提过，她也当忘记了这件事。但和其他同学比，姜聿算是节约的，平时打菜总是素的多。 　　因此姜聿说要请吃饭，季程第一反应是拒绝。 　　姜聿本来就拮据，最近他外婆又生病住院，花费了好大一笔钱。而且外婆一出院，医保的钱一下来，他就把钱都还了季程，手头肯定不剩什么了。 　　一顿小炒虽然不贵，但也够姜聿吃好几天了。 　　但姜聿很坚持，林湘也在旁边撺掇，拉着季程去了二楼。 　　季程没办法，只好专门点便宜的菜，三个人两菜一汤，点完之后季程说：“我们就吃这么多吧，我今天也不饿。”说着看了林湘一眼。 　　林湘压低声音在季程耳边说：“全素啊？”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林湘被戳中痛处，无奈挥手：“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季程将写好的菜单推给姜聿，说：“就这样点吧。” 　　姜聿看了眼菜单，招呼服务生过来，报了菜名之后又说：“再来一个糖醋小排。” 　　“不用！真的我们吃不了那么多的。”季程焦急说。 　　林湘附和：“没错，我们胃口特别小。” 　　“我饿。”姜聿说。 　　季程没话说了，林湘冲季程耸肩，示意说她没办法了。 　　随着点完菜，二楼的人渐渐增多，也有二班的学生上来，但大家只是打个招呼，没有说要拼桌一起吃。 　　很快菜上来了，姜聿又让人拿了瓶果汁，一人倒了杯。他这人沉默，明明是他请吃饭，倒了果汁却连句话都不说，还是林湘举起果汁说：“来来，咱们干一个，庆祝季程考全校第三，还有姜聿进步这么大！祝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三人碰杯，各自干掉果汁。 　　冰凉的果汁顺着喉咙往下，季程放下杯子，扬起笑脸正要开口，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季程！” 　　季程扭头看去，只见朱楠气势汹汹走过来，抬手就要甩巴掌。 　　季程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连躲避都忘了，还是姜聿一把抓住朱楠手腕，往前一甩。朱楠跌跌撞撞往后，被跟过来的同学扶住。 　　那名女生说：“朱楠，算了吧？” 　　朱楠一把甩开她的手，嚷嚷着：“什么算了？玥玥被她逼得出了国，她倒好，在这庆祝呢吧？” 　　林湘走到季程身边，扶住她，大声说：“你有病吧？大庭广众之下抬手就打人！” 　　“你还帮她说话？说不定被她利用了都不知道！”朱楠眯起眼睛看着季程，“玥玥对她多好啊，自从她转学进了裕华，玥玥张口闭口就是季程，可她呢？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你现在如愿了？玥玥被你逼得出了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抢你的位置了！” 　　“周玥对季程好？说这话你亏不亏心呐？先不说周玥代替季程享了十七年福，季程替她受了那么多年苦，就说在裕华的这段时间，多少人在程程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私生女，周玥站出来替程程说句话了吗？” 　　不等朱楠回答，林湘直接摇头：“没有！要不是程程被欺负得没办法，跟人打架，事情闹大了，到现在季程还被人指指点点呢！还有出国，周玥出国跟程程有什么关系？咱们学校那么多出国的，个个都赖季程还没完没了了是不？” 　　围观的同学议论纷纷： 　　“对啊，我还想出国呢，还不用参加高考。” 　　“之前那事，周玥做得的确不太地道。” 　　…… 　　朱楠气得不行，大喊：“你懂什么？玥玥早就说让季程转到一班，但她却不同意，可玥玥被家里送出国季程就答应了！为什么，还不是……” 　　朱楠说着说着，看到林湘脸色一变，灵光一闪笑道：“这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早就说了她就是朵白莲花！跟你玩就是为了利用你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季程连忙抓住林湘的胳膊，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瞒着她的，但林湘看也不看她，冷笑着对朱楠说：“你凭什么证明周玥是因为季程进一班才出国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跟季程同班，自己出国了季程才能进一班呢？” 　　“你、你胡搅蛮缠！” 　　“没有证据？”林湘轻哼，“我就奇了怪了，你平时看着也挺聪明的，怎么总被周玥耍得团团转！人家出国了说不定更好，你呢？在这跟条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是不要前程了？” 　　朱楠气得抓狂，冲上来就要打林湘，但被同学拉住了，刚好有老师听见风声过来，大声喊：“闹什么闹什么！都散开！散开！” 　　朱楠被同学拉走，食堂二楼很快安静下来。 　　林湘站在那里，一脸的冷若冰霜。 　　季程上前拉了下她的手，轻声说：“湘湘？” 　　林湘一把甩开季程的手，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季程忙跟上去，林湘却猛地转身，低吼：“别跟着我！” 　　季程脚步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湘远走，头也不回。 　　“坐。” 　　听见声音，季程茫然转过头，坐在位置上。 　　姜聿坐在她对面，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他平静地吃饭，喝果汁，看也不看季程一眼。 　　季程愣愣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清醒了，打了个机灵说：“湘湘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假期她一直生病，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更大了些，这样茫然看着他，显出几分无辜来。 　　姜聿喝完最后一口果汁，说：“不会。” 　　“真的？”季程追问。 　　“林湘刀子嘴豆腐心，你跟她好好说，她不会怪你。”姜聿沉默片刻，招来服务生，又点了两道菜，让帮忙打包。 　　季程回过神来，掏出钱包说：“我来给吧。” 　　姜聿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威力十足，季程缓缓放下钱包。 　　“我手头有钱。”姜聿说。 　　季程“哦”了一声，听见姜聿嘲讽一笑，说了句奇怪的话：“不久会变得更有钱，大概。” 　　“什么？”季程疑惑问，但姜聿却不肯再说了。 　　很快，服务员拿着打包好的饭菜过来，另外还有两份米饭，姜聿推给季程：“去找她吧，午饭跟她一起吃，我自己去自习室。” 　　季程才明白过来，连忙向姜聿道谢。 　　…… 　　林湘不在教室，季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电话消息也没人回。 　　她急得团团转，还是姜聿问了好几个人，有一个人说她往天台去了，季程忙拿着打包好的饭菜上去。 　　天台很少有人过来，阶梯表面都积了一层灰。 　　光线有点昏暗，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灰上有浅浅的脚印，并不大，应该是女生。 　　通往天台的门半掩着，季程走过去，推门。 　　林湘站在阳台一角，大约是听见声音，她扭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撇过头去。季程提这饭菜过去，轻声喊：“湘湘。” 　　“别叫我湘湘！你不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再也不许你这么叫我！”林湘凶巴巴说。 　　来的路上季程心里忐忑不已，真到了这时候反而不怕了，走到林湘身边，提了提手里的饭菜说：“我打包了饭菜，你饿不饿？” 　　“不饿！” 　　林湘刚说完，肚子就“咕”了一声，她红了脸，瞪着季程瞎扯：“我这是撑的！” 　　“是是，是我饿了。”季程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我中午都没吃饭呢。” 　　“你干嘛不吃？”林湘狐疑问。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生气了，饭也不吃就走了，我当然吃不下去。”林湘提起饭菜说，“有糖醋小排，你喜欢吃的。” 　　林湘表情松动了点，但嘴巴还在嘴硬：“我才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转班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是别人告诉我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当然有！”季程猛点头，“其实转班的事，我也不想那么快。”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老师同学都很好啊，你也在二班，去了一班，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季程也靠在围栏上，低着头说，“我是中途转进去的，一看就是走后门。” 　　“你这次考了第三，谁敢说你是走后门？”林湘说完回味过来，“既然你不想去一班，为什么还要转？” 　　“我……妈妈说一班教学质量更好，她一直想让我去一班。”季程低声说，“我之前一直没答应，但这次、这次我不是住院了吗？她觉得我不学好，不能继续在二班待下去。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改变主意，所以才一直没跟你说，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季程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湘，林湘态度软了下来，声音还是硬邦邦的：“那周玥出国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没有！”季程立刻说，但很快又低下头，说出了上次宴会发生的事，“这件事，是爸爸和周东林商量的，我……我没有反对。” 　　“你当然不能反对！”林湘怒火熊熊，“周玥这个人装得很，继续留在周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害你！送走了也好，让她跟周东林互相祸害去！” 　　季程忐忑地看着林湘：“你不生我气了？”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林湘反问，摸着肚子说，“快打开我要饿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就在想，你多久才会找上来，你要是不来我要怎么收场啊？还是说我自己下去，可那也太丢脸了吧？” 　　季程没忍住，“噗嗤”一笑，在林湘要炸毛之前保证说：“我一定会上来找你的。” 　　林湘笑眯眯看着她好一会，捂脸害羞说：“哎呦我可是喜欢男孩子的！” 　　季程：“……” 第36章 争吵 　　因为朱楠那一闹, 周玥出国，季程要转进一班的事已经不是秘密。 　　下午上课的时候, 张老师将季程叫过去，问她是什么想法。徐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上午秦主任刚把她叫过去商量这件事, 没想到中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张老师让季程过来，一是问她的想法，二也是打听中午的事。 　　季程简单复述了中午的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在这件事上, 她的确没有任何错处, 要怪也只能怪朱楠不讲道理。张老师也知道季程的身世，知道她难做，只能劝慰她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我都知道的。”季程点头说。 　　她神色平静, 不像是受到这件事困扰的样子, 张老师也放下心来, 说：“按照规定，转班是要根据学期月考平均成绩定下名额的，不过你基础扎实，这次考了年级第三，秦主任和一班的陈老师都没有意见。” 　　季程点点头, 没有说话。 　　“那你自己呢？你有什么想法, 尽管跟我说，我们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的师生情谊，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季程摇头说：“我没有意见？” 　　“已经想好了？” 　　季程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老师叹了口气：“你先想想，明天再来告诉我你的想法吧。” 　　“……谢谢老师。”季程起身，离开办公室。 　　刚回到教室里，林湘就问：“怎么样怎么样？老师找你是为了转班的事吗？” 　　季程点头。 　　“然后呢？” 　　“她让我再想想。”季程想了想说，“我再想想吧。” 　　理智上来说，林湘觉得季程转到一班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只隔了一堵墙，二班学生成绩也不差，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裕华的班级是阶梯式的，班级名字越靠前，学生成绩更好，享受到的师资力量、教育资源也就更好更强。 　　季程有这个能耐。 　　再说了，虽然裕华的学生，除了吊车尾十班，其他班级都能考上重点大学，但清华北大和复旦浙大还是有区别的。一班学生，不说个个清华北大，起码前五是稳的，其他的复旦浙大也总能上。 　　二班就要隔一点，985和211是没问题，到底还是差了点。 　　林湘想了想，给季程写纸条，说明自己的想法，又划重点说“一寸光阴一寸金”，让季程不能大意。 　　…… 　　晚上在自习室里，季程又想到林湘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姜聿放下手中的笔，问：“想到什么了？” 　　经过中午的事，季程觉得自己和姜聿的关系又拉近了几分，也就没瞒着她，把林湘的话都说了。 　　姜聿听后沉吟片刻说：“道理没错，不过现在还没有分科，下学期分文理，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进一班。” 　　裕华以理科为重，十个班级，文科大概只有两个班级，而且最后一个班还有不少艺术生——这也是这两年裕华校董会一直在讨论扩招的原因。虽然文科人少，但分科后必然会有部分优等生选择文科，别说季程，连林湘都有机会竞争一班名额。 　　季程问：“那你觉得我没必要现在就进一班？” 　　“这是你的决定。”姜聿并不多话。 　　“你不能给我点意见吗？” 　　姜聿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季程，他的瞳孔很黑，眼神总是很有攻击性。虽然已经熟悉了，但被他这么盯着，季程还是有点犯怂，缓缓低下头去。 　　“转进一班，学习小组还继续吗？” 　　突然的提问让季程愣住了，她抬头看姜聿，但他却偏过了头。因为侧着脸，他的下颚线完全暴露在季程眼前，她觉得……姜聿在紧张。 　　但下一瞬季程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姜聿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会有紧张的时候。 　　长久的沉默让姜聿拧起眉，扭头看着她，眼神凶狠。季程连忙摇头：“如果你愿意的话，继续也没有关系。” 　　姜聿眉间褶皱渐渐平复：“转班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这还不是等于没说？ 　　季程心里吐槽，又听见姜聿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 　　季程身体定住，好一会才嘀咕说：“我才不告诉你，你那么冲动，只知道打人。” 　　明明是嫌弃的话，姜聿听后却没有生气，眼角带了一丝笑意：“这么早就准备好被人欺负了？” 　　季程回过神来，说：“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嗯。”姜聿低头，继续做题。 　　季程等了半天，没听到姜聿说话，抿唇看着他。但姜聿好像没有发觉，将练习册推到她面前，问：“这道题怎么做？” 　　季程低头去看题，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方式：“这是必考点，你可以记一下，多找同类型的题目做。” 　　“嗯。”姜聿拿回习题册继续做题，季程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直到结束都没想起来。 　　…… 　　到家时客厅空荡荡的，虽然开着灯，但并没有人在。 　　自从周玥出国，这个家就冷清了很多，徐云脸上没了笑容，也不会在客厅里等孩子们回来。 　　对徐云的冷漠，季程心里并没有难过。 　　如果说刚穿越的时候她还对徐云有幻想，偶尔觉得徐云眼里也是有她这个女儿的，时间长了她就不再心存幻想了。徐云最在意的还是周玥，周玥好的时候，她能分几分爱给季程，周玥不好了，她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季程。 　　周玥出国这件事，季程最觉得愧疚的人是程心岚。 　　虽然她得知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难过，看起来还为周玥高兴，说出国读书好，国外机会比国内多，前程更好。 　　但对徐云，季程心里是没有愧疚的。 　　周玥心里容不下她，她也对原著剧情耿耿于怀，如果周玥能在国外安稳度日，对大家都好。也许过几年后，等原著剧情走完，等她不再惧怕未知的变故，周玥去哪里她都不会再说什么。 　　季程想着，神情渐渐坚定。 　　她走上楼梯，一圈，又一圈，正要从二楼上三楼的时候，身后传来徐云的声音：“程程。” 　　季程停住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徐云。 　　她消瘦了不少，头发随意用一根皮筋捆着，身上穿着棉质睡衣，仰头看着她：“我们聊聊。” 　　季程垂眸，思考片刻说：“好，我放下书包。” 　　“就去你的房间。”徐云跟上来。 　　三楼走廊铺了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整个空间都很安静。但季程能感觉到身后徐云的视线，像是锁在她身上。 　　季程努力保持平静，走到房间门口，开门进去。 　　进去后季程放下书包，往外看时徐云却没有进来，她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周玥的房间，正在发呆。 　　“好了。”季程提醒说。 　　徐云回过神来，进来，带上房门，开口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学校自习。”季程坐在床边，轻声说。 　　徐云踱步走进来，在季程面前转身，问：“你还和姜家那小子一起学习？” 　　她没有得到回答，但季程的态度回答了一切，徐云神情变得焦躁起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姜家那孩子混到一起？从十五中出来的，能是什么好学生？”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这样的沉默让徐云愤怒不已，但她还有理智，努力保持平静说：“我接到学校电话，你还没有转到一班？为什么的？你还没有想好？” 　　“我明天会搬。” 　　徐云气息稍缓，坐在书桌前面的凳子上说：“妈妈这都是为你好，程程，你听妈一句劝，转到一班后就不要跟那个什么姜聿，是叫姜聿吧？你别跟他混在一起，这种男孩子，除了脸好看一点，能有什么可取之处？” 　　“等你毕业上了大学，你想谈恋爱妈妈不管你，但是现在不行。你自己看看，这一个月你出了多少事？” 　　季程抬头，漆黑幽深的眼睛看着徐云：“也没有多少事吧？” 　　“怎么没有？你打架那次，还有你住院那次，才两个月啊。” 　　“打架是因为，别人说我是私生女。”季程低下头，瓮声说，“这件事，怎么都怪不到姜聿头上吧？” 　　“你，你这是怪妈妈？”徐云不敢置信问。 　　季程头也不抬，不管徐云的情绪，自顾自说：“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转去一班。明明之前您也没说过什么，还有学习小组，我回来那么晚，您从来也没有问过。” 　　“那、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跟一个劣迹斑斑的男孩子一起学习。” 　　“您可以问啊，”季程这才抬起头，看着徐云说，“妈妈不都是关心女儿的吗？从学校回来，会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认识了什么新同学？跟同学组成学习小组了，会问小组成员是谁，成绩怎么样，性格好不好……” 　　徐云绷着脸，沉默地看着她。 　　季程摇头：“但除了第一天，您只有问到周玥，看到我像傻子一样坐在那里的时候，您才会问我一句，学校怎么样？同学好不好。有时候我回来晚了，客厅里总是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热水，没有热饭，也没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那是因为……” 　　“因为我不重要啊。”季程吸了口鼻子，忍住眼泪说，“我不重要，所以我想跟谁来往，想在哪个班级念书，都没有关系。只要周玥说好就够了，她说一班好，我就应该去一班，她说姜聿不好，您就不许我跟他来往。” 　　“可是我呢？我也是人啊，我有思想的，不是提线木偶，怎么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在徐云的印象里，季程总是安静沉默又乖巧的，上次住院她们不欢而散，是她的第一次反抗。徐云以为季程是被姜聿迷住了，所以才会叛逆，却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时间，她心里堆积了那么多不满。 　　她颓丧地坐在那里，声音哽咽着问：“所以你才不喜欢玥玥。” 　　季程猛地起身，走进洗手间，关门前她背对着徐云，一把抹去眼泪，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更平淡：“不是我不喜欢周玥，是我们之间注定无法和睦相处。” 　　“您回去吧，明天我会把东西搬进一班。”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昨天的二更竟然定时成了三月-_-|| 　　今天九点有二更！ 第37章 是你 　　对于季程的到来, 一班的人感情复杂。 　　一方面现在并非转班时间，季程明摆着是一个特例, 因此有辛苦转进一班的人不满。第二则因为季程这次考试成绩实在亮眼，排名刚出来的时候年级轰动。 　　一次成绩固然不能代表什么，但裕华人才济济, 越是靠前的名字想取得好成绩越是艰难。哪怕两次考试成绩平均一下，也足以让季程进入一班。 　　最后还有朱楠昨天那一闹。 　　自从季程转入裕华，身世就一直被人猜疑，后来证实她和周玥都是当初事故的受害者, 两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又引起大家议论。 　　周玥出国, 大家本没有惊讶，裕华的学生大多数会选择出国留学，周玥这次留学不过仓促了些, 并不算什么。但朱楠在食堂说的那些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并非如此, 好似、好似周玥出国是被季程逼的一样。 　　因此季程将东西搬进一班的时候, 教室里格外安静，二十多双眼睛看着季程，那些眼神有好奇、有打量、也有憎恶与痛恨。 　　季程脚步顿了顿，在林湘疑惑问“怎么了”的声音中，鼓起勇气继续往前。 　　教室里只有二十五张桌椅, 周玥走了才空下一张。 　　季程往周玥的座位走去, 在中间第三排的位置被朱楠拦住：“不许你坐玥玥的位置。” 　　“什么叫周玥的位置？”林湘用身体挡开朱楠的手，走到空的那张桌子上，左看看右看看, “哪里写周玥名字了？我怎么没看到呢？” 　　“那就是玥玥之前坐的位置！”朱楠气急。 　　“可是，她已经出国了啊？”季程微微偏过头，轻声说，“她已经不是裕华的学生了，那里怎么还会是她的位置呢？” 　　朱楠气得脸色涨红：“你！” 　　“噗嗤。”教室里响起笑声。 　　季程抬头看去，是第四组靠窗的一名女孩，看着有点眼熟，或许是校园里见到过，但互相没有通过姓名。 　　随着她笑出声，教室里令人窒息的气氛消失无踪，有人劝道：“算了，教室里本来就只有一个空位置，新同学不坐哪里能坐哪？” 　　也有人兀自做题，互相交谈，并不理会这里的闹剧。 　　朱楠气疯了，又想打人，但她刚抬起手就被身边的男孩子抓住手。男生神情冷淡，声音低沉：“够了，季程同学，你就坐这个位置吧。” 　　“沈璨！”朱楠瞪着男生，指着季程说，“要不是她，玥玥怎么会出国？” 　　沈璨抬起头看着朱楠，面色平淡说出残忍的话：“朱楠同学，周玥同学为什么出国，去了哪里，和我无关。我只知道，从她转学起，她就不再是这个班的学生。” 　　沈璨低头，缓缓翻阅着课本：“位置空了，自然会有新的同学填上。如果朱楠同学实在舍不得周玥同学，跟她一起出国，我们也无权干涉，不是吗？”说到最后，他耸了耸肩。 　　“你们！你们就是一伙的！”朱楠指着他们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林湘冲季程一笑，小声说：“别管她。” 　　季程点点头，将书放在书桌上，整理时她抬头往前看，沈璨坐在第二排。刚才的事好像对他并没有影响，他已经低下头，翻阅着课本，做起了题目。 　　林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往前走了两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沈璨同学，谢谢啊！” 　　但沈璨并没有回应，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林湘耸耸肩，压低声音跟季程说：“现在的帅哥，一个比一个高冷。” 　　季程：“……” 　　将搬过来的书整理好，季程和林湘回去二班继续搬剩下的东西。 　　收拾的时候季程看到姜聿坐在那里，也没有做作业，歪着身体靠着墙壁，好像是在睡觉。季程犹豫了一下，拿出草稿本撕下一张纸条，写下几个字趁着经过姜聿身边的时候，戳了戳他的手臂，塞进他的手心里。 　　姜聿睁开眼睛，直直看着季程的背影，她穿过讲台，走出教室门，直至消失。 　　姜聿低头，捡起臂弯处的纸条，展开。 　　——要认真听课！ 　　季程写的字字体娟秀，一笔一划都能看出，没有半点连笔。如她这个人，老实、正经，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写这张纸条时的表情。 　　必然是抿着唇的，目光里有隐藏的担忧。 　　哦对，还喜欢瞎操心。 　　真不知道她从哪里生出的这么大责任感，好像他不努力学习，变坏了就是她的责任一样。明明他们一样大，在过去的十几年的生长过程中，他的心性早已经定了。 　　姜聿用手抵在唇边，挡住要打的哈欠，打起精神翻开课本，一目十行翻阅着。 　　…… 　　一班的课程比二班要快很多，比如语文二班才教完《蜀道难》，一班已经讲到了《寡人之于国也》。数学二班还在学直线方程，一班已经讲到了圆锥曲线。 　　因此第一节课下课后，一班班主任陈宇就将季程叫到办公室，了解了一下她自学的进度。听她说高二课程已经预习完了，陈宇也没有太惊讶，到了高中阶段就再也不是老师逼着学生去学，而需要学生的被动学习。 　　在一班，像预习完高二内容的学生不在少数。 　　同时陈宇也放心了，既然季程预习完了高二内容，那么一班二班差距的部分想必她没有太多问题，也能迅速跟上一班的学习进度。 　　尽管如此，陈宇还是嘱咐季程，有不懂的就问，不要闷在心里。之后又关心了一下季程的生活，早上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委婉劝季程不要和朱楠计较。 　　转进一班的第一个上午过得十分平静，中午照旧去自习室。 　　她过去的时候姜聿已经坐在那里，正在做试卷。看到季程进来，他放下笔问：“新班级怎么样？” 　　季程坐下来后，认真想了想说：“挺好的。” 　　“听说朱楠针对你？”姜聿问。 　　看来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季程有点无奈，但也没有办法，教室里那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消息散发出去不需要一个小时。 　　季程耸了耸肩说：“没有太大影响。” 　　姜聿沉吟，点头。 　　他没有问学习上的事，或许学校里还有人认为季程考到年级第三是巧合，但姜聿清楚这是她的实力。她的学习进度也远远超过其他学生，他见过季程做高三试题，也看她做过去年的高考卷，京城卷全国卷都有，算下来分数都不低。 　　他不明白季程为什么要掩饰成绩好的事实，但他从来不是多事的人，因此从未开口问过。 　　最近倒是摸到了一些端倪，但再有了答案之后又有了新的问题。 　　他试探过，但季程反应过激，他并没能寻找到答案。 　　但没关系，时间会告诉他的。 　　“张老师问我需不需要新的学习伙伴。”姜聿翻着书本，貌似无意说起。 　　季程被打断了思路，但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有点茫然。姜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之前分学习小组的时候，有一个小组是三个人。张老师问过他们的意见，有一个人愿意跟我组合。” 　　季程用了十几秒钟思考姜聿的意思，问：“那你答应了吗？” 　　“我拒绝了。”姜聿看着季程，目光专注。 　　“为什么？”季程的声音细到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听清。 　　但姜聿听清了，他拧起眉说：“你说过，虽然你转班了，但我们依然是学习伙伴，就像现在，我们依然坐在这里。” 　　“可是……这样的话，那你只有一个人，就算下次考得很好，应该也没办法拿奖吧？”季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拧，明明她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我不在乎拿不拿奖。”姜聿靠着椅背，看着季程的眼神格外幽深。 　　季程不安地动了动：“可是……” 　　“我也不想和别人组成学习伙伴。” 　　季程屏住呼吸，整个人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想要一起学习的人，只有一个。” 　　“谁……” 　　“是你。” 　　耳边仿佛有东西炸开，季程觉得面前一片白雾，她的心“噗通”跳动着。 　　季程努力扯起唇角，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啊”过后说：“这样啊。” 　　姜聿眉毛皱得更紧，侧低着头：“就这样？”好像很不满意季程的反应。 　　“你不想跟别人组学习伙伴，那就不组学习伙伴好了。”季程双手放到桌子下面，眼神飘忽无处安放，最终垂下头盯着绞在一起的双手。 　　“然后呢？” 　　“这里我也会一直来。”季程想了想又点头，“嗯，会一直来。” 　　说完不等姜聿说话，她夸张地拿起中性笔，翻开书本说：“啊题目要赶紧做了，上午化学老师发了一张试卷下来，我还没做完呢。” 　　她埋头做题，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大约是不太舒服，她随手拨了一下，抚到耳后。 　　姜聿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绯红的耳尖上，眼中浮现点点笑意，不再逼迫季程。 　　*** 　　转班后的日子平静如水，偶尔也会受到朱楠的嘲讽，但或许是班主任找她谈过，她最近收敛了许多。也有认识新的同学，但都关系平平。 　　一班的学习氛围明显比二班浓郁，教室里总是寂静无声，连下课也很少打闹。 　　但这是季程最熟悉的环境，前世她念书的学校氛围就是如此。小地方的人更加信奉“学习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这句话，他们不像裕华的学生，能出国的寥寥无几，高考砸了就像是天塌下来，因此每个人都很努力。 　　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刚进二班时季程还有点不适应，如今倒是恰好。 　　日子不咸不淡，直到中午吃饭时，季程偶然听到后面一桌的女生讨论方寒生的名字时，提到他作为评委的选秀节目《超新星》发了首版预告，才惊觉她转入一班已经半个月。 　　季程竖起耳朵听了几句，那两个女孩子估计是方寒生的粉丝，提起这档节目也只是“方寒生好帅”“A爆了”这样的花痴言论，丝毫没有提起节目如何，有没有亮眼的选手。 　　也是，这档节目筹备阶段最大的关注度就是方寒生，谁也没想到会有天降紫薇星出现，一夜之间大红大紫，流量直逼方寒生本人。但周玥去了国外，这档节目或许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气一骑绝尘的女艺人。 　　“你还关心八卦呐？”林湘见季程听得认真，低声问。 　　季程摇头否认：“没有。” 　　“切，喜欢方寒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林湘双手合拢，做出羞涩状，“他那么帅，还那么有才华。” 　　季程：“你……喜欢他？” 　　“说你呢！”林湘迅速恢复表情，一拍桌子问，“是不是追星了？” 　　“没有，”季程继续否认，见林湘还是不信，补充说，“我哪有时间。” 　　林湘一想，还真是。 　　自从季程去了一班，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天下来除了中午吃饭，她们竟然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林湘摇头叹气：“你变了。” 　　“什么？”季程一头雾水。 　　“你变冷漠了。”林湘一脸苦大仇深，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里有人吗？” 　　姜聿的声音打断了林湘的表演，她立刻换上笑脸：“当然没有，有也没有！坐。”说着用胳膊轻轻地撞了季程一下。 　　季程扭头瞪林湘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不许逃避啊！”林湘笑嘻嘻说。 　　季程没办法，只好说：“那你说怎么办？” 　　“不诚心。”林湘撇嘴，想到姜聿问，“你说这丫头是不是没良心，进了一班一天到晚找不见人，我最近上洗手间都没人陪了。” 　　姜聿：“……”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女孩子喜欢手拉手上厕所。 　　“那你下次去洗手间叫我？”季程不想林湘生气，认真说，“我一定出来。” 　　林湘斜睨着季程，良久点头：“行吧！” 　　季程立刻扬起笑脸，姜聿正好坐在季程对面，她的笑容就这样撞进他眼里。 　　姜聿缓缓皱起眉头。 　　吃完饭，三人一起离开食堂，季程和林湘手挽着手，姜聿跟在后面，怎么也不明白她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走到教学楼下，上楼，经过一班门口时姜聿叫住季程。 　　林湘和季程一起停住，转身看着他，姜聿声音淡淡：“别忘了去自习室。 ” 　　“哦，好的。” 　　姜聿说完就走了，林湘却想起来他们虽然不是学习伙伴，却依然每天一起学习。林湘学着台湾腔“厚”了一声，捏着嗓子说：“我都忘记了，你们现在还一起学习呢！我每天见你一面辣么难，某人啊！却天天都能见哦！” 　　“……”季程有点不适应林湘拿腔拿调说话，“额”了一声说，“也没有吧？” 　　“你敢说不是每天中午自习室约？”林湘拉着季程到栏杆旁，压低声音逼问。 　　季程想了想，解释说：“但那是为了学习。” 　　“人家学习你那么操心，你怎么不关心我学习怎么样？作业做了没，有没有进步？” 　　“可是……你不是有学习伙伴吗？” 　　“那我就要你的关心行不行？”林湘双手抱胸，目光深沉，“你们中午自习，我也要去。” 　　姜聿从二班出来了，季程反射性看他，被林湘拉了回来：“你看他干嘛？难道没了他你不能做决定了？” 　　“……没有，不过我是不是要跟他说一声。” 　　林湘一抬下巴：“你去问吧。” 　　“今天吗？要不明天？”问完季程还觉得不够，又追加问题，“你是每天都要去吗？你不是每天都要午睡？” 　　林湘翻了个白眼，戳了下季程额头：“我看你就是不诚心！” 　　季程无辜地摸了摸脑袋：“我哪有。” 　　“就是！算了！”林湘一摆手，“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呢给我留点心，别傻乎乎被骗了。” 　　“什么电灯泡！”季程吓了一大跳，“你别乱说。” 　　但在林湘眼里她这就是欲盖弥彰，哼笑一声说：“你就嘴硬吧！拜，我睡觉去了。” 　　林湘回了教室，季程也进去拿了书本，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下楼梯往自习室走去。 　　姜聿早就过来了，但季程到的时候他还没有开始做题，看着手机好像在发消息。直到季程进来他才收起手机问：“你刚才跟林湘聊什么。” 　　“也没什么。”季程说完看了眼姜聿脸色，迟疑问，“湘湘说想跟我们一起自习，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着姜聿唇角渐渐抿直，心里有点慌乱，解释说：“其实她就是瞎说，她每天中午都要睡觉的，我后来问她她又说不来。” 　　“她好像有学习伙伴。”姜聿脸色沉静，语气也是平静的叙述。 　　“所以啊，她就是瞎说的吧。”季程垂下头说。 　　“但你还是来问我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 　　“是吗？” 　　季程用力点头：“嗯，你也知道我进了一班之后，时间变得比以前更少，跟她也没有多少时间相处，她可能觉得……孤单了吧。其实我们就是一起做作业，多一个人……”在姜聿阴沉的目光中，季程声音越来越小，“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不这么认为。” 　　“啊？”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我来说区别非常大。”姜聿倾身，声音更轻，“你明白吗？” 　　季程心里隐约是明白的，这让她有点恐慌害怕，但又不敢确定。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是而非地点头：“哦，哦。” 　　姜聿眼神变深。 　　“下次她再说，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季程抬头笑了笑，又迅速低下头。 　　…… 　　季程晚上到家的时候，徐云正在和周玥视频。 　　她将视频投影到电视上，季程经过客厅就看见镜头里周玥的模样。她看起来很好，脸色红润，大概是刚做了运动，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 　　但这并没有破坏周玥的眉毛，她的眼睛黑亮，目光坚定，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她比以前更耀眼了。 　　看到季程，徐云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问：“你哥不在家吗？” 　　周玥往镜头外看了眼，说：“还没回来呢，说是在实验室里忙，估计要晚一点才回。妈你要给哥哥发视频吗？” 　　“他怎么总在实验室啊？有那么忙吗？”徐云抱怨说，“都那么晚了。” 　　周玥脸色一僵，笑着说：“那我打电话给哥哥好了，让他立刻给您回个电话怎么样？” 　　徐云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他在忙，我晚点再打好了。” 　　那晚之后，季程和徐云之间的关系就一直这样不咸不淡。 　　徐云见到她没有笑脸，季程也不在意，跟她打过招呼，上楼去休息。上楼梯时她听到周玥问徐云是不是她回来了，徐云声音淡淡：“嗯，打了声招呼，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季程没有立刻洗漱，窝在沙发上刷了会新闻，又想起周玥。 　　看到周玥好，她心里并没有嫉妒，反而松了口气。她们都觉得她不喜欢周玥，见不得她好，可是她何必呢？周玥过得穷困潦倒，她又不会过得更快乐。 　　她担忧的只有原著剧情，害怕的只是自己落到原身那样凄惨的结局。 　　周玥出了国，远离剧情后过得好，她心里也是高兴的。或许她的穿越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但这些改变并不太坏，她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负罪感。 　　季程思绪纷飞，眼睛虽然看着手机，但又仿佛没有在看手机，以至于手机里弹出一连串消息她都没有看见。 　　等她发现时，班级群的消息已经突破99条，林湘也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将手放在心口，深吸一口气，点开和林湘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这是周玥吧？” 　　她刚看完，又一条消息弹出：“不是说周钥出国了吗？怎么她跑去参加选秀了？” 　　季程微微一愣，她心里产生了一个猜想。 　　但她不愿意相信，她屏住呼吸，迅速将对话框往上划，找到林湘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是一个从视频网站分享转发的视频，标题写着——新星首秀获方寒生夸赞！ 　　而视频封面，恰好是周玥的照片。 　　季程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终于明白这段时间的违和感在哪，也明白了为什么晚上周玥和徐云视频的时候满身是汗，更明白了为什么徐云每次和周玥视频，周东林都正好在实验室里。 　　周玥她根本，没有出国！ 第38章 受伤 　　“是周玥吧？我看着就像她！” 　　“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综艺上？” 　　“她这是准备出道吗？” 　　林湘接二连三的问题, 问出了季程心里的疑惑，也让她可以肯定——季程根本没有出国, 不但没有出过，她还和原著剧情一样，去参加了《超新星》的选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超新星》选秀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周玥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她一直瞒着, 谁也没有告诉。直到刚才，徐云都以为她出国了。 　　明明剧情已经偏离轨道，但为什么，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 将剧情拨乱反正了一样。 　　这一世, 周玥会怎么样？ 　　她呢？ 　　又会如何？ 　　季程一夜没睡。 　　早起时她眼睛下面一片青黑，脸色十分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周君海皱起眉头说：“没睡好？” 　　徐云看了季程一眼说：“是又熬夜做题了吧？爸妈对你的学习没有要求, 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季程轻扯嘴角说：“如果我没有进一班, 我会相信的。” 　　“季程！”徐云放下手中的面包说, “你的态度有问题，你在怨恨我。” 　　季程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是你的妈妈，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意见，你不应该这样, 怨恨、不信任。” 　　“那偏见呢？”季程反驳说, “我认为您对我心存偏见，所以我说话是怨恨，不说话是不信任, 难道我必须为您的偏见一遍又一遍地去解释，直到……” 　　“行了。”周君海打断季程的话，打圆场说，“你妈妈也是关心你，你别多想。阿云，有话好好说。” 　　徐云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真不明白季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刚回来的时候，她那么乖巧，怯生生的。当时她觉得季程太怯弱，容易被欺负，现在再看她那时候性子可太好了！听话温顺，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跟她顶嘴！ 　　季程放下碗筷，直起身说：“我吃好了。” 　　她鞠了个躬，拿起放在座位靠背吊着的书包背在身上。周君海“哦”了一声：“你去吧。” 　　季程点点头，往餐厅外走去，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说：“我看到周玥了。” 　　周君海和徐云都是一怔，季程却没有再说，往外走去。外面下雨了，天色灰蒙蒙的，门口并没有轿车，季程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请他将车开过来。 　　外面有风，裹挟着雨水倾斜而下，季程起先站在屋檐下，被雨水逼得退到客厅里面。 　　周君海追了出来，走到季程身边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看到周玥？你们视频了？” 　　季程仰头笑了一下：“我没有她的微信号。” 　　“那是怎么回事？” 　　季程看着外面笼罩在雨幕中的院子，看到接送她的轿车从路的尽头驶过来，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坏了。 　　她的心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过去父母教导的要平和，要与人为善的话都从那道口子流失不见。被填进来的是恨，是嫉妒这样让人发疯的特质。 　　轿车开到面前，司机撑开伞下车，走到季程面前，跟他们打招呼说：“周先生，程程小姐。” 　　季程拿起手边的伞，对司机说：“我自己打伞就好。” 　　她撑开伞，遮在头顶，边说边走进雨幕：“周玥好像参加了选秀。” 　　周君海眉头皱起，还想再问，但季程已经拉开车门，她转身冲他招招手说：“拜拜。”然后坐进车里。 　　季程没有回头去看周君海，也没有继续打听他的想法。 　　她不确定周君海会不会反对周玥出道，只知道从周玥走入主线剧情，一切已经变得不可控。她能将周君海拉到自己这边固然好，如果不能，她只能离开这里。 　　这是一场持久战，她必须保持平静，保持理智。 　　…… 　　周玥参加选秀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当季程走进校园，遇到好几拨好奇这件事的同学，季程的回答则是“不知道”“不了解”。 　　进了教室，一班也不像平时那样安静，有几名女同学围在朱楠身边，问她：“你不是说周玥出国了吗？她怎么去参加选秀了？她还念书吗？她的成绩那么好，就这样不念书了有点可惜吧？” 　　朱楠脸色僵硬：“我怎么知道？我不清楚，别来问我。” 　　“你跟周玥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难道这事你不知道？” 　　“对啊，你之前还因为周玥出国的事针对季程，结果现在周玥根本没有出国，那你干嘛做那些事？” 　　“该不会真不知道吧？” 　　朱楠脸色忽青忽白，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我知不知道管你们什么事？你们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好好学习，操心那么多！”说完又走到季程面前，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你别得意！” 　　那几个女孩子抱怨说：“她什么态度？” 　　“肯定是被瞒着了吧，啧啧，亏她拿周玥当好朋友，周玥出国了她还为周玥鸣不平，结果？” 　　“人根本就没出国，把她当傻子呢！” 　　说着说着，有一个女孩跑到季程身边问：“季程，你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事？”季程翻开课本，听见声音抬头问。 　　“周玥好像参加了那个《超新星》的选秀，她不是出国念书了吗？怎么又去参加选秀了？她还打算念书吗？还是准备去当明星了？” 　　“周玥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要是当明星肯定能火。” 　　“《超新星》的评委可有方寒生呢，好想找她帮我要方寒生的签名啊！” 　　“花痴！” 　　“我就花痴，就花痴……” 　　“我不知道。”季程低头说。 　　几名女生嬉笑的声音戛然而止，都围在季程桌子旁边，季程头也不太说：“没有听她提起过，昨天妈妈和她视频，也以为她在国外。” 　　“难道是瞒着家人的？” 　　“为什么啊？” 　　季程抬头，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可能是觉得家人会逼着她出国吧。” 　　过去的周玥在一班乃至整个裕华高中，都是很有威望的，她漂亮、聪明，交际能力也好，同时担任一班学习委员和校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因此季程刚进裕华，无形中受到过许多打量与排挤，一是因为她或许不堪的身份，二是因为周玥对她那么好，她却毫不领情。 　　直到季程身份曝光，形式才有逆转。 　　周玥的好变成了虚伪，季程的冷淡则成了直率。 　　高中生单纯，但也嫉恶如仇，当周玥显露出她的真面目，大家对她就有了新的认知与大打量。因此在周玥出国前的那段时间里，她在裕华已经没有过去那样风光，号召力也大有不如。 　　季程这句话在以前说，或许不会有人信，但现在大多数人都相信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间都达成共同认知——周玥不识抬举。 　　过去十七年里，周家对她并不差，甚至身世曝光之后，周家隐瞒着这件事，这也导致了季程转学后受委屈。 　　可以说，周家对周玥这个养女仁至义尽了。 　　但周玥却还不满足，因为家里要送她出国就瞒着家人去参加选秀。别说周家不是非要送她出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退一万步，哪怕她说了周家不愿意，你一个养女，周家愿意花那么多钱送你出国念书，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还有意欺瞒。 　　虽然季程没有诉过苦，但一个人的成长痕迹是掩藏不掉的，她过去的日子过得可不好。 　　大家为周家打抱不平，季程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她知道，当原著剧情来临，同学的反应并不能成为她的保护伞。 　　…… 　　季程在试卷上写下她的名字，却没有继续做题，垂着眸，神色木然。 　　“心情不好。”姜聿问。 　　季程抬起头，“啊”了一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明知道结局会不太好，所以你努力想要改变，但不管你怎么做，却发现事情一直向你知道的方向发展。” 　　“你的努力，你的挣扎，都是无用功，你会怎么样？” 　　姜聿挑眉，这是季程第二次问他类似的问题。 　　上次他说这世上没什么是一层不变的，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沉吟说：“你似乎，总是被这样的问题困扰。” 　　季程犹豫了一下，摇头否认：“我就是偶然想起。” 　　“是吗？”姜聿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手背抵着下巴，淡淡开口，“理论上来说，当你做出改变，事情不会停留在原地。” 　　“就像蝴蝶效应，初始条件的极小偏差，也可能引起结果的巨大差异。所以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层不变的。” 　　“可是当你做了一些事，引起了小的偏差，但大方向没有变化呢？” 　　“那就做一件大事，一定会引起结果改变的事。” 　　季程垂眸：“可是你怎么知道，你所认为的大事，一定会引起结果改变呢？又或者，这一件大事你已经做了，但这件大事本身依然没有改变，又怎么会引起结果改变呢？” 　　姜聿身体往后，靠着椅背，神色冷淡却又坚定：“如果你现在觉得你的努力、挣扎无用，那只能说明你做的事还不够。一件事不够，那就两件、三件甚至无数件，量变总会引起质变。” 　　随着姜聿声音落下，自习室里安静下来。 　　*** 　　周玥参加选秀的事，之前能瞒得住是因为大家都以为她出国了，没有人想到她会欺骗隐瞒家里。 　　但现在季程一提醒，周君海找人一查，很快得知了具体情况。 　　原来周玥到美国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国内，直接空降《超新星》选秀节目，成为第101位新星。而《超新星》的总导演，周君梅女士从未透露半句。 　　到今天，周玥参加《超新星》比赛已经半个月，已经录制完第一期节目内容。 　　送到周君海面前的，除了有周玥的个人资料，还有她训练时的一些视频。他冷着脸看完，对秘书说让他约周君梅吃饭。 　　很快，秘书回复说：“周女士说最近工作比较忙，近半个月内都没有时间。” 　　一周后，《超新星》会播出第一期，这档节目邀请到了当下炙手可热的流量方寒生的加入，关注度必然不低。第一期播放后，不论周玥人气如何，突然退赛必然会引起舆论热议。 　　周君海说：“帮我联系M台台长吃顿饭。” 　　“时间呢？”秘书问。 　　“这两天。”周君海沉吟，补充，“越快越好。” 　　…… 　　“啊！” 　　飞驰而来的排球砸在手背，季程叫了一声，大家的动作停下来，排球落地发出“哐”的响声。 　　体育老师大步走过来问：“怎么样？” 　　“没事。”季程摇头，将手背在伸手，老师看了她一眼，又问，“确定吗？” 　　“确定。”季程犹豫了一下，问，“老师我能下去休息一下吗？” 　　老师点点头，点了其他女生上场，自己则拿起排球，走到中间横着的排球网一侧，含住口哨，吹响，手中的排球也随之扔出。 　　季程退到体育场看台坐下，这里还坐着两名女生，看到她过来笑着问：“没事吧？” 　　“没事。”季程冲人笑笑，道谢，坐到了角落里。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背被排球砸过的地方有点发青，她动了动手指，扯着有点细微的疼痛，但并不碍事。一直到下课季程没有再下场，结束后她去更衣间换衣服，刚出来碰上刚才排球砸到她的女孩张娜，关心问：“你怎么样？” 　　“还好。” 　　季程背着装衣服的包，淡淡摇头。 　　“那就好，我刚才那一下力道挺重的，没想到砸在你的手背上。”张娜重复问，“真没事？手能给我看看吗？” 　　季程犹豫一瞬，伸出手说：“看起来有点青，不过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好了。”她还动了动手。 　　张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蹙眉说：“这怎么能叫没事？都怪我，力气用太大了，你这必须去医务室看看，擦点药，不然明天说不定抬头抬不起来？”她说着抬头问，“赶着回去吗？不如等等我换个衣服，我陪你去医务室？” 　　季程有点迟疑，她有点担心真的像张娜所说，明天更疼。在她犹豫的时候，张娜已经做出决定说：“你等一下我，我很快的！”她打开衣柜拿出姨夫说，“绝对不能走哦！” 　　张娜换衣服果然很快，三分钟不到，她从更衣室里出来，收拾好东西跟季程一起去医务室。 　　已经放学了，医务室里医生也准备下班。 　　看到她们进来，张娜说明情况，医生帮季程看了下，捏着她的手指动了动，边动边问：“疼不疼？” 　　动作幅度不大的时候，季程不觉得疼，大的时候感觉稍微有点扯住，蹙起眉头。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用药酒揉一下就好。”说完让两人坐一会，自己则去找药酒和棉签。 　　“看，幸好过来看了吧？”张娜笑着说。 　　“谢谢。” 　　张娜连忙摇头：“我应该说对不起才对，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呀，放学了，你待会回家吗？” 　　“不回。”季程回答时也想起来，拿出手机给姜聿发了条消息。 　　她右手受伤，左手打字不方便，干脆用语音说自己在医务室，晚点过去。说完后就见张娜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疑惑问：“怎么了？” 　　“你谈恋爱了吧？”张娜压低声音说。 　　季程摇头：“没有。” 　　“你不要不承认，我们这么大了，谈恋爱多正常啊，我们班就有两对呢。” 　　“啊？” 　　“你不知道？”张娜惊讶问，不等她回答就说，“咱们班长就在谈恋爱，看不出来吧？要不是我碰到过两次，我也不敢相信。” 　　“班长？”季程更惊讶了，一班班长就是沈璨，季程听同学说过，他性格有点冷，班里面跟谁关系都淡淡的。而且她平时看到沈璨总是坐在位置上学习，什么事都不热衷，还以为他是那种书呆子呢！ 　　看不出来。 　　“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 　　“谁？”季程好奇问。 　　“赵雪，就坐在第四组角落那个。”张娜表情有点嫌弃，“她性格不太好，以前总跟外面的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班长怎么会看上她。” 　　季程不想议论这些是非，没有接话。 　　恰好医生拿着要求和面前过来，随便拿了个椅子在季程面前坐下，拉起她的手问：“怎么受的伤？” 　　“排球课上被球砸伤的。”季程淡淡说。 　　医生边给季程擦药边说：“上课还是要注意一下安全，像这样的伤看起来不起眼，日积月累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嗯，知道了。” 　　张娜跟季程的悄悄话还没说完，看了一眼老师，凑到季程耳边问：“另一对你知道是谁吗？” 　　季程摇头，她真不清楚这些。 　　“是朱楠。”张娜低声说，“不过她男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好像还分手了。” 　　季程觉得医生好像看了她们一眼，还笑了一下，脸颊有点发烧，没有说话。医生掌心并不细腻，动作不算很重，但还是有点疼，季程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忍着点。”医生说，“今天把淤青揉开，这两天少用右手，很快就好了。” 　　季程正要点头，看到姜聿从外面走进来。 　　下雨降温了，今天姜聿穿得比之前要厚，一件灰色毛衣搭配的黑色运动外套，进来后他抬手将帽子摘掉，问：“怎么回事？” 　　看到姜聿，张娜眼睛放光，压低声音在季程耳边说：“这是你男朋友吗？” 　　季程想要否认，张口却变成了龇牙咧嘴。医生轻笑一声：“很快就好了。” 　　张娜起身走到姜聿面前，笑眯眯说：“我认识你，姜聿。” 　　姜聿点点头，走到季程身边，问：“老师她的手怎么样？” 　　“有点淤青，但没有伤到骨头，今天把淤青揉开，几天就好。” 　　“谢谢。”姜聿说。 　　医生动作放缓，季程终于喘过气，但说话时仍有点气息不匀：“你、你怎么过来了？” 　　“你没有回消息。”姜聿低头看了眼季程放在凳子上的手机，季程连忙打开来看，才发现姜聿回了消息问她怎么回事。 　　“我没有看到。” 　　“嗯。” 　　很快，医生放开季程的手，用纸巾将她手上的痕迹擦拭掉，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程动动手指，道谢说：“好多了。” 　　“嗯，明天在过来一趟。”医生抬头看了眼外面天色，玩笑说，“可别再这么晚来了。” 　　季程连忙道谢，说明天一定早点过来，她起身想拿装运动服的背包，但还没拿到，背包就被姜聿拿走了。季程愣在那里，看着姜聿转身走到门口，扭头说：“走吧。” 　　张娜走到季程身边，推她一把：“走吧。” 　　他们先回教室，姜聿按照季程的要求将书包装好，背在身上。 　　张娜也收拾好了，凑过来问：“你们去哪？还要自习吗？” 　　“不，”姜聿看季程一眼说，“你的手受了伤，早点回去，好好休息。”片刻后又补充说，“别拿太重的东西。” 　　季程将自己没事的话咽下去，“哦”了一声。 　　他们一起走到学校外面，司机还守在校门口，自从周玥出国，司机只用接送季程一个人，因此会一直守在这里。 　　哦，周玥不是出国，而是去了M市。 　　…… 　　回到家里，徐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直到季程进来，突然起身说：“我们聊聊。” 　　季程进门雨伞还没收拢，她右手不太敢用力，只能抖着伞骨，摸到最上面，按下去，雨伞随之收拢。她将雨伞放在门口的伞架上，点头说：“好，在哪里谈？” 　　“就在这里。”季程坐下来，左右看看问，“爸爸呢？” 　　“他没回来，说是临时出差。” 　　季程“嗯”了一声，客厅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徐云咳嗽一声，开口：“早上你说的话，我认真想过了，我承认，我对你带有一些偏见，但我想你也应该承认，你对我同样心存介怀。” 　　“嗯。”季程点头。 　　“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们不应该这么误解对方下去，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来消解这些误会，你说对吗？” 　　这话里有很多可以发掘的地方，季程没有轻易表态，沉默着。 　　徐云得不到回应，摊手说：“看，你不想和我沟通。” 　　“您说，我听着。”季程说。 　　“不光我说，我还希望能听到一些你的声音。” 　　季程又不说话了。 第39章 暴富 　　徐云无奈, 举手说：“好吧，我来说。” 　　“我知道这段时间, 我做得不够好，不光你心里有怨恨，我心里也有怨气。在我心里, 你和玥玥都是我的女儿，我也努力公平地去对待你们，也许过去我做得不太好，但我也在学习, 我现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以后会改成错误。” 　　“但是，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偏心到，让你们容不下对方的程度, 是吗程程？” 　　徐云看着季程,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她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个小姑娘会变得这样彻底？ 　　难道她以前都是装的吗？ 　　那得需要多么深的心机。 　　季程缓缓点头，她不得不承认，不论心里怎么想, 在她刚到周家的时候, 徐云的确努力去做了。只是疼或不疼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掩盖不了。当周玥被迫离家，徐云的态度倾向就很明显了。 　　“那么我们能不能试着重新开始？”对上季程的目光, 徐云心里有点发虚，但那只是瞬间，“我们一家人，忘记之前的事，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们都平心静气，和对方好好相处，可以吗？” 　　季程只比周玥小了一天，但周玥已经长得很有气势，季程看起来更稚气无辜一点，这或许是因为她脸上婴儿肥没有褪去，又或许是因为她眼神清澈，有同龄孩子没有的天真。 　　但徐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程眼睛里的天真消失了。 　　她的眼睛很黑，就这样看着她，看得她又心虚起来，笑着问：“怎么了？” 　　“周玥不愿意出国。” 　　“嗯？” 　　“她去参加了选秀，”季程垂眸，神色平静叙说着自己的猜测，“您怕爸爸阻拦，一定要送她出国，所以才来找我，您想说服我答应让她留在国内。” 　　“出道后她会很忙，很少会回来家里。”徐云解释说。 　　季程笑了：“是啊，很少回家，又怎么会有时间好好相处呢？”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关系到了这个地步，再修复又能好到哪里去？只要我让她留在国内就好了，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爸爸也不会反对，皆大欢喜啊！” 　　季程按住自己的胸口，虽然她并不是原身，也知道徐云不爱她，可是她心里未必没有生出过希望。只要、只要徐云为她考虑，哪怕一次也好。 　　但没有。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委屈自己，让你们皆大欢喜？”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我会让玥玥跟你好好相处，难道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吗？难道你认为这样四分五裂，还能算得上一个家？程程，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季程忍着眼泪笑了，“你们当初决定隐瞒我们身世的时候不自私吗？周玥看着我受欺负一句话不说的时候不自私吗？周东林跟所有人说，我不配当他妹妹的时候不自私吗？” 　　“程程……” 　　“为什么我不愿意答应放周玥回来就是自私？为什么我不顺你们的意就是自私？”季程抬头，梗着脖子说，“我就是自私，我就不让她回国，就不让你们——” 　　“啪！” 　　季程用手捂住脸颊，流着泪看着徐云，她满脸愤怒，指着季程骂：“你怎么能那么恶毒！你……” 　　她看到季程手上的伤口，声音戛然而止。 　　季程察觉到她的目光，摊开五指用指背对着徐云：“您没有看到吧？” 　　徐云嘴唇动了动：“我……” 　　“您嘴巴说着您会改正，是为我好，可是我的伤口您看不到，我的难过您也看不到。”季程忍着眼泪，拿起书包往外走，“我去医院，您早点休息。” 　　…… 　　“多吃点。”程心岚浅笑着看着季程，挟了个汤包到她碗里面。 　　季程吃完包子，喝掉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说：“我吃好了。” 　　程心岚点头，看着季程穿上外套，背起书包，微笑着说：“路上小心。” 　　“嗯。”季程走到门口，想想又停了下来，转头问，“妈，您真的不怪我吗？” 　　程心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半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摇头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季程鼻子微酸，转身对程心岚鞠了个躬，起身时擦掉眼泪，露出笑容说：“我走了。” 　　“嗯。” 　　程心岚看着她离开，缓缓叹了口气。 　　…… 　　季程在学校门口碰到林湘，她满脸兴奋，一看见她就凑过来，挽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问：“你看到新闻了吗？” 　　季程以为她是说周玥，问：“周玥怎么了？” 　　“不是周玥！”林湘摆手，左右看了看，十分警惕的模样，“我说的，是姜聿！” 　　“姜聿又怎么了？他上新闻了？”季程想到之前的事不由担心起来，“他打架了？” 　　“哎呀你可真是！就不想他点好？” 　　季程：“……你表情那么着急。”她还以为坏事了呢，听林湘这么说倒是放心了，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是好事，特大好事！”林湘拿出手机进到微博，输入“姜聿”，很快弹出一系列微博。她直接点开热门微博，将手机递给季程，“喏。” 　　季程接过手机，边走边看。 　　那是一则关于江山集团股权变动的微博，半个月前，江山集团董事长姜南天将手中持有的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了独子姜聿，因为独子未成年，股份目前由妻子沈粟代持。 　　微博中详细介绍了江山集团，它的前身是从事汽车制造的一家小工厂，在国营厂倒闭的浪潮中被沈粟的父亲购入，发展起来。姜南天时任工厂经理，他能力非凡，将工厂从濒临倒闭的境况中挽救回来。 　　姜南天也因此与沈粟相爱结婚，后来沈粟父亲去世，她继承了工厂，在丈夫的主持将工厂改名为江山汽车制造厂。随着工厂做大，江山汽车制造厂摇身一变成了江山集团，后来又涉足地产、酒店行业。 　　如今江山集团市值超过千亿，董事长姜南天持有36%的股份，而沈粟则拥有26%的股份，夫妻控股超过一半，因此江山集团不论如何变，姜南天的绝对地位从未变过。姜南天将手中5%的股份转给姜聿，总体股份不变，对姜南天的权利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过这本来也不是微博重点，微博中重点分析了姜南天这一决定的意义，一是他用此举昭示了这位刚被找回来的独子的地位，二则是按照市值来算，姜聿未满十八，身价就高达几十亿。 　　林湘表情亢奋：“班级群里都传疯了！以前大家还以为他跟家里不和呢，没想到突然就放大招！” 　　临近上课时间，楼梯间里有些拥挤，季程听到大家叽叽喳喳，谈论的都是姜聿这件事。 　　虽然裕华的学生家境都不差，这些学生从出生就过着优渥的生活，小小年纪可能就有家族基金，每月拿到的钱并不少。但很少有家庭会在孩子未成年就给很多股份，甚至有的家庭孩子众多，成年后可能还要为家产拼夺。 　　而姜聿呢？平日里穿着简单，连校服都没钱买，这让大家一度忘记了他是豪门少爷，更没有想到会突然扔下一个炸弹。 　　进了班级，大家讨论的也是这件事。 　　季程刚坐下来，前面的女生就转身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见她摇头说不知道就用酸溜溜的语气说：“你平时跟他走这么近，你会不知道？” 　　季程找书的动作停了停，抬头说：“我跟他只是学习伙伴，他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事。” 　　对方还要说话，季程在她之前又说：“更何况，他说没说过，我知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方闻言脸色一僵，觉得季程说话太不给人面子，撇嘴说：“就是随口问问，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季程没有理会她，找出待会上课要用的书，摊开放在桌面上，又拿出中性笔，扯开笔帽，盖在顶部。 　　做完这些，季程突然想起来。 　　关于这件事，其实姜聿并不是没有提过。 　　国庆过后来学校，朱楠找她麻烦那一天，姜聿请她和林湘吃饭，付钱时姜聿就说过，他可能会变得更有钱。当时她以为姜聿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季程手里捏着笔帽，拉开，又戴进中性笔顶部，一下又一下，然后停住。 　　也是，那篇微博里有提到，半个月前股权变更事宜已经办妥，按时间来算，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姜南天为什么突然给姜聿5%的股份，毕竟现在的姜聿看起来和家里关系并不好。 　　而在原著中，也没有提起过姜聿年少时是否获得过父亲赠予的股份，毕竟姜聿在小说里也并不是重要角色。他的人生就像是为了和原身形成对比，连小说后期出现，也多是为了从侧面证明原身的失败。 　　而且原著里这时候周玥已经去参加选秀，剧情从校园转向娱乐圈。所以季程无法确定这是原著剧情，还是改变后的剧情。她只能从原著中男主提起姜聿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姜聿继承江山集团的过程并不顺利，当他成为胜利者后，身上也围绕着各种传闻。 　　但据季程所知，姜南天是独子，而姜聿同样是家里独子。而转让股份这件事更证明，姜聿继承人的身份不会被动摇。 　　季程想不通到底什么情况会动摇姜聿的地位，甚至将姜聿逼成原著中的那个冷血无情的人。 第40章 逃课 　　“好了？” 　　医生将药收起来, 点头说：“嗯，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几天还是注意一点，右手不要太用力。明天也不用过来了。” 　　“谢谢老师！”季程起身，和医生告别后跟姜聿一起走出去。 　　季程本来以为是去自习室, 没想到出去后姜聿却往相反的方向走，不由问：“不是……去自习室吗？” 　　姜聿摇头：“不。”却也没说去哪。 　　不过绕过体育馆季程就知道了，后面有一栋综合楼，包含有礼堂、音乐教室、美术教师等等。 　　她跟着姜聿上楼, 一直走到最顶层。 　　这栋楼除了上课, 平时很少有人来，楼道里静悄悄的。季程经过窗户，看到从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中, 灰尘漫天飞舞。 　　她抬头看去, 姜聿上到六楼, 侧着身低头看着他。 　　继承财产后，姜聿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身上依然穿着廉价的前毛衣，外套是大众运动品牌的运动服，网购价格不超过两百。衣服看起来有点旧了, 袖口洗得发白, 穿在身上刚好合身，但裤子有点短，裤脚没有过脚踝。 　　但姜聿相貌俊美, 气质沉静，哪怕是廉价破旧的运动服，也能穿出时尚感来。 　　“上来。” 　　楼道里太空了，隐约有回响声，低沉有磁性的。 　　季程加快了脚步上去，跟着姜聿穿过长长的走廊，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教室的门，走进去。 　　季程跟着进去，才发现是一间阶梯教室，里面有完整的投影设备，黑板被一张大的投影幕布挡住。姜聿直接走到讲台，翻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扭头问季程：“有想看的电影吗？” 　　季程走到姜聿身边，看着他打开文件夹，里面存了几十部电影，各种类型都有。季程却没有立刻去看电影，而是问：“这是谁的电脑？” 　　她抬头看了眼四周又问：“你怎么会有钥匙？” 　　“找老师拿的，电脑也是找别人借的。”见季程还要再问，姜聿打断她的话说，“我们时间不多，你快挑一部。” 　　季程只好放弃要问的问题，弯腰浏览着文件夹。 　　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发尾快到腰部，在她低头的时候，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垂落。香气随之飘入姜聿鼻尖，他顿了片刻，起身说：“你坐着选吧。” 　　“不用了，看这个吧。” 　　姜聿顺着季程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部老港片，任贤齐和杨千嬅演的，叫《花好月圆》。这部电影季程小时候看过，剧情有点荒诞，但轻松搞笑，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姜聿点开电影，并开了投影仪，将画面投放到幕布上。 　　然后他走到床边，将窗帘一扇窗一扇窗拉上，季程看到后走到另一边将窗帘拉上。 　　很快，教室里安静下来，电影幽幽的光投在教室里，季程转身看去，姜聿站在窗边，只能看到大致轮廓，但看不清五官。 　　她看到他动了一下，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你站在那里。” 　　“啊？”季程心里疑惑，听话地没有动，他看着姜聿走过一条又一条长桌，穿过讲台，走到门口。 　　“啪！” 　　灯光亮了，姜聿偏了下头：“过来坐吧。” 　　季程“哦”了一声，走下阶梯，在第三排中间坐下。然后灯光熄灭，屏幕里杨千嬅邋遢出场，姜聿也在黑暗中走过来，在第三排过道另一边的位置坐下。 　　《花好月圆》的故事很简单，杨千嬅饰演的公主有体臭，让人避之不及，随着公主长大到婚嫁年纪，皇帝不得不公布她身患体臭，并承诺将她许配给治好她的人。任贤齐饰演的花匠为了做出一番事业，争取到了救治公主的机会。 　　在期限内，花匠偶遇卖鱼女，发现她和公主身上的味道一样，便让她帮忙做实验。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两人沮丧不已。 　　后来花匠得知冷香丸的药方，为了寻找到炼制冷香丸的元素，和卖鱼女踏上了寻找之路。 　　电影剧情简短，剧情很轻松，笑料也不断。幽暗的教室里，仿佛只有季程的笑声，她笑着笑着发现了姜聿的安静，捂住嘴巴敛了笑容问：“你不喜欢看这个电影吗？那我们换一个？” 　　“不用。” 　　“……哦。”季程点点头，又看向荧幕。 　　故事中花匠和卖鱼女历经艰辛，终于找起了元素，炼制出了冷香丸。但花匠却陷入了抉择之中，是放弃事业，留下卖鱼女和她在一起；还是放弃卖鱼女，治好公主？ 　　卖鱼女悄然离去，花匠带着冷香丸，治好了公主，并再次见到了卖鱼女。 　　原来卖鱼女就是公主，对于旁观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想到的猜测，但对主角来说，却让他喜极而泣。一切那么美满、幸福，花匠治好了公主的体臭，得以迎娶公主，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然后，在婚礼上，冷香丸失效，公主的身体恢复了恶臭。 　　季程小时候看，只觉得这是一部喜剧，不够经典，却足以消磨时光。如今再看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觉得自己的宿命就像卖鱼女身上的体臭，她没有遇到花匠，只能自己去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自己的“冷香丸”。 　　她以为自己摆脱了命运，就像公主摆脱了体臭，她们都为此欢欣雀跃。 　　但这样的快乐是短暂的，婚礼到来，庆祝开始，恶臭瞬间弥漫开。谎言终于被戳穿，她依然被命运推动着，往既定的命运走去。 　　在故事的最后，花匠依然陪着公主，她呢？ 　　又会如何。 　　季程控制不住，泣不成声，她不想将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示给姜聿，哪怕在黑暗中。她顾不上管教室长久未开，桌面积了灰尘，她趴在桌面上，放声大哭。 　　“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 　　电影结束，教室里光线彻底变暗，白色字体书写的职员表迅速上升，幸福欢快的音乐也随之响起。 　　姜聿起身要去开灯，眼角余光却扫到季程，她趴在桌面上，一抖一抖的。 　　音乐声中，季程的痛哭被掩盖住，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发现。姜聿看到她的姿态，才听见她痛苦压抑的哭声，突然的失控打得姜聿的措手不及，他忘了去关灯，走近季程问：“怎么了？” 　　季程没有回答，依旧哭泣着。 　　昏暗的光线中，又是趴在桌面，姜聿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能看见她身体的轮廓。 　　那样瘦小，又那么无助。 　　姜聿将手搭在她的头发上，顺着她的头顶向下抚摸，因为不知道她为何痛哭，只能从电影去猜度，安慰说：“只是一个电影，一个故事，别难过。” 　　他的手掌宽大，压在季程头顶，仿佛能将她的脑袋全部盖住。灼热的温度穿透头发层，到达头皮，他拙劣的安慰也通过僵直的声音传达到季程耳膜，这些渐渐汇聚成力量，让季程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的情绪渐渐平复，身体渐渐平静，她感觉眼泪润湿了衣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丑。 　　她渐渐直起身子，却依然低着头，用衣袖擦去眼泪，用哽咽的声音对姜聿说：“你别看。” 　　姜聿收回了手，却没有动，附和着她的话：“好，我不看。” 　　季程抬起头，挡住眼睛说：“你转过身去。” 　　姜聿转过身。 　　“我先走，你待会再出来。”季程起身说。 　　姜聿却没有立刻答应，说：“教室里很黑，容易摔跤。” 　　“我看得见。” 　　姜聿不说话，季程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说：“我去开灯，你站在这里。” 　　“好。” 　　季程在手电筒的灯光的照射下，从姜聿身边走过，当她走到讲台前，要转身时停下脚步说：“闭上眼睛。” 　　姜聿顺从地闭上眼睛：“好了。” 　　季程没有转头去看去检查，她低着头迅速走到前门旁边，“啪”地一下打开灯，说：“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姜聿睁开眼睛，看到季程拉开教室的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他没有急着跟出去，而是走到讲台，关掉电影，设备。然后再走到前门，关灯，锁门。 　　当他锁门的时候季程回来了，她洗了脸，脸颊被凉水冻得通红，但眼睛更红，还有点肿。她有点不安，问姜聿：“是不是很明显，我还能回教室吗？” 　　姜聿扭头看着季程，看了许久，直到她低下头问：“你看什么？” 　　“上课了。”姜聿说。 　　一部电影一个半小时，十二点四十开始，结束后她又哭了很久，距离第一节课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说起来也奇怪，倘若是还没有上课，季程肯定会急着下楼。但现在知道迟到那么久，她反而不着急了，只是更担忧，催促着姜聿：“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不能。” 　　季程一怔，连忙捂住眼睛：“真的吗？很明显吗？” 　　“嗯，很明显。”姜聿声音平淡，“不过你这样回去，老师肯定不会多问。” 　　也肯定会备受关注。 　　季程垂头丧气，她不想这样，不想被关注，不想被同情，那会令她更无法忍受。因为这样的想法，季程对回到教室心生抵触，因此当姜聿说：“我们逃课吧。” 　　季程愣了一下，在姜聿重复说：“逃课，离开学校。”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嗯，我们离开学校。” 　　“我、我怎么下去？” 　　季程坐在围墙上，头都不敢回，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紧绷着。她当了十七年好学生，连迟到都少有，逃课更是人生第一次。 　　“等我。”姜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秒，他爬上围墙，然后跳下去。 　　不到一层楼的高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落地后迅速蹦起，转身张开双手，抬头看着季程说：“跳下来。” 　　“我不行的！太高了。”季程闭着眼睛摇头。 　　“你想在上面坐一下午，然后被巡逻的老师发现？”姜聿声音低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而丝毫没有作为撺掇季程逃课的始作俑者的愧疚与担忧。 　　季程睁开眼睛瞪向姜聿，他轻扯唇角：“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他的神情那样笃定，看起来那样可靠。 　　在坐在围墙上一下午被巡逻老师发现，和被姜聿接住离开学校的两个选项中，季程不需要太多思考时间，闭上眼睛说：“你一定要接住我！” 　　“我会接住你的。” 　　“啊！”季程尖叫一声，跳下去。 　　随之响起的是“哗啦”裙子破裂的声响，但当季程落入姜聿怀里，睁开眼对上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时，耳朵里只听得见“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放、放我下来。”季程结结巴巴说。 　　姜聿弯腰，将季程放下来，然后脱掉外套。季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左看右看一脸戒备问：“你干什么？” 　　姜聿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拧着眉看着季程，将外套递给她，抬手一指：“喏。” 　　红色砖瓦墙壁上，缝隙之间，赫然有一根深蓝色的布条。 　　季程反应过来，伸手往后摸，果然在后面摸到撕碎的布料。她瞬间红了脸，接过姜聿的外套问：“怎么办？” 　　姜聿走到围墙旁边，看准砖缝之间的空隙踩进去，然后手网上一攀，伸手摸到砖缝间的布条，扯下，然后转身说：“没有人会发现。” 　　“给我吧。”季程伸手指了指布条，然后道谢，“谢、谢谢。” 　　姜聿轻哼一声，转身往左走去，走了两步，他转身说：“跟上。” 　　季程连忙跟上去，将布条塞进口袋里，才想起来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想去哪？”姜聿反问。 　　想去哪？季程停住脚步，认真思考着：“想去……很远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姜聿转身看去，季程站在那里，她身上穿着女生统一的制服，最外面却套着宽大的明显是男生的外套。外套长到大腿，十分宽松，衬得她更加娇小。 　　她脸上的红晕褪去，皮肤雪白，眼睛依然微红，神色满是茫然。 　　像北方冬季里迷失方向的小鸟，孤独、迷茫。 　　“去我家？” 　　季程回过神来，瞪大眼睛：“这……好吗？” 　　…… 　　“小心。” 　　狭窄的楼道里，姜聿的声音响起，他伸出长腿，将破碎的玻璃拨到角落，才对季程说：“可以走了。” 　　季程抬头，打量着楼道的模样，因为年尘太久，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墙壁十分斑驳，上面布满厚厚的灰尘。而原本最为坚固的铁栏杆上，锈迹斑斑，甚至有的部位上下栏杆连接的柱子断裂消失。 　　这是另一个世界。 　　掩藏在原著的繁华背后的，破败老旧，被男女主角鄙薄的存在。 　　而她和姜聿，都从这样的地方走出去。 　　“到了。” 　　在季程漫无边际的思考中，姜聿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抬头去看，对门两家都没有门牌号，唯一能告知楼层的，是灰色墙壁上用蓝色中性笔的写下的大大的“3”字。 　　姜聿用钥匙打开右边的房门，先是破旧的防盗门，再是红色的木门。 　　姜聿站在门口：“进来吧。” 　　里面传来声音：“小聿回来了？” 　　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身材微胖，穿着件红色外套，烫发，皮肤黝黑而五官普通。 　　和姜聿并不像。 　　但季程仍有点束手束脚，怯生生喊：“您好。” 　　女人楞了一下，疑惑问：“这是？” 　　“我同学。”姜聿指着女人说，“徐姨，帮忙照顾外婆的。”又问徐姨，“外婆怎么样？” 　　“中午阳光好，晒了会太阳，现在睡着了，屋里躺着呢。”徐姨笑呵呵的，“同学好，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没放学吧？这……”她的目光落在季程身上的外套上，像是想说话，但却没说出来。 　　姜聿先进了左边的房间，很快出来，解释说：“出了点状况，徐姨，您家里有干净衣服吗？” 　　“怎么了？” 　　“她裙子勾破了。”姜聿解释说。 　　季程低着头，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退。 　　徐姨却没有多想，心里的疑惑反而有了解释，痛快点头说：“丹丹跟你同学身高差不多，我前两天刚给她买了套衣服，洗了还没穿，我去拿来。” 　　“随便拿一套能穿的就好了。”季程连忙说，别人刚拿到手的新衣服，她怎么好穿走？ 　　姜聿说：“那就麻烦徐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徐姨看看两人，笑呵呵退出去。 　　等人一走，季程才走近姜聿压低声音说：“别人的新衣服，我穿了不好吧？” 　　“我会给钱徐姨，就当是找她买的。”姜聿淡淡说，“不然拿了旧衣服，徐姨不一定肯收钱。” 　　被他一点拨，季程想明白其中缘由，不再反对了。 　　很快，徐姨拿了衣服下来，是一套黑色运动服，款式很大众，说不上好看与否。姜聿拿着衣服，对季程说：“你去我房间换吧。” 　　他说着推开右边房间的门，将衣服放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拉上窗帘后又打开灯说：“换好了叫我。” 　　“谢谢。”季程道谢，在他走后却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打量着这个房间。 　　姜聿的房间并不大，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干净整洁。在房门旁边墙壁上是一排衣柜，柜门紧闭，柜子与床一人之隔。床过去是书桌，书桌临窗，窗户窗柩是木头的，一根根铁棍连接窗户顶部与下方。窗帘是蓝色的，不厚，有点透光，但足以遮挡外面的视线。 　　季程走到书桌旁，脱掉身上姜聿的外套放在书桌上，然后是自己的外套和裙子。丝袜和衬衣没有脱掉，她直接在外面套上运动服，果然，衣服刚好合身。 　　换好衣服后她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照片，细细看着。 　　照片应该是姜聿小时候拍的，那时候他的五官看起来远比现在稚嫩，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丝毫没有现在的戾气。他紧紧抿着唇，看着镜头，眉毛皱得紧紧的，看不出情绪。 　　刻板的表情，又渐渐和现在的姜聿重合。 　　“扣扣。”季程听见敲门声，然后姜聿的声音响起，“好了吗？” 　　季程拿起破了的裙子和外套，往外走去开门：“好了。” 　　姜聿走进来，径直走向书桌。 　　虽然姜聿不一定会那么敏锐，一定会发现她动了照片，但她还是无法抑制地紧张起来，在他掀开窗帘时自首说：“我动了你的照片。” 　　“看到了。”姜聿点头。 　　“照片上的你，”季程咽了下口水说，“很可爱。” 　　姜聿转头看着季程，语气冷淡问：“现在呢？” 　　“嗯？”季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姜聿耸肩，从季程身边走出去，很快，他的声音在客厅响起：“饿吗？” 　　已经三点半，距离午饭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不过季程消化一向不快，摇头说：“没有，你饿了吗？” 　　姜聿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牛奶，递给季程：“没有。” 　　季程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徐姨，问：“徐姨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姜聿说着走到客厅坐下，问，“看电视吗？” 　　说完不等季程开口，摇头说：“还是算了，免得你又莫名其妙哭起来。” 　　季程红了脸，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说：“不是莫名其妙。” 　　姜聿侧过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但季程觉得他的眼神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哭？ 　　季程咬着酸奶的吸管，冰凉的液体进入喉咙，她犹豫着说：“就是觉得……很有共鸣。” 　　“共鸣？”姜聿思索着说，“因为努力了，但并没能改变什么？” 　　季程抬头笑了笑：“是吧。” 　　在姜聿又要开口前，季程说：“我知道你劝过我，你的话也很有道理，只是……”只是理智清楚是一回事，感情上害怕又是另一回事。 　　她总是忍不住害怕，但偏偏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害怕告诉任何人。 　　她只能压抑着，隐忍着，到再也撑不住。 　　季程没有再说话，姜聿也没有追问。 　　…… 　　四点的时候，姜聿外婆醒了，里面传来“哎呦”的声音，姜聿说“我进去看看”就进了左边的房间。 　　大概过了十分钟，姜聿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姜聿外婆。 　　这一次老太太没有穿病号服，身上是一件红色布卦，下面搭配的是黑色棉麻长裤。她的头发花白，微卷，长度只到的脖颈，红色发卡别在耳畔当做装饰。 　　她满脸笑容，看到季程笑眯眯说：“你来了啊？” 　　“外婆好。”季程起身打招呼。 　　老太太转头看着将姜聿，满脸疑惑：“她在叫谁啊？我叫曼珍啊。” 　　姜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我跟她说说。”然后对季程说，“我外婆叫陈曼珍，你叫她的名字就好。” 　　季程想到之前在医院，姜聿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酸涩，却还是笑着说：“曼珍，你好。” 第41章 选择 　　“正华很好, 对我也很好。” 　　正华是姜聿的外公，和老太太在上山下乡的时候认识, 结为夫妻。后来两人一起考上大学，老太太进了一所中学当教师，而姜聿外公则进了研究所。只是他身体不好, 没几年就去世了，老太太抚养独女长大。 　　老太太患有阿尔兹海默病症，记忆常常混乱，真把季程当成了年轻时候的同事, 上门来拜访, 因此跟她说起和丈夫的故事。 　　季程附和着点头，往厨房看去。 　　太阳西沉，晚霞从窗户照进来, 填满了厨房狭小的空间。姜聿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灰色毛衣, 戴着围裙，挽着衣袖正在做饭。 　　他炒了两道菜，香味飘出来，很诱人。 　　季程没有想到他会做饭，厨艺还这样好, 心里有点惊讶。但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说姜聿还是说正华, 一个劲地给季程挟菜说：“吃、吃，正华做饭可好吃了。” 　　“味道会有点淡。”姜聿将盛好的饭分给两人，淡淡说。 　　“我吃菜也清淡。”季程说着挟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油盐都不多，果然味道很淡，不过很清爽，味道并不差，季程夸奖说，“很好吃。” 　　老太太笑眯眯鼓掌，姜聿将挟满菜的碗递给她：“你也吃。” 　　老太太接过碗筷，吃了一口菜，“呸呸”两下吐出来，抱怨说：“不好吃！” 　　季程反射性去看姜聿，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从老太太手里拿过筷子，挟起菜喂她。菜送到嘴边，老太太皱着眉看了许久，还是吃了进去，边吃边说：“我想吃鸡，要辣的，不要这个。” 　　“家里没有钱，吃不起鸡。” 　　老太太目光暗淡，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 　　“我会学做饭，以后做菜会好吃。” 　　老太太边吃边说：“嗯嗯，现在不浪费。” 　　季程看得目瞪口呆，在吃完饭姜聿去洗碗时跟进去问：“这样骗她真的好吗？” 　　“她不能吃太荤腥的食物。”姜聿往客厅看了眼，外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一部很老的电视剧，讲述的也是的知青年代的故事，她看得感动流泪。 　　姜聿淡淡说：“而且，她也不会记得这些。” 　　季程往外看了眼，又转回来看着姜聿背影。 　　他娴熟地洗碗洗锅，显然已经做惯了这些家务。因为原身的经历，季程能想象得出姜聿的过去，或许没那么坏，但也没那么好。 　　…… 　　天黑了，姜聿请徐姨下来照顾老太太，自己则送季程回家。 　　上下班高峰期，公交里人很多，姜聿走在前面，分开人群走到靠近后门的地方。让季程拉住栏杆，自己则伸手拉住公交顶部垂下来的把手。 　　路上堵车，公交开得一晃一晃，季程随之摆动身体。这样的摆动在合适的范围内，不至于摔倒，也不会碰到身边的人。 　　季程面对着窗外，看着笼罩在灯光中的城市，及路边行色匆匆的人。 　　她的脑海中闪现过许多想法，高深的浅薄的，更多是关于这一天的。下午她收到好几条消息，同学老师打来的，还有徐云拨过来电话，她不想接也不想看，干脆将手机关机了。 　　当时世界清净了，但她还得回去，不知道徐云会说什么，老师又是什么反应。 　　公交转过一个拐弯，车里响起惊呼声，季程左边的人身体向她倾斜，逼得她不往右倒去。她不得不双手抓住栏杆，却只是将正面对着姜聿，往他身上扑去。 　　姜聿身上的气息冲入鼻尖，淡淡的油烟味，并不难闻。 　　季程脑袋有片刻空白，直到公交的行驶平稳下来，她感觉到姜聿扶着她右手的手，动作微微僵硬，片刻后直起身说：“谢谢。” 　　公交站到了，刚好面前座位上的乘客起来下车，姜聿说：“坐。” 　　季程坐下去，看向窗户，玻璃上倒映出姜聿的身影，和她的影子重合。就像是一张画，一张照片，季程突然想到自己和姜聿没有合拍过照片。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和姜聿怎么会无缘无故一起拍照呢？ 　　一直到家门口，季程才止住胡思乱想，迟疑问：“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姜聿摇头：“不用，我先走了。” 　　季程想起从这里下山去公交站，起码要走二十分钟——他们刚才就是走上来的，连忙说：“我让司机送你吧，你在这等等！” 　　她说着就要让门卫开门，但姜聿制止了她：“我走路回去，很快。” 　　说完不等季程回答，转身往山下去，他个子高，步伐迈得大，走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季程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门卫问她是不是要进去，才应了一声走进大门。 　　从铁门到门口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周家人知道季程回来了，周君海和徐云都出现在客厅里，见到她后徐云就问：“你一下午到底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也关机。” 　　而周君海看着季程，沉默许久后说：“吃过了吗？” 　　“吃了。”季程说。 　　周君海“哦”了一声问：“去了同学家？” 　　“嗯。” 　　“刚才门卫说是一个男孩子送你回来的，你是不是去了姜聿家里？”徐云猜测说，“不是让你不要跟姜聿来往吗？你怎么……算了，反正我的话你从来都不肯听。” 　　“心情不好？”周君海问，在季程摇头后说，“我怎么听说你和你妈妈吵架了？” 　　徐云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反驳说：“那不叫吵架，那叫沟通。” 　　季程点头。 　　“是为了周玥。”周君海说道。 　　徐云看了季程一眼，脸色紧绷。 　　“不全是。” 　　周君海点头：“那就是了。” 　　“你来评评理，一家姐妹，何必闹得你死我活。”徐云说。 　　“关于周玥休学回国的参加选秀的事，我已经跟M电视台台长沟通过。” 　　徐云脸色一变：“君海！” 　　周君海抬手，制止了徐云说话：“也给了周玥两个选择，退赛出国，一切不变。休学比赛，我会将她的名字从户口本除去。” 　　徐云猛地站起来：“君海你不能这样！我不同意！” 　　季程也猛地抬头看向周君海，她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她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问。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是你的妻子，你应该跟我商量好再去做决定，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徐云在客厅里乱转着，突然停下脚步，怒视着周君海，“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答应！” 　　但徐云的歇斯底里并没有让周君海态度软化，反问道：“你不同意什么？” 　　徐云的声音戛然而止，迟疑片刻才说：“我不同意从户口本上除去玥玥的名字，君海，她是我们的女儿啊！难道你不打算认她了吗？” 　　从户口本除掉名字，意义远非明面上这么简单，不但代表着中断亲属关系，更意味着未来，周玥再也无法享受家族基金会带来的任何权益，更意味着将来周君海不会再给周玥留下半分财产，而周玥也会无法在上流社会立足。 　　她怎么能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落到这个地步？ 　　“她有其他选择。”周君海看着徐云，脸上是洞悉一切的表情，“我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做出决定的是她。” 　　“三天后，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尊重她。” 　　周君海的语气很平淡，徐云却泪流满面：“她选择出国，我过去答应的一切都不会变。但倘若她选择比赛，我想我们这些亲人，在她心里也不重要。” 　　“既然如此，阿云，你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我不是，我是……” 　　周君海话音一转：“或者在你心里，你知道她不会选择你。” 　　“你这个疯子！”徐云红着眼眶怒视周君海，终于忍受不住，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季程脸色一变，忍不住站起来，在迈步前却又停住了，她低头看向周君海，问：“你不去追吗？” 　　周君海头也不回，仍是那副冷淡模样：“不必。” 　　尽管知道周君海的决定对她有利，但周君海的态度依然让季程心惊，不论徐云如何，她毕竟是和他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 　　仿佛知道季程心里所想，周君海突然问：“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 　　“……”理智告诉她应该摇头，但感情让她沉默下去。 　　周君海轻笑一声，起身往楼上走去。 　　季程顺着他的动作，视线渐渐放远，她看着他踏上阶梯，平日里挺拔笔直的背脊像是承载了无法承受的力量，微微弯曲着。 　　季程突然忍不住流泪，她起身跑到周君海身后，说：“随周玥去吧，我没有关系。” 　　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可看着周君海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影，季程没办法不心软。她想她真是个祸害，没有她，凄惨的只有原身一个，可她穿越后，痛苦的却是所有人。 　　她想算了吧，周玥不愿意走，那就她离开好了。 　　反正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周君海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季程，问：“你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两个孩子使性子？” 　　季程泪眼朦胧，声音哽咽：“不、不是吗？” 　　“是因为他们被人蒙蔽了双眼，我必须撕开那层布。”周君海眯起眼睛，“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也是必须的，不然长此以往，家不成家，人不成人。” 　　他低头看着季程，眼神是少见的温和：“这与你无关，你不必为此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能坚持日九的话，本文应该这个月就会完结（如果哈），所以求一下新文《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的预收。 　　放个文案： 　　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奋斗几年却声名狼藉，事业一塌糊涂。为了嫁入豪门，胆大让父不详的儿子冒充男主亲子，却被打脸最终一败涂地！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第42章 计划 　　走廊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径直到达尽头的病房，推开门。 　　程心岚没有躺在病床上, 而是在护士的帮助下，坐在了轮椅上。护士将轮椅推到床边，她往外看, 阳光明媚，很想出去走走。 　　但这必然会麻烦到医生护士，因此她按捺下了心里的渴望。 　　反正到了时间，护士总会推她出去走动, 不过是等待而已。她这一生, 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等待，等季程上学回来，等有人来看她, 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是上班上学的时间, 没有人会来, 因此看到推门走进来的少女时，程心岚面露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的问题，周玥心里生起一丝怒气，她抿唇走进病房，说：“来看看你。” 　　她过去想推动程心岚的轮椅, 但程心岚却淡淡说：“你不必来看我。”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女儿吗？”周玥动作一僵, 语气变得有点尖利，“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想对你好都不行！” 　　“因为, 你并不想来看我。” 　　周玥梗着脖子说：“我没有。”但她看到程心岚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样的目光刺痛了周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可是乖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乖顺地出国？永远生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 　　凭什么？倘若季程比她好就罢了，偏偏她样样都不如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就能压她一辈子？她不甘心！ 　　周玥忍不住哭泣，她以为程心岚会安慰她，但程心岚没有。 　　她只是在周玥忍住眼泪后，递过来一张纸巾，用平淡甚至能称得上冷漠的声音说：“擦擦吧。” 　　周玥的心一下子就冷了，程心岚根本就不爱她！就像她的养父养母。 　　她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参加了一个选秀，我的成绩很好，一直在A组。不出意外，我能成团出道。” 　　“你说过。”程心岚说。 　　“没错，我说过，”周玥点头，虽然红着眼眶，但已经冷静下来，“但爸爸他找了电视台的领导，要求我退赛出国。” 　　她说着看向程心岚，她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好像明明是关乎她命运的事，在程心岚心里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周玥压下心底怒气说：“我姑姑是这个节目的总制片，她告诉我她说服不了爸爸，需要我自己去说服她。但是爸爸他……他变了，他现在只听季程的，妈妈为此跟他吵了架，已经离家出走，但他却不肯改变主意。” 　　“妈，你帮帮我好不好？”周玥望向程心岚，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不然她也不至于明知道程心岚不想管她，却还要来这里找她。 　　因为真的没有办法，周玥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看起来楚楚可怜。 　　程心岚心里酸涩，却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问：“出国留学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周玥没有丝毫犹豫，“一旦出国，我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出国读书她能得到什么呢？看起来不错的学历，或许毕业后还能有一份看起来体面的工作，每个月能从家族基金里领并不多的钱。 　　但她这一生，基本固定在中产阶级，如果她努力，或许能用创业或者嫁人改变自己的阶层，但这必然耗费十几年的时光。而季程呢？顶层阶级少数的那一批人，未来或是空降周家旗下公司，或是成为集团继承人。 　　她们之间的距离，她穷极一生可能也无法追赶。 　　程心岚摇头：“只是这几年，以后你想回国定居，并没有人会拦着你。” 　　“季程告诉你的？” 　　程心岚沉默着，这份沉默给了周玥答案，她忍不住大喊：“那是她骗你的！你听她说得好听，你以为几年后她会答应放我回来？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所以我在国内读书她不肯，我参加选秀她还是不肯！”说到最后，她再次嚎啕大哭。 　　“……程程不是这种人。”程心岚说道。 　　“她不是这种人是哪种人？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惨？都是因为她！她为什么要回来，当初那场车祸怎么不把她也给带走！” 　　“啪！” 　　看着周玥震惊的表情，程心岚收回因为太过用力而麻木的手，她转动轮椅，看着窗外用冰冷的声音说：“你走吧。” 　　周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捂住脸跪在程心岚面前：“妈你不能不管我！我现在谁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我相信程程，是因为她照顾了我十几年，是因为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依然没有抛弃我，也没有怨恨我。” 　　“你既不需要打工挣生活费，也没有我这样一个废人需要养，你能读很好的大学，可以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很多人理想中的大学，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你说你变得很惨，惨在哪里？” 　　程心岚闭上眼睛：“你惨在你的心变得扭曲，你惨在你看不到美好，惨在你只能看到生活的不公。你觉得所有人都在害你，都在逼你，可是周玥，路是自己选的。” 　　“是留下选秀，和周家断绝关系，还是出国念书，依然和过去一样，结果是你自己选的。”(?′з(′ω`*)? 棠(灬? ε?灬)芯(??????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周玥心里骇然：“你、你知道了？” 　　“程程已经告诉我了，”程心岚看着周玥，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你该摘下蒙住你的心的那一层布了。” 　　周玥跌倒在地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 　　周六，《超新星》第一期上线播出。 　　《超新星》采用了全新的模式，各大经纪公司、电视台择优选择一百零一名年轻女孩子，对她们进行封闭式训练。然后通过五轮选拔，决出最终人气排名前九的艺人组合出道。 　　新颖的选秀模式，超高人气的评委，各款漂亮得小姐姐，让这档节目一播出就取得了巨大成功。 　　开播第一天，《超新星》就取得了破亿播放量，节目相关话题五个热搜，两个前排，三个中间。而参加节目的选手微博疯狂涨粉，最高一夜之间涨粉百万。 　　周玥正是那个涨粉超过百万的选手。 　　和原著一样，周玥通过《超新星》这部剧爆红，并且人气一骑绝尘。 　　《超新星》播出的第二天，徐云回到周家，周君海连线周东林，召开家庭会议。会议中周君海公布了周玥的决定，并说明会在第二天去办理各项手续。 　　会议上徐云一直沉默着，反而是周东林态度平和，不但对周君海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还在周君海说完后说：“以后和玥玥……相关的事不必告诉我。” 　　说完他以实验室有事的理由，关闭了视频通话。 　　会议结束，徐云起身就走，周君海叫她也没有理，季程看着周君海追上去，拉住徐云的手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没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对她很失望。”徐云转身，仰头看着周君海这个她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双眼喊着泪水，“但是在这过程中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周君海嘴唇动了动，难道迟疑：“我……” 　　“你刚愎自用，你独断专行，你就像是一个冷血的怪物，自以为将一切算计在掌心。”徐云按住胸口，神情激动，“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附属品、你的下属，应该对你的决定听之任之。” 　　“我累了，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徐云甩开周君海，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 　　季程看着周君海走回来，他的步伐很沉重，表情只剩下木然。季程心里忍不住担心，她走到周君海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说：“会好的，一切会变得更好的。”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季程想象的好太多，徐云和周东林都没有无理由站周玥，只要他们努力，时间长了总能修复关系的。 　　周君海仰着头，冲季程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是啊，会好的。” 　　他低下头，轻声呢喃说：“还能怎么差呢？” 　　季程忍不住流泪。 　　她曾经因为原身的结局心怀不甘，对周家、对程心岚心怀戒备，她总想着逃离，远离剧情，远离一切。 　　她做了很多努力，许多尝试，但对这个世界一直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但在这一刻，她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程心岚的感情如水，是温柔的，从不多言多语，但永远站在她身后。周君海的感情如空气，肉眼看不见，但却更浓烈。 　　乃至徐云、周东林，他们都曾伤害过她，但季程都觉得可以原谅了。 　　他们之间的裂痕，不在他们自身，而在于原著作者想要寻求的故事性，在于那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她的一念之差，害得多个家庭四分五裂。 　　季程想，不论结局如何，她这多得的一生，不算白来。 　　***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季程走出教室。 　　还没到考试结束时间，他们交了卷不能回教室放东西，走廊上零零散散站了十来人。 　　看到她出来，有同学过来问她题目答案，前两次月考她都考得很好，最新一次还超过了沈璨，考到了全校第一。 　　当姜聿从教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季程身边围了一圈，都是在问答案的。 　　姜聿走过去。 　　这几个月他成绩进步也很大，最新一次考试更是考进了前五十名。过去还有学生说他在二班是走后门，现在这样的声音少了很多。无论他过去成绩如何，这一学期的进步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季程看见他脸上露出笑容：“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姜聿点头说：“还行。” 　　其他人看到姜聿过来，也都识趣散开。 　　裕华谁不知道姜聿和季程关系最好，其他女孩子谁都不搭理，唯独对季程不同。 　　早前姜聿继承江山集团5%的股份，身价暴涨，也引起过同学追逐。虽说学生单纯，但单纯不意味着清高，过去姜聿不招女孩子喜欢，一是因为他虽然是姜家独子，却连校服都买不起，姜家不闻不问，明摆着不受待见；其次则是因为姜聿一头短发，满身戾气，打人心黑手狠，名声太差，没人敢招惹他。 　　现在却不同了，还未成年便季程价值数十亿的股份，谁敢相信他不受父待见？再者他如今把头发留长，学习成绩也进步很大，身上少了戾气，只是看起来冷漠了点。但冷漠并不是缺点，反而更让人心动。 　　更何况江山集团市值千亿，姜聿作为独子，又受父母宠爱，以后肯定是继承人。只要能嫁给她，嫁入豪门指日可待。 　　因此这段时间，姜聿身边很是多了些狂蜂浪蝶，只是他谁也不搭理，只跟季程关系好。季程成绩优异，性格温顺，长得也漂亮，时间传出不少风言风语，渐渐的不少女生开始打起退堂鼓。 　　季程倒是没注意这些事，姜聿的试卷上写了选择题答案，后面的也有的打了草稿，写下大概的答题思路。季程专注看着，这次考试他发挥很好，写在试卷上的答案，前面丢分不超过十分，大题写了的解题思路基本是对的，只要结果不错想必不会丢分。 　　最后分数估算下来，跟她自己的差不多。 　　季程早知道他记性好，逻辑能力强，但他这次考试和上次比又进步不少，而且这次题目还要难一点，季程心里难免震惊。 　　但也只是一瞬，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能人，姜聿以前成绩不好是因为他自己不学，一旦上了心，成绩可不是突飞猛进？而且姜聿对自己的学习显然很有规划，他在一开始就舍弃了文综，并没有下功夫去背，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语数外和理综上，因此他理综进步很快，但文综却成为了拖后腿的科目。 　　不过这也不要紧，裕华下学期就会分科……想到这里，季程回想起前几天在多媒体教室发生的事。 　　因为追求者变多，她们打听到姜聿和季程总是去自习室做作业，渐渐的不论他们去哪间自习室，都能碰到爱学习的女生。 　　而那些女生，成绩好的总会热心问姜聿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成绩不好的则会拿着题目来问姜聿，令他不胜其烦，干脆找老师又借了多媒体教室的钥匙，之后季程和姜聿学习的地方彻底转移到综合楼顶层。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季程坐在窗户旁边，被晒得昏昏欲睡。 　　姜聿突然开口问：“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当时她一下子就醒了，坐了好一会才说：“理科吧。”她全科成绩都很平均，不过理科以后的专业选择面会广一点。而且老师已经跟她谈过，也是建议她选理科。 　　当时她想到姜聿的成绩，说：“你也选理科吧，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又能同班了。” 　　“我前几次考试成绩不好，说不定进不去一班。” 　　季程当时太困了，趴在桌面上，她想跟姜聿说她睡一会，让他上课前叫醒她。可是听到姜聿这么说，就把想说的话忘记了，声音软糯而无奈：“这样啊，那我们不是不能一个班了？” 　　“你想跟我一个班？” 　　“嗯。” 　　“为什么？” 　　“就是想啊。”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只想好好睡一觉，以至于连嘴唇突然而来的温热辨认不清。 　　她看着试卷，很想问姜聿那天是不是亲她了。 　　可是回想起姜聿这几天的态度，跟过去没什么差别，好像那天的事只是她的臆想，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季程有点不确定。如果没有，她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有点尴尬？说不定姜聿还会笑她自作多情。 　　可万一要是有……要是有的话，他还能装作这么若无其事…… 　　季程越想越觉得还是不要问了。 　　思索间，铃声响了，学生们鱼贯而出。 　　姜聿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样？” 　　季程将试卷还给姜聿，说：“你考得挺好的，我要回教室了。” 　　她说完低着头就要进教室，刚走两步却听到姜聿叫她，季程转身问：“什么？” 　　“我前几天抢到一张券，很优惠，晚上一起吃饭？” 　　季程抬起头看着姜聿，或许是经历太多，从姜聿身上看不出少年的稚气，他已经能够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在他邀请季程的时候，表情也是淡淡的，好像只是随意的一次晚饭，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季程迟疑问：“我们……两个人吗？” 　　“是三人餐。”姜聿说，“你可以叫上林湘。” 　　“哦。”季程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样，轻声说，“那我等一下问问湘湘。” 　　林湘向来爱凑这种热闹，完全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笑嘻嘻问姜聿：“吃饭的地点在哪里？我们怎么去？” 　　“现在堵车，我们坐地铁吧？”季程说完看着两人，得到同意。 　　他们商量着晚餐，林湘边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好了三人一起离开教室，往校外走去。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们撞到朱楠，朱楠身边围了好几个女孩子，正在讨论着什么，神情看起来都很激动。看到季程他们，朱楠走过来说：“玥玥下周录制总决赛，给了我几张票，你们要不要去？我看在你是玥玥妹妹的份上，给你一张票。” 　　“不用了，谢谢。”季程礼貌拒绝。 　　朱楠哼笑一声说：“这次决赛有很多大咖到，方寒生也在，现在票价已经被炒到上万一张，要不是是因为玥玥人气一直第一，她才能拿到这么多张票，你真不去？” 　　“谁稀罕啊？不就是个破比赛吗？”林湘翻着白眼说。 　　“你！”朱楠气急，“这可是现在最红的选秀节目决赛，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那你自己去啊，找程程干嘛？” 　　季程拉了拉林湘的手，对朱楠说：“我没有兴趣，你找别人吧。” 　　“不去就算了。”朱楠撇嘴，她的朋友也走过来，听说了刚才的事，看向季程三人的背影说：“季程和玥玥关系不好，你找她她当然不会去，说不定看到玥玥红了，心里嫉妒着呢。” 　　朱楠听后觉得很有道理，脸色也好了点。 　　林湘犹愤懑不平：“你看她刚才的样子，傲慢到了极点，真当谁都是周玥的粉丝了？” 　　“别管她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季程笑着劝林湘。 　　林湘戳了下季程脑袋：“说不定就是周玥让朱楠来找你耀武扬威的，不就是红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也别把她放在心上了。”季程好脾气地劝着，刷卡走进地铁。 　　…… 　　吃饭的餐厅很安静，放着轻缓的音乐，很适合约会。 　　恰好季程他们座位斜后方也有一对情侣，你侬我侬说着情话，偶尔声音大了点传过来，腻得季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好几遍林湘。 　　明明说好了三个人来，结果刚到餐厅林湘就接到电话走了，留下季程和姜聿对坐。 　　也不是没有独处过，但大多是在学校里，各自做着作业，偶尔才说几句话。不像这里，哪怕只是相对而坐，气氛也无端暧昧起来。 　　更何况那件事过去也没几天，季程想起来就觉得坐立难安，看都不敢抬头看姜聿，只好低着头给林湘发消息。 　　随着菜一盘一盘上来，姜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季程续了杯茶问：“跟朋友聊天？” 　　“嗯，不知道湘湘因为什么事这么急着回去。” 　　姜聿对林湘不感兴趣，淡淡点头，看着季程捧着茶杯，双手无意识地摩擦着。 　　她低着头，睫毛低垂，在眼睛下方投下阴影，将眼睛遮挡住。 　　姜聿放下茶杯，突然开口：“你很紧张。” 　　季程身子一弹，慌忙摇头说：“没、没有。” 　　她放下茶杯拿起筷子，挟了一筷子菜说：“我才不紧张，我干嘛要紧张。”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打工。”姜聿顺着她的话题说。 　　“要一直打工吗？你作业有时间做？”季程说着想起老师说的话，思索着措辞说，“下学期结束我们就要上高三了，到时候学习任务肯定很紧，你……能忙得过来吗？” 　　“寒假结束后，我会辞掉工作。”姜聿说。 　　季程脸上露出笑容：“真的？这样也好，你也能专心读书。”她说着又想到姜聿的处境，又问，“那你会不会缺钱？缺的话可以告诉我，我零花钱很多的。” 　　在姜聿的视线中，季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着头说：“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姜聿唇角微翘：“嗯。” 第43章 说客 　　这顿饭的氛围比季程想象中的好, 最后她还因为食物太好吃，有点吃撑了。 　　幸好晚上公交人少, 他们走到公交最后一排坐下。他们前面坐着两个女孩子，身上都穿着宽大的校服，显然也是高中生, 其中一个抱怨说：“作业好多啊，感觉都做不完。” 　　季程听着她们聊天，想到自己背的书包，往姜聿这边靠了靠问：“你要打工的话, 作业来得及做吗？” 　　她用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 随着她的动作，香味飘进姜聿鼻子里。 　　他屏住呼吸，压低声音说：“我会尽量做, 只是可能会有不会做的题目。” 　　“你可以问我啊, 或者问其他同学。” 　　“微信不太方便。”姜聿说。 　　季程蹙眉：“那怎么办？” 　　姜聿不说话了, 季程有点困，倒向车窗靠着。车窗触感冰凉，但表面积了厚厚的脏污，季程又皱着眉靠向姜聿，微微闭着眼睛问：“你没有休息时间吗？” 　　“周日休息。” 　　“那我们周日一起写作业好了, 这样你就可以问我啦。” 　　姜聿却没有回答, 季程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忍不住扭头去看姜聿。他直视着前方，面向季程的正好是侧面, 季程眯着眼睛，在心里勾勒姜聿的脸部轮廓。 　　他的眉毛微凸，鼻梁高挺，是典型的驼峰鼻。嘴唇不厚不薄，下颚线条坚毅。 　　姜聿开口，扯动下颚线：“我以为，你不想再跟我一起学习。” 　　“嗯？”季程微愣。 　　“这几天，你总是躲着我。” 　　季程回想起来，顿时觉得有点心虚，那天中午之后，她的确有点躲着姜聿，直到今天考完试才跟他说话。只是她总不好跟姜聿说，觉得他偷偷亲她所以觉得尴尬，才几天没有跟他说话吧。 　　这样的话又回到了她之前的顾虑。 　　不是关系变得更尴尬，就是被姜聿笑话自作多情。 　　季程抿唇，犹豫了一下说：“哪有。” 　　“昨天我找你，你没有理我。” 　　这话说得有点哀怨，季程顿时清醒了，坐直了身体看着姜聿。但他面无表情，就这样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季程顿时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八成是记错了，就像刚才理会错了一样。但她依然死不承认，辩解说：“应该是我没有听到吧。” 　　姜聿唇角轻扯，没有否认季程的话。 　　季程怕姜聿翻旧账，赶紧说：“我一定会去的，你叫我的话。” 　　姜聿转过头，不看季程，声音清清冷冷的：“我记住了。” 　　…… 　　回到家里时间还早，客厅里亮着灯，季程走进去才知道有客人来。 　　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套小西装，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季程看过照片，认出她是谁，喊道：“姑姑。” 　　喊完人，她看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周君海。 　　周君海神色冷淡，也没有介绍，只淡淡问：“回来了？” 　　“嗯。” 　　“放假了？” 　　“对，一直放到年初八。”季程回答说。 　　周君梅看着他们父女一问一答，起身走向季程和气问：“这就是程程吧，上次家里办宴会我在国外，没能及时回来。这还是咱们姑侄第一次见呢，给，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季程拿着她从手腕褪下来的手镯，认出是知名珠宝品牌的，这样一个手镯起码要十几万，连忙说：“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的，你是我亲侄女，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周君梅笑道，“今天是考完试了？” 　　“嗯。”季程跟着周君梅回到沙发坐下。 　　“跟同学玩去了吧？回来这么晚？”周君梅笑着问。 　　季程点点头，看到放在茶几上的票，是《超新星》的门票，一共四张。 　　察觉到季程的目光，周君梅拿起门票递给她说：“你知道《超新星》吧？这是门票，有没有兴趣去看总决赛？” 　　季程收回手，没有接，婉拒说：“我作业挺多的。” 　　“一天时间而已，不费什么时间的。”周君梅说着看向大哥，劝说着，“玥玥也很希望你们能去观看。” 　　周君海翻过一张报纸，淡淡说：“如果你是回来玩，就多住两天，如果是为了来劝说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大哥，”周君梅无奈说，“只是去看个比赛而已，并不算什么的。这段时间玥玥的难过，我也看在眼里，你就这么不闻不问，未免也太无情了点。” 　　周君海专注地看着报纸，并不说话。 　　“再说了，玥玥现在人气很高，虽然放弃了学业，但以她现在的年纪，有这样的成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她参加选秀并没有给你丢脸吧？” 　　季程明白周君梅是来当说客的。 　　想想也是，原著周君梅就和周玥关系好，周家关系几次转折点，都有周君梅的身影，而她每一次都偏帮周玥。周玥能在娱乐圈发展得如火如荼，也有周君梅的帮助。 　　这一世哪怕要得罪大哥，周君梅依然毫无保留地支持周玥。 　　而周玥依然和原著里一样，自节目播出后爆红，人气一直一骑绝尘，周君梅当然希望她能和周家缓和关系。 　　但周君海并不接话，合上报纸对季程说：“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这是让她回房间去了，季程应了一声，起身往楼上走去。 　　当她走到二楼，听到楼下传来周君梅激动的声音：“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大嫂才会出国去散心！” 　　“啪！” 　　季程听到巴掌声，停住脚步。 　　她站在二楼，往下张望着，周君海站在客厅中间，脸色十分难看。而周君梅捂着脸颊，深深地吸了口气：“难怪大嫂说你刚愎自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我就奇了怪了，玥玥到底哪里戳了你的心窝，你能这么对她！这是你捧在手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何必闹得这样，家不成家！” 　　“够了，你走吧。”周君海声音低沉。 　　周君梅拿起包气冲冲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回去，将门票甩在沙发上：“门票是玥玥求我送来的，我放在这里，去不去随你。” 　　“大嫂和东林那边，我会另外打电话。” 　　周君梅往上楼梯这里看了一眼，低声说：“我还记得年前过来，家里欢声笑语，气氛融洽，不过半年，已经物是人非。你好好想想，值得吗？为了一个孩子，弄得妻离子散？” 　　说完，周君梅转身离去，周君海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久久没有动作。 　　季程放下书包，往楼下走去，听到脚步声周君海抬起头，低声问：“都听见了？” 　　“嗯。”季程拿起门票。 　　“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季程笑了笑说：“我知道的。”她将门票整理好，放在茶几上，“妈妈过年会回来吗？” 　　周君海一怔，说：“我打电话问问她。” 　　“我回房间去了，您也早点睡，别熬夜。” 　　这话是他刚才嘱咐季程的，现在却被她原样奉还，周君海笑了一声说：“好。” 　　…… 　　放假后季程的作息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起床时间推迟到了七点，起床后洗漱、吃早餐，然后送周君海出门。 　　周君海知道孩子都爱睡觉，提过说她晚点起也没有关系，但季程只笑着说想送他出门。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转眼到了周末。 　　季程跟姜聿约好了周日一起写作业，因此早上周君海出门前，季程跟他交代了行踪。 　　听说她去和同学见面，周君海顿了一下问：“是哪个同学？” 　　徐云一直不赞成季程和姜聿来往，但周君海的态度季程并不清楚，不过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姜聿。” 　　周君海眉头微皱，问：“姜家那个孩子？” 　　“嗯，他这学期进步很大，上次考试还考了全校四十七名。”季程怕周君海不肯，因此解释说。 　　以前她不在乎徐云的态度，是因为她对周家没有归属感。但发生了那么多事，季程知道周君海是爱她的，自然不想让父亲失望。她怕周君海对姜聿有偏见，因此说：“虽然他刚转进裕华的时候成绩不好，但他很聪明，也很努力，这学期进步非常大。而且他和家里关系不好，放假还要打工，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做，也可能会遇到不会的题目，所以我才说趁着周日他休息，跟他一起写作业。” 　　季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周君海笑起来：“他倒是个好孩子。” 　　季程用力点头。 　　“不过，”周君海话音一转，季程顿时紧张起来，“你和他相处，要注意分寸，你们现在是学生，最重要的事还是学习。其他的事等到高考之后再说，没问题吧？” 　　季程脸颊瞬间红了：“没有其他的事！我保证！” 　　看到女儿窘迫的模样，周君海心情大好，笑着离开。 　　但季程直到见到姜聿，都觉得有点不自在，之前按下去的胡思乱想又起来了。 　　因此在第三次叫季程不应的时候，姜聿放下手中的笔说：“你今天状态不好？” 　　“啊我没有！”季程回过神来，矢口否认，“我们做题吧，我好多题目都没做。”她低头躲避着姜聿的话。 　　姜聿皱着眉，沉吟着，但最终还是没有追问。 第44章 礼物 　　最终周君海还是没有去《超新星》的决赛。 　　但季程依然从班级群里得知了周玥的消息, 自从《超新星》开播，周玥就以一骑绝尘的优势夺得第一, 最终比赛的结果也没有出人意料，周玥终于C位出道。 　　不过在决赛上，节目组依然公布了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周玥将和方寒生合作一首歌曲。 　　尽管林湘不追星, 也忍不住嫉妒了：“那可是方寒生啊！多少人想见他一面都没有机会！” 　　对此季程只是笑，她看过原著，早就知道周玥和方寒生会有这次合作，这也不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合作。未来几年里, 他们会一起拍戏, 一起上综艺，成为网友眼中的金童玉女。 　　很多艺人爆红后不敢谈恋爱，哪怕有了男女朋友, 也要竭力隐瞒, 以免曝光后人气大跌。但周玥和方寒生不同, 他们在一次次合作中紧紧被捆绑在一起，因此当他们公开后，无数网友说“自己又相信爱情了”。 　　季程没有把这些话透露给林湘，转移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林湘脸色暗淡下来，“我姥爷身体时好时坏, 医生说熬不过今年冬天。” 　　季程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湘, 只好沉默下来，林湘叹气说：“老人嘛，生老病死是正常的, 我能理解，可你不知道我那群舅舅姨妈，为了点财产每天吵每天吵，听得我脑瓜子疼。” 　　“就昨天，我两个舅舅又因为房子吵了起来，就当着我姥爷的面，我姥爷当时就气晕了过去！”林湘大吐苦水说，“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人还活着呢，至于那么迫不及待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程跟着叹气。 　　两人都是愁眉苦脸，最后还是林湘笑了起来：“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啊！诶，寒假你跟姜聿有见面吗？” 　　“周日见了，怎么了？” 　　“啧啧。” 　　季程直觉林湘要说什么，抢在她前面说：“我挂了，还要写作业呢。” 　　“是是是，不耽误您老人家写作业。”林湘刚说完神色又认真起来，“不过真的，你们就这样僵着？我看的都累。” 　　“真挂了。”季程说，挂了视频通话后却没有急着写作业，而是抱起了床上的泰迪熊。 　　这只泰迪熊是周日姜聿从夹娃娃机里夹出来的，当他把这只熊夹出来的时候，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都在恭喜姜聿。 　　而老板则苦着脸，把熊给姜聿时欲言又止，很想让他不要再来了。 　　姜聿拿到泰迪熊就转送给了季程，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完，都在起哄。季程本来不想要，但姜聿却说她不要就把熊给扔掉，刚好有个男生在旁边，说他们不要的话可以转卖给他，还报了价格。 　　季程想到姜聿夹娃娃花费的时间，犹豫很久还是收了。 　　这只泰迪熊很大，有半人高，比季程都要宽，放在床上占了一小半。季程抱着它，慢慢揉搓着它的脑袋，想着该送什么样的回礼给姜聿。 　　不过她不敢跟林湘提这件事，本来她就爱把她和姜聿凑到一起，要是说了肯定要闹个没完。 　　…… 　　季程看了两天，最终选定了一款手表。 　　是一个时尚品牌，卖的并不贵，才一千出头。不过表盘造型很好看，表带是皮质的，可以替换，季程一看就很喜欢。 　　只是她也知道，这块表对普通学生来说有点贵了，也不知道姜聿会不会接受。思来想去季程又另外买了一个礼盒，只把表放进去，送给姜聿的时候也说只是路边买的，没有提到表的价格。 　　季程紧张地看着姜聿，怕他不肯收，解释说：“上次你送我那只泰迪熊也挺贵的。” 　　姜聿从盒子里拿出表，看着手表上的标志，挑了下眉。 　　季程机警地说：“我在网上查了，好像是个品牌的，不过网上卖的好贵啊，要一千多，我买的时候才两百多呢。” 　　她一脸天真，把一个天真得把山寨当成正品买的小姑娘演得活灵活现。 　　“做工挺好。”姜聿将表戴在手腕，然后将手伸到季程面前，“帮我戴一下。” 　　“哦！”季程太紧张了，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动作有多暧昧，连忙帮姜聿戴上，还摸了摸手表说，“好看吧，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 　　想了想又补充说：“我也觉得做工特别好。” 　　姜聿转动手腕，他的身体不像普通高中生那样单薄，手腕绷起时肌肉凸起，显得很有力量。不过他的手腕并不粗，皮肤也还算白皙，黑色表带横在手腕中间，很合适。 　　“怎么样？你喜欢吗？” 　　姜聿看着季程，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期待。姜聿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说：“很喜欢。” 　　季程一拍手掌说：“那就好！”火速将盒子给了姜聿。 　　季程送出礼物之后继续做题，姜聿却坐在那里，目光看着季程，右手却无意识地摸着左手表带。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他们在附近美食城吃了顿饭，姜聿照例送季程回去。 　　连续下了几天雪，虽然路上积雪被清扫干净，但是树上积雪还有厚厚一层。他们前面有个男孩蹦蹦跳跳，经过一棵树的时候，男生突然抱着树木摇晃起来。 　　那棵树并不粗，随着他的摇晃，积雪纷纷落下。 　　季程他们刚好走过来，她今天穿的棉袄也没有帽子，只能用手去遮挡积雪，一时间十分狼狈。她低着头站在原地，过一会觉得好像没有雪落下来了，抬头看去，姜聿站在她面前，伸长手臂挡在她头顶。 　　往上看是广阔夜空，昏黄的灯光晕染着，雪花纷纷落下。 　　姜聿头顶满是落雪，眉毛也被雪花染白，他的脸颊冻得微红，但目光依然是幽深的，就这样看着她。 　　季程仿佛被定住了。 　　直到雪花落尽，姜聿却保持着为她遮挡雪花的姿势倾身。 　　像是有所感应，季程眨了眨眼睛，姜聿温热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面。 　　季程突然想起那个午后，那天阳光很好，她睡得昏昏沉沉，感觉有人亲了她一下。那样的触感，和现在很像。 　　季程想，原来不是梦。 　　原来是真的。 　　这不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但也有人来来往往，她们站在树荫下，置身于灯火之中，虽然只是轻轻触碰，但依然引起尖叫。 　　季程猛地醒了，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姜聿。 　　姜聿放下手，坦然地看着季程，表情里没有半点愧疚或者不好意思。 　　他伸手，季程后退，但他的手很开，碰到她的头发，然后拿到她面前：“雪花。” 　　季程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了姜聿半天，憋出一句：“你头上都是雪。” 　　姜聿低着头，将雪花拂落下来，但有雪花落进了他的衣领，被皮肤的温度融化，冰凉的。季程看到了，担忧地问：“冷不冷？” 　　姜聿掀起眼皮看季程，说：“不冷。”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感冒了。”季程说着就往前面走去。 　　姜聿跟在她身后，踩过她踩出来的脚印。 　　他们都没有提刚才那个吻，一切好像就这样发生，又这样静悄悄的过去。直到上了公交，他们坐在公交车后面，季程望着雾蒙蒙的窗户，突然觉得手被人握住。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孩子，他本来看着前面，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头看过来。 　　车厢后面灯光很暗，季程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动了动手指，手却被抓得更紧。 　　季程犹豫了一下，喊：“姜聿。” 　　“嗯。” 　　“你……”姜聿往她身边靠了靠，季程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她低着头，不再挣扎。 　　到了公交站，照旧是司机来接她，姜聿站在旁边看季程上车，但这一次他没有像过去一样一直看着，而是在季程关上车门前说：“回去记得给我发消息。” 　　说完，姜聿替季程关上门，看着轿车渐渐远去。 　　公交来了，姜聿跳上公交。 　　公交一晃一晃，穿过长长的街道，停在老城区外面公交站。 　　姜聿下车，穿过巷子，走进小区，走到楼底下，停住脚步。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底下，轿车线条流畅，标志在昏暗灯光中显得格外华贵。姜聿抿唇，神色阴翳下来，转身往楼道走去。 　　“姜聿！” 　　沈粟急匆匆追上来，在姜聿走进楼道前拉住他的手：“你给我站住！” 　　姜聿转身，低垂着眉眼，声音低沉：“有事吗？” 　　“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可能是没接到。”姜聿淡淡说。 　　沈粟神色凌厉，想戳穿他拙劣的谎言，但想想又忍住了，双手抱胸说：“我来是告诉你，年三十你必须回家吃年夜饭，平时你任性我可以随你，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有事。” 　　“有事也给我往后推！我告诉你，今年那个贱种也会回来，他从小养在你爸面前，你要是不抓紧机会，到时候什么都落不到手里！” 　　姜聿挑起唇角：“他也是您养大的！” 　　这话触动了沈粟的逆鳞，她顿时大喊大叫起来：“这都怪谁？还不是那个贱人！” 　　姜聿低着头，忍受着她的怒骂，直到她声音小了点才说：“这里隔音不好。” 　　沈粟脸色一变，不想在跟姜聿说下去：“反正你必须得来，不然，”她一指楼上，“我跟她没完！” 　　说完沈粟转身就走。 　　老小区没有人清理积雪，她走过时高跟鞋在雪里戳下一个又一个洞。 　　等轿车开过，雪面上只剩下斑驳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三千，九点二更六千 第45章 新年 　　虽然姜聿让季程到家给她发消息, 但季程握着手机很久，一直没有想好发什么。 　　直到屏幕弹出消息, 季程点开，看到姜聿问：“到家了吗？” 　　“到了。”季程回复。 　　之后等了几分钟，姜聿没有发第二条消息, 季程看着手机，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但她心里隐隐能猜到姜聿的想法，所以更不敢开口问。 　　突然外面照过来一束强光，应该是有人回来了。 　　周君海今天没有加班, 回来得很早, 季程想着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往下看去。徐云从车里下来，她身上穿着厚重的羽绒服, 头顶戴着帽子, 匆匆走进屋里。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回来, 季程走出房间，下楼。 　　刚走到三楼和二楼之间的电梯，季程听见周君海的声音：“不在家多住几天？” 　　“我今晚的飞机出国。”徐云淡淡说，“这一次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你还在怪我。”周君海说。 　　楼下沉默了很久, 徐云的声音才想起：“是我自己识人不清。” 　　“既然如此, 你为什么……” 　　“那些人里，包括你！” 　　徐云打断了周君海的话，季程看不到周君海的表情, 但想来是很难过的。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徐云：“我走了，你回去休息吧。” 　　季程一阶阶楼梯下去，出现在两人面前，周君海诧异问：“程程，你还没睡？” 　　徐云静静地看着季程，眼睛里泪光闪烁，但只是一会，她偏过了头。 　　“我们能谈谈吗？”季程看着徐云问。 　　“程程，这件事你别管。”周君海皱眉说，他知道妻子女儿不和，不希望她们发生争吵，闹得关系更僵。 　　但徐云却松开了行李箱说：“好。” 　　季程冲周君海微笑：“爸爸，让我们聊聊吧，应该不会太久。” 　　周君海看着两人脸色，妻子看着季程的眼神已经平和了许多，因此点头：“去书房吧。” 　　“不用，去你房间吧。”徐云走到季程面前说。 　　季程点点头，上楼。 　　推开房间的门，徐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在房间里转了转，看着床上的熊说：“朋友送的？” 　　“嗯。”季程点头。 　　“那个朋友是姜聿吧。” 　　季程迟疑了一下，又点头。 　　徐云见她这样，轻笑了一声：“你还是防备着我。” 　　季程低头，沉吟片刻说：“不光是你，我防备着很多人。” 　　徐云微微一怔，不明白季程怎么突然说这个话。但她没有迷惑太久，房间里响起季程轻而软糯的声音：“有一个女孩，她做过很长一个梦，梦里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却因为一场事故，跟别人身份调换。” 　　“这……” 　　季程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想要解释徐云的疑惑，继续说道：“突然有一天事故曝光了，她被接到家里，被送进贵族高中。她应该感激的，可是和她身份调换的女孩也在，她很漂亮，成绩优异，让人自惭形秽。” 　　徐云蹙眉：“这……” 　　“请让我说完。” 　　徐云咽下想要说的话，任由季程继续说，“其实来京城前，她的成绩也很好，她总是能考进全校前二十名，总是能受到老师的夸奖，可是当她转进那所贵族学校，一切都变了。” 　　“不一样的教学方式让她措手不及，转学后的分班考试，她失利了。她进了三班，”徐云又要说话，却被季程的目光定住，看着她说道，“她很难过，她觉得她的亲生父母可能会觉得她太愚钝，所以当她的姐姐告诉她，一班的教学更好，希望她转进一班的时候，她答应了。” 　　“她进了一班，却来路不正，她知道同学在背地里说她，所以她想考出好成绩，想让父母脸上有光彩，于是她睡得越来越晚。但是她的身体太差了，她晕倒了，被送进医院。当她醒来，她听到她的亲生母亲叹气，她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 　　“换回来后，她的父母怕养女在学校里难以自处，因此没有公开她的身份。她跟在姐姐身后，被人骂跟屁虫，也有人暗地里说她是私生女，不值得姐姐对她那么好。她太生气了，所以跟姐姐吵了一架，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真相大白，她不是私生女，可是所有人都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她，都觉得她不知感恩。”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当她转进一班，就已经被纳入姐姐的羽翼下，所有同学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因此当她们吵架，所有人都觉得是她错。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让她转班，是为了控制；对她好，是为了舆论；替她在父母面前说所有自己想说的话，是为了隔离；告诉哥哥不许接近她，是她的控制欲。无形之间，她生活在姐姐辛苦打造的真空环境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她开始挣扎，开始怒吼，歇斯底里，但最终将所有人越推越远。” 　　季程坐在床边，挺直了肩背，满眼泪水，声音飘忽：“她做尽坏事，死在监狱。那一天，是她姐姐的婚礼，她的哥哥听说这件事，平静地挂断了电话，因为她的父亲说，不想再得到她的消息，所以一直到最后，她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的亲生女儿已经死在监狱。” 　　徐云掩住嘴巴，满脸泪水，你难说：“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努力思考着，想起说。“你不是没有转进一班吗？” 　　季程侧过身，直面着徐云抬头说：“她醒来了，发现自己在学校食堂打工，她还是那个贫穷的女孩，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周后，她的亲生父母找来，接她进了京城，告诉她说，为了避免身世对她们高考造成影响，所以等她们高考之后，再公布真相。她又进了那所贵族学校，这一次她考进了二班，她的姐姐依然想说服她进去一班，但她没有再答应。” 　　季程的话回答了徐云的疑惑，可她却依然不敢相信：“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预知未来？不可能！不可能！” 　　“她努力想要改变，而事情果然改变了，她的父亲站在了她这边，决定将养女送到国外。她很高兴，可是不久，她得知姐姐并没有出国，她参加了一场选秀，在梦里，姐姐会一夜成名，会大红大紫。” 　　“她没能改变结局，她觉得自己注定走向死亡。” 　　“程程……” 　　季程笑了笑，但下一秒却捂住嘴巴痛哭：“但她的父亲站在她这边，哪怕因此家庭支离破碎，也坚持不改。她看着他一夜白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她只是想活下去啊……” 　　…… 　　“你很心不在焉。” 　　季程停下用吸管搅动奶茶的动作，睁大眼睛看着姜聿：“啊？” 　　姜聿挑眉：“你把我叫出来，不是为了让我看着你一晚上吧？” 　　“不可以吗？” 　　季程的表情依然是茫然的，看起来很傻，也很可爱。姜聿身体前倾，左手手肘撑在桌面，伸手按住季程的手，从她手中抢过奶茶，轻轻搅动着说：“可以，这样看一辈子也行。” 　　“轰！” 　　季程觉得自己脸红了，眼睁睁看着姜聿吸了口奶茶，牙齿咬动珍珠时，下颚线条轻微跳动。 　　“你、你你怎么喝我的奶茶。”季程结结巴巴说。 　　“想知道原因？”姜聿勾勾手指头，“过来。” 　　季程乖乖凑过去，听到姜聿在耳边，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说：“想亲你，但是人太多。” 　　！！季程眼睛睁得更大了！ 　　“呵呵。”姜聿垂着头笑了起来。 　　季程渐渐回过味来，怀疑问：“你在耍我吗？” 　　“嗯。”姜聿点头，下一秒皱紧眉头，“疼。” 　　“你在耍我我就回去了。”季程松开手威胁他说。 　　姜聿将奶茶推到季程面前，问：“喝吗？” 　　塑封杯里还装着大半奶茶，但是想到姜聿喝过，季程坚决抵抗诱惑，用不太坚定的语气说：“不喝了。” 　　姜聿当即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在季程气得要走时对老板喊说再加一杯奶茶。 　　等新的奶茶送过来，季程嘀咕说：“你喜欢喝，自己买一杯不就好了。” 　　“没……” 　　察觉到姜聿又要说让人脸红的话，季程连忙说：“好了我知道了！” 　　喊完之后又迟疑下来问：“你晚上真的不用上班吗？” 　　“不用。”姜聿看着季程，她低垂着眉眼，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有抹不开的忧愁。自从认识她，他就经常从季程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她总是忧虑的。 　　初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季程身世和他相近，想必日子不会太轻松。只是时间长了，他却渐渐看不得季程这样的表情，她那么天真，就应该傻乎乎地长大。 　　不必承受风雨，不用经历折磨。 　　但是她身上笼罩的忧伤总是存在，而他却一无所知。 　　越是如此，心里越是如同火烧，想毁灭些什么，却又怕吓坏了眼前的小姑娘，怕引起她的眼泪。 　　姜聿不得不收起心里隐藏的乖戾，用平淡却还算温和的声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季程家里的事，她一直没有跟别人讲过。 　　她性格内敛，适合倾听，很多话反而无法说出口。因此虽然冲动之下把姜聿约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沉默了很久，一口又一口地喝着奶茶。 　　而姜聿就这么等待着，也不催促。 　　奶茶店里换了一首轻快的音乐，季程听到后面两个女孩子在讨论唱歌的人是不是周玥，她现在火得不行，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 　　“昨天晚上，我妈妈回来，她之前因为……”季程压低声音说出周玥的名字，“和我爸爸吵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家。” 　　季程说起昨晚的事，却又简化了自己和徐云说的话，只说谈完之后徐云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她有点不安，想知道徐云的情况，想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她一直觉得，如果她没有成功，最坏不过她远远离开。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有了羁绊。 　　看到周君海花白的头发，她很难受，所以对徐云说出那些话。她希望徐云能够相信，希望她能够回来，这并不是因为她爱徐云，而是因为周君海。 　　她想，只要徐云回来，哪怕还和以往一样，她也可以接受。不会再跟她吵架，不会再试图去争取什么。 　　姜聿听完后没有说话，季程也不需要他的劝解，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季程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嘴巴里塞满了珍珠，她的脸颊有点鼓鼓的，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走出奶茶店，轿车就停在外面，季程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 　　他们上了车，季程对司机说了姜聿家里的地址，轿车发动了。 　　开车到姜聿家很快，十多分钟就到了。 　　轿车停在姜聿家楼下，他推开门下车，这个小区老旧，物业只收钱不管事，地面积了厚厚的雪。当他踩下去，运动鞋深陷雪中，他转身制止了季程要下来的动作，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季程坐在车门口望着他，眼睛里染着温暖的橘色灯光，明亮而水润。 　　姜聿退到楼下，对她挥挥手：“回去吧。” 　　季程这才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回家。当轿车驶出小区，季程手机微信收到一条消息，是姜聿发来的。 　　“我会在你身边。” 　　季程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一直压在她心头的事仿佛也消散了一点。 　　…… 　　“高一点，再高一点！” 　　周君海从屋里出来，看到季程指挥着老管家在贴春联，她今天穿了身新的红色棉袄，戴着围巾挡住小半边脸，只有着急的时候伸长了脖子才会将脸露出来，看起来神采飞扬，十分精神。 　　看到他的身影，季程笑着说：“爸你来看看？” 　　老管家站在凳子上，伸长了手，时间长了有点酸累，扭头问：“这样行不行？” 　　季程看向周君海，他沉吟片刻点头：“可以。” 　　贴完最后一张春联，季程从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找到福字，用胶水倒着贴在门上，边贴边说：“好运滚滚来，霉运都赶走。” 　　周君海哈哈大笑，又低声问管家：“回来了吗？” 　　“已经接到人了，估计很快就到。” 　　周家地方大，需要贴的窗户很多，季程拿着买回来的窗花一个个窗户找过去。等贴完半个小时也过去了，她回到客厅，却看到客厅里坐了个人。 　　起先她以为是徐云回来了，再一看却发现是程心岚，她今天穿了身红色针织外套，下面搭配着黑色长裙。裙子遮到她的脚踝，又被鞋子挡住。 　　她坐在沙发上，看见季程，微笑着说：“新年好！” 　　季程一脸惊喜走到徐云身边问：“您怎么回来了？” 　　程心岚看了眼周君海说：“是周先生派人接我过来的，想给你个惊喜，也就没有提前说。” 　　“太惊喜了！”季程在程心岚怀里蹭了下，又抬头向周君海道歉，“谢谢爸爸。” 　　“一家人。”周君海语气平淡说。 　　中午周东林打了个电话回来，他在国外念书，没有春节假期，因此没有赶回来，只是打电话跟周君海拜年。周君海问了他的近况，得知一切都好，只嘱咐让他好好念书，没有多问。 　　通话快到尾声，周东林突然说：“玥玥说要来跟我一起过年。” 　　周君海站在落地窗旁，往外看去，季程不知道和程心岚说了什么，母女俩一起笑了出来。他淡淡地应了声“嗯”，就不再说话。 　　“我最近学业紧张，没有答应。” 　　周君海又“嗯”了一声，周东林又问：“妈……没有回家吗？” 　　周君海神色黯了点：“没有。”说完顿了片刻，问，“她给你打过电话吗？” 　　“她回京城了。”周东林说。 　　“好，我知道了。”周君海挂了电话，却依然拿着手机，站在窗边许久，没有说话。 　　…… 　　这顿年夜饭并不冷清，除了周君海、季程和程心岚，管家、厨师和司机都上了桌。 　　吃饭前周君海一人发了个红包，厚度不小，这是年终奖之外的，几人都很高兴，饭桌上气氛也很热闹。程心岚倒是不肯接，但周君海说图个好彩头，又有季程劝着也就拿了。 　　不过吃完饭后，在无人时程心岚又将红包塞给了季程，说：“愿你来年顺顺利利，余生安稳美满。” 　　季程拿着红包，忍住眼泪笑着说：“谢谢妈妈。” 　　程心岚看了眼灯火明亮的客厅，迟疑问：“你妈妈还没有回来？”虽然季程想瞒着她，但周家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为此和周玥吵了一架，甚至一度不想继续住在疗养院麻烦周家人。 　　最后是周君海特意前去医院劝说，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念头虽然消了，但心里的愧疚却没有消失，她无数次想过，如果她不是个废人，季程不会吃那么多苦，在发现错误的时候，她也可以立刻将周玥带走。 　　没了周玥，周家人也不必走到这一步。 　　程心岚想，或许是老天爷预见了这一切，才会让她半身瘫痪，终生缠绵病榻。 　　程心岚没有在周家过多停留，吃过晚饭就离开了。季程本来想送她回医院，但程心岚没有答应，只让季程好好陪着周君海。 　　送走程心岚，季程回到屋子，大家都在客厅里守岁。 　　电视里放着春晚，但电视机前没有人守着，不知道是谁提议开了一桌麻将，几人围着麻将正在打牌。季程进去的时候周君海刚输了一把，将钱给其他三人。 　　见季程回来，厨师笑着问：“程程小姐要不要玩一把？” 　　“她一个孩子玩什么？”周君海浅笑着，对季程说，“你自己看会电视。” 　　季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后是他们打牌的声音，听着很热闹，却又有点无聊。她拿出手机看微信，班级群里聊得很热闹，还有不少拜年的消息。 　　季程挨个回复，到林湘时跟她聊了会。 　　她爸爸兄弟姐妹多，过年都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吵得她不胜其烦，抱怨说：“我有个表妹，特别喜欢周玥，听说我跟她一个学校的，非要我帮她要签名！关键是我跟人也不熟啊，帮她要个鬼啊！” 　　季程笑得不行，问林湘她怎么办。 　　“周玥刚出来，她看电视呢。”林湘说。 　　季程抬头，发现电视里正放到周玥，她跟方寒生一起演唱方寒生的成名曲。林湘打字说：“方寒生对周玥可真好，又是要合作单曲，又是一起上春晚，网上CP粉都疯了！” 　　季程后面也没有了交谈声，大家沉默地打牌，直到周玥的表演结束气氛才渐渐活跃起来。 　　“只是普通合作吧。”季程回复说。 　　林湘发了个“我觉得他们有一腿”的表情包，说：“听说方寒生的工作都是他自己做主的，他多冷一个人啊，接二连三跟周玥合作，没猫腻我才不信。” 　　其实林湘的直觉很准，方寒生和周玥之间的确有猫腻，只是季程没有评判太多，转移了话题。林湘对周玥也没那么感兴趣，问：“姜聿跟你拜年了吗？” 　　季程回复说：“他为什么要给我拜年？” 　　林湘发了个震惊的表情问：“难道你们还没有新进展？” 　　季程看着手机好一会，想她和姜聿……应该算是有新进展的吧？但想到林湘的八卦，季程回复说：“能有什么新进展？” 　　然后打开和姜聿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开始编辑新年祝福。 　　刚打了“新年好”三个字，季程又犹豫了，好像有点太刻意？于是上网搜了搜，复制一条新年祝福发过去。 　　消息发出，季程还在想：“看起来应该像群发的吧？” 　　正想着，消息来了。 　　因为后面有人，季程没有直接点开听，在口袋里摸出耳机，才点击播放。 　　语音很短，只有两个字——“程程。” 　　姜聿的声音低沉，有点沙发，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低声呼唤。 　　刚听完，一条视频通话请求出现在屏幕，季程往后看一眼，周君海他们打麻将很专注，她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关上门后，季程接通视频。 　　姜聿出现在镜头里，他站在外面，身后很黑，离得远的地方有朦胧的灯光。因为背着光，季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低着头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镜头仿佛静止了一样。 　　“姜聿？”季程试探着问。 　　“嗯，我在。” 第46章 男朋友 　　“你在外面吗？” 　　姜聿抬头说：“嗯。” 　　“好冷啊。”季程往洗手间的窗户外面看了眼, 虽然雪已经化了，但气温反而更低, 外面的风呼呼的，撞得玻璃“哐当”响。 　　“等下进去。” 　　季程这才发现，姜聿并不在他家的小区外面, 迟疑问：“你回家了吗？”她说的家指的是姜家。 　　“吃年夜饭。”姜聿声音有点闷，“不太愉快。” 　　正好这时，手机里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个子看着挺高, 但也看不清模样。他叫着姜聿名字, 但姜聿没回，只对季程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季程连忙说，“好像有人叫你了, 你去忙吧。” 　　姜聿应了一声, 挂断视频通话, 转身看去。姜翰穿着黑色羽绒服，若非皮肤白，整个人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在不远处停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聿收起手机，将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 淡淡说“有事”, 从他身边走过。家里沈粟已经发完脾气，姜南天坐在那里，神色难看, 直到姜聿走进来，脸上露出笑容问：“怎么出去那么久？” 　　“我该回去了。”姜聿淡淡说。 　　姜南天一怔：“不在家住一晚。” 　　“外婆没人照顾。”姜聿说着走到门口，换掉脚上的拖鞋，弯腰蹲在地上穿球鞋。他的球鞋是大众品牌，价格不贵，但质量很好，已经穿了两年。 　　鞋依然是好的，只是原本的黑色洗得有点发灰发白，和门口摆着的其他名牌鞋对比，实在有点寒酸。 　　姜南天看着觉得心酸，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金全部拿出来，递给姜聿。 　　姜聿已经换完鞋，抬头看到那一叠钱，淡淡说：“已经给过我红包。” 　　“那才几个钱。”姜南天将钱塞进姜聿手里，“这些你拿着，放心，我不告诉你妈。” 　　“我不需要。” 　　姜聿将钱推给姜南天，却被他拦住：“不许不收。” 　　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性子倔，不肯落了话柄，可你才多大？这些事本来就不该怪你，是你妈妈……唉，都是我的错，这些钱你拿着，买点吃的，也给自己买两件衣服。” 　　姜聿神色依然冷淡，却没有再推拒。 　　姜南天心里满意了些，说：“听说你还在打工，年后工作那里就不要去了，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成绩进步很快，还剩一年半了，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爸爸这辈子只有你们两个孩子，小翰……你也知道，以后重担还是要落到你身上的。” 　　“你如果想要工作，寒暑假来公司实习也行，可别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浪费时间了。”姜南天温声说。 　　姜聿没有回应，只是说：“我该走了。” 　　“诶！我让司机送你。” 　　姜南天说着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跟着姜聿往外面走。等车的时候，姜南天看着姜聿，姜聿的相貌很好地融合了他和妻子的优点，虽然从小过得孤苦，小小年纪却已经很有气势。 　　只可惜环境所限，受到的教育也有限，不过没关系，以后时间还长。 　　姜南天又嘱咐了几句学习上的事，见他好像没什么兴趣，就改口说：“回去代我向你外婆问好，改天有空我去探望她。” 　　“不必了。” 　　姜南天神色一僵，轿车已经开过来，姜聿挥挥手上车。 　　过年期间，京城少了大半人，街道上显得空荡荡的，宽敞的路面少见车辆。轿车飞驰着，很快到楼下，姜聿下车，开门前将姜南天给的钱递给司机，说：“麻烦帮我带给姜先生。” 　　司机有点为难：“姜先生看到会生气的。” 　　“他不会的。”姜聿见司机不接，将钱放在副驾驶座，关上门上楼。 　　上楼后姜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徐姨家里。 　　开门的是徐姨的小儿子，他年纪不大，正在上大学，对网络上的事了解得多，见到姜聿就问：“小聿你是去你亲爸亲妈家吃年夜饭了吗？他们家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豪华……” 　　徐姨走过来，拍了下儿子的脑袋说：“就你多嘴！小聿来了？你外婆在看电视呢，你也进来坐会？” 　　“不用了，我带外婆回去。”姜聿说着走进来，看到外婆坐在沙发中间，正盯着电视看着，看到精彩的地方，不断地鼓着掌。 　　她身边坐着的都是徐家人，徐家人多，老老少少加起来七八口人，客厅里有点拥挤。徐家是这里的老住户，也是看着姜聿长大的，而且他现在还是徐姨的雇主，徐家人对他都很客气，拿出瓜子花生让他坐一会。 　　姜聿本想带外婆走，但老太太看得入迷，他一拉就甩手骂他是“坏蛋”。姜聿没办法，只好在徐家坐下，等着外婆看完节目。 　　徐家的小儿子刚被老妈拍了一顿，心里觉得冤枉，但心里实在好奇，坐到姜聿身边又问了起来。除了他，徐姨的女儿徐丹也很好奇，不过她比较爱吃，关注的也是年夜饭，问：“你们吃的年夜饭是不是特别豪华？听说有钱人吃的食物都是空运的最新鲜的，全是有机食品，厨师都是特级厨师……” 　　徐姨听得窘迫不已：“你们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但姜聿没有生气，语气平和说：“年夜饭一共有十八道菜，有空运过来的海鲜，也有自己农庄种的蔬菜，厨师不是特级厨师，不过食物很好吃。” 　　他一个个问题回复着，直到外婆困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才抱着她回去。 　　在姜聿离开后，徐家人谈论的话题中心依然是他。 　　徐姨的大儿子说：“既然他是有钱人的儿子，为什么还住在咱们这个小区？” 　　“估计是喜欢吧，他现在身价可几十亿，有钱人的想法我们不了解。”她的小儿子说。 　　她的大儿媳妇心里一动问：“姜聿身价真有几十亿？他不是还在外面打工吗？” 　　等被科普了姜南天赠送姜聿百分之五股票的事，大儿媳妇咂舌道：“那要是能嫁给姜聿不就等于嫁入豪门了？” 　　“够了，这些话你们在家里说说，到外面都给我闭嘴！”徐姨冷声说，她受雇于姜聿，了解得比别人多点，因此她说完之后，客厅里渐渐沉默下来。 　　…… 　　两束车灯远远照进屋里，周君海动作一停，抬头往外看了眼。 　　轿车在橘色灯光中驶来，他放下手中的麻将，起身往外走去。管家看到周君海的动作，不动声色指挥大家收拾了麻将桌。 　　季程往外看去，看见徐云从轿车里下来，周君海走出去，将她拥进怀里。 　　客厅里的牌桌散了，周君海牵着徐云的手走进来，厨师笑眯眯问：“时间不早了，要不我给大家煮个夜宵？” 　　周君海点头，管家、厨师和司机一起去了厨房，留下季程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当电灯泡。 　　季程站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打了个哈欠说：“好困啊，爸妈我先上楼睡觉了。” 　　徐云神色诧异，这是除了争执的时候，季程第一次喊她“妈”。她看着季程走向楼梯，突然笑了笑说：“程程晚安。” 　　季程挥挥手，回了房间。 　　虽然借口困了回房间睡觉，然而实际上季程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马上就要新年了。 　　班级群里和她一样兴奋的人比比皆是，二班的班级群在抢红包。 　　季程点开时刚好有个红包发上来，她顺手抢了个，抢到了三十块，手气最佳。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是一两块甚至几毛钱。 　　回到聊天群，大家开始怂恿季程发红包。 　　季程看了下，才知道原来红包最大的人就要发红包，就准备发一个。但她正准备点红包，就看到一个红包被发出来。 　　是姜聿。 　　季程反应慢了半拍，点开红包，发现红包已经被抢完了，这次手气最好的是的班里另一个女生。 　　季程退出班级群聊，点开姜聿，打字问：“你刚刚……怎么突然发红包？” 　　紧接着聊天框显示输入中。 　　然后一个红包弹出来。 　　红包介绍写着：季程，当我女朋友吧！ 　　季程脸颊腾地变得绯红，她猛地关掉了手机，整个人瘫在床上，脑袋完全放空。 　　过了十几秒，她才拿起手机打开，聊天框里并没有更多消息，但显示依然是“对方正在输入”。 　　他在等她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季程心里很笃定。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如问怎么这么突然，又或者说她们现在年纪太小了，不应该早恋，又或者说她爸爸不赞成她现在谈恋爱…… 　　可季程什么都不想问，什么也不想说。 　　她点开了红包。 　　是520，有点俗气的数字，甚至不像是姜聿会发的。 　　想到这里，季程坐起来，发了条语音过去：“姜聿，是你吗？” 　　视频邀请发送过来，姜聿出现在镜头里，他身后是因为年尘老旧而泛黄的墙壁，显然是回到家里了。 　　视频接通后，他没有立刻开口。 　　季程也红着脸颊，没有敢吭声。 　　大概沉默了两分钟，姜聿声音沙哑问：“看清了吗？” 　　“什么？”季程疑惑，没明白他的意思。 　　“看清楚，你的男朋友是谁了吗？” 第47章 穷 　　这是季程过得最安静的一个新年。 　　前世她生活在一座小城市, 城市里没有禁鞭，每年大年初一凌晨, 小区里就会想起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京城则不同，没有鞭炮声，也没有吵闹声, 她一觉睡到八点多。 　　下楼时季程才知道，周君海和徐云也起晚了，不过周家没有多少亲戚，晚点起也没什么。季程快吃完早餐, 周君海和徐云下来了, 他少有表情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徐云也脸色红润，虽然因为家庭缘故消瘦不少, 但看起来很精神。 　　吃过饭, 周君海说周君梅今天回来过年, 让厨师中午多做两道菜。 　　徐云听后倒是问：“她今年怎么有时间回来？” 　　周君梅工作特殊，过年过节更是忙碌，因此有好几年过年没有回来了。周君海淡淡说：“说是手头节目刚结束，还没有开始新工作，这是好事。睿云年纪大了, 她长期在外面, 孩子跟她也不亲近。” 　　周君梅和丈夫关系不睦，早早就离了婚，独子徐睿云由周君梅的丈夫抚养, 周君梅很少照看。 　　“睿云也来？”徐云问。 　　周君海点头：“说是一起带来。” 　　到中午，周君梅果然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徐睿云，另一个则是周玥。 　　季程反射性去看周君海和徐云，周君海神色平静，而徐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周君梅则笑着说：“玥玥这孩子来给我拜年，我问她回过家没，她说不敢回，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周君海没说什么，只淡淡吩咐季程：“程程，去泡几杯茶来。”然后将三人让进了屋里。 　　“我跟程程一起去吧。” 　　周玥说着就要走到季程身边，但周君海的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怎么能让客人干活。” 　　周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周君梅皱眉说：“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看到季程已经走出客厅，说，“玥玥毕竟是你养大的孩子。” 　　“我只有一双儿女，没有别的孩子。”周君海又问徐睿云，“上几年级了？成绩怎么样？” 　　徐睿云今年十三岁，个子已经很高，端端正正坐在母亲身边，一本正经说：“上初二了，期末考了年级第三。” 　　“那考得很不错啊。”徐云接过管家端过来的水果放下，浅笑着说。 　　“好什么呀！东林和玥玥考试，回回都是年级第一。”周君梅说着问起季程的成绩，“程程期末考得如何？” 　　“年级第二。” 　　周君梅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现在的年级第一，以前总是考第二名吧？要是玥玥在，肯定还是第一。” 　　“我去看看表姐好了没有。”徐睿云不想听母亲说话，找借口离开了客厅。 　　走到后面茶水间，季程正看着管家将泡好的茶往盘子上放，一共六杯茶，管家怕她端不起说：“不如我端进去吧？” 　　“没事，李伯您慢慢忙。”季程端起盘子，走到门口看到徐睿云，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徐睿云耷拉着眼往后看了眼，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是我的新表姐？” 　　“表姐哪有新旧？”季程说。 　　“嗯，只有真假。”徐睿云点头说。 　　“我要把茶水送进去。”季程等徐睿云让开，端着盘子出去，徐睿云也没走，就跟在她身边说问：“听说你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二。” 　　“嗯，怎么了？” 　　“我妈说，周玥表姐要是在，她肯定年级第一，那你就跟我一样考年级第三了。” 　　“年级第三也挺好的。” 　　徐睿云摇头：“一点都不好。” 　　季程停住脚步望着他，十几岁的少年个子已经跟她一般高了，但脸上还可以看出稚气，连生气的样子都毫无遮掩。季程问：“为什么不好？” 　　“没考到第一。” 　　季程想了想说：“我以前考年级二十多名，这次我考了年级第三。” 　　“你……”徐睿云瞪大眼睛，“成绩真差！” 　　“……”季程耐着性子说，“但是我进步了，而且我不觉得年级第三差，如果我能保持现在的成绩，我高考就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只要能上我喜欢的大学，考第一还是第三进去，有什么关系？” 　　“你理想的大学是哪所大学？” 　　季程停住脚步，按照她以前的成绩，最好不过考上他们省城大学。但是穿越后，她有了前世的基础，而且还有户口优势，未必不能冲京大清大。只是具体考哪所大学，学哪个专业，季程没有想过。 　　最终她笼统地说：“反正是我想考的大学。” 　　她端着盘子进去，客厅里气氛有点凝滞，她当做没有发现，将茶水一杯杯放在各人面前，然后在一张单独的沙发坐下。 　　她刚坐下，徐睿云就坐在了季程身边，周君梅看到神色冷了点说：“睿云，过来，跟别人挤着坐像什么话。” 　　“他们表姐弟喜欢亲近，也没什么，”周君海解围说，徐睿云松了口气，没有挪动位置，又听舅舅说，“程程你带睿云去楼上玩吧。” 　　季程听了起身等着徐睿云，周君梅不太乐意儿子跟季程接触，但想想有些话确实不适合他们听，因此点头说：“老实点。” 　　季程带着徐睿云上楼，刚走到三楼徐睿云就说：“我妈肯定想让舅舅认周玥表姐。” 　　三楼有间游戏室，季程平时不过来，不过想着徐睿云这个年纪应该喜欢玩游戏，就把人带来了。 　　她刚推开门，闻言疑惑问：“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啊！”徐睿云跟着她走进游戏室，一脸得意说，“她们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周玥表姐不是舅舅亲生的，她做了错事，舅舅不想认她了。我妈一向喜欢周玥表姐，所以想帮她说情。” 　　他说着凑到季程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皱眉问：“你就不担心吗？” 　　季程将放游戏盘的抽屉打开给徐睿云看，随口问：“我担心什么。” 　　“我妈说，都是你从中作梗，舅舅才不认玥玥表姐，所以他们才要把我们俩支开。玥玥表姐要是回来了，你就没人疼了。” 　　“你很有感触？”季程问。 　　徐睿云变了脸色，轻哼一声：“我好心给你报信，不爱听算了。” 　　“你今年十三岁？” 　　徐睿云挑出一张游戏盘：“嗯。” 　　“那你怎么那么多心眼？”季程问。 　　徐睿云将游戏盘塞进去，等游戏开始的空档说：“你有个恶毒后妈，心眼就多了。” 　　他说这话的表情很深沉，有着少年人的稚气，也有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季程想到他的家庭，父母离婚后，他父亲的确很快结了婚，后来又有了孩子。其他的季程知道的不太清楚，因此问：“你后妈对你不好？” 　　但徐睿云明显不想再说，语气很敷衍：“还行吧。” 　　游戏开了，他问季程会不会玩，季程从来没玩过，当然说不会。于是徐睿云一个人玩，他专注地盯着屏幕，神情漠然。 　　季程在旁边看着，终于发现他身上让人熟悉的地方是什么。 　　他跟姜聿有点像。 　　只是姜聿身上的戾气与冷漠，是因为生活的艰辛磨砺出来的，而徐睿云一直生活在温室里。 　　不过也不一定，虽然有周君海看着，但徐家内里发生什么，周君海不一定知道。季程想着，决定晚点跟周君海说说这件事。 　　之后徐睿云一直在打游戏，而季程则坐在旁边跟姜聿聊天。 　　姜聿又去了姜家，他拍了一张客厅里的照片，人很多，沈粟挨个给他介绍过，但他一个都没记下来。但季程知道他记性好，看课文从来是一遍熟读，三遍默背，简单的人名不可能记不下来。 　　不过是不想记罢了。 　　季程看到客厅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人，跟姜聿差不多年纪，但其实更温和。 　　季程一下子猜到他是谁，但不敢确定，也没敢问姜聿，只跟他聊其他话题。 　　开年回到学校就要分科了，分科后会重新分班，姜聿期末考试成绩不差，如果前面不是都选理科，他们有可能会被分到一个班。 　　还有姜聿工作的事，他之前说过年后就不去那家咖啡厅上班了。季程就问起他那边的工作有没有结束，工资有没有结清，得知全部清了后，季程说：“那挺好的，这样你就能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 　　她觉得以姜聿的聪明，就算这次没分进一班，下学期也能考进来。 　　“你呢？”姜聿问。 　　季程用耳机听了好机会，没明白他的意思，悄悄问：“什么？” 　　“不用花时间在你身上？”姜聿的声音里藏着淡淡的笑意。 　　季程红了脸，一本正经地打字说：“我们现在，还是学习为重。” 　　“程程表姐，你在谈恋爱吗？” 　　季程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收起手机否认：“没有！你不打游戏了？” 　　“你早恋了。”徐睿云直起身子，双手抱胸一脸肯定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大人们的。” 　　季程转移话题不成，只好说：“你说了也没有关系。” 　　反正她爸妈心里早有准备，嗯……应该有准备吧。 　　“切，大人都是骗子，说的话不可信。”徐睿云说，“要是他们发现你早恋，肯定会变成另外一张脸。”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早恋过？”季程好奇问。 　　“我才没有！”徐睿云大声否认，“我每次考试之前，我妈都跟我说，没关系不管考多少分妈妈都爱你，结果我考完试没拿到第一，就总说我不如表哥表姐。” 　　徐睿云皱着眉说：“我再也不相信她了！” 　　难怪他刚才特意问她成绩还说那些话，季程现在完全明白了。 　　*** 　　吃饭前周玥上来叫人。 　　出道后她有专人化妆，上节目总是五官精致，但今天却素面朝天的来，羽绒服里面穿着普通的毛衣牛仔。只是因为工作忙碌，她眼睛下方黑眼圈有点严重，皮肤略干，看起来有点憔悴。 　　她敲门后脸上带着笑，叫季程和徐睿云下楼。 　　出去后却往以前住的房间张望着，在徐睿云下去后叫住季程，回指着房间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季程觉得周玥最好不要看，但她显然也不是真心询问，转身往房间门口走去，推开门。 　　她站在那里，眼泪慢慢落下来。 　　房间是徐云一早起来收拾的，将周玥的东西都装进了箱子里，说是等节后找人拿走。周玥现在进去，看到的刚好是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再没有她生活过的气息。 　　季程看着她沉默地哭了很久，然后擦掉眼泪，转头看向自己。 　　她的眼睛通红，在这无人的空间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毫无遮掩。 　　“下去吧。”季程说，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渐渐近了，走到二楼楼梯，季程听到周玥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季程，你别得意。” 　　季程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她，纠正：“我叫周程程。” 　　其实季程还是习惯过去的名字，但在周玥面前，她依然这么说。 　　周玥脸色变得扭曲，她伸出手，像是想推季程。但她犹豫挣扎着，季程看在眼中，转身加快脚步下楼。 　　显然周家兄妹谈得并不愉快，这点在饭桌上可以看出来。 　　而周玥一直沉默着，没有表露不甘或者怨恨，只在离开前说：“爸妈，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尽管周君海让她不要喊“爸妈”，但她却依然不肯改口。 　　…… 　　上学前季程和林湘见了一面。 　　听说季程和姜聿在一起了，林湘脸上不见一点惊讶，嘿笑着说：“早知道你们有一腿。” 　　季程被说得满头黑线，简直不想搭理林湘。她以为这就算了，没想到开学后和林湘一起碰到姜聿，林湘就怪叫起来，季程窘迫得不行，简直想揍她。 　　姜聿剪了头发，不过没有他刚转来裕华的时候那么短，只露出耳朵而已。 　　和他的性格不同，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没有做发型，额前碎发垂下来，柔和了他的五官。 　　他身上穿着校服大衣，这是去年有学生模仿姜聿不穿校服上课，在老师点出时以姜聿为理由，证明校服可穿可不穿，学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特意给姜聿把全套校服都发齐了。不过学校说是姜聿自己花钱买的，也没有人敢来问姜聿，因此同学们都不知道。 　　校服大衣是深蓝色的，牛角扣装饰，前面两个大口袋。这衣服料子好，剪裁也合身，天气刚冷下来的时候，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大衣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在耍帅。 　　姜聿从来不这样，但他身高腿长，肩膀也宽，穿上大衣是真的帅。 　　他是坐公交上下学，回家的公交线上还有两所高中，因此有段时间不少人找裕华的学生打听姜聿。 　　这些都是林湘告诉季程的。 　　“嗯？”姜聿突然出声，没头没尾的。 　　季程问怎么了，姜聿挑眉说：“你一直盯着我看。” 　　“哪有。”季程偏过头否认，小跑几步追上林湘。 　　虽然才刚开学，但学校小卖铺已经开张了，里面人很多，结账都要排队。季程跟林湘一起挑选着零食，姜聿就在货架对面，一抬头就能从缝隙中看到他的身影。 　　林湘挑选着零食吐槽说：“感觉我被硬塞了满嘴狗粮。” 　　季程脸颊微红，说：“那你要怎么办？” 　　林湘闻言看了季程一眼，“哟”了一声，开玩笑说：“狗粮怎么够，肯定要多加点，我买零食你付钱啊！” 　　季程点头说：“好。” 　　其实林湘也没真打算宰季程，拿的东西看起来不少，实际上都不贵，加起来也才四十多。季程正要付款，姜聿却已经拿出钱让收银员一起结账。 　　季程连忙推辞，但收银员动作迅速，已经收了姜聿的钱并找零了。 　　出小卖铺的时候，季程跟姜聿商量说把钱给他，姜聿没说话，季程先被林湘拍了一巴掌说：“开什么玩笑呢！我当那么久电灯泡，这些吃的就该姜聿请，是吧帅哥？” 　　“嗯。”姜聿应了一声。 　　季程还要说话，却被林湘以谈心为由拉走了，让姜聿一个人回教室。 　　她直接把基层拉到顶楼，拆了一包零食说：“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你拉上来，你现在就该跟姜聿吵架了。” 　　“为什么？”季程接过林湘拆的香肠，咬了一口问。 　　林湘一脸夸张说：“姜聿是你男朋友诶，他都主动付钱了，你还跟他亲兄弟明算账，你们不吵架谁吵架？” 　　“可是……”季程低下头说，“他打工赚钱也不容易。” 　　“那也不至于几十块都没有吧，你要是想还钱他，别直接说转给他多少钱，趁着节日发个红包啊，买个礼物啊也比这好吧。”林湘“咔咔”咬着薯片，皱眉说，“他今年还打工吗？” 　　“他说不打了。”季程说。 　　就是因为姜聿今年不打工了，她才怕姜聿缺钱，毕竟他外婆的手术过去也没几个月。而且手术后外婆身体虽然恢复良好，但每天都要吃药，哪怕有医保，一个月医药费也要不少钱。 　　还有阿姨的工资、生活费，就算他手头有点存款，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姜聿还给她发了红包，当时她还回了红包，结果姜聿一转眼又发了个更大的，来回两次后，季程就不敢再回了。 　　季程心里发愁，怕姜聿死要面子活受罪，没钱了还不肯说。 　　林湘却不知道这些，好奇问：“他家里真不给钱啊？” 　　季程点头，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之前姜聿外婆住院他都找她开口了，想必家里是真的不肯给钱的。 　　林湘叹了口气，觉得薯片都不香了，迟疑问：“那我把零食……还给他？” 　　“算了吧，我想办法还他好了。” 　　中午季程抢着帮姜聿买了饭，她耍了个小心机，一下课就拉着林湘去食堂，买了饭之后才给姜聿发消息让他过去吃。 　　吃饭时说到分班的事，分班表下午才会出来，由各班主任主持分班。 　　林湘有点紧张：“你说我能跟你分一个班吗？” 　　“应该可以吧？”季程说，林湘成绩不差，不出意外应该能进一班。 　　“那我们要是一个班，我还坐你后面吧？” 　　季程看了眼姜聿，点头说：“好。” 　　林湘看到立刻说：“姜聿坐你前面，刚刚好。”背后却跟季程吐槽她“夫管严”，季程听了瞪大眼睛，又想揍林湘了。 　　下午分班表出来，林湘果然进了一班，但姜聿却差了两名，依然被分到二班。 　　虽然觉得可惜，但结果在季程预料之中。不过她还是怕姜聿心情不好，在帮林湘搬完座位后给姜聿发了条消息，约他在自习室见。 　　开学第一天，学校没有上课，下午也很早就放学了。季程到自习室的时候，因为时间还早，外面篮球场很多男生在打篮球。 　　她站在窗边看了会，等着姜聿过来。 　　但她等了很久，姜聿一直没有出现，她给姜聿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天渐渐黑了，球场旁边的灯亮起来，打球的男生少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整个学校渐渐安静。 　　季程终于发现不对，背起书包往楼下去。 　　到了二班，依然有学生没有离开，看到她惊讶地问：“季程你还没有回家啊？”虽然改了名字，但二班的同学还是更习惯她的旧名字。 　　季程往窗边看去，虽然调换了班级，但姜聿的座位并没有变。 　　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就像窗外被橘黄灯光点缀的深蓝天空，空空如也。 　　季程心里突然发慌，声音有点颤抖问：“姜聿呢？” 　　坐在中间的学生闻言诧异问：“他走了啊？”她知道季程和姜聿关系好，上学期老师分配的学习伙伴，到现在渐渐都拆伙了，但季程和姜聿依然会在课余时间一起学习。 　　她觉得季程可能是被放了鸽子，迟疑问：“他没有去找你吗？” 　　季程呐呐摇头：“没有，我没有等到他。”教室里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仓惶脆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女生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季程有点可怜，安慰说：“应该是有事，他下课接了个电话才走的，好像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要不……” 　　她话没说完，季程拔腿就跑，一路跑到学校外面，找到停在校外的司机的车坐进去，说：“到松江小区。” 　　“不回家吗？” 　　“不！先去松江小区！”季程双手捏住背包的带子，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催促说，“快点。” 第48章 别离 　　姜聿消失了三天。 　　这三天里, 他没有回松江小区，也没有来学校上课。 　　电话不接, 短信不回，微信永远静止，季程找不到他。 　　直到第四天, 季程才从网上看到姜家有关的消息——沈粟车祸身亡。 　　第一个看到新闻的是三班的一名女生，抱着手机玩的时候，突然大喊一声。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转眼间就传遍了校园。 　　季程听到消息时正在做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 中性笔里的珠子突然脱落，墨水在纸张上晕开。林湘从外面飞进来，扑到季程面前大声说：“你听说了吗？姜聿的妈妈车祸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季程抬头时还有点懵, 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姜聿的妈妈, 车祸身亡了。”林湘重复了一遍说, “难怪他这几天没来学校。” 　　季程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地响，眼前的场景变成凌乱的线条，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季程做了很长一个梦，梦的主角不是她, 而是周玥。 　　她身处筹光交错的宴会中, 专注而认真地听着身边男人的话：“姜聿这个人，冷情冷性，心狠手辣, 就像一匹饿狼。” 　　“也是，他不狠，早被人吞进肚子里了。” 　　季程从梦中醒来，听到徐云喊她的名字，她睁开眼，还没有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她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徐云说着见季程翻身要起床，连忙拦住她说，“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太疲劳，身体扛不住所以晕倒，学校那里我已经给你请了假，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她伸手擦掉季程的眼泪，无奈说：“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了。” 　　“我听说，沈阿姨去世了。”季程轻声说。 　　徐云神色顿了顿，迟疑说：“嗯，说是喝醉了出了车祸，人送进医院就没了。后天姜家举行葬礼，你跟我们一起过去祭奠，在此之前，你不许离开这间病房。” 　　“姜聿呢？他怎么样？”季程问。 　　“他没事。” 　　季程摇头，不肯相信，如果姜聿没事，怎么可能这几天消失无踪。 　　徐云一向不太喜欢姜聿，这两天又听说一些风声，又见季程这么关心姜聿，就都说出来了：“听说他看到沈粟的尸体，眼泪都没有掉一颗，这几天姜家虽然乱，但有亲戚有佣人，他又怎么会有事？” 　　“姜聿那个人，冷情冷性，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晚上周君海来看季程，趁着徐云不在，季程向他打听姜聿的消息。周君海跟姜南天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对姜家的事了解得多一点，而且他对姜聿没有偏见，因此将姜家目前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季程。 　　沈粟不是一个人死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落魄画家。车祸当天是画家开的车，因为喝了酒，所以闯了红灯，正好被一辆直行的火车撞到，车毁人亡。 　　警方迅速取证调查，最终证实车祸原因是酒驾加上闯红灯，沈粟方全责。车祸原因查明后，姜家人就领走了沈粟的尸体，活化，设置了灵堂，两天后下葬。 　　至于姜聿，从沈粟车祸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流，不少人暗地里说他冷血。反而是姜家的养子姜翰，在灵堂上哭得几近昏厥。 　　“沈粟尸体两天后下葬，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这几天你好好修养，不要多想。”周君海说道。 　　季程知道姜家现在肯定乱成一团，就算她想见姜聿，恐怕他也没有时间。 　　不过两天而已，季程按捺住迫切的心情，等待着。 　　…… 　　两天后，季程跟随周君海一起前往姜家。 　　葬礼是在姜家举办的，季程一进去，就听到哀乐阵阵。 　　她跟着周君海和徐云去灵堂，里面烧了香纸，有点封闭，味道并不好闻。季程咳嗽两声，徐云低声问她的情况，但她只是摇摇头，目光紧紧盯着跪在灵堂前的少年。 　　他跪在父亲和另一名少年中间，身旁两人都痛哭流涕，满脸憔悴，唯独他跪在那里低垂着眸，神色十分漠然。 　　季程听到细微的讨论声。 　　“还是亲儿子呢，眼泪都不流一滴。” 　　“虽说是亲生的，但到底不是养在身边，也难怪没有感情。” 　　“听说找回来后母子关系就不好，要我说，这孩子未必亲生的好，可能还不如养在身边的贴心。” 　　“姜翰也是可怜，听说当初他们身世曝光，沈粟就想把他给送回去。谁想到等她死了，只有养子为她难过。” 　　季程握紧拳头，走到姜聿面前，跟着父母说：“节哀。” 　　听见声音，姜聿抬头看过来，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因为没有喝水，嘴唇干得起皮，声音也是沙哑的：“谢谢。” 　　一直到季程离开，也没有听到姜聿说第二句话。 　　到了中午，沈粟的骨灰被姜聿抱在怀里，一行人坐车去墓园。 　　周家并不是亲戚朋友，原本不用去，但周君海看季程一个劲往外看着，因此开车让司机去墓园。 　　徐云闻言诧异说：“我们要去吗？” 　　“去看看。”周君海淡淡说。 　　徐云看了眼季程，没有再说什么。 　　姜南天给妻子买的墓地十分豪华，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栋大宅。墓地是双人的，旁边留了一个空墓碑，显然是给他自己留的。 　　沈粟和一个落魄画家死在一起这件事令人遐想无限，人死并没有灯灭，流言迅速蔓延。当大家看到这块双人墓地，有人暗自嘀咕，说沈粟不知珍惜，竟然弃姜南天而选择一个落魄画家。 　　那些人越说越不像话，周君海扭头斥责说：“人都死了，给自己留点口德。” 　　那些人立刻闭嘴，一是因为周君海家大业大，二也是怕自己说的这些话传到姜南天耳中。 　　姜南天对妻子深情，能原谅这顶绿帽，对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 　　一直到沈粟骨灰下葬后，季程才找到机会和姜聿说话。 　　但也只是走路的时候，他们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特务接头，姜聿压低声音说：“三天后，晚上七点，我家见。” 　　…… 　　季程等了三天，在第三天下课后，直接去姜聿家里。 　　他口中的“家”指的是松江小区的房子，这是他外公外婆工作分的福利房，他从小住在这里，一直没有搬离。 　　季程到的时候，姜聿家里亮着灯。 　　她上去的时候看到姜聿正在哄外婆吃饭，他几天没有回家，外婆很不高兴：“你不回来我就不吃饭！” 　　“我现在回来了，喂你吃饭吃不吃？”姜聿将粥送到老人家嘴边。 　　外婆犹豫了一下，一口将勺子含进嘴巴，边吃边说：“吃！” 　　季程走进去，跟外婆打招呼，她还记得她，笑眯眯说：“你来了啊？吃饭了吗？” 　　“吃了。”季程说，其实她没有吃，一下课就过来了。 　　姜聿说：“要不要吃点？”说着起身给季程盛了一碗粥。 　　季程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姜聿哄外婆吃饭，然后哄她睡觉。他看起来消瘦了点，脸颊凹进去，但神色温和。 　　从他身上，看不出刚刚丧母的痕迹。 　　季程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不确定自己的安慰会不会多余，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他情绪迸发。 　　季程犹豫着，一碗粥还没有喝完，姜聿从房间里出来了，坐在她对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季程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扯了扯唇角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想多看看你。”姜聿说。 　　季程抿唇笑了下，有点害羞，她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收拾碗筷，却被姜聿拦住了：“我来吧。” 　　他将碗筷收进厨房，放水。 　　他站在水槽前，低着头，看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神色冰冷而漠然。 　　季程突然觉得有点恐慌，她走进厨房，靠着门看着姜聿说：“我的消息，你一直没有回复。” 　　“我没有看到。”姜聿淡淡说。 　　“那你现在看到了吗？”季程问。 　　姜聿没有说话，季程皱起眉头，但她不想和姜聿生气，她想谁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心情都不会好。 　　她应该理解。 　　季程将手机拿出来，找出和姜聿的聊天记录，跟他说：“我念给你听。” 　　但她没有从姜聿消失的那一天念起，念的第一条信息是三天前发的。 　　“今天老师拖堂了，这学期老师总是拖堂，听说学校计划让高二开始上晚自习，因为学校想早点把课上完。湘湘听后很不高兴，我也有点不开心，因为这样的话，以后晚上我们就不能一起学习了。” 　　“今天我和林湘吃小炒，点了糖醋排骨，我和湘湘聊起上学期我们吵架的事，我想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今天……” 　　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念起来，季程才觉得尴尬。 　　她念着念着就红了脸，声音渐渐消失。 　　水流声停了，姜聿洗干净碗，问：“怎么不念了。” 　　“后面就没有了。”季程收起手机，但姜聿已经取下手套，走到季程面前，手伸到她背后捏住手机。 　　季程仰头看着他，摇头说：“真的没有了。” 　　“我想看看。”姜聿看着季程。 　　季程抿唇，松了手，姜聿拿过手机，开机要指纹或者密码，他将亮了的手机屏幕面向季程。 　　季程用指纹开机，轻声说：“你别笑我。” 　　姜聿低声念道：“今天下雪了，他们都去打雪仗，我也被拉去了。不知道是谁把雪塞进我领口，很冷，你上次也很冷吧……我想你了。” 　　厨房里灯光很暗，橘黄的光刚好照进她眼睛里，将她眼里的期待担忧照得分明。 　　姜聿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而干涩：“程程，我要出国了。” 　　*** 　　九点过去，季程还没有回来。 　　徐云在抱怨：“我早说不让季程和姜聿玩，你非不听，哪个男孩子能让女孩去他家大晚上不回来的？” 　　“不是快到了吗？”周君海说道。 　　“你看看都几点了！有什么话晚几天说不行，非要大晚上说？”徐云点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说，“回来你必须说说她！不然我跟你没完。”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束强光照进来，两人出门去看，是接送季程的车回来了。 　　车停在门口，姜聿从另一边车门下来。 　　然后绕道靠门口的车门，打开，将睡着的季程抱出来。徐云看见立刻推了周君海一把，周君海上前从姜聿怀里接过季程，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聿目光一直在季程身上，姿势的转换不太舒服，她轻哼一声，在周君海怀里找到一个合适位置。她睡得很熟，汽车声、说话声都没有吵醒她。 　　这样也好。 　　“抱歉，”姜聿低声说，“我惹哭了她。” 　　徐云走到周君海身边，压低声音斥责说道：“姜聿，你是朋友的儿子，按理说我应该相信你。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愤怒，程程才十七岁，你就这样把她叫到你家，也不给我们大人一个交代。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 　　姜聿低垂着头，鞠躬：“以后不会了。” 　　“怎么了？”周君海又问。 　　但姜聿只是说：“我该回去了，再见。” 　　他说着就往外面走，徐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让司机开车去送他。等轿车开走了才说：“这孩子怎么了？” 　　周君海低头看了眼女儿，她眼睛微肿，看来哭了很久。 　　…… 　　姜聿拿到了一支新手机。 　　再将手机给姜聿时，姜南天说：“你之前那支手机用了好几年吧，屏幕都裂开了，这支手机是当季最新款，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 　　“我之前的手机卡……” 　　“哦，那张卡套餐套餐太便宜，我让人另外买了一张卡，无线通话和流量，国外也能用。”姜南天看着面前身高跟他差不多的少年，从他身上很难看到少年人的毛躁，冷静成熟到近乎漠然。 　　姜南天将一叠资料递给姜聿：“学校已经打点好了，到那边会有人替你办理入学手续。这是房产证明，等你满十八岁，这套房子会过户到你名下。家里你不用担心，你外婆我会经常去探望，去了那边好好学习，不要像过去一样荒度时光。” 　　姜聿接过资料，随便翻了翻，放在随身带的书包里。 　　“这两张卡你收着。” 　　姜聿没有接，姜南天说：“我知道你跟你妈赌气，不肯花家里的钱，但你妈都去世了，你就不能原谅她，放下过去的一切吗？” 　　“这里面的钱，是给你平时开销的，这张卡里存了一笔钱，你可以动用它去做你想做的事。”姜南天叹气说，“因为你妈去世，这段时间公司会有些动荡，我顾不上你，只能把你送到国外。” 　　“你别怪我。” 　　姜聿收了卡，起身说：“我去洗手间。” 　　他走了两步，扫了眼要跟上来的保镖，淡淡说：“我一个人去。” 　　姜南天挥挥手示意保镖退下，和和气气对姜聿说：“我在这里等你，飞机快要起飞了，别耽搁太久。” 　　姜聿走到最近的洗手间，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姜南天的视线内。 　　姜南天看到姜聿消失在视线里，低头随意翻阅着手中的杂志。 　　洗手间里，姜聿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关上了外面的门。 　　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分钟，姜聿打开门出去，姜南天安排的保镖正在尝试开锁，看到他出来连忙站直了身体，喊道：“姜聿少爷。” 　　回到候机室，姜南天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你去得有点久。” 　　姜聿坐在姜南天对面，一转头便看到那两个保镖从洗手间里出来。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说：“吃坏肚子了。” 　　飞机开始安检，姜聿自己拿着行李箱上飞机。 　　姜南天站在登机口看着他，在他将要进去前突然喊：“姜聿。” 　　姜聿转过身走到姜南天面前，问：“有事？”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 　　“保重身体，有时间我会回来看您。”姜聿面无表情说道。 　　姜南天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上学，不要让你妈失望。” 　　姜聿欠身，转身走向登机口。 　　候在登机口的是一名空姐，空乘制服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材，脸上笑容恰到好处，对每一位登机的旅客点头微笑。 　　到姜聿时，她伸手帮忙拿了下箱子，提醒说：“小心。” 　　“多谢。”姜聿低声致谢，从她身边走过。 　　他的机票是头等舱，两个座位之间有座椅挡住，空间半封闭。他放好行李箱后就躺在座位上，过了大约半小时，飞机已经开始平稳飞行。 　　有空姐推着食物酒饮过来，姜聿招手要了杯果汁，喝了两口，然后放下果汁，招手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名空姐正在为客人倒酒，闻言直起身指路，姜聿道谢后走向洗手间。 　　里面有人，他在外面等了会。 　　然后听见冲水声，人出来了，姜聿走进去。 　　进去后他没有上厕所，而是打开手心，里面躺着一个纸团，他一点点拆开，看完，然后丢进厕所里，按水冲掉。 　　姜聿回到座位上，他旁边坐着的年轻女人看到他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笑着问：“帅哥去美国是探亲还是访友？” 　　“读书。” 　　“哦，你念哪所大学？” 　　姜聿拿起一本杂志，闻言侧过头，淡淡说：“我未成年。” 　　女人噎了一下，嘀咕说：“我只是好奇问问。” 　　姜聿合上杂志，打开窗户上的帘子，低头看去。 　　“天晴了，校园里的积雪化了，地面湿漉漉的，湘湘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送她去医务室，突然想起那次你送我来医务室。我最近总是想起你，在学校里会想到你，出去逛街也会想到你，在家里还是会想到你。” 　　“想你的过去，想你的现在和未来，姜聿，未来我们还会再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 第49章 七年 　　“《燕宫行》是北海阳光明年的重头戏, 服装首饰方面他们要求很高，所以才想找服装珠宝公司合作, 他们能降低投资成本，我们也能植入品牌。” 　　徐薇边走边说：“今天这场会议主要演员都来了，北海阳光高层也在, 他们希望我们能在这次会议后，尽快拿出一套设计，附和他们电视剧的要求，最好也有自己的特色。” 　　“主演都有谁？” 　　一行人进了电梯, 徐薇按了楼层说：“男主康明, 女主是周玥，周玥前几天刚拿了影后，现在势头正猛。有她出演, 这部戏的收视率讨论度不会差, 所以想赞助的品牌商很多。本来还有两家珠宝品牌想赞助, 但他们品牌方向跟我们不同，这个机会才被我们拿下。” 　　突然听到周玥的名字，季程眼睛跳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电梯直行上十六层，北海阳光的会议室。 　　北海阳光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项目负责人林海涛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 康明坐在他身边，而康明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季程走进去，和林海涛打招呼, 他今年三十六岁，目前担任北海阳光公司总裁，也是《燕宫行》项目总制片。见到季程他眼睛一亮，笑道：“只听说鹿鸣珠宝创始人年轻，没想到还很漂亮。以季总的样貌，进娱乐圈肯定能大红大紫。” 　　季程不想借用周家的关系，因此在外还是叫季程。听到林海涛恭维的话，季程笑着说道：“您也很精神。”只是林海涛相貌普通，肚子微圆，说英俊实在不合适。 　　林海涛闻言哈哈大笑，然后给季程介绍康明。 　　康明今年三十四岁，身高一米八多，相貌英俊，气质儒雅。不过他话并不多，和季程打了招呼就坐了下来。除了北海阳光高层与主演，参加这场会议的还有负责服装设计公司的高层，以及其他重要人物。 　　林海涛一一介绍后说：“周玥今天的飞机回国，路上堵车，估计晚点到。” 　　周玥刚接了一个奢侈品代言，前两天飞国外拍摄广告，昨晚的飞机赶回来，现在还没有到。林海涛让会议先开始，然后北海阳光的人上台讲述《燕宫行》的故事背景等资料。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周玥堵车厉害，会议过半还没有到。 　　一直到会议结束，周玥才匆匆走进来，她连声道歉，不过她目前势头正强，连林海涛对她都很和气，会议室里自然其乐融融。 　　周玥错过了会议，林海涛提议大家一起吃顿饭，并且已经订好了会所包厢。 　　季程不太喜欢这样的应酬，但这次项目对鹿鸣很重要，林海涛强力邀请，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周玥也笑着说：“对啊，一起去嘛，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聊天了。” 　　林海涛闻言好奇问：“两位认识？” 　　周玥挽住季程手臂说：“程程是我妹妹，待会林总可要照顾好她呀。” 　　“原来如此！”林海涛笑容夸张说，周玥背景在娱乐圈算是半公开的秘密，由此想到季程家庭背景恐怕也不差，也难怪鹿鸣珠宝成立不过三年，就已经小有名气。 　　任何圈子都需要人脉，北海阳光这几年势头好，但投资人谁都不嫌少。周家是更上一层的人脉，如果能搭上关系，对北海阳光来说是件好事。原本由鹿鸣珠宝设计头饰这件事还要看后续成品，现在可以说十拿九稳了。 　　饭桌上林海涛对季程很客气，只是敬酒不少，季程年纪轻，又是求人的，底气难免不足。一顿饭吃下来，她喝得脸色绯红。 　　又喝下一杯酒，季程捂住嘴巴从酒席出来，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吐完了她也没直接回去，在隔间里坐了会才离开，结果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被一个中年男人堵住了。季程半眯起眼睛，认出他是电视剧其中一个投资方的负责人，姓陈，是刚才灌她酒的主力。 　　她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太粘腻，于是皱着眉说：“陈总。” 　　陈发盯了季程一晚上了，从第一眼他就觉得她长得漂亮，不输娱乐圈里那些女明星。而且她越醉酒越好看，脸颊绯红，眼睛水润润的，拨动着他的心弦。 　　因此季程出包厢他就跟过来了，只是她在洗手间待了太多时间，让他苦等。 　　季程洗了把脸，头发仍是湿润的，脸颊沾着水汽，挨得近了，陈发才发现季程没有化妆。心下不由更热，上前一把抓住季程的手说：“季小姐，我看了你很久了。” 　　季程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边甩开陈发边喊：“你干什么！” 　　她声音很大，但这间餐厅洗手间地方偏僻，两边没有包厢。而且不远处就是个拐角，就算有人从走廊经过，也看不到这里。 　　季程用力推开陈发，但男人力气大，她根本推不动。 　　双手传来的触感让她快要抓狂，陈发还把她向她拉，混乱之下季程一脚踩下去。她今天穿了双高跟鞋，鞋跟很窄，踩在陈发皮鞋上，他立刻尖叫一声：“啊——”抓住季程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季程伸手往前一推，往后退了两步，顾不上转头，跌跌撞撞离开。 　　刚走过拐角，她跟靠墙站着的周玥碰上。 　　季程停住脚步，皱着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洗手间，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事，”周玥嘴角微扬，笑容里藏着恶意。 　　季程这几年跟周玥见面不多，但不知道是处境变了还是什么，如今的周玥单独面对她时，从来不掩藏心里的恶意。她说是凑巧，这话季程半句都不相信，但她无意跟周玥纠缠，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地。 　　但周玥动作更快，一脸震惊说：“程程你怎么能这样？” 　　季程转头看去，陈发瘸着脚走过来，一脸凶狠的表情，看到周玥他愣住了，看着周玥捂住嘴巴说：“陈总您怎么样？受伤了吗？程程你怎么能随便对人动手呢？” 　　陈发回过味来，指着季程质问：“季小姐，我好心问你怎么样，你怎么能突然打我？” 　　对他们倒打一耙的行为，季程心里没有半分惊讶，她没有理会，转身就要走。但陈发有了周玥的支持，不依不饶起来，纠缠着季程进了包厢。 　　林海涛正跟人谈论影视圈的现状，看到陈发纠缠着季程回来，连忙走到门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季程说话，陈发叫唤起来：“我刚才去洗手间，碰到季小姐喝吐了，好心问她怎么样了，结果她倒好，一脚踩在我鞋上，哎呦我的脚啊！” 　　徐薇也走了过来，扶住季程问：“怎么了？” 　　“帮我报警。”季程淡淡说，“告性骚扰！” 　　陈发立刻不叫了，嚷嚷着说：“季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想诬陷我？周小姐，你是亲眼看到了的，你来评评理！” 　　站在最后的周玥看着季程，欲言又止说：“程程，既然陈总不跟你计较，还是算了吧？” 　　周玥不愧是影后，表情到语言都无可指摘。再有她和季程关系好的印象，现在她这个态度，让人先入为主觉得是季程不讲道理，包厢里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 　　“季总？”徐薇有点迟疑，季程直接伸出手说：“手机。” 　　徐薇将手机交给季程，她按下数字，林海涛额角直抽，见季程打定主意要报警连忙制止说：“季总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坐下来好好说一说行吧？” 　　季程报警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林海涛，说：“他跟我道歉，我可以不报警。” 　　“凭什么要我跟你道歉！明明是你……” 　　季程嘴角轻扯，提醒说：“洗手间外面有监控。” 　　陈发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大口喘气。 　　“周小姐是第一次来这家会所吧。”季程将手机还给徐薇，也不看周玥，淡淡说道，“所以看到走廊里没有一个监控，想当然地以为刚才发生的事不会被记录下来。” 　　所有人看向周玥，眼神各有意味。 　　周玥额角滴落一滴汗，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在身份曝光后，那些同学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周玥笑容勉强：“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季程懒得跟她扯，只对陈发说：“你向我道歉，这件事一笔勾销。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走法律程序，怎么样？” 　　陈发脸色忽青忽白，林海涛脸色也不太好，到这里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无非是陈发□□熏心，对季程动手动脚，如果季程只是一般的小明星，这件事说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季程不是，身为一家发展迅猛的公司创始人，季程绝非那些能随意打发的小明星！ 　　只是陈发虽然不足为虑，但他所在的公司是项目的重要投资方，不能轻易得罪。林海涛陷入两难之中，还是他的下属提醒，才想起来包厢里有这么多人，于是连忙将人都散开。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六个人。 　　周玥看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不想多留，说：“我晚上还有事……” 　　“是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想诬赖你！”周玥一说话，陈发立刻想起来，指着周玥大声说，“季小姐我知道错了，我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您就放过我吧！” 　　“陈总，您这话不太合适吧？”周玥的经纪人说道，“也不是玥玥拉着您对季小姐动手动脚，怎么能怪玥玥呢？” 　　周玥也镇定下来说：“我刚才只是看到程程踩了你一脚所以误会了她。” 　　“就是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 　　“够了！”林海涛低吼着打断了陈发的话，又对季程说，“季总，既然陈总已经道歉，这件事不如就算了？毕竟我们接下来还要合作……”后面的话林海涛没说，但无非是不要影响这次合作之类的话。 　　从个人角度，季程不想轻易放过这件事，但这时候卖林海涛人情对这次合作有益，季程权衡过后说：“既然林总您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追究下去，但是……” 　　陈发刚要痛哭流涕表示感激，就听见季程话音一转说：“这件事还是不要有第二次了吧？” 　　“一定一定！我绝不再犯！”陈发立刻举起手说。 　　林海涛冷冷斜了陈发一眼说：“我向您保证，再也没有第二次了！”陈发虽然主要负责这次合作，但在资方公司并没有实权，北海阳光也不是什么小作坊，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资本捧着他们，想换个负责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到这里事情已经定下，季程和林海涛告别，然后往包厢外走去。 　　经过周玥身边时，季程压低声音说：“其实，洗手间外面走廊没有摄像头。”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周玥听得见，她脸色骤变，看着季程翩然离去。经纪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低声问：“她说了什么？” 　　周玥握紧双手，努力扬起微笑说：“没什么。” 　　…… 　　“你要跟周玥合作？” 　　《燕宫行》是北海阳光的重点项目，自备案开始就备受关注，官宣的微博点赞超过百万。林湘从事时尚行业，和娱乐圈也有点关系，早就听到风声，因此一听季程说鹿鸣珠宝将会提供《燕宫行》拍摄的所有首饰就一脸惊讶。 　　“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合作的话她会不会给你小鞋穿？她现在挺红的，听说在剧组话语权很大。” 　　林湘越说越担忧，季程想林湘要是知道昨晚的事，肯定更要骂。 　　“鹿鸣这两年发展很快，但这还不够，古风首饰太小众了，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扩大知名度。《燕宫行》这部戏投资大，正如你所说，周玥正当红，这部戏播出后受到的关注肯定也不会小。” 　　“这部戏筹备没多久，赞助名额就满了，都是大品牌，给的钱多，我们小公司拼不过。要不是刚好有这个机会，我们想赞助都不容易，更别说是这样的植入。” 　　说到这里季程顿了顿说：“周玥再大牌，《燕宫行》拍板的还是北海阳光的人，只要他们点头，这件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只是提供珠宝首饰，又不用跟组，后期跟周玥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这是季程的工作，林湘虽然担忧但也不会多嘴。 　　喝完咖啡，林湘拉着季程去逛街，她刚忙完一个项目，觉得自己身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所以打算用购物来弥补自己。 　　季程倒没有多少逛街的欲望，她穿的衣服都是品牌当季新款，每到换季的时候，品牌经销商负责人就会带着衣服鞋子首饰等去到周家。刚开始季程战战兢兢，到了今天也已经习惯了，每次送去她总会挑几套。 　　也因为衣服首饰不缺，季程很少出来逛街，基本都是被林湘拉出来的。 　　林湘试了条V领裙子，走出来在季程面前摆了好几个姿势：“怎么样？好看吗？” 　　高中的时候林湘的化妆技术还很渣，擦了再多粉底护肤品，依然是不化妆的模样。现在她看起来依然像没有化妆，但妆后五官气质都有一定提升。 　　她今天妆容比较浓，嘴唇涂成大红色，头发散开如云。连衣裙是黑色的，衬得她肌肤雪白，腰线掐紧，不盈一握。 　　季程真心点头：“好看。” 　　林湘在镜子前照了挺久，突然打了个响指说：“买了。” 　　林湘付款的时候，季程坐在面对着门口的店门坐着，因此第一时间看到了和女伴一起走进来的姜翰。 　　季程没有打招呼，直到林湘结完账喊她，姜翰才发现季程的存在。 　　他面露惊喜，但很快想起身边还有人，连忙将手从对方的肘窝里拿出来，笑着和季程打招呼：“程程，好巧。” 　　姜翰大学是回国念的，跟季程同校，他有一段时间追季程追得很紧，林湘也认识他。因此看到姜翰身边的女孩，林湘意味深长问：“女朋友？” 　　“不是，就是一个朋友。”姜翰连忙解释，却没有介绍对方是谁。 　　而那个女孩听到姜翰的回答脸色也有点僵，但还保持着笑容，看了季程和林湘好几眼。 　　“你们慢慢逛，我们先走了。”季程淡淡说，拉着林湘出去。 　　姜翰还想追上来，却被身边的女人拉住了。 　　走远后林湘不屑说：“还以为他多痴情，原来也是这样，还是你眼光好看人准，对他一直不假颜色。” 　　季程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其实不是她看人准，只是因为姜聿的离开，她本能地抵触姜家的人。 　　过去她偶尔想起原著中，方寒生对姜聿的评价，心里并不理解。 　　姜聿虽然和父母关系平平，但他是姜家独子，哪里需要靠一路厮杀才能夺得继承权。方寒生说姜聿是恶狼，但她从姜聿身上从未看到过恶，他固执、冷漠却也温柔，根本谈不上冷情冷性。 　　直到沈粟车祸身亡，姜聿匆忙出国，季程隐隐摸到苗头。 　　后来她在一次宴会上再次见到姜翰，姜南天带着他到处应酬，明明是非亲父子，但他们两个人五官却有相似之处。 　　那一瞬间，季程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沈粟态度那么激烈，为什么姜翰明明父不详，但被外婆抚养长大的姜聿却随生父姓姜。 　　她也终于明白，随着沈粟死去，姜聿也被迫上了战场。 　　因此面对可能的仇敌的示好，季程实在无法让自己的内心产生波动。 　　这些话季程没有跟林湘说过，所以林湘只知道姜翰是跟姜聿替换了命运的孩子，只知道他在姜家过得不错。 　　不过因为姜翰的出现，林湘也想起了姜聿，小心翼翼看了眼季程脸色，假装不经意说：“说起姜翰我想起来，好像姜聿快回来了。” 　　季程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但只是一瞬，她很快抬起头，声音轻飘飘问：“是吗？” 　　“听说江山集团资金有点问题，估计姜聿就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 　　“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咱们班有同学家里跟江山集团合作，刚开始我也不信，但后来我想想，他是姜家独子，这份家业总要传给他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游离在家族之外吧？” 　　“那也未必。”季程嗤笑。 　　她神情有点冷，林湘发觉后就不说话了。 　　当初姜聿走得那样突然，哪怕是因为经历家庭变故，可一去这么多年，半点消息都没有，林湘想替他说好话都不行。更何况别人不知道，但她是清楚的，当时季程和姜聿都确定恋爱关系了！ 　　要说关系没定，姜聿招呼不打就出国断了联系也就罢了。但事实却是关系已经定了，季程作为女朋友，要怨他也理所当然。 　　这几年林湘轻易不敢在季程面前提姜聿，刚开始是怕季程哭，后来是怕季程露出这样怨恨的表情。果然那些爱打架的坏学生都不能要，读书的时候觉得姜聿酷、帅，现在想来只剩下三个字——不靠谱！ 　　有时候想起来她都后悔，早知道姜聿这么渣，她就不该撮合他们。 　　林湘只好顺着季程的话头说：“也是，他在国外说不定乐不思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二更 　　修改了一下内容。 第50章 重逢 　　鹿鸣珠宝规模并不大, 设计部加上实习生不到十个人，生产线有两条, 主做平价珠宝饰品。除此之外还有会纯手工的匠人，一共只有三个，是季程花了大价钱聘请过来的。 　　《燕宫行》是宫斗剧, 皇帝妃子多，出场角色自然不少。出场多的高位宫妃一人最少要两套首饰，而女主一个人就要换不低于五套首饰，这还不包括零散的簪子耳坠以及低位妃嫔佩戴的首饰。 　　不过低位妃嫔佩戴的首饰基本是流水线生产的, 只需要设计出图纸, 后期盯紧加工。主角佩戴的几套首饰却不能马虎，需要人工雕琢。 　　有一套首饰需要用大块玻璃种翡翠雕刻而成，那块翡翠是季程年前去缅甸开出来的, 当时花费并不多, 开出来后价格翻了数十倍。季程计划将那块翡翠雕刻出来, 当成镇店之宝，只是她一直没有想好做成什么样的，一直耽搁到现在。 　　这次鹿鸣珠宝能得到为《燕宫行》提供首饰的机会，也多亏了那块翡翠。 　　那天会议结束后，季程就一直在公司里忙碌着。 　　虽然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设计成什么样式, 但既然是为《燕宫行》剧组提供的, 季程认为设计出来的首饰符合女主当时的状态更好。但季程又不想完全将自己的设计变成女主的一件附庸，它应该有自己的灵魂，也需要和鹿鸣的公司理念契合。 　　“怎么？还没有进展吗？”吃早餐时, 徐云看季程愁眉苦脸的，就多问了两句。 　　季程摇头，这几天她改了几个方案，但总觉得不好。其实也有同事都说好的设计，但季程总觉得匠心太重。 　　做商业珠宝，匠心重其实没什么，毕竟是面向普通大众的，设计不需要太跳脱，稳就够了。但季程不想浪费这块好翡翠，毕竟好玉难得，而且她还是有点野心的。 　　“别急，慢慢来。”徐云安慰说，给季程挟了个奶黄包。 　　周君海翻过一张报纸，说：“你们做设计的不是需要多出去转转，开拓开拓思维？你也别总坐在办公室里枯想，你们年轻人不都爱旅游吗？说不定心情好了，灵感就来了。” 　　“对啊，有时间多出去转转，前几天你赵阿姨还去了南美洲，都说南美穷，但风景还是不错的。还有迪拜，去逛逛街购购物也挺好。” 　　季程听着回过味来：“你们这么想我出去旅游？” 　　“只是给你提提意见，看你头发都愁白了。”周君海抖了抖报纸说。 　　吃早餐看报纸是他这几年养成的习惯，季程总觉得这是一种装逼行为，就像现在，他抖抖报纸，说话的语气都仿佛多了几分轻描淡写。 　　“是啊，外面多好，我还想着你爸什么时候退休了，我跟他也到出去旅行。” 　　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刚才的三分怀疑涨到了七分。 　　不过周君海夫妻俩摆明了不愿意说，就是要瞒着她，季程也不再问，一口咬下一半包子说：“我考虑考虑。” 　　“就这两天吧，你赵阿姨有个侄子是做旅行社的，最近在做活动，免费非洲游。你赵阿姨要了两个名额给我，我本来想叫你爸一起去，结果他工作忙走不开，正好你跟我一起。” 　　“妈……”季程有点犹豫，“这也太仓促了吧。” 　　“有什么仓促的？难道你公司的事丢不下？” 　　季程公司倒是没有什么丢不下的事，目前最大的项目就是《燕宫行》，其他的设计都已经跟北海阳光沟通过了，有部分已经到生产线，而手工的需要最后再确认一遍再动工。 　　这些事徐薇就能盯着，她去不去公司倒是无所谓。 　　在季程犹豫的时候，周君海拍板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 　　两天后，季程已经到了西西里岛，因为阳光好，徐云一早就拉着季程去海滩晒太阳。 　　其实季程不喜欢晒太阳，毕竟她还是很珍惜自己这一身白皮的。就算出门前她擦了好几层防晒，过程中依然担心自己晒黑。 　　而且出国了，到了沙滩她还得接受赵阿姨的盘问。 　　季程本来疑心所谓的“活动”是徐云编出来骗她的，到了欧洲才知道是真的。而且这次活动参加的人都在一个团里，不多，一共也只有十八个人，其中以中年妇女居多，还有两个老大爷，季程是唯一一个女孩子，赵阿姨也直接从南美洲飞过来。 　　赵阿姨对周家的情况了解不太清楚，不过她和徐云关系好，对待季程的态度很亲热。因为把自己当成季程的长辈，所以她格外关心季程的婚姻大事，隔一段时间就要问季程有没有男朋友，择友标准是什么。 　　说着说着她谈到自己的女儿：“你看你菲菲姐，当初我催她结婚硬是不听，到三十四岁才要小孩，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不说，身体还不好。还有她自己，平时那么注意身材的人，生完孩子肚子上的赘肉都下不去啊！” 　　“所以你们这些小姑娘，千万要听我们老人家的劝啊！趁着年纪轻，赶紧结婚要孩子，孩子身体好不说，你自己恢复也快。” 　　季程听得满头大汗，只好找借口说要买水离开。 　　沙滩上就有卖水的店铺，季程走过去买了几瓶，也没立刻回去，就坐在店铺外面高脚凳上，拿出手机看消息。 　　徐薇发消息汇报了一下公司情况，季程看过之后，又上网上旗舰店看了下。 　　鹿鸣珠宝是做线上起家的，刚开始是以“平价”“古风”为卖点，适合人群都是年轻的对古文化感兴趣的女孩子。季程刚开始做的时候，网上类似的店铺不少，她用了两年时间，投资了不少钱才让店铺生意走入正轨。 　　后来鹿鸣赞助过的一部电视剧爆红，男女主的定情项链也随之成为爆款单品。只可惜那是部现代剧，对品牌的带动有限，虽然那款项链卖到脱销，到现在还是品牌热门款，但并没能让鹿鸣的定位提升一个台阶。 　　一年前季程开了首家现下店铺，生意虽然不错，但店铺里卖得好的都是平价产品。 　　所以季程才想拿下《燕宫行》的项目，这次提供的珠宝好几款价值不菲，如果电视剧大爆，对鹿鸣的品牌形象会有一个大的提升。 　　现在离情人节还有半个月，店铺预热活动都已经上了，季程看过之后关掉手机。 　　她提着水往徐云那边走去，走路的时候又拿出手机翻看着，新消息不少，季程一一点开。 　　徐云接过季程手里的水，说：“出来玩就不要看手机了。” 　　“工作上的事。”季程淡淡说，坐在沙滩椅上。 　　“工作上的事也要放一放呀，出来玩就不要管了，不然心情要不好的。”赵阿姨说起季程工作，“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工作遇到瓶颈了才出来散心的？” 　　季程被念叨得头疼，不得不合上手机，将身上的纱巾往脸上一挡准备睡觉。 　　他们在海边待到下午，晚饭则定在了海边一家餐厅。 　　夏季太阳落山比较晚，已经六点钟，天还很亮，沙滩上也很热闹，到处都是人。 　　季程她们这一桌只有四个人，另一个人是赵阿姨的朋友，姓郑，季程以前没见过，不过旅程中倒是说过几句话。 　　点了餐，她们三个人说着话，聊了会谈到珠宝首饰，赵阿姨突然想起说：“程程不也是做珠宝的？听说公司做得还挺大。” 　　徐云面带笑容谦虚说：“小公司，孩子喜欢所以玩一玩的。” 　　郑阿姨好奇问叫什么名字，季程说：“鹿鸣珠宝。” 　　“这品牌我听过，在年轻人中挺受欢迎吧？”郑阿姨笑着说，“之前我女儿买过一条手链，就是你们公司的，我看设计做工都不错。” 　　“我就说程程是有本事的，年纪轻轻做这么大事业，阿云你有福气啊。” 　　徐云说：“哪里哪里。” 　　郑阿姨则多问了季程两句店铺情况，得知鹿鸣珠宝在京城有店铺，就说改天要去逛逛。季程笑着说：“您哪天去给我电话，我让他们给您打折。” 　　郑阿姨笑了笑，听到赵阿姨的话说：“是呀，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不像我们那时候，二十多岁日子还过得糊里糊涂的。说起来姜家的独子也不错，听说在常春藤名校念书，同时修数学和管理，拿下了两个学位。” 　　“姜家？出国的那个？” 　　“对啊，其实姜家那个样子也有些能耐，不过他没学管理，大学念的艺术，估计不会进公司了。” 　　赵阿姨嗤笑说：“那也正常，毕竟……”说着她看到徐云和季程的表情，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虽然这几年周玥很少回来，但毕竟是养大到十多岁的闺女，因此转换话题说，“听说姜家独子要回国了，就是这两天……” 　　“程程！”徐云突然开口，赵阿姨的话被打断，几人都看了过来，徐云笑了一下想缓和气氛，才说，“能帮忙问老板拿瓶酒吗？” 　　其实服务生就在不远处，招招手就能过来，但季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等她回来，话题已经变了，再没有人提起姜聿。 　　…… 　　这次旅行的确给了季程新的灵感，后面几天她基本将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直到回国后调整完时差，她才得知出国这一周发生了好几件事。 　　一是周玥身世疑云。 　　这几年周玥的人设一直是富豪家庭出身，自身条件优越的天才少女。当初她虽然被送往国外，但周家为她选择的学校并不差，出过不少知名人士，周玥当时还发过类似“心怀音乐梦想，毅然放弃学业回国”的通稿。 　　至于家世，她虽然没有主动提起过家庭，但谈吐之间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信息，足以让网友猜测到她家世不凡。 　　可以说，周玥自从出道，身上就笼罩着一层光环。这层光环让她和普通的选秀爱豆拉开距离，并轻易被主流影视圈所接受，她和方寒生相恋更被称赞为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但是近期却有人指出周玥家世造假，她根本不是富豪的女儿，并且和家人关系恶劣。 　　这些猜测刚开始只是捕风捉影，并没有图片实证，但网友是很容易煽动的，连续的讨论，真假混杂的话语，让人信了大半。 　　到季程回国，这件事还没有被确认，而周玥也没有出面回应过。 　　第二件事是江山集团的一系列人事变动，三天前，姜南天被指控行贿入狱，而收受行贿的官员已经落马。案件进入审查阶段，江山集团一时间群龙无首，人心晃动。 　　至于第三件事则和姜聿有关，在姜南天入狱的第二天，姜聿回国了。 　　作为姜南天名义上的独子，并且继承了沈粟所有的股份，加上他自己所拥有的江山集团百分之五股份。尽管经过几年的融资稀释，他手中的股份降低到了27.5%，但依然是姜南天之外集团最大的股东。 　　传闻姜南天入狱前紧急联系了姜聿，任命他成为董事会一员，并授权他负责江山集团的事务，当然，最终决定权依然在姜南天手上。 　　因为姜聿的回归，裕华高中高二二班同学群再度活跃起来。 　　大家猜测着江山集团这一人事变动后面的意义，基本上所有人都觉得，这次之后姜聿一定会在江山集团董事会占据重要地位。如果姜南天判刑，姜聿可能会提前接手江山集团。 　　只是面临江山集团的巨大危机，姜聿能守住这份事业吗？ 　　江山集团的危机绝非姜南天因为行贿入狱这一件事，半年前他们在海外的产业遭遇困难，已经投资数亿的项目不得不停止。这几年江山集团大肆扩张，资金本就紧张，这次项目几乎拖垮江山集团的资金流。 　　如果姜南天在，虽然难办，但这件事总能解决。但他被捕了，江山集团一时间陷入被动。 　　所以班级群里虽然有人羡慕姜聿的家世，但也有不少人觉得姜聿年纪轻轻，恐怕难以挽救江山集团的颓势。如果江山集团破产，拥有再多股份，哪怕继承了集团也没有用。 　　季程看完消息，关掉了手机。 　　那块翡翠的设计她已经确定了，但在雕琢中可能会遇到一些难题，她需要和公司雕刻师傅讨论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再进行雕刻。 　　这场会议开了三个小时，结束后天色都黑了。 　　季程送走雕刻师傅，本想自己安静一会，却接到林湘的电话。 　　她前两天买彩票，中了笔钱，数额并不大，只有几万而已。发了横财后林湘手头宽松，所以打算请她吃饭。 　　季程并不是外向的性格，高中时代最后几年她过得有点浑浑噩噩，虽然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但并没有再和其他同学建立友谊。 　　上了大学后，她宿舍里四个人，三个都是外地的，而那几年程心岚的身体变得很差，季程总是很忙碌，很少在学校居住。当她终于有时间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同学口中冷漠的怪人。 　　所以大学时代她同样没交到什么朋友，反而是林湘，虽然不同学校，但经常会来找她。 　　季程很少说煽情的话，但在她心里林湘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林湘请她吃饭逛街她都会去。 　　尽管她刚回国已经很累，尽管她心情不好并不想出门。 　　吃饭地点是一家高档餐厅，这里的服务生都穿着西装，系着领结，个个高挑帅气。吃饭的时候林湘指着一个服务生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程没想到林湘请她来吃饭还有第二层目的，一时有点无语问：“你看上他了？” 　　“挺帅的不是吗？”林湘笑着说。 　　季程朝那个服务生看去，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顶多二十岁，五官明亮，的确很英俊。不过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季程说：“老实说我觉得他并不合适，年纪小，工作不稳定，而且长得很帅，和他谈恋爱会很累。” 　　“玩玩而已嘛。”林湘无所谓地说。 　　“玩玩？”季程瞪大眼睛。 　　林湘捂着嘴巴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单纯啊！你现在可是霸道总裁好吗？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包他几个小明星，一周七天，一天一个。” 　　林湘说话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但季程知道她并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她这几年谈过几场恋爱，但每次恋爱都全身心投入，被人伤过，也伤过人。如果她能做到说的这样，分手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痛。 　　季程想说让她不要总是这么说，但她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这家餐厅装修复古风，里面装修成火车样式，卡座像是一节节车厢，三侧都是半封闭的，看不到前后座的人。 　　她们过来的时候，林湘后面的座位已经有人了，她们只是吃饭，自然不会管邻座坐了谁。 　　但是现在，林湘后面座位的人走了出来，站在她们这边包厢的门口。 　　季程握紧了捏住筷子的手，低着头想掩饰自己的失态，看到她的动作，林湘转头看去，整个人往上一弹。她的腿撞到桌子边缘，但她无暇顾及，一脸尴尬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和朋友吃饭。”姜聿回答说，看着林湘的眼神有点冷。 　　他从来都不是温和的好好少年，读书的时候，他是不驯的代名词。他成绩不好，不穿校服，动不动就打架，刚开始很少有人喜欢他。哪怕他长得很英俊，有女生被他的相貌蛊惑，但他凶狠，乖戾，想接近他的人还没有靠近就会被他吓走。 　　但这些让人害怕的特质，在长大后却会成为他的魅力所在。 　　他长高了，成熟了，依然冷漠，气质凌厉，却也出众。季程相信，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人们的关注目标。 　　林湘被他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但他很快偏过头，目光灼热地看着季程：“我能坐下来吗？” 　　“你的朋友……”林湘立刻说。 　　“他已经走了。” 　　林湘起身看过去，隔壁卡座只剩下盘碟碗筷与残羹冷炙，如姜聿所说，和他一起吃饭的朋友已经走了。 　　毕竟是老同学，碰见了一起吃饭，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林湘想到他们的关系，犹豫着没有答应。其实以她的脾气，碰到姜聿不骂一顿都是好的，但她刚才的话被姜聿听到总觉得有点心虚，而且姜聿看着季程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余情已了。 　　姜聿在旁边站了好一会，直到服务生过来询问怎么了。 　　来的正好是林湘看中的服务生，她果断选择远离战场说：“我们是同学，偶然遇到，请问这里有洗手间吗？” 　　“出门左拐就能找到。”服务生说道。 　　“我方向感不太好，请问你能带我去找吗？”林湘笑着问道。 　　服务生面露迟疑，但林湘双手十合做出拜托模样。林湘平时化妆总是偏明艳，但今天她画了个淡妆，眼睛被勾勒得又大又无辜，像小鹿一样。 　　当她哀求地看着对方，对方说不出拒绝的话，说：“请您跟我来。” 　　林湘笑着离开，走之前还在身后向季程比了个“OK”，季程气得没脾气了。 　　姜聿坐在林湘的位置，静静地注视着季程。 　　他没有说话，像他们过去相处的时光一样，他们总是呆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互相做着自己的题目，很少交谈。只有偶尔的时候，他们对上眼神，季程总是会很快躲开，而姜聿则总是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总是幽深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像有些花花公子，只是随便一眼都好像对你有情。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季程都不敢确定姜聿的感情。 　　她也不敢去确定，她总是逃避着，总是自欺欺人。 　　她觉得有一天，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她来到这世上的时候是一缕孤魂，离开的时候应该也是。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每一次对视，每一个碰触，都撞击着她原本的坚定摇摇欲坠。 　　她喜欢姜聿。 　　她想和他在一起，并构想了可能的未来。 　　但在这时候，姜聿走了。 　　午夜梦回，季程无数次想起那个夜晚，想起他那样冷静而平淡地告知她：“我要出国了。” 　　在过去数年里，季程以为自己是能够理解的，他的处境那么难，不走生死都是未知。可是当她看见姜聿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还是委屈的。 　　到底有多狠心，才能不留下只言片语。 　　到底有多绝情，才能不传回一点消息。 　　如果不知道原著剧情，只怕她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第51章 玫瑰 　　如果是过去的季程, 此时此刻她应该会哭泣。 　　但现在的季程在最初的躲避后，再也没有避开姜聿的目光, 也没有流泪。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去洗手间的林湘还没有回来, 季程哑着嗓子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她知道的，但姜聿的回答和她知道的不同：“三周前。” 　　“怎么……”网上都说他三天前才回来。 　　“办完事后又出国了。”姜聿低声说道，他没有明说，但季程能想到这些事大概不能被人知道, 所以他低调回国, 又去了国外。当他再次归国时，全网都是他的模糊照片。 　　季程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们沉默着, 直到林湘回来, 季程说：“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姜聿起身说。 　　“我开了车过来。”这就是婉拒了。 　　姜聿沉默了一瞬, 在季程离开时跟上去：“我送你下去。” 　　结账的时候，姜聿先出示了信用卡，但季程却看着林湘。林湘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颤，连忙说：“我来请我来请，我刚中了彩票, 姜少爷你可不能跟我抢！” 　　姜少爷是学生时代姜南天赠与他5%的股份后, 同学们开玩笑时对他的称呼。 　　林湘边说边把信用卡递了过去，还从收银员手中抢过了姜聿的卡递给他：“您收好，别丢了。” 　　其实季程没有开车来, 晚上是林湘接她来的，因此下地下停车场后，季程看林湘一眼，她就把车钥匙拿了出来。季程拿着车钥匙过去打开车，坐进驾驶座，关上门。 　　姜聿则在车旁看着，直到季程将车开出车位，转弯，依然能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的身影。 　　副驾驶座林湘“啧啧”两声说：“古有望夫石，现有望妻柱。” 　　“你想下车尽管说。”季程打了个转弯，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这可是我的车！”林湘不敢置信看着季程，“这种行为，很不可取知道吗？” 　　“跟小帅哥聊得愉快？”季程转移话题说。 　　林湘玩着手机，眼角眉梢里藏不住的小得意：“要到了微信号。” 　　“你来真的？”季程不由得看了林湘一眼。 　　“聊聊呗，说不定聊得好我就脱单了。”林湘苦着脸说，“你知道我多久没谈恋爱了吗？我是年轻女人，有正常需求，我需要滋润。” 　　季程：“……祝你脱单顺利。” 　　“祝你也脱单顺利！” 　　季程没搭理林湘，但林湘心里早存了一肚子疑惑，到这会终于忍不住了，一股脑倒出来：“刚才你们俩说啥了？你也是，说那么容易拆穿的谎，也就姜聿不拆穿你。” 　　季程没有说话，其实她刚才说谎的时候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和姜聿分开。 　　她需要冷静。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姜聿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这次回来说不定就是想重新追求你，你真的不考虑吗？” 　　“凭心而论，我觉得姜聿条件还不错，虽然江山集团现在危机四伏，但要是能平安度过，他就是千亿资产继承人！姜翰这个冒牌少爷身边追求者都不少，更别说姜聿了，到时候肯定是狂蜂浪蝶，你不珍惜说不定就被别人撬走了。” 　　“我需要看条件？”季程反问。 　　林湘想了想，的确，姜家有钱，但周家也不差。当初季程刚毕业的时候，周君海就想让她进公司，先从基层干起，几个月后调入总部管理层，慢慢累积经验。 　　但季程却没有答应，理由是想做自己的事业，而当时她成立的珠宝品牌已经很有规模，家里没有反对，也就这么做了下来。 　　要说钱财权势，季程不缺，也从不在意。 　　林湘笑嘻嘻说：“那就看爱呗。” 　　这话里藏着试探，但季程却不肯接招，沉默地将车开进她住的小区，停车后将钥匙抛给林湘说：“早点回家，晚安！” 　　“诶你就这么打发我？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但季程没有理会她的叫嚷，开门走进楼道里。 　　等电梯的时候，季程想到姜聿，其实这两年她已经很少想起姜聿。而她的身边，也很少有人会提到他。 　　但随着姜聿回来，这个名字最近频繁在她耳边被提起，哪怕爸妈怕她多想让她出国，也能从同个旅游团的阿姨口中听见姜聿的名字。 　　“叮——” 　　电梯停在一楼，电梯门随之打开。 　　季程却依然站在那里，看着电梯门开了关，才想起要回家，这才将电梯重新按开，走进去。 　　名臣世家是高档小区，这里离季程的工作室很近，有时候工作忙了她就会住在这边。明天上午倒是没有什么事，但她现在心里太乱，不想回去应付父母，因此回了这里。 　　这套房子是季程两年前买的，不是新房，因此重新装修过。她将客厅和一间卧室的墙壁打通，然后将工作室和卧室墙壁打通，又用书架等将之隔开。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因此不留宿客人，是她自己的空间。 　　回家后季程去浴室洗澡，浴室里有淋浴和浴缸，她偶尔疲惫的时候会泡澡。不过今年年初她有一次泡澡的时候睡着，人滑进浴缸里差点淹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泡过澡了。 　　但今天不一样，她需要放松一下。 　　季程放完水，躺在浴缸里，闭上眼睛。 　　在她泡澡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睁开眼睛拿出手机。 　　是姜聿发来的消息。 　　一共两条，第一条是“在”，第二条是“对不起”。 　　而在这条消息上面，都是季程发出的消息，从最开始的长篇大论，到后来简单的一句“我想你了”，最后一条消息在半年前，只有两个字——在吗？ 　　在姜聿离开后的数年里，这个微信头像一直是黑的。季程刚开始希望他回应，后来希望她上线，再后来……她已经不知道这个微信账号有没有被弃用。 　　现在他亮了，也有了回应。 　　但季程看着屏幕，一直没有回复。 　　直到热水变冷，又变温。 　　…… 　　季程第二天下午才去公司，然后又去北海阳光开了一场会议。 　　这一次会议有北海阳光的人参与，她们会给出所有的设计方案，如果没有问题，双方会重新签订合约。合约签订过后，有些首饰会上流水线进行生产，有些则需要人工雕琢。 　　《燕宫行》八月开机，现在已经五月中旬，工期很赶。 　　但这次会议并不算顺利，北海阳光方面提出了一些意见，其实之前的设计样稿有提供给他们确认过，唯一没有确认过的是季程亲手设计的这块翡翠。 　　但不知道是部门不同，还是之前流程哪里出了问题，会议上北海阳光的人对设计提出了不少新的意见，而季程的设计则被认为不够华丽。 　　会议结束后季程脸色不太好，回去时候她问徐薇：“北海阳光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我让人查一查？”徐薇问。 　　季程点头，闭上眼睛思考这次合作可能出现的变故。 　　自从上次见到周玥，季程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虽然项目之初她就知道女主角是谁，但周玥一向还算理智，虽然总有些小动作，但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季程知道周玥对回周家还存着一定念想，所以她不敢彻底得罪周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她。 　　但上次见面后，季程不确定了。 　　她是女主角，又正当红，虽说北海影视是业内排名前几的影视制作公司，但周玥在剧组的话语权想必不会低。如果她不同意鹿鸣提供珠宝首饰，如果有新的公司出现……北海阳光反悔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程想了想又嘱咐说：“查一下其他珠宝公司，最近有没有动静。” 　　“您是说……”徐薇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季程提醒已经想到了，神色一凛说，“好，我明白了。” 　　…… 　　回公司的时候，季程又收到了一条姜聿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照片，虽然是从下往天空拍，但从照片中能看出楼层很高。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出太阳了，阳光自云层射下来，明亮的光线晕成一团。照片上隐约能看到玻璃上面的倒影，看不清姜聿的神情，但似乎露出了笑容。 　　和文字一起发来的还有一条文字：“出太阳了。” 　　随着昨晚打过招呼，姜聿的微信仿佛活了过来，头像亮了，时不时会冒出一条消息。 　　早上六点是灰蒙蒙的天，和一句“起床了。” 　　六点半安静的湖面与长长的跑到，配文是：“跑步。” 　　中午是餐盘食物和餐桌，写着：“午餐。” 　　这些看起来发得随意的图片和文字，但季程看过之后怔了很久。 　　但也只是看着，看完之后，她关掉了微信。 　　*** 　　徐薇很快打听到了北海阳光态度模糊的原因，他们果然接触了新的珠宝品牌，而且对方是传统珠宝品牌，成立有上百年时间，不论是品牌名气，还是工艺技巧都比鹿鸣厉害。 　　鹿鸣和北海阳光的合作谈了一个月，才进入设计阶段，再签终版合同。 　　但北海阳光和那家珠宝品牌的合作却推进得很快，不到一周时间，从最初接洽到设计定稿，已经只差合同签订。 　　而合同签订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明天上午。 　　徐薇看着季程脸色问：“季总，我们该怎么办？” 　　季程的脸色很难看，在之前的合同签订后，《燕宫行》项目组向鹿鸣珠宝支付了一笔定金，如果最终合作没有谈成，这笔定金就是最终的违约金。在支付了这笔钱的前提下，北海阳光这么快和其他品牌达成合作，说没有蹊跷她怎么都不相信。 　　能拿到违约金，看起来不亏，那笔钱也不算少，足够支付设计等前期费用，而设计出的珠宝仍旧可以上架售卖。但季程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钱，而是这次植入的机会，所以按照原计划，在正式签约后，他们会重新签订一份合同，鹿鸣珠宝作为赞助商植入《燕宫行》，不但不收租宝租赁费，还会另外支付一笔费用。 　　“帮我约北海林总。”季程说道。 　　徐薇闻言离开了，但很快她告诉季程：“林总的助理说他出国了，联系不到人。” 　　季程骂了声“老狐狸”，自己给林海涛打电话，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又让人联系北海阳光的人，说他们已经重新做好了方案，问第二次会议什么时候开。 　　然后时间被定到了第三天下午。 　　季程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是北海阳光签约的日子，下午季程得到消息，签约已经完成。 　　紧接着季程收到了林海涛的电话，他先是表达了一番歉意，又说：“小季啊，其实不是我不想用你们，但投资方不同意啊。鹿鸣虽然好，但毕竟是新品牌，和传统品牌存在一定差距。” 　　季程当然不信这个原因，现在说资方不同意，之前怎么答应了？ 　　她也没立刻反驳，等林海涛说完才问：“林总，这一次为了这次项目，我们公司加了半个月班。我知道您有您的不得已，不过咱们也算朋友了，您跟我交个底，让我知道我这次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成吗？” 　　林海涛沉默半响说：“对方品牌，跟方家有点关系。” 　　果然！ 　　季程捏紧手机说：“好，我知道了，多谢。” 　　至此，《燕宫行》项目彻底告吹。 　　…… 　　鹿鸣珠宝位于CBD，在一个写字楼租了一层楼。 　　写字楼人多，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电梯总是很拥挤，季程等了三趟电梯才进去。到公司时门已经开了，前台放着一束玫瑰，季程挑眉问：“谁收到花了？” 　　舒语笑着说：“是送给你的。” 　　季程面露惊讶，问：“谁送的？” 　　“不知道，留了张卡片，是手写的，不过没有名字。” 　　季程走到前台，从花束中抽出卡片，舒语好奇问：“季总，是谁送的花啊？刚开门那小哥就来了，够积极的啊。” 　　“一个朋友。”季程看着卡片说。 　　“朋友啊！”舒语笑得意味深长，“不过您可得提醒一下您的朋友，这家花店送花虽然积极，可花艺水平实在一般。” 　　“我会告诉他。”季程抬头笑了一下，拿着花进了办公室。 　　进办公室后，季程将花束随便放在办公桌上，卡片也放在一边。但她刚坐下来，看到办公桌上面的话又站起来，打电话给前台，让帮忙送个瓶子进来。 　　很快，舒语拿着花瓶进来，问：“花瓶里我装了水，需要帮忙吗？”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舒语心里惊讶，打趣说：“季总你这是有情况了啊！”季程年轻，长得也漂亮又事业有成，追求者从来都不少。过去也有人送花来，但季程从来不收，都是她们随意分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那么重视。(?′з(′ω`*)?棠(灬 ? ε?灬)芯(??????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不过季程没有回答，只是抿唇笑了一下，拆开花束，拿着剪刀修剪着玫瑰花根部，再放进花瓶里。 　　玫瑰花数量并不多，但每一颗都开得很漂亮，十分饱满。 　　随着一根根玫瑰花插进去，高高低低有了形状，做完后季程拍拍手，拿起花瓶在办公室里打量着。 　　她的办公室并不大，放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套沙发组和文件柜就不剩什么，能放花瓶的也只有办公桌、茶几和沙发旁边的矮柜。 　　季程想了想，将花瓶放在矮柜上，这里视野刚好，她坐在办公桌上一抬头就能看见。 　　做完这些事，季程回到办公桌开始准备办公，只是在此之前她不经意又看到那张卡片，伸手将卡片拿在手中，翻开。 　　内容不长，短短几句：“花园里玫瑰开得正好，想让你看看这美景，回神来已经摘下几支，扎起送给你。” 　　字是用中性笔写的，书面整洁，字体工整，笔画转折行云流水。 　　姜聿的字是临帖学出来的，上学时物理老师曾说他只有一笔字写得好看，还说过他做题有写字一半就够了。但是后来，姜聿转学后又是屋里老师念叨他最多，在他转学前的那个期末，姜聿屋里考了年级第三。 　　…… 　　虽然《燕宫行》的项目没有成，但季程考虑到大家辛苦了很久，而且还有一笔违约金，就组织公司的人一起去泡温泉。 　　温泉山庄在郊区，是做生态旅游的，除了温泉还有钓鱼、摘蔬菜这些活动。里面有一家星级酒店，各项娱乐设施都有，环境很好。 　　那家温泉山庄针对的游客是高收入人群，是会员制的，想去玩需要交一笔不低的会员费。季程之前跟林湘去玩过，觉得整体环境不错，这才趁着这次活动组织大家一起去。 　　因为环境好，山庄在网上的评价很不错，公司的人知道能出去玩都很兴奋。 　　到了这一天，季程早早开车到公司，然后乘坐公司租的大巴跟着一起去。和她一起的还有林湘，她听说后一定要来，季程就让舒语统计人数时多加了一个人。 　　林湘和季程关系好，也常去她的公司，跟公司的人都玩得很熟。 　　车上大家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了。到了山庄，季程去前台办理入住，舒语清点人数后带着人走进大堂，然后接过季程给的门卡和身份证，挨个发下去。 　　发完门卡，舒语问季程：“季总你住哪个房间？” 　　“503。”季程说，她和林湘一个房间，“你回房间休息一下吧，中午餐厅集合，吃完饭大家去钓鱼，晚上咱们吃烧烤。” 　　上楼时林湘问起《燕宫行》项目的事，说：“我就说周玥没安好心，果然！你打算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吧？” 　　季程无奈说：“我没有想好。”她和周玥之间交集其实并不多，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这次周玥给她使坏，她连反击都不好做。她倒是可以告诉周君海，但有时就告诉家长，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 　　“不过她现在也不好过。” 　　“怎么了？” 　　进了房间，林湘拿出手机跟季程说：“之前不是有人扒她吗？扒出来挺多信息的。” 　　“扒出什么了？” 　　林湘点开一个帖子给季程看，季程看过之后，总结出三点。 　　首先还是周玥的家世，她和季程身份互换的事被爆料出来了，爆料人应该是裕华的学生，说了不少事，例如季程转学后不被家里承认，而周玥心知肚明却一句话不说，任由季程被误会成私生女。 　　爆料者没有爆出季程的名字和周家，但网友还是根据蛛丝马迹查到了周玥和周家的关系，并顺着查到周君梅和周君海的关系。 　　而周君梅——正是当初那挡选秀《超新星》的总制片。 　　当初周玥在选秀中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到现在为止，那档选秀出来的艺人不是不愠不火，就是已经退圈或者半退圈，只有季程依然红着。这其中固然有周玥拿到资源的原因，但跟她当时取得的成绩脱不开关系。 　　网上有人整理出节目资料，发现从节目第一期开始，周玥的出场时间就是最多的，而且她的内容都是高光片段。随着周玥爆红，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一期三个小时的综艺，有一个半小时是周玥。 　　整理出来的资料一被放到网上，立刻引起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在季程看林湘给的资料时，她的微信弹出消息。还是姜聿发来的，只有一张照片，拍摄的是雾气腾腾的温泉。 　　季程立刻放下手机，问：“京城有多少家温泉山庄？” 　　“怎么突然问这个？”林湘面露疑惑，但还是说，“度假山庄倒是不少，但以温泉为主的只有这一家。” 　　季程捏紧手机，抬起头笑了下说：“没什么。” 　　十二点，季程和林湘一起下楼吃饭。 　　等电梯的时候季程还在想姜聿有没有离开，这次不知道会不会碰上。当电梯开门，季程想答案有了。 　　电梯里站着五个人，其中三人年纪比较大，有四五十岁的模样。还有一个青年人，而姜聿就站在这些人中间。他身上穿着西装，正低头跟身边的中年人说话，电梯门一开，姜聿就不再说话，季程只听到“资金”两个字。 　　季程站在电梯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林湘掐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进不进？” 　　电梯里的青年人也问：“请问两位下去吗？” 　　电梯里所有人都看过来，姜聿目光专注地看着季程，没有打招呼。季程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进去后林湘率先占领了后面青年人身边的位置，而季程则不得不站到姜聿身边。 　　进去后她想假装没看见姜聿，但这个电梯里面全是镜面玻璃的，不管是低头抬头，还是左看右看，季程都能和姜聿对上眼神，干脆放弃，闭目养神。 第52章 受 伤 　　“你不跟他打声招呼？”林湘扯着季程衣袖问。 　　从电梯下来后, 姜聿和身边几个人直接往酒店外面走去，季程也拉着林湘往餐厅去。他们没有打招呼, 好像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对林湘的问题，季程没有给出回答。 　　到了餐厅，已经有一半人下来了, 拿了食物围坐在一起吃着。 　　这是酒店的自助餐厅，大厅里有四人位的方桌和八人位的圆桌。鹿鸣的人已经占据了一张圆桌，季程和林湘拿了食物在靠窗的一张方桌坐下。 　　她们坐的位置靠窗，从玻璃往外看去, 正好是酒店大门口。 　　姜聿和那几个人站在门□□谈, 一辆车开过来，姜聿将人送走，再回到酒店。 　　“他回来了。”林湘说。 　　季程拨开虾壳, 用勺子舀出龙虾肉吃进嘴里。 　　“他进来了。”林湘望着餐厅门口。 　　季程舀起砂锅里的粥, 盛在碗中, 是海鲜粥，里面放了基围虾和蟹腿。季程挟出一只基围虾，慢吞吞地剥着。 　　“他走过来了。” 　　季程将剥好的龙虾塞进嘴里，听到姜聿的声音：“请问这里有人吗？” 　　舒语从餐厅门口走过来，季程抬头冲她招招手, 喊：“这里！” 　　舒语改了路线走过来, 季程抬头直视着姜聿的眼神说：“有人了。” 　　“三个人。”姜聿说。 　　季程抬手又要喊人，但姜聿的声音率先响起：“你好，我和程程有点事要聊, 请问你能坐到其他桌子吗？” 　　姜聿西装革履，头发抹了发蜡拢向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他五官如刀工斧凿，气质凌厉，但语气很温和。舒语先是愣了一下，脸颊微红，继而响起他对季程的称呼，笑着问：“朋友？” 　　姜聿点头：“朋友。” 　　舒语笑得意味深长：“既然你们是好朋友，我就不当电灯泡啦！” 　　季程响起那束花，被打趣得脸一红，瞪了舒语一眼。 　　姜聿坐在季程对面，说：“现在有我的座位了。” 　　林湘从食物中抬起头来，看看季程，又看看姜聿，迟疑问：“我……是不是也应该撤退？” 　　季程手里捏着刚蟹腿，本来想用嘴巴咬，又觉得不合适，就用手指去剥。但才剥一下，拇指指甲就劈开了，季程不得不放下蟹腿，小心翼翼将劈掉的指甲扯下来。 　　姜聿从季程的餐盘拿过蟹腿，用牙齿咬了一口，再用手指拨开，然后挟出鲜甜的蟹肉放在季程盘子里。 　　季程低着头，默默地吃着蟹腿。 　　不用回答，林湘已经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她端起餐盘走向大部队，在舒语身边坐下。 　　一落座，她就受到鹿鸣珠宝全体员工的盘问：“那个男的是季总的男朋友吗？没听说季总谈恋爱了啊？他们怎么认识的？” 　　林湘压低声音说：“初恋情人，久别重逢，你们懂的。” 　　大家交换了一个“懂了”的眼神，克制住想往老板那里瞄的欲望。 　　…… 　　季程喜欢吃海鲜，刚才拿的蟹腿比较多，一根剥完后，姜聿将剩下的都拿了过去。 　　季程吃完一根，姜聿就将剥好的挟给她。季程除了吃蟹腿，还会吃别的食物，如粉丝、点心和粥。而姜聿剥蟹肉速度很快，但他每次只挟一根蟹腿肉给季程，一下一下的，好像是在喂食。 　　直到季程吃饱，放下筷子。 　　因为晚上要去泡温泉，季程下楼前卸了妆容，不过刚吃完饭，她的脸颊很红润，嘴唇也是红色的。她的唇色淡，色泽偏粉，下唇有肉，嘴角微微上翘，总是给人无辜的感觉。 　　二十五岁的她，和十七岁的她相比，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再见。”季程擦干净嘴巴，平淡道谢，起身离开。 　　…… 　　酒店的后面有很大一块地，里面种着各种蔬菜，大棚里面还种了百香果、草莓等水果。 　　去菜园和果园不需要门票，但是摘到的蔬菜和水果需要按斤称重买下来。季程答应说费用她出，摘下来的蔬菜水果用在晚上烧烤上。 　　因此一进菜园，大家都跟放飞了一样各自散开了。 　　季程本来和林湘一起，后来到百香果园的时候就分开了。 　　百香果藤沿着搭建好的架子攀爬，在头顶结成网，浓密的绿叶堆积，将头顶的光线完全挡住，只有稀疏的灯光照进来。 　　绿色的百香果自从叶子间落下来，在空气中晃荡着。 　　这里的地面是一垄一垄的地，高低起伏，她往前走的时候一下子没注意被绊倒，刚好她前面是一条水坑，季程努力后仰还是没有抑制住倒地的趋势，一脚踩进水坑里，整个人倒向前面的斜坡。 　　倒地的时候季程反射性将手撑向地面，正好压在石子上，疼的季程一个激灵。 　　她挣扎着坐坐起来，用力将脚从水坑里□□。她穿的是白色的运动鞋，现在鞋面上沾满了淤泥，水坑里的水钻进鞋里，沾到脚上有点难受。季程觉得自己脚上的味道怪怪的，袜子黏在脚上，一时有点分不清是水的问题还是袜子湿了的问题。 　　除了脚，她的手也受了伤，右手手心被石子磨破了皮，虽然没有出血，但有点疼。 　　偏偏这里因为太暗，所以没什么人来，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前面还有几个人，现在都消失不见了。而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电，连求救都没有办法。 　　季程觉得这次度假真是糟糕透了！ 　　她抿着唇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扯开鞋带，捏住鞋跟将运动鞋甩出去。 　　甩的时候季程没有注意，再度掉进了泥坑里，季程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要这双鞋了。 　　在季程脱袜子的时候，姜聿从果园门口走进来，到她面前蹲下问：“怎么样？” 　　季程抿唇没有回答，姜聿跨站在水坑两边，伸手握住季程左手手肘，声音低沉问：“能起来吗？” 　　季程右手往身后撑，结果刚用力，伤口就抽了一下，她呲了一声，姜聿将手搭在季程背后，另一只手从季程膝盖窝下面穿过，将她打横抱起。 　　“我……”季程吓了一跳，连忙说，“我能自己走。” 　　姜聿转头看了眼半只袜子挂着的季程的脚，说：“我觉得不行。” 　　百香果园里的棚子搭得并不高，姜聿走路时得低着头。他每次低头都会看一眼季程，看得季程不好意思起来，将脸转过去。 　　出了百香果园，季程问：“你怎么来了？” 　　“路上碰到林湘，你没有跟她一起。”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 　　姜聿抱着季程走进酒店，大厅里人虽然不多，但他们的造型太特别，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季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声说：“放我下来。” 　　姜聿没有理她，只对前来询问什么情况的服务生说：“我朋友受伤了，麻烦安排人送医药箱到1208。” 　　“我住在503。”季程说。 　　姜聿低头看着季程，她神色坚决，因此改口说：“503号房间。” 　　“好的，马上为您送达。”服务员说道。 　　503是标间，里面有两张床，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套小的沙发组。姜聿把季程放在沙发上，转身走进浴室，拿了一条湿毛巾出来，半跪在季程面前轻轻帮她将手擦干净。 　　“我可以自己去洗。”季程轻声说。 　　“石子没有挑出来。”姜聿说完，门铃响了，他起身去开门，然后拿着医药箱回来。 　　他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镊子，左手捏着季程的手拉起，放在玻璃窗旁边，在明亮光线中，小心翼翼地将陷入季程手心的石子，碎屑挑出来。 　　他的动作很轻，但季程还是疼得直想抽回手。 　　姜聿牢牢捏住季程的手，低声哄着：“乖，很快就好了。” 　　季程很多年没有脸红过了，但在此刻，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只好嘴硬说：“我才不疼。” 　　姜聿抬头看季程，明明疼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仿佛快要流出来。 　　“呵。”姜聿轻笑一声，“嗯，你不怕疼。” 　　等挑完石子，姜聿用棉签沾了酒精，轻轻地点在季程伤口上。酒精刺得伤口生疼，季程咬着牙，左手捏着右手手腕，努力克制住抽回手的冲动，恶声恶气说：“你能不能快点？” 　　姜聿看季程一眼：“你确定？” 　　季程不那么确定了，迟疑说：“算了就这样吧。” 　　姜聿又笑，等擦完药，季程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但这还不够，姜聿将纱布按在季程手上，季程满头黑线说：“我手上的伤不严重，应该不用包纱布吧？” 　　“你不洗澡？”姜聿反问。 　　季程看了眼袜子淤泥已经干了的右脚，说：“洗。” 　　“先用纱布缠一圈，在用保鲜膜缠一圈，还是说，你想让人帮你洗？” 　　季程瞪大眼睛，大声说：“我自己能洗！”她将手伸出去，“你缠吧！” 第53章 和好 　　季程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时, 姜聿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他口中蹦出“资金”“股份”等词，哪怕季程没听到前因, 也猜到这通电话想必和江山集团有关。 　　季程什么也没有问，蹲在床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要穿的衣服。 　　姜聿转过身看到, 突然止住了声音，问：“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打给你。” 　　季程找好了衣服，她本来准备去洗手间换, 看到姜聿已经打完电话, 就改了主意说：“我要换衣服了。” 　　这几年她的个子长高了不少，但身材仍旧单薄，浴巾围在胸口, 只有微微起伏。但这不代表季程身材差, 她的脖子修长, 肩膀平直，锁骨性感美丽。她细长笔直的腿从浴巾下摆延伸出来，皮肤如玉，脚踝纤细。 　　姜聿喉头一滑，转过身去拉上窗帘, 嗓音沙哑说：“好了。” 　　一个枕头砸在他背后, 季程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我让你出去！” 　　“我不看。” 　　季程无语，这是看不看的问题吗？ 　　她抱着衣服走进浴室，然后“砰”地关上门表达自己的不满。 　　姜聿转身,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床边的姑娘已经消失。他垂下眼眸，掩藏住心中的遗憾。 　　等季程换好衣服走出来，她边拆手上的保鲜膜边说：“别以为你帮了我我们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姜聿拉开窗帘，在明亮光线中随着季程站在床边，弯腰帮她小心翼翼撕下保鲜膜，像是随口问：“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季程身体一顿，猛地撤回手说：“没事，你走吧。” 　　她抿着唇，神色冰冷，显然是生气了。姜聿弯腰低头，逼近季程的脸，他们的鼻子几乎贴到一起。 　　季程身体后仰，恼怒说：“你别得寸进尺。” 　　姜聿继续前倾，将她逼得倒在床上，在她恨得踢腿时抓住她右手上的保鲜膜，用力一扯，保鲜膜全部被撕下来。 　　随着保鲜膜掉下，季程明白了什么，她涨红了脸偏过头，一句话也不说。 　　但姜聿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退去，他右手撑在季程脑袋旁边，身体压下来，低声说：“我们之间的确有事。” 　　他说话时呼吸落在季程脸上，让她僵着身体不敢动。 　　“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季程耳朵绯红，轻声说：“你让开。” 　　但姜聿没有让开，他不断逼近，直到—— 　　“啊！”林湘尖叫一声，一把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话虽然那么说，但她捂住眼睛的双手手指分得极开，视线非常好。 　　季程连忙推开姜聿，这一次姜聿直起了身，微微咳嗽一声，解释说：“程程受了伤，我送她回来。” 　　“明白，明白！”林湘笑嘻嘻说，“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嘛！” 　　“闭嘴！”季程脸色绯红，走到林湘面前掐了她一把，才稳住声音说，“既然湘湘回来了，你先走吧。” 　　“他救了你，怎么能就这样让人走呢？”林湘捂着被掐的手说，“我们晚上烧烤，姜聿你一起来啊。”面对季程的眼神杀，林湘丝毫不惧，“到时候程程也在，你们也好再仔细地，深入地聊一聊英雄救美这件事。” 　　“好。”姜聿走到门口，看着季程说，“那我先回去了？” 　　季程不耐地挥着手：“走吧走吧！” 　　…… 　　烧烤地点在湖边。 　　随着夜幕降临，这里搭了好几个帐篷，篝火也点了好几堆。 　　季程还找山庄的人租了两个BBQ的炉子，和舒语坐在炉子旁边烤肉。其他人有的在烤肉，也有的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姜聿也坐在篝火旁，他相貌英俊，气质不凡，很受女孩子欢迎。刚才换座位的时候，身边坐了两个年轻女孩子。 　　舒语看了一眼问：“季总，你朋友女人缘很好诶！” 　　季程抬头看了一眼，淡淡说：“嗯。” 　　“你不吃醋啊？”她挤眉弄眼问。 　　季程用刷子在鸡翅表面抹上色拉油，面无表情反问：“我为什么吃醋？” 　　话音刚落，篝火那里爆发出一阵爆笑，大家开始起哄。 　　季程抬头看去，姜聿平素冷淡的脸上竟然也有了一丝笑容。 　　正思索着，林湘走过来拉季程说：“我们玩游戏缺一个人，你过来凑个伙呗。” 　　季程想指舒语，但林湘已经说：“没事没事，舒语也来。” 　　然后把季程拉到姜聿身边，笑里藏刀问：“帅哥，让我朋友坐你身边怎么样啊？” 　　姜聿身边的人都不是鹿鸣的，不知道季程和姜聿认识，其中一个女孩皱着眉说：“没看到这里有人了？” 　　林湘嘿笑说：“我的座位没人，帅哥咱俩换个座位成不？”林湘刚才去叫人时，特意身边的人往旁边挪了挪，那里刚好空出两个位置。 　　“好。”姜聿起身说。 　　他旁边的女孩急了：“咱们在这里坐得好好的的……” 　　“不是咱们，只是你！”林湘打断她的话，指了指季程说，“显然，我朋友比你更有魅力，这位帅哥呢，更像和她坐在一起。” 　　说完林湘一屁股坐在姜聿的位置，气得那个女生脸色都扭曲了。 　　“我还要烤肉。”季程说着就想回去，但姜聿拉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这么多人都看着，怎么也要玩两盘。” 　　季程看过去，大家果然都望着他们，犹豫了一下被姜聿拉着坐在林湘原来的位置。 　　坐下之后，林湘举起手开始说规则：“咱们击鼓传花，音乐响了我手里这瓶水在水手里，谁就要回答一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可以选择大冒险。” 　　季程闻言暗骂林湘一声，击鼓传花哪有人数限制？ 　　“大家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开始了啊！” 　　“没问题。”大家稀稀疏疏回答道。 　　林湘拿出手机，选了一个动感舞曲，然后点击播放。 　　音乐响起，那瓶矿泉水从林湘手中被传出去，传了三个人后一个男孩子拿到了水瓶，他没有立刻传出，而是拿着瓶子晃动着身体。 　　随着他的晃动，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渐渐龟裂，问：“结束了？” 　　哄然大笑，林湘大声说：“让你浪！乐极生悲了吧！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拿到水瓶千万不要作，不然就要接受我们的灵魂拷问了！” 　　说着指向鹿鸣的一个男设计师，喊：“肖锋快提问！” 　　肖锋跟身边的人商量一番，咳嗽两声对着手机说：“先来个简单的，平时撸吗？” 　　女孩子们顿时发出“切”的声音，对这个问题表示鄙视。那个男孩子却闹了个大红脸，窘迫地说：“我选择大冒险。” 　　“大冒险是选一个人亲上去。”林湘笑着说，“看你比较害羞，就不给你限制性别了。” 　　男孩子更窘迫了，在一圈人脸上环视一圈，最后鼓起勇气指着林湘说：“我选你。” 　　林湘脸上的笑容一僵，恼羞成怒说：“不许选裁判！” 　　但其他人不依，纷纷闹了起来，最后林湘没办法说：“行吧，我上就我上！” 　　她走到男孩子身边坐下，指着自己脸颊说：“亲吧！” 　　“亲脸不算啊！”立刻有人起哄。 　　季程也大笑着喊了两声，喊完了不经意间转头，就看到姜聿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神情好像有点惊讶。 　　季程脸色僵了僵，转过头假装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那个男孩子亲在林湘嘴巴上，但他显然没什么经验，撞得林湘牙齿生疼，忍着眼泪捂住嘴巴说：“你给我等着！” 　　回到座位，林湘指着一圈人说：“起哄的，今晚谁都别想跑！”说着还特意瞪了季程一眼。 　　季程摊手表示无辜。 　　游戏很快开始第二轮，这次中招的是个女孩子，问题问得也没那么劲爆，只是问她觉得现场谁最帅，女孩子红着脸指了指姜聿算作回答。 　　然后是第三轮，这次时间比较久，水瓶在季程手里转过了两次，并且又快到季程手里。 　　三、二、一。 　　瓶子到了季程手里，她连忙丢给姜聿，音乐突然停止。 　　而水瓶在季程和姜聿之间，一人握住一半。 　　“谁中招了？”林湘一脸兴奋地盯着季程和姜聿问。 　　姜聿举起瓶子说：“是我。” 　　林湘一脸坏笑走过来：“好了，我要问问题了。” 　　季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要坏，指着肖锋说：“之前都是他从网上找的题目，为什么这次就你出题。”说完还给了肖锋一个威胁的眼神。 　　林湘回头看了眼肖锋，询问了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都看到林湘和季程是朋友，怕她放水，当然同意了肖锋的说法。林湘无奈叹气，大家竟然不肯相信她的公正性，只好走到肖锋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肖锋本来还有点担心，毕竟老板不好得罪，听完林湘的话立刻没了心理负担，大声问：“请大声说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 　　随着肖锋话音落下，姜聿转头看向季程。 　　篝火燃烧，火光照在他们脸上，映入他的眼眸，季程另一侧的人看到他眼中倾泻出来的感情，开始鼓掌，叫喊：“说出来！” 　　“说出来！说出来！说出来！” 　　大家都叫了起来，这里的热闹吸引了其他人，纷纷走过来，问明白发生了什么，湖边全部的人都叫喊起来。 　　季程红了脸，低着头。 　　不用去看，她就知道姜聿现在的目光肯定落在她身上。 　　“是季程。” 　　姜聿牵起她的手，季程挣扎了一下，被他握在手里。姜聿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道：“是你。”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 　　“我喜欢的，只有你。” 　　“哇喔！在一起！在一起！” 　　“亲一下！亲一下！” 　　姜聿低头看着季程，轻声问：“我可以吻你吗？” 　　但季程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她用手捂着脸，肩膀抖动着。她身边的人看到，笑着说她肯定是太开心，所以忍不住笑。 　　哄然大笑。 　　但姜聿却变了脸色，从相遇以来，他第一次表现出了手足无措。低声哄着季程说：“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怎么了？”林湘发现不对，走过来问。 　　姜聿将季程搂在怀中，一声又一声地道歉，终于，怀里的姑娘嚎啕大哭。 　　她紧紧抱着姜聿的背，埋首在她怀里，哭得天昏地暗，不管不顾。 　　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人说“这是太激动了吧”，但凝滞的气氛并没有变好。大家都觉得季程哭得太厉害了，这样的解释难免有些勉强。 　　“程程？”林湘走过来，在季程耳边低声说，“你不想待在这里，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季程没有回答，她不断抽泣着，这是过去几年里她从没有表现出来的脆弱。 　　好像从那个春天开始，季程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不再会羞涩地笑，不再会红着眼眶，也不再手足无措。她变得成熟，变得冷静，甚至孤僻。 　　林湘一度以为，她再也看不到这个姑娘露出脆弱的一面。 　　直到今晚，她才知道，不是的。 　　哭泣、软弱是要有人在乎才有用的，面对不在乎你的人，你流再多眼泪，嘶喊得再大声都没有用。所以季程学会了用盔甲武装自己，直到那个在乎她的人回来。 　　晚会到这里就结束了，姜聿抱着季程回到酒店。 　　季程已经哭累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她却不敢入睡，她紧紧抓着姜聿的手，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睛确认他在不在。 　　姜聿用另一只手拨开季程的刘海，轻声说：“我在，不会走。” 　　他想起那个夜晚，当他告知季程他将要出国的消息，她也是哭成这样，后来哭得累了，她就睡着了。 　　当时他抱着她回到周家，将怀里的姑娘交给她的父亲。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大约因为那晚的记忆，季程很怕姜聿离开。这个晚上她睡得很不安宁，夜里醒来的时候总会叫姜聿的名字。有时候姜聿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被她惊醒后却只能低声安慰她。 　　但也只是这一晚。 　　第二天一早，当姜聿醒来，季程又变成了季总。 　　她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姜聿。 　　姜聿用手抵住额头，一夜没睡好，他现在有些难受。但他很快清醒过来，看到季程的眼神心里一沉，喊道：“程程。” 　　“昨晚的事，我会忘记，你也忘掉吧。”季程说。 　　姜聿靠在身后的床上，一只手撑在地毯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他的领带早就扯掉了，扣子解开几颗，头发有些凌乱。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落拓，却又很有攻击力。 　　季程有点不安，但她还是说：“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你说真的？” 　　“嗯。”季程偏过头，不再看姜聿。 　　她听到脚步声，只有几步，又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关门声响起。季程转过头，然后瞪大眼睛。 　　姜聿八着腿，弯着腰站在她身后，他的身体前倾，脸凑得离季程很近。当她转过头，嘴唇擦过姜聿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快，偏过头，亲在季程嘴巴上。 　　季程想要后退，但姜聿却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压向自己。 　　直到季程头晕眼花，快要窒息才被放开。她捂着胸口，平复着呼吸，姜聿把她圈在怀里，低着头在她耳边低语。 　　“我不会走。” 　　季程挣扎了一下。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发誓，从今以后，除了生死，谁都无法分开我们。”姜聿声音低沉，“所以程程，不要再推开我。” 　　季程停止了挣扎，她靠在姜聿怀里，久久没有说话。 　　…… 　　“所以，你们和好了？” 　　林湘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季程抿唇笑笑，却没有说话。反而是冷着脸的姜聿点头说：“我们和好了，多谢。” 　　林湘一点也不谦虚地笑纳了姜聿的谢意，为了这两个人和好，她付出太多了好吗？ 　　正想着，昨晚亲了林湘一下的年轻男孩子走过来，鼓起勇气问：“你、你们好，请问这里有人吗？”他指着林湘身边的空位。 　　“没有，请你另找一个位置坐下谢谢！”林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男孩子又看向季程和姜聿，但季程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他没办法，只好地落地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季程笑着说：“看来昨晚收获不小啊。” 　　“彼此彼此，”林湘皮笑肉不笑说，“请问两位，同床共枕滋味如何。” 　　比起脸皮，季程自愧不如，只好跟林湘休战。 　　上午季程联系了山庄，安排人带着大CS，这个项目比较刺激，响应的人很多。季程个人倒是没什么兴趣，但其他同事都说她作为老板不能不参与，只好答应了。 　　除了鹿鸣珠宝的人，还有两拨对CS感兴趣的人参与，加起来一共五十人，按照十人一组分成五队。 　　鹿鸣共有二十多人，分散在三个队伍中，季程和姜聿一组，林湘则被肖锋拉了过去。 　　林湘的CS水平很不错，肖锋第一时间和林湘抱团。 　　本来她还想拉季程和姜聿一起的，但舒语果断把季程拉到自己这边，她觉得姜聿高高大大，看着也是个经常运动的，战斗力应该不会差。 　　分好组后，各组队长带领队员各自隐藏起来，随着枪声响起，才各自行动。 　　带领季程这一队的是个女孩子，身材纤细，但很灵活。因为身材的限制，所以她走的是智力路线。 　　游戏一开始，她就迅速跟大家分析了一下地形，然后还有每个队长的带队习惯。 　　“黄队队长喜欢苟，所以他带队最喜欢顺着边缘地带前进。”她看了下时间，然后指了指地图上一个位置，“不出意外，黄队会在这附近。” 　　“黄队女多男少，有两个女生临时学会怎么开枪。”姜聿说出自己注意到的情况。 　　“没错，我们去伏击他们。”队长说道。 　　季程弱弱举手：“我也刚学会开枪。” 　　“你待会跟紧我，我保护你。” 　　虽然姜聿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一圈人都围在一起，其他人还是将姜聿的话听在耳中，都打趣起来。 　　打趣过后，有个男孩子提出异议：“但规则是拔旗，或者消灭其他队伍就算胜利，如果在我们打伏击的时候，有人拔旗了怎么办？” 　　“游戏开始后，大家会第一时间冲向插旗的高坡，那里才是最激烈的地方。”队长说道。 　　姜聿说：“我认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队去拔旗，一队打伏击。” 　　商量过后，姜聿的意见全票通过，队长带人去拔旗，而姜聿则负责伏击黄队的指挥。定好作战攻略，红队分头行动。 　　季程虽然不会CS，但平时经常锻炼，体力并不差，所以前期行军过程中没有拖后腿。 　　到达圈定地点后，大家迅速分散，保持着能够随时救援，又不会被群灭的距离。 　　很快，有人发现黄队踪迹，举起手做了个手势。 　　“砰！”姜聿开了第一枪，爆头，黄队少一人。 　　另一名黄队队员大喊：“谁！是谁在那里？” 　　“砰！”第二声枪响，叫喊的黄队队员肩膀中枪，他连忙后退，正好退到季程的射击距离内。 　　季程举着枪，姜聿将她揽在怀里，双手放在她手上，低声说：“三点一条直线，看准就不要犹豫。” 　　“砰！” 　　又一枪射在那人心口，黄队少两人。 　　随着两名队员死亡，黄队终于有了警觉，迅速撤离。 　　姜聿带着红队成员追上去，在追击过程中，姜聿又击杀了两人，黄队很快只剩下五人。 　　于此同时，坡顶也响起了枪声，红队、绿队、橙队和蓝队接连有人死亡。在最开始的混战后，每个队伍只剩下三到四人。 　　红队剩余四人，队长另一名队员守在旗子附近，姜聿带着季程不断接近决赛圈，然后，姜聿放满了脚步。他对季程做了个手势，带着她走到一棵树后面。 　　季程紧张起来，看着姜聿必出两根手指后，又比出三个手指，然后指了两个方向。 　　季程知道，这是有两个队伍共三个人的意思，而那两个方向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然后姜聿又指了一个位置，示意自己去那里，季程原地待命。季程点头，姜聿小心跑到另一颗树下，然后弯腰捡起一颗石头，向其中一队所在的方向投掷过去。 　　很快响起枪声，绿队最后的成员到底。 　　随着他倒下，楼下传来喇叭声：“绿队，全灭！” 　　而另外一队成员也暴露在视线中，姜聿举起枪，爆头。 　　姜聿位置暴露，另外一名成员果断开枪。 　　当他举起枪，自己也暴露在季程视线里，她举起手，听到姜聿那里传来闷哼，他中枪了。 　　季程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射击。 　　最后一名蓝队成员被击杀。 　　“好姑娘。”姜聿回到季程身边，称赞说。 　　季程用绷带给他疗伤，短暂的沟通后，两人继续前进。过程中又响起一阵枪声，当他们到达坡顶，已经只剩下四个人。 　　橙队的林湘和肖锋，以及红队的姜聿和季程。 　　作者有话要说：　　定时错时间了，二更依然九点 第54章 联系 　　“别动！” 　　季程觉得自己后脑被枪抵住了, 是林湘。 　　“往前走。”林湘说道，跟在季程身后, 走到坡顶，对正要拔旗的姜聿说，“不许动！” 　　姜聿转头看了一眼, 举起双手。 　　“把枪扔掉。” 　　季程摇头：“不要，快拔旗！”一旦拔旗，他们就赢了。 　　但姜聿却听话地扔掉了手中的枪，对林湘说：“别动她。” 　　他朝季程走来, 一步步靠近, 季程握紧了手里的枪，趁着林湘不注意，反身, 开枪。子弹打中林湘腿部, 她倒在地上, 枪也被她拿来支撑身体。 　　“砰！” 　　季程又开了一枪。 　　“橙队，全灭！” 　　“红队，赢！” 　　在坡顶被击杀的人都走过来，林湘抱着腿抱怨说：“亏我们还是朋友，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有异性没人性！” 　　“是你先劫持我的。”季程说, 抬头看向姜聿。 　　“厉害！”姜聿笑道。 　　红队的成员也都夸季程厉害, 队长笑着说：“游戏开始前你还说自己才学会开枪，结果这么厉害！” 　　“没有，是他保护着我。”季程指了下姜聿说。 　　姜聿则说：“你进步很快。” 　　林湘看两人腻得不行, 插嘴说：“哎呦你们俩快别谦虚了，赢了就是赢了！” 　　之后他们又玩了一次，结束后快到吃饭时间就各自分开。 　　下午的时间是自由活动，不少同事约定去泡温泉，林湘起哄让季程和姜聿一起。但吃过饭后姜聿接到个电话就离开了，还是和林湘一起泡。 　　季程换好衣服走到外面，林湘已经在池子里游了起来，她之前让人送了吃的来，就放在池边。游得累了，她就趴在池边吃吃喝喝。 　　喝完一杯果酒，林湘看季程拿着手机站在池边，笑得十分荡漾，过去扯了下季程的腿，吓她一跳然后哈哈大笑问：“看什么呢你！笑得那么浪！” 　　“没什么。” 　　季程关掉手机，其实是姜聿刚才发过来的图片。 　　照片是从车里拍的，窗外是下山的风景。 　　这段时间，姜聿隔三差五会给她发消息，有时候是吃的食物，有时候是路边的风景，季程一直没有回复。 　　但是刚才，她回复说“在”。 　　时隔七年，她和姜聿之间的微信终于建立沟通联系。 　　但季程不好意思跟林湘说这些，她的这些小心思，好像想起来就很羞人。 　　季程躺在温泉池里，闭上眼睛，再一次想起以后。 　　…… 　　工作日的第二天，季程得到了一个消息。 　　华胜影视计划投资一部古装剧，也是宫廷为主，对服装头饰要求比较高。他们听说鹿鸣和北海阳光的合作黄了，因此找过来想寻求合作。 　　但季程却有点犹豫。 　　她那么努力想植入《燕宫行》，其实是因为她早知道这部戏会爆。而华胜影视计划投资的宫廷剧，季程却不确定，原著中甚至没有提起过这部剧。 　　其实这部剧和《燕宫行》一样。都是宫斗题材，前后拍摄的两部同题材剧，正常来说应该是很容易被放到一起比较的。但原著中根本没有这部剧的存在，季程不知道是因为这部剧扑街了，还是因为作者单纯没想过要写。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这部剧没有拍完就黄了，又或者被无限期压剧。 　　鹿鸣珠宝为此又开了一次会议，公司内部有一部分人认为应该和华胜合作，另一部分人认为不应该合作。 　　支持合作的人觉得，都是宫斗剧，《燕宫行》项目黄了就接另一个，他们之前加了那么多班，为此付出那么多努力。如果新系列就这样上线，收益恐怕不如预期，不如干脆赌一把，毕竟华胜并不比北海阳光差。 　　反对的人则认为，华胜的电视剧目前只有一个备案，什么班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拍更不确定。如果拖得太久，播出反应又不如预期，只会拖累鹿鸣明年的业绩。 　　与其被拖着，不如新系列早点上线，反响也未必会差。 　　这次会议并没有让季程下定决心，晚上她和姜聿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件事。 　　姜聿说：“你和《燕宫行》合作是为什么？” 　　季程毫不犹豫说：“因为我觉得《燕宫行》会爆红，提升鹿鸣的品牌形象，拉高收入和利润。” 　　“你为什么觉得《燕宫行》会爆而华胜投资的剧不会？” 　　“因为……”因为小说是这么写的，但季程犹豫了一下说，“燕宫行班底好，而且周玥现在很红。” 　　“你认为周玥主演的剧会红？你很信任她。” 　　“这跟我信不信任周玥没有关系。” 　　但姜聿却说：“好像从很久以前，你就对周玥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认为她会成功，会过得很好。” 　　季程迟疑了：“但……这是事实。” 　　“但这不是注定的。”姜聿问，“你今天看微博了吗？” 　　“没有，怎么了？” 　　“看看吧。” 　　其实姜聿很忙，江山集团的形式很不好，因为资金链断裂和姜南天入狱的双重打击，这几天江山集团的股票一路下跌。 　　所以这通电话没有打多久，季程挂断电话，想了想打开微博。 　　还是周玥参加《超新星》选秀的事。 　　在被扒出和周君梅的关系，以及周玥《超新星》出场时间超出平均水平后。有当初参加选秀的学员出来爆料，说前几期节目都是有剧本的，每个人说什么话，什么表现，都有剧本写得一清二楚。 　　出来爆料的是当初比赛的第十二名，那次选秀并没能为她赢得出道门票，所以在娱乐圈混了几年后她一直不愠不火，于去年退圈了。 　　因为看到网上扒皮周玥，想起当年的事心里犹有不甘，所以出来爆料。 　　但有网友认为她是嫉妒周玥所以落井下石，并说如果有剧本，为什么没有人反抗。 　　她回答说：“没有人敢反抗，你不愿意，就滚蛋！敢多嘴就赔钱！出道机会根本就是内定好了的，没有后台的人都没有钱，谁敢说话？” 　　在爆料后，周玥的粉丝攻占她的微博，骂了她好几天。 　　今天中午，她发了最后一条微博之后就微博自杀了。 　　但这件事还没有完，就在今天下午，又有一名当时参加选秀的学院出来爆料，证实了前一位学员说的话，并对评委方寒生的公正性表示怀疑。 　　和周玥一样，方寒生红了之后，唱而优则演。这几年里他和周玥合作过好几部戏，其中有一部还为他摘得了影帝头衔。不过这几年方寒生低调了许多，虽然保持着一年一张专辑的进度，却不再拍戏。 　　但低调并没有让方寒生沉寂，他依然拥有众多粉丝。 　　因此一扯上方寒生，花生们纷纷下场，很快将新爆料的人扒了个底朝天。原来这名学员选秀结束后转行做了演员，虽然一直没有红，却一直有戏拍，这两年更是在好几部戏里饰演女主。 　　虽然这些剧都是网剧，但相对其他人来说这资源依然好得可疑。 　　很快，有花生扒出她的资源是突然好起来的，紧接着扒到她和已婚富豪同进同出酒店，疑似被包养。 　　季程看完前因后果，没有明白姜聿的意思，发消息说：“我看完了。” 　　姜聿没有立刻回答，季程继续说：“不过我不明白，这件事难道会对周玥有影响吗？” 　　尽管在原著中并没有人出来曝光，但现在的局势对周玥并没有不利，反而是出来曝光的人被扒出一堆黑料。有这些黑料在，周玥想洗白自己易如反掌。 　　而方家为了方寒生，也会保住周玥。 　　“很快就有了。”姜聿说道。 　　季程觉得很奇怪，姜聿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她迟疑了一下问了出来。 　　姜聿没有隐瞒，发给季程一个文包，季程打开后越看越惊讶。这个文包里不但有《超新星》录制的视频、投票记录和聊天记录，甚至还有一篇周玥时长的详细分析。 　　“这件事是你找人曝光的？”季程问。 　　姜聿没有否认，季程回想了一下时间，网上有人爆料《超新星》有黑幕是在上周，当时鹿鸣和北海阳光的合作确定终止。之后网上就有了影影绰绰的爆料，到上周末，开始有参与选秀的学员出面，将这件事的热度推到高峰。 　　“你怎么会……为什么会针对周玥？” 　　“不是我针对她，而是她针对你。” 　　季程心里惊诧，脱口而出：“你知道了？你一直在盯着我？” 　　姜聿沉默片刻说：“只是找人关注了一下，方家的介入并不是秘密。” 　　“那华胜呢？”季程的脑子飞速运转，心中疑云终于被拨开，“其实华胜根本不打算拍宫廷剧对不对？” 　　“不，华胜有合作意向，他们找上了我。” 　　季程怀疑说：“江山集团好像没有涉足影视？” 　　“和江山集团无关，我私人投资的另一家公司。”姜聿说道，“我向他们推荐了鹿鸣，他们考察过你们的产品，觉得很不错，你要考虑吗？” 　　“不考虑！”季程说完转了口音，“才怪！” 　　难怪原著中没有提过这部剧，说不定这部剧根本就没有开起来，或者短期内没开。但姜聿的介入，推进了这部剧的拍摄进程。 　　想到这里，季程问：“你想把周玥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姜聿说道。 　　季程神情严肃起来。 　　周玥从中作梗，她心里当然是生气的，只是她做的事和娱乐圈无关，如果不向家里告状，她根本拿周玥没办法。 　　但现在，姜聿将选择权递到了她手上。 　　只要她想，不说让周玥身败名裂，至少能让她喝上一壶。 　　季程有了决定，说：“按你计划的去做吧。” 第55章 克制 　　因为方寒生, 《超新星》内幕被扒事件，风向稍有偏移。但很快, 一段视频曝光把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周玥身上来。 　　这是一段舞蹈练习视频，视频的主人是当时选秀的第九名。 　　她很小的时候就去韩国当练习生，经过严格训练, 最开始分班的时候她的舞蹈基础其实是最好的。刚开始她的人气也很高，只比周玥差一点。但随着节目推移，大家发现她跳舞并不认真，在别人练习的时候她都在玩闹。后来更是在舞台上出现失误, 粉丝们对她越来越失望。 　　于是在后面几次比赛中, 她的名次屡屡倒退，最终只得了第九。这个名词虽然能够出道，但得到的资源有限, 她唱歌技巧本就一般, 迅速淹没在娱乐圈之中。 　　但在曝光的这段视频中, 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舞蹈，不知疲惫。 　　这并不是视频发出后引起舆论爆炸的原因，让人们震惊的是，当节目播出后，这段视频主人的脸却被剪成了周玥！ 　　众所周知, 周玥刚参加选修的时候, 舞蹈其实跳得并不好。她的优势是她的声音，虽然没有技巧不足，但很有灵气。而在录制过程中, 她非常刻苦，不但唱歌技巧一日千里，舞蹈水平也有了显著提升。 　　而这段视频也是周玥吸粉无数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这段视频竟然是被剪切过得，周玥根本就不是视频的主人。 　　网友们震惊了，愤怒了！ 　　无数粉丝对周玥粉转黑，她的微博评论尽管有粉丝控评，却依然有类似于“骗子”“无耻”等言论被顶到前排。 　　…… 　　这天季程回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问了徐云才知道，原来是周君梅来了。 　　这几年因为周玥的关系，周君梅和大哥周君海的关系并不好，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周君海能那么狠心，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 　　也因为如此，周君梅已经好几年没有来过周家了，就算是要拜年，她也是让儿子过来。 　　但现在她却来了。 　　“姑姑过来有什么事吗？”季程隐约猜到了什么，开口问徐云。 　　徐云不太清楚网上的事，比季程还要疑惑：“不知道，看着脸色很不好，跟你爸进书房谈去了。”又问季程吃饭没有。 　　季程说没有，徐云就让管家去书房敲门，叫周君海兄妹下来吃饭。 　　很快，周君海下来了，但周君梅脸色并不好，怒气冲冲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周君梅走向门口，看到季程她顿住脚步，冷笑一声离开。 　　徐云被周君梅的态度气到，抱怨说：“君梅这两年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年到头不来家里不说，回来就大喊大叫。” 　　“嗯。”周君海应了一声，三人去了餐厅。 　　坐下后徐云问：“君梅今天过来找你说什么？” 　　周君海闻言才回过神，看了季程一眼，季程心里一凛说：“是为了网上的事吧？” 　　“网上什么事？”徐云好奇问。 　　“姑姑以前不是办过一个选秀，叫《超新星》吗？” 　　虽然不关注娱乐圈，但周家人都知道这档综艺，因为周玥就是从《超新星》爆红的。 　　当初，周玥为了参加《超新星》的选秀，不但放弃了学业，甚至放弃了周家人的身份。如今她依然姓周，但圈内人都知道她已经被周家除名了。 　　因此季程提起这档综艺，餐厅里气氛安静了几秒钟。 　　周君海接着说：“她举办的节目出事，电视台为了减少损失，将她撤职了。” 　　“撤职？”徐云声音大了些，“这么严重吗？” 　　“据说比赛有黑幕，排名都是内定的，而且比赛恶意剪辑，比如A练习舞蹈的视频，拨出来却被剪成了B。” 　　徐云迟疑问：“那玥玥呢？” 　　尽管周玥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尽管这几年她支持周君海，在周玥回来是只是把她当成客人对待。但毕竟是亲手养大的闺女，乍然听到这些事，她还是担心周玥。 　　季程自嘲一笑，淡淡说：“那个B就是周玥。” 　　“什么？那这件事玥玥会怎么样？”徐云问。 　　季程不再说话了，徐云只好问周君海：“君梅求你什么了？” 　　“她让我帮她摆平这件事，几千万网友看到过，我怎么摆平？”周君海皱眉说道，心里对周君梅也有气，他这个妹妹，有好事从来想不到他，一出事了准要找他帮忙。 　　一旦他不答应，周君梅就要撒泼打滚，说他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有钱有势就不管她这个妹妹了。他倒是想管，可他管得了吗？ 　　当初他就让周君梅让周玥退赛，可她却偏不听。 　　不但不听还做出这种事，现在事情曝光，兜不住了就想到他了！ 　　周君海不想谈论这些事，问季程：“你之前不是说有个项目，怎么样了？” 　　“黄了。”季程说。 　　“怎么黄了？”周君海想起季程前段时间为了这个项目隔三差五加班，她谈起的时候那态度都十拿九稳了，便开口问道。 　　季程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说：“黄了就黄了，正好华胜有个影视项目要开机，我可能会和他们合作。” 　　但周君海却问：“是明牌珠宝？” 　　“嗯。”季程点头。 　　周君海神色冷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晚上，徐云上网查了这件事，看到很多人都在质疑周玥，一脸担忧地问丈夫：“玥玥的事，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周君海摘掉眼镜看向妻子：“不是说不管周玥的事吗？” 　　在周玥过得好的时候，她当然可以不管周玥，甚至在面对周玥时，能做到像一个普通长辈一样，客气而疏离。但周玥遇到了难题，她却忍不住担忧，怕她抗不过去，怕她过得不好。 　　但徐云知道，这些话不能跟丈夫说。 　　如果说当初将周玥送出国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在后来周玥宁可和周家断绝关系都要出道，他就认定这个孩子不安分。 　　他对周玥最后一点感情也被彻底斩断了，所以此后数年，周玥每一次上门，每一次示好，他都不接受。 　　“我只是觉得，当时她不过是个孩子，他们说要捧谁不捧谁她怎么能做决定呢？就像当时参加选秀的人说的，要是退出综艺，就只能付高额违约金。或许她……” 　　周君海放下手中的报纸，打断妻子的话：“她是冠军，是这件事的受益者，阿云，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能成为理由吗？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徐云沉默下来。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在这件事上，谁都能说无辜，唯有周君梅和周玥不无辜。 　　周君梅是总制片人，节目她说了算，规则怎么定，视频怎么剪，都是她说了算。而周玥呢？她是实实在在的获益者。 　　难道她不知道节目在捧她吗？难道过后她看了节目没发现问题吗？ 　　她肯定知道，肯定发现了，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表现过一丝愧疚，她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选秀第一带来的荣誉。的 　　“而且，你知不知道抢了程程项目的人是谁？” 　　没想到丈夫突然说道季程，徐云愣了一下：“是谁？” 　　“是方家，方寒生，”周君海目光变冷，“或者说，是周玥。” 　　徐云诧异：“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她想到不久前周玥还回来过，当时她还说这些年她很后悔，当初不该嫉妒季程，对她的存在心怀芥蒂。 　　又说她当时是觉得自己一旦出国就会被家里抛弃，她太害怕了，所以才决定留在国内。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弥补，却没想到自己伤透了父母的心。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云不敢相信周玥当时说的话都是假的，期待地望着丈夫，她希望周君海能够摇头。 　　但周君海只是冷漠说：“周玥是个野心家，她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 　　季程不知道父母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她正在和姜聿视频。 　　姜聿的表情有些阴沉。 　　这是重逢后，季程第一次在姜聿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 　　“没有。”姜聿回过神来，脸上的戾气散去，但声音依然低沉：“我去监狱见他了。” 　　“谁？”季程问出口才想起，姜聿现在去监狱见的，只有可能是姜南天，问：“你们说什么了？” 　　“公司的事。”姜聿说道，“我以为进了监狱后，他会落魄，会不甘。但他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不同，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虚伪。 　　“算了，我们不聊他。”姜聿说道，“明天有空吗？” 　　“我有时间，不过你明天能抽出空吗？”季程问，她是知道姜聿现在有多忙的，有时候晚上十一点钟他们打电话时，姜聿还在工作，甚至是开会。 　　江山集团太过庞大，面临的危机又那样严重，偏偏姜聿太过年轻，所以公司里并没有几个人服他。他偶尔也会在季程面前抱怨，但经常说着说着，就反应过来，还需要在季程面前维持岌岌可危的形象，因此闭嘴。 　　想到这些事，季程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着她的笑容，姜聿目光加深：“我没问题。” 　　*** 　　“这里变了很多。”姜聿看着窗外说。 　　这家店正好开在裕华高中校门对面，当初只是一个小门脸，只卖炸酱面。但前几年换了老板，将店铺和的和隔壁打通，改成了奶茶店。 　　奶茶店生意很好，这间店也越来越大，老板便将楼上也打通，做成上下两层。店里面放了书架，放着一些小说，后来也有明星后援会投放杂志，供粉丝翻阅。除了奶茶，老板还将生意扩张，增加了简餐，还卖手抓饼。 　　不过季程知道姜聿说的变化不仅是指这一家店铺，他说的是这一条街道。 　　七年过去，当初宽敞的街道变得拥挤，两边商铺林立，多了许多新开的店铺。还有路边的树木，当初才一人高，树叶稀疏，现在已经有一层楼那么高，枝繁叶茂。 　　“这里是变了很多，前两年同学会，我回来都快认不出了。” 　　那是季程毕业后第一次回到学校，她在学校外面，几乎有点不敢认。 　　老板上楼将季程点的食物和奶茶送过来，听到她的话说：“你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吧？” 　　“老板怎么知道？”季程笑着问。 　　老板笑呵呵说：“我记得你，有一年你来我的店里买奶茶，一个人点了两杯，喝着喝着就哭了。你刚才进来我看着就觉得眼熟，不过不敢认，但是听你说同学会就猜到了，这附近就这一所学校嘛！” 　　季程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有点尴尬说：“是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后来我听人说你成绩特别好，是全校第一来着，印象特别深。”老板笑着问，“你现在肯定特别厉害吧？一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成功人士。” 　　说着又看向姜聿：“男朋友？” 　　季程看了姜聿一眼点头：“嗯，男朋友。” 　　直到老板走了，姜聿才问：“为什么哭？” 　　“嗯？” 　　“老板说你点了两杯奶茶，突然哭了。”姜聿提醒说。 　　“我刚才说了，记不清了。”季程摇头说。 　　其实她撒谎了，那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季程过得有点浑浑噩噩，成绩下降了不少。 　　在升上高三之际，老师终于忍不住，将她叫到办公室谈话。那天具体谈了些什么，季程是真的记不清了，只知道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很难受。 　　所以她一个人离开了学校，但当她走出校园，看着外面的分岔路口，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很少逃学，生命中能算得上秘密基地的地方，都和姜聿有关。 　　和姜聿独处的自习室，空荡无人的多媒体室，乃至姜聿家里。 　　姜聿走了，她的秘密基地也被关闭了。 　　正好看到对面新开的奶茶店，季程走出去，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两杯奶茶，却又想起姜聿。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不久，共同记忆少得可怜。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姜聿离开后，那些共同记忆变得更加鲜明。 　　姜聿请她喝过两次奶茶。 　　有一次奶茶店推出两款新品，她都想喝，却又怕喝不完，所以犹豫着，但最后他们还是将新品都买了，他们一人一杯。 　　季程喝了半杯奶茶，却发现姜聿的连开封都没有，所以问：“你不喝吗？” 　　她的眼睛盯着姜聿手里的奶茶。 　　后来她想，当时姜聿大概是看看到了她眼中的期待，所以他将奶茶递给了她，说他不喝。但当季程拿过他的，喝了一半喝不下去后，他却将两杯剩下的奶茶都喝完了。 　　当时他和奶茶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盯着季程，看得她从脸颊红到耳根。 　　当季程点了两杯奶茶，想起那时候的事，终于明白姜聿彻底离开了。 　　她发送的消息再也不会有人看，也不会有回复。 　　她在自习室永远遇不到曾经的学习伙伴。 　　当她贪心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不嫌弃她，喝掉她剩下的奶茶。 　　那天季程哭了很久。 　　那是她最后一次哭泣。 　　但季程不想告诉姜聿这些，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十七岁的季程会告诉姜聿她的恐惧害怕，但二十五岁的季程不会。 　　…… 　　“以前的图书馆拆了？” 　　七年过去，曾经连接图书馆和教学楼的走廊被拆除重建，但对面的建筑却不再是图书馆，而成了高一高二年纪的教学楼。 　　五年前，裕华扩招，学生数量翻了一倍多。学校便将旧图书馆拆除，改建成了新的教学楼。 　　季程指着喷泉对面的一栋正方形建筑说：“那是六年前新建成的图书馆，面积比旧图书馆扩大了一倍，藏书也增加了一倍。” 　　季程沉默片刻，问：“你想过去看看吗？” 　　姜聿没有说话，但在姜聿下楼时跟了上来。 　　站在图书馆外的石碑前，季程和姜聿停下脚步。这块石碑是图书馆建成后立的，上面写明了捐赠者姓名、捐款时间以及建筑落成时间。 　　“新图书馆是高二下学期开工的。” 　　当时沈粟已经去世，但捐赠流程已经走完，学校按照原计划使用这笔善款。图书馆落成的那一天，姜南天受邀来到裕华为新图书馆落成剪彩。当时多家媒体报道过这件事，他们用大量煽情的文字讲述了姜南天及其去世的妻子之间的身后情谊。 　　至于沈粟和一名男人一起车祸身亡的事，从一开始就被压下去，并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季程想着那些事，耳边响起姜聿的声音：“其实这笔钱她花得并不甘心，就像是一个耻辱的烙印，时时刻刻告知她，她的亲生儿子多么顽劣不堪。” 　　“但她又总是在我面前念叨这笔钱，她想以此告诉我，如果我不是她的儿子，我将会和我过去那些同学一样，好的话碌碌无为一生，差的话进监狱了此残生。她想让我明白，是她拯救了我，我不应该怨恨她。” 　　“姜聿。”季程心里有点怕，低声说，“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吧？” 　　姜聿点头，他们离开了图书馆，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穿过这片树林，就是垃圾堆，季程发现这里的墙壁加高了不少，笑着说：“也许是学校发现从这里逃出学校太容易了。” 　　“或许。”姜聿笑了下。 　　他想起那个上午，他从这里翻墙回到学校，正好碰上来倒垃圾的季程。 　　当时季程呆呆愣愣的，明明是他逃课，她却比他更害怕，这让姜聿忍不住想逗逗她。 　　果然，他一句话小姑娘就吓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特别傻。 　　季程不敢置信地望着姜聿：“你觉得我很傻？” 　　“也很可爱。”姜聿很有求生欲地回答。 　　季程气得牙痒痒：“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多可怕，看起来特别像不良少年。” 　　“那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学习？” 　　“我那是……”季程犹豫了一下，嘀咕说，“我当时是觉得你太可怜了，我要是不帮你，说不定你会被物理老师赶到差班，很丢人。” 　　“其实你是喜欢我吧？”姜聿说。 　　“不……” 　　季程刚一开口，就被姜聿堵住嘴巴。 　　这个吻被一声暴喝打断：“喂！你们两个在学校里干什么！” 　　季程脸色一变，被姜聿揽入怀中，背对着大步走来的学校老师。姜聿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柯老师，好久不见。” 　　季程一听来人是谁，顿时头皮都发麻了，她忍不住掐了姜聿一把。 　　都怪他！ 　　姜聿“呲”了一声，在挺晚柯镇南的质问后说：“我刚回国，和朋友回来学校看看。” 　　“女朋友吧？”柯镇恶看了一眼季程背影说，“再情不自禁，你们也不能在校园里做……做这些事，让学生看到影响多不好！” 　　“我们以后不会了。”姜聿说道。 　　“你还想有以后？”柯镇恶横眉竖眼，“我回去就要跟保安室的人开会，以后非校庆活动，非本校学生一律不许入内！毕业校友也不例外！” 　　毕竟是已经毕业的学生，柯镇恶也不想罚他们，只说：“你们赶紧走吧，可别再让别人抓到了。” 　　等从学校出来，季程觉得自己脸都丢干净了。 　　偏偏姜聿脸上不但看不出一丝愧疚，还觉得十分可惜：“看来以后用普通方式进不去学校了。” 　　“你以后休想我跟你一起回去！”季程恶狠狠说。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见到物理老师了。 　　姜聿看季程脸颊红透了，无奈说：“他没有看到你的脸，就算你跟我一起回去，他也不一定想得到今天被他抓住的人是你。” 　　说着又有些疑惑：“他现在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他在裕华上学的时候，柯镇恶对他深恶痛绝，罚站是家常便饭，每次考试成绩发下来，都会对他冷嘲热讽。他本以为柯镇恶不会轻易罢休，谁知道说了两句就算了。 　　季程镇定了下来，说：“其实他很喜欢你。”当初姜聿出国后，柯镇恶曾数次拿姜聿来激励那些成绩一般的同学，以至于哪怕是新入学的高一学弟学妹，也知道姜聿的大名。 　　也幸好他们今天见到的是柯镇南，他看着虽然凶了点，但从不谈论八卦。要是被别的老师发现，哪怕放过他们恐怕转天这件事就会成为艳文传遍校园。 　　想到这里季程打了个激灵，决定以后一定要克制再克制，注意再注意！ 第56章 骂名 　　因为姜聿的介入, 季程决定认真考虑和华胜影视的合作。 　　尽管她不能确定华胜影视投资的这部剧是爆是扑，却能从项目班底却考虑这部剧的情况。 　　华胜影视是国内老牌影视公司, 它虽然不像北海阳光这几年那么红，但制作水准一直在线，基本每年都有热播剧。这次的古装剧由华胜影视牵头制作, 白鹭视频参与投资，导演定了有收视有奖项的丁成，男主正在谈一名实力派，女主拟邀一线女艺人。 　　总体来说, 这部剧的班底很靠谱, 并不比《燕宫行》差。 　　反而是《燕宫行》，女主周玥现在丑闻缠身，尽管她国民度好感度高, 但这件事后能留下多少路人好却未必。 　　如果周玥名声受创, 没有了原著中的基础, 《燕宫行》是扑是爆还未必。 　　这样一想，《燕宫行》项目黄了未必是坏事，周玥这件事发展下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而是华胜影视的项目，背靠大公司，未必不能成为爆款剧。 　　季程考虑过后, 让徐薇和华胜影视的人联系, 很快确定了首次会议时间。就在这时候，“视频门”的主人现状被扒了出来。 　　《超新星》过后，她虽然获得了出道名额, 组合合作也红过一段时间。但一年后她们组合就解散了，之后她一直不愠不火，最近为了维持生计，甚至在一家工作室兼职教授舞蹈。 　　当初因为那段视频大量吸粉的袁诺已经是一线流量，而视频真正的主人却落魄到不得不另谋生计。 　　网友们愤怒了。 　　“人心能恶毒到什么程度？看周玥就知道了！” 　　“万分后悔当初我给周玥投的票！” 　　“恭喜莹莹洗刷当初恶魔剪辑的冤屈，希望她以后能越来越好！” 　　“周玥不配！请滚出娱乐圈谢谢！” 　　就在这时候，视频主人才出面用微博长文回应了这件事。 　　长文中，她回忆了自己当初发现节目组将自己的练舞片段剪辑成周玥时的心情，其中写道：“我很愤怒，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仅仅因为我没有后台，所以我就不配让观众看到我的努力？” 　　“当时节目组的总制片人周君梅女士告诉我，为了补偿，我可以得到一个出道名额。” 　　“我想反抗，我不愿意，我宁可不要这个出道名额，我只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洗刷我身上背负的‘不努力’的骂名。但我没有办法，十年合约，高额违约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妥协了。”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烂透了，也觉得这个行业烂透了。所以我选择离开，也不会再回来。” 　　“时隔多年，说出这些话，我只希望不要再出现第二个我。” 　　“你们的梦想不应该被辜负。” 　　这篇文章写得很煽情，她过去的粉丝看完后泪流满面，网友们的愤怒因为这篇文章到达顶峰，无数网友发言声讨节目组和周玥。 　　尽管周玥团队压着热搜，不停删相关言论，却依然控制不住舆论趋势。 　　季程中午在公司，就听到同事在讨论这件事，有人觉得周玥长得那么漂亮，真看不出会做出这种事，有人说人心跟皮囊没有关系，不择手段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择手段。 　　无论怎么想，大家都表现出了对周玥的失望。 　　一个男同事看到季程，笑着问：“季总你不是见过周玥吗？你觉得她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薇大步走过来，交给季程一份资料，听到同事的话冷着脸说。 　　季程翻着资料，说：“你们慢慢聊。” 　　她一离开，有同事好奇问起来：“你对她评价这么低啊？网上都说她人不错，长得漂亮还谦虚，特别和气来着。” 　　“谦虚，和气？”徐薇冷笑，“你自己上网搜搜，你觉得周玥这些人设还能立住吗？” 　　徐薇往季程办公室看了一眼，说：“在季总面前你们少提周玥。” 　　“怎么了怎么了？”舒语好奇问。 　　“上次吃饭，周玥给咱们季总下绊子，要不是季总聪明，这件事都说不清了！”徐薇猜测说，“我觉得季总和周玥认识，八成不和。” 　　“难怪《燕宫行》这个项目黄了！”肖锋恍然大悟。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跟着声讨起周玥，就算有人以前对她有点好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消耗光了。 　　而且偶像归偶像，害他们平白无故加班那么久也得被骂！ 　　…… 　　林湘约季程出去吃饭的时候，也骂了周玥一通。 　　“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周玥心机深，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恨！你说说她，自己作孽就算了，害得多少人跟着加班忙碌？” 　　林湘工作的杂志本来定了周玥拍摄七月份的杂志封面，双方已经开始进行初步沟通，结果周玥出事了。为此她们之前已经做了长时间的准备，策划素材都准备好了，稿子也定下大半，现在换了封面主咖，很多东西都要调整。 　　“这么快换人？”季程闻言惊讶，“现在还没有确定吧？” 　　“不换人能怎么办？下个月月初就要公布七月封面人物，公布了就不能再更改了要是等局势确定发现不好再改，这一期杂志都得跟着完！” 　　林湘喝着咖啡，语气笃定说：“你看着吧，周玥这次只怕要糟。听说她本来谈得差不多的品牌都搁置了，大家都在观望，要是不好，说不定她要赔不少钱。” 　　“这一波幕后的人挺厉害，手段快狠准，比之前可厉害多了。” 　　季程闻言有点心虚：“你怎么知道不是之前的人？” 　　“一看就知道了啊，之前的人是典型娱乐圈风格，捕风捉影，真假掺半，光造势就用了快半个月。”林湘煞有介事说，“这种手段，看起来黑人铺天盖地，但实际上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就看谁水军蛮横，想洗白也容易。” 　　“而且之前的人也蠢，针对周玥也就算了，还非要惹方寒生，踢到铁板了吧？” 　　“这次幕后的人风格明显不同，直切重点，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这节奏带的，一点都不歪，你看周玥好像没回应吧？实际上都不知道下几波水军了，但舆论硬是没被带跑。” 　　“就昨天，还出了一对著名恩爱夫妻背地里已经离婚的事，很多人都说是被周玥拉下来挡枪的。爆出来不到一个小时，立刻就上了热一，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 　　“这次的人明摆着是想锤死周玥。” 　　林湘长篇大论过后，下结论说：“这一次，周玥完了。” 　　季程目瞪口呆，她真没想到黑个人后面能有这么多学问。 　　“你之前项目不是被周玥搅黄了吗？她现在也算是恶人有恶报了。”林湘笑着说。 　　季程点头：“嗯。” 　　晚上季程把林湘说的那些话给姜聿转述了一遍，很有点惭愧说：“你现在这么忙，还要为我的事情分心。” 　　“应该的。”姜聿谦虚说。 　　季程却不想再麻烦他，说：“要不这件事你别管了，反正大家都有眼睛，这件事过后周玥事业肯定会受到影响，我也算是报仇了。” 　　七年过去，季程好像变了不少，但其实很多方面又没有变。 　　哪怕成熟了，看起来冷酷了，但季程遇到事情，都不会想到要斩尽杀绝，永远想着做事留一线。 　　姜聿心里早有预料，但他却不打算听从。 　　年纪越大，经过的事越多，姜聿越觉得“人性本恶”。有的人在成长中可能会摈弃恶的一面，一心向善，但有些人任由罪恶在心底滋生。 　　姜聿认为周玥是后一种人。 　　这种人，一旦动手，就要斩草除根。不然迟早有一天，她会反咬你一口。 　　但姜聿不想告诉季程这些，就说：“其实我没有耗费太多心神在这件事上，我花钱雇了人，这些是别人做的。” 　　“这件事的发展，已经不在于我收手不收手，而成了几方博弈。” 　　“几方？” 　　“方家，还有她得罪过的人，都不希望她翻身。” 　　季程诧异：“方家，为什么？他们之前不是很喜欢周玥吗？”方寒生的母亲曾数次在媒体面前表示自己很满意周玥。 　　正因为有父母出面支持，才会有那么多网友喊看到方寒生和周玥又相信爱情了。 　　“你爸爸放出了一些话，方家不介意娶周家养女，却不愿意为了一个养女得罪周家。” 　　听到姜聿的回答，季程心里其实没有太大惊讶。 　　尽管看原著的时候，女主和方寒生父母关系好得让人羡慕，但焉知原著中方寒生父母对女主毫无保留的疼爱中，有几分是为了周家财势呢？ 　　“这件事我会让人处理好，不会影响其他事，你别担心。”姜聿说着顿了顿，“至于周玥，落到这个地步，是她应得的。” 　　“我知道。” 　　季程不知道姜聿心里的想法，如果她知道了，肯定要说姜聿看她滤镜太深了。她并不是不知道斩草除根，周玥最后如何她也不关心，她只是不希望姜聿因此分心。 　　原著中，大约一年后，姜聿就继承了江山集团。 　　按照时间线推断，这一年对姜聿至关重要，他不希望姜聿因为她的事而影响工作，进而影响他最后的结局。 　　尽管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季程自责于没有预料到发生的事，没能及时提醒姜聿，改变那些事。但事已至此，季程并不希望姜聿的人生再被改变。 　　至少在原著中，姜聿可能不快乐，可能背负骂名，但至少他活着。 　　他是胜利者。 第57章 深夜 　　季程去见程心岚的时候,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 　　前两年她生过一场病，之后虽然好了, 但这两年身体变得很差。季程有时候去探望她，就看到她抚摸着以前的家庭照。 　　有时候从她的话音里，季程能感觉到她并没有太大活下去的欲望。 　　当初刚出事, 她就有了轻生的想法，当时是看季程年纪小，怕自己走了她流落到孤儿院，又不知道会到一个怎样的家庭里。后来是因为季程拦着, 她也放不下。 　　但现在, 程心岚渐渐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季程虽然未婚，但她家世好相貌好, 如今又自己开公司, 注定平安喜乐过下去。至于周玥, 虽然离开了周家，却成了大明星，又有了相称的男友，同样也不会过得太差。 　　而病痛在加剧，对丈夫的思念也再加剧。 　　察觉到这些, 季程便增加了去探望程心岚的时间, 除了和她说生活里的事，还尝试着让程心岚对一些事产生兴趣。 　　她给程心岚请过老师，教她学习音乐, 学习插画，情况有所缓解，但并没有太大好转。 　　直到一次偶然，程心岚从护工口中听说有个女孩，父母双亡，独自带着弟弟，和年迈的奶奶生活。程心岚感动于女孩的坚韧，因此决定捐助她，她通过的机构进行定向捐赠，隔半个月就会和对方通信。 　　因为那个女孩，程心岚心态好转不少，每次对方来信，都会兴致勃勃告诉季程，她遇到了什么事，又怎么样了。 　　今天是来信的日子，但程心岚却并没有提起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忧愁。季程和她说话，她总是很久才会回应，季程切好苹果后，打算和程心岚谈谈。 　　她将果盘递给程心岚，问：“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程心岚迟疑了一下，摇头说：“是吗？没有吧。” 　　季程就这样看着她：“你确定要瞒着我吗？” 　　程心岚放慢了吃苹果的动作，常常地舒出一口气说：“我看到新闻了，玥玥她……是不是很不好？” 　　她们之间很少会谈论到周玥，季程不敢提，怕程心岚怨她。程心岚也不敢问，怕季程多想。程心岚今天会问出口，想必是心里实在担心，所以忍不住了。 　　季程犹豫了一下说：“形势不太乐观。” 　　“她真的做了那些事吗？”程心岚问，“我看到网上都说她当时选秀，名次是被内定了，还把别人的片段剪成她？” 　　“的确有这件事，至于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不清楚了。” 　　程心岚喃喃自语：“就算当时不知道，这么多年总该知道的。”但她从来没有说过，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一切。 　　程心岚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过后，她会怎么样？” 　　季程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程心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她说实话。 　　“程程，告诉我吧，我想有个准备。” 　　“轻的名声受损，赔一笔钱。” 　　“严重呢？” 　　季程没有说话，但程心岚心里知道，就像所有的劣迹艺人一样，周玥可能身败名裂，定好的的角色被替换，被广告商陆续起诉，赔一大笔钱。 　　有可能被雪藏，也有可能不会，但短期内事业必然落到低谷。 　　程心岚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这么优秀，好好出道难道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做出这种事？” 　　“大概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吧。”季程说道。 　　程心岚没有再问，沉默下去。 　　季程无法在她面前待下去，很快找借口离开。 　　明明昨天还说不关心周玥的结果，但今天看过程心岚，季程又有点害怕。如果周玥真的承受不住，程心岚会怎么样？ 　　但季程知道，这件事已经开始，不能再喊停。 　　就算姜聿答应她收手，还有其他人想致周玥于死地。 　　…… 　　季程心情低落了几天，在这几天里，周玥终于承受不出，发微博正面回应视频作假这件事。 　　在微博中，周玥说自己当时只是选手，并不清楚节目组做的事。等节目播出来后，她发现剪辑有问题，但为时已晚。她说自己当时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出面说出这件事。 　　然后她表示会联系受害者，并希望能和对方达成和解。 　　微博发出后，舆论迅速分成三种，一种认为周玥当时只是个孩子，根本无法做主，这件事不能怪她；一种认为周玥选择隐瞒是人之常情，但这却侵犯了别人的利益，落到这一步也怪不得别人；还有一部分人认为，难道周玥说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说不定她早就清楚并为之沾沾自喜，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她活该！ 　　而受害者也迅速出面回应，说周玥毁了她的梦想，她永远不会原谅她。 　　到此基本尘埃落定，《超新星》黑幕已经被锤死，周玥德不配位也是事实。舆论渐渐平息，但事情并没有彻底结束。 　　因为形象受损，周玥代言的品牌接二连三解约，原本定好的通告也陆续换人。 　　但给周玥最终一击的却是《燕宫行》，在五月底，《燕宫行》官微宣布女主换人，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认为《燕宫行》剧组太过无情，也有人觉得不换人等待北海阳光的必然是更大损失，从利益来说，北海阳光这么做并没有错。更何况严格来说，还是周玥形象受损违约在先。 　　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周家来了位客人——徐睿云。 　　徐睿云是周君梅肚子，今年刚二十岁，还在念大学。他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出国，而是选择了京城的一所学校，因为离家近，依然在家里住着。 　　这些年周均没有一心扑到事业上，对这个儿子并不太关注，只每年过年一定要跟他一起过。为此周君梅和前夫吵过很多次，最终都是她赢。 　　这次徐睿云过来，也是因为周君梅在事业失败后，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她决定要参与到儿子的人生中，所以做了一系列规划。 　　首先周君梅认为徐睿云现在的专业不行，以后出来就是个码农，希望他能转到金融专业。其次她认为徐睿云不适合跟前夫及继母合住，因为她觉得这会对徐睿云的人生价值观造成不利影响。 　　“我就奇了怪了，我几岁的时候她不担心我在后妈手里活不下来，现在倒担心我被影响？还有专业，我的专业怎么了？底层码农一个月都有一万多的工资呢！我干嘛非得去学管理金融啊？” 　　徐睿云对亲妈意见不小，偷偷跟季程说：“我觉得我妈，这里有点问题。”徐睿云指着脑袋说。 　　“你别这么说。”季程皱眉，见徐睿云不高兴，解释说，“她毕竟是你妈，不管怎么样，你不该这么说她，她这样也是关心你。” 　　徐睿云重重叹了口气：“得了吧！我觉得她根本不爱我，也不关心我。她最在乎的只有自己，在她心里，自己第一，周玥第二，我勉强排第三吧。” 　　“不过周玥现在也不行了，因为之前的事，我妈现在恨死了周玥。但是她实在看不上我，所以她想把我改造成她理想中的样子，到时候说不定我能在她心里前进一位，排到第二。” 　　“你妈跟周玥？” 　　“就《超新星》那事啊，周玥不是发微博说自己不清楚这件事吗？但我妈说她会这么做都是周玥撺掇的，周玥知道自己舞蹈功底不好，所以刚开始节目特意安排的比较简单的舞蹈。那个视频是周玥看了觉得好，所以求着我妈让人剪的。” 　　徐睿云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周玥从小就这样，心思深，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不过她也聪明，后来学习成绩一直第一。” 　　“你妈就答应了？”季程疑惑，“她这么听周玥的话？” 　　“周玥会哄人呗，你不知道她多假，在我家的时候动不动就说以后孝敬我妈。”徐睿云冷笑，“结果一出事，你看，拉我妈下水比谁都快。” 　　季程听着觉得有点魔幻，没敢相信徐睿云的话，只说：“你不想回家就住着呗。” 　　徐睿云摇头：“不行，我妈估计很快就会找上门，我得躲着点。” 　　徐睿云年纪轻，精力旺盛，又是大学时期，课业轻松，有大把的时间玩，他在周家住的第二天就夜不归宿。 　　十一二点电话打到季程手机上，是警察打来的，说徐睿云跟人打击，让她去领人。徐睿云还特意让她不要跟爸妈说，季程听得直翻白眼，答应了。 　　不过徐睿云运气不太好，季程下楼时正好碰到周君海出来喝水，见她衣着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周君海往外看了眼问：“要出门？” 　　外面月上中天，时间不早了。 　　季程没犹豫，果断卖了徐睿云说：“我刚接到电话，睿云跟人打架进公安局了，我过去接人。” 　　周君海皱眉：“这么晚了我去吧。” 　　“不用，我去就行，时间不早了，您早点睡。”季程连忙说，在周君海犹豫的时候又说自己会找个朋友跟她一起。 　　周君海生性敏锐，闻言立刻问：“男的女的？” 　　季程笑笑没回答，周君海笑了起来：“是姜聿吧？” 　　这下季程真的惊讶了：“您怎么知道是他？” 　　“早听说他回来了，却没听你提起过，我心里就猜肯定有事。”说到这里，周君海话锋一变说，“你跟姜聿来往就算了，姜家那摊子事你别去掺和。” 　　他不说还好，一说季程更忍不住问：“姜家？什么事？” 　　但周君海只是摇头，摆摆手回房间了。 　　*** 　　季程到警局的时候，姜聿已经把人领出来了。 　　和徐睿云一起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站在警局门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 　　季程下车走过去，就着警察局外面的灯光，先看徐睿云受没受伤，发现除了脸颊的青紫，并没有其他伤痕后对姜聿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姜聿摇头，“反正我也刚下班。” 　　他在公司开会到现在，打电话给季程，得知情况后就过来了。他走到季程身边，压低声音说：“而且我也不光为他。” 　　季程脸颊微红，下一秒肃了脸看向徐睿云：“怎么回事？” 　　“姐，这是你男朋友吧？”徐睿云没回答，笑嘻嘻问。 　　季程咳嗽一声说：“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嘛？你给我老实交代，半夜不回家还跟人打架，你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又看向另外三个人，“他们是你朋友？” 　　女孩子站出来说：“姐姐您别怪徐睿云，他是为了帮我才打架的。” 　　季程这才仔细打量这姑娘，她看起来跟徐睿云差不多年纪，模样长得并不差，化了淡妆，很有几分精致。她说话时看了眼徐睿云，欲言又止。 　　季程心里冒出一个猜想，却没立刻问，只问：“你是徐睿云同学？” 　　“我们一个学校的，我叫陈璐。”陈璐自我介绍后又介绍了另外两个男孩子，那两个男孩都跟徐睿云同班，介绍完后陈璐说，“今天是我生日，我请了几个同学吃饭，结果被人盯上发生了点口角，所以才跟人打起来，姐姐您别怪徐睿云，他都是为了帮我。” 　　徐睿云面无表情说：“大家都是同学。” 　　陈璐神色黯淡了一下，很快又说：“徐睿云特别有正义感，刚才要不是他，我们肯定只有挨打的份。” 　　季程看向姜聿，他领出来的人，知道事情经过。 　　对上季程视线，姜聿点头说：“还有几个住校的已经回去了。” 　　徐睿云说：“你看，我这人其实还是很有分寸的。” 　　季程斜了徐睿云一眼，对他同学说：“你们家住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吧？” 　　三人接连报了地址，地方都不远，季程本来想自己送几个人回去，但正如姜聿所说，他又不是为了徐睿云来的，他哪肯就这么回去？ 　　最后两辆车各坐两个人，一起送人回去。 　　徐睿云和一个朋友坐在季程车里，他和季程年纪相隔并不大，和她说话向来没大没小，一上车就说：“刚才那男的肯定是你男朋友，不然大晚上的，得是多深的革命友谊才能帮你来领人？” 　　“你也知道是大晚上？知道我是从被窝里爬出来领你的？”季程回怼说。 　　“姐你刚才还说小事一桩呢！”徐睿云嘀咕说，指了指坐在后座的男生，“而且我同学还在呢！” 　　男生闻言立刻摆手说：“你们不用在意我，就当我不存在哈！而且我觉得，姐姐你大晚上能来接我们真是人美心善，万分感激感激不尽！” 　　徐睿云没想到兄弟净给他拆台，对着后座竖了个中指。 　　“听到没有！看看你同学多懂事？再看看你！”季程啧了一声。 　　最后一个回去的是陈璐，姜聿把人送进小区，季程在外面等待的时候问徐睿云：“你会开车吗？” 　　“会啊。”徐睿云说完往小区门口望了眼，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立刻改口说，“不过我自从拿了驾照就没摸过车，技术有点渣。” 　　季程眯起眼睛：“我记得你十八岁生日，你爸送过你一辆车？” 　　“没碰过啊！一直在我家车库放着落灰呢！”徐睿云眼睛不眨开始扯谎，“再说了不是有你吗？我觉得你开车特别稳，肯定用不到我吧？” 　　说着轿车灯光由远及近，姜聿将车开出来，停在季程的车后面。 　　季程将车钥匙交给徐睿云，语重心长说：“我觉得吧，你技术不熟练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今晚正好是个机会。” 　　“姐！你家可都是山路啊？”徐睿云立刻说，“再说那么晚了，你准备跟那男的干什么去？今晚回不回家了？要是不回明天舅舅知道还不得骂死我？” 　　但季程没搭理他，推开车门下车上了姜聿的车。 　　姜聿要开车时徐睿云还把头从车里伸出来嘶喊：“姐！你可千万千万想清楚，别被人骗了！千万要戴套！” 　　季程：“……” 　　姜聿轻笑一声说：“你表弟性格挺活泼。” 　　季程捂着额头，一脸无奈说：“现在的小孩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比一个人小鬼大。” 　　“嗯，考虑得倒是挺全面。” 　　季程脸颊微红，转移话题说：“我们去哪里？” 　　“饿不饿？”姜聿问。 　　季程这几年很注意身材，晚上七点以后就不再进食。时间长了她胃口也小了不少，晚上很少有饿的时候。 　　但姜聿不等季程回答说：“我饿了。” 　　“你晚上没吃？” 　　“吃盒饭随便对付了。”晚饭倒是吃得不少，但会议台耗神，开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很空，急需能量补充。 　　“这个时间，很少有餐厅开张吧？” 　　“我知道一家店食物做得很不错，虽然是路边摊，不过卫生环境也还可以。” 　　姜聿开着车七弯八绕，很快进了一个巷子。夜已经深了，外面街道已经安静，但这里却如白昼一般人声鼎沸。 　　姜聿找了个位置停车，牵着季程的手往里走。 　　这里食物卖的很杂，有卖小吃如馄饨、炸酱面的，也有卖龙虾海鲜的。姜聿拉着季程一直走到最里面，随着深入，人流量渐渐减少，到最后老远才能看到一个人。不光是人，这里连灯光都要暗很多，要不是里面有一个棚子，季程都不相信这里还会有店铺。 　　这家店铺是卖粥的，另外还有煎饺、烧麦等小食。 　　姜聿点了一锅海鲜粥，一笼煎饺，一笼烧麦，一份鸡爪，然后问季程的意见，又加了一份甜品。 　　点完餐，姜聿带季程在靠墙的座位坐下。 　　和外面的热闹相比，这里仿佛被遗忘，七八张桌子只坐了两桌。但老板好像也不着急，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看电视，有人了就起来招呼忙碌着。 　　季程跟姜聿嘀咕了自己的发现，说：“如果他们把店铺搬出去，生意应该会好一点吧？” 　　姜聿也压低声音说：“我们是来得太早了，再晚一个小时来，位置都等不到。” 　　“真的吗？”季程不太相信，看了眼时间说，“十二点了。” 　　“夜市还没开始。”姜聿说起他发现这家店铺的经过，原来是他有一次下班饿得厉害，经过的时候发现这里很热闹就进来找吃的。来了几次之后，他才发现深处竟然还有一家店，深夜的时候还需要等位。 　　季程听姜聿说起，才知道这家店铺竟然离江山集团很近，又问：“你经常加班吗。” 　　“过段时间就好了。”姜聿并没有说太多。 　　正好粥上来了，老板给了两套碗筷，又问两人要不要饮料茶水，姜聿让人上了一壶茶。 　　很快，老板把茶水送过来，又陆续上了煎饺、烧麦和鸡爪。 　　鸡爪是广式做法，放了花生，味道偏甜，季程很喜欢，很快吃完一只。吃完后季程心里有点罪恶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晚上吃东西了。 　　“尝尝这里的粥。”姜聿盛好粥递给季程。 　　季程有点犹豫说：“其实我晚上不吃东西。” 　　“嗯？”姜聿挑眉说，“你身材匀称，不用减肥，而且这家的粥特别好喝，不比林记差。” 　　林记是一家老字号粥铺，名气很大，食物味道也是真的不错。季程有一段时间很爱吃，不过后来不知道是换了配方还是换了厨师，味道总不如以前，季程就再也没去了。 　　“你尝一尝，肯定不会后悔。” 　　姜聿极力推荐，季程本来就薄弱的意志力渐渐崩塌，轻声说：“我就吃一口。” 　　她低头喝了一口，米煮得很烂，入口即化。龙虾和螃蟹的味道融入粥里，味道很鲜，的确不比林记的差。 　　“粥里的海鲜都很新鲜，你尝一尝。”姜聿又说。 　　季程挟起一个基围虾，轻轻咬了一口，的确很新鲜。螃蟹同样新鲜，只是个头并不很大，这也没办法，现在不是吃螃蟹的季节。 　　在喝了小半碗粥后，姜聿又将煎饺、烧麦挟到季程碗里，他的话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很有说服力。 　　于是在她的话里，季程吃得越来越多，最后有点撑了。 　　吃饱喝足，罪孽感几乎要把季程包围，她反省说：“不该吃那么多的，我以后再也不吃夜宵了。” 　　一抬头却看姜聿笑看着自己，瞪了他一眼说：“都怪你。” 　　“你可以再胖一点。”姜聿一本正经说。 　　“为什么？”季程没想到姜聿竟然喜欢胖的？ 　　姜聿凑到季程耳边，压低声音说：“摸着应该会很舒服。” 　　季程瞪大眼睛，抬手就想掐姜聿，但他已经起身去找老板结账。老板娘也迅速走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盘子。 　　季程站起来，直到姜聿走到身边，拉起她的手，都没能从他刚才不正经的话里走出来。 第58章 回家 　　已经凌晨, 夜市里却更加热闹了。 　　如姜聿所说，他们吃饭的这家店铺外面排起了长队, 其中不乏年轻人。 　　姜聿和季程相貌出挑，气质和大排档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注意。季程甚至听到有人在讨论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手里拿的是什么包。 　　上车后姜聿没有立刻开车，只低声问季程：“想去哪里？” 　　“回家。”季程说。 　　“这么早。” 　　“凌晨一点了。”季程将右手手背转向姜聿，她手上戴了一块手表，表带是黑色的, 衬得手腕纤细白皙。 　　姜聿盯着看了会, 目光幽深，车里的气氛无端暧昧起来。 　　季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中透露几分紧张, 她嘀咕说：“已经很晚了。”慢慢收回手。 　　但姜聿动作很快, 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拉到面前在她手背亲了一口。 　　“你……干嘛？”季程睁大眼睛，明知故问。 　　姜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很深，目光幽幽的，没有说话, 只低着头从季程手背亲到手腕。随着亲吻的动作, 姜聿渐渐靠近季程，他空出的左手碰触到季程的脸颊。 　　她的身材比高中时期好了许多，胸臀都有肉, 但脸颊却瘦了。年少时期的婴儿肥早已经褪去，她的下巴变尖，眼睛显得更大。 　　但皮肤还是柔软滑嫩的，姜聿的手指有点粗糙，摩擦着她的脸颊，那触感像是烙在季程心上。 　　她变得有点紧张：“你不是不喜欢吗？” 　　“嗯？” 　　“你喜欢胖的。” 　　姜聿低笑，鼻尖几乎抵着季程鼻尖，说话时呼吸落在季程皮肤上：“瘦的摸着也很舒服。” 　　季程脸颊烧红，低声说：“我真的该回……”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姜聿堵住嘴巴。 　　季程前生今世加起来活了二十多年，谈过一场恋爱，是和眼前的人。接过几次吻，也是和眼前的人，经验可以说十分贫瘠。 　　因为贫瘠，季程从来不觉得接吻有什么，不过是嘴唇相碰，舌头相缠而已，要是碰到有口气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所以林湘每次聊起和新男友之间的激情，季程总是无法理解，为此被她嘲笑过很多次。 　　过去季程不以为然，今晚她却隐隐明白了。 　　原来哪怕是同一个人，吻和吻之间是不一样的。 　　季程觉得身体渐软，自己化成一滩水，但心里又烧起一团火，不断上升，仿佛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直到喇叭声响起，季程才猛然回过神，她用柔软的手推了姜聿一下。 　　姜聿缓缓低头，额头贴着季程下巴。 　　五月天气渐渐炎热，人们穿着也渐渐单薄。季程今天出门匆忙，只随便穿了条裙子，外搭一件薄款风衣。 　　刚才吃饭的巷子比较深，人也多，空气有点闷热，季程便解开了扣子和系好的腰带。此时她整个人陷入座位里，风衣敞开，低领的裙子领口微敞，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眼前的风光。 　　姜聿虽然没有低头，但他有些沉重的呼吸落在季程胸口，像是无形的撩拨。 　　季程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姜聿鼻息间尽是她身上的香气。因此季程呼吸平缓过后，姜聿呼吸却渐渐沉重。 　　他宽大的手沿着季程腰侧游走。 　　喇叭声又一次响起。 　　季程换了个动作，将姜聿推离自己，轻声说：“有人。” 　　姜聿拧着眉开创往后看去，原来是他后面一辆车开不出来，所以想让他把车开走挪个位置。 　　姜聿低骂一声，脚踩油门，将车开出去。 　　他的脸色很差，眉间皱成川字。 　　季程原本觉得不自在，尴尬，转头时看到姜聿脸色，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姜聿转头看了季程一眼，眼神沉沉的，季程笑得更大声了。 　　姜聿转动方向盘，眼看就要把车停到旁边绿化带，季程连忙握住他的手说：“这里不能停车！说不定会有交警过来。” 　　姜聿放弃停车，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我在开车。” 　　“嗯？”季程茫然。 　　姜聿看了一眼季程的手：“你别打扰我。”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把自己演成了被季程影响的可怜司机。季程眼睛瞪大，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季程冷笑，松开姜聿的手：“好好开你的车！” 　　半个小时后，轿车停在周家楼下。 　　季程打开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姜聿：“车费。” 　　姜聿挑眉，收了钱问：“多了吧？” 　　“小费。”季程斜了姜聿一眼，抬手就要开车门，但车门被锁住打不开，她试了两下扭头瞪姜聿一眼，“开门。” 　　姜聿将她拉到身边，低声问：“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季程嗤笑。 　　“气我一心开车，没好好满足你。” 　　季程脸颊一热，推了姜聿一把：“你说什么？别胡言乱语。” 　　姜聿将脸埋在她脖颈间，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季程脸颊渐渐涨红才说：“别生气了，不然我今晚没法睡。” 　　“你……”季程想说你睡不睡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姜聿却哑着嗓子装可怜说：“我明天上午有个会，九点钟开始。”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季程回去洗漱后估计三四点钟才能睡。 　　更何况他这样不是偶然一天，而是接连一段时间如此，长此以往，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季程声音软了下来：“我不生气了。” 　　“真的？” 　　“嗯。”季程想了想，解释说，“我本来就没生气，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姜聿却说：“我不信。”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姜聿打断季程的话：“除非你亲我一口。” 　　季程瞪大眼睛，因为姜聿装可怜停摆的脑子转动起来。她的脸颊渐渐涨红，一把推开姜聿恼羞成怒说：“你今晚不要睡了！以后都不要睡觉了！” 　　“我倒是想，可也要你愿意，不是吗？”姜聿说完吻住季程的唇。 　　这是个缱绻的吻，没有刚才那么多暧昧，却格外让人沉迷。 　　当被松开的时候，季程脸颊红红的，眼睛也水汪汪的。她就这样看着姜聿，褪去了平日的锋利，像个孩子一样。 　　姜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色却渐渐严肃：“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见你。” 　　季程很快捕捉到问题：“会出事吗？” 　　季程脸上是散不开的担忧，姜聿的心软下来，许诺说：“别担心，只是一些小问题，我会处理好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说完姜聿按开了车门，看着季程下车却没有任何动作。 　　季程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转回来，绕到驾驶座。姜聿没有立刻发现，他刚才低着头正在想事，直到车窗被敲响。 　　姜聿抬头看到季程，眼睛一亮，但很快表情又恢复冷静，打开车门问：“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回答他的是季程的动作。 　　她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头伸进车内，重重在他嘴唇咬了一口。 　　然后不等姜聿反应，季程便退出去说：“不管怎样，保护好自己。” 　　“嗯。” 　　“就算事情不如预期也没有关系，哪怕你一无所有，你也有我。”说到这里，季程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晚安。” 　　“晚安。” 　　这一次转身，季程没有再回头看。 　　但进屋后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靠着木门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传来轿车发动的声音，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提着包上楼。 　　因为怕家里人发现，季程上楼时没有开灯，为此她甚至脱了鞋。 　　地板有点冰凉，走了一会她的脚不得不蜷缩起来，好不容易上到三楼，季程才放下鞋穿上往房间走去。 　　她刚走到房间门口，走廊的灯一亮。 　　徐睿云双手抱胸斜靠着墙壁，摆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POSE，在灯光亮起季程看过来时冲她展眉一笑：“两点了。” 　　季程眉头皱起：“你平时就是这么油腻吗？” 　　“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徐睿云自动忽略季程的话，打开手机戳着上面的时间痛心疾首说，“你竟然深夜和一个男人共处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啊！本垒打都能来个全套了好吗？”徐睿云浮夸地拉住季程的手，把她从上到下看过之后问，“你没让人占便宜吧？” 　　季程一把拍在徐睿云脑袋上：“戏精啊你！” 　　徐睿云捂住脑袋：“姐我这可是关心你！” 　　“关心我就少给我惹事！”季程推门进去，放下包坐在床边，瞪了一眼跟进来的徐睿云说，“我困了，明天再审你，赶紧从我房间滚出去！” 　　“别啊，姐我们好好聊聊嘛！”徐睿云求知欲旺盛，“今晚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吧？舅妈知道吗？他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详参详，看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 　　“你帮我参详个鬼！”季程傻了才看不出徐睿云的意思，不就是想八卦嘛！还说得那么好听！ 　　徐睿云还不放弃：“就是参详他是人是鬼啊！姐你不知道，现在有的男的心都脏透了，专门骗你这种白富美！ ” 　　季程忍无可忍：“你再说一句，明天在我爸面前你别想讨好！” 　　她就奇了怪了，明明这孩子以前都好好的，怎么这两年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还特别八卦！ 　　“别啊！我是真的挂心你！”徐睿云可怜巴巴地望着季程，但话没说两句又开始嘴贱，“姐你真的越来越凶了！” 　　“滚回去睡觉！”季程吼。 　　“唉！”徐睿云长叹一口气，耷拉着离开了。 第59章 电影 　　这一晚季程睡得不□□宁, 第二天起床时眼睛下面一片青黑。 　　周君海问：“昨晚几点钟回来的？” 　　听丈夫这么问，徐云一脸疑惑：“程程昨晚不是很早就回来了吗？”她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十一二点睿云给程程打电话, 让她去警察局捞人。”周君海三言两语解释了昨晚的事。 　　“难怪睿云今天怎么都叫不起。”徐云恍然大悟，又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警察局去了？这件事君梅知道了吗？” 　　“姑姑还不知道睿云在我们家吧。”季程猜测说, 然后简单说明了昨晚的情况。 　　听说是同学生日聚餐，跟人发生口角打架，而且也没有人受伤后，徐云放下心来, 摇头说：“君梅也是, 她只有睿云一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把人逼到这个程度。” 　　周君海没有多说，吃过饭就去上班了。 　　季程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 然后画了个淡妆才出门。 　　下楼时碰到徐云, 她说：“你昨晚回来那么晚, 今天要不就不去公司了。” 　　“今天要去巡店。”季程说，这是已经定好的行程，不好再更改。 　　“这样啊，那你下午早点回。” 　　季程应了一声，出门了。 　　鹿鸣珠宝线下店铺开了没几年, 到现在一共也才三家店铺。其中两家开在商场, 一家开在商业街。 　　三家店铺地段都不错，也有了固定的客源，生意都很稳定。 　　季程并不常去店铺, 两三个月才会有一回。上次是二月份过年后不久去的，当时正逢情人节活动，店里客人比较多，季程还帮过忙。 　　这次是突击检查，季程只跟徐薇说过这件事，店铺主管都不知道。 　　她下午两点钟去第一家店铺，时间还早，店铺里没什么客人。季程先在店铺外面看了会，里面员工各自守在柜台，正在交谈着。 　　季程和徐薇走进去，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喊道：“欢迎光临鹿鸣珠宝！” 　　等喊完了，店长发现是季程，连忙走过来喊道：“季总好。” 　　季程冲店长微笑了一下，指着那个最先打招呼的姑娘说：“她是新来的？” 　　“没错，王怡刚来两个月。”店长笑着将人介绍给季程。 　　听说她的名字，季程面露惊讶，笑了笑说：“早听说你们店铺来了个王牌，原来是她。” 　　商业街这家店铺销量在三家店铺中一致垫底，但这两个月上升得很快，季程特意看过销量纪录，知道有个新人很厉害。 　　这一次季程来巡店，也有见见新人的意思。 　　王怡年纪并不大，才二十一岁，六月份才毕业，现在是在实习。她相貌很秀气，但性格开朗，见到季程也不怕，笑眯眯喊：“季总好。” 　　季程冲她笑了笑，然后就跟店长说话去了。 　　她在店里没有待很久，大约半个小时就离开了。她一走，王怡就凑到师傅面前说：“季总看着好年轻啊，她年纪应该不大吧？” 　　“今年二十五岁，你说呢？” 　　王怡闻言一脸羡慕：“她可真厉害！” 　　她师傅笑了笑说：“有些人天生就站在别人终点线上。” 　　店长走过来刚好听到，说：“就算家里有钱，自己也要有本事才行。季总身边的徐特助你看见没？” 　　“看见了。”王怡猛点头。 　　“徐特助跟季总差不多大，三年前才进公司的，刚开始做网店客服，因为能力强所以转做店长，然后一年升到特助的职位。” 　　王怡惊叹：“这么厉害啊！” 　　“你有能力，不管起点多低都能升上去。”店长看了眼王怡的师傅，意有所指说，“但前提是你不能认命，得敢拼！好好工作，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 　　…… 　　三家店铺离其实不远，一下午时间就巡完了。 　　结束后季程没有回公司，而是让徐薇送她回家，她昨晚睡得太晚，现在困得厉害，回家时还在车里睡着了。 　　到了周家，季程远远看到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就让徐薇停车。 　　下车后季程说：“时间不早了，你也不用回公司了，把车开回去吧，明天早上记得帮我开到公司。” 　　“好。”徐薇应了声，将车开走。 　　等徐薇走后，季程才转身进屋，进屋前她特意看了眼门口那辆车。 　　特斯拉的超跑，颜色骚粉，车牌号很陌生。季程脑海里转了一遍，也没想到车主会是什么人。 　　客厅里没有人，但很快管家从楼上下来，和季程问好。 　　季程叫过人，指着门口问：“那辆车是谁的？” 　　“是周玥小姐。”管家说道，“她和夫人在房间里说话。” 　　季程眉头微皱，但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回房间了。 　　本来是想回来补觉，但路上季程昏昏沉沉眯了会，现在倒是不困了。 　　季程坐在窗边和姜聿发消息，她本来以为姜聿已经忙过了，才抽出空闲和她聊天，却没想到姜聿说他还在开会。 　　季程忍不住问：“你开会聊天没关系吗？” 　　“没有人在意我干什么。”姜聿回复说。 　　季程沉默了一下，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尽管姜南天授权姜聿处理江山集团的事，但在江山集团那些元老眼中，姜聿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在短时间内，没有人会将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季程转移话题问：“你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在开会？” 　　“中午睡了一个小时，这场会议三点钟开始。”姜聿回答说。 　　季程心想还好，至少不是一刻不停。 　　季程和姜聿说起今天巡店的事。 　　按照她原来的计划，未来一年里她会推出一家新店，主打高端线。等《燕宫行》开播，鹿鸣珠宝名气提升，店铺也刚好走上正轨。 　　但事情发展超出季程想象，尽管鹿鸣和华胜确定合作，但季程并不确定华胜新剧能否达到《燕宫行》播出的影响，所以季程有点踌躇，这才想去店里看看。 　　两人聊天的频率并不快，虽然没有人在意姜聿干什么，但他也不能完全不管，因此季程发出去的消息总是几分钟才有回复。 　　又发出一条消息后，季程捏着手机往楼下看去。 　　周玥走出大门，和徐云道别，然后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时她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定在季程窗户上。 　　季程的窗户是单向玻璃，周玥看不到她，但她却能看清周玥的模样。 　　她没有化妆，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哭过，眼睛通红的。当她抬头看过来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只是一瞬间，她低头冲徐云笑了笑，然后戴上墨镜挥挥手，坐进车里开车离开了。 　　徐云没有立刻回家里，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周玥开车离去。 　　看着看着，季程突然想起，过去每次家里有人要出门，徐云总会将人送到门口，看着人离开。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徐云不再这么做了。 　　过去季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送与不送，都是徐云的意愿。她是母亲，是家庭一员，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要求她应该这样。 　　现在季程依然这么觉得，只是她想起来，似乎每次周玥过来，她都会送周玥到门口。 　　季程收回目光，低头和姜聿发消息。 　　…… 　　过去几年里，周玥来周家并不频繁，但逢年过节总会来，偶尔遇到难题了，也会来探望徐云。每一次她过来，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其中原因，季程并不想探究，这一次也是如此。 　　事已至此，就算徐云想帮忙恐怕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还有周君海在，小事他可以容忍，但大方向上他从来不会纵容。 　　因此晚饭时徐云没有提起周玥，季程也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饭吃到一半，周君海突然问：“睿云今天在家待了一天？” 　　“啊？”徐睿云没想到舅舅突然问他，楞了一下才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请假了。” 　　“不舒服？熬夜熬的？” 　　徐睿云人小鬼大，亲爹妈都不怕，唯独在周君海这个舅舅面前有点怂，闻言干笑说：“其实昨晚我们结束挺早的，这不是没想到吗？” 　　边说边给季程使眼色，想让她帮忙说话。 　　但季程埋头吃饭，就跟没看见一样。 　　周君海并没有追究昨晚的事，只是问：“你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要是别人，徐睿云肯定满天胡扯，但周君海问起老老实实说：“还没有，我今年才大二，没必要那么早考虑吧？” 　　“不早了，大三就要确定好目标，是工作还是考研，是留学还是在国内，总要有个计划。”周君海语重心长说，“时间是最不能混的，你现在得过且过，以后后悔却不能让时间倒流。” 　　徐睿云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说：“我会好好想的。” 　　“嗯。”周君海点头，但下一秒话音一转，“不过你们课程既然不紧张，那我给你找点事做好了。” 　　“啊？”徐睿云懵逼了。 　　“我有个朋友有家游戏公司，你周末去那里实习好了。”周君海说道，“实习期间你也好好想想，未来要怎么走。” 　　“舅舅……”徐睿云要哭了。 　　“这段时间你就住家里，你妈那边我去说。”周君海很懂得给人一棒子再喂一粒糖的道理。 　　徐睿云认真想了想，觉得虽然假期没有了，但没了亲妈念叨好像也还行。 　　不过当他看到坐在对面事不关己的季程，抬手一指她说：“舅舅我要举报！” 　　季程闻言大惊，恶狠狠瞪徐睿云，用眼神威胁：“你敢！” 　　徐睿云冲季程嬉笑，抱着独倒霉不如众倒霉的心理，嘿笑说：“我姐昨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两点钟才回来！” 　　*** 　　季程恶狠狠地瞪了徐睿云一眼，早知道她就该让他在警局待下去！ 　　但徐睿云过河拆桥十分熟练，面对季程凶狠的眼神半点不惧，还冲她笑了一下。 　　“两点钟才回？”徐云惊诧问，“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季程咳嗽一声，在周君海审视的眼神中说：“昨天太晚了，我找朋友跟我一起去的，时间那么晚总不好接了人就走，所以送睿云朋友回去后，我请他吃了顿饭表示感谢。”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徐云听得直点头：“是该这样。” 　　“睿云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点人情世故了，用完就丢不好，不好。”季程边说边看着徐睿云摇头。 　　徐睿云还想说什么，但周君海在他之前开口说：“没错。” 　　徐睿云无奈，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过了徐云那一关，周君海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就连徐云也是因为不知道季程口中的朋友是姜聿，才轻轻放过了这件事。 　　吃过饭后，周君海把季程叫进书房，又问起昨晚的事。 　　“只是吃了顿饭，没做什么。”季程老老实实回答说。 　　周君海接受了季程的解释，但还是嘱咐说：“以后还是要注意，不要再回来这么晚，这段时间，你搬回来住吧？” 　　季程在公司附近有一套房子，里面东西齐全，但季程还是在家里住得多。因此周君海以前没有提过要她搬回来，没想到今天突然说起……季程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 　　从头至尾，周君海没有提过姜聿，季程也不想主动提起，很快就回房间了。 　　…… 　　第二天是周末，林湘约了季程见面。 　　今天林湘穿了条红裙子，外面搭一件同色系小外套，脚上是一双源头皮靴。她的妆容并不浓，偏清纯风，头发也被松散扎起，垂落在两边。 　　季程很少见她这样打扮，一时间差点不敢认：“你……受什么刺激了？” 　　林湘五官明艳，平时妆容也偏艳丽，工作的时候总是套装加小皮鞋，看起来雷厉风行。季程真觉得这不像她。 　　“不好看吗？”林湘转了个圈问。 　　“好看是挺好看的，只是有点……嗯，太可爱了。”季程艰难地说。 　　林湘挽住季程的手，不要脸说：“我这么青春靓丽，就应该多走可爱风。不然过几年年纪大了，胶原蛋白流失，想装可爱都不成了。” 　　“你该不会……恋爱了吧？”季程艰难猜测问。 　　林湘挑眉：“很明显吗？” 　　“看得出来。”季程说。 　　林湘工作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大，这段时间因为周玥的缘故，工作量急剧增加。按照常理，这次见面林湘应该痛骂老板压榨，但她不但风格变了，还满面春风，完全不像一个被压榨的社畜。 　　她们走进一家餐厅，点过餐后季程问：“是什么人？” 　　“你见过的。”林湘扭扭捏捏说。 　　季程认真猜了猜，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该不会是上次那个……那个男孩？他今年多大？” 　　林湘竖起两根手指：“还有半个月二十。” 　　季程平时不说脏话，这时候也忍不住了：“你个禽兽！” 　　“季程！”林湘怒了。 　　“他年纪是不是太小了？这段时间没听说你们有联系啊？怎么突然就……”季程说着上下打量林湘，“你就是为他这么打扮自己？” 　　“不好看吗？”林湘避而不答。 　　季程的心“咯噔”一声，再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靠近林湘一脸严肃问：“你喜欢他？” 　　“还行吧，他长得挺对我胃口。” 　　季程摇头，她是见过林湘谈恋爱的，过去可没有哪个男孩子能让林湘为之改变。更何况林湘才和那个男孩认识多久？恋爱又才多久？ 　　这么短的时间内，林湘一改过去的熟女风，穿起小裙子小皮鞋，季程并不觉得这只是简单的长得对胃口。 　　季程想了想，没有批判林湘，让她立刻醒悟，而是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前也没听你说啊？” 　　“在一起有几天了。”林湘喝了杯咖啡说，“其实我之前虽然觉得他长得不错，但没想怎么样。不过上周我车不是坏了吗？有一天上班我坐的地铁。” 　　“然后你们就遇上了？” 　　林湘点头：“不光遇上了，他还帮了我。” 　　原来林湘坐地铁的时候碰到咸猪手，她性子强，当时就跟人争执起来。结果那个男人不但不承认，还反咬一口骂林湘勾引她。 　　“那男的是附近上班族，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结果居然还真有人信他！”林湘气呼呼说，“我当时气到快要爆炸，是他出现帮了我，制服了那个男的说要送他去警察局。之后几天我每次坐地铁都遇到他，然后我们就在一起啦。” 　　“等等！”季程制止林湘，“你车上周三坏的吧？” 　　“嗯……没错。”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还没修好？” 　　林湘点头：“我就是故意的。” 　　“你真想好了吗？你了解他吗？”季程心里满是忧虑。 　　“我现在就在了解啊！”林湘眉眼飞扬，见季程一脸担心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被骗吧？拜托我都是个社会老油条了，要骗也是我骗他这种还没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啊！”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季程叹气，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嘱咐林湘，“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还是要留个心眼。” 　　林湘笑眯眯说：“OK！” 　　虽然林湘对恋爱这件事持有乐观态度，但季程却总忍不住担心，晚上和姜聿说话时也带了出来。 　　这么些年，季程身边只有林湘这么个好朋友，姜聿自然知道林湘对季程的重要性。 　　因此提议说：“要不我找人查一下这个人？” 　　季程闻言一愣：“这样好吗？”虽然这么问，但季程心里还是动了一下。 　　林湘正在热恋中，提醒她防备不一定有用。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季程又担心林湘受伤。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从对方身上着手，如果有什么问题她也好想办法让林湘知道。 　　虽然林湘这次有点恋爱脑，但理智总还在，知道这个男人不妥，想必也会好好考虑这段关系，以免以后受伤。 　　姜聿劝季程的话和她想的差不多：“这件事我来办，不会让林湘知道，如果没有问题你也可以放心，如果有问题我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说完姜聿不再劝季程，只耐心等待着她的答案。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季程才说：“那麻烦你了。” 　　“我希望你能一直麻烦我。” 　　姜聿声音低沉，季程耳朵发烫，轻声问：“你下班了吗？” 　　姜聿沉吟说：“估计半小时能走。” 　　“要见面吗？”季程看了看时间说，“现在才八点半，我去找你，我们可以一起看个电影……”说到这里季程坐回床上，“算了，看电影比较费时间，还是早点回去睡觉比较好。” 　　“我看看最近有什么电影。” 　　“不会太累吗？” 　　“想见你。” 　　…… 　　挂了电话，季程从床上跳下来找衣服。 　　她的房间里面有个很大的衣帽间，里面衣服都用衣架挂好，分门别类放在一起。季程先换了一套香家套装，觉得太公主风，然后又换了一条长裙，觉得太隆重。 　　光衣服季程试了五套，后来看时间来不及才匆忙定下来。 　　然后鞋帽，根据衣服挑起来也容易，不过妆是没时间化了。季程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她眉毛浓密，经常修整，不需要画就很好。皮肤擦了水乳，保湿是够的，刚才那么一通折腾，她脸颊红润，想想就没有化妆，只补了口红显气色。 　　换好衣服，指针已经划过九点。 　　姜聿的消息发过来，他已经下班了，问她出发没有。 　　季程拿起一个包往楼下去，经过客厅的时候碰到徐云，她见季程匆匆忙忙问：“你现在要出门？” 　　“嗯，湘湘约我。”季程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去。 　　上车后季程看了下手机，姜聿选了两部电影，问她想看哪一部。季程选了一部商业片，然后脚踩油门，将车开出去。 　　到电影院的时候要已经九点二十五，姜聿已经取好票，还买了两杯奶茶和一桶爆米花，见到季程后将爆米花递给她。 　　和季程想象的不太一样，姜聿穿着一套宽松的黑色卫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他的头发也被拨弄松散，额前有头发落下来。 　　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青年，而非财团继位者。 　　季程愣愣地望着他：“你回家换衣服了？” 　　“不合适？”姜聿皱着眉问。 　　“没有，挺好看的。”季程犹豫了一下说，“挺适合你的，只是……第一次看到。” 　　季程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身边的人纷纷改变穿衣风格，她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思考起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改变了？ 　　“穿西装来电影院可能不太合适，所以我让助理随便买了套衣服。”姜聿领着季程去入场排队，边解释说，“你不喜欢我以后不穿了。” 　　季程多看了姜聿好几眼，在他看过来时立刻摇头：“没有。” 　　在他的目光中季程渐渐低下头，轻声说：“我挺喜欢的。” 第60章 散步 　　坐在电影院里, 季程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姜聿看电影的事。 　　当时是在裕华顶楼多媒体教室，看的是一部老港片, 剧情是什么季程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当时看着看着，她突然就哭了出来。 　　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季程哭过很多次，有时候是为了争取他人的同情，有时候是因为未知的命运。当时她哭得天昏地暗，觉得摆在面前的问题像一座大山,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想来, 那些如山的难题其实并不算什么。 　　这些年如果不是周玥主动冒出来，季程都快忘记这个人。就算听闻她拿奖公开恋情，季程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时候的季程已经确定, 哪怕真像原著那样, 她也不会走上原身的路, 她依然能过得很好。 　　季程想着往事，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 　　她转头看去，姜聿看着大荧幕，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季程抿唇笑了下：“我想喝奶茶。” 　　“你喝啊。”姜聿看了季程一眼, 却没有松手。 　　季程抬了抬手：“拿不了。” 　　姜聿将放在自己和季程中间的奶茶拿起, 送到季程唇边。季程气笑了：“你不准备松手了是吧？” 　　广告播放完毕，电影院里暗下来。 　　姜聿靠近季程，低声说：“电影要开始了。”示意她不要说话。 　　季程用力捏了一下姜聿的手, 却顺势被他紧紧握住，手心贴着手心。季程轻哼一声，将爆米花塞进姜聿怀里，从他手中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季程吃东西很挑，比如甜的，她不喜欢吃糖醋排骨，却为吃到的青菜里淡淡的清甜而高兴。她不喜欢吃甜味饼干，却能接受蛋糕，又格外喜欢甜腻的奶茶。 　　她和林湘一起喝奶茶，林湘总会将甜度调整到三分，但季程却总是要七分。 　　她没有跟姜聿说过她的口味，但他买的奶茶很对季程胃口，她喝下一大口奶茶，然后慢慢咬碎珍珠。 　　一场电影看得季程肚子撑起，结束后坐在车里，季程抱怨说：“早知道跟你说不要买奶茶了。” 　　明明之前几年她一直守着七点之后不进食的戒律，但自从姜聿回来她就屡屡破戒，季程觉得自己今晚回去必须称一□□重。 　　“我不该买奶茶。” 　　季程神色太过严峻，姜聿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反省的态度太好，季程反而觉得愧疚，连忙说：“不怪你，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如我们去转转？” 　　季程惊了一下：“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姜聿看了下手表说：“散半个小时步，然后送你回去。” 　　“那你回去不是很晚了？” 　　“明天周末，不用那么早去公司。” 　　季程只犹豫了一秒钟，然后点头。 　　姜聿将车开到附近一家公园，这里是商业区，哪怕是公园也不安静，外面停满了车，姜聿找了好几分钟才停好车。走进公园，里面有一群大爷大妈正在跳舞，音乐放得很响，十分热闹。 　　除了老年人，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旁边玩，甚至还有人在卖气球、玩具等。 　　季程从人群中间穿过去，往湖边走去。 　　湖边有不少年轻男女正在散步，有挽着手的情侣，也有低声交谈的夫妻。季程和姜聿走了一会，手再次被她握住。 　　季程停住脚步看了姜聿一眼，姜聿装傻问：“嗯？” 　　“你脸皮挺厚。”季程陈述事实。 　　姜聿挑眉，显然不以为耻。 　　公园里面的湖并不大，中间有一条绿道，将之分成两边，所以这个湖泊还有一个名字叫双月湖。大多数人会从绿道绕回去，但季程和姜聿选择往前走，走得远了，人渐渐稀少。 　　这里位置偏僻，到了夜里不光人少，连路灯都少了。 　　光线暗淡，路灯比不过月光，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四周格外寂静。 　　季程和姜聿的身体渐渐挨近，肩膀靠着肩膀，她今天跳来跳去，还是选了条长袖搭配流牛仔裤。上衣单薄，季程觉得自己仿佛能感受到姜聿的体温，在这样的黑暗中，这份温暖给予季程更多勇气。 　　经过一张长椅的时候，他们坐了下来。 　　这张长椅正对公园，以及远处热闹的城市，季程看着看着，突然说：“我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觉得这里好大，马路好宽敞。” 　　她前世生活的城市和历城相仿，尽管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不是没有去过其他的大城市。但当季程第一次来到京城，坐在周家准备的轿车里，看到路边的高楼大厦，她还是彷徨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 　　“这些年你回过历城吗？” 　　季程笑了一下：“你还记得？” 　　“嗯。”他永远记得那个站在他身边做自我介绍的少女。 　　季程摇头说：“没有回去过。” 　　那里虽然是原身的家乡，但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城市，所以这些年季程从未想过要回去。 　　她没有解释原因，姜聿也没有再问，却说：“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 　　“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姑娘。” 　　季程凑到姜聿面前，靠近了他，眼睛亮晶晶问：“我是什么样的姑娘？” 　　“嗯……”姜聿蹙眉思索着。 　　“说啊！” 　　“孤单，弱小，别扭……” 　　“姜聿！”季程气得脸色涨红，想骂姜聿却不知道该骂什么，只能瞪着他说，“你、你……” 　　“却很单纯。”姜聿低头看着季程，黑暗中季程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无端红了脸，低头嘀咕说，“你别以为你说一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 　　“很好骗，也很好恐吓。” 　　“但是很奇怪，胆小的你却又正义感爆棚。” 　　季程脸颊绯红：“我哪有！” 　　“在我心里你有。” 　　“我勉强原谅你好了。”季程偏过头不敢看姜聿，低头说。 　　“只是这样吗？” 　　季程转过头：“嗯？”眼神仿佛再说“你还想要什么？” 　　姜聿低头亲了一下季程的唇，将她揽在怀里，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季程呆住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 　　“这么快？这不太好吧？”季程设想了一下，如果她现在告诉周君海她要和姜聿结婚，周君海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不会答应吧？这么匆忙，她该怎么说服周君海呢？ 　　“不过不是现在。” 　　“什么？”季程转头要看姜聿，却在转头时嘴唇刚好碰到姜聿脸颊。 　　湖边有点冷，姜聿的脸颊也是冷的，但季程现在无暇顾及这一点，追问着：“你刚才不是还说……还说……” 　　“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你也很着急。”姜聿半开玩笑说。 　　季程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耍了，她用力挣了一下，想从姜聿怀抱离开。但姜聿抱得很紧，季程根本挣不开，只好气恼说：“你放开我！” 　　“你生气了。” 　　“你还知道我生气了？”季程讥讽说，“你这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严肃正经，不好的时候说话一点数都没有！你、你！我不想再理你了！” 　　“我也希望是现在，但是还不行。”姜聿依然没有松开季程，却也没有立刻求饶道歉，只是用平缓的声音说，“还要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 　　季程突然安静了，她的心有点慌：“姜聿，你别总是哄我了。” 　　“我知道你可能在做一件大事，我怕你不想说，也怕你不敢说，所以我从来都不问，所以我总是在猜测。”她抓住姜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可是我会怕啊！我怕你受伤，怕你又突然离开。”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你就什么都不要告诉我，不要总是这样，让我猜，让我怕，可以吗？” 　　她没有转头，但她感觉到姜聿抱着她的手收紧了。 　　“外婆去世了。”姜聿突然开口。 　　季程微微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她最后一次见到姜聿的外婆是两年前，当时她和程心岚住在同一家疗养院。有时候季程去探望程心岚，会看到姜聿外婆在楼下散步。 　　后来季程每次去疗养院，都会顺带去看老太太。不过她不是总能见到老太太，因为她身边还有两个护工，季程每次过去，她们都会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 　　姜聿外婆也不是总能认出她，有时候会叫她曼珍，跟她说过去的事。唯有一次，老人家望了她许久，笑着说：“是小聿的同学啊？” 　　但只有一会，老人家就睡着了。 　　姜聿外婆在那家疗养院住了五年，两年前突然转院，季程找人打听才知道她是出国了，接走她的人是她的外孙。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季程松了口气，但又失魂落魄。 　　姜聿回来了，她却没能见到他。 　　后来季程再没得到过姜聿外婆的消息，但她想姜聿向来孝顺，肯定会好好照顾她。因此姜聿回来，季程也没有问过他外婆的事。 　　她没有想到那个慈祥的老人已经去世了。 　　“两年前她生了一场大病，我向姜南天争取到接她出国的消息。但当初手术过后，她的身体变得很差，虽然我请了很多医生，但她的身体还是一天一天虚弱下去。” 　　季程握住姜聿的手，安慰说：“这不怪你。” 　　这是每个老人家都可能经历的，随着年纪渐长，一点小病小痛就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半年前，她只能躺在床上，已经认不得人。虽然有药物维持，但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有一天，她睡着过后再也没有醒来。” 第61章 吃醋 　　这一晚季程没有回去。 　　第二天一早, 她接到林湘的电话，质问她去哪里了。 　　季程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关门时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身影，看他没有动静才带上房间的门说：“怎么了？” 　　“你还说怎么了？今天一早你妈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没有回家！还好我机灵, 不然差点露馅你知不知道？” 　　季程连声道谢，好不容易将林湘哄好，她话音一转问：“老实交代吧，昨晚你干嘛去了？还拿我当挡箭牌！” 　　“没干什么啊。” 　　昨晚过来时太困, 季程都没好好看姜聿住的这套房子, 现在才发现房子楼层挺高。 　　她穿过客厅走到落地窗往外看去，发现对面就是CBD，这里离她家不远, 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这小区更高档一些, 小区楼下树木幽深, 虽然靠近闹市区，但整体很安静。 　　她靠着阳台栏杆，今天阳光很好，晒在身上很舒服。 　　她眯着眼睛听林湘说：“还没干什么！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觉得你能骗过我？跟姜聿见面了吧？” 　　“嗯。”季程应道。 　　“靠！真的是他？你们过夜了？”林湘问完自己先紧张起来了, “我该不会猜对了吧？季程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是，姜聿条件看起来不差，但他们家一摊烂事, 你可别把自己折进去。” 　　季程被她说得臊红脸：“你说什么呢！你这叫淫者见淫你知不知道？” 　　“没过夜？那还好。”林湘松了口气，转瞬又奇怪起来，“不对啊，没过夜你怎么一晚上没回去？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打电话给你妈全招了！” 　　季程略过昨晚的谈话，把情况都招了：“太晚了，我想着回去我爸妈肯定会说，还不如假装去你家住了。” 　　“假装去我家住？那您也没想起来要给我打个电话啊？”林湘阴阳怪气说。 　　“这不是忘了吗……” 　　林湘“切”了一声：“你昨天还说我，结果自己一见姜聿就昏了头。还好你没跟他睡，程程我告诉你，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要是轻易答应他他反而不珍惜你，这种事就得吊着。” 　　季程听得直笑：“林老师教得好！” 　　“你别不当真，我就吃过这个亏。” 　　季程严肃起来：“嗯，我记住了。” 　　林湘说：“你爸妈那边你放心，我都给你圆好谎了。”说着又跟季程对了一遍词。 　　挂掉电话，季程走进屋里，厨房在客厅另一边，她走进去看了看，里面刀具碗碟都很齐全，但看起来都很新，像是没有使用过。 　　季程再打开冰箱，冰箱是双开门的，看着很大，但打开后季程发现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中间一层储藏了不少矿泉水。 　　“饿了吗？” 　　季程抬头看去，姜聿站在厨房门口，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丝绸睡衣，睡衣领口开得很大，露出结实的胸膛。季程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说：“你在家不做饭？” 　　“没时间，饿了我打电话叫人送点吃的来。”姜聿转身回卧室拿手机，出来后问，“想吃什么？” 　　“粥吧。” 　　姜聿点头，打电话叫人送粥，另外又点了两个菜让人一起送来。打完电话后姜聿问：“要不要洗个澡？我让人再送一套衣服来。” 　　“我家离这里不远，我待会回去洗好了。”季程刚说完就被姜聿抱住。 　　“真的不洗？”姜聿脸颊贴在季程耳侧，声音低哑问。 　　姜聿声线比年少时更低沉醇厚，压低嗓音说话的时候有点勾人诱惑，当他的呼吸落在耳后，更是让人心痒。 　　季程觉得自己腿都快软了。 　　要不是林湘刚给她打了预防针，她现在说不定真的抵抗不住，语气不是很强硬地说：“不要。” 　　“好吧。”姜聿可惜说，“那只能我一个人洗了。” 　　领会到姜聿的意思，季程更觉得脸颊烧红，抬手推了姜聿一把说：“你赶紧去吧！” 　　姜聿洗澡的时候，季程一直坐在客厅里，隔了一堵墙，她听不到浴室里传来的声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季程总有些想入非非，只觉得耳畔还是热的。 　　等姜聿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脸色绯红的季程。 　　他擦着头发走到季程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的，语气担忧问：“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发烧了？” 　　他将毛巾随手搭在肩膀，弯腰在电视柜、茶几里找医药箱。 　　在家里他穿得不如出门正式，虽然不像早上穿着丝绸睡衣，衣服裤子穿得整齐。但裤子是短裤，露出膝盖以下的部分。 　　季程看着看着就偏过头，心想都怪林湘，她本来没想那么多的！ 　　姜聿找到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温度计走到季程面前，说：“张嘴。” 　　“我没有发烧。”季程这才回过神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姜聿反问，坐在季程身边拉住她的手说，“乖，只是测一下温度，很快就好了。” 　　“我真的没有发烧。”季程的解释苍白无力，但她又不能跟姜聿说她是因为想入非非才会这样，心里十分无奈。 　　姜聿伸手摸了一下季程额头，因为太热，她额头满是细汗。姜聿将湿润的手掌翻给她看：“嗯？没发烧？” 　　他再次将温度计塞给季程，季程无奈，只好含住。 　　在她含着温度计时，姜聿一直坐在旁边，也不擦头发，水珠从他发丝落下，滴在脸颊一路下滑，然后打湿了T恤。T恤贴在身体上，虽然不透，却十分性感。 　　季程只好转过头不看姜聿。 　　但她虽然看不到姜聿，却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季程依然觉得不自在，只好嘀咕说：“你别看着我。” 　　她含着温度计，声音有点含糊，姜聿没听清，问道：“什么？” 　　“好了吧？”季程转过头嘟着嘴唇说。 　　姜聿目光微沉，“嗯”了一声，从她口中抽出温度计：“没有发烧。”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发烧，你非不相信。”季程抱怨说，“你赶紧擦干头发去换衣服吧。” 　　“衣服怎么了？” 　　季程看了姜聿一眼，撇过头没说话。 　　姜聿低笑着，从季程身后靠过来，说：“看不出来我们程程还是个老古板？” 　　“我才没有！你不要诬陷我！”季程狡辩说，“我是看你衣服湿了，所以才让你去换一身，不识好人心！” 　　“是吗？”姜聿挑眉，起身往房间走去，边走边将衣服挽起，露出一截腰腹。 　　“你干嘛？”季程一把捂住眼睛，半响没听见声音，又悄悄把手掌张开，从指缝看去，却不想正好看见姜聿摊手，一副无奈模样。 　　季程脸颊涨红，一把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朝姜聿扔去。 　　“程程……” 　　“你闭嘴！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季程怕了姜聿说话，大声喊道，“赶紧回你房间去！” 　　“好，我闭嘴。”姜聿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往房间退去。 　　正在这时候，门铃声响起，季程抬头看了眼又看姜聿：“是谁啊？” 　　姜聿缓缓摇头，紧紧抿着唇。 　　“难道是外卖来了？”季程问完之后见姜聿还是不吭声，只好自己走过去开门。 　　但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外卖员，而是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看着还有点眼熟。季程和他面对面，两两懵逼，最后还是她先问：“你找谁？” 　　“这里不是……姜总家吗？”青年语气不太确定。 　　季程温度刚降下来的脸颊再次烧红，大步走回客厅问：“有人找你！” 　　姜聿起身走过来，看了一眼说：“你回车里等会，我晚点下来。” 　　等人走了季程才炸起来：“有人来找你你怎么不说啊？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他都懵了，好丢人啊！” 　　“不是你让我闭嘴？”姜聿一脸无辜说。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那你干嘛还取笑我？” 　　姜聿走近季程，听到她的控诉再次举起双手无奈说：“冤枉。” 　　季程瞪着姜聿，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还不老实”，姜聿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如果发音不标准算是取笑……” 　　季程一脚踩在姜聿脚上，姜聿闷哼一声，抱住季程的手更紧了一点，人倒是老实下来，道歉说：“我错了。” 　　“错哪里了？”季程脚依然踩在姜聿脚上，大有他不老实就继续踩下去的意思。 　　“错在情难自禁，情非得已。” 　　季程不好意思起来，但姜聿却好像没说够，在她耳边继续说：“看到你脸红，我就忍不住想逗逗你。” 　　“嘴欠！” 　　“是，我嘴欠。”姜聿抱着季程低声说，“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脸红？” 　　“姜聿！”季程大声喊，一脚踩下去。 　　“疼！”姜聿告饶，呼吸都急促起来，季程连忙松开脚，一脸担心说，“真的疼啊？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拉姜聿的腿，但他一碰就碰到姜聿小腿的皮肤，没有她的光滑，但她脸颊还是红了。姜聿连忙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说：“快别看了，不然我怕你烧得更傻了。” 　　“姜聿！”季程觉得真是不能好了，还是分手吧，心累。 　　*** 　　直到早餐被送来，姜聿才换了身西装，季程也终于恢复平静。 　　姜聿打电话的时候季程以为食物不多，现在摆起来才发现两个人可能吃不完。她想起在楼下等着的助理问：“让他一直在下面等着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把人叫上来？” 　　“不用。”姜聿淡淡说。 　　季程看着他的脸色，猜测问：“你不喜欢他？” 　　姜聿看着虽然冷漠，但并不是会苛刻手下工作人员的人。 　　“他是姜南天的人。” 　　“那你把他放在身边？” 　　姜聿嗤笑：“我总要让他放心。” 　　他们没有就这个问题深谈下去，吃过早餐，季程搭乘姜聿的车回家。 　　坐车时季程多看了姜聿的助理几眼，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见过？在温泉山庄那次？” 　　“没错。”对方冲季程笑了下说，“季小姐记性真好。” 　　季程心下一凛，刚才上车的时候姜聿并没有介绍她的身份。姜聿捏了一下她的手，语气有些慵懒：“你一直和我的助理说话，不太合适吧？” 　　“我不理他就好了嘛！”季程笑了下，挽住姜聿的手。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姜聿助理的脸，笑容恰到好处，没有半点失礼的地方。 　　轿车开进姜聿所住的小区，停在她楼下，她没有立刻下去，跟姜聿撒娇说：“你跟我一起去嘛！今天都周日了，哪个当老板的跟你这么拼啊！难道我没有工作重要吗？” 　　“乖，下班了我来接你。”姜聿揉了揉季程的头发，但态度很坚决。 　　季程无奈，抛下一句“你跟工作过一辈子吧”，气鼓鼓地下了车。 　　季程离开后，郑毅笑着说：“姜总您女朋友好像生气了，您真不去看看？” 　　“你管得太多了。”姜聿打开电脑，头也不抬说道。 　　他的声音语气冷冰冰的，就像他这个人，好像无欲无求，没有半分弱点。但这身上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人呢？看起来如此，不过是因为没有被人发现弱点而已。 　　郑毅心里嗤笑，口中调侃说道：“您这么冷淡，时间长了女孩子可是要伤心的。” 　　姜聿语气冷淡说道：“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乎所有女人的心情。” 　　“那倒也是。”郑毅笑了笑，不再说话。 　　…… 　　“你们真没发生什么？” 　　季程想起早上的事，一个抱枕朝林湘扔过去：“没事！” 　　“可我总觉得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林湘摩擦着下巴说。 　　“你那是污者见污！”季程没好气说，“你来干嘛？ 　　“来看你啊！”林湘嘿笑，凑到季程身边坐下，“我都背了那么大个锅，必须来看看啊！不过姜聿也真是，今天不是周日吗？也不带你出去玩啊？” 　　“我又不要他带。” 　　“热恋情侣诶！” 　　季程冷笑：“你不是刚恋爱吗？怎么不去约会跑来操心我？” 　　“不行吗？”在季程的视线中，林湘老实交代，“他今天全天班，我觉得在他店里看他上班太无聊了就过来了。” 　　季程想起林湘跟她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忍不住问：“他打算一直在那里打工？就没想过换份工作？对了他毕业了吗？还是在念书？” 　　“在读书。”林湘竖起两根指头，“今年大二。” 　　“啧。” 　　“你那是什么表情？”林湘推了季程一把，“我也才比他大五岁好吗？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我两块都没抱到呢！” 　　“他学什么的？就打算一直在餐厅打工？”季程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熟悉，目光落在林湘身上，突然想起来林湘对姜聿说过类似的话，不由笑起来。 　　“笑什么啊你？”林湘一头雾水。 　　季程挽住林湘的手，跟她头靠着头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也劝过姜聿，说这些工作浪费时间，不如专心念书，争取拿奖学金？” 　　“有吗？”林湘想了想，“哦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现在的想法跟你那时候差不多，虽然大学时间看起来比高中多，但他花费大量时间打工，专业课能学好吗？” 　　“我没问过。”林湘摇头说，她跟对方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虽然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在哪个学校念书，但成绩好不好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只是一场刚开始的恋爱，能谈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 　　“我觉得你应该问一下。”季程顿了顿说，“如果你想跟他长期发展下去的话。” 　　林湘看着不着调，但自身条件并不差。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工作，自己也在一线时尚杂志上班。她毕业三年，从实习生升任编辑，已经成为骨干人员，是重点培养对象。如果顺利，她三十岁前完全可能升任主编，年薪上涨数倍。 　　除了这些，林湘名下还有一套房，尽管正在还贷，也比大多数人强。而且她长得还漂亮，也会打扮，只要她想结婚，不愁找不到条件适当的男性。 　　但她现在的男朋友有什么呢？ 　　都说莫欺少年穷，年轻意味着潜力，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年轻恰恰意味着一无所有。哪怕对方能力卓绝，毕业后能进大公司，能迅速升职，但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他能拥有林湘现在拥有的这些吗？ 　　而林湘又真的能等她那么久吗？ 　　从朋友的角度，季程实在不赞同林湘和一个小鲜肉谈恋爱，而且还是在她对对方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 　　林湘也想到了这些，心情低落下来，她躺在季程怀里说：“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如果不长大就好了，谈恋爱就是谈恋爱，不用考虑家庭差异，有足够的勇气义无反顾。而不像现在，有了心动的对象，却还要一点点去比较度量，这里合不合，那里配不配。 　　…… 　　林湘的烦恼很短暂，在她接到男朋友电话后迅速满血复活，冲季程挥挥手说：“姐姐去约会啦！” 　　季程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头也不太说：“赶紧走吧。” 　　但林湘对她的态度很不满，走过来一把抱住季程脑袋，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说：“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哦！”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个渣男？”季程没好气说。 　　林湘反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个怨妇？” 　　她起身翩然走到房门口，出去前还说：“虽然你的态度不好，但你妈打电话过来我还是会帮你圆谎哒！姐姐还是爱你的哟！” 　　“受不了！”季程无奈，等人走了才翘起唇角。 　　林湘是乐天派，好像不管什么难题在她面前都不存在，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这个想法在季程照镜子看到自己额头大大的口红印时崩裂，咬牙切齿说：“林湘！你死定了！” 　　姜聿听说林湘在季程额头留下口红印，半响没有说话。 　　“真不知道她这种性格怎么长那么大！要是我闺女我迟早打死她！”季程抱怨完了又笑起来，“她也是，白天在我家的时候抱怨说男朋友太忙要分手，结果对方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屁颠屁颠去约会了，对了，那个男人的资料你查到了吗？” 　　“我觉得没必要查下去。” 　　季程心里一喜：“没有问题是吗？” 　　姜聿语气阴森：“她被骗死活该！” 　　季程吞咽了一下口水：“你……怎么了？” 　　姜聿没有回答，只问：“你在哪里？” 　　“我在家啊。”季程看了眼外面天色说，“待会要回去了，我妈肯定会问的。” 　　“我现在来找你。” 　　“现在？你下班了吗？” 　　“嗯。” 　　挂电话后，季程在家等了不到半小时，门铃响了。她走过去看对讲机，姜聿站在门外，她按下开门键，打开门站在门口等着。 　　等了大概半分钟，电梯停在这一楼，开门。 　　姜聿从电梯里走出来，然后大步走到季程面前。 　　他神色冷峻，走路带风，显得有些气势汹汹的。季程吓了一跳，担心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被一把抱住，然后狂热的吻落下来。 　　楼道里窗户开着，有晚风吹进来，扬起季程睡衣的裙摆，有点凉飕飕的。她好不容易挣开姜聿的亲吻，皱着眉问：“你怎么了？”过来就发疯！ 　　“她亲你哪里了？”姜聿声音低沉，像是蕴藏着风暴的乌云。 　　“额头啊。” 　　随着季程话音落下，姜聿的唇落在额头。 　　季程隐约察觉到些什么，迟疑问：“你、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姜聿没有回答，张开嘴用牙齿在季程额头咬了一口。牙齿并没有咬破皮肤，但还是有点疼，季程不得不往后退，捂住额头说：“你属小狗的吗？怎么还上嘴了！” 　　楼层电梯再次被打开，一个年轻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季程和姜聿，先是一愣，连忙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边说边同手同脚走到中间一户开门。 　　季程脸颊涨红，觉得自己以后没脸见邻居了，忍不住瞪姜聿一眼：“都怪你！还不进来！” 　　她拉着姜聿进屋，带上门，看姜聿脸色还不好，无奈说：“你这人真是，我跟湘湘是朋友，亲一下怎么了？” 　　“你会让你的朋友亲你？”姜聿一脸阴沉。 　　季程：“……只是碰了一下额头。” 　　“如果我的朋友碰了一下我的额头，你会怎么样？” 　　季程设想了一下，如果有男性亲姜聿额头……她肯定会怀疑他们有一腿！ 　　“看，你会吃醋。” 　　“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季程觉得姜聿把概念混为一谈了，就像一般女孩子手挽着手去厕所，大家只会说她们感情好。男孩子手挽着手，大家觉得八成是基一样。 第62章 彻夜长谈 　　季程觉得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姜聿将季程抵在门上, 埋首在她脖颈间说：“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他一下一下地蹭着季程脖颈，身上看不出刚才的戾气, 倒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季程心软下来：“那你想怎么办？” 　　…… 　　季程觉得自己要化了。 　　她双手紧紧抱着姜聿，指甲在他背上留下痕迹，恍惚间想起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一切好像是从她跟姜聿打电话说起林湘开始的。 　　只是额头被亲了一下, 季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刺激到了姜聿。惹得他跟发了疯一样闯进来，耍狠装可怜，让她一败涂地。 　　额头又被咬了一口。 　　季程睁大眼睛, 满脸控诉望着姜聿, 但他的脸色比她更黑：“你在想什么？” 　　“我……”季程刚开口，就觉得被撞了一下，抓住姜聿的手收紧, 眼角被泪水润湿, 声音像蚊子一样, “轻、轻点……” 　　…… 　　结束后，季程趴在床上，总结事情发生的原因。 　　一是林湘太不收敛，随随便便对她动手动脚；二是她自己傻白甜，自投罗网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唉！ 　　季程叹了口气, 感觉身上压力一重, 姜聿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不开心？” 　　“没有，我现在特别高兴。”季程转身抱住姜聿，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惨了。 　　谁事后不是被精心照料, 唯有她，还得扯起笑容哄一条疯狗。 　　未免姜聿多想，季程决定给他找点事，说：“我就是有点饿了。” 　　姜聿从床上起来，他的衣服都被他自己扯破了，季程家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所以身上只围了一套浴巾。 　　季程趴在床上看着他，从宽肩到窄腰，再到翘臀，感叹人的潜力果然无限大。看她晚上能面不改色欣赏姜聿只围一条浴巾的样子，谁能想到早上她看姜聿身上T恤被打湿都能想入非非呢？ 　　正想着，姜聿从外面进来说：“冰箱里只有水饺，可以吗？” 　　这套房子季程不常住，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冰箱里之前囤的蔬菜都不能吃了，姜聿只在冷藏柜里找到半袋水饺。 　　现在已经八点多，虽然可以让超市送菜来或者叫外卖，但时间都比较久。 　　“那就水饺吧。”季程有气无力说。 　　姜聿转身出去煮水饺，季程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澡。 　　下床时她有点腿软，忍不住骂了声“禽兽”，用意志力支撑着走进浴室。 　　季程冲完澡出来，水饺已经煮好了，姜聿等在浴室门口问：“在餐厅吃还是端进来？” 　　“去餐厅吧。”季程没有在房间里吃东西的习惯，但她也没想到话刚说完就被姜聿打横抱起。 　　季程惊叫一声，慌忙抱住姜聿。 　　她身上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看起来很保守，但衣服料子很薄。偏偏姜聿又是光着，皮肤隔着一层布料相贴，仿佛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被放下来的时候季程脸颊微红，但语气很淡定：“我自己走就好了。” 　　姜聿坐在季程身边说：“我以为你没有力气了。” 　　“怪谁？”季程瞪姜聿一眼。 　　姜聿靠近季程，压低声音问：“你不舒服吗？” 　　这天没法聊了！ 　　季程埋头吃饺子，是玉米猪肉馅的，味道很甜。季程实在饿了，吃起来有点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了十二粒饺子，然后把汤喝完。 　　“锅里还有。”姜聿提醒说。 　　“我胃口很小的。”季程强调说。 　　姜聿轻笑，季程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抬头瞪他：“不许笑！” 　　“嗯。”姜聿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点头，迅速吃掉食物。 　　吃完饭后，姜聿去厨房洗碗，季程手撑在餐桌上望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姜聿。 　　姜聿身上依然只有一条浴巾，这样的穿着和厨房实在不搭，又或者像是某些不健康书籍里才会有的场景。但在季程眼里，眼前的青年和多年前的少年重合。 　　姜聿冷漠，孤僻，甚至乖戾，却又奇异的会照顾人。年少时候，他就承担起家庭的责任，照顾着扶养他长大的老人。后来遇到季程，虽然经常吓她，总是捉弄她，却也总是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看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聿双手撑在餐桌上，弯腰凑近了看着季程。 　　季程猛然回过神来，贴着椅子靠背说：“才没有！” 　　抬手一指门口，十分有渣女气场说：“你可以走了。”说着起身往房间走去。 　　“我没有衣服。” 　　“那是你的事。”季程冷漠狂霸拽地说，但这份冷漠只保持了不到十秒钟，在她再次被姜聿抱起时破功。 　　“你干嘛？”季程捶着姜聿的胸膛，也不知道他怎么锻炼的，肌肉硬得像石头，一拳捶下去她自己的手反倒先疼了。 　　回到房间，季程被扔到床上，姜聿边解浴巾边说：“看来你的体力已经恢复了。” 　　季程连忙将被子拉到身上盖住自己：“你要干什么？” 　　“想和你彻夜长谈。” 　　…… 　　季程早上被门铃声吵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环视房间一圈，没有人。 　　季程皱着眉起来，赤着脚走出房间，客厅里也是空无一人。门铃响过了时间，突然停止，但不过一瞬再度响起。 　　季程走到门口，看到可视对讲里周君海的身影，吓得一弹，连忙把门打开。开门之后季程看一眼房门，决定用房门抵挡周君海一段时间，先回房间换衣服。 　　换衣服时季程从穿衣镜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额头昨天被姜聿亲肿的痕迹倒是消失了，但身上、脖子上到处都是痕迹。季程没办法，只好换了件高领毛衣和长裤。 　　幸好姜聿离开时带走了自己的衣服，不然她现在藏都没地方藏。 　　季程心里庆幸不已，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匆匆忙忙走到门口，拉开门展开笑容问：“爸您怎么来了？” 　　周君海没有立刻说话，上下打量季程一眼，意有所指问：“穿这么厚？” 　　季程心紧了一下，将人迎进去说：“这两天气温起起伏伏，所以我今天穿了件厚衣服。” 　　周君海闻言往落地窗外看去。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气温保守估计二十五度以上。 　　季程脸色僵了僵：“原来今天怨气那么好。” 　　“呵。”周君海嗤笑，却没追着这件事问，“早餐吃了吗？” 　　“还没呢，我昨晚没睡好，刚才才醒。”季程说着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闹钟，“时间不早了，您该去上班了吧？” 　　“见个客户，就在这附近，不急。” 　　季程没办法，只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了递给周君海：“我好久没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冷水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回家？”周君海并不嫌弃矿泉水，抿了一口问。 　　季程满头大汗：“昨天是林湘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点酒，结束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怕带着她回去打扰到你们，就在这里睡了。” 　　说完后季程回想一遍，觉得逻辑没有问题，咬牙说：“没错！就是这样！” 　　“昨晚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外宿。” 　　“一定一定！”季程本来也不打算外宿了，再加上周君海特意过来，更不敢胡来。 　　“去吃早餐？”周君海问。 　　“您没吃吗？”她不太想和父亲一起吃早餐，他太精明了，季程很怕被父亲看出端倪。 　　“吃过了。” 　　季程松了口气，立刻说：“我还要洗漱，化妆，一时半会肯定忙不完！既然您吃过了，我就不让您等我浪费时间了。” 　　将周君海送到楼下，一路上不管他说什么，季程都点头应好，只求能早点将周君海送走。 　　周君海的车就停在楼下，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抬头时看到闺女殷勤地替他关上车门，笑容满面送他离开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按下车窗说：“对了，还有件事。” 　　季程脸色一僵：“您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我联系过林湘，她说昨晚没睡你这里。” 　　周君海语气淡淡，说完后也不管季程一脸呆愣，挥挥手云淡风轻说：“回去吧，晚上见。” 　　“爸爸路上慢走。”季程保持这僵硬的微笑，看着周君海的车远去，才火急火燎回到家里。 　　回家后季程直奔房间，在床头柜找到手机，一开机就给林湘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没通。 　　季程又打，还是一样，只有温柔女声回应：“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季程抿唇，打开微信找到林湘，发消息说：“你给我老实交代，你都跟我爸说什么了？别装死！” 　　消息发出后，弹出一条提示：“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是否通过朋友认证？” 　　季程：“……” 第63章 叛徒 　　“程程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林湘拉着季程的手，低声下气地哄着。 　　季程指着她控诉说：“你这个叛徒！你还说你会帮我圆谎, 结果呢？我爸一打电话你全把我卖了！” 　　林湘自觉没理，耷拉着脑袋说：“我也不想啊，可你也不想想, 你爸多厉害啊！三言两语抓住我的错漏，我真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啊！”林湘边说边打了个寒噤，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跟周君海说话了。 　　但季程没那么容易被忽悠：“别找借口！你把我卖就卖了，你还电话都不打一个, 不提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我爸面前说了什么？” 　　“我打了啊。”林湘无辜说, “那不是没人接吗？” 　　“没人接？”季程一愣。 　　林湘连忙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为自己作证：“看，七点半打的, 但是被挂断了！” 　　林湘看着通话记录上写的挂断, 自觉有了支撑：“我给你打电话你竟然不接, 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跑到你家去告诉你？” 　　“诶不对！”林湘突然反应过来，“电话不是你挂断的？” 　　季程眼睛左右乱瞟，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本正经说：“估计是我睡蒙了，以为是闹钟所以关了吧？” 　　七点半她还在睡觉，电话肯定不是她挂断的。 　　除了她那就只有可能是姜聿了。 　　但林湘前天才耳提面命让她防着姜聿, 结果昨天她就阵地失守, 只好自己认了。 　　林湘面露狐疑：“是吗？” 　　“我是挂了你电话，但我那是睡蒙了。”为了转移林湘的注意力，季程继续讨伐, “但是！我后来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还删除我好友！你知道当我看到提示的时候我的心多痛吗？” 　　“那我这不是跟你道歉来了吗？”林湘讨好说，“我就是一时冲动，过后我就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我今天特意请假，专门来你公司负荆请罪。我还是很有诚意的是吧？” 　　季程双手抱胸坐在皮椅上，冷冷看着林湘，轻哼一声。 　　“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手抖。程程你就原谅我吧！”林湘可怜巴巴地望着季程，拿起桌上的藤条，双手捧到季程面前，“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打我一顿好了。” 　　季程斜眼看着林湘，林湘满脸真诚。 　　季程伸手想要拿起藤条，林湘握紧藤条后退半步。 　　季程冷哼，林湘双手奉上藤条，还苦哈哈地卖惨：“你真要打我啊？这个藤条打人好疼的。” 　　季程一挥藤条，林湘捂住脸，只听“啪”一声，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疼。” 　　“别装了！”季程将藤条扔在桌子上，“我动你了吗？” 　　林湘睁开眼，才知道季程是把藤条挥向了桌子，立刻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心疼我，MUM亲一个！” 　　季程连忙捂住脸，躲闪着说：“你能不能正经点。” 　　林湘噘着嘴愣住：“我哪里不正经了？” 　　“少动手动脚！”季程一身正气，“不要动不动亲亲我我，让人看到多不好！” 　　林湘：“……你，吃错药了？” 　　季程僵着脸不说话，林湘哈哈大笑：“拜托！我们都是女孩子好不好？再说了，我怎么动手动脚了，又没亲嘴巴又没剥衣……” 　　季程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徐薇走进来，听到林湘的虎狼之词僵在原地，迟疑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季程连忙摆手，“你别多想。” 　　徐薇保持微笑点头：“我尽量。” 　　林湘吐槽说，“你们一个个实在是太污了，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很正常吗？你们竟然还能想歪？” 　　徐薇将资料交给季程，把要签字的地方都用铅笔圈了起来。 　　她和林湘也很熟了，因此林湘虽然是季程的朋友，但相处起来并没有顾忌，因此说：“我的思想不及您言语万分之一污。” 　　“看。”季程摊手。 　　“我有男朋友的。” 　　“还好您有男朋友，不然公司赌局就要开到您和季总几年领证了。” 　　季程停下签字的手：“公司有人赌博？” 　　“重点是赌博吗？”林湘没好气问。 　　“帮我下个注。” 　　林湘瞪眼。 　　“赌没有那一天。”季程仰头问，“你觉得我能赢多少钱？” 　　徐薇微笑：“我们可以平分两千块。” 　　林湘绝倒：“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损友！” 　　…… 　　林湘是借口去客户公司才出来的，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她走后季程给姜聿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早上的事，姜聿承认得很干脆：“是我挂掉的。” 　　季程沉默了片刻说：“不要有下次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季程也不说话。 　　两人像是在较着劲，谁也不先开口，谁也不挂断电话。 　　季程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姜聿，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最后还是她先妥协说：“湘湘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她对我很重要。” 　　“那我呢。” 　　“你也同样重要，但你们是不一样的，我不觉得你们会无法相处。”季程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太硬了点，放轻声音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姜聿声音闷闷的：“她亲你了。” 　　“只是额头，而且她只是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但我不高兴。”姜聿语气低沉，“你是我的。” 　　发生昨天的事，季程怎么会不明白姜聿的占有欲，但季程不想一味妥协。人的底线都是在试探中不断被打破的，她今天妥协了，却不一定能一直退下去。 　　季程顿了一下，问：“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谈？” 　　“我来找你。” 　　…… 　　季程在公司附近定了家餐厅，考虑到要谈的事情比较隐私，季程特意要了个包厢。 　　下班过后她直接到餐厅点好菜，然后打电话给姜聿，估了个时间让餐厅上菜。 　　中午车少，姜聿过来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 　　进包厢后，她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衬衣挺括，剪裁合身，袖扣上的蓝钻低调华贵。季程问：“你回家换了衣服？” 　　“让助理送过来的。”姜聿说道，他昨天那身衣服衬衣被撕破了，根本没法穿。 　　季程点头，正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 　　季程点了三菜一汤，食物装盘精致，看起来很丰盛。她先给姜聿舀了碗汤，说：“我们先吃，待会再聊。” 　　汤是莲藕排骨汤，莲藕煮得很粉，汤汁醇厚，将排骨的醇厚和莲藕的甜融合在一起。季程喝了小半碗汤，然后开始吃饭，边吃边跟姜聿讲这家餐厅哪些菜好吃。 　　“你经常来这里？”姜聿问。 　　“离公司比较近，有时候公司聚餐会来。” 　　设计部肖锋是个吃货，公司刚搬到这里，他就将周围餐厅一家家扫过去，甚至还列出了一个美食表。并且附近哪家餐厅开业，他都要第一个去试吃，美食表也不断更新。 　　到现在为止，肖锋的美食表在大楼里都很有名气，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问肖锋都是一问一个准。这家餐厅在肖锋的美食表中排第三，是他长推的地方，因此公司聚餐常来。 　　季程说完前因后果，姜聿思索片刻说：“我记得他。” 　　“嗯，上次温泉山庄他也去了。” 　　看气氛渐渐活跃了，季程才聊回正事：“今天早上，我爸过来了。” 　　姜聿动作一顿：“他怎么突然过去？” 　　“他前几天说让我回家住，结果我两天没有回去。”季程无奈说，“昨天我妈打电话给湘湘，她帮我圆了过去。结果今天是我爸打的电话，她没接住，我爸就来我找我了。” 　　“然后呢？” 　　“然后湘湘想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但是……”季程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看着姜聿，切入正题，“电话被你毫无理由挂断了。” 　　“不是毫无理由。”姜聿皱眉。 　　“是啊，理由是你吃醋了，所以你不想让我接湘湘电话，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跟她绝交？” 　　姜聿脸色黑沉，没有说话。 　　季程低头拿起筷子，挟了一筷子排骨，咬下一口肉，细嚼慢咽吞下去才说：“我爸来我家里，我没有准备，应该是被看出来了。” 　　“我会负责。” 　　“但我爸显然不想现在给你机会。” 　　姜聿抿唇，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季程倒是顾不上要谈的事了，问：“是江山集团的事不乐观？” 　　“我会解决。” 　　季程没有追问，再次把话题拉到她原本的计划上：“所以你看，你今天吃醋，引起了一连串的事。你现在手头的事没处理好，我爸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难道不是平白给我们的事增加难度？” 　　姜聿眯起眼睛，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季程想说什么，他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果然，他眼前的小姑娘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语重心长说：“你对我有占有欲，我很理解，同样的，我对你也有占有欲。但我觉得这个占有欲是不是应该有个度？并且当对方踩过线的时候，不要一股脑把一切拍死，而是好好沟通，达成一致？” 　　姜聿挑眉：“哦？你觉得度在哪里？” 　　*** 　　和人沟通，最怕的就是反问，一回答就可能让自己从主动陷入被动。 　　因此季程沉默片刻后说：“我觉得，你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我也说一下我的，我们求同存异才能和睦相处，你说是不是？” 　　“求同存异？”姜聿又反问。 　　“对啊。”季程领悟到姜聿的意思，但没有后退。 　　姜聿沉吟：“你的要求是什么？” 　　季程望着姜聿，姜聿也看着她，最后季程妥协：“不要挂我电话。” 　　“我没有挂过你的电话。” 　　“姜聿！”季程恼了。 　　姜聿皱着眉：“可以。” 　　季程绽开笑容：“这样才对嘛。” 　　“不许让人碰你，不论男女。”姜聿提出自己的要求。 　　“碰？”季程反问，“递东西的时候碰到手也不行？坐电梯的时候人太多就挤在一起也不行？” 　　“你在偷换概念。”姜聿眯起眼睛。 　　季程摇头：“我在真诚和你沟通。” 　　“不能是正常情况下有意识的接触。”姜聿说完后看着季程。 　　“什么叫正常情况下。” 　　“电梯人少，宽敞空间。” 　　“那逛街的时候呢？手挽着手。疲惫的时候呢？互相支撑。”不等姜聿回答，季程又问，“男生不行，女生也不行，那我爸呢？我妈呢？” 　　姜聿脸色黑沉，没有说话。 　　季程只当他是哑口无言，摊手无奈说：“看，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会导致我跟别人接触，喜悦的时候拍手，难过的时候安慰。难道一旦有了接触，你就要我跟朋友断掉联系，跟家人断绝关系？” 　　“这不可能的。” 　　“我是一个人，有亲人，有朋友，而不是一个机器，归你所有，你设定什么样的程序，我就进行什么样的动作。” 　　季程走到姜聿旁边坐下，握住他的手低头从下往上看着他：“你明白的，对不对。” 　　“我很难受。”姜聿握紧了季程的手。 　　“我可以答应你，亲吻没有下一次。”季程抱住姜聿的肩膀，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说，“亲也只亲你，怎么样？” 　　她的表情不再严肃，甚至带着狡黠的笑容。 　　姜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唇：“你故意的是不是？” 　　察觉到姜聿软化的态度，季程蛮横地说：“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边说边抚摸着姜聿的背，在亲吻结束后将额头抵在姜聿肩膀，轻声说：“我想我们好好的，所以我才故意跟你抬杠，因为我知道你在乎我，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姜聿靠着椅背，手放在季程腰上，稳住她的身体。 　　“我今天不说，看起来这件事平淡过去了，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我们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多，争执会越来越多，感情经不起消耗的。” 　　季程是亲眼看着周君海和徐云之间的感情被一点点消磨掉的，如今他们还是夫妻，却早已经同床异梦，继续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责任而已。 　　季程蹭为此自责，如今也引以为戒。 　　她不希望自己和姜聿落到那一步。 　　“对不起。”姜聿声音低沉。 　　季程轻轻笑起来，转过头在姜聿脖颈亲了一口。 　　姜聿身体都弹了一下，扶着季程腰部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沙哑：“别闹。” 　　“我今晚要回家。”季程贴着姜聿的下颚说话。 　　姜聿身体紧绷，将季程的腰勒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偏偏她就像个妖精，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以后的每一天晚上，我都要回家。” 　　理智在流失，姜聿眼睛黑得如同浓墨，他侧过头。 　　怀里的姑娘后仰，皱着眉娇滴滴说：“你弄疼我了。” 　　姜聿眉头紧皱：“你故意的。”语气绝对不算痛快，手却松了点。 　　“早上挂我电话的惩罚。”季程扬眉，望了眼左边的包厢门说，“门没关呢。” 　　…… 　　下午两点半，季程走进公司。 　　舒语从电脑抬头看过去，扬眉一笑：“季总您换了套衣服呀，这套好像没见您穿过。” 　　徐薇从办公室里出来，将一份文件递给舒语，让她帮忙复印。闻言看一眼季程，挑眉问：“您不是去吃饭吗？” 　　“这顿饭吃得有点激烈哟。”舒语笑着说。 　　“衣服被菜弄脏了，我回家换了身衣服。”季程保持微笑解释说，心里把姜聿骂得狗血淋头。 　　这理由找得太不走心，徐薇和舒语显然没信，只是给她面子，附和说：“原来如此。” 　　“就是这样。”季程点头，往办公室走去。 　　回到办公室，季程坐在位子上打开手机，姜聿发了条消息问她：“到公司了？” 　　姜聿下午有个会议，所以结束后他就被司机接走了，季程自己开车回公司。她身上酸得厉害，一想到刚才徐薇和舒语的表情，脸色就热了起来，不想回姜聿的消息，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过接下来工作，季程一直想着那条消息，心思不宁。 　　犹豫许久，季程终于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回复说：“到了。” 　　…… 　　季程已经两天没回家，晚上到家时徐睿云看到她就“啧啧”说：“夜不归宿啊夜不归宿！” 　　季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她还记着前几天的仇呢，冷笑说：“再哔哔滚回学校住去。” 　　“程程你怎么能这么跟表弟说话？”徐云听说季程回来了，从房间里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眉头皱起来。 　　“对啊表姐！”徐睿云立刻装可怜，“我以为我住进来你很高兴，原来你早就见不得我住家里了。” 　　“睿云别听你表姐瞎说，她就是嘴上没把门，其实你住进来她很高兴的。”徐云笑着说道，让管家切水果来，又问，“你们吃晚饭了吗？饿了没？” 　　“好饿啊。”徐睿云立刻说，“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你舅舅说晚上要回来吃饭，我们再等等他。”徐云说着进去厨房，让厨师做点点心出来。 　　徐云一走，徐睿云立刻八卦起来：“姐你老实说，你这两天是不是约会去了？” 　　“你给我闭嘴。”季程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说。 　　“别人家姐姐多温柔，你倒好，不是让我滚就是让我闭嘴。”徐睿云缩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季程斜了徐睿云一眼，一脸真诚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学计算机，进娱乐圈吧，姐看好你红。” 　　“你终于发现我的英俊帅气，觉得我能靠脸吃饭了？”徐睿云一脸惊喜。 　　“不，”季程面无表情说，“以你的戏精程度，奥斯卡指日可待。”完全不在乎打击到徐睿云的自信心，塑料姐弟情正是如此。 　　徐睿云：“……” 　　毕竟是年轻人，受到打击恢复得也快，很快又贱兮兮凑过来问：“是那天晚上那个男的吧？”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紧娱乐圈吧。” 　　“嗯？” 　　季程斜眼看他：“狗仔比较适合你。” 　　“所以是不是嘛是不是嘛！”徐睿云好奇心旺盛，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你这张嘴，我会信？”季程一脸轻蔑。 　　徐睿云觉得自己的信誉受到了侮辱，举手发誓说：“我发誓，如果我说出去，天打五雷轰……” 　　“哎呀呀！你小孩子干什么呀！”徐云闻言连忙过来，制止说，“毒誓是那么好发的？呸呸，不许乱说！” 　　徐睿云没办法，“呸”了两声，实在怕了徐云念叨，耷拉着脑袋解释说：“舅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应该以科学为本，不能搞封建迷信。我觉得毒誓什么的，根本不顶用。” 　　季程冷笑：“不信你还发。”一副“你信用破产了”的表情。 　　徐睿云冲季程拱拱手，求她饶过自己。 　　“不管信不信，毒誓都不能乱发的！” 　　徐睿云虽然是小辈，但毕竟是周君梅的儿子，徐云平时很少说他好或者不好，但这次却忍不住了：“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这样，不信天不信地，说话口无遮拦，要是那天真冲撞了什么，后悔都没用！” 　　“对啊，”季程声音凉凉说，“现在发誓一时爽，祸到临头火葬场。” 　　“你也是！说话口无遮拦！”徐云拍了季程一巴掌。 　　“妈，我这是教睿云道理呢，告诉他不要随便说话。他的毒誓张口就来，以前还不知道说过多少。”季程语重心长说，“不说严重点，他怎么能收到教训？” 　　“季程！”徐睿云瞪着季程。 　　“看看看看，说他两句，表姐都不叫了。” 　　徐睿云被两个女人怼得没办法，就差发誓说今天是头一回了，但他刚开个头季程就说：“看，张口就来啊张口就来！” 　　徐睿云很想去死一死。 　　在他崩溃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声，他顿时活了起来，大步冲向门口，一脸信息喊：“舅舅回来了！” 　　等周君海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外甥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眉头一皱问：“发生什么事了？” 　　“估计是太想您了吧？”季程猜测说，没提刚才发生的事。 　　徐睿云就差抱住周君海的胳膊，猛点头附和说：“没错没错！舅舅我太想你了！” 　　周君海：“……” 　　他实在无法理解徐睿云突然而来的澎湃感情，在进屋时特意叫住季程问：“睿云真没遇到什么事？” 　　季程抬头看一眼徐睿云活蹦乱跳的背影，忍着笑说：“要是遇到事了，他能跟现在这样？” 　　周君海抬头看去：“那倒也是。” 第64章 通话 　　晚餐时周君海宣布了一个消息——周东林要回来了。 　　徐云闻言眼眶一下子红了, 追问着：“真的吗？东林亲口说的吗？他终于愿意回来了？” 　　周东林硕士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但也没有选择回国, 而是去了的非洲支教。徐云觉得非洲太乱，一直想让他回来，为此和他争吵过, 绝食威胁过，但周东林态度坚决，一直没有改变想法。 　　两年过去，徐云都要绝望了。 　　因此乍然听说这个消息, 她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捂着脸哭泣起来。 　　“孩子回来是好事，该高兴才是。”周君海放下碗筷劝说着。 　　“对，是好事, 是好事。”徐云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 擦掉眼泪微笑着说, “我这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表哥什么时候到？要去接他吗？”徐睿云问，他年少时候很讨厌周东林，因为这个表哥对他来说，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小时候挨揍的原因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周东林兄妹。 　　但周东林已经出国好几年, 周君梅这几年一心扑在周玥身上, 徐睿云早就看开了过去的事，不再讨厌周东林。表兄弟好几年没见，听说他回来, 徐睿云也很高兴。 　　“明天下午到，我会安排人去接。” 　　“这么快呀！”徐云紧张起来，饭都顾不上吃了，“我去他房间看看有什么需要整理添置的，他从非洲那地方回来，说不定什么都没有。” 　　“吃了饭再去吧。”周君海说。 　　“不了不了，我也不饿。”徐云说着就上楼去了。 　　周君海收回目光，落在季程身上，和徐云的欣喜相比，季程脸上几乎看不出半点喜悦，不过也没有不高兴。周君海早知道兄妹俩有心结，到他这个年纪，早就不指望他们能放下当初的事，做一对感情深厚的兄妹了。 　　就像他和周君梅，年少时感情也很好，但随着时间推移，妹妹反而跟仇人一般。 　　他只希望周东林和季程能保存理智，以后不要斗得死去活来，至于其他的，他也管不了了。 　　周君海想着，并没有问季程是不是不高兴不欢迎，只说：“明晚早点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好。”季程应声说。 　　…… 　　第二天上午，姜聿打包发了季程一个文档。 　　季程刚开始没想起来是什么资料，打开看到文档上的照片，才知道是林湘男朋友的资料。 　　林湘的男朋友叫冯维正，中部某省会城市人，从小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大约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冯维正懂事很早，从小帮着母亲做事，但成绩一直没落下。 　　从小学到高中，他念的一直是市里最好的学校，大学考到京城，在一所名校读金融。他的成绩很好，拿了两年奖学金，但是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所以一直在外面打工。 　　而在同学同事口中，冯维正是个温和有担当的人，而且他很有主见，不像有的大学生一样进了大学就混沌度日浪费时光，反而比高中时期更加努力。 　　从资料上来看，冯维正是一支潜力股，等到他三十岁，未必不能再京城站稳脚跟。 　　但有一个问题，冯维正的学校有两个交换生名额，出国时间是一年，他正在争取这个机会。 　　季程看完后沉默了很久问：“你说他有可能出国吗？” 　　“他连续两年专业第一，可能性很大。”姜聿保守说道，据他所知，人选基本选定，除非冯维正自己放弃，不然下学期他就会飞去大洋彼岸。 　　季程哪里听不明白姜聿话里的意思，气闷说：“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既然决定出国，就不要撩姑娘。”撩而不娶不是耍流氓吗？ 　　“可能。” 　　“你说我该怎么办？”季程有点发愁，如果冯维正的问题再大一点就好了，她想办法漏给林湘。但这个冯维正除了穷点，即将出国，就没有其他问题，想透露给林湘都不容易。 　　可要是直接跟林湘说，季程又怕她生气，毕竟调查她的男朋友这件事，季程自己都知道不好。 　　“我可以找人把这件事透露给林湘，”姜聿说道，“不会让她联想到你身上。” 　　“真的吗？” 　　“不过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一定会放弃。” 　　季程沉默了，她当然明白，这世上很多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就算林湘知道了，也有可能两个人只是争吵，而不会断掉关系。 　　但就算两人分手，林湘又能不受伤吗？ 　　不爱才不会受伤，如果爱了，不论何时分手都会伤心难过。 　　“告诉她吧。”她不能让林湘被蒙在鼓里，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让她有时间准备，不至于对方出国了她才知道这件事。 　　“好。” 　　因为这件事，季程心情很不好，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突然说：“我觉得这个冯维正不靠谱。” 　　如果他靠谱，是真心和林湘在一起，怎么都不应该瞒着林湘这件事。不管是情不自禁也好，还是想来一场露水情缘也好，冯维正的心都不诚。 　　“嗯。”姜聿淡淡应了声，手指敲击着键盘打字。 　　“你很忙吗？” 　　“有几封邮件要回。”姜聿说道。 　　季程不由得愧疚起来：“你那么忙我还麻烦你。” 　　“愧疚？”姜聿将视线转到视频上。 　　“中午那些话……对不起。” 　　上午得知姜聿挂了林湘的电话，季程有点生气，但她毕竟爱着姜聿，所以不想和他闹，所以约他吃饭沟通。但现在季程看着这篇文档，觉得姜聿未必有让她和林湘断绝关系的意思，不然他大可不管林湘这件事。 　　季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中午说的话有点不近人情了，再加上看到姜聿那么忙，心里就更愧疚了。 　　姜聿挑眉：“嗯？” 　　“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吧，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等等。”姜聿制止季程的话，“我觉得中午的谈话非常好。” 　　季程愕然：“啊？” 　　“早上我的确是嫉妒了，所以我挂断了电话，所以以后，我还是希望你和林湘能保持距离，”姜聿声音低沉下来，“如果她再次亲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你发文件给我，我还以为……” 　　“这是我之前就答应你的，虽然感情上我不愿意这么做，但我不希望自己在你心里变成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姜聿说着说着不正经起来，“如果你想感谢我，想再跟我进行中午那样的深入沟通，我会非常高兴。” 　　季程恼羞成怒：“你想得美！” 　　姜聿低笑。 　　“我还以为你……原来是我多想了。”季程嘀咕说。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季程失去了反应能力，她愣愣地望着姜聿，然后飞红了脸，撇过头说：“花言巧语。” 　　姜聿并不反驳，继续说：“所以我对你有占有欲，我希望你属于我一个人，想把你装在盒子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只能碰到我一个人。” 　　季程看着镜头里姜聿的脸渐渐靠近，画面渐渐定格在他的眼睛上。 　　姜聿的眼睛是狭长的，并不深的双眼皮，眼尾微微上翘。他的睫毛浓密长翘，瞳孔是琥珀偏深，外圈一层黑色。但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什么，手机里姜聿的瞳孔看起来很黑，疯狂却又克制。 　　他微微眯着眼，声音渐渐放缓：“但我知道，这不行。” 　　“如果我真的把你藏起来，你会恨我，怨我，不在属于我。” 　　“程程，其实我很高兴，高兴你对我说那些话，高兴你爱我。” 　　季程红了眼眶，她偏过头捂住嘴巴，感觉到喉咙的难受淡去，才娇嗔说：“你从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姜聿低声笑起来，声音里藏着蛊惑：“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季程违心说。 　　“哦，那我以后不说了。”姜聿声音含笑，明显是在逗弄季程。 　　季程鼓着脸：“如果这是考试，你已经负分了姜先生！” 　　“负分？”姜聿惊诧，“我以为我会是满分。” 　　“想得美！”季程撇嘴，但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意。 　　姜聿神情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想见你。” 　　“我们中午才见过啊。” 　　“想每天早上，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你。”说完之后，不等季程回复，姜聿已经恢复严肃神情说，“我还有工作。” 　　“那等你有空再聊。”季程连忙说。 　　但视频那头的姜聿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依然看着季程。季程脸颊微红，声音轻轻的：“挂电话啊！” 　　“你挂。” 　　季程犹豫了一下，看姜聿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一狠心把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季程瘫成大字躺在床上，回想着姜聿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笑出声。直到门口传来笑声，季程才猛然回过神，从床上起来往门口看去。 　　徐睿云趴在门口，探进来一个头，咧着嘴笑着：“嘿嘿！嘿嘿嘿嘿！” 　　明明是个大好青年，相貌气质都不差，但季程硬生生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猥琐。季程把枕头扔过去：“徐睿云！” 　　徐睿云连忙关上门，枕头砸在门上，然后掉落在地。枕头一落地，门再次被徐睿云推开，笑嘻嘻说：“姐你刚才的样子可真是……花痴！” 　　季程气得大叫：“徐睿云你死定了！” 　　她急冲冲下床，徐睿云一看她要炸，果断撤离回房间。回去的时候还不安分，嚷嚷着：“姐你放心，我保证不跟别人说你发花痴的事！” 　　换个弟弟吧！季程心累。 第65章 过去 　　季程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周东林了。 　　再见到他, 季程比想象的更平静，周东林的变化也比她想象的更大。 　　因为家境优渥, 成绩优异，周东林一直是天之骄子。他看人的眼神很淡，虽然不至于看不起人, 却总是给人距离感。 　　他就像是高岭之花，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对待季程，他也总是冷淡的, 不在意的。 　　季程还记得那次宴会, 他说的那句话，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周东林那样的姿态，成为了季程对他最后的印象, 也成为了最深的印象。 　　因此当她看到周东林从车上走下来, 都有点不敢认了——他的变化太大了。 　　不光是长高了, 健壮了，还因为他的样子。他的头发长长了，没有发型，随意散落着，挡住额头。他下巴有青色的胡渣, 皮肤深了许多, 不再是当初的白皙。和人说话时也没有当初的高傲，整个人像是石头被抹去了棱角，圆润温和了。 　　“这、这是表哥？”徐睿云也不敢认, 在季程耳边嘀咕说。 　　徐云抱住周东林，捶着他的胸膛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啊！一去就是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 　　徐云一向是优雅的，温柔的，或者说她的歇斯底里从不在周东林面前表现出来，因此周东林有点窘迫：“妈。” 　　这一声妈叫得徐云哭得更厉害了，这几年周东林打电话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上次跟周东林通话已经是两个月前。更别说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跟真人声音总有差别。 　　徐睿云跑出去笑着说：“舅妈您别难过了，表哥这不是回来了吗？” 　　周东林闻言朝徐睿云看过来，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一下：“是睿云啊。” 　　“表哥你回来舅妈可高兴了，从昨天忙活到今天，生怕你睡得不习惯。”徐睿云说着把季程拉出去，“为了迎接你，舅妈还特意让我跟表姐早点回来呢！” 　　周东林朝季程看过来，他脸上笑容不变，定定地看着季程，说：“你变了很多。” 　　“你也是。”季程伸手和周东林握手。 　　“快进去，饿了吧？妈特意让厨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徐云笑着说道，伸手就要拿周东林的背包。 　　“背包重，我自己拿就好了。”周东林说道，跟着进屋。 　　走进客厅，他停住脚步，环视一圈说：“家里没怎么变。” 　　“我跟你爸年纪大了，也不爱动装修。”徐云笑着说道，“你爸还没回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好。” 　　徐云带着周东林上楼，季程却没有跟上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徐睿云凑过来笑嘻嘻问：“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季程反问。 　　徐睿云嗤笑：“明知故问。” 　　“真没有。” 　　“你能放下就好。”徐睿云往楼上看了眼，“我看表哥变化挺大的。” 　　季程看着电视，没搭理徐睿云，他也不用人回应，自顾自说：“我小时候特别怕他，因为我觉得他看人的眼神好像在说，‘尔等皆蝼蚁，不配入我眼’。” 　　季程笑：“这么夸张啊！” 　　“刚才我就觉得，他终于把我看进去了。” 　　季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刚才也有这种感觉，这大概是周东林变化最大的地方。 　　…… 　　相较于徐云的欣喜，周君海表现得就要平淡很多。 　　他只是看了周东林很久，长叹一口气说：“回来就好。” 　　“快别聊了，都吃饭去。”徐云催促说，一行人去了餐厅。 　　周君海坐在主位，徐云和周东林坐一边，季程和徐睿云坐在另一边。吃饭时徐云一个劲地给周东林挟菜：“你看你都瘦了，快多吃点。” 　　“舅妈你也太偏心了吧！”徐睿云笑嘻嘻说，“您就顾着表哥，我跟表姐就像是那地里的小白菜呀！” 　　“你这孩子！”徐云笑了声，给他和季程挟菜。 　　周君海问：“还回去吗？” 　　“在考虑。” 　　“还考虑什么！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非洲，你说那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不说，还到处是战乱。”徐云当即变了脸色，“不许去了！你这次回来说什么我都不让你去了！” 　　“妈。”周东林无奈。 　　“你去了就别叫我妈！”徐云说着说着开始流泪，“你说走就走，也不想想我们党爹妈的心里多难过，成天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好！” 　　“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好不好？” 　　徐云还不乐意，还是周君海说：“你现在家住着，这件事以后再讨论。” 　　徐云心思一转，点头说：“对，咱们以后再谈论这件事。”这个以后却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吃过饭，周君海把周东林叫到书房谈话，其他人各自回房间。 　　林湘听说周东林回来了，跟她对视频说：“他不是去非洲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里是他家，他当然要回来。”季程笑着说。 　　“他没针对你吧？” 　　季程无奈：“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他以前不是跟周玥好吗？”林湘嘀咕说，而且周家那么大家业，季程虽然对继承家业没有兴趣，但保不齐周东林是怎么想的。 　　说他援建非洲就无欲无求？反正林湘不信。 　　不过有些话林湘不好说得太直白，只好婉转说：“反正你注意点，别被他坑了。” 　　季程笑个不停：“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这可都是为你好。”林湘说，“就算周东林真的变了，周玥现在这情况，你觉得不会出幺蛾子？” 　　季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她真不确定。 　　原著中周东林能为周玥除去她这个亲妹妹，这一世因为季程穿越，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但周东林还是帮周玥瞒住了这件事。虽然后来周东林去了非洲，一直在做公益，但实际上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就算如今周玥在周东林心里没有当初那么重要，但面对周玥的哭诉哀求，周东林真的能狠下心来吗？ 　　周玥如今的情况可不太好。 　　“既来之则安之吧。” 　　林湘叹气，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消极，笑着说：“说不定这些都是我多想，你到底是他妹妹，他也不至于害你。” 　　季程没有回答，问起她和冯维正的事。 　　“我们？挺好的啊！”林湘笑着说，“不过下个月他生日，你说我送他什么比较好？” 　　“这么早准备啊？” 　　林湘扭捏起来：“现在先想好嘛！免得到时候出现意外乱了阵脚。” 　　“你可不是未雨绸缪的性子。”林湘是典型的乐天派，做事从来没有规划，想一出是一出。当初林湘进杂志社工作，季程还担心她能不能适应，谁知道她做得很好，几年下来性格比以前倒是成熟了不少，但这么早打算……季程总觉得她把冯维正看得太重了。 　　“哎呦我的姐姐，你就别损我了！”林湘求饶说，“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啊。” 　　季程叹了口气说：“衣服鞋子领带，皮夹手表打火机，你看着挑呗。” 　　“衣服鞋子会不会太暧昧了？我跟他谈了也没多久。”林湘思考起来，挨个否定季程的提议，“都说领带手表代表你想把这个男人绑起来，他会不会误会我的意思？” 　　“打火机……他也不抽烟啊！” 　　“那皮夹吧。” 　　“我也没见过他用皮夹啊。” 　　“你送了他不就用了吗？”季程没好气说，“你又要特别，又要他用过的，你说你是不是自相矛盾？” 　　林湘嘿笑：“我就是问问嘛！你那么大火气干嘛？” 　　“我……”季程想跟林湘说实话，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叹气说，“我是看你挑三拣四，说不定到最后都选不定礼物。” 　　“那就皮夹吧。”林湘立刻说，但下一秒又问，“你说我买什么牌子的皮夹比较好？Amani的怎么样？我前两天看中一款，款式挺好看的。” 　　季程想了下说：“别选太贵的吧，他毕竟是个学生，用太贵的皮夹也不好。”冯维正平时那么解约，突然用的大几千的皮夹，同学还不一定怎么想，而且这场恋爱还不知道能谈多久。 　　后面的话季程没说，但林湘听季程说他是个学生就明白了，叹了口气说：“那我再看看好了。”至于恋爱谈多久的问题，林湘却没有考虑。 　　季程没有多说，挂了电话后倒是给姜聿发了个消息，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她真怕时间越长林湘陷得越深，还不如现在就把真相撕开给林湘看，说不定她还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姜聿很快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安排了，这两天的事。” 　　“那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 　　季程没犹豫，把刚才和林湘聊天的内容都告诉他，说：“我想这件事不要拖太久，长痛不如短痛。” 　　“你也快生日了吧。”姜聿说道。 　　季程楞了一下说：“对，下个月。”被姜聿提醒，季程才想到不光是她的生日，姜聿的生日也快到了。 　　当初那名护士做出调换婴儿的事虽然不是一时冲动，但这种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她调换的是半个月内出生的婴儿，而姜聿的生日刚好比季程大十天。 　　“有想要的吗？”姜聿问。 　　“自己选吗？生日礼物不是都应该保密吗？”季程问完之后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不等姜聿回答就问，“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想要你。”姜聿回答得十分干脆。 　　季程的脸红了红，嗔笑说：“想得美！” 　　*** 　　周玥最近的确过得不太好。 　　人势头好的时候，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一旦势头跌了，喝凉水都开始塞牙。 　　周玥现在就是喝凉水都塞牙的时候。 　　其实她在娱乐圈久了，什么风浪都经过，前几年也被全网黑。但那时候周玥的事业呈上升趋势，连黑点都不痛不痒，不但没能让她跌落悬崖，还让她扶摇直上，越来越好。 　　但这次的事件跟过去不同。 　　当初《超新星》选秀的确是她急功近利，但她也是没有办法。回国前她跟周东林吵过一架，最后虽然是周东林妥协了，但他也说以后不会管她。 　　那时候的她孤立无援，唯有红起来这一条路。 　　所以她找上了周君梅。 　　周君梅从小就疼她，但周玥知道周君梅的疼爱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没有足够的利益支撑，都将化成虚无，所以周玥出了那个主意。 　　周君梅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把她骂了一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但周玥没有妥协，她再了解这个姑姑不过，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周君梅年少的时候，周家还没有那么有钱。当初周老爷子去世，周君梅分走了大笔现金，而周君海则得到一个空壳公司。所以后来周家事业越做越大，周君梅开始不平衡了。 　　她觉得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赚这么点钱，而周君海的社会地位一升再升？她开始幻想当初是她拿到公司，今天成为富豪的就是她。想得久了，周君梅就觉得真的是父母亏待了她。 　　因此她屡次和周君海发生争执，周君海一退再退，最终忍无可忍将她从公司驱逐。 　　就在那时候，周君梅的婚姻也出现了危机。 　　离婚过后周君梅依然分到了一大笔钱，心里却梗着一股气，她想做出一番事业，让周君海和前夫看看。 　　周君梅就是在那时候去了M台，开始制作综艺。 　　过去周君梅制作不少大红综艺，但那几年真人秀爆红，周君梅多年不接触综艺行业，主导制作的综艺接连被砍。也就是在那时候，周君梅开始筹备《超新星》。 　　当时国内已经有好几档选秀综艺，周君梅不算吃螃蟹的人，她也不确定这档综艺能不能红。特别是在看过学员水平后，周君梅担忧了。 　　周玥就是这时候找上她的。 　　周玥模样出挑，身材也好，稍一打扮就非常亮眼。而且她嗓音条件好，也有拿手的乐器，人还聪明，整体条件甩其他学院几条街。 　　周君梅和周玥一拍即合，确定了合作。 　　但是节目录制后，周玥觉得还不够，她还不够出挑。放弃周家的一切参加选秀，她想要不仅仅是出道，而要成为整档节目最璀璨的星星。 　　而周君梅想要的和周玥差不多，与其没有紫微星，整档节目不红不火，不如将宝压在一个人身上。 　　最终双方达成一致，周君梅将《超新星》选秀变成了周玥的个人秀，周玥果然成为了那颗紫微星。而《超新星》也成为那一年最红的综艺，至于周君梅也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之后数年虽然也有争议，有人认为周玥出场时间长得过分，但周玥已经成为娱乐圈顶流，而其他人早已经淹没在娱乐圈的浪潮里。就算有人提出异议，但有更多人会认为，周玥红了当然镜头多。 　　时间久了，周玥渐渐忘记了当初的事，哪怕是午夜梦回，也不曾心虚过。 　　直到这次的接连爆料，一环接一环，让周玥的事业轰然倒塌。 　　原本定好的通告接连换人，定好的角色重新选角，就连合作多年的品牌也纷纷解约，更有甚者，向她发出一封封律师信。 　　周玥这些年一直有进行投资，也赚了些钱，付违约金后剩下虽然不多，但不至于一无所有。但她名声彻底坏了，想翻身重来难如登天。 　　还有方寒生的母亲，明明之前对她态度和煦如同长辈，却在短短几日之间转变了态度。这几年方寒生一直有结婚的想法，他的父母也乐见他们早日成家，只是周玥不想那么早结婚所以一直拖了下来。 　　这段时间周玥因为事业而心情不好，方寒生重提结婚的事，周玥态度松动，但方寒生的母亲态度暧昧起来，说：“你们还年轻，结婚也不急在这一时。” 　　虽然方寒生安慰了周玥，答应会说服父母，但周玥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冷笑。 　　但同时周玥变得焦躁起来。 　　这样的情绪持续了一段时间，眼看着事情越来越糟，周东林回来了。 　　当周玥听说这个消息，眼睛瞬间一亮。 　　…… 　　周东林虽然离家多年，但在国内有不少一起长大的好友，为了给他接风，聚会就没有断过。 　　他回国三天，除了第一天晚上在家住，接下来两天就没有着过家。 　　徐云对此有很多不满，但周君海只说：“他这么多年没回来，自然要和朋友见一见，联络联络感情，过段时间就好了。” 　　至于季程则更简单，听了徐云的抱怨话都不用说，沉默对付过去也就够了。 　　她并不在乎周东林回不回家，她更在意林湘得知冯维正的事后会怎么样。 　　姜聿动作很快，才几天就已经部署好了，现在就只差让林湘再去冯维正打工的餐厅吃饭。 　　正好季程也有现成的理由——姜聿生日，她约林湘出来帮她参谋。 　　林湘还没有选定要送给冯维正的生日礼物，所以半点迟疑都没有。 　　胭脂路十号是京城很有名的私人餐厅，因为隐秘性好，不少富豪和明星都会去吃饭。所以餐厅招侍应生要求很高，不但有相貌要求，还要会说英文。条件高也意味着待遇好，而且那些富豪明星小费总是给得很多，在那里上班一个月工资并不比写字楼的白领差。 　　所以这份工作是冯维正目前的主要兼职，每个周末他都会去那里打工，这一点不光林湘说过，姜聿拿到的排班表上面也写明了。 　　因此季程果断将时间定在了周六，还说：“逛完街我们刚好去胭脂路十号吃饭。” 　　林湘难得害羞起来：“说好陪你逛街就不干别的。” 　　“你想干什么？”季程开玩笑说，“难道饭吃到一半跟男朋友跑了？” 　　“季程！” 　　季程笑个不停，见她真的恼怒了才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她窝在沙发上看着夜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说：“不过我们就这么去会不会不太好？他的同事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吗？” 　　“知道啊。”林湘说，“他介绍过的。” 　　“你还没把他介绍给我。”季程声音阴恻恻的。 　　林湘心虚起来：“明天就介绍你们认识嘛！” 　　“哼！我要是不提，说不定你就忘了这事是吧？”季程不买账，“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在心上。” 　　“嘿嘿，我这不是不知道能谈到哪一步嘛！”林湘说出万金油答案。 　　“得了吧！你认不认真我还看不出来？”季程说着放轻了声音，“难道你觉得他不够认真？” 　　“没有，他很认真的。”林湘辩驳说。 　　季程的心沉下去，声音里却带笑问：“哦？这么确定啊？” 　　“他都告诉我了。”林湘得意说，“他父母早就离婚了，爸爸那边没有联系，跟着妈妈生活。他跟我说以后打算把他妈妈接到京城来，就在这里定居。” 　　“就这样？” 　　“这还不够啊！” 　　这当然不够，他一个普通大学生，想在京城定居，还把亲妈接过来谈何容易？更别提他还打算出国。 　　显然对方跟林湘交代的话里根本就没有出过这件事，不然林湘的语气不会是这样，也不会一个字不提。 　　季程觉得已经不用再问，这个人就是心不诚。 　　挂了和林湘的电话，季程还不放心，又给姜聿打电话确认布置好了没有。 　　姜聿说：“你明天把她带去就行，剩下的我来安排。” 　　“那就好。”季程松了口气，跟姜聿抱怨起来，“我听湘湘的意思，这次恋爱肯定是认真的，她还以为对方是认真再跟她谈未来！” 　　一想到这季程就觉得生气：“你说那人什么意思，既然决定出国，就别跟人谈恋爱。要是真考虑未来，就放弃出国，他倒好，两头都想抓两头都想硬，也不怕最后落得个一场空。” 　　“要是被他瞒过去，昨天还好好的，明天这人就出国了，湘湘该多难过！” 　　“对不起。“姜聿突然道歉。 　　季程一愣：“你道什么歉啊？” 　　“那时候突然出国。”姜聿沉声说道。 　　季程恍然大悟：“我没怪你，你那时候又不能自己做决定，出国也是迫不得已。”不像冯维正，根本就是存心欺瞒，和姜聿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但你还是难过了。” 　　“程程，对不起。” 　　其实姜聿之前道过谦，季程心里的怨早就消散了，但此时此刻听到姜聿的话，她还是红了眼眶。 　　季程抬手抹去眼泪，偏过头按了按鼻子，才用轻快的语气说：“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了。” 第66章 摊牌 　　林湘最终挑了一款轻奢品牌的皮夹, 价钱并不贵，才五百多。 　　其实后面林湘还相中了一款LV的皮带, 只是对还是学生的冯维正来说太昂贵，林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之后的时间一直在帮季程挑要送给姜聿的礼物, 不过季程一直没有看中的。 　　一下午下来，林湘都无奈了：“你到底要送姜聿什么？” 　　“我没想好。”其实季程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总担心出纰漏，所以并没有太用心选礼物。 　　也怪她嘴贱, 偏要问姜聿想要什么。要是不问, 衣服鞋子钻石手表总能挑出一样送给姜聿，偏偏她问了，姜聿也真敢回答。 　　季程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送给他。 　　季程也不好意思跟林湘说, 让她帮忙拿主意, 只好一直闷着。 　　逛到下午五点多, 林湘终于说累了，和季程一起去胭脂路十号吃饭。 　　冯维正今天是全天班，季程她们过去的时候他刚好站在门口。餐厅制服是衬衣加小马甲，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挺拔。 　　看到林湘，冯维正眼睛一亮, 上前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我跟朋友来逛街, 过来吃饭。”林湘指着季程说，“周程程，我最好的朋友！”然后又指了下冯维正说, “冯维正，我男朋友。” 　　“你好。”季程笑着和冯维正握手。 　　冯维正见过季程，但之前只是顾客和侍应生，没有怎么交谈过。但今天他们确实以另一种身份被介绍，冯维正表情有点局促，喊道：“周小姐。” 　　“我是湘湘的朋友，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季程笑着说道。 　　她神情平和，丝毫没有看不起冯维正的意思，他紧绷的心情慢慢放松，领着两人进去，安排在靠里面的位置上。 　　本来冯维正今天是做迎宾，但因为林湘，他特意让同事帮忙去门口，然后亲自给她们点单。 　　点单过程中季程一直在观察冯维正，他的态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不过分自卑，也不过分讨好。他年纪虽然比林湘小，但说话时语气里反而带着宠溺，但这份宠溺并不过分，更像是情侣之间的亲昵。 　　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因为季程在所以刻意表现。 　　如果不知道他隐瞒了要出国的事，季程会给他打七十分，扣分点在于年纪家境这些外在因素。 　　但正因为知道了，季程才更拿不准冯维正到底是真心相待，还是心思深沉。 　　点完餐，冯维正就离开了。 　　他是侍应生，并不能离开工作岗位，但隔一会他会过来看一眼，或是送菜，或是借口给她们送点饮品。他每一次过来，林湘的脸颊都会变红，难得从她身上看出几分羞涩。 　　等冯维正又一次离开，林湘笑着问：“怎么样？” 　　“看起来对你挺上心。”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林湘得意说：“他要是不上心，我立刻踹了他。” 　　吃完饭，林湘和季程去买单，因为有冯维正，所以收银姑娘通过内部折扣给了她们七折。 　　在林湘结账的时候，季程不停地看手机，发消息问姜聿准备好了没有，姜聿回了个安抚表情。季程收起手机，看林湘接过收银递来的卡，因为是来冯维正工作的店里吃饭，林相死活都不肯让季程买单。 　　结完账，冯维正送林湘两人离开。 　　晚上是客流高峰期，冯维正不能离开店里，所以他们约了下班见面。两人正在热恋期，难免有些难分难舍，看得季程脸色更加紧绷。 　　她实在无法理解冯维正，如果喜欢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如果不喜欢，现在你侬我侬又是做给谁看？ 　　乘电梯时季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无果。 　　她侧过头，林湘满脸笑容，忍不住有点心酸，迟疑开口：“……你刚才买的礼物呢？” 　　“啊！”林湘猛地想起来，“刚才不是你拿着吗？” 　　季程一捂脑袋说：“我好像忘在店里了，要去拿吗？” 　　“没事，我给维正发个消息就好。” 　　季程看着林湘给她发消息，屏住呼吸说：“那不是你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现在就告诉他吗？” 　　她一提醒，林湘顿时想起来：“对哦，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她还想留点神秘感，等冯维正生日的时候在告诉他，可千万不能现在就被他发现了。 　　林湘匆匆忙忙上楼，季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眉头皱起来。 　　胭脂路十号餐厅就在三楼，转眼就上去了。 　　林湘从电梯里出来，门口站着的不是冯维正，她直接走过去说：“你好，我刚才在这里吃饭，有个袋子忘拿了。” 　　门口的侍应生闻言立刻领着林湘去前台，前台收银姑娘认识林湘，笑着说：“桌子正在收拾，冯维正就在那里，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一听冯维正在，林湘立刻说：“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收银姑娘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也没有说要跟去，让她自己过去了。 　　这家餐厅的卡座都是半封闭式的，旁边都有绿植做隔离，而且林湘她们刚才吃饭的座位在最里面，有些隐蔽，林湘过去看到冯维正的身影，猜到他估计看不到自己过去，就放慢了脚步想给他个惊喜。 　　等靠近了卡座，林湘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林湘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也不急着进去了，就在外面站着。 　　冯维正没有应声，那姑娘又说：“难怪你会跟她在一起，我还以为……” 　　果然是心机婊！ 　　林湘心里冷笑，不过冯维正不搭理的态度她很满意。感觉里面的人要出来了，林湘扬起笑脸，听到那姑娘又说：“你别多想，只是你不是准备出国吗？现在谈恋爱她能接受吗？” 　　林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冯维正转出来，手里的拿着盘子和一个黑色袋子。 　　但林湘的注意力却不在袋子上，她朝冯维正身后看去，说话的女孩子相貌标致，身材也很不错。 　　林湘认得她，她是冯维正的同学，据说家境不好，所以想找份兼职。因为是同学，她找到冯维正求帮忙，林湘知道的时候还醋了一波，但冯维正还是给她介绍了这份工作。 　　难怪她会知道冯维正要出国的事。 　　她这个女朋友都不知道呢！ 　　林湘一把抹掉眼泪，她今天的护肤品不够防水，擦拭的力道太重，眼睛下方立刻晕成一团。但林湘已经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她冷冷地看了冯维正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感觉有人追过来，林湘立刻往前跑去。 　　她从小就爱运动，虽然这几年不动了，但底子还在，爆发力很强。她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进电梯，然后用力按关门。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她看到冯维正冲出来。 　　他的脸色很差，眼神紧紧盯着她，大声喊：“湘湘！” 　　或许是想让她听他解释，但林湘什么都不想听。 　　电梯停在一楼，林湘边哭边往外走，她刚走出去就被季程拦住。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季程一脸担忧：“湘湘，怎么了？你别哭啊！” 　　林湘一把抱住季程，嚎啕大哭，直到身后响起电梯绳，林湘才猛然醒悟，急忙说：“快走，我们快走！” 　　她推着季程前行，走到路边停着的轿车前。 　　季程一开锁，林湘立刻拉开车门坐进去，季程绕到另一边，轿车还没有发动，冯维正追上来了。 　　他站在轿车外面，敲着车窗说：“湘湘你开开门，我们谈一谈！” 　　季程坐进来，没有立刻发动车子，问：“走吗？” 　　林湘闭上眼睛：“走。” 　　她没有转头去看冯维正的表情，也刻意放空自己不去听他的声音。 　　她不想听也不想看，对冯维正的解释没有半分兴趣。 　　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呢？ 　　他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如果想说，冯维正早就可以告诉她这件事。一直瞒到现在，无非是不想说或者不敢说。 　　至于原因，不过是怕她接受不了闹分手。 　　他没有信任过她，也不曾为她考虑过。 　　林湘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必为一个骗子难过，不过一个男人而已，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有什么呢？ 　　虽然如此，但眼泪还是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流，就算她捂住眼睛，也不过是被打湿双手。她的喉咙痛得厉害，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只是失恋而已，但林湘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大声，最后又变成嚎啕大哭。 　　在林湘的哭声中，季程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拍了拍林湘的肩膀，安慰说：“别难过，总会过去的。” 　　林湘扑进季程怀里，眼泪打湿了季程的衣服，她哭得不能自已，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残忍，为什么她那么蠢！ 　　季程神色紧绷，过去林湘也谈过恋爱，也曾失恋过，曾嚎啕大哭。但季程没想到林湘这次会那么难过，明明这次恋爱的时间最短，但她的痛苦却超过了过去每一次。 　　季程轻轻地拍着林湘的背，轻声说：“都过去了，会过去的。” 　　她低头用纸巾给林湘擦去眼泪，她的眼泪太多，把睫毛膏都冲掉了，眼睛周围一片黑色。季程轻笑了一声说：“你看看自己，成花猫了。” 　　林湘立刻止住了哭声，凑到后视镜去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看着看着又捂住脸哭了起来：“我太丑了！” 　　虽然还是哭，但季程却松了口气。 　　还在乎相貌，那就是还能抗住。 第67章 罚单 　　林湘的痛哭以一百的罚款单结尾。 　　其实交警叔叔本来打算扣季程驾照分, 是看到林湘哭得太厉害，得知她失恋了心有不忍, 才把扣分改成了罚款。 　　放季程她们走的时候，交警还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再过二十年回头看，算啥呀！赶紧回去洗把脸，好好打扮打扮，多的是好男人等着你们。” 　　季程闻言笑起来：“谢谢警察叔叔！” 　　等车开远了林湘吐槽说：“这人不该当交警啊, 应该上德云社去。” 　　“那你刚才怎么不建议一下？”季程开玩笑问, 从后视镜里看林湘，她的妆都花了，看起来很狼狈, 但没有再哭泣。 　　听到季程的调侃, 林湘还嘿了声：“我不是怕他觉得我讽刺他, 给你加重惩罚吗？我都是为你着想啊！” 　　季程嗤笑：“要是真扣分了，把你驾照拿去！怎么说我今天被逮都是为了你。” 　　“谢谢。” 　　听到声音季程一怔，唇角的弧度渐渐下落。 　　她实在担不得这一声谢谢。 　　…… 　　之后路上林湘一直很安静，季程和她说话很长时间才回一句，不过也没有再痛哭流涕, 没有表现出难过情绪。 　　将林湘送到家, 季程没有立刻回去，跟着她上楼去了。 　　林湘家不大，就是个两居室, 不过她不爱收拾，家里看起来挺乱的。季程进去的时候，看到地面头发都堆起来了，忍不住问：“你多久没打扫卫生了？” 　　“一周吧。” 　　季程“啧”了一声：“你也是住得下去。”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户通风，然后把沙发上堆的衣服拢到一起，该规整的规整，该扔掉的扔掉。等林湘卸完妆出来，季程指着沙发上一堆衣服问：“这些是干净的还是要洗的？” 　　“那我得看看。” 　　林湘走过去扒拉扒拉，衣服一下子就乱了，季程皱着眉把她推开：“我刚整理好你又弄乱了，行了，我来问你。” 　　说着季程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给林湘认，要洗的扔进垃圾篓，不洗的叠好放在一旁。沙发上的衣服看起来多，但其实很快就整理好了，季程指了指沙发上叠好的衣服说：“拿柜子里去吧。” 　　林湘神色难言：“这……恐怕有点难。” 　　“有什么难的。”季程抱着林湘的衣服进主卧。 　　当她推开房门，有片刻失语。 　　林湘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主卧空间也很小，只放了一张床，一排衣柜和一张化妆桌。不过窗台是榻榻米式的，方面铺了块地毯，放着一张茶几，可以直接躺在上面休息。 　　但是现在，不管是榻榻米还是茶几上都堆满了衣服。 　　床上反倒好点，只是被子没叠，扭成一团。 　　季程目光转到柜子上，柜门紧闭，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扭头看林湘一眼，她干笑着说：“家里有点乱，要不柜子就不看了吧？” 　　季程把衣服放在床上，伸手拉开柜子，然后被衣服给埋了。 　　季程：“林湘——” 　　林湘连忙把季程从衣服堆里扒出来：“你没事吧？摔着没？” 　　“你的衣柜要爆炸了你知不知道？”季程坐在床边，揉着手肘没好气问。 　　“我知道啊，可是我衣服多嘛。”林湘一脸委屈说，“当时装修的时候我就说不要客房不要客房，我妈非不答应，不许我装成衣帽间，现在好了吧。” 　　“你这些衣服都要穿吗？” 　　季程也是女孩子，穿衣服也喜新厌旧，但她一个月能穿多少套衣服呢？不重样也就三十套。更何况有的衣服会重复穿，一个季度下来三四十套衣服也够了。冬天外套看着厚，但换的频率更低，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十套衣服。 　　林湘衣柜里这些衣服可不止七八十套。 　　“我们整理一下。”季程说。 　　林湘震惊：“不是吧！我才刚失恋！” 　　她仰面倒在床上，摆出拒不合作的姿态，在季程拉她的时候还大声控诉说：“季程你有没有人性！我今天失恋！我不想整理衣服，我只想去喝酒，一醉方休好吗？” 　　季程表情冷酷：“把家里搞成垃圾堆的人没资格享受失恋特权。” 　　…… 　　其实林湘的衣服远不止主卧衣柜里的，可我衣柜，床上堆的都是林湘的衣服鞋子。 　　不过林湘也没有那么挥金如土，这些衣服有些都是好几年前的，只是林湘当时特别喜欢，所以没舍得扔。 　　不过林湘现在生无可恋，当初特别喜欢的衣服在她眼里也没有了吸引力，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早点打扫完卫生，她要睡觉。 　　于是大多数旧衣服林湘都只有一个字：“扔！” 　　等全部清理出来后，季程衣柜里空了一小半，部分看起来还不错的，或者是冬装，都被季程塞进了客卧衣柜。 　　虽然如此，整理完后林湘客厅里不要的衣服还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湘趴在沙发上无力问：“这些怎么处理？” 　　“捐希望工程吧。”季程将可以穿的衣服都整理出来，用袋子装好。林湘小区里就有回收旧衣服的机器，待会送进去就够了。 　　林湘当时没有反对，但后来跟季程一起把衣服拖下去的时候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现在送下去？明天再说不行吗？” 　　“明天还能叫得动你？”季程反问。 　　林湘噎了一下，她真的打算第二天装死不起来。 　　不过她没有轻易放弃，腾出一只手指着夜空说：“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好？” 　　“需要帮忙吗？” 　　林湘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人从另一条岔路绕过来。他手上拿着两个快递盒，显然是半夜下来取快递的。 　　“看。”季程说。 　　林湘才不管她，立刻松了手双手十合说：“万分感谢！”说完自来熟地从男生手里接过快递盒，“这些交给我吧！” 　　男人笑了一下，将快递盒交给季程，一手提起林湘刚才拖的编织袋，一手向季程伸过来：“我来吧。” 　　他身上穿着衬衣西裤，气质温润，像是普通上班族。这一个编织袋好几十斤，季程没好意思让他拿：“太重了。” 　　“没关系。”男人从季程手里提起编织袋。 　　林湘不要脸地吹彩虹屁：“天啊你太帅了！你力气好大！” 　　季程听得绝倒，扯了扯林湘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够了。” 　　林湘浑不在意，继续跟人说话：“你住在这个小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搬进来。”对方虽然能提起两个编织袋，但东西太重，说话有点喘，“你们也是这里的住户？” 　　“我住六栋。” 　　“那你们这是？”男人问。 　　林湘撩了撩头发，假做轻描淡写说：“这不是换季了吗？我就想把以前的旧衣服都捐出去，希望能帮助到有需要的人。” 　　“您真善良。” 　　林湘谦虚说：“我也只是尽绵薄之力。” 　　季程：“……”她今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自愧弗如。 　　…… 　　短短一段路，林湘把对方姓名，住在哪一栋，什么工作全部打听清楚了，甚至还在闲聊间淡定和对方加了微信好友。 　　看得季程回去时忍不住提醒林湘：“你刚失恋。” 　　“男人嘛！走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林湘靠着电梯墙壁，化用了交警叔叔的一句话。 　　季程：“行吧。” 　　回到家后，林湘在空了大半的家里转了转，然后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太勤快了！这是我家吗？是我家吗是我家吗？“ 　　林湘的愉快心情在季程把扫把横在她面前时骤然消散，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望着季程：“干、干嘛？” 　　“刚才只是整理了衣服，现在还需要扫尾。都已经到这时候了，我们要一鼓作气干完，不能半途而废！加油！” 　　林湘尖叫：“天啊！季程你还是人吗？” 　　事实证明季程不是人，林湘被逼着干活干到十二点半。 　　其实算起来她们才干了三个小时卫生，但林湘觉得自己被奴役了一个世纪。她捂着腰“哎呦哎呦”地叫唤着：“我要死了！” 　　季程没搭理她。 　　林湘以为她没听到，特意凑到她面前大声喊：“我真的要死了！累死的！” 　　季程抬头往厨房看了眼：“油烟机好像没擦干净？” 　　林湘果断改口喊：“我要睡觉了！困死了！”说完不等季程回答，火速回房间拿衣服洗澡。 　　洗完澡后林湘也不敢惹季程，直接回了主卧在床上躺下，被子一掀开始装睡。 　　其实也不是装睡，虽然林湘是典型的夜猫子，周末不到凌晨一二点不睡觉，但今天她实在是累坏了，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季程一直坐在客厅里，直到洗衣机里衣服洗好了，将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晾好，季程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季程也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推开了主卧的门。 　　黑暗中床上的人缩成一团，半边脸陷入被子里。 　　但就着昏暗的月光，依然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能听到她低声的哭泣。但她的眼睛紧闭着，整个人陷入睡梦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季程叹了口气，虽然她刻意用家务吸引了林湘的注意力，林湘又刻意装作不在乎。但伤痕已经存在，并不会就此消失，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林湘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些情绪都被发泄出来。 　　季程沉默地给林湘掖了下被子，慢慢退出去，带上房门。 　　*** 　　之后几天，季程没怎么和林湘聊天。 　　在纸媒没落的年代，哪怕是时尚杂志也渐不如往。 　　林湘所在的杂志是一线刊，主编风格保守，哪怕同类杂志接二连三发行电子刊，她们杂志依然没有动静。 　　但时代再变换，没有人能在时代潮流中固守下去。当同类杂志发行的电子刊销量高达百万千万，分这杯羹的人越来越多。 　　做杂志是不赚钱的，卖得再多还不一定能填补杂志印刷的亏空。虽然有品牌出的广告费，但谁都不会嫌钱烧手。 　　电子刊多好啊，请一个流量上封面，哪怕没有大牌加持，依然能有粉丝砸钱，卖出百万销售额都是常事。而且电子刊不用印刷，节省大笔成本，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 　　虽说电子刊不入流，但又不会影响到杂志实体刊的发售，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湘所在的杂志社终于有了变动，他们计划发行首本电子刊。因为人事变动，林湘最近忙碌起来，不光没有时间跟季程聊天，也没空理会冯维正。 　　季程觉得这样也好，忙碌起来了就没时间伤心，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伤痕结痂了，再回首看这些事也都不重要了。 　　至于冯维正，季程没有再去打听他。 　　没有林湘，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 　　在林湘忙碌的时候，季程也没有闲着，和华胜影视的合作已经定下来。为了这个项目，她连续加班半个多月，之前周君海说让她回家住，忙起来也顾不上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季程回了趟周家。 　　正好碰到徐云、周东林和徐睿云都在家，除了他们，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子，不知道说道什么，徐云和那个女孩一起笑起来，周东林面色冷淡，而徐睿云则埋头手机。 　　笑过之后，气氛有点尴尬。 　　幸好季程回来，徐云连忙把她拉过去，笑着说：“这是我女儿，程程，这是敏玉，你叶叔叔的小女儿。” 　　徐云介绍过后，季程才认出来叶敏玉，冲她笑了笑说：“你好。” 　　“程程变漂亮了。”叶敏玉笑着说，气质温柔大方。 　　“敏玉姐你也变漂亮了很多。”季程说，其实她根本不记得叶敏玉以前长什么样。 　　虽然这几年徐云总是想方设法带季程参加宴会，想让她多认识点人，但季程对这些实在没兴趣。就连徐云口中的叶叔叔，季程也是听人说起八卦才知道的。 　　叶敏玉的父亲叶仲和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但有本事的人通常也花心，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是常事，叶仲和就是其中典型。 　　叶仲和和妻子其实是共患难过来的，但男人花心从来跟女人陪他吃多少苦没关系。叶仲和事业刚做大，就开始在外面养女人，并生下子女。叶仲和共有六个子女，除了叶敏玉，其他人都是情妇生的。 　　但这不算过分，更过分的是叶仲和将三个情妇和他们的子女接到一起居住，过着古代男人一夫多妻的生活。后来叶敏玉的母亲忍无可忍，就带着女儿长居国外。 　　叶敏玉十岁上就出国，每年只回来住一两个月，季程不认识她实在正常。 　　虽然不熟，但季程还是被徐云拉到客厅坐下，参与交谈。 　　季程和叶敏玉的生活环境不同，两人其实没什么共同语言，但叶敏玉很会说话，不经意间捧着季程，因此季程并不反感和她聊天。 　　于是在短暂的聊天中，季程得知了以下信息。 　　首先是叶敏玉这次回来打算常住，季程想到叶仲和年纪大了，叶敏玉那些兄弟姐妹陆续进公司，想必她是急了，也不惊讶。 　　其次是叶敏玉在美国的时候跟周东林认识，季程看她时不时看周东林一眼，觉得她很可能对周东林有意思。 　　最后是徐云的态度，她显然对叶敏玉很满意，季程猜测叶敏玉是她邀请来的，究其原因，恐怕是为了给周东林安排相亲。 　　等送走叶敏玉，季程听徐睿云说起，才知道她竟然不是周东林的第一个相亲对象。 　　“基本上隔一天就有一个姑娘来家里玩，”徐睿云幸灾乐祸说，“我觉得这个叶敏玉机会很大。” 　　“你怎么知道？”季程也是实在无聊了，没把徐睿云赶出去，还配合他聊八卦。 　　“故友重逢，都是故事啊。”徐睿云一脸高深说。 　　季程嗤笑：“我可没看周东林有什么反应。” 　　其实季程觉得周东林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不，这么说也不太对，应该说周东林的感情都给了周玥。所以在原著中，周东林的整个人生都在为周玥服务，为她扫除障碍，看她结婚生子，多感人的感情。 　　所以季程那时候的同桌最喜欢的就是周东林这个男二，一直念叨着作者一定要给他找个好归宿。 　　但番外里女主都生二胎了，周东林依然是孤家寡人。 　　所以季程很怀疑周东林喜欢周玥，不过原著作者咬死了说是兄妹情，而周东林从未表白过。至于现在，周东林去非洲奉献好几年，恐怕也没怎么跟周玥联系，也不知道感情还在不在。 　　但不论如何，季程不看好周东林和叶敏玉。 　　…… 　　周东林对叶敏玉这位老同学虽然淡淡的，但叶敏玉却对周东林充满了热情。 　　不过毕竟是老同学，叶敏玉显然知道周东林对她没兴趣，所以开始走婆婆路线。而徐云显然也很满意叶敏玉，没再给周东林安排相亲，只是想方设法安排他们两个人独处。 　　因为过去的事，徐云这几年对季程虽然不错，但母女关系并没有完全修复。所以徐云和季程相处的时候总是很有分寸，轻易不会让她为难。 　　但可能是太心急了，为了让周东林和叶敏玉多点相处时间，徐云把季程和徐睿云打包送出去，说：“听说京城新开了个会所，都是你们年轻人玩的，你们也别总待在家里，出去转转啊。” 　　季程从周东林、叶敏玉和徐睿云这三个无业游民身上扫过，想说自己哪里总待在家了？明明她刚加了半个多月班！ 　　“东林记得照顾好程程。”怕周东林找借口溜，徐云扯起季程的大旗。 　　季程心想徐云这借口找得真烂，她和周东林之间真没好到这个程度。 　　但出乎意料的，周东林答应了。 　　正好四个人，也不用多一辆车，于是上车后周东林和叶敏玉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季程和徐睿云则坐在后座。 　　叶敏玉对这周东林很上心，路上一直在找话题，为此提起了很多他们上学时候的趣事。但周东林态度冷淡，敷衍之意溢于言表，叶敏玉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但她没有轻易放弃，扭头笑着问季程：“程程去过竹屿吗？” 　　竹屿就是徐云说的会所名字，新开不到三个月，但因为里面设施齐全，而且接待的都是年轻人，所以在京城二代圈里很火。 　　不过季程回到周家时已经十七岁，而且还有周东林这么个哥哥给她拖后腿，因此季程在社交圈一直格格不入。而且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到了今天脑海里依然没有圈子的意识，所以她依然按照自己过去的人生规划去走，很少和那些圈内人联系。 　　她的好友只有季程，再走得近些的就是公司同事，他们都不知道什么会所，季程自然没有来过。 　　季程摇头说：“没有。” 　　“正好一起去看看。”叶敏玉笑了笑，但这个话题显然中断了，只好另外找话题问，“那天我逛街买了条手链，结果回家一说，才知道竟然是你的品牌。” 　　其实买项链不是偶然，叶敏玉对周东林有兴趣，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下周家的人。季程在外虽然还是用季程的名字，但这些事一打听就知道了。所以叶敏玉前两天逛街特意绕去了鹿鸣珠宝，就是想借此亲近季程。 　　为此叶敏玉今天还特意戴了那条手链，此时将手举起来给季程看。 　　季程正在和姜聿聊天，刚好姜聿的消息发过来，但从礼貌上来讲她肯定不能不搭理叶敏玉，只好抬头朝叶敏玉手腕看去。 　　叶敏玉戴的手链是她亲自设计的，用的是冰种翡翠，中间用黄金连接。其实现在很多女孩子不喜欢戴黄金，觉得俗气，但这条项链款式简约，黄金翡翠相辅相成，很有古典韵味，所以推出过后卖的很好，是爆款产品。 　　“很适合你。”季程夸赞说。 　　“我也觉得很合适，当时进去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叶敏玉摸着项链说。 　　听她那么说，季程心情舒畅起来，虽然知道叶敏玉这话可能有恭维的成分，但这世上谁不爱听豪华呢？ 　　叶敏玉借此和季程聊了起来，直到到竹屿门口，季程才有时间看消息。 　　“去哪里玩？” 　　受到消息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今天是周末，季程本来打算去找姜聿。虽然姜聿工作依然排得满满的，但季程想着哪怕不能约会，中午能一起吃午饭也是好的。谁想还没出发，季程被徐云打包赶出来，只好跟姜聿说去不了了，所以姜聿才会这么问。 　　轿车停在会所门口，季程抬头看了一眼里面前台后面的名字，回复说：“竹屿。” 第68章 大戏 　　竹屿名字起得很古风, 建筑也仿古，临山而建, 以木为墙。但这只是外面，内里从游戏厅到棋盘室，应有尽有。 　　季程他们虽然是第一次来, 但几人也不是见过世面的，面上不见局促。而会所服务人员都是人精，记忆力强悍，一看就知道四人都没来过, 又从穿着打扮以及自身气质得出, 这四人家世不一般，于是笑着迎上来。 　　迎上来的人也不直接问季程他们有没有会员卡，而是笑着给他们介绍这里有什么, 将几人领到前台, 笑着让他们登记。 　　这里就是这样, 第一次来的先登记，所有消费都记在卡上，或结束后，或一个月结算。要是没有会员的人来就更简单，直接可以打发回去, 让人有了会员卡再来。 　　这样软着来, 既能摸清对方底子，也不会莽撞得罪人。 　　周东林报了手机号，前台一查笑着奉上几张房卡, 是供他们休息的。 　　见此领路的侍应生也明白了，笑着领他们进去，从一楼逛起，要是有感兴趣的就自己去玩。 　　一楼是咖啡厅和餐厅，侍应生只是简单介绍，然后上了二楼。二楼是酒吧和游戏厅，三楼是游泳池和SPA馆……一层层逛上去，转瞬就看遍了。 　　看几人都没表现出什么兴趣，侍应生又领着几人去后面，说哪里有马场，哪里是花园，又有哪里能垂钓。山后还有一片湖，是半月形的，湖边有别墅、射击馆等。 　　叶敏玉看着文静，却对骑马感兴趣，经她提议，几人去了马场。 　　他们都是一时兴起就过来了，没人带骑马装，不过会所有提供的，都是没穿过的，不但样式都不同，质量还都不错。几人很快选中衣服，各自换好骑马装，然后去选马匹。 　　徐睿云和周东林都会骑马，唯有季程，从来没有学过。 　　周东林挑好马匹后朝椅子上坐着的季程走来，问：“想学骑马吗？” 　　季程有点犹豫，她跟周东林不太熟，不知道他过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概是看到她脸上的惊讶，周东林说：“我教你。” 　　徐睿云骑着马过来，笑着说：“姐，要不要我带你一程啊！” 　　季程白了徐睿云一眼，但还是对周东林说：“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让睿云教我就好了。”果断抓了徐睿云当壮丁。 　　“程程不会骑马？”叶敏玉走过来问。 　　季程摇头：“没学过，你们别管我了，反正睿云在，弟弟你会教我吧？” 　　徐睿云翘起下巴，想装下逼，但季程不等他回答就说：“他要是没这技术，还有教练呢！”说着抬手一指对面站着的教练。 　　“您是我姐姐，我当然会教你啊！”徐睿云假笑说。 　　周东林不再说什么，和叶敏玉起码离开了。 　　他们一走，徐睿云就冲季程伸出手：“上来吧，我载你。” 　　“你当开车啊！”季程翻了个白眼说，“算了，我还是找教练吧。” 　　“不行，说好了我教你的！”徐睿云驱马到季程面前，弯腰抓住他的手。 　　徐睿云选的这匹是成年马，血统纯正，十分高大。想抓住季程的手，他弯腰时胸口贴到膝盖，像是要往下栽。 　　季程吓了一跳：“你疯了！” 　　“嘿嘿，我厉害着呢！”徐睿云笑嘻嘻说。 　　不过徐睿云装逼还是有限度的，没逞强把季程拉上去，而是翻身下马，教季程从熟悉马开始。 　　“动物都是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就亲近你。想学骑马，就要先熟悉马，你伸手摸摸它，它舒服了就不会怕你了。” 　　徐睿云拉着季程的手去碰马匹，季程感觉一手毛，很粗糙，但隔着毛发能感觉到掌下的温度。季程刚开始有点怕，慢慢的就放下心来。 　　平心而论，虽然季程总觉得徐睿云不正经太跳脱，但他教人的时候还是挺有耐心的，脸上也不见厌烦。当然如果他没有那么爱捉弄人就更好了。 　　被徐睿云带着跑一圈回来，季程下马时腿都是软的，跌跌撞撞走到椅子坐下，指着徐睿云说：“你死定了！” 　　“不爽吗？”徐睿云笑嘻嘻问，一点都不怕死地嘲讽季程，“你也太弱了，才跑一圈你就受不了？” 　　季程觉得自己得收回徐睿云耐心的话，信他会教人自己简直是太傻比了！ 　　季程敲了徐睿云脑袋一下：“欠揍是不是？” 　　“姐，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拍我脑袋？”徐睿云一脸委屈，“而且我让你揍不是打不过你，我(?′з(′ω`*)?棠(灬? ε?灬)芯(??????ω????)??????最(*￣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这是让着你知道不？” 　　徐睿云说着还曲起左手展示了一下他的肱二头肌。骑装是紧身的衬衣，当他曲起手肘的时候，手臂果然有肌肉凸起，看起来份量还不小。 　　季程惊讶了一下，徐睿云个子高高瘦瘦，真看不出来有肌肉。 　　“看到没！以后别总动手动脚知道吧？”徐睿云得意说。 　　季程一巴掌拍过去。 　　“姐！”徐睿云恼了。 　　“赶紧滚蛋吧你！” 　　徐睿云气呼呼地走了，周东林骑着马慢悠悠回来，看到季程问：“不去骑马吗？” 　　季程无力地摆手，被徐睿云那么一闹，她再也不想骑马了，还是地面上的运动比较适合她。 　　周东林垂下眼眸，翻身下马。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哥？” 　　季程闻言看去，周玥走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马场。 　　她今天穿了套红色骑马装，头上带着黑色帽子，长发被扎起来，背着阳光站立，看起来高挑又英气。 　　看到周东林她好像很惊讶，捂着嘴巴，眼眶里漫出眼泪。先是慢走两步，然后变成小跑，跑到周东林一把抱住他，哭泣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玥玥，他是你哥哥啊？”和周玥一起来的人好奇问。 　　季程闻声看过去，对方穿的是一套黑色骑装，衣服看起来应该是定做的。她个子一米□□左右，鹅蛋脸，五官偏可爱型。 　　拖林湘科普的福，季程一眼认出了她。 　　她叫邓芳宁，是现在很火的一个女明星，据林湘说和周玥是死对头，却没想到她们私底下关系不错。 　　她看着周东林，眼睛亮亮的，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直到叶敏玉回来。 　　看到周玥抱着周东林，叶敏玉反射性看向季程，季程低着头回复玩手机没看到。 　　消息是她骑马的时候发来的，问她在竹屿哪里。季程心里有点疑惑，忍不住怀疑姜聿难道在这里？但昨天姜聿明明说上午要见股东，下午又要开会，就算想来找她也只能趁中午休息的时候。 　　但竹屿离江山集团光开车就要四十多分钟，中午两个小时肯定不够。 　　虽然觉得姜聿不可能出现，但她心里还是存了点期待，回复了准确位置。然后忍了又忍，到底没问姜聿会不会来。 　　要是问了，姜聿肯定会取笑她。 　　季程回复完消息再抬头时，周玥已经放开了周东林，而叶敏玉也从马上下来，走到周东林身边问：“东林，这两位是谁啊？” 　　季程闻言差点笑出来，叶敏玉记得她，难道会不认识周玥？ 　　不过也说不定，这次相亲之前，季程也只见过叶敏玉一次，由此可见她过去有多深居简出。 　　“周玥，我……”周东林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妹妹。” 　　虽然只是瞬间的迟疑，但周玥和叶敏玉各有反应。 　　周玥眼中流露出伤心，你用手掩住了嘴巴，而叶敏玉则多看了周玥一眼。时过境迁，记得当初周家事的人已经不多，但叶敏玉心仪周东林，自然要把周家人打听清楚。 　　所以她是知道周家抱错过孩子的。 　　周东林又指着叶敏玉说：“叶敏玉。”却没有过多介绍。 　　邓芳宁等了会见没人介绍自己，心里有点不高兴，上前挽住周玥的手笑着说：“玥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邓芳宁语气娇俏，暗示周玥介绍自己。 　　周玥心里有点厌烦，邓芳宁脾气大又自私自利，要不是她现在落魄了，她才不跟邓芳宁来往。虽然这么想着，但周玥还是很快擦干眼泪，细细柔柔的嗓音说：“这是方云，我的朋友。” 　　邓芳宁说完等着大家恍然大悟，谁想在场几人都只是淡淡一点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周玥又指了下周东林说：“我哥哥，周东林。”再指季程说，“周程程。”也没有更多的介绍。 　　互相介绍过后，叶敏玉问季程：“程程你不去骑马吗？” 　　季程摆手：“你们去吧。” 　　叶敏玉又问周东林，但周东林有点迟疑，问了周玥一句。于是二人世界变成四人同行，周东林陪着三个美女，也是艳福不浅。 　　等徐睿云回来，季程就说：“你回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大戏。” 　　“什么大戏？”徐睿云一头雾水。 　　“二女争夫。”季程说完觉得不太合适，觉得三女争一男比较恰当。 　　虽然周玥和方寒生是真爱，原著也一直强调兄妹情，但周玥对周东林的占有欲还是很明显的，只是扯着一张兄控大旗。 　　徐睿云更不明白了：“什么鬼。” 　　季程没再解释，因此直到周东林他们回来，徐睿云才明白季程的意思。 　　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周东林下马后将周玥扶下来。没错，周东林和周玥是骑同一匹马回来的。 　　而叶敏玉脸色紧绷，邓芳宁脸色也不太好。 　　徐睿云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迎上去惊讶问：“玥表姐？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玥由周东林搀扶着走过来，看到徐睿云笑了一下说：“你也在啊。” 　　说完周玥“呲”了一声，像是痛得厉害。周东林将周玥打横抱起说：“我送你去医院，玥玥脚崴了。”后一句是对徐睿云说的。 　　“我也去。”叶敏玉说道。 　　邓芳宁立刻也说要去。 　　徐睿云和周玥关系可没那么好，而且崴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什么兴趣跟过去。季程倒是无所谓要不要跟去医院，但她刚要说话，就看到工作人员又领着几个人过来。 　　这次来的都是男人，姜聿走在中间。 　　他个子高，皮肤也白，走在人群中仿佛发光体，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对上季程的目光，姜聿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 　　季程转过头，在徐睿云激动的眼神中舔了舔唇说：“我还想再玩一会。” 第69章 房间 　　跟姜聿一起的都是年轻人, 其中有两个周东林认识，但周东林关心周玥的伤势, 只是互相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叶敏玉自然也跟着离开，倒是邓芳宁不是很想走，她发现了新目标。 　　本来她对周东林也达不到一见钟情的程度, 更何况有个叶敏玉虎视眈眈。虽说周东林看起来对叶敏玉没什么感觉，但豪门联姻可不需要真爱。她家虽然算不上豪门，但也有点钱，怎么甘心给人当情人？ 　　当然, 如果周东林对她表现出兴趣, 她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但结果显而易见。 　　当然她并不是就此放弃周东林了，只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她身在圈中, 早就知道广撒网的道理。 　　送走周东林三人, 邓芳宁迎上去, 用手拂了下刘海笑道：“你好，我是玥玥的朋友，邓芳宁。” 　　“我知道你。”姜聿旁边的钟宇笑道。 　　“真的？”邓芳宁一脸羞涩，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姜聿。 　　姜聿却没看她，走到季程身边问：“骑马吗？” 　　“你怎么来了？”季程语气淡淡问, 好像因为姜聿出现而决定留下的人不是她一样。 　　徐睿云笑得意味深长：“好巧啊！” 　　“他们说要来骑马。”姜聿解释说。 　　钟宇闻言笑道：“我说马场到处都有, 姜少怎么单提了这里，原来如此。”他说着目光转向季程，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眼前这姑娘长得漂亮, 只可惜名花有主了。钟宇将目光转向姜聿，心想姜家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要是没熬过，也不是没可能。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面上还是热情问：“姜少，不介绍一下？” 　　“季程。” 　　钟宇皱眉，京城可没有姓季的人家，刚才见她和周东林一起，还以为……不过也好，家境不显更容易追求。 　　邓芳宁见自己被冷落，心有不甘，假做好奇问：“你不是周东林的妹妹吗？怎么……” 　　她见季程不姓周，而且周玥从没提过自己有个妹妹，所以以为季程是私生女。这些豪门最注重名声，一般矜持点的人家可不会娶私生女。 　　邓芳宁不清楚内情，但钟宇却是听家里长辈说过，当时他觉得周家找到亲生女，就把养女赶走太过无情，却被父亲骂了一顿，说他鼠目寸光。现在想来，周君海的确有远见，也足够狠心。 　　钟宇对季程更热情了：“原来是周小姐。” 　　认清楚人后，姜聿他们去换骑马装。钟宇说来这里是姜聿选的，其实他们自己都常来，在这里有骑装存放。反而姜聿身上穿的是临时买的骑装，他选的是黑色的，款式和季程的类似，站在一起像是情侣装。 　　钟宇骑马出来，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而邓芳宁也跟着钟宇走了，虽然刚才他们一群人过来的时候，她一眼只能看到姜聿。但姜聿态度太过冷淡，而且他刚才虽然走在中间，气势也出众，但聊天过后邓芳宁就察觉到这群人是钟宇领头。 　　至于姜聿，哪怕不是小喽喽，恐怕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挑男人自然要挑最厉害的，而且钟宇看向她的眼神暗藏挑逗，虽然轻挑，却是能发展出什么的。 　　怎么选择傻子也知道。 　　…… 　　邓芳宁眼中的傻子季程由姜聿扶着上马，徐睿云在旁边直叫唤：“这有些人啊，就是双标，弟弟教骑马就这不好那么好，还说自己没力气了，结果啧啧！” 　　季程恨不得堵住徐睿云的嘴，压低声音解释说：“他跑马的太快了。” 　　“嗯，我们慢慢来。”姜聿唇角微翘。 　　他选的这一匹是母马，性格温顺，也不像徐睿云那匹马那么高，季程坐上去刚刚好。 　　不过她上去后姜聿却没上来，季程立刻紧张起来：“你不上来吗？” 　　“我们慢慢走一圈，放松。”姜聿握住季程脚踝，示意她不要夹着马肚子。 　　但季程控制不住：“我忍不住。” 　　徐睿云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季程恼羞成怒：“你赶紧滚蛋！” 　　徐睿云听话地骑马离开了，离开前还冲季程做了个鬼脸。 　　季程气得都忘记紧张了，但徐睿云一走，她就想起来自己还在马上，不由得低下头。姜聿仰头看着她，眼神有点奇怪，季程有点紧张：“怎么了？” 　　“第一次听到你骂人。”姜聿说道。 　　季程想死。 　　她红着脸声音窘迫解释说：“我一般不骂人的。” 　　只要不遇上徐睿云，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斯文的。嗯，在姜聿面前尤其乖巧。 　　姜聿回想了一下，的确，哪怕是冯维正那件事，季程都只是委婉地说他做得不对，很少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 　　姜聿牵着马往前，声音清淡：“看来你很喜欢他。” 　　他走在前面牵马，身体和马头平行，季程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想到之前的事，有点紧张问：“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没有。” 　　“真的？”季程弯腰想去看姜聿的脸，却被姜聿转身按住，皱着眉说：“别胡闹！” 　　他的手刚好按在季程大腿，季程忍不住夹紧腿，引得马匹有点暴躁，身子抖了抖，季程连忙抓住马鞍“啊”了一声。 　　“别怕，放轻松。”姜聿说道，伸手抚摸着马的脑袋，将它安抚好，停下来。 　　季程保持着张开腿的动作好几分钟，等马停下来声音颤抖问：“我可以下去吗？” 　　“再等一会。” 　　季程不知道还要等什么，但她人在马上面，是弱势群体，只好可怜巴巴地答应了。又等了两分钟，她的腿都酸软了，但姜聿依旧没让她下去。 　　又过一分钟，季程实在无力保持姿势，双腿放松下来。姜聿轻拍马匹，马匹又走动起来，季程嗷嗷叫唤：“我不要骑马了，我要下去！” 　　但姜聿给的答案依然是：“等一会。” 　　于是在姜聿一句又一句“等一会”中，季程从骑在马上不动，到能独自骑着马走，再到最后能骑马小跑。 　　不过骑了一上午马，季程大腿磨损得厉害，下马时双腿都在颤抖。 　　钟宇提议中午一起吃饭，但季程只想回房间看看自己怎么样了，借口婉拒了。季程不去，姜聿自然也不去。 　　徐睿云笑着说：“姐夫你可千万照顾好我姐。” 　　季程红了脸，瞪徐睿云一眼。 　　姜聿却一本正经说：“好。” 　　因为姜聿不去吃饭，钟宇心里本来有点不痛快，但被徐睿云那么一打岔也忍不住笑起来，没再说什么。 　　…… 　　一回到房间季程就趴在床上，因为伤的位置太尴尬，季程没好意思脱裤子，红着脸说：“我一个人就好，你跟他们去吃饭吧。” 　　“我看看。”姜聿说着走到床边。 　　“真的没事。”眼看姜聿要上手，季程在床上滚了一圈，疼得龇牙咧嘴，“好痛。” 　　姜聿眼皮微挑：“没事？” 　　季程盖住被子，忍着痛可怜巴巴地看着姜聿：“还不都怪你！” 　　其实是她自己后来喜欢上了骑马的感觉，所以虽然觉得大腿酸疼但不想下来。但为了避免接下来发生的事，季程决定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姜聿说：“我都说我不骑了，你还不让我下来！” 　　姜聿：“……” 　　兜头一口锅罩下来，姜聿沉默了片刻，但很快一脸后悔说：“都怪我。” 　　“所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季程打蛇随棍上。 　　“我太后悔了，请让我看看吧？不然我寝食难安。” 　　姜聿半跪在床边，语气诚恳，但季程听出了陷阱，警惕说：“其实也不能全怪你，我自己也有责任，而且也不怎么疼……” 　　“不疼为什么不让我看？”姜聿反问，“或者其实伤得很厉害，所以你不想我看到自责？” 　　“可是它……”位置尴尬啊！ 　　看到季程脸上的表情，姜聿福灵心至问：“难道是不好意思？” 　　季程窝在被子里，红着脸不吭声。 　　“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姜聿语出惊人，伸手拉开季程的被子。 　　这一次他的力气特别大，季程用尽了全力，但被子还是被姜聿拉走了。然后倾身上前，一手抓住季程扑腾的双手，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往下，解开季程的腰带，拉链，再将裤子整条拉下去。 　　季程就像是砧板上的鱼，努力挣扎着，却挣脱不得，只能任由姜聿将裤子脱掉。 　　姜聿停住了动作，脸色骤然阴沉。 　　季程忘记了挣扎，迟疑问：“怎么了？” 　　季程大腿内侧一片红紫，虽然没有出血，但她皮肤过于白皙，颜色对比十分明显，看起来十分吓人。姜聿伸出手指按了按，语气紧绷：“不疼？” 　　“疼！”季程被按得呲牙。 　　“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季程犹豫了一下说，“刚才没那么疼。” 　　从零到一百总能让人感觉巨大的满足，季程在骑马上虽然没到一百，却也能有六十。因为满足感，也因为在马上驰骋的感觉太痛快，季程一时间忘记了疼痛。又或者说，她是因为留恋这样的感受，所以忽略了疼痛。 　　难得放纵一次，季程也没想到会磨得这么厉害。 　　*** 　　季程双手抱着枕头压住脸躺在床上，有时候身体放松，有时候身体绷紧，被压扁的枕头里会发出轻哼。 　　到最后季程一身冷汗，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 　　姜聿将枕头拿开，看到季程通红的脸，不光是耳尖，连眼角都是红的，眼睛水润润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知道疼了？”姜聿问。 　　季程哀怨地看了姜聿一眼，想合上腿却被姜聿按住：“不要碰到伤口。” 　　“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躺着吧？”季程赌气说。 　　姜聿自上而下看着季程，马甲被她脱掉了，身上只穿着衬衫。在刚才挣扎的时候，衬衫扣子散开，露出她里面黑色的胸衣。 　　衬衣下摆因为挣扎堆积在肚子上，露出她平坦的小腹，雪白的皮肤和腰间黑色布条形成鲜明对比。 　　很诱人。 　　姜聿眯起眼睛说：“挺好。” 　　他的眼神太危险，季程有所感应，立刻拿被子挡住身体，眼泪汪汪看着姜聿：“我想洗澡。” 　　她身上粘腻得厉害，擦在腿上的药味道太重，她觉得自己要臭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需要独处，冷静冷静。 　　但姜聿一句话打消了季程的主意：“我帮你洗。” 　　“不要！”季程大声说，面对姜聿惊讶的表情，垂下目光说，“你不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的吗？一直在这里陪我不好吧？” 　　“不是朋友。” 　　季程回想了一下姜聿和钟宇的相处，觉得他这话是真的，于是改口说：“你下午不是有会议吗？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先走吧？” 　　“推迟了。” 　　季程受宠若惊：“这、这可怎么是好。” 　　“有什么不好？” 　　“董事们不会说吗？” 　　“他们巴不得如此。”姜聿说道。 　　那倒也是，江山集团正是争权的时候，姜聿要美人不要江山，他们当然高兴。但季程想到，问：“那你爸爸呢？” 　　“他也会高兴的。”姜聿将黏在季程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 　　季程红了脸，她现在太狼狈了。 　　她抹了把脸，又问：“你之前不是说……要瞒着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瞒着？”姜聿不认账。 　　“就是那次……结婚那次啊！”季程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不认了？ 　　姜聿蹙眉想了想，说：“不一样。”他表现得太上心只会将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但季程对他上心就不一样了。 　　他没有明说，但季程是聪明人，不然上次在姜聿的助理面前，她也不会那么矫揉造作。不过季程还是忍不住问：“你就不怕这事传到我爸耳中？” 　　“叔叔不是知道了吗？”姜聿反问。 　　“哼！”季程甩开姜聿的手，“你完蛋了！” 　　姜聿上了床，从季程身后将她揽在怀里，压低声音说：“到时候需要你替我多多美言了。” 　　季程轻哼，等着吧！她一定在周君海面前多说姜聿坏话。 　　…… 　　下午季程接到徐睿云的电话，问她回不回去。 　　季程抬头看一眼姜聿，虽然会议推后了，但他的工作依然不少，正在用手机回邮件。季程犹豫说：“晚上再回去吧。” 　　“啧，我帮你隐瞒这个秘密，你是不是得感谢我？”徐睿云开始索要好处。 　　“你想要什么？”季程翻了个白眼。 　　徐睿云却没有说要什么，只是感叹：“女人啊，你的名字叫现实。” 　　“赶紧说，不说我挂了。”季程太清楚徐睿云的尿性了，得寸进尺是本性，懒得跟他掰扯，又翻了个白眼。 　　她翻白眼的时候特意背对着姜聿，结果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姜聿盯着她。季程在心里臭骂徐睿云八百遍，她的形象全被毁了！ 　　她跟姜聿对视三分钟，然后心虚地解释说，“我平时还是很温柔的。” 　　姜聿回想起某天早上，挑眉，然后见季程要怒，语气敷衍说：“嗯。” 　　季程不满：“你什么语气？” 　　“你很温柔！”姜聿立刻摆出严肃表情，说完还用力点了下头。 　　季程：“……” 　　…… 　　晚餐是工作人员直接送到房间，姜聿还点了一瓶红酒。 　　不过季程受伤了，只能看着姜聿喝。 　　但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季程坐不下来，只能站着吃饭。而她对面的姜聿姿态优雅，慢慢摇晃着红酒杯，姿态优雅又斯文败类。 　　餐桌上食物也是两极分化，季程的是清粥白菜，姜聿的是牛排点心。 　　季程心里很不平衡，放下筷子说：“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家。” 　　姜聿诧异地看了季程一眼：“我没吃完。” 　　“我看得见！”季程指着桌子，再指指姜聿自己，“你太欺负人了！” 　　“不是我让你受伤的。” 　　“是你逼我骑马的！” 　　姜聿用一种“你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季程，却在她死不悔改的表情中败下阵来，淡淡说：“我也觉得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骑马。” 　　“姜聿！” 　　姜聿放下红酒，冲季程勾了勾手，好像在叫小狗。 　　季程嘀咕了一声，还是走到姜聿面前，被他抱在怀里。他贴着季程胸口，季程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问：“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温情瞬间消失殆尽。 　　姜聿无奈说：“淫者见淫。” 　　“不敢当。”季程说，在姜聿面前，她哪里敢认这个词。 　　姜聿放在季程腰上的手下滑，摸了摸她的大腿问：“很疼？” 　　“嗯，特别疼，”季程哭诉说，“你还这么对我，我太难了！” 　　“戏精。” 　　季程弯腰贴着姜聿的脸：“你不喜欢吗？” 　　姜聿侧过头亲了季程一口：“喜欢。” 　　暧昧渐渐升温，碰触渐渐变质，只是当季程再次被放在床上，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姜聿直起身揉揉眉心说：“我送你回去。” 　　…… 　　回去也不容易。 　　姜聿的车虽然宽敞，但还是不够季程横躺着。于是她只能侧着躺在沙发上，然后双腿还要踩在垫子上。 　　于是一路上季程都在说：“太快了，慢点……疼疼疼……” 　　听得徐睿云面红耳赤，只能用耳塞堵住耳朵。 　　虽然艰难，但季程实在太困，躺在后座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轿车停下，车内灯光骤亮，捂住眼睛问：“怎么了？” 　　“到了。”姜聿扭头，看到季程的样子。 　　她身上穿着一条一字肩长裙，因为侧着身子，领口微开，看不太分明，却引人遐想。 　　姜聿喉咙动了动：“到了。” 　　“哦。”季程坐起来，直到疼得脸色都变了才想起她大腿受伤的事。 　　姜聿从车上下来，拉开后座车门，扶着季程下来。之后也没有松手，而是关心问：“能走吗？” 　　季程看了眼看好戏的徐睿云，咬牙说：“能。” 　　姜聿将季程打横抱起：“我送你进去。” 　　“诶！”季程紧张起来，抓住姜聿的手，“没关系吗？” 　　“你爸揍我的话，你可得帮我。”姜聿压低声音在季程耳边说。 　　季程笑了起来：“我可是伤残人士。” 　　徐睿云摸了摸肚子，感慨：“好饱！” 　　徐云听见汽车声迎出来，她以为四人都回来了，满脸笑容还准备打听怎么样了。却不想一出来就看到季程被人抱着，而周东林和叶敏玉无影无踪。 　　等认出姜聿，徐云脸色一僵：“怎么回事？” 　　“姐骑马受伤了，多亏姜大哥帮忙，不然我们今晚只能在竹屿住了。”徐睿云在季程面前没眼色，但实际上精得很，一看徐云表情就知道她不高兴了，出来解释说。 　　季程在姜聿身后给徐睿云竖了个大拇指以作鼓励。 　　“这样啊。”徐云不清楚季程和姜聿的事，以为他们只是偶然重逢，相信了徐睿云的话，连忙将人迎进去，“快进来吧。” 　　姜聿进屋，然后轻车熟路将季程送回房间，都不需要人领路。 　　这下连季程都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 　　“我来过。”姜聿说。 　　季程猛然想起她被认回周家的那次晚宴，她的确领姜聿来过她房间，但这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没想到姜聿还记得。 　　事实证明姜聿不仅记得季程房间在哪，还记得她房间的摆设，说：“变了不少。”然后目光凝在一处。 　　季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靠在床头的大熊。 　　虽然有她精心呵护，但七年过去，大熊表现看起来还是旧了不少。 　　在姜聿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季程苍白解释说：“我是懒得扔。” 　　“嗯，所以每天都要看着。”姜聿是从来不怕季程死鸭子嘴硬的。 　　季程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她不能让姜聿太得意，抱着掰回一场的心思问：“ 熊我留着了，手表呢？” 　　“手表坏了。” 　　虽然是很多年前送的礼物，但这么不被人爱惜，季程还是有点不爽。却听到姜聿摇头叹气：“毕竟是地毯上买的，不经用。” 　　“谁说是地摊上买的？”季程反驳完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而姜聿就这么看着她。 　　季程偏过头说：“不是地摊上买的，是我挑了很久才看中的。”停顿会又说，“可以戴很久的。” 　　“嗯。”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季程问。 　　“你送我的礼物，我以后会好好珍惜。” 　　季程冷哼。 　　“绝不轻易上手，放家里保险柜藏着。” 　　“姜聿！” 　　见季程恼怒，姜聿才说：“是被人抢劫的时候弄坏的，我找了很多人，但一直没能修好那块手表。” 　　姜聿说得云淡风轻，季程却立刻紧张起来：“你当时有没有受伤？” 　　当时姜聿中了一刀，在医院养伤半个月，但看到季程担忧的目光，姜聿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受伤。” 第70章 洗澡 　　姜聿下楼的时候, 周君海已经回来了。 　　周君海今年五十六岁，因为当初的变故, 头发有些花白。他将头发顺向脑后，露出宽阔额头，依旧英俊的五官, 气质十分儒雅，整个人像是封存的老酒，醇厚却又内敛。 　　他的眼神很锋利，哪怕是从楼下往上看着姜聿, 气势上依然能压住人。 　　不过姜聿也不差, 和周君海对视时丝毫不落下风。 　　很难相信，当初孤僻冲动的少年会成长到今天的程度。 　　但想想又理所当然，七年前姜聿身上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那时候徐云总说姜聿这不好那不好, 觉得他以后不会有出席, 周君海的想法却和徐云截然相反。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周君海欣赏姜聿, 但这份欣赏不足以让他愿意将女儿交给他。甚至于因为不希望季程深陷姜家泥沼，眼下周君海并不希望季程和他深交。 　　但姑娘长大了，由不得人。 　　周君海开口：“跟我谈谈？” 　　姜聿止住脚步：“好。” 　　…… 　　周君海和姜聿进了书房，徐云发现不对劲，正在拷问徐睿云。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姜聿送你们回来？” 　　徐睿云往楼上看了眼, 好奇问：“您认识姜大哥？” 　　这个问题让徐云脸色冷了下来, 语气也有点僵硬：“他和程程是高中同学。” 　　其实徐云知道姜聿现在入主江山集团了，虽说形式还不明朗，但如果周君海愿意帮他, 姜聿未必不能将江山集团收入囊中。 　　季程年纪虽然不大，却也该考虑结婚的事了，徐云这两年也在考察适龄青年，结果那些人不是私生活太乱，就是没出息，更甚者没出息就算了女朋友还一周一换。徐云都不用看，直接将那些人PASS掉了，相较而言姜聿还算是不错的。 　　但徐云一想到当初沈粟去世，姜聿一滴眼泪都没掉，就不想让季程和他在一起。 　　这样冷情冷肺的人，现在表现得再深情恐怕都是假的，事成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季程。就像姜南天，要不是娶了沈粟，哪能挣下如今家业？结果呢，姜聿还没出生姜南天就出轨了。 　　当初沈粟跟一个男人死在一起，所有人都同情姜南天，结果没两年姜翰回国，一看父子两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圈内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婚内出轨，加上亲子跟私生子被调换，沈粟死前那段时间那么疯也不奇怪。 　　最狠的还是姜南天，出轨就算了，还把妻子和情妇安排在同一家医院。回想起来，姜聿姜翰被调换，到底是护士恶毒还是姜南天故意为之还不一定。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一个父亲，徐云实在不敢相信姜聿会是个好的。 　　徐睿云不清楚当年那些事，闻言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什么难怪？”徐云一听就觉得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威胁说，“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睿云脸色一僵，干笑说：“难怪姜大哥一看到表姐受伤，就那么热情送她回来。” 　　他这么一说徐云也想起来了：“东林呢？你们四个人一起回去，怎么是姜聿送你们回来？” 　　“表哥还没回来？”徐睿云惊讶问。 　　其实有什么可惊讶的，看徐云的反应就知道周东林没回来了。但徐睿云想起上午的事心里挺不痛快，不就是脚崴了吗？至于那么紧张，还眼巴巴把人送到医院，什么都不管了。 　　还有周玥，如果说当初对周东林的讨厌随着时光推移渐渐消散，那徐睿云对周玥的讨厌就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加深的。周玥在周家的时候，周君梅不过逢年过节或者期中期末念叨两句，等她离开周家那可是不得了！周玥俨然成了周君梅的亲生女儿，连他这个儿子都得靠边站。 　　偏偏周玥演技还特别好，每次当着周君梅的面特别关心他的成绩，说要教他做题，结果每次教不到两分钟就不耐烦了。其实徐睿云成绩不差，根本就不需要周玥教，可她总觉得世界上就她一个聪明人，其他人全是傻子，心里嫌弃得不得了。 　　偏偏周玥演技好，在周君梅面前装得特别逼真，引得周君梅对她更亲近了。 　　徐睿云一直觉得周玥这人有妖术，跟她接触的人简直像是被下了降智魔咒，蠢得不行！像他妈，要不是这次被周玥坑了一把，哪能醒悟过来？ 　　所以徐睿云冷着脸说：“周玥也去了，还崴了脚，表哥一心扑在她身上哪里顾得上我们？” 　　他是想上眼药，谁知道徐云一听就担心起来：“玥玥崴了脚？什么时候的事？” 　　徐睿云绝倒，看来被下了降智魔咒的不止他亲妈。 　　“没事，就是崴了脚。都上午的事了，早就好了吧。” 　　“上午发生的事，东林现在还没回来！”徐云坐不住了，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徐睿云彻底没脾气了。 　　正好周君海和姜聿已经谈完了，一起从楼上下来，徐睿云立刻凑上去笑嘻嘻问：“姜大哥你要回去了？” 　　“嗯。”姜聿应了声。 　　送走姜聿，周君海问：“你舅妈呢？” 　　“我们今天不是去竹屿吗？结果碰上了周玥姐，去跑马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把脚给崴了。表哥着急啊，就送周玥姐去医院了。” 　　徐睿云不知道舅舅跟姜聿说了什么，但是本着说谎要圆好的原则，徐睿云假模假式给姜聿鞠了个躬说，“今天真是谢谢姜大哥，不然表哥把车开走了，表姐又受伤，没人去接我们今天都回不来了。” 　　“这跟你舅妈有什么关系？”周君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我舅妈刚才也问啊，他一听说表哥他们中午去了医院，到现在还没回就着急了，赶紧打电话问去了。”徐睿云嘀咕说，“两个成年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呀！表哥都不担心我跟表姐。” 　　“两个成年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周君海用徐睿云的话回敬他。 　　徐睿云一本正经说：“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呢，至于表姐还是个伤患，当然要关心啦！而且您也知道，竹屿那地方多偏僻啊，计程车都没有，他把车开走了也不跟家里打个电话，让家里派车去接我们！” 　　周君海眉头紧皱：“我知道了。” 　　徐睿云看舅舅被说动，笑了起来：“还是姜大哥好，一见表姐受伤就急得跟什么似的。” 　　他还是为了工作去的竹屿呢，因为季程都顾不上了。 　　周君海斜了徐睿云一眼：“呵！” 　　“舅舅你这什么语气？” 　　“看你瞎的语气。”周君海嫌弃说。 　　“舅你这样我就伤心了，因为担心表姐伤势，我今天一天都没玩好呢！” 　　“程程什么时候受的伤？” 　　“上午啊。” 　　“你们什么时候见到的姜聿？” 　　“上午啊。” 　　周君海恨铁不成钢：“你姐受伤了你就放他们两个人独处，尽顾着自己玩？” 　　“我姐在房间里呐……”被冤枉了徐睿云当然要辩解，但说着说着徐睿云发现不对劲，姜聿好像……一直和季程待在房间里？ 　　徐睿云怂了：“不、不会吧？姜大哥人挺不错的。” 　　周君海揉揉眉心，他就奇了怪了，自己这外甥平时那么精明，怎么就看不清姜聿的真面目？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你以后跟你姐出去，寸步不离跟着她。”周君海语气无奈。 　　“是。”徐睿云老实了。 　　正好徐云回来了，她神色平静，显然周玥没什么事。周君海什么都没问，只说：“吃饭吧。” 　　周君海不好奇，徐睿云却是忍不住想问周玥怎么样了，但他刚张嘴就被周君海一眼秒杀。 　　徐睿云委屈地瘪瘪嘴，可怜巴巴地跟进餐厅。 　　…… 　　楼下发生的事，季程并不清楚。 　　从回来后她就没有下楼，连晚饭都是管家送上来的。 　　吃过饭季程倒头就睡，她累了一天，实在是困了。但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宁，一是因为出了汗却没有洗澡，浑身粘腻十分难受；二是因为大腿内侧一阵一阵地抽疼，总是睡一会就疼醒了。 　　而且这一晚季程噩梦连连，不停梦到自己在马上驰骋，双腿磨得鲜血横流都没办法下马。 　　季程又怕又难受，睡着睡着就哭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早上季程起床时眼睛通红，头发还油得一撮一撮的，看起来脏乱又狼狈，简直没法见人。 　　季程实在受不了了，准备洗个澡。 　　一晚上过去她腿上的伤好了很多，没那么疼了，但季程走路依然有点圆圈腿，因为怕摩擦到伤口。季程也不敢让水碰到伤口，于是打电话让管家叔叔帮忙送了一卷保鲜膜上来。 　　管家上楼时看到季程眼睛通红，心疼问：“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又发挥了一下脑洞，怕季程拿了保鲜膜是做傻事，抓住保鲜膜的手不肯放下。 　　季程扯了扯保鲜膜，没扯动，无辜地望着管家：“赵爷爷？” 　　管家表情严肃，劝解说，“程程啊，你可别做傻事？” 　　季程一头雾水，她能做什么傻事？ 　　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管家猜到自己可能想歪了，咳嗽一声问：“你拿保鲜膜干什么？” 　　“绑腿啊！”季程指了指自己的的腿说，“我昨天骑马受伤了，晚上都没洗澡，好难受啊！” 　　管家：“咳咳，那你慢慢洗。” 　　说完就往楼梯走去，但走了两步他发现手里拿的保鲜膜，回过神来走到季程身边把保鲜膜交给她：“洗完了下来吃饭。” 　　“哦。”季程应了声，挠挠头。 　　赵爷爷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 第71章 泰迪熊 　　季程下楼时早饭已经开始了, 正好碰上周君海问：“后面有什么计划？” 　　周东林还没说什么，徐云先紧张起来, 扯了扯丈夫衣袖。 　　“还没想好。”周东林说道。 　　“那先去公司上班吧。”周君海合上报纸，喝了口咖啡淡淡说道，“等你想好了, 再做其他打算。” 　　“爸我不想……” 　　周东林刚开口话就被周君海打算：“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荒度时光。你如果不想进公司，有想做的事情也行，就像程程, 她脱离家里另外开了公司, 并做得很好，所以我从没要求她进公司帮忙。” 　　“谢谢爸爸。”季程坐下来后说道。 　　周东林沉默着。 　　虽然父母不曾提过，但年少时期周东林一直觉得自己会和朋友一样, 读最好的高中, 上最好的金融管理专业, 毕业后就进家族公司。或者从底层做起，或者空降中高层，迅速成长，然后接替家族事业。 　　这是一条概念里被规划好的路，周东林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偏离轨道。 　　直到季程归来, 周玥离家, 周东林开始放逐自己。硕士毕业后他没有回国，而是去了非洲，做着说起来很伟大的事。 　　但周东林不曾为此喜悦过。 　　他从小感情就淡, 没有那么多爱可以奉献给别人。他去非洲，去帮助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救赎，是理智的驱使。 　　这次决定回来也是，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死亡，所以伤好之后他就回来了。但回来要做什么，是否还会回去，周东林都没有考虑过。 　　他是个没有梦想的人，所以当周东林问起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周东林迷茫了。 　　“没有想好就去公司吧，待会你跟我一起去上班。”周君海说道。 　　周东林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徐云期待的目光中点头：“好。” 　　这还不够，周君海又对徐睿云说：“你去公司实习的事也不要拖了，就今天吧，以后每周末去公司报道。” 　　“不是……舅舅你们周末不放假啊？” 　　“总有需要上班的部门。”周君海淡淡说道，意思是打定主意要给徐睿云找点事。 　　徐睿云：“……” 　　见徐睿云吃瘪，季程捂着嘴巴偷笑，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 　　周东林和徐睿云都被带走了，季程却十分悠闲。 　　她洗了澡，整个人神清气爽，打算回房间再补个觉。徐云上楼关心了一下季程的身体，得知自己上了药之后就出门去了。 　　一觉睡到下午，季程收到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是一份电子请柬，结婚时间就在一周后。 　　季程大学时候有点孤僻，和班里同学关系都不亲近，能说几句话的也就是大学室友。这也得益于她学校的规矩，大一强制住校。 　　但那段记忆实在算不上愉快，她当时住的是四人间，四个姑娘都来自不同城市，彼此摩擦不断。其实刚开始宿舍氛围还好，她们宿舍长是个热心肠，平时扫地打水能帮忙的都会帮忙，因此宿舍里有过一段蜜月期。 　　但有些人总是不满足，不知道感激别人的好，甚至把这当成习惯，觉得是应该的。时间长了，另外两个姑娘开始颐指气使，有时候自己在宿舍懒得出门，就让宿舍长帮忙打饭打水带回来。 　　季程看不惯，说过一句，引起了争吵。也就是那次，宿舍长才明白她好心好意，却被人当成了丫鬟，从此别人再问，她都说自己没时间拿不动。 　　有一次季程生病起不来，宿舍长帮她带了饭，被其中一个姑娘看到，冷嘲热讽说：“有些人平时让她帮个忙就推三阻四，结果全是看人下菜！” 　　虽然季程从不铺张浪费，因为顾忌到她还是学生，徐云为她选的衣服也都是快销品牌。但女人都爱打扮，不管是自己还是闺女，因此季程的衣服里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两套奢侈品牌的。 　　除了穿着，季程用的发卡，戴的项链里也不乏卡地亚、蒂凡尼这样的奢侈品，用的手机永远是水果新款，笔记本也是同品牌的。那时候流行NB，流行阿迪，其他人都是省吃俭用才能买到，每次放假季程从家里穿回来的运动鞋却总是不重样。 　　有时候她们讨论穿着，季程也对奢侈品牌如数家珍，还能说出哪个品牌的衣服穿着舒服，哪个品牌是样子功夫，至于耐不耐穿？抱歉那不是季程需要考虑的事。 　　时间长了，室友们都知道季程家境好，也有人想讨好她，但她对人十分冷淡，没有什么结果。因此见宿舍长为季程忙上忙下，新仇旧恨累积到一起，那姑娘就爆发了，说出的话也格外难听，明朝暗讽骂宿舍长势利眼。 　　那次宿舍里又吵了一架，因为这件事，大二不用住校后季程火速搬了出去。 　　后来宿舍长也想办法搬出了宿舍，跟别人一起住。 　　虽然不在一个宿舍，但她们关系倒是相处得不错。当时季程创业还曾想拉她入伙，因为她成绩是全班最好的，设计出的作品也很有灵性。 　　不过她家里已经帮她联系了一家珠宝公司，犹豫再三她还是拒绝了。 　　之后几年季程和她偶尔联系，也会了解一下对方近况，因此知道对方从珠宝公司跳出来了，现在在做影视珠宝设计，跟季程鹿鸣和华胜的合作倒是有点联系。 　　不过季程很少八卦，因此不知道她谈了男朋友，现在就要结婚了。 　　季程犹豫了一下，回复说到时候会去参加。 　　之后她们又简单聊了一下，听说鹿鸣珠宝要和华胜影视合作，她羡慕说：“你现在发展得真好。” 　　“你也很厉害。”季程知道她负责过好几部古装剧的珠宝设计。 　　“比不上你。”她发了个苦笑的表情，“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那时候没有跟你合作。” 　　季程半开玩笑给她发了个邀请，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而是说她考虑考虑。 　　…… 　　六月一日，儿童节。 　　季程已经脱离儿童期很多年，并不觉得自己跟这个节日有什么关系。倒是林湘厚着脸皮在朋友圈里发心情说：“祝我节日快乐！” 　　季程没忍住评论说：“三八时候已经祝福过了。” 　　林湘的电话火速打来：“你才是妇女！” 　　“严格来说，超过十四岁的女性都叫妇女。”其实也只有怼人的时候季程才能正视这个问题。 　　林湘：“……那是你！不是我！阿姨你放心，明年你过节我一定给你送一份大礼哦！”后面一句话林湘是掐着嗓音说的，要多腻有多腻。 　　季程故意发出呕吐的声音。 　　“天啊！你要吐了？”林湘用矫揉造作的声音惊诧问，“难道是怀孕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戴套啊！” 　　“林湘！”季程咬牙切齿。 　　林湘哈哈大笑：“说真的，你跟姜聿上床的时候戴不戴套？” 　　在脸皮上，季程甘拜下风。 　　看林湘状态不错，季程好奇问：“冯维正还有联系你吗？” 　　“当然有，我魅力那么大？”林湘十分自恋。 　　“然后呢？” 　　“能有什么然后？”林湘声音淡淡的，也不开玩笑了，“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 　　季程附和点头：“嗯。” 　　“嗯什么嗯！”林湘不满，“你就不能劝劝我？” 　　“劝你什么？继续被他骗？” 　　“其实……”林湘叹了口气，“你说我为什么偏偏这时候遇到他呢？” 　　“他出国了你也遇不到他啊！” 　　“过几年呢？” 　　季程认真想了想说：“等他回国你说不定都儿女成群了。” 　　“你才儿女成群！” 　　“他到底怎么解释的？”看林湘态度有松动，季程好奇问。 　　“能怎么说？无非是没想好怎么跟我说，”林湘嗤笑，像是不信，但下一秒又替他开脱，“当时我们确定关系的确太匆忙了，两个人都头脑发烧，确定了关系更难开口吧。” 　　这个理由不是没有可能，但林湘心里恐怕也并非全信，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决绝。 　　季程转移话题问：“那天晚上遇到的热心哥呢？” 　　热心哥就是上次她们拿林湘的旧衣服去捐时，主动帮忙的上班族。林湘当时要了他的微信，之后两人也一直有联系。 　　林湘自己说的：“忘记这一段恋情的办法就是开展新的恋情，我决定谈场恋爱。” 　　季程怕她再次栽沟里，因此并不赞同她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少过问这件事。今天正好提起就多问了句。 　　“有家室了。” 　　“那还加你微信？” 　　“所以渣啊！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该不会……”季程不敢相信林湘会这么堕落。 　　“想什么呢！是他表弟！”林湘大怒，“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这么没下限，我太伤心了。” 　　季程：“……抱歉。”其实她想说林湘刚才那话也太引人误会了，不过鉴于林湘生气，到底没敢撩老虎胡须。 　　“不过……你转头跟人表弟搞上，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他又没关系。”林湘满不在乎，“而且他表弟挺帅的，是我的菜！” 　　季程：“呵呵。”就是颜狗嘛！ 　　*** 　　“项目出了点状况，我恐怕不能过来了。” 　　这已经是周东林第二次放她鸽子，而且还是同一个理由，周玥实在不能不多想，泫然欲泣问：“哥，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没有。”周东林沉默了片刻说，“我估计九点多才能下班，如果你不怕晚，那我们约在九点半？” 　　“不晚不晚。”周玥立刻说，“要不我给你送饭吧？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你要不要尝一下？” 　　“好。” 　　挂了电话，周玥的脸色冷下来，到底是过了七年。 　　但她很快打起精神，打电话让人送菜过来。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周玥并不打算敷衍周东林，毕竟现在她和周东林的感情经不起波折。 　　周玥心里想着，翻到和方寒生的对话框。 　　从一周前不欢而散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而这种状态在她当初做的事曝光后成为了常态。 　　尽管她把一切都推给了周君梅，但方寒生并不蠢，以前不去想不过是不愿意想。现在蒙在眼前的纱被揭开，让人无法不正视起来，而结果显然不理想。 　　周玥表情紧绷，但还是将手机放在嘴边，按住录音键说：“你不打算理我了吗？”一句话说的婉转又脆弱，仿佛说话的人正含着泪。但实际上周玥的表情格外冷静，说完之后还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小时候演戏是为了获得父母疼爱，那时候她以为等她长大了，就不用再继续表演下去。却没有想到当她长大，演戏已经成为她的事业，她的生活，无孔不入。 　　…… 　　季程虽然不在意儿童节，但还是收到了一份礼物。 　　是一个泰迪熊。 　　礼物是姜聿在她到餐厅之前，在商场里的娃娃机里抓的。因为是节日，平时不开的装着大玩偶的娃娃机都开了，不过想抓大玩偶有条件限制，充值满两千才能换十次机会。 　　姜聿充值了卡，得到十次机会，然后在最后一次抓到了这个一人高的泰迪熊。 　　季程拿到礼物的时候都惊呆了：“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之前送你的熊旧了。”姜聿说着将充值卡递给季程，“待会要去玩吗？” 　　季程拿起充值卡，看了三遍，是电玩城的充值卡没错，没忍住问：“你喜欢玩游戏机？” 　　“不。” 　　“那你怎么充值这个？”季程眼睛转了转，“谁家男朋友会带女朋友去玩游戏机啊？” 　　“想去酒店？”姜聿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不是。”季程果断否认，左右看了看说，“在外面呢！” 　　这里可不是什么私人餐厅，她们坐的也不是包厢，就是外面卡座而已。虽说店铺里开着音乐，他们前后桌也没人，但姜聿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指不定就会被人听到了。 　　姜聿点头，一脸认真解释说：“充值两千送十次抓娃娃的机会。” 　　“两千？”季程瞪大眼睛，指着旁边的熊说，“几百块就能买这个熊！” 　　“我看你那么喜欢之前的熊，还以为你比较想要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 　　季程脸颊微红，但为了避免姜聿胡乱花钱，还是说：“我喜欢是因为是你送的。”跟是买的还是娃娃机里抓出来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姜聿微微一笑：“反正充值进去的钱也能用。” 　　“两千得用到什么时候？”季程心想她不爱玩娃娃机，难道以后每次跟姜聿约会都来电玩城？ 　　“那留着孩子用。” 　　季程臊红了脸：“谁跟你有孩子！” 　　“哦，那留给我自己的孩子用。” 　　“你跟谁的孩子？”季程怒。 　　姜聿无奈叹气：“你不想跟我有孩子，又不让我跟别人有孩子。” 　　“噗！”刚好有一对情侣经过，听到姜聿的话女孩子忍不住笑起来。 　　季程看过去，那姑娘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拉着男朋友就走了。 　　季程挡住脸对姜聿说：“你说话注意点！” 　　姜聿倾身靠近季程：“谁跟我有孩子？” 　　“我我我行了吧！”季程怕了他了。 　　…… 　　为了不浪费那两千块，进了电玩城后季程专门挑费钱的玩。 　　不过这是这是个儿童电玩城，根本就没有费钱的设备，季程从头到尾玩了个遍，也才花了三百多。 　　不过玩了一遍之后，季程有点沉迷，又一局投篮结束后，姜聿问她回不回去。季程意犹未尽说：“我们再玩会吧？” 　　然后又拉着姜聿坐在一个南瓜马车上，马车里一边是座位一边是屏幕，操控把手屏幕会有水珠喷出。如果水柱落在恐龙等怪兽身上，就会结冰，怪兽消失然后得分。 　　季程沉迷这个游戏，玩了一盘又一盘。 　　直到一批又一批等待的人失去耐心，去寻找其他项目，而这些等待的人基本都是家长带着孩子。 　　但季程一点都没有年龄自觉，直到电玩城要关门才停下来。 　　坐在姜聿车里，季程还在兴奋说：“下次我们还来好不好？” 　　季程坐在后座，身体压在毛茸茸的大熊上面，双手抱着熊肚子，脸贴着熊脑袋，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那是儿童电玩城。”姜聿提醒说。 　　“不可以吗？”季程觉得有点失望，“我这么大了，去儿童电玩城好像是挺丢人的。”而且她玩的还是孩子痴迷的游戏。 　　季程回想起来觉得更丢人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看你很喜欢。” 　　“那你现在干什么提醒我？”季程胡搅蛮缠说。 　　她小的时候所在的电玩城也没有儿童的，里面放的都是老虎机之类的赌博设备，所以她爸妈是从来不让她去电玩城的。季程从小就乖，最出格的就是去网吧，还因为受不了里面的烟味没有去第二次。 　　所以姜聿充值了电玩城的卡她觉得浪费，结果吃顿饭就打脸了，自己迷上了电玩城。 　　“下次陪你来。”姜聿说道。 　　他这么好说话，季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故作冷淡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姜聿：“呵呵。” 　　…… 　　这次约会和过去不同，送季程回家后姜聿没有立刻离开。 　　“你真的要进去？”季程对抱着熊的姜聿说。 　　“送你回房间。” 　　“你不怕我爸妈？” 　　姜聿想起上次送季程回来，碰到周君海时他们的谈话，顿了一下说：“你要护着我。” 　　季程：“……”可是我怂啊！ 　　“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吧？”站在门口，抬手敲门前季程决定给姜聿一个反悔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三秒，门被从里面打开，管家眉开眼笑道：“程程回来啦！” 　　等看到姜聿时，管家敛了笑容，温和有礼说：“姜先生。” 　　“他送我回来的。”季程心虚地解释说，小心翼翼往里看了眼，“我爸妈呢？” 　　“都睡觉了。”管家拉开门说，“快进来吧，姜先生喝茶吗？” 　　看到姜聿怀里抱的熊，管家愣了一下问：“这是……” 　　“他帮我拿上去！”季程立刻说，和管家挥挥手带着姜聿上楼。 　　经过二楼的时候，季程特意放轻了脚步，对姜聿说：“轻一点，别被我爸妈听到了。” 　　姜聿：“……”周君海夫妇看到他像做贼一样去女儿房间才会更生气吧？所以姜聿并没有放慢脚步。 　　有规律的脚步声在夜晚响起，引来周家男主人。 　　周君海身上穿着一套黑色丝绸睡衣，头发松散，戴着老花镜，形象和普通男人差不多，只是格外帅气一点。直到他看到姜聿，眼神像是锋利的剑，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都怪你！”季程压低声音说，然后干笑说，“爸。” 　　“周叔叔。”姜聿点了点头说。 　　“熊太大了，他帮我送上去。” 　　周君海看了眼姜聿怀里的熊，跟季程床上那个差不多，但体型更大一点。虽然不是同一只，但来历恐怕是一样的，甚至宝贝程度只怕也差不多。 　　“你自己拿上去吧。”周君海说道，看季程要开口，周君海问，“难道你觉得自己腿短，怕上楼梯摔了？” 　　季程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剑，只好说：“不是，我来拿吧。” 　　她从姜聿手里接过熊，看了眼周君海，不放心说：“我送上去就下来，一分钟哦！” 　　季程维护姜聿的心溢于言表，两人之间的氛围更是腻得伤眼，周君海不耐说：“赶紧上去吧！” 　　等季程一走，周君海就说：“时间太晚了，家里不方便招待，你回去吧。” 　　“周叔叔再见。”姜聿很有礼貌。 　　周君海冷笑：“我不是你叔叔。” 　　“那……爸？” 　　周君海噎了一下：“别叫那么亲热！” 　　姜聿不说话了，站在那里看着周君海，丝毫不觉得被扫了脸面。 　　“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把你打出去？”周君海不吃这一套，冷着脸说。 　　“爸！你怎么能这样！”季程连忙下楼，不敢置信地望着周君海。 　　周君海额头青筋直跳：“我怎么了？” 　　“程程，叔叔态度很好，”姜聿拉住季程的手，“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晚安。” 　　“我送你。” 　　姜聿看了眼脸色紧绷的周君海，说：“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送了。” 　　他挥挥手，快速下楼。 　　周君海冷哼一声：“你对他倒是上心。” 　　“爸……”季程讨好地笑笑，“其实您心里很喜欢他吧？” 　　“呵。”周君海冷笑，“发昏了就早点睡。” 　　周君海转身回房，季程撇撇嘴，嘀咕说：“明明就是的。”周君海对外人向来和煦，反而是家里子侄总是受他冷嘲热讽，徐睿云就是典型的例子。 　　如果周君海不喜欢姜聿，压根不会搭理他。 　　虽然不明白周君海态度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但总归是好现象。 　　季程哼着歌，心情美美地回房间睡觉。 第72章 爆料 　　中午吃饭时, 季程看到公司同事嘀嘀咕咕，随口问：“怎么了？” 　　“有人爆料周玥劈腿了。” 　　舒语说着将手机递给季程, 页面是热搜话题的热门发帖，发帖人是个著名营销号，微博内容是：【五月底, 知名女星周玥与神秘男子一起回家，直到深夜，该神秘男子才离开。据爆料该女星与神秘男子回家前曾去过医院，疑似孕检。】 　　“现在的明星私生活真是够混乱的。” 　　“对啊, 方寒生那么爱她, 我还以为能看到他们结婚呢。” 　　“也说不定，方寒生妈妈以前不是很喜欢周玥吗？而且这件事也未必像我们想的这样。” 　　“结婚以前是有可能，但现在肯定不行, ”肖锋声音凉凉, “没有哪个豪门能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媳妇。” 　　“那倒也是。”舒语说, 显然赞同肖锋的话。 　　“方寒生很久没有和周玥一起出来了。”有女同事说道。 　　“说起来也都是周玥自作自受。” 　　“不值得同情。” 　　狗仔拍摄了一段视频，因为距离远，而且夜色太黑，看不清人脸。因此网上到现在都在问男人是谁，还没有扒出具体人选。 　　但季程亲眼看着周东林带周玥去医院, 对他的穿着再清楚不过, 一眼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季程放下手机说：“不劈腿对象。” 　　大家闻言都是一愣，舒语好奇问：“季总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啊？” 　　“嗯, 那天我也在。”季程解释说，“她受了伤，我哥送她去医院。” 　　季程无意为周玥辩白，但牵扯到周东林就不能不重视了，哪怕不为周东林自己的名誉，她也要为周家着想。 　　听季程这么说，众人才明白季程和周玥认识，转而想起徐薇上次的嘱咐，各自心里都有猜测。不过既然事情牵扯到季程，他们就没有说出来。 　　吃过饭，季程打电话给周君海，提到这件事。 　　周君海已经听人说过，让宣传部门去处理了。季程没有多问，她只是想告诉周君海，不要让自己陷于被动而已。 　　结果季程当晚回家，就看到徐云在抹眼泪。 　　季程放慢脚步问：“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你爸！东林刚回来就派他出国，你就那么见不得你儿子是不是？”后面一句话是对周君海说的。 　　周君海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解释说：“这是公司安排。” 　　“我才不信什么公司安排，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的决定？” 　　“东林年纪也不小了，我总不能一直把他圈在家里，”周君海无奈说，“程程对家里公司没兴趣，东林一直游离在外，以后我倒下了，公司交给谁？” 　　听周君海那么说，徐云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过去她听周君海说过以后的打算，那时候周东林不想回来，季程又不愿意接手公司，所以周君海一度考虑过劲将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或者卖掉。徐云当然不愿意，职业经理人再厉害也不可靠，至于卖掉，更不在徐云的考虑范围内。 　　她是老派思想，觉得公司还是要留给儿女的，所以在周东林不肯回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做季程的思想工作。 　　如今周东林回来了，周君海有将公司留给周东林的意思，徐云当然不愿意阻拦。 　　“可欧洲也太远了。”徐云说道。 　　“有什么远的？你想见他，坐一天飞机就到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周君海淡淡说道。 　　听到周君海这么说，徐云彻底放弃抵抗，只是问：“东林要去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十年。”周君海说道，“看他的能力。” 　　这一去风险是有的，但如果做成收获也大，回来后给周东林的职位必然是总部高管，连股东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更何况周东林既然愿意去欧洲开拓市场，想必不会再回非洲。徐云真是怕了，欧洲再远好歹衣食无缺，通信不会断，不像他在非洲的时候，日日都要让人担心他出没出事。 　　“我去帮东林收拾行李。”徐云说着上楼去了。 　　季程坐到周君海身边，问：“是因为那条热搜吗？” 　　“嗯。”周君海没有否认，“这对他而言也是个机会。”当父亲的哪怕对儿子再不满，还是盼望着他好的，与其留在国内被周玥毁了，不如将他送出国。 　　周玥蹦跶不了太久，等周东林再回来，落入尘埃的周玥想必会听话些。 　　…… 　　周氏宣传部门动作很快，不过一下午时间，周东林的照片就被全网下架，热搜也被彻底删除。 　　但这样大的动作更引起网友关注，一些八卦论坛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刚开始大家都在关注神秘男子和周玥的关系，渐渐的变成了神秘男子身份的探讨。 　　“他开的这辆车是辉腾的，看起来像大众，实际上也要两百来万。” 　　“才两百来万，看来家境也不怎么样[撇嘴]” 　　“傻逼！开辉腾不代表家境不好，而代表人低调好吗？不然两百来万买奥迪奔驰不好吗？又便宜还一看就是豪车！” 　　“删帖动作那么快，肯定不是一般家庭，方寒生头顶要长草了吧？” 　　“家境再好也比不上方寒生吧？方寒生有钱有颜周玥怎么想的？” 　　“这辆车我见过[图片]，上次去我朋友公司看到的，据说是他们公司高层儿子开来的，还是个高富帅呢。” 　　在一百多层的讨论后，有人通过图片分析得出：“公司应该是周氏，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主要做饮料，从我们喝的矿泉水到茶饮甚至酸奶制品全是这家生产的。” 　　“周氏？那不就是周君梅娘家？” 　　“确定是这个周家吗？是不是同姓的？周玥怎么可能跟周家扯上关系……等等，周玥也姓周？” 　　“据说周玥喊周君梅姑姑，而且她也姓周……乖乖，我算是知道《超新星》为什么那么捧周玥了。”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难怪方寒生父母对周玥那么满意，原来是豪门联姻啊！” 　　“现在的娱乐小报真没下限，要不是组员牛逼扒出来周玥身份，周玥劈腿这件事洗不脱了吧？” 　　……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讨论到周玥身份的帖子被加精加火字标签，然后被营销号发现，转发到微博上。 　　【我伙呆！原来周玥是周氏饮业小公主，难怪星途那么顺利！[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周玥虽然爆发了丑闻，但热度还在，这条微博发出后评论迅速增加，很快又形成了话题被顶上热门。 　　季程看到时话题已经上了热一，虽然再一刷新热搜就被撤了下来，但网上讨论依然不少。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一直盯着她，都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神秘男子已经被证实是周东林，周玥和周东林是兄妹，但季程喊周东林哥，偏偏季程还姓季不姓周。 　　但季程无意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胡乱吃过午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给周君海打电话，而是问姜聿：“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干的？” 　　“周玥。” 　　“对她有什么好处？”季程说，“而且她应该知道爸爸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吧？” 　　过去七年里，周玥虽然卖着白富美人设，有时候采访时会不经意间说漏嘴，引起网友遐想，却从未挑明过和周家的关系。所以之前周玥才会被扒身世疑云，说她根本不是富豪子女。 　　但这件事最终虎头蛇尾，并没有扒出什么确切证据，所以直到现在，周玥和周家的关系依然是个秘密。但现在，因为她和周东林的照片，周玥身世被人重提，并且被证实是周家的小公主。 　　“大概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姜聿猜测到。 　　而事情的发展也不出姜聿所料，在身世被证实后，周玥的粉丝卷土重来。 　　“虽然在这件事上，玥玥并不算无辜，但我还是觉得节目组恶魔剪辑的时候玥玥并不知道这件事。她这样的家世，何必用这样恶劣的方式成名，为自己的星途埋下那么大的隐患。” 　　“同样觉得玥玥是被坑了，说不定是节目组为了讨好她才那么做的，结果最后全是玥玥来买单！” 　　“玥玥肯定是喜欢唱歌，喜欢演戏才进娱乐圈的吧？不然以周家的家世，干什么不比现在好？” 　　这一次周玥粉丝将重点放在她不知情的猜测上，而重要证据就是周玥的家世没必要这么做。 　　周氏做饮品几十年，向来以诚信为本，有周氏做背书，周玥很快被洗白。 　　就在这时候，周玥发了一条微博，是一张背影图片，配文字说：“往事不可谏，未来犹可追。” 　　虽然有认错的意思，却也从侧面说当初的事并非她所愿，表露了自己无辜的同时，告诉大家她没有被打倒，未来仍旧可期。 　　因为周玥这条微博，她那些快要脱粉的粉丝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在微博、各大论坛发帖表示支持周玥。 　　到此时，周玥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而结果也如她所愿，虽然争议缠身，但短短一天内，她接到了两个通告邀请，其中一个还是国内知名室内综艺。至于这段时间和她断了联系的好友也纷纷打电话来，痛骂当初的爆料者，并展望未来。 　　刚结束一通电话，又有电话进来，看着备注上“伯母”两字，周玥勾唇冷冷一笑。 　　看，人情就是这样，反反复复。 　　虽然表情很冷，但接通电话时周玥声音热情甜腻：“伯母好。” 第73章 采访 　　周氏总部大楼是十年前新建的, H型的两栋大楼，中间有通道相连, 每一栋都有四十八层。 　　周君海的办公室在第一栋楼顶，占据了一层空间，最外边还有个楼梯通往顶层空中花园。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楼里除了会客室、休闲室办公室之外, 还有一个大床房，里面浴室厨房酒柜应有尽有。 　　因此季程常说，办公室都能成为第二个家了。 　　不过除了忙到昏天地暗，周君海很少在办公室住, 不论多晚都会选择回家。 　　所以林湘虽然怕周君海, 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这么靠谱的男人。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吓了季程一跳：“你该不是想当我后妈吧？” 　　然后季程被林湘狠揍了一顿。 　　言归正传，这是季程第三次来周氏，不过这次她没能进周君海办公室, 而是直接被带去了周氏员工餐厅。 　　周氏有两个员工餐厅, 且每个员工餐厅都占据了两层楼, 分散在两栋楼的中部。 　　周君海吃饭在一号楼的员工餐厅，季程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厅二楼靠窗的位置，大概是气势太强，周围一圈都没有人坐。 　　嗯……也不是没有人，像他对面就坐着个年轻女人, 而在半米远的圆圈处, 或坐或站好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抱着摄像机正在录制。 　　季程踌蹴了一下，没走进包围圈, 直到周君海转头看到她，问道：“吃饭了吗？” 　　“没有。”季程看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说：“我去打饭。” 　　周君海对坐在外圈的助理说：“帮她打份饭里，就打糖醋小排、土豆烧鸡和一份青菜，加瓶酸奶。” 　　助理连忙下楼去了，周君海冲季程招招手：“过来。” 　　主持人陈夏薇笑道：“这位是？” 　　她是M台著名访谈节目的主持人，采访过明星，体育冠军，但还是头一次采访商界名人。在此之前他们节目组已经约了周君海半个月，本来以为都没有希望了，谁知道两天前周君海突然同意接受采访。 　　不过周君海工作太忙，无法专门抽出时间。节目组在沟通过后，决定来个八小时跟踪采访，所以他们整个节目组才会出现在周氏的食堂里。 　　采访周君海的机会难得，本来陈夏薇是不想问太尖刻的问题，不然得罪了人节目无法播出就算了，还容易得罪人。但眼前这姑娘模样生得太好，看起来也很年轻，周君海和她说话时态度亲昵，关系实在是暧昧，因此陈夏薇没能忍住。 　　但问题刚出口，陈夏薇就知道不该问，连忙说道：“抱歉，我……” 　　但周君海的态度出人意料：“我女儿。” 　　陈夏薇一愣，看向季程，季程笑了一下抱怨说：“爸你怎么没说你有采访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这些年周君海一直很保护家庭隐私，要不是这次周玥身世曝光，外界都不会知道周君海有一双儿女。只是一双儿女不都是一子一女？怎么周家有两个女儿？ 　　这么想着，陈夏薇也问了出来：“周先生有两个女儿？” 　　“我只有一子一女。”周君海淡淡说道。 　　陈夏薇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周玥和周家关系的相关热搜虽然只在热一挂了不到两个小时，但讨论度却非常高。到现在论坛都在热议周玥的身世，一点点分析她过往的言论，从中拼凑出豪门千金的生活。 　　一天过去，网友对周玥的身世已经深信不疑。 　　但这些，居然都是假的？ 　　陈夏薇她偏过头和导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他们节目可能得到了一个大新闻！ 　　陈夏薇忍不住怀疑，周君海突然答应接受采访，是否就是为了拆穿周玥的真面目？但下一秒她就摇头，不可能，周君海怎么会知道周玥要干什么呢？ 　　周玥不过是个骗子，一个野心家而已！ 　　但她又想到周玥和周君梅的关系，隐隐觉得这个瓜并非到此为止，是继续深挖下去，还是放弃这个问题，继续询问准备好的内容？ 　　陈夏薇十分纠结，摄像机下，被采访者面前，陈夏薇无法和导演商量。 　　她只能再次和导演视线对上，但过去会给她建议的导演这次没有任何反应，他也拿不准。 　　对陈夏薇的沉默，周君海像是没有发觉，在助理将饭盒拿来后，周君海说：“尝尝。” 　　“嗯。”季程应了一声，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早上吃过饭后，周君海突然让她上午下班后来一趟周氏，说有工作上的事和她谈。但天知道鹿鸣珠宝发展方向跟周氏没有半分关联，她都不知道周君海要跟她谈什么合作。 　　虽然很想吐槽，但季程知道周君海从来不会做无谓的事，所以还是提前下班过来了。 　　等看到陈夏薇，再听到他们刚才的采访，季程隐约明白了周君海的意思。 　　在季程沉吟的时候，陈夏薇的纠结也有了结果，迟疑问：“请问……您认识周玥吗？” 　　“认识。”周君海已经吃完了，放下碗筷，用餐盘旁边放置的纸巾擦了擦嘴巴。 　　“她是您的？”陈夏薇试探问。 　　季程开口问道：“陈小姐知道二十五年前市一医院婴儿调换事件吗？” 　　那件事被曝光至今已经过去七年，除了受害者，到现在记得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但陈夏薇当时毕业还没两年，还没有自己的访谈节目，而是在当记者。她曾经做过相关专访，了解过其中几个家庭的现状，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季程一提起，陈夏薇就想起来了，不敢置信问：“您是说……” 　　“我是受害者之一。”季程说道。 　　那件事受害的家庭多达二三十，因为有些家庭并不愿意出面，所以陈夏薇并没有具体数据。但无论如何，陈夏薇没有想到周家会是这些家庭之一。 　　当然，这也和周家人深居简出，没有人认识季程或者周玥有关。 　　“那周玥？”陈夏薇很快想到周玥。 　　“她是我的养女。”周君海说道。 　　“原来是这样……”陈夏薇喃喃自语，很快回过神来，拿出主持人的素质问，“请问您知道昨天的新闻吗？” 　　“听说过。”周君海没有否认。 　　“可以谈谈吗？” 　　到了现在，陈夏薇已经确定周君海为什么突然接受采访，所以将之前准备好的问题全部推后，就着这个问题谈下去。 　　周君海的眉头皱起来，叹气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陈夏薇一怔，她以为周君海释放的信号是想详谈这件事，但是现在…… 　　季程放下碗筷，轻轻拍了拍周君海的肩膀说：“陈小姐，你们这次的采访主题应该不是我们的家庭八卦吧？” 　　“是是。”陈夏薇立刻打起精神，继续准备好的问题。 　　…… 　　三天后，这期访谈播出。 　　这期访谈节目播出前没有任何预告，但周君海的传奇经历依然吸引了众多观众收看。又因为其中提到了周家和周玥的关系，节目播出后引起热烈讨论。 　　“卧槽，周玥身上的瓜真是一串连着一串，是个连续剧啊！” 　　“哈哈哈！周玥粉还吹她是豪门亲闺女，结果是个假千金！” 　　“某些黑子请搞清楚，当初身份被调换也不是周玥想的好不好？她也是个受害者！这对父女也是够了，还特意上节目曝光这件事，难道就这么见不得周玥好？” 　　“周玥粉也真是够双标的，周玥是婴儿调换事件的受害者，但施害者却不是周家人，反倒是周玥享了那么多年福，被当成公主养着，现在还要吸周家的血洗白，人家父女当然要出面拆穿你的真面目！” 　　“看过节目的表示，人家根本没把周玥这事放在心上好吗？要不是周玥这事闹得太厉害，人家大佬何必解释？[截图]看清楚人亲闺女出场的时候，有多少弹幕在骂小三！” 　　“还有，请周玥粉收起你们的被害妄想症，陈夏薇访谈节目的嘉宾都是提前最少一周定下来的，这次没有预告说不定是顾忌着周大佬身份，跟某劣迹女星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吗？” 　　“所以周玥和养父母家庭不和是肯定的吧？既然不和，那周玥因为热爱进娱乐圈就不存在了，至于节目组捧着她，所以恶意剪辑的事她不知情这一点证据也不够。” 　　“2333周玥洗白手段还真是一环接一环，先是合照曝光引起猜测，然后放出风声说是豪门亲闺女借此洗白，还炒起白富美人设，结果呢？被人亲自打脸，太惨了！” 　　…… 　　“啧啧，你爸真是太狠了。”林湘看完论坛热帖，摇头感慨说。 　　“吃你的饭吧。”季程翻了个白眼。 　　林湘哪有心思吃饭，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八卦：“周玥这下子算是完了吧？” 　　周玥之前的洗白就像是空中楼阁，本来就根基不稳，周君海这个采访就像一拳将周玥洗白的根基打碎。不论多少网友觉得周家冷漠无情，周玥不是当初婴儿调换的受害者，都无法阻止周玥深陷《超新星》丑闻泥潭，再也不能翻身。 　　“嗯。”季程肯定说。 　　周君海放任周玥那么多年，一是因为到底是养女，不愿意真把她逼到绝路；二是因为周玥这几年很老实，哪怕是卖人设，也从不牵扯周家。 　　但那张照片猜到了周君海的底线，七年前周家支离破碎仍历历在目，如今周家好不容易恢复和平，周君海不可能容忍周玥再来翻云弄雨。想阻止她，妥协是不成的，唯一的办法是让她跌落尘埃，再也翻不出风浪。 　　*** 　　林湘“啧”了一声，但并不同情周玥。 　　周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七年她已经很清楚了，其中和周玥最不对付的季程也没有针对过她。更别提徐云和周东林，简直就是周玥党。 　　这么大的优势，能走到这一步也只能说周玥是贪心不足。 　　不过林湘也有点好奇：“你爸怎么想的？他不怕被骂吗？现在还有不少人觉得你爸做得太过分了的。” 　　“那些事自然有宣传部门去处理。”季程淡淡说。 　　“那你们鹿鸣珠宝呢？有影响吗？” 　　影响当然是有的，这几天鹿鸣网上地店铺退货不断，到现在店铺信誉都下降了半颗星。不光网上店铺，实体店也有好几起退货的，有一个客户拿走产品是好的，结果第二天就找上门来，说翡翠有问题，拿出来的手链翡翠已经碎裂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林湘愤怒不已，“这也太过分了！你千万不能退钱，一旦开了这个头就没完没了了。” 　　“没退钱。”那人扬言说要找电视台的人来爆料，但季程知道这事不能开头，再说了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电视台过来。 　　季程不高兴的是网上店铺，经营了好几年才有现在的规模，评分一直维持在4.9。结果才几天功夫，店铺就降了半颗星。而且这还没有结束，周玥粉还在号召下单退款，季程没办法，只好开了限制购买。 　　林湘说：“他们怎么会这么做？太恶毒了吧？” 　　为什么会这么做？还和那期节目有关。 　　节目播出后，网友开始深扒周家和周玥的关系，也不断有人出来爆料。 　　其中有个爆料者曾经在裕华念书，当初周玥在裕华人气很高，后来出道后更是圈了一波死忠粉。虽然七年过去，那些人已经长大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长大后都会长脑子。 　　这个爆料者是周玥的死忠粉，也属于没脑子的那一拨，因此爆料了如季程十七岁回周家，周玥对季程十分照顾，以及周玥被季程逼出国等事情。 　　说起周玥被逼出国这件事，还是朱楠跟季程吵架那次说出来的，传播特别广，可信度也特别高，所以爆料者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因为爆料者的特殊身份，爆出来的又是有利周玥的料，周玥粉丝自然也深信不疑，并从中总结出以下故事： 　　七年前，调换婴儿的事情曝光，季程被接回周家，入学裕华。在相处过程中，周玥对季程十分照顾，但不知道为什么，季程嫉恨周玥，所以想方设法将她赶出了周家。而对周君海夫妻而言，养女再乖巧也比不过亲女，自然毫不留情将周玥抛弃了。 　　周玥被逼出国，她心里不愿意，所以偷偷回国出道。周君梅见有利可图，所以做下当初的事，周玥因此受周君梅挟持，不敢说出真相。 　　以上内容一发布，周玥粉丝都疯狂了，我们玥玥太惨了！亲闺女实在是太恶毒了！于是一窝蜂针对起季程来了。 　　不过凡事盛极必衰，周玥粉丝之前卖惨太过，引起不少网友的反感。 　　而在事情过去三天后，某知名大V出来爆料说：“最近看了某知名女星撕养父母的大戏，实在啼笑皆非！” 　　这个大V是某富豪幼子，因为出身豪门，相貌也还算英俊，一开微博就吸引了几十万关注。后来他开公司，交女友，日子红红火火，事业蒸蒸日上，因此粉丝增长十分迅速，不到半年就成了百万大V。 　　因为身在圈内，他用的又是这样“有内幕”的语气，顿时引起了网友们的好奇。 　　这人既然发了微博，就是打算入局了，因此在评论破十万之后，又发了一条长微博，讲述当初的事。 　　长微博前两段，他先说了一下前因后果，表示自己不是为了蹭热度，而是实在看不下去某女星团队歪曲事实，所以出来说话，直到第三段，他才说到正题。 　　“其实富豪家里抱错的孩子这事，我是当年十月，富豪家举办宴会才知道的。也就是在那次宴会上，我才知道真千金八月底就回京城了，但富豪不希望影响到假千金的学习，所以没有立刻公开这件事。” 　　“那么富豪为什么在真千金转到裕华一个月后公开这件事呢？” 　　“原因就是真千金入学后，因为假千金的照顾，关于她的身份议论不断。有人说她是富豪家的落魄亲戚，有人说她是私生女，后来私生女的猜测占了上风，真千金在学校一度备受歧视。到最后真千金受不了了，跟同学打了一架，富豪家里才知道，哦，原来我女儿在学校一直被人欺负。” 　　“在真千金被欺负的过程中，假千金有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呢？没有！富豪得知真相，当然不干了啊！他心想我为了不影响你的学业，连亲闺女身份都隐瞒了下来，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当然，富豪心理是我脑补，但事情发展基本是这样，富豪家里举办了宴会，富豪把真千金介绍给大家认识。但是！这场宴会上出了一件事——” 　　“真千金他亲哥不干了！他只认假千金啊，还跟参加宴会的朋友说‘什么阿猫阿狗也来当我妹妹’。富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宴会草草结束，假千金就被送出国了。” 　　“你们以为送出国不是好事？大错特错！富豪亲儿子就在国外念书呢，假千金出国也是去富豪亲儿子所在的城市，所有的学费、生活费也都是富豪出。但是假千金不干啊，她招呼不打就回国了。” 　　“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从那以后富豪就和养女不来往了。” 　　这篇长微博虽然用真假千金、富豪做代指，但结合最近的热点，网友都知道说的就是周玥和周家的事，评论迅速增加。 　　有人指责博主收钱黑人，被人狂喷后改成为讨好周家歪曲事实。有人认为周家已经仁至义尽，要是自己碰到这种事，未必能有周家做得好。 　　也有人提出质疑：“文章通篇没有提到假千金家庭，难道发现孩子抱错的真相后，第一件事不是把孩子交换回来吗？” 　　疑问提出后有很多附和，有人说周玥白眼狼不认亲生父母，也有人说周家太霸道一个女儿都不放，就在这时候，有人放出一组照片。 　　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一个杂乱的菜市场，铺着的纸皮上摆放着各种蔬菜，纸皮后面坐着个小姑娘。因为有人询价，小姑娘抬起头和人交谈，并顺手将纸笔放在地上。 　　第二张照片依然脏乱，穿着单薄的小姑娘拖着一大袋垃圾走进废品回收站。 　　第三张……第四张……照片画面都有两个共同点，一是脏乱，二是有同一个小姑娘。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拍摄地点在教室，周围同学都裹着棉袄，唯有一个小姑娘，穿着单薄破旧的校服。 　　她抬着头，脸色绯红，笑容灿烂。 　　发出这组照片的博主用文字写道：“发现了一篇十年前的报道，想到这组照片大概能回答许多网友的问题，遂整理发出。” 　　…… 　　季程看到这组照片的时候，正在吃晚饭。 　　徐云这两天心情不好，见徐睿云一直玩手机皱眉说：“吃饭不要玩手机。” 　　“姐，这是你吧？”徐睿云没回答，拿着手机凑到季程面前。 　　季程一低头，就看到了照片。 　　她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很多原身过去的事，季程都是从原著里知道的。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被周家找回来，也亲身体会过原身的艰难。 　　但季程依然没有想到，原身以前过得这么苦。 　　她一张张划过照片，然后目光凝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面。 　　照片上的原身很稚嫩，个子小小的，脸蛋红红的，但笑容很灿烂，眼神也很满足。那时候的她，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传奇的身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的那样……悲惨的一生。 　　季程看着看着，红了眼眶。 　　“真的是你呀！”徐睿云面露惊讶，然后慢慢收敛了玩笑的神情，用力搂住季程肩膀，感慨说，“还好你被找回来了。” 　　他这关子卖得太久，徐云一头雾水：“什么呀！” 　　“这个，我姐以前被采访时候拍的照片。”徐睿云把照片点开给徐云看，他知道舅妈这几天因为周玥的事在闹脾气。 　　要他说，周玥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活该！舅舅半点错都没有。 　　但徐云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心疼周玥，觉得之前她和周东林被拍也不是她故意的。哪怕是故意的，她在外借周家的势也没什么，周君海没必要赶尽杀绝，一点面子都不给周玥留。 　　徐睿云听说后只有一个想法，难怪他舅舅会这么狠，都是被逼的啊！ 　　正好看到这照片，徐睿云觉得必须给舅妈看看，让她知道自己亲闺女以前过得有多惨，周玥能长在周家多么幸运，所以周家根本就不欠周玥的。 第74章 关心 　　这不是徐云第一次看到这组照片, 但她还是红了眼眶。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机还给徐睿云。徐睿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只盼望她能早点想通，认清周玥的真面目。 　　他昨天跟周君梅打电话，她虽然对徐睿云去游戏公司有意见, 但听说这份实习是周君海介绍的，也不说什么了。周君梅在周君海面前说话虽然不客气，却也清楚儿子跟兄长亲近没有坏处，嘱咐了一大堆诸如“好好讨好你舅舅, 早点想办法调进周氏”的话。 　　徐睿云虽然不爱听, 却十分珍惜这难得的安宁，所以周君梅给他打电话总会接。 　　周家和周玥的关系曝光后，周君梅每次打电话都要骂周玥, 她现在工作丢了, 名声也坏了, 可以说是恨毒了周玥。 　　昨天周君梅就万分悔恨，不该被周玥蒙蔽，没能认清她的真面目等等。 　　这两天见周君海和徐云吵架，他都恨不得把亲妈接来，让她给徐云洗洗脑。 　　徐睿云心里这么想, 却没敢行动, 闷头吃完饭，在季程上楼时跟上去，在她走进房间时追上去抵住房门。 　　“干嘛？”季程问。 　　“我来安慰你啊。”徐睿云笑嘻嘻说。 　　季程一脸怀疑看着他, “切”了一声，徐睿云做出伤心的表情，跟着走到季程床边坐下，眼巴巴看着季程问：“这件事舅舅打算怎么处理？” 　　“你问我爸去啊，问我干嘛？” 　　“我不是怕舅舅不告诉我吗？再说了，舅舅那么疼你，问你跟问他肯定是一样的。” 　　季程：“呵呵。” 　　“姐……” 　　“我不知道。”季程摇头，“没问过，没谈过，给不了你答案。” 　　“好吧。”徐睿云叹气，灰溜溜地离开。 　　季程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没一会被闹铃吵醒，接通发现是林湘的电话。林湘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电话一通就开始哭嚎，季程一下子就懵了：“你……怎么了？” 　　她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怕林湘被人骗财或者骗色，紧张起来问：“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在、我在家啊。”林湘说。 　　还能说话，季程松了口气：“你在家怎么哭那么厉害？” 　　“我看到照片了，你以前真的太惨了呜呜呜！” 　　季程沉默了一瞬：“你就为这个哭？都过去多少年了？” 　　“可是人家刚看到那些图片嘛！”林湘哭唧唧说，“周玥粉丝还好意思骂你！真该让他们都看看，你替周玥过了多少苦日子。” 　　“现在不是看到了？”季程说道。 　　林湘又哭了两声，突然想起来问：“对了，那个博主真是偶然发现照片的吗？” 　　“不是。” 　　不论是出来爆料的大V，还是发布照片的博主，会站出来都不是偶然。 　　爆料大V说的很多内容根本就不是外人能够轻易知道的，他提到的周君海的心里也不都是杜撰。这些信息都是周君海让人传进他耳朵的，他听到风声，知道周家和周玥不和，为了蹭热度，当然更多是为了讨好周家，才出来爆料。 　　至于发布照片的博主，会知道那个报道也是粉丝投稿的，他整理了照片发出来。 　　这两件事都有人在推波助澜，而幕后黑手显而易见，就是周君海。 　　林湘听后果然追问：“那是谁干的？”其实不用季程说，她已经猜到了，打了个寒噤说，“幸好我这等屁民入不了你爸的眼。” 　　季程：“不，他在看着你。” 　　“不是吧？”林湘尖叫。 　　“所以我建议你，多多讨好我。” 　　“你忽悠我的是吧？”林湘反应过来，“啧”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也对，要不明天姐姐我请你吃饭？” 　　季程正要答应，又一通电话进来，看来电人是姜聿，季程果断说：“姜聿给我电话，不跟你讲了。” 　　不等林湘说话，季程就切断电话说：“喂？” 　　“在哪？” 　　“家里啊。” 　　“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 　　虽然知道十分钟到不了楼下，季程还是扑向窗口：“真的？” 　　“嗯。” 　　挂了电话，季程点开和林湘的聊天记录，看到她刚发了努力保持微笑的表情包过来。 　　季程回复问：“明天还约吗？” 　　“不约，阿姨我们不约！” 　　季程回复了个无语的表情，林湘迅速回复一条语音：“你还好意思无语！我才无语呢！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所以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好不好？”季程低声下气说。 　　“看我心情吧。”林湘还特别傲娇地“哼”了声。 　　门外传来汽车声，季程重男轻女地顾不上正在傲娇的林湘，飞快下楼去。 　　经过一楼的时候差点撞上周君海，季程急忙刹车，周君海皱眉说：“小心点，毛毛躁躁的。” 　　季程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平稳呼吸说：“姜聿过来了。” 　　“他来干什么？”周君海皱眉，“让他走！” 　　“爸你不乐意招待我来安排，您赶紧回房间歇着吧！”季程乐得周君海不在，伸手推着他的背往楼上去。 　　周君海脸色黑沉：“都说女生外向，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季程乖巧地笑着，好不容易送走周君海，急忙转身去门口。姜聿停好车，抬头看向季程，然后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姜聿突如其来的澎湃感情让季程有点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季程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我看到照片了。” 　　嗯，回答也很耳熟。 　　但下一瞬季程反应过来，他是跟林湘一样，看到那组照片所以过来。季程心里感动，云淡风轻说：“都过去了。” 　　“在我这里没有过去。”姜聿说。 　　“咳咳！” 　　听到周君海的咳嗽声，季程连忙推开姜聿，冲周君海喊：“爸爸！”示意他赶紧回房间去。 　　“叔叔好。”姜聿弯腰说道。 　　“程程你就在客厅招呼姜聿，不许回房间，不许……亲密接触，”周君海伸手一指从走廊过来的管家，说道：“你在这看着他们。” 　　管家顿时苦了脸，无奈说：“好。” 　　“爸！”季程跺脚。 　　周君海在季程的气急败坏中悠然上楼，管家迅速顶上，笑眯眯问：“姜少爷喝点什么？吃水果吗？” 　　“什么都行。”姜聿说道。 　　管家应了声，走到客厅里的矮几旁，拨通电话。 　　季程无语，领着姜聿去客厅坐下，皮笑肉不笑说：“赵爷爷您放心，我跟他绝对克制，您不用在这里看着我们。” 　　“你爸说的话我可不敢不听。”管家说道，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要的什么茶什么点心什么水果，之后挂断电话说，“马上就来。” 　　季程不好意思看看姜聿说：“你别介意。” 　　“叔叔担心你，应该的。”姜聿十分淡定，伸手想摸摸季程的头发，却在管家的咳嗽声中住手。 　　季程看向管家，管家朝楼上抬了抬下巴。 　　“其实你没必要过来的，那组照片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忘记了。”季程顶着的管家的视线，没敢伸手捧姜聿。 　　姜聿语气沉沉：“能说说吗？” 　　季程有点迟疑，原身的事，她其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姜聿却以为她是不想回忆，声音温和说：“不想说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季程改了主意，将季家的事简单说了出来。 　　姜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季程的样子，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身上没有半点肉。她的胆子很小，如果不是林湘，恐怕不会那么快和同学熟悉起来。 　　回想七年前的季程，很难和照片上一脸倔强的小姑娘联系起来。 　　但也不是完全割裂的，季程虽然乖巧，但性子也倔强，所以才会跟人打架，才会为了帮他设计同学。 　　姜聿伸出手，想摸摸季程的脸，想亲吻她的脸颊。 　　但姜聿只是一动，管家又咳嗽起来。 　　虽然能够理解周君海的防备，知道自己不应该怨怼，但姜聿看向管家的眼神还是阴沉下来。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被吓到，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要是怕了个年轻小子，以后他也不用做人了。 　　季程察觉到姜聿和管家之间无形的战争，咳嗽一声说：“赵爷爷……” 　　怕自己心软，管家迎上送来点心的帮厨：“茶点来了。” 　　他将茶点一样样摆在茶几上，对季程说：“你晚上没怎么吃，多吃点。” 　　“谢谢赵爷爷。”季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说。 　　厨房做的是水果茶，主料是橙子，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季程喝了两口，看姜聿不动，放下自己的杯子，端起给他的柠檬茶说：“你尝尝，很好喝的。” 　　她用勺子舀给姜聿喝，脸上笑盈盈的。 　　姜聿垂眸，将勺子含在口中。 　　管家看到想开口，却听到季程笑嘻嘻问：“我们没有身体接触把？” 　　管家噎了一下，点头：“嗯。” 　　于是季程当着管家的面，给姜聿喂了一杯茶，两块点心，三瓣橙子。姜聿空着肚子来，撑着肚子走，上车前还看了眼管家说：“明天一起吃饭。” 　　这事管家管不着，没吭声。 　　季程有点犹豫：“可是我跟湘湘约了的。” 　　“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姜聿声音软下来，季程的心也软了：“那好吧。” 　　重色轻友就重色轻友吧，反正林湘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第75章 约会 　　最终季程把和林湘的饭安排在了中午。 　　为此季程特意定了间老字号私房菜, 据说老板祖上是御厨，每天只开六桌, 位置已经订到了明年。 　　季程也是打着周君海的旗号订的位置，不然想插队都没办法。 　　林湘本来怨念深重，听说是哪家店后直叫唤：“我的乖乖！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去三味居吃饭不得羡慕死我！” 　　其实这话是林湘夸张了, 她爸妈都在机关单位工作，就算有机会去三味居也会选择其他大众饭店。不然要是被人拍照举报，问题就大了。 　　但意思是这个意思，路上林湘还在问：“你跟姜聿下次约会什么时候？我先占个时间, 下次你爽我约我也不强求来这里, 就……差不多档次的地方就行。” 　　“想得美！”季程嗤笑。 　　京城需要身份地位才能进去的饭店不少，但像三味居老板这么不在乎钱，一天只开六桌的私房菜一巴掌就能数得过来。来这里吃饭的, 不光要看钱, 还要看身份地位, 不然连预订都排不上队。 　　季程说：“我都是蹭我爸的，你要是想来，找我爸去。” 　　林湘立刻怂了，摇头说：“咱们换个爸还差不多。” 　　“这话该让你爸听听。” 　　林湘嘿笑：“我爸要是听到这话能高兴死，双手把我送你家去。” 　　季程停好车, 跟林湘一起进去。 　　这家私房菜在一个四合院里, 不过不是那种只剩墙壁，连门窗都换成金属的那种新式四合院。入门是一座石屏，进去后是个院子, 从角门进去有一个花园。花园并不很大，但十分精致，树木花草分布很有讲究。 　　吃饭的地方就在花园后面，分割成六个包厢。 　　季程他们被人领到靠左边的一个包厢，里面家具桌椅都是老木头，看着就很有年代感。 　　林湘在屋里转了一圈，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感叹说：“这里真好。” 　　“要不怎么贵呢？”季程反问说。 　　“你就没想过请姜聿来，”林湘笑嘻嘻说，“来这吃饭简直是把妹利器，无形装逼有没有？” 　　“想过，他时间不合适呀。”季程说。 　　林湘立刻变了脸色：“就知道你重色轻友。”说完坐到季程面前，“不过你能第二个想到我也不错啦！” 　　林湘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室内凹完了姿势又站在窗口，对着季程说：“你帮我拍一下，务必要拍到外面的景色。” 　　在她们拍照的时候，有人送菜进来。 　　三味居食物色香味程度和预约难度成正比，盘子都是成套的，花纹精致优雅。食物摆盘也很有意境，像是一幅画，倒是让人不敢吃了。 　　拍完自己后，林湘对着这些菜挨个拍照，然后又让季程帮忙拍了整体照片。将手机递给季程的时候，她特意调好了滤镜，说：“你直接拍就行了，记得把我拍漂亮点。” 　　季程：“……” 　　拍完照后，林湘也没有立刻吃饭，一张张修图，然后凑出九宫格拍朋友圈。 　　“你至于吗？”季程无法理解。 　　“你不懂。”林湘伸出食指，摇了摇一脸深沉说，“身在时尚圈，不婊不成活。” 　　季程摇头失笑，林湘说：“我有个同事，前两天进了个高端宴会，参加的都是精英大佬，之后她连续吹了两天啊！两天！” 　　“这同事跟你不对付？” 　　“竞争对手知道吧。”林湘发完带地址的朋友圈，“我们这个行业，说看能力的确看能力，但人脉也是能力的体现之一，她这么牛逼，我怎么能差？看，评论来了。” 　　季程看了眼，评论一共三条，一条问在哪里，一条说食物看起来很美味求带，一条嘲讽风景很一般。 　　林湘回复第一条说：“三味居，一家私房菜。” 　　回复第二条一个捂脸哭的表情说：“其实我也是朋友带来的，据说预约排到了明年！” 　　第三条就没搭理了。 　　装逼完成，林湘专注吃饭，边吃边评价：“这个好吃！唉这个怎么能这么脆！咦这不是白菜吗？怎么……” 　　“开水白菜。”季程点了点那道白菜说。 　　大名鼎鼎的开水白菜林湘还是知道的，点头说：“难怪。” 　　每道菜都尝过了，林湘才想起来问：“你店铺现在怎么样？那个说要找电视台的找了吗？好像没看到新闻啊！” 　　“没找。” 　　“和解了？” 　　季程摇头：“不知道哪去了。” 　　“估计是知道你是无辜的，所以自动退散了吧。” 　　“希望如此。” 　　除了要投诉的消失无踪外，网上店铺退货也停止了，反倒是不少网友给出好评支持季程。林湘听后说：“这是好事啊。” 　　“嗯，不过没什么必要。” 　　林湘面露不解：“为什么？” 　　“鹿鸣卖的产品不便宜，而且并不是什么场合都能戴，他们一时冲动买了，说不定后面又要后悔。”鹿鸣的产品最便宜都要两三百块，大多要五百往上，有些人现在看了网上图片觉得季程可怜就冲动消费，等冷静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那倒也是。”林湘想了想，叹了口气。 　　不过林湘很快高兴起来：“这也说明周玥现在是墙倒众人推吧？” 　　…… 　　周玥现在的确是墙倒众人推。 　　之前她虽然丑闻缠身，但因为有方寒生的支持，所以手里还有点资源。如果好好经营下去，虽然不能恢复到全盛时期，但半转幕后不是不能混。 　　但那天照片曝光后，方寒生就跟她吵了一架。 　　周玥刚开始不明白方寒生为什么那么生气，她的身份方寒生是清楚的，她受伤了周东林送她去医院有什么问题吗？ 　　但方寒生看向她的眼神那么失望，目光里满是疲惫，问她：“在你心里，周东林真的只是哥哥吗？” 　　“当然！”周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难道你觉得我跟他会有的什么关系？我们当了十几年兄妹啊！” 　　“才十几年。”方寒生说道，“更何况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寒生，你这话真的……太伤我心了。”周玥满眼含泪看着方寒生，“这些年我心里只有谁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我对东林哥有什么想法，当初我根本就不会回国，这七年里我有无数机会联系他，但我没有！” 　　“刚回国的时候，你或许只是把他当哥哥，但后来呢？你真的没有联系过他吗？” 　　周玥沉默了，她当然联系过。 　　但那次争吵过后，周东林不再接她的电话，也不再回复她的消息。 　　方寒生满脸失望：“你有，你无时无刻不再关注着他。” 　　“他是我哥哥。” 　　“那天你为什么去竹屿，你受伤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是帮我换过药吗？”周玥不敢置信望着方寒生，“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 　　“受伤是真的，可受伤原因呢？”方寒生死死盯着周玥，“你真的不是故意受伤吗？” 　　“我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是啊，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方寒生垂眸，从周玥借口有事没有去他的约会开始，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 　　“因为你不甘心啊。” 　　“你不甘心就这么沉寂下去，也不信任我能让你过得更好，所以你绞尽脑汁想扭转舆论，直到周东林回来，你终于想到了。你故意让人拍下照片，发布出去，引导舆论。” 　　周玥脸色苍白：“就算这是真的，但我对东林哥没有任何想法。” 　　“你确定吗？那天在你家里，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周玥矢口否认，“寒生，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从头到尾只爱你一个人，是，照片被发出来后我的确想引导舆论，但我也只是引导他们发现事实真相，那次受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玥掩面哭泣着：“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会误会我，你知道当我看到爸爸说他只有一儿一女的时候我心里多难过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那么恨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误会我？” 　　方寒生坐在沙发上看着周玥，她无疑是美的，哪怕是哭泣的时候，依然让人心动。但越是心动，他心里更觉得冰凉，声音冷冷问：“如果我没有看到你跟周东林的聊天记录，我会相信的。” 　　周玥动作一僵，抬头看向方寒生。 　　他眼神冰冷：“想起来了？” 　　在他的眼神中，周玥如坠深渊。 　　她不明白，自己都打算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爸爸虽然将她从周家除名，但这些年并未表现出对她的不满，不然方寒生的父母不会这么满意她。她只是一时落魄了，所以才想借着周家翻身，可她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周君海那么狠心，竟然接节目上否定她。 　　还有周东林，他都能为了她不许父母承认季程，为什么不能对她多些容忍？只因为她要回国就和她断绝联系，如今又因为一张照片对她心生怀疑。 　　还有眼前的男人，他凭什么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还问她为什么不信任他？ 　　如果事情曝光后他能立刻维护她，她怎么会步步走错？如果他能在父母面前强硬一点，告诉他们一定要娶她，她怎么会怀念巅峰的时候？ 　　又怎么会想方设法借着周东林洗白，又怎么会被周君海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否认身份？又怎么会被人嘲笑？ 　　如果被周君海否定后，方寒生能安慰她，不对她那么冷漠，她怎么会把期待压在周东林身上，给他发那些信息？ 　　一步错，步步错。 　　周玥跪坐在地，放声大哭，连方寒生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 　　吃完饭，林湘刷了会新闻，突然抬头说：“方寒生和周玥分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林湘将手机递给季程：“方寒生微博发布了新歌，叫《再见》。”说着将歌曲播放打开。 　　这首歌很安静，从头到尾只有吉他伴奏，方寒生的声音沙哑低沉，歌词如泣如诉，到最后又有决裂的味道。 　　“周玥真的完了。” 　　林湘说过很多次周玥完了，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没有幸灾乐祸，只有心有戚戚。 　　过去周玥不论是丑闻缠身，还是被当众打脸，但她总有方寒生，存着一份嫁入豪门的可能。但是心在，这份可能也没有了，这次之后周玥会怎么样？ 　　如果她能安分，不管是从配角演起，还是退出娱乐圈另外找份工作，日子总能过下去。但如果不安分，可能性就太多了。 　　周玥是安分的人吗？ 　　如果问林湘，她肯定会摇头。 　　如果周玥能安分下来，她就不会落到现在众叛亲离的地步。 　　季程将手机还给林湘，脸上并没有笑容。她匆匆喝完杯子里的茶，说：“我们走吧。” 　　送林湘回杂志社后，季程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疗养院。 　　时间在疗养院里仿佛静止，不论外面如何天翻地覆，这里永远安静。 　　季程走在走廊上，看着两侧紧闭的病房门，突然有点犹豫要不要往下走。直到身后响起护士的声音：“季小姐？” 　　季程转过头，笑了声：“你好。” 　　“是来看你妈妈的吗？她中午晒了会太阳，现在应该睡着了。”护士说话时看着季程的眼神暗藏好奇。 　　周家和周玥的事连续占了好几天头版头条，季程的照片虽然很快被撤下来，但看到的人依然不少。疗养院护士间都传遍了，只是医院规定不能乱传客户八卦，因此只是小范围的传播。 　　“我就去看看。”季程忽略了护士眼里的好奇，走进程心岚的病房。 　　程心岚果然睡着了，平躺在病床上。她这几年老得厉害，头发都白了，脸上满是皱纹。 　　其实季程给程心岚买过护肤品，但她不喜欢用，总说她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因此一套水乳用一两年都用不完。 　　季程将花束放在茶几上，坐在病床旁看着程心岚。 　　她已经很久没来看程心岚了，刚开始是因为愧疚，后来逐渐衍生为害怕。 　　就像七年前，周玥被送出国那段时间一样。但当时季程心里是坦荡的，那时候她不恨周玥，甚至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所以在和程心岚坦白后，季程很快不再愧疚。 　　但这一次，她恨周玥，她不再期待周玥过得好，她想看着周玥跌落云端，落进泥里。这固然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更因为周玥是无所顾忌的，她在乎家人朋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利用别人。 　　季程怕，她意识到不能让周玥得势下去。 　　所以姜聿帮她对付周玥的时候她没有阻拦，所以周玥接近周东林的时候她冷眼旁观……这一切渐渐累积，让周君海再次注意到周玥，继而无法容忍她。 　　看到周玥这样她不后悔，只是害怕见到程心岚。 　　周玥没有软肋，所以能肆无忌惮。但季程在乎的太多了，周君海、程心岚、姜聿，每一个人都是她的软肋，她绝不愿意看到他们受伤。 　　但程心岚注定会因为周玥受伤。 　　尽管她从来不问，每次看过之后总会小心翼翼将浏览记录清除，但季程知道她一直在关注着周玥。 　　程心岚睁开了眼睛，看到季程露出笑容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季程回过神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束说，“我在路上买了一束花。” 　　“怎么突然买花？” 　　“就想送您花嘛！”季程撒娇说，“您喜不喜欢？” 　　“喜欢，很漂亮。” 　　“那我们把它插起来好不好？”季程说着将花放进程心岚怀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瓶说，“我去灌点水。” 　　花瓶有点重，季程抱在怀里，程心岚担忧说：“小心点。” 　　“诶！”季程应了一声，抱着花瓶走出病房。 　　当她离开程心岚的病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一次，她无法再向程心岚坦白，因为她不确定，当程心岚知道她恨着周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 　　她终究是个卑劣的人。 　　季程看着水流进花瓶里，想到。 　　装了水的花瓶更重，季程回去病房时衣服都打湿了，程心岚说：“快把衣服换下来，别感冒了。” 　　“没事，现在天气热，不会感冒的。”季程笑了笑，坐在沙发上将花束拆下来，然后一支支放进花瓶里。每插一支，季程都会问程心岚的意见，她总是笑着说好。 　　等插好花，季程在室内看了看，最终将花瓶放在床头柜，说：“放这里好，您睡觉起来一睁眼就可以看见。” 　　程心岚睡觉时头总是偏向右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床头柜，而不是靠门的茶几。 　　她转头看着季程，笑着说：“真好看。” 　　“我下次还带花来，您喜欢什么花？” 　　“我啊，都喜欢。” 　　“没有最喜欢的吗？我爸以前送过您花吗？” 　　那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但程心岚和丈夫感情甚笃，记得很清楚，微笑着说：“你爸他不懂浪漫，只知道送红玫瑰。情人节是一朵，生日九朵，结婚纪念日是九十九朵。” 　　“哇！他还送您九十九朵玫瑰呢？” 　　“是啊，那时候他说，以后有钱了就送我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程心岚的眼睛暗淡下来，语气却依然是淡淡的，“我们都没有等到。” 　　“下次我送您好不好？” 　　“你？”程心岚摇头失笑，“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只希望有男孩子送你玫瑰。”程心岚说。 　　季程脸颊红了一下，程心岚发现端倪，好奇问：“真有了？” 　　“我下次带他来看您。”季程浅笑着说。 　　“好。” 　　…… 　　季程陪了程心岚一下午，直到她听说季程有约会才把她赶走，让她回家再收拾一番。 　　季程听话地回家洗澡，重新化了个妆，姜聿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做最后的收尾，挂断电话后过了一会才去开门。 　　她难得精心打扮，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看到姜聿眼睛里一瞬间的惊艳时，依然觉得很满足。她踮起脚尖亲了亲姜聿嘴唇说：“你在等我会。” 　　季程回到房间，最后补上口红。 　　在她补口红的时候，姜聿就在旁边看着。 　　他的眼神很深，给季程一种他想扑上来的错觉。 　　姜聿果然扑上来了，季程怕花了妆，所以努力往后仰，叠声说：“别别别，我妆要花了。” 　　“花了就重新画。”姜聿从季程胸口一路亲到脖颈，最后含住她的耳朵，轻轻地咬了口。 　　季程浑身像是过了层电，拒绝的意志没有那么强烈。姜聿的吻从她耳后到唇角，然后含住了她的嘴唇。 　　她今天用的口红是巧克力味的，姜聿咬了一口说：“很甜。” 　　“你又不爱吃甜的。”季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口红要重新补了。 　　“那是放的位置不对。”姜聿声音沙哑，和季程唇齿交缠。 　　他们从窗台滚到床上，又从床头滚到床尾。 　　虽然季程洗澡后开了空调，但结束后依然出了一身汗。她脸上的妆彻底花了，当季程被姜聿抱到洗手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鬼样子，顿时尖叫起来，什么绮丽心思都消失了。 　　姜聿被吵得脑仁疼，无奈问：“怎么了？” 　　季程挣扎着从姜聿怀里下来，趴在镜子前仔细照了照。 　　镜子里的她眼睛像是被打过，腮红东一块西一块，口红更是从鼻子下方晕到下巴。 　　季程恶狠狠地瞪了姜聿一眼：“你怎么下得去口？” 　　“挺好的。”姜聿说。 　　季程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男人床上说的话都不可信了。她转身将姜聿推出去，姜聿皱眉问：“不是洗澡吗？” 　　季程假笑：“您的双人浴福利已被取消。” 　　“程程。”姜聿放软了声音，目光中满是哀求。 　　但季程只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头都不肯抬一下，自然没看到他的表情。非常坚决地把他推出去，火速开始卸妆。 第76章 误会 　　从浴室走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季程卸了妆，洗了澡, 脸蛋红彤彤的。当她看到坐在窗台打电话的姜聿时，脸颊更红了几分。 　　姜聿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弯坐时腰腹没有半点赘肉, 肌肉显得更结实有力。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肌肉贲张但并不过分，线条十分流畅。 　　灯光从他身后将他笼罩，为了添了几分性感。 　　季程看着他, 慢慢放下擦头发的浴巾。 　　姜聿打完电话, 转过头冲季程招招手，在她走到面前时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封住她的唇。 　　一吻过后, 季程喘息着说：“不是去吃饭吗？” 　　姜聿拿起脱衣服时随手丢在窗台的手表看了眼：“七点半了, 要去吗？” 　　他声音低沉, 宽大的手掌在季程腰腹抚摸着，显然还不满足。 　　“我饿了。”季程握住他向下的手，声音很软。 　　姜聿面露可惜：“好吧。”他拍拍季程的屁股，“起来。” 　　季程：“……”刚才还拉她坐下呢，知道没有下一场就翻脸无情了。 　　姜聿不知道季程心里所想, 往浴室走去, 随口问：“化妆吗？” 　　“不化。”季程呵呵梁声。 　　姜聿应了声，关上浴室的门。季程对着浴室挥了两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幼稚, 拿起吹风筒吹了会头发，差不多后开始擦水乳。 　　当季程擦好水乳，姜聿就洗完澡出来了。 　　走到季程身后从地上捡衣服，季程本来在抹面霜，看着看着脸颊就烧了起来。偏偏姜聿还没有自觉，捡起衣服后当着季程的面开始穿。 　　他站的位置刚刚好，季程从镜子里将他看得个干干净净，最后有点口干舌燥起来：“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饿。” 　　姜聿穿好了西裤，扣子没扣，侧过身望着季程，微微勾唇：“你确定？” 　　季程舔了舔唇：“也不太……确定吧？” 　　姜聿扣好扣子，从地上捡起皮带，穿进裤子里，走到季程身后，弯腰通过镜子和季程对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其实姜聿身材并不是很健壮，没有贲张的肱二头肌，也没有跟石头一样硬的八块腹肌，就是刚刚好而已。但就是刚刚好最难得，健身太过容易脖子粗，肩厚腰细像牛蛙。 　　姜聿就不一样，脖子是长的，肩膀宽而不厚，要不有力却不过细。整体很养眼，很性感。 　　季程目光乱飘：“哪有？” 　　姜聿扣好了腰带，又捡起地上的衬衣，随意披上。 　　他的衬衣是白色的，夏天穿得清亮，衬衣料子并不厚。当他抬起手扣扣子，透过衬衣隐约能看到他身体的线条。 　　很多人男人都认为，女朋友穿他们衬衣的时候最性感。 　　季程觉得男人穿自己衬衣时同样，若隐若现比脱光更让人心动。 　　季程抹面霜的动作越来越慢，去吃饭的想法越来越不坚定。但姜聿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勾人的事，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后，慢悠悠将袖扣扣上，见季程不动还问：“怎么了？” 　　“没什么！”季程咬牙切齿笑了一下。 　　…… 　　一直磨蹭到八点半，他们才出门。 　　季程已经饿过头了，并不是很想去，因此坐上姜聿的车后她迟疑问：“餐厅快关门了吧？我们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好？” 　　“我包下了餐厅。”姜聿说道。 　　“真的？”季程面露惊讶，“你怎么不早说？” 　　姜聿斜了季程一眼，没有说话。 　　但那个眼神蕴含了很多东西，季程一通脑补后，羞涩地转过头，嘀咕说：“其实现在去也不迟，不过你应该没有准备什么惊喜吧？” 　　“没有。” 　　“真的没有惊喜？”季程皱眉，“这种时候不都是要……” 　　“要什么？” 　　求婚表白啊！季程瞪姜聿一眼，打定主意不吭声，她年纪还小呢，又不着急结婚。 　　姜聿轻笑一声，仿佛了然于心。 　　“你别多想啊！”季程连忙说。 　　“我多想什么了？”姜聿反问。 　　又来这招，季程闭上眼睛不搭理姜聿。 　　不管季程有没有多想，姜聿显然是说了实话，他没有多准备的。他们平平淡淡吃完了一顿烛光晚餐，没有鲜花，没有钻戒，实在让人失望。 　　因此当姜聿问她回哪里时，季程果断回答说：“回老宅！” 　　老宅就是周家，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住，公司附近那套房子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今天会去那里还是因为在疗养院弄湿了衣服，正如程心岚所说，总不能衣衫不整去赴约。 　　谁知道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全被姜聿给毁了。 　　季程怨气满满，一抬头发现不对：“你开错了。” 　　“没开错。”姜聿肯定说。 　　他们就是从这条路上来的，季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轻哼一声说：“我爸要我每天都回家的。” 　　“晚上你还想回去的话，我再送你回去。”姜聿老神在在说道，压根没有改变线路的打算。 　　“姜聿！”季程大喊。 　　“嗯。” 　　季程满头黑线：“你无耻。” 　　“你喜欢就好。” 　　但季程还是猜错了，姜聿并不是送季程回她的房子，而是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姜聿停好车后说：“下车。” 　　季程撇过头：“不要，我要回家！” 　　姜聿的司马昭之心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送上门的事她才不干！ 　　不过姜聿态度比季程强硬多了，绕到车门这边，拉开车门，然后弯腰钻进车里去解季程身上的安全带。季程牢牢抓住安全带，大声说：“我不下去，我要回家！” 　　姜聿放弃安全带，双手抓住季程双手，然后合在一起用左手握住，右手伸进去将安全带按出来，再将她打横抱起。 　　“姜聿你混蛋！救命啊！”季程大喊，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回荡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姜聿走进电梯间的时候追上来：“喂喂！你干嘛呢！” 　　季程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向站在不原主用手电筒照着他们的保安，他空出的那只手还在摸身上的电棍。 　　保安一脸正气：“你哪层哪户的？快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 　　姜聿低头和季程对视，她则从脖子红到耳朵，伸手捶了姜聿胸口一下，把脸埋在他怀里做鸵鸟状。 　　姜聿被照得眼睛晃了下，侧过头说：“你误会了，她是我女朋友。” 　　这个解释保安半句都不信，冷笑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仗着一张脸好看就欺负女人，刚才我都听到她喊了！别跟我说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她不乐意就是夫妻那也算婚内□□！” 　　姜聿脸色黑沉：“你怎么样肯信我？” 　　“你把这姑娘放下来！”保安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举着电棍。 　　姜聿将季程放下来，季程拽住他的胳膊，推到他身后挡住脸。但姜聿毫不留情把她拉出来，说：“你跟他解释。” 　　季程冲保安干笑，解释说：“我跟我男朋友闹着玩的。” 　　看他们俩这样，保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好气地说：“你们小两口再怎么闹也不该喊救命啊！浪费人时间不是？” 　　季程低着头，用胳膊撞了姜聿一下，示意他说话。 　　“她年纪小，比较调皮。”姜聿随口瞎扯，“大哥您叫什么？” 　　保安以为他要投诉，没立刻报名字，说：“我也不是故意打断你们，我这不是巡到地下车库听见有人叫喊，以为出什么事了所以才过来吗？” 　　姜聿点头说：“我觉得你很敬业，打算送个锦旗到物业。” 　　“这……不用了吧？”保安不好意思说。 　　“要的要的！”季程见两人聊得不错，也不怕丢人了，抬起头说，“您这样保安的存在，才让我们住户更加安心不是？” 　　保安笑呵呵报了名字，送姜聿和季程他们进电梯。 　　进电梯后姜聿就杵在中间，脸色阴沉，季程小心翼翼戳了戳他的肩膀，找话题说：“你准备什么时候送锦旗过去？” 　　“锦旗？什么锦旗？”姜聿翻脸说，“只有投诉，没有锦旗。” 　　“刚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季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望着姜聿。 　　“叮——” 　　电梯门打开，姜聿走出去，见季程不动转身说：“到了。” 　　“我不去了！” 　　姜聿转身回到电梯，弯腰抱住季程的腰，将她扛在肩膀上走出去。季程对着姜聿又踢又拍：“你混蛋！大骗子！大无赖！” 　　姜聿走到自家门口，输入密码进去，直奔主卧，将季程扔在床上。 　　季程还在骂：“骗子！混蛋！说话不算话！” 　　姜聿一把扯掉领带，很有反派气质地冷笑了一声：“骗子，混蛋？” 　　季程双手撑在身后坐起来，想跳下床，却被姜聿按回去，双手被领带系住，按在头顶。季程眼睛都红了，软着嗓音喊：“姜聿……” 　　姜聿低头亲了下季程眼角，压低声音说：“你好好伺候我，我把投诉改成锦旗怎么样？” 第77章 戒指 　　醒来已经是深夜。 　　季程凭感觉按开床头灯, 等眼睛适应了灯光才慢慢睁开，翻身起来在房间里张望着。 　　姜聿不在, 不知道去了哪里。 　　衣服仍旧散落在地，季程伸手想捡起地上的衬衣，发现手上多了样饰品。季程心里一动, 慢吞吞穿上衬衣走出去。 　　客厅里也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照进来的月光，隐约可见阳台上的人影，香烟夹在手中, 忽明忽灭。 　　季程走过去, 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他上身没有穿衣服，两人皮肤隔着薄薄的衬衣贴着。 　　姜聿转了下身体, 将季程揽在怀里, 香烟还剩一小截。季程仰着头, 将手伸到姜聿面前：“什么意思？嗯？” 　　姜聿慢慢吐出香烟，低头亲了季程一口。 　　只是淡淡的嘴唇相碰，季程偏过头说：“臭死了。” 　　姜聿掐灭了香烟，沉吟说：“我去刷牙。” 　　“姜聿！”季程跺脚。 　　姜聿弯腰，和季程拉近距离, 专注地看着她：“不喜欢？” 　　“有你这样的吗？”季程不满说, “别人求婚不是烛光晚餐单膝跪下，就是玫瑰告白群众围观，你倒好！” 　　季程说着想起来：“哦对, 你倒是准备了烛光晚餐，诶你说说，烛光晚餐是不是为这准备的？”季程竖着手指伸到姜聿面前。 　　她手指纤细修长，指头圆润，指甲上没有涂指甲油，是漂亮的肉粉色。姜聿点头，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轻轻咬了口。 　　季程像是浑身过了道电：“你……” 　　“嗯？” 　　“你该不是害羞了吧？”季程倾身，凑近了姜聿。 　　姜聿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在她耳侧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诱人。” 　　季程累坏了，才不想跟姜聿胡来，推了他一下说：“我可还没答应呢！” 　　“答应什么？” 　　“姜聿！”季程恼了。 　　姜聿轻笑一声，环着季程的腰，宽大的手掌握住季程戴着戒指的右手，手指抵着戒指问：“我不知道是不是。” 　　“什么意思？” 　　“那天开车经过，突然就想买了，却没有想好要怎么送给你。” 　　季程有点失望，虽然她并没有想过结婚的事，但被心爱的人求婚是每个女孩子都会高兴的事。结果事实证明，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那你为什么送给我？”季程将手放在面前，五指张开，仔细打量着钻戒。 　　“因为你很期待啊。”姜聿埋首在季程脖颈间，鼻息间尽是季程身上的香味。 　　季程否认：“我才没有期待。”她说着将戒指摘下来，放在姜聿手心，“我不要。” 　　“真不要？”姜聿问。 　　季程冷笑：“我又不缺戒指。” 　　“如果我单膝跪地呢？”姜聿低声问。 　　“我可不会接受你的求婚。”季程继续高贵冷艳。 　　姜聿松开季程，拉起她的手，单膝跪地。他面朝着月光，脸上的紧张毫无阻拦被季程看在眼中，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不确定，这是否是合适的时机。”姜聿这样开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未来，暗淡，充满荆棘，我不确定这样的我，是否能够给你未来。所以我胆怯，害怕，踌躇不决，像个懦夫。” 　　“不！”季程想触碰姜聿，却被他按住手。 　　姜聿挺直了肩背，目光专注地望着季程：“但我依然心存期待，怀着希望。我爱你，我想夜里和你一起入睡，早上跟你一起醒来，程程，你愿意嫁给我吗？” 　　季程亲眼见过一次求婚，当时被求婚的姑娘感动得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现在，当姜聿单膝跪在她面前，不用太多言语，就能让人落泪。 　　季程红着眼眶，伸直了右手，点头微笑：“我愿意。” 　　…… 　　“什么？姜聿向你求婚了？”林湘一脸震惊，“你、你就答应了？” 　　“嗯。”季程将戴着戒指的手展示给林湘看。 　　她以为林湘会为她高兴，却没想到林湘神情严肃：“你疯啦！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知道姜聿是个什么人吗？你确定他能对你好吗？” 　　季程面露疑惑：“你不是一直很支持我吗？” 　　“是，我是支持你，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姜聿的求婚啊！” 　　季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她皱着眉说：“其实只是求婚，婚期还要再谈的。你觉得姜聿不好吗？” 　　林湘喝了口咖啡，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道歉说：“抱歉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我的意思是，虽然你跟姜聿认识有七年，对，是七年。” 　　季程纠正：“七年半。” 　　“不管七年还是七年半，但你们实际相处还不到半年吧？”林湘问，见季程点头继续说，“而且重逢到现在也才一个月，你确定要这么快跟他结婚？” 　　季程认真思考后说：“也不会那么快结婚。”这件事她还没跟周君海说呢，未来半年内估计都不会结婚。 　　林湘知道了季程估算的时间，虽然松了口气，但依然觉得仓促。她犹豫了一下说：“也许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够中听，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得提醒你，我觉得你还是要再了解一下姜聿这几年的经历，毕竟七年时间，足够让好人变坏。” 　　“而且姜聿家里情况复杂，你爸又是周君海，重逢后他依然表现得那么爱你，当然可能是真心的，但也不排除为了利益作秀的可能，你说对不对？” 　　季程能够理解林湘的担忧，正如她之前跟冯维正交往，季程第一反应也是想知道冯维正是什么人，靠不靠谱，甚至插手干预过。 　　不过在这一点上季程相信姜聿，想了想说：“他没有要求过爸爸帮他。” 　　“现在肯定啊！”林湘说，“但是以后呢？等你们结婚，你都是姜聿的妻子了，你爸爸不帮他帮谁？” 　　“等我跟他结婚，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你知道内幕？”林湘惊讶问。 　　季程摇头，其实她是根据原著推论出来的结果。林湘却误会了，说：“姜聿告诉你的吧？” 　　季程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我觉得你先问问你爸爸，他知道的肯定比你多。”林湘说着想起来，“你爸知道这件事吗？” 　　季程不说话。 　　看她表情林湘就知道了，做了个“晕”的表情：“你没说？” 　　“我爸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但没说什么。”季程犹豫了一下说，“这件事发生得比较仓促嘛！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说。”还卖乖说，“你看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够意思吧？” 　　林湘冷笑，戳穿季程的谎言：“我看你就是怂，怕告诉你爸才跟我商量的吧？” 　　“太聪明了！”季程竖起大拇指吹彩虹屁，“我朋友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林湘：“呵呵。” 　　“你说我要告诉我爸这件事吗？”季程眼巴巴看着林湘。 　　“当然要说啊！”林湘瞪大眼睛，“这可是终身大事诶我的姐姐，你还想瞒着你爸妈？是怕你爸知道不发火是吧？” 　　林湘说着把季程拽起来：“我看你也别拖了，现在就告诉你爸。” 　　“我爸上班去了！” 　　“那今晚吧，今晚记得说。”看季程犹豫，林湘说，“你现在说了，要是姜聿人靠谱，没准你爸就点头了。要是不说，到时候恐怕就得姜聿去负荆请罪了。” 　　季程被说服了，下午给姜聿打电话的时候就想提一提这件事。只是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说话吞吞吐吐的，还是姜聿问：“明天有时间吗？” 　　“啊？” 　　“既然你答应我的求婚了，我想明天正式拜访一下叔叔阿姨。”正好第二天是周六，周君海在家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我正好想跟你说这件事呢。”季程淡定下来说，“明天吗？那我晚上跟爸妈说一声。” 　　“好。”姜聿又问周君海夫妻喜欢什么。 　　“我爸喜欢喝茶，我妈……”季程想了想说，“买丝巾首饰都行。” 　　姜聿应了一声，电话两头沉默下来。 　　季程咽了下口水打破沉默：“如果我爸不同意怎么办？” 　　“是啊，叔叔不答应怎么办？”姜聿语气惆怅。 　　季程顿时不忍心了，鼓励说：“我爸不会不同意的，上次你送我回家，我爸都没说什么呢！” 　　姜聿苦笑，季程哪里知道周君海跟他说了什么？但怕季程担心，顺着她的话说：“嗯，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在你们家跪到他同意好了。” 　　又跟季程说今天先不要提求婚的事，季程听后点头：“好。” 　　只是他们虽然商量好了，事情的发展却不如预料。周君海听季程说姜聿要来拜访，心思一转就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在周君海的逼问下，季程一路溃败，最终全部老实交代了。 　　等周君海听说季程已经答应姜聿求婚，脸顿时黑得跟关公有得一拼。他看一眼出头丧气坐在一边的女儿，语气冰冷说：“我明天没时间。” 　　“爸！”季程可怜巴巴看过来，“您生气了？” 　　“生气？我为什么生气？”周君海反问，语气凉凉的，“不过是你们年轻人私下说的话，我看也没必要当真。” 　　季程没想到还有这个操作，顿时懵了：“爸。” 　　周君海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当时胆子怎么那么大？” 　　“我那不是想着凡事都有您顶着吗？”季程不动声色拍了个马屁。 　　周君海揉揉眉心，季程当初刚回来的时候说是小心翼翼，不如说是不在乎，也是后来他才发现季程还查过外省大学。后来季程胆子渐渐大了，高考却不用他说，就报了京城本地的学校，虽然不肯进公司，但每周都会回家。 　　这些转变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季程为什么有恃无恐，无非是想着父母拗不过子女。(?′з(′ω`*)?棠 (灬? ε?灬)芯(??????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明天再说。”周君海说道，语气却软了下来。 　　但季程还不满足，抓住父亲衣袖说：“爸！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见他一面好吗？” 　　“见了之后能打就打能骂就骂？”周君海凉凉问。 　　季程伸出手比了个手势：“那您在看我还剩最后一丁点的面子上，对他客气点成吗？” 　　周君海“呵”了一声，摆手说：“滚吧滚吧！女大不中留！” 　　季程知道他这就是答应了，立刻弯腰鞠躬，笑眯眯说：“谢谢爸爸！” 　　…… 　　“什么？” 　　徐云猛地转身，皱眉看向躺在床上的周君海：“姜聿怎么突然来家里？”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姜聿来就来了，为什么还要特意跟他们说？ 　　周君海和她对视着，没有说话，徐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转身继续擦护肤品，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她将盒子盖上，才说：“我不同意，这事我不同意。” 　　“程程喜欢他。” 　　“她年纪这么小知道什么？”徐云将盒子放在化妆台上，瞪着周君海说，“当初我就不喜欢她跟姜聿来往，你说没事没事，现在好了？” 　　周君海皱着眉：“这是她的人生，我们只能给她意见，不能左右她的想法。” 　　“我是她妈妈！”徐云见周君海还要说，摆手说，“你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不管也不想听！我只知道我是她妈，我不答应她跟姜聿在一起！” 　　“沈粟的例子你不是没看到，当初多惹人羡慕的一对啊！结果呢？那个养子还不明不白待在姜家！” 　　“那是姜南天。” 　　“他们是父子啊！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同样的薄情寡性！”徐云走到床边坐下，回忆起七年前的事，“沈粟的葬礼你不是没去过，那个养子都哭得不成样子，可姜聿呢？他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流，就算不是沈粟养大的，那也是他亲妈啊！” 　　“你同意让程程和姜聿在一起，焉知他不是第二个姜南天？程程不是第二个沈粟？” 　　“当初姜南天娶沈粟，未必不是表现得忠厚老实，你现在给程程挑一个看起来可靠的丈夫，再过几十年，等你我都老去，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变？”周君海和沈粟想法不同，“至于姜聿，正因为有沈粟的死，他才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起初周君海也担忧，但后来他想，与其挑一个不知根底的老实人，不如选择一个聪明人。 　　有目标的人才有弱点，做事之前总会再三权衡，总好过蠢人发疯。 　　“更何况，程程喜欢他。” 　　现在的年轻人，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有个朋友的女儿，一年里要换七八个男朋友。这些年向季程表露好感的人也不少，但季程从未动过心。 　　如今姜聿一回来，她就恋爱了，甚至准备结婚。说白了就是认准了这个人，哪能轻易听从父母的意见？与其拆散他们，让季程郁郁寡欢终生，不如答应他们，大不了将婚期定久一点，说不定等他们感情耗尽，自己就散了。 　　若是没有耗尽，结婚了也成，他才刚到知天命的年级，还能再活二十年。等他死后，季程年纪也大了，说不定早就有了孩子，也没了恋爱脑。 　　到时候哪怕姜聿变了心，季程也能过下去。 　　徐云绷紧了脸，她何尝不知道季程喜欢姜聿，但喜欢能当饭吃吗？ 　　“程程已经答应了姜聿的求婚。” 　　“什么？”徐云骤然听到这个大消息，脸色立刻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 　　“她没跟我说过，这种大事她怎么能瞒着？” 　　“你这样的态度，她当然不敢告诉你。” 　　“可她告诉你了！”徐云知道季程和她不太亲近，因为过去的事，她从未说过，可是在终生大事上，她没想到季程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周君海。 　　但周君海神色淡淡的，那眼神仿佛再说：“你知道原因的。” 　　“你们总是这样！”徐云情绪激动起来，他们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永远亏欠了他们父女。 　　“阿云。” 　　周君海伸手去拉徐云，却被她猛地甩开手：“每一次，每一次有事，你们总是会跳过我！我是你的妻子，我是程程的妈妈！可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透明人！我不配知道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不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事！我只要守在家里做一个摆设就够了是不是？” 　　“阿云，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周君海声音冷了下来。 　　“我情绪激动？”徐云按着胸口，红着眼睛笑道，“到底是我情绪激动还是你们心虚？你们在背后做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周君海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哦，你知道什么？” 　　“玥玥落到这个地步是你们做的吧？我就不明白了，玥玥到底碍到你们什么，你们要这么害她？”徐云痛哭出声，“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她都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在背地里下狠手？” 　　又是周玥。 　　周君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其实你这么愤怒，并不是因为程程瞒着没有先告诉你她和姜聿的事，而是因为周玥吧？她又找你了？” 　　“是！玥玥找我了，那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她被你逼到了绝地，你满意了吗？” 　　“满不满意不在我，你要问她自己。”周君海眼神锋利，“如果不是她利用东林，我不会这么做。” 　　“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吗？”徐云反问，嘴角带着奇异的笑，“不是吧？早在东林回来之前，你就找方家人了对不对？如果不是方家对她态度大变，她怎么会去找东林？你又怎么有理由对付她？” 　　“你总是这样，做什么都要扯一面大旗，让自己看起来无辜，被动，对玥玥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 　　“其实你早就想跟我离婚了对不对？甚至当初你根本没想让我回来！可是你不能说，你一说怎么还能让人同情，觉得你是受害者？” 　　徐云眼神冰冷，字字珠心：“你为什么不反对姜聿？不过是因为他跟你一样，你们都是冷血无情利益之上的怪物！你们没有感情，没有……” 　　徐云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 　　吃早饭的时候，季程没有看到徐云，疑惑问：“妈呢？” 　　“在房间里。”周君海淡淡说道。 　　“舅妈不吃饭吗？”徐睿云问，“要不我上去叫一下？” 　　周君海神色依然冷淡，没有说话，徐睿云迟疑了一下，被季程推了一把后站起来：“那我上去了。” 　　徐睿云上去后，季程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周君海否认。 　　季程继续问：“是因为我？” 　　周君海嗤笑：“你今天倒是不紧张了。姜聿什么时候到？我下午有个会议，不能不去。” 　　一提到姜聿上门的事，季程立刻紧张起来，说：“我打电话问问。”说着就要离桌去打电话。 　　“回来。” 　　“爸？”季程一脸疑惑。 　　“先吃饭。”周君海沉着脸说道。 　　季程“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这时候徐云也下来了，她身上穿着一条长裙，头发披散着，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季程关心问：“妈，您身体不太舒服吗？” 　　“没有。”徐云坐下来，摇头淡淡说。 　　“哦，我看你一直没下来吃饭，还以为你身体不太舒服。”季程说着看了徐睿云一眼，他不动声色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饭，徐云又回了房间，但没有待多久，很快就下来了。她换了一身更正式些的衣服，头发盘起，画了个淡妆。 　　下楼后她问：“我这样可以吧？” 　　“太可以了！”季程笑着说，“今天是你们考验姜聿，该是他精心打扮才对。” 　　徐睿云笑嘻嘻问：“那是不是得让姜大哥来讨好我？” 　　季程“呵呵”一笑：“抱歉，你的意见不作数。” 　　徐睿云啧了一声说：“女生外向啊女生外向！” 　　季程又要打徐睿云，却发现徐云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落地窗外好像是在发愣。 　　季程往外看了眼，周君海站在门外，正和管家说着什么。季程松开拽住徐睿云衣领的手说：“妈你想跟爸爸说话就出去呗，我们就当没看见。” 　　徐睿云收到季程的眼神，立刻附和说：“没看见，没看见！” 　　但徐云却没有像季程料想的那样走出去，而是垂眸说：“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声音淡淡的，说是没什么事，实际上字字句句都透露出有问题。季程和徐睿云对视一眼，徐睿云借口上厕所离开，她张口想劝劝。 　　但门外传来汽车声，很快，一辆黑色轿开进周家院子。 　　徐云往外看了眼，微笑说：“是姜聿来了吧。” 　　季程脸颊一红，却故作嗔道：“来得这么晚！”说着就走了出去。 第78章 上门 　　姜聿今天穿得很正式。 　　嗯……当然他平时也总是西装革履, 但季程觉得他今天看起来格外帅气格外挺拔，走出去能秒杀一票人的那种。 　　季程看到就想走过去, 却被周君海的眼神杀按在原地。 　　姜聿冲季程露出个笑容，转身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礼物他买得很全, 送给周君海的茶壶和徐云的包，徐睿云拿到的是一套乐高，连管家都有礼物，是一套护腰。 　　除了礼物, 他还买了水果过来。 　　徐云客气道：“没必要买那么多东西。” 　　“应该的。”姜聿说道, 和徐睿云一起将礼物拿进去。 　　将礼物放好后，周君海才从外面进来，淡淡看了姜聿一眼说：“你跟我上来。” 　　“爸。”季程站起来, 一脸紧张第看着周君海。虽然昨天周君海态度松动了, 但谁知道他要把姜聿带到书房说什么？ 　　“你不许跟过来。”周君海看出了季程的心思, 斜了她一眼，往楼上走去。 　　姜聿摸了摸季程的头，跟着周君海上楼。 　　徐睿云见他们一走，就伸手想拆礼物，季程拍了下他的手：“给我老实点。” 　　“你也就凶我。”徐睿云摸摸手, 哼了哼说。 　　“你去后面看看, 让厨房上些点心来。”徐云对徐睿云说，他一听就知道这是想支开他，很有眼色地却后面了。 　　等徐睿云一走, 徐云说道：“姜聿向你求婚，你答应了？” 　　“嗯。” 　　“你想好了？你了解姜聿是什么人，确定他能一辈子对你好？” 　　面对徐云，季程没有那么紧张，不带犹豫说：“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确定他会对我好。当然，您可能会怀疑，觉得人都是会变的，但是他会变别人也会变，与其选择一个不爱的人不悲不喜地过一辈子，我还是愿意选择他。” 　　她这番话说得通透，显然主意已定。 　　徐云虽然不赞同，却知道改变不了她的主意，只说：“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我相信自己的选择。”季程又说。 　　徐云看着季程右手，昨天晚上她手上还没有戴戒指，今天早上就戴上了。徐云知道，这是她在向他们当父母的表明态度。 　　“就算订婚，结婚也不会太早。”徐云说道。 　　“嗯。”季程点头，“我知道的。” 　　管家端来点心茶点，季程往楼上看了看，试探问：“我要不要送点茶水上去？” 　　“你爸书房能泡茶。”徐云拆穿她的小心思。 　　“那肯定没点心。”季程拍拍手，拿起托盘放了两份点心上去，“我给送上去。” 　　徐云冷眼看着她，季程有点心虚，解释说：“我等下就下来。” 　　…… 　　周君海的书房隔音效果非常好，季程站在门口，用耳朵贴着木门也什么都没听出来。 　　她没办法，只好敲了敲木门三下，然后试探地推开木门。她以为周君海会锁门，但出乎意料的，门一推就推开了。 　　书房里，周君海坐在书桌后面，锋利的眼神穿透眼睛看过来。 　　“爸，我想您房间里肯定没点心，所以送点上来。”季程顶着周君海的眼神进去，将点心放下，然后和姜聿交换了个眼神问，“你们说了什么？” 　　但姜聿跟她一点默契都没有，转开目光看向了周君海。 　　季程气急，见书桌上没有茶水，立刻说：“我给你们泡茶把？”说着就走到沙发组，开始烧水。 　　烧水的时候，季程见周君海和姜聿都不说话，笑着说：“你们聊，不用在意我。” 　　周君海果然不再在意她，对姜聿说：“两个要求，一不许把程程牵扯进姜家的事，二订婚时间定在半年后。” 　　“可以。”姜聿说道。 　　然后两人又不说话了，季程等一会问：“你们聊完了？” 　　“你以为我要跟他聊什么？”周君海走到季程对面坐下，自问自答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开明，会刁难女婿的爸爸？” 　　“当然不是，爸爸最好了！”季程嘴巴特别甜，心里的想法和回答截然相反。 　　周君海冷笑一声，语气倒是软下来：“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好。” 　　周家情况特殊，兄妹间感情冷淡，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因此在季程的丈夫人选上，周君海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家世能力不能太差，有能力家世太差的是凤凰男，有家世没能力的是败家子。凤凰男心太大，败家子金山银山都不够。还有公公婆婆问题，季程软了怕她吃亏，强硬了又怕她闹到夫妻不和。 　　种种方面考量，姜聿综合分反倒不低。 　　自姜南天入狱后，江山集团几次危机都能稳住，姜聿看似毫无作为却地位悄然稳固，能力自然不会差。论家世姜家不比周家差，虽说有种种问题，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反而姜聿上没有母亲，父亲又入狱了，公婆问题几乎为零。 　　而将订婚日期定在半年后也有考核的意思，如果姜聿半年内无法解决姜家的烂摊子，订婚自然无期。如果结局了，季程也没有后顾之忧。 　　这些事周君海和姜聿心知肚明，季程却不清楚，只为父亲的态度高兴。 　　她泡好茶，先敬周君海一杯，然后又倒给姜聿说：“这是我爸珍藏很多年的茶，你尝尝。” 　　姜聿抿了一口，说：“好茶。” 　　小年轻坐在一起，没有多亲密的动作，暧昧却悄然散开。周君海看得心烦，说：“下去吧，看你妈怎么说。” 　　“我妈支持我啊。”季程换了种说话方式。 　　周君海闻言嗤笑一声：“那就好。” 　　季程示意姜聿先走，落在后面悄声问周君海：“你跟妈是不是吵架了？” 　　周君海没有否认，季程试探问：“是因为我？” 　　“不是。”周君海摇头，“这件事你不要管。” 　　季程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你们应该敞开谈一下。” 　　“那你呢？”周君海问。 　　“我？我没什么问题啊。”季程否认说。 　　周君海叹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想再坐一会。” 　　季程点点头走出去，但走到门口她又退回来，冲周君海比了个爱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周君海失笑：“我知道了。” 　　…… 　　姜聿将礼物分给大家，周君海本来神色淡淡，看到紫砂壶多问了两句，最后说：“你有心了。” 　　“应该的。”姜聿说道。 　　季程附和说：“对啊，他应该做的，以后有什么事您就使唤他。”没有拆穿姜聿临时买礼物的事。 　　周君海睨了季程一眼，对她的没心没肺十分心塞。 　　姜聿送来的这把紫砂壶虽然壶型质朴，但不论形还是款都是上佳，壶面有光泽，纹理清晰圆润，手感细腻但不打滑，显然是名家大作又被人精细把玩。 　　都说紫砂壶一壶难求，姜聿送的这壶价钱不一定高，但绝非轻易买到的，恐怕费了不少时间，所以他才说姜聿有心了。但看季程神色，恐怕是被蒙在鼓里，真以为这壶得来不费工夫。 　　而送徐云的包就简单直接许多，某高奢品牌经典款，价格高达几十万。虽然徐云不太喜欢姜聿，看到这包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不肯收：“这太昂贵了。” 　　季程也没想到姜聿会买这个包，不由看向姜聿。 　　姜聿神色平静，出手就是几十万也不见心疼，说：“在我心里，再昂贵也不及程程，叔叔阿姨愿意将程程交给我，我很高兴。” 　　“对啊妈，您就收着吧，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孝顺你们是应该的。” 　　周君海“呵呵”两声，提醒季程姜聿还不是半个儿。 　　徐云收下了礼物。 　　徐睿云对姜聿送的礼物也很满意，他一直想买这套乐高，只是价格太贵有点下不去手。徐睿云家境虽然不错，但徐家不比周家，他爸每个月给他生活费还是有限的。他花钱又没有数，有时候请人吃饭，买几双鞋就花完了。 　　还是他这段时间被舅舅踹去公司，周末没时间去鬼混日子才没那么拮据，打算着再存两个月钱把这套乐高买下来，没想到今天姜聿就送给他了。 　　徐睿云一时高兴，立刻叫了声“姐夫”。 　　一声姐夫叫得姜聿难得露出笑容，季程红了脸掐了他一把。 　　周君海和徐云各自卡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徐睿云立刻干笑，幸好周君海没多理会他，一家子说起别的问题。 　　徐睿云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顿觉劫后余生。 　　谁知道中午吃过饭，姜聿一走周君海就开始清算他：“你那套乐高，拿到我书房去。” 　　“舅舅！”徐睿云顿时苦了脸，“我还没拆开呢！” 　　周君海特别善解人意：“哦，那就拆开了拿我书房去。” 　　“舅舅！”徐睿云哭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我……的乐高吧！” 　　“想拿回去就好好工作，你什么时候绩效拿了A，什么时候来我这里拿。”周君海淡淡说道。 　　除了刚开始一段时间周君梅每天盯着，徐睿云每次周末准点上下班外。之后徐睿云迟到早退就没断过，绩效永远是零。他想周君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他上班情况，更何况那还不是他舅舅的公司。 　　谁知道周君海就有这么无聊，居然连他绩效都管。他公司老板也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跟朋友说，至于吗？ 　　徐睿云觉得不至于，但显然周君海觉得至于，所以借题发挥来了。 　　徐睿云哭得更大声了：“舅舅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会把这本文完结掉，但是最近上榜收藏太高，所以新文开坑时间不定。 　　嗯……如果新文到250会提前开，所以放个新文文案求收藏，点进专栏就可以找到新文啦！ 　　《穿回来后我成了白月光替身》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替身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对一个男人求之不得，为了留在他身边甚至甘愿当替身，却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众叛亲离的下场。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 　　和袁诺分手后，圈中好友皆拍手称快：只有皮囊的赝品哪比得上正牌白月光。季伯琛深以为然，却没有日后他会夜夜想着她入睡。 第79章 死别 　　得知周君海和徐云离婚的事, 季程心里既惊讶，又不觉得奇怪。 　　周君海和徐云是少年夫妻, 结婚后一直夫妻恩爱。而且周君海和徐云结婚时没有婚前协议，以周氏如今的资产，财产分割也是大问题。不论是从感情还是理智来看, 一般人都不会想到他们会离婚。 　　但季程身在其中，再清楚不过如今的周家不过是面上和气。破镜难重圆，裂痕一旦生成就难以修复，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周君海夫妻间的裂痕早在七年前就出现了, 只是他们最终选择了忘记。但那些事哪是那么容易被遗忘的？不论是周君海, 还是徐云，在相处的过程中都会想到过去的事。 　　季程答应姜聿求婚这件事只是引子，是压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徐云离开周家钱, 季程跟她谈了一次。 　　她们上一次交谈是七年前, 当时两人的情绪都不好, 季程剥开了自己的伤口，才让徐云选择了家庭。 　　但这一次，季程已经没有伤口可给徐云看，她也不想再劝徐云，只是问：“您想好了吗？” 　　“想好了。”徐云神色平静。 　　再深的伤经过七年时间都会痊愈, 当初她离开对周君海来说是抽筋剥髓, 现在却不过是剥开一道痂。 　　而对她来说同样如此，他们都累了，已经无力继续这段婚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出去走一走。”徐云说道, 这是她七年前的打算，但一直到现在才成行，“然后再看看要做什么。” 　　季程点头：“我和姜聿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这两天她跟姜聿谈过，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件事，“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在将重要决定告诉父母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更亲近的那个说出口。因为他们知道，更亲近的更容易理解他们。 　　所以季程选择了周君海，尽管周君海更严肃，但她依然更信任周君海。而且七年前徐云就不喜欢她和姜聿来往，所以她也有想让父亲劝劝徐云的意思。 　　“我知道。”徐云笑了一下，她这几天冷静下来，也明白了季程选择的缘由。 　　是她狭隘了，沉溺过去的人其实是她。 　　季程也露出微笑，她起身抱了抱徐云说：“希望您一路顺利，记得给我电话。” 　　“好。” 　　“我送您离开。”季程帮着徐云拿行李箱。 　　徐云在这一栋宅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但带走的东西却寥寥无几，不过一个行李箱而已。她还有很多衣服首饰留存，但徐云只说让管家去处理，或是卖掉或是送人，她不再需要了。 　　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再关上。 　　季程冲徐云招招手：“再见。” 　　徐云点头，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对季程挥挥手。 　　轿车发动，很快开出周家，消失在季程眼前。她转身看去，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 　　季程转身上楼，走到阳台说：“想去追就去。” 　　周君海转身，手指间挟了一根烟，绕烧到一半。听了季程的话，他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爸。”季程从周君海手里拿过烟。 　　他前两年检查身体，医生说他肺部有阴影，之后周君海就戒了烟。他意志力强，戒烟也雷厉风行，说不抽就不抽，这还是两年来季程第一次看到他抽烟。 　　“对身体不好。” 　　周君海说：“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太冷血无情。” 　　他曾经问过季程类似的问题，那是七年前，季程记得很清楚。这些年周君海没有再说过，季程也只当是忘了，乍然听到他又提起，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愤怒：“妈说的？” 　　“没什么。”周君海摆手，转身看着外面，身影寂寥。 　　“爸，我觉得人心是很小很窄的，”季程站在周君海身边说，“我们每个人，心里能装下的人或事都很少，所以当有人或者是，和我们所在乎的想排斥时，我们就只能把它舍弃掉。” 　　“您的爱都给了家人，谁要是敢说您冷血无情，您让他跟我来掰扯。”季程说着抱住周君海的胳膊，笑着问，“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姜聿吗？” 　　“为什么？” 　　“因为他跟您特别像，有人不理解他，就说他冷漠，冷血，但我知道他的心有多柔软。”季程微笑着说，“所以有人说他不好，我都不信。” 　　她直视着周君海，满脸自信：“我知道他会对我好的。” 　　周君海轻笑一声：“嗯，你是对的。” 　　…… 　　因为父母离婚，周东林回来了一趟。 　　他的态度很平静，或者说应该是早有预料。 　　倒是徐睿云很不理解：“为什么啊？前段时间舅舅舅妈还好好的，没听他们吵过架啊！姐你知不知道原因？” 　　“没吵过架就是原因。”季程说。 　　“这怎么能算原因？”徐睿云不敢苟同，“照你这么说，那些吵吵闹闹的感情就应该稳固了？” 　　季程瞥了徐睿云一眼说：“你还小所以不懂，有的夫妻一辈子不吵架是因为感情浓，甜甜腻腻互相谅解，有的夫妻不吵架是因为他们的婚姻静如止水。” 　　徐睿云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舅舅舅妈的婚姻状态是静如止水？” 　　“嗯。” 　　季程亲眼见证了周君海和徐云的感情变迁。 　　她刚回周家的时候，周君海和徐云也不吵架，但他们每一个对视微笑都是默契。但裂痕产生过后，他们很长时间没有沟通，虽然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好了，但当初的默契已经消散。 　　他们的感情也从前一种，变成了后一种。 　　只是在婚姻不仅仅包含爱情，还有责任，所以他们从没有提过离婚的事。直到最近，波澜又起，裂痕更深，最终两人决定了分手。 　　想明白这些，说实话，虽然季程对姜聿有信心也不由变得有点悲观，开始庆幸周君海定下的时间点。 　　让她现在就跟姜聿订婚，她有点害怕了。 　　…… 　　林湘得知季程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嘲笑说：“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当时你怎么就那么能呢？” 　　季程瞪着林湘：“你都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安慰？行吧。”林湘捏着嗓子咳嗽两声，“我觉得你这纯粹是吃多了撑的所以瞎想。你爸妈会走到这一步，根源其实在你跟周玥被抱错这件事上。” 　　“你了解过当初被抱错孩子的那些人家怎么样了吗？” 　　“我了解这个干什么？”季程没好气说。 　　“因为你家和周玥这件事，最近有人特意做了个报道。”林湘说着在搜索网页输入关键字，点开报道给季程看，“当初的受害者，有一半以上夫妻因为感情破裂离婚，其中原因有自然感情破裂，有发现孩子不是亲生，认为妻子出轨破裂，还有当初那件事曝光后，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感情破裂。” 　　“其中因为对待孩子问题感情破裂的家庭占比，嗯，加上你家和周家的话，应该是60%以上。” 　　季程看着报道，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作为受害者，季程一直不想，甚至有点逃避了解这件事。因此她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和周家一样的家庭。 　　“中国式家庭是孩子至上的，就算是正常家庭，都可能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引起夫妻双方的争吵。更别说你们这样抱错孩子的家庭，有的人重血缘，有的人重相处，也有的人想一碗水端平，”林湘摊手，“你身在局中，最清楚这一碗水能不能端平。” 　　季程摇头：“不能。” 　　“是啊，一碗水端不平，孩子之间就会有矛盾，进而引起夫妻矛盾。” 　　林湘说完之后总结：“所以我觉得，你父母离婚的事，不能随便拿婚姻案例往里面套。如果你是因为父母离婚，所以担心感情会变质，婚姻无法长久，我觉得大可不必。” 　　“当然我觉得你跟姜聿这件事再认真考虑考虑也挺好，毕竟现在离婚率越来越高，因为别的原因离婚的也不在少数。” 　　季程白了林湘一眼：“说了等于白说。” 　　“嘿嘿。”林湘笑了一声，看她脸色不太对，问，“又怎么了？” 　　“其实我……”季程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没有抱错，你说我爸妈是不是不会离婚？” 　　“那我没办法保证，毕竟如果这种事，都只是我们脑海里美好的幻想。”林湘思考了一下说，“你看过一个新闻吗？国外有个老头，结婚五六十年了，突然想要离婚，在过去几十年里，他和妻子一直夫妻恩爱。” 　　“所以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件事，也不排除你父母不会像新闻中的夫妻一样，毫无征兆地离婚。只是现在我们能知道理由，像新闻那样的话却不知道。” 　　林湘看出季程的心思，又说：“我觉得你没必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那是他们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你爸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他们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我知道。”季程点头。 　　…… 　　周君海和徐云算是和平离婚，财产分割也十分顺利。 　　徐云没有要周氏的股份，只分了不动产和现金，同时她将分得的不动产赠予周东林和季程一人一套，另外季程还得到了股票以及一笔不少的现金。 　　做完这些之后，徐云低调出国。 　　季程送完徐云从机场回来，在家里瘫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姜聿过来。她抱着姜聿说：“有一段时间，我挺恨她的……但是她走了我又有点难过，现在想想其实她也不容易。” 　　“她只是出国，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姜聿轻拍着季程的背说道。 　　“是啊。”季程闭上眼睛，“但是家里现在特别安静，爸爸又开始抽烟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好是坏。” 　　“过去几年里，我经常会梦到我妈。” 　　季程抬头看向姜聿，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表情，：“我经常梦到她怨我，说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变成那样，更不会带着污点死去。” 　　“这跟你又没有关系。”季程立刻说。 　　“不，她是因为我死的。”姜聿睁开眼，轻轻扯了扯唇角。 　　那是个笑容，但又不是笑容，季程心里有点害怕，忍不住抱紧了姜聿。她的耳朵贴着姜聿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他的声音又从另一只耳朵钻进来。 　　“我妈妈……是个很可怜的女人。” 　　其实这个故事有些老套，用一句话可以总结为白富美爱上穷小子，不顾一切嫁给了他。 　　但穷小子并不够老实，他在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在和白富美结婚后，他依然没有和女朋友分手。女朋友知道穷小子已经结婚，却自觉是先来的，不肯放弃这段感情，为此和家里断绝关系。 　　和白富美结婚后的穷小子不再贫穷，他有了钱，在外安置了另一个小家庭，而这一切，白富美并不知道。 　　再后来白富美和女朋友接连怀孕了，穷小子奔波于两个家庭之间，享着齐人之福，但他不知道女朋友已经不再满足于情人的关系，她想夺回她的婚姻。 　　因此在白富美临近生产住院的时候，女朋友也住进了同一家医院，并和你白富美在同一天生产。生产前女朋友想着孩子出生后，她一定要去找白富美摊牌，但她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女朋友的母亲接到医院电话，并不愿意认这个女儿，但当她得知女儿已经死去，只剩下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小婴儿，她犹豫了。她为女儿办了葬礼，将孩子带回家里，将其抚养长大。 　　而白富美生下的孩子身体不好，也于半个月后出院。 　　到此为止，谁也不知道那个护士做下的恶事。 　　其实孩子十岁的时候，曾经出过一次事故，当时查出孩子是B型血，她的丈夫是A型血，她却是O型血。白富美曾经怀疑过，但那个孩子和她的丈夫年少时候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最终在鉴定过丈夫和孩子的DNA后，白富美彻底打消了怀疑。 　　一直到七年后，当初的事故被曝光，白富美又查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和孩子的DNA不合，进而发现真相。 　　姜聿的声音很平静，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她找到我家里的那天，我们发生了冲突。” 　　沈粟恨毒了姜翰生母，所以当她看到姜聿的外婆就骂了起来，姜聿刚得知身世，对沈粟并不亲近，见此为了维护外婆，和沈粟发生冲突，因此后来姜聿回到姜家，母子关系依然不好。 　　“她不愿意让我照顾外婆，姜南天心里有愧，什么话都不敢说。但我没有办法，外婆她什么都不记得，如果我放弃她她会死的。” 　　到了这时候，季程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姜聿明明回到了姜家，却忙于打工，生活窘迫。 　　她握住姜聿的手。 　　姜聿笑了一声说：“那时候我很恨她，我觉得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她手中的提线木偶，我必须按照她的意志来，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愿望都是彻底摆脱她。” 　　“姜聿……” 　　“所以后来她要我接受姜南天赠予的股份，我答应了。” 　　姜聿眉头紧皱，睁开了眼睛。 　　他黑沉沉的眼神中，是压抑到极点的痛苦，他握紧了季程的手：“但这成为了她的催命符。是我害死了她……” 　　季程跪坐在沙发上，将姜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不是的，不是你害死了她。如果要怪也要怪她自己，怪姜南天，怪当初那个护士。” 　　“不……”姜聿声音哽咽，“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季程捧着姜聿的脸，吻掉他脸上的眼泪：“这不怪你啊！你那时候只是个孩子，你有什么错呢？错的是他们，是那些大人！” 　　她不断地吻着姜聿，轻声细语安慰他，但后来情况变得激烈，他们交缠在一起。 　　一直到天色将明。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聿已经不在了。 　　茶几上放着一张便签，是姜聿写的，说厨房砂锅里有粥，让她起来记得吃。 　　季程走进厨房，打开砂锅，因为她起来得太晚，粥已经凝固了，有点冷。季程打开天然气灶，将粥重新热好，盛起一碗粥坐在餐桌前给姜聿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但姜聿一直没有回复，季程无奈，只好告诉他看到给她回消息。 　　喝完粥，季程没有立刻起身去洗碗，而是在餐桌前坐了很久。 　　她想起了姜聿昨晚没有说完的话，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完整个故事后，她仍觉得齿寒。 　　当初沈粟和一个男人死在一起，姜南天不但没有怨恨，还为沈粟举行了盛大的葬礼。连沈粟生前未做完的事都没有放弃，当初裕华高中图书馆剪彩他就亲自去了，更是亲自写了一篇《与妻书》，引起无数网友萧然泪下。 　　如此深情，让人羡慕，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人说嫁人当嫁姜南天。 　　到现在，季程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姜聿会匆匆出国，又为什么直到外婆去世才回来。 　　季程在家里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响起才回过神来。 　　是程心岚的电话。 　　她这几天事情忙，没有去疗养院看程心岚。 　　想到这里，季程扯起笑容想接通电话，她不想让程心岚知道她不开心，不然她就算嘴上不问，过后肯定要担心。 　　但电话刚接通就挂断了，并且没有再打过来。 　　季程等了一会，自己拨通程心岚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她以为程心岚是有事，一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下楼时季程又拨通程心岚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到了这时候季程才察觉到不对，她从电话薄里找出护士台的电话打过去，说明了情况后询问：“请问能帮我去看一下，让我妈给我回个电话吗？” 　　“好的，我现在马上过去。” 　　季程挂断电话坐进车里，将车开出停车场。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有点刺眼，一出去季程眯起了眼睛，找出放在车里的墨镜戴上。刚戴上墨镜，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程心岚打过来的。 　　季程松了口气，扬起笑脸问：“妈，你怎么……” 　　“周小姐，程女士出事了！” 　　电话那头响起的是护士的声音，季程脸色一变：“我马上过来。” 　　路上季程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闯了两个红路灯，超速提醒不断响起。但季程没有在意，她的脑子太乱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仿佛随时都能弹出胸口。 　　轿车驶入疗养院，刺耳的停车声响起，季程直奔护士台，问：“306号病房程女士在哪里？” 　　“程女士？”护士台查了一下，欲言又止看了季程一眼，“在二号手术室。” 　　季程一路狂奔过去，二号手术室亮着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她瘫软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护士从里面出来，季程连忙走过去。因为动作太急促，季程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她跌跌撞撞冲到护士面前问：“手术怎么样？” 　　“病人大出血，情况不乐观。”护士不耐烦说，“你别拦着我！”说完匆匆忙忙走了，留下季程跌落在地。 　　很快，有两个人从楼道那头过来，匆匆走进手术室。 　　季程望着手术室的灯，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程心岚这两年身体很不好，因为在床上躺得太久，引起各种并发症，后来更是患上肾衰竭，曾经一度接近死亡。要不是现在有了钱，医疗技术也发展了，程心岚早就要熬不下去。 　　就算是这样，程心岚的医生也告诉过季程，程心岚随时可能病发，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季程心里清楚，但她总希望距离那一天到来久一点，再久一点。 　　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季程根本就不敢告诉程心岚，连护士那里也特意交代过。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天还是来了，来得这么突然，这么仓促。 　　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神色疲惫而无奈，季程看到后心往下一沉。 　　看到灯灭的时候季程立刻站了起来，现在却不敢上前一步，不敢问医生手术怎么样。 　　但她不问，医生却已经说出结果：“周小姐，请节哀。” 　　说完他弯腰鞠了一躬，从季程身边走过。 　　医护人员一个个从季程身边走过，然后是铺着白布的程心岚的尸体被推出来。 　　当看到被推出的病床上被白布盖住的身体时，季程情绪彻底失控，扑倒在病床前，失声痛哭。 第80章 葬礼 　　程心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她父母早就去世了, 兄弟姐妹自从她瘫在病床后渐渐也没了来往。虽然季程一个个去了电话，但那些长辈口上说着同情却一个人没说要来, 季程也没有强求，只是挨个通知到位。 　　因此下葬那天只有周家人、姜聿和林湘在。 　　墓地是双人的，当时是为了给季父迁坟买下的, 程心岚特意让季程买的双人墓，旁边空着留给她。 　　当时季程有点不高兴，那时候程心岚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差，几次被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季程觉得程心岚这么说寓意不好。程心岚当时只是笑, 说人固有一死，她已经看开了，只希望百年后能和丈夫葬在一起。 　　因此季程虽然不开心, 但还是听从了程心岚的意见。 　　其实季程知道, 死亡对程心岚来说是解脱, 她在床上躺了太久，连翻身都需要护工的帮忙。这几年更是被病痛折磨着，有时候痛苦到恨不得就这么死去。 　　只是季程太固执，所以强留着她。 　　季程已经哭干了眼泪，眼睛一直是红肿的, 但眼看着程心岚的墓被合上, 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周君海他们都已经离开了，陪在季程身边的只有姜聿。他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季程, 等她哭够了，昏睡过去才将她抱起走下墓园。 　　林湘和徐睿云他们都离开了，只有周君海还坐在车里等待着。 　　看到姜聿他们下来，周君海问：“睡着了？” 　　“嗯。”姜聿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将季程放进去坐好，“她太累了。” 　　周君海坐在他们对面，看着姜聿揽住季程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叹了口气说：“你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江山集团股票刚稳定下来，这几天又开始暴跌，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在这种情况下，姜聿还得分神照顾季程，就算周君海对姜聿并不是那么满意，也不得不承认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像姜聿一样对季程好。 　　“还好。”姜聿说道，空出的左手握住季程的手，轻轻地揉捏着。 　　周君海点头，说道：“剩下的事我来办。” 　　姜聿嗤笑：“我还能相信您吗？” 　　周君海哑然，目光落在季程脸上，她这几天不吃不睡，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嘴唇都是苍白的，唯有眼睛红肿得厉害。 　　之前放过周玥，是想着她已经一无所有，周东林远在国外，徐云也出国了。再加上这是离婚前徐云的唯一请求，所以他没有继续对付周玥。 　　只是他太大意，忘记了一个人，也没有想到周玥会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周玥气死程心岚，季程的这根软肋已经没有了，至于徐云和周东林了解情况之后，也不想再护着周玥。如今他再对付周玥已经没有顾忌，因此点头说：“可以。” 　　姜聿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她睡得很不安稳，眼泪又流了出来。 　　姜聿为她擦掉眼泪，声音低沉：“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太残忍了，她承受不住。 　　“好。”周君海说道，他也不希望让季程知道这件事，所以医院那边都已经处理好了。 　　…… 　　因为程心岚的死，季程消沉了将近两个月，直到华胜影视新剧开机，她才打起精神来，回到公司上班。 　　虽然徐薇能力强，但没有季程坐镇，还是堆积了不少工作。 　　而且还有新店选址、新系列上线等工作，接下来半个多月季程忙得昏天黑地，一直到八月中才缓过来。 　　正好林湘忙完工作，约了她一起吃饭。 　　“你不知道，我前几天真是要被折磨疯了！”林湘一看到季程就和她吐槽，“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搞的艺人，真不知道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竟然让他红了！” 　　林湘说的是她们杂志九月刊的封面人物，一个最近正当红的小鲜肉。 　　该鲜肉红了不到三个月，但备受时尚圈青睐，不但拿下了高奢品牌代言，还被品牌推封上杂志封面。 　　要知道林湘杂志社出版的可是一线女刊，卡人是出了名的厉害，不是一线生花根本上不了。至于刚红的小鲜肉？能上正刊别册就谢天谢地，更有甚者只有电子刊能上的。电子刊纯粹是为了割韭菜，也没什么逼格，上个大流量杂志也乐意。 　　红不到三个月就上一线刊金九封面，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要知道正刊封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金九银十开闭年，其中金九最重要，封面人物通常会选择超模而非艺人。 　　该鲜肉首登封面就是金九，林湘忍不住阴暗猜测：“我觉得他被潜了，要不就是我们大BOSS私生子。” 　　“就不准人家是真红？”季程笑道，“再说不是品牌推封吗？” 　　林湘摆手：“品牌推封也没这样的，再说了，时尚杂志要是看谁红谁上封，那还有什么逼格，干脆办成电子刊得了！就是当初方寒生……” 　　提到方寒生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周玥，林湘声音低了下来，含糊说：“也没这么受捧。” 　　季程的确想到了周玥，她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 　　当时程心岚去世，她曾联系过周玥，但一直没有联系上。直到程心岚下葬后，她才知道周玥当时在国外度假。她再次联系周玥，她得知程心岚死讯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很冷漠地挂了电话。 　　从那之后季程再没有联系过周玥，而她也再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娱乐圈是很残忍的，你红的时候，吃顿饭都可能上热搜。不红的时候，除非撞到记者面前，否则哪怕是死了也没人在乎。 　　季程已经不在乎周玥是生是死，因此她只是失神片刻就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碰上他。” 　　“祝他早点糊透！”林湘许了个愿，过会又有点迟疑，“是不是太恶毒了？算了还是希望他不要再上我们杂志封面了吧！” 　　林湘许愿完了，心情好了点，问季程：“你最近还在忙吗？” 　　“刚闲下来。”季程说。 　　“姜聿呢？他怎么样？”这话林湘问得有些迟疑。 　　两个月前，江山集团股价再次暴跌，而姜南天身在牢狱，无法自己出面，所以委托姜聿处理江山集团的事务。结果姜聿还是太年轻，最终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落败，姜南天父子失去了对江山集团的控制权。 　　林湘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姜聿，因此很担心他现在的情况。 　　“他……”季程犹豫了一下说，“挺好的。” 　　“你确定？”林湘不敢置信望着季程，很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太忙，所以忽视了姜聿的情绪。 　　“真的。”在林湘怀疑的目光中，季程满头黑线问，“你之前不是让我考虑清楚跟他的关系吗？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他？” 　　“我还不是为了你！”林湘瞪眼，语重心长说，“你……前段时间你状态不好，他为你忙前忙后的，我觉得你估计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对你的人了，要好好珍惜啊。” 　　季程抿唇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说他挺好的也没有骗你。”说到这里季程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么说。” 　　“有故事？”林湘好奇问。 　　季程点点头：“但我现在不能说。” 　　“好吧。”林湘叹气，突然想起来说，“对了，前几天我碰上姜翰了，他说你把他拉黑了。” 　　“嗯。”季程点头承认了。 　　“怎么突然把他拉黑？” 　　其实不是季程把姜翰拉黑的，她根本没有存姜翰的电话。是有一次她和姜聿在一起的时候，姜翰打电话过来被姜聿接到了，他当时就黑了脸，把他电话拉黑了。 　　因为姜聿和姜翰的特殊关系，而且她跟姜翰本来就不熟，所以没有说什么。 　　那天晚上姜聿说起过去的事，季程得知后更觉得姜聿干得好，因此这会也不心虚说：“我跟他没什么好来往的。” 　　林湘想到姜聿姜翰好歹是名义上的兄弟，深有同感地点头：“幸好我没把你微信号给他，不过他最近好像过得不太好，这次我看到他……挺落魄的。” 　　“不至于吧？”季程说。 　　江山集团虽然易主了，但姜家钱还是有的，而且姜翰自己经营了一个画廊，怎么都不至于变得落魄。 　　林湘摇摇头说：“不清楚。” 　　季程也没有再问，姜翰好或者不好跟她也没有关系。 　　吃过饭，姜聿打电话问季程吃完饭没有，他说要过来接她，现在已经到了。挂了电话后，季程就看到林湘冲他挤眉弄眼：“这人闲下来了真是不一样，吃顿饭都要来接哦！” 　　季程白了林湘一眼：“嫉妒啊？” 　　“我嫉妒死了！”林湘笑嘻嘻说。 　　“我看你是想谈恋爱了吧。” 　　林湘摆摆手说：“被折磨过后，我现在恐男。” 　　“这么厉害？”季程惊诧，“那我现在就走了？免得你看到姜聿。” 　　林湘戳了季程一下：“有主的男人在我眼里不叫男人。” 　　季程“呵呵”两声：“我看你不是被折磨的，是春心荡漾了。” 　　林湘挠着季程的腰，等姜聿过来就看到季程笑个不停，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脸色瞬间沉下来。林湘察觉到姜聿的视线，连忙松开手，低声对季程说：“我现在一看姜聿就发憷，好像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 　　季程翻了个白眼说：“活该！” 　　姜聿走到季程面前，圈住她的腰，对林湘说：“你开车过来了？” 　　潜意思是让她麻利滚蛋，别当电灯泡。 　　林湘：“……” 第81章 岁岁平安 　　姜南天失去了对江山集团的控制权, 但这场戏远没有落幕。 　　他是因为行贿被逮捕，为了少判甚至不判刑, 特意请了国内最厉害的律师为他辩护，极有可能被无罪释放。但在距离他初审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大量证据被提交给警方, 同时姜聿向警方举报姜南天□□。 　　消息一出，顿时引起网上热议。 　　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姜南天会做出谋杀妻子的事，他们一直是商圈模范夫妻，沈粟死后姜南天的所作所为也被网友看在眼里。更何况沈粟车祸身亡之后, 警方就曾调查过死因, 最终得出结论是撞上他们的货车超载，被认定为是意外事故。 　　当时警方还对司机发起诉讼，因为肇事司机认罪态度良好, 最终被从轻判为无期徒刑。七年过去, 司机在牢内改造良好, 屡次减刑，还有不到八年就能出狱。 　　这些信息网上都能查到，因此网友都不相信姜南天会做出这种事，认为姜聿是疯了才会对亲生父亲提起诉讼。更有甚者猜测姜聿是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得了好处才这么做, 把他说成一个无情无义之徒。 　　也有少部分人认为姜聿是姜南天的亲生儿子, 如果不是姜南天真的杀了沈粟，他肯定不会指控父亲杀人！不然他诬陷父亲杀人，让自己陷入全民唾弃的地步是图什么呢？ 　　在网友议论不停的时候, 警方已经顺着姜聿提供的线索查到了姜南天和货车司机的联系。 　　沈粟车祸前，货车司机家人银行账户中多出了一笔钱，对此他们的解释是朋友还的欠款。而转账账户主人的确是货车司机的一个朋友，两人经常有货物往来。 　　但因为有姜聿提供的资料，警方顺藤摸瓜查下去，发现那笔钱转过好几次手，而最初打出那笔钱的账户是姜南天的一个助理。 　　除了金钱往来，在货车司机入狱后，他的儿子被选中了学校的留学生交换活动，同时每年能拿到一笔不低的奖学金，而奖学金的提供者正是江山集团赞助的基金会。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姜聿正在吃饭。 　　饭是季程做的，她学做饭这件事得追溯到七年前，当时她刚穿过来，和程心岚相依为命。每天早上出门前，她的做好一天的饭，放在床边。每天下午一放学，她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做饭，等吃过饭后才会出门去打工。 　　季程刚穿过来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做饭还做糊过，为此程心岚还奇怪过她怎么了。后来她就学乖了，只是炒一点简单的青菜，偶尔做肉也都是用焖的。 　　那段时间并不长，在季程还没有学会做饭的时候，她们就被周家接了回来。 　　因为那段经历，季程其实很不喜欢做饭，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天分。虽然程心岚总是很给面子，但季程知道自己炒的菜不好吃。 　　所以之后七年里，季程都没有想过要学做饭，直到最近她迷上了看视频。 　　刚开始只是无意中看到一个做饭博主，觉得她做饭的姿态看起来很恣意，渐渐的季程就入迷了，不光看这一个博主，还看别人的。看得多了，季程也渐渐有了自己动手的想法，为此她还特意请教了家里的厨师。 　　昨天她第一次做出一桌菜，周君海和徐睿云吃过都说好，季程才有信心做给姜聿吃。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姜聿：“怎么样？好吃吗？” 　　“这个排骨，嫩而劲道，回味有甘甜，”姜聿点头说，“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季程笑眯眯说，又给姜聿挟了一块排骨，然后给他舀了一碗汤。 　　汤是鲫鱼豆腐汤，汤色煮得奶白，为了让汤尝起来更甜一点，季程还放了几块萝卜进去。 　　姜聿吃完排骨又喝完一口汤，对季程的厨艺赞不绝口，笑着说道：“今天怎么亲自做饭？” 　　季程平时是不做饭的，之前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厨房里就干干净净，除了偶尔煮面，基本不开火。这也是季程为什么愿意住在家里的原因，虽然有人管着，但也吃喝不愁。 　　最近季程迷上做饭视频姜聿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她开始动手学了。虽然他们在周家过了明路，姜聿有时候送季程回去也会在周家多坐一会，但季程学做饭时候特意避着他，因此他还不清楚。 　　所以今天当他推开门，看到厨房里季程忙碌的身影时愣了一下。 　　“看你太辛苦了，给你补补嘛。”季程笑嘻嘻说。 　　“说实话。” 　　季程鼓鼓嘴说：“我昨天特意请教孙叔叔学了两个菜，爸爸和睿云都说好吃，我就想说做给你尝尝嘛！你不喜欢吗？” 　　“喜欢，很好吃。”姜聿说着握住季程的手，“不过太辛苦了。” 　　季程做晚饭之后用洗手液洗了手，但没有擦护手霜，所以手摸起来有点干。季程之前没觉得什么，现在被姜聿握在手里，连忙收起手背在身后：“我等下就去擦护手霜。”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聿哭笑不得，拉过季程的手亲了口，“我是……” 　　“是什么？”季程眨巴眨巴眼睛问。 　　姜聿将季程拉过去，压低声音说：“是心疼你。” 　　“什么我没有听见？”季程睁着眼睛说瞎话，被姜聿咬了下耳垂，连忙捂住耳朵瞪了眼姜聿，“就这一回，下次你求我做我还不做呢！” 　　说着敲了敲桌子：“赶紧吃，吃饭要写一篇不低于八百字的吃后感，别以为一句话就能打发我！” 　　姜聿磨牙：“呵。” 　　他刚“呵”完，手机响了，是警方的电话。 　　在讲电话的时候，姜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等挂了电话许久没有动。 　　季程犹豫了一下，站起来收拾餐桌，姜聿连忙按住她端盘子的手说：“我还没有吃完。” 　　“饭菜都冷了。”季程怕姜聿吃坏肚子。 　　“没事，现在天气热，饭菜冷点也能吃。”姜聿迅速吃完了一块排骨说，“冷了也很好吃，我会吃完的。” 　　见季程抿着唇坐在那里，姜聿笑了一下说：“不是说让我写八百字的吃后感？” 　　季程忍不住笑起来：“跟你开玩笑呢。”她才没有那么□□。 　　“哦，我以为你说真的，腹稿都打好了。”姜聿煞有介事说。 　　“那你快念念，我听听有没有八百字。” 　　姜聿沉吟片刻说：“八月二十一日，晴，今早程程给我电话……” 　　姜聿从早上季程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开始，一直说到他进季程家里，看到她做饭时的感受，再说到自己帮了什么忙，几点钟上桌吃饭。季程听得哈哈大笑：“你耍赖，让你写吃后感没让你写日记好吗？” 　　姜聿被打断，问：“多少字了？” 　　“多少字也没用，偏题了，”季程哼笑说，“打回去重写。” 　　“唔，”姜聿沉吟，喝完一碗汤说，“真好喝。”忽略了季程对他作文的批语。 　　吃过饭，姜聿主动去洗碗。 　　季程跟着进了浴室，站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说：“这样真好。” 　　“你是在邀请我跟你同居吗？”姜聿反问。 　　季程掐了把他的腰：“想得美！” 　　姜聿手一滑，手里的碗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季程伸出头问：“怎么了怎么了？” 　　姜聿将手里的碗递给季程说：“磕破了。” 　　“那还好。”季程刚松口气，就看到躺在水池里的盘子碎了一个，“摔碎了？”说着将手伸进去。 　　姜聿拍开季程的手：“我来。”他将盘子取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将其他碗碟都拿出，将堵住下水道的东西提出来，里面的脏东西同样倒进垃圾桶。 　　直到清理干净，没有碎玻璃后姜聿才说：“好了。” 　　“这是一套的呢。”季程有点可惜，盘子虽然不贵，但一套摔了一个总是不好。 　　“重新买一套？” 　　“下次吧，还不一定用得上呢。”季程嘀咕说，她又不常在这里住，今天要不是为了给姜聿一个惊喜，她都不会来这里做饭。 　　“好。”姜聿应了一声，感觉季程抱住他腰的手紧了紧，在他背后蹭了下，忍不住拍了下她的手背说，“老实点。” 　　“我又没干嘛！”季程十分无辜。 　　“行吧，反正盘子碎了一个，其他的一起碎掉也没关系。” 　　“碎碎平安嘛！”季程笑嘻嘻的，倒是老实了许多。 　　姜聿洗完碗，然后将流理台擦干净，还有燃气灶旁边的油脂全部擦掉。等做完这些，姜聿又让季程松开手，自己去阳台拿了个拖把进来，将地拖了一遍，把垃圾桶里的袋子系好准备离开时带走。 　　季程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姜聿做完这些事，啧啧说：“居家好男人。” 　　“谢谢夸奖.。”姜聿低头亲了季程一口，双手将她圈在怀里说，“现在该我了。” 　　“我晚上还得回家呢！我爸不许我在外面过夜。”季程双手按在姜聿胸口，提醒说。 　　姜聿看了眼客厅墙壁上的时钟，说：“三个小时，够了。” 　　…… 　　季程起来的时候，姜聿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阳台抽烟。 　　“姜聿。”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掐灭了烟问：“起来了？” 　　“嗯。”季程靠在门口看着他，“不想说说吗？” 　　姜聿唇角的笑容渐渐消散，沉默了片刻说：“是江队长，他们查到了姜南天和李华的转账记录，并且江山集团赞助的基金会一直在资助李华的儿子上学。” 　　“谷米慈善基金？” 　　姜聿点头。 　　季程沉默，谷米慈善基金最开始是沈粟创建的，名字也取自沈粟的“粟”字，刚开始是针对性救助贫困失学儿童，后来范围渐渐扩大，和大学合作奖学金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分支。 　　可以说，谷米慈善基金能发展得那么快，和沈粟脱不开关系。哪怕后来她专注江山集团事务，任命了新的负责人管理，也经常给予基金会帮助。江山集团也是因为沈粟的关系，所以一直是谷米慈善基金会的最大资助方。 　　而姜南天，正是通过沈粟一手创立，扶持发展的基金会和肇事者完美对接，亲手主导了沈粟的死亡。 　　实在可怕！ 　　难怪姜聿接完电话后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季程上前抱住姜聿，安慰说：“别难过了，现在不是真相大白了吗？你可以为沈阿姨讨回公道的。” 　　“我妈死后，她的律师联系过我。”姜聿将季程抱紧，声音低沉说，“当时他说我妈的死因存疑，我不信，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不好，我以为是因为她恨他，所以这样去揣度他，但后来的发展让我不得不相信。” 　　沈粟死后，姜南天第一件事不是关心沈粟能不能活，而是问他沈粟有没有交给他什么东西，以及联系律师公开沈粟的遗嘱。 　　沈粟将名下所有股份、财产全部留给了姜聿，并写明姜聿死后，所有财产股份捐出去。 　　姜聿永远记得姜南天当时看向他的眼神，他想如果不是沈粟生前特意公证过遗嘱的有效性，他可能活不到今天。但就算这样，姜南天在得到股份的代控权利后，为了杜绝后患，依然将姜聿送出国。 　　如果不是姜南天牵扯贪污案被捕，仓促之间他没有可以交托的对象，更何况姜聿已经成年，如果他想，可以轻易向姜南天索要回股份。姜南天无可奈何，才联系姜聿回国，并让他代为掌控公司。 　　“回国前，我有时候会想，或许他没有动手，我妈的死真的是意外。但是回国后我查到的资料中，他的嫌疑太大了。” 　　而到了今天，当初的事基本清楚明了。 　　姜聿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的亲生父亲不但是个伪君子，还是个杀人凶手。 　　“你打算怎么办？”季程问道。 　　姜聿神情冷酷：“他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后，姜聿拍了拍季程的背：“我送你回去。” 　　“姜聿。”季程有点担心姜聿的情绪，不是很想回去。 　　姜聿唇角微勾，捏了下季程的脸说：“不想回去？舍不得我？还是……不满足？”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意思变得无限暧昧。 　　“担心你。”季程瞪了姜聿一眼说。 　　“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姜聿看向天空，目光深沉，“更何况，已经七年了，如果我熬不住，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他深沉了不到几秒钟，低头说话时又不正经起来：“更何况你爸对我已经很不满，我再敢不送你回家，说不定你爸就想弄死我了。” 　　“我爸才不会。”季程笑盈盈说。 　　“是啊，你爸没有那么狠。”姜聿感叹一声。 　　虎毒不食子，这世上有多少人如姜南天一样丧心病狂呢？ 　　“姜聿。” 　　“走吧。”姜聿振奋起来，率先走进屋子里。 　　已经十一点半，京城还没有安静下来，但路上车流通畅，很快他们就到了周家。姜聿停好车，转过头看着季程：“回去吧。” 　　“你有事……给我电话。”虽然季程相信姜聿能撑住，却还是怕他一个人闷着，毕竟有些事说出来总会好受点。 　　“好。” 　　姜聿靠着座椅靠背，侧过头浅笑着看季程。 　　季程慢吞吞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时犹豫了一下，又转头去抱姜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让我担心。” 　　“嗯。”姜聿拍了拍季程的背，“回去吧，明天见。” 　　季程推后，打开车门下车，却没有立刻上楼，只说：“你先走。” 　　姜聿无奈笑了笑，开车离去，等轿车消失在视线里，季程才转身回去。管家听见声音已经走过来，看到季程不赞同地说：“先生睡觉前没看见你回来，他很不高兴。” 　　“赵爷爷你明天帮我说说好话好不好？”季程可怜巴巴地说。 　　“你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 　　季程抱住管家的胳膊摇晃着：“姜聿今天接到警察电话，心情不太好，我多陪了他一会嘛！” 　　姜聿起诉父亲也不是什么新闻了，管家闻言叹了口气：“你是女孩子。” 　　“我以后一定注意！”季程笑嘻嘻打断了管家的念叨，然后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我睡觉去了！” 　　季程说完松开管家，火急火燎上楼。 　　…… 　　虽然管家没有明确答应，但第二天吃早饭时周君海并没有提昨晚的事。 　　季程松了口气，冲管家感激地笑了下，管家板着脸，默默将头转向其他方向，没理会她。 　　管家性格严肃，向来一板一眼，季程没有在意，徐睿云却“噗嗤”笑了声。季程瞪了眼徐睿云，徐睿云摊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结果季程出门的时候，徐睿云非要蹭车。 　　季程嫌他话多，不想理会他，徐睿云却抱着她的手撒娇说：“我上午两节课的老师特别可怕，上课不但要点名，还要拍照当证据，出勤率低于百分之九十八期末考试都不用考了，姐你可怜可怜我吧！” 　　“你们一学期多少节课？” 　　徐睿云报了个数字，季程又问：“迟到过？” 　　“就一次，一次！”徐睿云竖起一根手指头，“那次是我太倒霉了，过马路扶老奶奶过马路结果老奶奶不是要过马路，我没办法只好又把她送回去。” 　　季程呵呵两声，给了徐睿云一个“你继续编”的眼神。 　　正好周君海从楼上下来，听到后说：“挂科也好，受了教训就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舅舅！” 　　周君海理都没理他，施施然出门上车。 　　季程去车库取车，徐睿云就一路跟着她，当她开了中控，徐睿云上车比她都快，还说：“麻烦停在西门，我今天上课的楼从西门进去比较快。” 　　季程白了徐睿云一眼：“你又不是不会开车。”心想果然是由奢入俭难，之前徐睿云每天有司机接送，现在连自己开车都不愿意了。 　　“我那不是因为学校外面不好停车吗。”徐睿云嘿嘿笑。 　　季程无情拆穿他的谎言：“我记得你们学校外面停车位不少吧？” 　　“好吧好吧，其实是因为我没钱付停车费，”徐睿云一脸控诉说，“你知道我们学校外面停车多贵吗？五块钱一个小时，一天八小时就是四十块，一个月就一千二！一千二啊！” 　　“没钱了？”季程问。 　　“最近手头有点紧。”徐睿云搓了搓手指说。 　　“你买什么了？”季程皱眉，徐睿云一个月生活费一两万，对学生来说真不算少的，而且他早晚吃家里，中午吃食堂，能有什么开销。 　　“买了件球衣。”在季程要骂之前徐睿云说，“有C罗亲笔签名呢。” 　　“我比较喜欢梅西。” 　　徐睿云立刻变脸，冷笑一声。 　　季程同样冷笑一声：“再给我冷笑就下去。” 　　“姐你真的……姜聿哥怎么受得了你。”自从姜聿送徐睿云那一套乐高后，徐睿云就改了称呼。 　　“你那球衣是假的吧？就你的生活费能买得起？” 　　“就……稍稍挪用了一下别的钱。”徐睿云干笑说。 　　“什么钱？” 　　“就……我爸给我买车的钱。”徐睿云解释说，“我现在不是开始实习了吗？我爸说我有工作了，排面不能少，就拨了点资金给我买辆车。” 　　季程不吃徐睿云这一套，问：“给了多少？” 　　“就……几十万吧。”徐睿云轻描淡写说。 　　季程急刹车，徐睿云一时不防因为冲力往前一扑，要不是有安全带能砸在玻璃上。他反弹回座位后捂着胸口说：“姐你干嘛！” 　　“滚下去。” 　　“姐别别，我真快迟到了。” 　　季程按在方向盘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滚下去打辆车去学校，或者迟到。” 　　“姐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徐睿云立刻求饶。 　　季程冷笑：“我看你敢得很！你爸也是，别人不清楚她能不知道你的尿性？几十万买件球衣，你真是干得出来！” 　　“那可是C罗签名的。” 　　“你想要我能给你印出上百件！”季程翻了个白眼，“赶紧下去，再拖下去被扣分那你驾照！” 　　徐睿云灰溜溜地下了车，蔫里吧唧站在马路边。 　　季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将车开出去。只是经过前面路口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一下，这里离车多但是人少，计程车很少来。 　　这么一想，十分钟后季程又将车开了回去。 　　徐睿云果然站在马路边，刚才还冷着脸装酷，一看到季程的车过来立刻傻笑起来，进车后他说：“姐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别高兴，我晚上就跟我爸让，让他跟你爸打电话断了你的生活费。”季程不领这份情情，“看你以后拿什么买球衣。” 　　徐睿云笑容僵在脸上：“……” 第82章 开庭 　　季程说话算话, 转头就给周君海打了个电话。 　　其实在周君海看来，徐睿云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年轻人接触到的诱惑太多, 徐睿云迷球星算好的，总没沾上黄赌毒。 　　但季程却觉得徐睿云这样花钱不行，他一个月生活费一两万就敢花几十万买衣服, 以后工作了怎么得了！就这样徐睿云还好意思说他以后工资够他生活，这还是他知道他们专业毕业生工资不高的情况下。 　　季程都不知道徐睿云哪里来的自信！ 　　其实这笔钱要是给徐睿云花的，季程顶多吐槽一下他爸养孩子只知道砸钱，但不是啊！几十万买车的钱都敢挪用, 季程真是服了。 　　听季程说完, 周君海说道：“行，我跟他爸说说。” 　　于是当天晚上，徐睿云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两个选择, 一把球衣退掉, 一切照旧；二生活费降到两千, 加上你实习工资，够生活了。”周君海淡淡说道。 　　徐睿云捂住额头：“你们可真是父女！”都爱给人出选择题。 　　周君海脸色都不带变：“选什么？” 　　“衣服衣服衣服！”徐睿云大声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松动了。 　　季程无语，就听周君海说道：“从明天起，老陈调到公司开车, 家里的车你随便挑一辆开, 刮了蹭了保险公司不赔你全权负责。” 　　徐睿云一脸呆滞：“啊？” 　　“你要是不喜欢轿车，我友情赠送你一辆小电驴。”季程笑眯眯插刀。 　　徐睿云干笑：“我能搬出去吗？” 　　“可以。”周君海说道。 　　徐睿云抱头，深思熟虑了一番搬出去和不搬出去可能面临的情况。 　　搬出去, 宿舍倒是有空床位，但他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宿舍那股味才搬出来的，八百年不住宿，骤然搬进去……而且搬进宿舍就得吃自己用自己，虽说学校食堂便宜，但味道实在不咋地，外面吃一个月光伙食费就得去一千多。 　　要是下一趟馆子，同学聚个会，就他那点生活费就得借网贷为生了。 　　要是不搬出去住，周家方圆十里连公交站都没，网约车都不来。他倒是能开车去，但学生不能开车进学校，停外面一个月停车费又不少，他偶尔在外面吃吃喝喝。 　　要是开车不小心磕磕碰碰，得，又只有网贷一条路！ 　　要是骑着小电驴去学校，就电驴那速度，他每天起码早起半小时。 　　徐睿云陷入了思考中，迟疑问：“我能改选择吗？” 　　“不能。”周君海表情冷酷。 　　徐睿云：“……” 　　最终徐睿云也没要季程友情赠送的小电驴，而是从家里车库的挑了一辆车。未免真走上网贷道路，徐睿云特意挑了辆最便宜的宝马3系。 　　季程看得直笑，指着靠里边一辆阿斯顿马丁说：“选那辆车啊！车型流畅，跑起来也酷，多拉风！” 　　“姐，我是个有智商有头脑的新时代青年。”徐睿云一脸深沉说，“我是不会被物质腐蚀诱惑的！” 　　季程翻了个白眼：“好好享受吧！对了，我可以友情赞助……” 　　“赞助啥？”徐睿云眼睛一亮。 　　“一周一顿饭吧，从小电驴的赞助费里扣。”季程说着用力点了点头。 　　徐睿云：“……” 　　…… 　　“两千块是少了点。”姜聿听后说道。 　　“少什么呀！他早晚吃家里，衣服鞋子都有人给他准备，他一个月就出点停车加油费和中午餐费，”季程算完发现两千块好像去得差不多了，想了想说，“而且他也不只生活费，他现在周末在我爸朋友公司实习，月工资还有两千，够他吃喝了。” 　　虽说物价涨得飞快，但京城大学生里不是没有生活费一千五以下的，别人都能活，徐睿云这吃住都是家里的怎么就不能活了？ 　　季程抱怨说：“你不知道他胆子有多大，为了一件衣服就把他爸给他买车的钱挪用了，他家里有钱所以他现在能挥霍，但他爸能管他一辈子？” 　　徐睿云亲爸生意做得不错，但他爸离婚后再娶，夫妻感情和睦，又生有两个孩子，能有多少财产给徐睿云？ 　　徐睿云现在习惯了这种日子，以后没了亲爸支持日子怎么过？ 　　“不是还有你爸？” 　　“我爸能帮的到底有限。” 　　虽然周君海对徐睿云不错，但并不都是为了亲情，也因为徐睿云虽然嘻嘻哈哈惹人厌，但实际上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到底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要是学不会看眼色，他爸也不会愿意给他几十万买车。 　　但是一个人给予的好是有限度的，周君海喜欢徐睿云，所以愿意拉他一把。但如果放任徐睿云下去，长此以往他没有守住，学坏了呢？ 　　周君海对徐睿云失望了，还愿意帮他吗？ 　　所以季程觉得要从根源上掐灭徐睿云的心思，让他长长教训。 　　“你爸不帮，还有你啊。”姜聿抱住季程说道。 　　季程撇嘴：“我才懒得管他。” 　　姜聿低笑，季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说得厉害，不管不喜欢很讨厌，实际上呢？怕是徐睿云亲妈都没像季程这样为徐睿云打算。 　　哦对，周君梅要是真为徐睿云打算了，也不会逼得他躲到周家。 　　…… 　　没了钱，徐睿云老实了很多，连上班都不敢迟到了——迟到影响全勤和绩效，他现在可承受不住工资被扣光的后果。 　　这样一来他九月倒是难得满勤，甚至因为工作努力还得了笔奖金。 　　发工资的第二天，周君海就把之前姜聿送徐睿云那套乐高还给了他，并给他发了一千块的奖金。 　　徐睿云拿到奖金都快痛哭流涕了，一时都不敢收，推辞说：“没事没事，我生活费够了。” 　　以前徐睿云哪里看得上这一千块？他平时请人吃顿饭都不只这么多。但他最近的确吃了苦，虽然没到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程度，但每次付钱前心里总要计算一下自己花了多少钱，小金库还剩下多少。要是超支了，心里就会升起一丝罪恶感。 　　连带着徐睿云最近都不剩饭了，浪费可耻啊！ 　　周君海之前听了季程的设想心里担忧，现在看他抠抠索索又觉得没眼看，心想这个月把他生活费提起来，口中说道：“你这段时间表现好，所以给你奖金，你看中什么想买就买。” 　　“可是我想买的……这钱也不够啊！”徐睿云一脸苦恼说。 　　周君海难得噎了一下，他还担心徐睿云变得抠抠索索不敢花钱，现在看来根本没这回事！周君海收起红包说：“行吧。” 　　徐睿云一看连忙从周君海手里把红包抢走：“诶诶您都说要给我的怎么能收回去呢！”心想舅舅跟他一点默契都没，难道是他暗示想让舅舅把他零花钱涨回来的意思不够明显？ 　　“呵呵。”周君海松了手，果然是他多虑了。 　　虽然冷笑了两声，但周君海还是跟徐睿云亲爸提了一句。也没直接说让他把生活费提上来，只说徐睿云最近乖了不少，工作非常努力，他们老板都跟他夸了。 　　徐睿云亲爸和前妻关系虽然不好，但对周君海还是很信服的，很快会过意，立刻打了五千到徐睿云卡里，又嘱咐他好好上班，一定要听舅舅话！ 　　在徐睿云生活费上涨的时候，姜南天行贿案又有了新的进展。 　　警方收到了一个U盘，里面详细记载了姜南天这些年的行贿记录以及证据材料。警方很快对的U盘里的资料进行侦查。 　　而这些信息也被人披露到了网上，网友们对此议论纷纷，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为这件事，江山集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股价再次波动。 　　虽然姜南天失去江山集团的控制权后，又和姜聿翻脸，但依然是江山集团的大股东。更何况在过去几十年里，他都是江山集团的话事人，个人与集团形象牢牢捆绑在一起，短期内很难剥离。 　　因此姜南天被丑闻缠身，江山集团也跟着受到影响。 　　但季程没有时间关注江山集团，因为，姜南天杀妻案开庭了。 　　当初姜聿举报姜南天杀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中间两个月没有传出半点消息，网上对这件事的议论已经消失。不过姜南天虽然丑闻缠身，但他过去在商业圈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且儿子起诉父亲杀人是前所未有的事，因此当天依然前往法庭的记者依然不少。 　　当姜聿从车里下来，立刻被记者们围住： 　　“请问你为什么在沈粟身亡七年后突然起诉姜南天先生杀人？” 　　“请问你和姜南天父子关系怎么样？” 　　“请问如果姜南天真的杀害了你母亲，你会原谅他吗？” 　　在记者围成一圈不远处，季程和徐睿云先后下车。 　　徐睿云见季程一脸紧张看着姜聿，恨不得冲上去，提醒她说：“姜聿哥说让我看着你。” 　　“我知道。”季程瞪了徐睿云一眼。 　　姜聿和周君海都不希望季程来看庭审，只是季程坚持，所以周君海让徐睿云陪她一起过来。姜聿还特意嘱咐徐睿云看着她，不让她冲动。 　　虽然季程知道姜聿是不想她牵扯进姜家的事，心里依然有点不爽。 　　而姜聿在记者的包围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转头就看到了季程，原本冰封的表情柔和了点，唇角才微微翘起，抬起了手。记者们以为他要说什么，都停止了问话，眼巴巴地看着他。 　　但姜聿只是一抬手就放下，然后一言不发表情冷漠地走进了法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局。 　　- 　　改了一下接档文的文名文案继续求收藏，点进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穿回来后我成了白月光替身》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替身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对一个男人求之不得，为了留在他身边甚至甘愿当替身，却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众叛亲离的下场。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 　　和袁诺分手后，圈中好友皆拍手称快：只有皮囊的赝品哪比得上正牌白月光。季伯琛深以为然，却没有日后他会夜夜想着她入睡。 第83章 完结章 　　姜南天杀妻案庭审当天, 某吃瓜论坛一个相关讨论贴被顶上热门： 　　LZ：有人看江山集团前董事长姜南天杀妻案庭审吗？看完我恐婚了[惊恐] 　　1L：杀妻案？姜南天？不可能吧？ 　　2L：[链接]点击就能看到庭审记录，虽然还没出结果, 但我觉得姜南天绝对买凶了！ 　　3L：看完1L疑问三连就知道你肯定没看新闻，网上都传遍了，不过这件事怎么还没上热搜？果然有钱了不起！ 　　5L：妈呀姜南天真的太恐怖了！本人裕华毕业的, 当初我们学校新图书馆建成剪彩的时候我就在，当时我们同学都说姜南天是个好男人，沈粟能嫁给他是三生有幸！现在来看沈粟嫁给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啊！ 　　10L：图书馆什么瓜？ 　　11L：前段时间我还看了《与妻书》，要吐了！ 　　12L：不过姜家基因是真不错, 沈粟的儿子你们看到没？超帅有没有！ 　　15L：回10L, 裕华图书馆是沈粟生前捐款建的，当时图书馆还没有开建沈粟就死了。当初图书馆建成，裕华校方就邀请了沈粟的丈夫去参加剪裁, 当天姜南天写了篇《与妻书》, 大致意思是他们相识于微末, 夫妻恩爱二十年，只恨老天不公……总之文章写得特别好，读者看完会觉得他和妻子感情深厚，结果233333 　　18L：卧槽姜南天也太毒了吧！伪君子！垃圾！转黑了！ 　　19L：12L别发花痴了，姓姜的你也敢想？杀妻证道有没有！ 　　20L：其实姜聿也是受害者吧？虽然杀人凶手是他爸, 但受害人是他妈啊！而且好像他也挺惨的, 亲妈死后就被送到了国外，姜南天进监狱才回来。 　　25L：呵呵，亲妈死了也不耽误他享那么多年福！姜南天这次要是没进监狱, 你看他会不会举报他？说不定还拿着姜南天的钞票在外逍遥呢！ 　　35L：同觉得姜家的男人太毒了，而且说实话，儿子举报老子，怎么说也太冷血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40L：35L三观歪到家了！合着儿子明知道亲爸杀了亲妈还帮忙瞒着就是有情有义了？沈粟死的时候他才十七岁，还是个未成年人好不好？他能决定出不出国？他能在七年后为亲妈翻案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放古代那就是卧薪尝胆，放西方就是基督山伯爵！儿子V5！ 　　45L：沈粟儿子我不评价，就算他是无辜的一想到他是姜南天的儿子我也舔不起来颜！ 　　60L：楼上吵得不可开交的都没看过视频吧？沈粟和她儿子实惨好吗？ 　　当妈的，白富美出身，选了个凤凰男，结果凤凰男有小三，还生了个儿子。最惨的是小三儿子跟沈粟儿子同一天出生，还被抱错了。所以沈粟不但被戴了绿帽子，还给小三养了十几年儿子。就这样知道真相找回儿子后不久，咔嚓一声被凤凰男给杀了。 　　当儿子的，明明是豪门出身，却倒霉被人恶意调换了，从小被小三亲妈养着，没爹没娘就算了，小小年纪就得打工养活自己。就这样被认回去后不久，亲娘咔嚓一声被亲爹给杀了，自己也被贬到国外。 　　所以说，找男人千万不能找凤凰男。 　　61L：楼上歪得也真是够厉害的，不过我今天看了篇报道，才知道沈粟儿子以前居然还上过热搜。没错，就是这个见义勇为的小哥[报道图片] 　　62L：接楼上，我觉得人虽然可以伪装，但不可能每时每刻每时每地都在伪装，沈粟儿子能见义勇为，我觉得他品性不坏。 　　63L：LS+1 　　88L：姜南天可装了几十年呢！反正姜家的男人，呵呵！ 　　100L：拜托，听你们聊的好像人任你们挑选一样，麻烦搞清楚！人就算亲妈死了，亲爸进了局子，自己还是江山集团的大股东呢！再说人长得又高又帅，据说还是国外名校毕业，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你们挑捡好吗？ 　　…… 　　“这是你？”季程指着其中一层发言问。 　　林湘眨巴眨巴眼睛：“我话虽然糙了点，但好歹是帮姜聿说话不是？” 　　“我谢谢你！”季程翻了个白眼。 　　林湘不好意思挥挥手：“哎呦小意思啦！我就是看不惯那些键盘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季程无语，她随口一说，林湘也真好意思点头。 　　“你看看他们说的，好像姜聿现在站在他们面前被挑选一样！”林湘抱不平说，“让他们继续说下去，显得你眼睛多瞎啊！” 　　“滚蛋！”季程骂了声，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这也是没办法的。” 　　姜南天犯下的罪行被曝光，作为儿子的姜聿必然会被牵连。别人不会记得他是受害者，只会想到他是杀人犯的儿子。甚至因为他起诉了亲生父亲，还会骂他冷血无情。 　　就像原著里，方寒生对姜聿的评价，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看法，而是圈内大多数人对姜聿的感官。特别是在姜聿正式入主江山集团后，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为了利益，几番权衡之后的决定，因此更显得冷酷。 　　季程知道，现在的言论都是好的，虽然有人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但依然会有人站在姜聿和沈粟这边。 　　但过段时间后，当一切尘埃落定，姜聿身上必然会背负骂名。 　　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想为母亲讨回公道，想让自己安心才起诉的姜南天。 　　季程知道姜聿清楚后果，同时也知道姜聿不会改变主意。这是他心里的疤，不这么做，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看到季程脸色，林湘有点后悔把帖子给她看，犹豫了一下问：“这个案子还要开庭吗？” 　　“嗯，下周三开庭。” 　　“姜南天会被判刑吗？” 　　“应该会，但他的辩护律师很厉害，不知道会判多久。”季程面带忧虑，她觉得不论姜南天被轻判还是重判，姜聿都不会高兴。 　　林湘沉默了，这件事的确无解。 　　…… 　　季程和林湘见面的时候，姜聿正在江山集团开会，这次会议的议题是江山集团新总裁的人选以及如何度过这次危机。 　　在姜南天失去江山集团的控制权后，就将代理人更换成了姜翰。而且他不光更换了代理人，还要求撤掉姜聿代理总裁职务，并主张让姜翰进入公司董事会。 　　其实姜南天还想将姜聿驱逐出董事会，但姜聿持有的股份经过转卖稀释，虽然不如姜南天，却也是集团大股东。而且他和持有江山集团股份最多的博为基金关系良好，甚至博为方面不赞同罢免姜聿的职务。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次会议的召开。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四点也没有结果，到离开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姜聿将车开出江山集团，在十字路口思考了一下，将车开去周家。 　　或许一个家庭还是要有个女人，徐云走过周家安静过一段时间，后来季程过问起周家的事，周家才重新热闹起来。 　　姜聿到的时候，周家灯火通明，客厅里徐睿云和季程在抢电视看。 　　徐睿云个子高，站直了把遥控器举得高高的，季程拿着枕头从他胸口打到后背，直到姜聿进门才猛地收回手，瞪向管家。 　　管家无辜地摊手，表示是自己不背锅。 　　季程低头抚了抚脸颊，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问，对姜聿露出笑容：“会议结束了？吃饭了吗？” 　　“还没。”姜聿忍着笑说道。 　　季程不由得看了眼落地窗，从窗户上能看到她的身影，但她完全没发现有哪里搞笑。她扯了扯徐睿云的手袖，压低声音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徐睿云把遥控器背在身后。 　　姜聿走到两人身边，从徐睿云身后抢过遥控器，递给季程：“不许欺负你姐姐。” 　　徐睿云瞪大眼睛：“我！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程程是姑娘。”姜聿说道。 　　其实季程就是跟徐睿云闹着好玩，开了电视她也不一定看，于是很快把遥控器还给姜聿说：“你坐下看会电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姐！我才是你弟！”姜聿重女轻男就算了，季程还重色轻弟，徐睿云不能忍了。 　　姜聿淡淡回了句：“我是她男人。” 　　季程闻言差点一跌，红着脸离开客厅。但说这话的人却一点都不带脸红，坦坦荡荡坐在沙发上换了个台。 　　徐睿云咬牙切齿：“还没结婚呢！” 　　姜聿挑眉睨向徐睿云，仿佛再说你确定要跟我摆头？徐睿云有点怂，姜聿已经开始攻击：“所以她结婚后更会向着我。” 　　KO！ 　　徐睿云捂着胸口看向管家：“赵爷爷你看我姐！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季程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远的不说，就像晚饭全是他在张罗，季程问都不问一句，就知道吃！结果姜聿一来，不用人招呼，季程就麻利地去了厨房，好像生怕周家亏待了姜聿一样。 　　徐睿云这点算啥？还是没经过事啊！ 　　…… 　　姜南天的案子前后审了将近一个月。 　　最后一次开庭那天是阴雨天，季程依然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姜聿。 　　庭审过程中，姜聿一直坐得笔直，他个子高，季程不用站起来就能看到他的脖子，绷得紧紧的。但随着法官宣布一审结果，季程看到姜聿躬起了背，用手掩住脸。连姜南天从他身边经过时冲他踹了一脚，姜聿都没有动。 　　姜南天被人强制拉走，季程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了过去的温和冷静，只有冷笑和暴戾。虽然没被判死刑，但姜南天已经五十多岁，如果没有减刑，他余生都要在监狱里待下去，也难怪他如此失控。 　　季程将目光转向姜聿，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唯有他坐在那里，依旧低着头。 　　她走向姜聿，当她走到姜聿身边时，法庭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伸手按在姜聿肩膀上，低声说：“我们该离开了。” 　　姜聿缓缓抬头，站起身说：“走吧。” 　　“没关系吗？”季程低头看向姜聿的腿，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西裤，上面留下了浅色脚印。 　　“没关系。”姜聿说道，和季程一起出去。 　　法院外面也已经安静下来，徐睿云靠在车前冲他们招手：“这里。” 　　姜聿跟季程走过去，徐睿云笑着说：“刚才你一直没出来，那些记者还以为你从后门溜了，咱们赶紧走，不然说不定他们发现不对还会回来。” 　　上车后徐睿云倒车，将车开出去，上了马路从后视镜看两人一眼，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徐睿云想到今天被判刑的是姜聿亲生父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另找话题说：“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哈！” 　　进了十一月，京城气温就一路飞驰向下，这两天最高温已经不超过五度。 　　季程看着窗外，路上的人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一个裹得比一个紧。季程附和说：“对啊，听说过两天要下雪。” 　　“下雪就要泡温泉啊。”徐睿云生硬地感叹一声，“天气预报说明晚下雪，咱们明天去温泉山庄吧，住两天肯定舒服。” 　　季程闻言心里一动，看向姜聿问：“你觉得呢？” 　　“你想去我们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睿云不等季程说话下了定论，“听说温泉山庄附近开了个滑雪场，下雪过后肯定好玩。” 　　一路上徐睿云都在规划去了温泉山庄该怎么玩，又说就他们三个人去人太少，得再叫几个人。 　　“你们都打电话把关系好的朋友叫上。”进门时徐睿云说。 　　周君海从楼上下来，正好听见这话问：“叫人干什么？” 　　“额……”徐睿云迟疑了一下问，“舅舅您今天不上班？” 　　“没有。”周君海走下阶梯，坐到沙发上。 　　徐睿云看向季程，季程站出来解释说：“明晚不是要下雪吗？睿云提议我们明天去温泉山庄玩几天，爸您去不去？” 　　“我……” 　　周君海话没说完就被徐睿云打断：“说舅舅日理万机，肯定没时间去，对吧舅舅？”徐睿云笑嘻嘻看着心周君海，心想他姐也是，哪个年轻人出去玩还拖家带口的！ 　　周君海看了眼徐睿云表情，勾唇道：“我让助理把时间空出来。” 　　“那——”徐睿云被舅舅看了眼，立刻改口说，“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 　　三人游最后变成了旅游团，还是老年旅行团。 　　徐睿云回家拿滑雪服的时候，被他妹看到，嚷嚷着要一起去。他弟听说后也一定要跟着，最后徐睿云亲爸后妈都跟过来了。周君海跟朋友说起，有两个朋友也起了兴致跟过来。 　　姜聿倒是谁也没带，季程叫了林湘，林湘却带来一个拖油瓶。 　　最终十一人成团，季程为此定了辆中巴车。 　　周君海有个朋友笑着说道：“倒是真有去旅行的感觉。” 　　“小孩子促狭。”周君海微笑道。 　　几个中年人哈哈大笑，林湘这边扯了扯季程的衣袖说：“你说去泡温泉，没说有这么多大佬啊！” 　　周君海的朋友身份自然不会差，两人其中一个是周氏董事，姓白，但也有自己的公司，并且规模还不小。另一个是某大学教授，姓程，是行业高端人才，跟周君海是钓鱼认识的。 　　至于徐睿云亲爸，虽说生意做得不如周君海，学问不如教授，但身家也有上亿。 　　林湘战战兢兢：“我还带了比基尼来！你让我怎么穿？” 　　“到了温泉山庄，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好了。”季程也没想到会来那么多人，不过她看了眼坐在落地窗旁玩手机的男孩，问，“你带的这拖油瓶怎么回事？” 　　说是男孩是因为对方看着年纪真挺小，虽然个子又185，但脸只有巴掌大，看着就年纪很小。事实上他年纪的确不大，今年才刚二十岁，虽然很有巨星的气场，但她可记得林湘前几天还吐槽他吐槽得厉害。 　　“还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被他听到了，非要跟过来。”林湘一脸嫌弃说。 　　季程狐疑：“我好像是晚上十一点多给你打的电话吧？” 　　林湘脸上表情一僵，眼神乱瞟：“好像是吧？哈？” 　　“哈个鬼哈！”季程还要追问，中巴车已经到了，季程走过去跟司机交谈了一下，然后让人把行李箱打开，叫徐睿云和他弟以及姜聿帮忙拿行李。 　　程教授笑呵呵说：“我们自己来拿就行。” 　　白董事玩笑说：“这是他们年轻人的孝心，老周你说是不是？”今天之前他实在没想到姜聿会出现在周家，看他那自来熟的模样，怕是早就过了明路。他们倒是瞒得紧，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这是……好事将近了？”程教授问。 　　周君海淡淡说：“看他们年轻人的，我不管。”十分开明的样子。 　　那边林湘看徐睿云和姜聿搬行李箱去了，走到蒋渊面前说：“赶紧把你行李箱搬上去。” 　　“不是有人搬吗？”蒋渊往外看了眼。 　　徐睿云妹妹徐瑞清附和说：“对啊对啊！我哥哥可厉害了！他的力气特别大！”说着眼巴巴看着蒋渊，觉得他哪哪都好哪哪都帅。 　　蒋渊给了林湘一个得意眼神，林湘呵呵两声，脑残粉无药医。 　　她转身提了行李箱往外走，蒋渊三两步追上来，从林湘手里拿过行李箱。林湘冷笑：“不是有人搬吗？” 　　“你的行李箱跟我的怎么能一样，必须我亲自拿。”蒋渊没脸没皮说。 　　之后倒是不干站着了，帮着把行李箱提出去，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箱，毕竟只住两三天。蒋渊动手也就搬了两个行李箱，其中还有一个是林湘的，就这样徐瑞清还不断吹彩虹屁：“蒋渊哥哥好厉害！力气超级大！” 　　徐睿云和弟弟听得直磨牙，压低声音问季程：“这男的哪来的？” 　　“林湘叫来的。”季程应了声。 　　徐睿云朝林湘看过去，林湘无奈摆手，指了下蒋渊说：“死皮赖脸跟来的，我也没办法。” 　　“哥哥才不死皮赖脸！哥哥最帅了！”徐瑞清大声说。 　　蒋渊笑嘻嘻揽住林湘的肩，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话，林湘顿时红了脸。 　　徐睿云把妹妹拉到跟前，指着两人说：“看到没，你便宜哥哥，有主了。我们，”划拉了一下自己和弟弟，“才是你亲哥。” 　　徐瑞清瞪大眼睛看着蒋渊和林湘，然后“汪”地一声哭了出来。 　　徐睿云亲爸拉开中巴车门对外吼道：“徐睿云你又把你妹弄去了！” 　　季程、姜聿：“……” 　　路上的时光就在徐瑞清的哭声中悄然过去，下车时徐睿云快要崩溃了，跟季程抱怨说：“我早就说不带她来！” 　　“呵呵。”季程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房间已经订好了，季程收了身份证过去拿房卡。房间分布在两层楼，除了徐家人拿到的是家庭套房外，其他人都是大床房。徐家人、周君海、白董事、程教授和蒋渊住一层，其他人住一层。 　　蒋渊拿到房卡后说：“我不用，我跟她住一起就够了。” 　　他声音不小，徐瑞清听到哭得更厉害了，徐睿云被哭得头疼，就说：“舅舅我们先上去吧。” 　　周君海看了季程一眼，说：“好。” 　　“我们也上去吧。”姜聿提着行李箱说，跟季程一起上楼。 　　季程果断没义气地冲林湘挥挥手，跟姜聿一起回房间。他们俩房间是挨着的，因此出了电梯后自然而然前往同一个方向。 　　到房间门口，季程刷卡后没有直接进去，抬头看一眼姜聿问：“我们，待会见？” 　　又指指旁边的房间说：“你房间门在那里。” 　　姜聿却没有回去，揽住季程的肩膀，推着她进门说：“你不是想和我住一起吗？” 　　“什么？”季程一头雾水，“我没有！” 　　“哦，我以为是为了掩耳盗铃。” 　　说话间姜聿已经登堂入室，打开行李箱，将衣服要穿的一件件取出，放进衣柜里占领位置。放完了自己的，姜聿又将季程的行李箱打开，重复刚才的动作。 　　“我才没有！”季程领悟到姜聿的意思，红着脸说，“房间是徐薇订的，我还特意跟她说了，要一人一间！” 　　“哦，那你该给她发奖金。”姜聿放好衣服，走到季程身边，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道。 　　“为什么？” 　　“她特意把房间定在两层楼，把我们和你爸分开，又特意把我们的房间订到一起，”姜聿一脸诚恳问，“这难道不是在给我们制造暗度陈仓的机会？” 　　季程大声否认：“谁跟你暗度陈仓！” 　　“你啊。”姜聿含住季程的耳垂。 　　季程的心颤抖了一下，靠着墙壁想推开姜聿，却被他抱得更紧。她偏过头说：“小心我爸下来检查。” 　　“他不会的。”姜聿肯定说。 　　“为什么？” 　　姜聿声音里带着笑意：“因为你爸以为房间是你订的。” 　　季程起先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被姜聿按在床上，才“啊”了一声：“完蛋了！” 　　她爸肯定以为她是故意订的房间，就为了跟姜聿暗度陈仓！ 　　姜聿箭在弦上，被季程一把推开，脸色顿时黑沉下去。但下一秒见季程抱着脑袋喊“完蛋了”，又忍不住笑起来，再次将季程按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唇说：“完蛋了就完蛋了吧，反正你爸早就心知肚明。” 　　季程夜不归宿也不是一次两次，相信周君海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你还好意思笑！”季程瞪了姜聿一眼。 　　她恼羞成怒，却不想这一眼娇中带俏，看得姜聿一颗心都燃烧起来，再次吻住她的唇。 　　…… 　　“我们在外面烧烤是不是有毛病？” 　　徐睿云穿着羽绒服，缩成一团坐在季程身边问，因为怕冷，他还戴上了口罩和围巾，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季程无语：“你至于吗？”说着指了指露台旁边，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中年人们，“你连他们都不如。” 　　徐睿云朝季程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知道是真不怕冷，还是偶像报复太重，周君海只在毛衣外面穿了件大衣，边听朋友说话，边端起酒杯，还真有点大佬风范。 　　“绝对是装逼！”徐睿云阴暗说。 　　季程白了他一眼，接过姜聿拿过来的盘子，拿起鸡爪吃了口，点头说：“好吃。” 　　“给我尝一口。”徐睿云只屁股离开椅子，人都没站起来。 　　“想吃自己烤去！睿东都知道自力更生。”季程指了指坐在烤炉边，眼巴巴看着上面烤肉不断刷油的徐睿东。 　　“这不是太冷了吗！”徐睿云可怜巴巴说，“姐你就让我尝一口吧，今天风那么多，盘子里的东西那么多，你肯定吃不完的。” 　　他话音刚落，林湘从酒店里走出来，好奇问：“烤了什么？” 　　季程把盘子给林湘看：“姜聿烤的。”说着压低声音问姜聿，“分给他们吗？” 　　“你想吃我再给你烤。”姜聿说道。 　　林湘和徐睿云各拿了一根烤串，季程又问蒋渊：“你要吗？” 　　蒋渊坐到林湘身边，寒冬腊月的，露台没人来，他就摘了口罩，闻言冲季程笑了下，拿了根烤串说：“听说你跟湘湘认识很多年了？” 　　季程看了林湘一眼，林湘眼观鼻鼻观心装死，季程说：“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去烤肉。”林湘说着站起来，走到徐睿东身边，拿了一串烤肉放在炉子上烤。 　　蒋渊好奇问：“她高中那会也这么别扭？” 　　季程闻言噎了一下，别扭？这个词跟林湘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吗？ 　　“不是。”姜聿说道，揽住季程的腰，将杯子里的饮料喂给她。 　　“虐狗！”徐睿云吃完烤肉就翻脸，凑到徐睿东面前，特别无耻地把他刚烤好的肉放在盘子上给周君海他们端去，美其名曰孝敬长辈，实则一路上自己拿了两串先尝。 　　徐睿东性格温吞，“啊”了一声慢半拍才说：“那是我烤给清清的。” 　　徐瑞清汪地一声又哭出来，指着徐睿云说：“哥哥抢了我的肉。” 　　这次徐睿云倒没挨骂，他爸推了妻子一把，示意她哄好孩子，又对其他人笑道：“小孩子不懂事。” 　　周君海则对徐睿云说：“别欺负你妹妹。” 　　“我现在就去给她烤肉。”徐睿云吃够了，放下盘子又转到徐睿东身边，坐下开始胡吹，“你这么烤不行，我来给你露一手。” 　　季程解释说：“湘湘对朋友很爽快。”意思是蒋渊跟他们不一样。 　　“是对喜欢的人不一样。”姜聿嗤笑说。 　　蒋渊唇角弧度升上来又降下去，紧紧皱着眉。季程看了姜聿一眼，他唇角噙着一缕笑意，摆明了就是想看好戏。 　　季程用手肘轻轻撞了姜聿一下，姜聿立刻捂住肚子说：“疼。” 　　“装！”季程根本就没有用力。 　　但姜聿没有解释，他只是松开季程，靠着椅子坐着，手一直放在被季程撞到的小腹，眉头紧紧皱着。 　　季程不由得紧张起来：“真的疼？我好像没有用力啊。” 　　“没事，其实也不疼。”姜聿冲季程勉强笑了一下，看起来更逼真了。 　　季程终于慌了，起身扶着姜聿说：“我们去看医生吧？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真的没事。”姜聿将季程拉到怀里，左手依旧捂着小腹，右手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你晚上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季程听见了，她的脸颊腾地变红。 　　耳边响起姜聿低沉的笑。 　　季程脸红心跳后回过味来，恼羞成怒道：“你就是装的吧？”边说边从姜聿怀里起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断了。”姜聿说，但装得很不走心，手都没捂一下。 　　“骗鬼！”季程白了姜聿一眼，走到林湘身边，冲季程做了个鬼脸。 　　林湘烤好了几串肉，放在盘子上递给徐瑞清，小姑娘记仇得很，冷哼一声重重偏过头去。林湘从盘子里拿了一串肉，吃了一口说：“哇！超好吃，你真的不尝尝吗？” 　　徐瑞清有点心动，但一看到蒋渊望着林湘灼灼的目光，立刻偏过头：“我才不要吃你烤的肉！” 　　“那我吃了？”季程也拿了一串，配合着林湘说，“真好吃，辣度刚刚好，肉还很有嚼劲，剩下的都给我吧，不给清清吃。” 　　“好啊，也只有三串了。”林湘说。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徐瑞清转过头来，看着盘子上的烤肉咽了下口水。眼见季程把烤肉都拿走，要分给其他人，小姑娘扁扁嘴，眼眶又要红了。 　　但在下一秒，季程收回手，将烤肉递给徐瑞清：“吃吧。” 　　徐瑞清眼泪汪汪看着季程，慢吞吞伸出手，接过烤肉。 　　“吃了湘湘姐姐的烤肉，以后不能对她不礼貌哦。”季程说着伸手揉了揉徐瑞清的脑袋。 　　徐瑞清咬了一口烤肉，味道很香，终于慢吞吞地点点头。 　　…… 　　吃完烤肉已经九点半，周君海这些中年人回房间休息，年轻人的夜生活却才刚刚开始，张罗着去泡温泉。 　　在温泉池的选择上几人发生分歧，蒋渊只想跟林湘泡，林湘拉着徐瑞清说男女分开，徐瑞清虽然被林湘的烤肉收买了，但也有点拒绝不了蒋渊充满祈求的目光。林湘气得大骂蒋渊无耻，只知道对付小姑娘，蒋渊对她露了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笑容。 　　至于徐睿云两兄弟跟谁泡都没有意见，当然有意见也没人在意。 　　最终姜聿说：“不如你们去大池子，一起泡。” 　　徐瑞清眼睛一亮，点头同意，徐睿云两兄弟也觉得可行，林湘瞪了姜聿一眼，心里大骂他唯恐天下不乱，蒋渊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勉为其难点了头。 　　最终所有人勉强达成统一意见。 　　和他们分开后，季程说：“你刚才的提议也真是……湘湘肯定记住你了。”一想到林湘带来的比基尼派不上用场了季程就想笑。 　　“彼此彼此。”姜聿坐在温泉池里，而季程坐在池边正在渣头发，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厚浴衣，拢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姜聿若有所思问：“你就这么泡吗？” 　　季程斜了姜聿一眼：“不行？” 　　“当然可以。”姜聿拨开池水游到季程面前，双手撑在池边，胸口贴着季程膝盖，将其掰开，游进去抱住季程的腰。 　　季程不由得往后仰，手撑在身后才稳住身体，红着脸看着姜聿：“你干什么？” 　　姜聿一手撑在池边，一手慢悠悠解开季程腰带，补完刚才的话：“但我觉得你带的泳衣很漂亮。” 　　他剥掉季程身上的浴衣，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水里，自己也跟着后仰。 　　“啊！”季程尖叫一声，被姜聿封住唇。 　　当她被拉进池水中，手脚同时圈住姜聿身体，但她很快被托起，只有脸颊贴着嘴唇表面。只是池水中氧气不足，嘴唇又被堵住，季程很快开始窒息，圈住姜聿的手脚渐渐发软，意识也变得有点模糊。 　　“晃——” 　　姜聿抱着季程从水里起来，激起水花四溅。 　　季程不断喘气，恍惚间被姜聿抱到温泉池边，亲吻从脖颈往下。 　　她抱住姜聿肩背，身体躬起时睁开眼，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 　　季程声音轻轻的：“下雪了。” 　　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响在耳侧，姜聿身子一僵，身体渐渐放松。 　　他转过身体，让季程坐在他的怀里，和她一起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满天飞雪落下。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季程伸手想接住雪花，但雪花堆积在温泉池上方的玻璃罩上没有落下来，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姜聿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咬着她的耳朵问：“明天我们一起起床看雪好不好？” 　　季程心里失望一扫而空，侧过头亲了一下姜聿嘴巴，笑容轻快说：“好啊！” 　　—— 　　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番外明天继续更。 　　新文存稿已经三万了，但因为最近比较修罗场，所以预收破250或者榜单收藏线降下来才会开文。 　　特在此痛哭流涕求一下收藏！！！点进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再放个预收文案： 　　《穿回来后我成了白月光替身》 　　文案：袁诺从修仙界穿回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反穿书文的替身女配。 　　该女配被名校劝退进入娱乐圈，对一个男人求之不得，为了留在他身边甚至甘愿当替身，却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众叛亲离的下场。 　　倒霉被穿的袁诺：幸好我的炼丹房跟着穿回来了。 　　* 　　和袁诺分手后，圈中好友皆拍手称快：只有皮囊的赝品哪比得上正牌白月光。季伯琛深以为然，却没有日后他会夜夜想着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