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穿成七零美知青 作者:朝露晨曦   文案:   三分钟催熟萝卜,五分钟催熟玉米、小麦、高粱。百年人参也就一年半载的功夫。回到七十年代的植物系大佬表示,在这物资紧缺的年代生活毫无压力。   原想扎根在农村,结果一朝天翻地覆。韬光养晦的父亲重回工作岗位,母亲回了大学。俩哥哥从政从商,家庭一跃上了无数台阶。   “宝贝,这些年苦了你了。恢复高考了,知青返城了,你快回来吧。”   妈妈信中殷切呼唤,女孩心中踌躇不前。   那个替我背锅的大傻瓜一日不回,我一日守在这里等他。他愿以生命护我安好,我亦以青春守他归来。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穿越时空 年代文   主角:沈禾, ┃ 配角:《我的大脑连淘宝》接档文,欢迎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时空的成长   立意:不负最真情 ============== 第1章 回魂   青山环抱,绿水潺潺。夕阳撒在水面,波光粼粼的仿若七彩的锦缎。几只喜鹊站在枝头,低头细致的梳理羽毛,忽又抬头叫几声。好似一场相亲大会。要时刻维持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不远处的柳溪屯,正是因这条大河而得名。河最宽处有十几米,夏季水量丰沛的时候深处可达六七米。   昨天刚下过雨,河中央水流湍急。此时,碧波荡漾处,一条白嫩嫩的胳膊伸出水面,紧接着是脑袋。   长发湿漉漉的四散开来,女孩伸手扒拉两下,随即胳膊滑动,顺着水流斜斜的往对岸划去。   很快到了浅滩,女孩双脚着地,踉踉跄跄万分狼狈的朝岸边移动。双脚刚踏上草地,脑中一阵剧痛,她噗通朝前栽到,昏倒在岸边。   脑中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女孩苦中作乐的想:幸好到岸边了才昏倒,这要是在水里就来这么一出,我今儿是死定了。   晚霞映红了天空,女孩身上湿透的连衣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裙摆下的小腿粉雕玉琢形状完美。发丝被风吹向两旁,露出淡雅高洁的面容。   脸颊光洁如玉、柳叶弯眉、睫毛挺翘、嘴唇有些苍白,更增楚楚动人之态。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屯里响起下工的钟声,社员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回。   知青点的几个女孩子拿着镰刀,边走边议论着今儿再次缺席的娇娇女——下乡快半年的沈禾。   “今儿又没来,中午也没回来吃饭,你们说这大小姐不会真的跑去找吴卫国了吧?”   白茉莉提着镰刀,不大的斗鸡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说完拿肩膀碰何丽萍一下“丽萍姐,这沈禾是不是为回城疯魔了?你说她不会真的送上门,让那塌鼻梁吴卫国给占便宜吧?”   一旁的肖亚娟冷哼一声:“嘴里积点德,别拿那没影的事儿抹黑同学。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啊!要有人这么说你,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我……”   白茉莉被怼的直翻白眼。她人长的和名字严重不符,皮肤粗黑,一双三角眼搭配好像时刻都在咧着的大嘴,活似画像里的三姑六婆。   “我说啥了?你这么向着那个娇小姐,难不成她是你妹子啊?”   肖亚娟回头怒瞪她,一旁年纪最大的何丽萍拉了她一把:“亚娟算了,茉莉就是嘴快,她没坏心的。”   肖亚娟冷哼一声,指着白茉莉:“她没坏心?丽萍姐,你别每次都和稀泥,再这么下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白茉莉闻言闭上了嘴,眼神开始闪烁。目光在她俩之间来回转转,“不知道你说什么。”女孩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场面话,率先朝前走。   何丽萍也是一头雾水。亚娟这是啥意思,难道她不知不觉的中过茉莉什么圈套?   她今年二十五,是最早下乡的知青。在知青点年纪最大,时间和现实磨平了心性,总抱着得过且过息事宁人的心态。其实,就算被占点儿便宜又怎么了,这肖亚娟就是太较真。   知青点,最早回去的是霍兴华。小伙子今年整二十,一米八的大个子,国字脸浓眉大眼,乍一看给人印象十分方正。   放下手里的扁担,先到屋里转了一圈。出来时眼神闪过疑惑担忧。站在院里踌躇一阵儿,他叹口气后拿上带勾的扁担去挑水。今儿他值日,负责厨房挑水、劈柴和烧火。   从井里挑水把水缸灌满,天色已经快要黑透。男人放下水桶,开口问淘米的白茉莉:“沈禾还没回来吗?”   “没有。”   白茉莉暗暗翻个白眼,望着他眯起了眼睛,心里满是不甘。你怎么那么肤浅,那沈禾有什么好的。一个月下不了五天地,全靠父母接济过日子。娇小姐一个,不就长的漂亮些嘛,值得你这么捧着她?   井水嫌不好,你专门跑一公里外去给她挑泉水。可惜,人家一心想着回城,根本不拿正眼瞧你。   隔着窗户看到小水缸里的泉水,女孩觉得自己要心梗了。望着男子的背影满是愤恨。你怎么那么贱,喜欢你的你从不给个好脸色,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你倒一天天的倒贴。   霍兴华到院里拿起竖在水缸旁的盖子,稳稳的将小水缸盖好。迈步出了院子。   身后,茉莉扬声喊道:“今儿该你烧火。”肯定是去找沈禾,连自己分内事儿都顾不上了。   霍兴华指指一旁洗脸的王建设:“兄弟,替我烧火吧。下回我还你。”   王建设点点头:“没问题,咱这关系说啥还不还的。你有事尽管忙去。”   过去拍了好兄弟一把,霍兴华拿着手电飞快的往院儿外走。出了屯子,他径直去了柳溪河。   沈禾自视甚高,自来了屯子就没跟屯里的人来往过。这附近最有可能的也就是河边了。看花瓣随水飘零,她平时最喜欢的事情。   霍兴华叹口气,脚下速度更快,简直堪称飞人。他父亲军旅出身,自小就拿他当自己的兵一样的训,酷暑严寒训练从不间断。   高中毕业后,他知道他老子肯定安排他去当兵。结果,正值叛逆期的他提前报名下了乡。把他老子气的跺脚,让他以后都别回家。好好的当兵苗子,就这么浪费了。   正常半小时的路程,他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岸边。暗夜里,河水哗哗流淌,风吹过树枝哗啦啦的响。   “沈禾,沈禾,你在不在……”   男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响,一切都挺正常。难道不在吗?那她会去哪儿呢?就算去公社,这个点也该回来了啊!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这大晚上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沿着岸边仔细的搜寻,他心里忐忑万分。隐隐的恐惧袭上心头,默默的祈祷着,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中午回来没见她,自己就该早点儿找她的。她那么娇弱,自该被人好好珍惜呵护才是。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不适合你。   沈禾,沈禾,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明天就给我妈写信,求她帮你找关系回城。你可千万别忍不住干傻事啊!   心里越发焦躁,整个人好似燃起来了一般。一只兔子从草丛里掠过,他都懒得去追。   忽然,手电的灯光下映照出了女孩的身影。他急的几步跳过来,蹲下伸手将女孩抱起来。让她的上半身靠着自己。   “沈禾,沈禾,你怎么了……”   拿手电仔细看看她的面容,接着伸手去探她鼻息。割麦子快又稳的手在轻轻的发颤,他紧张到呼吸都屏主了。   感到女孩微弱的气息,他这才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一丝都不再耽搁,抱着她就飞快的往公社卫生院跑。   “沈禾,沈禾,你挺住啊!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屯子离公社有十五六里,成年人不负重也得一个多俩小时,且如今的路都是土路,高低不平的不好走。天空无月无星,好似黑压压的海绵蓄满了水,随时都可能不堪重负掉落下来。   把手电夹在脖子里,跑的太急,一路上摔倒好几次。膝盖被磕破了在隐隐的流血,他急的根本没顾上管,一心只想赶快将女孩送到医院。生怕晚一秒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到一小时,他抱着女孩跑进了卫生院的大门。“救命啊,大夫救命……”   公社卫生院拢共仨大夫,其中一个有事请了假,李院长回了家。只剩下个半吊子黄海燕。女孩今年二十岁,只上过半年不到的培训班,帮着接生还有点儿理论,这要处理昏迷的病人,她是一点儿招都没有。   如今看病都需要介绍信,不过人命关天,手续和押金都可以事后补上。把病人安排进病房,女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下,一头雾水的开口。   “心跳呼吸稍微有些慢,可也在正常范围。她这昏迷真无法判断是什么引起的,你看……要不转县医院吧。”   霍兴华歪着脖子,眼眸里满是担忧。听说公社卫生院也就李老大夫还可以,他今儿不在,这可怎么办?县城还在五十公里外,这大黑天的,走路去得走到什么时候。   没等他开口呢,女大夫也自觉失言:“这大晚上的根本没法去,要不就在这观察一晚再说。病人的生命体征尚且平稳,也许很快就能醒来也说不定。”   霍兴华面如寒霜:“你这大夫给人治病全凭天意是吧!一句不知道就算完了,你这样的当大夫简直就是草菅人命。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大夫的……”   这边厢焦急得等救命,你倒是一问三不知,要你这样的大夫有何用。   黄海燕被男人怼的满脸通红。为人民服务,她也想的好不。可站到了医学的大门口,她才知道这里面有多浩瀚,她才学不到两年,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霍兴华望着病床上女孩煞白的脸,强迫自己冷静。很快转头开口:“对不起,我太着急,言语冲动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根绳子,非常感谢。”   “找绳子干嘛?”   “把手电绑到身上。”   哦!女孩恍然大悟,来的路上他居然用脖子夹着就过来了,导致现在脖子都在微微的侧着。   如今居然想连夜送女孩去县医院,这男人毅力好强,对这女孩真好。其实她如今又没生命危险,完全可以等天亮了再说。   不过,这话她不敢再说。这男人年纪不大,可身上的气势好强。对着他让人有无形的压迫感。   “好,我帮你找绳子。”   女大夫转身出了病房。霍兴华凝视着床上的女孩,缓缓在床前蹲下,右手将她脸颊的头发掖到耳后。声音放的极轻,好似怕惊动她的美梦。   “别害怕,我马上送你去县医院,你肯定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弃妇的逆袭》欢迎收藏。   一朝穿越古代,单身贵族张瑾居然变成了架空版的秦香莲。夫君科考经年未归,公婆担忧儿子,居然说她们母女克夫克父。妯娌小姑子没一个好相与的。她那便宜夫君科考得中后娶了尚书家的千金,她堂堂正妻沦为妾室,自己惨死也就罢了,还连累女儿成了庶出,被那心狠的正室嫁给了一个家暴的武夫为妻,没多久也死了。   草,想我张瑾也算女强人一个。岂能任你们如此欺负。   先把和离书弄到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玻璃、暖壶、闹钟......一样样这时代没有的物品横空出世,还愁小日子不风声水起嘛。   那个谁,我就是随手给你用了点儿青霉素,真的称不上救命大恩,你别跟着我了。你乃公爵之家,咱俩门第悬殊,姑奶奶绝不自讨苦吃。   皇上生病您找我干嘛,我有药可我不会辩证啊。什么,太医院的太医听我使唤? 第2章 唏嘘   女大夫的绳子没找来,床上的沈禾先恢复了意识。闭着眼睛慢慢梳理脑中混乱的记忆。   她叫沈禾,末世里觉醒了植物异能,父母兄长死后带着八岁的妹妹相依为命。直到被相依为命的小妹妹一刀扎入腹腔,她才明白,多年的维护养育就换来这么个白眼狼。   十年以上异能者的结晶可以移植给无异能者,我受够了你的施舍,看够了你们的冷眼。我要做强者,我要做强者。   眼前好像还能看到妹妹疯魔一般猩红的眼眸。她根本无心追究是谁给她灌输了这荒谬的理论。心里的泪早已流尽,她临死一根藤蔓结束了白眼狼的性命。从此我们姐妹两不相欠,黄泉陌路,再不同行。   结束那种混乱的日子,她其实没多难过。不过如今能在太平盛世重生,倒是也挺高兴。没想到死后没去所谓的阴曹地府,居然回到了平行时空的某一世。   想要对你不轨,可最后他不也没得逞嘛。这一世的自己居然去跳了河。温软却又刚烈,跟末世前的自己很像呢。   整理了记忆,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霍兴华一转头就看到她琉璃般纯净的眼眸,激动的伸手去拉她。   “你醒了,沈禾,你真的醒了吗?”   太高兴了,话都说的语无伦次。等女孩拽开他的手,他才冷静下来。讪讪一笑站起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觉得哪儿不舒服吗?你已经昏迷好长时间了。”   女孩动动身体,除了头有些痛,其他的都没什么。这男人之前就喜欢她,对她非常照顾,原来的她在他这儿表现的有些渣。   二不态度,不主动,不拒绝。反正帮忙都是你自愿的跟我没关系。   不过,两世的自己融合,那就不能再如此了。经历了末世那样的混乱残酷,她早不是那个被父母捧着不懂事的娇娇女了。   “我没事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花了多少钱,我回去给你。”   看她口齿清晰,霍兴华放下担忧的心。女孩一贯冷淡的态度浇灭了激动的情绪,他长长出了口气,笑着摆摆手。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应该的。”   女大夫进来就看到病人已经意识清醒,检查一下一切正常,说他们可以出院回家。   “在这儿住一晚也行,不过隔壁两间病房都住了人,你俩就只能在这儿挤挤了。”   霍兴华望一眼外面的夜色,踌躇道:“要不我先回,明天一早过来接你。”   这是一间急救室,只有一张床,他俩要留下的话就只能共处一室。沈禾搜寻了一下记忆,回屯儿的路十几里呢,他将昏迷的自己送来医院,说不定晚饭都没吃,怎么好再连夜让人回去呢。   沈禾转头冲女大夫笑笑“能麻烦您借我们一条席子吗?有褥子的话就更好了,非常感谢。”   这就是让他留下了,霍兴华心里一阵火热,咧着嘴满脸笑意。我就知道,沈禾只是外表冷,其实内心很善良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就算是块儿冰疙瘩我也有信心将你给捂化了。   女大夫点头:“席子和褥子都有,租一天一毛,外带一床被子。你们要吗?”   沈禾颔首:“要。”   “那跟我来吧。”   女大夫转身出屋,霍兴华跟在后头。嘴巴咧的合都合不拢。他家境优越,妈妈每月都会给他补贴,也不在乎这可以买一斤白面的一毛钱,可这是沈禾提出来的,那意义可非同一般。   他们出去没多久,天空传来“咔嚓、咔嚓”连续的炸雷,头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熄灭,室内陷入黑暗。   一道闪电划过窗户,随即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声。窗户上潮湿一片,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在窗台一个低洼处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坑。   “沈禾,沈禾……”霍兴华抱着席子进来,“怎么不开手电,黑咕隆咚的你不怕吗?”   女孩转头,他已经打开了床头柜上的手电,一束光芒瞬间照亮漆黑的夜。也让她看到了对方眼眸里的担忧。   “铺好了睡觉吧,折腾一天也累了。”   女孩说完,背对着他躺下。屋里是砖地,下雨了有些潮,不过就一夜,且铺着褥子,应该不要紧的。   “我跟大夫买了半把挂面,火刚捅开,等一下我煮好你吃了再睡。”   一说这个,女孩才觉得腹中的确很饿。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害怕它忽然发出什么令人尴尬的声响。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再次远去。外面雨声不歇,他这么来回跑两趟,等一下身上的衣衫要湿透了吧!   身上软绵绵的,她扶着墙缓缓的坐起来,望着窗外的雨幕暗暗发呆。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一只落汤鸡一般的猫咪飞快的消失在墙角。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门再次被推开。闪电的光清晰的映照着男人的样子——他弯着腰,用衣襟捂着手里的搪瓷缸子,生怕被雨水浇入。   她转身,男人将缸子放到她旁边的小柜子上,把筷子递到她手边:“快吃,厨房里居然有香油,我滴了两滴,香的很。”   看她没接筷子,他又继续:“筷子我刚洗过,干净的。”   沈禾望着他湿透的衣衫,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接过筷子低头吃面,一口后将筷子递给他。   “一起吃吧。”   面汤滚烫,喝两口暖暖身子。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将食物送到她面前,心里暖暖的感动万分。为什么妹妹会觉得这种行为是施舍呢?   接过筷子,霍兴华高兴的双眼放光。伸出的筷子一瞬后又退回来递给她:“你先吃,刚昏迷那么久多吃点补补。”   沈禾翘起嘴角微微笑,低头又吃了两口。“我吃饱了。”   末世里的习惯,只要不饿就好。不过这身体胃口的确不大,她倒也非完全撒谎。   “再吃两口吧。多吃些才有力气。”   “真的饱了。”   看她眼眸没有不耐烦,表情始终温和。男人心里不再忐忑。接过筷子低头吃饭。   多半缸子的面条三两口进了肚子,将缸子放在一边,两人躺下后,沈禾关掉了手电。   窗外雨声不歇,几分钟后霍兴华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昏倒在河边的?”   “……想捞鱼来着,没想到体能太差了,鱼没捞到差点被淹死。”   “雨季柳溪河水深的很,千万别再去了。等麦子收割完我陪你去,用尖利的木棍插,浅滩处很容易抓。”   听到床上的女孩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开心的笑笑。“流溪河里的鱼都不大,熬汤还好,肉真没多少。不如逮兔子或者野鸡,吃着过瘾。”   沈禾静静的躺着,对此不置一词。就是个借口而已,嘴馋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如今太平盛世,我一星期就可以培育出几十年的人参,卖了它买点儿肉应该没问题。   想着买东西,对应的各类票证出现在脑海。她一阵无力,这里是平行时空,与她所在的时空并不相同,是以她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特殊的年代,按需供应,买东西居然还得有票,否则任你有多少钱,供销社也不卖你。   哎!无声的叹气,这下悲催了,想换东西还得冒险上黑市。连自由交易都被禁止,这年代够特殊。   女孩不再说话,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霍兴华也闭上眼睛休息,自小被训练出来的习惯——秒睡。轻微的鼾声不会让人烦躁,在这狂风暴雨漆黑的夜里倒是增添了些许安全感。   翌日一早,天空云散雨收,艳阳高挂。霍兴华交了昨晚的费用,在唯一一家食堂买了几个包子,俩人边走边吃。   一路无言,到屯子后大家早已都下了地。霍兴华拿上自己的镰刀,刚要走被屋里出来的沈禾给叫住了。   女孩手里拿着钱和粮票朝他递来:“昨天的花销,还给你。”   “不用了,没花多少。”   “拿着吧!你送我去医院,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望着女孩清丽的面容,霍兴华接过钱票收入口袋。“那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地。”   大家都走了,沈禾依照记忆收拾了一下东西。锁着的箱子里还有一罐未开封的麦乳精,另饼干、罐头等吃食。   知青点三间房,中间是厨房,不过眼下夏日炎炎暂时没用。他们在院里零时搭建的棚子里做饭。女生住在西面的一间,南面通盘大炕,她在炕头。冬天靠着火墙比别处更暖。   打扫干净房间,想做饭才发现粮柜紧锁。她来这里几个月了根本没做过饭,是以这钥匙她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自己在家里闲着,若是如以往一般闲坐着,她觉得不好意思。左右瞅瞅,忽的灵光乍现有了主意。   院儿里种着各种蔬菜,伸手在一颗黄瓜上一试,原先不足两公分的小芽芽很快变成十几公分的大黄瓜。沈禾高兴的偷笑,果然她的异能跟着一起过来了。有这本事,在这太平盛世里还愁日子过不好嘛。   将地里几颗土豆催熟,挖了几个装在搪瓷缸子里,女孩端着去了隔壁王家。   “王奶奶,王奶奶,您在家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闻声从后院过来。“你是谁家闺女啊?”   沈禾从来不与人打交道,老太太显然不认识她。女孩笑的更甜,指指旁边“我是隔壁的知青,几颗土豆熟了,送你尝尝。”   怕被人怀疑,沈禾带的土豆并不大。老太太一说给东西,笑的脸上的褶更深了。接过土豆嗔道。   “哎呀,留着自己吃吧,还给我干啥啊。”她仔细的瞅摸土豆“这才五月呢,都长这么大了,要留着到秋收,那得长多大啊!糟蹋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会过,这多糟蹋粮食啊!”   沈禾无所谓的笑笑,“我没粮柜的钥匙,奶奶您能不能借我中午做饭的粮食?等他们回来了我就过来还您。”   王老太太闻言呆滞了一瞬。我说呢嘛,怎么会好心的给我送土豆,原来是想借粮。如今月中,家中倒是有粮借给她,下午就还回来,自己白得五个土豆,这买卖不亏。   “行,奶奶给你装。”   “哎,谢谢奶奶。”   老太太拿着空了的搪瓷缸回了屋,她乖乖的站在院里等。接过一缸子小米加玉米糁后,她刚要道谢,老太太转头朝屋里大喊。   “凤儿,你赶紧起来下地干活去,这么大的丫头了,偷懒不下地成什么样子。都是你妈惯的,就你这么懒,看以后谁家要你……”   老太太越说越火大,声如洪钟气势汹汹。沈禾借到了粮抬腿往外走,快到大门口时,屋里传来了一个娇柔的女音。   “哎呀奶奶,您就别唠叨了。我头疼的很,可能是中暑了。我爹都说让我在家歇半晌呢。”   沈禾心里一咯噔,一瞬间有些恍惚。这语气好熟悉,仿佛又看到了小妹妹撒娇的模样。   基地里无异能的人大都会去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以赚些吃食。比如在修建城墙的工地上给人当小工,或者倾倒垃圾。小妹妹就每次都撒娇不去,嫌累嫌晒,嫌脏嫌臭,宁愿少吃一些也不想去干活。   听到她娇娇的声音,她也总是心软。自己少吃些好了,总狠不下心去逼她。可最后却换来那样的结果。心里又一次唏嘘,转身默默回头望一眼屋内。随即快步出了王家院子。 第3章 割麦子   中午下工回来,大家惊讶的发现,从没进过厨房的女孩居然将午饭做好了。白茉莉回屋看了眼依旧紧锁的粮柜。眼眸更加惊讶不已。   “沈禾,粮柜还锁着呢,你拿啥做的饭啊?”   女孩掀开锅盖,“跟隔壁王大娘借的小米和玉米糁,我做了干饭,大家快洗手吃饭吧。”   “王大娘怎么舍得借你粮食……”   大家干活也累了,几个男生已经拿着盆去打水,白茉莉眼眸疑惑,还欲再说什么,被何丽萍给拉走了。难得沈禾这娇小姐下厨做饭了,你这么一副审问的语气干嘛啊!惹恼了大小姐,以后再不做了,你又该念叨不公平了。   吝啬的王大娘怎么会舍得借我粮食?当然是我催熟了一大片的土豆,送给她几个,她这才舍得借我的。毕竟这粮我又不是不还了。   二合饭呼土豆,外加各种新鲜的野菜和黄瓜蘸酱,大家都不住气的夸好吃。白茉莉咬一口鲜嫩的黄瓜,望着沈禾满眼打量。   “咱院儿里的黄瓜好像都摘没了吧,你今儿在哪儿弄这么多的黄瓜?你居然把土豆给挖了,这都没长大呢,多可惜啊!”   这人怎么回事?我干什么你都能想找茬是吧。黄瓜、土豆都是小院里的东西,属于知青点共同财产,怎么就不能吃了。   话到嘴边没出口呢,霍兴华抬头狠狠瞪了白茉莉一眼。   “不吃就放下,给你吃还错了?昨晚下了雨,今儿艳阳高照的,黄瓜长的最快。土豆也快熟了,吃几个怎么了?又不是给了外人。你少他妈的一副挑刺审问的口气。”   “我……”白茉莉被怼的脸红脖子粗,红着眼眶咬咬嘴唇端着碗进了屋里。   肖亚娟冷哼一声,拿着截黄瓜咬一口,转头对沈禾笑道:“你家的酱是谁做的,做的真好吃。好像不是单纯的豆酱。”   迎着别人的笑脸,沈禾也翘起了嘴角“我妈妈做的,我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   肖亚娟笑笑凑近她小声耳语:“下回别再拿出来了,有的白眼狼吃了你的也不念你好。喂了她不如给路边的野猫野狗呢。”   沈禾暗叹一声,这道理自己才该是最明白的人,今儿却又犯了常识性的错误。罐子里的酱快长毛了,想着给大家吃了,总比糟蹋了好。却忘了,白眼狼喂不得,它吃了你的东西也根本不会念你的好,说不定觉得你是施舍,伤害了人家的自尊心,对你心生怨恨呢。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肖亚娟笑笑,又蘸了一口。“不过你要有吃不完的可以给我啊,我不白吃,我帮你干活。”   沈禾点头。这女孩说话好直啊!不过她喜欢,有什么直接来,比暗地里使坏的人好相处多了。   肖亚娟说到做到,吃完饭非要帮着洗碗,沈禾推拒了两次也就欣然接受。弄的准备帮忙洗碗的霍兴华无用武之地,在院里瞪了肖亚娟好几眼。   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下午大家继续收割。霍兴华看沈禾拿着镰刀,转身落后同伴几步,小声的问她。   “这炎天暑热的,你能行吗?昨儿好几个中暑,上吐下泻的今儿才好一些。体能好的都受不了,你这小身板还是别去了。”   之前避之唯恐不及,这怎么一下子要下地了,还挑个最难受的时候。麦芒跟针尖似的,你那细皮嫩肉的能经得住嘛。   男人话语中浓浓的满是关心,沈禾扬起脑袋,把草帽的帽檐朝上推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没事,我慢慢割,挣半劳力的公分也总比坐吃山空的强。”   霍兴华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莫非是她家里出什么变故了?难怪昨天去河里捞鱼呢。否则,依她妈妈之前那寄东西的频率,就算她没公分,也饿不着吧!   如今这年代,正是动乱的时候。今天还是天之骄女,明儿就变成人人唾弃的对象。他不敢贸然勾起她的伤心事儿,想着晚上回家再给妈妈写封信,得想办法让她回城。她这样细腻的女孩子,天生就不是在田间地头讨生活的。   脑补了一出大戏,霍兴华下午干活的时候紧跟在女孩身边。沈禾植物系满级,就算不用镰刀,异能催动,所有植物都可随心所欲的控制,让它们全部离土比镰刀割的还快。   她植物系到六级后收割用的全是这方法。不过眼下不能引起外人注意,用镰刀也能得心应手。   落后身旁的肖亚娟两步,她这速度也就半劳力的份儿。不紧不慢的跟着,到一多半后,她看到了两只大掌,一手握镰,一手抓住麦秆。轻轻一碰,麦秆应声而断。   看到霍兴华脚上的解放鞋,她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感觉。前世丧失爆发后,同在一个学校的男朋友只顾自己逃命,根本没想着叫她一起。隔着窗玻璃望着他的背影,那一刻,她为爱情而萌动的心彻底灰飞烟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既然大难来临无法相依相助,那这和平的时候又何须结伴,自己一个人不是挺好的吗?   “谢谢,不过我自己能行,你做自己的就好。不用帮我。”   又是冷淡的拒绝。自昨日她苏醒后,整个人好似更冷了。之前只是清高不爱与人交流,但别人的帮忙还是不拒绝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一副自食其力不占人便宜的模样。   “没事,我动作快,捎带手的事儿。”   拒绝了也完全没用,沈禾暗自摇头。不管了,多拒绝几回你总会知难而退的。男生追女孩子时也许能百折不挠,可我还没见过哪个能一生守候的。   干了一下午,这娇小姐的身子浑身酸痛无比。走在路上都忍不住的想捶腿。蔫儿头耷脑的像被霜打的茄子。   肖亚娟挽着她胳膊:“累了吧!不过你挺厉害,居然坚持下来了。”虽然近一半都是霍兴华帮忙,不过比你之前也厉害很多。   “要扎根农村,这还远远不够。”女孩长长的叹口气,右手抬起握拳给自己打气“我会继续努力的。”   肖亚娟呵呵笑“禾禾,你好可爱。以前不是说什么都要回城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乍听到这称呼,沈禾拍她一下。“娟儿,我小名叫苗苗。别叫错了。”   嗯?肖亚娟满脸讶异“为什么是苗苗?”   “禾苗啊!”   哦!“原来如此。你来快半年了,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事儿,我才知道的。好可爱的名字。你妈妈一定很疼你,取名字都这么费心。不像我,名字都是跟着姐姐随便取的。”   此话勾起心事,两世为人名字相同。都寄托了母亲深切的爱意。希望她像禾苗一般茁壮成长。   “嗯,我妈妈很疼我。”   俩人正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一旁王老太太儿媳那大嗓门传了过来。“你今儿咋回事?你个死妮子想气死我是不是,一下午割了那么一点点的麦子,被社员集体挑刺,你让你爹这当队长的咋办。再这么下去公分就别想要了。你都快嫁人的丫头了,不嫌丢人啊!这偷懒耍滑的名声传出去,看谁家会要你这样的媳妇……”   王老太太的儿媳叫孙腊月,农户人家嗓门都大。她这一吆喝,把行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她闺女王丹凤被臊的脸颊通红,冲她跺跺脚起身就往回跑。什么嘛,你到底是不是原身亲妈?我姐姐只要我一撒娇说中暑头疼都会让我去偷懒,你居然这么狠心,就让我休息了一上午,下午又把我拽到了地里。还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我难堪。   书中轨迹我都知道,等我日后发达了,你就别求我。   闺女羞愤的跑了,孙腊月气的跺脚。抬头将一腔怒火发泄给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看什么看,没见过娘儿俩吵架啊!”   大家都急着回家洗刷吃饭,谁顾上看你这热闹。一个男人挑着麦子飞快的朝前“让开,让开,都朝边让让。”   男人的大嗓门冲散了尴尬,大家不再看她,家庭妇女们风风火火的往回走,回家还得做饭收拾呢。也就小孩子有闲心停停看看,四处转悠着找野花野果。   知青点今儿轮到何丽萍做饭,中午她已经跟沈禾道过谢,晚上回家自觉的跟王建设拿钥匙开锁。   粮柜俩锁头,两把钥匙分别由男生女生共同管理。上工就带在身上,不上工就挂在各自的墙头。这在多少次纠纷后想到的办法挺好,多人为公,粮不够吃了总不好赖到某一人脑袋上。   沈禾依着记忆到小水缸舀了两瓢泉水,转手给肖亚娟也舀了两瓢。肖亚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苗苗,这水可是霍兴华跑二里地给你挑回来的,给我用不好吧!”喝两口就很奢侈了,用来洗脸太暴殄天物。   “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也只用井水,不敢再劳烦霍大哥。”   肖亚娟转身偷瞧一眼霍兴华,凑近小伙伴压低声音:“苗苗,你不喜欢霍大哥啊?”这是准备彻底拒绝他?   沈禾有些抱歉,原主这么长时间不动声色的接受着人家的辛苦付出,自己又忽然这样,好似耍人玩儿一般。   可她对此无意,及时拒绝才是最好的做法。大不了就是男人恼羞成怒将她大骂一顿,或者动手扇俩巴掌。她已经做好准备了,等着对方爆发。   可霍兴华听闻了她的拒绝,并未放下肩上的扁担。男人脸上的失落很快收起,扯扯嘴角说:“泉水口感好,给大家当饮用水好了。每天挑两担,我正好锻炼身体。”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沈禾一阵抱歉。难道是一时间被落了面子不好意思,所以继续掩饰?   有这个必要吗,这人看着不像那种脸皮薄的啊?   肖亚娟摇头叹息:“霍老大对你真是一往情深,你都这么明确拒绝了,他居然还摸黑去给你挑泉水用。”   “你别胡说,他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掩饰一下。明天估计就不会去了。”   “不好意思?”肖亚娟呵呵笑道:“霍兴华会不好意思?咱这儿谁敢笑他啊,不怕被他打断胳膊打折腿啊!”   怎么说的他跟末世里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一样,记忆里这人挺温和的啊!沈禾一头雾水,难道记忆出了问题? 第4章 灵性   晚上吃了饭,本来大家都要洗漱休息了,结果,屯里开始敲钟让晚上连夜加班。   沈禾浑身酸痛,也跟着大家一起从炕上爬起来,拿着镰刀准备下地。一帮人嘀嘀咕咕牢骚满腹,到院儿里闻到空气中的雨气后终于闭上了嘴。   今晚看来又要下雨,没收割的还好,可地里还有许多已经割倒的,可不是得连夜运回来才行。   霍兴华跟在沈禾身后,犹豫几次终于开口:“沈禾,你就别去了。地里的麦子没多少。这么多人呢,不差你一个。”   晚上加班不给公分,你身子本来就弱,干嘛给人白干啊!就算是想自立,也不用这么拼。   一旁的肖亚娟暗暗腹诽:地里麦子不多?霍兴华你可真能睁着眼说瞎话。今儿白天天气好,有经验的都说两三天应该不会再有雨,各队就把麦子堆在了地里,想着天晴晒一天再去脱粒。今儿一天收割的都在地里呢,怎么可能不多。   沈禾知道对方是好意,回头冲他笑笑“没关系,干些力所能及的。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拼命的。”   “哦。那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田间地头灯光闪烁,有手电还有马灯,一盏盏灯光好似天上的星星掉落凡间。不过大家可没那闲心欣赏美景,抱堆的抱堆,拧绳子的拧绳子,有经验会捆的将麦子捆好,身强力壮的男人们用两头尖尖的扁担挑上麦子,小心的摸黑往屯子里走。   如沈禾他们这些小姑娘也就能抱堆。拧绳子捆麦秆都是技术活儿,哪个环节没弄好,路上散开就麻烦了。   支书胡小山不住气的望天,心里急的恨不能收买小鬼来帮着干活。四队队长手里拧草绳的动作不停,开口宽慰他。   “只要俩小时,俩小时咱就把麦子都抢回家。你别太担心了,瞧你急的嘴角都是燎泡。”   “咋能不急嘛,这可是一年的劳动果实,万一让雨给淋了,咱一年的劳动全都白费。”   支书说着话转身欲走:“我到六队去瞧瞧,这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话,支书的身影已远。魏狗剩扬声“放心,我争取雨来前将麦子收回去。”   队里的牲口也被拉来了,人们将麦子一捆捆的抱到地头,马车旁站了俩人,专管将麦垛压实整齐的在车上垛好。   沈禾抱着一捆麦子,远远的听到枣红马的嘶鸣。在别人耳里是“恢咴、嘶嘶……”   而她却听到大声的呼痛。“舌头好疼,别勒我,我好疼。”   下意识的她左右瞅瞅,难道自己幻听?瞅瞅前头的肖亚娟,心噗通噗通的开始狂跳。   她在末世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最初跟着往基地走的时候也动手杀过丧尸,后来基地遭遇攻击,她当然也参加了战斗。各种异能耳闻目睹的都不少。可这能听懂兽语,还真是挺稀罕的。   不敢置信的快走几步,远远的看到枣红马后腿倒踢,差点将赶车的刘二炮给踹个仰倒。   刘二炮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听闻上过朝鲜战场,是退伍老兵,如今还领着一个月三十六块的津贴。   他一生与马为伍,非常爱马。差点被踢也没对马儿发火,只是伸手勒缰绳,嘴里好言安慰。   “别乱踢,红马乖,不许尥蹶子,等回去了大爷给你喂料,你现在好好干活儿啊!”   他不动手还好,这一勒缰绳,红马更惊了,前肢高高的蹦起,又是一声嘶鸣。车上的麦子尚未捆好,跟着散落一地。   “这可咋好?”队长急的伸手去拽缰绳。结果红马更疯了,嘶鸣着尥蹶子。看那架势好像要挣脱缰绳飞奔。   刘二炮也跟着使力,俩大男人紧紧的拽着缰绳。红马被困在当地,发出的嘶鸣有些沙哑。   沈禾这回确定了,她耳中听到的声音的确是红马发出来的。它是匹公马,声音是男声。且一直在重复嘴里很疼。求救命。   “停,别再使劲儿勒缰绳了。”   丢下手中的麦子,女孩飞快的往地边跑,中途被麦茬绊住摔倒在地,她顾不上疼,赶快爬起来继续跑。   “它嘴疼,所以才发脾气的,你们先看看它嘴里到底怎么了。”   刘二炮勒紧缰绳,开口呵斥:“你个小姑娘知道什么,那嚼子就是放在嘴里以控制牲口的,疼它才更会听话,听人使唤才是。说什么嘴疼尥蹶子,这不是胡说吗。”   沈禾没跟牲口打过交道,被男人的话语给镇住了。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女孩呆呆的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望着枣红马。   “舌头好痛,好像要掉了,真的好痛……”   红马还在嘶鸣,沈禾眼眸闪现焦急,不顾红马在乱踢乱踏,又朝前走了两步。   “乖,你别动,我帮你看看,可你这样尥蹶子,我根本没法帮你。”   就近的几人都诧异的望着她,跟牲口打商量,这闺女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正想开口呵斥,可转眼红马的表现就让他们不再反对。   刚还尥蹶子的枣红马听完她的话,居然真的安安生生的站在了原地。沈禾拽住缰绳,朝着俩男人那儿使劲儿,这样红马口中的嚼子不会被勒,应该能缓解一些。   俩男人懵逼的看着女孩伸手摸红马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的说让它乖。然后轻轻的给它解开了笼头。   瞬间,一股鲜血从马嘴里流出,沈禾看到那鲜艳的色彩,心里一阵抽痛。手上的动作更轻。   “乖,不动啊!我马上把东西给你取出来。”   红马乖乖的站着,屏息静气的表示听话。女孩手上的动作更轻,嚼子被取出来后,口中的鲜血还在隐隐渗出。   女孩拿着手电,仔细的观察才发现一片锋利的刀片居然深深的扎在它的舌头里,正好是嚼子压着的地方。难怪一勒缰绳它就疼的厉害。   女孩摸摸红马脑袋:“是刀片,可能会很疼,你忍着些啊!我帮你取出来。”红马没有任何动静,女孩这才伸手进马嘴里,干脆利索的拔出了刀片。   红马浑身都在微颤,却如刚才一般微丝未动。把刀片交给干脆的刘二炮,女孩摸摸红马夸奖。   “好厉害,舌头那么灵敏的地方都能忍住疼,真是好样儿的。”   枣红马今年还不到两岁,相当于人类的十多岁。也就是马的特性让它不会轻易的对主人尥蹶子,这要是换了人,估计早疼的发疯了。   “这……”刘二炮拿着那枚染血的刀片,真是万分疑惑“这咋会进到它嘴里的?”   马儿这种动物,善良、忠诚、勇敢、且非常的有耐力。罪魁祸首被沈禾给取出了,枣红马歪着脑袋轻轻的在她胳膊上蹭。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叫声。   “谢谢你,谢谢你。”   如果没这一出,它的舌头有可能被锋利的刀片割断,然后肯定会影响进食,后果很严重。   能帮到它,沈禾也挺高兴。忽的,天边一道闪电,大家这才回神。继续动手搬麦子,对于她的奇异行为根本没来得及问。   刘二炮拿着嚼子进退两难。现在该咋办,要使唤牲口必须得戴上嚼子才行,可马儿舌头伤成那样,想想他都替它疼。   沈禾摸摸红马脑袋:“马儿乖,嚼子就不给你戴了,但你路上要听话,不许尥蹶子,等把麦子都拉回去,让大叔给你加料吃好吗?”   “恢咴……”好的,我听话。   沈禾转身跟刘二炮开口:“大叔,暂时别给马儿戴嚼子了,它会听话的。要不它舌头太疼了,现在还在流血呢。”   刘二炮对这个跟牲口自言自语的闺女挺有好感。这马好像能听懂似的,在她手里乖的像小猫。他拍拍马儿脑袋“行啊,今儿就不给你戴嚼子了。”   沈禾刚要走,他开口问道:“闺女,你家里也喂过牲口吗?”跟牲口这么熟悉,能看出问题症结,一下子就安抚住了。   女孩很快回道:“就是见过,其实没怎么打过交道。”两世都出生在城里,今生第一次相处。前世科技发达,这些充满灵性的动物只能在动物园里认识。   “是嘛?”看你熟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跟牲口打过交道,是老手呢。   沈禾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去抱麦子。   大家齐心合力,最后回家的时候,几乎人人手里都抱着一捆,终于在雨落下之前将麦子收回屯里。   枣红马看沈禾抱着一捆麦子,嘶鸣一声让她放自己身上。沈禾浑身酸痛,马儿这暖心的举动让她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趁人不注意,小声的说:“还是我抱着吧,你身上已经千斤担了。”   “没事,我有劲儿。”   “可是,我没有绳子无法固定,放你身上会掉下来的。”   这样吗?那好吧,下次你记得带绳子。   肖亚娟过来拿肩膀蹭她一下:“嘀嘀咕咕的说啥呢?”   “我没说话啊!你幻听了吧。”   肖亚娟闪过疑惑:“没说吗?难道真是幻听,最近太累了生出幻觉了?”   沈禾无良的默不作声。以后得小心些,这里的人可都没异能,万一被当怪物就麻烦大了,她可不想被拉到研究室切片。   霍兴华扛着扁担,负责往回挑。本来最后一趟已经不用再返回,他却拿着扁担又回来了。   看到沈禾和肖亚娟,男人先将肖亚娟的一捆挑在一头,随即跟一心跟他划清界限的沈禾开口。   “也给我挑上吧,不然这一头重,不好把握平衡。”   “……一头重无法保持平衡,就该果断的,将那致使你不好前行的东西扔掉。恋恋不舍,只是徒增烦恼。与生活无益。”   沈禾说完,越过他继续朝前。一道闪电划过,肖亚娟清晰的看到了霍兴华错愕的脸。这冷清的姐妹儿说话好狠,明里暗里的不给他一丝希望。   望一眼沈禾的背影,女孩小声的开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搂着吧?”   男人一瞬后已经恢复如常,将那一捆麦子挑在身后,双手压着前头。颠一颠示意自己这样也可以。“没事,这样也挺好。只要自己愿意,总能想出办法来。”   肖亚娟讪讪的笑笑,默默的低头赶路。对两人的哑谜不置一词。心里却悄悄升起好奇,这俩都够执着,我倒要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第5章 萝卜,土豆   麦子都被抢回来,小山似的堆在谷场。油毡布不够用,好多都是用脱粒后的麦秆苫盖。如果雨特别大,或者下的时间长,是会渗入的。可如今到哪儿去找那么多油毡布,只好先这么凑合。默默祈求老天别下太多。   铺油毡布的时候雨就来了,是以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淋了雨。沈禾夜里就发起了热,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浑身骨节酸痛,像被人暴揍了一顿。   旁边的几人都累到半夜,一个个睡的很沉,根本没人注意到她。难受着醒来的时候,耳边已经没了雨声。月光轻柔的撒在窗户上,室内隐约可见朦胧的物体形状。   这身体太差了,女孩翻个身,浑身的酸痛感让人呲牙。双目放空,呆呆的望着房顶。要是会治愈系异能就好了,不打针不吃药,无任何副作用、简直堪称天使疗法。   原来末世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这治愈系异能就让人念念不忘。又呆呆的躺了几分钟,沈禾这才爬起来到自己的箱子里找药。   安乃近片,大概有半瓶子几十粒,扔一粒在口中,就着桌上的凉水咽进肚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回炕上继续睡觉。   天快亮时,出了一身汗,身子终于不再那么沉重难受。今儿天气挺好,麦子赶着收割,忙活了大半夜的人们又乘着露水下了地。   早工回来才吃早饭,沈禾这身体实在是娇气,她故意落后一步,在箱子里拿了两片饼干。   刚咬了一口,肖亚娟返回来“快走啊,晚了要……”扣公分仨字没说出口,她被沈禾用饼干塞住了嘴。   甜甜的奶香在口齿间蔓延,肖亚娟笑的见牙不见眼。小苗苗如今跟以前可是不同了,给人东西不再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样才对嘛,女孩将暖壶中的热水和杯子里的凉水掺和到一起,递给沈禾喝两口,自己又拿过来灌两口。   摆摆手拒绝了沈禾再次递来的饼干“你拿着路上吃,咱得赶快走。时间要晚了。”   沈禾拍拍手,将饼干重又放回罐子。俩女孩结伴朝外跑,小跑几步终于赶上了前头的几人。   经过昨晚的事儿,沈禾以为霍兴华不会再帮她。结果,这人依旧割完自己的,转头割她的那份,俩人在中间汇合。   不过,男人今儿不说话,总是留几行就转身,俩人连面都见不着。沈禾摇头失笑,默默干活。   干了一小时,肚子里那一片饼干早消化完了。饿的前心贴后背。大家的速度也都明显的慢了下来。   肖亚娟哭丧着脸,割到地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声的跟沈禾嘟囔:“好饿,怎么比不吃东西更饿呢。”   胃里有了食物,就会分泌胃液来消化它。胃一蠕动,可不是比不吃更饿。沈禾也后悔了,明儿早晨不吃了,空着肚子胃在休息,可能还没这么饿。   伸手割倒一把麦秆,她看到了一颗幼小的萝卜缨子,不知是谁遗落的种子,居然在一众麦子中艰难的长了出来。这下面的萝卜肯定小的没法吃,不过没关系,我可是植物系异能。   女孩趁人不注意,伸手拉着它的缨子,异能开始发挥。   肖亚娟割了两把,看小伙伴没跟上,回头奇怪的问道。“苗苗,你干嘛呢?”   沈禾手下的萝卜催到一半,闻言赶快停止。镇定的朝上一拽,一根二十公分左右的鲜嫩萝卜出现在眼前。   “萝卜,苗苗你运气真好,居然找到这玩意!”   伸手拂去上面的泥,女孩又掏出手绢儿来仔细擦了擦,这才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截,递给肖亚娟一截。   俩人露出耗子偷油般的笑,蹲在麦田里欢快的啃水嫩泛甜的萝卜。霍兴华割完了自己的,返回一半都没看到沈禾,心里有些疑惑。   太累了吗?所以在地头休息?非得要自己努力,把自己弄这么辛苦。女孩子依靠男人不是挺正常的嘛。难道是单纯的看不上我,不然为何之前什么都不说,现在又这么嫌弃呢。   猜测的打击,让男人好似受到一万点的伤害。低头瞅瞅自己,脑中出现印象中的样子。   长的不丑啊!身材挺拔魁梧,多有男子汉气概。为什么就不喜欢呢?难道是我对你不够好?   脑子里胡思乱想,手下动作一刻不闲。很快看到了啃萝卜的小姑娘。白净的小脸满是笑意,额前沾着露珠。好似清晨微风中的清莲。   低落的心瞬间饱涨,好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从未起过波澜的心湖再次因她荡起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一下下冲击着心房。让他双手发颤,心软的一塌糊涂。   当年一手将她的行李抗回了住所,如今一手割断了手中的麦秆。低头遮掩住火热的眼眸,害怕她会因此更加远离。   被人看到啃萝卜,沈禾有些羞赫。将最后一口塞进口中,轻轻的拍自己的脸颊一下。   没经过锻炼的脸皮太薄了,不就是被看到啃萝卜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啊?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捡起地上的镰刀继续未完的事业。   今儿该肖亚娟做饭,路上女孩就在念叨没菜了,做三合面的糊糊,可没菜了缺滋少味的不好吃。   一旁听到话语的白茉莉暗暗翻个大白眼,都快饿疯了,有的吃就行,你还计较好吃不好吃,我看还是饿的轻。要饿急眼了,烤树皮你照样吃的香。   沈禾迈着沉重的脚步,眼睛瞅着路边的野菜。大都老的没法吃了,院儿里的菜也吃的接不上。不过土豆好多都被催熟了,只是大家不知道。   “挖几个土豆吧,用辣椒炒一下很下饭。”   她话音刚落地,白茉莉就回头瞪她一眼:“沈禾你太不会过了吧,土豆红薯都是留着冬天过冬的,现在根本没长成,都挖了冬天你怎么过?”   女孩越说声音越大,好像沈禾不是说吃土豆,倒像是要吃她的肉一般。   “真是大小姐,过了今儿不说明儿。旧社会里非得饿死不可。”   沈禾脾气本就不差,末世里没有了规则,更怕惹着不好惹的人而丧命,是以一向说话留三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没有及时回怼。   提着镰刀在后头的霍兴华没等肖亚娟开口,已经指着白茉莉骂道:“你他妈的说谁会饿死呢?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男人瞪着眼睛,虎背熊腰的块头发起狠来可比她个女人气势强。挨过他揍的俩男生闻言就是一紧。   王建设没好气的瞅这惹事的女人一眼。老寿星吃□□,你是嫌命长了吧!当时我们俩被这活阎王揍的三天起不来炕,你都忘了是吧。   看他那混不吝的架势,可不会奉行不打女人那一套。   白茉莉也被镇住了,被男人当人面给她没脸,她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沉默一阵小声的辩解。   “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沈禾自己有家里给的补贴,日子不愁。可我们都得自己养活自己,甚至还得节俭一些给家里。这吃饭这么造,从哪里省啊?”   要说手头宽裕,霍兴华也不差。只不过他老妈都是给钱,沈禾妈妈更细腻,每月都会寄很多好吃的。她话里话外拿沈禾开刀,表示我们才是一个阵营。她想的是挺好,话也说的漂亮,可惜,霍兴华根本不搭她的茬。   “土豆种子是我找来的,也是我挑水种下的,本来也没你的份儿。你要省省你自己的。”   土豆和别的种子不一样,别的都是秋收后结的小颗粒种子,就种那一点儿是以不值什么。   可土豆种子需要将土豆果实按生芽的部位切开种土里,所需不少。这些种子能当做粮食吃的,是以大家都没弄到,最后还是霍兴华跟人买的。   两句话把白茉莉怼的差点儿口吐白沫。女孩气的真想指着男人鼻子大骂一顿。亏我当初还觉得你有集体意识,结果你居然说没我的份儿。   指着鼻子大骂霍兴华。借她个胆儿她也不敢。这家伙当初一拳就把李卫东打的口吐鲜血,那要是打在她身上,她可承受不住。   白茉莉扭身气哼哼的走了。沈禾无奈摇头。这是什么事儿啊!明明是太平盛世,怎么过的比末世还紧张。   她自植物系过八级,可以几分钟催熟几平米内的麦子高粱等普通作物后,也再没这么精打细算的,连土豆都舍不得吃过。   一路无言,回家后肖亚娟刷锅做饭,沈禾拿着小勾锄准备去刨土豆。结果,霍兴华已经快她一步,大锄头一锄下去,一大捧土豆被刨出地面。   看她过来,男人抬头笑笑:“你去歇会儿,我来就行。”捡起土豆抖抖上面的泥,他笑的更欢:“你别说,这土豆长的不小,去年长到秋天,也就顶多这么大。”   刘德才蹲在地上刷牙,闻言抬起头来“是不小,赶上去年秋收那点儿了。兴华,你今年在哪儿弄的种子?比去年的好多了。”   “就是公社赶集买的,看着也一般。你不是见过嘛。”   刘德才摇摇头,这事儿挺奇怪。“千万记得留种啊!这比去年的收成超出二倍都多。”   “知道。”霍兴华说完,将土豆捡起放到篮子里。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锄头出了菜地。   沈禾瞧瞧自己的小勾锄,默默的跟着从后院出来。男人到厨房拿盆打了水,一个个土豆洗了干净,将盆放在了案板上。   肖亚娟将三合面下了锅,转身过来切土豆。瞅瞅他俩调侃:“我该谢你俩谁啊?”   沈禾拿着脸盆打水,哗啦啦的水声和着她清甜的声音传来:“谢霍兴华吧!我什么都没轮上干。”   女孩转身走了,霍兴华也端盆去洗漱。端着满盆的清水,他下意识的跟着女孩的脚步。快到篱笆边了又退回来。   是追求不是强求,不可给人造成负担,让人厌烦就失去初衷了。   男人利索的洗漱完,看饭还未好,顺手将自己换下的衣服也揉了两把。下地的衣服,也就沾了些汗渍和灰土,连肥皂都不用打,清水里投两遍也就干净了。   手里的裤子拧干还未来得及挂,院儿外传来沈禾的惊呼:“干嘛,你放开我,我……” 第6章 鸡蛋   霍兴华手里拧干的裤子重又被他扔进水里,男人抬腿就往外跑。院外,吴卫国和沈禾拉拉扯扯的一幕让他理智全无,一瞬间火冒三丈,伸手拽开吴卫国的胳膊,抬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吴卫国还没爬起,他的腿接踵而至,“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你老子没教过你是不。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女孩子,天生欠削的玩意。老子今儿揍死你,看你还动手动脚……”   小伙子嘴上骂着,脚下不闲,一脚脚踹的结实。踹的吴卫国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来回翻滚着想躲开那带给他疼痛的长腿。   可惜,那腿好似长了眼睛,无论他滚到哪儿,它都会紧跟着准确无误的踹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个平日里,因为在革委会上班而趾高气昂的男人,怂嚢的涕泪横流。再不复那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模样。   青天白日的,没有遮掩沈禾不敢使用异能。本来也是一肚子的火气,随着男人一脚脚的踹过去,那火气好似被清风吹跑了一般。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吃瓜群众,很快好多人出来,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挨过他揍的李卫东看的直咧嘴,他可是知道那腿上有多大力气的。一脚能踹断碗口粗细的树,要是使全力,他那肋骨都得断了。   心里的恐惧让他连拉架的心都没有,默默的站在篱笆旁,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禾不喜欢被围观,看人越聚越多,伸手拉住霍兴华:“算了,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霍兴华收住了脚,狠狠的瞪着他,“这回饶了你,再敢他妈的跑来欺负人,老子揍死你。”   吴卫国疼的蜷缩成了一团,身上好似散架。上次没占到便宜,反倒是一瞬间近距离的接触让他心驰神遥。这几天鼻翼间好似还能闻到女孩特有的幽香。   心痒痒的猫爪一般,实在按捺不住,这才趁着周末来找。她不就是想回城嘛,只要让自己一亲芳泽,自己想办法让她回城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小手都没拉到,就招惹了这尊杀神。   他从地上爬起来,动动手脚发现都没事。咬牙切齿的指着霍兴华“你敢打我,你等着,等着老子怎么教训你。”   他说完看霍兴华抬手,吓得转身就跑。“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整不死你……”嘴里放着狠话,他却连头都没敢回。   小丑走了,大家也都散了。霍兴华磨着牙眯着眼:“我等着,看你怎么整我。”   肖亚娟适时的喊人吃饭,很快人群散去。隔壁的王丹凤望着霍兴华魁梧的背影满眼崇拜。双手握拳放于颌下,一脸的花痴相。   不愧是书中的男主,真是帅呆了酷毙了。看似鲁莽实则很有分寸,即教训了人也没给自己惹麻烦。他出身好,就是革委会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人都走没了,她犹自呆呆的站着。被她老娘出来一巴掌呼到后脑勺:“看啥看,赶快回家吃饭。最近这是咋了,一天的不干正事,就知道偷奸耍滑……”   又被打了,原主妈这爱动手的毛病真讨厌,这么大的闺女了,衣服没一件儿新的,干活儿挣工分倒少不了她。四年,还有四年就会彻底开放,到时候姑奶奶才不在这土里刨食儿呢。女孩默不作声,暗暗的在心里发泄不满。   一天的收割,今儿不敢再冒险将割倒的麦子放地里,白天就全都拉回了谷场。   晚上下工有些晚,路上已经看到天空圆圆的月亮。沈禾累的浑身都疼,尤其是蹲了一天的腿,又麻又酸又困,说不出的难受。下午后半晌,她简直是跪在地里干活儿。   右手握拳,轻轻的捶打四肢。一旁的肖亚娟提着镰刀也是蔫头耷脑的,“累死了,回家还得做饭,真想就这么躺下一觉睡死过去。”   她话音未落,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没等沈禾开口,她已经自嘲:“嗐,这就开始抗议了。”女孩说着话拍拍自己肚子“别叫唤,等一下就喂你。”   沈禾被她逗的呵呵笑起来,伸手挽住她的臂弯:“我帮你一起做,晚上熬粥吧,辣椒土豆还有,就着吃就行。很简单的。”   肖亚娟和李卫东一组,男人负责生火挑水。女人只需做饭,比那些洗衣做饭带孩子,还得挑水生火的农村家庭妇女更省事。她很利索的添水,舀了小米和玉米糁淘洗干净,等锅开倒入大火熬煮。   一天的用水,早晨已经挑好。霍兴华洗漱后照旧挑着水桶出了门,棚子里的肖亚娟转头瞅了一眼,回头跟好姐妹耳语。   “苗苗,霍兴华对你真是够好的了。而且他个人条件也挺好的,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啊?就咱们这地方,包括周边几个知青点,我就没见哪个男人能对女人这么体贴的。”   沈禾摇摇头:“你不懂。”   重来一世,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独自绽放。世事变化,风云莫测。至亲夫妻也许眨眼就反目成仇,饿急了眼一个饼子就能让他抛弃你。亲姐妹能为了欲望持刀相向。我累了。若是不能患难,那日常的生活又何须相伴?柴米油盐我自能应对。不用担负另外一人甚至一家的喜怒哀乐,生活也许会更惬意。   肖亚娟摇头笑笑,自己还真是不懂。若有个男人如此对她,天涯海角她都愿意相随。   霍兴华挑着担子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兜里的手电没开。半年了,每日两担四桶水。够她饮用洗漱所需。   月光如水般倾泻与大地,蒙蒙的白好似轻纱。沈禾以前很喜欢坐在院子里眺望星空,清丽的面容被晕染地柔和万分,像一个迷蒙美好的梦。   从第一眼在公社看到她起,他就已经深陷梦中不可自拔。不必拥有,没想过强求。我只是希望你快乐,这泉水能带给你愉悦,那么我愿每天将它送到你的面前。   二里多地,下雨后有些湿滑。在这微微冒泡的清泉旁停下,他熟练的拿着水瓢蹲下舀水。   泉流不大,之前从地表涌出后,就顺着草地随意蔓延。后来他用石头在下方砌成个小水池,泉水顺着河道流入小池,满后有豁口溢出。这样看着干净,也方便取用。   将水桶装满,在路边摘了两片大大的蓖麻叶子,一桶一片放在上面,这样可以防止走路时将水溅出。   身上负重,脚下依旧轻快。踏着月色很快靠近屯子。   “霍兴华,你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望着说话的女孩,霍兴华想了一下才记起她是谁——队长家的大闺女王丹凤。我跟你好像连话都没说过,你等我干嘛?   望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男人越过她径直朝前。还得挑一担,得抓紧时间。   看他居然理都没理自己径直走了,王丹凤呆了一瞬赶快跑着去追。“别走啊!我有东西给你……”   衣摆被人拽住,无奈停住了脚步,霍兴华转身之际脸已经沉了下来。“放、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王丹凤被他的态度小小的惊了一下,随即扬起灿烂的笑脸,献宝般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   “看这是什么,我特意给你留的鸡蛋。”这玩意都是我奶留着换盐的,为了讨你欢心我可是下血本了。   这年代农村妥妥的奢侈品,霍兴华看都没看一眼。趁她放开自己之际,挑着水桶抬腿就走。   “哎……”   “别跟着我,再跟着小心我揍你。”   男人挥舞着拳头,她不禁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了。心肝颤了一下,站在当地没敢动。   退后几步靠着墙角呆站,摩挲着偷来的鸡蛋满是沮丧。她跟原主一样都没机会读书,想玩诗词浪漫一把都不行。   霍兴华很快挑着空水桶出来,她紧张的站直了身体,可惜人家看都没看她,径直又去了二里外的泉眼。   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男人的背影,她开始回想书中的情节。原文中,他此时已经坐了牢。而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她该用什么办法才好?   低头瞅瞅,这副身体长的挺好,只要稍加打扮也是靓妹一枚。穿上新裙子,抹上雪花膏,再用红纸涂抹嘴唇,保管变个模样。   女孩呆滞的望着虚空,好似看到了这坚韧高大如山岳一般的大小伙子,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被脑补的大戏给喜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双目无神咧嘴傻乐。活脱脱戏文里的傻妞。   “在外头干啥呢,叫你两遍了都不应。不饿的话就别吃了。”   孙腊月洪钟一般的喊声惊破了女孩的美梦,让她一瞬间回到了现实。顿时眼也聚焦了,也不傻笑了。对着这个爱唠叨爱动手的母亲恨的牙根痒痒。   “别老动手,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几岁的娃娃。让人看见我还有什么面子?”   “吆,屁大点儿的孩子也知道要面子?”   “是谁说我大的该嫁人了,现在又说我是屁孩子,你这是自己干啥都行,我干啥都不行呗。”   孙腊月回头望着闺女满目疑惑“这咋生了一场病,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多乖巧能干的孩子,如今干啥啥不行,顶嘴倒是一把好手。”   女人的话成功让穿越的女孩闭上了嘴。小说里原主好像是挺沉默能干,和自己的性子大相径庭,他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第7章 赛虎   忙碌了半个多月,麦子终于收割完。最后一天,明天将地里种上萝卜这种小日期的作物后,秋天还能收一波。   下工时,大家的步伐都轻快不少。沈禾和肖亚娟相跟着亲切的唠闲话,忽的草丛中蹿出一条小狗。   “汪……”   小狗嚎叫着冲着俩女孩过来,很快到了面前。它身形不大,叫声也软绵绵的,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肖亚娟下意识的抬腿就踹,一脚将小狗踹的趴在了地上,可怜兮兮的“吱吱”叫唤。   “好疼,好疼,我好饿,妈妈到底在哪儿?我好饿啊……”   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样子本就招人怜爱,沈禾能听懂它的语言,更是爱怜不已。如今粮食紧张,养狗的人家极少。它难道是野狗?看外形有些像狼,也许还是杂交也说不定。   她蹲下去摸小狗,肖亚娟拉她一把:“别随便动,这家伙看着有些像狼,应该是狼狗。狼狗很凶的,小心被它咬。”   “知道,我会小心。”跟好友说完,女孩转身望着小狗“你很饿吗?你妈妈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带着你?”   小狗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纯净如山涧的清泉,“不知道,妈妈没回来。我好饿,叶子不好吃。”   野外谋生,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儿。莫不是大狗出了事情,所以才撇下幼崽不顾?   不管是什么了,沈禾决定先将狗狗带回去,不然它这么小这么弱,根本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没人管的话,也许很快会饿死,或者被什么大型的动物当了晚餐。   “我带你回家,给你吃的,你要乖乖的不许咬人。知道了嘛。”   “嗷呜、”   狗狗答应一声,乖乖的任女孩抱着。肖亚娟看她要养这条狗的样子,嘴唇张了几次到底没说什么。一路上有些愁眉苦脸。   今儿该沈禾做饭,霍兴华已经换的跟她一组。他今儿在谷场干活,她们回来时他也刚进门。   “吆,哪儿来的小狗啊?”   “路上捡的。”沈禾将小狗放到地上“你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女孩说完风风火火的进了屋。霍兴华饶有兴致的蹲下逗小家伙。小时候跟着父母在部队长大,他很喜欢军犬,经常看他们怎么训练。   男人拿着根豆角秧子凑到它鼻子前看它反应。软软的秧子来回的划过狗狗的鼻头,小家伙先是蔫蔫的不动,忽的猛的抬头,一口咬断了秧子。随后又趴在地上不动了,好似刚才的一击已经用尽了它全部的力气。   霍兴华呵呵一笑,扔掉手中的东西拍拍手站起来“不错嘛,有点儿血性。”   沈禾找了两块儿饼干出来,她手拿饼干喂狗的一幕让同住的几人看个正着。大家不约而同的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这也太浪费了,拿饼干喂狗,那精贵东西人都吃不着,你居然拿来喂狗。   白茉莉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碍于霍兴华在才没吭声。倒是一向老实的刘德才犹豫着对沈禾开了口。   “你打算养这狗吗?”人吃的都不够,月底了,今儿只能喝稀糊糊。你不会给大家找麻烦,养这能吃不能干的畜生吧?   沈禾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末世里别说养这玩意了,逮着那就是一顿美餐!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哪有余力养活别的。她也是在异能过八级后日子才宽裕起来。   “你放心吧!养也是我自己的事儿,绝不会多占大家一口粮。”   白茉莉闻言再忍不住了,没好气的开口。“你这简直是资本家作风,有好吃的宁愿给狗吃,都不舍得让社会主义的兄弟姐妹尝尝。在你心里你的狗比人都重要是吧?”   罐子里剩的唯二饼干,她是一时间实在没找到别的吃的。这才将饼干喂给了狗狗。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嘛。   “小狗快饿死了,你没看它都没力气动了吗?我……”   霍兴华摸摸护食的小家伙,抬头打断了女孩的话。“跟她解释那么多干嘛,她要是有丝毫同情心,就不会跟只不会说话的畜生计较了。”他望着白茉莉的眼神冰冷,“饼干是沈禾的,她想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白茉莉气的咬牙,伸手指指她俩:“你俩都是资本家做派,破坏社会主义团结的罪魁祸首,该拉去开大会,让社会主义的人们好好教育教育。”   这帽子扣的不小。多少人因此就可能被拉去开大会挨批评,再也抬不起头来。这帽子是能随便扣的嘛,沈禾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才是资本家呢。冷血动物,毫无怜悯之心。小狗眼看就要饿死了,我只是将自己的食物给了它,挨饿也是我挨饿。这到底犯了什么法了,让你这么给我泼脏水。”   白茉莉被她打蒙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害怕霍兴华这混不吝的动手。结果没想到动手的居然是沈禾这冷清柔和的女孩,一瞬后她抬手就要反击。   霍兴华快人一步拽住她胳膊,轻轻朝前一搡,她不由的退后了两步。   “你是开大会上瘾是吧?把我们都打倒,你好一枝独秀……想的倒美,你敢再乱给人扣帽子,老子今儿先削死你再说。要死也你先死。”   男人冷哼连连,眼睛瞪的堪比牛蛋。右手握拳青筋暴起,一副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模样,吓的白茉莉满腹的不满都不敢再言。   沈禾暗叹一声,这算不算一只小狗引发的血案?   “狗狗可以看家,绝不是白吃饱。而且,我说了绝不占用大家丝毫的口粮。我的口粮省给它,你们就别再针对它了。”   白茉莉闻言默默的翻白眼,你的口粮,你能有多少口粮?你还得靠父母接济呢,如今居然还要养只长嘴货。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她如此说,大家也都不再管这事。不过心里的想法跟白茉莉一样,你自己还得靠父母补贴呢,再养一只长嘴的,那你的日子可咋过?   这又不是养猪,大不了多喂些猪草泔水,一年后管它大小都可以杀了吃肉。养这玩意纯属浪费。除非你是准备养大了吃肉的。可那也不如养猪合算,猪可比狗容易长肉。   沈禾不管他们怎么想,晚饭的糊糊分给狗狗一半。以后的日子也都如此,每顿分给狗狗一半。   霍兴华也想分,可惜每次都被沈禾拒绝。长此以往,他喂的东西这小东西宁愿饿着都不吃。弄的男人哭笑不得,我是坏人吗,这么提防我。   这是后话不提。   晚饭后,沈禾在后院儿四处转悠,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给狗狗搭个窝。霍兴华端着脸盆过来,倒了水后指指用苫布盖着的草垛子。   “在那儿给它扣个洞,先暂时将就一下。等过几天闲了,我找材料给它盖窝。”   夏天其实睡哪儿都行,沈禾也就是瞎转悠,给以后做打算。毕竟这里冬天可是很冷的,怎么也得有个遮蔽风雪的地方。   沈禾点点头,说干就干,蹲下身子伸手去拽下面的干草。草垛子不小,压的非常实在。不用异能她根本没拽动,反倒将自己抻的朝后摔去。   霍兴华眼疾手快的扶她一下,女孩跌倒在他腿上。面容朝上,二人四目相对,只看到对方眼眸深沉的漆黑。   暗夜里眼睛不好使,嗅觉变的更加敏锐。丝丝缕缕的女儿香萦绕在鼻端,令本就爱慕她的小伙子更加迷醉。呆呆的扶着她,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如此做派好像登徒子一般。   直到女孩挣扎着要起来,他才回过神。赶快将女孩扶着站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瞬后张口道歉。   “对不起,我……”   要说什么呢,我不是故意的?我虽不是故意的,可那一幕却是我心中的渴望。多希望你能接受我,多希望此刻是我们的月下相会。一扶定情,情定三生。   女孩没接这话茬,鬼使神差的指指草垛:“帮忙掏个洞吧,我拽不动。”   岔开话题,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霍兴华赶快点头,弯着腰仔细的掏洞。听到女孩远去的脚步声,他转头正好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沈禾……”无意识的喊她的名字,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让他很心慌,好似她在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离他越来越远。   “干嘛?”   “……没事。你要去干嘛?”   “找件儿不穿的旧衣裳给狗狗垫窝。”   原来是这样。霍兴华瞅瞅那只乖乖跟在主人身边的小东西,心里居然升起羡慕之情。她对你真好!   “现在不用,等天冷了再准备也不晚。”   “你养过狗吗?”沈禾完全没经验,又怕他瞎指挥,直接开口问。   “养过。”霍兴华笑笑“我见过他们养军犬,也跟着一起照顾过。”   “哦。”   女孩应了一声,转身又返回来。既然他有经验,那就听他的。在他身旁蹲下,她指指草垛。   “快掏啊!”   发什么呆,一晚上都失神多少次了。真想开口劝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这么优秀,何必在我这棵树上吊着呢。   继续冷着吧!只要时间足够久,任你如火的心也有冷却的一天。   想着这个,女孩不禁抬手敲敲自己脑袋。不该让他帮忙掏洞的,这岂非又与他有了交集。   失策,失策。为了冷他,她最近已经不用小缸里的泉水了。今儿又来这么一出,他不会又想歪吧?   千万别,我就是一时糊涂想要说什么化解尴尬。可不是对你有意想拉近关系。 第8章 红薯   翌日跟着大家种萝卜,沈禾偷偷留了些种子。胡萝卜,白萝卜、水萝卜、黄萝卜,萝卜开会的材料算备齐了。   乘人不注意又在旁边的地里摘了几根红薯秧,找个地方插入土里,不需一小时,她就能得到一大片的大红薯。   萝卜很快下了种,今天难得下工早。沈禾借口肚子痛,避开众人朝南走去。南面是丘陵,零散的有一些农户的自留地,再往南就是山林了,树林遮天蔽日根本无法耕种。   这身体得到半个月的锻炼,比之前有力的多。女孩瞅瞅天边的晚霞,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在山坡上挑了块儿相对平坦的地,她蹲下将开的如火如荼的野花拽起来整齐的放在一边,随后使用异能瞬间让满地的杂草离了土,斜斜的落在了旁边,堆的小山包一般。   将衣襟里藏着的红薯秧拿出来,截成五公分左右的小段。使用异能将它们整齐的插入土中,女孩双手覆地,异能催动,红薯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大概半小时,它们已经将这一片土地完全覆盖。女孩继续催动异能,秧苗不再疯长,在看不见的底下,红薯们如气球一般被催大,很快一个个都长的有三四两大小。   连续大功率的使用异能,女孩脸色有些白。考虑了一瞬,暂时没将它们起出。现在这天气,就这么不动,俩月它都不会有事。顶多长的再大些。   等她拿工具掏个地窖,有地方存放了再起也不晚。这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应该不会被发现。   树林里有榛蘑,她用异能让它飞快繁殖,回家的时候用外衣包了一大包。抱着蘑菇摸黑赶路,女孩忽的笑出了声。   找到掩饰的办法了,只要她每天都带蘑菇回去,晒干了用它换粮食,到时候大家只能羡慕她的好运气,根本没法怀疑什么。   秋天还有榛子,栗子、松子、木耳……一样样山珍在脑中闪现,女孩越想越乐。真是的,她可是植物系满级,还能守着山林被憋死嘛。   换了新地方,本意是想融入。结果,也许到最后却不得不分开。人性是最捉摸不定的,阴暗与光辉她都看过太多。经历了太多,她如今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不用激荡心扉的喜悦与感动,也不想再经历剜心挖肺一般的苦痛与失望。   平平淡淡才是真。徜徉于山水田园与青翠的天然氧吧,与真诚的宠物为伴,不用担心背叛和伤害,两世所愿终于达成。   “沈禾,沈禾,你在哪儿,听到了回我一声。”   正开心的思绪乱飞,耳边传来霍兴华的呼喊。树木遮掩间看到了忽闪忽现的手电灯光。   沈禾被石块儿绊的踉跄一下,靠在一棵大树上才稳住身形。心里不知是个啥滋味。心房微微麻,紧闭的心门好似颤动了一下。真的好害怕在这场追逐中自己会被攻陷。   那时,又会陷入付出与得到的计较中。平静的心泛起涟漪,生活在忐忑不安与欢欣雀跃间来回拉锯。   哦!不,那太痛苦。经历过一次已经足够,我再也不想看到绝情的背影,再也不想担心会被人抛弃。   整理好思绪,沈禾默默的躲在大树后不吭声。等男人越过去后,估摸这对方发现不了了,她才抬腿继续往回返。   这样做有些无良,可有时候冷漠的拒绝,其实也是一种保护。等心足够冷,你就不会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大包袱,沈禾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她昨日捡回家的小狗就跑了出来。   小家伙低低叫了两声,高兴的绕着她转圈,短短的小尾巴摇的跟朵花似的。   沈禾蹲下摸摸小家伙,还是你简单。认定了主人,一生都会相随。   “走吧,回家。”   听到她回来,肖亚娟从屋里迎出来。开口嗔怪道:“去哪儿了?害的人好找。这天都黑了多久了,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女孩瞅瞅她身后:“你没碰到霍兴华啊?我告诉他你去南面了,他去找你现在都没回来呢。”   沈禾故作不知:“没碰到啊!我去采蘑菇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下回不用等我,更不用找我。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出啥事儿啊!”   肖亚娟这才看到她抱着的大包,看到里面干净的榛蘑时惊讶极了。“你在哪儿找到的,你运气太好了吧,居然采到这么多的榛蘑。这晒干了可以换粮食的。”   “就在南面的林子里,不过今儿都被我采完了,得过几天再去了。”   “你以为那蘑菇是野菜呢,拔了一茬又一茬。这回有下回可不见得还有了。”   将蘑菇晾在高粱杆搭成的篦子上,肖亚娟指指做饭的棚子。“给你俩留了饭,我去给你热热。”   晚饭又是杂粮面糊糊,沈禾没让热,凉的舀了一碗。将食物加工成粉状,做的时候熟的最快。知青点都得上工,回来现做饭,是以粮食大部分都是粉状。   今儿的糊糊里放了野菜和盐,连咸菜都没就,沈禾拿着勺子很快划拉进肚。洗干净碗,让一直陪伴她的肖亚娟进屋休息,她自己动手,想烧点儿热水好好洗洗。   后院儿有一小块用高粱杆和破布围起来的小天地,平时谁要洗澡就去那儿。也就这两月天气热可以用,等秋天一降霜,身上再刺挠也顶多在屋里用毛巾擦擦。   到水缸里舀水,这才发现大家用来煮饭洗漱的大水缸里居然见底了。拿着水瓢心里有些丧气,现在可怎么办?   瞟一眼外头的小水缸,那里肯定有水。霍兴华每日挑的泉水,说是给大家当饮用水,实际大家知道他这是为谁,没那厚脸皮的取用。这段日子一直是他自己到晚上将它用光,翌日再挑满,如此循环往复。   难道用他的水吗?当然不行。女孩长叹一声,到角落挑起水桶,自己去挑水。   屯里有好几口水井,距离他们小院儿最近的不过一二百米远,几分钟即到。   放下水桶,女孩有些踌躇。这玩意怎么用,她记忆里没有。完全没有头绪啊!   拽过辘轳上的绳子,她估摸着应该是将水桶系与上面,然后放下去打水。这东西没多复杂,这一步倒是没错。   水桶旋转着进入水中,等水灌满她利用辘轳的力量使劲儿将水提上来。身体离水井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她一手握着辘轳,一手去拽水桶,想将它提到地上。   流程倒是没错,可她高估了自己手臂的力量,单手拽了下发觉不行,另一只手下意识的过去帮忙。   俩手也根本没提动,反而因为松了辘轳,水桶没了拉扯因重力朝下坠。她完全没防备差点被带的栽进井里。   意外往往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身子不由自主的踉跄前倾,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带下去。   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的拽住,另一只手提着水桶上方不远处的绳索将它也拉了上来。   靠着身后钢铁一般的身躯,沈禾腿软的后怕不已。植物系异能,只能控制植物,却无法增加力量。这要是掉进去了,吓也吓个半死。   “谢谢。”   真是好巧,幸亏有人路过,否则今儿危险了。心里正在庆幸,一回头她呆住了。身后救她的正是晚上寻她的霍兴华。   青年方正的面容无一丝表情,漆黑的眸子隐有薄怒。他沉默着将水桶打满,将地上掉落的手电捡起来塞给女孩,随后拿起一旁竖着的扁担,挑起水往回返。   走了几步回头,眼眸已经平静无波。   “回家啊!”   沈禾点头默默的跟在后头,望着他稳健高大的背影,心里一阵无力。本来是想跟他撇清关系,所以才出来挑水。   结果,水还是他挑回去的。反而欠了他救命的恩情。哎!女孩抬头望一眼天空,早知道就……就什么呢?早知道她依旧会如此,在自立自主但会面临危险困境,和疑神疑鬼毫无安全感选择,她会好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被抛弃被伤害背叛,一次已经足够,她绝不能让它再发生一遍。   他刚才已经在生气了,只是看她是女孩子所以才帮忙吧?也许明天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霍兴华将水倒入水缸,挑着空桶再次出了门。沈禾瞅一眼一旁给霍兴华留着的饭。一瞬的思考后蹲下引燃灶火,将一桶水的大锅填满,到屋里将自己洗衣服的大盆拿出来放到后院儿的小凉棚。   霍兴华再次挑水回来,两桶水都没往水缸里倒,一桶提到了后院,放在小凉棚里,一桶放在前院给自己洗漱用。   他自小被他老子训练,大冬天的都用凉水冲,洗澡从来不用烧水。沉默的吃完饭,他心里已经完全平静。   后院的小凉棚安全性不好,男人一脚就能踹倒,但隐蔽性却非常好。四面和顶子都围的严实,外面的地上还放了干草,人一靠近就会发出声响,想偷听偷看都是不可能的。标准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屯子里尚未通电,无任何娱乐的人们都睡的早。此刻万籁俱寂,耳边只有自己撩动的水声。   洗完澡换了件白底印花的连衣裙,白天下地干活,裙子根本没法穿。也就晚上洗了澡穿一阵儿。   将水倒到旁边的菜园子,鼻翼间闻到一股烤红薯的香味儿。哪来的红薯啊?去年的早已吃完,新的还在地里没长大,根本没法吃。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等她到前院,霍兴华将烤红薯从残存的火星里扒拉出来,一个个放到桌子上后,她更加不淡定了。这红薯不小,一看就长到了时候。绝不是生产队那粗糙根茎根本没法入口的东西。   看她盯着红薯瞧,以为她是馋了。霍兴华笑笑:“太烫,等凉一下就可以吃了。”   “哪儿来的?”   “南山上的林子里。”说着小伙子有些激动“我晚上出去找你,在南山发现的。隐藏在一片稀疏的林子里,长的非常旺盛,大概有好几分。那里不是自留地,离屯子又远,也不知这东西是谁的。我就挖了两颗,下面接的不少。若是野生的,那咱可发了。一冬天的口粮都不用愁。”   沈禾无力扶额。这叫什么事儿?她想偷偷干点儿什么,怎么老是干不成呢。 第9章 蘑菇   暂时用那红薯也许是有主的糊弄住了霍兴华,可那儿里屯子挺远。这家伙既然已经发现了,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再加上他那么关注她的动向,她想要偷摸挖地窖储存,大概是得泡汤了。   晚上躺在炕上,沈禾郁闷的有些睡不着。真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他要是不对她这么关注,她穿来当天不会得到及时救助,这些日子也不会过的如此顺遂。前段日子更有可能掉到水里都不会有人知道。可他要不如此关注,她暗戳戳的计划会更容易实施。   如今怎么办?想了一阵女孩撩开了手。他既然发现了,就让他挖吧。反正也不费自己多少功夫。她这些日子多晒些干货,也能遮人耳目。   麦子收割完毕,秋收前这段日子可是不那么忙活。主要是给玉米根部覆土,这样既除了草,又可以保墒、抗风。   不过这活也最能偷懒。干了多少,干的好不好,队长也没法挨棵检查。是以好多提着锄头混日子偷懒的。反正按时间算公分,那就磨洋工好了。当然也有那一板一眼的,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侍弄庄稼就跟养活自己的孩子一样,千方百计的想让它茁壮成长。   后世这种活计都有机械代替,沈禾不怎么会用锄头,所以这几天根本就没上工,而是背着大背篓每天上山转悠。   天黑之前肯定到家,然后院儿里晾晒的各种山珍越来越多。把白茉莉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这都在哪儿找的?我们也都会上山采蘑菇,怎么就没找到这么多。你这还有银耳啊!这东西很稀罕的,听说补血补气,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   沈禾收起晒干的蘑菇,抬腿往屋里进。头都没回随意答道:“在深山里呢,你得往里走才行。边缘的都被采光了,里头才有好东西。”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深山里可是有财狼的,不怕熊瞎子把你当点心啊。”   这人嘴真臭,一开口就咒人。沈禾回头狠狠的瞪她一眼:“姑奶奶抬手间制服财狼,熊瞎子也是我手下败将。你少在那儿幸灾乐祸,有这闲工夫挑水浇浇菜园,秋天也好多些收成。”   “我……”   吹牛不打草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哪天被狼啃了,看你还说不说大话。白茉莉朝天翻个白眼,忽的眼珠一转放大声音跟她建议。   “沈禾,你这蘑菇挺多的,不如晚上往粥里放一些吧!蘑菇最鲜,熬粥肯定好吃。”   这回我倒要看你怎么办,答应了我们白占你便宜,不答应你就得罪了所有知青点的人。   沈禾的回应很快响起:“好啊,不过你得给狗狗分半碗。”   “那怎么行,粮食都是有定数的,给狗吃了我们就不够了。”女孩皱着眉头,斜调着三角眼,不大的眼珠子都快翻的看不到了。   “沈禾你也太不要脸了,当时你可是说这狗绝不占大家口粮的,如今一开口就要分食儿,你咋好意思的?你的蘑菇那么多,给大家吃一些又有何不可。难道我们这些同学在你眼里还不如你的狗?”   她依旧站在门口,这话嚷嚷的声儿极大。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沈禾摔帘子从屋里出来,清丽的五官带着薄怒,漆黑的眼眸阴云密布。   “我的蘑菇也是牺牲了挣工分的时间上山采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张口就要吃,却连半碗稀粥都舍不得分我。反倒借着大家的名义压我一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不要脸呢。张口就白要人东西。”   沈禾话里话外都只针对挑事儿的白茉莉,又用高帽子将大家捧起来,说他们不是白茉莉这不要脸的做派。让围观的众人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清醒。不会跟白茉莉站到同一阵线。   白茉莉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其余几人原先被挑起的不满也熄灭的丁点不剩。对啊!人家公分不够就得补伙食费,那如今人家自己采摘的蘑菇,凭什么该白给他们吃。   何丽萍站她俩中间,女人平凡的五官带着和善的笑,“行了,都少说两句。茉莉估计就是嘴馋了,沈禾你别跟她计较。过几天下雨放假,咱都上山采蘑菇去,到时若是运气好,咱就能改善伙食了。”   这话看似公平,实际还是向着白茉莉,在给她找台阶下。不过沈禾懒得计较,毕竟大家在一起生活的,她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自小她妈妈就是如此教导,末世里生活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不是惹急眼了拿她当傻瓜占便宜没够,她都是不怎么计较的。   今儿若是换了肖亚娟想解解馋,她肯定不会在乎。蘑菇而已,她一伸手要多少有多少,没什么稀罕的。为了掩人耳目才没弄那么多。   可这白茉莉一看就是给她挖坑呢,她今儿若是同意了,也许明天她晾晒的蘑菇就全进了集体的大锅。那她还攒个屁的口粮。   肖亚娟跟白茉莉也不对付,她极其看不惯对方那削尖脑袋占便宜的做派。人家又没欠你,干嘛盯着人家有就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恨不能那些东西你都占一分儿。   “成天就惦记着占便宜,想吃蘑菇自己采去。得了馋痨了,看谁有好东西都想啃一口。前世饿死鬼托生的都没你这么不要脸,别人的东西都想要来吃。”   被骂了,白茉莉气的拿手指着肖亚娟:“你……你才得了痨呢,肖亚娟你这臭嘴,我今儿非削死你。”   白茉莉说着就朝肖亚娟撞了过去,肖亚娟伸手推她,俩人当即缠斗到一起。霍兴华挑着泉水,一进大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旁人打架他才懒得管,将手中一大束的野花放到一旁的大石上,转而将泉水倒入缸中,勾起水桶挂钩准备再去挑一担。   沈禾看好友因她与人动了手,眼看要吃大亏。她也不好置身事外。过去拽着白茉莉抓着肖亚娟头发的手,想要让她放开。   肖亚娟本来处于弱势,她一加入,白茉莉的手被掰开,肖亚娟抬起头来趁机在她脸上拍了一巴掌,气的她抬头怒吼。   “沈禾,你这个小人,我俩打架关你什么事儿,要你不要脸的多管闲事。平时看着一副清高的模样,实际你他妈才是最心黑最小气的,趁人之危臭不要脸……”   “啪”的一声,打断了她未竟的骂人之语。白茉莉仰起脑袋,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居然真的合伙打我?我……”   动手的沈禾冷哼一声:“对,我就动手打你了。你不是骂我黑心小气乘人之危吗,我要不动手那我多冤。为了不被冤枉,我也得坐实了你的话啊!”   一旁的霍兴华无良的哈哈大笑,肖亚娟的头发都被揪成了鸡窝,白茉莉此刻手上还有一把。脸上被对方指甲挠的伤隐隐往外渗血,刚才还疼的龇牙咧嘴呢,这会儿也跟着一起笑弯了腰。   白茉莉被说的目瞪口呆。想骂什么又不敢的样子,好似生怕自己骂了什么沈禾就做成什么。   她瞪着斗鸡眼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不仅他俩笑,其余几人也都一脸忍笑的样子。把白茉莉羞臊的脸红脖子粗,一跺脚跑出了院子。   何丽萍伸手没拽住,说了句去看看匆匆跟着追出了院门。其余众人各干各的,这插曲很快翻篇儿。   霍兴华挑上水桶,走出快一里地了犹自在笑。小姑娘太可爱了,他还担心她被欺负,准备英雄救美呢,结果根本没他发挥的余地。   晚上将自己的饭分给狗狗一些,迎着沈禾烦恼的目光,他笑笑小声的开口:“等会儿去挖红薯,这糊糊没红薯好吃。”   沈禾端着碗默默走开。我的红薯啊!彻底成这家伙的口粮了。   如今粮食紧张,若是谁家私产被盗这么多,早有人在屯里破口大骂了,有甚者能挨家挨户门前过,骂好几天的。他这都挖了这么多天了屯里也没反应,这下大概真当野生的了。   立秋后,地里的庄稼都侍弄的差不多了。适逢公社赶集,屯里给社员们放了假,让大家都松快松快,顺便可以到集上交换物品。   刘二炮赶着马车到公社交公粮,大红马居然还记得沈禾。拿脑袋轻轻蹭蹭她“骑我背上吧,我驮着你啊!”   好有灵性的马儿,肖亚娟笑笑道:“沈禾,它这是认得你了。记得你上回给它取出刀片呢。”   被记得自己的恩惠,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其实不是在乎受惠者的一句谢谢,或者图什么回报。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好意被别人感恩惦念而高兴。   沈禾轻轻抚摸马儿脖颈:“是啊,它记得呢。”说起刀片,她转而开口问赶车也是喂马的刘二炮“上次那刀片是怎么回事,找到原因了吗?”   老汉在车辕上敲敲烟袋:“没,不知道是咋回事。我踅摸着也许是孩子玩,掉进马槽里了也说不定。”   有这个可能,沈禾轻轻颔首。心疼马儿的疼痛,轻轻摸摸它的脖子,“舌头还疼吗?下回吃东西记得一定要小心。”   枣红马嘶鸣一声:“早都好了。我以后会小心,吃草的时候慢一些。” 第10章 交换   将携带的大包袱放在了马车上,沈禾一路听刘二炮聊牲口经,老汉养了半辈子牲口,对牲口的性情了若指掌。   “打马、骂骡、摩挲驴,这马儿越打越卖力,可骡子就不能经常打,它记仇,打的多了给你尥蹶子。毛驴就更不能一味的打骂了,那东西更小心眼,要是挨打多了,它干活儿的时候算计你,专挑那种需要它出力的时候给你撂挑子……”   沈禾边赶路边安静的听老汉白话,拉着沉重货物的枣红马低沉的嘶鸣:“我们马儿的特性就是忠厚,尽全力完成任务。为此不惜以命相博。才不像毛驴鬼心眼那么多呢。”   沈禾呵呵一笑,摸摸它的脖子:“嗯,你是最忠厚的。其实刘大爷就这么一说,只要不是不服管教,喂养牲口的又怎么会狠心打呢,刘大爷的鞭子落在你身上,我看也就是挠痒痒的力度。”   马儿嘶鸣:“那是,刘大爷对我们很好。不像那个姓施的,动不动就挥鞭子,甚至用木棍抽打。灰毛驴都恨死他了,恨不能要他命呢。”   “啊!”沈禾惊讶的叹息,“别啊!跟人比起来,它处于弱势。万一惹恼了人,打死它都可能的。”反正又不犯法,大不了就是赔些钱,也许钱都不用赔。   马儿嘶鸣:“灰毛驴很计较的,……那个姓施的也实在是坏。”   沈禾满脸担忧,为那头曾经见过的牲口。万物皆有灵,况且这些动物如今在她耳里跟人类没什么不同,只在于智商高低罢了。   赶车的刘二炮稀奇的开口:“闺女,你居然跟牲口说话啊!自说自话好像对答似的。比我们想的多,我们也就骂骂牲口不听话,或者夸两句而已。”   “是啊!我自小就喜欢自言自语,脑补的多。”   刘二炮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个城里来的小姑娘,看着娇滴滴的居然会喜欢牲口,还这么懂它们。”说完老汉好似刚想起来,开口问她:“对了,闺女,上回你是咋知道马儿嘴里被割破了?”   “我……”日夜担心的事儿还是被问了出来,沈禾结巴一下开口继续“我瞎猜的,它脑袋来回的转,嘴巴高高的仰着,所以……”   这瞎编的话获得老汉的夸赞“厉害,比我这喂了半辈子牲口的都懂行。”   “我……我就是瞎猜的。”   老汉摇头赞叹:“厉害就是厉害,你不仅知道原因,还能制得住牲口听你的话。真是想不到,你个小姑娘居然跟牲口这么有缘。”   沈禾讪讪的笑笑不再开口。是啊!别说你奇怪,我都奇怪的很。穿越异世,居然获得了这奇怪的异能,简直是闻所未闻。   一路闲聊着很快到公社,大爷要去粮站,与沈禾他们在街上分开。霍兴华想帮她提那个巨大的包裹,再一次被她拒绝了。   “都是干货,没多重。”   肖亚娟四处瞅瞅:“苗苗,那边有位置,咱去那儿卖。”   沈禾点头,俩女孩穿过人群,在地上铺开包袱,露出里面的木耳、蘑菇等干货。   在家里已经跟肖亚娟定好了价格,一两榛蘑一毛五加三两粮票,木耳便宜一些,一毛加□□票。不论用什么换,都用那个价格换算就行。   这价搁太平盛世绝对不算贵。等于一斤干榛蘑只需十五斤白面的价格就行。比末世前便宜出进一半。   粮食是保命的,这蘑菇木耳银耳都算奢侈品,考虑到如今日子不宽裕才定的这么低,结果过来的人还是免不了都要讨价还价一番。   沈禾每次都笑着回:“可以用粗粮换,高粱玉米都行。二斤换一两。”   “二斤粮食才换一两,这太贵了吧。”   “这是干货,一斤才能晒一两。采山货很费劲儿的,山珍肯定比粗粮精贵,二斤换一斤不算贵吧。”   是这么个理,真是又想解馋又心疼粮食。女人踌躇几次还是不舍得,拉着孩子走了。   肖亚娟一屁股坐地上:“苗苗,这价不贵,可依我看还是不容易卖。大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哪儿舍得拿粮食换这啊!”   沈禾也是皱眉摇头,这太平日子怎么跟末世似的,粮食最重要,不顶饱不抗饿的都不吃香。   接着又来了几次问行情的,结果依旧舍不得。一个五十多的女人闻闻榛蘑“是挺香,正宗野生的榛蘑。炖了吃肯定香。”说完她朝沈禾咧嘴笑笑“闺女,便宜些吧,我这儿刚卖了鸡蛋,两毛钱换给我二两,你看咋样?”   这玩意沈禾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时候趁着夜色,不用走多远就弄出来一大片。今儿带来的不到一半,若是换不掉,砸手里也是麻烦。   她考虑一瞬点头答应了对方,借了秤杆子给人称好,秤杆挑的高高的,足足能多出半两去。   沈禾收起这两毛钱。心道:反正就是个遮掩,等晚上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催熟一片玉米或者小麦,到时粮食还愁没有嘛。   将不耐烦的肖亚娟打发走,她干脆降到一斤粗粮换一两干货,这下,好多公社的原住民都回家拿粮食去了。少换一二两的过年也能尝个鲜。   “如果是可以发芽的种子,二两换一两。”   这策略一出,大家的积极性更加高涨。各种瓜子,葵花籽、几乎家家都有的全被拿出来换了干货。这玩意除了留种,也就能当零食。换了干货过年可以打牙祭了,就是熬粥都鲜美的很。更不用说烧汤做面了,那味道更香的人连舌头都要咽了。   一个老太太端着刚分的麦子过来,坚称这也是可以发芽的种子。有些人认为这就是普通的粮食,一时间大家发生了争吵。   沈禾接过老太太的麦子,伸手扒拉两下:“就算是新麦可以发芽,可大娘您这根本未挑选,要是按种子的话我只能给你六两换一两,你看你要吗?”   老太太思虑一阵,伸手拿过自己的葫芦瓢:“那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挑,保证一粒粒都是能发芽的好种子。”   “行,那您快些,我这没多少了。”   “哎,小姑娘,要是新麦种你也要,那我也回家给你挑选一些过来。”原来可是一斤才能换一两的,这要按种子算,可是二两换一两了。   沈禾笑笑:“好,只要是精挑细选过可发芽播种的麦子,一律按种子算。二两换一两。”   “保证给你好种子,你等着。”女人闻言高兴的端着自己的搪瓷盆就走。围观的也都再次回家。如今夏粮刚发,屯里每人二斤,公社好像是四斤。二两麦子就能换一两干货,这便宜事儿上哪儿找去。   等肖亚娟再次返回来找,伙伴早没了踪影。她跟刘德才嘀咕道:“不会吧,我一走就换的这么快了。”   刘德才嘻嘻笑:“这是你一走,沈禾就财路亨通啊!”   肖亚娟瞪着大大的眼睛,“你是说我挡了路?”   刘德才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赶快嘻嘻笑笑,拿出一块儿糖糕给她:“怎么会,沈禾肯定嫌麻烦,提着她的蘑菇回家了。”   肖亚娟接过糖糕:“这还差不多。”轻轻咬了一口甜滋滋的糕饼,她琢磨琢磨猜测“你说沈禾会不会跑县城的副食收购站去了啊?”   刘德才下意识的瞅瞅县城的方向:“她没介绍信,应该不会去吧。”   肖亚娟咽下口中的糖糕,含糊的说:“下回找支书开个介绍信,她那东西就得去县城才能卖掉。这小地方,谁舍得那么奢侈啊!实在馋了,下雨后自己上山去采,运气好也能采到。”   俩人说着闲话,刚才跟沈禾挨着摆摊的男人开了口,将沈禾的事儿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真是个傻孩子,二两种子就给人家一两干货,换了几斤的麦子玉米之类的回去。这闺女今儿赔大发了。”   “啊?沈禾是傻了吧。”肖亚娟对此也疑惑的很。难怪这么短时间就走了,原来是做了赔本买卖。之前不是说好一斤麦子换一两干货嘛,这咋忽然改了主意。   刘德才也是亲眼看着那一大堆的新鲜山珍,怎样失去水分变成一小撮的,沈禾此举实在是亏。   肖亚娟握着拳头咬着牙跺脚:“这傻丫头,下回我一定得跟着。”   “行了,东西是人家的,你干着急有什么用。”   俩人唏嘘可惜一番,提着手里买的东西往回返。刘德才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佳人,被肖亚娟追着打。俩正值花样年华的年轻人一路嘻闹,洒下一路笑语。   沈禾将自己带着的干货便宜处理,带着换来的各种种子往那深山老林里走。直走到夕阳西下,燕雀归巢。   古木参天的环境里,已经没了多少光线。女孩打开携带着手电,开始了她的表演。   空地里腾出地方,她今儿选了玉米这种高产的作物。下种、发芽、生长、出穗、开花授粉、之前扁扁的玉米穗眨眼间长成了结实的棒子。   看着自己的成果,女孩微微一笑。伸手继续使用异能。只见一个个棒子从杆子上掉落,自动堆成一个个小山包。   先将玉米杆子全部粉碎,随后棒子脱离了包衣,种子脱粒,一粒粒饱满的玉米粒掉落到她铺好的布单子上。   这回她没弄太多,可结果也一大堆,目测有一百斤以上了。女孩暗叹一声,将大部分的粮食收进事先带着的蛇皮袋。   可收在哪里成了难题,挖坑的话既无趁手的工具,且需要的时间也长。女孩最后选择将它隐藏在一棵大树后,她带着剩余大概三十多斤粮食回家。   但凡是植物,在她手里就可随心所欲控制。这些东西被异能托举,实际落在她身上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走了一段,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之前做的记号因为晚上的关系找不到,今夜无月无星,天空阴沉沉的可能要下雨。   只顾着牵挂自己的大计,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女孩放下手里的玉米粒,掏出几粒甜瓜种子塞进了土里。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真要下雨了。”女孩喃喃,这下终于有些慌了,开始四下寻找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第11章 山林   眼看大雨就要来了,沈禾找了块儿二十平方的空地,伸手在四周几棵大树上。只见原先就高大的树冠瞬间朝中间疯长,很快这二十多平方的上空被遮的严严实实。   密集的树叶一层层遮盖,最上面的一层还被她改变了基因,变的伞盖一样巨大。四面插了一圈树枝,此时长的一米多高,好似围墙一般。在这里待着只要不是下刀子,下冰雹待都是安全的。   很快哗啦哗啦的大雨倾盆而至,沈禾躲在这树木围城的小房子里,丝毫不受侵扰。   这里位置特殊,在一个小斜坡上。山上的雨水都不会流经,是以地面也不会有积水。   让地上的草长了有大概二三十公分高,吃了催熟的甜瓜,她打个哈欠躺下睡觉。这里又没有丧尸,大雨天野兽也不会出没,待着绝对安全。   大雨下了半小时,之后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飒飒细雨滴落石头,滴落树叶、滴落水洼,叮叮、哗哗、莎莎……各种雨声交织柔美的好似一场音乐会。   伴着雨声入眠的女孩睡颜安稳,不觉已是朝阳升起,叽叽喳喳的鸟叫成了闹钟,让人想睡懒觉都不行。   “哎,这里何时多了这么多树?”黄鹂惊讶。   “是啊!还长的围成了一圈,难道里头别有洞天?”燕子妈妈也奇怪的很。   “好奇怪,我重来没见过长成这样的树木。”燕子爸爸绕着这树屋飞了一圈,也表示了好奇。   ……   沈禾将手放于树干上,依照记忆将这里恢复成之前的模样。看着眼前飞快的变化,小鸟们吓的呼啦啦一下全飞的不见了踪影。   耳边免不了又传来惊呼声、恢复原样后沈禾望着周围的景致心里泛起了迷糊。不该把鸟儿们惊走的,她迷路了,问问鸟儿,也许能找到正确的路径。否则只依靠方向,偏离了也许得多绕路。   将自己携带的高粱种子放在手心,女孩朝着远处树梢的燕子招手:“快过来,我这里有吃的。”   燕子夫妻互相对望一眼,对于刚才的变幻已经不怕,毕竟鸟儿想不了那么多。不过,对于她此刻的投喂却心生警惕。   “你为什么要喂我们,是不是想逮我们玩儿?”   沈禾笑的更和善:“绝对不是。我就是迷路了,想拜托燕子朋友给带个路。”   “原来这样啊!你要去哪儿,我看我们知道不?”燕子夫妻叫着,已经飞过来落在她的手掌。   “柳溪屯,那个屯子西面有一条大河。”   燕子爸爸衔了两粒高粱飞回了自己的巢穴,燕子妈妈歪着脑袋开口:“知道,知道,我妹妹就住在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那太好了,你们尽管吃,我那儿还有。等一下给你们种几棵,够你们迁徙之前消耗了。”   燕子夫妻养育了四五只小燕子,看着沈禾很快给在地上种出了十多颗高粱,高兴的在空中绕着它们的口粮飞舞。   “好多粮食,这下不用被人类赶来赶去了,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食物。”   得了食物,燕子妈妈留下照顾小燕子,燕子爸爸领着沈禾回柳溪屯。一路景致陌生,沈禾不禁心中泛嘀咕。   这路到底对不对?开口问了两次,燕子爸爸说只要你说的是那条大河,那这就没错。自己之前刻的记号已经完全找不到,抬头望望太阳,看方向倒是没错。沈禾只好跟着走。   又一次得越过一条三米宽的大沟,沈禾不禁摇头。右手朝前挥出,藤蔓稳稳的缠在对面一棵直径三四十公分粗的大树上,女孩朝前一荡,落在了对面的大树下。   收起藤蔓,女孩望着燕子无奈一笑。这也就她了,若换一个人来,它领的这穿沟过河的路可没法走。除非跟它一般能肋生双翅。   因为燕子领的是直线,很快沈禾看到了熟悉的流溪河。女孩嘻嘻笑笑,跟燕子爸爸道谢后,提着她的大包袱沿着记忆往屯子回。   因为昨晚的雨,今儿都没上工。她一进屯子就有人喊道:“沈禾,你昨晚去哪儿了,害的人好找。听说霍兴华打着手电进山里找你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啊?沈禾惊讶极了。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末世里生活十多年,有时候也会加班或者出任务或者异能用过度昏迷在田埂旁,可从未有人找过她。   大家自顾不暇,几乎不会关注别人家如何。有时候昏迷一夜,翌日继续工作,妹妹也从未去找过她。   快步回了知青点,肖亚娟看到她喜极而泣。使劲儿的拍她一下:“你去哪儿了,我们到处找你……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我都担心死了。”   何丽萍在院儿里洗衣服,站起来擦擦手笑道:“回来就好了,让沈禾先把东西放下。”   沈禾放下大包袱,瞅瞅东屋的窗户。没开口呢,肖亚娟说道:“对了,霍兴华天快亮时回来一趟,听说你还没回来就又出门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他去哪儿找我了?”   “应该是进山了。我们都以为你进山了,他肯定是进山找。”   “帮我把东西放好,我去找他。”沈禾说完再次出了门,肖亚娟在后头追着喊:“别去了,这么来回的找容易走岔。你在家等他就行了。”   沈禾摆摆手走的飞快,急的肖亚娟直跺脚。何丽萍在身后也是满脸担忧。俩人眼看沈禾已经消失在视线,只能怏怏返回。   “沈禾昨晚在哪儿过的夜,身上的衣服好好的,一丝水渍都没有。”   “也许找了个山洞吧!”何丽萍说完,在肖亚娟身后小声的嘀咕:“这俩是在找对象吗?一说霍兴华还没回来,沈禾都急着去找他。可她这些日子咋不用霍兴华挑的泉水了,而且一副自力更生的样子,一点儿便宜都不占他的,倒好像要划清界限一样?”   肖亚娟也疑惑的很,摇摇头表示不解。难道是道是无晴却有晴?这俩人打的什么哑谜。   沈禾快步出了屯子,到没人的地方找了一群鸟雀帮她找人,事后的报酬是让大家饱餐两顿。小鸟们叽叽喳喳的四散开来,有两只喜鹊说刚才见过他,沈禾就跟着它们往之前见过的地方走。   霍兴华当然不在之前的地方了,望着中天的日头,沈禾饿的前心贴后背,身上一丝力气都没。   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动脑袋四处寻找可以入口的东西。可惜,这一片全是松柏,连棵果树都无。   “哎,你是饿了吗?还找不找刚才说的那个男人了?”   “找……我得先给自己找些吃的,否则没找到人我就要饿死了。”   喜鹊闻言眸露不屑,在树干上逮到一条虫子,用嘴叼着飞到她肩膀上。看到虫子滚落,沈禾并未像有些女孩子那样失声尖叫,她此刻无奈的想笑,这是被只喜鹊给怜悯了?   朝喜鹊摇摇头,女孩有气无力的爬起来:“谢了,不过这玩意我没法吃。倒是辜负你的好意了。”   “那你要吃什么,鸟蛋吗?”   “……有颗果树就好了,或者有颗果树的种子也行。”   喜鹊张开翅膀飞翔:“这还不简单,这里不远就有好多柿子树,还有栗子、不过都没熟呢,不如虫子好吃。”   跟着喜鹊很快找到一棵柿子树,果然枝头果实青涩,个头也不大,都没熟呢。   女孩强提一口气,用树枝打落几个青涩的果子,然后伸手在果子上。不到两分钟,青涩的果实个头大了,颜色变了,发出甜美的气息,引人垂涎。   “好香,我也要。”   这不,连喜鹊也垂涎不已。沈禾分它一个,自己拿着一个剥开表皮,将里面金黄香甜的果肉一口口吃进肚子。   一口气吃了五六个,腹中的饥饿感终于消失。喜鹊的肚子也吃的滚圆,一人一鸟继续寻找目标。   沈禾走出几步又返回来,用柳枝编了个篮子。在树上敲落一些果实装在篮子里,催熟一半,另一半保持本来的状态。   路上遇到一群麻雀,说是找到她说的男人了。沈禾奖励给麻雀几个果子,跟着它们飞沟越岭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在森林深处找到了正在吃烤肉的霍兴华。   看到她从林子里出来,霍兴华将手中的木棍扔到了一边。激动的想笑又想哭。   “……你到哪儿去了,我到处转都没找到你。”一路上看到好多蘑菇,可没看到采蘑菇的姑娘。 第12章 同林鸟   望着他憔悴的脸,欣喜的眼,沈禾觉得自己冰冷的心好似有什么东西溢出。涓涓细流是心动的声音,黑暗的内心穿进一缕缕阳光。   看她不说话,霍兴华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邹邹巴巴的,应该是被淋湿过。   掏出里面的信纸,他递给女孩:“我托我妈给你找了个工作。在军区医院当护士,得先到学校学习一年,学费生活费全免,一年后毕业你就是正式的医院护士了。”   这回沈禾更震惊了,如今城里的孩子高中毕业全得下乡,想留在城里扫厕所都不行。他居然给她弄到了回城读书的机会。而且还是军校。   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都感动的要哭。沈禾其实也快哭了,眼眶热热的,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才没让泪珠滚落。   “我……你……你妈妈既然能弄到回城的机会,你干嘛不自己回?”   霍兴华挑挑嘴角,脸上露出一贯的不羁。“我来下乡纯属跟我爸作对。我走的时候他说我有能耐以后都自己混,他再也不管我了。   他以为我离不开他啊!老子才不在乎呢。种地就种地,我就是种一辈子地也绝不跟他低头。”   霍兴华说着无所谓的笑笑,语气变的温和:“这是我悄悄求我妈给你弄的,医院正好招护士。算你运气好,正好赶上了。”   沈禾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感动,他跟父亲斗气,宁愿一生种地都不低头。却为了她写信跟母亲求助。若是让他老子知道,还不知道要承受怎样的奚落。但她已不是之前的她,她植物异能,在农村生活完全没问题,若是政策放开随便种,她更是如鱼得水。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哪怕让吴卫国那个无耻的占便宜都要回城嘛。   “我改主意了。”   “……因为不想欠我人情?”霍兴华语气低落,嘴角带着苦笑“我不是携恩以报的人,你不用有负担。……你要是不想见我,我以后绝不再跟你联络,不会再缠着你的。”   沈禾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霍兴华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也没有贸然开口。   良久的沉默后,女孩终于抬起头:“你这么帮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霍兴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问,一瞬间脸颊烧红。幸好他麦色的肌肤不太看得出来。不过人女孩都给他机会了,他一大男人当然不会扭捏。   刚点头承认,还未来得及表白呢,女孩摇头道:“霍兴华,你这人很有担当,也很能干、是个很好的人。”被喜欢的对象夸了,小伙子翘起嘴角,心里乐开了花。没等脸上的笑容彻底展开,女孩接下来的话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可惜,我这辈子根本不想结婚,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找个适合你的好姑娘,好好谈场恋爱。别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我这冷心冷肺的人身上。”   霍兴华万分不解:“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想结婚要自己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既然无法患难,那又何须携手。自己一个人不是挺好的嘛。”   霍兴华觉得这话不对,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不说历史上的,就如今这年月,闹得多少夫妻离婚。血缘至亲都经不住考验,何况至亲至疏的夫妻,离婚的简直数不胜数。难怪她会对婚姻如此恐惧淡漠。   看她抬腿走霍兴华紧跟其后。“其实你太悲观了,灾难下是有很多夫妻关系分崩离析,可也有很多共度难关的啊!”   脑中迅速的想现实中的例子,可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谁。下放到屯子里的几个大夫,无论男女,好像都是离了婚的。   “他妈的,女人经不住生活所迫也就罢了,怎么男人也这么软骨头。护不住自己的媳妇,难道还不能陪着自己媳妇嘛。一个个缩头乌龟似的赶紧撇清关系,真枉老天爷让他生成了七尺汉子。”   他一个人小声的怒骂,翻了半天眼珠子也没想出一个正面的例子来。倒是道听途说过几对患难的,男人被下放,媳妇跟着照顾。可他没亲见,此刻也不敢空口白说。   而且那是女人跟着男人吃苦,用在此刻不太合适。倒是亲见男人为了怕影响自己的前途,跟自己出生不好的媳妇离婚的。   他妈的,当初看上人家读过书,年轻漂亮死命追,如今又怕影响自己前途划清关系。一个个都是魂淡。   沈禾提着她编的篮子稳稳的走在山间,刚才引路的喜鹊始终飞在离她不远处。   “沈禾,沈禾,把你篮子里的柿子给我们吃吧?”   女孩这才想起,她还给霍兴华带着食物呢。不过他刚才已经吃了烤肉,现在应该不需要这个了。   将篮子里的柿子催熟,大部分都扔在地上,女孩笑道:“你们先吃,如果不够我明后天进山采蘑菇时再给你们其它的食物。”   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在述说感谢。喜鹊叼一口香甜的果肉,抬头嘎嘎叫了两声。   “跟着你这丫头真不赖,下回有事我们还给你帮忙。”   沈禾脚下不停,跟鸟儿们挥挥手继续赶路。天都快黑了,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到家。   “沈禾,你在哪儿弄的柿子,全是熟透的。闻着就香的很,怎么都给鸟儿吃了?”   女孩停住脚步,将篮子凑到他面前:“还有三个,都给你了。”   “真的。”霍兴华满脸的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嗯,真好吃,又香又甜。”   “喜欢就都吃了吧!”   “我就吃一个,那俩给你留着。”   “我吃过了,都是你的。”   既然她不吃,霍兴华就接过她手中的篮子提着。看她蹲下开始找蘑菇,他拿起柿子继续吃,好给她腾出篮子装蘑菇。   拿着最后一个,他提着篮子蹲着女孩身边,方便她将采的蘑菇往里放。柿子都快吃完了,他忽的一拍脑门,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沈禾,你这柿子是专门给我留的吧?”   还说对我没感觉,一再的拒绝我。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干嘛给我带食物,这明显是怕我在山里挨饿。   沈禾转头面露无奈:“是专门给你留的。你进山是因为找我,我若是只顾自己,岂非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别多心,我这都是因为感激,谢谢你大雨天的摸黑进山寻我。   霍兴华暗暗叹气,不死心的继续劝说:“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保证不是那种怂包软蛋,遇到危难只顾自己的人。”看沈禾不理他站起来朝前走,他赶快抬腿跟上。   “沈禾,就试试好吗。你想扎根农村,那我陪着你啊!犁地耕田拿轻抗重的,还是男人更有力气,总比你自己一个人强吧!……就两年,不,一年,你给我一年的时间考验,若是一年后你还是拒绝,那我……那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我要独立,要自主,要把生活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这些我都不需要,我的目标是把自己培养成犁地耕田,拿轻抗重无所不能的女汉子。”   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女孩说这话,这剧烈的反差萌本来该让人发笑的。可霍兴华却直觉心酸。她家里到底出了多大的变故,让她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她最近好像很没有安全感,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给你这么大打击?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居然说要犁地耕田。可就算在农村长大,膀大腰圆的女人也没有耕田犁地的好不。   “独立自主跟我追求你不冲突,也许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督促,变得更加优秀。人生寂寞如雪,漫漫长路独自前行,遇到沟沟坎坎都得独自面对,万一遇到的是财狼虎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有个人一起分担不是更好嘛。”   “豺狼虎豹?你见过有夫妻齐心合力打虎豹的吗?只怕虎豹一露面,两人就齐分散了吧!不踹对方一脚将她(他)填给虎豹,恐怕都是时间来不及。”   她见过很多次为了活命将对方推给丧尸的,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什么爱情全是假的,如镜花水月般终不过一场空。   她激动的反驳,一股死灰般的戾气透漏出来。小伙子收起原先轻松的语调和表情,深深的凝视她的眼睛。   “我不会。”他五官方正,如此郑重更显成熟端方,透漏出股一字千金的意味。“我绝对不会。……如果此刻虎豹出现,我一定护着你。如果非有一个人以身饲虎,那也是我去。只要我在,就绝不会放下你不管。”   迎着他深情的眼眸,沈禾心底涌起的戾气悠忽消散。提起地上的篮子转身就走。   这话若是别人说,她肯定豪不留情的反驳耻笑他。说大话谁不会,真要动真格的,估计没等虎豹来就得尿了裤子。   可他不是,昨夜大雨他在山里寻了她半夜,拂晓回家见她未归,连饭都没吃就再次进了山。身上的衣裤被划破了好几处,且此处已经是丛林深处,老虎稀奇不得见,豺狼是肯定有的。   可他没有退缩,也绝非做幌子给人看,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寻她。否则在边缘找找就是了,何苦跑这么远。   话已至此,两人都不知该如何继续。望一眼天边快消失的落日,霍兴华伸手拉住她胳膊:“马上就黑了,你打算连夜赶回去吗?这里离屯子至少还有几十公里。”   的确是累了,一天都在山林里转。要不是跟着鸟儿走的都是直线,在这深山里她可走不了这么远。   迎着她疑惑踌躇的眼神,小伙子指指东面:“那边不远有个山洞,你要愿意我们在那儿休息一晚,等天亮再回。……你要是不愿意,我手电倒是还有电。只是你身体能行吗?”   说着这个他才想起来问:“你昨晚休息了吗?”不会跟他一样,两天一夜都在山里转悠吧?   “找了个山洞,睡了一晚。我上午回知青点,后来又出来的。”   “出来找我啊!”   望着他兴奋的脸,女孩不知怎么就有些脸红,抬腿往他指的方向走,嘴里没好气的说:“都是你,在家待着就行了,干嘛要来找我。我这么大的人了,知道怎么回家。”   霍兴华对这娇嗔一般的话一点儿不恼,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这才说明咱俩心有灵犀,心里牵挂对方呢。”   “谁跟你有灵犀了,你别自作多情啊!我这顶多算知恩图报。”   “管它是灵犀还是恩义呢。反正啊,这说明咱俩都是重情义的人,肯定不会做出见利忘义,抛弃爱人的事儿……” 第13章 野外   山洞不远处居然有条溪流,霍兴华将湿透的雨衣晾到一根树枝上,“我去搂些树叶垫上,晚上好睡觉。你晚上想吃啥,鱼还是肉?”   “……我去采果子,你自己的自己看着办。”   之前为了抓鱼掉河里了,如今居然不吃鱼也不吃肉。霍兴华望着她的背影,实在是琢磨不透这女孩的想法。   “天很晚了,你别走太远。”   “知道。”   和他相反的方向,沈禾走出几百米,确定他不会发现。这才催熟了一大片蘑菇,又催熟一棵栗子,敲了一大堆下来。   在河边见到一块长方形的青石板,石板大概搓板大小,表面光滑,正好可以做石板烧。   等霍兴华兴冲冲的拿着洗剥好的鸭子和鸭蛋回来,发现女孩已经将火升起来了。   红亮的火光映照着她白净清丽的小脸,让人从心里生出温暖来。将食材放到树叶上,他转身去捡了一大堆的枯枝回来。   沈禾的栗子和蘑菇在石板上散发出阵阵香味,小伙子给底下的火堆加了些柴火:“给我吃两个行吗?”这季节,栗子怎么会这么大?霍兴华只是心里疑惑了一下,却并未问出口。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沈禾点头,用树枝做筷将熟了的蘑菇夹到树叶上递给他。   “没盐没油,可能不太好吃。栗子等一下才能熟。”   霍兴华用手抓了一片送入口中:“很好吃啊!非常鲜。……等一下用鸭子油煎肯定更好吃。”   沈禾不置可否,将炙好了蘑菇夹到树叶上,火堆里烤好的栗子也扒拉出来,然后让开地方,让他处理自己的食材。   肥嫩的鸭子在烧红的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石板泛起油光。霍兴华看她篮子里洗净的蘑菇还有很多,伸手抓了两把放到一旁。就着鸭子油,将鸭蛋磕开煎与石板上。   鸭蛋很快好,他夹在叶子上递给女孩。沈禾摇摇头:“我吃饱了。”   “鸭蛋很有营养,你光吃栗子和蘑菇怎么行呢。”   原身和她都属于那种窈窕的身段,等一下他是不是要说:你这么瘦得好好补补,每天在家里就吃不上什么好的,好容易弄到只鸭子你还不吃肉,蛋类要是也不吃会缺乏营养……   停,沈禾被自己的脑补给说服了,接过煎蛋慢斯条理的往嘴里送。刚咬了一口,发觉没盐的蛋居然也如此美味。蛋类的鲜美和动物油脂完美融合,吃到嘴里鲜香满口,唇齿生津。   “好吃吧,下回咱进山带上盐和花椒粉,那烤肉、蘑菇,才叫香呢。”   说的好像来山里野餐一般,沈禾无语望天。月亮弯弯挂在中天,北极星耀眼瞩目,星空璀璨,隐约可见淡淡的银河。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日子。   石板上的鸭子烤好了,散发出阵阵肉香。霍兴华拽了一条鸭腿给她,女孩压根没反应,顺着她的视线,小伙子才发现浩瀚的美丽星空。   “今儿好像是七夕?”   沈禾点点头,“不知道他们是白天相会还是晚上相会。”   “你喜欢他们何时相会,他们就是何时相会的呗。”男人无可无不可的说着,随即再次将鸭腿递给她:“人家相会不相会跟咱都没关系,吃饱睡好才是咱该操心的事儿。”   鸭腿好香,沈禾原来是个无肉不欢的性子。末世里动物尸化,吃肉变成了件奢侈万分的事儿,对于肉类她就更馋了。   口腔生理性的分泌唾液,右手犹豫着不知该接不该接。霍兴华呵呵一笑,将鸭腿塞进她手里。   “很好吃的,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被肉类的香味吸引,沈禾暂时什么都忘了。接过鸭腿咬了一口,这下更停不下来了,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条大鸭腿进了肚子。   霍兴华将另一条腿也给她,女孩摆摆手:“吃饱了。”他也不强求,大晚上的确不宜吃太多。将鸭腿用叶子包起来,“留着给你明早吃。”   灭掉篝火,夜已深沉。沈禾困的直打哈欠,瞅一眼霍兴华带血丝的眼睛,“都收拾好赶快睡吧,这回辛苦你了。若下次我夜晚未归,你可千万别再进山找了。我做事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可是我担心你。”说完看女孩不吱声,隐有为难。他指指一旁的山洞:“你让我进里面睡啊?”   沈禾转身,拿着手电往山洞走:“不然呢,你要在外面睡吗?”虽然刚立秋,可这深山老林的,夜晚的风还是很凉的。“你要是因为找我生病了,那我该内疚了。”   霍兴华嘻嘻笑的开心:“你要是内疚了可以给我个机会,那我可以天天都进山找你,天天都感冒生病。”   怎么忽然间变的油嘴滑舌起来,沈禾转头白他一眼。径直进去睡觉,不再理他。   在铺着树叶和枯枝的地上蜷缩躺下,忽然发现洞口有红光。睁眼看到霍兴华在洞外燃起了火堆。上面架着挺多碗口粗细的枯树,看样子可以燃到天亮。   虎背熊腰的小伙子拍手进来,一屁股在洞口的位置靠墙坐下。转头看她一眼,安慰道:“别怕,有火光野兽不敢靠近。而且有我在呢,我十四岁就能对付成年狼,有我在肯定护你周全。”   说完,他晃晃手里的利刃。匕首收在刀鞘里,表面看着朴实无华。不过他坚定的表情,结实的身躯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沈禾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信任他。相信他绝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同处一室带来的绝不会是危险。   夜里被狼嚎惊醒,沈禾一骨碌坐起来,双目警惕的望着洞口。霍兴华已经站起来,发现她醒来后回头安慰。   “别怕,狼很喜欢在夜里嚎叫。这种畜生,只要不是饿急眼了,一般不会对人发起攻击,尤其当你手中有武器,看着就不好惹的时候。”   沈禾前世多次与丧尸作战,一两只狼还吓不到她。不过野外过夜,还是小心为上。看他要出去,女孩也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她这行为非常出乎意料,城里长大的娇小姐,这种时候没有失声尖叫,哀哀哭泣已经很好了。她在一瞬间的惊吓后很快恢复镇定,如今居然要跟他一起去外面查看情况。   “不怕吗?那可是狼啊,吃人的。”   “你不是说有你在肯定护我周全嘛。……怎么,只是说着玩的?”   “当然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激的矢口否认,但也没有中她的激将法,就此让她置身险地。“我在洞口燃好火堆,野兽根本不敢过来。你在这儿待着才是最安全的。”   若真的遇到狼,他独自一人更容易应战,带着她反而是累赘。将她留在安全的山洞是最好的安排。他有心护她,出去迎敌才是正道。若他是懦夫心术不正,那无论逃跑或是留下对她一个弱女子其实都是危险。   所幸我不是弱女子,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有应对之力。   女孩双手交握,停下脚步:“好,我在这儿等你。别贸然出手,野狼如果没注意这里,你就别管它。”女孩很冷静,没有因狼嚎失了手脚。这话里透漏着关心,让霍兴华感到欣慰。   “知道,我就去看看情况。它要相安无事,我肯定没那么脑抽,非要挑起事端。”   小伙子拿着匕首出了山洞,沈禾在他离开后也悄悄的出去。外面的狼嚎零落单调,看来不是狼群。不过他孤身一人,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不远处的杨树上停着一窝麻雀,沈禾使劲儿推树将麻雀吵醒,拜托它们去查看情况。   麻雀们得了栗子,静悄悄的四散飞走。很快又飞了回来,说两只野狼朝东面远去,不会来这里的让她放心。   既然野狼走了,霍兴华是否会很快回来。打发走麻雀,女孩呆呆的站在原地。心思翻滚间,霍兴华回来了。   火光映照下,小伙子满面喜色。“沈禾……”望着她关切的脸和手里的火把,他低低的呢喃。心里的欢喜如潮水般一浪浪冲击着心灵。如此危险关头,你在准备与我并肩作战。   “没事了就回去睡。”女孩说完转身进了山洞,不敢再面对他如火的热情。   后半夜平安无事,一早被叽叽喳喳的鸟儿吵醒,女孩坐起来有一瞬间的怔忡。荒郊野外的让人心生警惕,恍惚间记起自己已经不在末世那步步危机的环境了。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好想睡个回笼觉。   闻到外面传来的香味,女孩打起精神爬起来。今儿得早些出发,需尽快赶回去。   洞外,霍兴华不知从哪里找到个瓦罐,此刻正用它在熬汤。昨晚剩下的肉和蘑菇还有栗子熬了一锅,里面还放了条不大的鲫鱼,熬的汤汁奶白,一看就很有食欲。   “你先去河边洗漱,汤已经好了,我给你晾上。”   女孩沉默的饶过他往河边走,清澈的河水照着她的影子。衣服上满是褶皱还带着几片叶子,头发乱如鸡窝。   “天哪!”   女孩低低的惊呼。自己怎么成这副狼狈样儿了。伸手鞠水洗了两把脸,解开缎带,以指为梳整理发丝。这样子跟美绝对不沾边,霍兴华是怎么对着她这副尊荣露出那一往情深的表情的?   默默回头瞅他一眼,这家伙不是心机深沉就是眼瘸,希望不是前者。难道他真的是那种不在乎皮相的男人,一直这么追求她是因为她的内在美?   啊呸,这话是个长眼睛的就不能信。知青点好几个女孩,屯子里就更多了,怎么不见他喜欢别人。她若是前世那副平凡的长相,他估计根本不会注意她。   对这种外貌协会的男人有些不待见,女孩之后再无多言。吃了早饭后一心赶路。   霍兴华敏锐的感觉到了女孩的态度变化,不禁在心里反省自己。他没干什么啊!难道是昨天的话太轻浮了。可他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的是一片真心。这到底是为什么又冷淡起来了? 第14章 莫名   一路上女孩都冷着脸,弄的霍兴华心里忐忑万分,领路的间隙时不时回头关注身后的情况,也没敢贸然开口。   俩人在傍晚时分回到知青点,大家上工还未回来。看她拿了大盆准备洗衣服,霍兴华挑了水桶去挑水。   等大家下工回来,沈禾已经晾了满绳子的衣裳。霍兴华因为她淋了雨,本来依她的性子是会知恩图报给他洗洗衣裳的。可如今他俩的关系有些尴尬,女孩就什么都没做。甚至暗搓搓的想:让他认为自己是冷心冷肺捂不热的冰疙瘩,就此再不搭理自己也好。   望着他晾衣裳的背影,心里忽的窜出一股无名火来。沈禾跟肖亚娟打了招呼,只说是在山里遇到,随后抬腿往外走。   白茉莉眯着三角眼,望着她的背影羡慕嫉妒恨皆有。深山老林的,霍兴华不顾各种危险找了你两天两夜,你却连件衣裳都不给他洗。真是冷血动物。霍兴华也是贱,喜欢谁不好,非要这么巴着你。   “沈禾,今儿该你做饭。”   沈禾已经到大门口了,霍兴华抬眸正欲开口,女孩清脆的嗓音传来。“我都两天没在家吃饭了,这做饭的差事是不是也应该顺延一日。”   话语不算硬,可她的语气却不是一贯的温软,而是带着明显的怒气。清丽的面容阴云密布,一副干架的气势。   原本也准备说这话的霍兴华哑巴了,望着不远处的女孩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昨天明明挺好的,好像心软被感动了。怎么一夜过去反倒怒火满腹,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白茉莉还欲再说什么,何丽萍伸手拦住她,转身朝沈禾挥挥手:“我做。下一轮你再来就行。”   沈禾转身出了院子,沿着屯子里的小路漫无目的的闲逛。顺手在路边揪了几朵颜色各异,开的如火如荼的夕颜花。   屯子里的人管这种花叫打碗花,它形状如吃饭的碗,又在一早一晚开饭的时候开放。传言谁要是揪了它玩,那等会儿吃饭很可能会摔碎手中的家伙。   “你站住。”   沈禾心里烦,根本没听到身后的喊声。被人追上来拍了下肩膀才受惊小鹿一般的回头。潜意识一直在提醒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右手才堪堪忍住没用异能攻击。   “干什么你?人吓人吓死人的。”   这女孩她见过,隔壁王家的大孙女——王丹凤。原来跟她没有接触,自己跟她也不认识,她此举意欲何为?   “你那么凶干嘛,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走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算计什么,还好意思怪别人呢。”   “你……”沈禾气的咬牙“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我想什么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背后吓人,还有理了是吧?”   “我……”   “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走。我懒得跟人吵架,你别找不痛快。”   “谁稀罕跟你说话,你以为自己真是大小姐呢,谁都会捧着你啊!”王丹凤始终斜眼看她“我来是警告你,以后离霍大哥远点儿,你就是个灾星,他跟你在一起,只会被你连累。你个害人精离霍大哥远远的,别祸害他。”   这话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沈禾心里疑惑更深。“我害他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连累他?”问完不待她答,继续道“你说的霍大哥是指霍兴华吗?”   “当然是。”这回王丹凤答的挺快。   “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连累他什么了,又怎么祸害他了?”   书中的你如今应该已经死了,他因为这个把吴卫国的腿打折了,判了故意伤害罪,坐了好长时间的劳改呢。   原文中害他蹲监狱,如今他好像更喜欢迷恋你,还不知道你要害他到什么地步呢。我这蝴蝶翅膀没改变别的,倒是把你这害人精给扇的没死。霍兴华干嘛救你,你死了他就不用被你连累了。   “你失踪两天,霍兴华就在深山里找了你两天。昨晚还下那么长时间的雨,这要是滑倒摔入山涧,或者遇到野兽,那得多危险。你就是个害人精,只会连累他。”   原来是霍兴华的爱慕者,这是吃醋了?沈禾闻言冷笑,你喜欢谁我管不着,可你吃醋了不去找男人撒娇,反而找我呛声是几个意思。觉得我好欺负?   “我害不害人不关你的事,我连累不连累他也跟你没关系。他愿意去找我,愿意被我连累,愿意为了找我没黑没白的在山里转悠,你管的着嘛你。”   “对啊!老子自愿的,跟你有个屁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沈禾的话是呛王丹凤的,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这么一副说教的口气。可被霍兴华给听到,她白皙的脸瞬间就红透了,火烧一般又羞又臊。   霍兴华指指王丹凤:“别他妈的再多管闲事,小心我揍你。”老子追个对象容易嘛,她本来就对我无意,你再给老子这么背后使绊子,老子这辈子还能追到嘛。   撂完狠话,小伙子拔腿去追往柳溪河方向去的沈禾。来下乡后他也一直在锻炼,每天负重五公里是基本的,刚出屯子已经看到犹自生气的女孩。放慢脚步稳稳的跟着她,心里踌躇不知该说什么。   是自己的言语不当,她觉得太轻浮不够尊重吗?嗐,刚才不该逞口舌之快的,之前只有他们俩,她好像还没这么气,这回气的嘴里都在骂他了。   手里的喇叭花被她泄愤一般揪了个稀烂,眼看到了柳溪河边,她扔掉手中的残花,捡起颗石子来恨恨的扔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荡起一圈圈涟漪。微风轻轻的吹过脸颊,刚才的火热渐渐退去。女孩缓缓的在河边坐下。   前世,大学里很多男孩子求爱都会选择大庭广众,校园情侣数不胜数。迎着同学的目光,好似如此才能显示自己心意的深沉。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她自己先呛王丹凤,他只是顺着她的话证明一般的说了一句而已。这到底有什么好气的?怎么穿越了时空,反倒矫情起来了。   伸手揉揉脸颊,心情终于平复。这一世好福气,遇到霍兴华这样坚毅的男孩子。不像前世,相貌一般,遇到的男人也是垃圾。平时就小气吧啦斤斤计较,遇到危险更是跑的比谁都快。   她趴在窗户上使劲儿喊他,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脚下连停顿都没有。可如今这福气也是因外貌,若她还是前世那副平凡的样貌,他还会喜欢她吗?   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女孩长叹一声准备返回。还未回身,一个漂亮的花环出现在眼前。柳绿花艳,娇嫩的仿若二八少女。   “别生气,小霍给您赔礼了。”小伙子说完,冲心爱的女孩咧嘴笑笑“要还不高兴你就打我吧,捶我一顿保管气儿顺。比你揪花解气。”   月色下他带笑的眼眸好似带着魔力,两句话让女孩平复的心跳又失了自制。沈禾没接那个花环,越过他快步往回返。   霍兴华抬脚跟在身后,手里拿着他精心编制的花环。心中暗暗叹气,女孩的心思实在难猜。   好好的说改主意不回城了,难道她就那么反感讨厌他,只要是他给的她统统都不要?   果然说的话都是为了跟人置气,亏他还高兴的心跳加速,以为她终于发现他的好了。   “霍兴华……”   女孩忽然停住脚步开口喊他的名字,他在离她大约两米的距离站定,安静又忐忑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你喜欢沈禾什么呢?她除了长的好看,好像再没什么特别的了吧。”   她清澈的眼眸好似古井般深邃,让人窥不见里面的情绪。霍兴华收起一贯在她面前的笑,很郑重的回答。   “第一次见你,我心就控制不住的狂跳。你娇柔的像枝头的梨花,让我心生怜惜……”   果然,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沈禾暗哼一声,抬腿就走。   “沈禾,你别走啊!”霍兴华急了,几步上前拉住她“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为什么啊!因为外貌我被你吸引,如今就算你变成个丑八怪,我付出的感情也绝不会再变。”   心里又开始愤愤,女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平静的心为何要起涟漪?想要不被伤害,唯有守住自己的心。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嘛,为何如今又如此计较?   “我说过了,此生只愿一人度过,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像这次进山找人的事儿以后千万别再干。为了爱情遭遇不测,说不定还有文人墨客给你写书立传。若是单相思送了性命,那可就闹笑话了。”   这话说的太绝情了,狼心狗肺连贬带损。沈禾以为他就算不骂人,也会拂袖而去,以后再不理她才是。   结果,霍兴华只是呆愣了一瞬,随后无所谓的开口回她:“笑话?谁敢笑我打断他的腿。……你也不用觉得困扰,为你送命我乐意,你不用有负担。”   沈禾不再多说抬腿就走。面无表情好像在生气,实则心里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她全部的心思全用来压制它了。 第15章 比赛   农历七月末,谷子快要成熟,地里的玉米最后一次锄草培土。知青点分来俩新人。一男一女,俩都是高中刚毕业,女孩刘梦怡来自京城,男生徐广发来自魔都。   大队给他俩预支了一个月的口粮,用以秋收前消耗。俩人来之后正好赶上老天下雨,地里没法进。在家休息了一天。   翌日,轮到沈禾做饭,她起的比众人都早。霍兴华已经将大水缸挑满了水,灶膛的火不大不小的燃着,只需添把柴火就是熊熊大火。锅里的水已经冒起了小泡。   女孩暗叹一声,到粮柜里舀了小米和玉米糁,淘洗干净下入锅中。又将自己昨日带回来的红薯洗净闷到火里。   大片的红薯已经被霍兴华收到了地窖,一个个长的有半斤以上。在山坡那种贫瘠的土地里,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儿。霍兴华起的时候惊讶极了。   他没敢起完,留了一小片。万一这东西是有主的,到时候他也好还给人家,顺带问问经验,在这几乎没多少光通风也不好的地方,是怎么种出这么大的红薯的。植物都需要光合作用还要有适当的通风才能长得好,他到底用了什么原理,让植物违背了自然规律。   心里这么打算,但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东西肯定没主。而且超乎自然,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沈禾采蘑菇回来顺带挖了一棵,下面有四个果实。昨儿晚上已经焖了俩跟肖亚娟她们分了,今儿的给赛虎当早饭。   将食材放入锅中,用勺子来回的搅拌以防粘锅。随手往灶膛里添了把柴,大锅很快沸腾,食材来回翻滚,这下暂时不用担心糊锅的问题了。   女孩到后院将自己做的覆土工具拿过来,这玩意是末世供电紧张,仿造之前没有大型机械化时的工具做的。   上半部分像个小推车,下面的前半部分是个木头轱辘,后头带着个下方三尖上头长方形的铁片。用它在玉米间隙推土,不大的草会被连根铲起,而推起来的土朝两边分散,正好堆在玉米根部。这样既锄草了也顺带覆土。比人工用锄头快的多。唯一的缺点就是玉米根部的小草够不着。想要锄干净,需要另外用手薅。   霍兴华挑着水一进来就看到了她手里的工具,他放下水桶过来,显然对这工具充满了好奇。   “这是……用来锄草培土的工具?”   女孩颔首“你觉得队长会同意我用这个吗?”她不太会用锄头,锄草培土的活儿没法干。可如今的人大多古板,他们队长尤甚。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偷奸耍滑”。用着奇巧淫技。   后世这玩意全是铁制的,前头的轱辘是自行车轱辘。如今铁难得,自行车轱辘更难得,被她换成了木头的,也不知耐用不耐用?   “为什么不同意?只要把活儿干了不就行了。”小伙子说着,将工具拿在手里,抬脚往后院走。   后院里种的有玉米,他应该是要去试验。沈禾跟在他身后,站在一旁静待结果。   小伙子在玉米间隙推着走了两趟,出来的时候满脸喜意。“沈禾,你真是太聪明了。怎么能想出这工具来的,这可比锄头快好几倍。”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我想的,是……是我发愁不会用锄头,结果做梦梦到的。”   “是嘛。”霍兴华根本无心探究她说言真假,反正这东西是你造出来的,那就是你聪明。“这东西真好,沈禾你太厉害了,有这东西锄草培土效率可要高多了。”   沈禾笑笑:“希望队长准许使用。”   “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让用?”小伙子低头瞅着这新工具满面笑容:“放心。他要是敢说什么歪话阻拦,我就找公社领导去。我就不信了,明明有更省时省力的工具,谁还能拦住不让用。”   早饭是稀粥加咸菜,因为今儿放了红薯,是以粥非常的浓稠。沈禾又用盐拌了些蒲公英和苦菜,有菜下饭大家吃的更加香甜。   上午去上工,沈禾拿着她的新工具。地头里大家都好奇的瞅摸这玩意,一时间反对如潮。   大部分下了半辈子农田的都挺不喜欢,认为这是投机取巧,干活儿就得扎扎实实,咋能这么糊弄呢。队长魏狗剩也是满面不快,语气充满了怨愤。   “沈禾,你是城里来的,不太会干农活儿可以理解。可我们这么多人不是在教你们嘛,你怎么能想出这种讨巧的方法呢?你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这倒好,你这带头来破坏生产……”   霍兴华没让他把长篇大论说完,开口打断了他的训话。“队长,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可领导也说了,要利用我们的知识,帮助农民兄弟增加产量,提高效率。沈禾这是响应号召,怎么能是破坏生产呢。”   “这……”魏队长被说的哑火了。霍兴华说的没错,上头是这么说过。可这些刚从学校出来的娃娃们能懂啥,连苗和草都分不清呢,说什么帮助他们增产,提高效率,这不就是一句话嘛。   “话是这么说。可地里的活儿都是实打实干的,投机取巧不可取。要大伙儿都跟着学,这活儿还咋干?”   “有什么不好干的。要都造出如此省时的工具来,那我们的效率最少提升一半,可以节约一半的时间去干别的。创造更多的价值。”   魏狗剩被怼的胡子高高翘起,满脑子都在思谋该怎么怼回去。一旁的沈禾开口了。   “队长,这工具您没用过,不能一开口就否定它啊!伟人说过,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一个新鲜事物出现,实践才是检验它的唯一渠道。”   霍兴华接着帮腔:“对。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你试都不试就说这不行,也未免太武断了。”   魏狗剩旁边的一个老汉将插在地里的锄头拽出来提在手上:“就让娃娃们试试也没啥。咱赶紧干活儿,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魏狗剩终于点了头,人们懒洋洋的拿着工具准备往地里进,他又开口喊道:“等等……既然要实践,那咱不如来个比赛。看看这工具到底好用不好用。”   沈禾点头:“好啊!怎么个比法?”   魏队长指指西面那一大片地:“你拿着你的工具,我扛着我的锄头,一上午的时间,看谁干的多。当然,还得看干活的质量。别干完了跟没干差不了多少,那这玩意绝对不能用。”   说完了,男人瞅瞅女孩那小身板又补充:“我是多年的老庄稼把式,只要在质量同等的情况下,你有我的八成就算你赢。我去跟支书说,让他在公社大会上推广你的工具。”   这工具是后世经过实践的,效率比普通的锄头高出好多倍。这一点沈禾完全不担心,只是这工具有缺点,最好俩人配合,这样质量才能有保证。   “队长,可以两人一组吗?给我个搭档,您也选一个。咱们再比。”   队长还未开口,霍兴华已经赶快举手“我跟沈禾搭档。”   “行。”二对二,非常公平。这有啥不可以的。队长爽快的同意了她的要求。开口叫住刚才的老汉,让他来参加比赛。   老汉姓李,一辈子的老把式了。干活儿从来不偷懒,速度出了名的快,割麦子割谷子都是打头的。   两方各选了地块儿,魏队长望着俩小年轻的背影冷笑。净搞些没用的,一个个没经验的娃娃,不说好好跟着学,倒想给我们当老师来了。今儿让你们好好栽栽跟头,知道知道啥叫术业有专攻。跟我们比侍候庄稼,你们还太嫩。   推动这个工具想达到理想的效果,力气小是不行的。是以霍兴华主动拿在手里,他胳膊上有劲儿,使力朝前推进,小草被斩断或连根拽起,壕里的土被铁片堆到了两侧的玉米根部。   沈禾一个女孩子,这力气活肯定不如他。但使用这工具也绝对比普通的锄头强。今儿是推广比赛,他来更能发挥工具的优势。   霍兴华本来干活儿就利索,今儿是比赛,更加用了十二分的力。推着工具稳稳的行走在玉米间隙中。   沈禾弯着腰,跟在他身后负责将玉米根部紧挨着的草铲除。这活儿对于她这植物系异能者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任何植物随心所欲控制,要它生便生,要它死它死的飞快。几乎是她一动手,一株株杂草就连根拔起。   两人谁都不说话,皆憋着一股劲要赢这场比赛。不争馒头争口气,他们这些城里来的到了农村被笑话了多少,好容易有次机会,绝对不能让社员们看扁了。   这一大片地是今天刚开始干,魏队长应该也不会弄虚作假。或者想作假也做不了,只要验收的时候仔细些就是。   干活儿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平日里一上午中间是有二十多分钟的休息时间的,让大家喝水抽烟或者解决个人问题。今儿这两组人都憋着劲儿,那是水都没喝一口,头上的汗也顾不上擦。   终于到了下工的时间,魏队长一声吆喝,霍兴华提着工具沈禾跟在后头很快走出。   “让谁验收?”   背着手走来的村支书呵呵一笑:“我带人来验,咱今儿看看这文化人做出来的工具到底好不好用。”   村支书亲自上阵,大家都表示没意见。往日一下工就往回跑的社员们今儿全堆在这地边,一个个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很快,支书带着人勘察完毕。从地里出来,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似喜似优,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支书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的打转,终于释然的笑笑:“看来这有文化就是不一般啊!沈禾同志发明的工具比普通锄头效率高出三倍都多,且干的活儿质量完全没问题。赶明儿咱多做几个,我到公社开会时带上一个,跟大家推广。好东西就是要大家共享嘛。”   他这话一说完,魏狗剩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不会吧?老胡你没弄错?”   李老汉没吭声,当望着支书的脸也满是问询。几个知青闻言倒是都挺高兴,与有荣焉啊!   胡小山一旁的杨元成眼睛一翻:“看你这话问的,我们难道还能作假不成。要不你们自己进去看看……”他朝众人一挥手“大家感兴趣的也可以去看,南边的是沈禾他们的,北边的是魏队长他们的,大家进去看看说个公道话。”   魏狗剩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输给俩年轻娃娃。也不理此举对方是不是会不快,他话语未落率先进了南面。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跟着去看,吵吵嚷嚷的说啥的都有。大部分都不太信俩城里的娃娃居然赢了俩干一辈子的老农。   等大家从地里再次出来,这回再无异议。沈禾发明的工具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且效率增加了几倍。   徐广发瞅瞅那木头轱辘,开口道:“这工具前头的轱辘若换成自行车轱辘那是不是更好使?”   此话一出大家哄堂大笑。自行车多精贵的东西,他们整个屯子都没一辆,你居然要用它的轱辘制这工具,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行了,大家都回吧,这事等我们研究再决定。大家别耽误了眼下的营生。争取五天内将所有的玉米地过一遍。”   支书放话了,大家瞅瞅这新工具摇头晃脑的。大部分的老农还是不太接受它。总觉得它不如手中的锄头朴实耐用。倒是支书挺时髦,拍拍沈禾笑道。   “小姑娘有想法,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等我到公社推广了,也许给你颁个发明奖呢。”   沈禾笑笑不置可否,奖不奖的无所谓,眼下只要自己可以使用这工具就行。   “那,我可以使用这工具上工吗?我不太会用锄头。”   “行,这有啥不行的。把活儿干好就行。”   一旁新来的刘梦怡高兴的跳起来,摸摸沈禾的工具乐开了花:“沈禾你真聪明,我也找人帮我做一个。这下不用锄头也能行了。”   实践了一上午,终于得到了使用权,沈禾放松的脸满是笑意。这下彻底解决不会用锄头的窘境了。至于推广,只要大家用几次,她相信这工具的方便和高效率会让大家接受的。 第16章 着火了   隔日轮到新来的俩人值日,大家还没起呢,听到赛虎嘶吼的叫唤,然后是霍兴华的喊声。   “快救火,大家快起来……”   他每天要晨练,平日里起的最早。这一嗓子吼,将本就计划起床的人全给惊动了。一个个飞快的爬起来套衣裳。   沈禾已经穿好了衣裳,闻声第一个冲出了门。眼前的景象将她的心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做饭的棚子整个燃烧起来,顺着风势眼看要烧到西面的窗户。   引起火灾的刘梦怡情急下拿着根豆角秧子在抽打,没注意一旁的支柱已经倾斜,眼看就要砸倒她身上。   这柱子有一人多粗,这若是带着火星倒在她身上,不砸死也砸她个筋断骨折。   “快闪开……”   沈禾惊呼,急着想去拉她。一旁的霍兴华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木桶,拽着女孩朝一旁跑去。燃烧着的支柱轰然倒塌,只差一步就险些将她压倒。   救火的事儿十万火急,大家出来什么都没顾上问,一个个拿着东西赶快想办法灭火。周围的邻居看到或听到的也都跑来帮忙。   用水浇,用不易燃的物品抽打、手边能使用的方法都用上了。幸好今日微风没多大威力,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候火势彻底被熄灭。   近处的西屋窗户被烧掉,里面紧挨着窗户就是女生睡觉的炕。炕上的被子所幸没被烧掉,可大家灭火的水全浇在上头,这下给浇了个湿透,晚上是没的盖了。   做饭的棚子整个被毁,看着火终于熄灭,刘梦怡在残垣断壁中将他们俩新来的,刚领的口粮扒拉出来。两个麻袋全被点燃,如今只剩灰烬。   他俩领的比其他人晚几天,整颗的玉米粒还未上碾没法吃。正说今儿去碾盘上碾碎呢,没想到全葬送在了火海。   “哇……我的粮食啊!”   女孩捧着粮食黑灰哭的凄惨无比,同样被烧掉口粮的徐广发伸手将她往起扶:“别哭了,已经被烧了,你哭也没用。咱们是社会主义大家庭,放心吧,这么多兄弟姐妹呢,还能看着咱饿着不成。”   他此话一出,知青点几人都是一副咬牙的表情。他妈的,我们欠了你们的是吧?来四天了,你摔坏俩水桶,将院里新种的白菜当野草全给拔了。刘梦怡烧水忘了加水,将烧水的大锅给烧漏了。今儿更过分,做饭的棚子也被她点了。你俩是敌人派来拆台的吧?不把我们祸祸死不算完?   王建设咬牙切齿的放下手中的脸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跟着学了三四天了吗,怎么还能把棚子都给点了?你想害死我们啊。”   白茉莉那黑红的脸庞更加如包公一般:“刘梦怡,你真他妈是个笨蛋。做个饭能把房子烧了,你怎么不把自己给点了?”   利益忧关的知青们都恨不能将这罪魁祸首给打一顿,事不关己的社员们则做起了和事老。隔壁的孙腊月先开口。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没事,啥都会有的。”   “对,王家的说的没错。现在赶快收拾吧,今儿还得上工呢。”   “是,这都几点了,咱是不是误了时辰了?”   一关乎切身利益,来帮忙的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呼啦啦一下子全散了。王丹凤想留下来帮霍兴华去收拾棚子,也被她妈硬给拉走了。   沈禾没心思去讨伐始作俑者,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伸手拉住肖亚娟“先去拆咱们的被子吧!今儿洗了看能不能干,不抓紧时间收拾,晚上可怎么睡。”   肖亚娟气的咬牙又跺脚,被沈禾拉着还不忘回头愤愤的对着刘梦怡开口:“你真是丧门星转世啊你,自你来了,你自己算算你都闯多少祸了。今儿更是差点儿被你害死。你他妈的……”   说着话她被沈禾拉进了屋里,望着炕上那湿漉漉的被子,口中的话也懒得再说。满脸的欲哭无泪啊!棉花都湿透了,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得了的,她就这一床被子,这晚上可咋睡?   刘梦怡被大家一致谴责,坐在地上伤心难过的嚎啕大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几个男生开始动手收拾残破的棚子,霍兴华将几根烧焦的木头搬到院外,等晒干些可以烧火。进来时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不耐。   “哭嚎什么?……有这哭嚎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善后。总结经验教训以后别再犯。”   他拿起扫帚清理地上的残渣,一旁的刘德才接着说:“就是。赶快想想口粮问题怎么解决,一个月呢,不是一天两天。”   他将粮食问题摆到了明面上,刘梦怡哭的更大声了。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父亲被打倒后家里日渐拮据,离开家时就带了路费,多余的钱一分没有。上次烧漏了锅还是霍兴华到公社去补的。   如今锅彻底报废了,再加上俩人五十八斤的口粮,打死她她也变不出来啊!   霍兴华被吵的眉头越皱越紧,上次烧漏了锅就是这样,他实在懒得听她哭嚎,这才去公社将锅补好。这次又这样,动不动就使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这都是跟谁学的?   “闭嘴。”   霍兴华冰冷的一声喝,惊的刘梦怡一哆嗦,下意识的歪头看他一眼不敢再哭嚎。坐在地上满面愁容,默默的抽泣。   女孩长的很漂亮,肌肤细腻白皙,一双狐狸眼自带三分笑,眼波流转间充满了妩媚的风情。薄薄的嘴唇娇嫩的仿若樱花瓣。坐在地上的模样引人怜爱。   徐广发斜眼瞅瞅这俩不懂怜香惜玉的臭男人,鼻子里冷哼一声。伸手去扶地上的女孩。   “先起来,地上多凉啊!”使力将女孩扶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他笑着宽慰道:“我还有四块多钱,若是有粮票的话够我俩买粮的。”   男孩说完静静的望着女孩,等着她接话。可惜,女孩没钱也没粮票,为难的咬着唇默不作声。   其他四个男生利索的收拾善后,刘梦怡眼神四处飘,忽的扯起嘴角抬头说:“可以买高价粮。”   “那……也行,大家节约些就都有了。”   一旁的刘德才忍不住翻白眼,你他妈的这是慷他人之慨啊!眼看就要收秋了,一年最累的农忙季到来,你让我们把口粮匀给你俩,那就只能顿顿稀糊糊了,饿的能有力气挑担抗麻包吗?   没等他说话呢,李卫东先没好气的开了口。“别人的东西,你不好擅自做主吧!我们都是些苦哈哈,没你少爷这么豪横。要给你自己给就行,别拉着我们,我们能养活自己就不赖。”说完冲徐广发冷笑“如今锅坏了,你大少爷是不是去给买口新锅啊?”   “我……我哪来的钱票买锅啊?……再说了,锅是大家用的,当然得大家买。干嘛让我一个人买啊?”   我们的粮食你张口就给你俩匀兑,买锅你却不管了?这真是得东西有你,出东西你想起来大伙了,你别忘了这锅是谁给弄坏的。李卫东被他气笑了,这世上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锅可是刘同学给整坏的。棚子我们找支书开条子,上山伐几根木头重新再搭一个,可这锅是不是该谁弄坏的谁赔啊?”   你小子不是要给佳人献殷勤嘛,我让你献,看你能不能替她赔出口锅来。   李卫东一出口就将人给怼哑巴了,刘梦怡低着脑袋又开始呜呜哭起来。徐广发急了一脑门子汗,隔了两分钟才出声儿。   “你这也太过分了,明知道刘梦怡连买粮的钱都没有,居然还逼着她赔锅。你这是往死逼迫,简直是旧社会的地主资本家做派。我们到底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社会主义大家庭不应该互帮互助的嘛?哪有你这么逼人的?”   “放你妈的屁。社会主义大家庭我们就都欠了你俩的,就应该无偿的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供你俩糟践?”   霍兴华扔掉烧坏的东西一进来正好听到他这奇葩言论,小伙子一米八的大块儿头直直的朝他走过来,气势汹汹一副干架的模样。   李卫东接着他的话继续“你他妈的比地主可怕多了。地主只是收租,也没说将佃户的东西据为已有。你却要求我们无偿将自己的东西给你俩挥霍,你这行为简直就是恶霸,比资本家更可恨。开口就盘剥我们的东西,我们都穷的喝稀粥了,你还要分我们的粮,是想饿死我们是吧。你这心肠忒他妈歹毒。”   都是读过书的,上纲上线谁不会。李卫东尤其喜欢上纲上线,平日里大家都有些讨厌他,一点点小事经他口好像就变成了生死攸关了不得的大事。幸亏他被霍兴华打服了,只要他一瞪眼,这小子立马闭嘴。   没想到平日里讨厌的人今儿倒是替大家出了口气,否则让这新来的架在火上烤。自己的东西必须得给人,不给就是地主资本家。真要那样,大家得憋屈死。   霍兴华不爱与人口舌之争,刚才说着话已经准备动手了。看李卫东这小白脸压制住新来的小孩儿,他起身回了屋里拽被套。现在洗了晚上应该能干。   屋里的女生们已经拆了被子,一个个抱着出来,也懒得理这俩捣乱的。将被里被面垫在地上,湿透的棉花放在上面,准备俩人一组将它拧干水分,否则这吸饱水的棉花一周也难干。   霍兴华抱着自己的被套出来,伸手将沈禾面前的棉花提起,双手紧紧拽住朝一头扭。刚才怒气勃发的脸此时已经雨过天晴。   “拽紧别动,我来拧。”说完又补充道“我劲儿大,比你拧的干。”   一旁的刘德才也洗洗手,过来帮肖亚娟。王建设挑起水桶去挑水,李卫东左右瞅瞅,呵呵笑着挠头“咱早饭可咋吃啊?”土豆 第17章 大章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 最后拿着粮食等隔壁家做完后,借了人家的锅灶这才熬了一锅稀粥。   男生们吃完赶快上工去了,王建设出了院门了回头望一眼小声嘀咕:“霍兴华今儿不上工?”   李卫东也回头瞅一眼:“估计给佳人洗被单呢。”   几人都摇头失笑, 没见过他这样的。看着挺刚硬的一男人,可对着沈禾怎么一点原则面子都不顾?只要沈禾需要他是干啥都行。   借了邻居家的大盆,几个女生坐着小板凳在院儿里洗被单。霍兴华挑着水桶一担担的往回挑水。   肖亚娟搓着手里的被单,伸手给沈禾撩了俩水点子:“姐妹,今儿沾你的光了。”   沈禾故作不知, “占我什么光?”   大家都朝院门口望望呵呵笑, 新来的刘梦怡嘴快的道:“沈禾没干啥啊?你们这是打的啥哑谜?”   几人没回只摇头笑,女孩也瞅瞅大门的方向:“不过霍兴华真是活雷锋,居然没上工帮咱们挑水。”   这话一出口, 大家笑声更大。何丽萍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刘梦怡不解:“何姐,我哪儿傻了?霍兴华放弃挣工分给我们挑水,难道不是活雷锋吗?不然我们去流溪河洗,得走老远,回来时拿这么多沾水的东西可不轻松。”   白茉莉收起了笑,冷眼瞅她一下:“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是活雷锋, 活阎王还差不多。   将俩水缸都挑满,霍兴华将自己的被套用水泡上, 拿肥皂仔细的打了一遍。然后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   怕单给沈禾拧水她不乐意,刚才帮她拧棉花她已经拿眼在瞪他了。是以这回他挨个给人帮忙,倒真像刘梦怡说的活雷锋。他手劲儿大,拧过的被单像从甩干桶里拿出来的。几个女生非常高兴, 也许晚上就能干。   中午又是借的锅灶做饭,喝完糊糊,李卫东拿着碗说俩新来的:“你俩已经白吃五天口粮了啊!再这么下去连糊糊咱都没得吃了。”   王建设也附和:“对, 赶快解决这问题,否则马上要收秋了,咱擎等着挨饿吧。到时公分挣不着还得挨队长训。社员们又该笑话咱不会干活儿,丢脸死。”   徐广发抬头,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了,我下午就去买。”一帮子吝啬鬼,吃点儿粮跟要他们的命一般。   年纪最大的王建设开口:“等一下开个会吧,不止粮食的问题,还有被损坏的锅、勺子、筷子、油盐……一堆的问题要解决。”   “好吧。”   大家附和。在屋里的小板凳上一坐下,白茉莉就率先开口:“谁造成的损失谁赔就是,棚子我们可以一起出力搭,可东西不能不陪吧。”   刘梦怡闻言紧紧的咬着嘴唇,她还剩不到一块钱,买这些肯定不够。而且这些东西都得有票才行,她上哪儿弄工业卷买锅碗啊?   被逼无奈,女孩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心里开始有些埋怨妈妈,在家里的时候应该教她做饭的,可她却从来没下过厨房,连家里的酒精炉都不会用,何论这里的柴火灶了。   昨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她挨了一天的埋怨。干的不好,干的太慢,脸颊被叶子刮的到现在还有很多红点,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白茉莉这回的话说的够中肯,获得大家一致认同。瞅瞅低着脑袋默默掉眼泪的刘梦怡,徐广发再次当起了护花使者。   “刘梦怡说了没钱,你们这么逼她也没用啊!”这回他说话委婉了许多,不敢一开口就上纲上线说什么社会主义大家庭。   王建设没好气的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大家都过的节衣缩食的,大队分的铁锅给毁了,我们……我们也不是孙猴子,难道能变出来不成?”   “就是,欠你们的了吗,这么祸祸人。”   又被骂了,刘梦怡眼泪掉的更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徐广发蹭一下站起来指着骂人的白茉莉“你怎么这么恶毒,这么欺负一个刚下乡的女孩。真是相由心生,长的丑心更丑。”   这话可比白茉莉的恶毒多了,张口就揭人短。可惜以自我为中心的男孩根本没意识到。白茉莉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的手抖如筛糠。   “你……你他妈的……我今儿打死你。”白茉莉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徐广发伸手一挡,俩人厮打在了一起。场中的人全被波及,一个个提着自己的板凳、马扎赶快往后撤。   何丽萍满眼焦急,伸出的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别打,大家有话好好说。”   事情没解决,这居然又生了是非。霍兴华将自己的板凳放下,双手利索的伸出,一个使力将这俩给分到两边。   白茉莉被打了个黑眼窝,徐广发被挠了好几道血痕,俩人谁都不服气,依旧伸手又踢腿,要给自己报仇。   霍兴华使力将这俩往相反的方向推了一把,瞬间这俩同时摔倒在地上。白茉莉觉得自己屁股被摔成了八瓣,捂着屁股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徐广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是一脸纠结。俩人再顾不上厮打。   “先说正事,说完了你俩再打。别在这儿耽误大家的时间。”   望着他冰冷的眼眸,这俩都暂时放弃了个人恩怨。话题重新回到解决吃饭问题上来。   刘梦怡被他吓着了,刚说他是活雷锋呢,这怎么如此可怕。他胳膊好有力,一下子就将这俩给拉开了。   “我……我真的没钱。我……”   大伙儿全泄了气,始作俑者一句没钱,你还能把她卖了不成。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霍兴华翻个白眼:“我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借钱票,年底由刘梦怡来还。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   “当然好。”   提议获得一致好评。霍兴华转头望向刘梦怡“你觉得呢?”   “……好吧!”   白茉莉小声的嘀咕:“到年底她才来几个月,而且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不会干,一天队长只给她仨公分,她能养活自己就不赖,只怕根本就还不上。”   霍兴华冷眼瞧她:“那依你说怎么办?”   “我……”白茉莉傻眼了,她能有什么主意。这事就该刘梦怡赔,可她就是没有,难道大家就吊起嘴别吃饭吗?   霍兴华这主意解决了燃眉之急,年底就算刘梦怡还不上,平摊到他们脑袋上也没多少。这样就等于刘梦怡欠了他们的,她要还有羞耻心就会自己设法还,赖着不给大家免不了挤兑她。   王建设也给她个大白眼,就会嘴上嘟囔,实际问题一点儿解决不了有个屁用。   “就这么办,兴华你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   霍兴华转头四顾:“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别用新的锅碗,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他话一落地,大部分都举了手,除了白茉莉和沈禾。白茉莉看了下情况都举了手,沈禾依旧没动静。他一下子有些不明白,沈禾为什么反对。   没等他问呢,沈禾先开口:“我养着赛虎,平时得单独给狗狗弄食物。不如趁此分开,以后也免得大家误会我多吃多占。”   哦!明白了。霍兴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小狗狗,小家伙最近越发结实,经常性的跑外头找食儿,他都忘了这家伙是沈禾的私有物了。   “那我也分开吧,我跟你一起养赛虎。”   沈禾咬牙,咱俩一起分出去你觉得合适吗?赛虎是狼狗,越大越能吃。这话她懒得说,这家伙刚收了上千斤红薯,要说不嫌,她到时该当如何。   “我的狗,我自己养。不劳外人费心。”   又是冷淡的拒绝,霍兴华已经被打击成铜墙铁壁,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不算外人,赛虎跟我很亲的。……每天一大早跟我去锻炼,我去挑水也跟着。这狗狗我乐意养。”   这人怎么这样?平时看着挺冷淡刚毅,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她都那么拒绝了,他居然还不放弃。   “我以后自己做饭,锅碗我自己解决,这事就这么定了。”厨房有仨灶台,她自己占一个完全可以。这样以后就不用跟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她可以顺带做赛虎的。不然天越来越冷,狗狗的食物就是个大问题。   霍兴华万分期望自己跟沈禾一起,可人家女孩子不乐意,他就没再多言。心想:等彻底分开,他用红薯给她换些白面回来。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小灶了。   事情就此说定,下午霍兴华跟支书提说。屯里没多大,他自然知道知青点的事儿。心里暗叹一声又给他们一口锅。   名义上是借,按市价八成还。“这是当年办食堂留下的,大队如今也没工业卷,买锅得等到年底结算下来才行。”   这帮城里的娃娃太不像话,自屯里来了知青,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可这是上头的安排,他能说啥,只能尽可能的照顾着。   霍兴华跟支书道了谢,回去将锅安置在了厨房,如今天凉了,在屋里做饭也可以。等明年天热再搭棚子就行。   用泥固定好锅灶,他转身到院外眺望,沈禾下午去了公社,应该快回来了吧。   沈禾在山上的地窖里取出自己之前储存的麦子,将它去皮碾成粉末装进袋子。用这二十斤白面换了两张工业卷,顺利的买到了锅、碗、盆、勺……做饭需要的家伙什。   想要买油盐酱醋,手头啥票都没有。她妈每次都是直接邮寄东西,衣服或者饼干麦乳精之类的。如今要自己开火,最起码盐得有啊!   “同志,盐可以拿东西换吗?”   “可以,鸡蛋或者蘑菇木耳都行。酱油和醋也能换。”   沈禾闻言笑的开怀,鸡蛋她没有,蘑菇木耳那不是多的是嘛。背着自己的锅碗,她小跑一般的朝着野外疾走。   再次回来时,手里提着一袋子干榛蘑,大概有二三斤。平时为掩人耳目都是拿回知青点晾晒,其实她是可以控制植物干燥的。   “同志,你看我这些可以换多少?”   二十左右的女青年接过仔细看了一下品质,觉得没问题了放到秤盘上。“二斤八两,还不少。换盐的话是一比二十,油是一比四……”   粮油副食组的女同志机械的说了兑换比例,沈禾在心里一一估算后,换了二斤盐。“我没油瓶,有什么办法打油吗?”   “那没办法。……要不,你给我一两蘑菇,我给你个罐子,可以用来打油。”   她今儿正好带了罐子,本来是自己打算打油的,土陶罐不值什么,不过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懂生活,也许会换也说不定。   果然,沈禾根本没犹豫就跟她换了。罐子能装二三斤,她打了二斤。   花费将近一斤榛蘑,女同志看她不打算再买其他,开口跟她商量:“我爸最爱吃榛蘑,可惜这玩意不好采。你这愿意跟我换吗?我这有挂面。或者小米也行。”   蘑菇都拿来了,本就是要换东西的。沈禾闻言点头:“挂面吧,您看怎么个换法?”连着吃好几个月的糊糊稀粥了,她胃里有些泛酸水,吃点儿细粮给自己改善改善。   “你这还剩一斤八两,我给你五斤挂面外加五斤小米你看行吗?”女人说完看她没作声,又出言解释:“用油盐换算好像有些吃亏,但挂面属于精粮,稀缺货不好买。你有票有时都不一定买的到。且我这挂面绝对是用精白面做的,光滑细腻口感好。”   按末世前的价格换算,这绝对是吃大亏了。不过末世前粮食便宜,跟如今没法比。沈禾想了一瞬点头同意。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到家里给你拿。”   沈禾满载而归,背着自己的大麻袋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还哼着歌。一看就高兴的很。   进了屯子地界,还未看到房子倒先看到了霍兴华的身影。男人空着双手,朝着公社的方向走,肯定是来接她的。   沈禾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早已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依旧嘴硬在强撑而已。末世十多年打磨出的坚韧心性一次次被他如火的热情冲击,如今感动喜悦与担忧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   这一次次的温情他到底能坚持多久?百折不挠,可千万次呢,真有人能始终坚持初心不变吗?当这如花容颜凋零,当这曼妙身躯臃肿,你眼中是否还有如火的热情与爱慕?   霍兴华很自然的去接她背上的麻包“怎么这么晚?”天都快黑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这话他没敢说,他想陪她去公社都被拒绝了,再说什么她该不高兴了。   没等她回答,他指指她手里提着的罐子问:“这是什么?”   “油。”   “不赖啊!可以吃到油星了。”   三四里的路俩人再没多言,回家后霍兴华帮她把锅按上,指指油罐提醒她:“你如今自己过,最好找个箱子将这些东西锁起来。”   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根针都能引起一场骂战,这道理沈禾懂。闻言点头“可我箱子里都放满了,现在到哪儿去找箱子啊?”   居然跟他商量,霍兴华顿时高兴极了。这姑娘最近可是什么都自食其力不靠别人的,难得跟他讨主意,他当然得给她解决了。   “交给我了,等晚上大家下工我帮你弄一个来。”   直接跟村民买吗?沈禾点头同意。她不善于与人讨价还价,且一个女孩子也扛不动大箱子或柜子。   新锅洗净,其实最好用猪油养养,可公社也不是天天有肉卖,如今只好放些豆油了。   用干净的棉布蘸了豆油在锅里来回的擦,下面燃着小火提供温度让它慢慢的浸润。   这活儿霍兴华在干,说怕烫到她。被人处处帮助呵护,沈禾觉得自己如那口生锅一般,在一点一滴的被浸润。   她转身出门,在后院拔了一根葱,薅了一把香菜。放了一勺油,葱花呛锅爆香,煮了一斤挂面。准备切菜时才发现没案板。   霍兴华看她煮的面,分量绝不是她一个人的。不由心里乐开了花,这里就他俩,这肯定是给他煮的啊!还嘴硬拒绝我呢,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挂面这么稀罕的东西,怎么都舍得给我吃。   “屯里有木匠,我明儿上山砍棵大树,给你做块儿大案板。”   “最好做两块,一块儿小的用来切菜。”   “没问题,给你做两块。”   听着他轻快喜悦的语调,沈禾一阵懊恼。说了要冷淡的,不心动就不会受伤害。可他却一次次的叫她破功,阴冷潮湿的心被他如火的热情烘烤,好似越来越不坚定了。   面条起锅加香菜,顿时满室都是葱油香菜的气息,让平日里连油花都闻不着的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汤色清亮微微泛黄,面条白净、香菜翠绿,用搪瓷大碗满满盛了一碗递给霍兴华,这家伙根本没推辞,笑着道谢后接过就吃。   锅里还有一碗,沈禾舀了大半碗,剩余的给霍兴华留着。她饭量小,有碗里的足够,不过他一大小伙子,每天的伙食肯定是不够吃的,自有了红薯,他每晚都会烤了吃。   大小伙子吃饭贼快,两分钟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下肚。沈禾指指大锅:“还有,你都吃了吧。”   “不是给赛虎留的?”   “把你的晚饭留给它就行了。而且你不是经常喂它吃宵夜嘛。”   霍兴华咧嘴笑,伸手去捞面条。   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念着别人的好,力所能及的给与回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我有信心跟你耗到地老天荒。让时间证明一切。   俩人美美的吃了顿面,外头也响起了下工的钟声。霍兴华说不能白吃她的面,要求洗锅。大小伙子拿着锅刷,占领了洗锅的阵地。   女孩从西屋拿出钱来递给他“你不是说要帮我买箱子吗?现在快去吧,地里下工了。”   “我洗了碗再去也不晚。”   “霍兴华……”   “好,好,我马上就去。”   放下手中的碗,小伙子接过钱转身就走。到大门口了笑着自言自语“呵呵,小丫头挺厉害,冲我瞪眼了居然。”   他走后没多久,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只余去买高价粮的徐广发还不见踪影。   今儿该白茉莉做饭,女孩冷哼一声只舀了他们七人的口粮。想白吃饱,占我们便宜。这世上没那么美的事儿,否则大家还累死累活上工上班干嘛。   稀粥熬好,今儿里面放了大家摘的野菜撒了盐,就没有煮其他菜。徐广发进来时看到大家都在吃饭,每人一大碗菜粥,一旁的桌子上晾了一碗。独留刘梦怡拿着空碗尴尬的站在那里。   男孩探头瞅瞅,锅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气势汹汹的抬手就要去端桌子上那碗。   “那是霍兴华的。”   白茉莉开口,瞅着他俩的眼神充满了嫌弃。能耐,一天天的啥都不干,吃饭倒少不了你。不是说去买粮嘛,结果还是空手回来。你以为高价粮你说买就能买到嘛。   男孩的手都碰到那碗滚烫的粥了,闻言定格在那里。思索一阵强硬的开口:“谁抢到就是谁的,他不在家,说明他不要这饭了。”   这话挺硬,可他的眼神却有些忐忑。一旁的刘梦怡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这小子就啥也不顾了,端起碗来将这一份跟刘梦怡分了。   “他经常晚上烤红薯吃,根本不在乎这一份饭。咱们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他当大哥的,总不能眼看弟弟妹妹挨饿吧!”   这话也就刘梦怡点头附和了,其他人一声都没吭。那家伙可不是面瓜,由着别人揉搓。他的东西不经过他同意你就敢动,等着他回来跟你算账吧!   一顿饭很快吃完,白茉莉默默的洗锅收拾。将将收拾好,霍兴华跟一个男人抬着一组箱柜回来了。   下面是柜上面摞着口大箱,箱子上可以挂锁,放一些要紧的物品。外间后墙正好有一块地方可以放这家具。   沈禾帮忙放好,跟一起来的男人道了谢,等人走后高兴的舀了水投了抹布挨着擦洗一遍。   霍兴华将剩下的钱给她:“这箱柜没上漆,木头都是山上伐的,也就费些手工。刘大爷没要多少钱。”   沈禾道谢后将钱收好。一件件的将自己今儿买的油盐之类可能被人偷的东西放箱子里锁起来。   俩人都吃过了晚饭,收拾着东西都忘了院里的赛虎还饿着呢。徐广发正庆幸他也许忘了的时候,白茉莉将霍兴华的碗给他看。   “你的那份儿被徐广发和刘梦怡给分了,不是我没给你做啊。”   这下,他想起来了。小伙子接过自己的碗放进笸箩,抬腿就往东里间走。进去后他一抬脚将门踹上,随即里面响起徐广发的叫喊。   “啊……你怎么打人……不就……啊……疼死了……我的胳膊啊……我再也不敢了……”   噼里啪啦的揍人声夹杂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嘶喊,听的在院里洗脚的李卫东一阵爽快。   好,打得好。贱人就得狠人揍,看你还敢不敢犯贱去老虎嘴里拔毛。明明自己没粮,想占便宜还要卖乖,好像我们都欠你的了一般。软饭非要硬吃,这下碰到铁板了吧!   明摆着是占便宜,却非要摆出一副互帮互助的架势。你他妈的白吃五六天的饭,却连桶水都没挑过,你帮谁了?   霍兴华一顿揍,徐广发再没敢在他面前犯过贱。就连爱撒娇哭泣的刘梦怡见了他都躲。他的东西放在那儿,再没人敢不问自取。   当晚,霍兴华将自己洗干净的被子送到了西屋,放在了沈禾旁边。看他转身要走,沈禾伸手拽住他衣袖。   “你这是干嘛?”   小伙子转过身子,“给你盖啊!入秋了晚上很冷的。”   一个个正发愁没被子盖的女孩们皆是满脸的羡慕,肖亚娟恨恨的翻着白眼。在心里把刘德才骂了无数遍。   就会嘴头上讨巧,到了关键时刻咋不见你的踪影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姑奶奶就不该信你。以为你是第二个霍兴华呢,结果你连人一小截都赶不上。   看样子人今儿是早有准备,被套都洗干净才给沈禾。你倒好,这会儿是不是都钻被窝睡踏实了?   “不用了,我有件儿军大衣,晚上盖那个就行。”   又被拒绝了,霍兴华正想着怎么回呢,肖亚娟开口了:“沈禾,你的军大衣借我吧,我冬天的棉衣太小,根本捂不住腿。”   沈禾回头瞅她一眼,刚才不都说好了,咱俩一起盖的嘛。你干嘛拆我的台?   “一件棉衣不够咱俩的。”   沈禾这下更无奈了,肖亚娟这明显的是在撮合他们。不由的又瞪她一眼,霍兴华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帮他?   肖亚娟咬着上嘴唇讨好的笑,“晚上挺冷的,咱俩盖一件大衣确实……你就收下吧,人家一番好意,不可辜负。”   白茉莉搂着自己的棉袄满眼嫉妒。她这棉袄好多年了,早已不暖。且只有军大衣一半大小。本来人家就有大衣,结果还有人给送来棉被。人比人真他妈的气死人。   “沈禾你就收下,咱可五个人呢,有床被子晚上挤挤也好睡。”   “我给沈禾的被子,跟你有个屁关系。”   白茉莉被怼的翻白眼,想回怼又怕这活阎王跟她动手。他人高马大力气足,她这小身板可经不住他一拳头。   小气鬼,谁稀罕。不就一床被子嘛,跟谁没有似的。等我的棉花干了,缝起来不就是被子了。   怼完白茉莉,霍兴华转身要走,沈禾开口问:“那你晚上盖什么?”说完就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干嘛问这关心的话啊,不是等他心凉的嘛,这样他得啥时候才会死心?   果然,霍兴华闻言满脸笑:“我也有军大衣,不然跟王建设挤挤也行。”   沈禾点头,他这才注意到西屋那被烧得斑驳焦黑的窗棂“这大敞开口,晚上可怎么睡?”都忘了这事儿了,他一拍脑门:“我去买纸,这得糊上才行。”   “丽萍姐去了。”   “是嘛。那我去给熬浆糊吧。”   霍兴华转身出了屋,原本要下地熬浆糊的肖亚娟拍拍手,“得,我又省事儿了。”   直到霍兴华的浆糊熬好,何丽萍依旧不见踪影。肖亚娟嘀咕道:“不应该啊,这都走了快一小时了,这儿去供销社也就不到十分钟吧。咋还没回来?”   秋风萧瑟,加上天气阴沉,一股股的冷风从大开着的窗户进来,吹的人凉飕飕的。刘梦怡抱着胳膊在轻轻的哆嗦。沈禾也冷的披着自己的大衣。   “我去找找,你们先找块布捂在窗户上,不然太冷。”   沈禾点点头,起身下地准备去找床单。要不是等窗纸,大家早想其他办法了,没想到往日稳重的何丽萍如此不靠谱。让大家吹了快一小时的冷风。   她的床单有好几条,找了一条红白相间竖条纹的捂到窗户上,可一时间却连固定的东西都找不到。   肖亚娟抬腿往东面走:“我去问问男生们,看他们有没有钉子。”   很快,刘德才拿着钉子和锤子过来,三两下将床单四角固定在了窗棂上。趁人不注意,小声的跟肖亚娟耳语。   “把我的被子给你抱来吧。不过,我的被子好几个月没洗了,怕你嫌弃。”   “不用了,我盖沈禾的军大衣就行。”原来是担心自己被子太脏我嫌弃笑话。女孩心里的不满消散,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惦记我呢。   等了几分钟,霍兴华回来了。不过两手空空“供销社没纸了,说过几天才会到货。要不明天去公社买吧。”   沈禾指指窗户:“先这样凑合吧,过几天到货了再买纸糊上。”已经请了一天假了,再请假队长又该训他们。   霍兴华又去找了几个钉子,将窗户上的床单多固定了几下。下面用大家不穿的衣服堵上,这样就严实多了。   一切都弄好,何丽萍依旧未归。深夜不回家,这人到底去哪儿了?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伙伴们不禁有些担心。   霍兴华下炕穿鞋:“你们睡吧,我把街门虚掩着,她回来也能进来。”   几个女孩点头,屯里的治安极好,一般自家院里的东西很少有丢的,大晚上的大家都累一天了,应该没谁夜半来做贼。   一夜无话,翌日要上早工。大家扛着工具下地的时候,依旧不见何丽萍的身影。直到到了地头,才看到扛着锄头的她。   白茉莉嘴快的过去问:“丽萍姐,你昨晚去哪儿了?”   何丽萍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好像在躲避什么“没……没买到纸,我去刘大妈家帮她画了个花样子,太晚了就留在那儿睡了。”   这话没什么破绽,可她怎么那么紧张,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在害怕什么。肖亚娟跟沈禾耳语的时候,被她拉住摇头示意她别说。对于同住一起的陌生人,不探问别人的隐私,是最大的礼貌与善意。   ——   时间很快来到了农历九月,谷穗已经在打谷场被碾成谷子,颗粒归了仓。徐广发后来买回来四十一斤高粱,可怜兮兮的说身上实在是没钱了。大家也没硬逼他非得交够口粮,收了这高粱面,他和刘梦怡继续跟大伙吃大灶。   刘梦怡被几人盯着,也终于学会了烧火做饭,四个女生依旧轮流。   这日,大家正在地里掰玉米,阴沉沉的天空终于落起雨来。先是毛毛细雨缓缓飘洒,大家都议论着队长何时会让大家下工。   “就这么下,到晚上咱这衣裳也得湿透。魏狗剩真他妈抠,就怕多给咱记了半天的公分,下着雨都不让回家。”   “那你别要这半天的公分不就得了。”   “凭什么,我都下了地了,当然得给我这二分。”   ……   秋雨就这么缠缠绵绵的飘洒,丝丝缕缕的胶着。很快,手下开始湿滑,脚下也开始湿滑,大家在玉米杆子中小心的移动,魏狗剩依旧没有说让下工。   外衣早已浸湿,头发上也积聚起了细小的水珠。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下工的时候,里头的秋衣都是湿的。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人们步履更加匆匆。一个个拽着衣襟缩着脖子,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起来,一下就回到了温暖的家。   天空依旧箩面一般在飘洒着雨丝,肖亚娟拽一把不紧不慢的沈禾:“快走啊!你衣裳没湿透是不。”不然怎么一副完全不急的模样。   “湿了。”沈禾笑笑“反正都湿了,多湿一阵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亚娟叹口气:“院里的生姜这回派上用场了,今儿晚上得喝一大碗的姜汤。”她吸吸鼻子“不然我肯定要感冒。”   沈禾闻言摇头:“我不吃姜,闻到味道都受不了。”   “那怎么办啊?”   “等着感冒呗,明天正好请假在家睡觉。”   “哈哈哈……”肖亚娟笑的歪着脑袋倒在她肩头“你真行,为了能在家睡觉,居然宁愿感冒。不怕魏老头批评你啊。”   “我感冒都拜他所赐,他还能说我什么。”   俩女孩一路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话,忽的,一顶草帽罩在沈禾脑袋上。抬头看到了霍兴华。他肩上挑着空箩筐,看样子还得去地里挑最后一趟玉米棒子。   “你下午在哪儿干活儿呢,我找半天没找着你。”   沈禾将草帽拿下来递给他,“在南面呢,你自己戴着吧,我反正都湿了,戴不戴没关系。”   “戴着至少没那么冷,赶快回家。”   他说着话,已经快步朝着地里前进,沈禾想还就得去追。她身上又冷又饿,才懒得做这种事儿。将草帽扣到脑袋上,拉着肖亚娟赶快往回走。   最先到家的何丽萍熬了一大锅的姜汤,给沈禾也盛了一碗。她摆摆手回了屋,实在消受不了这味道。   从箱子里找出安乃近吞了一片,赶快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转身到厨房烧了一锅水,头发也得洗洗,不然她老觉得不舒服。   大家淋了雨都是用毛巾擦擦,在火边烤一下就好。只她在后世那种污染严重的环境下养成的习惯,总觉得雨水不洁。其实,这里的雨水是非常干净的,干净到用容器接上可直接饮用。   等大锅饭做好,众人都端着自己的一份回了里屋,坐在烧热的炕上喝着热乎乎的粥,一个个惬意的直眯眼。   沈禾在外间厨房,坐在小马扎上用毛巾擦着发丝,低着的脑袋有些晕,身上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肚子里好饿,可她懒懒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好像又回到了末世的时候,异能用过度后身体软的好像被抽走了骨头。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明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她,可心里还是隐隐的期盼有人能发现她,哪怕只给她一口热水就好。   一次次的失望后,她终于学会不去期盼。反正昏睡一晚,翌日又是一条好汉。好似如此才是正常,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扛着千斤重担的肩上已经再也不愿负担别人。有热水也想灌进自己腹中,谁会在意你是冷是暖,是饥是寒。   “先喝了暖暖身子。”刚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眼睛就瞅到了氤氲的热气。香甜的玉米味道袅袅的飘进鼻子,让她眼眶发热。   抬头望着霍兴华温暖的眼眸,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他手中热腾腾的玉米大碴粥。   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口中,感受着温热的液体缓缓入腹。从口腔到食道,过喷门进入胃里。身体随着它走过而变得温暖起来。   “那你呢,你吃什么?”   没有拒绝,她是太累了还是生病了?眼神都有些呆滞。霍兴华欣喜之余开始担心,伸手摸摸她额头,果然有些烧。   “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拿药。”   没等女孩回,他风风火火的回屋拿了个白色的药瓶子。“安乃近,等一下吃了饭吃一粒好好睡一觉。”   “我已经吃了一粒了。”   “是嘛,那就别吃了,你快吃饭,吃完了就去睡觉。”   “哦。”   从没有过的温驯,她向来都是冷淡的,最近更是干脆的回绝。看来真是生病了,霍兴华有些心疼。她看着就单薄的很,淋了半下午的雨,可不是要生病嘛。   一碗粥吃了一半,女孩抬起头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吃不完。”   “胃里难受吗?怎么才吃这么点儿。”   沈禾蔫儿蔫儿的点点头,觉得饿可嘴里一点儿味儿都没,吃两口就不想再吃。   霍兴华接过来三两口进了肚子“你上次的挂面还有吗?我帮你煮一点儿。”   身上好累,急切的想躺下来。沈禾摇头:“还有。我不吃了,你煮了自己吃吧。”   说着站起来去给他拿。被霍兴华伸手拦住:“既然不想吃就回屋去睡觉,要是晚上烧的厉害就让人叫我,我去公社卫生院给你拿药。”   懒得跟他争,沈禾点点头,转身回了西屋。霍兴华又交代了肖亚娟,让她注意着些,这才回屋睡觉。   一夜都没敢睡实,翌日天空依旧阴雨连绵。听肖亚娟说她一夜好眠,早起已经不烧,他这才放心。   秋雨连绵了三天,天刚一放晴,队里上工的钟声就敲响了。经过生病的一夜,霍兴华敏锐的发现沈禾不那么排斥他了。他将小水缸挑满,她又开始用起了奢侈的泉水。   “挑井水就好,泉水太远了。”   她这么跟霍兴华说,小伙子彼时正担着水桶准备出门。他脸上满是喜意,颠颠肩上的扁担笑道。   “这都不算什么,就这点儿路,我半小时打俩来回。”   这家伙身体素质真好,沈禾无奈的扯扯嘴角“可是最近在收秋,本来就很累了。真的没必要那么远挑水。……或者暂时用井水,等秋收结束闲下来再挑。”   “没事,这都不算啥。”小伙子说完转身出了院门。身姿矫健,步履轻盈。两个大桶搭在两侧跟翅膀似的,好似准备展翅高飞。 第18章 烧饼,簸箕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 地里的庄稼终于都收了回来。只剩扛杆子,刨茬、犁地这些收尾的活儿了。   这里的气候冷,估计等不到犁完地就得上冻。到时冻土层不好动, 只好等到来年开春再犁。如今宣扬什么人民的力量大,冻上了也会坚持犁,人拉牲口拽,费个九牛二虎之力也会把活儿干完。   沈禾使撅头锄头都不利索,在地里只能挎着箩筐捡人们刨起来的茬和地里的石头, 一天才给五分。比孩子多一分。若不是不想惹人侧目, 她是真不想一天天的这么耗时间。   这天,她提前跟队长请了假去公社。赶巧翌日队里发放需入地窖储存的红薯土豆,每人五百斤。之后的一年里每月扣九斤像玉米高粱这样的口粮, 原先一月二十八斤的粮食只给十八斤了。   肖亚娟看她疑惑,开口跟她解释:“之前一直是这样的,你们来的晚,没赶上发红薯土豆还有北瓜南瓜之类的东西,这才每月给二十八斤的粗粮。这都是照顾咱下乡的知青,大队的社员男人三十八斤, 女人只有二十四斤。”   沈禾点头表示明白。就那么点儿口粮,还分成了三六九等。难怪大家都念叨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呢, 半大小子口粮只有十几斤,可他们的食量,绝对可以超过成年的大男人。   已经准备好去公社取包裹了,如今可咋办?要不明天去取?正为难, 霍兴华从外头进来:“你这换了衣裳准备去公社吗?”   “嗯。”   女孩咬着嘴唇,腹中酝酿的话不好意思出口。正想着要不就明天再去好了。她转身回屋换衣之际,男人率先开口。   “那我帮你领红薯吧, 和大家的一起放地窖。做个记号别弄混了就行。”   会不会太麻烦你?这话沈禾自己都觉得矫情,是以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点头。她平时接受他的恩惠还少吗。每日的用水都是他挑,烧火的柴火也是他准备好。如今再说客套话,显得太假。   提着自己的布兜,里头鼓鼓囊囊的装满了木耳,女孩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公社进发。   走街串巷的将木耳换成了玉米,又将玉米卖到粮站换成钱和粮票。这么绕一圈,她中午才到邮局取了妈妈寄来的包裹——一件崭新的藏蓝棉袄,里头夹了一盒雪花膏和一件蓝底银杏叶的单罩衣。   深秋的风冷中带着寒,这件棉衣却让人的心一下就暖起来。妈妈还是前世的妈妈,长相一样,性情一样,都那么疼她。   已经几次写信说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不用再省吃俭用的贴补她。这回没寄吃的,又寄来了穿的用的。   今儿食堂卖烧饼,微黄的面团经过炉火的烘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沈禾拿钱票买了俩,揣进兜里准备回去给霍兴华。他一直帮自己干活,此举也算投桃报李。   路上思谋自己以后该咋办,如今这年月真是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发挥,且她的能力还是不可见人的,这就更没法用。   卖了两次粮,粮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幸好蘑菇木耳这样的干货是可以交换的,她解释了一下人家才放心。否则一个投机倒把罪扣上来,她这条路也别想走。   马上要入冬,在这小地方如果再拿出蘑菇木耳来,就要引起注意了。吃的完全不愁,穿的也凑合。这年代穿太好反而惹人奇怪,就如今这样已经非常好。看来可以进入猫冬时刻,不用多做什么了。   这辈子,日子都要这么过吗?想吃口白面都得躲躲藏藏,新衣都不敢多置办两身。三四天洗一次头发,都被大家说她浪费洗发膏。   天哪!除了安全,其他方面简直比末世都不如。末世里她后来异能强大后,物资也丰富起来,至少植物类的粮食绝对不缺。哪像现在似的,山洞里藏着两袋子麦子,却不敢拿回来吃,也不敢拿去粮站卖。   不知道日后会翻天覆地变化的女孩越想越憋屈。随后轻轻拍自己脑门一下,小声的自言自语。   “真是贪心。末世的时候看着日益严峻的形势,越来越恶化的气候环境,都盼着环境能恢复到之前,大家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如今安全到几乎夜不闭户的地步,居然还嫌不满足。……想打牙祭,跑深山里不就行了。以后给自己盖两间房,吃的不愁,穿的不缺,这日子挺美。”   说完了,女孩偷偷的乐。有关爱的家人,有安稳的生活环境,前路一片光明。平安到老这个人们最基本的要求已经满足,不可贪得无厌。   路上又绕到去存宝的山洞提了几斤高粱米,到家时已是下午四点。女生们在院里挑拣红薯土豆,破皮的挑出来先吃,吃不完煮熟晾干冬天吃。男生负责将全乎的下地窖。   她大包小包的进来,顿时收获了全部的目光。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肖亚娟摇头笑:“苗苗,你爸妈对你太好了吧!什么都支援啊。”   白茉莉也阴阳怪气的开口:“你家条件真好,像我们这些家里都不够吃的,想贴补也没啊!”   刘梦怡赞叹道:“沈禾姐你是家中独女吧?”   沈禾收好东西出来帮忙一起,“嗯,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   “不对啊,独生子女是不用下乡的。”   肖亚娟哼了一声:“听好了,是一个女儿,不是独生子女。这是两个概念好不。”   沈禾笑笑:“我还有俩哥哥。”   “你们家有多少东西啊,可以贴补你们仨?”   “俩哥哥都没有,就贴补我一个。”   “不是吧?”刘梦怡更疑惑了“我们家,有什么好东西我妈都紧着我哥和我弟。你们家居然都贴补给闺女?”   妈妈虽说也挺惯着她,可在兄弟之间绝不会偏向她。东西多会分她一份儿,少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听闻沈禾家的情况,她心里有些嫉妒。   沈禾闭嘴不再多言。这种事没法说,他们家俩哥哥自小就被要求让着她,保护她。如今更是怕她受不了乡下的生活,家里的东西都不要,让妈妈全寄给她。   几年前父亲被审查,之后干脆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家休养。大哥被下放,二哥下乡了。不知道她妈是之前积攒的家底还是如今依旧有关系,反正麦乳精就没断过。   该下地窖的都下了窖,沈禾的那份儿霍兴华仔仔细细的帮她挑选过了,大半麻袋破皮露肉或者一劈两半的给她放在院里。   “我去挑水,洗净煮熟晾干了慢慢吃。”   沈禾赶快嘱咐一句:“井水就好。”   小伙子在地窖干了一天活儿,有些灰头土脸的。闻言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好似夜晚的星星般在发光。应了一声挑起水桶就往外走。   肖亚娟用胳膊肘子推沈禾一下:“苗苗,你俩……”   女孩一副八卦的模样,沈禾知道她何意。暗叹一声小声的回:“就是伙伴而已。”   肖亚娟哈哈大笑,说话的声音却压的极低:“霍兴华追你快赶上唐僧取经了,真是百折不挠啊!佩服佩服!”   沈禾暗暗给她个白眼,回屋里去拿刀收拾这些破了的红薯。切掉不好的地方,大盆洗净上锅煮。晚上的屯子到处都是红薯的香味。   大锅饭是煮红薯,沈禾这儿也是煮红薯。不过她这儿多了一碟子的炒萝卜,就着吃没那么腻,吃到肚子里也不会烧心。   王建设闻到炒萝卜的香味,小声的说:“咱也炒萝卜吃吧。”   做饭的何丽萍回头:“早就没油了。今年队里大豆产量不好,估计分不了多少油。”   众人闻言又叹气。在城里时好赖一个月供应半斤油,这倒好,去年每人分了不到二斤,今年也不知有没有一斤。   红薯煮好,大家都端着自己的一份进了里间到炕桌上吃。霍兴华看沈禾坐在了厨房的小马扎上,他也端着碗在一旁坐下。   女孩瞅着没人,将在公社买的烧饼给他。“谢谢你的帮忙。”   他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烧饼啊!”小伙子拿了一个“咱俩一人一个。”   他望着女孩的眼眸好像落入了满天星辉,她的影子好似坠入了星河,被星河托举着徜徉徘徊。   “我吃过了,都是给你的。”   沈禾低头默默吃饭,耳边传来那低沉欢快的笑声让她脸颊发烫,浮上羞恼的表情。   ————   粮食在打谷场碾压脱粒,沈禾不太会用锄头,这天被分配到了打谷场干活。男人们拉着大石碾来回的压,然后挑起上面的秸秆,女人负责用簸箕将下面脱粒的粮食簸干净。   看别人拿着簸箕一颠一颠的用的挺顺溜,短小的秸秆和石子都被颠了出去,肖亚娟却怎么都掌握不住窍门,劲儿小了颠不出去,劲儿大了豆子也被颠出去了。   她怕人笑话,蹲下不动声色的将豆子捡起,装模作样的继续颠着手里的簸箕。实则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看别人都是怎么干的。想要找到这簸箕的诀窍。   一转头就看到了同样第一次用簸箕的沈禾,只见女孩手中的簸箕上下颠簸,秸秆非常听话的朝前飞出,石子也被颠到了簸箕前方的舌头上,伸手朝前一拨就掉到了地上。   肖亚娟靠近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星星:“苗苗,你好厉害,第一次就使得这么顺溜。”   沈禾讪讪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簸箕里的除了石头,其余的都属于植物,用上点儿异能,想让它们咋它们就会咋啊!   “苗苗,教教我。”肖亚娟可怜兮兮的开口,这用簸箕是农村女人必不可少的技能,所有脱粒的粮食都得靠它才能弄干净。也许这辈子都要在农村生活了,不会这个可怎么好。   沈禾咧咧嘴角:“我……我也说不出个窍门来,就是跟着嫂子大妈们有样学样,弄不出去的就拿手扒拉。”   “天分。”肖亚娟撇撇嘴“看来我是没天分啊!”   沈禾呵呵笑,作弊的感觉挺不赖。小伙伴还在烦恼发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应对自如。   此刻欢喜不已,随着两天后肖亚娟可以灵活使用簸箕,她就笑不出来了。   女孩手中的簸箕上下翻飞,左右交替忽高忽低,穿花蝴蝶一般的美感,里头的杂物,无论是轻的秸秆还是重的石子,都随心所欲的被颠到簸箕最前方的舌头上,轻轻一颠,杂物全掉在了地上。   “娟儿,你好厉害。”   沈禾真心诚意的给小伙伴竖大拇指。她一开始就作弊,到现在不作弊是完全掌握不到窍门。   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后这古老的物件终将推出历史舞台。就算不会用也没什么吧!   沈禾给自己找着借口,心安理得的继续作弊。   一旁距离不足一百米的大路上,一辆牛车拉着一车牛粪往地里走,西南风轻轻一吹,空气里到处都是粪臭。哦,不,农民管这叫粪香。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他们这群下乡的娃娃谁要是敢嫌弃,又该被教育了。   肖亚娟闭着呼吸,还是不太习惯这春秋飘荡的粪味儿。一旁下乡最早瞧着也最适应的何丽萍瞪着眼睛咬着唇,也好像在隐忍的模样。   沈禾正觉奇怪,她忽的脑袋一歪,蹲下干呕起来。离的近的肖亚娟过去帮她拍背。   “丽萍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忽然就干呕不已,饭也吃不进去,看着没精神的很,应该不是肠胃不适那么简单。要不到公社卫生院看看吧?”   何丽萍眼眸闪过惊慌,拍拍胸口压下那股干呕劲儿,冲伙伴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就是胃有些不舒服。”   人家自己不当回事,肖亚娟也不好强求。“那你自己当心,要是还这么难受最好还是去卫生院看看。胃病拖时间长了也许会穿孔呢。”   中午下工,肖亚娟和沈禾走在最后。她靠近伙伴小声的说:“丽萍姐是不是……”   怀孕没说出口,沈禾也明白她想说什么,闻言摇摇头:“不知道。”   她的模样实在太像怀孕了,最近的举动又奇怪无比。重活抢着干,早晨还早早的起来在院里跳绳,晚上蹲着做蛙跳。她这是想干嘛?   何丽萍尚未结婚,俩人偷偷说了一句不再多言,话题岔到冬天要做什么上。可她这模样根本瞒不住,前头俩屯子里的媳妇已经在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支持的小伙伴,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在2020-08-05 14:09:59~2020-08-07 13: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谢君王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谢君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付贵人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维护   回到知青点, 俩人洗漱后动手做饭。肖亚娟看沈禾舀了半盘的杂粮面,开口问:“晚上要吃什么?”居然舀这么多面,你可真舍得。   “上午摘了挺多野菜, 蒸菜窝窝。”   “真好。”肖亚娟面露羡慕“最近吃红薯,吃的我胃里直反酸。等下个月发了口粮,我也蒸菜窝窝。”   “等一下给你一个。”   “算了,谁的口粮都不宽裕。”   “等你蒸的时候分我半个不就行了。”   肖亚娟哈哈笑:“一个换半个,那你可吃亏了。”   俩女孩边做饭边闲聊, 肖亚娟看着窗外何丽萍跳绳的身影, 眼中忍不住带上了同情。她如果真是怀孕了,那此举就是不想要这孩子。她最近好像跟屯里一个光棍走的近,这孩子是不是跟那人有关系?   沈禾顺着她的视线瞅了一眼, 对何丽萍此人也是万分不解。她最近跟吴老实走的挺近,若是找对象怀上了,为什么又不想要呢?   俩人心里疑惑,嘴上啥都没说。白茉莉从屋里出来,隔着窗户冷笑一声“当了□□还要立牌坊,这世上有那么美的事儿吗?”   她就站在西面的灶台前, 沈禾伸手轻轻碰她一下“让开些,我做饭呢。”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幸灾乐祸, 沈禾对她有些反感。说话的语气带着冷淡嫌恶。   白茉莉给她个白眼,张嘴:“这儿是大家公用空间,我想站就站。”   挑衅我?沈禾冷哼一声,左手掀开锅盖, 右手拿着水瓢,舀了半瓢锅中的热水,抬手顺着她的方向就泼了过去。   锅里袅袅轻烟, 实则温度没多高。至少绝不会烫伤人。可她这举动却吓了白茉莉一跳,大叫一声跳到一旁。“啊……你干什么呀?”   她低头查看自己的情况,沈禾闲闲的瞅着她:“泼水啊!公共地方随便泼,这不是你说的嘛。”   白茉莉气的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她想起自己刚才的话了。牙齿咬的咯咯响“好,沈禾,我记得你了。”   “要记尽管记,我不拦着。”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小心眼的白茉莉更加生气,她左右瞅瞅,没什么合适的家伙什。眼睛的余光却瞅到沈禾面前的热水了,她居然又舀了半瓢。望着她的眼神冰冷,好似一个不合就要再次朝她泼来。   心里一个咯噔,她咬咬嘴唇,一跺脚出了屋门。   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将一旁的肖亚娟逗笑了,女孩弯着腰指着她消失的门口转头跟沈禾说:“苗苗你好厉害,居然把她镇住了。”   沈禾将开水倒进杂粮面里:“自古就是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论打架,她差的远。”姑娘我杀丧尸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玩过家家呢。   “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虎。”将洗净的红薯放入锅中,她转头开口问:“她要是再嘴贱,你真敢拿开水泼她啊?”那可是会烫伤的。   沈禾笑笑,视情况而定,她要是还要继续跟我杠,那我绝不能退缩啊!她这么退了,那我也就熄火了。   话没来得及说,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吵嚷声。好像是何丽萍跟一个年纪大的女人在争执。   肖亚娟的红薯下了锅,闻声跑出去看热闹。沈禾的面还未和好,隔着中间那一小块儿窗玻璃朝外张望。   拉着何丽萍的女人满脸皱纹,身上的衣裳好多处都打着补丁。浑浊的眼睛泪光闪闪。话语满是哀求。   “丽萍,算我求求你了,就把这孩子生下来吧。你若是不要就给我,我们养。他好歹是条命,是你的孩子啊……”   老人是屯里的一个寡妇,大家都叫她吴婆婆。吴老实就是她儿子。   老人拽着何丽萍的手说的声泪俱下,很快大门口出现她儿子吴老实的身影。男人今年整三十,平时沉默寡言跟个木头一般。   他妈身体不好挣不了多少公分,家里都靠他一人。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介绍了俩对象都没成,到现在依旧单着。   他一米六多,个子不高看着挺结实。走过来掰开他妈拽着何丽萍的手:“妈,别难为人,咱回家吧!”   何丽萍看到他,眼里的泪掉的更凶。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又映入脑海。   她去买窗纸,结果手电忽然没电了,黑咕隆咚的不小心被绊倒脑袋磕石头上晕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摔倒在他们家门前,被他看到抱回了他家。她夜半醒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了出格的事儿?   她哭泣的模样跟那天早晨一模一样,委屈、无奈,吴老实内心很愧疚。那晚不该听他妈的话,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能成他媳妇了。孤男寡女长夜漫漫共处一室,闻着女人的气息,他血气方刚的真是没忍住。   “别哭……”俩字出口,他再不知该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钱递给她“给你……”   何丽萍的眼泪掉的更凶,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吴老太看儿子给她钱,心急的想一把夺过来,被吴老实给躲开了。气的老太指着他骂:“傻子,傻子,你一心惦记人家,可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你……”   老太太被吴老实拉走了,男人临走将手里的钱全塞给了何丽萍。隔了半小时左右,又给她送来五六斤小米。   “落胎得补补。”就说了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男人转身走了。何丽萍躺在炕上止不住的泪。   女孩子们躲在厨房吃饭,将空间留给何丽萍。遇到这种事,哪个女人也不好受啊!   最小的刘梦怡咬一口红薯小声嘀咕:“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男人对丽萍姐也不赖,给她钱还给她小米。”   其他人都不吱声,肖亚娟暗叹:“也许是强迫呢?”否则她干嘛不要这孩子。   “啊?”刘梦怡惊呼“不会吧?那……丽萍姐太可怜了。”   王建设从东屋出来“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之前没逼迫她嫁他,如今也没逼迫她生孩子。还知道补偿。”   女孩们闻言都不说话。这种事儿都是女方吃亏,就算告赢了,这年代女孩也会被无知社员扣一个破鞋的帽子。一辈子都活在人们的指指点点和鄙夷中。多少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别人的事儿,外人说再多也是白操心。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且这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她还有别的出路吗?果然,一夜考虑后,何丽萍答应了嫁给吴老实。   面对昔日伙伴的关心,她无奈言道:“其实,要在农村扎根过日子,他挺好的。踏实能干顾家。我一直不接受他,是不甘心一辈子都在农村,……不过如今好像没什么希望了,在农村就在农村吧!”   ————   趁着秋日里天气好,沈禾在野外催熟一片萝卜。白萝卜,胡萝卜,青萝卜,还有芥疙瘩,都是用来腌咸菜的材料。   扛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回家,将材料洗净切成粗条,放到大笸箩里到院里晾晒。等一天后萝卜微微脱水干瘪就可以腌制。   如今物资匮乏,大家一般就是放盐即可。她前两天去公社买了酱油、醋还有花椒这仅有的调料,腌制的咸菜鲜香扑鼻。   之前的黄豆洗净放锅里煮熟捞出,做成一个个砖块大小的生胚,吊在房间发酵一个冬天,来年春天放入缸中做豆酱。   立冬后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土地开始上冻,犁地变的更加费劲儿。双喜临门的吴老实推着犁头,嘴里吆喝前头的牲口。   何丽萍搬出了知青点,女生住的西屋只余她们四个。自队里开始犁地堆粪收尾,她就再没去上工,留在家里提前猫冬。   锅里煮了几个红薯,她准备等会儿用杂粮面和红薯做饼子。肖亚娟瞅瞅她身上蓝底银杏叶的罩衣羡慕不已。   “苗苗,这衣裳真好看。又是新做的吧?”   “嗯,我妈上回给我邮的。”   “哎!你妈对你真好。”感叹完,她小声的跟好友八卦:“听说今年冬天要搞什么工程,号召男人们报名呢。一天除了口粮还给八分钱。到年底干得好还给发布票呢。”   锅里的红薯好了,沈禾用筷子捞起来准备凉一下去皮“男人的事儿,跟咱没关系。不知道今年过年让不让回家?我想回家看看。”   肖亚娟闻言又叹气:“可以回我妈也不会让我回的。来来回回的花费不少,省下来给她寄回去,家里人能多吃一口。”   俩女孩说着闲话,沈禾手下不停,很快和好了红薯杂粮面团。大锅洗净烘干水分,抹少量的油,一个个碗口大小的饼子下锅,屋里飘起豆油和面粉那馋人的香气。   赛虎闻到了,从后院跑出来,在院里“嗷呜”叫了两声。肖亚娟瞅瞅狗狗,拍了沈禾一下问:“这家伙是不是有狼的基因,这叫声可不像狗啊!”   “不知道。”   应该是有狼的基因,这家伙野的很。前两天给她叼回来一条血淋淋还带毛的兔腿,被她拒绝了。   饼子煎好,晾凉后沈禾给狗狗一个。小家伙长的非常快,如今已有七八十公分长。   小家伙俩前蹄抱住饼子,一副护食的模样。沈禾蹲下摸摸它后背“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   白茉莉对于她这拿食物喂狗的行为非常看不惯,嘴贱的开口:“这是什么世道,狗比人都活的精贵。大家一天连油星都看不着,这畜生却吃油饼。”   沈禾蹲着那里深呼吸,忍着不吭声。如今可不是末世前那自由的时代,自己的东西想怎么都行。   对贫苦大众没有同情心,却娇养自己的宠物。这时代一顶资本家做派的帽子扣下来,她得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就让她看见了呢,沈禾低着脑袋有些懊恼。再一次感受到这时代的不友好,不自由。   她不吭声能忍,下工回来的霍兴华可不理白茉莉那一套。他父母出身好,双方都是苦出身,跟着打江山的元老。家里八辈贫农,跟资本家扯不上关系。   “上回着火,就是赛虎发现狂叫,大家这才及时救火,免于一劫。它可是知青点的功臣,怎么就不能吃块儿饼子了?何况,这还是沈禾自己的口粮匀给它的。你眼红什么?”   肖亚娟也拿着块儿饼子从屋里出来:“就是,成天老惦记别人的东西。人家的东西跟你有个屁关系。”   “她……”因为霍兴华,她语气不敢再那么阴阳怪气,但依旧不服“沈禾这行为本来就不对。对条狗比对人都好,这不就是不把人当人吗?”   如果此刻遭遇危险,赛虎保管比你对我好。它会永远对我忠诚,你呢,我给你吃喝,你说不定转眼就去举报我。我养狗又没碍着谁,你干嘛非要跟我们过不去?   沈禾懒得跟她废话,只在心里盘算。最好能找个房子自己住,跟这样成天挑刺、红眼病的人住一起,实在是太难受。   不想废话,可也不能任她小人得志。上纲上线的挤兑人。沈禾给赛虎一个眼神,小家伙转身,虚张声势的大叫,朝着白茉莉就扑了上去。   咬人的狗不叫,这家伙平日里几乎都是悄无声息的。会帮着看家,是以今年院儿里的瓜菜一点儿没丢。却从来没对知青点的人发出过吠叫。   白茉莉没想到它会突然发起攻击,吓的尖叫着朝后退去,一下子被它扑倒在地。瞪大了惊恐的双眸。   “啊……快走开……”   赛虎没咬她,只是骑在她身上,伸出它那湿漉漉的舌头,一下下舔她的脸。看她要挣扎,它故作凶狠的大叫两声,唬的她不敢再动,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尖叫。   肖亚娟刚开始的惊讶过后,看出了这狗狗明显的恶作剧,开始咬着嘴唇忍笑。这小东西好灵动,居然知道主人的意思。只是吓唬,并不下口。   霍兴华也笑。沈禾太好玩了,居然作弄人。比之刚来时那副清高不染的模样,如今是可爱又漂亮。   “赛虎,回来。”   看作弄够了,沈禾叫狗狗住口。小家伙转身一蹦,从她身上下来,冲沈禾邀功的叫了一声,随后绕着她转圈。   “是这样不?我没咬她,不过看她挺害怕。”   沈禾笑笑,伸手摸摸它脑袋,从兜里掏出块儿饼干来奖励它。   白茉莉差点被吓尿,坐起来的时候还在大喘气。望着前方的眼神从惧怕缓缓的变成愤怒。   她指着沈禾怒道:“混蛋,这死畜生……”   后面那不堪入耳的话她没能说出口,沈禾一个眼神,赛虎转头怒叫,脑袋朝前的姿势一副要上前干架的样子,她吓的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   身后响起哄堂大笑,她转头暗瞅一眼,赛虎作势要追,她吓得再次夺路狂奔。   后回来的几个男生皆一头雾水,刘德才望着肖亚娟,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肖亚娟笑着摇头,将刚才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刘德才望着赛虎摇头:“小家伙还会作弄人呢。”   王建设也摇头:“这白茉莉心眼忒小,跟只狗过不去是咋回事。赛虎多乖啊,给咱看家。今年院儿里的瓜菜一个都没被动,还不都是它的功劳。”   “就是,何况又不用她喂养,干嘛老跟赛虎过不去。”   霍兴华摸摸赛虎的脑袋:“好样的,下回她再犯贱,不用跟她客气,直接下口咬。看她还敢不敢跟你过不去。”   午饭大家吃的是红薯加菜窝窝,等大家都吃完了,白茉莉才回来。女孩望着沈禾满眼愤恨。   沈禾半瓢刷锅水过去,她蹦起来就跑。唯恐晚一步被烫成褪毛猪。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章下留评,可以参加抽奖活动。大家别忘了留爪。爱你们,么么哒。 第20章 雪融   夜晚, 月光幽幽,微风徐徐,偶尔有树叶跳舞一般缓缓飘落。晚饭后, 沈禾端着一碗糊糊去喂狗狗。霍兴华跟在她身后,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等她将食物给狗狗倒入它的食盆中,男人终于开口了。   “我报名去了基建队,过几天就要走了。”   这事儿沈禾已经听说,此时站起来笑笑:“一切小心。”听说是挖隧道, 如今的技术不发达, 还是很危险的。   “我跟前街的刘婶子说好了,我不在这段日子让她帮你挑水。每天两担,够你用了。”   “你给她什么了?”刘婶子出了名的抠门小气, 不得些好处会答应帮这忙?   “红薯。山洞地窖里那么多红薯呢,我给了她几袋子。”   沈禾摇头笑,难怪刘婶子那么小气的人居然说要去换粉条呢。原来是有额外收入了。“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开头少挑一些,慢慢就习惯了。”   霍兴华闻言,清亮的眼眸变的暗淡。“就那么不愿跟我有牵扯?……我说过了, 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沈禾不知还能说什么, 赶快找个房子自己住吧!否则,就这么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坚硬的城堡不知还能防御多久。   看她转身欲走, 霍兴华在后头忐忑万分。女孩的心思真是难猜,这怎么又生气了。   他急切的伸手拉住她:“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生气……”   担心、心痛、不舍,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沈禾回头看到, 忽的升起怜惜的情绪,觉得自己好残忍。好像始乱终弃的魂淡。   “一人独处,其实真的很好。不用担待旁人的情绪,不用担忧别人的心情,不必在乎他人的态度。”她无奈的冲他笑笑“你又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个伴儿,找个麻烦呢?”   霍兴华被她这新奇的言论说的一懵,想了一下才回“这怎么只是找个伴儿呢。这是……”他指指前院和屯子里一栋栋的房子“要找伴儿的话,这里,这里有多少未嫁的姑娘,我何必……”   他漆黑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好像希望通过这心灵的窗户来传达自己的爱意。   “上学时第一次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时,我们一帮男生在背地里讨论过,何为窈窕淑女。大家七嘴八舌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脑中浮现的就是这几个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我发现,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你是不是窈窕淑女了。你拿水泼白茉莉,让赛虎去吓唬她,甚至跟人动手。”   他撑着头轻轻的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   沈禾被他说的脸色通红,转身就往屋里走。这人看着不太多说话,怎么对着她完全另一个模样。   ————   农历十月过去,大地萧条一片。男人们好多去了基建队,剩下的在队里干些挑粪地里捡石头的活儿。瞧着倒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实则没多大意义。   女人们也不得闲,光是一大家子穿的衣裳和鞋就够做的。况且如今都是手工纳的千层底,光这一项又费多少功夫。   屯里快上百户人家,却连一台缝纫机都无,一切全凭手工。谁家娶媳妇首先打听女孩子针线做的咋样,若是做不好这个,那婆婆可不待见。   窗外雪花纷飞,沈禾她们几个坐在炕上纳鞋底。尚在学习中,鞋底纳的高低不平的刘梦怡朝白茉莉可怜兮兮的开口。   “茉莉姐,你手好巧,纳的鞋底平平整整的,针脚还那么细密匀称。”   说到这个,白茉莉一脸骄傲。她长的不如她们,可要论针线活儿,那甩她们几条街。   她默默的瞅瞅在补袜子的沈禾,眼神闪过不屑。真笨,那针脚也太丑了。这些天大家都在纳鞋底,冬天得做棉鞋,还得预备开春穿的。她倒好,又是腌咸菜,又是做大酱,前几天不知在哪儿弄来一小袋子干辣椒,居然费了一斤多油做成了油泼辣子。   他娘的,这也……浪费是浪费,可实在是香,不论吃什么,若是抹上一点儿立马胃口大开。今儿又煮了好多的红豆,说是要做粘豆包。   女孩偷摸蹭蹭嘴角,压下心里一次次歇火的嫉妒。热情的开口教刘梦怡咋纳鞋底。   沈禾如今对她视而不见,俩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好似陌生人一般不言不语。补好袜子,她下地去看锅里的红豆。   豆子已经有六成熟,将几个小红薯洗净去皮切片,放到豆子上一起煮。等水干彻底熟透,倒入糖精搅拌均匀。   黄米面加玉米面倒适量的水拌匀,和好后放在温暖的地方发酵。之后放适量的苏打揉匀,分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把拌好的豆子包入里面,一个个整齐的放入蒸笼,上锅蒸几分钟后,香甜美味的粘豆包就出锅了。   粘豆包是冬日里大家吃的最多的食物,沈禾一次也做了挺多。加上她之前做的菜窝窝,到她回家时也吃不了一半。   肖亚娟从里屋出来,“我的面也发好了,我下午做。只是……苗苗你这红豆是哪儿来的,长的也太好了。比大队发的和咱院儿里摘的都好。粒粒饱满,味道好像也更香甜。”   基因被改良了,肯定更好啊!沈禾微微一笑,递给她一个:“尝尝,我放了糖精,肯定甜。”   肖亚娟咬了一口,给她竖个大拇指。沈禾笑笑,将晾凉的粘豆包放到屋外的小翁里冻起来。上头盖好盖子,压上一块儿大石。这样放到明年二月都不会坏。   冬日闲来无事,一帮女孩子们坐着针线开始讲故事。隔壁知青点的听说了也抽空来凑热闹。屯里几个识字的女孩也闻风而来。先是鬼怪神仙,历史人物,到后来居然说起了这个年代的□□《飘》。越是不许看,大家越是好奇。听到有人居然看过,开始起哄让她讲。   讲述的是不远处一个知青点的女孩,十七岁今年刚下乡。大家发誓保密绝不会告发,且每人轮流都讲后,女孩双眼冒光津津有味的讲了起来。   沈禾没看过这书,等一回一回的听完,她嗤笑一声无奈摇头。这算什么带色啊?她看过多少比这更露骨的,这年代也太封闭了。大家挨个讲了故事,屯里的蔡花也讲了个鬼故事后,王丹凤的故事吸引了沈禾的注意力。   “几百年后……”她一开场,大家全都集中了注意力。别人都是多少年前,你这居然一开口就说几百年后。难不成你有天眼,能后知五百年?   “地球生态遭到严重破坏,各种自然灾难频繁发生。后来,一场酸雨彻底将人类送入地狱。一大半的人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沈禾心头狂跳,这女孩居然说末世。难道她也是重生的吗?且和她来自同一个时空?   心里疑惑间,时间飞快的溜走。王丹凤的故事讲完,轮到她了。想要试探一下这女孩是不是与她来自同一时空,她讲起了这时代没有的故事。   “这有什么啊,我给你们讲一个,比这个好听多了。”   “真的?”肖亚娟惊讶“苗苗,你要讲什么,不会是《基督山伯爵》吧?”   “当然不是。我这个叫《哈利波特》保管你们喜欢。”   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二,一帮青春飞扬的女孩子当然喜欢这带着魔幻色彩的故事。一个个听的入迷,几个外地的甚至带着自己的东西暂住在了这里。每天听到如痴如醉,恨不能沈禾别睡觉,连夜给她们讲。   末世十多年过去没翻过书了,沈禾根据零星的记忆组织语言,有时候发现剧情矛盾,还得推翻修改。就这样大家依旧听得入迷,经常手中的营生都忘了做。而王丹凤的表现也挺正常,听得如痴如醉。   难道只是凑巧?探不出底细沈禾也就暂时放下此事。俩月就这么过去,等故事讲完,沈禾请了假回家过年。其实冬天没啥事,谁想回家探亲都是可以的,不过好多人为了节约来回的花费,都选择留下。   霍兴华腊月二十九回到知青点,沈禾早已离开三天。提着手里饼干和稀罕的罐头,小伙子顿时失落无比。   王建设拍拍他肩膀:“很快就回来了,不用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霍兴华捶他一下:“你才被抛弃了呢。”   王建设大他两岁,闻言苦笑:“我倒是想,可也得先有人要,才有被抛弃的可能啊!”   霍兴华哈哈大笑,心情忽的变的很好。将自己挣的钱和带回来的东西放好,开始收拾房子。   ————   沈禾坐着火车,一路几十个小时快煎熬死了。卧铺得干部才能买,她一下乡的小知青自然只能坐硬座。   冬日封闭的车厢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旁边的大姐抱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一路上因为嘈杂无法入睡,孩子烦躁的一直在哭。   窗外暗夜沉沉,四周的乘客睡姿各异,挨着小桌的就趴桌子上,离得远的或靠着靠背,或互相依在对方的肩膀上。   还有很多不睡觉的,或打牌,或聊天,一个个高声喧哗,完全不觉得这是公共场合,如此会影响到别人。   如今的人也没那个意识,既然是公共场合自然想干嘛干嘛,别人无权干涉。好像没有了规则的末世。   如此环境,沈禾是睡不着的。看孩子哭的可怜,她从兜里掏出块儿饼干来递给孩子妈妈。   “给孩子吃点儿东西,他这一天好像都没吃什么。也许是饿了。”   女人衣着半新不旧,脾气超好,孩子这么哭都没见她说句重话。只一个劲儿的哄孩子。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女人摆摆手:“不了,谢谢。她是想睡觉睡不着,对不起,吵着你了吧。再过几小时我们就下车了。”   孩子发泄不舒服的渠道就是哭,她这么大了怎么会跟孩子计较。含笑摆手:“没事,我是担心把孩子哭坏了。”   女人坐下,解开衣襟撩起里头的秋衣给孩子喂奶。心疼孩子的心占了上风,也顾不得大庭广众羞不羞了。   孩子含住了口粮,哭声戛然而止。离得近的几人都觉心头一松,暗暗呼出一口浊气。   沈禾拿着书继续乱翻,耳边的说话声嗡嗡的好似苍蝇一般扰人,没过几分钟,女人怀里的孩子放开口粮,又开始哇哇大哭。   一旁吃完晚饭就靠着靠背睡觉的男人此刻醒了,转头伸手去抱孩子:“给我吧,我来哄,你睡一会儿。”   男人穿件深蓝的棉袄,身材魁梧五官憨实。望着妻儿的眼神满是温暖。女人摇摇头:“你睡吧,早晨才下的夜班,”   男人咧嘴笑了,伸手把孩子抱过来:“这不都睡好几个小时了嘛,不困了。”他抱着孩子起身,在中间的空隙处来回的渡步,双手摇篮一般来回晃哄着孩子。   女人伸手把孩子的包被掖好,亲亲孩子的小脸“儿子不哭了啊!乖,不哭了。”   男人指指后面的车厢:“那头安静,我抱孩子去那儿哄。”   “咱没带马扎,那边没坐处。”她刚才在那边哄着孩子睡了一会儿,时间长了实在坚持不住,这才又回来的。   “没事,我站在就行。你趴桌子上睡会儿。别操心了。”   两口子说着最平凡的家长里短,自然流露的温情不带一丝做作。沈禾忽的就想起了霍兴华。这几个月,他也如此在关心帮助她。冬日要去基建队都提前给她找好帮忙挑水的。弄的屯子里的人都说刘婶子学雷锋呢,路上遇到打趣她给屯子里每家都挑两担多好。   心里想着他,脸上的表情悄悄变化。嘴角上翘,眉眼弯弯,点漆双眸中似羞似喜,女孩清丽的脸庞如花般绽放。   ————   翌日上午在终点站下车,一出车厢就看到了妈妈熟悉的身影。沈妈妈也看到了朝思暮想惦念的小闺女。伸手接过她右手最大的包,开口嗔道。   “这都拿的什么啊?大包小包的路上倒车咋带回来的?家里什么都有,你费这劲儿干嘛。”   预想中一模一样的话语,这一刻,俩妈妈的身影完全重叠。在十多年后,居然又见到了妈妈,沈禾激动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闭着嘴不敢开口。生怕那声妈妈叫出口,她会转瞬间泪雨滂沱,淹了火车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在夹子上,所以发的晚了。感谢大家的订阅,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0-08-08 13:50:01~2020-08-09 20:1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保护   一路无语, 到家后看到爸爸,沈禾更加激动难言。咬着嘴唇强忍着眼中汹涌的湿意。   沈妈妈安排她先去楼上洗澡,关上房门后到楼下跟老公嘀咕:“苗苗是不是在外头受委屈了?在生我们的气?连爸爸妈妈都不叫……倔强的不诉苦, 其实是在怪我们。”   沈父两年前借养病之名韬光养晦,沈妈妈也停了工作留在家照顾他,不愿参合外头那疯狂的混乱。   放下了手中的权利,自己暂时保全了。可三个孩子一个个都去了乡下,俩儿子倒无所谓, 锻炼一下也好。可这自小娇养的闺女去了农村, 俩人一直悬着心,沈妈妈也一直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闺女弄回来。哪怕去卖菜, 也比种地强啊!至少在她身边。   “哎!”沈爸爸长叹一声“这回看着倒是懂事多了,信里也不再诉苦抱怨。回到家见到父母,可不委屈就上来了嘛。”   “嗯,眼睛里没有怨恨。委屈的强忍着不哭,还不如搂着我哭一场呢,她这样我更心疼。”   男人拍拍媳妇:“咱闺女长大懂事了, 这是好事,你快去厨房做饭, 这些天给孩子解解馋。下乡连白面都吃不上,窝头都是紧缺货。”   “嗯。面醒好了,我去包饺子。”   沈妈妈说着站起来,快步进了厨房。沈父也跟在后头, 脸上满是欣慰。等沈禾终于在大浴缸里泡够,洗净一冬的憋屈出来,这俩已经包了两盖帘白胖胖的大饺子。锅里还炖着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眼中的泪再次汹涌, 这回女孩不再压抑,过去搂着妈妈的胳膊磨蹭着撒娇:“妈妈……”   我把妹妹养大了,可也把她弄死了。对不起,我没把妹妹教好,让她受了外人的蛊惑。你别生气,我今生一定做个最乖的女儿,最乖的妹妹。   前世今生的感情一起涌上心头,如洪水一般冲击着心灵。让她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这模样落在沈家夫妻眼里心疼不已,以为女儿被人欺负了。沈妈妈抱着闺女轻轻的拍她后背,眼中的泪也是止都止不住。   “好了,好了,都是爸爸妈妈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母女俩哭成一团,作为一家之主的沈海逸心生愧疚。双胞胎的儿子丢了一个,到如今都没找到。闺女最小,他这做父亲的也没保护好,让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娇娇下地种田,这一年多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   伸手拍拍媳妇和闺女:“好了,不哭了。爸爸想办法,把你弄回来。咱再不去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他这话让沈禾更哭的哽咽,爸爸还是那样,一身傲骨,宁折不弯,为了孩子却愿意低头求人。   抬起头抹抹泪,眼睛依旧红着,女孩嘴角上翘开心的笑了。“我没受委屈,就是好久没见你们,想你们了。”   沈妈妈也擦擦脸,露出了笑容:“爸爸妈妈也想你。……受了委屈别忍着,咱家再落魄,爸爸妈妈也不会干看着别人欺负你不管。”   沈海逸递给闺女毛巾:“擦擦脸。……在外头受了委屈跟爸爸妈妈说,我们想办法帮你。”   沈禾擦干净泪痕,清丽的容颜笑的轻快“真的没事。……就是刚开始不适应,如今已经没问题了。跟大家相处的也挺好,而且屯里秋冬发的东西可多了,我带回来过年吃。”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大包,露出里面的袋袋瓶瓶。“这是芝麻香油,还有我在山上采的榛蘑、猴头菇、松子、木耳、银耳、黄花菜、还有花椒、胡椒、茴香……”   天哪!两口子被震住了。闺女信里一再说自己如今能自立了,不用再给她贴补。他们只以为闺女能养活自己就不赖,没想到带回来这么多稀罕货。   “真是靠山吃山,居然采了这么多的山珍。山里蘑菇木耳多吗?你居然能采这么多。”   沈禾点头:“下雨后挺多的。”   沈妈妈含笑嗔道:“留着自己改善伙食多好,还大老远往回带。”   沈禾搂住妈妈的脖子,一副小女儿的娇态:“我也想让爸爸妈妈尝尝我亲手采摘的食物啊!而且城里这些东西不好买,想吃都不一定吃得到。”   沈海逸老怀安慰啊!闺女长大懂事,知道孝敬他们了。“留着咱慢慢吃。闺女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了。”   沈禾笑道:“嗯,我孝敬爸爸妈妈。”   沈海逸望着闺女的笑脸,转头进了厨房。“我煮饺子,你们娘俩捣蒜。闺女回来了,这家终于有了鲜活气。”   坐在餐厅的娘俩也笑。倒真如沈海逸说的,孩子在,这家才活起来了,不复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蒜捣好,白胖胖的饺子、红亮亮的红烧排骨上桌,一家三口高兴的仿佛提前过年。   饺子是猪肉白菜馅儿的,沈禾的最爱。咬一口唇齿留香,里面饱含着父母的爱。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眼中又开始湿润,女孩给爸爸妈妈各夹了块儿排骨,笑靥如花的开口:“大哥二哥最近好吗?”   沈爸爸笑答:“挺好,他俩都是男孩子,在农村有巴子力气就能活,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禾伸出胳膊:“爸,我现在也可有力气了。”   沈妈妈笑:“看出来了,大包小包的你居然能倒腾回来,比之前可厉害的多。”   “那是,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了。”   话语中的暗指沈家夫妻自然不会明白,只以为闺女一夕之间长大懂事了,比妈妈都能干。   比起去年的冷清,今年有沈禾在,沈家这个年过的不算热闹,但却温馨无比。   大年初一,早起陪爸爸妈妈一起包饺子,看她利索的擀皮,沈妈妈赞叹:“真是不一样了啊!我闺女就是聪明,学啥都快。这才离家多久啊,学会这么多技能。”   沈禾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可不是短时间就全学会的,这是末世后十多年的成长和改变。   一家三口干着活儿闲聊,忽的大门口传来嘈杂的嚷嚷叫喊。沈禾还好,毕竟她没经历过这年代的混乱,可谓无知者无畏。   沈家夫妻却被吓的一激灵,等明确听到沈海逸、沈雅琴被点名后,隔壁老徐家被抄被斗的惨像涌上心头,沈妈妈的手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哆嗦。   敲门声在继续,一声声好似雷霆压在心口。沈妈妈颤抖着挪动步伐想去开门,沈海逸拍她一下“别怕,我去开门。”   沈禾拍拍手,“我去开门。”她离开家的时候,父亲虽说隐退了,家里并没什么人敢闹事啊!如今居然被人找上门了?这后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从家门出去,隔着栏杆可以清晰的看到外头那一个个戴着红袖章的半大孩子。沈禾不慌不忙的去开门,沈家夫妻跟在闺女身后。   锁头被打开,沈禾却没开街门,四下观望一下,大声喝道:“都闭嘴,一个个的说,大过年的你们到底来我家干嘛?一个个气势汹汹,狐假虎威的可不是拜年的模样。”   前头领头的男孩子大概初高中的模样,闻言冷哼:“谁给你拜年了,你这丫头忒不要脸。我们是来搜查的,沈海逸这资本家的狗崽子快出来。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   沈禾之前在记忆里仔细搜寻了关于红小兵上门的事件,如今已经有应对之策。这些无法无天的孩子,根本没有建立起完整的三观。跟他们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不如来点儿真格的,镇住他们才是真的。   既然没有讲理的地儿,姑奶奶今儿就不讲理了。不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我也枉自在末世混了十多年。   “对,快开门,不然我们就撞了。”   “赶快自己出来接受审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家伙们犹自在叫嚣,沈禾已经使用异能召集附近的飞鸟。不消多久,天空黑压压飞来成群的麻雀、喜鹊等各种留守北方的鸟儿。   本该是躲避人类的小鸟,此刻居然集体飞向这伙强盗一般的孩子,尖利的嘴朝他们发起攻击。   鸟多力量大,这十多个刚才还在叫嚣的孩子转瞬开始鸡猫子鬼叫,一个个抱着脑袋四下躲避。   “妈耶,救命……”   小鸟们被控制着,专挑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攻击,脸颊成了首选。刚才带头叫嚣的男孩子成了重点照顾对象,几乎被鸟儿围了个水泄不通。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青春肆意的脸庞很快成鲜血淋漓,疼的他捂着脸滚到了地上。   手套被叼烂,衣服被叼破,薄薄的手套上满是鲜血,棉衣露出了一团团的棉絮,望之可怜又可怖。   沈禾拉住父母躲回了家,鸟儿本也不会攻击他们,此举不过掩人耳目。不消十分钟,门外那群无法无天的孩子跑的就剩地里被特殊照顾的领头人。   应该受够教训了,沈禾正欲撤去异能,一只老鹰被吸引过来,闪电般的速度眨眼到了近前,一口正中男孩流血的手腕。   “啊!”   老鹰的力量非那些小鸟可比,这一下他腕骨骨折是肯定的。若不是闻讯赶来的人们及时驱赶,他小命都可能不保。   沈禾本也没想要人命,她只想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以后有个忌惮,别欺负自己父母。以她的异能也驱使不动老鹰这样的猛禽,老鹰事件纯属意外。   来闹事的孩子个个带伤,且大都在面颊、脖颈、手背这样的显眼处。最严重的腕骨骨折,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偏偏医院里几个骨科专家都下放了,一个二把刀给他做的手术,骨头根本没接好,神经就更没管。等他伤好后,胳膊彻底成了摆设。   沈禾在几个月后听说了结果,无良的笑了。活该,听说一个胸外专家被你们弄的去扫厕所了。这得亏是接骨,若是开腹,小命都可能不保。 第22章 文化   这次时间后没几天, 又有人来沈家闹事,结果看到天空黑压压的麻雀飞来后,没等它们攻击呢, 小孩儿们已经吓的一哄而散,之后再不敢来这邪门的地方。   沈禾在家住的出了正月,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父母,带着大包小包返回柳溪屯。爸爸妈妈都是以养病为由离开了工作岗位,每月的供应依旧。她这才放心, 没有拒绝妈妈给她带的东西——饼干、麦乳精、槽子糕、毛线衣。   火车上思谋着到哪儿去弄些人参种子, 只要一颗,她就能催出一堆的人参。给爸爸泡酒,或者炖汤, 那才是真正的滋补品。   肖亚娟听到赛虎叫,赶快从炕上跳下来往外跑。只要家中有人,这家伙都是不叫的,今儿这是咋了?   看到沈禾,女孩笑着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大包。“总算回来了,你不在家好无聊, 我们都盼着你回来讲故事呢。”   “冰消雪融,是不是该上工了?”   “嗯, 再有半个月左右吧。这段时间咱们再热闹一阵儿。”   男生们去了基建队,听说今年都要跟着一起打隧道,白茉莉发扬作风,居然参加了铁娘子队, 也离开了知青点。   沈禾听闻这消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如此知青点只剩她们仨,肖亚娟跟她是好姐妹, 刘梦怡软的像棉花,只要关键点别让她知道就不会有事。看来今年日子要好过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带来的槽子糕给俩小伙伴一人一块儿。刘梦怡咬一口眯眼道:“沈禾姐,你妈对你真好,还给你带槽子糕。哪像我妈啊,东西多了我有份儿,如今少了,我和姐姐都别想了。”   沈禾笑笑不置可否,晚上做了半锅蘑菇面片,仨人吃的肚皮溜圆。刘梦怡躺在炕上满足的喟叹。   “白面片太好吃了,我都差点把舌头咽肚子里。”   肖亚娟也笑:“这大晚上的吃这么好,是不是太浪费了。要是我妈看到该骂了,睡觉吃那老多干啥,压炕吗?”   吃饱了就该去干活,不干活少垫垫不饿就行。沈禾如今也充分了解这时代了,闻言躺着直笑。啥时候可以自由的生活,自由的说话,她就彻底满足。   隔壁知青点听闻她回来了,翌日下午结伴而来。一个个背着包,带着自己的口粮。晚上熬了一大锅的野菜粥,吃饱了坐在炕上挨个白话。   不上工的休闲时光就在女孩们做针线,听故事中悄悄溜走。当三分归晋,吴、蜀被灭,三国的硝烟落下帷幕,屯里上工的钟声敲响了。   外站的知青们慌慌忙忙的往回赶,沈禾换上了旧布鞋和小伙伴结伴上工。   春天先是平整土地,将一个个小山似的粪堆扒开摊平,和泥土融为一体。等待过些日子雨水后下种。   刚上了几天工,眼看枝头桃李冒出粉白的花骨朵,清风吹在脸上已经没了冬日的刺骨,冬小麦绿油油的精神抖擞,人们换上了毛线衣或夹衣露出了身材的曲线。沈禾琢磨着等下种后请几天假到深山里,看能不能找到人参种子。   结果,玉米种子刚下地,上头派人来了。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满脸不屑,望着她们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你们谁是沈禾?”   肖亚娟满脸赔笑,刚想打听一下为什么找沈禾。一旁的姐妹已经耿直的开口了。   “我是沈禾,敢问找我何事?”   “难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女子满脸鄙夷“瞧着就一副狐媚样,居然传播低俗迷信色情的东西。宣扬西方魔幻超能力,你这思想存在大问题,得好好教育教育。”   果然出事了。肖亚娟清亮的眼眸闪过懊恼悔恨。当初该拦住不让她说的。只是在这儿听故事的就她们几个,大家说好了绝不会说出去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去告的密?会不会是屯里的俩女孩,她们不是知青,跟她们还是隔着一层。   被人如此贬低鄙夷,沈禾清秀的眉头已经皱成了疙瘩。“讲话要有证据,我就是给大家随便讲个故事,怎么就传播迷信色情了?”   “还不承认。你那故事里满篇都是魔法鬼怪,不是迷信是什么。”   “还有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纯属色情无疑。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如此苛刻的嘛?沈禾顿时哑口无言。被冤枉了,她会据理力争。可对方说的魔法,还有什么大庭广众搂抱,《哈利波特》的确是如此。   难怪讲故事时,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得到保证才开口。除了她和萧辰,说的都是保守的古代故事。王丹凤的末世也跟色情、反动没什么关系。   这时代也未免太……她都不知该怎么说。一个故事而已,用得着如此上纲上线的嘛?   “只是西方魔幻故事而已,跟什么反动扯不上关系吧?”   她居然承认了,肖亚娟急的伸手拽她。“只是无聊时瞎编的故事。而且就我们几个人,算不上传播吧!顶多是同学无聊瞎说解闷。”   肖亚娟尽量的避重就轻,希望可以把事情的性质说的轻一些。刘梦怡吓的躲在一边,始终没敢多言。她想要躲避,可一旁来调查的却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来说,沈禾讲的故事是不是充满了反动思想。是不是充满了西方超能力?”   刘梦怡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急忙摆手“我……我不知道。”   “她的故事里是不是全是魔幻鬼怪?”   这回问的够清楚明了,刘梦怡左右瞅瞅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看她最小,放软语气劝导加威吓。   “沈禾的思想非常有问题,你整天跟她在一起,是不是也沾惹了她这不健康的思想?你此刻不说,是不是想包庇同伙?”   妈呀!这罪名大了。刘梦怡吓的眼泪夺眶而出。急切的摆手:“不是,我……她的故事魔幻鬼怪什么都有。……我在炕上做鞋,我是无意识听的,绝对没跟着她宣扬。”   沈禾咧着嘴笑了,漆黑的眼眸满是冷意。调查组来肯定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否则不可能说的这么清楚。你说与不说其实没多大关系。可对方刚一吓唬,你倒竹筒倒豆一般交代的一干二净。唯恐跟你扯上关系。   “是我讲的,你们就别再逼问别人了。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她亲□□代了,当晚就被调查组的带到了县城。同去的还有一起讲故事的萧辰。   女孩过年才虚十八,一路上都在默默的哭泣。眼眸中义愤填膺充满了仇恨,恨不能把那个违背誓言去告密的人一口咬死。   到县城已经是暮色四合,俩人水米未进被关到了一间小房子里。等待翌日的审判。   不足十平方的房子空无一物,连个床板都没有,看来晚上只能坐在地上靠墙熬了。   萧辰望着这简陋的房间,想着明日的命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悲戚中充满了怨愤。   “说好了不告密的,到底是谁那么缺德,听了故事还这么害人……”   沈禾一声不吭,靠墙席地而坐,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这时代的不同。之前的记忆只有被扣帽子抄家,或者解除公职下放,且这些也都是听闻,这回她算深有体会了。   右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里头预备的小麦种子。瞅一眼脚下踏实的泥土,心里暗暗叹气。   只有我自己多好,现在就可以种小麦了。碾成粉干吃也比现在这前心贴后背的好受。   伸手拽拽萧辰的衣角:“别骂了,省省口水吧。等下渴了可没人给你水喝。”   萧辰收了声,眼中的泪被她用衣袖擦干。望一眼沈禾,她也在一旁席地而坐。   俩人都不说话,室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的死寂。安静的让人心慌。终于萧辰受不了了,伸手挽住沈禾的胳膊。   “沈禾姐,你都不怕的吗?”   月亮隐入了云层,屋里黑咕隆咚的是挺吓人。不过沈禾在末世生活十多年,荒郊野外幕天席地都住过,这里又没丧尸,有什么好怕的。这回的事儿大不了就是被开大会,她都已经在下放了,顶多把她跟那些改造思想的一起关牛棚,反正又不会死,这些都没什么。   “没事,你害怕就靠着我。咱这事不大,顶多被批评,不会怎么样的。”   沈禾的话说的挺隐晦,可跟着同学一起去斗过别人的萧辰,却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场景。闻言不由一激灵,有些后悔之前年少不懂事的行为。   耳边传来耗子的动静,萧辰吓的浑身紧绷,搂着沈禾的胳膊更加用力,恨不能整个人趴她身上。   “有老鼠啊!沈禾姐怎么办?老鼠会不会咬人?”   沈禾被她勒的骨头疼,暗中使用异能让老鼠离开。伸手拍拍她安慰:“走了,这里空空的啥都没有,估计就是路过。”   萧辰放松仔细听了听,的确没了动静。女孩长长的出口气,坐在那儿又开始抹眼泪。   初春的天气,屋里没有取暖,冷的人抱在一起也直打哆嗦。俩人谁都没睡着,一夜煎熬受着苦楚。   翌日,俩人被带走单独审讯。沈禾被人带到一间好似办公室的屋子,等了几分钟,有人推门而入。   待看清来人后,她心里暗道不好。真是冤家路窄,忘了吴卫国也在这儿工作。这家伙一脸阴谋得逞的笑,这回落他手里,估计不好过啊! 第23章 不负   “坐, 不用紧张。有我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吴卫国觉得自己的态度如户外的春光,烂漫而轻快, 一副解救你于寒冬的样子。实际落在沈禾眼里,那就是一副小人得志,不怀好意的嘴脸。   “该如何就如何。关牛棚,开大会……我等着。”   吴卫国惊讶的嘴都合不上。这女孩之前一副冷淡清高的模样,受不了农村脏乱的环境, 一心要回城呢。这怎么一下子变成不畏艰险的女壮士了?   “别啊!沈禾你这么漂亮高贵, 怎么能受那样的对待。”男人劝说着,眼珠一转,从一旁的暖壶中倒了杯水给她。“看你嘴唇都干了, 先喝口水润润。”   从昨天中午上工到现在,快二十个小时滴水未进,沈禾的确渴得很。犹豫了一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到嘴里,仔细的品味着没那么快咽。   水温微微有些烫,干净寡淡无异味,一切都挺正常。嗓子渴的要冒烟了, 沈禾觉得没问题,端着水杯喝了半杯。   吴卫国咧嘴,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来,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饼干。“先吃两块垫垫,你的事儿我会帮忙。等会儿你按我说的写,把性质往闲聊逗趣上扯, 到时我帮你说话。顶多被教育一番就没事了。”   沈禾闻言皱眉,你这是开玩笑嘛,什么性质全由你说了算?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不饿。”刚嘴硬的说完, 肚子叽咕一声叫。女孩捂着肚子,暗暗埋怨它不争气。   “别逞强了,我又不要你的好处,你干嘛一副躲避戒备的模样,弄得我好像是坏人一般。”   就是不要好处才可疑呢,上回答应帮沈禾回城,结果她来找你时,差点被你占了便宜。你会那么好心?我咋那么不信呢。   “不用了,你要是来工作的就开始吧,要问什么赶快问。”   肚子不争气,可沈禾依旧在嘴硬。吴卫国无奈摇头,也不再多殷勤,坐到桌后开始做笔录。   什么时候讲的故事,内容是什么,故事有多长,都有哪些人听……一项项的问下来,沈禾一一如实回答。   “你为什么会知道欧洲的神话故事?据我们了解,你已故的爷爷曾留学欧洲十多年,在欧洲有很多朋友同学。你们家是不是如今依旧跟那些故旧有联系?”   “没有。”   沈禾这下是真慌了,急切的矢口否认。讲故事而已,居然让他说的好像做特务。萧辰讲的《飘》也是外国故事,难道看过西方文学的都是特务不成。   “……可你所说的那些内容,并非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本西方文学。你这故事是听谁说的,或者你这书是在哪儿看的?书现在还在不在?”   沈禾刚才已经在脑中飞快的思索对策,等他问完后想了一下答道:“故事是小时候爷爷给讲的,其实好多都记不清了,都是我瞎编的。”她爷爷死了好多年了,在外国也没亲戚,这么说总不至于再牵扯什么吧?   “那就是没书了?”   “没有。”   “除了在这里,你之前还有没有给别人讲过。”   “没有。”   “确定?”   “非常确定。”这是不同时空的东西,我肯定这里没有。就连穿越者王丹凤都是一副不知道的表现。   接下来吴卫国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沈禾始终坚持这就是她根据爷爷一个线索自己编的故事。吴卫国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对她再次改观。这女孩不仅有貌更加的有才,能编出如此精彩的故事。   审讯完被送回那间小房子的时候,萧辰已经靠着墙角坐着,显然比她回来的早。   “沈禾姐,他们问你什么了?”   沈禾又困又饿,靠着她席地而坐。有气无力的简单说了一下。   “这些人真爱上纲上线,就是本书而已,之前不知道多少人看过……”   小姑娘的声音倒还好,可她那说话都无力的样子,估计也是一天水米没打牙。沈禾轻轻的拍拍她。   “别说话,省些力气。”   女孩长叹一声,望着门口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就算是死刑犯,没枪绝前也得给吃饭啊!”   沈禾闭着眼睛不再吭声,俩人互相靠着取暖。在心里琢磨她俩这事儿到底怎么个情况。   肚里没食儿,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一分一秒的煎熬到下午快五点,俩人又被人带走。沈禾依旧在之前那间办公室,吴卫国端着两碗面片进来,上面飘着红红的辣椒,老远就闻到了香油和辣椒的那勾人的味道。   口腔控制不住的分泌唾液,沈禾咬着嘴唇,不想在这个对她有企图的人面前丢人。   “快吃,面片啊!我们食堂一周两次很难得的。”看沈禾没反应,男人又开口“别担心了,你们的事儿有结果了。在这儿接受三天的教育,全县知青点通报批评,每人扣一个月口粮,这事就算过去了。”   “是吗?”   沈禾有些不敢相信。又是特务又是海外关系的,结果这事儿就这么落幕了?其实,这就是她对这时代不了解了。暗地里知青们传播外国文学,只要没人举报,上头都是不管的。举报了也就是罚劳动,批评的事儿。之前都是吴卫国故意吓唬她。   “我骗你干嘛。”男人笑的一脸轻松,“今儿晚上给你俩安排到宿舍去,不用住小黑屋了。”他将面片端到她面前“快吃吧,这是分给你们的,明天得补交四天的伙食费。”   他这么一说,沈禾顿时放松了警惕。单位行为比个人行为让人更有安全感,而且还得交伙食费。一笔归一笔不是个人献殷勤,也让她更加放心。且她实在是饿的受不了啦,看他已经端着自己那一份吃了起来,她也不再观望,拿起筷子将面片送入口中。   晚饭吃完,吴卫国又跟她东拉西扯的闲聊。沈禾对此非常警惕,言语十分小心,生怕被揪住小辫子。   “你看你,就是朋友间闲聊,你那么紧张干嘛。要是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沈禾赶快点头。我跟你可算不上朋友,你就别在这儿一副大灰狼瞅小白兔的模样了。   吴卫国倒没为难她,起身送她回了给她们安排的住处。不足十平方的空间放了两张床,简单的再无其他。不过已经比小黑屋好太多。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劳动。”   吴卫国走后不久,萧辰也回来了。女孩高兴的拉着沈禾又蹦又跳:“居然只是劳动三天,然后写检查通报批评,连大会都不用开,真是太好了。”   沈禾已经仔细的检查过屋内物品,没发现什么不妥。她坐在光板床上也跟着笑“是啊,以后再也不讲西方故事了。”   萧辰也点头“嗯,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其实只要不开大会,被罚劳动真不算什么。”   沈禾摇头失笑,敢情你还想说是吧。   俩人安心的休息一晚,翌日一早跟犯错被罚的一起去西山种树。大日头底下辛苦劳作,晚上回去还得写检查。写一遍不过关,写两遍不过关,到第三天劳动处罚都做够了,她的检查还没过。   萧辰被放了,只她还留在这里不许走。写了一天不过关沈禾开始着急了,接受了吴卫国的帮助。这才离开了这里。   傍晚离开,这时间点也够寸。没介绍信招待所没法住,她乘着夜色往回走。吴卫国推着自行车在后喋喋不休。   “在我家住一晚吧。这天马上就黑了。……要不我送你,要不你一个大姑娘走夜路多不安全。”   姑奶奶末世走过多少夜路。遇到狼,我的藤蔓也对付得了。有什么不安全的。沈禾心里烦,脚下走的更快。   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很快走到公园。这公园挺大,走路回柳溪屯的话得从中穿过。   沈禾走的渴了,拿起水壶喝了两口。这水壶是后来肖亚娟给她送来的,这些天她一直在用。   自己的东西根本没有防备,谁知喝完水没多久,她就觉得不对劲。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每迈一步都以为自己使出了洪荒之力,实际挪动不足五公分。这水有问题,肯定是吴卫国搞的鬼。他一直对她有企图,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她。   “吴卫国,……你太无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男人也不再伪装。将自行车放到一边,伸手去搂她。“我这都是被你逼的,谁让你对我爱答不理的。”   “放开我。”别逼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好似非常欣赏她挣扎的样子,嘻嘻笑着摇头道:“别想反抗,水里放了加倍的迷醉药。能让人四肢无力意识清晰,这玩意可不好弄。”   魂淡,□□别人你居然如此怡然自得。沈禾一屁股重又坐回地上,望着他的目光要喷出火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吴卫国一副看笼中鸟的姿态,不紧不慢的站着并不强迫。闻言猥琐的舔舔嘴唇。   “我就是想跟你找对象啊!”   沈禾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他偏偏还不自知。犹自继续:“你要愿意嫁我,我想办法让你回城。沈禾,我是真心喜欢你,一辈子对你好。省城一家纺织厂要招女工,当个纺织姑娘,那是多少女孩儿的梦想……”   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什么,沈禾一句都没听进去。她伸手使劲儿推开他,静静的站着不动,想要平复心里那股药物引起的躁动。   天色已暗,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昏黄的夜色下,女孩的面容更加精致如画。   白净的小脸因药物而两颊晕红,上翘的睫毛微微晃动,仿若蝴蝶振翅。鼻梁高挺,嘴唇嫩滑娇艳,晶莹的色泽似果冻般诱人采撷。   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吴卫国望着这美景,嘴里早已不再啰嗦,暗暗咽口口水,默默朝她靠近。   朝思暮想的女孩近在咫尺,她额头冒着细汗,已经委顿的坐在了地上,失去了反抗能力。   伸出的双手微微颤抖,男人在一瞬后义无反顾的将女孩搂入怀中。沈禾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擂鼓一般好似要跳出胸膛。可四肢却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   望着豺狼那令人恶心的垂涎模样,她只觉胃里一阵翻腾,空空的腹中酸水一阵阵往上涌。   吴卫国的手碰到她的手指头,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那散发着大蒜味的嘴直往她脸颊上凑。   沈禾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右手伸出,异能催发。因为身体受制,异能大打折扣,她情急之下使出了全部的能量。   一旁树上缠绕的草绳被她催动,本来是要饶手腕的,结果异能受制下,失控的绳子灵蛇一般缠绕住了吴卫国的脖颈,瞬间将他勒的直翻白眼。   呼吸不畅,大脑缺氧,男人再顾不上垂涎美色。反手去拽脖子里缠绕的物体。   沈禾身体受制,异能有些不继。男人生死之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涨的通红,大嘴张着仿若离水的鱼。身体和手配合拉扯,脖子上那一圈草绳本来就有一个小缺口,在他如此使力下,缺口眼看有断裂的危险。   沈禾急眼了,集中全部精力用于控制草绳,根本来不及思考如此的后果。她只知道,决不能让这个男人挣脱束缚。宁死也不可让他得逞。   她身体受制,发不出藤蔓,这次攻击已经用尽全力。如果被他逃脱,那自己再无反击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想以死解脱都做不到。   她这厢发力,吴卫国那边只感觉有出气没进气,一张大饼脸黑中带红。脑子开始迷糊,手脚也不如刚才有力。   生死关头,他拽着脖子上那要命的草绳不松手,直到摔倒在地,眼珠子翻的几乎看不到,双手停止动作,软绵绵的耷拉到身侧。   沈禾的异能也到了极限。身体本就受制,加上强行使用异能,让她脸白如纸,停止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打哆嗦。浑身是汗,仿若水洗。身体好似打铁的铁块,被塞进火炉中烤了后又浸入了凉水里。   冰火两重天,哆哆嗦嗦的打着摆子。嘴大张着呼吸空气,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霍兴华气喘吁吁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胆战心惊的场景。他直接跨过地上的吴卫国,过来将沈禾抱起。   “沈禾,你没事吧?说话……”   沈禾身体脱力,望着他惶急的脸发不出声音。眼睛眨眨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想说不用担心。   霍兴华拿起自己的水壶给她:“别急,先喝口水。”   她身上的药性未褪,清凉的水划过喉咙,好似冲淡了那股软软的躁动。半杯水下肚,心跳终于没那么急了。   “吴卫……国……怎么样了?”   她一说,霍兴华也才想起一旁还躺着一个呢。看她除了脸红一阵白一阵外没什么不妥,抬手将她放到一旁的小床上,转身去查看吴卫国的情况。   沈禾身上软绵绵的,意识清楚却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她不由的更恨地上躺着的无耻魂淡。他这是要她清楚的感受被侮辱的过程,却眼睁睁的无力反抗。把这种事看的重的女人,也许转眼就会寻短见。或者一生都活在被□□的阴影里。他这是要她的命,她就算勒死他也绝不后悔。   “没气了。”   刚想着后果,霍兴华抬头证实了她的猜测。这家伙果然被勒死了。前世杀过多少丧尸,杀人这却是头一次。女孩闻言有些迷茫,回到了平行时空,原计划自在的过一世,结果转眼就犯下了杀人大罪。   霍兴华满肚子疑问,没来得及开口,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巡防人员拿着手电过来。这一幕杀人现场,就如此不加任何掩饰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很快,公安来了。案发现场保存完整,沈禾迎着公安的目光坦然一笑。她身上的药性已经褪去大半,此时依旧坐在草地上。   “人是谁杀的?”   “我。”   “我杀的。”   霍兴华与她同时开口,小伙子此刻手里还拿着那根了结吴卫国的草绳,看着比沈禾这个“软绵绵”的女孩更像凶手。   这话是随便乱说的嘛,沈禾急了再次开口“是我杀的。吴卫国想占我便宜,我情急反抗,失手把他勒死了。”   “到底是谁杀的?”办案的公安瞅瞅他俩,目光在她纤细的手腕停留了一阵,好似在判断它能不能勒死一个成年男子。   “我杀的。”霍兴华瞅着地上的吴卫国冷笑,目光中满是恨意,“他肖想我的人,老子就让他见阎王。”   他高大魁梧说话间气宇轩昂倒更符合凶手。沈禾急的刚恢复的脸又红了,伸手指指地上的吴卫国。   “他是我杀的,霍兴华刚来,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   办案的公安左右瞅瞅他俩,嗤笑一声:“还挺义气,都抢着背黑锅呢。……可惜了。”   俩人各执一词,就着案发现场,公安再次分别对现场的他俩做了笔录。   “我发工资了,扯了花布请了假赶回来,想给她个惊喜。到知青点听说她被带到县里了,我一路打听就赶到了这儿。我俩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没说两句就动了手……”他气的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余怒未消。“我拽了草绳勒住了他脖子,将他拽到一旁。这小子没挣扎几下就没气了。后面的你们都看到了。”   “人是我勒死的。他想占我便宜,我情急下失手杀了他。”沈禾的供词简单,陈诉清楚。是他不轨在前,我只是想保护自己。   俩人依旧保持之前的说法,给沈禾做笔录的有一个女警,三十多岁,望着她满面不忍。   “霍兴华已经承认是他杀的人,你怎么还执迷不悟。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身上无一丝痕迹的勒死一个成年男人?”女警叹口气:“杀人偿命,无论此事因何而起,他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你想顶罪是不行的。”   “不是的。”沈禾无奈叹气:“人真的是我杀的,霍兴华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俩人各执一词,谁都不松口。审讯暂时搁置,将他俩带回警局分别关押,等待明天检验结果。   沈禾身上的药劲儿完全过去,躺在看守所的牢房里,心中五味杂陈。那条致人于死命的草绳和吴卫国本人她根本没接触过,明日的检验结果一出来,上面没有她的指纹,到时该如何自圆其说?   霍兴华啊霍兴华,你怎么那么傻。这是杀人罪,弄不好要被枪毙的。我想要拽草绳你不让,是不是那时候就想好了要替我?   霍兴华就关在隔壁,她刚才看到了。等夜深人静,她爬起来敲敲中间的土墙。   “霍兴华,你在吗?”   “在,我……”声音瞬间响起,看来他也难眠。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别替我顶罪,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吴卫国在我的水中下药,本来就不对在先。我只是自卫,顶多被判防卫过当过失杀人。……最多蹲上十几年牢房就出来了。”   别替我。此生能得你如此相待足矣。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不能为了我被关高墙之内。   “……你就那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小伙子无奈的笑笑“吴卫国身上有我的指纹,加上现场指认,这人绝对是我杀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勒死一个大男人,就算你想跟我撇清,现在恐怕也没办法。”   “……不是。我……我很感谢你。”女孩长长的叹气,声音满是低落“我一直都很害怕在生死关头看到的是背影……你为我挑水、劈柴,为了寻我冒险进深山,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我胆小懦弱,总不愿相信生死关头你依旧会护我。霍兴华,谢谢你。”   隔壁响起轻笑,“所以你更没必要跟我争,在里面待几年的事儿,我一大老爷们更容易。很快就出来了。”   “我是受害者,如果是我动手可能从轻处罚。可换了是你就是另一种说法了,你别犯傻。明天检验结果出来,就说把草绳上我留下的指纹擦掉了。人是我杀的,你过去时人已经死了。”   她交代完,隔壁好久没声。霍兴华觉得这姑娘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居然天真的以为杀人者换了自己能减刑。   事情没那么简单。这特殊的时代,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一个杀人偿命就能让你去挨枪子,或者一辈子蹲班房。   “听见了。”   沈禾以为他答应了,放松的躺倒。寂静的夜里,黑暗好似一张大口,要将人吞吃入腹。   这辈子还会有余生吗?这特殊时代,跟她前世可不同。法律不健全,世道又混乱。一个杀人偿命,也许这辈子就了结了。   胡思乱想着迷糊过去。翌日下午,检验结果出来,受害者身上的指纹没一个与沈禾相符,倒是清晰的检查出了霍兴华的。   任她说干了嘴巴,公安也不信人是她杀的。   “事发当天,你服用了麻醉类的药剂,别说杀人了,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水中成分已经检验出来,你别妄想在这儿混搅试听”   办案人员望着她一副怜悯的模样。这女孩倒是有良心。男人为了她杀人,她也愿替他顶罪,倒是有情有义。   完了。这也被检查出来,这回按常理推论,她想扯都扯不到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几遍,希望能过关。模糊处大家可百度一下那个年代,自行脑补吧。至于小伙伴提到的女主知道《哈利波特》却不知道改革开放。是因为我的私设,平行时空于此不同。可又不想凭空出来一本书,还得解释内容。所以就用了《哈利波特》 第24章 异象   事情很快有了结论。霍兴华因杀人被判终身□□, 沈禾被无罪释放。   她站在看守所大门口,望着头顶的蓝天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不是因为自己终于出来了,而是因为霍兴华为了她再也不能出来了。   自己做的事儿, 最后却让他来承担了这严重的后果。她心痛自责的刀绞一般难受,心里反复思量自己该怎么救他。   霍兴华被押送走的前夕,她提着个网兜去看他。里头装着刮胡刀、烟、洗发水、香皂等常用物资。   望着风华正茂的小伙子被关在铁栏杆后,她的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他才二十三岁,难道一生都要在那高墙里度过吗?   明明是吴卫国见色起意, 给她下药在先, 她只是保护自己。就算人真的是霍兴华杀的,他也是见义勇为救人而已,顶多算过失, 过当。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不公平,老天太不公平!   “别哭。”   两人隔着栏杆泪眼相望,生离死别的伤感在空气中弥漫。此生再不能陪你护你,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没事,里头跟外头一样,都是干活, 一天天过日子。没什么难过的。”   沈禾的泪更加汹涌。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你失去的是最重要的东西,余生几十年该如何熬?   “这事儿后肯定流言四起,唾沫星子淹死人的事儿也不少,你在外要当心。舌头没脊梁, 反正都能说。你别把三姑六婆的话当回事,只当她们放屁呢。等熬过这段新鲜劲儿就好了。天大的火也总有熄灭的一天,再激烈的情绪也会归于平淡, 事情过去就好了,别难过。”   你都要被押走了,居然还在担心我受流言蜚语的侵害。沈禾脸上的神情几度变化,终于拿定了主意。   从看守所出来,她默默的去了他被押解离开的必经之路。隐藏于一棵大树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一旁的道路。   很快,一辆帆布卡车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摇晃而来。她伸手与土地,瞅准时机异能催动,道路两旁的野草藤蔓瞬间疯长,仿佛有了生命般朝着卡车的方向,触手一般伸进车轮里,栏杆处,将它牢牢拉住,再无法移动分毫。   押解的人发觉车子不动,开口问司机:“怎么了,车子又坏了吗?”   司机加了一下油,结果还是动不了。他这才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缠绕的杂草藤蔓,当即吓的脸色发白,指着后视镜话语都结巴了。   “这……这……草……”   押解的男人包括戴着手铐的霍兴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一幕,皆被这诡异的异象给惊了一跳。   “我下车看看。”   军人出身的押解员,到底没被彻底吓住,推门利落的下了车。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只见前后六个轱辘和后车厢的栏杆全被杂草藤蔓缠死,根本无法移动。   司机也是押送人员,将霍兴华的手铐固定与车子上,他也推开车门下了车。俩人望着这情况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这怎么办?”   “……车上不是有刀吗,拿刀砍。”   两个唯物主义的年轻人,在考虑后采取了措施。并未像善男信女般见到异象磕头拜倒。   沈禾也不急,撤掉异能任他们用刀砍掉攀援的藤蔓杂草。   顺顺利利的砍掉累赘,俩人对视一眼赶快上车。想要尽快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结果,车子刚发动,任他怎么加油依旧纹丝不动。后视镜里,刚才砍掉的杂草藤蔓已经再次将车子困死。   这回俩人害怕了,开车的回头小声的开口:“难道是老天发怒,觉得霍兴华冤枉吗?所以才不让咱走。”   另一个也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各种神话故事了。“六月飞雪,窦娥奇冤。这杂草藤条缠绕,是怎么个说法?”   “大地发怒了?”   俩个没有看过末世异能文的人猜测半天,怎么也猜不到正确答案。不过,地生异象,车上又拉着押运的囚犯。那应该是有冤屈吧。   俩人这回没动手,而是一人留下看守,一人返回报告。让领导来决定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这里刚出县城,大约半小时后,上头的领导开车来到。一下车也是个个满脸震惊。这其中就有吴卫国的伯父。   刚才砍掉的杂草藤条还遗留在路边,汽车已经又被紧紧缠绕。没来之前骂的那些话已经被吞吃入腹,再也不敢说他们胡说八道。   “这……这是有冤啊!”   领头的瞪他一眼,谁不知道这事儿不公。在国外这顶多算是过失杀人,甚至要追究死者的行为,他这过失并不大。毕竟是死者在做坏事,他这还是见义勇为呢。   可,咱们国家法律并不健全。如今这年月真是不好说。不过如今有了这异象,倒是可以申请重申。   “回去,这案子重审。”   吴卫国的伯父心里不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何况只是终身□□,并未要命。理所当然的事儿为什么还要重审?可这诡异的一幕让人心生畏惧。所以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站在原地观察。   押运的男人拿出刀来,准备砍这些东西。嘴里念念有词:“案子重审了,我把这些砍掉。您千万别……”   他话未说完,只见这些暴涨的杂草藤条居然开始往后退,不消一分钟,不止缠绕的退了个干净,就连之前被砍掉的也消失无踪。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这回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大家全都不敢再说什么。心里都在盘算这事儿该怎么办。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这法律尚不健全。   无伯父也不敢再生不满,这能力实在太恐怖。死的人已经死了,就算枪毙了霍兴华也无济于事。这事儿他决定不再多言。   他们上车返回,沈禾异能使用过度,脱力的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光催动杂草藤蔓还不要紧,想要拉住全力发动的汽车可是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案子重申,沈禾回到看守所不远处,等着他们来叫他回去重新调查。赶来看她的刘德才和肖亚娟刚拐过弯就看到她抱着膝盖萎靡的坐在台阶上。   “苗苗,你没事吧?”   没心情吃饭,肚子有些饿。她抬起头有气无力的扯扯嘴角:“没事。”   “霍兴华被押走了吗?”   “没有。”   “那……现在什么情况?”   沈禾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此时调查此案的公安过来了。“沈禾,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你们这案子要重审。”   “好。”   要的就是这结果,沈禾配合的站起来,跟着他们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嘱咐这俩好友:“先回家吧,别再来了。等事情有结果,我回去告诉你们。”   公安局里再次做了笔录,沈禾又重说了一次。一模一样的东西再次走了个过场。   一周后,霍兴华改判过失杀人,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沈禾终于松了口气。三年多扣除节假日,顶多三年就出来了。此事不可再横生枝节,异能是不能再用了。否则引来上头大规模的调查,她被怀疑或者直接被抓获的话,他们俩也许都完了。   临行她等在押运车旁,霍兴华一看到她就高兴的笑:“没事了,只是三年而已。很快我就出来了。”   沈禾也跟着他笑:“嗯,我会去看你的。”   他大喇喇的摆摆手:“看什么啊!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就行。离那么老远,没必要来回跑。”   沈禾不跟他争这个,看他上车马上要离开,摆摆手说“要好好表现,我等你早日归来。”   “放心,我争取尽快回到你身边。”   之前的无奈、悲伤、绝望,全都淡到仿若不见。俩人好似只是普通的告别,你以生命护我安好,我以青春守你归来。   ————   回屯当天傍晚,王丹凤气势汹汹的进了知青点,指着沈禾破口大骂:“扫把星,我早说你就是个灾星,只会连累他,让你离他远点儿。如今好了,他为了你杀了人,你高兴了是不是?”   沈禾本就怀疑她,此刻目光冰冷的瞪她:“是你告的密对嘛?”把我毁了,这就是你□□的方式?没想到结果偏离,所以才如此气急败坏。   “我……我才没有。”   她这话明显底气不足,沈禾丧失理智般的上手就去揍她。嘴里一声不吭,手下一下接着一下。魂淡,若不是我身有异能,一个人大好的年华,就被你的私心给葬送了。   王丹凤一瞬的心虚后也开始还手,俩女孩在知青点大院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肖亚娟上手去拉,嘴里喊着别打,实际暗中偏向沈禾。王丹凤疼的吱哇乱叫,隔壁王家的人听到跑过来,才将她从沈禾手下解救出来。   听到前因后果,她妈孙腊月眼神闪烁一下,“大侄女你多心了,凤儿平时多羡慕你们有文化懂的多,咋可能去告密。你别多心,这事指定不是她干的。”   王丹凤一条胳膊被打的抬不起来,愤怒将之前的心虚压下。指着她大骂:“是我告的又怎么样,你们传播封建迷信,违法乱纪,我这是支持工作。”   其实,她就是想给吴卫国提个醒,无意中牵扯出这事。她那连学都没上过,十多年躲避危险龟缩长大的脑袋,也根本想不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孙腊月一思虑也马上改了口风:“对啊!你们干了坏事,人们群众知道了当然得向上举报。你这么说是不满意领导吗?”   “怎么会?”肖亚娟急切的开口“是你闺女大晚上进来跟沈禾寻衅,俩人一言不合打了一架,有啥大不了的。被你们这么上纲上线。屯子里大老婆子们成天吵嚷打架,也没见谁说啥吧。”   肖亚娟把这事儿定性到打架斗殴,王家母女也不好再强攀扯。嘟囔了几句,娘儿几个转身回家。   沈禾如今也知道这时空,性质二字的重要性。冲好姐妹温和的笑笑表示感谢。转身进屋的时候眼眸一片冰冷,牙齿被咬的咯咯做响。王丹凤,我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不理会周围的闲言碎语,她翌日跟支书申请,能不能搬到屯子西面那间空屋子住。   “那屋子房顶塌了一半,一面墙也塌了好些,根本不能住人。”   房子是屯子里一个老光棍的,老光棍一辈子懒惰成性,活着时房子就已经漏雨,如今人都死了好几年了,那残垣断壁不遮风不挡雨的,人咋能住嘛。   “没事,我自己修修就行了。”   支书两口子也听说流言蜚语了,以为她是想躲着那些长舌的社员。可再难受也不能搬去那地方住啊。你一个女孩子说修房子,简直是开玩笑。   胡小山瞅瞅媳妇,示意她劝劝。都是女性,也许更好交流。可任他媳妇说破了嘴皮子,沈禾依旧检查己见,甚至说可以付房租。   “付啥房租啊,那就是两间要塌了的破房子。”   胡小山叹口气,之前老刘家媳妇想在院里种菜,结果被说成占公家便宜,差点被开大会批评。后来菜苗也拔了,前后院几分的地如今都慌着。也许应该收些租金,不然被有心人搞事,她孤身一个女孩子也是麻烦。   “那就一年两块钱,院里的地也归你。”几十斤白面的钱,也就值院里那点地的价值,付出种子和劳动后有所收获。这样她也不吃亏,大家也说不出啥。   沈禾点头道谢,当场掏出两块钱递给他。“麻烦大叔给我开个租住证明。”   “行。”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日后也好说。   从胡家出来,沈禾径直去了那个荒废的院子。围着的篱笆已经缺东少西,露出一个个大口子。院内杂草丛生,一颗颗苍耳子马上就要挂果。   她绕着房子转了好几圈,仔细的瞅着该怎么修缮,都需要些啥东西,她好去准备。   房梁,檩条、椽、还有房顶的茅草,最主要的是土坯。木料她都能轻松弄到,可土坯得真打实干,一丝假做不得。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她就去屯子南面起土,跟喂牲口的刘二炮要了些麦秸秆,开始准备做土坯。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她就着天空的月光还在努力干活。下工的肖亚娟打听着找了过来。   “苗苗,你不要命了是不。这大老爷们都累死的活儿,你个小姑娘难道打算自己干啊?”   沈禾抬起头:“只是修缮,需要的不多。我能行的。”   肖亚娟紧皱眉头:“再不多,那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干了的。……你咋就这么犟,非要自己一个人单过。那些长舌妇,你就只当没听见,过一段就好,而且……”   “我没在意那些。”沈禾笑笑“别担心,我就是……我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肖亚娟如今算知道她有多犟了,见说不动她,只好叹气道:“先回家吃饭,明天我请假帮你一起做。”   沈禾抬头望一眼满天繁星,挑上箩筐和她一起走。“你还是上工去吧,我这自己能行。”   “逞能。”   俩人一路无话,到家后刘梦怡正挑着两桶水进门。她身子单薄,挑着俩半桶依旧有些摇晃不稳。看到沈禾愣了一下,想说什么,沈禾已经越过她进了屋子。   肖亚娟也没理她,径直进了屋子。如今知青点就她们仨,沈禾回来后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肖亚娟对她也冷如寒冬,除非必要,根本不理她。看她一摇三晃的挑水,且需费普通人两倍的力气和时间,之前温和关怀,互相帮忙的俩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刘梦怡也有些后悔,不过更多的是委屈。她不就说了两句话嘛,那些事儿调查组事先都知道的,她说不说无所谓。如今出了事,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吧!   几次想找沈禾说一下,可她根本就不理人。后来直接撂话,我跟你没话好说。再敢往上凑,姑奶奶就放狗了。瞅一眼赛虎的狗窝,想想那只如今已一米多长的大家伙,她再没敢硬往上凑。   这孩子是天真又自私,沈禾哪里是气她对事情的影响,她气的是她的态度。调查组一问你就什么都交代了,连遮掩一下都没有。这要是再跟你相处,哪天被你害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她对这时代不了解,还是远离这种人为好。   晚上吃了饭,沈禾借口上厕所,出来悄悄的埋伏在王家院外。抬头瞅瞅如浓墨一般的天空。   夜黑凤高,正是好时机。她默默的摩挲着手里的藤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家大门。如同捕食时的猎豹。 第25章 异能   沈禾蹲的双腿发麻, 终于等到王丹凤临睡前出来解决生理问题。漆黑的夜里,离近了才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耳边的脚步声在缓缓靠近,她准备出手的瞬间, 王丹凤忽的开口唱起了《南泥湾》。   “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脖子忽然被藤蔓缠住,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双手使劲儿去拽勒住脖子的异物,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嘴唇大张如同离水的鱼。   “啊……救……”   沈禾心里存着一股戾气, 此举既是想报复教训一下, 也是故意让她知道,身边也许有异能的人存在。以后小心些,别乱说话乱告状。   异能绵绵不断, 王丹凤已经发不出声音。正觉得快断气的时候,隔壁知青点出来一人。   “苗苗,你上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苗苗,你在哪儿,给个回应……”   肖亚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家也踢踢踏踏走出来一人, 沈禾的目的也达到了,撤回异能和作案工具,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勒住脖子的桎梏忽的消失,王丹凤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被王家出来的人踢了一脚,她才“嗯”的一声发出了声音。   “谁?”孙腊月吓了一跳,谁躺在他们家大门口啊?女人弯下腰仔细的瞅“是凤儿吗?”   王丹凤此时终于缓上了这口气, 听到便宜老娘的声音,劫后余生的后怕让她放声大哭。   孙腊月一听真是闺女,蹲下扶住她上半身往起抬:“哎呀, 这是咋了?出来就摔倒了吗?磕到哪儿了?”   肖亚娟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了,不过她没搭理,而是径直去了厕所找好友。苗苗出来有一阵儿了,难不成掉茅坑里了?   “苗苗,苗苗,你在吗?”   沈禾早已翻过土墙跑远了,她自然没找到。“去哪儿了这是?”她迈步往回返,一旁的王丹凤却被她的动静给震惊了。   她缓过来后回家点了火把,在这附近仔细的找,都没找到任何可疑的物体,刚才勒住她的好像是藤蔓之类的东西,可却一点儿有人使用的痕迹都没有。   植物系异能,能如此随心所欲控制植物的,也就是这个了。隔壁的沈禾跟她植物系异能满级的姐姐名字一样,难道是她……   被心里的猜测吓出一身冷汗,拿着火把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如果真是她跟着一起穿越来了,那……她是知道她是前世要杀她的妹妹了,还是只因为霍兴华的事儿?   心乱如麻,王丹凤惊的浑身哆嗦。孙腊月仔细瞅瞅,没什么异常的啊,闺女这是怎么回事?默默的回家拿了火把出来要干嘛?   “要找什么东西?娘跟你一起找。”忽的她一把拉住她:“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印记。   她这么一说,王丹凤也伸手摸向脖子。刚才被勒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在脖子上形成了一道肉绳。   刚才那一幕又回到了脑海,再多几秒,也许她就完了。她可以肯定身边没人,那绳子绝对是有人旁边操控。她上次还当着沈禾的面讲末世,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她肯定知道了。   她扔掉火把,一把拽住孙腊月的胳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娘,有人要杀我。”   孙腊月将她搂进怀里:“别慌,别慌,到底怎么回事?”   “是沈禾,是沈禾,是她要杀我……我背叛她,她不会放过我的……”   话语说的语无伦次模糊不清,孙腊月以为是这回的事儿沈禾怀恨在心要加害闺女,居然用绳子想勒死她,这也太恶毒了。   “走,咱找她去,敢杀人,她是想跟霍兴华去里头作伴了吧?”   她说着话,拉上王丹凤就要往隔壁走。可惜,王丹凤早已被下破了胆,扯着身子说什么都不去。   她姐姐植物系满级,几分钟就可以让地上的小苗长成荆棘遍地,对目标进行绞杀。若是要杀她,那就是一伸手的事儿。   对,一伸手的事儿。刚才要不是有人出来,她就死了,她就死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挣脱孙腊月的手,王丹凤疯了一般往家里跑。孙腊月也只好暂时放弃去找沈禾,转身跟着闺女回了家。   一夜折腾,王丹凤好似神经不正常一般,胡言乱语了一晚。翌日一早依旧抱着枕头躲在炕梢。   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哭着说自己错了,求原谅。一会儿又疯狂的扔东西,求放过。   王家人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看着她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红肿心疼不已。老太太柔声细语的问:“凤儿,到底是谁要害你,是沈禾吗,隔壁的沈禾?”   一提这名字,王丹凤又开始发疯,哭喊着往角落里躲:“啊……不是我,不是我,别杀我,我错了……”   老太太又惊又怒,转头对儿媳怒道:“你听清楚了吗,凤儿昨儿说是沈禾要害她?”   好好的闺女忽然疯了,孙腊月也是又气又急:“是这么说的。而且,因为凤儿举报的事儿,沈禾不还跟她打了一架嘛。肯定是这死丫头要报复,趁着晚上想勒死凤儿。”   “找她去。”王家老大一声喊,转身出了屋。家里人也都气势汹汹的跟在后头。   “沈禾,沈禾,你个小畜生给我出来。”   隔壁的动静,她这里也略有耳闻。王丹凤怎么就能疯了呢?一夜又喊又叫,又哭又闹的。沈禾心里也在奇怪。   听到王家老大的喊声,她慢斯条理的从屋里走出。清丽的面容波澜不惊,明眸如冰,剔透且冷漠。   “找我何事?”   “还有脸问,你昨晚差点勒死我妹妹,今天装作若无其事就想蒙混过关吗?”   “废话干嘛,送她去公安局。”   此举正合心意。若是他们跟她动手,她暗中用异能将他们打趴下,估计也会引人生疑。所以还是通公的好。   “先找支书评评理,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好好的,干嘛要去公安局?”   她这事儿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昨晚离开后她去了何丽萍家里,一路走的飞快,时间模糊一点儿,连不在场证据都有。告到哪儿去,也绝不可能凭空一句话跟她扯上关系。   “我去找支书,你们别欺负人。”肖亚娟说完飞快的跑了。   沈禾无奈叹息:“这是什么事儿啊?我就跟王丹凤打了一架,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又说我要勒死她?你们这到底在干嘛?”   她装糊涂,王家人干着急没辙。很快支书被找来,吃瓜群众也聚集了一堆,可这口说无凭的事儿,支书又能如何。   何丽萍和听闻消息赶来,果不其然时间模糊下,给沈禾做了不在场证据。   “沈禾找我借铁锹,按你们说的时间,她已经到我家了,怎么可能跟王丹凤缠斗?”女人冷哼一声:“还勒死你家闺女,你家闺女是三岁孩子啊,一点儿不反抗的就任人勒?”   对啊!俩人实力相当,沈禾就算潜伏暗处,那王丹凤也该反抗厮打才对。怎么一丝痕迹都没有。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支书也开口喝问:“昨晚你们谁看到沈禾了跟王丹凤打架了?”他指指沈禾:“她昨晚从吴家回来时还遇到了几个人,身上的衣服一丝不乱,连灰土都没有。这像是打架的样子吗?”   王家人有些傻眼,难道是王丹凤看错了?   “王丹凤呢,让她出来自己说。”   支书这么一问,他们更傻眼。就王丹凤现在那样,她说什么别人能信?   “我家丫头被她吓傻了,现在还说胡话呢。”   沈禾呵呵冷笑:“原来是说胡话啊!胡话能信吗?你们就这么急着将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   吃瓜群众也都笑着鄙夷,支书狠狠的瞪了王老汉一眼:“去把你闺女叫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出了事,哪有当事人不露面的道理。”   支书发话了,王老汉也没了法子,让老婆去把闺女带出来。可孙腊月刚进家门,里头就传来王丹凤疯魔的嘶吼。   “我不去,我不去,别打我,别杀我……”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王家人根本没看到情况。而亲身经历的王丹凤显然疯了。事情真相到底如今,谁也不敢乱说。   有些人在心里暗暗叫好:活该,让你告密。就讲个故事而已,你听完了居然还要举报。这下报应来了吧!   前因后果听完,按事情常理推论,这事儿跟沈禾应该没关系。支书去瞅了一眼发疯的王丹凤,那脖子上的伤是挺严重。可这更加深了他觉得沈禾无辜的印象。   将同龄的女孩伤成这样,她居然毫发无损,这怎么可能?就算从背后下手,也难免被人还击留下伤痕。怎么能一下就将人勒的毫无反抗之力,呼救都发不出来。   没有证据,这事就这么搁置了。王丹凤依旧疯疯癫癫,躲在家里不出门。本来她妈给她说的亲事,这回不用她反对,人家也绝不会要她这么个疯子。   自说了一回后,王丹凤再没敢提过沈禾的名字。王家也疑惑这丫头难道真是胡说。之后也没再找沈禾麻烦。   ————   事情暂时过去了,王丹凤疯了躲在家里,以后想告状举报也不会有人信。沈禾也就没再管她。   在肖亚娟的陪同下开始做土坯。俩女孩子埋头苦干,累的满头大汗。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何丽萍和她男人吴老实过来了,俩人二话不说动手干活。   一瞬间觉得喉头哽咽,沈禾悄悄抹抹眼睛,拦住何丽萍:“丽萍姐,你大着肚子呢,不能干这重活。”   “不碍事,我帮着加水,让老实和泥。”迎着昔日伙伴感动的目光,女人笑笑“别难过,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大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两口子帮不上别的,也就能干些力气活儿。”   “谢谢。”沈禾破涕为笑“我正需要呢,你这是雪中送炭。”   吴老实憨憨的笑笑,一副以媳妇马首是瞻的模样。有了他这壮劳力的加入,进度加快不少。   中午,沈禾拉着何丽萍,非得让她回知青点吃饭。她还有婆婆呢,这两口子在外干了活,却得回家消耗粮食,老太太给不了她好话。就算怀着孩子,就算有男人护着,她也肯定得受委屈。   “你要是不去,那就别再帮我了。”   这狠话撂下,何丽萍不再坚持。四人一起回了知青点。   “做野菜糊糊就行。”   “放心,够我们吃的。我之前采的蘑菇换了不少粮,还有我妈给我的麦乳精和桃酥什么的,我也都换了高粱米。”   何丽萍对这个一年间,从娇娇女蜕变成如今这副懂事能干模样的女孩心生疼惜。本来还有霍兴华不遗余力的在帮她,结果,如今居然这样。   霍兴华只是三年劳改,以他的为人,估计出来了也没人敢说闲话,倒是沈禾一个女孩子,被坏了名声,以后难过啊!   沈禾不知她一下子脑补了这么多,有吴老实去挑水,她利索的刷锅,土豆白菜用大酱炖了半锅,锅沿儿上贴满了杂粮面的饼子。被何丽萍直呼浪费。   “煮些红薯就好,咱不是拔了那么多苦菜嘛,拿开水一焯,用盐拌上,或者蘸酱都好。”   “那就晚上吃红薯,中午把饼子吃完啊!”   “真不会过。”何丽萍嗔道“呼那老多呢,哪儿能都吃完。留着明早上当早饭,就口热水就行。”   “我这才叫打算的精呢,让大家吃饱了,干活才有力气。也许五天的活儿三天就干完了,算下来我还省了呢。”   几人闻言都笑,小伙伴看她会开玩笑了,心里也稍稍放下担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没死,什么样的伤痛它都能治愈。   酱闷土豆白菜,里头放了猪油和粉条。让这些平日里经常吃水煮菜的人香的咋舌,吃完了菜碗都得舔干净。   吴老实吃了俩杂粮贴饼子,沈禾又递给他一个。男人憨厚的摆摆手:“你这饼子大,俩足够吃。”   “大男人吃俩哪够,我们都是女人,重活都指着你呢。快多吃几个,好有力气干活。”   吴老实笑笑接过:“我力气大,喝糊糊也照样干活。”   何丽萍嗔他一眼:“那你还吃。”   “妹子给的,我下午多干活,不白吃饭。”   几个女孩子都笑,沈禾指指笸箩里金黄的饼子:“尽管吃,这还有呢。重活儿就指着你了。”   男人郑重点头。如果吃饱是为了更好的干活,他多吃些就没心理负担了。一共吃了五个大饼子,那充实的饱腹感让人精神百倍,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下午肖亚娟挑水,吴老实两口子轧草和泥,沈禾推土。四人配合默契,一天就托出了一片土坯。沈禾数了数估计再有一天,土坯就能完成。之后等待它晒干,其他材料准备齐全,就可以修缮那破房子。   晚饭吃的呼红薯土豆,蘸着大酱,就着喷香的咸菜,吴老实低头猛吃。被媳妇拍了一下后,抬起头来憨憨的开口。   “沈禾做的饭就是好吃。这大酱和咸菜也比别人家的香。”   何丽萍白他一眼:“你这是说我做的不好呗。”   男人居然点头:“是不如沈禾的香。”   这大实话把大家都逗乐了,何丽萍也跟着笑:“那把你卖给沈禾得了,天天都有好吃的。”   “那不行,我还得挣工分养活你和孩子呢。”   两口子斗嘴,大家呵呵直乐。这吴老实看似挺木讷,跟媳妇一来一往的开玩笑,却极懂分寸。即不会越过线,也不会傻乎乎的当真。   翌日又托了一天的土坯,沈禾谢绝了大家继续帮忙。去大队开了修房证明,然后背上斧头和锯子上了山。这里山林多,以前都是随便砍伐。如今需要也可以砍伐,只是得大队开证明。这都是集体财产,不能个人去卖钱。   沈禾不理会胡小山的嘱咐,提着锯子直往深山里走。一路分花拂柳,直走到日头偏西,这才开始动手。   她植物系满级,伐木就是伸手的事儿。不肖十分钟,所需的木料全部弄够,几棵榆木做门窗,家具也得做几件。不过榆木的家具不太好,这里也没什么紫檀、酸枝。好点儿的就是核桃木了。   这种木头纹理色泽本身就非常漂亮,且硬度够高,做的家具不易变形。所以她就用异能将几棵歪脖核桃树催成了参天大材。幸而身旁的赛虎智商不算太高,否则非被她这异能给吓死。   都准备好,她靠着棵大树席地而坐。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就着凉水啃饼子,准备分给赛虎一半,几个一转头,这家伙不知跑哪儿去了。   吃饱了闭目假寐,至于赛虎,等一下估计就回来了。   一觉睡到夜色深沉,耳边听到狼嚎才睁开眼。月光下,赛虎威风凛凛的站在她身边,回头瞅她的眼神好似在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伸手摸摸狗狗,她起身拍拍屁股。“该回家了。”   深更半夜,女孩带着自己的狗在夜色下疾行。身旁一堆木头整齐的排着队跟随。活似神话里控木的句芒。   不惊动任何人将木料运回破房子,她将木料用杂草苫住,看着就好似杂草疯长成了堆。之后在山里住几天,等土坯干了就可以动手修缮。   天公作美,连着十多日的大晴天,等沈禾从山里出来,土坯已经可用。眼下又正值庄稼小苗期,队里容易请假。   她提着一袋袋山货敲响了屯里俩泥瓦匠的门,听说了来意,颠颠手里的东西,俩人都同意去给她修缮房子。   老孙媳妇将她送出门,回来跟男人嘀咕:“这小姑娘胆儿真大,一个人经常的钻深山老林。运气也好,居然能采到这么多山货。有榛蘑、木耳、银耳,还有桑莪和白蘑呢。”   老孙笑笑,抓起一朵洁白的银耳仔细瞅摸:“这孩子是命大……真他娘的命大。这多少壮小伙子都不敢进的深山,她居然一次次的出入,跟走自己家山头似的。你说那狼是他们家亲戚还是咋的,咋就不找她麻烦呢?”   女人哈哈一笑:“还真说不定。也许土地爷是她们家亲戚呢,不然她咋能找到这多野货。”   找好了工匠,结果刚说天公作美老天爷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春雨丝丝浸润土地,刚露头的小苗在春风中摇晃着小身子,仰着脑袋享受雨露恩泽。   干了的土坯用油毡布苫好,耐心等天晴。倒是趁着下雨,之前答应给她做门窗的木匠已经做好了框子,眼下爷仨一起动手,做家具和门板。   小雨下了两天半,第三日下午天空放晴。趁着地里没法进,吴老实找了自家仨未婚的堂兄弟过来帮忙。加上他们几个一起动手,先将破房顶整个揭起,先修补破损坍塌的墙壁。   破损的土砖直接扣掉,然后新的土坯一块块往上垒。发霉损坏的门窗也揪掉,换上新的门窗框,等房子彻底修好,将新的门窗安到框子上,窗上糊窗纸就可遮风挡雨。   沈禾将材料都交代清楚,随后就回了家做饭。她如今名声不好,这些人还愿意来帮忙。如今农村帮着干活都不要工钱,咋也得让大家吃饱。   刘梦怡不知去哪儿了,知青点就她一个人。打开箱子舀了一大碗的白面混在玉米高粱面里,将之前留下的酵头一起和,揉成面团后放在炕头发酵。   高粱米玉米糁下锅,红薯洗净切块儿一起,熬一大锅浓稠的粥。熬制的过程,上头放笼屉蒸窝头,这样一锅就全好了。苦菜、蒲公英、各种野菜用油盐凉拌。腌好的萝卜芥菜满满夹了一搪瓷碗。   每人俩大窝头,红薯粥管够。就着菜大家吃美了,都夸沈禾做饭好吃。   原本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大家没打算留下吃饭。耐不住被肖亚娟全给拉了来,想着喝粥也行,没料到这饭是实在又美味。原计划帮一下午的吴家哥仨已经改了主意。咋着地里上工前得在这儿帮着干活。否则都对不住这香喷喷的饭菜。   沈禾这回运气非常好,几天后房梁檩条都上去,屋顶铺上茅草,房子大功告成。这才开始落雨。   主体全部完成,正逢下雨无法下地。墙体抹泥,夯实地面、院墙插篱笆,这些本计划自己干的活儿,大伙在这儿全帮她干完了。   等十多天后,大家扛着锄头下地锄草,她院里的菜地已种上了各种蔬菜,紧挨着篱笆的蔷薇露出了绿油油的小脑袋。等过段时间,它们就会爬满篱笆,形成缤纷的花墙。   新修缮好的房子晾晒了一个月,之后安好门窗,端午前沈禾搬进了新家。这次又是吴家兄弟几个来帮忙。   刚熄火的流言蜚语再次复燃。说吴家这兄弟几个看上了这破鞋,说她靠着出卖色相让男人们给她卖力气,说她败坏屯里风气……   话语传的难听至极。不过沈禾忙着自己新家的事儿,对此根本不知。今儿亲耳听到,可就不打算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的年代文脑洞《五零亲妈驾到》小伙伴先收一下吧,么么哒   末世大佬穿进了自己看了半截怒而烧掉的年代文里。原主软弱无能,日复一日遭受着婆婆的欺压,丈夫的家暴。   “混蛋,一个手脚俱全的大老爷们,让老婆上工养活他,居然还对着妻儿拳打脚踢。这女人也太软弱了,若是遇到姑奶奶,姑奶奶非一拳捶扁他,再饿他两顿,看他还敢不敢动手。”   哪料一语成谶,再次睁开眼她真看到他了。低头瞅瞅衣襟的脚印,她站起来一脚踹到,男人应声被踹飞跌落院中。   外头响起男人的呼喊,婆婆的咒骂。她却根本没当回事,转身将原身俩瘦弱的孩子搂入怀中“乖,不怕,妈妈在呢。”   感谢在2020-08-13 13:55:47~2020-08-14 13: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语 15瓶;鱼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探望   兄弟合力搬着最后一件家具——大柜子, 还没进小院儿大门,大嘴巴黄兰指着这修缮一新的房子,跟她堂嫂冯小扁议论。   “沈知青这小丫头真是不简单啊!骚里骚气的吸引一堆臭苍蝇围着转。这才几天啊, 这房子从里到外就弄好了。”   “是啊!这现成的破鞋,等农闲的时候拉她去公社开大会。跟刘地主家一起,接受人民群众的教育。”   沈禾在屋里收拾,听到动静本是出来帮忙看着些,别磕碰了柜子的。结果这番话一字不落的全进了耳朵。   末世十多年, 亲眼见过很多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场景, 她的隐忍功夫已是炉火纯青。言语对于她造不成实质的伤害,所以一般都不计较。   不过,如今这件事儿不同。如果任流言蜚语传播, 她名声臭了是小事,反正她也不在乎。可因此连累每一个善意帮助她的人,她就不准备继续放任下去。   一点征兆都无。她从篱笆门边拐出来,刚出现在她们眼前,没等她们反应呢,女孩上去冲脸给了她俩几个巴掌。   “敢打人, 老娘今儿打死你……”   挨打后黄兰先反击,冯小扁紧跟着也出手。如今这年代, 尤其是农村,男人女人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只要没缺胳膊少腿或者出人命,派出所根本不管。这种爱八卦的平日里更是没少打架, 一出手就去揪对方的头发。头发是女人的弱点,一旦被揪再厉害的也难免落下风。   沈禾身有异能,且末世为了上阵专门练过简单的招式, 怎么可能被她们抓住。她一闪身躲开,反手快速的分别将她俩的辫子抓在手里。然后,双手使力拉着往后急退。   “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沈禾力气大了许多。这一出手,这俩被揪的嗷嗷直叫,根本顾不上反击。双手抱住自己脑袋,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   沈禾朝一旁走了几步,随后双手朝前一搡。这俩本来就低着头,这一下因惯性的作用,双双摔倒在地。   “啊!……你个臭娘们,老娘今儿……”   叫嚷着狠话,俩人作势爬起来再战。沈禾会给她这机会嘛,当然不会啊!她之前已经看好了地上的一根树枝,此刻迅速的捡起来,朝着这里劈头盖脸的打。   树枝在她手里,好像长了眼有灵魂一般,一下下专捡胳膊、手指、后背、这样疼的要死却不会打坏的地方揍。   黄兰伸手一把将树枝拽到手里,沈禾微微一笑,异能使出让树枝末端长出无数的尖刺。   结果,这家伙大喊一声自动放手。她本就使出全力拽着,这一下将她的手心扎的鲜血淋漓。疼的她抱着手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到沈禾手上的树枝又变回之前的模样,她反手对着冯小扁继续开揍,打的她终于不敢再骂。口中变换语气开始求饶。   “别打了,妹子别打了。都是……都是我俩不对,不该胡说八道的……”   此刻围观群众已经将这里包围,大家都一副诧异的表情。实在没料到沈禾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把俩屯里撒泼耍赖的惯犯收拾服帖。   冯小扁求饶了,沈禾反手开始揍黄兰,这家伙挨了一下就非常识时务的跟着求饶。   “别打,别打,我错啦……”   沈禾停止动作,望着她们眼神冰冷。   “捉贼要脏,捉奸要双。没有证据的事儿,谁他妈再敢往姑奶奶身上泼脏水,姑奶奶非揍她个生活不能自理。   今儿算小惩大诫,先放过你们。日后谁要再敢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姑奶奶绝不轻饶。”   黄兰脸上两道黑青,肿的像两条毛毛虫。双手鲜血淋漓。冯小扁此时撩起了破布一般的衣袖,胳膊上一道道浮肿的青紫也是触目惊心。疼的俩人□□不断。   这一幕足以震慑那些传闲话的长舌妇,没有证据的事儿,她们也就胡说八道过过嘴瘾。如今当事人如此强硬,识相的自然就不再瞎议论。被人一喊,都扛着工具四散回家。   事情压下去了,老胡支书在诧异只余也松口气。这事儿越演越烈,他骂了两回可根本不抵事。再这么下去,真怕像他小时候的那个女人,没影儿的事儿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女人被逼的上了吊。   唾沫星子淹死人,这些三姑六婆真是害人不浅。幸好沈禾这小丫头挺厉害,自己收拾了她们。   揍完人,沈禾下午独自在家收拾。她这病猫发威的事儿很快在屯儿里传遍,看到俩人挨打的惨状,大家都选择忘了这事。黄兰的手包着棉布,连锄头都握不好,一下午一直在叫痛。她们可不想跟她似的,落这么个凄惨下场。   黄兰想起中午回家后,婆婆和男人的态度就生气。居然一个两个的说她嘴贱活该,一丝为她报仇的意思都没。   他娘的,别人家男人看媳妇挨打了,不说召集所有亲朋去报仇吧,咋也得扛着锄头或者提着菜刀,给媳妇把场子找回来吧。你倒好,居然说老娘活该。老娘当场真是瞎了眼了,找你这么个怂包软蛋。   黄兰心里气不过,按她那泼辣的性子,本该提着家伙什上门去报仇。可她一想起之前那好好的树枝,抓到她手里忽然变的狼牙棒一般全是尖刺,她心里就发憷。   那尖刺到底是哪儿来的?难道是自己的幻觉。手上的伤口忽然一痛,她要报仇的心暂时歇了。这丫头有些邪门,自己别找不痛快。再次被打了,还得白挨着。   沈禾的新房子分为东西两间,西屋是厨房后头可以堆放杂物,东面是卧室,靠南临窗大炕,炕梢放着柜子,中间是吃饭的炕桌。之前的俩箱子都放在厨房,粮食干货装的满满当当。   一切收拾妥当,瞅瞅黄泥的墙面,心想过些日子到公社换些报纸回来,挨着糊一层这屋里就亮堂干净了。   厨房进门两侧都垒了灶台,不过如今只一侧有锅。东面的让她用块儿木板盖着,可以放些东西。   ——   安顿下来,沈禾随着大流继续上工。六月的一天,她被通知获得发明奖,她制造的锄草搂土机器今年反响非常好,七月初一到县里跟劳模们一起领奖。   从谣传的“破鞋”到发明家,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回关于她的流言彻底熄灭,县里领导都表彰了,戴大红花拿奖状,这么光荣的事儿怎么可能落一个“破鞋”身上。   这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一天飞遍了这小村庄。沈禾下午在北面锄草,晚上到家时肖亚娟已经等在门口。   “苗苗,你好厉害。居然得奖了。以后看那些长舌妇们还敢不敢讲究你。”   她掏出钥匙开门,指指里头示意她进。“不得奖她们也早不敢说了。”   “哈哈……”肖亚娟笑指指她“是。你母老虎的名声,黄兰给你宣扬的满屯子都是。她们说也是说你厉害,忽闻河东狮子吼,黄兰小扁戚戚然。”   沈禾对她的打趣摇头一笑,对此她其实没多在意。“晚上留这儿吃饭吧!我红薯还剩好多,存不住,开始坏了。”   “笨,全煮了晒干,熬粥的时候放红薯干多好。”肖亚娟语带嫌弃,可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表面她心情非常好。   高粱米玉米糁熬了杂粮粥,红薯洗净切块儿放里。院儿里摘的黄瓜、水萝卜蘸酱。   俩人坐炕上吃饭,肖亚娟指指窗外:“你的菜园长的未免太好了吧,种的比别人的晚,却一点都不必别人的差。豆角茄子晒了那么多,这居然又接了那么多的西葫芦,一个个挨挨挤挤的看着就喜人。这么晒下去,一冬的菜都够吃了,还腌啥咸菜啊。”   “后院好多萝卜芥菜,还是腌吧,不然吃不了。”   “腌了你就能吃了似的。吃不了不如拿它换红薯,红薯晒成干,能当粮食。……明年别种萝卜了,都种土豆吧,那地底下的产量要也跟地上似的,你这一小片都快够你的口粮了。”   如今自己住,篱笆上蔷薇开的正盛,花墙完全遮挡了外人的视线,她想要什么粮食没有。沈禾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过几天她后院的树上长出密密麻麻的香菇,她更该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我后天去县城领奖,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我正要扯六尺蓝布做条裤子。”   饭后肖亚娟自觉洗碗,临走坚决拒绝了沈禾给她的红薯。“又吃又拿我成啥了。”   若不是帮我修房,你怎么会少那么多口粮。“真要烂了,我前两天给丽萍姐送了一些。你不能那么浪费吧,咋也得帮着吃点儿啊。”   肖亚娟哈哈大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丽萍姐的儿子快满月了吧?”   “嗯,说是八月初秋收前过。”   站在台上戴着大红花,手捧奖状接受群众雷鸣般的掌声,沈禾面带微笑,心里有些难受。若是可以,她愿意将所知道的先机工具都奉献,只希望免了霍兴华的牢狱之灾。   参加完表彰大会,陪肖亚娟去供销社买布。她只有六尺布票,买了做裤子的蓝布后眼馋的瞅那一匹匹颜色各异的花布。   她的棉衣已经好多年了,袖口领口补了好几次。这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却连块儿新布都难得。   “我还有一丈布票,快过期了。我也不做衣裳,你要想买布我可以先借你。”   “真的?”肖亚娟闻言高兴的跳起来。年底才发布票,可她的棉袄都破的不成样子,再补就只能补其他颜色,丑的很。   “真的,上回我妈给我的,我有的穿就没买。”上个月拿蘑菇一尺一尺换的,再有仨月过期,正好给你用。   “那好,等年底发了布票我还你。”   借给肖亚娟六尺布票,她也跟着扯了四尺。回去后在院里催熟一片棉花,准备用这蓝布给何丽萍的儿子做一身棉袄棉裤。   在家时跟妈妈学的简单的剪裁,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孩子的衣裤剪好,她开始往上均匀的贴棉花。   等肖亚娟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缝了。“厉害了!年前还不会针线的,如今已经可以自己裁剪了。”   “那是。等我的纺花车、织布机做好,我就是做针线全能。从纺线、织布到裁剪缝制一体化,自给自足。”   肖亚娟一笑而过,以为她就是说说。自己纺的线粗细不匀,且染色也是难关。屯子里那些女人们用植物汁液自己染的布一见水就掉色,多难看。村民自己织染的被叫土布,粗布,倒是也能穿。不过不好看,你瞎费那功夫干啥。   等日后她亲眼看到沈禾纺的线均匀平滑,织出的布光洁细腻,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你这是什么手?简直比机器都厉害。   大队粮食收割完毕,沈禾不再上工。将小院儿里的土豆红薯下了地窖,萝卜白菜用各种调料腌制,放入大瓮里储存。   家里收拾利索,她背着自己的大背篓再次进了山。赛虎摇着尾巴跟前跟后,逮住一只兔子后来跟她献宝。   “嗯,记住了,家养的不许吃。”   “嗷呜。”我知道,我想吃都是上山来的。   各种山珍装满背篓,返回之际居然从别处冲出来一只野猪。野猪跟赛虎差不多大小,长长的獠牙伸出嘴唇两侧。狂叫着冲沈禾过来。   沈禾转头,野猪已经离她不足百米。她的异能无法直接控制这么大的东西,下意识的控制树枝荆棘反击。   她这厢刚动脑,赛虎越过她朝着野猪冲了上去。狗狗将她护在身后,勇猛的跟野猪搏斗。她一瞬的感动后,继续使用异能,一根根荆棘树枝如离弦之箭一般,准确的朝着野猪扎去。   没三分钟,原先怒气勃发,好似要将她俩碎尸万段的野猪就浑身浴血倒地不起,闭着眼睛只余轻微的哼哼。   沈禾调动异能,将一根尖利的树枝插入它的心脏,瞬间结束了它的痛苦。杀生是自然一环,能给它一个痛快,已经是自然的仁慈。   瞅瞅野猪那大身子,沈禾心道:这回有肉吃了。   上手拽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这大家伙看着跟赛虎差不多,实际比它重多了。用植物将它托举,女孩发动异能,开始托着它往回走。   夜半到家,不惊动任何人的烧水将野猪洗剥干净。从腹部一分为二,沈禾颠了一下,估计一半净肉有三四十斤。   趁着黎明的微光,将头蹄下水也处理干净。等人们起床活动时,她这儿已经全部完成。保管不会被发现。   如今啥都是集体的,她这野猪按说也该大家分。若是之前,分就分。让这些平日里粗粮吃够的人尝尝荤腥也行。   可她如今满腹怨怼,讲个故事被王丹凤告了密,害的霍兴华坐了牢。这些三姑六婆对她的遭遇不仅不同情,反而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你们如此对我,我又何必对你们心生怜悯。说不定给你们了,你们背后依旧喊我破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这德还是留着吧!报那些给与我善意温暖的人。   忙活了一晚上,沈禾累的很。哈气连天本该去睡觉,不过猪肉没处理好,她不放心。将猪肉用刀分开,一块块抹上咸盐放到院子的大瓮里。   已经开始上冻,这么存放一冬天都不会坏。   下午睡了一觉,傍晚被肖亚娟的叫门声吵醒。踢啦着鞋出来开门,揉着惺忪睡眼,女孩笑着开口。   “扰人好梦,该打。”   肖亚娟白她一眼“还好梦呢,天都黑了,你是计划接着睡到天亮去啊”   沈禾笑的慵懒极了,精致的五官像是刚刚苏醒的睡莲。“没,我正计划去找你呢。”   “找我干嘛?”   俩人管好街门,等进了屋子,沈禾才回:“我在山上碰到一头小猪,给你分些肉吃,解解馋。”   “天哪!你这是啥运气?刚出生的小野猪居然被你捡到了?还是碰到了你杀的?”   “捡的。你就说吃不吃吧。”   “吃。当然吃。”   肖亚娟嘻嘻笑,“我就在你这儿尝尝就行。”   知青点还有个刘梦怡,沈禾明白她不想让人说嘴。点点头同意“我的酸菜腌好了,晚上做排骨烩酸菜,咱吃个痛快。”   俩人动手,排骨烩酸菜贴饼子很快做好。肖亚娟瞅瞅这半锅:“苗苗,这够咱俩吃一天的,我明儿还要吃啊。”   “行,排骨还多,吃完咱再做。”   “别。”肖亚娟赶快拦住“马上就猫冬了,我陪你去县城将这些全换成粮食,够你消耗一俩月的。”   “不用,我的口粮够。光院儿里的土豆红薯也饿不着我。我就要吃肉,除了送给丽萍姐他们的,咱好好多吃几顿。”   她院里的庄稼的确大丰收,一分抵得上集体的一亩收成,她一个小姑娘是不愁粮。且一只小猪估计也没多少肉,偿了别人的人情也剩不下几个,肖亚娟也就不再多言。   俩人大吃一顿,提着几块儿大肥肉去了吴家。何丽萍早已出了月子,怀里的儿子穿着沈禾给做的棉袄棉裤。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瞧着就精神。   等沈禾说明来意,何丽萍嗔道“就一头小猪仔能有多少,你自己留着多好,干嘛还给我们。”   “要不是你们帮忙,我那房子自己可弄不好。这有了好吃的,当然大家一起尝尝了。”   何丽萍她婆婆瞧着那肥膘,心想这可不像是小猪仔能有的。不过这肉是人家白给的,人家咋说咋是。   老太太笑的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真是好孩子,你跟丽萍都是下乡的知青,互相帮忙还不是应该的嘛。你们坐,我去叫老五老六来拿肉。”   吴家上一代弟兄仨,这回三家都得了三四斤肥肉,一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原还抱怨耽误了几天公分的老六娘,看到这香乎乎的大肥肉也啥都不再多言。甚至背地里撺掇儿子找沈禾当媳妇,这闺女太能干了,以后要到了她们家,日子肯定过的好。   老六坐在板凳上看他妈炼猪油,闻言嗤笑:“娘你做啥美梦呢?沈知青的爹妈听说是大干部,人家高中毕业文化人。咋可能看上我这小学毕业的土老帽。”   “干部咋了,如今她不也在种地嘛。我儿子五官齐整,多能干的小伙子,咋就配不上她了?你堂哥那么老实的人,不也娶了城里的女人当媳妇,如今儿子都生了。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就稳了,这辈子肯定跑不了。”   吴老六今年十九,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沈禾那么漂亮又优雅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动心,不过他知道自己啥条件,也就夜里想想。可不敢白日做梦高攀人家。   “别说了,这主意你就别想了。等过两年踏实说个屯子里的过日子。”   “没出息。她再漂亮也是个女人,女人就是生孩子过日子的,难不成当仙女供起来?既然要嫁人,你咋就不敢想。”   “霍兴华改判三年多,沈禾肯定等他回来的。”   “是嘛。”看儿子点头,这下她算彻底歇菜。他儿子跟霍兴华比不了,人家可是文化人,父母还是大干部。   ——   沈禾将肥肉都给了人,大冬天自己在家偷摸将瘦肉腌制后做成了肉干。如今的人肚里没油水,都喜欢肥肉。她此举正和别人的心思。而她自己喜欢瘦肉,这下算一举两得,大家都满意。   她调料全乎,做出的肉干香辣鲜甜,闻着就香气扑鼻。肉干做完,她将之前催熟烘干的烟叶切丝,然后用裁好的白纸卷成一支支香烟。   她这烟叶经过基因改良,绝对比普通的好抽。肖亚娟抱着自己的铺盖过来时,她正在卷烟,炕上堆的到处都是烟叶和白纸浆糊。   “真搬过来住啊?”   肖亚娟放下铺盖:“嗯。你不是同意了嘛。等下把我的口粮搬来,咱俩搭伙过。”   “刘梦怡怎么惹着你了?”   肖亚娟恨恨的瞪眼:“别提了,这家伙看着软绵绵的,实际好赖不分,是非不懂。简直他妈的人事都不知。   你不是给了我些新棉花嘛,她看到了磨着让我分她一半。来来回回的哭诉她的棉裤薄得很,根本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哭的一副小可怜模样,好似我不给就是罪大恶极的混蛋。   就这一样帮助同学也没啥,可她上工不好好干活,连个半大孩子都不如。如今一个月大队只给她十一斤粮,加上秋后分的红薯土豆也不够啊!就这么算,年底她还得倒欠大队。你说我跟她在一个锅里吃饭,这饭可咋吃?我先在你这避避难,等明年他们都回来我再回去。”   若是沈禾,那就自己垫着饿不死就成。如今粮食紧张,够自己的都算好,根本没余量。你若是占用别人的,那人家就得饿肚子。人家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怎么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口粮。   “苗苗,你卷这么多烟干啥?”   沈禾没吭声,默默收拾烟卷。肖亚娟嘴快的说完也明白了,这还用问嘛,肯定是给霍兴华的啊!前阵子刚说过过年要去看他。   寒冬腊月,大雪飘飞。接连下了几场雪,到年根时,地上结着厚厚的冰。阳面还好,阴面走路简直像是滑冰。不出溜着根本没法移动。   沈禾到支书那儿开了介绍信,今年要先去看霍兴华。胡支书望着女孩清丽的背影点头赞叹。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人家为她坐牢,她也惦记着去看他。   沈禾装了一大包香烟、肉干、饼干之类的东西去看霍兴华,一路火车汽车倒了好几趟,最后坐着的汽车在离目的地三十公里的地方居然坏了。如今的车子都没暖气,大家提着行李到外头等,今日阳光明媚,无风的情况比车里倒暖和些。   司机在俩男性乘客的帮助下捣鼓半天,最后叹口气对众人说发动机的毛病,今儿是修不好了。   “啊!那我们咋办?”   “是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林县还有好几十里呢。”   大家都嚷嚷着抱怨,售票员已经开始按照行程给大家退票。不管你怎么说,钱是退给你了。你接不接受都不能改变事实,剩下的路自己想办法吧!   沈禾背上一个大包,手里还提着俩。纤细的身子裹在臃肿的棉衣里,显得更加单薄。在一众人高马大的乘客里本该是最软弱,最该抱怨的那个。可她一声没吭,接过售票员退回的钱,提着包就往前走。   已经下午两点了,现在赶路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县城。再继续浪费时间,错过明天探视时间,她就见不到他了。   看小姑娘率先走了,一众乘客也无奈的背上行李往目的地出发。一时间人群散去,至于司机和售票员守着破旧的汽车。一片素白萧条中,司机从车里取出斧头去砍柴。这破车子今年坏第五回 了,他一直都背着干粮和水。入冬了斧头也备上,今儿就派上用场了。要不这大冷天的,没火堆可咋过夜。   包里好多东西都属于植物,沈禾使用了些异能,一路看着大包小包的,却比身后那些大男人走的更快。   到县城后已是华灯初上,她拿着介绍信在唯一一家招待所开了个单间,草草洗漱后倒头就睡。   翌日,上午九点探视,她早早背着包在外等。等一个个灰色制服的人鱼贯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瞅着了身姿挺拔的霍兴华。   他骨架大,看着好似有些瘦了。沈禾第一句就担心的问:“这里吃不饱吗,还是有人欺负你,抢你的食物?”   小伙子呵呵笑,他在这儿快一年了,夏天的时候他妈偷偷来看过他一次,抹着眼泪数落了他一通。   “瞎操心,我现在是老大,一帮刺头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敢欺负我啊!”   “那你怎么瘦了?”   “没瘦啊!是衣裳太大了吧。”   哦。他身体素质那么好,所言应该非虚。沈禾打开带来的大包递给他:“我给你带的东西。”   霍兴华打开瞅了瞅,从纸包里拿出块儿肉干:“里面那一包一包的,不会都是肉干吧。你在哪儿弄的,留着自己吃就好,给我带啥啊。”   “还有两包是卷烟。一头小野猪撞死被我捡到了,我做了很多,自己留的有。”   “……你,没被人欺负吧?”   沈禾知道他指什么,无非是之前担心的闲言碎语。他都知道她能勒死人,居然还在担心这个。   “没。我把俩说闲话的揍了一顿,之后就再没人敢说了。”   霍兴华呵呵笑着给她竖大拇指:“做的好。对付长舌妇就得这么着,不让她知道疼,她舌头痒的慌。”   沈禾点头。屯子里的人背地里说她是土匪婆,一言不合就动手。其实只要不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她对流言是无所谓的。不过得到他的认可还是让她心里挺高兴。   “我把屯里那两间破房子修好了,现在自己住。”   “那敢情好,省的跟人一起麻烦。”他笑笑,将她带了的肉干放进嘴里,又抬手给她一个“别担心我。这里同样是干活吃饭,跟在外头上工领口粮一样。生活没什么不同。而且……”他凑近沈禾小声的说“我现在是老大,他们都得巴着我,有啥好东西都赶快来孝敬。比在外头过的还滋润。”   沈禾被他这副沉迷于做老大的的模样给逗笑了,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我现在吃喝不愁,烟不缺,活儿都有人抢着干。过的滋润的很。除了烟给我留下,剩余的你都带回去自己吃。”   沈禾笑笑:“这里离县城好几里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带来的。我才不费劲吧啦的再往回拿呢。”   “就说你傻,下回千万别再带了。你一个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空手走十几里也够累,还背个大包添累赘。”   俩人和所有前来探望的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闲话。光阴匆匆,探视时间很快结束。里头的被狱警带走,家人们在外抹着眼泪恋恋不舍。   “早点回家。”霍兴华快进去了又转头,对着女孩大声喊道。   见到面了,沈禾这近一年焦躁的心稍得安慰。已经一年了,再看他两次,他们就能相守在一起。   十六号   看了霍兴华后,她坐火车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听她再次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想占我便宜,我完全是自卫,将他勒死的。”   这话之前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沈海逸当面听到再次叹气。对那个保护闺女,替她坐牢的小伙子抱歉万分又感激万分。   其实,对于闺女那小细胳膊能否勒死一个大男人,沈家夫妻都心存怀疑。不过闺女这么说,他们也就这么认。就算那人不是闺女勒死的,是霍兴华因为保护她杀了人,这事儿也总归是因她而起。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幸好,幸好,事情终于峰回路转。否则……”这么大的人情,他闺女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好过。   沈妈妈拍拍她的手,也是一阵唏嘘。沈禾长长的叹口气,是啊!若不是我的异能,他这一生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4 13:45:29~2020-08-15 10:5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姗姗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回归   陪爸爸妈妈过了年, 元宵节没过她就返回了柳溪屯。还未到春天,四处一片萧瑟。肖亚娟今年回家了,她本以为自己的院子该是铁将军把门的, 结果远远的就看到了炊烟。   “怎么不多住些日子,比我回来的还早。”沈禾一进门就问厨房做饭的好友。   “别提了。”肖亚娟黑着脸,眼眸满是愤怒“我都三年没回了,我妈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在农村过的好不好。一见我就说我弟找了个对象,结婚的话, 做衣裳、买床单枕套什么的布票不够, 招待亲戚没香油,让我给想想办法。”   农村都是年底发布票,她妈大概是知道的, 这才打起了这主意。可农村成年人一年才一丈二的布票,就够一身衣裳的。自己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哪儿有多余的贴补别人。   没等她开口,肖亚娟气的继续诉道:“我爸的工作让他接了班不够,平日里还总想抠剥我们姐妹。我跟我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生在这样的家里,摊上这么个妈。一心只有她儿子, 恨不能把闺女的皮剥下来给她儿子披上。”   人家的家务事沈禾不便多言,笑笑进卧室收拾自己的东西。肖亚娟往锅里多加了一瓢水, 晚饭得多做一碗了。   “我算是看透了,贴补多少都不够。刘德才提议结婚,回城眼看无望,我也不小了, 就在农村扎根过日子也挺好。”   这回沈禾比较在意,出来关心:“你要跟刘德才结婚了?都订好了吗?”   肖亚娟抬头冲她无奈一笑:“有这个打算。可房子问题不解决,就是想结也没办法。他说家里如果能支援一些, 加上他这些年攒的钱够盖两间土房。”   沈禾点头“那你还愁什么啊?”   “我觉得抱歉,我们俩组建家庭,我却啥都帮不上。”   “怎么帮不上了?你干活不需要力气啊,以后房子盖好也得收拾,多干活不就做贡献了。”   她这么一说,肖亚娟顿时不再那么萎靡。“对,我没钱,但我有一把子力气。我俩努力奋斗,日子肯定能过好。”   准备迈入婚姻的女孩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青春洋溢的脸上写满了希望。在一个目标遥遥不可及后选择了另外的出路。   沈禾也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否则肯定会劝她再熬两年。城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受得了农村这灰头土脸艰苦的环境?一旦有了回城的机会,又必须在两者间做出取舍,到时拉锯一般的痛苦该如何承受?   肖亚娟跟刘德才先领了证,女孩搬回了知青点。俩人同心协力的开始做土坯,准备盖房。   沈禾又恢复了一个人的日子,帮好朋友做了十多天的土坯,剩下的是准备木料,肖亚娟说什么都不让她跟着进山。   “有德才呢,不用你往山里跑。我跟着他帮忙就行了。”   “我经常进山,对环境很熟悉。”   “那也不用。”已经帮很大忙了。咋好意思从头到尾都要你帮。   小伙伴严词拒绝,沈禾也不好强求。趁着地里没开始忙,她开始用自己一冬天纺好的线织布。   棉线事先已经染色固色,随后固定好经线。坐在织布机前,手中的梭子来回穿梭。一根根纬线上下交错与经线纠缠,重复这样的动作,原先的线条就会变成平整的布匹。   她这回织的是纯色橄榄绿,用的是托妈妈的朋友在纺织厂买的最好的染料。色彩亮丽,富有光泽。预计够给肖亚娟做一身衣裳。   如今这年月,穿件红衣裳都能被说成是封建,橄榄绿是流行色。宋时流行红男绿女,绿色也是喜庆的颜色。   女孩手中线,好友身上衣。婚前密密织,意恐心意薄。谁言友情淡,丝丝寄祝福。   当肖亚娟的房子盖好,准备举行婚礼前夕,沈禾将做好的衣裳送给她。肖亚娟捧着衣裳激动不已。这布料前阵子她在好友的织布机上看到过。没想到她那么费心的是给她做衣裳。   “苗苗,这……这太贵重了吧。”   “送知己好友当然要最好的。”   “谢谢。……我……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如今婚礼简单,给主席像鞠躬,然后大家发香烟瓜子,热闹一番也就是了。沈禾回家的时候彩霞满天,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故事。   七彩的霞光是天上的织女织出的锦缎,她一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纺织,因为太累了所以私自下凡嫁给牛郎过起了平凡的日子。   望着彩霞笑出了声。传闻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牛郎织女如今在天上,凡间说他们一年见一次面。那他们岂不是在天上天天都能见。   一路胡思乱想到家,晚饭做了半锅面片,给赛虎舀了一大盆。如今自己住,不用亏待狗狗只吃红薯土豆。   ————   肖亚娟结婚后很快有了孩子,白茉莉跟着铁娘子队干活,皮肤晒的更加黑红,嫁给了临近屯子里一个能干的小伙儿。知青点原本的十个人如今不剩几个。女生更是只余刘梦怡。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沈禾的事早已烟消云散再无人提起。她为人冷淡,气质高雅如兰。虽说霍兴华还未回来,但也没人敢打她的注意,给她说媒。   她身有异能,在这儿过的如鱼得水。每年过年都给父母带一大堆的山货。她爸服用了她带回去的人参,身体都变得强健不少。   一年多后,妈妈电话里说爸爸恢复了工作。   “真的?”报纸上说粉碎了□□,大家都猜测上头会有大变动。没想到这么快她爸爸就恢复了工作。   “真的。你爸是第一批恢复工作的。我明年也要开始工作了。”   “那太好了。”   “可不嘛。”沈妈妈眉梢眼角满是喜意“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拨云见日,再不用苟且退缩,可以坦荡荡干自己的工作了。上面说只看能力,不再唯成分论。”   “真好。”沈禾真心的替爸爸妈妈高兴,如果时局不再变动,那就不用再担心成分的影响。   “有可能恢复高考,我给你寄了复习资料,你提前准备着。一有消息,妈妈马上通知你。有备无患,省的到时抓瞎。”   “哦。”真的要恢复高考吗?霍兴华快出来了,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从县里回到屯子,赛虎就摇着尾巴一蹦三跳的来接她。这家伙如今体型巨大,站起来比她还高。威风凛凛的看着就气势十足。   “我给你留的干粮都吃完了吗?还是又出去打野了。”   这家伙自小放养长大,因为听得懂沈禾的话语,所以被训的很好。有主的东西绝对不动,屯里的人只要不是去她家里偷窃,它叫都懒得叫,更别说下口咬人了。去年还救了屯里一个落水的孩子,如今在屯里非常受大家喜欢。   回家里收拾一下,沈禾当晚去了肖亚娟那里。她生了个闺女,如今刚学走路。小家伙一个人扶着炕沿,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挪。肖亚娟在厨房做饭,时不时的侧身瞅她一眼。一转头看到她进来,开口问。   “去县里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沈禾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进屋去将小家伙抱起来。   “拿的什么啊你这是?”   “复习题,还有给涵涵的饼干。”从兜里掏出根磨牙棒递给怀里的小女孩,“你不是让帮你打听消息嘛,我妈说很可能恢复高考。给我拿了一大堆的习题。”   “真的吗?”肖亚娟激动的过来抓住她胳膊“你说真的,消息准确吗?”   沈禾白她一眼:“都说是可能了。要是百分百准确那报纸早刊登了。”   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肖亚娟放开她“是。……这消息大家都在传,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早晚的事儿。”说着她又开始叹气:“早知道我就不结婚了,如今这样哪有时间复习啊。别说能不能考上,就算运气好考上了,就我这情况怎么上?”   “刘德才呢,他怎么说?”   “哼,”肖亚娟冷哼一声“人家说之前就学习不好,如今丢下书本都这么多年了,根本就考不上。不如安安心心的扎根农村好好过日子。”   肖亚娟说着气就来了“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一点儿志气都没有。”   “你有志气你就去考,我带着涵涵,我们自己过。”她说着话,刘德才进屋了。开口就怼她。   “用不着你挤兑我,只要恢复,我肯定会去考。至于涵涵,我带着我闺女上学去。”   “能的你,上大学带着个一两岁的孩子,你咋不上天呢?”   “我乐意,你管不着……”   眼看俩人要吵起来,沈禾赶快推了肖亚娟一下:“行了,这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倒先吵翻了天。等事情出结果了再讨论该如何不行嘛。”   刘德才是那种踏实的人,不好高骛远。选择了家庭就要为家庭负责,这并没有什么错。可肖亚娟追求更高,想要更上层楼,这也没什么不对。只是面临变革,俩人却不能统一,这刚建立不久的小家要经历风雨洗礼了。能不能扛得住,谁也说不好。   两口子暂时休战,肖亚娟留沈禾在这儿吃饭,被她拒绝了。“还有赛虎呢,这些天我不在它瘦了好多,得给它做些热饭补补。”   肖亚娟瞅一眼乖乖蹲在院里的大家伙:“你这狗真好,对你唯命是从。你不在家,它就乖乖的给你看家,我都叫不走。给的食物也不吃。”   那是特意交代它的,它如今那大饭量你俩的口粮都吃完也不够。   “嗯,赛虎是我的好伙伴。”   ————   前两年找到的人参种子被她种在山里,如今在异能的催动下已经超过百龄。一共六颗,她挖了两颗准备给爸爸寄回去,剩下的让它继续接子,以后多繁殖一些。   到公社寄出人参后,买了些油盐酱醋的日用品,她回家的路上会经过肖亚娟那儿,听到里头有吵嚷声,就顺道拐了进去。   “肖亚娟,你还是不是个当妈的?一天在家就知道忙你的书,涵涵是你亲闺女,你这是为了上大学,亲闺女都不要了是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她那么皮,会掉下来啊。”   两口子的争吵伴随着涵涵尖锐的哭声,沈禾一进门看到俩坐在炕上,刘德才单手抱着闺女,另一只手在轻轻的给孩子揉脑袋。肖亚娟站在他旁边,手足无措的抚摸孩子的小手。   “怎么了这是?”   刘德才抬头瞅了一眼,恨恨的瞪着肖亚娟:“你问她,看她是怎么当妈的,太不负责任了。”   肖亚娟眼眸闪过懊恼与愧疚,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我怎么了,不就是摔了一下嘛,哪家孩子没被摔过啊?”   “你还有理了是吧?一天天只顾着自己,这孩子是不是你生的,你不用管是吧。不想管你就走,我们父女俩自己过。”   刘德才显然非常不满,语气也非常冲。沈禾赶快拦住要还嘴的肖亚娟,这么吵架没意义,两口子还是要互相沟通才好。   “好了,涵涵没事吧,用不用上卫生院看看?”   俩人乌眼鸡一般瞪对方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去查看闺女被磕到的脑袋。小家伙此时的哭声没那么凄厉了,搂着爸爸的胳膊小声的抽泣。看着比刚才更惹人怜爱。   肖亚娟心里的火熄灭,接着而来的是对孩子浓浓的抱歉。伸手轻轻摸摸孩子后脑勺,小声的说:“有一个大包。……怎么办啊?”   她态度软化,刘德才也不再怒火冲天,依旧不紧不慢轻轻的给孩子揉:“应该没事,揉散了淤血就好。”   如今的人们养孩子都粗糙,沈禾却是后世过来的,知道这摔了后脑可大可小,万一颅内出血,事情可就麻烦了。不过那种情况毕竟是少数,且如今根本没有ct,说多了只会徒增担忧,所以她就什么都没说。   “哄孩子玩,别让她睡。观察一段时间孩子的反应,要是正常那就没事了。”   肖亚娟点头:“嗯,我妈也是这样做的,你这也是听家里老人说的吧?”   沈禾楞了一下,随即点头。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经验有时挺有道理,若是让孩子睡着,那有什么情况也发现不了。很可能睡梦中颅内出血,再也醒不过来。   两口子不知是不是碍于情面,后来没有再吵。沈禾陪着肖亚娟带着小女孩玩,拿出背篓里的蘑菇给了肖亚娟一些。   “放粥里或者做面都好吃,让涵涵也尝尝姨姨家的蘑菇。”   “这多不好意思,你这可都能换粮的。”   “上回进山采的多,咱也尝尝鲜味儿,不用都换了粮。又不是没得吃了,那么抠搜干啥。”   肖亚娟闻言哈哈笑:“苗苗,你这口音也变了啊!一股大碴子味儿。”   沈禾也笑,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口音都会随之改变。也不知是水土的毛病,还是被当地人带的?总之能完整保留自己的口音是件儿难事,他们这些知青有几个还是原来的样子?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当地的乡音。   跟好姐妹闲聊,肖亚娟去泡了蘑菇,说要做白菇粥。让她留下来吃饭。她抱着涵涵,在背包里掏出两块红薯干逗孩子。   “不用了,我早晨蒸的菜窝窝还有好几个,中午的杂粮面也剩了不少。”   “留着明天吃就是了。”   “明天就坏了。”   “这天气坏不了吧?”   “不行,根本不耐放。隔夜的食物就没法吃了。”   如今家家粮食紧张,基本都是一顿做一顿的,肖亚娟也没放过隔夜饭。闻言点点头:“你少做点儿,这老是一顿做一天的,两顿吃剩饭哪行啊。剩饭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禾点头表示明白。“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嗐,别提了。我高中时,老师经常缺席,这放下书本这么多年,你给我的那些题我好多都不会。自己瞎琢磨呢。”   “别着急,我抽空过来,咱俩一起复习。互相商量讨论,说不定能好点儿。”   “嗯。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徐广发他们也想借复习题去抄,你说这借还是不借?”   “借呗。不过限定期限还,别耽误咱用就行。”   俩人说了会儿闲话,天快擦黑的时候她起身返回。心里算着什么时候去接霍兴华,没料到家里已经有人准备了一出大戏在等她。   隔壁的李大娘左手拿刀,右手拿擀面杖,面朝她的小屋是大喊大叫:“看,大家都看啊,这家狗吃了我们家的鸡。瞧瞧,那鸡毛还在院儿里呢。”   十多位吃瓜群众两旁围观,对着沈禾这小院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季节万物萧条,花墙也只余光秃秃的杆子,起不到遮挡视线的作用。稀疏的篱笆离得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里头。   沈禾近前刚好听到老太太这话,下意识的转头瞅了狗狗一眼。“你偷吃隔壁的鸡了?”   虽然这种事儿从未发生过,她是很信任赛虎的。不过还是问清楚比较好,狗狗若是馋了偷吃也可以理解。它只是动物,不能以君子来要求。如果真的吃了,照价赔偿就是。当然也得再好好训练一下它,养成习惯就不好了。   “嗷呜……”   回应她的是赛虎委屈的叫声。没有,你都说过不许捕食有主的东西,我怎么会吃窝边草呢。   对啊!沈禾不由失笑。就算这家伙馋了,进山不行嘛,干嘛要吃窝边草,还挑个难缠的李大妈家。   “各位大娘大婶都围在我家干嘛呢?”   她一开口,大家全都将目光转向这里。李大娘瞪着凶狠的眼眸,厉声嚷嚷:“回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们家狗今儿偷吃了我家的鸡,这家伙凶狠个头大,我们拿它没办法。你这做主人的回来了,赶快赔偿我这损失。”   她小闺女跟在旁边也开口附和:“就是,你们家狗也太可恶了,简直比那饿狼还凶。叼走我们家鸡,我要追差点被它咬。你快把我们家鸡还回来,我们家鸡一只都超过五斤,你得按这个赔。”   李大娘会养鸡养猪这是屯子里出了名的,鸡养的是挺肥。不过如今家家不敢多养,你们家仨儿子分家住在一个院儿里,这才有五只鸡。   丢个鸡蛋你能坐街门口骂一天一夜,吵的四邻不得安睡。结果这鸡让赛虎吃了,你们家人居然没有拿着家伙什削它。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沈禾冷笑:“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有谁亲眼看见了?”   李大妈指着她院里:“瞧瞧,那不是鸡毛嘛。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沈禾站在自家篱笆旁:“谁知道那鸡毛是不是你们吃了鸡扔到我这边的。”不等李家人发火,她继续道“我喂的鸡好好的,偏偏吃了你们家的鸡。赛虎我养了好几年了,从来不动屯子里的家禽。这怎么我一走,它就偏挑你家鸡来吃。难道别人家都没养鸡?”   一番话说的舆论导向利变。此话在理啊!屯里家家养鸡,咋就只吃了你一家的?就你们家那抠门小气样儿,还不得拿着棍子打死它啊。   李家母女听着周遭人的议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一向泼辣的两母女呆愣了一瞬才蛮横的瞪眼,指着赛虎强词夺理。   “就是它吃的。”   “对,就是这畜生干的。没人喂它,它就糟蹋我们家的鸡。”   “就是,我们家离你家最近,可不就吃我们家的嘛。”   近?这屯子拢共没多大,莫非赛虎腿折了,跑不到别人家?这话说的吃瓜群众都不信,看她们的目光全带着审视。也就这俩厚脸皮了,换个薄些的,话语绝不会如此强硬。   她们借口她今天不在家,赛虎无人喂养偷鸡。其实,只要打开赛虎窝棚下的大瓮就知道她给这家伙留了多少干粮,别说走一天,就是十天八天也够它吃。   可是,如今实行的是分配制,每人每月就那么点儿口粮,让大家看到你留那么多干粮给狗,那肯定会追究这些粮食哪儿来的。   山货换的。你能采多少山货,采的山货全喂了狗,简直是资本家做派。   好嘛,到最后一顶大帽子又得扣脑袋上。虽说如今不像前些年形势那么严峻,可大家都口粮紧张的情况下,你准备那么多干粮喂狗,保管激起众人的红眼病。群情嫉妒,到时简直自找麻烦。   国人就是如此,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去计算这么大的狗一日得消耗多少粮。所以这干粮绝对不能露与众人。   既然摆事实不行,沈禾干脆也学她们,抓住一点儿不放。   “空口白话,你说吃就吃啊!人证物证拿出来,别欺负狗狗不会说话就肆无忌惮欺负它。”   李青草看她不认,瞪着眼睛愤怒的指着赛虎:“就是它吃的,你今儿敢不赔我,我就打死它吃肉。以肉抵肉。”   她的话赛虎听不懂,不过她这副吃人的表情赛虎是明白的。知道她对自己起了歹念。   一瞬间这家伙怒气勃发,身上的毛都立了起来。后腰下沉,脑袋朝前伸,冲着她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嗷呜……”敢对我起歹念,看我今儿咬死你。   李青草被它那强大的气势吓的转身就往回跑,李老太也吓的一哆嗦,指着沈禾结巴道。   “快……快……叫住你的狗。”   沈禾给赛虎一个眼色,示意它稍安勿躁。   “你们这么冤枉它,它当然生气。你要是被人冤枉偷鸡,你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嘛。”   “我……我才没冤枉它。”   “嗷呜……”   赛虎又是一声吼,好像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胡说。吓的李老太往后退了好几步。   说话的功夫,李家出来一大帮人,领头的是俩拿着锄头镰刀的壮年男子。“吃了我家鸡不赔,居然还要咬人。看我打死这畜生。”   沈禾站到赛虎跟前护住自己的狗狗,狗没人权打死不犯法,她决不能任由这家人冤枉它,最后还要吃了它。那赛虎多冤枉,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俩人的武器转眼即至,沈禾刚要伸手接招。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她身后伸出,一手抓住镰刀,反手抓住另一根木棍,抬脚将这俩上手的给踹到在地。   “跟女孩子动手,找死是不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禾再顾不上这家讹诈的人,激动的赶快回头。身后的果然是霍兴华。   他穿着一身旧军装,提着的包放在一边。挺拔结实的身躯好似山岳,任多大的风雨,他都屹立不倒。   “霍兴华,你回来了?”不是还有俩月嘛,你居然提前回来了,还正好碰到这一幕。   “嗯,我表现好,所以提前释放了。”男人说完,转头望着李家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再敢给我胡说八道,爷爷今儿让你们再爬不起来。”   他自小受过特训的,再加上杀过人的名声,发起火来的气势吓得被摔的浑身疼的李老六赶快就招。   “不是赛虎吃的,是我妈给我们改善生活。吃完了又心疼,就想了这么个招,让沈禾赔些粮食。”   此话一出,沈禾笑了。真是一力降十会,任你撒泼打滚还是耍无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瞬间秒怂。   李家人夹着尾巴逃了。沈禾赶快开门,让霍兴华进屋。两人站在院儿里,含情脉脉的望着对方,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第28章 爱人   劫后重逢, 激动的不止沈禾一人。在霍兴华平静的外表下也是忐忑万分的。当初替她顶罪,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事情能峰回路转,他只被判了过失杀人。   在监狱里的每一天, 他都庆幸自己替了她。里头欺压□□的事儿每天都在发生,如此恶劣的环境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来。   望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霍兴华深切的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喜悦与激动。一时间忐忑的心安稳落地,升起一股因祸得福的欣喜。   “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男人刚毅的五官满是欢喜, 沈禾也不矫情, 乳燕归林般扑进他怀里。眼泪瞬间滂沱,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面对爱人的眼泪,霍兴华有些手足无措。他没谈过恋爱, 是真的不会哄女孩子啊!   只好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哄小娃娃一般说:“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要有下次,你还替我吗?”   “当然替啊!”那里环境那么恶劣,怎么能让你去呢。   沈禾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伸手握拳轻轻的打他:“大笨蛋,你怎么那么傻。”   明白她不是生气, 霍兴华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安慰:“我说过会护着你的……”   ————   当晚霍兴华回了知青点,翌日一早挑着水来给她送。沈禾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眼中又开始湿润。她日日期盼的人终于回来了。   等他挑着水桶走了,沈禾挽起头发, 利索的刷锅添水,干蘑菇洗净放锅中熬煮。拿盆舀了一碗白面,和好后到院儿里摘了油菜西红柿。早饭做蘑菇面片, 就着菜窝窝又香又顶饱。   等霍兴华挑了三担水,将院儿里的大盆都倒满后。小院儿做饭的棚子传来阵阵葱油爆锅的香气。   女孩朝她笑笑,舀了两碗面片放在石桌两侧,中间是菜窝窝和油亮的芥菜。   汤色清亮飘着油花,面片微黄、西红柿如火,油菜碧绿。一碗面做的色香味俱全,馋的人直流口水。   霍兴华指指石桌:“给我的是吧?”   沈禾点头将筷子递给他。男人接过筷子咧嘴傻笑,坐下风卷残云的将面往嘴里送。   女孩咬了一口面,转身进屋拿了个玻璃罐子出来:“油辣子,放面里提味。”   “你做的油辣子最好吃了。我在里头全靠它下饭,否则那一天三顿泔水,真是没法吃。”   “你不是说里头吃的很好嘛。”   男人讪讪笑笑:“我那不是怕你担心我吗?外头都粮食紧缺,里头怎么可能吃的好。”   “骗子。”   这俩字像骂人,倒不如说更像娇嗔。霍兴华咧嘴笑笑,往碗里倒了几滴油辣子,大口大口的开吃。   好多年没吃过白面了,食物天然的香气就让人垂涎。何况沈禾在里头放了蘑菇,更添鲜美。   等一大碗面片见底,露出了里头俩白胖胖的荷包蛋。男人抬手欲夹给沈禾一个,被她用筷子拦住了。   “我也有,这俩是你的。”   霍兴华收回筷子,眼眸闪过疑惑。她一个小姑娘自己过,这日子可是够宽松的。   “我爸妈还有俩哥哥都恢复工作了,给我的贴补挺多。而且我运气好,后院儿的木头上长蘑菇和木耳,不上工也饿不着。”   男人闻言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净瞎操心。”论在田野间讨生活,你跟我比差的远呢。把个大佬当小白,不知道他知道她底细后会是什么反应。   “你软的跟小兔子似的,我可不给你担心嘛。”霍兴华瞅瞅她生活的环境,眼眸写满了安慰“看来还不错,瓜菜都长的好。光是院儿里的土豆红薯也够你消耗一阵儿的。”   “我跟植物有缘,凡我种的就没有不好的。上山采蘑菇都比别人采的多。”   “嗯。”男人肯定的给她竖大拇指“是好厉害,养活自己还能给我带那么多好吃的。”   说起这个,霍兴华兴奋的很“你都不知道,你做的油辣子把一屋子的人都馋的流口水。烟卷更是嫉妒的他们眼都红了。全羡慕我有个好媳妇呢。”   第一次被用这个称呼,沈禾一瞬间脸颊红透,瞪他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   他赶快摆手:“不是我说的,是他们瞎猜的。我解释了没人信。”说着,他的语气变得低沉“你一月一封信,半年去看我一次,还带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我们一起的好几个结婚的都离婚了。只是对象就更不用说,全吹了。根本没去看过。   沈禾,我……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我……我是真的爱你,想与你携手白头。”   沈禾被他告白的话语弄的脸色通红,赶快低下头吃饭掩饰。可一瞬后又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   “我修好了房子,就是在等你回来。”   霍兴华闻言激动的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沈禾看他激动的表情,觉得自己真不该一再的不信他,蹉跎了那么长的时间。可她的性子已经定了,没有这事儿,她根本做不到信他,爱他。   “赶快吃饭,不然要凉了。”   放开她的手,咬一口咸香的菜窝窝,男人真心赞叹:“你做的饭真好吃,我这辈子有口福了。”   沈禾笑笑,起身把锅里的面片全给他盛到碗里。全程沉默,好像默认了,这辈子都给你做饭。   早饭后,霍兴华说要去队里上工,已经跟支书说好了。沈禾伸手拉住他:“可能恢复高考,你不参加吗?”   男人考虑一瞬,反问她:“你要学什么专业?”   “农业。”   霍兴华呵呵笑,之前说什么都要回城,这好容易可以回城了,你居然要学农。   “田间地头过日子啊?”   沈禾点头:“我是土命,土里刨食儿保管发展的好。”   “嗯。”他转头望望京城的方向:“这政策很快就会变,我估计会朝着发展经济方面来搞。那就势必会放开市场和个人。到时不再这么束手束脚,我们可以大干一番。承包土地和山林,到时种植养殖一起上,保管红火。”   居然和她想一块儿去了。她还担心他要是想回城,过那种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生活,那她怎么办。京城周围搞个实验基地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先上大学吧。”要不然以后理论说不出,改良基因的种子她该如何卖?   “我不爱上学,你上就好了。到时你负责技术,我负责实施。咱俩各管一头,共同奋斗。”   沈禾点头,不强求他。   就这样,在农村尚未土地下户,大家还处于集体生活的时候,这俩已经计划好了未来的路。   刚刚立秋,民间说法尚有十八个秋老虎发威。等这十八天过去,天气才能正经凉下来。   霍兴华上了一天工,在地里推着沈禾发明的小推车锄草培土。晚上到家时,沈禾正在做晚饭。   锅里的杂粮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高中语文,嘴里正在背汉末时期的《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这篇她前世没背过,今儿这是第一次接触。数理化她前世都是学过的,妈妈给的复习资料题对于她挺简单,今下午还给肖亚娟讲了一下午的题。倒是语文改动颇大,好多都需要重新背诵。   一抬头看到霍兴华提着袋子站在面前:“这是提的什么?”   “预支的口粮。我以后就在你这儿上灶行不?”   沈禾点头,“放屋里吧。”   男人高兴的将自己的口粮放进屋子,转身出来拿着锄头到菜地里锄草。沈禾看锅里的粥熬的差不多了,用勺子将它舀到一个大盆里。然后将锅洗净,抹上油开始烙饼。   她没敢全放白面,加了一多半的玉米和高粱面。里头刷油、撒上椒盐和葱花,用猪油烙至两面金黄,出锅装盘。   霍兴华在院里早闻到香味了,对于沈禾这“好日子”决定不予置评。不论她这食物来源为何,她愿意给他吃,那他领情就是。别问东问西的惹她为难。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好香!沈禾你做的饭真是好,比外头食堂大师傅做的都好。”   沈禾没搭话呢,隔壁传来一个女声:“那是,这烙饼至少放了二两油,食堂里可舍不得放这么多。谁家做饭放这多油它也香。”   沈禾闻言就是一个白眼,这李老太真是讨厌。我吃什么管你什么事儿?一天到晚的隔着篱笆花墙闻,比赛虎还关心这家的一日三餐。   霍兴华瞅一眼沈禾的脸色,抬手捡了半拉转头隔着篱笆就扔了过去。砖头飞起一道弧线在李家院中落下,不偏不倚正中他家东面的菜园子。   砸倒两根黄瓜秧子,再没其他损失。别说人了,连院里做饭的家伙什都没碰到一分一毫。   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举动把李家人吓的不轻,李老太瞧瞧自己的黄瓜,抬头就要骂街。   “哪个狗娘养的……”   后头的话被李老六捂住嘴没能说出口,李老六看他妈还要挣扎,一股不服的劲头,赶快小声的跟她耳语。   “是霍兴华,你想挨揍啊!”   李老太闻言彻底歇菜,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等她儿子放开手,她深呼吸了好几口。   李老六默不作声的将压倒的黄瓜拔掉,心里思谋赶明儿往这儿补两颗萝卜。看来以后得离这姓沈的知青远点儿,这霍兴华之前就惹不起,屯里打架无敌手,听说那吴卫国就是因为欺负沈禾被他杀了,昨天抬手间就制服了家里俩熊儿子。   “咱以后离沈禾远点儿,别再占她便宜了。”   李老太闻言下意识反驳:“谁占她便宜了?”   “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天你还用钩子将沈禾那面的南瓜给勾过来了。这是我看见的,我没看见的难道就没有?”   “我……”李老太说着就蔫儿巴了“沈禾那菜园儿长的实在是好,西葫芦接的跟那葡萄似的,一个挨着一个。还有那洋柿子,跟小灯笼一样一串串的……”   她一说,老二媳妇也接嘴:“是啊!你说这城里来的这小姑娘咋这么会侍弄庄稼?那菜地里结的果比咱家的二倍都多。去年看她起萝卜土豆,那也是一窝窝一堆堆,白萝卜长的赛冬瓜,我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庄稼。”   “看着就眼馋,她那儿还种了菇娘果,长的可好了。”   李老六抬手给了小妹一巴掌:“就知道吃。我警告你,绝对不许打人家的主意。除非你想让霍兴华将你隔着篱笆扔过来摔死。”   李青草被小哥哥吓着了,本来她是计划用她妈那钩子够一些的,这下彻底打消了这念头。金黄的菇娘果是挺诱人,但还是小命更重要。   霍兴华不知道自己半拉砖头,就镇住了隔壁这家贪小便宜没够的人。他此刻正美滋滋的吃着沈禾做的烙饼。   金黄的烙饼就着杂粮粥,香油拌的芥菜咸淡正合适,黄瓜水萝卜小葱蘸酱,多少年没有过的滋润。   赛虎的饭盆里也舀了大半盆的粥,还给它泡了个饼子。这家伙瞅瞅霍兴华,小声的叫了一下。   “他终于回来了。”   沈禾望着它轻轻一笑,暗暗在心里道:是啊!他终于回来了。   晚饭后,霍兴华主动洗碗收拾。“你抓紧时间复习,以后这些杂活儿都我干。”   看他利索的干家务,沈禾在一旁背道:“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   她打了个磕巴,他接着就顺了下去。沈禾望着他再次开口问:“你真的不参加高考吗?”   “真的。”男人笑笑“伟人的诗词我爸要求背熟。我数理化成绩差的很,高中三年就没好好学,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补起来的。”   沈禾对这话不太信。就算今年补不起来,只要你想考,明年照样可以补习参加。你明明就是不想考,这些只是借口而已。   他为何不愿参加高考,非要留在这里,沈禾没有再问。这人骨子里倔强的很,否则不会因父亲管教太严而跟他对着干。他如今不上大学,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不愿说就算了,上不上大学沈禾其实也无所谓。这么三番两次的提醒他,是看如今的人都认为这是唯一出路,怕他以后后悔。   “随便你,我就是瞎问问。只要努力在哪儿都能干好。倒不一定非得上大学。”   “嗯。”   得到心上人的支持,霍兴华显得挺高兴。昨晚回知青点睡觉,他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换了棉花,蓬松柔软干干净净,上头是清新的阳光味道。徐广发说,沈禾隔一个月就会来帮他把东西拿出去晒太阳。   “苗苗,有你真好。”   谢谢你理解支持我。一路相守相伴,黑暗中始终点着明灯,驱散我心底的阴蔼。   “……是有你真好。”女孩话语真诚,望着他的眼眸写满了爱意“要不是你替我,这些年就该我面对黑暗了。听说里头吃的饭里都有虫子,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后面的话语气轻快,吐槽一般。气氛一下子就从凝重变为轻松。听的霍兴华呵呵直笑。   “虫子算什么啊!只当补充蛋白质了。最可怕的是老鼠,一缸水见底了,才发现底下三只死老鼠。”   “啊?”沈禾哭笑不得。她前世末世没爆发前生活环境非常好,爆发后逃难时跟个水系的女孩在一起,俩人互相帮助,根本没体会过这种窘迫恶心。   “那你们没拉肚子吧?”   霍兴华无所谓的摆摆手:“拉什么肚子啊!一个个都是钢筋水泥做的,屁事没有。就是看到的人觉得恶心。”   他上初中时就跟着部队训练过,野外生存时生吃老鼠或者蛇。这些对于他都不算什么,跟沈禾纯属闲聊。刚开始说是想她心疼他,看她真的担心了,又赶快轻描淡写带过。实际,当时是有几个肠胃炎拉肚子的。   洗了锅,倒了水。将明早做饭需要的柴火整齐的折好放到棚子底下,他抬头望了一眼黑暗的天空。   “阴沉沉的,今晚可能会下雨。你外头没晾什么东西吧?”   沈禾慌忙放下书:“后院晒着衣服呢,你不说我都忘了。”   男人一把拉住她:“我去收。”   沈禾想起自己晒的内衣,慌张的去拉他“不用,我自己去。”   男人被她拉得转身,胳膊顺势一带,她就撞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噗通噗通的心跳,鼻翼间是男性特有的气息。沈禾一下子就脸红了,呆愣在了当场。   温香软玉扑满怀,霍兴华心跳越来越急。脑子里想着该放开,胳膊却完全不听指挥。双手合拢,将朝思暮想的爱人抱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判决的这一情节修改了一下,大家可以回看一下二十四章。 第29章 高考   乘着月色回知青点, 霍兴华抚摸着嘴角犹自在傻笑。眼眸涣散,根本没看路。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霍兴华,你真的回来了?”   王丹凤惊喜的喊声将他唤回, 男人一瞬间面色大变。含笑的眼眸阴云密布,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姑娘有毛病吧,他一次次的给她难堪,她居然还往上撞。   越过她往前走,以为不理她, 她就会识趣儿离开。结果这姑娘直接上手要拽他, 被他侧身躲开,转头怒瞪她。   “你要干嘛?”   王丹凤被他的气势吓的后退一步,转瞬想到这不是人命如草芥的末世, 没什么好怕的。他刚被放出来,难不成敢再次杀人?   给自己壮壮胆,她重又挂上了笑。“我是为你高兴。”   “谢了。”   霍兴华表情依旧,冷淡的说完转身欲走,结果又差点被她给拽住。没等他发火,女孩先急切的开了口。   “别再跟沈禾来往了, 她就是个扫把星,只会连累你。这回是你运气好, 下回……”   “闭嘴。”男人怒气冲冲强行打断她连珠炮一般的话。朝她走近一步,双眸冷漠如冰,手指关节发出嘎嘎的响声。   “以后让我再听到你抹黑沈禾的话,我就……”他咬着牙, 伸出手做了个捏爆的动作。手指关节“噶登噶登”的响,吓的王丹凤直直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瞧她那窝囊样,霍兴华冰冷的眼眸瞪她一眼, 转身欲回。快进院子了,他又迈着大长腿返回来,手里还拿着根胳膊粗细的棍子。   手提“凶器”,愤而复返。吓的本来想爬起来的王丹凤“噗通”一声又坐回了地上。浑身哆嗦着想往后退。   “你……”   “我警告你,要是再敢背后跟沈禾做对,或者当她面去胡说八道。小心我……”   他话未说完,冷笑一声抬手一掰。只听“咔嚓”一声,成人手臂粗的木棍断成两截,参差不齐的缺口显示着他手臂的力量。吓的王丹凤捂着嘴往后挪,生怕他一个激动,抬手给自己一下。   霍兴华吓唬完她,这回毫不犹豫的回了家。独留她一个人在地上哆嗦。心里不禁开始后悔,也许不该来找他的。   他不会把这事儿告诉沈禾吧?没事,当初沈禾要杀她,是因为她害了他。如今他都出来了,她也该好起来了。反正沈禾不知道她是谁,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对她下手。   原书中为了沈禾坐牢,后来终身未娶。他这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自己管他去死。马上就要改革开放,她隐约记得书中说,这将是小商贩的天下,离了他,她自己也可以去干。又不是非他不可。   哼,等我成了万元户,到时候你就不要后悔。暗暗发泄一通,王丹凤起来偷摸的回了家。   翌日,霍兴华把这事儿简单的跟沈禾说了,然后问她:“我不在这段时间,她没找你麻烦吧?”   “你是说王丹凤?”   “对啊。”   “她不是疯了吗?”   “挺正常啊,就是有点神经。”   沈禾稳稳心神,将王丹凤告发的事儿说了。:“她难道是装疯?你进去后,我跟她打了一架,后来她就疯了啊。这几年一直疯着,从未出过门。”   “这王八蛋,老子要好好教训她。”   男人说着话就要起身,被沈禾一把拉住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找后账也没理。”王家可一大家子呢,她要是再装疯,你这账咋找。   看他坐在凳子上犹自低气压,沈禾开口道:“这女孩很奇怪,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本就是我连累你坐牢的,她说的其实没错。”   “没错什么啊没错,为你做什么我都是自愿的,用她狗拿耗子,在这儿多管闲事。”   这话说的一股怒气,但对于沈禾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心里的浪花好似要从眼睛里出来,她起身借做饭掩饰自己的感动。   “嘴长在她身上,你管她说什么呢。……你中午想吃什么,蒸粘豆包好不?”   “好啊!等会儿我去把玉米碾了。”   “还有黄米,大概有七八斤。”   “好……是碾到一起,还是分开?”   “怎么都行。”   “那分开吧,用的时候更方便。”   俩人家长里短的说着闲话,霍兴华脸上又恢复了在沈禾面前一贯的温和。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眸涣散,恍然如梦。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粮食归仓,秋风萧瑟,田野微霜。王丹凤依旧疯着,再没出过门。让这俩明白情况的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霍兴华赶着队里的骡子,跟着老把式学犁地。刘二炮看他赶着牲口到尖角才返回,然后沿着另一侧往前,欣慰的笑笑喊道。   “对,就是这样。每次过来带一点,两三趟就把这尖尖带过去了。要是不管它,留到最后这尖尖就没法犁,得人工用撅头刨。”   霍兴华遥遥点头,心道:这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干的活儿,除非傻子才沿着大头一直干,最后剩尖尖没法犁吧?   干到十点多,给牲口套上草料口袋,俩人坐地边歇息抽烟。刘二炮接过霍兴华的卷烟,就着小伙子划燃的火柴点着,眯着眼睛美美的抽了一口。   “嗯,这烟卷就是好抽。一点儿不拉嗓子。……你这日子过的不赖啊,舍得花钱买烟卷。”说完,老汉咧咧嘴笑道“你小子跟那懂牲口的小闺女快结婚了吧,也不知道多攒些钱以后过日子,都这么造了啊。”   他一提沈禾,霍兴华想起前段日子那温馨旖旎的一幕,一时间刚毅的五官变的柔和,唇角弯弯带上了笑。   漆黑的夜,两个互相爱慕的人相拥在一起。此刻好似还能闻到女孩身上的馨香,淡雅高洁,让人迷醉。   她含笑撩人时简直风情万种,在他嘴角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将他推出了自己的小院儿。独留他在夜风里心跳如鼓,这美妙的滋味深深的印入脑海。可惜,她这段日子忙着复习,还得帮肖亚娟补课,他再没捞到机会一亲芳泽。   “早着呢。”他话语有些惆怅“还得念大学,最快也得四年后了。”   恢复高考的事儿屯子里的人不太关注,老汉闻言抬头问:“这考试的事儿定了?那些已经结了婚的也能考?”   “对啊!凡高中文凭,不管是在校不在校,结婚与否都可以参加。”   老汉点头:“这国家是要不拘一格选人才啊。”他又抽了一口烟“那你咋不在家复习?”   “我不考,我就留在这儿。”   “哎,还是城里好。你也是知识分子,城里生活条件多好。留在这红土地里能有啥?”   霍兴华拧熄手里的烟,拍拍手站起来准备干活:“方宅十余亩,草屋□□间。榆柳荫後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生活也是非常惬意的,人生不是只有一种活法。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不做出一番事业,我绝不离开。”   他后头的话带着一股狠劲儿,好像跟谁赌气似的。刘二炮听不懂他说的诗,不过觉得这小伙子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就是在队里挣工分,日子也过不赖。   赶着骡子继续犁地,到中午时分,那些搂粪的和捡石头的都下工走了。独剩他俩等人送饭。   屯里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套了牲口犁地,为了节约时间,早晨和中午都是不回家的。早饭沈禾给他送的菜窝窝家红薯杂粮粥,一小碗的芥菜被刘二炮吃了一大半。   “霍知青,你说中午沈禾那丫头会不会带芥菜丝了?”   “怎么,您老吃上瘾了。”   老汉拿着烟袋,呵呵笑“你别说,这丫头小小年纪,做的饭比我家老婆子这一辈子做饭的人都好吃。你说那菜窝窝,也不知里头放的啥菜,一点儿苦涩味都没有,甜滋滋香喷喷的,让人闻着就来胃口。”   “就是普通的野菜,她做饭细心,都会用水焯好几遍。苦涩味都被泡掉了。”   老汉点头赞同“嗯,这小姑娘干啥都仔细。咱队长说她地里的活儿也干的好,从不偷奸耍滑。不像那些小年轻,没人比着看着就偷懒。”   一老一少闲聊的功夫,沈禾挑着扁担过来了。霍兴华拴好牲口,转身就去接。   “这都什么啊?怎么这么多?”   “你和刘大爷的饭,之前收的菇娘果还有挺多,我给你们拿了些,吃了解渴还补充维生素。”   刘二炮也过来地边,敲敲烟袋“闺女,你碰到我家老婆子了?”   “早晨回的时候我就跟大娘说好的,午饭我一起来送。”   老汉给她竖个大拇指“是个好闺女。我们家午饭吃的啥?”   沈禾从箩筐里拿出饭盒递给他:“单给您做的小米干饭。我看大娘他们吃的好像是大碴粥。”   她拿出一个大茶缸:“我切了挺多芥菜,就着吃味道更好。”   老汉也不客气,抬手夹了一筷子:“就等你的咸菜呢。你个小丫头,做饭真不赖。”   把饭盒递给霍兴华,她打开另一个搪瓷盆:“还有小葱和水萝卜,蘸酱吃。”   老汉默默瞅了一眼霍兴华的饭盒,心里升起羡慕。里头居然是鸡蛋炒干饭,这丫头真舍得,换盐攒钱的鸡蛋也给他吃。   霍兴华没动,先把筷子给她:“你先吃。”   沈禾推了一下:“我吃过了。这都是你的。”将洗净的菇娘果拿出来“下午慢慢吃,这果子挺甜,很解渴的。”   俩男人干一上午都挺饿,也就两三分钟饭就进了肚子。霍兴华捏了个菇娘果放嘴里,伸手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一件件往箩筐里放。   刘大爷拿着个果子走远了,这儿就剩他俩。霍兴华小声的跟她说:“你下午得去给肖亚娟补习吧,这些放着我晚上回去洗。”   沈禾抬头刚要开口,树梢的一只喜鹊冲她欢快的叫了两声。“恭喜,恭喜,难得有情郎啊!”   她被说的羞红了脸,给这直话直说的鸟儿一个大白眼。“去,去去,别胡说。”   “这咋是胡说呢,我可是专门报喜的,你俩身上有红晕,妥妥的吉兆。”   “你还能看到吉凶?”   “凶不凶的我不知道,但是喜事我是知道的。”   霍兴华听不懂喜鹊的语言,这景象就好似看沈禾跟人打电话,对方是谁让人迷惑。   “你在跟谁说话?”他指指枝头梳理羽毛的家伙“不会是喜鹊吧?”   沈禾笑笑,半真半假的回:“嗯,就是跟喜鹊说啊!”   男人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你太厉害了吧,居然能懂兽语。”说完他赶快低下脑袋,声音也放的极其轻“那喜鹊刚才说什么,你要斥它胡说?”   沈禾刚恢复的脸颊又呈现出红晕:“没什么,我胡说呢。”她说完起身挑起担子就走,霍兴华在后满脸笑意。抬头瞅瞅那喜鹊,学着它叫了两声。一挑眉张口问它。   “你刚才说什么了,把我媳妇逗的脸通红?”   “渣、渣、渣、”   “你说什么,你好好说。”   “渣、渣、渣、”   喜鹊听不懂他的话,他也不知道它在叫什么。一人一鸟鸡同鸭讲了半天,倒是自得其乐,瞧着都挺高兴。   沈禾挑着担子,一进家门屋檐下的麻雀就报告:“有人找你,有人找你。”赛虎跟在她身边摇着尾巴,她转头问这家伙“谁找我啊?”   “嗷呜……”除了肖亚娟,还能有谁啊。   果然不出所料,这家有赛虎,除了肖亚娟也没人能在她不在家的情况下进来。   “苗苗,你可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报纸上登了,恢复高考了。十月二十一号,恢复高考了。我们真的有机会上大学了。”   沈禾前世就是大学生,还是重点学府。在经历了末世那样的灾难后,她对于梦想啊,抱负啊其实都不太看重。   人生苦短,活的自在舒心最重要。有能力谋生,有爱人相伴,有温暖安全的小窝,她已经非常满足。对于考大学,只是顺势而为。   “好,好,别太激动了。你怎么一个人,涵涵呢?”   她一说,肖亚娟才想起来,猛的一拍脑门,起身就往回走:“在院里拽草玩呢,别把我的草堆拽塌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居然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非常抱歉,对不起。今天双更 第30章 枝节   手脚麻利的洗净擦干, 她拿着刘二炮家里的饭盒,准备给人送回去。刚出院门没多远,只听远处传来人们的嘶吼, 好像是哪儿着火了。   她转头一看,那冒着浓烟的地方不正是肖亚娟他们家的方向嘛。当下急的也顾不上去送饭盒了,拔脚就往那边狂奔。   肖亚娟家离此处不算远,没一分钟她就看到了冒着浓烟的所在。刘德才不见踪迹,围观的群众都拿着脸盆水桶等物, 舀了水来灭火。   肖亚娟抱着闺女委顿的坐在一旁的草地上, 哭的撕心裂肺。她怀里的孩子更是凄惨。   光着的脚丫满是黑灰,裤子线衣都被烧的不成样子,湿漉漉的在滴水。小手红红的肿的像猪蹄, 脸颊也破了好大一块儿皮,露出里头鲜红的嫩肉。   一旁站着的老太太手里拿着脸盆满脸同情,沈禾在好友身边蹲下,面对着这惨状也是心痛如搅。   “别哭了,哭不解决问题。赶快抱孩子去医院,她身上的烧伤得赶快医治。”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对, 赶快上卫生院。这幸亏发现的早,小丫头伤的不算很严重。这要是……”   俩人一说, 肖亚娟顿时从自责懊悔中回过神来。抱着闺女站起来,光着脚就往公社的方向跑。   沈禾赶快在后头追:“娟儿,等等我。”   屯子里没有四轮车,眼下牲口也都在地里干活。想要用还得队长批, 然后才能套车。这麻烦下来,还不如自己的两条腿快。是以沈禾根本就没想这个,直接跟肖亚娟替换着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去了公社。   公社卫生院, 今儿李老大夫正好在。用剪刀将孩子的衣物剪开,轻轻的脱下。这个过程难免碰到孩子四肢的伤口,疼的她哭声更加尖利。   外物全部清除,老大夫仔细观察后吩咐护士:“去拿无菌包过来。”然后抬头跟家属道“所幸创面不大,胸背都没有,严重的就是四肢和脸部,我等一下用无菌针将水泡挑破,然后需要输液,防止感染。不过,这水泡挺多,得住院观察,在家里不行,万一感染不能及时发现,是很危险的。”   肖亚娟机械的点头,老大夫又解释:“还得看孩子的恢复情况,若是不好,我建议你们转院。到大医院治疗,医疗技术和药物都比我们这里强。”   一说转院,那肯定就意味着孩子伤势严重,肖亚娟一下就慌了。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大夫,我闺女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四肢的烫伤的确不轻,右腿上尤其严重,创面极大。很可能落下残疾。而且,眼下最难的是感染关,万一炎症控制不好,一旦感染很可能就是要命的事儿。”   肖亚娟闻言顿时腿软,被沈禾扶着才没坐到地上去。颤抖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沈禾使力扶着好友,开口问医生:“那是不是去大医院会更好?”   “肯定的啊!大医院医疗条件比我们好,药物也比我们多。我等一下让护士给孩子做青霉素的皮试,如果不过敏的话就打点滴。”   说完,他开口问:“你们要转院吗?”   肖亚娟已经六神无主,闻言转头望着沈禾满脸问询。沈禾稍加考虑,开口对医生道。   “我们转院,麻烦大夫先给孩子处理伤口,如果可以最好用些止痛的药物。”   李大夫闻言点头:“好,你们先去交钱,我开药。”   清创,孩子又是嚎哭不断。沈禾和肖亚娟帮忙压着不让孩子乱动。看着孩子身上那一片片血淋淋的伤口,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别说肖亚娟这个当妈的,沈禾也心疼的一抽一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   伤口未清理好,刘德才气喘吁吁的来了。一进门看到女儿的伤口,气的对着媳妇就骂。   “你是怎么当妈的,把孩子烧成这样。一天就惦记你的大学,这下好了,孩子要有啥事儿,我跟你没完……”   肖亚娟自觉理亏,只低着头默默流眼泪。沈禾开口打断:“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赶快回去开介绍信,咱们送涵涵去县医院。或者转省城医院。”   “这么严重吗?”刘德才也慌了。伸出的手尚未碰到孩子,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那我回去开介绍信,你们看好孩子。”   被按着的涵涵此刻忽然哭喊:“爸爸,爸爸,疼……疼……”   男人闻声转身,高大的身躯瞬间如被雷击般萎靡,眼泪涌出眼眶。望着闺女弯着腰颤抖着手不敢碰她。   孩子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肖亚娟后悔自责眼泪就没断过,刘德才一个大男人也是满脸泪。   这场景,让李大夫这个一辈子做医生,见惯生死的人都为之动容。沈禾拍拍肖亚娟。   “别哭了,你们在这儿陪着孩子,我回去开介绍信。”   刘德才擦擦泪,拉住她:“还是我回,我来的太急了,没带钱。”   肖亚娟闻言赶快说:“钱放在炕底下的小坛子里。”   “知道了。”男人伸手轻轻摸摸闺女的头发:“爸爸回家去拿钱,咱去医院啊!爸爸一定把涵涵治好,涵涵乖。”   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孩子这会儿估计没刚才那么疼。闻言乖乖点头,身子因为抽泣犹自一下下耸动,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看着让人心疼。   刘德才抹抹眼,转身大踏步的离开卫生院。一路飞奔回家,先将坛子里的钱票全部取出,出来连门都顾不上锁,拔脚就往支书家跑。   胡小山不在家,也不知去了哪儿的地。急的他在院外直跺脚,没头苍蝇一般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正发愁,准备到可能的地方挨个找,赛虎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他心生一计,跟支书老娘要了件支书换下还没洗的衣服让赛虎闻。   “带我去找他,知道吧?”   赛虎知道他是沈禾的朋友,点点头,掉头就往屯子外跑。他拿着衣裳紧跟其后,不出一里地,在三队的红薯地里找到了人。彼时,支书正带着社员们往地里撒粪,为明日犁地做准备。听他说了情况,撂下挑子就跟他往回走。   “你咋找到我的?”   “多亏赛虎了,要不是他,我今儿肯定抓瞎。”   胡小山瞅瞅吐出舌头的大狗,暗暗点头。这狗养的真好,好像通人性一般。知道给人帮忙呢。   顺利的开了介绍信,刘德才从支书家出来拍拍赛虎的大脑袋:“回家看家,沈禾说不定啥时候回来。”   大家伙也听不懂什么意思,不过看他指家的位置,慢悠悠的起身回了家。等霍兴华下工回来,就看到这家伙蹲在门口,一副求投喂的模样。   刘德才火急火燎的到了卫生院,涵涵已经做了皮试,一瓶青霉素正在滴答。沈禾看他进来,起身让开地方,让他到闺女跟前。   “这里的费用我已经结清,等孩子输完液咱就走。”   刘德才闻言要去掏兜:“那我……”   沈禾推他一把:“不用客气,这些等涵涵好了再说。”   他们没几个钱,后续的治疗本就发愁,听她这么说,刘德才感激的点头:“谢谢。”   “不用,我看着涵涵出生长这么大,怎么可能不管呢。”   乘着孩子输液的时间,沈禾出去借了黄海燕大夫的自行车,一路骑到东面荒无人烟的山林里。   她如今习惯性的随身携带种子,掏出玉米粒埋进土里,用异能将它催熟。然后用借的袋子装好玉米粒,杆子全部粉碎毁尸灭迹。她将袋子放到大梁上,推下山后骑行去了粮站。   “全换粮票吗?要全国的还是地方的?”   “对,换全国的。我们几个知青出门要用。”先用这说辞换全国粮票,到火车上再跟人换地方粮票,到时只赚不亏。   恢复高考的事儿传遍了,粮站的工作人员也没怀疑。顺利的过称换票,没有一丝为难。   从粮站出来又到供销社去买了半斤饼干,俩饭盒,这才回卫生院。肖亚娟看她回来,关心的问她去干嘛了。“要不你回家吧,别耽误了考试。我俩带孩子去省城。”   刘德才也附和:“对,你先回吧。”   沈禾摆摆手:“我陪你们去吧,等安顿好了我再回来。耽误不了。”   孩子情况不稳定,多一个人也好。如此关头,有朋友为你两肋插刀,两口子心里都挺感激。默默擦干眼泪,一切尽在不言中。   输完液,肖亚娟抱着孩子,刘德才提着行李,沈禾拿着刚用纸叠成的风车在后头逗孩子玩,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疼的厉害。   坐车到县城火车站,正赶上一趟路过省城的车,几人买了票慌忙进站,一路小跑终于赶上。   到省城时正值上午,一路打听着很顺利的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孩子很快住了院。   伤口重新处理过,给孩子挂上点滴。仨大人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一夜未睡,此刻才感觉到浑身疲累不堪。   沈禾到食堂去给孩子打了一份儿汤面,仨大人买了五六个杂粮饼子。返回的时候碰上了刘德才。   男人望着她满是感激:“谢谢了,你想的比我这当父亲的都周到。”   “女人本来就比男人细心,这都没什么。”   孩子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之前一直说疼,这回闻到面条的香味,倒是挺有精神的吃了几口。   不再一味的哭泣叫疼,也开始吃东西,肖亚娟这当妈的放心的同时又升起浓浓的自责。若不是她一心只惦记考试,放孩子自己在家里玩,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沈禾作为女人,非常理解肖亚娟。拍拍她安慰:“别难过了,大夫不是说了嘛,伤势不算太严重,只要好好治疗,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她,女孩子身上脸上都留了疤,以后可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别想那么多。以后好好照顾孩子,等她长大说不定医疗技术又发达了,可以去掉疤痕呢。”   虽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人类善于给自己希望。肖亚娟闻言点点头:“苗苗,谢谢你。这回你给垫了这么多钱,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咱什么关系啊,不说这个。”她瞅瞅刘德才不在屋里,小声的问她:“快考试了,你现在怎么打算?”   肖亚娟瞅一眼女儿,随即叹气:“不考了,以后把涵涵照顾好,也算我这妈当的不算太失职。”   沈禾准备明日坐车返回,也就是问一句。对肖亚娟的答案倒是挺欣慰。作为母亲,她如今要是还只顾自己,那才令人心凉呢。   掏出兜里的粮票给她,怕她推辞,开口劝慰“先用着,以后还我就是。”   肖亚娟流着泪收了起来,拍拍她的手:“有你真好!”   脑中出现一幕幕她之前维护她的画面,沈禾开口:“有你也真好。”   俩患难姐妹相视一笑。在危难关头,在人生低谷,有如此知己好友相伴左右,实乃人生幸事。   ——   沈禾如期参加了考试,大雪天里霍兴华在外等了她一天。从考场出来,接过他手中尚有余温的水壶。俩人落在一众知青后头,茫茫天地间,闲庭信步。与大家忐忑焦虑甚至哭泣的表情完全不同,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有把握吗?”   “没问题。”   “哈哈哈……那咱回家杀鸡庆祝一下。”   “这也太张狂了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等咱俩白发苍苍可就狂不起来了。” 第3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七七年末, 沈禾收到了农大的录取通知。同样考上的知青还有徐广发,这小子看着有些不着调,没想到成绩还不错。居然考上了师范大学。   何丽萍、肖亚娟两对前来给沈禾送行, 若是之前肯定要嬉闹一晚庆祝的。结果,肖亚娟家里有烫伤未愈的孩子,饭都没吃告辞走了。何丽萍家里婆婆身体不好,放她和孩子在家也不放心,多坐了一阵儿也起身告辞。   刚还热闹的小屋一下子冷冷清清,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走了, 沈禾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舍。   “霍兴华,我走后你住这儿吧。”   “好啊!保证看好房子。”   “还要照顾好自己。”   “不用担心我,我自小就被我爸锻炼, 生活上就没有不会的。保管你暑假回来看到一个白胖胖的我。”   “呵呵……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赛虎,你一定照顾好它啊,别饿瘦了。”   瞅一眼院外,霍兴华可怜兮兮的说:“下辈子我投胎当狗得了。”   沈禾哈哈大笑,过来垫着脚尖亲他一下。男人瞬间被治愈, 低头想要抱她,被她泥鳅一般滑不留手的躲了。   沈禾是后世长大的, 比本土居民开放的多。否则也不会让霍兴华在这儿吃饭,任屯里的社员背后议论。   孤男寡女怎么了,又没碍着谁。只要没具体的动作,对于闲言碎语, 这俩都不在乎。其实她俩凶名在外,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根本没人敢当面说,甚至都不敢让跟他俩关系好的人听到, 唯恐招惹一顿削。   “我走了你别凑合,一个人也得好好过啊!”   霍兴华笑笑,迈开大长腿两步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要不你带上我得了。”   沈禾知道他舍不得,其实她也舍不得。若不是为了以后的生活和父母的心疼,她是不准备考大学的。   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屋内寂静无言,浓浓的温情在默默流淌。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告别生活了四五年的地方,沈禾不舍的只是留在这儿的人。天下之大,吾心安处是吾乡。柳溪屯,我很快就回来。   火车站依旧是妈妈来接,她跟以前比更有活力,充满了朝气。看到她激动的搂住,开口就埋怨。   “你以前很喜欢中文的,怎么去了趟农村,大学都要学农了?难道想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啊?”   沈禾搂着妈妈的胳膊,娘俩儿跟着人群出站。“跟土地打交道怎么了,妈你这思想可不对啊!土地是最养人的,没有土地哪来人类的繁衍,生生不息越来越壮大。民以食为天,这事业很伟大的。”   “好,好,伟大,伟大。”沈妈妈拍拍她胳膊,转头仔细瞅她的脸。皮肤依旧白嫩,五官精致美丽。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从含苞待放到亭亭玉立,仿若盛开的清莲,清丽而淡雅。   “我闺女长大了,有主意了。好事啊!爸爸妈妈都尊重你的选择,你的人生你做主……不过,你这每天地里干活儿,皮肤怎么还能这么好?”   沈禾闻言一愣,她植物系满级,异能可以滋养身体,或者直接将植物的精华吸收。下地这点儿伤害根本不算什么。   “你闺女我天生丽质,就算天天大太阳晒也没问题。”   沈妈妈拿指头戳戳她脑门,“臭美。”   娘俩说笑着到家,一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麻辣鲜香的味道不用说,肯定是她那个跟着大哥一起回来的四川嫂子的杰作。   换了鞋进屋,一个女人端着盆水煮鱼出来,放到桌子上后望着她们有些无措。她长相还行,挺漂亮,只是神情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不大方。   想也是,听说她生于川贵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村,跟她大哥是食堂打饭认识的。一个自行车都没骑过的人,忽然住进了城里的小楼,看到她爸爸居然坐小汽车上下班,任谁都会拘谨。   “你妹妹,之前跟你说过的,叫沈禾。”   沈妈妈淡淡的介绍,女人赶快点头:“妹妹好。”   沈禾朝她友善的笑笑,伸出手:“大嫂不用客气,叫我苗苗就好。”   她的和蔼消除了对方的紧张,一瞬后伸出手与她交握:“苗苗你好漂亮,比照片上更好看。”   她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沈妈妈听着就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儿媳非常不满。   若是之前的沈禾,娇娇女一枚。对着土里土气的大嫂估计也会有轻视之心,不过经历过末世,什么繁华在她眼里都是虚的,只有真情才是万金不换的。   脸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她指指卫生间:“我先去洗手,闻到大嫂的饭菜,我都馋的不行了。”   她调皮的话语,让这个拘谨的女人轻松了几分。脸上露出兴奋的笑。“你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沈禾已经进了卫生间,闻言探出脑袋:“那敢情好,我这四年有口福了。”   中午,沈海逸和俩儿子都不回来,就她们仨在家吃饭。大嫂看沈禾是真的很喜欢她做的饭,拿着筷子一个劲儿的给她夹。   看沈禾看她,她赶快说:“这是干净的筷子,我没用过。”   沈禾笑笑摆手:“不是说这个。大嫂你别管我,你自己赶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事,我吃饭快,等一下两分钟就扒拉进了。”   沈禾夹了一筷子泡菜,酸爽的口感让人毛孔都在颤抖“好爽,大嫂你腌的泡菜太好吃了。酸,辣,甜、够味。”   姜红芳被小姑子夸的脸都红了。在婆家第一次有人如此赞赏她,肯定她的价值。   沈妈妈低头吃饭,心里暗暗称奇。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大下放几年,娶了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村媳妇。闺女在农村生活几年,看着她这老土的大嫂也挺亲近。老二跟嫂子也相处良好,倒显得她格格不入,不近人情。   心里有些不快,她低头只顾吃饭。沈禾自然知道妈妈的心思,她和爸爸都是高材生,几个孩子也都是高学历。这忽然来这么一个儿媳妇,她不愿接受很正常。   可夫妻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哥会娶她,一定是她身上有吸引他的东西。人家自己过的好就行了,你这当婆婆的看不惯有啥用。   吃完饭,沈禾和妈妈上楼收拾东西。进屋关了门,她笑着亲妈妈一下:“干嘛给人脸色看啊?女人到了婆家,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外人,你再给人冷脸,她心里该多难受。”   沈妈妈暗叹一声,打开箱子帮她挂衣服:“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可她大字不认识一箩筐,让人怎么喜欢?”   “妈,你这辈子经历的风雨还少吗?人生在世,真心最难得。不识字可以学,气质不好可以培养。唯有患难中的真情最难得。”   “难道俩门当户对,学识相当的就不能共患难?像我和你爸,那才是举案齐眉,患难与共。”   “好,好,好,你跟我爸是令人称羡。可那更该体谅我大哥吧,那是他选择的伴侣,你就算再看不上,也得给自己儿子五分薄面不是。”   “我怎么没给他们面子?我要不认他们是我的儿子儿媳,我早把他们撵出去了。”   沈禾苦笑一下:“妈,你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我嫁了人,婆婆这么给我脸子看,你该是个什么心情?”   “她敢。我闺女出水芙蓉一般的相貌,一肚子的学问,她有什么好嫌的?”   “谁家闺女在妈妈眼里不是最好的,你得学会换位思考啊!”   沈妈妈长叹一声:“我倒是想,可她也得有拿得出手的吧。小学没毕业,工作也没有。说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怎么没拿得出手的,大嫂她做饭多好啊!比食堂里的大师傅都强。”   “她本来就是大食堂做饭的。……可这有什么用,让人知道你大哥娶了个大字不识的厨子当媳妇,非得被人笑话死。”   沈禾无奈摇头。说了这么多,她妈依旧在原地打转。捡着人家的短处挑理,那你可不越看越不顺眼。   哎,只希望时间长了,她能接受吧!要不然就让大哥带媳妇出去单过,否则一直对着婆婆的冷脸,大嫂该多委屈。   洗了澡美美的睡了一觉,下午起来坐在桌前给霍兴华写信报平安。顺带吐槽了一下老妈对媳妇的挑剔。   拿着封好的信,她下楼准备去投递。一楼空空无人,听到动静,大嫂拿着拖布从卫生间出来。看她穿着大棉衣,开口关心的问。   “你要出门啊?”   沈禾点头:“去趟邮局。这地这么干净,不用老拖。有时间到房里休息一会儿。”   姜红芳腼腆的笑笑:“就家里这点儿活儿,一点儿都不累。”说着她低下脑袋“我一天在家闲着,其实挺无聊的。苗苗,你能不能……”   看她忐忑,沈禾接话道:“有事您尽管说,我这段日子也闲着,有的是时间。”   “那你能不能教我认字。”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三年级就不读了,想看书读报都认不全。你大哥又忙,根本没时间教。”   “好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就算我开了学,周末也可以教你。”   “那太好了,我去买支笔,之前的那支不小心摔坏了。”   “我给你捎回来就行。你要什么笔,钢笔行吗?”   “行。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姜红芳这话说的极小心,仿佛只要对方露出不愿意的表情,她立马就收回。沈禾对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挺心疼,赶快就笑着答应。   “好啊,你要没事就陪我去。咱俩寄了信四处逛逛。”   “哎。那我去换衣裳。”   邮局里寄了信,沈禾敏锐的发现大嫂的秋衣袖子早已磨破了边。是以出来后拉着她去了百货商店。大哥也太粗心了,都回来好几个月了,都不知道陪媳妇出来买点儿衣服。   得知是给自己买秋衣,姜红芳说什么都不要。沈禾强硬的把钱票递给售货员,准头跟她说。   “这是我妈给的,让咱俩下午出来买衣裳。”   “真的?”姜红芳有些不信,婆婆明明就是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这些日子话都跟她说的少,怎么会给她买衣裳呢?   “是给你的,你肯定听错了。等一下买了秋衣,再买件儿外头的棉衣,或者扯点儿布,买些棉花我帮你做。”   “你会做衣裳啊?”   沈禾这话带着浓浓的夸羡,让姜红芳受宠若惊。会做衣裳有啥了不起的,大字不识的还不是让人笑话。   “会。我看咱家有缝纫机,用那个做更快。你瞅瞅你喜欢啥样式,我照着给你做一件儿。”   沈禾点头,“咱俩一人一件儿。”   “我不用。前年我们结婚,我新作的棉袄。”她指指自己“还新着呢。”   沈禾搂着她胳膊撒娇,“不管,就要一人一件儿。光我自己穿有啥意思啊,咱俩一人一件儿,一模一样的过年才好看呢。”   不管姜红芳如何推拒,最后买的东西都是双份儿的。拿着这从未有过的丰厚物品回家,她心里忐忑极了,生怕被骂败家子。   将东西放到房间,她赶快到厨房去做饭。晚上大家都会回来,可不能耽搁了。   沈禾换了衣服下来,“嫂子,我帮忙做什么?”   正在切菜的姜红芳用胳膊肘子将她往外推:“不用你,就这点儿活儿我很快就好。我之前一个人做二十多人的饭都不耽误,咱家才几个啊。不用你,你快回房去看书吧,或者到客厅里听收音机。”   沈禾被推到厨房门口:“我做饭也可以的,真的不用我帮忙?”   “真不用。”   “那好吧,等一下我洗碗。”   “有我这大闲人在,哪用你干这些。你快玩你的去。”   “怎么就是闲人了,还有咱俩两身衣裳没做好呢。我帮着洗碗,你赶快做衣裳,别误了过年。”   沈禾只是找个借口帮忙,她却郑重的承诺:“放心,误不了。我手脚麻利,加上家里有缝纫机,那东西做起来快得很。”   沈海逸和老大沈枫一进来就看到这姑嫂俩聊的正欢,沈枫见妹妹满脸真诚的笑,心里的担心算是放下了。   妈妈不喜欢红芳,他事先已经料到。如今只盼着单位的住房能赶快分下来,他带着媳妇出去住。   恢复高考后,他又担心妹妹回来给媳妇脸色看。小姑子和婆婆都挤兑她,她在这家的日子就太难过了。   没想到妹妹居然跟他媳妇相处良好,看样子挺亲密。苗苗这几年乡没白下,真是懂事长大了。   他感慨妹妹长大了,沈禾听到动静一回头就撞进了他的眼眸。和前世的哥哥外貌不太像,不过都是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温暖。   “大哥,你回来了。”   “嗯,刚下班。你路上累吗,车厢里吵不吵?”   “不累,不过车厢里吵的很。俩小孩一会儿打一架,一会儿又打一架,哭声没完没了。”   “跟我们回来时一样,车厢里孩子的哭声简直吵死。更奇葩的是,有两口子居然在里头打架……”   兄妹俩几年没见,光阴带给他们的一丝隔阂在见面的那一瞬间消除殆尽,开心的聊了起来。   等老二沈岚和妈妈沈雅琴回来,这回家里人算齐了。久别重逢的家人坐在客厅叽叽喳喳的述说别来之情。   姜红芳默默的给他们倒了茶,将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   团圆饭做了六菜一汤,红烧肉、辣子鸡丁、木耳腐竹、鸡蛋西红柿、醋溜白、炒三丝,外加冬瓜排骨汤。   美食满桌,亲人环绕,沈海逸兴奋极了。拍拍老二:“去,把我那瓶好酒拿来。”   沈岚起身去书房拿酒,这边沈雅琴开口问儿媳:“北方人团圆饭必须有饺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这饺子呢,忘后脑勺了吧。”   姜红芳局促的站起来,低着头赶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忘了。……要不,我现在去做。”   女人说着转身要去厨房,被一旁的沈禾一把拉住。“不用,这么多好吃的呢,干嘛非要吃饺子啊。等过年再包就好了。”   沈海逸也开口:“忘了就算了,下回包也一样。不过,以后得记住些,咱家是正宗的北方人,团圆饭饺子必不可少。就像南方人团圆要有汤圆一样。”   一家之主的话语并不重,但那意思是向着自己媳妇的。让姜红芳这个刚进家门没多久的新媳妇更觉抱歉。站起来承诺。   “记住了,我以后不会忘了。”   沈枫拉她坐下,拍拍她后背安慰:“没事,你刚来肯定不习惯,等住几年就好了。保管只要想到团圆就少不了饺子。”   女人点点头,冲丈夫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让他放心。   沈雅琴的目光转了几圈,眼神忽的暗淡下来。沈海逸自然明白妻子的心结,伸手拍拍她默默安慰。   “……我想申请出国。”   她一开口,除了姜红芳大家都知道所为何事。一天不找到老三,她一天都不会安心。一片慈母心肠令人动容,姊妹几个都过来安慰妈妈。   沈枫:“妈你别难过,三弟一定能找回来的。”   沈岚:“对,老三说不定跟我一样,现在正当待业青年,愁的不知道该干嘛呢。”   沈禾:“三哥也许在想我们,想我们都长什么样子。”   沈岚呵呵笑:“这点儿我们比他有优势,看我就知道他长什么样儿了。”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好像真的在透过他看那个丢失多年的孩子。沈妈妈伸手将老二搂紧,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肩膀。   之前孩子们都下乡,自己也如浪中小舟般战战兢兢朝不保夕,思念还没如此汹涌。如今都安定下来,孩子们都回到身边,她就更牵挂那个只在她身边生活了几个月的儿子。不知他此时身在何方,是否平安?   团圆到底不团圆,因为丢失的老三,大家的情绪不再那么高涨,说着闲话吃完这餐饭,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   过了年,沈禾正式入学,开始了第二次的大学生涯。平时住在宿舍里,周末回家。   光阴匆匆,转眼就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学校里放了暑假,她收拾东西回了家,准备买票回柳溪屯。   今年年初,单身的知青开始返城。好多为了回城的知青不惜抛弃妻子,俩都是知青的甚至将自己的孩子送人离婚也要返城。肖亚娟几次写信诉说,怕刘德才意动,抛下她们母女回城。   她担心好友本来是打算一放假就走的,结果临时收到霍兴华的来信,说他要来看她,约在动物园见面。   把东西收拾好,翌日一早她特意换了新买的裙子去约会。粉色的连衣裙,很多人穿上都稍显俗气。她却驾驭的非常完美。清丽的面容,纤细的身姿,仿若夏日里池塘盛开的清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客厅里,二哥一看到她就吹起了口哨:“这是去哪儿,打扮这么漂亮?”   沈禾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当然是去约会了。”   大哥坐在餐厅看报纸,听到弟弟的话也抬头。“像我们单位池塘里盛开的荷花,哪个臭小子这么有福气,得我漂亮的妹妹如此青睐。还专门为他打扮。”   沈禾笑着在餐桌就坐:“霍兴华啊,我之前说过的。”   沈妈妈端着给老头沏好的茶过来,之前已经从她嘴里知道了霍兴华的近况,这段时间跟大儿媳也相处良好。对于农村,倒是没那么排斥了。且霍兴华对闺女有救命大恩,只要孩子愿意,她没什么好说的。   “把他带家里来吧,让我们都见见。”   “……我没跟他提过呢,过段时间再说吧。”   沈海逸抿口茶:“也行。你让他抓紧时间上门提亲,我闺女可是抢手的很。他再不来,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他哭都来不及。”   “哈哈哈……”   沈海逸难得开玩笑,大家都笑的前合后仰。沈雅琴指着他:“是谁之前说敢肖想他闺女,就打折人家腿的。如今倒一副巴不得的样子。”   “那不一样。这小子对苗苗一往情深,把闺女交给他我放心。”   没有霍兴华,遇到那种事儿,以他闺女那坚贞刚烈的性子,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儿呢。如此顶天立地的汉子,配得上他的心肝宝贝。   被父母承认,沈禾很高兴。临走用纸袋给霍兴华装了几个肉包子,大嫂的包子做的好,比外面食堂里的可香多了。   “等等,我顺道送你过去。”   瞧着闺女的背影,沈雅琴摇头道:“女生外向,约会还不忘给那小子带吃的。”   大嫂姜红芳如今已经怀有仨月的身孕,婆婆沈雅琴对她比之前好很多。再加上小叔子小姑子的维护,让她终于有自己是这家一员的感觉。心态放开了,胆子也大的多。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有了喜欢的人,恨不能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对方呢。”   沈雅琴笑道:“你也是?”   “嗯。”女孩脸红红的笑,一旁的沈枫接话“下河逮黄鳝,被蛇给咬了,幸亏那蛇没毒。可把我吓坏了。”   小两口说着对视一笑,四只眼睛中都溢着温情。沈雅琴暗叹一声,对大儿子的婚事算是彻底认了。只要孩子喜欢,她这做婆婆的就不说什么了。   她收拾碗筷准备去洗,姜红芳慌忙去接。被她推开:“你也歇歇,我放暑假了有时间,这段日子我来做家务。”   “不用,妈,我来就好。”   “你怀着孩子呢,多休息休息。”   “不碍事,多少把孩子生在地头的。我这才几个月啊,干什么都不耽误。”   沈雅琴将儿媳按到椅子上:“那就我来洗碗,饭依旧你做。……别跟我抢了,等我上班这些还得劳烦你干。这些天就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个假,让沈枫带你到外头去逛逛。”   她说完端着碗筷转身走了,姜红芳感动的直抹眼泪。沈枫也满是欣慰,他妈终于接受他媳妇了,拿她当这家的一份子看。   沈禾坐着父亲的车到动物园,买了票径直去了俩人越好的虎园。没想到刚到就碰上了孩子掉落虎山,围观的群众简直疯狂了,把本在打盹的华南虎给惊的站了起来。   她的异能控制猴子还行,老虎可控制不了。情急之下蹲着地上,隔着栏杆跟老虎侃起了大山。   你别说,挺有成效。这家伙吃饱喝足后根本不在意掉入的活物,倒对她挺感兴趣,仰着脑袋跟她说废话,对那边的热闹瞧都没瞧一眼。   拽男孩的绳子断了,她乘人不注意拿出一根藤蔓放在脚边,然后提醒一旁的男人。等将孩子救上来,她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霍兴华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哪儿了,要不去入口等他吧。   走出没多远,她发现脖子上戴着的吊坠不见了。正要返回去找,刚才拿藤蔓的男人追过来了。   “同志,你刚才好厉害啊,居然能拖住老虎。简直是不可思议,闻所未闻。”说完没等沈禾开口,他又继续道:“我叫陈鑫,正在筹备一个马戏团,诚挚的邀请你来给我们工作?”   陈鑫?跟妹妹救的那个小白脸同名。当时她异能已经过八级,粮食是不缺的,对于妹妹救济外人的行为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要小心,别引狼入室。   现在想想,她们姐妹反目就是自他跟妹妹频繁往来后发生的。他还曾经追求过她,她是如何拒绝的,她记不清了。她们姐妹反目会不会跟他有关系?这人不会是前世的陈鑫吧?   还有屯里讲末世故事的王丹凤,沈禾一下子觉得好复杂。老天难道是让三个纠缠而死的人一起复生了吗?无论如何,以后离他们远些才是。重来一回,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就是胡说八道而已,有什么好邀请的。”   冷冷的说完,沈禾迈步就走。得赶快去找吊坠,那个是有特殊意义的,若是丢了,妈妈该伤心了。   “哎……”看她走了,男人拔脚去追“不是这么说啊,一般人哪能忽悠住老虎啊。刚才那老虎还煞有其事的好像在跟你聊天似的,这绝对不简单,你当驯兽员保管比一般人强。我给你高待遇,六级钳工工资,你看怎么样?”   沈禾看这人牛皮糖一般黏上来了,停下脚步转身。面色冰冷,柳眉倒竖,一看就是怒了。   “别再跟着我。”   她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前世杀丧尸的戾气外放,让男人不由的后退了一步。等她再次转身,果然停住了脚步。   虎园,依依把吊坠还给了她。还得到了另一枚丢失二十多年,父母家人心心念念的吊坠消息。她的三哥,也许这回能找到了。   感激的与人道了谢,她急着回家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跑出动物园了才想起来,还没找到霍兴华呢。   又重新返回去,这回在门口看到了身穿蓝白条纹T恤的男人。“刚到吗?我都找你两圈了。”   “对不起,对不起,汽车在路上坏了,耽误了时间。”   如今这年月,汽车坏是常事,沈禾倒没为这个生气。只是她眼下有急事,本来说好的跟他一起回柳溪屯得食言了。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霍兴华表示理解。二十多年好容易有线索了,当然这事得抓紧。   “那我明天自己回……暑假有俩月呢,等事情结束,你会去看我的吧?”   他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沈禾笑笑跟他手拉手往里走。“当然。她给我留的地址在最北边,我返回的时候半路下车去看你。”   有机会单独相处,霍兴华就满意了。从动物园出来说去找个朋友,沈禾自己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妈,妈,你在哪儿呢?快出来,我打听到三哥的消息了。”   “什么?”沈妈妈从楼上下来,满脸的震惊。要不是姜红芳及时扶住她差点摔倒。“在哪儿打听到的?到底怎么回事?”   沈禾跟大嫂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急的已经又问了一次:“快说啊,到底怎么打听到的?”   沈禾也不绕弯子,将在动物园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她把吊坠还给我,说她见过一个跟我这差不多的,除了上头雕刻的生肖不同。”   “是了,是了。跟你二哥的一样,那……那就是你三哥啊!”沈妈妈土激动的拽着闺女的胳膊“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去看看?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给我留了地址,我们按地址去找就行。”   “哦,对,我都糊涂了。”沈妈妈激动的站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泪“那我们赶紧走,去火车站买票。”   沈禾一把拉住激动到糊涂的妈妈:“等晚上爸爸他们回来,大家商量后再决定。”   “还等他们干嘛呀,咱赶快走,早一分钟找到你三哥,我就……”   “爸爸也想急着见到三哥啊!”如果错了,多一个人也好安慰她。否则依她这激动的程度,万一不是那该多伤心,崩溃。   “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赶快回来。”   沈雅琴说着重又坐下,拿起角几上的电话拨号。结果,沈海逸下基层了,这一等就到了晚上下班。   沈妈妈这一天焦虑的坐立难安,站在门口等丈夫一下车就拉着他往回走。“有三三的消息了,我们赶快去找他。”   乍听这消息,沈海逸也是一惊。继而冷静下来。听完他老婆乱哄哄的讲述后,他转头望向小闺女。   沈禾只好又说了一遍,刚进家门的老二沈岚也听了个清楚。   “我明天正好要到那附近出差,我陪你一起去。”转头问老二“你有时间吗,陪你妈妈走一趟。”   沈岚点头,沈禾也开口:“还有我,我也一起去。”   “行,那咱明天出发。” 豆   作者有话要说:  依依是《六零小福星》的主角儿,这一段在那本里写的细致,这里就尽量简单化,毕竟好多小伙伴都看过的。 第32章 植物系   辗转找到依依留的地址, 对方一看到沈岚就惊讶的张大了嘴。拿出杨庆竹的吊坠和照片,基本可以确定这孩子是他们丢失的儿子。   ……   认了亲,正好赶上杨庆竹订婚, 他们参加完老三的订婚典礼后返回。火车上,沈雅琴想起来就感动的流泪。   军校毕业,如今是营长。不敢想象孩子会出落的如此优秀,心里对杨家真是感激不尽。   沈禾拿手绢给妈妈擦泪:“我三哥好厉害,居然已经是营长。”   沈雅琴将手绢拿在手里:“嗯, 比你们都有出息。”   一旁的老二沈岚苦笑:“妈, 你这也太偏心了。我不如老三就算了,我大哥如今可是处长,苗苗是大学生。在你眼里都不如老三啊?”   “就是不如庆竹, 这孩子吃了多少苦。都是我这当妈的不合格……”   看他妈要再次水漫金山,沈岚赶快掏手绢:“好,好,我们都不如老三。以后还需加倍努力,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妈你别哭了……”   姊妹俩一路哄着心情激荡的母亲, 沈雅琴吃了午饭终于躺在床上睡了。俩兄妹暗暗出口长气。   妈妈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丢失的孩子。如今算是真团圆了, 后半生再不用生活在自责悔恨里。   沈禾在半路下了车,倒汽车回柳溪屯。临走沈妈妈给她塞了些钱进兜里,嘱咐她早点儿回来。   “毕竟没结婚,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让人说闲话。”   知道妈妈关心她, 沈禾笑笑没反驳。踏着夜色进了屯子,走进她的小院儿,迎面一股糊锅味直扑鼻子。   放下手里的包, 她赶快掀开锅盖拿勺子查看情况。杂粮粥刚粘锅,用勺子轻轻推几下,待锅里再次翻滚,确保它不会再次粘锅,她才提上自己的包进了屋。   屋里空无一人,保持着霍兴华一贯的生活习惯。整齐而干净,一件件物品好像排着队去出操一般。   出来转到后院,居然也没人。沈禾心下奇怪。这是去哪儿了?赛虎都不在。   “嗷呜……”主人你回来了?   正想这家伙呢,赛虎就冲了过来。沈禾单薄的小身板被它的大身子撞的差点摔倒,被后头的霍兴华拽了它一把,她才勉强站住。   “激动也别往她身上扑啊!她那小身板能经得住你嘛。”   被霍兴华训了,赛虎耷拉下了耳朵,瞧着一副颓废样儿。没过几秒呢,就又高兴起来,拿大脑袋蹭她的腿。   “嗷呜……”   我好想你。你不在,这家伙顿顿都给我喝粥或者糊糊,好容易蒸窝头,硬的跟石头有的一拼,你没发现我都瘦了嘛。   沈禾摸摸它的后背,抬眼瞅瞅霍兴华。还是那副精瘦刚健的样子,可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自己生活,心里还是心疼了。   她走之前在后院堆放了很多的木头,都是可以长蘑菇木耳的。晒干了可以换粮食。如今形势不像前些年那么紧,基本不抓投机倒把。   瞅瞅赛虎的大块头,沈禾拍它一下“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肥拣瘦。饿你两顿,看你还挑不挑。”   霍兴华呵呵一笑,伸手拉她:“这家伙给我告状啊?”   沈禾也不避讳她能跟赛虎交流的事实,点点头说:“它说你蒸的窝头像石头。”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如你做的好吃是肯定的。”   “我能待一个多月,这段日子你们有口福了。”   她话音一落,这俩都高兴的蹦了起来。等她舀了面粉和面烙饼,霍兴华开口问:“你哥哥的事儿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简单的说了下三哥的经历“现在在部队呢。”   霍兴华点点头。眼眸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一瞬后又恢复他一贯的坚定。   晚饭后,霍兴华收拾碗筷。他做饭不太好,但打扫卫生绝对一把好手。沈禾也就没跟他争,坐在院里摇着蒲扇乘凉。   “你前几天是回家了吗?”   霍兴华手中的抹布停了一下:“没有。”说完转头冲她笑笑“我爸把我赶出家门了,我想回也回不去。”   俩人决定了携手同行,那就是夫妻一体。沈禾自然想多了解一些:“你后悔吗?自己非跑来这穷乡僻壤种地。”   男人摇头:“我做事从来不后悔。今年年初知青开始返城,我妈给我写信打电报,催了我无数回。都被我拒绝了。知青点都走光了,如今空着呢。支书说我户口在柳溪屯,那地方就给我了。以后娶妻生子,扎根柳溪屯。”   沈禾脸颊红了红,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之前有什么打算吗?”留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我说要从事农业,扎根农村?   “只要不听我爸的,我干什么都无所谓。”   也许会回城经商吧,这个最自由。我想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既然你想务农,那我们就扎根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伟人的话是有道理的。等以后工业发展,大家都出去打工,我们可以学米国,承包土地做农庄。当个“大地主”。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阵,霍兴华起身回知青点。沈禾回屋睡觉,炕柜上放了一套被褥,打开就闻到清新的肥皂味,看来是刚洗过。   一夜好眠,翌日一早肖亚娟抱着闺女来敲门。“重色轻友,回来了咋也不去我那儿?”   沈禾笑笑:“实在是因为回来的太晚了,怕打扰涵涵睡觉才没去。这刚起床你就过来了。”   肖亚娟也就是随便说说,进门指着她跟闺女说:“这就是苗苗阿姨,快开口叫人。”   小家伙脸上留了很大一块儿疤痕,看着有些可怖。因为这个老被人指指点点,她胆子也越发的小。看到沈禾后就躲进了妈妈怀里,任她说什么都不扭脸。   沈禾转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块糖:“阿姨这儿有糖,你真的不要吗?”   糖块对于如今的孩子来说,算是绝对的奢侈品。听到有糖,孩子才试探性的缓缓转过脑袋。   沈禾也不逗她,伸手将糖递到她面前。孩子拿了两块,触电一般赶快调转身子。她手心里另外的两块已无暇顾及。   肖亚娟暗暗叹气,伸手拍拍孩子给她安慰。转而跟沈禾道:“丽萍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好多知青为回城都离婚了,沈禾不由的往那方面想:“丽萍姐是在闹离婚吗?”   “只听说今年吵了好几次,她应该是有那个心思。只是,她二胎都生了。如今带着俩孩子,要是离婚,孩子可咋办?”   “那你呢,你们两口子是怎么打算的?”   提起这肖亚娟就笑:“还算这家伙有良心,说要留下来跟我一起抚养女儿。哪怕吃苦受累,也不能丢下闺女不管。”   沈禾点头,真心的替好姐妹高兴。遇到刘德才这样负责任的男人真是好运,若是那种不管不顾的,她作为母亲舍不得闺女,那这后果就只有自己担着了。单身女人带着个毁容受伤的孩子,这日子可咋熬。   “我毕业就回来了,到时我们一起干。不用羡慕他们回城的,随着改革开放,城乡差距会越来越小。以后我们不比城里人差。”   肖亚娟倒没这么好的心态,不过好姐妹考上大学了都愿意重新回到农村,她何必跑回城跟一大家子抢地盘。就她们家那几十平的小房子,如今已经床摞床,她要回家,她那偏心眼的父母估计能把她扫地出门。   “你真的要回来啊?”你们家可是条件极好,之前就是娇娇女,如今都回城了,干嘛还要回来?   “真的回来。我专业学农的,以后要朝这方面发展,在屯儿里挺好。”   俩人说着话,外头锅里水开了,沈禾舀了些玉米糁和小米进去。到菜园儿里摘些茄子辣椒,昨晚的烙饼热一下,早饭就齐活了。   “就在这儿吃吧,咱好久不见,多聊一会儿。”   肖亚娟摘了几个篱笆旁的菇娘果:“不了,还有刘德才呢。我锅里熬着粥,再不回就要糊了。”   女人说着话,抱着孩子要往外走,沈禾赶快开口:“多摘些让涵涵吃。这季节这玩意正接的多,霍兴华种这么多根本吃不完。”   肖亚娟瞅着这密密麻麻的果子也笑,伸手继续摘:“这霍兴华也是的,别人家哪舍得占地种这玩意,都是山上摘几个野生的解解馋。他倒好,种这么一片,白浪费地。”   “我喜欢吃。”   沈禾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肖亚娟又白她一眼。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护着了。敢情你那会儿拒绝他都是装的是吧。   “回了,回了。再不走得被你噎死。”   女人戏谑着说完,沈禾哈哈大笑。拿个搪瓷盆出来让她装果子,顺带又给拿了些未晒干的蘑菇。   “都是自己家长的,你就别推辞了。”   肖亚娟感激的笑笑,不再多言拿着东西赶快往回走。灶膛里柴火虽不多,但万一熬糊,好好的粥味道可就差了。   ————   有沈禾在,原本就郁郁葱葱的小院儿更加硕果累累。菇娘果一茬接一茬,洋柿子一丛丛像葡萄般挨挨挤挤,后院儿堆放的木头上几天就长成一茬茬的蘑菇木耳……   知青点院子里种的全是高粱,经沈禾一摆弄,那饱满的大穗子产量得超过队里二倍都多。霍兴华一人一年吃不完。   乘着暑天的大太阳,沈禾晒干了一袋袋的蘑菇木耳。等霍兴华上工后,她提着袋子去了公社,换了两袋子杂粮面回来。   晚上,用高粱、玉米、小米、小麦、黄豆,五合面加了焯水的芹菜叶和过油煸炒的胡萝卜。老酵头发酵后做成窝窝,上锅蒸十五分钟左右。   另一口锅里烧水,玉米碴子粥里放了胡萝卜,清甜的味道给普通的饭菜增色不少。   等窝窝全部蒸好,俩火都熄灭。沈禾瞅瞅天上的繁星明月,心道霍兴华怎么还没回来。这个季节了,怎么还加班啊?   正想着,忽的发现一只萤火虫飞到了她身边。女孩伸手去抓,扑空后朝着提着小灯笼的家伙追去。   没走几步,身边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好似之前看到的星星落到了身边。她也不抓了,伸出白净的手掌来回穿梭,好似置身于满天星河。   转身看到霍兴华的身影,她笑容满面,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悦。男人脸上的笑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慢慢走过朝她伸出了手。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沈禾欢喜的笑中带上了羞涩,低着脑袋不敢直视他深情的眼眸。是谁说自己语文差的,这怎么转眼就念起了情诗。   “这是你搭的鹊桥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将秦观这首《鹊桥仙》的最后两句念完,他语带惆怅“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分开了我才知道,入骨的相思有多么磨人。”   怎么忽然肉麻起来了?沈禾含羞带嗔的撇他一眼。“发什么疯呢?”   男人爽朗的大笑,伸手拉着她站在被小精灵环绕的地方。伸手将一只萤火虫收于掌心,然后又放开。小精灵缓慢的振翅,轻轻的飞了起来。   “你快开学了。”   轻轻的话语,让沈禾瞬间就心疼了。伸手搂住他的腰,暗暗想着多住几天,等不得不走时再动身。   ——   立秋后,连着下了两天小雨。地里没法进,沈禾提议进山。霍兴华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俩人戴上草帽,穿着雨衣,雨鞋,全副武装朝山里进发。赛虎老长时间没进山了,此时激动的一狗当先在前开路。   绵绵细雨洒落天地,被帽檐遮挡,不会淋湿脸颊。霍兴华背着背篓,手里提着长刀,腰上别着古老的弓箭。   土枪遇水很容易哑火,反而是这古老的武器更好用。他走在沈禾前头,手中的长刀将杂草劈到两侧,这样她走起来更容易。   “冷不冷?”   “不冷。”   她声音清亮,带着明显的兴奋。霍兴华回头冲她笑笑:“你个外表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偏偏喜欢往山里跑?身处植物当中,好似乳燕归林一般自在。深山老林的一点儿都不见你怕。”   沈禾回他一个开心的笑,心道:我可是植物系满级,这杂草、藤蔓、树木……我皆可随心所欲控制,来到深山老林可不是乳燕归巢一般自在嘛。   “不是有你在嘛,还有赛虎。我们也不往老里头走,就在边缘能有什么危险。反倒是可以采集野果和山珍,我当然高兴。”   说着话,一旁的大树底下悄悄冒出一大片的蘑菇。沈禾蹲下采了一些放到自己的背篓里,拉住霍兴华欲蹲下采集的身子。   “回来时再采,免得还得来回背。”   “那你干嘛采?”   “晚饭的材料。你背篓里有小瓦罐,可以用它熬汤。”   “嗯,再找点野山药,野鸡蛋或者鸭蛋,味道更鲜。”   缠绵的秋雨胶着在身边,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开始上坡,霍兴华伸手拉住她,二人相携走在崎岖光滑的山路上。   走了没多远,云散雨收。太阳从云朵后露出了小半边脸,天边挂起了一道七彩的虹。 第33章 下户   三年后, 沈禾大学毕业。秋天收了秋,他们在柳溪屯举行了婚礼。沈海逸已经退休,这回跟媳妇带着大孙子给宝贝闺女送上了祝福。   置身与土坯房中, 沈妈妈躺在炕上轻轻拍着孙子睡觉。笑容满面的脸终于卸下了伪装。   沈海逸当然明白她为何难过,坐在一旁拍拍她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苗苗是个有成算的孩子。她自己选择的生活,你就别不高兴了。”   沈雅琴叹口气,这几年说了好几次让霍兴华回城, 让沈海逸给他找工作, 都被闺女拒绝了。也不知这俩是咋想的,农村这灰头土脸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霍兴华挺拔俊逸,苗苗清丽婉约。这俩置身于这土房中, 好似明珠蒙尘,让人心生惋惜。   她不是没劝过自己不要干涉孩子的生活,可看着这一切,心里忍不住的难受、担忧。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这俩说不定就是喜欢陶渊明诗词里那种世外田园的生活。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样没什么不好。我都想留下来, 盖两间草房,耕几亩薄田。过这种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沈雅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要过你过。连自来水都没有,我可不在这儿过日子。”   沈海逸哈哈一笑,伸手拍拍老伴儿:“好,随你。咱一辈子风风雨雨, 老了老了自然一切以你为要。你喜欢什么咱就去干什么。”   平平凡凡的话语,带着浓烈的深情。相依相伴,相携到老。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沈家夫妻真可谓令人称羡。   隔着厨房的东屋,小夫妻的洞房所在。霍兴华拿出个大包递给他媳妇,沈禾以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我妈给的。花布蓝布各三丈。还有挺多的工业卷,一张缝纫机票,一张自行车票。钱也绝对够,说让我们自己买。她这当婆婆的没法亲自来,这个聊表心意。”   沈禾掏出东西来看了看,摇头失笑着重又放了回去。跟她妈给的一样,不过她妈已经买成了实物,结婚三大件全都给陪嫁。这两亲家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霍兴华瞅瞅岳父岳母给买的嫁妆,转头跟媳妇说:“东西咱都有了,这票就卖了吧。”   “卖了干嘛,留着呗。”   “你要是不用,我建议还是卖了。如今改革开放,向市场化经济转变,大陆市场已完全开放。我估计要不了几年,物资就会丰富起来,买东西再也不需要票。到时这玩意就是废纸一张。”   沈禾闻言楞了一瞬,随即点头同意他的观点。这家伙对市场的嗅觉还挺敏锐,以后公司成立,销售就交给他了。   “那你卖吧。”沈禾铺开被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跟他说“我明天问问娟儿要不要,她也没缝纫机,做针线太不方便。”   “行。”   这都是小事,媳妇的好姐妹,给不给钱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好。男人笑着将她压倒,双臂环绕将她搂入怀中。二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忍了几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他觉得心里那汹涌的洪流已经决堤,天塌下来都无法阻拦那奔流的情感。   沈禾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抬腿踢他一脚。口中呢喃一般的说“灯……”   霍兴华抬脚勾住墙角的拉绳,“咯噔”一声,头顶的白炽灯熄灭。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倾斜与屋内,在炕上洒下一片银辉。   他伸手利索的拉上窗帘,翻身继续他未完的大业。男人粗重的喘息夹杂这女人低低的□□在暗夜里响起,多年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等待开花结出爱的结晶。   ————   沈海逸老两口翌日就离开了柳溪屯,临走一再嘱咐闺女有难处要说,别自己一个人强撑。   沈禾闻言软语安慰父母,一旁的霍兴华无语望天。岳父岳母还是不信他能带给闺女好日子啊!以后要更加努力了,让岳父母放心的将闺女交给他,才算个合格的女婿。   送走了二老,两口子到大队去开会。上头的文件下来了,屯里今年要包产到户。也就是按人口分地,以后自负盈亏。   这对于屯里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事,自己的地自己说了算,打的粮食除了交农业税和公粮后全归自己。   有人之前已经算过,他们屯一人能分差不多六亩地,只要勤快些,绝对不会再饿肚子。   胡小山站在上头,话语说的慷慨激昂。盼着分地的社员们也激动的站在板凳上。除了懒汉,之前就喜欢偷奸耍滑的,大家一致欢喜这政策。坚决拥护上头的决定。   “屯里的地分三等,一等是最好的,三等是最次的。以后就按这个交农业税和公粮。”   产量高交的多,产量少交的少。这绝对的公平,大家开始在心里算计,到底是要好的来是要赖的。   好地都是整块儿的,赖地其实也不坏。只是没好地产量高。霍兴华低头问媳妇:“咱要什么?”   “随便。”就我的本事,什么地在我手里,它也得变良田。   “那就要好的了,咱们好好干,比赖地好收拾。”   沈禾点头同意。霍兴华看大家在观望,自己上前做了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了屯子外离家近的二十亩黑土地。在土地合同上签了字,盖上大队公章。这地就归他们所有了。   他一开头,刘德才紧跟其后。之后大家都有了成算,或要好的或要赖得,一一上前承包了自家的土地。   最后,大队留了近百亩的自留地,用以大队和学校老师的消耗。谁家死了人,相应的土地收回,谁家生了孩子,也会发放相应的土地。这事儿就这么尘埃落定,农村开始了新的篇章。   刘德才拿着新出炉的合同,拍霍兴华一下“咱也终于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   霍兴华笑笑:“是啊,咱这儿忒慢。小岗村可是前两年就下户了。”   “南方早一些,咱这老北方,让人等的花儿都要谢了。”刘德才瞧着自己的合同美滋滋的,“就是没买到麦种,否则我种上它六亩麦子,明年天天吃白面。哈哈……”   一旁的何丽萍抱着小儿子,也附和道:“是啊,能弄点儿麦种就好了。”   她丢下孩子回娘家住了半个月,家人都嫌她没工作吃白饭,不知看了多少冷脸,听了多少闲言。她妈几次三番的劝她回自己家,她也在潮湿的地上睡够了,想孩子想的不行,终于还是选择了回这个贫穷却温暖的家。   沈禾之前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乘此机会开了口:“我能弄到麦种,不过……”   没等她把话说完,这些一年吃不了两次细粮的社员们全朝她望来。肖亚娟激动的拽在她衣袖,打断了她未竟的话语。   “真的?苗苗,你真的能弄到麦种啊?”   “对啊,沈禾,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咱屯子里能弄到麦种的可不多。你是只能给自己弄个几斤种吧?”   被质疑了,沈禾一点儿没生气。“咱屯子每家四十斤,够种四亩地左右。这样,大家明年就都可以吃到细粮。不过……”   看又有那性急的要插嘴,霍兴华伸手往下压,示意大家静声,“都闭嘴,听我媳妇说完。”   他一开口,顿时全熄火了,不敢再叽叽喳喳胡言乱语。沈禾朝老公笑笑,继续跟大家解释:“我想办法弄种子,这些可以借给大家。不过,来年要双倍奉还。有需要的现在就可以在我这里登记。”   这话一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双倍换,有些人觉得有些贵,不合算。   “不如种高粱、玉米,咱自己有种,也不用借,不用双倍还。”   此话一出,得到一大半的群众附和。但也有那精明的,当下就在沈禾这登记了四亩地的种子。   “麦子价格高,除了还粮种,卖了也比玉米值钱。少留一些也能给孩子们打打牙祭。吃了这么多年的粗粮,咱也换换肚肠。”   这话得到挺多人认同,在刘德才之后陆续有人在沈禾这里登记要借种子。一亩地连本带利二十斤种子,按之前生产队时候算,可以打三百左右粮食。这买卖不赔。   李老五登记后疑惑的开口问:“沈禾,你这种子保证质量不?别一半都是瘪的不发芽,或者出了芽也枯黄干瘦的接不了穗子。那我们这一季可都要亏死了。”   “对啊,沈禾,你这种子在哪儿弄的,到底能不能保证发芽率?”   这问题一出,围观的不论是登记的没登记的都开始嚷嚷。这可是种子,不行的话这一年可就完了。口粮问题,从来都是大于天的大事。   沈禾心道:我基因改良的种子,保管比现在的种子产量高。可这话不能说,她眼下就是保证,只怕大家依旧会怀疑。   “我也不说什么白话了,没用。这样,如果一亩地的产量少于二百四十斤,那我这种子就不要了,算是白送给大家。超出三百斤,大家再按照说好的双倍还。你们自己掂量,如果信不过我,那登记的现在就可以取消。”   没有说什么花言巧语,这话说的实在。就看你信不信我。愿意的沈禾自然乐的跟大家打好关系,不乐意的也不勉强。   之前登记的人退了两个,又来几个胆大的登记入册。“沈知青,你这种子啥时候能来?要是再晚十天,可就保不齐能不能下种了。”   沈禾抬头,竖起两根手指:“两天。大后天一早,大家到我家里领种子。”   得到承诺,登记的都拿着新出炉的土地合同回家。沈禾陆陆续续登记了二十多家。   原以为到此为止了,她正计算着播种多少弄种子。当晚又有好几家来登记,翌日又有人来。大都准备要二十斤,估摸着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算质量不好也赔不了多少。   上午又登记了五家。到下午时,无论谁来,霍兴华一律拒绝。你不是信不过嘛,我还不给了。这么拖拖拉拉的,你以为种子公司是你家的呢,啥时候都为你准备着。   在霍兴华这儿被拒的社员们有些怏怏,眼看着别人家开始收拾麦地,准备下种。他们却干着急没有麦种。   顿时开始说酸话安慰自己。“不借也好,说不准在哪儿弄的麦子呢。发芽率也不知如何,万一种了长出来稀稀拉拉的苗,那才是哭都找不着坟头。”   “对,咱明年种上苞米、高粱,那才是实打实的庄稼。”一人六亩地啊,除了交公粮和农业税,顿顿吃干饭都够。   想着好日子,大家借不到麦种的心顿时得到安慰。再瞧那些忙着收拾地的,不由带上了看好戏的心理。   人都走了,霍兴华开口问媳妇:“你到哪儿去弄麦种,我跟你去拉吧。”   要告诉他吗?二人是至亲夫妻,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儿。最主要的是,想要瞒住枕边人也不容易。一次两次也许侥幸可以,时间长了必然露馅儿。君不见,那些犯罪嫌疑人,警察都是先去调查他们的家人嘛。   可白娘子的教训也近在眼前。一现真身将个许仙吓死了,他还跑去找法海收妖,逼的他媳妇水漫金山犯了天条。最后被压雷峰塔下。   看她脸上神色几度变换,霍兴华轻松的开口:“怎么,你这有什么秘密不成?”他伸手搂住媳妇肩膀,脸颊相贴亲密无比,眨着眼睛调皮的问:“有什么秘密连我都不能知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禾被他轻松搞笑的话逗乐了。拉着他直接上山。也是,干嘛畏首畏尾的。他可不是许仙那个胆小鬼,就算她是白娘子,他估计也绝对吓不死。   一路无言,两人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密林中停住脚步。沈禾冲他笑笑“看好了,别眨眼。”   她话语轻快,实则身体紧绷,明显的在紧张。霍兴华拍拍她“放心,什么风浪我没见过,你就是七仙女拿出法器瞬间变出几十麻袋的麦子也吓不着我。”   此话出口,沈禾是真的放松了。既然他有心理准备,自己就动手吧。这回有劳动力干活,不用她自己往山外运了。   她伸手在林间,掌心朝下。只见地上的野草枯枝随之而起,如有意识一般朝着她手掌挥出的方向聚拢,最后落在地上成一个大草堆。   说是淡定,霍兴华其实还是惊讶了一下。转头开口:“这些年山上的红薯,是不是也是你的杰作。”   沈禾点头,也不多言,蹲下开始往地里撒麦种。霍兴华本想帮忙,可她媳妇实在太厉害,一挥手的事儿,种子一粒粒均匀的钻到了地下。   他呆愣的站着,心里疯狂大喊:我媳妇居然是仙女,可以控制植物的。等一下她继续施法,这些麦子是不是就长出麦穗来了?   沈禾播种极快,没一分钟,带的几十斤麦种已经全部撒播完毕。被她拉到一边,他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不会损伤你的身体吧?”看她愣住没回答,他又急切的说:“要是对你身体有伤害,那咱就别干了。”   “那答应大家的种子呢?”   “我去找我姐夫。他在农业部工作,这也算支持社员致富,弄些种子绝对没问题。”   沈禾忽的就笑了。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像极了春日绽放枝头的花朵,清丽的五官舒展,清澈的眼波流转,里头盛满了喜悦。   “怎么了?忽然这么高兴。”   她没说话,伸手开始使用异能,地上马上冒出嫩绿的麦苗,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拔节、抽穗、灌浆,不消十分钟,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   沈禾转头瞅一眼惊呆了的丈夫,抬手继续使用异能。麦穗在异能的催动下迅速与杆子分了家,在一旁聚拢成堆。   随后脱粒,自动掉落在沈禾铺好的麻袋上。很快,麦粒堆成了小山。而地下的麦秆则随着她异能的挥发化为了灰烬。   前后不足半小时,这里没有了杂草,多出了一堆颗粒饱满的麦粒。目测有几千斤,答应社员的种子已经绰绰有余。   “这……”   这是什么法术?他惊讶之余打了个磕巴,沈禾已经开口问:“害怕了?”   “当然不是。”他伸手拉住她使用异能的手掌仔细的观察:“这,媳妇你这手怎么长的?这能力比神农氏都厉害了吧。”   看他的确不怕,倒是满脸兴奋,打了鸡血一般。沈禾没好气的抽回来手,从地上捡起个蛇皮袋让他撑开口子。她好用异能将地上的麦子灌进去。   等十多袋子的麦粒都装好,霍兴华看她要继续控制麻绳收口,赶快伸手拦住她“我来就好。”   沈禾放下手,默默的看他用麻绳将袋子一个个扎紧。伸手试了试重量,好像看自己一次能抗几袋。   沈禾今儿是故意卖弄试探他。一伸手,一袋子几十斤的麦子凌空而起,朝着屯子的方向开始飞行。   “停。”霍兴华伸手抱住她,那袋麦子匡唐掉在了地上。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低头亲亲媳妇光洁的脸颊。“别再用法术了,你脸上都没血色了,你自己不知道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吃药,或者……”他挽起衣袖,将胳膊伸到她嘴边“喝点血补补。”   沈禾被他这好似耍宝一般的行为逗笑了,对上他担忧的眼眸才正色开口:“真的不怕吗?不怕我万一变成个狐狸,或者白蛇……”   “白娘子吗?”男人笑笑:“你现在的脸色倒真像,煞白煞白的让我害怕。”   蘑菇木耳长的贼快,每到快收秋之际林子里就会出现从地下冒出的红薯,你一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在被药物控制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情况下,居然能勒死不轨的坏人。你以为我就没怀疑过吗?我是不在乎罢了。   知道他担心自己,沈禾也不拐弯抹角了。开口说了自己的情况:“几年前我忽然有的能力。可以控制植物,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庄稼野草,都能随心所欲的控制。”   霍兴华暗暗出了口气:“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脸色那么差。”   他居然不怕,也不追究这奇特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开口就是关心。沈禾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异能用的有些过。”   “没什么损伤吧?真的不用咬我两口补补?”   沈禾呵呵笑,伸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她身量不算矮,但在他一米八几魁梧的身材下绝对算小鸟依人。   男人伸手搂着她,下巴摩挲着她光滑的发丝。肌肉结实的手臂好似最强劲的支柱,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永远给你最可靠的保护。   “你不问吗?这异能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了嘛,忽然拥有的。”霍兴华低头亲她一口“我媳妇是那个幸运儿。一定是老天看你生活太辛苦,所以给你这能力,以保证无论什么情况都饿不着你。”   沈禾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多思多想。回到自己前世,性情、习惯并未改变。末世的磨炼只让人以为她长大,懂事了。如今又没有重生小说,他又怎么会想其他可能。   这样也好,省的她再费口舌解释。末世啊!好像很远了,真像是在梦里。一觉醒来,生活本该就是如此。   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心里一下轻松了太多。以后要做什么,都有人给打掩护,不用再担惊受怕独自摸索。   霍兴华让她坐到一旁休息,他砍了一些树枝做了个担架,将装满小麦的袋子一个个放上去。然后用一旁的枯枝野草苫好。   “晚上我来拉。现在先这么掩藏起来。”他拍拍手,转头问媳妇:“要回家还是就地野餐?”   “野餐。”不用费心掩藏了,干嘛还要多跑一趟。在山上吃饱喝足,等夜色降临,帮他一起往回运麦种。   否则,就这崎岖的山路,他那担架走不了多久就得散架,或者上面的袋子一个个轱辘到地上。   两人悠闲的在山里转悠,采集可食用的材料。霍兴华担心她,坚决不让她使用异能。   他将一根树枝一头削尖,挽起裤腿下了不远处的大河。赛虎在山里转悠,也找到了这里。   瞅瞅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大狗,霍兴华呵呵一笑:“比赛啊!你要赢了我,我等会儿给你烤鱼吃。”   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赛虎看他的语气和表情就明白啥意思。默默点头,低下脑袋专心致志的捕鱼。   一条草鱼悠闲的顺流而下,霍兴华抬手击穿水面,手中的武器准确的击中它。鱼儿在水里难耐的扭动着身子,他一抬手已经将它举出了水面。   “媳妇,看,好大的鱼。”   沈禾趁他不注意,在一旁催熟了一片元蘑。她在河边不远处发现了这种有素中有荤之称的山珍孢子,实在忍不住手痒的将它催熟。   “嗯,好大啊!”漫不经心的应付着他,她手下飞快的在泥土深处留下孢子,然后将这堆元蘑脱水。   霍兴华将鱼甩到岸边,接着继续捞鱼。一条不大的鲫鱼游过,没等他出手呢,赛虎已经一口将其叼住扔到了岸边。   一人一犬接二连三的捞了七八条,沈禾已经忍不住令一棵野桃树焕发了二次生机。   当霍兴华看到水面飘着的花瓣时,枝头的桃子已经有草果大小。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心里担心她,张开嘴想让她停止。又害怕惊扰了她的心神,他赶快淌水上岸,站在她不远处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见她没什么不妥,他静静站着等待桃子长成。等她收手撤回异能,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有没有不舒服?”   沈禾一回头撞进了他担忧的眼眸中,赶快笑笑出言安慰:“没事,这棵树很小,果子也不多,不费多少异能。”   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心里的担忧犹自在发酵。这能力太邪门了,由不得他不担心。   可媳妇这么多年,显然一直在用,且并未出什么事儿。他也就什么都不说,静待自己习惯。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就剥夺了她的快乐便捷。   四十五章   野餐一顿,两口子趁着夜色将东西运回了家。有沈禾在后头控制,就算前路蜿蜒崎岖,霍兴华依旧没费多少力,就将这一堆粮食顺利拉出了山林。   下了山,他转身低声交代:“别管了,我自己能行。”   怕他担心,沈禾点头应诺,空手跟在他身后。男人拉着那么重的粮食,你当媳妇的居然空手跟着,一点儿忙都不帮。这一幕让屯里的人看到估计又该议论了。   长得好看有啥用,关键时刻不抵用。   说这话的全是嫉妒,沈禾是这么理解的。地里的活儿夫妻一起干,家务男人完全不插手。所以看不得我如此被保护照顾。   屯子里通电不到一年,到现在一台电视机都没有。晚上没有娱乐活动,大家都睡的比较早。今天又停电了,屯里暗黑一片。俩人一路一个人都没遇到。   开门进院儿,沈禾拿着钥匙打开屋门。霍兴华转身去抗袋子:“你先去洗,等一下我烧火做饭。”   豆包还有很多,熬点儿稀粥就行。沈禾也不跟他争,进屋倒了暖壶的水先去洗漱。   厨房后头改造成了洗漱间,地上一溜五个暖壶,专门用来存热水洗漱用。一个不大的澡盆连有下水道,旁边放着水缸,洗浴也算方便。   等她洗完换了衣裳,霍兴华已经将麦子全堆在了西屋地上。灶火也已引燃,锅里的水冒着细细的水泡。   她将毛巾搭到门把手上,拍他一下:“我来做饭,你赶紧去洗漱。”   男人站起来笑嘻嘻的给她敬个军礼:“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不愧是自小军营里长大的,这军姿绝对标准。宽肩蜂腰大长腿,配上他刚毅的面容,好似刚离开军营的兵哥哥。   “别耍贫嘴,赶快去洗。”   “是。”   望一眼他坚毅的背影,沈禾笑着转身去做饭。这家伙,青春期一时的叛逆来了这里。如若不然,现在是不是也跟三哥一样,早已是军官了。   两父子真是一模一样,居然谁都不肯低头。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子依旧不提他这儿子,而他呢,结婚也只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   最后,霍家一个人都没来。婆婆倒是送了不少东西,信里也对她这儿媳表示了抱歉,实在没时间过来给他们操持。   沈禾倒是无所谓,如今这种情况多的是。可她觉得霍兴华心里肯定介意,他只是不说罢了——嘴硬。   翌日,心急的已经来看情况。听说种子已经到了,都赶快回家拿袋子。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再不种就只能等明年春天。那就得等到秋收才能收割,少种一季豆子、萝卜呢。这得损失多少啊?   刘德才都出了门了,想起什么又返回来:“哎,兴华,你家里有称吗?”   “没有。”他也刚想到这问题“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去找队长借。”   听闻消息的社员蜂拥而至,沈禾拿着登记表,霍兴华负责按登记表给大家发放粮种。领了的就在后头按个手印,就像队里发口粮那样。   刘婶子拿着口袋等轮到的时候张口就要五十斤,沈禾瞅了一眼登记表,好言说到:“婶子,你们家没登记啊。”   女人闻言非常诧异,“不会啊,我急着回家,让当家的登记了啊。五十斤,我还说种上这五亩麦子,明年给儿子娶媳妇就有细粮了。这拿出去也好看,怎么能没登记呢?”   沈禾摇头把登记表给她看:“之前是登记了,后来听到我说夏粮收了要双倍还种子,你家当家的反悔了,给勾了。说吃苞米高粱也挺好。”   “我日他祖宗。”刘婶子忽然发飙,将手里的麻袋扔到了地上。“老娘交代的好好的,他居然敢给我掉链子。难怪让他来领种子,他推三阻四的不来呢。原来是干了这好事。”   她这厢气的大骂,身后的吴老六推她一下往前走“婶子你让让,既然你们家没登记,那就轮到我了。我们家登记了五十斤呢,我爹让我领了赶快送到地里,他扛着艛(播种机)在地头等我。”   沈禾拿登记表给他看:“这下面都写的清楚,明年夏粮收后双倍还。你们家是五十斤,同意的话就在后头按手印。”   “明白。这可是种子,我爹说了,您要的一点都不多。旧社会地主借种子最少都要三倍。还没你这好,也没啥发芽不发芽的保证。苗稀拉那算你倒霉,种子照样还。还是新社会好,照顾咱老农民呢。”   他按了手印,霍兴华那边接过袋子给他装粮。蓄势待发的秤砣又重被他放到了秤杆上。刚才看那女人发飙,他担心媳妇手里一直扣着家伙什呢。   没有登记,刘婶子干着急没法子。拦住后头的人开口跟沈禾商量:“闺女,你就匀给我点儿行不?不够五十给三十也行。”   沈禾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其实就这些匀给她也是够的。只是,这口子不能开。屯里没登记如今后悔的有挺多,若是单给了她,旁的人免不了有意见。   若是以前她是不惧的,可如今她另有打算。若是惹的屯里的人故意跟她作对,到时工作很难开展。   “不行,我这是按等级去拉的种子,给了你别人的就不够了。”   “就三十斤。”女人满脸祈求“实在不行二十斤也行。这都多少年没吃过细粮了,好歹让我尝尝不是。”   “真的没有。”   看她还欲再纠缠,霍兴华开口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跟我媳妇磨什么。是你男人退了的,吃不上白面你找他去。”   后头等着领种子的也都附和:“就是,没白面吃找你男人算账,你跟人沈知青磨什么。人家又不是孙猴子,能给你变出来种子。”   霍兴华笑笑:我媳妇能变出来也不给你。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我这的东西不是随时随地给你们预备着的。别给我拿乔。   刘婶子被大家一挤兑,也不跟沈禾磨了,拿着麻袋转身往外走。“你个死鬼给我等着,看老娘回去咋教训你。一天天的甩手掌柜一样,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好容易让你登个记,你也给老娘弄砸了……”   女人骂骂咧咧的走了,等着领种子的都哈哈大笑。有那识货的老农,瞧着这种子简直乐开了花。   颗粒饱满,一点儿杂质都没有。别说石子了,灰土都没有。沈禾这小丫头在哪儿弄的,比粮站的可干净多了。   且粮站如今根本没有麦子,你就是想买也根本买不到。这丫头此举是解了柳溪屯的燃眉之急啊!   按手印领种子,大家都进行的很顺利。好多都扛着种子直接下了地,趁着天气好,赶快下种是正经。   一上午发放完,简单的吃过午饭。霍兴华去给刘德才帮忙下种。临走一再嘱咐他媳妇,千万别自己去地里下种。明天他和刘德才一上午就种完了。   沈禾笑笑推他出门:“真啰嗦,你都说几遍了。我能大白天的跑去地里用异能吗?”   “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们干活慢嘛。”   莫非是昨天的一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沈禾笑笑表示自己绝对不管。“有人干,我干嘛逞能啊!”给你这大男人留点儿表现机会,否则我一出手就没你啥事儿了。   男人下地了,肖亚娟说晚上到她家吃饭。她带着有伤的孩子,光靠刘德才一个人挣公分,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就霍兴华那胃口,怕把她那小锅灶吃塌。   他们家涵涵治病欠她的钱到现在都无力偿还。可不去又怕她多心,是以沈禾安顿霍兴华只吃一碗,然后回家再吃。   芥菜洗净切成粗条到院儿里晾晒,锅里煮的黄豆出锅晾凉。刷锅添水准备做晚饭。   白面发好,今儿蒸白面花卷。昨天抓的鱼还有几条,霍兴华已经处理干净。她用水冲了一遍,用菜刀给它打了花刀,切成了大小适中的块儿。   起锅烧油,放入花椒炸出香味,将鱼块儿放入小火慢煎至两面金黄。然后放入葱姜蒜、和自家腌制的大酱。煸炒出香味后加水,水开转小火慢炖一小时就好。   火候控制好,另一口锅中加水蒸花卷。等花卷出锅,对面的鱼也快好了。只等劳动的人回来即可开饭。   “嗷呜……”好香,主人你做什么了?   赛虎循着香味跑了回来,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沈禾拿俩花卷给它,这家伙紧紧跟在她身后,唯恐漏了美食。   咬了一口喷香的葱油花卷,这家伙转头看看她“嗷呜……”还有鱼呢,那可是我抓的,不会没我的份儿吧?   沈禾摸摸它的大脑袋:“等一下,还没好呢。”   “嗷呜……”我不怕生。   “那也得等,等一家之主回来我们一起开饭。”   “嗷呜……”那好吧!   俩花卷很快下肚,它叫了一声跑出了门。沈禾追出来它早跑的不见了踪影,她站在街门口无奈叹息,摇着头迈步返回。   居然跑去找霍兴华了,这家伙为了吃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34章 买骡子   霍兴华本来就计划在刘家喝碗粥就走, 结果他一碗粥没吃完,赛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叫唤一声咬着他的裤腿就将他往外拖。   家里有鱼,你怎么跑别家来喝粥。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赶快跟我走,咱回家吃鱼。   这家伙劲儿大的很,霍兴华都别它拽的一踉跄。一仰脖将所剩不多的粥倒进肚子,放下碗跟着它往外走。   “慢点,慢点, 又不是救火, 你急什么?”这家伙尾巴摇的跟朵花似的,肯定有什么好事急欲与他分享。   肖亚娟一般晚饭都只有粥的,今儿特意蒸了窝头。正要让着帮忙的人吃, 赛虎就冲了进来。   没等她开口呢,这主宠俩已经出了屋门。她放下饭碗,起身追到外头扬声喊:“把饭吃完啊!”   霍兴华摆摆手:“吃饱了,晚饭不可多吃,否则要发胖的。”   不说晚饭吃多了压炕浪费,也不说沈禾在家做了好吃的。单单玩笑似的说要发胖, 给足了好友面子。   肖亚娟回屋跟老公对视而笑,刘德才亲亲抱着菜窝窝使劲儿啃的闺女, 怜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   “爸爸保证,明年让你吃白面,咱顿顿都吃。攒上两年钱,爸爸带你到京城去看病, 咋也得把脸上这疤给去了。”   肖亚娟闻言忍不住抹眼泪,想想自家那二十多亩地,还有今儿种的五亩麦子。心里又生出无限希望。   自家的地, 自己一定好好侍弄。就如男人说的,攒钱给闺女治病,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她脸上的伤疤消了。否则老被人笑话,她成长路上该有多少坎坷。   霍兴华跟在赛虎到了自家家门口,迎面碰上了从隔壁跑出来的王丹凤。她一直“疯”到现在,平时都不出门的,今儿怎么大晚上的跑出来,抱着个大包袱是要去哪儿?   女孩越过去几步又返回来“霍兴华,你简直就是有眼无珠的笨蛋。等姑奶奶发达了,你就不要后悔。”   女孩撂完狠话拔脚就跑,霍兴华在后头气的冷笑。“神经……吃错药了吧!”   沈禾出来正好听到他的话语,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瞅。王丹凤早已跑远,她什么都没看到。   “说谁呢?”   “隔壁的王丹凤。出来就跟我呛声,骂我……这闺女真是神经有毛病。”   这闺女不是一直在装疯吗?怎么忽然跑出来了?沈禾心里疑惑,嘴上却调侃他“这丫头不是一直挺爱慕你的嘛,居然舍得骂你啊!”   霍兴华打了水先洗脚:“谁稀罕她的爱慕,我有媳妇的爱慕就够了。”   沈禾抬手拍他一下:“油嘴滑舌。”   “哈哈……说的都是真话。”   赛虎看他俩光顾说话,急的绕着沈禾转圈“嗷呜……”劳动的都回来了,快给我吃鱼吧。   霍兴华瞅它一眼:“这家伙是急着吃鱼,所以把我拉回来的吧?”   沈禾点头,伸手摸摸赛虎:“说是它逮的鱼,急着要吃呢。”   霍兴华抬手给它俩水点子:“屁,那是我逮的鱼。你的鱼早被你吃了。”   “嗷呜……”我要吃鱼。   这家伙听不懂霍兴华的话语,但他的语气它是明白了。怕少了自己那一分儿,赶快叫唤着争取。   它用大脑袋去蹭沈禾,大眼睛水汪汪的跟她卖萌。身体站起来,前肢抬起给她鞠躬。   这动作小狗狗做起了萌萌哒,万分讨喜。它做起来那么滑稽,威武的身躯加这讨好的动作实在不搭。   沈禾笑一下,安慰它:“马上就给你……你这家伙简直没一点儿节操。”   霍兴华擦干净趿拉上拖鞋:“你这话可错了。这家伙就跟你卖萌而已,换了外人,那绝对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别人给的东西饿死都不吃,标准的壮士一枚。”   “是吗?”沈禾揉揉它的大脑袋“做的不赖。除了我们俩,外人给的食物绝对不许动。”   “嗷呜……”这话你说过了,我一直都照做的。   “好,奖励你两块鱼,我去给你盛。”   “嗷呜……”主人真好,我喜欢你。   就这么着,沈禾把原本就是它的鱼当做了奖励,这家伙还感激的不行。它那脑容量根本没意识到,主人做了什么讨巧的事儿。   霍兴华看它被“坑”却一声不吭,踢啦着拖鞋回屋,享受美餐去了。连着吃了俩花卷,大队新安的大喇叭响起了只是胡小山的声音。   “社员们注意了,社员们注意了。大队的牲口今晚在党支部竞卖,有意向的同志请于晚七点到党支部集合。过期不候,过期不候,大家抓紧时间。”   大喇叭重复了两遍,霍兴华抬头问媳妇:“我那儿还有三十块钱,咱要不买头毛驴,干活也有个帮手。”   沈禾点头:“我还有二百多,要买就买那头大红马,它干活儿才利索呢。”   知道媳妇的本事,没想到她居然攒了这么多钱。难怪之前不要他的钱呢,这是完全不在乎啊!   媳妇能力太强,让他好一阵失落。不过如今已经调整过来了,有他在,可以给她打掩护。她最烦与人打交道,以后这事儿也得他挑起来。   “行,就买那匹大红马。”   晚上有事,俩人赶快吃了饭。收拾好拿着手电出门。到大队党支部,这三间开间已经来了十多个有意向买牲口的社员。   沈禾原以为会像后世一般竞拍买卖,结果,大红马已经以四十二的价格被人买走了。   看了下桌子上的卡片,她赶快抢了一头骡子。这上面标价三十二,大概嫌它没有繁殖能力,又是刚刚一岁的小骡,是以大家都不想要。有意向的也在跟胡小山他们讨价还价。   胡小山一拍桌子:“这价格是党支部定好的,绝对不会高。你们别无理取闹。”   一个四十多的汉子在一旁也帮腔:“就是,这可是社员们共同的财产,你想仨钱不值俩钱的就归为己有啊?没那么便宜的事儿。”   讲价的女人回头瞪他一眼:“徐老蔫儿,不说话能憋死你啊。你就兜里那不到十块钱,反正不够买的,瞎掺和啥啊。”   徐老蔫儿不甘示弱:“我是不够买,可也不能让你们占社员的便宜。我就是来监督的。”   沈禾不顾别人,赶快挑了那头小骡子买下,以免再出什么岔子。这骡子开了春就能干轻活,到明年秋就能犁地了。没有机器的时代,有它省多少人力啊!   看他俩花三十多买了头不能繁衍的骡子,大家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真是人傻钱多,买那头毛驴也比骡子强啊,等它自己生小毛驴,以后都不用再花钱买牲口了。   外人的看法从来不在这俩的考虑范围。俩人付了钱牵了骡子回家,将它栓在夏天做饭的棚子里,沈禾用大盆给它舀了两瓢玉米。   这家伙看有食物了,低头猛吃。没一阵儿就吃完了料。霍兴华拍拍它后背:“这是饿了多少天了,摸着全是骨头。我半夜起来再喂它一回吧?”   沈禾点头,这骡子瞧着就没精神,叫都懒得叫。估计是大队要卖了,这些天都没好好喂养。   “西屋里有半袋胡萝卜,晚上给它搅拌些麦麸,让它多吃点儿。”   “嗯,地窖里的萝卜土豆,这回有地处理了。”霍兴华笑笑“媳妇,你是不是早料到了,所以储存那么多萝卜土豆。”   “各地陆陆续续开始土地下户,我估摸着就差不多到时候了。咱自己有地了肯定得使唤牲口。”   霍兴华给她竖个大拇指“我媳妇就是有远见。”   “这不重要。就算现在现种,也缺不了它的草料。”   “够了,够了。”霍兴华说着懊恼的捶了下手掌:“上次的麦草该运回来的,那玩意也能吃。”   沈禾嫌弃的皱眉:“那个不好吃,我给它准备点儿玉米杆子,上面带着玉米棒,连草带料都有了。”   霍兴华呆愣的不说话了。一副看土豪的表情瞅她。“你这么喂,会把家里的人和牲口都惯坏的。我现在就已经不想吃窝头,只惦记家里的白面花卷和烙饼。”   沈禾豪迈的笑:“那有什么,现在咱偷偷吃。等明年夏粮收了,咱敞开肚皮吃。把流溪河的水引到路边的地里,咱种上它几亩水稻,以后咱顿顿大米白面,等你吃伤了咱再吃杂粮。”   “大米白面怎么会吃伤,我要一辈子都吃大米白面。”   “吃粗粮能减肥,等你人到中年发福时,还是需要吃点儿粗粮的。我把玉米高粱都去了皮再吃,比现在这样口感好。”   嫌我发胖了难看啊,霍兴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一天最少负重跑五公里,到中年了大不了多跑五公里,再打一趟拳,反正我是不吃粗粮了。”   “哈哈……好,给你顿顿吃大米白面。”   两人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霍兴华吃饱喝足将她扑到在炕上。感受到他亢奋的身体,沈禾这新媳妇害羞的捶他一下,口中娇嗔。   “霍兴华,你这个大流氓。”   “跟自己媳妇怎么能是耍流氓呢。这叫夫妻伦敦,或者床笫之私。相爱之人共赴巫山云雨。”   好吧,你有理。沈禾轻吻他略带胡茬的下巴,激的他更气血上涌,恨不能将这娇滴滴的小媳妇吞吃入腹。   一场欢愉结束,霍兴华去打水给媳妇洗漱用。忽然,隔壁王家传来吵嚷声。隐约好像在骂王丹凤,后来则是哭嚎的声音,听那动静,是王老太太没了。   两家不对付,他们也不管这闲事。翌日才听说,原来昨夜王丹凤偷了她奶奶的钱跑路,老太太发现后,一下子给气的昏过去再没醒来。 第35章 计划,生育   麦子下了种, 很快长出娇嫩嫩的幼苗。天气上冻后它会停止生长,冬日里大雪覆盖,来年开春它会重新焕发生机, 长成北方人最爱的主食来源。   年底给双方父母寄了山货当年礼,沈禾也不再问男人回不回家的问题。只暗中摇头叹气,没想到他这么倔,跟自己父亲杠这么久。爷俩谁都不说软话。   她心里有些担心,公公毕竟年纪大了, 万一有个山高水低, 霍兴华作为儿子肯定后悔。她不想他有遗憾,可这种事儿得他自己想明白。否则,就是她强押他去, 父子俩也会不欢而散。   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养儿方知父母恩,也许等哪天他当了父亲,才能理解自己的老子。   伸手摸摸肚子,结婚几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她自己心理年龄不小,其实也很盼望一个小可爱的到来。   长的像他,还是像自己?或者是两人的结合体。不论他是什么样子, 他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窗外,阴沉的天气开始飘雪。北风夹杂着白雪, 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到地上。院儿里的一个笸箩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碰”的一声撞到篱笆后掉在了地上。   她出门去捡那个笸箩,远处传来男人尖利的呼救“啊……救命……你这死……啊……”   呼救声尖锐刺耳,声声哀嚎好似面临生死威胁。离得近了还能听见“碰, 碰”的撞击声。   沈禾脚下加快,很快转过视线盲区,眼前的一幕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眸。   前方的道路旁, 毛驴拉着车子偏向了一旁,车子卡在两颗树中间,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施二旦被卡在车板和高大的杨树中间。   前头拉车的毛驴一前一后的来回挪步,致使他刚离开大树,后背就狠狠的撞上了车栏。紧接着刚离开车栏,前胸又紧紧的撞上大树。鼻子被撞出了血,想要缓和冲击的双手也已经破皮,鲜血浸湿了双掌。   膝盖有棉裤的保护,但一下下狠狠的撞击,估计也会青紫红肿。毛驴就这么小幅度的来回后撤前进,将施二旦困死在车辕和大树中间。让他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被动的承受这一次次要命的撞击。   毛驴牙关紧闭,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仿若仇恨的使者,终于握住了复仇的宝剑,要与对方不死不休。   它眼中的仇恨和坚定让沈禾心惊,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这施二旦平日里到底如何虐待它,才让它不顾自己与人类之间力量的悬殊,找此机会将他往死里弄。   将自己的主人弄死,人们还能放过它吗?如此桀骜不服管教的牲口,估计会被买到煤窑累死,或者被人打死吧。   施二旦看到她焦急的喊:“快帮我……拉住这死畜生。”   沈禾捡了跟杂草,几步上前拉住毛驴。这家伙的嘴角已经被缰绳勒出了血,却依旧不愿放过施二旦。被她拉住了还扯着身子朝前,又一次的将他撞到了树上。   “哎呀……妈呀……”   施二旦的手拉着缰绳,想帮沈禾一起控制这畜生。结果,这家伙居然不惧嘴里的嚼子,又是一次死命挣扎,他冷不防被撞到树上,额头原就流血的伤口再次与粗糙的树干亲密接触,尚未凝固的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看着可怖的很。   沈禾也急的皱紧了眉头,这毛驴并不乱踢乱踏,一副冷漠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让人害怕。   沈禾当机立断一手拉它往后,一手趁机将施二旦从夹缝中拽出来。然后开口安抚它的情绪。   “好了,好了,别生气,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毛驴没吭声,默默后退几步将车子倒出这个窄小的树旮旯。转头望着地上的施二蛋依旧满目怒火。   施二蛋此时也缓过来了,男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捡起跟树枝就朝毛驴抽了上去。   “死畜生,敢算计老子,老子今儿不打死你难出心头恶气……”   毛驴看他脱困,已经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了。平日里他欺负殴打它还少嘛。如今它居然敢往死算计他,它会被打死也说不定。   习惯性的张开嘴,身上一痛它就叫唤,蹦跶着叫唤能缓解疼痛,它每次都是如此忍受的。   结果,这预想中的棍子没落到它身上,居然被刚才给这个坏家伙解围的女人给拽住了。   “你干啥?”   施二旦怒气冲天,对着沈禾怒喝。一瞬后才想起来,刚才多亏人家给他解围,否则他无法动弹,只能任这死畜生欺负暗害。   “这死畜生敢暗害主人,我今儿不打死它,我……”   此时,离此地最近的吴老六也出来了。看他没事,开始嘲讽:“这家伙专检那紧要时刻给你掉链子,之前就逼着你跪了好几回了。你咋不长记性,土改了,居然将它买回了家,你这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今儿要不是沈禾,你这一百斤得折在这儿了。”   施二旦闻言更加气愤,又要伸手去抽打毛驴。被沈禾再次阻拦。女孩右手一动,他都不知怎么回事,手中的木棍已经到了她手里。   “什么鬼迷心窍,就是贪便宜。这头毛驴已经十多年了,平日里名声不好大家都不愿要,你买它的时候不计较它不听使唤,如今就算将它打死又有何用。   何况,要不是你平日里老是鞭子侍候,它也不会如此。”   沈禾的话掷地有声,明里暗里都在为这头不会说话的畜生辩解。施二旦却根本不当回事,脖子一梗冷哼开口。   “就是头畜生,老子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马、骡子、都不少挨打,怎么都挺好使唤。”他恨恨的指着一旁的毛驴“就它坏了心肠,暗害老子。老子今儿不打死它不足以平怒火。”   男人说着话,到处寻找他的鞭子,又要准备开揍。   一旁的毛驴此时已经完全静下来,乖顺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平日里就鞭子不离身,每次它咬牙逼迫他下跪后,回去都会有好一阵儿收拾。有一次打的它好几天都拉不了车。   后来,他倒是不敢下那么重的手了。最近他居然将它带回了自己家,鞭打变成了家常便饭。以前伙伴们多,还有分担,如今只有它一个,那所有的鞭笞都得它来受。它都恨死他了。   今儿被他套上往地里拉粪,可早晨却只喂了它一顿简单的草料。不到两趟它就累得走不动了,可他不给它加料,而是拿着鞭子抽打。   这可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返回的路上,他坐在车辕上,后背靠着车栏,双腿耷拉在下。它瞅准了时机,将他卡在了这里。   它耷拉着脑袋,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让沈禾心生怜悯。大红马之前就说过它与这施二旦的恩怨,没想到最后居然到了这一步。主人与家畜之间不死不休。   “把它卖给我吧。”女孩平静的开口,“它这样你估计也不敢再用它,不如将它卖给我。你花多少钱从生产队买的,我花同样的钱将它买走。”   “这……”施二旦犹豫了“这毛驴鬼的很,专跟人做对。你这单薄的小身子能降服它吗?”   一旁的吴老六也提醒沈禾:“别买。这毛驴真的是又鬼又狠,之前就经常跟施二蛋对着干。你买回去也使唤不成。依我看,不如卖给煤窑吧,钻到那不见天日的底下,看这鬼东西还尥蹶子不?”   “尥蹶子也不怕,那些挖煤的心狠的很。打死了干脆剥皮吃肉。”   施二旦满脸的幸灾乐祸,看来也是打的这注意。以前小打小闹,看着它价值的份儿上也就忍了。今儿这事儿一出,这家畜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再留。   沈禾已经不忍再听,再次提议道:“将它卖给我,我按原价给。也省的你还得折腾。”   吴老六还欲再劝,霍兴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就闭上了嘴。沈禾也许驯服不了这倔毛驴,但这位可是狠人,大不了就是这毛驴找死,那他也绝对能制服的了。   “施二旦,既然你都不要这牲口了。为什么不卖我媳妇,难道是对我们两口子有意见?”   施二旦赶快摆手,“当然不是,你们愿意要就牵走。十六块钱,你得先给钱。我好想办法踅摸着再买头牲口帮忙干活。”   这价倒是实诚。吴老六当初是知道的,闻言跟沈禾点点头。“没错,是这个价。”   沈禾点点头:“那你跟我回家拿吧。”   看她准备去牵牲口,霍兴华快人一步拉住了缰绳:“我来。”这家伙桀骜不驯的,万一又发疯,伤着你怎么好。   沈禾也不与他争,几人很快回了原知青点。吴老六给做了中间人,当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施二旦走时自己拉上了那辆木板车。   将毛驴和骡子栓到一起,棚子如今已经用高粱和玉米杆子四面围住,只留一道小门进出。   霍兴华给这俩添上草料,转头看到媳妇,拍拍手上的灰反手推她:“雪下这么大,你跑出来干嘛。赶快回,有我呢,保管将这俩照顾好。”   “没事,我不冷。”沈禾笑笑,伸手接了几朵雪花。“瑞雪兆丰年,咱的麦子明年一定好收成。”   霍兴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用外头的大棉袄裹住“嗯,有你提供的种子,明年大家可以吃上白面了。”   ————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在这北国的二月,燕子尚未归来,春日美景尚需时日才能看到。   霍兴华赶了车去公社拉化肥,沈禾在家里将发好的白面放到案板上,加了苏打来回揉搓。   今儿蒸包子,猪肉粉条馅儿。刚才拌馅儿的时候胃里就翻江倒海的难受,现在揉着面,依旧觉得不舒服。   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前世生理卫生课老师讲的那是相当清楚。绝不会发生肚子大了都不知道怀孕的情况。   在心里算算日期,过了半个月了。看来极有可能怀了小宝宝。想着孩子,她脸上不禁带上母性那柔和的光。   肖亚娟抱着闺女一进来就看到她笑的温柔,开口打趣:“有啥好事啊?笑的那么高兴?”   “没什么。”没坐稳胎,暂时不能随便说。她仔细瞅瞅她怀里小女孩的脸“涵涵的脸,好多了啊!”   一说这个,肖亚娟满脸喜意:“嗯,淡了很多,也光滑了很多。”女孩说着开始哽咽“苗苗,谢谢你。大费周章的给涵涵找药。”我托同学在京城的大医院问,都说没什么好技术呢。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么好的药。   沈禾摆摆手“管用就好……我也是听说了,就厚着脸皮讨来试试。”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再过三十年也休想达到这样的结果。她就觉得依依不简单,随手拿出的药绝非凡品。这才使用了三天,照这进展,不出半个月,涵涵脸上的疤痕就会消失无踪。这效果简直堪称基因改造。   “你那朋友是做什么的?”肖亚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一家都想谢谢人家,可是……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想着给她做双鞋,聊表谢意。”   “是我三哥的妹妹。”   她一说完,肖亚娟就懵了。你三哥的妹妹不就是你或者你的姐妹吗?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独女嘛,哪来的妹妹啊?   沈禾一看就知道她懵什么。笑笑解释了一下。肖亚娟这才恍然大悟:“哦,敢情那年冬天下大雪,你说的不能去参加婚礼了,就是说她啊!”   “对。依依比我小几岁。自从找到我三哥,我们就像姊妹一般来往。之前都在一个城市上大学,经常一起出去玩。如今离的远了,只能靠通信来往。”   肖亚娟点点头。心中暗道:两口子家室不凡,没想到她三哥的养父母家居然也如此不一般。这么好的条件,这俩却非得扎根农村干事业,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她要是有这样的亲戚帮衬,肯定早回城了。   俩人闲聊着做饭,肖亚娟帮着她一起包包子,涵涵小家伙吃了一个大肉包,临走还被沈禾塞了一个在怀里。   闻着大肉包的香味,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婶婶。”   肖亚娟哭笑不得,孩子馋了,有大肉包连娃娃都不要了。“怎么叫婶婶?不是让叫姨姨的嘛。”   “爸爸说应该跟他论。他跟霍叔叔是好兄弟,我得叫霍叔叔的媳妇为婶婶。”   俩大人都哈哈笑。这个刘德才啊!就爱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涵涵性子倒是越来越活泼了,让俩女人颇为欣慰。   傍晚,天都快黑了,霍兴华还为归来。沈禾担忧的站在街门口朝远处眺望,瞅到自家毛驴和骡子,她冲坐在车辕上的霍兴华笑笑,指指屋里示意他赶快回家。   利索的卸了车,就着媳妇的手喝了碗水。“农机站外排的队得有三里长,我走的时候还有好多没轮到呢。每户两袋硝酸磷,限购。大家都舍不得走,说要连夜排,等着明天人家上班买。”   这也太紧张了。想想也是,如今的化工不发达。之前生产队的时候化肥就难买,一年到头全靠农家肥支撑。   两袋就两袋,有她的异能在,没有也没关系。“毛驴没尥蹶子吧?”   骡子还小,不能拉重车。这毛驴最近挺好,所以让它一起,也算带着骡子适应干活。她虽然安抚过多次,这家伙也对她挺亲,不知道动真格的时候会不会又犯倔?   “挺好啊!”霍兴华笑笑:“还挺照顾大骡的,好像知道大骡未成年不能太用力。一路都尽量在前头多用劲儿。”   “是嘛。”   沈禾笑笑,端着杂粮料去喂它。俩家伙对于沈禾给的饲料非常喜欢,顾不上叫唤,低头猛吃。   沈禾摸摸毛驴夸奖:“真乖,答应我好好听话,真的没尥蹶子。今晚给你俩奖励一顿夜宵。”   毛驴闻言高兴的抬头叫唤:“啊……呃……”真好,有宵夜吃。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不尥蹶子。   沈禾不由想起老牲口把式的话。打马、骂骡、摩挲驴。马儿最忠厚,毛驴最记仇。且心眼小的很,找到机会就要报复。她这回算领教了。   明知道回去会加倍的挨打,它却执意要给自己报仇。真不知它是精还是傻,撞个头破血流,却依旧坚持自己。   “不许偷奸耍滑,我肯定好草好料喂你们。要是表现好,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啊……呃……”真好,真好。我一定好好干。   这回的叫声更加欢快,看来这是头只吃夸奖,不接受打骂惩罚的驴子啊!沈禾呵呵一笑,转身回屋准备晚饭。   粮食我有的是,保管喂的你饱饱的。好话嘛,多说两句又不费劲。看来以后多个忠心毛驴了。   热炕头,霍兴华一口气吃了八个大肉包,第九个时被沈禾一把夺下:“小心撑着。”   这包子多大啊,八个有三大碗饭的量了。你刚才还喝了一碗蘑菇疙瘩汤,中午都带干粮了,怎么搞得跟饿了三天似的。   霍兴华呵呵笑笑:“你蒸的包子太香了。”他摸摸肚子“我就是肚饱眼不饱,香的停不下来。”   “都是你的,又没人跟你抢。”沈禾白他一眼,忽的想到什么开口问:“咱承包南面山林的事儿怎么样,有眉目吗?”   “我去林业局和国土资源部打听了,如今正在发展经济,应该没问题。不过……所需资金不菲,咱一下子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沈禾笑笑:“我之前催了挺多人参,放在我爸那儿。如今改革开放好几年了,我二哥说卖了个好价钱。已经给我寄过来了,我估计够前期投资的。”   霍兴华目瞪口呆,他这是娶了个聚宝盆回来吧。他还在计划启动资金的时候,他媳妇已经早准备好了。   沈禾笑笑亲他一口:“你只管大胆干,钱不够了我催几根人参就是。听我二哥说,如今这玩意可以随便买卖,而且价格一路飙升。   它值钱了,咱就不会缺钱。今年承包的事儿要是谈下来,咱种上它几亩,几年后发了财,大伙保管跟着一起种,到时一起致富。让咱柳溪屯彻底改头换面。”   霍兴华反手将她抱进怀里:“没想到我媳妇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呢,自己富还不算,还要带着大家一起富啊!”   沈禾被他亲的痒痒,笑着伸手推他带着胡茬的下巴:“别亲,痒死了。”   霍兴华停住动作,不敢再这么挑战自己。“那你的种子公司还开吗?”   “开啊!改良小麦玉米种子,提高产量。粮食问题是最根本最重要的问题,我有天大的作弊器,为什么不干。”   抬头亲他一下:“我只管改良种子基因。找各屯谈培育种子,包括之后的种子销售,还有其中的运转都是你的事儿,我可不管啊!”   刚觉得自己没用呢,媳妇转眼就给安排这么多的工作,好像他是不可缺少的。霍兴华大男人的心顿时满足。   “好,这些都交给我。明年我们注册公司,你只管干你喜欢的擅长的,其余跟人扯皮打交道的事儿都我来。”   男人激动的将她压在炕上,刚亲了一下,沈禾急的伸手推他。“重,别压着我。我现在……”   怎么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男人双手撑住直起身子:“你怎么了?”   沈禾大眼珠来回乱转,“没什么,这两天不方便。”   是嘛,居然来例假了?那就不是怀孕了。霍兴华一翻身平躺到炕上。生孩子那么疼,他又替不了她。就她们俩其实也挺好。可想想要是有一个小小的苗苗跟在后面叫他爸爸,他一定心都被融化了。   “肚子疼不疼,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   眼眸的失落一闪即逝,快的沈禾根本没看到。他已经爬起来去给她倒水了。很快端着碗进来,将滚烫的红糖水放到炕桌上。   “烫,晾一会儿再喝。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洗了锅碗过来陪你。”   男人说着话,弯腰亲她一下拽过炕柜上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起身收拾桌子,端着一摞碗筷去了外间厨房。很快传来叮叮当当小声的锅碗瓢盆碰撞曲。   沈禾呆呆的望着厨房的方向,他高大的身影偶尔从隔间门闪过,动作利索的在收拾着厨房。   周围的这一切让她感觉安宁满足,眼眶发热泪水涌出。也许是怀孕的关系,觉得心里变的非常柔软,很容易感动。这些事他经常做的,可今天就是觉得有他真好。   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滴,伸手摸摸肚子。宝贝,是你在里面吗?让妈妈如此幸福又如此敏感。   翌日,沈禾找来屯里的老大夫给把脉,结果是滑脉。这种脉象可能是怀孕,但来例假前夕也会出现。所以老大夫不敢保证。   谢过老爷子,沈禾含笑出了屋门。自己身体的变化自己最清楚,既然是滑脉,那肯定就是怀了。   摸着小肚子,心情非常的好。好神奇,这里有一个小沈禾,或者一个小霍兴华,这是多么奇妙的事儿啊!   霍兴华今儿一早去了县里,临走嘱咐她别洗衣裳,来例假肚子不舒服,等他回来再洗。   他要是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会是什么表情?她坐在炕上呵呵傻笑,等乐够了才去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如今可是有孩子了,得多补补。下回让二哥给她寄些奶粉,那个比麦乳精有营养。还有孩子的衣服,再弄点儿毛线给宝宝织毛衣。   二哥如今在南方搞进出口贸易,这些东西很容易弄。给他几根人参就全齐了。   一杯麦乳精没喝完,她听到外头吆喝卖小鸡仔的叫卖声。放下杯子她快步出了院子。   这几年已经放开饲养家畜,好多人家都养着老母鸡自己抱窝,是以买的人并不多。霍兴华也养了几只鸡,不过他们结婚的时候给杀了。如今家里一只鸡都没有。   “小鸡仔怎么卖?”   “一毛钱俩,或者拿高粱换也行。”   她正要买,隔壁孙腊月出来了。望着她含笑开口:“我们家也孵了小鸡,送你几只就行。何必花钱买呢。”   沈禾被她这忽然改变的态度弄懵了。自从王丹凤疯了后,他们不说势同水火吧,也是见面不吭声的,如今这是要闹哪样?   “那怎么好意思,我也养不了几只,就不麻烦您了。”沈禾说完利索的掏钱买鸡,根本不给她继续的机会。   “哎……”   孙腊月还想再说,卖鸡仔的已经收了钱,开始帮她挑。   “我这鸡啊,买了保管你不亏。全是精挑细选的,母鸡多公鸡少。个顶个的能下蛋,稍微多喂点儿食儿,个个下双黄蛋。”   沈禾不习惯跟陌生人多言,回屋拿了个篮子装鸡仔,始终都没吭声。一旁的孙腊月撇撇嘴,小声的吐槽。   “大话说的倒不小,不就看她一个年轻小媳妇没经验,所以才坑她嘛。那二十只鸡我看有一大半都是公鸡,也就沈禾这傻子才会上你的当。”   我们家鸡仔比你这好多了,这大傻子还挺记仇,不要我的。哼,凤儿那个丧良心的偷了家里的钱跑了,之前为了逃避劳动居然装疯,她回来老娘先打断她的腿,你还跟我记恨那些干啥。   她打的主意倒是挺好,说是送,可她知道以沈禾的为人绝不会亏了她。可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接她示好的话茬。   沈禾不管她怎么想,提着鸡仔回了家里。如今天气还是有些冷,将小东西们安顿到东屋,给它们撒了一把小米,又找了个小盖子倒了些水放进去。   午饭凑合煮了一小把龙须面,吃完了躺炕上睡觉。可能怀孕的缘故,最近老觉得困,睡多少都睡不醒。   很快会了周公,梦里霍兴华赶着一群小牛犊回家,一只只看到她都高兴的仰头叫。围着她转圈。   从梦里醒来她尚自发蒙,这梦是什么意思?一群小牛犊,跟她那么亲。难不成她肚子里怀了双胞胎?或者多胞胎?   想着这个可能性,她唇角弯弯呵呵笑了。妈妈生了双胞胎,好像她的一个表姨也生了双胞胎。前世在什么杂志上看的,双胞胎体质具有遗传性,她肚子里说不定真是一对宝贝。至于多胞胎,还是不要了。一胎太多孩子发育受限,如今医疗技术也不发达,到时大人孩子都危险。   壮的跟小牛犊一样吗?或者是忠厚如牛犊。胡思乱想之际,屋门被人从外推开,肖亚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快,快,给我这个地方躲躲。”   “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我怀二胎了,计生办的人来查。这要被逮着了,听说当即就要被拉去医院流产。”   沈禾闻言领着她往西屋走,打开西屋的大衣柜:“进这儿躲着,我把柜门锁上,他们应该不会查。”   刚安顿好好友,计生办的很快就到。找了一圈没找到,说她若是看到肖亚娟一定要告诉他们。生二胎违反国家政策,让她配合他们的工作。   沈禾不吭声,只是点头。等把他们送走,她把赛虎叫回来,让它看好门。她这才回家将肖亚娟放出来。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不是农村户口允许生二胎吗?这又怎么不让生了?”   肖亚娟站在地上揉揉自己的胳膊:“谁知道呢。你说这一下子只让生一个,以后养老可咋办?”   “计划生育好,国家给养老。”沈禾笑笑“标语不是这么说的嘛。”   “可……这么多的人,国家养的了吗?”   “让下一代交养老保险,然后给上一代发放。这样不就轮上了嘛。”   沈禾这话够超前,肖亚娟楞了一下笑道:“那不还是年轻人养老人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沈禾瞅瞅她的肚子:“你这是刚怀上吧,这些人消息够灵通的。”   “嗐,我家邻居是妇女主任,就管这的,可不消息灵通嘛。”   “那你这怎么躲?”   “哎”肖亚娟长长的叹口气“其实一个也挺好,可刘德才想要儿子,我这……也就上头开会的时候抓得紧,等公社的人走了,她跟咱一个屯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出门就没事。”   “那万一再生个女儿呢?”   “他说了,俩孩子有个伴儿,女儿儿子听天由命。”   别人的家事,沈禾不再多言。反正若是霍兴华流露出一丁点的重男轻女,她肯定是不会生了女儿再生二胎的。他有那样的意识,一旦有了儿子,很难不轻视闺女。   躲过了计生办,肖亚娟在这儿喝了一杯麦乳精才走。沈禾看天色不早,起身到厨房做饭。   白面和好放盆里醒着,发泡好的蘑菇木耳洗净切丝,鸡蛋摊成饼也切丝,铁锅放油,放入材料翻炒煸香,加入西红柿小火熬煮几分钟出锅。   锅里加水小火慢慢加热,等男人回来揪入面片,起锅加调料和刚才的菜就是一顿美味。   霍兴华一进来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又香又鲜,有媳妇真好,天天都能吃到美食。”   “快去洗手,马上就开饭。”   “嗯。”   应了一声,低头亲她一下才去后头的洗漱间。等他洗完出来,沈禾已经将饭端上了桌。除了面片,还有昨天的肉包子和生菜蘸酱。   咬一口肉包子,他开口说今天的结果:“山林的承包合同我已经签了,等天暖和些就能下种。不过,媳妇你有那么多人参种子吗?要不要我写信给我姐夫,让他想想办法。”   沈禾笑笑:“我早有准备,就咱们包的那点儿林地,种子绝对够。”   霍兴华摇摇头,媳妇太能干,他省多少事儿。跟媳妇闲聊着吃完饭,他收拾碗筷去洗,顺带先给她冲了碗红糖水过来。   沈禾其实不怎么爱喝红糖,但他听说红糖可以温经止痛,就买了在家里备着,她来例假,他必定每天都给她冲。   “我怀孕了。”   霍兴华在厨房将碗放进温水里,听到她说话又转回来。男人眼神惊异,满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来例假了吗?怎么……”   难得看到他这副惊讶模样,沈禾呵呵直笑。“那是你以为的好不好,我可没说。今儿让许老爷子给号了脉,说是滑脉。”   他对这些不太懂,不像沈禾前世看过很多关于生理方面的书籍。不过,媳妇说怀了,那肯定就是怀了。   “真的?”他嘴角扯扯“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沈禾点点头“高兴吗?”   “当然高兴。”   低头望着她的小腹,他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漆黑的眼眸中闪着欣喜的光,嘴唇颤抖着明显激动的很。   沈禾笑笑,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现在只有小蝌蚪大,得五个多月才会有胎动。到时你就能感受到他了。”   男人受教般的点点头,迷迷糊糊的去洗了碗收拾好厨房,又去喂了牲口。这才想起来媳妇如今一人吃两人消耗,这会儿是不是会饿。   “你饿吗?我去给你煮点儿面。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沈禾停下铺被子的动作,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想吃烤红薯。”   “等着,我马上去生火。”   望着他急切利落的背影,沈禾躺倒在炕上望着房顶呵呵傻笑。真好,此生有你相伴。   ————   肖亚娟为了躲计生办,在公社大集上买了两只羊,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放羊生活。   沈禾在林地种上人参后,也开始了安心养胎的日子。锄草、间苗、搂土这些杂活全交给了霍兴华。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到夏粮收割后,沈禾的肚子已经大的让人看着都心惊。屯里有经验的接生婆说她这是双胎,公社的黄海燕大夫也说她这十有八九是双胎。   借了粮种的今年全大丰收,看着那颗粒饱满的麦子,一个个对着沈禾两口子忙不迭的道谢称赞。   被男人退了种子的刘婶子,这些天把自家老头都快骂死了。这不,扛着锄头从地里回家,路上跟邻居又开始抱怨上了。   “我们家那口子真是蠢货,他要是当初不自作主张退了麦种。我家如今也可以吃白面了。哎,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人家的麦子心里有多羡慕。”   另一人也是叹气:“别提了,我们家那口子当初也是说这事怕不靠谱。我们家就东拼西凑的那点儿种子,拢共不足一亩。可那产量,跟霍兴华他们的差的简直没法看。不如人家一半多。”   “知足吧,你好赖还有一亩。我这一点儿都没有。顿顿都是高粱玉米。”   俩女人说着话,看到屯子里借种子的扛着袋子往霍家走。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好似得胜的将军。羡慕的他俩又是一叹。   大家收成好,一个个喜气洋洋的给霍兴华来还种子。霍兴华却根本无心料理,麦子收回来就带着媳妇去了县城医院。他们去了全扑了个空。   沈禾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尽管大家都说可能是双胎,可没去县医院,他还是不放心。   赶着骡子和毛驴,车子上垫了厚厚的褥子,一路倒是不怎么颠簸。县医院根本没有B超,不过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仔细摸了一下,肯定的说是双胎。   “发育的很好。不过因为双胎这之后得控制饮食,否则坚持不到月份就会因子宫负担太重而提前早产。早产的话会影响胎儿发育和存活。你们得格外当心。”   真是又喜又忧,听闻双胞胎两口子都十分高兴,可大夫后来的话又让人担心不已。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许做。好好躺着养胎,吃饭都我喂你。”   沈禾哈哈大笑,这也太夸张了。“我会小心的。”伸手摸摸肚子,正逢小家伙不知是抬腿还是伸胳膊,“孩子踹我呢。胎动这么频繁,你说会不会是俩儿子?”   霍兴华回头瞅一眼,眼中依旧噙着担忧“什么都好。只要你们平安。”   从医院出来拐弯去了电报局,奢侈的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沈妈妈如今退休了,说下个月来陪她。等帮她做了月子再走。   “才五个月,你来得住多久啊。”   “怎么,嫌妈妈烦了。”   “当然不是,我是怕你在这儿住不惯。”   “后小屋改造的能洗澡就行,其他的也没什么。”   娘儿俩又说了几句挂上了电话。有人关心惦念,连农村的环境都不在乎了。沈禾当然高兴。这都没跟她说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呢,这要是让她知道,估计担心的现在就要来。   “不给你妈妈打一个吗?”   霍兴华点点头,本来一月一封信或者电报沟通一下就好。可如今媳妇怀了双胞胎,他就不淡定了。他妈曾经在医院工作,还是问问比较好。   电话拨通,他把情况一说,他妈就是一叹。接着就开始训他:“说了让你回城,非犟。这下好了,就你们那小县城医院,能不能做剖腹产手术都是未知。双胎肯定比单胎难生。万一出了意外,到时可怎么办?”   霍妈妈一通数落,霍兴华更慌了。“那……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的孙子,霍妈妈当然是万分上心。想了下建议:“送沈禾回家来吧!我照顾她。如今月份不大,火车软卧坐着应该没问题。”   这样当然好,可是,霍兴华沉默一瞬回:“我跟沈禾商量商量,有结果了我给你打电话。”   “行。你好好劝劝沈禾,双胞胎还是回京城来更安全。你俩非要在农村安家,等生了孩子过了百天再回去就是。”   沈禾隔着听筒已经听到婆婆的建议了,等男人挂上电话,俩口子对视一眼,她摇摇头表示不愿意。   开玩笑。跟陌生的公婆住一起,那多尴尬。她才不要呢。   霍兴华没再多言这个话题,转而问:“饿吗?要不去食堂吃点儿东西咱再回。”   沈禾瞅瞅天边的太阳,再耽搁等它落山他们也回不到家。“不了。带的饼子就水吃点儿就行。”   霍兴华怕她累,也没强求。在食堂停下后,进去灌了壶温水,俩人就着边走边吃饼子。俩牲口也套上了装料的袋子开始进食。   葱油烙饼,沈禾放的油不少,比食堂的料足。就着温水吃的挺香。   怕颠到媳妇,他一路都赶的极慢。到公社时已是圆月初升,太阳彻底落的不见了踪影。   沈禾下午睡了一觉,此时倒是精神抖擞的,拽着男人的衣衫跟他东拉西扯的聊天。   忽的,拉车的毛驴低低叫唤一声停住了脚步。骡子也跟着站好。霍兴华拿着手电凝神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禾已经听到毛驴的示警,前头有狼。伸手拍拍这俩,她轻声安慰:“不怕,不怕,千万别乱跑啊!”   狼并未攻击,大牲口还是能稳住阵脚的。加上他们之间的沟通更有效,这俩比一般的家畜更镇定。   手电清晰的照出野狼的身影,霍兴华转身先将媳妇扶下来站到自己身边。随即快速的拿出车源底下准备的弓箭。   搭弓瞄准,没等他发射呢,野狼跐溜一下朝旁边的玉米地里跑去,瞬间没了踪影。只余玉米地里飒飒的声响。   “跑了。”沈禾笑笑,一丝害怕都没有。她如今异能照旧,一伸手就可以将它困死在荆棘杂草中,或者一根尖刺直插心脏瞬间要命。   霍兴华也放松下来,出鞘利刃瞬间敛了锋芒。“这家伙挺识时务,好像知道咱俩不好惹。”   从新扶着她上车,吆喝一声牲口哒哒的缓缓开路。   “动物对危险的探知非常敏锐,这只好像特别识时务。”它刚才若是稍微露出攻击的苗头,她就要出手了。   “不管它,咱赶紧回家。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先给你做。”   “……煮面吧!荷包蛋龙须面。”   “图省事啊?”   “不是。是你儿子说要吃了,荷包蛋要糖心的,不然他不喜欢。”   “哈哈……他这是挑战他老子的技术啊!” 第36章 完结   俩月后, 正值秋收的关键期。沈禾被检查出胎位不正。霍兴华和前来侍候月子的沈妈妈果断的买了火车票,一家三口回京城。至于地里的庄稼,全拜托给了何丽萍和肖亚娟两家。   沈禾如今怀孕近七个月, 那肚子大的比要生产的还大。沈妈妈和霍兴华一路提心吊胆,沈妈妈晚上好赖还少睡了一阵儿。霍兴华则一路根本没合眼,唯恐媳妇出什么差错。   同行的还有县医院的产科大夫,她正好要去学习。所以他们才决定回京城待产。   沈禾胎位不正,无论在条件艰苦的县医院还是这人来人往的火车上, 那都是非常危险的事儿。   煎熬着终于到了京城, 坐上沈枫来接他们的车,这俩才算稍稍安心。沈禾拧开水壶盖子递给男人。   “喝口水,很快就到家了。大嫂给咱们包了饺子, 等会儿多吃几个。”一路紧张的饭都没好好吃,这回守着医院了,你该放心了吧!   在沈家安顿了下来,休息一天后小两口去了医院检查。军区医院,沈禾第一次见到了婆婆。   霍妈妈长相温软,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早说去看你们, 可一直也没时间。路上没事吧?你这肚子也过于大。我就说让兴华送你来京,这孩子也太拖拉了。”   霍兴华乖乖站在听训, 根本没敢说是媳妇不愿意来回麻烦。默默的替媳妇背了这黑锅。   沈禾腼腆的笑笑:“本来不打算麻烦您的,可没想到还得回来。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想一出生就看到奶奶,所以故意折腾。”   “哈哈……”她话语一落,霍妈妈就笑了起来。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她可不是盼着孙子呢嘛。“麻烦什么啊,你这怀的可是霍家的孩子,我这做婆婆帮忙是应该的。”   伸手扶住她另外一侧, 几人边走边说。“别怕,大不了就是剖腹产,妇产科的医生都很有经验……”   一通检查,除了胎位不正,其他一切正常。大夫建议回家待产,双胞胎肯定不能等到足月,只能尽量坚持时间长一些。胎儿发育越完全,存活率和健康指数越高。   听大夫的,霍兴华扶着她准备回家。被他老娘叫住:“不回咱家啊?沈禾肚子里的是霍家的孙子,回咱家才是名正言顺吧。”   霍兴华停住脚步:“……不回。”   他妈拿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无奈的叹息一声:“爷俩一样倔,有一个先低头也弄不成这样。”   原以为沈禾这回生孩子要费些功夫呢,结果大约一个月后,她到医院例行检查,大夫说腹中的孩子大约超过两千克,可以剖腹产了。   “不用等腹痛,有反应了再剖吗?”   “不用。孩子发育很好。你最近应该负担很重吧?有没有胸闷气喘的现象?”   沈禾点头:“会胸闷。”晚上都没法翻身,一直都是霍兴华在照顾她,最近更甚。翻身、揉腿。她自己都得扶着什么东西才能起来。这肚子成了最大的负担。她也急着卸货呢。   “既然可以剖,那就剖吧!”   她和医生都这么说,别人自然不会反对。当下立马住了院儿,一系列检查后如果没问题,明天动手术。   病房里住了仨,都是待产的。霍兴华嫌护士磨叽,一把拽过她手里的褥子床单,三两下铺的整整齐齐,扶着媳妇到床上躺下。一旁看着的全目瞪口呆,这人是军人吧,内务这么利索。   “累了吧,我帮你捏捏腿。”   沈禾靠着被子躺下舒服的叹口气,闻言点点头。这肚子实在是大,虽说一次怀俩省了时间,可这负担不是一般的重。   她腿自五个月后就开始肿,如今脚丫子肿的根本没法正常穿鞋。一开始都是穿霍兴华的,来了京城后大嫂给她做了两双肥大的鞋子,这才舒服了些。   “辛苦了,俩臭小子以后敢不孝敬你,我揍死他。”   男人眼中满是心疼,肿胀的双腿在他不轻不重的揉捏下缓解不少。沈禾闻言笑笑摸摸肚子。   “别吓着我儿子。要当慈父,别整天揍啊削啊的,以后孩子不跟你亲,你就别后悔。”   霍兴华唇角弯弯:“你肯定是慈母,我再当慈父,这俩皮小子能反了天,你信不信。”   沈禾想想也是,她爸对俩哥哥好像也挺严厉。小侄儿也很怕大哥,一听爸爸回来了,赶快乖乖的不再作妖。   “好吧!”她皱皱眉头:“不过不许随便打孩子,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嗯。”他郑重的点头。他自己就是在父亲严厉的教育下长大的,这样会激发孩子多大的叛逆,他太清楚了。   “我就随便说说,这可是我亲儿子,好好的我怎么舍得动手。”   一旁的女人大概快生了,不住气的抚摸自己的后腰。累的坐在床上直喘气,看霍兴华坐着小板凳给媳妇温柔的按揉双腿,脸上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情。   晚饭婆婆送来了三菜一汤,素炒三丝,红烧排骨、干炸带鱼和一个丝瓜汤。沈禾最近胃口不好,吃了块儿排骨就放下了筷子。   “不合口味吗?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她摆摆手:“没胃口。别管我,你赶快吃。”胃都不知被挤到了哪里,五脏六腑都挪了位,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俩人说着话,靠墙的产妇回来了。顺产,看脸色挺好。沈禾在地上溜达,看她这样,心里盘算自己。   剖腹产,不知道跟顺产比起来哪个更疼?   正胡乱想着,她大嫂进来了。“哎,都吃上了,我来晚了啊!”   沈枫单位已经分了房子,他们现在自己住。她如今在一家食堂上班,听说已经转正。身上的气质已经没了之前的胆小畏缩。   沈禾赶快拿个凳子给她:“我婆婆离的近,您就别来了。这么老远,多麻烦啊!”   “不麻烦。”霍兴华已经吃完利索的腾开了地方,她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你不是最喜欢我包的饺子嘛,特意给你做的。吃饱了才好生。”   沈禾拿筷子夹了一个进嘴里,伸手给大嫂竖个大拇指:“没想到你一个南方人,包的饺子都超过我妈了。”   被小姑子肯定,姜红芳欢喜的很。“这话可别让咱妈听见,否则该吃醋了。”   妈妈跟嫂子相处良好,她当然高兴。凑趣的说:“那当然,要咱妈在,我就说咱妈做的最好吃。嫂子你可别吃味儿啊!”   “才不会,咱妈包的饺子本来就好。我这都是跟她老人家学的。”   猪肉芹菜莲菜馅儿的,沈禾吃了几个。大嫂临走说明早给她做抄手,她赶快摆手:“别忙,我是剖腹产,今晚十点后就不可以再进食。”   姜红芳点点头:“哦,那我给你熬鸡汤,等你生完吃。”   婆婆也说熬汤,妈妈也说熬。沈禾一下子幸福的都不知道该吃谁的了。不过,大家都是一番心意,不好驳了。大不了她生完多吃点儿就是。   “做红烧鱼吧,想吃你做的鱼了。”   “行,这有啥的,我都给你做啊!”   等大嫂走了,旁边的小媳妇羡慕道:“你们家亲戚真好。哪像我啊,男人不在,婆婆说顾不上,一个都不来。”   沈禾笑笑安慰她:“也许等一下就来了。”   “哎,来不来的我已经无所谓了,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快点儿出来就好。我都疼一天了,这小子真磨人。”   看她托着后腰难受的样子,沈禾顿觉自己怀双胎也挺好,明天剖腹产一下子就出来了。   翌日,因为她不能吃东西,霍兴华将他妈带了的早饭放进了柜子。免得她看见馋的慌。   “害怕吗?”   经过末世的人,沈禾胆子非常大。摇头:“不怕。我盼着卸货呢,这么大肚子太不方便了。”   望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明亮的大眼睛,霍兴华真的好想抱着亲她一下。可病房显然不能放肆,只好握着她的手宽慰。   “就这一次,我们再也不生了。”   沈禾笑笑:“你倒是想,国家政策也不允许啊!”   “允许我也不要了,怀孕太累人了。我又替不了你,干着急没办法。”   上午九点,沈禾走着进了手术室。不到一小时,护士抱着俩孩子出来,急切的跟他们说:“俩儿子,都是五斤。可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之前B超没看到,你们快再准备一个孩子的包被。”   “什么?居……居然还有一个?”   这话几乎是异口同声,护士无奈叹气,点点头道:“是还有一个,你们快些准备孩子的包被。”   “哦,”看婆婆和亲家接住了俩孩子,大嫂转身往外走:“我去拿小志用过的,我都用开水烫过暴晒了。”   俩妈妈下意识的点头,其实姜红芳说着早跑远了。之前以为是双胎,所以给孩子准备的一模一样的。她看小姑子那大肚子就担心,把儿子之前用过的也洗净晒过,没想到这回真派上用场了。   霍兴华看护士转身要进去,赶快拉住问:“我媳妇多长时间能出来?”   “顺利的话大约一小时后。”   把俩儿子交给奶奶和姥姥,让她们先回病房。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继续不安的等待。   很快,大嫂将薄薄的包被交给护士,几分钟后又抱出一个小家伙来。“这个只有四斤,比俩哥哥轻,不过呼吸吞咽功能都发育完全,很健康的孩子。”   霍兴华抱住这小小软软的身子,紧张的问:“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从产房出来的大夫笑道“三胞胎都发育的挺好。”   大嫂抱着最小的回病房,走出几步才想起来,怀里小家伙的性别还不知道呢“大夫,这孩子是男孩女孩?”   “男孩,同卵三胞胎,非常少见的。我都干妇产科二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   一下子就得了仨儿子,如今计划生育都只有一个,小姑子夫妻好福气。   第三个也出来,霍兴华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沈禾才被推出来。当看到推床上脸色煞白的媳妇时,他紧张的心都抽抽到了一起。“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一旁的大夫对他这关爱媳妇的态度挺有好感,好言解释道:“剖腹产比顺产失血多,脸色不好正常。月子里好好养养就行。”   “不用输血吗?我是O型血,给她输点儿吧!”   “目前来说不用,自己补养生出的最好。到病房后要帮助她的腿做来回弯曲动作,让她尽快恢复知觉。”   “明白。”   媳妇的样子太让他心疼了,这回也不管旁边还有医生护士在,他弯腰亲亲她煞白的脸颊“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沈禾就是失血脸色看着不好,其实她身有异能,又打了麻药,根本没感觉到多疼。   “看到孩子了吗?”   “看到了,仨儿子,被抱到病房了。”   “我还幻想龙凤胎呢,这回没戏了。”   “什么都好,只要你们平安就行。喜欢女儿了,可以认涵涵当干闺女。”   看她精神挺好,他担忧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到病房后谨遵医嘱给她的双腿做弯曲运动。   “有感觉吗?”   “没,大夫说最快也得到下午两点后才能恢复知觉。你累了休息一下,这个没必要一直做。”   “这累什么啊,我多给你做几下,争取尽快恢复。麻药劲儿越早退,你恢复的越快。”   看小两口感情好,一旁的婆婆妈妈都是满脸欣慰。奶粉之前已经准备好,霍妈妈倒了奶粉到门后去拿暖壶给孩子冲奶。   门口的身影一闪即逝,她却早已看清来人是谁。放下暖壶,她拿着装着奶粉的搪瓷茶缸疾步追了出去。   楼梯口看到人,她赶快出声喊:“老霍,站住。”   霍保国听到老伴儿叫,停住脚步回头。“叫啥叫,等会儿让人听见了。”   霍妈妈闻言好笑:“怎么,你是做贼来了,怕人知道啊?”   “你……”老爷子眉头深皱,锐利的眼眸噙着局促。一瞬后摆摆手不耐烦的说:“快回去吧,别跟人说我来过啊!”   “不看大孙子了?”看他停下脚步,眼眸中明显带着渴望。霍妈妈无奈叹气“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大孙子长的可结实了,跟兴华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而且是三个啊,一模一样的仨孩子,看着就招人疼。”   老爷子本来就盼着孙子呢,这一下得了仨。要不是电话里得知后心痒难耐,也不会偷偷跑来医院。   可跟儿子决裂都多少年了,这臭小子当场跟他对着干,瞒着他报名去下乡。牵扯进杀人案都不跟他联系,他如今要是先进去,那不等于给臭小子低头了嘛。   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能干。冲老伴儿摆摆手,他转身欲走:“行了,你赶快进去吧。”   “哎,真不看孙子了?”   “不能为了看孙子给人当孙子,我老霍这辈子就没弯腰的时候。”   “倔老头,死倔死倔的,你这辈子都打算跟儿子形同陌路啊!”   霍妈妈无奈叹息,一回头看到儿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那是我爸?”霍兴华反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抬脚往病房里走,女人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无奈“你们爷俩啊,让我说什么好。这都多少年了,难道这辈子父子俩都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霍兴华没吭声。他刚才看到了父亲的背影。矫健的身躯已经不似当年那么挺拔,满头白发,步履缓慢。跟他印象中那个铁塔一般,好似永远都催不到的刚硬形象相差甚远。   父亲老了,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瞅一眼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坚硬的心再次变得非常柔软。   他出生的时候父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从小到大,父亲对他要求严格,应该也是怀着望子成龙的心情。   沈禾看他眉头深皱,等他在旁边坐下后轻轻的拉住他的手:“是你爸爸吗?”   霍兴华颔首,“我就看到个背影。”   老爷子拉不下脸,沈禾可以理解。下一代的出生,是这爷俩缓和关系的最好时机。她想了想开口建议。   “要不,我去你家坐月子吧?”   霍兴华没吱声,默默的将手伸进被子,继续给她做弯曲运动。沈禾也不逼他,提议后再没多说什么。   这人性子她现在很了解,说好听点叫刚硬,宁折不弯勇往直前。说不好听叫死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在医院住了五天,第六天沈禾要出院的时候,这人依旧没松口。提着收拾的东西往大舅哥的车上放,明显的是要回沈家。   霍妈妈无奈极了,她也说过让沈禾回家做月子,可她这倔儿子却再次婉拒。这回老头子看不到孙子了。   抱着大孙子轻轻的亲亲,女人有些不舍。她只生了霍兴华姐弟俩孩子,如今大闺女结婚在外地,儿子也留在农村不回来。他们老两口都陆续退休,在家里不免寂寞的很。   “宝宝,奶奶好喜欢你啊!”她抬起头玩笑般开口:“苗苗,要不我也跟你去你妈那儿得了。不然仨孩子,够你妈忙活的。”   沈妈妈跟亲家笑道:“好啊!非常欢迎。不过可不是要你去干活啊,我跟她嫂子照顾苗苗没问题,家里还有保姆呢,人手够。”   霍兴华瞅瞅他妈:“你别添乱,赶快回家。家里还有老头呢,他可不会做饭,你不在家,他怎么办。”   “惦记你爸你不回去看看他,有你这么当儿子的。”   霍兴华被怼的无言以对,一转头看到了一闪即逝的人影。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奔出去几步追上了想来看孙子的老头。   “爸……”   听到儿子的呼唤,霍保国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霍兴华尽量放缓语气“进去抱抱孩子吧,仨臭小子还等你给取名呢。”   知子莫若父,他如此说老头已经非常满意。土埋鼻子的人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孩子有他自己的人生,只要他幸福,他也不强求别的了。虽说望着儿子挺拔的身躯,依旧为他没成为一名军人而有些遗憾。   老头转身朝着病房门口的老伴儿走去,嘴里依旧不服软:“看看我孙子去,要不是看我孙子,老子才不认你这臭小子呢。”   霍兴华闻言无奈摇头,真是老小孩老小孩,他怎么不知道父亲还有如此欲盖弥彰的时候。   霍保国看到了仨一模一样的大孙子,高兴的嘴都合不拢。眼睛在怀里的老大、老伴儿怀里的老二和乖乖躺着的老三之间来回的转。   “哈哈,这回看老胡还跟我显摆不,他就一个孙子,老子有仨。还是一模一样的。”   抱着新出炉的大孙子,老汉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张口跟儿媳建议:“回咱家坐月子吧,咱家地方大,家里人少,我跟你妈都能帮忙带孩子。”   沈海逸白他一眼,犹自记恨他抢了外孙的仇:“我们家不比你家小,还有保姆帮忙,更能很好的照顾苗苗坐月子。”   “我……我也找个保姆就是了。”   俩妈妈对这老小孩都无奈失笑,沈妈妈拍老头一把:“行了,看苗苗自己的意思,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咱两家都在一个城市,想孩子了去看就好了。”   霍妈妈也附和:“对,尊重苗苗的意思。想孩子了咱坐车去看就行。”   这下子,大家的目光全转向了沈禾。沈禾瞅瞅老公,笑笑说:“咱回你家,你看行吗?”   霍兴华点头,望着妻子的目光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我该有多幸运,此生得你为妻。   儿子带着一家子回来,霍家这冷清的小楼顿时热闹起来。老头真托人找来个保姆,帮着一起照顾产妇和孩子。   一大早看儿子起来锻炼,老汉挑眉瞅瞅西山:“走,上去练两下。”   霍兴华知道他老子又要考较他,这山他从小到大爬了几千回,还能怵他这个嘛。   “走。”   爷俩不知道在山上干嘛了,下山回来时,身上满是泥土。被霍妈妈拿着笤帚边扫边数落。   “都多大的人了,三十而立了。还跟你老子胡来呢?”   霍老爷子明显不赞成老伴儿的话:“这怎么能是胡来呢,我们爷俩切磋,怎么就成胡来了。”   霍妈妈拿着笤帚扫他一下:“还不是胡来?你都多大了,七十的人了,万一这臭小子把你摔个好歹,到时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这小子可是我带出来的,想摔我,这辈子都没门。”   霍兴华默默的拿着毛巾进屋,洗个澡换了衣裳照顾儿子去。至于他老子,老小孩了,他让着就是。   爷俩下午经常在院儿里下棋,你看吧,要不了十分钟,争执的声音保管响起。   “行,行,行,让你悔一步。”   霍兴华的声音满是无奈,沈禾在屋里抱着儿子呵呵直笑。上有老下有小,哪个都得让着,她老公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感谢一路相伴的小伙伴。晚上六点发一章番外,大家记得来看哦。么么哒 第37章 番外   五年后的夏天, 知了声声扰人清梦。沈禾他们前年搬到了市区的新房子,大院儿里有两颗高大的石榴树,此时已经挂满了一个个小灯笼。   房子外的马路上栽种着一溜高大的白杨, 他们家老大霍齐威已经呲溜呲溜爬上了树,要去掏树上的鸟窝。   老二霍齐恩和老三霍齐泽在底下紧张的撰着拳头:“哥,你小心点儿,千万别摔下来。”   “放心,摔不下。”   回着弟弟的话, 老大回头看到了自己离地面有多高。一瞬间也紧张的哆嗦了一下。   这仨孩子后天养的好, 看着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看着好像六七岁,小学一年级的样子。其实今年该上幼儿园大班。   在学校已经状况频出, 沈禾每次去接都被老师数落,弄的她后来再不去了,干脆让孩他爹去。反正霍兴华脸皮厚,他儿子调皮捣蛋,他反倒一脸的与有荣焉。   “淘丫头出巧的,淘小子出好的。”   好吧,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不跟你争。老师家长的数落讨伐都你跟他们担着。   看哥哥的腿哆嗦, 老二霍齐恩吓的顾不上声音大引来父母了。着急的呼喊着:“哥哥,你小心。这么高摔下来要摔死的。”   老大哆嗦一下后,很快稳住自己。也不理弟弟的呼喊,继续朝上爬了几步。抓到鸟窝的幼鸟后, 将它夹在胳肢窝,双手抱树开始往下爬。   沈禾被儿子的喊声惊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吓的双腿发软。一瞬的惊慌后, 她右手微微抬起蓄势待发,也不管大街上有人没人了,孩子要是真的掉下来,她得接住才行。   至于被人发现秘密,甚至带到研究所切片研究,她这颗慈母心暂时根本顾不上。   树上的臭小子根本没发现妈妈的焦虑与担忧,回头看到她的身影高兴的喊:“妈妈,看,我抓到小鸟了。”   沈禾恨不能将成天带着弟弟淘气闯祸的臭小子狠狠揍一顿,偏不敢惊扰了他的心神,还得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   “好,威威真厉害。你小心点儿,慢慢往下爬,千万要抓紧啊!”   “我知道,妈妈你放心。这根本摔不下去。”土豆   沈禾清丽的容颜都有些扭曲,眼眸酝酿着波涛,嘴角忍的抽抽。等儿子离得近了,她伸手将他扶着下地。熊孩子的脚刚踩到实地,她的巴掌就上去了。   “那么高也敢爬,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你还让不让妈妈活了……”   霍齐威被妈妈打的支吾乱叫,一下子也害怕了。妈妈第一次动手打人,看来他今儿这事儿做的真的不对。   下午快六点,霍兴华签了合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仨熊孩子对着墙站着,老二还在小声的埋怨哥哥。   “我就说不能爬,这树那么高,可不是之前的小树。你非要爬,这下好了,妈妈生气了,就是爸爸也不敢给咱说情,咱仨得站到什么时候啊?”   老三也附和二哥:“就是,大哥你这回是真闯祸了。”   “没事。就当站军姿了。等去了爷爷那儿,让他看看,咱仨多有长进。”   霍兴华听着儿子们的议论,又是失笑又是无奈。看来他的家庭地位,臭小子们也知道啊!只是今儿这是干啥了,惹的一向好脾气的老婆发这么大火,太阳底下站军姿,够狠的啊!   绕过他们进屋,他媳妇正在做晚饭。案板上发好的白面揉进了苏打,分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旁边放着半盆猪肉香菇韭菜馅儿。看来是要包包子。   他赶快洗洗手:“我跟你一起包。”   “合同签了吗?”   “签了。放心,有你老公出马,销路不成问题。”   看他那得意的样儿,沈禾忍不住给他个大白眼。嘚瑟。不过这几年还真是多亏他,去年扩大种子培育基地,也是他挨个屯子跑给谈下来的。否则依她这不愿与人打交道的性子,销售和生产这种必须与人磨牙的活儿就干不来。   如果没有他,沈禾想想,大概自己会一个人找个风景秀美的山林隐居吧。那也就没外头仨让人头疼又让人暖心的熊孩子了。   俩人静静的包包子,等全包好下了锅。沈禾瞅一眼仨臭小子,开口问他:“不给你儿子说情吗?”   “惹老佛爷生气了,不揍他们算好的。说啥情啊说情。你要是不解气,等会儿我给你一人揍一顿。”   “没正行。”沈禾给他个大白眼“威威居然爬外头街上那么高的白杨树去掏鸟窝。差点没给我吓死。十几米的高度,那是好玩的嘛。熊孩子胆儿也太大了。”   听她说完,霍兴华腆着脸笑笑。这事儿他小时候也没少干,当然也没少挨他妈揍。   哎!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仨臭小子就是来给他爷爷奶奶报仇的,他小时候怎么不省心的,这仨都得来一遍啊!   “放暑假了,玉米种子基地正是抽查拔穗的关键时期,人参基地也得去检查。咱俩都得回屯。臭小子没人看着不行,要不把他们送我爸我妈那儿吧。老爷子几次打电话说想孙子了。”   沈禾想想也是,这仨孩子实在太淘气。老二老三虽说乖一些,可跟他哥哥在一起,那是什么都跟着干。小哥仨挺义气,闯祸一起,挨揍也一起。   “行。我二哥明天要来省城办事,让他把这仨捎回去。让你父母我父母轮着帮忙看一段。等开学了你去接回来。”   “齐活。”霍兴华嬉皮笑脸的,显然没觉得男孩子淘气是多大的事儿。“那别生气了,等一下我帮你教训教训这仨臭小子。”   翌日,仨孩子被二舅带到了京城。沈禾两口子全下了乡。车子到柳溪屯后,沈禾跟肖亚娟相跟着先去了山上的人参基地。   如今的柳溪屯早已不是当初那灰土模样。土地下户第二年二十多户胆大的就跟着沈禾承包山林种人参。   拿出自己的家底投资,若不是沈禾承诺包教技术,包人参销售。估计跟着干的绝没这么多。   如今,肖亚娟何丽萍这些信任她的早跟着赚了钱,原先的土房子推倒,盖起了整整齐齐的青砖大瓦房。   “你家孩子呢?怎么没带着?我都跟涵涵说好了,放暑假让她带着弟弟们玩。”   沈禾摆手:“别提了,这仨臭小子涵涵可看不住。我给送回我婆婆那儿了。他们退休闲来无事,一直想带孙子呢。”   “那也好。我妈今年也说让涵涵和刚刚去她那儿过暑假呢。”   “那也好。你妈现在跟你关系好多了啊!”   “别提了,我妈就是个势利眼。看我如今的收入比我弟弟上班赚的多,已经不说什么城里人乡下人了。”   沈禾笑笑摇头不接这话题。去年刚卖了一批给依依的制药厂,人参的价值才初初显露。等她的保健酒厂建起来,就这点种植规模,根本不够。种植基地且得拓展呢。   依依的大哥来考察过,对这非常感兴趣。今秋吧,等玉米种子授粉期过去,她跟霍兴华一起去走一趟。具体商量这事儿。   山林里仔细看了看去年秋播的发芽率,暗中给歪的劣的用了些异能,确保它们可以顺利成活。跟相熟的朋友边聊边往山下走。   “沈经理,求求你了,让我们家也加入人参合作社吧?”   忽然冒出来黄兰和冯小扁吓了众人一大跳。沈禾停住脚步,无语望天。之前加入是大队广播了的,大家自愿加入。你们不信我没加,如今又闹着非要加入。你们当这是自己家的呢,想加就加啊。   她只是想了想,这话已经有人替她说出了口。今儿跟着的全是她们公司下线,根本不用她开口,自然有人给她怼这俩曾经结过仇的。   “眼红了。当初是怎么说沈经理的自己都忘了吧。呸,告诉你们,你们忘了我们可没忘,想跟着沈经理挣钱啊,先给沈经理好好道歉再说。”   这俩听闻一个犹豫都无,当下就冲沈禾一百度弯腰。“对不起,沈经理是我们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忘了当初我们的不懂事吧。”   冯小扁更是接口说:“对,您要是还不解气,我们给你跪下了。你就别跟我们计较了。”   三年时间,别人家只是吃饱了肚子,粮食都找不到好买家。这些人跟着沈禾种人参,居然已经盖起了新房子。   青砖大瓦房啊!大窗户上一水的玻璃,屋里亮堂又干净。比旧社会地主家的都好。能不让人眼红嘛。   去年就想加入一起种,可惜被拒了。她们俩在家没少被婆婆妯娌埋怨苛责。都是当年嘴快,哪成想得罪的是财神爷呢。如今是悔的场子都黑了。   这可是新时代,哪能让人给自己下跪啊。沈禾伸手拦住了冯小扁,无奈的开口:“每年人参或者种子的培育都是有规划的,不是随时想种就能种。你们再等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扩大种植规模。到时会让支书在广播里通知大家,你们要真有心,到时加入就行。”   “这……”人家也没拒绝,只是在推脱。前来探听情况的不知该如今了。冯小扁看她越过她们要走,赶快疾走几步追着问。   “沈经理,您真的别跟我们计较了,我们当初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后保证服从领导,你说干啥我们就干啥。”   黄兰也附和:“对,你让我们朝东,我们绝不朝西。”   后头一个曾经多次笑话过沈禾的也赶快表忠心:“嗯呐,你让打狗,我们绝不撵鸡。”   前倨后恭。世人大概都逃不脱俗套。沈禾根本无心跟这些人计较。转身说道:“过去的事儿过去就算了,我早都忘了。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下回扩展规模,你们要想跟着我干,准备好启动资金,到时来报名就行。”   沈禾带着人走了,后头的在议论纷纷。这想最初跟着干的,她可都是扶持的,提供种子,提供技术,而且包销售。如今轮到他们,咋就成了自己准备启动资金了。   “知足吧!刚开始为了让大家跟着干,当然得投入一些。如今这可是任谁都能看到的金疙瘩,你们不想要,有人抢着要。听说好几个屯都想跟着干呢。”   明白人的一句话,顿时全都偃旗息鼓。说的对,这么大的利润,你不干,有的是人跟着干。前期的技术,后期的销售全都管了,这好事上哪儿找去。   沈禾这边结束了视察,跟肖亚娟去了他们家,同行的还有何丽萍。留在这里的仨知青,之前还被人笑话,如今已是令人称羡的对象。   霍兴华那边,一帮村委的和公司具体负责人跟着视察。夏季,正值玉米顶花开放授粉的季节。   今年培育的是杂交六号,母本低矮粗壮,抗风力强。父本高大,根系深深扎入土壤深处。具有抗旱的优良习性。   将母本的顶花在未长出放粉的时候抽掉,然后让父本授粉。这样出来的种子具有抗风,抗旱、抗倒伏的优良特性。是沈禾去年带人研发出来的。   屯里的大喇叭此时正在广播,动员大家赶快抓紧时间抽母本的顶花。否则一旦让它放粉,种子的纯度就不够了。   霍兴华戴着顶麦秸秆草帽,看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抽顶花,他偶尔也会动手抽几根冒头的,或者指挥身后带着铁锹的将那些抽掉的顶花掩埋。   “回去要在喇叭里再次强调掩埋母本顶花的重要性。这玩意离开杆子几天都不会死。尚具有传播花粉的特性。如果不掩埋随意丢弃的话,它还是会放粉的。”   跟着的支书点头应诺:“是,是,我中午回去再强调。这些大老粗,这话我都说多少遍了,一个个都他娘的忘性大。等判定等级的时候,就该她们哭了。”   “还是尽量的说服教育。种一年的庄稼,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也希望种子都是特级,高级。所以辛苦你们这些基层的工作人员了。”   “不辛苦,不辛苦。霍总说这话折煞我们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没干好工作,那是我们的失职。”   一帮人打着官腔,在一片种子中,忽然出现一小块儿普通的玉米。此时顶花已经一半露头,马上就要放粉。   霍兴华急了,转头怒喝:“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当初跟村委签订的合同上怎么写的,你们不会忘记了吧。”   他说完,公司一个技术员就接口:“种子培育基地中心绝对不允许有普通玉米花粉。基地外五百米不允许有普通玉米花粉。你们现在这是怎么弄的,基地中央来这么一出,是想合同作废是吧?”   看甲方发火了,支书急的跳脚。这是哪个混蛋干的,当初签订合同,是开过村民大会的。这关系着一村人的收入,基地中央普通玉米顶花放粉,甲方是可以撕毁合同的。到时这上千亩的种子都得当普通玉米卖。   他妈的,种子产量低,当普通玉米卖,那不赔死了。   “您别急,我马上让人砍。”   霍兴华脸色阴沉,就站在当地,等着乙方处理。乙方全是村委的工作人员,出来检查抽顶花的情况,人人手里都带着镰刀。支书一放话,一个个进去直接就砍。   这片玉米大约不到一亩,是薛老棍儿的。当时开会他是签了字的,这回他自己违反规定。给他砍了他也只能干挨着。   至于这家伙放赖,跟他们扯皮。这帮人谁会怕谁啊!都是祖祖辈辈屯里生长的,有理走遍天下,无理,无理你就干吃亏好了。签合同为啥,就为了防止你这种不讲规矩的混蛋。   看着他们将这破坏授粉的玉米砍掉,霍兴华才带着公司的人继续巡视。临走的时候,被砍掉玉米的薛老棍儿跑来耍赖。他理都没理,起身开车去接媳妇。这种不讲规则的自有合同约束。已经不用他上手去管。   到肖亚娟家停好车,一进去就遭到几个损友的调侃。“霍总,你到底是公司老大,还是沈禾的专职司机?老婆在哪儿保管你不久就到。”   霍兴华皮厚的很,接过媳妇手里的水杯灌了一杯:“霍总是媳妇的专职司机,这两者不矛盾吧?别说就一公司老总了,我就是当了总统,那也是我媳妇的专职司机。”   “哈哈哈……”大家都笑,在场几个女人们眼里流露出明显的羡慕。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家伙如今早已是万元户的领头,依旧多少年如一日的将老婆捧在手心里。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身份如何上升。依旧如往昔,望着媳妇的目光满是深情的爱意。   ————   俩人趁着孩子不在家,将所有的基地都视察了一遍。沈禾都打算改变主意,去依依老家考察了,结果京城那边出了事——她儿子跟着爷爷奶奶去游乐园玩,结果老大老二失踪了。   她接到电话完全懵了,听筒被霍兴华接过去,她傻傻的坐在沙发上,呆滞的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霍兴华挂掉电话,伸手将她抱住轻轻的抚摸才回过神来。   “走,咱们马上出发。”   霍兴华亲亲她额头:“你没事了吧?刚才吓死我了。”   “没事,咱赶快去找儿子。”   “等等,带上赛虎。”赛虎年纪大了,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所以才没让它跟着小哥仨去京城。要有它跟着,这俩也走不丢。   俩人衣裳都来不及换,奔命一般开车就走。一心想着儿子,根本顾不上公司还没交代。   孩子虽说调皮,可一向是知道轻重的。绝不会自己藏起来让大人着急。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到底是谁将孩子带走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孩子失踪,公安不敢懈怠。出动了大量的人手寻找。可直到霍兴华两口子赶到,时间过去近一天一夜,依旧没有任何讯息。   霍妈妈一看到儿子就哭的止都止不住:“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看好孩子。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脸活了。”   沈禾作为孩子的妈妈,此刻也是急的都要上房了。可还是出言安慰婆婆:“不怪您,您先休息一下,别孩子找到了,您倒累倒了,齐威齐恩可是会心疼的。”   老霍伸手扶住老伴儿,拍着安慰她:“别哭,别给孩子们加麻烦,现在找孩子是第一要务。”   霍妈妈赶快擦擦脸,抬头跟儿子儿媳说:“我没事,你们赶快想办法去找孩子。”   老三因为跟着爷爷去厕所,所以没一起失踪。看到爸爸妈妈来了,孩子紧紧的拉着妈妈的手。眼睛里蓄满的水在听到爷爷的话后,自己伸手抹干净。不再给妈妈加麻烦。   “能找到哥哥吗?”   沈禾弯腰抱着儿子,亲亲他的脸颊安慰:“不怕啊,你跟爷爷奶奶在家,爸爸妈妈去找哥哥,肯定能找回来的。”   安抚好小儿子,跟公婆问明白了孩子失踪的地点。当即跟霍兴华开车去了事发当场。   如今正值夏季,树上鸟儿众多。她也不再掩藏,挨个跟鸟儿交流后,终于在一对喜鹊夫妻口中得知了儿子的下落——被一男一女给捂住口鼻带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去了什么地方,没有鸟儿知道。只知道去了西面。沈禾拉着霍兴华上车:“被一男一女带上了面包车,去了西面。我们往西面找,拿地图看看,西面都有什么。”   霍兴华什么都没问,他媳妇能控制植物。跟家里的骡子毛驴沟通良好,找鸟儿问情况没什么了不起的。   “西山很大的。不知道赛虎能不能捕捉到气息?”   俩人正踌躇,一辆警车拦住了他们。降下车窗后,警察递进来一张纸。沈禾一看脑袋都炸了。   居然是有目的的绑架,对方给公公家里打了电话。要求沈禾带二十万赎金去西山一个地方赎人。   只能她一个人去,如果被发现有人跟着,他们立马撕票。   霍兴华看完就急切的开口:“不行。要去也是我去。”   沈禾心砰砰的跳,转头望望男人,心里在飞快的盘算。对方是不是对他们非常熟悉的人?否则为何指明要她去。霍兴华自小被军人特训,如今依旧有特种兵的水准。让他去,那等于自己找死。   “我去。”看霍兴华满脸急色,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孩子最重要。何况绑匪只是要钱,不会无故伤人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么短的时间,到哪儿弄这么多钱?”   话是这么说,可孩子被绑,媳妇深入虎穴。这让他这大老爷们怎么能放心。   “钱我来想办法。只是……”   “没事。”当着外人沈禾没说什么。等俩人的车子重新开起来,她缓缓开口:“我的能力,别人不知道,你该知道的。放心,一般人还伤不了我。何况,可以让赛虎悄悄跟着,它是动物,也许不会引人怀疑。”   媳妇能耐多大,他当然知道。当年能将他从无期该判三年,眨眼间就能让小杂草变成荆棘密林。   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么危险的事儿他就是不放心让她独自去面对。   心乱如麻,霍兴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下先解决钱的事儿,如今工人月工资不足一百,绑匪开口就要二十万。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了。   公司账户没这么多流动资金。从银行贷款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他脑中飞快的盘算这事儿该找谁。   警方可以从银行弄到钱,可他们插手了肯定会跟着媳妇上山。万一被绑匪发现撕票,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一条条排除掉可能性,霍兴华眉头越皱越深。家里最有钱的就是他们两口子和做生意的二舅子。可二舅子年前刚从银行贷款几十万,如今估计也没这么多现金。   倒是小时候的一个发小,如今在银行任支行长,找他也许能帮忙。   开车直接去了发小所在的银行,说明情况后,发小也满面为难。“这,万一这钱追不回,我该怎么办?”   “我把公司抵押。如果追不回,你可以查封拍卖我们公司。”   他们公司是经营种子的,金钱往来都在秋后。抵押倒是也可以。不过银行有银行的规矩,它不是一天可以办好的啊!   “帮帮忙,我儿子的安危可全靠这个了。”   好友如此说,拼着这身衣服不穿也得帮这忙。有史以来最快速的抵押贷款办成,霍兴华离开时提着个密码箱,里头装着绑匪要的现金。   回家从父亲收藏的枪支里挑了一支八一狙,一支小巧的九六手抢。这才带着媳妇往西山走。   霍保国的老部下如今的军区副司令瞅瞅霍兴华的背影,心中暗叹:当年十五岁就能撂倒他们师的兵王,这小子不当兵可惜了。   随着他们两口子离开,军区特种大队也派出了一个小组紧跟其后。敢劫持军人家属,这帮歹徒最好做好被打成筛子的准备。   公路边停了车,沈禾提着箱子下车,被霍兴华一把拉住:“媳妇……”   他担心的手都在颤抖,沈禾轻轻拍拍他:“等我,有情况赛虎会通知你。别担心,我又不是真的软妹子。”   时间快到了,霍兴华压下心中的担忧,放开媳妇的手。“别逞能,有情况自己先……”   沈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烦躁的下车点燃一支烟。公安暗暗跟着他是知道的。混蛋绑匪,让老子逮到,非一枪一个送你们见阎王。   赛虎得到命令,绕着圈子跟着沈禾,尽量掩藏身形不让人发现。沈禾根据对方提供的坐标,一步步朝着目的地进发。   荒山野地走出没多久,沈禾召集了一大堆的飞鸟,让它们先去打探情况。她如今已经可以控制老鹰那样的猛禽,不过猛禽稀少,远水不解近渴。没关系,飞鸟不是有的是嘛,一只一口也得啄死你们。想到绑架孩子的匪徒,她心里就是一阵发狠。   混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既然你有目的的针对我,我今儿绝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西山。   她故意放慢脚步,大约半小时后,有喜鹊前来报信。   “找到人了,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俩男孩被绳子绑着,应该是你要找的人。”   “只有俩绑匪吗?”说完怕喜鹊不懂什么是绑匪,她又改口:“两个大人,确定吗?”   又有几只飞鸟回来,闻言叽叽喳喳的回“确定,只有俩大人。一男一女。”   沈禾点头,弄明白了对方的情况,她心中稍定。给鸟儿们催熟几颗谷子作为奖励,又指挥它们继续打探情况。   “看他们都有什么武器,有没有枪。”拿出图画来做参照物,鸟儿们吃饱了再次出发。   等探知对方手里居然真有这玩意时,沈禾不淡定了。这玩意太危险,远距离大杀伤性武器。万一触发,可不是好玩的。   “他们的武器是随身携带的吗?”若是可以将它偷跑就好了。   “刚才好像放在大石头上。”   “对,他们在做饭。这玩意放在一旁的石头上。”   沈禾忍不住的嘴角弯弯,使用异能催动一伙做贼的老鼠去偷。然后让这些“空军”对他们袭扰。   往他们的食物里扔石子和杂草枯枝,或者干脆一拥而上,往他们头上拉屎,或者用它们尖利的喙攻击。   俩人气急败坏,准备还击的时候才发现武器没了,食物也毁了。气的当场跳脚。   沈禾拿着老鼠弄来的武器,听完它们叽叽喳喳的汇报。先实现了她的承诺,给它们催熟了谷子。   然后让老鼠退散,“空军”们继续袭扰,引着他们离开眼下的藏身之所。   成功的将这俩引开了这里。赛虎也已经跟她汇合,一人一狗悄悄前行,成功的解救了被五花大绑的俩孩子。   齐威齐恩抱着妈妈流眼泪,没来得及哭诉,沈禾赶快做一个静声的动作。俩孩子吓的捂住自己的嘴。   “跟赛虎走,爸爸在下面接你们。”   齐威小声的说:“妈妈,那你呢?”   “妈妈还有事儿,处理完就跟你们去汇合。”   齐恩搂住妈妈的胳膊:“妈妈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那俩人可凶了。”   摸摸孩子的脑袋,沈禾软语安慰:“妈妈有武器,而且不能那么轻易放过坏人。”   齐威自小胆大,闻言点头:“好,我们下山让爸爸来帮你。”   齐恩附和哥哥:“嗯,让爸爸来,让爸爸削死他们。”   沈禾笑笑,看来在孩子们心中,还是爸爸厉害啊!妈妈娇娇软软的需要保护。这样没什么不好,她也不多言,让赛虎领俩孩子下山。   俩小宝贝一步三回头,沈禾冲他们挥挥手,催促他们离开。终于,胆大的齐威拉着弟弟跟着赛虎加快了脚步。   “妈妈小心,我去找爸爸来帮你。”   刚才已经嘱咐过“空军”们,将绑匪往相反的方向领,所以也不用担心会碰上这俩混蛋。她在此静待这俩回来后算账。   山下的特种兵被霍兴华拦住,此时跟他一起等待。人家都不担心媳妇,他们也不好自作主张。是以沈禾的所作所为根本无人发现。   半小时后,确定孩子们已经走远。这俩也摆脱了鸟儿的纠缠,回到了这个废弃的洞穴外。   离的近了,沈禾看清来人。居然是王丹凤和她之前在动物园遇到的陈鑫。嘴角挂上冷笑,她算是彻底明白。   原来真是他们三个纠缠而死的人一起复生了。她们姐妹相残,陈鑫难道是饲主死了饿死的吗?   “沈栗,陈鑫,果然是你俩。”   她一开口,这俩明显的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王丹凤脖子一梗,露出一贯的蛮横表情。   “是我们又怎么样。”她冷笑一声:“这回你的俩小崽子在我们手里,你还不得任我们予取予求。”   陈鑫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好像他是最好不过的大好人。对上沈禾看白痴的目光后,他一瞬间脸色巨变,赶快往山洞里跑。去查看人质。   王丹凤也露出惊慌的表情,很快他跑了出来,冲合伙人摇摇头。失魂落魄的说:“没了。”   王丹凤愤怒的指着沈禾:“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们带走的?”   她这妹妹到底长了颗什么脑子,难道里头都是豆腐渣吗?自己干坏事倒好像别人欠了她算计了她一样。   “当然是我。我不把孩子救走,难道等你们讹诈勒索吗?”   王丹凤那点儿脑容量明显不够用,前后无法对照。但陈鑫却一瞬间就想到了,开口求证。   “刚才的鸟儿是你驱使的?”   沈禾颔首:“对。”   “你……你……你不是植物系异能吗?”   “对啊!”迎着他惊恐后退的身躯,沈禾一步步逼近“所以你想死与植物还是动物?”   “我……我……”   陈鑫后退着不敢开口。王丹凤,或者说沈栗也明白她姐姐的异能有多厉害。他们已经失去了依仗,若还嘴硬真就死路一条了。   “我错了,姐姐你别杀我。我们以后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是吗?”沈禾依旧笑着,将他俩吓的退到一处山坡边。“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她话语未落,异能已经使出。这俩瞬间被脚下暴涨的杂草缠住脚踝,沈禾右手轻轻一挥,杂草带着他们滚落了山坡。   “啊……”   俩人的惊呼伴随着石块的碰撞声,让人听着就胆战心惊。这山坡不算陡,上头长着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光是摔下去很难要命。可加上飞速滚落的石头就不同了,俩人滚的停止不动时,已经没了声息。   沈禾正考虑是下去看看,还是再加点儿筹码时,霍兴华飞奔赶到。“媳妇,我来了。”   回头望着他因剧烈奔跑而涨红的脸颊,沈禾因背叛者冰冷的心瞬间回暖,眼眸开始聚焦。   幸好,此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