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七十年代成大佬 作者:水晶翡翠肉   文案:   闻夏人美性格好能力强,意料之中的升职之后,意料之外地穿进了一本年代文中,成为男主的炮灰姐姐,一下面临的命运就是:   吃不饱,   穿不暖,   被知青渣男抛弃,   流言攻击,   惨死。   闻夏:……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久之后,闻夏出名了。   某某报纸报道闻夏的科技能力。   某某电视采访闻夏的高考感想。   某某电台讲述闻夏的爱情故事。   闻夏:???为什么连恋爱故事也报道?   某人得意:这下全国都知道你是我媳妇了,灭了多少狂蜂浪蝶啊!开心!   一句话简洁:一不小心成为大佬且是大佬的媳妇!   立意:为美好的生活而奋斗。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夏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初来乍到   “咦,汉平,你这个窗台上有个搪瓷缸。”   “谁放的?”   “我猜是闻夏放的,她对你可真是上心!”   “里面装的什么?”   “哇,红烧肉!果然是闻夏放的,汉平,你看!”   “……”   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不断地传入闻夏的耳中。   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同事在说话,吵的她脑壳疼。   她昨晚加班到凌晨两点。   好不容易完成设计稿,趴在办公桌上就睡着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上班时间了。   她难受地睁开眼睛了。   入目的却是一排低矮的房屋。   房屋的墙上是用白灰写着的数个汉字——热烈欢迎全国知识青年来山湾子生产队插队!   知识青年?   山湾子生产队?   这是哪儿?   她惊愕地看向四周,如洪流一般的信息涌入她的大脑,就好像电影播放一样。   无比清晰。   她的大脑中“轰隆”一声。   她确定她穿书了。   穿进一本之前刚看过的一本年代书中。   书名叫《八十年代宠爱》。   书的大致内容是:男主在童年时候受到了很多伤害,一点点地成长黑化。   之后在报仇的路上越走越远,性格越来越扭曲。   经常性地怀疑善良可爱的女主对他不忠。   于是把女主囚禁起来,各种占有。   最终因为神经衰弱身体亏损严重而死。   没错,这本书的结局就是这么坑。   男主就是这么惨。   而她穿的不是男主,也不是女主。   而是男主的亲姐姐——导致男主走向悲剧的关键女配。   这个女配没有在正文中出现过。   仅有的几次出场也是在男主的回忆里。   不过,这零星的回忆就把女配的一生给概括了。   女配和闻夏同名同姓,也叫闻夏。   原闻夏是个可悲可怜又可恨的人。   十一岁那年,她的弟弟刚出生,父母遭遇山体滑坡去世。   他和弟弟只好跟着奶奶生活。   贫穷却安然。   十七岁那年,她看上了首都过来的知青徐汉平。   一下就陷入了爱情的漩涡。   她用最朴实表达自己的喜欢——偷偷地给徐汉平送吃的,喝的,穿的,甚至偷偷帮助徐汉平洗衣服被单,一直都没有遭到拒绝,继续欢喜地付出。   一年之后,似乎撼动了徐汉平。   徐汉平提及了“结婚”这个问题。   原闻夏以为自己和徐汉平修成了正果,极其开心。   就在这个时候高考恢复了。   这是一个令所有知青都振奋不已的消息。   也令原闻夏激动。   她清晰地知道上了大学,就等有拥有了美好前程,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也自知自己考不上大学。   于是大力支持徐汉平参加高考。   开始全心全力地照顾徐汉平与徐汉平的好友。   很快地徐汉平考上了首都的一所大学。   跟着就离开了水湾子生产队。   一去不回头。   一去不回头——这是原闻夏始料未及的。   她一下子成了水湾子生产队的笑话。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笑话传的越来越离谱。   水湾子生产队的社员们暗地里称她为破鞋。   不管她走到哪儿都有异样的眼光都追随着她,甚至有小孩子编顺口溜骂她破鞋骂她不要脸等等。   这种谩骂也波及了她唯二的两个亲人——奶奶和弟弟。   她们祖孙三人成了整个村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谈资令奶奶羞愧难受,不久后去世。   九岁的弟弟忽然变得阴郁。   某一天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她赶紧去找弟弟。   在寻找弟弟的时候,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衣着整齐的徐汉平搂着衣着鲜艳的张玉勤张知青,二人有说有笑。   她注视着二人。   忽然间明白了,这二人其实早就在一起了,一直以来都是故意把她当老妈子一样使唤的,使唤完了就扔了。   她气的冲上去扯打他们。   徐汉平丝毫没有歉意,狠狠地将她甩倒在地,搂着张玉勤上了小汽车,回头还骂了一句“神经病”。   她不是神经病。   却像个神经病一样追着车子跑。   发疯地喊叫着徐汉平的名字。   一个没注意,出了车祸。   就此结束了悲催又短暂的一生。   就此结束了一生……了解到这里,闻夏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不会穿进书中,延续原闻夏的命运吧……就在这时候令她脑壳疼的对话声,又传了过来。   她循声看去。   居然看到了徐汉平和张玉勤。   她瞬间想起来了脑中的信息。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   这个时候原闻夏刚刚喜欢上徐汉平不久。   听说徐汉平昨天淋了雨,夜里发了低烧,身体有点虚,第二天还照常去上工。   她立刻向生产队请了假。   背着二十斤红薯,步行了五公里路,去县城黑市换了极少的大米和猪肉,特意为徐汉平做了香喷喷的红烧肉盖浇饭,要给他补身体。   做好之后,装进搪瓷缸里。   趁着知青社员都去上工了,她悄悄地把搪瓷缸送到知青点,放到徐汉平的窗台上。   想到徐汉平又会吃她做的饭,她内心雀跃。   转身偷偷离开时,脚下一个不稳。   重重地摔在知青点的墙角处。   直接摔晕过去了。   很快被其他知青发现。   送红烧肉这事儿也因此败露了。   她的名声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点点变差。   很多人背地里传她和徐汉平睡过。   这话也传到了奶奶和弟弟的耳中。   促使了她和他们的关系开始恶化。   可以说,此时此刻就是女配悲剧人生的开始。   闻夏心头一紧。   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她倏地站了起来。   看着张玉勤一手托着搪瓷缸,另一只手伸进搪瓷缸中去捏红烧肉,她立刻大喊一声:“住手!”   话音一落,张玉勤果然住手了。   她和徐汉平等人同时看了过来。   闻夏大步走上前,一把抢过张玉勤手中的搪瓷缸。   直截了当地问:“你偷吃我的红烧肉干什么?”   “这是你的?”张玉勤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没错!”闻夏不加掩饰地承认。   “你的红烧肉怎么在徐知青的窗台上?”张玉勤故意问。   “因为我有事儿来麻烦徐知青。”闻夏说。   “什么事儿?”张玉勤问。   闻夏灵机一动,说:“问字。”   “问什么字?”   张玉勤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   一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样子。   真是不当自己是外人。   闻夏很想撕这丫的。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她得给自己送饭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然,她的结局和书中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张玉勤说:“伟大的毛.主.席说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最近在看旧报纸,报纸上有几个不认识的字,我过来向徐知青请教。”   “你会看报纸?”张玉勤一直都看不起闻夏。   “为什么不会?”闻夏反问。   “看得懂吗?”张玉勤阴阳怪气:“上面的字认识吗?”   “就是不认识才来问的。”闻夏坦坦荡荡地说。   张玉勤笑说:“那你要问的字肯定很多了?”   “不多,就四个。我不会白白麻烦徐知青,我特意做了一份红烧肉盖浇饭,如果徐知青给我解惑了,我就送给他吃。”闻夏说。   张玉勤哼笑,笑中净是讽刺。   闻夏不理她,转头看向徐汉平说:“徐知青,问你几个字。”   徐汉平眼中闪过不耐烦,问:“什么字?”   这么明显的不喜欢,傻姑娘原闻夏怎么看不出来呢。   唉,真是单纯啊。   闻夏说:“我写在地上给你看?”   徐汉平无所谓地说:“写吧。”   闻夏当即拿起一根树枝。   一笔一画地在地上写了四个字——狖轭鼯轩。   别的知青认不认识这四个字闻夏不知道,但是徐汉平和张玉勤这两个人肯定不认识。   他们参加高考时,完全抓瞎。   是原闻夏跑到市里面在新华书店排了一天的队伍,抢了本考试丛书,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   他们才低空飞过录取线。   考上了首都一所普通大学。   其实他们肚子里根本没什么墨水。   果然这四个字一写出来,徐汉平和张玉勤都拧眉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闻夏佯装很好奇的样子问:“徐知青,张知青,你们学识渊博,一定知道这四个怎么读?是什么意思?”   其他知青也上前查看,似乎也不太认识的样子。   徐汉平张玉勤语结。   闻夏故意做出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徐知青,张知青,你们不会不认识这四个字吧?”   徐汉平张玉勤二人一向自诩读书人。   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水湾生产队的社员,觉得这些社员都是一群没见识的乡下人。   这下被乡下人给难住了。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难色。   “哎呀。”闻夏紧紧抱住搪瓷缸,说:“看来你们是不知道了,那这一搪瓷缸的盖浇饭,就不能给你们吃咯。”   闻言,徐汉平张玉勤心里暗暗不爽。   闻夏笑说:“那我就不打乱你们了,我去问别人咯。”   张玉勤不爽地白了闻夏一眼,将脸偏向一旁。   闻夏向前走两步。   走到徐汉平跟前,停下来。   抬眸看向徐汉平,好看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自信尽现,明艳又迷人。   可是她的语气却是浓浓的不屑,说:“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不过尔尔。”   说完,闻夏大步离开。   徐汉平像是被雷击中似的。   呆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年代文!苏、甜、爽、事业感情并进,日更。 第2章 坦白从宽   狖轭鼯轩?   不过尔尔?   这些是出自于闻夏的脑子吗?   徐汉平简直不敢相信。   他记忆中的闻夏是一个又土又蠢又上不了台面的村姑,每次他和她说话,她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不喜欢,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落落大方?   会写“狖轭鼯轩”。   会说“不过尔尔”。   这……是他对她不够了解吗?   还有刚刚那个自信的挑眉与眼神。   那样的鲜活好看。   哪怕是嘲讽的语气对他说了句“不过尔尔”。   他的心头还是掠过一阵酥麻感。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忍不住转头看向闻夏。   仿佛从来就不认识闻夏一般。   闻夏却没有回头看徐汉平,她以文字的形式了解到《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关于原闻夏的内容时,她还以为徐汉平是多么英俊多么与众不同呢。   结果呢?   结果呢?   结果徐汉平是这么的普通。   真不值得原闻夏那样掏心掏肺地付出。   不过付出已经付出了,都成了过去式。   她也不再计较了。   反正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给徐汉平一丝眼光的。   她大步向前走。   远远地看到水湾子生产队中,数家烟囱冒出袅袅的炊烟,满满的都是人间气息。   其中一家就是她家。   也就是奶奶弟弟他们已经回来了。   她加快了步子。   很快地来到自家篱笆小院子前。   才刚踏进院子,就看见闻老太太抱着一捆树枝,察觉到她的到来,闻老太太掀了一下眼皮,看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接着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   她隐约察觉到闻老太太在生闷气,书中闻老太太就是郁结成疾而死,她稳了下情绪走到了厨房门口,看到站在地锅前擦锅盖的闻老太太,也看到了坐在地锅前烧火的弟弟闻明。   可是不管是闻老太太还是闻明,都不理她。   整个厨房里只有锅洞里树枝哔剥燃烧的声音。   “奶奶。”闻夏率先打破安静。   厨房仍旧陷入一片安静,不正常的安静。   “奶奶。”闻夏低声说“我把二十斤红薯给卖了。”   闻老太太闻明这下同时转头看向闻夏。   闻夏实话实说:“去黑市卖的,换成大米和肉了。”   “米呢?肉呢?”闻老太太这时候才终于开腔了,枯瘦的脸上也浮出了愠怒,声音有些发颤,问:“是不是又进了徐知青的肚子里了?”   闻老太太说的是“又”字。   她早就发现原闻夏送吃的给徐汉平。   当时就苦口婆心地和原闻夏说了一堆大道理。   什么粮食金贵,什么姑娘家矜持一点,什么山沟沟里的村姑配不上首都的知青,什么徐知青是个心高的人,看不上原闻夏,不要犯傻等等都说过一遍了。   原闻夏根本就不听。   自己不吃,也得送给徐汉平吃。   这次更过分了,直接卖了家里的粮食。   向来好脾气的闻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闻夏赶紧解释:“没有进徐知青的肚子里。”   “没有?”闻老太太不相信。   “真的没有!”闻夏迅速地把怀里的搪瓷缸盖子拿开,满满的红烧肉盖浇饭送至闻老太太面前说:“奶奶,你看,米和肉全在这儿了,一丁点儿也没有给徐知青。”   闻老太太不解地望向闻夏:“没有给徐知青?”   “没有。”闻夏立刻说:“我不会再给他了。”   “为什么?”   “我想开了。”   “想开了?”   闻夏点头:“嗯,他喜欢张知青,不喜欢我,我想开了。”   闻老太太惊讶地看着闻夏。   “上午我听说徐知青淋了雨,还发了烧,就请了假,特意做了红烧肉给他补一补。”知道闻老太太对原闻夏的疼爱,闻夏不打算隐瞒,原原本本地说出事实:“结果我带着红烧肉去知青点,看到他和张知青在一起。”   “他和张知青在一起?”这一点闻老太太并不知道。   “嗯,他根本看不上我,嫌弃我没文化,乡下人,这下我真的死心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他送吃的了。”闻夏把原闻夏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闻老太太仍旧是半信半疑。   闻夏真诚地表态,说:“奶奶,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卖了二十斤红薯,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儿了,你不要生气,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干活,挣工分!”   闻老太太浑浊的双眼又一次盯着闻夏。   闻夏放柔了声音,说:“奶奶,你别生气了。”   闻老太太眼神中带着探究,没有说生气,也没有说不再生气,接着转头看向地锅,抬手掀开锅盖,在水汽缭绕中,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吃饭吧。”   “诶好。”闻夏连忙应,趁机将搪瓷缸放到灶台上,说:“奶奶,这个也一块吃了吧,不吃的话,很容易坏的。”   闻老太太瞥了一眼说:“吃一半吧,剩下的明天吃。”   “好。”闻夏立刻答应。   “去院里吃。”闻老太太说。   “嗯嗯。”闻夏猛点头。   感受到了闻老太太态度的松动,闻夏心里暖融融的,她捧着搪瓷缸快步出了厨房。   坐到篱笆小院子里的饭桌前,用筷子拨出一半的米饭和红烧肉,分给闻老太太闻明一大半,她自己只吃一丢丢。   闻老太太默不作声地给闻夏夹了两块红烧肉。   闻夏还给闻老太太一块。   闻老太太动作微微一顿。   没有看闻夏,微微侧首,低声对闻明说:“明明,吃饭吧。”   闻明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   他和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一样。   天天吃红薯饼野菜这些刮嗓子的粗粮。   一年下来,也就过年的那几天吃顿猪肉,还吃不过瘾。   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他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此刻看到酱色的红烧肉块,扑鼻的就是令人迷醉的肉香,筷子轻轻一碰,肥肉颤巍巍的冒出油光,这就是肉的样子啊。   真诱人!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软糯喷香的感觉瞬间袭击嘴舌头。   肥的蹿香,瘦的软烂,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从口腔向四肢百骸覆盖。   这感觉就像是干涸的土壤忽然受到大雨的光临一样。   处处都是透着舒畅。   闻明忍不住昂起小脸,冲着闻老太太满足一笑。   闻老太太温声问:“好吃吗?”   闻明猛点头:“嗯嗯。”   “慢点吃。”闻老太太笑。   “嗯。”闻明看起来乖极了。   闻夏看到这一幕,内心一片柔软。   没想到一块红烧肉可以让闻明这么满足,这时候的闻明还没有经过污言秽语的抨击,也没有遭遇地痞流氓的虐待,身心都是健康的。   真好!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照顾好闻老太太和闻明的想法。   绝对不会让闻明重走《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的剧情,不会再让闻明有那样悲惨的下场。   她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到闻明碗中。   闻明微微一愣,诧异地看向闻夏。   闻夏冲闻明友好一笑。   闻明小脸一低,将刚刚那块肉夹起来,气呼呼地放到闻夏的碗中,根本不要闻夏的红烧肉。   “……”好吧,这孩子还气她胳膊肘往处拐呢。   不急。   反正现在闻明是个正常的孩子。   一切慢慢来。   会好的。   闻夏不再给闻明夹菜。   一顿晚饭在安静中结束。   趁着天光未暗,闻老太太要去刷锅洗碗。   闻夏抢先一步说:“我来洗。”   闻老太太说:“我洗吧。”   “我来我来!奶奶你们早点睡觉吧!”   闻夏不给闻老太太收拾碗筷的机会。   捧着一摞碗筷进了厨房。   她本身有农村生活了十二年,什么割草做饭洗碗的也都干过,后来上了大学,离异的父母都不再给她生活费,她开启半工半读模式,后来大学毕业,一个人租房子做饭等等,早就学会了各种生活技能。   眼前整理厨房的事儿,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她很快收拾完毕。   捧着半搪瓷缸的红烧肉盖浇饭发愁。   这年代的食物太匮乏了,不仅仅是人看到食物眼睛发光,老鼠野猫更是发狂,这半搪瓷缸的红烧肉盖浇饭,就这么不加措施地放到菜橱中,说不定明天早上就真的只剩下搪瓷缸了。   她四处看了看。   必须得找一个安全的储藏地。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红薯面缸上。   当下决定,把搪瓷缸放到面缸里,上面再压一只凳子,双重保险,什么老鼠夜猫的,都没办法偷吃了。   她打开红薯面缸。   准备将搪瓷缸放到红薯面缸时,赫然发现面缸是空的。   怎么是空的?   不应该是满满的红薯面粉吗?   她环顾四周,没有再发现其他粮食。   她记得闻老太太为了不让他们饿死,会将红薯埋在土里,会做成红薯干,会磨成红薯面粉,各种方式增加红薯的保质期。   不管是哪一种,只有两个储藏地点。   一个是地窖。   另一个是面缸。   原闻夏以为红薯面缸中还有红薯面粉,所以才把地窖里仅有的二十斤红薯拿去卖了。   结果……结果家里根本就没有红薯面粉了。   所以,   所以,   从今天开始,家里就要断粮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熟悉的大美妞,冒泡一下哈,特别想念你们呢! 第3章 新的想法   不会吧?   不会真的就断粮了吧?   闻夏搜索一下原闻夏的记忆,还真找到了关于“断粮”的一些事情,惊奇地发现家里经常性地断粮,祖孙三人几乎每年都会挨饿。   这种情况不是因为他们懒。   相反地,他们很勤快很勤苦。   很勤苦地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四季如一,可是水湾子生产队根据男人比女人体力强,硬性规定男性一个劳动日工分是十分,女性是八分,所以闻老太太和原闻夏一天下来合计就拿了十六分。   尽管她们在农闲的时候会参与割草、攒粪、挖沟等杂事追工分,但是她们的挣的工分合计起来,仍旧和其他社员差了一大截。   按照工分分下来的粮食,也比别人少。   这个窘境真的很难改变了。   除非、除非有其他收入……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闻夏脑中瞬间就冒出了很多个方案。   没错!   得有其他收入!   有了其他收入就不会挨饿了。   这么一想,闻夏不再为断粮而忧心,她把搪瓷缸放进红薯面缸里,栓上厨房的门,来到院子时,闻老太太闻明已经回房睡觉了,她把太阳晒热的水端进小房间,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破衣服。   就着煤油灯昏暗的光亮,她看清楚小房间内的摆设。   十平方左右的小房间内有:   一张床。   一口木箱子。   一把小凳子。   一把小梳子。   一面小镜子。   其他的就没有了。   她拿起小镜子,坐在煤油灯前,看到了自己的脸蛋。   不愧是男主的姐姐。   长得就是好看。   长年在劳作,皮肤居然十分白皙,五官还很精致,凑在一起更有一种明丽的美。   只不过原闻夏内心自卑,总是低着头,目光躲闪,又含着胸,给人一种很低迷很悲观的感觉,让人找不到美感,以至于徐汉平张玉勤都觉得她丑她土。   其实可好看了。   反正闻夏很满意自己的脸,就是偏瘦了。   本来她还想多看一会儿自己的脸,考虑到这个家太穷了,说不定煤油就那么几滴了,用完了就买不起了。   她吹灭了油灯。   躺到硬邦邦的床上。   她摸着自己的细滑的脸收,回想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自己加班加到猝死,猝死之后就穿书了,成为黑化男主的姐姐。   匪夷所思。   不过既然发生了,她也没有办法再回去了,只能好好地活着了。   她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   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现实问题上,接着开始计划接下来自己要走的路。   计划着计划着就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   穿好了这个时代的衣服,编好了这个时代的麻花辫子,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她的灵魂令这个身体有了活力,多了几分明艳。   不错不错。   她悄悄地出了小房间,大步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饭。   从旁边的井里打了两桶水,把红烧肉盖浇饭从面缸里取出来,将白米饭倒入锅中,兑上清水。   煮沸之后,放入切碎的红薯饼,增加粘稠度。   接着不停地搅拌,待米粒和红薯饼将融未融于水时,取两块红烧肉剁碎,洒入锅中,一起煮沸。   她又掐了自留地里的几片野菜放了进去。   不需要加盐,红烧肉自身的味道就够了。   半锅咸香的肉粥就煮好了。   她盛了三碗出来,刚端出厨房就见闻老太太和闻明从房内出来,她笑着说:“奶奶,明明,吃早饭了。”   闻老太太和闻明见状大吃一惊。   这还是闻夏第一次这么勤快。   难道她昨天晚上说的话是真的?   她真的要好好干活挣工分,不再追着徐知青了吗?   闻老太太闻明心里犯着嘀咕。   坐到饭桌前,看着粘稠养眼的肉粥,两个人都惊呆了。   肉粥还可以做的这么好看的吗?   米的白,红薯饼的黑,相互独立又彼此粘连,配上几根绿绿的野菜,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好看,令人垂涎。   “家里没有红薯面了,这是用米饭和昨天剩的红薯饼一起煮的粥,加了两块红烧肉,应该会比较抗饿。”本来肉粥配油条包子比较好,可是这个家太穷了,她在肉粥里加了红薯饼,口感好又补充了碳水化合物,闻夏笑说:“先这样吃,今天上工的时候就会发粮食了,我们就有吃的了。”   闻老太太发现闻夏突然间懂事了。   闻明也诧异地看向闻夏。   闻夏笑说:“吃饭吧。”   闻老太太闻明低头喝了一口肉粥,轻轻一吸,香糯松软的米粒飞入口中,裹着淡淡的油香,细品之下有红薯的粗糙感,不但不觉得突兀,反而让这一块粥有了层次感,再吃一口野菜清甜可口。   他们不知道肉粥还可以这么做,还可以这么好吃!   一起抬头看向闻夏。   闻夏问:“味道怎么样?”   闻老太太回答:“还可以。”   这还是闻老太太第一次正面回答闻夏的问题,这就等于慢慢在接受闻夏了,闻夏有些开心,也低头喝起了肉粥,吃完早饭就到了生产队上工时间,也到了闻明上学时间。   祖孙三人一起出门。   路上碰见其他社员,一起说说笑笑朝生产队集合点走,走到路口时,闻明要走小路去生产队小学了,闻老太太对闻明说:“明明,放学就回来,不要到处跑,也不要跟人打架,知道吗?”   “知道。”闻明点头。   “去吧。”   “奶奶再见。”闻明朝学校方向跑去。   闻夏跟着闻老太太向相反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察觉到前后有一道目光似的,闻夏回头一看,看到闻明正盯着她看,她冲闻明轻轻一笑。闻明像是害羞又像是生气似的,将小身子一扭,赶紧地跑走了。   真是个小傲娇。   闻夏忍不住笑起来。   待到闻明的小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和闻老太太到了水湾子生产队集合点,到记分员跟前按了个手印,领了农具,按照大队长的分配,开始干活。   期间她看到了徐汉平和张玉勤。   张玉勤一副很讨厌且看不起她的样子。   徐汉平看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是她不当冤大头了吧,所以他还不太习惯,她没有理他们,埋头干活,心里盘算着“其他收入”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次生产队能够发给他们家多少麦子。   这么想着就到了中午。   她找到还在干活的闻老太太,一起把农具还给记分员,还没有到家,就看到闻明背着书包跑回来了。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楚闻明的书包,是用是用化肥袋子缝的,走起路来都哗啦哗啦的响。   可是闻明一点也不嫌弃的样子。   “奶奶。”闻明喊。   “放学了?”闻老太太问。   “嗯,一放学我就跑回来了。”闻明说。   闻老太太伸手摸摸闻明的脑袋说:“饿了吧?走,跟奶奶回家吃饭去。”   “奶奶,我们有饭吃吗?”闻明也知道家里仅有的二十斤红薯被闻夏卖了,家里断粮了。   “有,今天生产队发麦子了,一会儿我们到家就能看到了。”山湾子生产队大队长比较有责任感,每次发麦子、红薯、玉米等粮食的时候,会在社员干活的时候,和会计、记分员一起按质按量地把粮食送到社员家中。   “那我们有白面馒头吃了吗?”闻明说。   “过几天把麦子磨了,奶奶给你做一顿白面馒头吃,好不好?”闻老太太低头问。   闻明昂着小瘦脸,开心地说说:“好。”   看着闻老太太和闻明说话,闻夏备感温馨,她知道就是原闻夏做了很多胳膊肘往处拐的事儿,所以这一老一小对她都有些芥蒂,尤其是闻明,连句“姐”都没有喊。   是个记仇的。   她暂时也不强求,一切都会好的。   她跟着闻老太太闻明回到篱笆小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地窖旁边偎着一个化肥袋,袋子里鼓鼓的。   “麦子!”闻明大叫一声,赶紧跑到化肥袋前,揭开绳头一看,转头就开心地说:“奶奶,是麦子,真的是麦子。”   “多少斤?”闻老太太笑着问。   闻明从化肥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条,他现在上小学一年级,学习很好,认识的字是班里面最多的,他认真地看着纸条上的字,大声说:“一百一十斤,奶奶,有一百一十斤的麦子。”   “比去年少了十斤。”闻老太太突然有些低落,低声说:“去年奶奶生了一场病了,好几天没有去上工,所以少了十斤,早知道奶奶就撑着去上工,十斤麦子配着红薯吃,可以吃很多天。”   “没关系的奶奶,就十斤,我少吃一点就好了。”闻明十分懂事地安慰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闻言笑了。   来到地窖前,闻夏看着化肥袋中的粒粒麦子,脑中骤然冒出一个想法,接着问:“奶奶,能分二十斤麦子给我吗?”   “你要二十斤麦子干什么?”闻老太太不解问。   “我想拿去黑市卖——”   不等闻夏说完,闻老太太脸色一沉。   闻明小脸立刻气的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明:讨厌姐姐。   闻夏:你会喜欢我的。   闻明:不可能。   不久之后,闻明:脸疼。 第4章 真养眼呢   闻夏看到了闻老太太和闻明的脸色变化,知道他们又误会她了,果不其然,闻明很生气地问:“你是不是又要给徐知青送肉吃了?”   “不是。”闻夏立刻否定。   “你那想干什么?”闻明紧跟着就问。   闻夏实话实说:“我想赚点粮票。”   “我们都有粮了,还要票干什么?”   “想让粮票再生些粮票出来。”   “你净说瞎话!”说这话时,闻明不仅仅是生气,嫩嫩的声音里还带着埋怨:“就会骗人!”   闻明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气的都成了一只小包子了。   闻夏哭笑不得,转而看向闻老太太说:“奶奶,我真的不是为了徐知青,我说过了,我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我真的就是想要赚一些粮票,贴补家用。”不然以后会经常性地饿肚子。   “怎么赚?”闻老太太问。   “我还不确定。”她只是有个隐约的想法而已。   “不确定?”   “嗯。”   “不确定你就卖麦子?”   “总要去试一试。”   “你知不知道二十斤麦子有多珍贵?”   “那我就要十斤。”闻夏退一步说。   “……”闻老太太顿了一下,又问:“我要是不给你,你是不是就偷偷地拿了去?”   “不是。”闻夏很真诚地说:“奶奶,我不会再做以前那样的事儿了,你不给我,我就不要了,绝对不会再偷偷地拿了。”   闻老太太不作声了。   闻明将小脸偏到一旁。   片刻之后,闻老太太起身朝厨房走。   闻明跟上。   看得原闻夏伤了闻老太太闻明的心,他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   闻夏自知不能太着急了,赶紧收起卖麦子的心思歇了,主动上前做饭,动作利落地把剩下的红薯饼和红烧肉,做了半锅的红薯面丁肉汤。   祖孙三人吃饱之后,开始淘洗新麦子,晾晒在院子。   一个下午火辣辣的太阳照下来。   等到下工的时候,麦子上的水全部晒干了。   闻夏闻明跟着闻老太太来到生产队的石磨前,磨了二十斤的麦子,磨出来十七八斤的面粉。   当晚就吃了一顿白面馒头。   也就只能吃这一顿。   接下来肯定是拿一斤麦子换数斤红薯,继续吃红薯饼豆酱野菜什么的,这是闻夏可以预见的,同时她也知道哪怕把麦子都换成数倍的红薯了,他们的红薯还是不够吃,她想改变困境的念头又一次冒起来。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闻夏再一次思考自己的计划。   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她转头一看,看到闻老太太。   “奶奶。”闻夏立刻坐了起来。   闻老太太走了进来,递给闻夏一个自缝的化肥袋子。   闻夏好奇地问:“奶奶,这是什么?”   “十斤麦子。”闻老太太说。   闻夏惊讶地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说:“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撞南墙心不死,不给你麦子,你肯定又会想别的办法,拿去吧,撞到南墙了,你自己就回头了。”   闻老太太把袋子递给闻夏。   闻夏伸手接过来,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情。   她的奶奶也是这样的。   每次她提无理的要求的时候,奶奶强硬的拒绝,接着又温暖地抚慰她,换一种方式给予她想要的,此刻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心里又暖又酸。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闻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都怪我以前带你去了几次黑市,你现在三天两头朝那边跑,你要知道,黑市就是黑市,要是碰巧遇到公安了,会抓你进局子的。”   “我知道。”闻夏点头。   “这次失败了,就别朝那个地方去了。”闻老太太说。   “好,奶奶,我都听你的。”闻夏笑着答应。   “睡吧。”   “奶奶。”闻夏拉住闻老太太枯瘦的手。   闻老太太转头望向闻夏。   闻夏认真地说:“奶奶,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一定会让你和明明过上好日子的。”   闻老太太说:“只要你和明明好,奶奶就好了。”   闻夏笑着点头。   闻老太太到底是疼爱孙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闻夏的头。   闻夏心里暖的不得了。   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父母还没有离异,爷爷奶奶就去世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有被重视过。   可是现在她从闻老太太身上得到了。   闻老太太走后,她把十斤麦子藏起来,躺在床上觉得这个物质贫瘠的时代也有美好的地方。   她嘴角带笑地进入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她去生产队上了半天的工。   中午在家吃了两个烤红薯,一个人去石磨处。   把十斤麦子磨成了九斤多白面粉。   用筛子过滤一遍,只有七斤多点纯白面粉。   她找出一个闻老太太自制小化肥袋子,装了五斤白面粉。   在闻老太太闻明离开家门以后,她才抱着五斤白面粉,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来到县城。   这时候的县城虽然不能和后来的比。   但是却比乡下繁华很多。   到处都是砖瓦房。   什么供销社、国营饭店、照相馆的也都有。   街上男男女女身上的补丁也少了很多。   闻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好奇。   不过她这次的目的是去黑市,她就没有再多看。   凭着原闻夏的记忆,七转八拐地走过一条条冷情的胡同,在她怀疑自己可能走错路时,一转头,看见一条热闹喧哗的小胡同。   胡同里有很多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   有的两手空空,有的挎着竹筐,有的提着网兜,有的捧着一个盆等等,红薯、红糖、麦乳精的都在这个胡同里出现了。   这就是这个时期的黑市。   它某种程度上调和了计划经济上的一些问题。   比如有的人有钱没票买不到粮食,有的人有票没钱又办不了事儿,于是在这儿中和一下,互相解决问题。   闻夏本来打算换粮票或者糖票的,但是她把胡同来回走了一遍之后,她的想法改变了。   “小姑娘,你抱的什么,粮食吗?”   不等她出手,就有人询问她了,她转头一看,是个穿着灰蓝色上衣的老人,她小声回答:“是粮食,白面。”   老人一听,眼睛发亮:“白面?怎么卖?”   闻夏说:“不卖。”   老人眉头一皱:“不卖你来这儿干什么?”   闻夏接着说:“我来换东西的。”   “换什么?”   “红糖。”   “怎么换的?”   “四斤白面换一斤红糖。”   “太贵了。”   “这儿的东西有便宜的吗?”闻夏反问。   据她所知,城里的一些工人每月拿十多块左右的工资和微薄的粮票,通常粮票吃完了,钱还有不少,所以愿意化大价钱来黑市买粮食吃。   估计老人就是这一类型的。   “我看看你的白面。”老人说。   闻夏把面袋解开给老人看,说:“自家磨的,筛过一遍的。”   老人也看出闻夏做工的精细,比黑市里倒爷的白面良心太多了,他问:“非得红糖换不可?”   闻夏点头。   老人心里犹豫了一下,接着下定决心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等着我啊。”   “好。”闻夏站着没动。   没一会儿,老人真的拎着一斤红糖过来,递给闻夏,爽快地说:“给你,换四斤白面。”   闻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做成这个买卖了。   是运气太好了吗?   她爽快地给了老人。   老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白面的重量,目光落向闻夏手里的一斤白面粉。   闻夏抱紧一斤白面说:“这一斤还有用。”   老人没再说什么,拎着白面走了。   闻夏又在黑市逛了一圈,从各个方面观察研究这个黑市的种种,心里有个大概之后,她用一斤面粉跟一个小孩子换了他们家晒的数颗红枣、一些红薯和一个鸡蛋。   这才从黑市离开。   五斤的白面粉换成了一斤多的红糖、红枣和红薯,手上轻松了,心里充盈了。   她步伐轻盈地向前走。   走着走着,闻到一阵阵的饭菜香、肉香。   抬眸一看,是国营饭店。   饭店门口还贴着菜单,鸡蛋面、猪肉饺子、肉包子、肉丝面等等都有,但是没有标价格。   听说价格都很贵,而且还要粮票。   闻夏没有钱也没有粮票,吃不起。   正经抬步走时,国营饭店出来数个说说笑笑的年轻人。   闻夏一眼就看到了徐汉平和张玉勤,差不多同一时间,徐汉平和张玉勤也看到了闻夏,二人皆是一愣。   “是闻夏。”张玉勤小声对徐汉平说。   徐汉平没有理张玉勤,而是直直地看着闻夏。   闻夏目光坦荡地望着这群知青。   他们大部分都是从首都过来的知青,知青们除了领山湾子生产队的粮食外,还可以到县城知青办领粮票钱,一些家境好还能得到家里人寄过来的钱和粮票,所以可以下馆子买自行车什么的。   这些人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闻夏目光将要收回来时,看到一个顶级帅哥,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知青,五官深邃,身形高大,气质出众,低头在收拾着钱包,哟,居然还真有帅哥。   真养眼呢!   不过闻夏打小就听过太多关于知青为了回城,抛弃妻子的事情,又碰到徐汉平这么个渣男,她现在对知青没有一点好感了,长得好看也没有什么用,她收回了目光。   “闻夏,你怎么来县城了?”徐汉平开口问。   “想来就来。”闻夏硬邦邦地回一句,抬步就走。   她不管身后那群知青询问自己是谁,拐个弯,踏上了回山湾子生产队的大路。   听到背后叮铃铃的自行车车铃铛响。   她头也不回向前走,看见两个知青共乘一辆自行车,迅速地超过自己。   就在这时候,一辆自行车忽然停在了眼前。 第5章 薅准了羊毛   闻夏转头一看,看见了徐汉平。   “闻夏。”徐汉平唤。   “什么事?”闻夏问。   徐汉平问:“你一个人来县城的?”   “干什么?”闻夏语气不善。   “会骑自行车吗?”徐汉平又问。   闻夏说:“与你无关。”   “回去的路很远,走路要很久,自行车借你,你可以快一点回到家。”徐汉平从来没有这么温和的口吻同闻夏说过话:“我和其他知青共骑一辆。”   “不用。”闻夏断然拒绝,她转身朝旁边的小路走。   徐汉平见状,面上露了不悦。   红烧肉那件事情之后,他看到闻夏美好的一面。   想着闻夏再给他送吃的话,他就和她好好说话,说不定闻夏真的是一块璞玉来着。   结果三天过去了,他没有等来闻夏。   他想去找闻夏,和闻夏说谢谢,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天知青点里数个知青要进城买点东西,他就跟着过来,数天没有吃到闻夏的手艺了,他就随着知青们去下馆子。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闻夏。   他忽然就想到闻夏那天自信明艳的样子,控制不住地主动和闻夏说话。   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和闻夏说话。   哪知闻夏语气生硬地回了他一句“想来就来”。   他心里顿时不舒服。   转念一想,闻夏是乡下人,不会说话,所以说出来的话才是硬邦邦的。   他在心里原谅了闻夏。   跟着知青们骑上自行车。   又看见闻夏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故意落后了知青们一步,再一次主动和闻夏说话。   想不到闻夏语气这么差,一副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这不像闻夏了。   他很不适应。   想要追上去质问,听到前面的知青在喊他赶紧走,他就打消了追闻夏的念头,心想闻夏这是在和他闹别扭,那就让她闹吧。   闹够了,她又会乖乖来找他的。   他不再去看闻夏,狠狠一踩脚镫子,去追知青们了。   而闻夏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走着。   心里骂着这个徐汉平这个渣男。   原闻夏对他那么好,他爱理不理。   她对他那么差,他还主动说话。   就是贱啊他!   她的思想只停留在徐汉平身上数秒,接着就开始思考自己的计划,边计划边走着。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回到了家中。   这个时候水湾子生产队还在上工。   不过很快就下工。   闻夏歇息了片刻,开始做晚饭。   她很想给闻老太太闻明做大鱼大肉,可是家里都没有,她不敢使用白面粉,怕闻老太太二人说她铺张浪费。   她暂时就按照闻老太太日常的晚饭标准。   蒸了三个红薯,用她筛选下来的麦麸混着青菜,做了份面疙瘩汤。   一顿晚饭简简单单的。   闻老太太闻明回来吃了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一晚上过的很平静。   祖孙三人都早早地睡了。   闻夏开始睡的很沉。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心里记挂着事儿,格外地警醒。   听到生产队的鸡叫第三遍时,她立刻坐了起来。   赶紧穿上衣服。   将自己从黑市中换来的红糖、红枣、鸡蛋的都抱到了厨房,加适量的红糖兑入清水,打上一个鸡蛋,轻轻搅拌后,添加闻老太太蒸白面馒头剩下的酵母面。   搅均后,再加入白面粉。   不停地搅拌到没有一星点的干粉,不稠不稀的状态。   倒入到瓷盆中,盖上锅盖,并将瓷盆放入温水中。   开始发酵。   这是闻夏第一次在没有酵母,没有磨具,没有许多香料的辅助下做糕点。   是的。   她要做物美价廉的糕点。   她是极想做别的生意,可是她手里没有钱没有票,寸步难行,她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利用手里的所有这一点点的资源,创造一点点的财富。   只是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做成功。   心里有些忐忑。   坐在厨房的小树墩上等着,焦急地等着。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外面天还是黑的。   她时不时掀起破旧锅盖的一角察看。   从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紧张,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直到看见刺盆里的面糊慢慢胀起来了。   发酵成功了!   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她开心地坐在一旁,等到面糊面积胀到两倍的时候,她知道红色的面糊之中一定是满满的蜂窝状,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她掀掉锅盖,把泡好的红枣一切为二,点缀在面糊上。   放进地锅里,用锅盖严实了。   开始大火猛烧,烧了大概二十分钟,循着冒出来的白汽,她已经闻到了甜甜的面香。   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成功了。   她期待地掀开锅盖,看见圆圆胖胖的褐色面包,上面点缀着数颗红枣,冒着丝丝香气。   她揪了一点边角料尝了下味道。   可能是因为材料都是纯天然的,无任何添加剂,所以这般简易的红糖发糕居然无比的松软,出奇的好吃。   太棒了!   她赶紧把瓷盆倒扣,拿起菜刀将发糕等分成十二份,小心翼翼地用薄薄的棉布裹好,装进改良的化肥小袋子里,保温又保鲜。   她迅速地将厨房收拾干净。   抱着发糕悄悄地从厨房出来,栓上厨房门。   轻手轻脚地离开小院子,直直地朝县城走。   昨天她已经把黑市周围都考察了一遍,又从路人的口中得知了大家对食物的渴望,所以她才萌生了这个赚钱的想法。   她希望自己这个考察是对的,同时也希望自己尽早地卖完,这样的话,她可以快点回来,不被闻老太太发现,还能够正常地上工。   这么想着,她在夜色中走的更快了。   四周空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偶尔还能听到一些不知名的鸟鸣虫叫,天地间只有她一个的感觉还是挺舒爽的,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赶紧回头看,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朝这边驶来。   她心下一紧。   脑中想到的不是有人抓她投机倒把,而是冒出这个年代的流氓、路霸等等一些可怕的事情。   上辈子她也看了太多对女孩不友好的社会新闻,特意去学了防身术,对付一个男人没有问题。   问题是原闻夏身体太瘦了太弱了。   她不一定能斗过强壮的男人啊。   感觉自行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越来越害怕,默默地向路边挪动,脑子里想好四五种反击的方法,忽然听到一声低沉悦耳的“闻夏”。   谁?   是谁?   闻夏转头看向路中央。   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二八架自行车上,长腿支地,望着自己,正好这时候天色微白,她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居然是昨天那个帅哥知青,她不认识这个知青啊。   她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闻夏?”   帅哥说:“昨天听汉平喊的。”   哦,和徐汉平关系很好。   闻夏语气不善地问:“那你喊我干什么?”   “你去县城?”帅哥目光精准地放到闻夏怀里的包裹上。   “……”这个帅哥有点不好对付。   “正好我也去县城,我载你吧。”   “不用了。”闻夏拒绝。   帅哥说:“现在时间还早,路上碰不到其他人,我把你带到县城路口——”   “不用!”闻夏断然拒绝。   “行。”帅哥没有多说其他,用力一踩脚下的车镫子,迅速离开。   看着帅哥离开,闻夏松了一口气。   接着加快步子朝前走,希望快点到县城,希望快点回来,希望上工的时候不会迟到不会扣工分。   她走的身上冒汗了。   在天色微亮的时候,终于到达了县城。   县城这边有厂子,所以早上数个男女急匆匆地走着去上班,一些人走向国营饭店去买包子面条之类的。   国营饭店的生意不错。   不过,闻夏可不敢在国营饭店门口公然卖发糕。   虽然眼下已经是一九七六年,很多政策都在明显地松动,但是一些人还是认为买卖就是投机倒把的事儿。   公安抓住了,依旧会给吃几天牢饭的。   保险起见,闻夏还是进了黑市。   黑市一天到晚都有人在,尤其像现在天色特别早,公安绝对不会光顾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黑市是更加的热闹。   闻夏昨天来时,还有些羞涩,今天脸皮就厚了一层。   抱着发糕,在人群里走动,观察这些大胆的人都在卖什么,和昨天一样,鸡蛋、鸭蛋、鸡、红薯、玉米等等都有,同时也多了一些窝窝头、干面条等。   也不知道他们价格是多少?   闻夏特意凑近了他们听了几耳朵价格,默默在心里换算一下发糕的价格多少才比较合适。   她继续向前走,正思考怎么卖发糕,该怎么吆喝时,目光突然落在一个老人身上。   这个老人就是昨天换她面粉的老人。   昨天老人来黑市,今天又来黑市,看起来是个有钱的主儿,她心里下了个决定,厚着脸皮凑上去喊:“大叔。”   老人闻言看过来,看到闻夏时,惊讶地说:“是你。”   “大叔,你又来了。”   “嗯。你也来了?”老人笑着说:“卖面的?”昨天他买的面粉确定不错,十分细腻,没有掺假,因此他对闻夏的印象不错,还想从闻夏这儿买点什么东西。   “不是,我来卖发糕。”闻夏直接说。   “发糕?”老人想了想,他有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玩意儿了,问:“怎么卖?”   “一个两分钱,配一市两粮票。”   “这么贵?”   “不贵呀。”闻夏向老人解释说:“我这都是细面做的,里面还打了一个鸡蛋,很补身体的。”   “贵。”老人觉得发糕可以吃也可以不吃,于是转身要走。   “大叔,我这发糕挺大的,值这个价格的,我给你看看。”   说着闻夏把小袋子打开。   瞬间一股甜甜的面香随着袅袅的白汽飘了出来,飘入不少人鼻间,闻到香味的老人一下停住了脚步,旁边的路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两三个熟悉的大美妞评论,很开心。   所以这章评论就发红包哈。 第6章 再遇见   “好香啊。”   “什么东西?”   “卖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   “……”   随着香气的浓郁,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路人不由得好奇发问,闻夏笑着回答说:“这是发糕。”   “发糕?什么发糕?”有人问。   “就是好吃的红糖红枣发糕,不信你们尝一尝。”闻夏知道做卖东西,不要吝啬,舍出去一点,才能得到更多,而且她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有信心,她迅速地拿出一块发糕分给感兴趣的路人尝一尝。   当然还有老人的份。   老人接过闻夏递过来的一小块发糕,感受到的是指间淡淡温度,他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   蓬松绵软的麦香瞬间包裹着牙齿,发酵而成的蜂窝孔散发着微弱的香甜气息,按摩着口腔,刚刚触到舌尖,就尝到温和的甜味。   这是他很久很久没有尝过的滋味了。   不一样的发糕。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越嚼越好吃,他还要再咬一口时,手里早已没有了发糕,他转头看向闻夏,刚刚觉得“一分钱加一市两的粮票”太贵了,此刻发现这个价格太值了,一抬头,路人已经把闻夏给围住了,纷纷掏钱掏粮票。   眼看就要买不到了,老人赶紧挤上前,对闻夏说:“我先来的,我先来的,小姑娘,来,给我两块,我要买两块。”说着就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两分钱和二市两的粮票,硬往闻夏手里塞。   闻夏稍稍一愣,看向老人。   老人说:“我要两块。”   闻夏嫣然一笑,连忙点头说:“好。”   给了老人两块之后,闻夏的十二块红糖发糕彻底卖完了,很多人都没有买到,十分遗憾,闻夏开心地说:“我明天还来。”   “明天还来?”老人问。   闻夏点头。   老人问:“还在这儿吗?”   “还在这儿。”   “行,那明天见。”   合着这老人的意思是明天还买?   不等闻夏弄清楚,老人已经转身走了,其他路人见没了发糕也纷纷散去。   闻夏把小包装袋子折叠好了。   顺便找到昨天的小男孩,花了两分钱买了两个小鸡蛋,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不敢再耽搁,赶紧地离开黑市,很快地走上大路,手里拿着两个小鸡蛋,兜里装着钱和粮票。   多少钱多少粮票来着?   她做了十二块发糕,分给大家吃了一块,还剩下十一块钱,一块发糕是一分钱配一市两粮票,她花两分钱买两个鸡蛋。   也就是说她现在身上有九分的现钱和一斤一两的粮票。   九分钱!   一斤一两的粮票!   她只用了四两的面粉,一个鸡蛋和六颗红枣就赚了这么多钱。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做生意。   没想到这么成功。   她心里的充实和骄傲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根本感觉不到累和饿,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多做一些出来,又可以多赚一些钱了……这么想着,她步子走的更快了。   为了能够早点到家,她最后小跑起来了。   跑进村子里的时候,发现很多社员都刚刚起床。   也就是说她上工不会迟到了。   她继续朝家跑,跑进篱笆院子,看见闻老太太闻明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她迅速地跑回房间,将钱、粮票和两颗小鸡蛋都塞到木箱子的箱子角落。   这才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走出房间,走进厨房。   “你一大早去哪儿了?”闻老太太问。   “我到处走了走。”闻夏先不告诉闻老太太发糕的事情。   “怎么满头大汗?”   “跑了一会儿。”   “去洗一洗,吃饭吧。”   闻夏洗把脸之后,闻老太太闻明就把红薯饼端到饭桌上了,她今天起来的特别早,做了发糕,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运动量太大了,现在才开始饥肠辘辘。   拿起红薯饼就狠狠地咬了一口,也不顾什么口感粗糙不粗糙了,反正充饥效果达到了,她心里也舒坦了。   结果一碗面汤还没有喝完,大队长拿着喇叭开始喊“同志们,上工了,上工了!”。   这么一喊,不但闻老太太慌了,其他社员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有的是刚起床的样子,有的手里拿着红薯饼,有的嘴里叼着白面馒头。   一个个都飞快地朝生产队集合点奔。   迟到了是要扣工分的。   工分那就是粮就是命。   见闻老太太放下碗就朝院外走,闻夏也赶紧跟上。   闻老太太慌里慌张地回头对闻明说:“明明,奶奶和姐姐去上了,你把碗收进厨房里,门锁上,自己就去上学,放学就回来,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闻明应。   闻夏就跟着闻老太太来到了生产队集合点,签了字,拿了农具了,闻老太太才算不慌张了。   闻夏拿到了农具,身后知青点的知青们也来领农具了,其中就有骑自行车的帅哥。   她故意放慢了步子。   在记分员的本子上看到了帅哥的名字——裴景帆。   裴景帆?   他就是裴景帆?   闻夏想了想,这个就是社员常议论的裴景帆,听社员们说这些首都过来的知青,裴景帆的家境是最好的,听说他好像是首都大院子弟,老有身份了,本来可以不用插队的,但是人家觉悟高,来建设农村的。   怪不得。   怪不得裴景帆衣着气质都那么出众,怪不得还能带着徐汉平他们进国营饭店,合着就是富二代官二代啊。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闻夏心里有谱了,也淡定了不少,还是决定远离这些知青。   估计这个裴景帆也和徐汉平一样,表面上都是一副很有礼貌很随和的样子,其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种乡下人。   她还看不起他们呢。   不管他们了,她还是想赚她的小钱钱。   小钱钱多甜,多香啊!   一整天她都在想她的小钱钱。   傍晚下了工,她早早地进厨房做饭,吃完饭洗好澡,她赶紧就爬上床睡觉了。   一点也没有做妖。   这让闻老太太闻明十分惊叹,闻夏前几天向他们袒露心声之后,他们一直表示怀疑,怕闻夏偷偷摸摸地又给徐汉平送什么东西。   结果闻夏一直都很乖。   祖孙二人渐渐对闻夏有些放心,却不知生产队的鸡叫第三遍时,闻夏又偷偷摸摸地起床了。   抱着自己房间的白面、红枣、红糖、两个鸡蛋,悄悄地进了厨房。   有了昨天的经验,闻夏这次做起红糖发糕来,熟练许多。   这次她做了两盆大小的发糕,切出来就是二十四块,剩下的白面、红枣还可以再做三盆发糕,红糖剩下二十次次的量,就是鸡蛋的量不够了。   今天要从小男孩那儿多买一点。   把厨房收拾好了之后,闻夏抱着发糕又一次悄悄地离开了家,刚踏上去往县城的大路,她就忍不住朝知青看,看看那个裴景帆是不是会出现。   没有出现。   她安心地向前走,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来到黑市,一到黑市,昨天的老人就迎了上来:“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大叔,你今天又来了。”闻夏客气地说道。   “可不是嘛,我们都等你呢。”   闻夏向老人身后一看,又看见了三个老人。   老人笑着说:“昨天你做的那个发糕,我分给他们吃了,他们吃了还想吃,非要跟着我过来,今天做了没有?”   “做了。”   “还是昨天那个价?”老人问。   闻夏点头:“没错。”   “给我来三块,他们一人两块。”老人说。   “好。”闻夏刚把袋子打开,冒着热气的发糕再一次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   四个老人像托一样,一直夸奖闻夏的发糕好吃。   不到十分钟,闻夏的发糕又卖完了。   闻夏发现老人还没有走,不解地问:“大叔,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老人笑问:“小姑娘,你除了会做发糕外,你还会做什么?”   发现了。   这位老人可能是个老吃货了。   闻夏笑着问:“大叔,你想吃什么?”   老人说:“包子,肉包子、烧麦、红烧肉、饺子、面条什么都行,只要好吃就可以了。”   “行,过几天我就试着做点别的。”   “好,到时候,我一定光顾。”老人想着闻夏做的这个发糕这么好吃,那么其他的东西应该也是值得期待的。   闻夏笑说:“好,谢谢大叔。”   “客气客气。”老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闻夏又找到了卖鸡蛋的小男孩,这下买了六个鸡蛋,匆匆地出了黑市,看见有一些人挎着篮子,篮子里面装着猪肉、猪骨头什么的,脑中不由得就冒出红烧肉、骨头汤等等美食。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除了沾了原闻夏的光,吃了两顿不过瘾的红烧肉外,这两天她是一丁点儿的荤腥都没有沾到。   顿顿都是红薯。   这个时代红薯都是未改良过的。   水分少,甜度低,偏干,红薯饼刚出锅还行,一旦凉了,又黑又硬,就像咬橡皮筋一样。   吃多了,还会有些胃酸。   她真想吃红烧肉、水煮肉片、火锅、大盘鸡等等。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馋。   她摸摸衣兜里的钱和粮票。   算了,革.命尚未成功,不能贪图享乐。   于是她打消了加餐的想法,直直地走向大路,没有注意到旁边招待所前的裴景帆。   裴景帆看看闻夏,又看看黑市的方向,接着又看向闻夏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扬起好看的弧度,晃的旁边的朋友一脸纳闷地问:“老大,你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闻夏:他在笑我。   朋友:笑你什么?   闻夏:笑我长得美,看一眼就开心。   朋友:……   —— 第7章 劝说   “没什么。”裴景帆淡淡地回一句,继续和朋友商量事情,片刻之后,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闻夏纤细的背影。   闻夏可不知道裴景帆在看她。   她一心想着回家。   从开始的疾走,变成后来的小跑……一路上走走跑跑。   她终于到了山湾子。   一进篱笆院子,就看到闻老太太闻明端着饭碗出来。   “奶奶。”闻夏今天发糕卖的很快,但是两盆发糕的时间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回来的时候稍稍晚了一些,为了不让人起疑,她从路边薅了些野菜抱在怀里,此刻笑着对闻老太太说:“奶奶,我溜达的时候,薅了些野菜,中午可以做菜汤喝。”   “嗯,放下吧,洗洗手,过来吃饭。”闻老太太说。   “嗯好。”闻夏笑着回应。   偷偷地把六个鸡蛋给藏了起来,没事儿人一样吃早饭,去上工,中午下工的时候,闻夏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一个四厘米左右的铅笔和一本用了一大半的作业本。   她开始记账。   记账是赚钱的必要程序。   她把每天的出入都写的明明白白,从房间出来时,看见闻明正趴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写字,黑黑的小手里攥着一支不足三厘米的铅笔头,极其专注地写着“田、走、日”等字。   这孩子是要把铅笔头用尽了才肯丢吧。   闻夏又朝闻明身旁的化肥袋做的书包里瞧了一眼。   除了书本外,就是他手里的铅笔头和作业本了。   太艰苦了。   等她把发糕卖完了之后,她一定得给闻明一支新的铅笔、一个橡皮和一本新的作业本。   这成了她赚钱的一种动力,这种动力鼓舞着她更早地起床,第二天凌晨,等她将两盆发糕做好了的时候,鸡才叫第三遍。   她开始做第三盆。   面糊已经发酵完毕,她心情愉快地将六颗红枣去核,从中间切开,等分地点缀在发起的面糊糊上面,放到锅中。   她坐在锅洞前,用大火猛烧。   待到木锅盖边缘冒出一圈白汽,顺着白汽闻到清甜的香气,这一锅又做成了,闻夏赶紧把发糕端出来,放在案板上稍稍降下温。   在此期间,她迅速把厨房、锅洞都给收拾好,这才将最后一盆发糕切成平均的十二等份,和刚刚的二十四等份装在一起。   这次的量有点大,防止发糕之间互相挤压,卖相难看,她把所有的发糕都放在竹篮里,准备挎着竹篮去卖发糕。   就在这个时候,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她心下一紧,赶紧吹灭煤油灯,猫在菜橱旁。   透过厨房的木窗子,看见闻老太太从房里走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她立刻屏息,唯恐闻老太太走过来,好在这个时候闻老太太朝厕所方向走了。   没一会儿闻老太太回来,直接回了房间。   房间里许久没有声响。   闻夏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红糖、红枣、鸡蛋和面粉藏回房间,拎着竹篮子悄咪咪地出了院子。   一路直奔县城。   有了前面两次的经验,闻夏第三次卖发糕,卖的十分顺利,手里一下就多了三角六分钱和三斤六两的粮票。   她喜滋滋地回到家。   闻老太太闻明刚刚摆好早饭,她从县城回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招待所里的时间,今天她回来的是比较早的,想不到闻老太太饭也做的挺早的。   她和闻老太太闻明一起吃饭。   饭吃完了,大队长还没有喊人上工。   闻夏收拾碗筷说:“我去洗碗。”   “你一大早就挺辛苦的,还是我来吧。”闻老太太抢先闻夏一步收拾碗筷。   一大早就挺辛苦的?   这话里有话啊。   闻夏抬眸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已经捧着碗筷进了厨房。   闻夏跟着闻老太太走进了厨房,看闻老太太利索地洗着碗筷,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问:“奶奶,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闻老太太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闻夏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   “地上有面粉。”闻夏老太太说:“锅洞里面还有余热。”   闻夏低头一看,看到褐色的土地上真的有零散的一些面粉,应该是早上她收拾东西走人时,忽然听到闻老太太出门了,太过紧张,才出了纰漏。   她重新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洗好了碗,望向她问:“你每天早上在干什么?”   闻夏直接说道:“卖发糕。”   “发糕?”   “就是用面粉、红糖、红枣、鸡蛋和酵头做出来的糕点。”   “去哪儿卖?”   “黑市。”   “你每天早上都跑去黑市?”   “嗯。”闻夏点点头,见闻老太太并没有很生气,她笑着走上前,拉着闻老太太的胳膊说:“奶奶,你来,你来,我带你看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来了就知道了。”   闻夏把闻老太太拉进自己的房间,从木箱子最下面掏出她这些天赚的钞票和粮票,一一地摆放到箱盖上,足足有六角三分钱和七斤一两的粮票,这对于一贫如洗的闻老太太来说,可是不少了。   闻老太太看到后,吃惊地看向闻夏问:“这是哪来的?”   “我赚的。”闻夏说。   “你怎么赚的?”   “我卖发糕赚的啊。”闻夏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闻老太太什么,只是一直在寻找个合适的时机,向闻老太太摊牌,既然闻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她也就把这三天来的情况都说给闻老太太听。   闻老太太愕然地看向闻夏,她知道孙女是个胆子大的,没想到胆子会这么大。   闻夏说:“我手上没有钱,没有原料,这些都是用七斤白面换的,剩下的白面还可以做一盆发糕的,不过红糖就剩的比较多,够做二十次呢,所以这个发糕的利润还是很大的,明天我只做一盆发糕,正好空出来的时间,可以去买的原材料。”   “你还要去卖发糕?”闻老太太问。   “嗯。”闻夏点头。   “小夏,听奶奶的,别卖了。”闻老太太抓着闻夏的手说。   “为什么?”   “投机倒把是犯法的。”闻老太太低声说:“我原先以为,你只是拿麦子去换点吃食什么的,你怎么做起了这样的事情,这要是被公安抓到了,可比换粮食严重多了。”   “不会抓到的。”闻夏明白这个时代对商人的打压,也明白闻老太太的担忧,她担心地解释道:“那个黑市你也去过的,九转十八弯的,公安很难找到,而且还有倒爷把风的,公安一来,我们肯定都跑了呀。”   “不行——”   “行。”闻夏打断闻老太太说:“奶奶,你是没看县城的报纸,报纸上有专家说,以后市场肯定会开放,大家可以自由做买卖的。”   “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呢?以前买卖不犯法的,就是因为我们太贫穷了,需要解决最基础的吃喝问题,国家才搞平均主义这么保护我们这些人,现在都不一样了。”   闻老太太望着闻夏。   闻夏继续说:“奶奶,你看看我们国家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六零年的时候山湾子的人饿的啃树皮,后来都挺过来了,然后中美建交,引进化肥,慢慢为一些知青平反,那恢复市场不也是很正常吗?”   “你从哪儿听到这些?”闻老太太诧异地问。   “报纸上说的。”闻夏都推给报纸。   “报纸上真这么说?”   闻夏点头:“真的,我回头拿报纸给你看。”   “我又不认识字。”   “我念给你听。”   “我不听,你现在做这事儿太危险了。”   “怎么会危险呢?你也知道黑市那么热闹是不是?”   闻老太太沉默。   闻夏继续加把劲儿,说:“奶奶,明明六岁,人说半大的孩子吃死娘,我们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的,等明明再大一点,我们不想想办法,真的要饿死了,而且明明还要上学,还要学费,我们怎么活?”   “可是——”   “奶奶,相信我,不会有事儿的,你不是也说了,我要做什么就会做什么,说了也没用的,是不是?”闻夏摇着闻老太太的胳膊撒娇说:“奶奶,我会小心的,我真的想赚钱,想让你和明明吃香的喝辣的。”   闻老太太叹息了一声。   闻夏继续摇闻老太太的胳膊说:“以后我每天都是一大早去黑市,这个时候公安还没有醒来呢,他们肯定不会这个时候出现的,奶奶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闻老太太望着闻夏,她只是一个乡下人,有些要强却没什么本事,凭着双手想让一对孙儿过好日子,可是怎么拼命的干活都会挨饿,刚刚闻夏说得对,要是不找个出路,以后闻明连学都上不了的。   可是她又害怕孙女出事儿。   她拧着眉头说:“去是可以去,奶奶和你一起去。”   “奶奶,你身体——”   “奶奶身体比你强多了。”   “……”不过闻老太太能够同意已经是进步,接下来慢慢地给闻老太太洗脑,慢慢地闻老太太就可以安心地在家待着,她自己一个人去黑市了,这么想着,闻夏心中大喜,当即点头说:“好好好。”   闻老太太又叹息一声。   闻夏安慰闻老太太说:“奶奶,真的,不会担心,国家.政策会变的,到时候还会赞扬我们呢。”   “就你会说。”   “是真的,奶奶你等着吧。”   “好,奶奶等着。”   “奶奶,大队长喊上工了。”闻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闻老太太一听,立刻就严肃起来,对闻夏说:“上工了。”   闻夏点头,跟着闻老太太出了门,到了生产队集合地点。   闻夏签了字,拿了农具,却被分到和徐汉平张玉勤一起干活了,徐汉平看到闻夏就开口唤:“闻夏。”   闻夏皱眉问:“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要上榜,不知道能不能上边腿o(╯□╰)o,没有收藏的大美妞给个收藏哈,希望周四可以上榜~~~爱你们。   本章留言再发一次红包哈。 第8章 半颗奶糖   “跟你打声招呼。”徐汉平说。   “哦。”闻夏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今天我们一队。”徐汉平又说。   “嗯。”闻夏又敷衍地回应了一个字,接着说:“今天还挺忙了,我去忙了。”   “闻——”   不待徐汉平喊出闻夏的名字,闻夏已经拿着锄头跑向其他社员中间,根本不想和徐汉平独处,这个渣男身上有一种迷之自信,让她极其反感。   她刚穿越过来那天,就讽刺他一句“不过尔尔”。   他除了当时发怔了一下外,后来就觉得她是闹着玩的,仍旧认为她很喜欢他,她很想要告诉徐汉平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可是眼前处处都是社员。   一旦她和徐汉平多说几句话,可能就会传出风言风语,那她岂不是和原闻夏一样,都要受流言蜚语的侵害了?   她肯定不愿意这样。   于是她暂时只能远离徐汉平,离徐汉平远远,表明自己的态度。   接下来闻夏看也没有看徐汉平一眼,专心劳作。   一听到大队长说一句“下工了”,她立刻就冲到记分员那里还了农具,老老实实在站在记分员旁边等待闻老太太,根本不理会任何一个知青。   这一切都落入闻老太太眼中。   闻老太太也感觉到了闻夏对徐汉平的冷淡。   她十分欣慰。   看待闻夏的眼睛温和了许多。   闻夏也感受到了闻老太太的转变,她隐隐地猜测出来是她疏远了不可靠的徐汉平,才让闻老太太放心了,这样挺好的,她十分享受闻老太太的温和。   晚上做红薯粥的时候,闻夏特意加了一点点红糖,闻老太太闻明都多喝了半碗,之后一家人早早入睡。   次日鸡叫三遍,闻夏起床。   正在拌红糖面糊的时候,闻老太太穿戴整齐地出现。   “奶奶。”闻夏唤一声。   “我能帮什么忙吗?”闻老太太问。   “一会儿你帮我烧火吧。”   “行。”   闻老太太坐在地锅前,看着闻夏动作利落地忙碌着,搅绊、发酵、贴枣、蒸煮,锅盖再次掀开的时候,就是蓬松的和瓷盆一样大的发糕。   闻老太太惊呆了,问:“这就是发糕?”   闻夏点点头,切了一块递给闻老太太:“奶奶,给。”   闻老太太问:“干什么?”   闻夏说:“奶奶,你尝一尝,特别好吃。”   闻老太太拒绝:“我不尝,这么好的东西,吃了怪可惜的,留着卖吧。”   “我做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你和明明吃上好的喝上好的,吃点发糕怎么算是可惜呢,奶奶,你尝一尝味道。”   “我不尝。”   闻老太太坚持发糕是卖的,一点边角料也不要尝。   闻夏没有办法,只好把发糕装好,厨房门关上,披星戴月地和闻老太太朝县城走,祖孙二人走得都非常快。   一路上闻夏不停地询问闻老太太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之类的,闻老太太笑着说:“你忘了前几年,奶奶也就是这个时间背着二十斤白面去黑市,换回来百来斤的红薯,奶奶就是那样背回来养活你和明明的。”   闻夏说:“那是几年前,你身体好。”   “奶奶现在就老了?”   “不老不老。”闻夏赶紧说。   “别管我,我们快点走,晚一点也许会碰到公安。”   闻老太太最怕的还是公安。   闻夏哭笑不得。   祖孙二人七拐八弯地进胡同。   闻老太太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绷着一根弦,提防着公安的出现,终于来黑市。   看到黑市景象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她和黑市接触过几次,几次都是拿白面粉或者麦子换红薯,记得那时候黑市人少,每个人都警惕万分,说话也是悄悄话。   后来随着化肥的引进和有效使用,粮食产量都高了不少,一些社员家中男劳力较多,年年发下来的红薯都吃不完,愿意和闻老太太换麦子和白面粉的,她也就没有来过黑市了。   这一晃几年过去了,黑市居然变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人多了。   种类多了。   大家说话声音大多了。   难道真的像孙女闻夏说的那样要恢复市场了吗?   闻老太太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陌生人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闻夏也看出来这一点了,伸手拉着闻老太太的胳膊说:“奶奶,别怕,跟着我就行了,大家人都很好的。”   闻老太太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小姑娘。”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   闻夏转头看过去,看到熟悉的老人,当即笑弯了眼睛,喊一声:“汪大叔。”汪大叔就是天天买闻夏发糕的那个老人。   “给我两块发糕。”汪大叔说。   “好咧!”闻夏笑着说。   刚拿出两块发糕,立刻又有六个人凑过来买发糕,转眼工夫,闻夏带的十二份发糕全部卖光了,并且很多人上前来询问,闻夏表示明天才有。   闻老太太不敢相信地问:“都卖完了?”   闻夏笑着说:“卖完了。”   “多少钱?”   “一角两分钱和一斤二两的粮票。”   “就那么一点东西,卖这么多钱和票?”   “是啊,所以说赚钱啊。”闻夏小声说。   这和闻老太太设想的又不一样了,她以为黑市的人还会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以为闻夏在苦哈哈地卖东西,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   不不不。   其实是闻夏太厉害了,她看其他卖吃的都无人问津呢,只有闻夏一出现就有很多人围过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孙女真的不得了,她有些呆地望着闻夏。   闻夏拉着闻老太太手说:“奶奶,时间还早,供销社还没有开门,我们就在黑市这儿买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闻老太太问。   “油、盐、酱油、面粉——”   “这些家里都有。”   “总得买面粉,我们家的面粉本来就不多。”   “那也不能在这儿买面粉呀,多贵呀,可以去供销社买,回山湾子买麦子磨成面粉,都比直接买面粉省的多。”闻老太太有一套自己的勤俭持家生活经验。   “那猪肉怎么买?”   “等供销社开门再去买。”   “我们还没有肉票。”   “……”闻老太太默然。   “奶奶,我们就在这儿买。”闻夏小声说:“我在这儿卖发糕好几天了,认识这儿的人,他们给我的价格比别人便宜一些。”   “真的便宜一些?”   “真的。”   “那面粉别买了,用家里的。”   “奶奶。”闻夏惊喜地问:“你同意我继续做买卖了?”   闻老太太反问:“昨天不就同意了吗?”   “昨天感觉你不太情愿。”   “我不情愿你也会做,不是吗?”   闻夏嘿嘿笑着,挽上闻老太太的胳膊,说:“奶奶是最好的奶奶。”   闻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   闻夏虽然赚了七角四分钱和八斤二两的粮票,对一穷二白的她来说挺多,其实这些钱并不多,她也不敢花太多,在黑市小贩那儿买了些许大豆油、盐、酱油、辣椒、大米、小曲和一斤猪肉。   用旧报纸把这些东西裹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买完之后,闻夏拉着闻老太太一起出了黑市。   她很想去国营饭店买三个肉包子,想给闻明买支新铅笔等等,闻老太太通通都不同意,一分钱都不许多花。   闻夏:“……”   闻夏只好和闻老太太空腹朝家走。   路上闻夏不停地给闻老太太洗脑,表示马上就恢复市场了,黑市很安全,大家很喜欢她的厨艺等等,她是运用自己上辈子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以及社会经验,有理有据地说给闻老太太听。   闻老太太不知不觉就开始相信闻夏。   闻夏可真喜欢又聪明又善良的奶奶,她将额头靠在闻老太太的肩头说:“奶奶,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我一定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孝顺你老人家。”   闻老太太被逗笑。   闻夏也乐起来。   乐呵着回到家时,闻明这个小宝宝已经把早饭给热好了,正坐在院子里饭桌前,两只瘦瘦的小手,捧着有些婴儿肥小脸朝院外看着,看到闻夏闻老太太时,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奶奶!奶奶!”   “明明起床了呀。”闻老太太说。   “奶奶,我还把早饭热好了。”   “热的什么?”   “红薯饼和豆酱,我还烧了开水。”   “明明真棒!”闻夏忍不住夸奖闻明一句。   闻明转眸看闻夏一下,眼神里像是还有余怒一样,不理会闻夏,继续和闻老太太说话。   好吧。   闻明毕竟是《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的黑化男主角,十分记仇,可比闻老太太难搞多了,只能徐徐图之了。   闻夏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接着又十分开心地吃闻明热的早饭。   傍晚下工的时候,她趁着社员们都在叮叮当当做饭之时,她将买来的一斤猪肉,割下来半斤剁成肉糜。   自留地里面的青菜焯水,拧干水份,切碎,接着凉油入锅,加入切好的葱段、姜片、八角、香叶,花椒慢慢地炸出佐料特有的香味儿。   热油盛出冷却后,倒进青菜碎中,锁住青菜的水分,可以令青菜一直鲜嫩,再将青碎加入肉糜之中,放入盐、酱油调味。   一道香气扑鼻的猪肉青菜馅儿就做成了。   正好这时候一团小面也醒好了。   闻夏稍稍揉数下,揪成三个小剂子,使用擀面仗擀成了三个圆形,三个圆形包裹着适合的肉馅儿,在闻夏的手中打了个转,像是拥有了魔法一样,很快变成了一个个褶皱均匀的小包子。   完美!   闻夏正为自己的手艺而得意的时候,一抬眸,看见闻明趴在门框上,露出一个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闻夏手中的包子,不自知地吞了一下口水。   闻夏到底只是六岁的孩子,哪怕是男主,哪怕惯于伪装,哪怕十分懂事,依旧是处在贪吃贪玩的年纪。   闻夏笑着提起来外形极其漂亮的包子说:“一会儿蒸好了就给你吃。”   闻明一下惊醒,察觉到闻夏在对自己说话,他还记得姐姐为了徐知青和奶奶吵了几次嘴,把奶奶都给气哭了,奶奶平时那么辛苦,姐姐还惹奶奶生气,他就在心里气姐姐。   看到姐姐冲自己笑,他“哼”了一声,转头就跑走了。   闻夏哭笑不得,只得接着蒸包子,三个包子上锅后,闻到香味的闻老太太过来问:“你现在蒸包子干什么?”   闻夏自然不能说给家人解馋。   她说:“我试验一下,看看面和的好不好,馅儿料拌的好不好,有不好的地方改进一下,这样才能卖的好。”   闻老太太一听有理,不再说什么了。   闻夏大大方方地将包子起锅。   三个又白又胖的包子出现在饭桌上,闻老太太闻明同时都吞了下口水,闻夏自己也吞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有一个世纪没有吃肉了。   “奶奶,明明,尝一尝味道怎么样。”闻夏说。   闻明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说:“吃吧。”   闻明立刻拿起一个包,入手就是面皮的煊软,一缕缕的麦香简直就是鼻子的享受,看这又白又煊的包子,他都舍不得吃了。   “吃啊。”闻夏说。   闻明看一眼闻夏,将小身子往旁偏了偏,两只小黑手抓着白包子,低头咬了一口,酵头发酵出来的蜂窝状还完整地保留在面皮里,轻轻咀嚼两下,带着麦香的细小气体,从蜂窝口中,纷纷奔上来,拥抱舌头。   软软的,香香的,还带着天然的清甜,舌头刚从拥抱中挣扎就遇到了咸鲜香俱全的肉馅儿,轻轻咬上一口,裹着肉粒的油汁就在口腔恣意跳动起来了。   好吃!   太好吃了!   闻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他开心也想跳动起来,他真的忍不住扭了一下身子,恰在这时手里发烫的包子一下落在地上了。   闻明整个小脸都呆了。   下一秒闻夏迅速把包子捡起来,拿到水桶边,撩起清水,顺着包子光滑的面皮,把沾了少许的灰尘全部洗掉,而包子完好,她把包子递给闻明说:“给你。”   闻明伸手接过来,看着闻夏,接着头一转又回到饭桌前,这下两小手死死地抓着包子,都把包子抓变形了。   一顿晚饭祖孙三人吃的嘴唇都有了光泽,闻夏收拾好一切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来到木箱子前,正准备梳头睡觉时,看见木箱子上放着什么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   是半颗大白兔奶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居然收到一个地雷!   感动!   谢谢大美妞止归零的地雷,么么哒。   爱你们,谢谢你们灌溉、评论和收藏本文。   mua! 第9章 巧克力   她好奇地将糖衣剥开,看着有些融化的半颗奶糖,心里漫过一缕缕的甜意,她拿着奶糖走向闻明的小房间,一眼看见熟睡在床上的闻明。   小小的。   瘦瘦的。   黑黑的。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摸摸闻明婴儿肥的小脸,轻轻地说一句“谢谢你小家伙”,转身之际,望见小凳子上面闻明三厘米的铅笔头,似乎又短了一厘米,几乎都握不住了。   还在用啊。   闻夏回头看一眼闻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木板床上,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没一会儿陷入香甜的梦中,次日鸡叫三遍时,她又起来了。   刚出门就看到了闻老太太。   “奶奶。”闻夏说:“你起来的真早。”   “我跟你一起包肉包子。”闻老太太说。   闻夏点头。   闻老太太洗了手和闻夏一起进了厨房。   闻夏将睡前准备好的发面从面粉中取出,在案板上来回揉搓光滑,捋成一条长龙,切成一个个的小剂子。   知道闻老太太面皮擀的比较好,闻夏就让闻老太太擀面。   她拿出昨晚的馅儿,调和搅拌,加入适量的佐料,拌出了缕缕香味儿。   才开始包包子。   她很爱吃面食,面条、面叶、馄饨、肉夹馍、包子等等,她不但做味道极好,卖相也是极佳,此时一张张面皮在她手中旋转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个噘嘴花儿似的,饱满又白皙,工工整整地摆放在案板上。   十分好看。   闻老太太忍不住夸奖:“你现在做这些东西越来越好了。”   “我觉得也是。”闻夏丝毫不谦虚。   闻老太太问:“今天要包多少个?”   闻夏想了想,说:“先五十个吧。”   “五十个。”闻老太太吃了一惊:“包这么多,卖得完吗?”   “应该可以。”   “要不少做点,免得卖不完。”   “不会的,肯定可以卖完。”   见闻夏十分坚决,闻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那就包试试吧,要是卖不完,我们下次少包点。”   “行。”   闻老太太擀面皮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擀完了五十个面皮,在闻夏的提醒下,她坐在地锅前开始烧火,闻夏将包好的包子,间隔有度地放到锅中的箅子上,盖上锅盖。   箅子面积有限,五十个放不下,闻夏就分数次。   末了为了凑足一个箅子的面积,闻夏又包了十个。   总共六十个包子。   六十个包子陆陆续续地出锅,一个个白胖胖的,还冒着肉与面的香味儿,令人垂涎欲滴。   “奶奶,你吃一个。”闻夏说。   闻老太太自然拒绝。   闻夏已经习惯,也就不强求,又蒸了一盆发糕,接着取来洗干净的轻纱般的棉布铺在竹篮里,一个个包子码在上面,最上面放的是十二块发糕,整整码了一整个竹篮。   闻夏挎在胳膊上,又带着闻老太太一起去了黑市。   这一次闻老太太还是很警惕,一路上都在四周观望着,唯恐公安会突然冒出伤害闻夏。   闻夏一进黑市,热情地跟几个熟客打起了招呼着,很快就有人上前询问发糕的事儿。   在卖发糕的同时,闻夏积极地推销自己刚做出来的包子,拿出一个大包子,在闻老太太心疼的目光中,把热腾腾的包子掰开,分给熟客吃。   熟客笑着接过来,他们既然能够来黑市,也都是脑子灵活的人,像闻夏卖的发糕,他们都没有见过吃过,所以想吃一吃,可是包子……他们都见怪不怪,而且国营饭店卖的都有,丝毫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   也就礼貌性地试吃一下。   哪知道煊软的面皮在嘴间化开的同时,劲道咸香的猪肉馅儿随着牙齿的咬合,沁出丝丝油汁,浸着清甜青菜而来,这简直是舌头的一种享受,熟客们一下睁大了眼睛,他们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国营饭店的包子也没有这个好吃。   “这包子味道不错啊。”一名熟客不自觉地发出赞美。   “都是现做的。”闻夏介绍说:“自家筛子筛出来的细面,新鲜的猪肉,自家种的青菜,实打实的肥瘦肉馅儿。”   “怎么卖的?”熟客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   “两分钱一个,二两粮票。有肉票也可以,什么票都行。”闻夏觉得自己缺的东西太多了,什么票她都想要。   “这价格和国营饭店差不多。”熟客说。   “可是我的比较好吃。”闻夏自信地说,她虽然没有吃过国营饭店的包子,但是她对自己多年的厨艺十分有信心。   熟客也认同闻夏的说法,当即说:“行,给我来三个。”   “好咧!”闻夏利索地用纸给包了三个包子。   热腾腾的包子飘着香气落入熟客的手中,吸引了其他路人的注意,纷纷上前询问,闻夏微笑着回答,又掰了一个包子给路尝味,如此大方又好客,得了路人的好感,更让路人有好感的是包子,吃了还想吃。   一个个纷纷掏钱掏票。   五十八个包子很快卖完。   十二份发糕跟着卖完。   闻夏感觉自己的腰包都鼓了起来,把竹篮收拾好了,拉着闻老太太就在黑市里买了一斤肉,趁着闻老太太不注意,速度极快地买了一只铅笔,拉着闻老太太出了黑市,开心地和闻老太太说:“奶奶,我们今天赚了一块多钱和十多斤粮票。”   “多少?”闻老太太瞪大眼睛。   “一块多钱和十多斤粮票。”   一块多钱!   十多斤粮票!   一天赚的啊!   这可比城里的工人的工资还高呀,闻老太太真没想到这个包子这么好卖,这么赚钱,想着“一块多钱和十多斤粮票”,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像做梦一样,问:“真的有这么多吗?”   “真的。”闻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   闻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按住闻夏的手说:“财不外露,不能让人发现了,回家再数,回家再数。”   “好。”闻夏笑着点头。   回到家以后,闻夏闻老太太都没有来得及吃闻明热的饭菜,径直走进了闻夏的小房间里,一起把今天赚的钱和票数了一下,接着闻老太太赶紧把钱给收起来,按到闻夏的手里,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一样。   “收起来,收起来。”闻老太太说。   闻夏递给闻老太太一块钱说:“奶奶,这个给你存放着。”   “给我干什么?”闻老太太不解。   “反正我暂时用不到整的,有粮票我就可以循环做生意,以后整钱都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钱怎么能随便乱花呢?”   “那你就留着用。”   “行。”闻老太太很爽快地答应,主要就是怕闻夏乱花钱,她给闻夏保存着,说:“秋天还得给明明交学费。”   “嗯,我们慢慢赚,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   “走,我们去吃饭。”   “走吧。”   闻夏闻老太太这才出去吃早饭,早饭之后,祖孙三人一起离开院子,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闻老太太遇到了隔壁生产队的老朋友来走亲戚,两个人手拉着手说起话来。   闻夏转而看向闻明。   闻明转身要去上学。   闻夏喊住闻明:“大白兔奶糖是你放的吧?”   闻明不否认。   闻夏问:“是不是教同学数学题目时,同学给你的报酬?”   闻明惊讶地看向闻夏。   闻夏笑说:“我猜对了吧。”   闻明低头不作声,他是公社小学里学习最好的,有些小孩子主动问他题目,他愿意讲解,家境稍稍好的小孩子,会分给他一颗糖什么的,他每回都舍不得吃,拿回家里来,这次得了一颗糖,半颗给奶奶,半颗给了姐姐。   “谢谢你,糖特别甜。”闻夏说。   闻明抿了抿小嘴。   闻夏将裤兜里装着的一支铅笔,送到闻明面前。   闻明眼睛瞬间亮了。   闻夏说:“送给你了。”   闻明诧异地看向闻夏。   闻夏微微俯身,凑到闻明耳边,小声说:“我没有做坏事,我是好人,最近我和奶奶一起赚了一点小钱,所以买了支铅笔给你,送给你,好好学习啊。”   闻明直直地盯着铅笔拿,一支完整的铅笔,又长又新,铅笔的笔身上还写着一圈“好好学习天在向上”的字样,这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花样,真好看。   “拿着。”闻夏把铅笔塞到闻明的手中。   闻明站着没动。   闻夏看着闻明,忽然听到大队长喊“上工了”,闻夏神色一紧,赶紧和闻明说了句“你去上学吧,我们走了”,接着和闻老太太一起朝生产队走。   小小的闻明背着化肥袋缝制的书包,装着补丁落补丁的小衣服,一双同样有补丁的布鞋,手里握着一只崭新的铅笔,目光紧紧地看着铅笔,心里涌出莫大的激动,接着红着眼睛看着闻夏的背影。   闻夏不知道闻明这么激动,她和闻老太太很快速地来到生产队集合点,开始上工,下工回家后,借着大家都做饭之际,她把猪肉馅儿给剁好,白面给和好。   第二天凌晨开始和闻老太太包包子。   卖了两天之后,闻夏慢慢说服闻老太太不要跟着去黑市了,什么两个人一起买卖太引人注意,什么闻明太小,总是一个人在家里睡到天亮,不太安全等等理由。   真的把闻老太太给说服了。   闻老太太从开始寸不不离地跟着闻夏,到现在是和闻夏一起包包子,目送闻夏一个人去黑市卖包子发糕等等,闻夏终于让闻老太太全面接受她了。   她一个人在黑市混的很好。   每天包子、发糕都卖的干干净净。   生意非常好,她也越做越有劲儿,一心扑在了这件事情上面,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农活,前几天生产队种的一些棉花摘完了,现在她和其他生产队社员一起开始砍棉花杆,翻土种庄稼。   棉花种的少,所以这次大队长没有让大家一起干活,而是一家负责一块棉花地,棉花杆砍完了就算十个工分,这让一向只拿八个工分的闻老太太很开心,特别卖力地干活,连闻明也上前帮忙。   为了更多地完成任务,闻老太太回家做午饭,闻明回去帮着烧火,而闻夏则继续在棉花田里干活,偶尔在地上看到一两朵棉花,她都捡起来,放进兜里面,心想冬天可以做个棉手套棉口罩什么的。   她低头认真寻找着,抓了六朵棉花,站起身子的同时,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她赶紧伸手抓棉花杆,强行缓解这种眩晕。   可是还是极为难受,难受地坐在棉花地里,将脑袋抵在棉花杆堆上,心里难受一阵一阵的。   “闻夏?”忽然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她很想抬头看看是谁。   可是她的难受令她只能保持现有的姿势。   “你怎么了?”一个英俊的脸慢慢地出现在眼前。   是裴景帆。   居然是裴景帆!   裴景帆打量着闻夏,伸手将闻夏身边的搪瓷缸拿了过来,递到闻夏手中,说:“先喝点水。”   闻夏在裴景帆的帮助下,喝了一口水,微凉的清水冲破了身体的些许不适,她抬眸看着裴景帆。   裴景帆问:“好点没有?”   闻夏直直地看着裴景帆,离得近了,发现这个男人更好看,眼眸漆黑,睫毛浓而密,平添了三分多情。   见闻夏不说话,裴景帆轻轻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来的俊朗,声音格外地好听,说:“不用这么戒备,我又不是流氓,我是刚好路过。”   闻夏知道他不是流氓,   她只是不想和裴景帆这些知青有瓜葛。   就在这时候棉花地外响起了人声。   裴景帆也察觉到了,他重新看向闻夏,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袋巧克力,塞到闻夏手中,他似乎很了解山湾子生产队男女有别这一套,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接着离开了棉花地。   紧跟着闻老太太出现了,看到闻夏歪靠在棉花杆堆前,立刻吓了一跳,问:“小夏,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见。 第10章 会计   闻老太太赶紧上前扶着闻夏。   闻夏歇息了一会儿,又喝了点水,身体舒服多了,扯出一抹笑容说:“奶奶,我没事儿。”   闻老太太担忧地说:“怎么会没事儿呢?脸都白了。”   闻夏笑说:“真没事儿。”   “走,奶奶背你去看看先生。”闻老太太的先生,指的就是大夫。   “不用看,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必须得看。”闻老太太要背着闻夏。   闻夏拗不过闻老太太,只好退而求其次,说:“好,去看先生,奶奶,你别背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我背你。”   “我可以走,我可以走。”   闻夏可不敢让闻老太太背着,闻老太太年纪那么大,万一磕着碰着,那就不是小问题了。   她挽着闻老太太的胳膊,来到了生产队的卫生点,做了简单的体温测试和询问,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是太劳累,身体弱,需要补一补。   闻老太太一听,就想到闻夏起早贪黑地做包子、发糕的,心里十分内疚,扶着闻夏回到家中后,立刻让闻夏卧床休息,特意去厨房给闻夏重新做了一碗鸡蛋白面条,端到了闻夏的床边。   “奶奶。”看到白面条上卧着嫩嫩的鸡蛋,闻夏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我吃红薯饼就行了。”   “那怎么行,先生都说你身体差了,快吃吧。”   “太多了,我吃不完。”   “奶奶还不知道你的饭量吗?快吃。”   闻夏看一眼旁边的闻明。   闻明从闻夏闻老太太回来,就一直陪着闻夏身边,小眉头皱着看着闻夏,黑溜溜的眼中掩盖不住的担忧。   这让闻夏十分开心,至少这个弟弟对她的态度一点点地在转变,她笑着说:“面条分一半给明明吃。”   闻明赶紧摇头。   闻老太太说:“这几天你时不时拿白面肉包给我们吃,明明哪一点屈着嘴了,你赶紧吃吧。”   闻夏推辞不掉闻老太太的关心,只好低头把一碗鸡蛋白面条给吃了。   在闻老太太的再三嘱咐下,闻夏没有去上工,也没有干其他的活,而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休息,她的身体是在休息,脑子却在骨碌碌地转动着。   她每天做包子、发糕,步伐两个多小时去黑市,回来又干体力活,确实很耗体能,正常人都承受不了这个强度。   可是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闻夏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疲惫袭来,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睁开眼睛的时候,满天的晚霞自木窗子的缝隙处照进来。   她的身体因为充足的休息而格外的轻松。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院子就听到闻老太太和闻明的声音,他们正在说她,说她已经洗心革面,说她为了他们操劳生病,说她得多吃点营养的等等,一句一句就像是一滴滴温暖的水一样,温暖滋润了她的心田。   她看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有太久太久太久没有觉得世界如此妙不可言了,也觉得一切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当天晚上,她又开始和面。   “你怎么又和面了?”闻老太太诧异地问。   闻夏笑说:“做包子啊。”   “你都病了,不能休息一天吗?”   “我身体好,已经休息好了。”   “那也得再歇息歇息啊。”   “不用了奶奶,我真的没事儿。”   在赚钱这方面上,闻夏可比闻老太太坚持多了,她必须打破《八十年代宠爱》里的结局,所以不管闻老太太怎么说,她继续做包子,拉着闻老太太一起做,还特意留了三个包子、三个煮鸡蛋在家。   她卖完包子发糕,从县城回来,劝着闻老太太和闻明一起把包子鸡蛋吃光了,这才充实地去生产队集合点,听着生产队大队长开生产大会。   期间有社员询问大队长什么时候发棉花,社员们也趁着天气好给弹一弹,做成棉袄、棉裤、被子等等,大队长说刘会计还没有算出来,算出来就会发下去。   社员们暂时没说什么,散了会之后,一个个边干活边吐槽刘会计拖沓、糊涂等等。   下午上工的时候,大队长就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是刘会计生病了,棉花这几天是发不了了。   不少社员们脸上出现了些许不满。   回到家之后,闻夏随口就说起了刘会计发棉花这事儿。   闻老太太也面带不满说:“这个刘会计年纪大了,做事又墨迹,不管是发棉花、玉米、麦子还是红薯,都是磨磨叽叽的,有时候还发错,难怪社员们对他不满。”   “为什么不换个会计呢?”闻夏问。   “换谁?”闻老太太说:“倒是有很多社员想当会计的,不用干活,工分还高,可是这活儿得有知识啊,当年我们生产队识字的也就大队长、刘会计和记分员三个人,别人当不了啊。”   “现在换啊,现在生产队里那么多知青和年轻人,大家都识字,重新换一个不就行了。”   “刘会计干的好好的,突然把他给换掉,那不是等于折了刘会计的面子嘛。”闻老太太说:“大队长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   “万一刘会计病的不能起床,是不是就得换会计了?”   “那……”闻老太太想了想,说:“那确实得换人。”   “那就换我!”闻夏紧跟着就说。   闻老太太惊奇地看向闻夏。   闻夏笑着说:“我有文化,识字又会算术,我再合适不过。”   闻老太太看着孙女自信满满的样子,和蔼地笑了,说:“你再有文化,也没有知青点的人有文化,要是重新找会计,那肯定是从知青点找了。”   “那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了?”   “都没有测试,你们怎么就知道知青比我文化高了,说不定大队长为了公平,举办一次考试,然后我就当了山湾子生产队的会计呢。”   “行行行,你当会计。”   闻老太太觉得孙女突然就有些孩子气了,很可爱,她情不自禁地顺着闻夏说话,哪知道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大队长真的宣布刘会计身体实在不行,会计一职从社员和知青中选出来。   这消息一出,不但闻夏闻老太太惊讶不已,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也是没有想到。   会计啊,在他们眼中可是一个“官儿”,不用干农活,还能拿到高公分,但是他们都知道,会计要求,不但会认字,还得会算术,这一下就让一批社员歇了心思,可是知青们却跃跃欲试。   尤其是张玉勤,她是城里来的,本来就没有干过什么活,也不喜欢干活,每天是想办法躲懒,现在终于有了个机会,她一定好好把握时机,这样的话,她在知青面前也可以出头了。   她认为这个会计的职位就是她的,特别是听到大队长说去生产队大教室里考试评选,她更加自信了,她上学时候学习并不好,但是算术这方面一向很优秀,整个知青点里,她也就输给过裴景帆。   裴景帆不是一般人家,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回首都了,肯定不会参加。   至于山湾子本地人……都是一群农民,大字都不识几个。   张玉勤根本没有就不放在眼中,听到大队长说散会后,去记分员那儿报名,张玉勤立马就去报了名,昂首挺胸地拿了农具,大步去田地里干活。   而闻夏正在和闻老太太说:“奶奶,我也去报名!”   “你真去啊?”闻老太太问。   “嗯。”   “选不上呢?”   “选不上就选不上,又不会掉一块肉,是不是?”闻夏笑着说:“我去报名去。”   “行,咱们试一试。”   “嗯。”   闻夏来到记分员处,在领农具的时候顺便报了名,没想到这个消息一下在知青间传播开了。   张玉勤首先就在知青间讽刺了闻夏一通,说闻夏一个围着锅台转的村姑,估计连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都不会吧。   其他知青跟着说两句,都飘入裴景帆的耳中,裴景帆看向张玉勤,张玉勤问:“裴景帆,你也报名了吗?”   “我没有。”裴景帆不冷不热地说。   张玉勤暗喜,裴景帆果然看不上会计这个小职务,那她就可以当会计了。   “我去监考。”   “监考?为什么还要监考?”张玉勤问。   “防止你胡搅蛮缠。”   “……”张玉勤脸色僵了一下,她可以毫无负担地讽刺闻夏,却不敢和裴景帆说一句硬话,不仅仅是因为裴景帆的家世惊人,也因为裴景帆气场太过强大,她干巴巴地笑了下,说:“你真会开玩笑。”   裴景帆不再理张玉勤,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闻夏身上,眼神不由得温和。   闻夏知道原闻夏的名声一般,社员和知青都对她有意见,所以她不往这些人跟前凑,一个人默默干活偷偷赚钱悄悄出头,小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坦了,现在只要当上生产队的会计,她的日子更美,这么想着她脸上就带了些许笑意,像是春日里的花朵儿一样,身上破旧的衣裳完全没有遮盖住她的美好,正好也落入裴景帆的眼中。   不过闻夏并不知道,她干完活后,去记分员那儿还了农具,正在等闻老太太时,张玉勤过来了。   “闻夏,听说你也想当会计?”张玉勤笑着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美妞小p的地雷,看到熟悉的大美妞,超开心,mua!   —   今天有点事,更新比平时晚了点,不好意思哈。   么么哒 第11章 测试   “是啊。”闻夏大大方方地承认。   张玉勤不以为然地问:“有把握吗?”   “有。”闻夏自信地说。   张玉勤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呵”,藏着浓浓的鄙视,接着佯装关切地说一句“那你加油,我看好你哟”,转身和其他女知青一起还了农具,朝知青点走。   嘲笑闻夏的笑声此起彼伏地传过来,俨然闻夏依旧失败了的样子。   闻夏根本不在意,她耐心地等到了闻老太太。   一起回了家。   下午来上工的时候,社员们都在讨论新会计一事儿。   要不是刘会计年纪大身体实在不行,儿子儿媳妇是从特殊时代走过来的,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孙子孙女太小,他真不愿意把这个肥差给交出去。   也不知道这个肥差会落在谁家。   一个个社员都盯着大队长看,大队长开集体会议的时候,念出所有参加会计考试的社员和知青,足足有二十人,大部分都是知青,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是闻夏。   闻夏!   社员们知青们并不知道闻夏看上徐汉平这事儿,他们对闻夏的认识都是死了父母、低头沉默、穷的叮当响等等这些不好的字眼上,还是第一看见闻夏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竞争会计。   闻夏可以吗?   闻夏好像是初中毕业。   初中毕业也不能和知青比啊。   一个个都觉得闻夏不可能当会计的。   闻夏却是自信满满,顺便还安慰了闻老太太,表示自己肯定可以当会计的。   接着跟着大队长,来到了生产队的教室,一眼就看了裴景帆,裴景帆今天穿的是件灰色的确良衬衫,手持粉笔,站在黑板前,认认真真地书写着什么,又比平时英俊了几分。   “裴知青,写好了吗?”大队长问。   “好了。”裴景帆结束最后一笔,抬手将半截粉笔放到粉笔盒中。   “辛苦裴知青了。”大队长客气地说。   “大队长不必客气。”   大队长点点头,转头看向闻夏等众人说:“为了公平公正,为了选择更优秀的会计,我和副队长等人商量之后,选择了考试方式筛选,并且由知青点的裴知青、本地的王老爹共同监考,你们说,这样公正不公正?”   “公正!”闻夏等人一起回答。   “真心的吗?”   “真心!”   “好,那么现在开始入座。”大队长边让所有人入座,边指着黑板说:“黑板上的考试题是我和刘会计根据实际情况出的,你们把答案写在字上,得分最高者,就是会计。”   “好。”   闻夏等人一坐下,就看向半旧不新的黑板,黑板上的字迹严正清晰,内敛中带着些许张扬,闻夏没有想到裴景帆的字写的这么好。   她欣赏了两秒,注意力集中在了内容上,什么麦子多少斤,玉米种留多少,以及棉花、公粮、红薯、工分、粮食损耗、粮票、化肥等等,就是会计日常工作升级版本。   张玉勤看到后,笑了。   这些题目对她来说很简单。   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精致的钢笔,埋头就写。   闻夏则将黑板上的题目浏览了两遍,接着才掏出自备的四厘米的铅笔,在一页作业本纸上开始计算。   这些题目涉及的算数都不难。   难的是细节问题。   容易漏掉一些数据。   比如今年种五百亩麦子有一万斤,要分给四百户的社员多少斤,这个题目一万斤的麦子就需要去掉五百亩的公粮,这才是分给四百户社员的粮食数。   不得不说,裴景帆这个题目出的有些刁钻。   闻夏每一题都小心翼翼地做着,唯恐把数字给写错了,等到把黑板上所有的答案都写出来之后,转头一看,张玉勤已经把手里的答案交给了裴景帆,而后看向闻夏,把下巴抬的高高的。   仿佛自己胜利了一样。   闻夏像是真的对待考试一样,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两遍,这才起身,把作业本纸交给裴景帆。   裴景帆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将脸移向别外,转身离开。   裴景帆低头笑笑。   考完试了,闻夏还得去上工。   一到田地里,就看到张玉勤等人在对□□,一个个说的很兴奋,都在夸奖张玉勤,说张玉勤全部都做对了,真是太厉害了。   张玉勤高兴的笑容都掩盖不住,看到闻夏后,热情地问:“闻夏,你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闻夏说。   “黑板上的题目都看懂了吗?”   “还好,都懂了。”闻夏说。   “还能看懂,那挺不错的。”张玉勤说这话时,产生了一种莫大的优越感,得意朝徐汉平处瞥了一眼,仿佛在说“看闻夏多挫啊”。   徐汉平忽然闻夏确实不如张玉勤。   “是不错。”闻夏接着说一句:“感觉应该能够超过你。”   “超过我?”张玉勤张大嘴巴,说:“你真敢想,你——”   “那就等着瞧呗。”   闻夏扔下一句,拿起锄头就去干活。   张玉勤气的不得了。   徐汉平皱眉看向闻夏。   闻夏来到闻老太太跟前。   闻老太太问:“小夏,怎么样?”   闻夏回答:“还行。”   “嗯,考上考不上都无所谓。”   闻夏笑笑,和闻老太太认认真真地干活,临近傍晚的时候,大队长和裴景帆等人出现了,大队站到一众人中间大声说:“社员们知青们,我们的会计人选出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直直地看向大队长,不时交头接耳说一两句,表示看好谁谁谁,反正不是闻夏。   张玉勤也是这么认为,胸有成竹地望着大队长,想着当了会计以后,不用干农活了,每天算算账什么的,还能拿十多分的工分,比一个女性劳作一天还多,发的粮食自然也是很多,她吃不完就可以去黑市卖了,买的确良衫,买雪花膏,买各种东西。   简直不要太美了。   至于闻夏,闻夏还是适合当个乡下穷村姑,她不屑地看闻夏一眼。   闻夏正看着大队长,本来是十拿九稳的,可是此刻看到大队长这么郑重,她突然间有些紧张,紧张的身体紧绷着。   其他社员们也在等待结果。   大队长拿着一张红框信纸,大声念:“根据我们的多方考核和商量,选出了山湾子生产队的新会计,她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少了,更新的热情也少了o(╯□╰)o   今天在医院陪床,好好捋一捋大纲,争取多更。 第12章 距离   大队长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社员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喘了口气,开心地说:“新会计是——闻夏同志!”   闻夏!   闻夏!   这个结果太出乎人意料,以至于绿意环绕的社员和知青们内骤然死静一片,接着目光同时转向闻夏,嘈杂声随即响起来,一个个都不敢相信闷不吭声的闻夏可以成为水湾子生产队的会计。   特别是徐汉平和张玉勤。   徐汉平想不到闻夏可以打败张玉勤。   张玉勤也想不到闻夏可以打败自己,她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质疑,质疑这次考试的公平性,并且开口质问:“大队长,为什么闻夏可以当上新会计?”   这话一落音,又是一静。   所有人都望向张玉勤,同时目光又转向闻夏身上,开始窃窃私语,“认为”闻夏能力不足,这让闻老太太很不开心,正要开口护着闻夏,闻夏先一步拉住了闻老太太的胳膊。   “小夏,奶奶相信你。”闻老太太起初对闻夏没有抱希望的,没想到闻夏真的能够成为考上会计,既然考上了,她就全部相信,不许别人诋毁。   “我知道。”闻夏小声说。   “这些人——”   “不会担心,大队长会处理。”闻夏抢先一步说:“既然大队长他们选择了我,绝对不许别人质疑,不然就是质疑大队长和生产队,我们耐心等待就是了。”   “是这样吗?”   “是这样,放心吧。”   闻夏安抚了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拧着眉看大队长。   大队长听到张玉勤的话,并没有生气,他接受社员们任何建议和批评,这样生产队才能进步,于是他很高兴地说:“张知青问得好!既然张知青有问题,那么我们对比一下张知青和闻夏的试卷。”   张玉勤不高兴地白了闻夏一眼。   闻夏淡定从容。   大队长看向身边的裴景帆,裴景帆把手里的两张试卷递给大队长,大队长就着记分员的桌子,把闻夏、张玉勤、记分员、徐汉平等有些知识的人喊过来,问:“看出区别了吗?”   闻夏不作声。   记分员徐汉平等人却是没有料到闻夏的字迹如此工整娟秀,横平竖直撇捺流畅,倒把普普通通的一张作业本纸显得十分高档了。   相反地,张玉勤的字迹普普通通不说,还有些浮躁,连笔处有些模糊。   张玉勤暗暗咬牙,她不知道闻夏的字写的这么好看。   她强压着内心的不喜欢,又开口说:“当会计又不是当书画家,字写的好有什么用?”   “你仔细看。”裴景帆指着纸面说。   “我仔——”张玉勤画没有落音,目光就定在了她答案纸上的一数据上,答案是165.8斤,可是她的答案是1658,少了一个小数点!   “看到了吗?”裴景帆又问。   张玉勤大脑“轰”的一声。   “你再看这个。”裴景帆修长干净的手指又指了一个数据,从从容容地说:“收获一万斤麦子,不是净余一万斤,公粮不能少,你是怎么想的?”   张玉勤脸唰的一下红了,她不但忘了一个小数点,还错了一个数据,而闻夏一个没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一旁不认识字的社员,虽然看不懂纸上写的字,但是裴景帆说的话,他们是听个差不多,有人直接问:“裴知青,大队长,闻夏真是会计了?”   裴景帆大队长一起点头。   社员们纷纷惊叹,之前都觉得闻夏窝窝囊囊,没什么本事,上了初中也进不厂子等等,现在一下子就当了生产队的会计。   会计啊!   那是不用干农活,整天写写记记,一天是两倍工分呀!   两位啊!   社员们极其羡慕,他们没有几个识字的,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胜任会计一职的,因此这种羡慕里是带着对知识分子的一种崇拜,也因为闻夏是山湾子本地人而感到骄傲,转头就恭喜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刚才还拧眉担忧,此刻确定了孙女当了会计之后,当下就开心的不得了,早就忘了刚才为什么生气了,笑着和社员说话。   而旁边的张玉勤脸色极其难看,上午的豪言壮志和对闻夏的讽刺,都像是一个个巴掌一样,啪啪地打着她的脸上,打的她脸疼。   她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心里把闻夏给恨上了,却不敢看闻夏,更不敢看徐汉平。   徐汉平正都盯着闻夏看,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次次对闻夏改观,一次次地闻夏产生异样的感觉,他都控制不住,越发觉得闻夏好看。   好看的闻夏没有看徐汉平,接受社员们的夸赞,然后向大队长表态说:“大队长!我一定不辱使命,好好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水湾子生产队的社员们服务!”   “说得好!跟我来吧!”大队长说完,看向裴景帆说:“裴知青,你也来一下。”   裴景帆点点头。   闻夏裴景帆一起跟着大队长朝生产队办公室走,进了办公室之后,大队长便开始向闻夏介绍会计工作。   有遗漏的地方,就麻烦裴景帆补充一下。   裴景帆曾经给生产队修好过拖拉机、配比准化肥用量、完成过简报等等,他在大队长心中就是知识权威的存在,要不是裴景帆不愿意当会计,他会直接把会计之位交给裴景帆的,此刻听到裴景帆补充一下会计知识,大队长连连点头,说:“对,裴知青说得对,闻夏同志,你要多多注意。”   闻夏连连点头。   “好,裴知青你再和闻夏同志说两句,我先去田地里监督一下。”大队长说。   裴景帆点头。   大队长给了闻夏一堆资料后,就走了。   裴景帆看向闻夏。   闻夏抱着一堆资料说:“裴知青,感谢你。”   “嗯。”裴知青点头,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了。”闻夏笑着说:“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家离刘会计家挺近的,我也可以去问问他。”   闻言,裴景帆轻轻扬眉,看一眼闻夏,说:“你可以问我。”   闻夏笑:“嗯,到时候看情况。”   多么敷衍。   裴景帆摸了一下鼻子。   闻夏抱紧资料说:“裴知青,快下工了,我们也回去吧。”   裴景帆点点头,侧身让闻夏先走。   闻夏走出办公室后,从裤兜里掏出一袋巧克力,转头看向裴景帆,说:“裴知青,谢谢你,这个还你,非常感谢。”   说着就把巧克力塞到裴景帆的手中,接着转身就走。   裴景帆看到手中一袋巧克力,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一阵挫败,他抬眸看向闻夏纤细的背影,倏尔又笑了,笑的俊朗清澈。   “裴知青!”   忽然一个喊声传过来,裴景帆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一派正经地面对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美妞止归零的地雷,么么哒。   明天见。 第13章 谢谁   “裴知青,生产队里有社员找你有事儿。”来人说。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我带你去。”   “走。”   裴知青话刚落音,又看了闻夏一眼,才朝生产队走去,而闻夏继续朝家走,抱着一沓资料,想着自己这就当上会计了,心里美滋滋的,步子都轻盈了很多。   一抬头看见了院门口站着的闻老太太和闻明。   “小夏。”闻老太太一看到闻夏就唤。   “奶奶。”闻夏迎上前。   “你真的当会计了?”闻老太太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怎么也想不到孙女这么有出息,居然可以当生产队的会计,体体面面地拿双倍的工分。   “嗯。”闻夏点头,把手里的一沓资料送到闻老太太面前。   “这是什么?”闻老太太问。   “大队长给我的资料,让我学习并计算的。”   “哎哟,这么多,你都能看懂吗?”   “能。”   “那你得好好看,好好保存,可别弄丢了。”闻老太太一辈子都和田地打交道,把粮食、生产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非常慎重地拉着闻夏进院子,还不忘回头看一看,千万可以别丢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闻夏笑着说。   “别笑,得严肃一点。”   闻夏收起笑容。   闻老太太十分重视地问:“大队长还说了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   “这些数字什么时候算好?”   “大队长没说。”   “那你也得给快点算好,千万别辜负大队长对你的期望。”   “我知道。”   “赶紧进屋算吧。”   “一会儿再算,我先做饭。”   “不用,奶奶做。”   “我来做。”   “奶奶做。”   闻老太太极其固执,把闻夏推进房间里,亲自去做饭,特意做了顿白面面条,加了满满的一小勺油,油花飘在汤面上,混着纯正的麦香,令人垂涎。   这还是闻老太太第一次这么大方。   闻夏闻明目瞪口呆。   闻老太太却是满脸带着笑容,催促着闻夏闻明多吃一些,饭后也不让闻夏洗碗,点了煤油灯,让闻夏好好地看资料,还不许闻明大声说话。   闻夏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倍感温暖。   在昏暗的灯光下,闻夏一页一页地翻看水湾子生产队的资料,这份会计工作并不难,难的是要把公粮、公分、粮食、损耗、生产队成本等等都考虑在其中,好在闻夏向来心细。   她把刘会计之前糊涂的账目重新整合,做了更为先进的表格,重新誊写,在生物钟提醒她需要睡觉时,她吹灭煤油灯,躺在床上,想到自己成为会计,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黑市赚更多的钱,她就格外的踏实。   很快地就睡着了。   次日她按时间起床和闻老太太做包子发糕,挎着竹篮去黑市,一次性赚了三块多钱二十多斤粮票,还有一张工业票。   她这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身上已经有十多块钱毛票和大几十斤的粮票,心里有了底儿,想着自己前天刚刚晕倒,闻老太太和闻明又那么瘦,当即就下定决心在黑市买了猪筒骨、猪下水、面粉等等,装了满满的一个竹篮,雀跃地回到家中。   闻老太太当即大惊:“小夏,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吃啊。”闻夏说。   “谁吃?”   “我们吃。”   “我们能吃这么多?”   “吃不完做成卤味卖。”   “卤味卖?”   “没错。”这年头肉票十分金贵,但凡有些肉票,肯定是想买猪身上最好的部位,于是难以清理又不解馋的猪下水就很难卖,价格一降再降,闻夏趁机买了半筐。   听说是卖的,闻老太太才没有那么心疼,问:“会有人买吗?”   “当然了。”   “可是这样你会更辛苦。”   “怎么会呢?我当了会计,不用干体力活了,中午晚上回来肯定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啊。”闻夏说:“奶奶,你别担心,我会办好的,走走,我们去吃饭去上工。”   “我和你一起做。”   “行。”闻夏笑着说。   接着祖孙二人便把猪下水泡在大木盆中,一起去上工,路上碰着不少社员,社员纷纷冲闻夏打招呼,羡慕闻老太太有个好孙女。   闻夏没什么感觉。   闻老太太第一次因为孙女而骄傲,走起路来,也特别有力气了,中午回家,和闻夏一起在厨房里清理猪下水,加入过年剩的一点白酒、八角、盐、酱油、花椒等放在盆中研制,她们匆匆地吃了个日常的午饭。   短暂的午休后又到上工时间,闻夏和闻老太太去上工。   闻夏先去生产队办公室整理一些资料,然后到记分员那儿拿上个月社员和知青们的出勤情况以及农具损耗,一到记分员跟前,就感觉到了两道异样的目光。   一道是徐汉平的,莫名其妙的目光。   一道是张玉勤的,仇恨的目光。   这两个人简直是绝配了,闻夏谁也不理,和记分员核对出勤问题,就在这时候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闻会计。”   闻夏转头一看,是裴景帆,裴景帆依旧穿着的确良上衣,袖口微微卷起,手中握着一个锄头,这么一个极富时代的装扮,一种高级感却油然而生。   果然脸好身材好,干什么都好看。   “裴知青,你喊我?”闻夏还是第一次听人喊“闻会计”的。   “嗯。”裴景帆点头。   “什么事儿?”   “你在核对上个月出勤吗?”   “嗯。”   “我上个月有两天请了假了,你们记下来了吗?”   闻夏看向记分员。   记分员说:“记下来了。”   闻夏转头和裴景帆说:“记下来了。”   “是吗?我有一次就是匆匆说一句,不知道记分员同志有没有听清楚,要不再查一遍?”裴景帆说。   “你是哪天请假的?”记分员问。   裴景帆看着闻夏说:“六号。”   “还有一天呢?”记分员问。   “十八号。”   “都记下来了。”   “好的,谢谢闻会计。”裴景帆说。   闻夏说:“不客气。”   裴景帆离开。   记分员看向闻夏。   闻夏不解地问:“怎么了?”   记分员说:“出勤是我记的,请假也是我记的,他不应该是谢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美妞甜妞09的4个地雷,么么哒!   明天见。 第14章 棉花   “对啊。”闻夏点头。   “那裴知青为什么谢你?”记分员问。   “因为和你比较熟悉,所以就不谢了?”   “有道理。”记分员点点头。   闻夏也不再关注这种小事儿,转头就把裴景帆丢到脑后,和记分员继续核对出勤,确定没什么问题。   她回到生产队办公室,登记今年收获的棉花重量,抛去交公、生产队库存。   剩下的要分到每一位社员和知青手中。   她用了一个下午把分配数量给写明了,明天就可以给社员们发棉花了,这时候已经下工了。   当会计就是干农活好,闻夏吃个晚饭之后,浑身就充满了力气,她撸起袖子,在水井边清洗泡了大半天的猪下水,动作干净利落,猪大肠、猪肚、猪心、猪肝都去掉血水,一一扔进大铁锅中焯水。   去掉浮沫。   捞出放水凉水中,给猪下手紧一紧口感,猪大肠切成小段,猪肚切丝,猪心猪肝分大块,再一次丢入大铁锅中,加入少许白酒去腥,再加入八角、盐、酱油、花椒、姜片、香菜籽等作料调味,接着就是大火烧开,温火再煮三十分钟。   随着锅里咕咚咕咚的沸腾声,一圈圈的白汽带着浓浓的肉香充满了厨房。   还好闻家住的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邻居,要不然大家都知道他们在炖肉了。   即便如此,闻老太太还是怕别人发现孙女在做肉,把院门、厨房门、厨房窗子关的严严实实,一家三口都在厨房里待着。   “咕噜”一声。   闻夏闻声看向闻明。   闻明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吞口水。   闻夏笑了笑,掀开锅盖从锅里夹出一段猪大肠,一块猪心,利落地切了几刀,放进碗中,给闻老太太闻明一人一副筷子,半碗卤猪下水送到二人面前。   “这是干什么?”闻老太太问。   “尝尝味道。”闻夏说。   “尝一点不就行了,尝这么多。”闻老太太心疼闻夏切太多猪下水了。   “尝一点哪能尝出味儿啊,你们快尝尝,味道好不好。”闻夏催促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这才用筷子夹了一小片猪心,不管是猪心猪大肠还是其他猪下水都经过了花椒水和白酒的大半天的浸泡和焯水,腥骚早就没有了,可是肉质的紧实却没有变。   闻老太太刚刚咬一口就不由睁大了眼睛,她开始是不赞同闻夏买猪下水,总觉得很多人吃不习惯,不如拿钱买猪肥肉,没想到做出来的味道这么美,恰到好处的肉香里裹着卤水汁,相辅相成,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按摩舌尖一样,有后劲的花椒的麻度,令人身心舒适。   “怎么样?”闻夏问。   “好吃吗?”闻明吞了下口水问。   “好吃。”闻老太太赶紧说,说着还对闻夏闻明说:“你们也吃啊,吃啊。”   说着闻老太太又控制不住地夹了一小段猪大肠。   闻夏闻明跟着夹了猪大肠。   一家三口同时咬了一口猪大肠,闻夏不但会做美食,还会品美食,尝到猪大肠的第一口,她都想夸一夸自己这个卤料包简直绝了,多一分味重,少一分味轻,现在正正好好的。   猪大肠煮的刚刚好,软烂适中,又不乏嚼劲,她抬眸看向闻老太太闻明,两个人眉眼都弯了,尤其是闻明,一脸的幸福。   闻夏笑了。   把半碗猪下水又送近了闻老太太二人面前,还要再切点猪下水吃,闻老太太赶紧拦住了闻夏,并且把碗推向闻夏说:“小夏,你也吃,不能光让我和明明吃,瞧你瘦的。”   ““好。”闻夏笑着说。   半碗猪下水很快吃完了,闻明忍不住舔手指,显然没有吃够,闻夏在睡前给闻明切了一小块猪肝,偷偷给了闻明。   闻明看向闻夏。   闻夏小声说:“吃吧,别让奶奶看见了。”   闻明点点头。   看着闻明接过了猪肝,闻夏转身走了,心里溢出喜悦,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和闻老太太只做了一笼包子和一盆发糕,目的是为了给卤猪下水引流,闻夏开始还担心卤猪下水不好卖,比平时早一个小时去黑市,卖力地推荐。   没想到大家都很捧场。   短短一个小时,包子、发糕、猪下水都卖光了。   她开心地回到家,拉着闻老太太闻明进了房里,把把衣兜里的钱和票都掏到木箱子上,一分的、两分的、一毛的,纸币硬币都有,还有粮票、工业票,这还是闻老太太和闻明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祖孙二人睁大了眼睛。   闻老太太问:“哪来这么多钱?”   “今天赚的啊。”闻夏说。   “赚这么多?”   “嗯。”闻夏开心地点头:“我不知道猪下水的价格,就去国营饭店那儿看了一圈,我定了一个比国营饭店稍低的价格,没想到利润这么高!”比卖包子和发糕还赚钱。   “他们都爱吃吗?”   “爱吃!”闻夏斩钉截铁地说。   闻老太太闻明开心地笑。   闻老太太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把钱收起来,塞到闻夏手里说:“好好收起来,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奶奶你收着吧。”   “我不收,这都是你赚的,你一次给奶奶一块钱,奶奶给你存着就行了,其他的你自己花。”闻老太太转头和闻明说:“明明,你姐姐赚钱的事儿,不许说漏嘴,知道吗?”   闻明慎重地点头。   闻夏笑了。   闻老太太转头就问:“小夏,你会不会太累了?”   闻夏摇头说:“我现在当了会计了,又不用像以前那样干劳动,现在每天跑来跑去,是属于运动,再说了,等我们有钱,我买辆自行车。”   “自行车一辆两三百块,还要工业票吧。”闻老太太觉得自行车这种东西太遥远了。   “以后指不定就有了呢。”   “那你要是觉得累了,咱就停一停。”   闻夏点头,一家三口正要出门时,门外又响起了大队长喊上工的声音,一家子本能地绷紧了神经,闻夏赶紧把新买的猪下水扔进木盆里,倒了白酒,洒一把香料,赶紧要去上工。   “小夏,你还没有吃饭。”闻老太太拿了一个白面馒头给闻夏,说:“拿着吃。”   “这白面——”   “吃吧,你每天太辛苦了。”   “嗯。”闻夏知道闻老太太是疼自己的,中间闻老太太有些冷淡是因为原闻夏不听话,一心恋着渣男,如今闻夏做回自我了,闻老太太的疼爱也就回来了,加上她上次晕倒,闻老太太对她越发好了。   她心里备感舒适,咬一口充满米酵香味儿的白面馒头,跟着闻老太太一起到了生产队,签了个到之后,闻夏就和记分员一起整理新收的棉花。   秉着为人民服务的中心思想,他们和大队长一起把各个社员的棉花送到社员的家中、院中,接着又朝知青点送。   知青点的不少人知道今天生产队发棉花,许多知青都不锁门,闻夏三人就把一份份棉花送进知青门的房里,不得不说一些男知青的房间可真乱。   记分员说:“这还是他们为了迎接我们,专门收拾过的。”   “这叫收拾过?”   “可不是嘛。”   “……”   又来到一个知青房间,虽然和其他知青房间一样,简简单单,但是里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闻夏不由得好奇问:“这是谁的房间?”   “这是裴景帆裴知青的。”记分员说:“整个知青点,就数他不同。”   “怎么不同了?”   “干净整洁。”   “哦。”   闻夏环顾了裴景帆房间一圈,和记分员大队长一起送棉花,下工的时候还剩下一家没送,三个送完了以后再回家,闻夏到家的时候,闻老太太刚好做好饭,闻夏吃了就睡个午觉。   醒来后接着上工,刚到记分员那边签到,就看到许多社员聚在一起讨论发棉花的事儿,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丰收的喜悦,计划着把棉花弹一弹,给儿子、女儿或者自己的棉袄里填充一些新棉花,这样好过冬。   闻夏就喜欢大家都开心,就在这个时候张玉勤满脸怒气地出现了,大声喊:“大队长!我有事儿汇报!”   大队长看向张玉勤,问:“张知青,什么事儿?”   张玉勤怒气冲冲地说:“我的棉花发的不对!”   话一落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闻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美妞甜妞09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儿,来晚了。   明天见。 第15章 让一让   闻夏面色平静地望向大队长。   大队长目光重新转向张玉勤,问:“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少多少?”   “半斤!”   半斤!   棉花种植并不是山湾子生产队的重点种植庄稼,是因为山湾子生产队社员和知青们太缺棉衣,所以才打了报告,拨出一部分田地种植少量的棉花,刨除公粮、损耗等。   按照工分来说,发到每个社员手里只有两三斤,也将将够做一件大人的棉袄御寒了。   所以半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闻夏这一上任,就把棉花给算错了。   还算错这么多,这能当会计吗?   所有人又同时看向闻夏。   张玉勤得意地看向闻夏,她正不服气闻夏当上会计呢,没想到闻夏第一件工作就做的稀巴烂。   和她计算出来的棉花量相差了半斤。   她正好让大家见识一下闻夏真正的能力,看到社员们对闻夏的质疑,她心里暗爽,下意识地瞥一眼闻夏。   闻夏依旧从容淡定。   闻老太太却看不下去了,她是知道孙女对待会计是多么认真,正要上前维护闻夏,闻夏伸手拉住闻老太太的手。   闻老太太看向闻夏。   闻夏小声说:“奶奶,我没有算错。”   “可是他们——”   “没关系,我会解决。”   “小夏。”闻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闻夏冲闻老太太笑了笑,说:“我相信大队长会处理好的。”   闻老太太勉强地点了点头,望向大队长。   大队长怀疑地问:“怎么会少半斤呢?”   “这就要问闻会计了。”张玉勤阴阳怪气地说。   大队长望向闻夏,问:“闻会计,是算错了吗?”   “没有。”闻夏淡定地说。   张玉勤立马接过话茬说:“你还不承认?”   闻夏没和张玉勤多说,转身对记分员说:“小洋,麻烦你把今年的出勤表、工分表、棉花产量、棉花分配拿一下。”   记分员连忙点头,小跑着回了生产队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一叠纸,闻夏就着记分员的室外桌子一一摊开给大队长、记分员、张玉勤看,不急不慢地问:“张知青,请问你这个出勤表上是对的吗?”   张玉勤瞥了一眼,不耐烦地说:“对的。”   闻夏继续问:“工分表的月工分都对吗?”   “都对。”张玉勤心不在焉地说一句。   “看清楚了,这个要是都对的话,那么你所得的棉花也都是对的。”闻夏把声音沉了沉,颇有些生产队会计的模样。   张玉勤闻言看了一眼,当即就说:“三月份工分少了。”   “少了多少?”   “少了十四分!四月份也少了四十分!”   闻夏看向记分员问:“小洋,怎么回事儿?”   记分员说:“张知青你三月下旬的时候,和其他知青上山踏青采花,不小心崴了脚了,在知青点休息一个星期,这是没有工分的。”   “除却这个还少了十四分。”   “那是因为你受伤上工,按照生产队规定女同志一个劳动日工分是八分,你带伤上工按六分算,直到四月下旬你的脚才完全好。”记分员接着说:“所以四月下旬你的工分才恢复正常。”   张玉勤瞬间语结。   闻夏扬眉问:“张知青,这些工分没有问题吧?”   张玉勤暗暗咬牙。   闻夏接着说:“这些工分没有问题,那么发给你的棉花就没有任何问题,是你自己记工分记错了,我和大队长、记分员完全公平公正,按规章制度办事儿的。”   闻夏特意加重了“是你自己记工分记错了”,还不忘给大队长记分员和自己戴了公平公正的高帽子。   大队长记分员脸上瞬间露出正义的表情。   大队长更是拿出大队长的派头,对张玉勤说:“张知青,我们闻会计的实力还是非常强的,这次是你误会了,下次你一定注意了,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整个生产队的干活时间。”   张玉勤气的肺都要炸了,自从她和一群知青下乡起,她就听说,有的本地人会欺负知青。   她不怕,她有四个哥哥给她撑腰。   哪知道到了山湾子生产队,一个个本地人都对他们很好。   她开始不会干活,一直学习,生产队还是给她评了八工分,鼓励她继续加油。   所以她脚崴着了,也就认为自己肯定会拿八工分,没想到拿的是六分,她不服气地说:“我刚开始不会干活,你们都给我八分的!怎么脚崴了只有六分?”   “张知青。”大队长好言劝说:“你们知青都是城里的孩子,什么都不会,我们生产队都会给你们三个月的满分鼓励你们,三个月以后要是你们还不上手,就按实际工量来算了。”   “我脚崴了,可我干活没有少!”   “其他人受伤,也会少工分。”   “为什么少这么多?”   “这是规定!每个人都得服从!”见张玉勤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大队长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把脸一沉,摆出队长的样子,说:“谁都不能胡闹!干活!”   张知青想说什么,也不敢说话了,听到有社员说是她故意找茬,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的不得了,转身领了农具就去干活。   站在原地的社员们见张玉勤走了,一个个都说起张玉勤的不好,一个个夸奖闻夏。   “闻夏,你算的对。”   “不但算得对,而且算得快!”   “是啊,要不是你,我们家不知道什么才能弹棉花做袄子,指不定冬天就要受冻了。”   “就是就是。”   “好好干。”   “……”   “我会的,我会的,谢谢,嗯。”闻夏一一回应,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接着转头看向闻老太太,闻老太太刚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男人死了,她唯一的儿子死了,闻明还小,家里没有男劳力,很容易受社员和知青欺负,所以她事事都很小心。   刚才听到社员们怪闻夏算错账了,她很害怕他们欺负闻夏,她都做好了和他们大吵大闹的准备,没想到闻夏从头到尾一句狠话没有说话,有条不紊地拿出证据,就把事情解决了。   闻夏真的成长了。   闻老太太欣慰地望向闻夏,惊讶地发现这个孙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尽管穿的是灰蓝色长衣长裤,袖口膝盖处都磨的泛白,但是一点也没有遮盖她的美好。   身形纤细,柔顺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拂动,拂过白皙的脸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拢了一下,眼眸莹澈,对着社员们轻轻一笑,让人觉得世界美不可言,心生向往。   在闻老太太这么觉得的同时,徐汉平裴景帆的是双倍这么觉得,两人一直看着闻夏,此时此刻竟是同时看痴了。   就在这时候闻夏转过头来,徐汉平吓的赶紧低头,裴景帆愣是微笑地看着闻夏,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一抹红色却爬上了他的耳尖。   “裴知青。”闻夏喊。   裴景帆心中喜悦地应:“在。”   “借过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   裴景帆:???????   ——   评论一少,我就怀疑自己写的不好o(╯□╰)o 第16章 抓住了   见裴景帆未动,闻夏又唤一声:“裴知青。”   裴景帆回神儿。   “借过——”   “好。”不等闻夏说完,裴景帆已经微微侧身。   闻夏抬步从裴景帆身边走过,直直地走向生产队办公室,裴景帆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与徐汉平一起望着闻夏纤细的背影。   在大队长的催促声中,又不约而同地走向广阔的田野。   田野里陆续热闹起来。   不少社员一边锄地一边聊天,聊的自然是闻夏。   水湾子生产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闻夏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要不是这次会计评选,他们都要忘记闻夏这个人了,想不到闻夏这么好看这么冷静还这么有本事,他们打心眼里生出了些许佩服。   一个个都夸奖起来。   夸着夸着就把话头扯到了张玉勤身上。   说张玉勤矫情的有,说张玉勤作的有,说张玉勤臭美的有……这些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风一吹,就飞到了张玉勤的耳中。   张玉正气着闻夏呢。   一听到这些话,把锄头猛地摔在地上,用脚狠狠踹了两下,简直想要去咬闻夏一口,发誓与闻夏势不两立,可是闻夏对此一无所知。   闻夏一个人坐在生产队办公室内,把近来的各种表格假条什么的,全部都给整理记录一遍。   脑子还挺疲劳的,但是身体一点儿也没有累。   晚上吃饭后,她又撸起袖子煮起了卤猪下水,这个猪下水的利润非常高,就是不太好买原材料。   等会计工作稳定后,她得空出一天的时间,好好地逛一逛供销社和黑市,再补充一些原材料,不过她的发糕和包子也没有丢下。   鸡叫三遍时,她和闻老太太一起起床,包了包子做了发糕,特意留下三个包子三个发糕在家里,闻老太太以为她是忘记装了,拿着包子就要朝竹篮里放。   “奶奶,这个留在家里吧。”闻夏说。   “为啥?”闻老太太问。   “留着我们三个人吃。”   “我们怎么能吃这精贵的东西,我——”   “奶奶。”闻夏打断闻老太太说:“我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和明明过上好日子,如果一直赚钱而不去吃不去穿,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   “再说了,我现在当上会计了,以后每天至少十六个工分,比以前富裕多了,我们该吃点好的,养养身体了,不然我又晕倒了怎么办?明明也晕倒怎么办?”   闻老太太一听,立马警惕了,思考了一下,也不推辞了,说:“好,那奶奶等你回来吃早饭。”   闻夏笑着点点头。   跨着竹篮来到黑市,不用闻夏吆喝,就有熟客一涌而上,询问闻夏今天卖的是什么。   闻夏笑着说:“包子、发糕和卤猪下水。”   “今天还有卤猪下水啊?”熟客问。   “有。”   “给我来五段猪大肠,小姑娘,我跟你说,你这个猪大肠做的太好吃了,干净入味,美得很。”   “看大哥你这么会说话,我今天送你半段猪大肠。”   “啊,送?好好好,小姑娘就是大方,哈哈哈,我明天还买你的。”熟客一听说白拿半段猪大肠,可不就开心的不得了,他这一开心,就开开心心地当了个人形喇叭,吆喝着闻夏这卤猪下水特好吃。   闻夏本来就火爆的小生意,一下又围上来不少人,不过二十分钟,一竹篮的猪下水就卖掉了一大半。   竹篮轻便很多。   闻夏挎着着竹篮朝黑市里面走。   “同志。”一个戴着雷锋帽的年轻人来到闻夏跟前,笑嘻嘻地说:“你好呀,我叫金顺。”   “金同志你好。”闻夏客气地说。   “你这生意不错呀。”金顺说。   “还行。”闻夏谦虚地说。   “我看你每天早早就过来了,很辛苦呀。”   闻夏察觉到金顺话外有话,于是保持了警惕。   金顺接着说:“这么辛苦都不够卖的。”   闻夏看向金顺。   金顺笑嘻嘻地说:“要不我们合作一下。”   “合作?”闻夏诧异地问。   “嗯。”   “怎么合作?”   金顺凑近了闻夏,小声说:“你做包子发糕猪下水什么的,我帮你卖,我们双赢,你说怎么样?”   闻夏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我考虑一下。”   金顺点头。   闻夏转身要走。   金顺连忙说:“猪大肠给我点吃,我特好这一口。”   “得给钱。”闻夏说。   “……”金顺表情裂开了一下,点头说:“行行行,给钱给钱。”   闻夏问:“要几段?”   “两段猪大肠,再给我来两个包子,一块猪心。”   闻夏用油纸包了给金顺。   金顺美滋滋地拿着油纸包,忍不住咬了一口,浓浓的肉味迅速在口腔蔓延,美的他眼睛只留下一条缝了,和闻夏挥手说:“同志,我走了。”   “再见。”   “再见。”   看着金顺离开,闻夏继续在黑市里卖包子发糕和猪下水,此刻天色已亮,她的包子、发糕和猪下水在晨光中显出更诱人的卖相,不少人看了一眼就凑上买一个两段尝一尝,尝出好味道了,就热情地夸奖。   没一会儿闻夏身边又围了一些人,她动作利落地包猪下水、包子和发糕,即将卖完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公安来了”。   黑市骤然安静下来。   紧跟着像是引爆的炸.弹一样,骤然炸开人群,闻夏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拔腿就跑,闻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知道公安来了的严重性。   这可是投机倒把的事儿,抓到以后可是要进局子的。   她心头一骇。   接着她赶紧拎着竹篮朝胡同里跑,才刚跑两步,听到身后一个粗旷的声音“别跑!站住!”。   闻夏跑的更快了。   可是她还是明显感觉到那个粗旷的声音在追着自己跑,她心跳加速。   做了两辈子的人,还是第一次有进局子的危险,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自己正值二八年华,想到对自己很好的闻老太太,想到刚刚对自己改观的闻明,想到美好的未来,同时也想到自己其实可以逃脱的。   她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竹篮,竹篮里还有一个包子一块猪心,都扔了,扔了就好了。   正准备全部往后扔时,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猜:谁抓了小夏夏? 第17章 我不承认   谁?   是谁?   不等闻夏有所反应,手腕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她整个身体受力飘进一个胡同里,不受控制地转了一个弯,眨眼间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旮旯里,她这才看清晰抓她的人是裴景帆。   “裴知青。”闻夏惊叹一声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裴景帆笑说:“是我。”   闻夏不解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裴景帆说:“我来买东西。”   “买东西?”   “嗯,买东西,谁知公安来了,我就跟着人一起跑,正好看到你了,就拉了你一把。”裴景帆声音温和地向闻夏解释:“你放心,这边非常安全,公安找不到的。”   “真的很安全?”闻夏小声说,半信半疑地朝外面张望。   “很安全。”裴景帆点头。   闻夏听到公安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似乎去追别人了,完全不会朝这边来,她这才转向身边的裴景帆,她真诚地说:“裴知青,非常感谢你。”   “不客气。”   “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可能就被抓住了。”虽然闻夏都想出了脱身的办法,但是会损失一个竹篮一个包子一些猪下水,这都会令闻老太太心疼和担忧,裴景帆这么一出手,她就不必损失了,她很认真地重复一遍:“所以,还是要特别感谢你。”   裴景帆只好点头。   闻夏掀开竹篮里的棉布,拿油纸包着一个肉包子,递给裴景帆。   裴景帆不解地扬眉。   “感谢你的。”闻夏说。   “不必客气。”   “拿着吧,我不喜欢欠人,你今天救了我一下,以后有什么困难和我说一声,我会尽力帮忙。”闻夏说。   裴景帆只好点头接过来。   闻夏抬步就要走。   裴景帆伸手拉住了闻夏的竹篮。   闻夏回头看向裴景帆,说:“公安已经走了。”   裴景帆说:“至少得等他们走远一点。”   闻夏站定,和裴景帆站在一个胡同旮旯里,这个旮旯里没有人光顾,墙角长着寥寥的青草,三面墙壁上泛起微微的青苔,抬头可窥一角的蔚蓝天空。   微风徐徐吹来时,闻夏嗅到裴景帆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也看着闻夏。   闻夏又将视线转向旮旯外。   裴景帆微微低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藏着丝丝缕缕的喜悦,接着抬起头看向闻夏,问:“你讨厌我?”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又问:“我惹着你了?”   闻夏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裴景帆说:“你好像对我存有敌意。”   “……”不是对他有敌,闻夏因为徐汉平对所有的知青都有些偏见,她说:“谈不上敌意。”   “那是什么?”   “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丫头真是直接,裴景帆扬了下眉头,问:“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嗯。”   “我住在地球,你不住吗?”   闻夏对裴景帆无语。   裴景帆笑笑说:“你都不了解,了解了可能就没有敌意了。”   “说得对。”这一点闻夏确实是认同的,但是她不打算了解裴景帆,所以也就不接着往下说,转移话题说:“公安应该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不然上工要迟到了。”   裴景帆点点头。   闻夏抬步先出去。   裴景帆跟着。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群,七转八弯地远离黑市,裴景帆在一家招待所前,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对闻夏说:“坐上来吧,我载你回去。”   “我走着回去就行了。”闻夏拒绝。   “现在还早,不会有人看见的。”   “我身体不太好,走走路,正好锻炼。”   “那我跟你一起锻炼。”   “……”闻夏无言。   两人走上回山湾子的大路,闻夏提着竹篮走着,裴景帆推着自行车走着,走了半路了,闻夏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裴知青,你不会把做买卖的事儿说出去吧?”   裴景帆反问:“我是那样的人吗?”   闻夏很认真地说:“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   裴景帆“扑哧”一声笑了。   闻夏问:“你笑什么?”   裴景帆笑说:“觉得有趣。”   “哪里有趣?”   “话有趣。”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认真的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闻夏仔细想了想裴景帆确实不是说是非的人,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迈开了步子朝前走。   即将走到山湾子时,她和裴景帆说了一句“裴知青再见”,接着就要跑起来。   “闻夏!”裴景帆唤一声。   闻夏回头看裴景帆。   裴景帆迟疑了一下,问:“猪下水还有吗?”   闻夏如实说:“只有一块猪心了。”   “给我吧。”   “你得给钱,我这是小本生意。”刚才给了一个包子算是感谢了,回头裴景帆需要帮忙,她会还了裴景帆这次人情,不能再拿钱感谢他,这会伤害她自己。   “……行。”   闻夏立马换上了热情的笑脸,用油纸包了一块猪心,接过裴景帆递过来的钱和粮票,又说了一句“再见”,一刻不停地跑走,裴景帆一手扶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抓着油纸,轻启薄唇,还没有和闻夏多说一句话,闻夏已经像只蝴蝶一样。   飞走了。   真是一句都不愿意多说啊……他无奈一笑,只好推着自行车回到知青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包子猪心放到搪瓷缸中,纠结了一会儿,咬了一口包子,绵软的面香混合着猪肉的多汁咸香,他微微一怔,当即嘴角上扬。   确实好吃。   与此同时闻夏闻老太太闻明也在一脸满足地吃着肉包子猪大肠,说着黑市上面的一些事情,闻夏绝口不提在黑市遇到公安这事儿,免得闻老太太担心。   她自己也心有余悸,她以为现在是一九七六年,这一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也落实了很多政策,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是这一年的黑市仍旧是黑市。   她也不能因为这一次遇公安就放弃买卖。   那么她该怎么做呢?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   裴景帆:什么办法?   闻夏: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景帆:=口=! 第18章 合作   金顺。   去找金顺。   闻夏一开始并不想和倒爷有什么瓜葛,她就想一个人赚些外块,可是公安这一事儿,让她意识到危险性了,她没有那么强的体力逃跑,也没有那么熟悉周边环境,而且长期奔波也不利于她身体的修养,万一再遇见一次公安呢?   她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知道金顺之类的倒爷,肯定能够避开公安,正好金顺有意要跟她合作,那么她就去找金顺。   只是今天黑市遭遇公安突袭,她还没有来得及买猪肉猪下水,一些原材料都没有了,正想着中午去一次县城时,发现生产队办公室里缺了一些办公文具。   她对记分员说:“小洋,我们没有墨水和圆珠笔了吗?”   记分员说:“哦对,没有了,我得去买。”   “你去买?”闻夏问。   记分员点头:“嗯,每次都是刘会计整理过后,我去买。”   “去哪儿买?”   “县城的供销社,那儿卖的什么都有。”   闻夏问:“你今天不是亲戚过来了吗?”   “嗯,中午就过来。”   “那你还有时间去买吗?”   “我骑快点。”   “还是我去买吧。”闻夏说。   记分员惊讶地问:“你去?”记分员的地位没有大队长、副队长和会计高,平时打杂的事儿都是他来做,今天家里来亲戚了,他是不想去县城的,可是闻会计提出来了,他就得去,没想到闻会计要替他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他有点不敢相信。   “嗯,我去。”闻夏坚定地说:“你在家多陪陪亲戚吧。”   记分员开心不已,心里更喜欢闻夏这个姑娘,问:“闻夏,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   “那你骑生产队的自行车去县城,快一点。”   “好。”水湾子生产队有一辆公共自行车,平时办理生产队的事情才能骑一骑,珍贵的很,现在闻夏可以借着办事儿,光明正大地骑一骑了。   “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顺便从供销社买一点,我每次都会顺便买一些油盐酱醋的。”记分员说。   闻夏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中午下工就去。”   “好,谢谢你。”   “不客气。”   中午一下工,闻夏就和闻老太太说了上县城的事儿,接着推着自行车,从生产队委员会出来,碰见了不少社员,社员们看着闻夏有些生疏地骑上二八架自行车,驶上山湾子的大路,一个个都羡慕闻夏当上会计了,可以光明正大地骑上生产队的自行车。   他们都没有骑过自行车呢。   一个个像是忽然意识到了学习的好处。   回到家后都督促自家孩子好好学习,把闻夏当成榜样教育自家孩子。闻夏此时已经掌握了骑二八架自行车的诀窍,越骑越熟练。   平时她步行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骑自行车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县城,她直接进了县城供销社。   这还是闻夏第一次进供销社。   供销社像个大型超市一样,只是每种商品前都有数排大柜台,柜台前站着一到三个穿着蓝制服的售货员,售货员身后有一个个敞开的大柜子,大柜子最上面贴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和“为人民服务”的字眼。   柜子里摆着油盐酱醋饼干铅笔等等各种物资,不管客人要看哪一样,都得麻烦售货员拿过来,麻烦的次数多了,售货员还不耐烦。   不过闻夏的目标很明确。   她麻烦售货员拿了三盒蓝色钢笔水、六只圆珠笔笔芯、两整张白纸、十一个信封、三十二页信纸,这些都是拿着水湾子生产队的采购单过来的,不需要什么票,花了一元五角五分钱。   接着闻夏开始买自己的东西,酱油、醋、火柴、猪肉、煤油、食盐、白酒、大米、面粉、红糖、猪下水等等一些做菜的佐料之类的。   她手上除了有现金之外,肉票、糖票、粮票、酒票都应有仅有,大大方方的,售货员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豪气的同志了,又见闻夏长得十分漂亮,忍不住就耐心了几分。   闻夏买好了这些之后,忽然想起来闻明,又花了八分钱给闻明买了一本作业本,两分钱买了一个橡皮,足足装了半个化肥袋子,挂在自行车后座上。   她抬眸看了一眼供销社的大钟,时间比她预料中的早,她又产生了去黑市一趟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早上公安追着大家跑的景象,她心有余悸,转头看见自己是从供销社买的东西,多少有些底气,踩了自行车车镫子,就朝黑市驶出。   经过公安的一次突袭,中午的黑市果然清冷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在黑市里转悠着张望着聊着,闻夏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中,听到了有几个倒爷进局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闻夏心头一紧。   金顺不会也进去了吧?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金顺的身影,她心里有一种失落,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个人喊:“同志!同志!漂亮同志!”   她转头一看,是金顺。   金顺还穿着早上的那件灰色衣服,笑眯眯地过来问:“早上公安来了,看来你是没事儿啊。”   “我没事儿。”闻夏说:“你也没事儿呀。”   “我?我当然没事儿了!我可是方圆数里最滑的倒爷,没有人能够抓住我!”金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不信你问我老大!我替他办事儿,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老大?你还有老大?”   “有,我有一个老大,我老大就我一个小弟。”金顺非常非常骄傲地说:“我老大!美男子!城里人!文化人!脑子还灵活,超级有钱!”   “那你怎么这么穷?衣服上补丁摞补丁。”   金顺感觉扎心了,摸摸后脑勺说:“一言难尽,那什么,你今天怎么中午来了?”   “我来和你谈个事儿。”闻夏说。   “什么事儿?”金顺问。   “合作的事儿。”   “合作?”金顺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你愿意跟我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   大美妞们,本文明天入V,当日更新万字,之后每天双更,你们明天一定要来喔,V章评论发红包。   ——   另外希望大美妞到我的专栏里,收藏一下我的预收文,我特别想写的两篇文。   《我在七零年代成团宠》   别人穿越多是帝王将相,程雨一穿就穿到贫穷的七十年代,成为一个六岁的孩子,继承了全国最贫穷的村庄里最贫穷的一家。   穷啊!   奶奶愁。   爸爸叹。   妈妈哀。   哥哥闷。   可是,自从有了她以后,奶奶笑了,爸爸乐了,妈妈开心了,哥哥撒欢起来,村子也成为最富之村。   她也成为全村最美,多少人踏破门口来求娶,她独独选择了那个会脸红的人。   ——   我和首富假结婚[古穿今]   古代妃嫔曲清清,一朝穿越,成为南州首富傅商年的妻子。   不过是假的。   他们是假结婚。   白纸黑字写着满满一张婚姻协议约束。   第一:不许向外公开婚姻。   第二:不许干涉各自私人生活。   第三:   ……   曲清清:好,我全部都遵守,反正这自由的世界任我翱翔!开心!   一段时间后:   傅商年:我全部都违反了。   曲清清:……   傅商年:所以我们是真夫妻了。   曲清清:???   一句话简介:我与皇帝抢老婆。   ——   明天见,爱你们。 第19章 一起   “我愿意。”闻夏说。   “你真的愿意?”金顺又问。   “真的愿意。”闻夏笃定地说。   “那个……”金顺高兴地双手来回搓着,有些不知所措,接着表忠心似的,说:“漂亮同志,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多多卖包子发糕和猪下水!”   闻夏点头说:“可以,那我们谈谈分成的事儿。”   “好好好。”金顺答应的很痛快。   在见到金顺之前,闻夏已经将这小本买卖的情况考虑了一遍,说出了一个心理的数字:“我们八二分,我八你二,怎么样?”   “八二分?”金顺不太懂地问:“怎么样的八二分?”   “简单地说,就是利润十块钱,我拿八块钱,你拿两块钱,原料、清理、烹饪都由我来负责,你只管卖,卖不掉,你再还给我,怎么样?”这二分等于是金顺的风险费和劳苦费,其他的生产、创新开发、盛余消化等等都属于闻夏的。   “行!”金顺想都没有想,直接就答应了。   闻夏接着说:“那我们从明天开始。”   “可以。”金顺猛点头。   闻夏话锋一转,说:“不过,得有个前提条件。”   金顺面色一下凝住,问:“什么前提条件?”   “明天你来拿我的食物,我写个条子,你押十块钱在我这儿。”闻夏说。   金顺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怕你拿着我的食物就跑了。”   “???我家就住这儿,我往哪儿跑?”金顺急了,说:“我把家庭住址都给你了。”   “白纸黑字更可靠。”闻夏面上无波地说。   “……行。”金顺咬牙答应说:“我明天早上去你那儿驮货的时候,我就押十块钱!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多做些包子发糕和猪下水卖。”   “卖得完吗?”   “肯定可以卖完。”金顺向闻夏描述:“平时你就卖一个早上,好多人都买不到,那是人山人海,你多做些,我肯定可以卖光,不然,我怎么赚钱?”   “行吧,我多做点。”闻夏勉强点头。   重要的事情讨论完毕之后,闻夏又和金顺说了家族住址,一些合作上的小事儿,这才和金顺说了再见。   骑着自行车离开了黑市。   二八架自行车车架高,轮胎直径大,速度也就很快,闻夏很快地回到了山湾子生产队,把自行车、办公用具放到生产队办公室后,拎着半口袋的面粉、大米等回到家中。   这个时候闻老太太闻明都在睡午觉。   她走进闻明的房间,看见闻明趴在床上睡着,微黑的小脸上压出了微微的麻印,透着可怜和可爱。   小脸看上去倒是比之前有些肉了。   闻夏把手里拿着一本作业本一块橡皮放到闻明的床边。   微笑着看了闻明两眼,转身进了厨房,厨房的案板上倒扣着两只碗,碗下盖着一碗白米稀饭,一份炒豆角,上面是一个白面馒头和一个水煮蛋。   这么简单的饭菜,在这个年代都是极其丰富金贵的,闻夏知道这是闻老太太知道她辛苦,特意做给她吃的。   闻老太太和闻明吃的还是红薯饼和豆酱。   闻夏心里暖暖的,她拿起筷子,把饭菜都吃光了。   接着撸起袖子,解开化肥袋子。   掏出煤油倒进煤油瓶中,酱油、醋立在灶台上,白酒藏在案板下面,大米、面米归置到缸中,食盐、红糖分别倒半袋入木盒子里,火柴塞火柴洞里面。   这才开始打井中水,浸泡猪下水,清洗猪肉。   一切完毕之后,闻老太太闻明醒了。   闻明手里拿着崭新的作业本和橡皮望着闻夏,问:“你给我买的?”   闻夏点头:“嗯,喜欢吗?”   闻明点点头。   “喜欢就好,好好学习,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闻明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可是看着闻夏的目光早已经没有了以前不耐烦,而是带着不自知的喜欢。   闻夏没有多要求闻明,她转身从床上,拿出一包油纸,打开是散称的圆饼干。   她拿了两片递给闻老太太和闻明。   “这是?”闻老太太问。   “饼干啊。”闻夏说。   “你买饼干干什么?”   “吃啊。”   “你怎么买这种东西吃?”闻老太太一下子就心疼了,喋喋不休地说:“这东西老贵了吧,是不是还得要票?家里有红薯有白面,自留地里有豆角、有青菜的,你买饼干干什么呀?太花钱了。”   “奶奶,我想吃啊,我看别人吃,我馋的很,就买这一回。”闻夏这次没有纠正闻老太太的消费观,而是顺着闻老太太的意思,表示自己馋了。   闻老太太立马不再念闻夏了,而是说:“下次别买这些不管饱的东西了,费钱。”   “好。”闻夏笑拿一块说:“奶奶,明明,你们尝一尝。”   “咔嚓”一声,闻明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立刻有饼干渣掉下来,闻老太太听到声音,赶紧伸手在闻明下巴处接一下,说:“小心一点,别掉了。”   闻明点点头说:“好甜,奶奶你也吃。”   闻老太太轻轻咬了一口,脆脆的饼干发出轻微微碎裂声,稍稍咀嚼一下,饼干就变成了甜甜的渣渣,她看向闻夏说:“这饼干怎么这么酥,我都没有怎么咬,就碎了。”   “饼干就这样的。”闻夏笑着问:“好吃吧?”   “嗯,好吃,又甜又酥。”闻老太太又咬一口。   闻夏看向闻明,闻明咬一口品尝半天,她也低头咬一口,其实这个时代的饼干,太干,太甜,胜在真材实料,所以也不算难吃。   最重要的是闻老太太闻明很喜欢吃。   闻夏看着就很满足。   她将剩下的大半包饼干递给闻老太太保存,顺便把自己和金顺合作的事儿说了一下。   “以后就是那个叫金顺的来卖了?”闻老太太问。   闻夏点头:“这样我也专心地做菜,而且不用那么累。”   “金顺可靠吗?”   “我押了他十块钱,他每天天不亮过来这边驮东西,第二天把卖的钱还我。”   “也行。”闻老太太点点头说:“交给一个男的挺好的,你每天起早贪黑的,身子吃不消不说,我也害怕你在路上遇到什么不好的人。”   “嗯,这下好了,我不用那么累了。”   “可以,奶奶继续帮你。”   “行。”   得到了闻老太太的支持,闻夏踏实很多。   傍晚下工的时候,她就开始清洗猪下水,放到大木盆中,加入白酒、八角、胡胡椒、食盐、酱油、白砂糖等进行长时间的搁置腌制。   她拿出猪肉,去皮切片,剁成肉糜,放进面缸里储存。   转而开始熬制之前买的猪筒骨,熬的汤色变白,汩汩冒白汽,她盛出一大号搪瓷缸子,坐于冰凉的水缸,等待形成肉冻。   剩下的猪筒骨汤,下了三碗面条,祖孙三人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第二天鸡叫第三遍的时候,闻夏闻老太太一起起床。   闻夏刷牙洗脸之后,首先就是和面醒面,面粉丢到面盆里让其再次醒发,她取出昨天晚上腌制的猪下水,再次清洗,接着放在大铁锅里,大火猛烧。   在此期间,把水缸里的肉冻取出来,切碎丁。   摘了自留地里的大葱,切碎,和肉冻碎丁一起拌进肉糜中,加入炸出香料味儿的冷香油,搅拌到上劲儿,再加入酱油、盐继续搅拌。   这一切做好的时候,面团发酵成功,大铁锅里的猪下水还在卤着,夏闻老太太坐在案板前,开始包发面肉汤包。   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白面包子排成整齐的队伍,立在木锅盖上,一个个转到小铁锅中的箅子上,开始蒸包子,肉香麦香溢满整个厨,闻夏蒸了一锅又一锅。   平时都是蒸两锅。   这次蒸了三锅。   第三锅包子出来,猪下水也卤好了,闻夏将猪下水捞出来,沥干水份,分别切成段、片、块状,和包子分别装入竹篮中,等待金顺的到来。   等了十分钟左右,不见外面有动静。   “金顺会来不?”闻老太太有些担心地问。   闻夏也有些不确定了:“应该会来。”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呀。”   “我出去看看,说不定迷路了。”   闻夏走出小院子,站在路口张望,没有在大路上看到任何人影和灯光,她忍不住四周查看,到处都是一片黑蒙蒙的,就在这时候看到远处知青点的窗子处,忽然出现一个昏黄的亮点。   也不知道是哪个知青起来了。   她的目光重新放到大路上,还是没有看到金顺的身影,她心里有点忐忑。   金顺不会临时有事儿或者临时变卦吧,她今天特意多做了一些包子和猪下水,她微微皱起眉头,回到家中,闻老太太问:“金顺来了吗?”   “还没有。”   “会不会不来了?”   “他不来了,那我自己去卖。”这倒也没有让闻夏太忧心。   “我来了!”忽然一个声音传过来了。   闻夏朝院外一看,可不就是金顺。   “漂亮同志!”金顺开心地喊。   “别乱叫,叫我闻夏就行了。”闻夏上前打开院门,问:“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去向老大借钱了。”金顺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窘迫,反而因为借到钱而骄傲一样。   闻夏问:“借什么钱?”   “十块钱押金啊。”说着金顺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闻夏,顺手拍着身边二八架自行车的车座,说:“老大很支持我卖小吃,还把他的自行车借给我了,嘿嘿,我老大就是好,那什么,包子和猪下水呢?”   “都准备好了。”   闻夏带着金顺朝厨房走。   看见闻老太太,金顺立马礼貌地打招呼,那嘴像抹了蜜似的,把闻老太太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转眼看到大半竹篮的包子和猪下水,说:“怎么做这么少啊?”   “这还少?”闻夏问。   “当然少了,我十来分钟就卖完了。”   “别吹牛,这可比我平时做的多不少,等你卖完再说吧。”   “行行行,我卖完给你看。”金顺接过竹篮,掏出绳子,把竹篮结结实实地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转头对闻夏闻老太太说:“闻夏,奶奶,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闻夏闻老太太一起说。   “好,我知道了。”   金顺踩着蒙蒙的夜色,出了山湾子生产队,上了大路,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闻夏闻老太太的视线中。   “这孩子面相上看上去怪好的,机灵又不滑头。”闻老太太这一代的人就喜欢看上面相。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经过激烈利益冲突,相对而言确实纯朴很多,闻夏看向闻老太太说:“奶奶,时间还早,我们先睡一觉吧。”   闻老太太点点头。   闻夏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好久没有在这个时间点睡觉了,躺在床上浑身舒坦。   没一会儿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晨曦自破旧的窗子缝隙照进来。   她微微起身,目光穿过缝隙,看到慢慢红遍天边的朝阳,为窗外的房屋、田地染一层柔和清新的光。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闻夏精神饱满地自床上起来,用柳条蘸盐刷了牙,对着朝阳伸个大大的懒腰,驱走身体里最后一丝起床起。   抬步走进厨房舀了一碗红薯粉半碗白面粉,动作利落地和成面团,擀至碗边薄,在自留地里摘了一把豆角,切段,焯水,捞出。   之前做猪肉、猪下水,她特意收集了一碗猪油,此时用小勺子舀了一小勺子猪油,在铁锅中化开,香的不得了,丢数段葱进去,炸出葱花的香味,倒入焯好水的豆角,翻炒数遍,简单地加入酱油、盐。   一道美味喷香的猪油炒豆角就完成了。   可是闻老太太和闻明比较喜欢吃软烂的豆角,于是闻夏在豆角里加入适量的清水,没过豆角。   刚刚擀好的红薯饼贴在豆角旁边,汩汩的汤汁夹杂着猪油和豆角的香味浸着红薯白面饼的边角。   闻夏将锅盖盖上,稍微在锅洞里加了一把柴火。   转身去喊闻老太太闻明起床,再把豆角、面饼盛出来的时候,豆角软烂喷香,浸满了带着猪油料汁,面饼一半金黄一半沾着豆角的汤汁,油亮亮的。   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闻老太太闻明都喜欢吃闻夏做的菜。   这简单的饭菜一上桌,祖孙二人就下意识地吞了口水。   闻夏盛了三碗红薯稀饭,祖孙三人围在一起吃饭,正吃着,金顺回来了,闻夏闻老太太惊讶地看向院外的金顺,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来送钱。”金顺说。   “送什么钱?”   “包子猪下水的钱啊。”   “卖了多少?”闻夏问。   “都卖光了。”   “卖光了?”闻夏朝自行车上的竹篮看,竹篮上系着微潮的棉布,竹篮里空空如也,闻夏诧异地问:“真卖完了!”   “当然!”金顺非常开心,他做倒爷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家庭原因,他无法倒卖一些物品,于是就注意到了闻夏,发现闻夏做的美食特别好吃,认定跟闻夏合作一定会赚钱。   他主动联络闻夏。   没想到闻夏这么有战略眼光,很快同意了合作。   更超乎他想象的是闻夏的美食那么好卖,他刚进黑市,掀开棉布,闻到香味的人都围了过来。   一听他提闻夏,他们不要命地掏钱。   他差点连收钱都收不过来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热闹的买卖,他一卖完,就兴奋骑着自行车跑了过来,此刻他把自行车一放,口若悬河地和闻老太太闻明说了起来。   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闻老太太闻明听的一愣一愣的。   闻夏知道自己的美食好卖,却没有料到有金顺的加成,会好卖到这个地步,她打断金顺问:“卖了多少钱?”   金顺转头问:“你猜。”   “不猜,卖了多少钱?”   金顺比了一个手指,并且小声说:“十八块钱。”   “十八!”闻夏惊讶地问。   “还不止,还有三斤肉票,两斤粮票,香皂票一块,牙膏票一管,还有一个副食品购物券。”金顺混黑市的时间大大久于闻夏,一些门门道道他很清楚,他不讲究什么粮票肉票的,只要是钱是票,他都要,反正他是倒爷,都可以倒卖掉。   “怎么会卖这么多?”闻夏问,她把东西交给金顺的时候,大概估算了一下,最多卖到十五块钱,再加一些肉票粮票,净利润可以达八块钱,给金顺一块六角钱,她坐在家里也可以赚六块四角钱,想不到金顺可以卖到十八块钱,直接把她的利润提高到十块钱。   两块钱之差,在这个年代可是非常大的差距了。   “我提价了。”金顺说。   “提价?”   “对,你做的肉包子又大又好吃,提高一分钱,完全没有问题,城里的那些工人一个月工资二十多块钱,吃得起的。”金顺说的头头是道:“这个我懂的!”   “那些熟客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他们愿意买啊,不然也不会卖光。”   “你可别把我的顾客祸祸光了。”闻夏极其认真地说。   “漂亮同志,你不能这么小瞧我,我一定会给你发展起来的,你要是中午、晚上还做小吃,我都可以给你卖出去。”   “来不及,先做早上。”闻夏说。   “行。”金顺把十八块钱和票据都给闻夏,闻夏当即按照分成给了金顺两块钱、六两肉票、四两粮票,还要给金顺香皂票、牙膏票和副食品购货券,金顺拦着说:“香皂、牙膏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就不要给我了。”   “那不行,说是八二分,就是八二分,你不要香皂牙膏,那就把副食品购货券给你,也算是八二分了。”   闻夏说的坚决。   金顺拒绝不了,捏着副食品购货券,心里因为闻夏做事儿公正而升起钦佩之意,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为闻夏做事儿,接着就问:“你平时买猪肉猪下水这些东西都在哪儿买?”   “花椒、大葱、青菜、茴香是家里自留地种的。”闻夏也没有隐瞒金顺说:“猪肉猪下水这些东西经常在黑市买,上一次是在供销社买。”   “多少钱一斤?”金顺问。   闻夏回答:“猪肉七毛五分左右,猪下水三毛五分左右。”   “买贵了!”金顺坚定地说。   “我是选最便宜的买的,供销社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了。”   “买贵了!”金顺拍着胸脯子说:“我马上就去给你买猪下水和猪肉,肯定比你买的便宜!”   “你有门路?”闻夏问。   “有!”金顺说。   “好,那感谢你。”   “不客气。”金顺说完,目光就飘向闻夏身边的饭桌上,饭桌上简简单单的红薯白面饼、炒豆角,可闻着怎么就那么香呢,一定是闻夏的手艺,他默默吞了下口水,厚着脸皮问:“你们在吃饭啊?”   “是啊。”闻夏说。   “那个我还没有吃饭呢。”   “那就在这儿吃吧。”一旁的闻老太太热情地说。   “好啊。”金顺立刻答应,答应之后,下意识地看闻夏一眼,见闻夏没有吭声,莫名地觉得闻夏居然和老大有着异曲同工的气场,他愣是不敢坐下,于是说:“我、我、我还是——”   “洗手去吧。”闻夏说。   金顺像是得了圣旨一样,赶紧跑到木盆前洗了手,坐下就吃,这个红薯饼掺了白面粉和酒曲,做到了软且有弹性,这个豆角混着荤油的香味,一到口中咸鲜爆开。   真的好吃的不得了。   他迅速地吃完了一个饼子,又吃了一个,感觉自己都停不下来,原来闻夏不仅仅是做肉做包子好吃,做这种普通的饭菜还这么好吃。   他还想再吃。   可是看见篾箩里已经没有红薯饼了,他意犹未尽地喝完红薯稀饭,对闻夏说:“闻夏,你这手艺太好了,就是我家老大都挑不出来毛病!回头我一定要告诉老大。”   “你三句不离你家老大,你老大谁啊?”   “我家老大。”金顺语气一顿,说:“我家老大说不定你还认识你呢。”   “是吗?”   “等以后我介绍你们认识。”   “行。”闻夏敷衍一句,对什么老大不老大,兴趣并不大,转而问:“你还吃吗?”   “不吃了,再吃就把你们的口粮给吃光了。”金顺站起来向闻老太太闻明说感谢。   态度十分好。   于是闻明也就不介意金顺吃了他的口粮,和闻老太太闻夏一起目送金顺离开。   见闻老太太和闻明都没有吃饱,闻夏转身就进厨房,快速地煎了三个荷包蛋,煎都煎了,闻老太太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得和闻夏闻明吃起来。   闻夏也算是摸出来闻老太太的性格了。   闻老太太是穷日子过多了,尤其经历过了六零年代啃树皮的那段日子,本能地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会忍不住阻止闻夏的“铺张浪费”。   一旦阻止不了了,闻老太太也就顺着闻夏了,然后说一句“下次别这样了”,闻夏听的猛点头,心里却想着,以后就这样慢慢地改善生活。   毕竟她现在有钱了。   有钱了得养养身体。   她吃完了荷包蛋,收拾完碗筷,按照之前的约定,给闻老太太一块钱,让闻老太太存着,剩下的钱她给藏好了,就提前去上工了。   走到记分员跟前,大队长才开始拿着大喇叭喊“上工了,同志们,上工了”,闻夏签了名字就到生产队办公室开始工作,她的工作效率极高。   她已经把刘会计留下来的各种资料整理了一遍,又看了山湾子生产队的一些生产资料,了解到了山湾子生产队一年四季都种什么。   今年特意种出数亩棉花,棉花杆已经砍掉,社员知青们纷纷扛起锄头翻地,上粪,肥地。   等到下个月玉米熟了以后,和玉米地一起种今年的麦子,这些事情看似和闻夏没有关系。   其实每一个细节都和她紧密相连。   她不但要统计社员知青们的工分,还要计算需要麦种量、公粮数、粪量、化肥量等等。   有时候还需要她亲自去采购。   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这个工作,闻夏对往年的资料做个表格,对今年的各种情况做了个预算。   一不小心就忘了下工的时间,直到记分员拿着出勤本回来,说:“闻夏,你还没有回家?”   “下工了吗?”闻夏问。   “下了,我农具都整理好了。”   “啊,我忘了,我现在回家。”   闻夏赶紧把资料给收起来,小跑着回到家中,看见金顺正站在院子里帮闻老太太打水,一回到看见闻夏,金顺特别开心地喊:“漂亮同志,你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闻夏问。   “我来好一会儿了。”   “猪肉猪下水买了?”闻夏说这话时,正好跨进了院子,一眼看到水井边的木盆里是满满的猪下水,她惊讶地问:“买这么多?”   “不多,也就三十斤。”   “多少钱一斤?”   “两毛五。”   “这么便宜?”   “这玩意儿本来就不贵!”金顺说:“好多人不会做,平时都不买这玩意儿,有肉票都买猪肉了。”   “猪肉你也买了?”   “买了,新鲜的。”   “多少钱一斤?”   “七毛,买了三斤,还不要肉票!”   “也比我买的便宜。”   “我对这块熟悉嘛!”金顺觉得自己特别有用,整个人都自信很多了,说:“以后买猪下水猪肉的事儿都交给我了,你只要每天多做一些,让我多赚一点就行了!”   “行。”闻夏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而且她知道随着时间向前走,国家会大力推行自由市场,更会推行先富带动后富,到时候他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现在只不过是过渡期,既然如此,她现在就打好基础,到时候也可以为国家政策出一分力气,于是说:“我现在就给你钱。”   “好。”金顺也没有客气。   闻夏给了金顺九块六毛钱。   送走了金顺之后,闻夏就开始清洗猪下水,三十斤的猪下水清洗干净不到二十斤,但这也足够赚两三倍的钱,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闻夏背着闻老太太,切了块猪肝,掐了自留地里面的大葱,做了一份爆炒猪肝,剩下的继续腌制。   爆炒猪肝一上桌,闻老太太说了闻夏几句要节省之后,果然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   闻夏笑嘻嘻地应一声,拿起筷子就给闻老太太闻明夹猪肝,她的厨艺非常好,猪肝吵的鲜嫩多汁,还带着浓浓的猪油香,闻明闻老太太吃的满嘴油乎乎的。   闻夏看着也满足,更加卖力地做猪下水包子,做了平时两倍一量,想不到金顺也给卖完了。   一下就赚了二十九块钱。   去掉给成本,给金顺四块钱,还可以赚十六块钱,另外还有粮票、肉票、工业票等等若干,可以说这一下子赚了不少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这是闻夏赚的最多也是最轻松的,不得不说金顺是很有实力的。   金顺攥着四块钱和一些粮票肉票什么的,比闻夏激动多了,他都好久没有赚到钱了,以后跟着闻夏就稳定了,他还能把欠老大的还上,请老大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不对。   要请老大和闻夏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一顿,这两个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这么一想,干劲儿十足。   每天兴冲冲地跑到闻夏两趟,一趟是驮包子、发糕和猪下水,另一趟是给闻夏送猪肉猪下水,他空空如也的裤兜,慢慢有了毛票粮票和肉票,没几天还有大团结。   他每天都过的开心得不得了,时不时就催促着闻夏多做点包子什么的。   闻夏也确实做了不少。   她也怕黑市的工人吃腻发糕、包子和猪下水,有心想要增加一些其他菜品。   可是最近山湾子生产队收了玉米,作为会计她除了每天记录玉米的收成之外,还要和记分员一起监督着社员晒玉米粒,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新的菜品。   好在黑市那边生意一直不错,闻夏就先卖着这老三样,把心思放在收玉米上。   经过数天的抢收,玉米终于入库了。   在没有发到各个社员手中之前,需要上交百分之二十五的公粮,虽然大队长为了让社员和知青们冬天能够穿上棉袄,占用了玉米地种棉花。   不过今年玉米收成还不错的,所要交的公粮也不少。   往年社员们愿意拉着牛车,去县城粮站交公粮,到了粮站可以混个半斤重的白面馒头吃一吃,结果去年粮站发的是半斤重的红薯饼。   谁家没有红薯饼啊!   社员们都不愿意去,知道回来的时候还要放牛吃草和拉城里的粪回来,他们就更不愿意了,哪怕大队长许诺三个工分,他们也不要。   大队长只好去找知青们。   知青们一听说要去县城,而且是生产队的牛拉牛车。   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纷纷报名。   大队长选了八个知青,喊着闻夏一起去县城粮站交公粮,闻夏带着各种资料走出生产队委员会。   首先看到了是五辆牛车,五辆牛车前有五头牛,五头牛旁边有五个人,为首的是大队长。   “闻夏!”大队长喊一声。   闻夏小跑到大队长前:“大队长,文件都准备齐了。”   “好,咱们今年玉米要交的公粮没有去年多,五辆没有装满,你就和知青们坐到最后一辆牛车上去吧,一会儿到粮站的时候,还得你去和那边的会计核对文件呢。”   “好,我就这过去。”   闻夏小跑着到了最后一辆牛车前,牛车上的玉米袋子上坐了四个人。   一个徐汉平,   一个张玉勤,   一个裴景帆,   还有一个叫刘林的知青。   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闻夏一出现,徐汉平张玉勤裴景帆同时看过来,徐汉平更是直接开口说:“闻夏,你来了。”   闻夏轻轻嗯一声。   徐汉平立刻朝旁边挪了挪,给闻夏让出一个位置,闻夏看也没看徐汉平,在裴景帆也让出位置的时候,她和刘林坐到了一个玉米袋上。   徐汉平:“……”   裴景帆:“……”   刘林笑着和闻夏打招呼,说:“闻会计,你也去粮站啊?”   闻夏点头说:“嗯,我得跟人核对数目。”   “切。”张玉勤微不可见地发出这么一个声音。   闻夏当作没有听到,与刘林说完话之后,看向一望无际的苍绿的红薯叶子。   安静地陶冶一下情操。   可是,张玉勤却愿意不给人安静的机会,声音不小地开口说:“汉平,这边风景真好。”   “嗯。”徐汉平淡淡地应一声。   “以前我们在首都很少见这样希望的田野。”   “还是能够见到的。”   “我们都是城里,上哪儿能够见到呢。”张玉勤接着又说:“以前我们遇到这种风景,都是要歌唱一回的,对了,我从首都过来了口琴,你要不要吹一下?”   “我不吹。”   “闻夏。”张玉勤唤一声。   闻夏当作没听见。   “闻夏。”张玉勤又唤。   闻夏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你去过首都吗?”张玉勤问。   “没有。”闻夏回答。   “那真是可惜了,首都很美的。”   “哦。”   “那你也一定也没有见过口琴了?”张玉勤从口袋掏出一个复间口琴,说:“这个是苏联产的,很贵,我家有很多个,可以吹出好多曲子,你会吹吗?”   闻夏没有回答。   “《喀秋莎》你听过吗?你一直生活在乡下,你肯定没有听过,我吹给你听听,我以前在学校里,吹的这首曲子可是得到老师和同学们——”   “我吹给你听。”闻夏打断张玉勤。   张玉勤诧异地问:“你会?”   徐汉平裴景帆面上也露出惊讶。   闻夏转眸朝前看,随着牛车慢慢前行,她看到前面有一片一排柳树,她微微伸手,摘取一片柳叶,放到嘴边,她稍稍试下感觉,发出“噗噗”的音。   张玉勤捂嘴笑,心想就这,就这还叫会吹?   裴景帆徐汉平认真看着闻夏。   闻夏稍稍低眉,明快简单的曲调突然从闻夏薄薄的嘴唇和柳叶间传出来,令裴景帆徐汉平和张玉勤同时愣住,呆呆地望着闻夏。   闻夏面色平静,像是一个制造音符的少女一般,诗情、音韵和纯真都揉在一个个音符之中,流畅地流淌着。   四周都因为她的音乐而生出美妙之感,一首吹完,闻夏抬起清亮的眸子望向张玉勤。   张玉勤手中的口琴一下掉了,就在这时候牛车颠簸了一下,口琴一下跳了起来,落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牛车车斗缝隙里,一下掉了。   “啊!”张玉勤大叫一声,喊:“我的口琴,我的口琴掉下去了,汉平我的口琴掉了!”   徐汉平这才从闻夏音乐声中醒过来,看向张玉勤。   张玉勤推搡徐汉平的胳膊说:“我的口琴掉了,我只有这一个口琴,好贵的!”   徐汉平一个没有注意向牛车下歪去。   张玉勤赶紧又赶紧伸手去抓徐汉平。   两个人一起歪下牛车。   虽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也是非常狼狈。   闻夏忍着笑,转头一看裴景帆刘林也在忍笑,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笑了出声,裴景帆望着闻夏说:“你吹的很好听。”   “谢谢。”闻夏收起笑容,礼貌地应一声。   接着将脸转向一旁,继续欣赏风景。   刘林也看风景。   裴景帆直直地注视着闻夏,风轻轻地吹动闻夏柔顺的头发,几缕发丝轻柔地拂过她细滑的脸颊,他看到她翘密的睫毛偶尔闪动,像是一根羽毛一样,在他心里若有似无地挠着。   他心里痒痒的。   情不自禁地喊一声:“闻夏。”   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裴知青,你喊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   大美妞你们在吗?   评论一下,随即发红包哈。   明天开始双更吧。 第20章 请吃饭   “嗯。”裴景帆应了一声。   “什么事儿?”闻夏问。   “路上颠簸,车沿不安全,你可以朝车内坐一坐。”   “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闻夏依旧坐在车沿,双手抓住护栏,抬眸看前方风景。   裴景帆又在闻夏这儿碰了一鼻子灰,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在意,跟着闻夏一起向前看,偶尔瞥闻夏一眼,没一会儿,徐汉平张玉勤二人追上牛车,先后坐回原位,两个人都是气呼呼的。   牛车上一片安静。   很快地到了县城。   大队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让四个牵牛的知青抓紧牛绳,不要让牛伤了路人,坐在牛车上的闻夏也左右注意着,五辆牛车慢慢悠悠地朝粮站行进着。   闻夏没有去过粮站,也不知道粮站在那儿,不过她看到了装着粮食的牛车都朝一个方向走,她便知道了粮站的位置。   抬头望去,目光越过乌压压的人群,看到两颗杨树上挂着一个红底白字的条幅。   写着六个大字——红旗公社粮站。   到粮站了。   闻夏自认为他们来的挺早了,结果粮站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龙,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她在来之前已经向有经验的人询问过了流程。   她迅速跳下牛车,追着走在最前面的大队长,协助大队长把五头牛栓到树荫下,一头牛前放一盆的凉水,接着把五个牛车推到长龙中,开始排队。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徐汉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问。   “估计要到中午以后了。”大队长说。   “啊?要到中午以后?”张玉勤一脸的不满意,问:“为什么要那么久?”   “队伍长,没办法。”大队长说。   “现在到中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张玉勤看看天色,问:“我们不会就在这儿等吧。”   “那也不必。”大队长是个性格很好的,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儿,可以先去县城逛一逛,快中午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好啊!”张玉勤立刻答应,转头看徐汉平等人。   徐汉平等人都没有反应。   大队长说:“都去玩吧,我在这儿看。”   张玉勤喊徐汉平等人。   徐汉平看向闻夏。   闻夏站在大队长跟前。   大队长问:“闻夏,你不去玩一玩吗?”   闻夏说:“我不去。”   “家里没有什么要买的吗?”   “暂时没有。”闻夏要买东西的话,那要买的可多了,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生疑,她还是过几天找个没有熟人的时候买。   “那行,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大队长对其他人说:“你们想去玩就去玩吧,正午前回来就行了,我和闻夏在这儿等着就可以了。”   大队长话音一落,张玉勤开心了,怂恿着其他知青拉着徐汉平一起走,徐汉平正好有东西要买,也就走了。   闻夏大队长转个身,看见了裴景帆正站在牛车旁。   大队长纳罕地问:“裴知青,你不去逛一逛?”   裴景帆说:“也没什么好逛的。”   “也是,一般男同志都不爱逛。”   裴景帆笑笑。   大队长说:“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去逛一逛,那么我们就在这边的树荫下面休息休息,都过来。”   闻夏裴景帆跟着大队长坐到旁边的树荫,看着五头牛饮完了木盆里的水,一一把木盆收回来,放到牛车上。   他们这才安心地坐在树荫里闲聊。   开始是聊粮站公粮的事儿,接着大队长就和所有已婚男女一样,特别喜欢会别人家庭的问题,开口就问裴景帆年纪,接着就是:“家里给说好媒了吗?”   裴景帆瞥一眼闻夏,回答:“没有。”   “也到了找对象的时候了。”   裴景帆笑笑。   “不过你家境好,不愁。”   “也愁。”裴景帆说。   “你愁什么?”   “我也不知道。”   大队长哈哈大笑说:“不用愁,你要样貌有样貌,要文化有文化,要力气有力气的,不用愁不用愁的,肯定可以找到喜欢的对象的。”   “借大队长吉言。”裴景帆笑着说。   大队长乐呵呵地接受,接着就开始说起山湾子生产队的爱情故事,说的那是声情并茂的。   闻夏裴景帆都没有想到平时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大队长,还有这么八卦的时候,他们认真地停着,不时随着队伍的前行,三个人把五辆牛车也朝前推一推。   接着继续坐在树荫下聊天。   接近中午的时候,徐汉平张玉勤等人回来了,他们手里都拎着一些东西。   其中以张玉勤最多。   毛巾、碎花布、香皂、雪花膏之外,张玉勤还买了饼干、麻花之类的零食,做样子似的邀请闻夏、大队长和裴景帆一起吃,闻夏三人摇头。   张玉勤就自己吃起来了,不时和其他知青讨论供销社里的贫乏,不如首都供销社种类繁多。   树荫之下,一下就嘈杂起来。   徐汉平也从供销社买了一生活用品,还特意买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用油纸包着,悄悄地递给闻夏。   闻夏小声问:“你干什么?”   徐汉平回答:“给你的。”   “我不要。”   “你不看一下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徐汉平闻言脸色顿时不好看,从上次红烧肉事件之后,他一直以为闻夏是跟他闹气,过段时间闻夏就会像以前那样,自动跑到他身边嘘寒问暖的。   他都决定要好好对闻夏了。   可是闻夏却一直避着他,他刚刚在供销社,看着知青们买各种东西,他就买了大白兔奶糖给闻夏,相信闻夏一定非常开心,并且和他“重归于好”,没想到闻夏还是这样冷冰冰的。   真是过分!   他一下生气了!   闻夏不过是一个村姑,他可是从首都来的知识青年,配她绰绰有余了,既然她不领情,那就算了,徐汉平收回了油纸包,远离了闻夏。   一旁的张玉勤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不免泛起了酸水,可是一群人都在场,她也不说什么,就冲闻夏翻白眼,闻夏可没有看张玉勤,她还在想徐汉平。   想徐汉平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原闻夏对他那么好,他那么不理不睬。   她闻夏对他那么差,他三番两次的示好。   真是有毛病!   真是烦人!   闻夏把徐汉平从脑海里挥走,转头看向粮站内部时,余光中瞥见裴景帆的目光,她看向裴景帆,裴景帆目光有一瞬间的放空,接着集中到她的脸上,她不知道裴景帆在想什么,礼貌地笑笑,注意力又移到粮站上了。   这时候已经到中午了。   距离山湾子生产队验公粮还有一段时间,贴心的公社粮站派出了检查员垮个竹篮,每个牛车发两个白面大馒头,发到闻夏他们手中,正好是一人一个白面大馒头,真如社员说的——有半斤那么重。   知青们很开心。   大队长是最开心的,因为他是大队长,所以他的白面馒头是最大的,可能有七两,他开心地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美滋滋地嚼着,喝了口凉水,其他的准备带回家和爹娘媳妇孩子一起吃。   可是家境“优越”的张玉勤却嫌弃没有给菜什么的,拉着其他知青到旁边国营饭店,把身上仅剩下五角钱和四两粮票买了两碗青菜鸡蛋面。   碗很大,面很多,青菜鸡蛋也是货真价实的,可是这个对其他普通家庭的知青来说,有些贵了,只有张玉勤和刘林愿意吃。   张玉勤特意把两碗面端到粮站这儿,邀请了同来的社员知青一起吃面,唯独把闻夏给漏掉了,刘林见状邀请闻夏。   闻夏摇头不吃。   张玉勤小声嘀咕一句“她这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接着一转身邀请徐汉平吃另一碗鸡蛋面,徐汉平正气着闻夏。   见张玉勤这么对闻夏,他也没有说什么,本来不想吃张玉勤的面,想到闻夏的态度,他就和张玉勤刘林一起吃起面来,像是故意在闻夏面前显摆一样。   可不就是显摆!   在他们心里,闻夏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虽然现在当了会计,拿了两倍工分,可是还是上不了台面的村姑,家里穷不说,连个朋友都没有,刚刚那些知青都买了零嘴,没有一个愿意给闻夏吃的,都看不起闻夏。   闻夏真可怜!   这么想着,徐汉平和张玉勤心里都升起了优越感,这种优越减轻了他们在闻夏面前窘迫,他们继续优越着。   闻夏可没有他们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可是裴景帆有,裴景帆抬步走进了国营饭店。   没一会儿,国营饭店里态度不太好的服务员亲自搬了桌子凳子来到树荫下,接着又端了一碗又一碗的红烧牛肉面,总共六碗,又有一份猪蹄子,一份红烧肉,一下吸引了徐汉平和张玉勤的注意。   张玉勤不解地问:“裴景帆,你这是干什么?”   裴景帆回答:“请闻夏吃饭。”   请、请、请闻夏吃饭?   闻夏一怔。   张玉勤徐汉平同时愣住,一起问:“为什么请闻夏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美妞小P的地雷。   你们评论多,我的更新就多!   明天继续双更哈。   爱你们。 第21章 老大   “因为闻夏真诚友好,团结善良,一心为集体着想,一直为社员知青服务,是个难得的好同志,所以我想请闻夏大队长一起吃顿饭。”裴景帆不是话多的人,甚至不愿意和张玉勤徐汉平多说一句,但是为了让一切顺理成章,他得大声说出来。   话音一落,其他知青频频点头。   张玉勤徐汉平脸色不好看,他们太知道裴景帆话语权有多大了,不仅仅因为裴景帆家世好,更因为裴景帆学识和能力超群。   他当众认可了闻夏,就代表其他人也会跟着认可闻夏。   这是不符合徐汉平张玉勤心思。   他们都以城里人首都人知识青年,而俯视闻夏的穷、乏和没有见识,此刻裴景帆却把闻夏说的那么好,他们的优越感还怎么维持?   张玉勤跟着说:“我们也真诚友好,团结善良啊,也得请我们一请啊。”   “不请。”裴景帆直接拒绝。   张玉勤有些尴尬地问:“为什么?”   “我没觉得你真诚友好,团结善良。”裴景帆话说的直接。   张玉勤面色一僵。   徐汉平说不出来话。   裴景帆转向闻夏大队长说:“闻会计,大队长,从我下乡插队开始,山湾子生产队给了我莫大的照顾,我一直想感谢你们都没有机会,今天正好有时间,我以山湾子生队水渠顾问的身份,就请你们一个吃碗面,还请你们不要嫌弃,至于山湾子生产队其他社员,我日后都会请。”   闻夏一愣。   大队长盯着一碗碗红烧牛肉面。   那是白滑滑的白面条啊。   他虽然是大队长,拿的工分高,奈何家里有老人有孩子,日子过的紧巴巴。   他都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白面了。   他是想吃,可他是个正直的人,从来不贪图小便宜,也坚定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裴景帆都说了他是以水渠顾问的身份请所有人吃面。   这个是当时山湾子生产挖水渠时,裴景帆承诺的。   社员们都当玩笑。   裴景帆却认真了,已经请了不少社员吃饭,这次终于轮到他了,他看向其他五个知青已经坐到桌前了,又看向闻夏。   他和闻夏都没有动。   裴景帆亲自拉了他和闻夏。   他和闻夏也就顺势坐到了桌前,七个人六碗面一碗米饭,又有两个荤菜一个素菜,裴景帆象征性地邀请徐汉平张玉勤一起吃。   徐汉平张玉勤自然拒绝。   裴景帆特意说:“刘林,过来一起吃。”   刘林很崇拜裴景帆的见识,又很觉得闻夏特别好看,很愿意和他们亲近,端着一碗阳春面就和裴景帆闻夏坐在了一起。   八个人围着桌子上的牛肉面、猪蹄子、红烧肉、炒豆角,有说有笑,一个个都很喜欢闻夏的样子,纷纷和闻夏说起话来。   不远处凑在破凳子上吃青菜鸡蛋面的徐汉平张玉勤脸上火辣辣的。   不是说没有喜欢闻夏吗?   不是说闻夏没有朋友吗?   不是别人都看不上闻夏吗?   不是说没有人会给闻夏买东西吗?   这一个个想法令他们臊的脸通红。   闻夏哪里是没有人喜欢,分明是闻夏对人过于清冷了,一旦她笑起来,所有知青都愿意和她说话,裴景帆甚至愿意为她买牛肉面猪蹄子和红烧肉,愿意疏远他们。   徐汉平张玉勤低头看一眼自己面前的青菜鸡蛋面,刚刚还觉得有滋有味,此刻就像是两个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难受极了。   可是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青菜鸡蛋面给扔了!   两个人硬着头皮往下吃。   吃的胃里难受,闻到闻夏那边飘来的牛肉、猪蹄和红烧肉浓浓的肉香,他们是真想吃,甚至想花钱进国营饭店,把国营饭店的最好的菜都买过来,就在裴景帆闻夏面前吃。   馋死裴景帆和闻夏。   可是他们没有钱了没有票了,这个月的都吃完了,只能憋着口水吃青菜鸡蛋,心里讨厌闻夏,也把裴景帆给讨厌上了,偷偷摸摸会瞪闻夏裴景帆一眼。   闻夏裴景帆却不再看徐汉平张玉勤,他们心情愉快地吃着红烧牛肉面,不时和大队长他们说说话。   大队长他们开心得不得了,对着大红烧牛肉面狼吞虎咽,一转头看见闻夏裴景帆吃饭的模样十分的斯文,和他们都不一样。   裴景帆斯文他们理解,想不到闻夏吃饭的时候也这么文雅,加上闻夏越长越好看,第一次觉得吃饭也可以这么好看,彻底推翻了闻夏在他们心中怯懦俗气的形象,更愿意和闻夏交流了。   一顿午饭吃的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碗筷放下一会儿,粮站检验员站在大门口喊:“山湾子生产队!山湾子生产队!马上就轮到你们了,会计过来和我对一下数字!”   “来了!”闻夏立刻应一声,和大队长说:“大队长,我先进粮站了,我在里面等着你们。”   “快去快去。”   “嗯。”   闻夏小跑着进了粮站,她没有和粮站检验员对接过,不知道流程是什么,为了能够完成这次任务,她用生产队的布包,把所有玉米相关的材料公章都给带来了,检验员要什么给什么。   几份文件“咔咔咔”地把章给盖好了。   闻夏向检验员询问粮食检查流程,接着站在门口等着大队长他们把四车半的玉米从正门拉进来,一袋子一袋子地摞在地秤上。   在测重的同时,检验员拿着一根带有沟槽的铁棍,朝玉米袋子里一捅,带着一沟槽的玉米,他先是检查玉米筛选的干净不干净,接着捏一粒放在嘴里品咂,看看玉米是不是晒干了。   一项不合格都要退回生产队,重新清洗晾晒。   每每这个时候所有生产队都屏息凝视,唯恐自己生产队的公粮不过关,又要返工,闻夏和大队长等人紧盯着检验员蠕动的嘴唇。   检验员品咂了一会儿,说:“继续称!”   闻夏大队长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接着赶紧把剩下的玉米袋子朝地称上放,同时闻夏赶紧去看称,去对单子,检查员简单粗暴地统计了一个总重量,每个玉米袋子去掉两斤的重量,所交公粮刚刚好符合上头给的标准。   “山湾子生产队过了!”检验员说。   闻夏赶紧收起检验员盖好章的公粮本,引着大队长他们拉着牛车从后门出来,饶了一大圈,到前门树荫下去迎接五头牛。   正在看牛的刘林赶紧迎上来,问:“过了吗?”   “过了!”大队长开心地说。   “这么顺利?”   “主要是闻会计准备的充分。”   “不是不是。”闻夏立刻说:“是社员和知青准备的好,我就是跑跑腿,签个文件什么的。”   “那不是。”大队长说:“这些文件流程什么的,年年都会有点变化,在你之前,我们交了很多次公粮,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顺利的。”   大队长说的已经很含蓄了,上一任会计是刘会计,年纪大动作慢,经常性地耽误事儿,一年交几次公粮拖拖拉拉十来天,自从闻夏一上任,他们可轻松了不少,真的是有史以来交公粮最快的一次。   大队长他们对闻夏很满意。   闻夏还是不贪功,笑着说:“主要是大家比较团结。”   大家更喜欢闻夏了。   裴景帆看着闻夏的目光不由得就柔和了。   徐汉平张玉勤心里有不同程度的难受。   “好了,公粮交了,我们的心头大事就落地了,走,去拉点粪,回去壮壮田!”大队长大声喊着,带头把牛车绑到了牛身上,接着喊道:“大家牵牛的牵牛,坐牛车的坐牛车上,我们去拉粪。”   徐汉平张玉勤坐到了第一辆牛车上,让大队长拉着,其他知青一看,纷纷远离,刘林坐在第三辆上,闻夏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坐到最后一辆上,她刚坐下,裴景帆就坐到了旁边。   她诧异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笑笑。   她到底还是主动和裴景帆说话:“谢谢你中午的牛肉面。”   裴景帆说:“还有猪蹄和红烧肉。”   “……还有猪蹄和红烧肉。”   裴景帆笑说:“没有你做的好吃。”   闻夏淡淡地说:“谢谢夸奖。”   “不是夸奖,我说的是实话。”裴景帆说。   闻夏低头不语。   “……”裴景帆挠挠头,问:“你最近还做买卖?”   闻夏立刻转头看裴景帆。   裴景帆赶紧说:“我保证,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   “提了也没用,我不会承认。”   霸道、任性又俏皮,又多了一份可爱,裴景帆看着这样的闻夏,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笑的十分好听,说:“我也不会说的。”   “那就好。”   “买卖做怎么样?”   “挺好的。”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你一个人挺累的。”   “还好。”闻夏不想和任何人提起她和金顺的交易,转头看向别处,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细看,看到金顺骑着自行车朝这边驶来。   “漂亮同志!”金顺大声喊。   还真是金顺!   金顺的自行车骑的很快,很快追到了牛车,正好这时候牛车也停了下来,金顺跟着从自行车上下来,开心地问道:“闻夏,你怎么来县城了?”   “我来交公粮。”闻夏笑着说。   “交好了吗?”金顺问。   “交好了,你在干什么?”   “我来办点事儿。”金顺扶着自行车笑嘻嘻地说着,目光这才转向闻夏身边的裴景帆身上,接着睁大眼睛,惊喜地喊:“老大!”   老大?   闻夏看看裴景帆,又看向金顺问:“他是你的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大美妞小P的地雷和湛的2个地雷,么么哒!   这是一更,晚点还有第二更。 第22章 出事   “对!”金顺猛点头,十分光荣的样子。   闻夏和金顺已经合作一段时间了,达到双赢的同时也慢慢地变为了生活上的朋友,闻家人都很喜欢金顺,金顺整天把老大挂在嘴边,也向闻夏介绍过他和老大的认识经过。   说县城在今年之前十分混乱。   地痞流氓横行,到处欺负人。   他也受到多次欺负,敢怒不敢言。   有一天他又遇到地痞,什么错都没有犯,就挨的鼻青脸肿的,他反抗不了,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   这时候老大从天而降。   不但救了他,还以一敌多打服了那几个地痞。   老大也没有就此罢休,从几个地痞嘴里撬出很多信息,第二天就报了警。   带着警察把这些地痞流氓一锅给端了。   特别牛掰!   县城也就有了现在的好治安,不然还跟以前一样乱呢。   金顺不但对老大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心存无比的感恩,天天追着认老大,中间也发生了一些事情,金顺都表现的非常好,老大也就认领了金顺这个小弟,老大确实有老大的样子,生活上的方方面面都给予了金顺很多帮助。   金顺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老大。   闻夏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老大就是裴景帆,气质不太相符啊,她忍不住又问一句:“就是你天天提的那个老大?”   “没错,我就这一个老大!对我特别好,看,这就是老大借我的自行车,十块钱押金也是老大借我的!”金顺啪啪地拍着自行车,开心地说:“我就知道你们应该是认识的,没想到你们这么熟悉,竟然坐同一辆牛车,这样太好了!”   金顺乐呵极了。   闻夏忽然想到第一天和金顺合作时,她站在路口等金顺,没有等到金顺,倒是看到知青点一间房子的灯亮,后来金顺说他去向老大借钱借自行车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间灯亮的房子正好是裴景帆的!   她转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正好也望向闻夏,他眼中也是惊讶,他不止一次听到金顺对“漂亮同志”的夸奖,什么特别聪明特别漂亮特别会赚钱特别会说话等等。   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可是他丝毫不感兴趣,也对金顺的眼光表示质疑。   万万没想到这个漂亮同志是闻夏!   裴景帆心中莫名地产生欣喜,他没有理会金顺,而是直接对闻夏说:“我没有想到你就是那位漂亮同志。”   “我也没有想到你是老大。”闻夏说。   裴景帆笑说:“他叫着玩儿的。”   闻夏看向金顺。   裴景帆也看向金顺。   金顺是真的开心,开心地嘿嘿笑,说:“这不用我张罗,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太好了!那个你们不是交好公粮了吗?现在去干什么?”   “拉粪。”闻夏裴景帆一起说。   “好,我跟你们一起,我帮你们铲粪!”   说话间,五辆牛车陆续停了下来,来到县城的大粪坑前。   徐汉平张玉勤一看到就是满脸的嫌弃。   闻夏裴景帆倒是一脸平静。   在没有化肥的日子里,这些粪都是土地里的宝,能够肥沃土地,增加粮食产量,救活老百姓的命。   即便是到现在,这些粪,也是拿工分换的。   大队长拿着铲子喊着大家一起朝牛车上装,闻夏裴景帆拿起铲子就要铲粪,金顺拦着要帮着他们铲,裴景帆开口说:“你帮闻夏。”   金顺得了令了,硬是抢下闻夏手里的铲子,呼哧呼哧地装粪,大队长见金顺这活干的漂亮,当然也不计较是不是闻夏在干活了。   可是徐汉平张玉勤脸色又不一样了。   他们中午刚刚觉得闻夏不招人待见,结果裴景帆立马给闻夏买牛肉面,现在又有人给闻夏铲粪,这等于是第二个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了。   他们心里不爽只能憋着,憋的特别难受,喘口气就闻到粪臭味儿,他们早知道来县城是这番情形,打死他们他也不会来了。   窝着火把四个牛车装满了牛粪,徐汉平张玉勤赶紧地坐在第五个牛车上,谁都不理,闻夏裴景帆和金顺告别之后,也坐在牛车上。   相对于来时的安静,回去时大队长十分开心,从来没有交公粮交的这么顺利过,高声带着大家唱起了《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悠扬的歌声在牛车队伍中传出来,混着自然的风声,有一种别扬的恬静,闻夏忍不住跟着轻唱,忘掉了疲惫忘掉了不快,目极范围内都是自然风光,就这么踏着一个又一个歌声,就到了山湾子生产队。   在徐汉平裴景帆和张玉勤不同内容的目光中,闻夏下了牛车,回到生产队办公室,把今天的资料整理一下,得了大队长的批示。   她提前回了家。   闻老太太没有下工,闻明没有放学。   她想着最近为了收获玉米和交公粮的事儿,她都没有好好做顿饭了。   当即洗了手。   来到自留地菜园子,摘了一把豆角,一把葱,进到厨房里,厨房里有金顺早上买过来的猪肉猪下水。   她捞出一条子猪肉,肥瘦分离,顺着瘦肉纹理切成细丝,加入油、盐、酱、醋和八角放到一旁腌制。   转身把豆角掰成小段,焯一遍水,去除豆角的青腥味儿,趁着热气腾腾时,加入盐,用筷子挑拌均匀后,沥干水份,均匀地洒上生面粉,淡化豆角的青色,加入少许菜油,倒进碟子中,放在箅子上。   箅子的空隙出再放几个馒头。   最后盖上锅盖。   给锅洞里添两截柴火后,闻夏也把旁边的一口锅洞给点着了,锅中加入一整块猪肉,少许菜油,等待融化发热之际,她抓了一把白面粉一把红薯面粉,洒进刚刚腌制的猪肉丝中,拿起筷子轻轻搅拌,为每一根猪肉丝上都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   侧首看向锅中时,锅中的猪肉已经化开。   她伸手在油上方感受了一下温度。   正好。   她用筷子夹了一根裹着面粉的猪肉丝丢进油中,猪肉丝瞬间冒起了细碎的油泡,奔波着阵阵的香气,闻夏将猪肉条一一放到油中,翻炸至金黄后捞出,也将锅中多余的油盛出来,锅底剩余少许热油。   正好爆香了葱花。   再把炸猪肉条放进去,翻炒两下,从锅边淋入提前拌在一起的酱油醋白糖盐红薯粉,酸咸甜适中的香气一下子喷薄出来,闻夏没有尝都知道自己这道简易的醋溜猪肉条非常成功。   “做什么好吃的呢?”闻到香味的闻老太太来到厨房门口问:“这么香。”   “醋溜猪肉条。”闻夏说。   “又做肉。”闻老太太嗔道。   “都好多天没有吃肉了啊,奶奶,我们偶尔吃一次嘛,再说了,闻明那么瘦小,做些肉也给闻明补一补啊。”闻夏笑嘻嘻地说。   闻老太太故意白闻夏一下,四周看了看,问:“明明呢?应该已经放学了,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闻夏回答。   “估计又在捡柴禾了。”闻明虽然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但是非常懂事顾家,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在路上捡些枯树枝树叶什么的回来烧火用,厨房里的柴火基本上都是闻明捡的。   “嗯,奶奶你休息一下,我去迎迎他。”闻夏说。   “好,我去洗把脸。”   闻老太太转身出去了。   闻夏把醋溜猪肉条盛出来,用碗盖着,又掀开小锅中的蒸豆角,她捏了一根,清甜中带着面粉的咸香,奶奶和明明肯定很喜欢吃。   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离开厨房。   正要出院子时,看见金顺拎着一个篮子向这边走来,身边走着裴景帆。   “闻夏!”金顺开心地大喊。   闻夏打开院门,不解地问:“金顺,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金顺提了提手里篮子说:“之前看明明喜欢吃甜的,我和老大就顺便买了蛋糕牛奶和一点水果过来,庆祝我们三个人相识!”   闻夏闻言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冲闻夏微笑。   闻夏不喜欢知青,尤其是和徐汉平关系不错的知青,比如裴景帆,可是最近她发现,裴景帆看上去和徐汉平关系并没有很好,而且他和徐汉平也不是一样,心里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排斥,说:“你们先进来坐吧,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裴景帆问。   闻夏如实相告:“我弟弟放学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去迎迎他。”   裴景帆点点头。   闻夏对金顺说:“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金顺拉着裴景帆的胳膊朝院子里走。   闻夏正好踏出院子,才刚走两步,一个小男孩噔噔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闻明姐姐,闻明出事儿了!”   闻夏心里一惊,赶紧问:“出什么事儿了?”   “他、他从树上摔下来了!”   闻夏惊呼一声。   裴景帆金顺赶紧停步看向闻夏。   闻夏脸色顿变,急急地问:“闻明现在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3章 不愿意   “在树下!”小男孩说。   “哪棵树下?”闻夏问。   “去学校的树下。”   闻夏闻言赶紧就跑出山湾子,一路朝生产队小学跑。   心里想着闻明,发出内心地不希望闻明有任何事情。   闻明对她来说,早已经不是《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黑化的纸片人,而是她的亲弟弟。   会对她生气,会对她开心,也会偷偷地放半颗大白兔奶糖到她房间,这是她上辈子没有感受到的暖心,她跑的更快了,远远地看到一棵大树,树下捆着一堆树枝,树枝旁边躺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轻轻蠕动着。   可不就是闻明!   “明明!”闻夏大声喊。   闻明躺在地上扭转头看向闻夏。   闻夏大步跑上前,看着闻明捂着胳膊躺在地上,心里一惊,赶紧冲上去问:“明明,怎么样了?”   “疼。”闻明额头上不停地冒汗。   “哪里疼?”   “胳膊、疼。”闻明咬牙说。   “姐带你去医院。”闻夏小心翼翼地把闻明抱起来。   闻明疼的小脸都发白了,说:“不去,不去医院。”   “怎么能不去医院?”   “去医院花钱。”闻明低声说,他很早就知道家里格外贫穷,已经养成了贫穷的生活习惯。   “姐有钱!”闻夏低头看着闻明说:“姐有钱带你去医院,多少钱都没有你重要。”   闻明一下呆住了。   闻夏抱着闻明就走。   正好这时候裴景帆跑过来了,开口就对闻夏说:“我载你们去医院。”   闻夏点头:“好。”   裴景帆立刻往回跑,接过来金顺推来的自行车,长腿一迈跨到自行车上,对金顺说:“金顺,扶着闻夏闻明上车。”   “好!”   金顺小心翼翼地扶着闻夏坐上自行车,像是得了莫大的使命一样,格外重视。   裴景帆又转头说:“金顺,你在后面扶着,不要让闻夏闻明摔着了。”   金顺立刻应:“好,老大只管骑就行了。”   裴景帆一蹬脚蹬子,自行车驶起来,他又快又准地在土路上寻找平坦的地方,金顺在后面跑着护着闻夏闻明。   闻夏紧紧地抱着闻明,脑子里不由得就是冒出在二十一世纪时候,看到的社会新闻,什么孩子摔一下摔成脑瘫或者半身不遂等等,她心里怕的不得了。   但是她还是小声地安慰着闻明说:“明明,没事儿的,我们一会儿就到医院了,不要怕。”   闻明昂起小脸,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闻夏看,闻夏明白闻明的心思。   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奶奶姐姐忙着挣工分,经常性地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独特的成长环境和贫困的家境让他早早懂事,没感受过什么关爱。   对于闻夏此时此刻的疼爱感到陌生。   闻夏轻声说:“疼就和姐姐说,没关系的。”   闻明轻轻“嗯”一声。   闻夏把闻明朝怀里搂了搂,小声说:“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闻明闻到闻夏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儿,很好闻,让人变得安心。   他的姐姐变好了。   他的姐姐真的变好了,开始听奶奶的话了,开始对他好了。   他好疼,胳膊好疼,疼的想哭。   到底是六七岁的孩子,忍不住就趴在闻夏的怀里流了眼泪。   好一会儿闻夏才感受到胸口处一片濡湿,她知道闻明哭了,她心里有点暖有点涩,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一下闻明的头发,给了闻明一点安慰。   接着抓紧自行车车座,目光越过裴景帆宽厚的肩膀,内心焦急地向前看着。   终于出了大路,上了县城的水泥,裴景帆的车速更快了,终于在一间医院门口停下了来。   闻夏刚刚从自行车上下来,裴景帆就伸手把闻明接了过去,说:“我来抱,你去挂个号。”   “好。”闻夏应一声,火速去挂号。   裴景帆抱着闻明直直地奔向骨科,闻夏金顺迅速就跟了上来。   今天的医院的病患人员稀少,裴景帆直直地进了一个房间,立刻就向医生复述闻明的从树上摔下来这件事情。   “摔到哪儿了?”医生问。   “胳膊。”裴景帆闻夏一起说。   “让孩子自己说。”医生说。   闻明这才回答:“胳膊。”   “怎么摔的?”医生没有温度地问。   “爬树摔的。”闻明怯怯地说完,瞄了闻夏一眼,见闻夏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医生继续问:“爬树干什么?”   “掏鸟窝。”   “掏着没有?”   “没有。”   “然后就从树上摔下来了?”   “嗯。”闻明点头。   “除了胳膊,还摔到哪儿了?”医生扶了扶眼镜,站起身来,让裴景帆把闻明放到旁边的检查台上,对闻明进行了身体的询问和一番检查。   确定闻明只是胳膊摔伤了,身体没有其他伤害,闻夏不放心,想要拍个片子什么的,一想现在的医学条件有限,转而就询问医生:“医生,我弟弟是从树上摔下来的,会不会摔倒大脑之类的。”   “不会。”医生肯定地说:“摔到大脑身体会立刻产生反应,你弟弟头脑清醒,一切正常。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回家之后自行观察。”   “好,谢谢医生。”闻夏稍稍放心。   医生开始给闻明处理胳膊,上了个夹板,吊着脖子,开了消炎止痛药,和闻夏说了注意事项。   “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闻夏问。   “可以了。”医生说:“记住,最近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吃辛辣食物。这孩子太瘦了,多补充些营养。”   “好的,谢谢。”   “走吧走吧。”   闻夏没有立刻走,看了一眼医生的办公桌,而后笑着问:“医生,能借水吃下药吗?我弟弟年纪小,怕疼。先让他吃一次药缓一缓。”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样饮水方便,她就在这儿借一借。   医生抬眸看闻夏一眼,继而点头。   闻夏从医生的办公桌上选了一个倒扣的搪瓷缸,从暖水瓶里倒了半瓷缸的热水,清洗一下搪瓷缸,又从桌上烧水壶中倒了半瓷缸的温水,拆了药包,走至闻明跟前,温声说:“明明,来,先吃包药,一会儿就不疼了。”   闻明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闻夏。   闻夏说:“吃吧,不怕,姐姐兜里有糖。”   闻明听言接过搪瓷缸,一粒一粒的药片吃。   闻夏微笑地看着。   一旁的裴景帆和金顺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的温暖。   尤其是裴景帆,他见的大多是冷冰冰的闻夏,独立的闻夏,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情的闻夏,身上充满柔和的光芒,他不受控制地就产生了向往之意。   “好了。”闻夏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掉糖衣,塞到闻明嘴里闻明胳膊伤,夹了板子,腿脚是从树上掉下来时,擦破了一些皮,上了药之后,可以慢慢行走,闻夏就拉着闻明的另一只手说:“走吧。”   闻明乖乖地跟着闻夏走。   裴景帆金顺跟上。   出了医院之后,闻明就问闻夏:“奶奶知道我摔倒了吗?”   闻夏一下想到了闻老太太,当时她一听闻明出事儿了,就吓的不得了,就把闻老太太这茬给忘了,现在闻老太太肯定听说了闻明从树上摔下来这事儿,一定着急的不得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老太太说了,闻明胳膊受了点伤,我们去包扎一下,她应该不会太担心。”裴景帆接过话茬:“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   闻夏闻明同时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又一次摸了摸鼻子。   闻夏正要开口时,金顺抢先说:“那老太太也会担心的呀,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对,我们先回去吧。”   “嗯,老大,咱们还和来的时候一样,你骑着自行车载着闻夏闻明,我跑着,一起回去。”   裴景帆点头。   闻夏没有反对。   四个人又按照来时一样回到山湾子生产队,才刚刚到村头就看到了闻老太太。   看见裴景帆和金顺,闻老太太面色凝重地迎上来,看到闻明胳膊上的纱布当即就紧张起来:“明明!这是怎么了?怎么摔这么严重?”   闻老太太伸手就去扶闻明。   闻夏赶紧说:“奶奶,没什么事儿了,都处理好了,我们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闻老太太点头,拉着闻明的小手就朝家走,路上闻老太太还是忍不住问了闻明摔倒的经过。   得知闻明好不容易发现个鸟窝,想要掏鸟蛋给家人吃,闻老太太和闻夏一样沉默了,两个人谁也没有责怪闻明。   进了院子之后,闻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拉着闻明进房子,裴景帆金顺见状,分别扶着自己的自行车,正要开口告别时,闻夏好奇地问:“你们干什么?”   金顺回答:“我们就走了。”   “走什么走?不是来吃饭的吗?”闻夏说:“饭都没有吃,怎么可以走呢?”   金顺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微微一怔。   闻夏说:“进来吃饭吧。”   金顺见裴景帆没动,他也没有抬步。   闻夏回头,问:“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大美妞41465923扔了2个手榴弹和大美妞Amanda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   今天妈妈手术,一直在等待照料,所以就这一更,明天多更。   另外麻烦大美妞收藏一下专栏预收文《我在七零年代成团宠》、《我和首富假结婚[穿书]》,明天见。 第24章 同一个地球   “愿意。”裴景帆说。   “那就进来吧。”闻夏友好一笑。   “嗯。”裴景帆面上无波,低头时嘴角却是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甜的不得了,接着就把自行车停到一旁,跟着闻夏走至院中央。   金顺见此情景,乐呵呵地紧跟裴景帆身后。   闻夏转头说:“你们坐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再去做个菜。”   “不用那么麻烦的。”裴景帆说。   “你们帮助了我和明明,自然要感谢你们的,坐着吧。”   “我帮你。”裴景帆说。   闻夏驻步问:“你会做菜?”   “会一点点。”   “那你还是歇着吧。”闻夏不是看不上裴景帆的厨艺,而是不好意思麻烦裴景帆,文晓着对裴景帆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家里没有杯子,她取过来两只碗,倒了两碗清水,里面洒了两片之前晒的干花瓣,朴素中显出几分诚意,送到裴景帆金顺面前。   正好闻老太太闻明从屋里出来,一起向裴景帆金顺表示感谢,闻夏也就让闻老太太二人陪着裴景帆他们说说话,她再一次进了厨房。   在去医院之前,她已经做了一个醋溜猪肉条、蒸豆角,也热了红薯白面馒头。   此刻她从木盆里捞出一块猪心,快速地切丝,焯一遍水,捞出,在热油中翻炒爆香。   简单的酱油、盐粒、花椒入锅调味,配以葱段调香,盛出来,加入少许菜油,提亮爆炒猪心的色泽。   一道色泽诱人的爆炒猪心完成。   闻夏又去自留地里摘了一把小青菜,快速地清洗两下,开水烫一遍,用力拧干水份。   转头看向锅中汩汩冒泡的开水,单手打个鸡蛋入锅,筷子轻轻搅拌,蛋香溢出的同时,将拧变形的小青菜放入,少许食盐和菜油,简单的青菜鸡蛋汤就完成。   醋溜猪肉条、蒸豆角、爆炒猪心和一份热气腾腾的鸡蛋汤一一端到正房里饭桌上,裴景帆金顺都看直眼睛了,不是因为这些菜在这个年代稀罕,而是这些菜做的好味又好看。   “这菜做的也太漂亮了。”金顺偶尔会在闻夏这儿吃顿饭,但都是吃些简单的馒头和一道菜,还没有见过这么多菜,这么漂亮的菜色。   “漂亮吧。”闻夏笑着说。   “漂亮!”金顺重重地点头。   “坐下吃吧,我去拿馒头。”   “别!”金顺拦住闻夏说:“我去,我去,你都累了那么久了,这样的小事儿,当然是小的来了,小的去拿馒头。”   “去吧。”闻夏也没有跟金顺客气。   金顺满脸笑容地抱着馒头进来了。   闻夏在饭桌上点燃了煤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闻夏特意看了闻明一眼,发现闻明眼神灵活,动作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可见是没有伤到脑子。   闻夏放心下来,转而和裴景帆金顺说:“裴知青,金顺,今天特别感谢你们,感谢你们送我和明明去医院,不然明明有得疼呢。”   “不用那么客气。”裴景帆说。   “还是要感谢一下,没有酒,就用这顿饭感谢。”   “那我就接受了。”裴景帆冲闻夏笑笑。   这个裴景帆笑起来可真好看,闻夏也笑笑,说:“吃吧。”   闻老太太也催着吃。   闻夏先用未使用的筷子给裴景帆和金顺都夹了醋溜猪肉条,裴景帆金顺一起说谢谢,夹了一根猪肉条入口,首先就是细滑的触感袭击舌尖,才敢分辨出来是面粉,就伴着淡淡的肉汁溢出,他们忍不住咬了猪肉条一下,瞬间咸香汁水在口腔爆开,继而是弹牙的肉感。   这也太好吃了吧!   金顺一下睁大眼睛。   裴景帆眉毛微微挑眉,细细咀嚼了两下,舌尖几乎可以感受到肉质湿润的纤维感,令他舍不得下咽的同时,一种适中的酸甜味覆盖过来,层次如此丰富,比那天的包子猪大肠更好吃!   裴景帆看向闻夏。   闻夏问:“味道怎么样?”   金顺猛点头:“好吃!好吃的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裴景帆说:“确实好吃!”   闻老太太说:“我们家小夏也就会做点饭了。”   “闻奶奶,闻夏不止会做饭,还会算术,人也聪明。”裴景帆温和地笑说。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闻老太太特别喜欢别人夸奖闻夏闻明,此刻开心地招呼着裴景帆金顺吃饭,裴景帆金顺也没有客气,闻夏手里每一道菜都令二人惊艳。   一桌子饭菜,吃了干干净净。   裴景帆金顺没有理由再在这儿待着,于是和闻夏一家人告别,闻夏把裴景帆金顺送到院外,问:“金顺,你怎么回去?”   “我骑自行车回县城。”金顺回答。   “这么晚回去?”   “没事儿的,我是谁啊,金顺爷啊!”金顺刚说完,突然捂着肚子。   “怎么了?”闻夏问。   金顺有些尴尬地说:“想小解一下。”   “……”闻夏伸手一指说:“厕所在那儿。”   金顺赶紧跑走了。   院外只有闻夏裴景帆二人,这个年代不像二十一世纪到处灯火通亮,此时的大家挣扎在温饱线上,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大部分人都是日落而息,节省煤油,眼前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倒是有淡淡的月白洒下来。   洒在闻夏和裴景帆的身上,他们一起等着金顺,左等右等不见金顺回来。   闻夏觉得两个人干站在这儿挺不好的,转头看向裴景帆,发现裴景帆正直直地注视着她。   她眼中刚刚流露出诧异,裴景帆转瞬将目光移开,她怀疑自己看花眼了,于是开口说:“裴知青,今天谢谢你了。”   裴景帆重新看向闻夏,嘴角带笑,说:“你已经谢过我了。”   “嗯,你帮了我很大的忙的,所以想多谢你几次。”   “你还要谢几次?”裴景帆问。   “你想要我多谢几次。”   “没想让你谢,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了。”   闻夏不解地问:“我讨厌你?”   “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哪里讨厌你了?”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多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   裴景帆把之前的事儿记的可真清楚,闻夏虽然因为徐汉平而对知青产生了偏见,不与知青来往,但也没有讨厌过裴景帆。   尤其是今天,闻明出事儿了,她当时慌乱无比,还是裴景帆给予的帮助,闻明才迅速得到救治,又有金顺这个中间人在,她对裴景帆的偏见几乎全部消失,她如实说:“之前是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呢?”裴景帆望着闻夏问。   “现在觉得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   裴景帆闻言微微低头,发出愉悦的低笑声,身形在淡淡的月色有一种温雅的美好。   闻夏问:“你笑什么?”   裴景帆笑说:“开心就笑。”   “开心什么?”   “你终于发现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了。”   “嗯。”   “你这是不是就说明以后也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应该是吧,毕竟有金顺在。”   “所以你也是因为金顺才发现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的?”裴景帆问。   闻夏点头。   裴景帆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喜,片刻之后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认同了闻夏这个说法,就在这时候金顺从厕所中跑了出来,裴景帆伸手狠狠地拍了金顺肩膀一下。   金顺受力身子矮了一下,不解地问:“老大你打我干什么?”   “我没有打你,就是问你怎么去那么久?”   “哦。”金顺也没有多想,回答说:“我听到有田鸡的声音,想看看有没有田鸡来着,结果没找到。”   “那我们走吧。”裴景帆说。   “好,走走走。”金顺应。   裴景帆望向闻夏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闻夏点点头,说:“再见。”   金顺说:“我明天按时过来。”   “好。”   看着裴景帆金顺离开,闻夏转身朝院子里走,听到身后金顺“嘶”了一声,问一句“老大你怎么又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她也不去管这“兄弟”二人的事儿,抬步进了正房,想到闻明身体的情况,闻夏转步进了闻明的房间。   闻老太太闻明正要出门。   闻夏不解地问:“奶奶,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闻老太太提了提手中的布袋子问:“这个是裴知青金顺他们送过来的吧?”   闻夏忙了一晚上,把这事儿给忘了,裴知青和金顺来的时候确实手里面拎着东西了,她回答:“是他们送来的。”   “赶紧给还回去!”闻老太太说:“他们直接给放在明明房间了,我才看到。”   “为什么还回去?”闻夏问。   “你不知道吧,这里面有什么蛋糕奶粉水果什么的,老贵了!肯定花了很多钱的!我们哪能要别人家这东西啊!”白面猪肉在闻老太太眼中都是奢侈品,别说奶粉蛋糕了,闻老太太觉得这肯定是特别特别贵,说:“走,咱们赶紧把这东西送回去。”   “他们已经走了。”闻夏说。   “走了?那这些东西怎么办?”闻老太太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大家可以明天看。   么么哒 第25章 不一般   “留着吃吧。”闻夏说。   “那怎么行!这太贵重了!”闻老太太坚决不愿意。   “奶奶!”闻夏伸手拉住闻老太太的胳膊说:“这是裴知青和金顺一起的心意,送都送来了,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要回去的,正好明明受伤了,需要补一补,我们就拿着吧,我回头用其他方式还他们。”   提到闻明的身体,闻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说:“可是,这些也太贵了。”   “不贵不贵的,都是孙女买得起的。”闻夏笑着说:“就算他们不送,我也打算买给闻明吃的。”   “是吗?”   “是啊,我们买得起。”闻夏接着说:“而且我会和金顺一起合作,我对他好点就行了。”   “那裴知青呢?”   “裴知青——”   “小夏!”闻老太太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这个裴知青可比徐汉平长得好看,你和徐汉平……不会对裴知青……小夏啊,我们是乡下人,和首都人不是一个庄稼地里的秧秧,你——”   “奶奶,我知道!”闻夏打断闻老太太的话说:“我知道,我对徐汉平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也没有看上裴景帆,我现在就想好好地当会计,好好地赚点小钱钱,让你和明明过好日子。”   “那你呢?”闻老太太问。   “我啊,当然是安稳地和奶奶明明过日子了。”   “过两年得找个好婆家了。”闻老太太说。   “行,有好婆家就找。”闻夏说。   闻老太太一下就开心了。   一旁的闻明听到自家姐姐不再想什么徐汉平首都之类的,抿了抿嘴,心里是雀跃的。   “那我们就把这些东西留下吧。”闻夏说。   闻老太太点头:“好。”   “那我们先吃一点。”闻夏说。   “刚吃过饭就吃这些吗?”闻老太太问。   “尝尝味道嘛。”   闻夏拉着闻老太太进了闻明的房间,打开裴景帆金顺送过来的蛋糕、奶粉和苹果,这对闻老太太闻明来说都是稀罕物,一老一小都盯着这些东西看。   闻夏在供销社见过蛋糕和苹果,在供销社里价格都是最昂贵的那一栏,闻夏买的起,但是没有舍得买,至于这袋奶粉……闻夏记得这边供销社里没有卖这种奶粉的,反而是麦乳精很流行。   那这种奶粉应该是首都那边的。   应该值不少钱吧。   闻夏准备下次见了裴景帆的面,再给裴景帆钱,至于这些东西,她就收着了,她先拿一块松软的面包掰着三份,给闻老太太闻明一人一份。   闻老太太咬了一口,吓了一跳,说:“这就是蛋糕吗?我都没有咬,到嘴里就化了啊。”   “嗯,特别甜!”闻明点头说:“好好吃,不累牙的,奶奶可以多吃一点的。”   闻夏咬了一口,可能她是吃习惯了二十一世纪各种绵软酥脆等丰富口感的蛋糕面包的,只觉得手里的蛋糕有些粗糙,糖精味儿有点浓。   不过苹果挺脆的。   闻夏分给闻老太太闻明苹果后,就用开水冲了一大搪瓷缸的奶粉,浓浓的奶香一下弥漫出来,闻老太太闻明是知道奶味儿的,一起说:“这可真香啊!”   闻夏把牛奶倒了三碗,送到闻老太太闻明面前。   闻老太太先品咂了两下嘴。   闻夏问:“奶奶,好喝吗?”   “是比红薯稀饭好喝多了。”   闻夏笑着看向闻明。   闻明似乎很喜欢喝奶,一只小黑手就把碗给拿了起来,昂着小脑袋咕噜噜地喝起来,放下小碗时,嘴角咂了两抹白白奶沫,配着黑黑的小脸,特别好看。   “好喝吗?”闻夏问。   “嗯!”闻明点头。   “再给你喝半碗。”闻夏将要倒给闻明时说:“补一补身体。”   闻明立刻用小手盖着碗沿,说:“我不喝,姐姐你喝。”   姐姐?   闻明叫她姐姐了。   闻夏一惊又一喜,直直地看着闻明。   闻明说:“前几天你都在棉花地里累晕了,你喝吧。”   如此盛意,怎么能拒绝呢?   闻夏开心地说:“好好好,我喝。”   闻明抿着嘴看闻夏。   闻夏三人把裴景帆金顺送来的礼物都尝了一遍,还尝了个鲜,闻老太太就不让吃了,得存起来慢慢吃,特意把这些东西放到竹篮中,防止老鼠和野猫之类的,把竹篮高高地挂在房梁上。   接着一起查看闻明的伤势。   担心闻明夜间有什么问题,闻老太太就让闻明和自己睡。   闻夏从闻老太太的房间出来,刚关上木门,听到闻明小声和闻老太太说:“奶奶,奶粉真好喝!”   “过几天再给你喝一碗。”   “奶奶和姐姐也喝。”   “好。”   “蛋糕也好香好好吃,我现在手指上还有蛋糕味儿,好香的,我都想舔.手指。”   “还没有舔.干净啊。”   “舔.干净了,奶奶,等我长大了,我要挣好多工分,掐好多钱,我给你和姐姐买一屋子的奶粉和蛋糕吃,让你们天天都吃个饱!”   “好。”   “……”闻夏没有再听下去,她抬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抠门了,把弟弟馋成这个样子。   她躺在床上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又是送公粮,又是吃牛肉面,又是送闻明进医院。   真的又忙又累,没一会儿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和闻老太太一起起来做了猪下水发糕和包子,做的量比较大,都交给金顺,她累的不得了,躺在床上,心想起床要给闻明做个美味的鸡蛋羹,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倏地坐起来,跑出门外时,闻老太太已经把早饭做好了,闻明一只手绑着纱布,另一手拿着书,坐在院子的外面在背李白的《夜宿山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背完李白背王安石,居然一个都没有错,她想去做个鸡蛋给闻明补一补身体,结果闻老太太已经把红薯饼和红薯稀饭做好了。   闻夏没有办法,就这样吃了早饭。   饭后问:“明明,你胳膊疼不疼?”   闻明实话实说:“疼。”   “那还能去上学吗?”   “能的。”闻明说:“我是左胳膊疼,我右胳膊是好的。”   “不能在家休息一天吗?”闻夏温声说:“我要是去上学了,别人碰着你胳膊就不太好了。”   “可是我得学习呀。”   “中午姐姐教你行不行?”小学生正是贪玩无顾忌的时候,万一又磕着碰着闻明了,说不定会加重情况。   “姐,你会吗?”   “姐可是会计!”   “那好吧。”   “……”闻明第一这么听话,和《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那个执拗的男主已经开始不一样了,闻夏欣喜地说:“那你在家躺一躺,姐姐一下工就回来,好不好?”   “好。”闻明点头,   “你要是无聊,你就去生产队办公室找姐姐玩。”   “好。”闻明又点头。   “真乖!”闻夏又伸手摸了摸闻明的头发。   闻明再一次抿了抿嘴,黑溜溜的眼睛亮亮的。   闻夏把闻明送回房间,和闻老太太一起踩着大队长的喊声,朝生产队集合点跑,到了集合点,签了个字,闻夏闻老太太就感受到社员们投来的友好目光。   “闻夏,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大队长说,你们昨天去交公粮,一次就过了。”   “单子什么的,都没有弄错。”   “闻会计,干的不赖!”   “闻夏,长大了,出息了,继续出息!”   “闻会计好好干!为人民服务!”   “……”   闻夏没有觉得自己昨天自己表现好,可是大队长好像认为她很厉害一样,从社员们字里行间闻夏感觉到大队长对他的夸赞,这些还都是明面上对她的夸奖,还有一些人背地里对她的赞美。   说她做事有条有理,说她温和有礼,说她当会计真是当对了等等都是极其美好的话语。   闻夏自穿到这个时代以后,听到的很信息都是负面的。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人夸她。   这种感觉还真是酸爽。   可是有人就不爽了。   那就是徐汉平和张玉勤。   这两个人比闻夏闻老太太晚一点到集合点,把所有人对闻夏夸奖给听个遍,看着社员们围着闻夏询问玉米什么时候发,张玉勤眼睛翻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闻夏笑着对社员说:“今天中午就能把所有玉米放到位。”   社员开心极了。   闻夏说:“不过,今年玉米丰收,量比较大,我和副队长、记分员可能弄不动,需要人来帮我们一下,不知道你们谁愿意?”发玉米比不得发棉花,一家只有几十斤的量,玉米发到社员家中,最少的也有一百斤,山湾子生产队有上千户,他们几个人明显不够用。   “我来吧。”不等社员们开口,裴景帆第一个说话了。   社员们都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我愿意为大家服务!”   搬玉米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一般人都搬不动或者搬不久,社员自知自己体力不行,也就不逞强,不耽误生产队事情,裴景帆主动出来,倒让他们很开心了。   徐汉平张玉勤盯着裴景帆。   张玉勤微微侧首,小声说:“裴景帆和闻夏的关系不一般。”   徐汉平闻言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美妞27835326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明天继续二更。 第26章 怎么了   张玉勤又说一句:“你有没有发现?”   徐汉平没有说话,直直地望着闻夏,发现闻夏等人已经同意裴景帆加入发放玉米队伍中。   闻夏还对裴景帆微笑点了下头。   他忽然想到闻夏对自己的冰冷,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即大声说:“我也愿意!”   张玉勤一愣。   闻夏等人一起看向徐汉平。   闻夏没有理会徐汉平。   大队长客气地问:“徐知青,你愿意什么?”   徐汉平回答:“我愿意为社员发玉米。”   大队长笑着说:“知青就是知青,觉悟都非常高,不过,我们人数已经够了,徐知青你还是留在这儿干活吧,闻会计,裴知青,我们走。”   闻夏裴知青等人跟着大队长走。   徐汉平闹了个红脸,站在原地盯着闻夏的背影,心里各种不甘愠怒翻涌着,就在这时候张玉勤又凑上来,颠倒黑白地说:“就说闻夏这个人特别势利,以前觉得你好,就各种献殷勤,现在发现裴景帆有家世背景,就贴上去,哄着裴景帆给她买牛肉面,给他搬粮食。真不安分。”   徐汉平闻言看向张玉勤,脸色铁青。   张玉勤不知道徐汉平这是什么意思。   徐汉平忽然转身就走。   张玉勤愣了一下,心想徐汉平一定是听了她的话,更加讨厌闻夏了,她心中窃喜,也就不再管闻夏了。   闻夏这时候已经和裴景帆、大队长、记分员来到生产队的仓库,仓库里玉米堆成了山。   大队长简单扼要地向裴景帆地说明发放玉米的程序,就是按照工分的数字,把每个社员家族所需要的重量称出来,用牛车送到他们家中都行了。   裴景帆所要做的就是——搬运。   “裴知青,明白了吗?”大队长问。   “明白了。”裴景帆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大队长说。   裴景帆记分员二人跟着大队长把一袋又一袋的玉米放到秤上称重,闻夏站在称前对着工分表核对数量:“王六家的,还差六十斤,再加个小半袋就行了。”   裴景帆当即送来小半袋,倒进一只化肥袋子里,立刻足称了,闻夏低头写了个字纸“王六,一九七六年得玉米一百八十斤,请查收。”写完就对裴景帆说:“可以了。”   “好!”裴景帆弯身用绳子扎进袋品,一手拎一个实心袋子,就把一百八十斤给拎走了。   闻夏睁大了好看的眼睛。   她见过山湾子力气大的男人,一手抱一百斤不是问题,可是她想不到裴景帆可以一手拎九十斤,裴景帆看上去是清瘦矜持的,力气可以居然这么大。   这一点大队长和记分员也惊讶了,大队长说:“看不出来,裴知青不但长得好,家世好,学识高,力气还这么大,太厉害了!”   闻夏和记分员猛点头。   大队长也是个力气大的,见裴景帆这么厉害,也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学着裴景帆的样子拎一百八十斤的玉米,试了几次之后,老老实实地抱着一百斤的玉米走向牛车。   见状闻夏记分员捂嘴偷笑。   “你们笑什么?”裴景帆回来问。   闻夏记分员赶紧收起笑容。   闻夏说:“没有笑什么?”   裴景帆转而问:“下一家多少斤?”   闻夏赶紧看工分表,接下来四个人就这么称着玉米的重量,牛车装满后,他们一起送到社员的家中。   上千户的家庭一天是送不完的。   送到中午将要下工的时候,他们也就回家了。   闻夏赶紧朝家跑,远远地就看到闻明坐在院子里,对着面前的书本,正在抓头挠耳中,她笑着唤一声:“明明。”   闻明抬眸,眼睛微亮。   “你在干什么呢?”闻夏问。   “我在预习算术。”   “胳膊疼吗?”   “不怎么疼了。”闻明回答。   “自己吃药了吗?”   “吃了。”   “真棒!”闻夏笑弯了眼睛,目光落在闻明面前的算术书上,问:“是不是遇到不会的了?”   “嗯。”闻明点头。   “我来看看。”闻夏走到闻明身边,看着闻夏一年级的数学书本上,是一个数学应用题目,闻夏问:“姐姐给你预习可好?”   闻明点头。   闻夏好歹是重点大学毕业,对于这种真小儿科的问题自然是手到擒来,声音不高不低,却详略得当,把数学应用题目说的简单明了。   闻明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听到姐姐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过来,继而惊叹起来,觉得自己的姐姐真的太厉害,不停地点着小脑袋。   闻夏问:“听明白了吗?”   闻明猛点头,越是学习好的孩子,越是崇拜有学识的人,此刻闻夏在闻明心中立马高大起来,闻夏却不知道,笑着说:“好,那你再消化消化,姐姐去做饭去,一会儿奶奶就要回来。”   闻明点头。   闻夏转身朝厨房走,没看到闻明崇拜的目光,进了厨房后,就看到了金顺送来的猪肉猪下水,居然还送了一些土豆红枣大米过来了。   她正好想换一换口味,也可以以“试吃”为由,光明正大地吃新菜,而不让闻老太太念“浪费”。   她洗了手,泡了半碗大米,清洗大枣,一一去掉枣核后,半碗大米倒进小锅中,大火煮沸,放入大枣,用勺子不停地搅拌,搅碎米粒与大枣,并溶于清水中,再次沸腾时,加入些许面水,增加粘稠度。   半锅香甜逼人的红枣米粥就煮成了。   闻夏转而削土豆,两颗土豆在她手中转了数下,就像是被脱了衣服一样,露出光溜溜的清黄色。   闻夏拿起菜刀,有节拍地切了薄厚均匀的土豆片,再切上一些猪肉丝,简单地锅中翻炒两下,就是极其家常的一道猪肉丝炒土豆。   起锅之后,倒入清水,在铁锅中架上箅子,放上三个红薯白面饼,盖上锅盖,她朝锅洞里加了几把柴火,趁着闻老太太还没有回来。   闻夏开始整理猪下水,才刚刚浸泡入盆时,闻老太太回来了,他们正好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的点睛之笔就是红枣大米粥。   闻明闻老太太都喝了两碗多,对粥赞不绝口。   闻夏在心里暗暗下决定,以后就这样白面红薯饼猪肉青菜的混在一起吃,既补身体又不会令闻老太太唠叨,慢慢地提高生活水平,也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   吃完饭之后,闻老太太不让闻夏再劳累,抢着进厨房收拾东西,下午闻夏和裴景帆、大队长、记分员三人汇合,继续给各个社员家送玉米。   连续送了两天,期间闻夏询问了裴景帆奶粉的事情,想要折钱给裴景帆,裴景帆说什么都不要,闻夏就说下次再请他和金顺吃饭,这事儿才作罢。   也们继续送玉米,送完社员家,还要给知青送,送到徐汉平处时,正好卡在了下工的时间点,闻夏见裴景帆每天都挺辛苦的,她也想快点下工回去做饭,伸手就帮着裴景帆抬玉米袋子。   裴景帆动作一滞,抬眸看向闻夏。   闻夏问:“怎么了?”   裴景帆反问:“你干什么?”   “我帮你抬。”   “你觉得我需要吗?”   “……不需要吗?”   “不需要,你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我可不想你累着。放开吧,再干一天的苦力,我都没有问题。”   闻夏缓缓直起纤瘦的身体。   裴景帆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闻夏,不自知地流溢着温柔,待闻夏站起时,他才嘴里扬起浅浅的笑意,稍稍一用力,扛起一百五十斤的玉米,姿态挺拔地走向徐汉平的房门口。   而这一幕刚好落入徐汉平的眼中,徐汉平心口闷闷的,走到闻夏跟前,闻夏看了他一眼,在工分表徐汉平名字的后面打了个对号,表示玉米已送到位,伸手扶着牛车,稍稍用力,正要离开知青点时,徐汉平抬手拉住了牛车车把。   闻夏抬眼看徐汉平。   徐汉平脸色愠怒地望着闻夏,似乎是在责怪闻夏。   闻夏不高兴地说:“徐知青有什么事儿?”   徐汉平问:“闻会计真忙啊。”   “是啊,所以徐知青放手,我还得回去。”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哦,你的玉米送到你门口了,你查收一下。”   “就这个?”   “不然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哦。”闻夏可没有兴趣和他谈以前。   “你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吸引我的主意吗?”   “你在说什么?”闻夏不解地问。   “我告诉你,我讨厌你这样。”   “那正好,我也讨厌你,放开,我要回去了。”   徐汉平没有放开。   “闻会计!”裴景帆的声音传过来。   闻夏徐汉平同时看过去。   裴景帆笑着说:“汉平你回来了,正好你的玉米送到了,你去看一看吧。”说着裴景帆手抓到牛车车把上,顺着闻夏的力气,用力一推。   徐汉平敌不过裴景帆的力气,硬生生地被带的踉跄了两步,可是裴景帆并没有看他,而是一副没事人儿似的,对闻夏说:“闻会计,我们走。”   闻夏点头。   两个人推着牛车离开知青点。   路上,裴景帆侧首看一眼闻夏,什么也没有说,到了生产队仓库,把牛车归还后,裴景帆酝酿了一路的话,想要和闻夏说说,结果闻夏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把工分朝柜子里一锁,轻松地说:“裴知青,今天辛苦你了,我回家了,再见!”   “闻——”裴景帆没有说完,闻夏又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走了,他站在原地,心里突然烦的不得了,一脚就把旁边的凳子给踢翻了。   “裴知青,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美妞_弥扔了2个地雷,么么哒。   晚点还有一更。 第27章 想得真美   裴景帆转头一看,是大队长。   大队长调侃一句:“裴知青,你这是在练功夫呢?”   裴景帆礼貌地笑笑说:“没有,大队长,你怎么来了?”他弯腰将凳子扶了起来。   大队长笑说:“我来看一看,刚刚遇到闻夏回家去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裴景帆说:“我现在就回去。”   “赶紧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大队长客气了,能够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还是你们知青觉悟高。”   “大队长过奖了,那我就走了。”   “走吧。”   裴景帆转身就走了。   看着裴景帆的背影,大队长在心里赞叹裴景帆的出类拔萃,在其他知青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接着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闻夏给他看的各种报表数字,看的他连连点头,当天下午上工的时候,他就表扬了闻夏报表做的简单明了又准确,闻夏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思想觉悟很高!”大队长又转向裴景帆和记分员,说:“我们继续送玉米,争取今天一下午就把这个事情给结束了!”   闻夏裴景帆和记分员三人同时点头。   四个人开始进入状态,念数据、称重、核对数字、搬运,一起推着牛车朝知青点走,按照门号把相应的玉米量,放到各个知青的门口。   期间生产队有事儿,大队长去处理事情了。   闻夏裴景帆记分员继续送玉米,最后一袋玉米送到知青房门口的时候,正好下工了。   记分员开心地说:“我们真是踩点啊!”   闻夏笑着说:“技术含量比较高。”   “嗯,正好回家!”   闻夏点点头。   记分员看向裴景帆,说:“裴知青,你是留在知青点,还是跟我们先去一趟生产队办公室。”   “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裴景帆说。   “好,走吧。”记分员推着牛车,旁边走着裴景帆闻夏,这两个人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聪明有学识,这些优点像是有感染力似的,他也觉得自己好看又聪明,心里很开心,忍不住就说起话来,说养猪场的事儿,逗的闻夏裴景帆都笑起来。   一抬头看见知青们都回来了,记分员又快乐地和知青们打招呼,倒把闻夏裴景帆二人衬托的也很和谐很开心。   三个人看上去十分和谐,又刺痛了徐汉平的眼睛,徐汉平紧紧地盯着闻夏,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汉平。汉平。”张玉勤的声音响起来。   “什么事儿?”徐汉平问。   “去食堂吃饭啊。”张玉勤经常喊着徐汉平一起去吃饭。   徐汉平平时愿意和张玉勤,今天却懒懒地说:“不去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儿,想休息一下。”   “那好吧,我去食堂了。”   “嗯。”   徐汉平躺在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脑子里想的都是闻夏,闻夏早就把徐汉平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终于向闻老太太解释完奶粉保质期问题,表示奶粉老是放着不喝,就坏了,不能喝了。   闻老太太终于答应每天冲一碗奶粉喝。   闻夏赶紧就冲了三碗奶粉,一人喝一碗,喝的闻明眼睛都弯了,她也开心了,吹灭闻老太太房间的煤油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想着可能是最近生活条件提高的原因,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好很多了,以后也要多多努力赚钱,吃的好好的,过好好的人生,她缓缓闭上眼睛,第二天从金顺那儿收到猪肉猪下水和二十块钱后,她就去上工了。   一波玉米收获之后,她会计工作就减少了很多,她需要到田地里走一走,看一看,对农具进行统计和检查。   检查中她看见正在干活的裴景帆,她礼貌地冲裴景帆笑了笑,接着继续检查,检查完毕后,她也没什么事情了,心里想着趁着最近清闲,她再研制一些新菜出来,多赚些钱,年底的时候买辆自行车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凭着感觉看过去,看到了徐汉平,她装作没有看见,目光轻飘飘地飘了过去。   “闻会计!”徐汉平似乎不打算放过闻夏。   闻夏停下脚步,语气冷淡地问:“徐知青,你叫我?”   徐汉平走了过来。   闻夏目露疑惑。   徐汉平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闻夏反问:“你有事?”   徐汉平沉默了一下说:“我想谈一谈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情?”闻夏问。   “我知道你的心意。”徐汉平说。   闻夏没反应过来徐汉平突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我的心意,我的什么心意?”   “你看上我了。”徐汉平说。   闻夏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从很早之前就看上我了。”徐汉平接着说:“所以你才告诉我山湾子的风俗,送饭给我吃,在我生病的时候,又特别的担心。”   哦,这个说的是原闻夏,她闻夏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眼光高着呢,看不上徐汉平的。   徐汉平这人自我感觉良好,继续说:“我当时对你态度有些问题,是我不好,我改正。”   “改正什么?”闻夏问。   徐汉平一副内疚的样子,说:“我想从今天起,对你好些。”   “对我好一些?徐知青,你真的莫名其妙啊。”闻夏说。   徐汉平问:“我哪里莫名其妙了?”   “前几天可是你说讨厌我,现在怎么又说对我好些了?”   徐汉平顿了一下,这才说:“我那是生气,生气你和裴景帆走的近。”   “我和谁走的近,和你有什么关系?”闻夏直接反问。   “你看上的不是我?”徐汉平问。   “我什么时候看上你了?”闻夏问,她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徐汉平这个人,就连原闻夏在死时也后悔看上过徐汉平。   “你以前不是看上我吗?”徐汉平的语气是笃定的。   闻夏问:“我说我看上你了吗?”   “你的行为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的什么行为?”   “你向我介绍风俗,给我送吃。”   “不好意思,我还给要饭花子送过吃的呢,难道能说明我也喜欢要饭花子吗?”闻夏直接问,她在心里鄙视徐汉平,明明知道原闻夏喜欢他,他却故意利用,真是渣到可以了。   徐汉平直直地看着闻夏。   “徐知青,我不知道你对我们的关系有这样的误会,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我就直接和你说吧,我对你没有意思。”闻夏不得不拔高自己的行为,说:“在你们知青没有来之前,我们大队长就说过,要用心优待知青,让你们的知识洒在我们的这片贫瘠的土壤上,所以我才会无私奉献的,你别多想。”   “你——”   “我没有看上你。”闻夏把话给说透了。   徐汉平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他一直都认为闻夏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闻夏,但是他享受被姑娘喜欢的那种虚荣感,即便那个姑娘是村姑。   所以他一直没有拒绝闻夏,享受着各种美好的感觉,就是不表态,偶尔说一句什么话逗逗闻夏,闻夏像得了圣旨似的,小心翼翼地完成。   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情况会失控。   从闻夏突然抱回红烧肉那天开始,闻夏一直在疏远他,他以为这是欲情故纵的小把戏,他没有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他发现闻夏变了,变的漂亮灵动了,一举一动都能戳到他的心脏似的。   他心里没有那么排斥闻夏,甚至有点喜欢闻夏,这让他欣喜,他觉得自己勾一勾小手指,闻夏就会扑过来。   于是他故意主动和闻夏说说话,可是闻夏没有上钩,甚至和裴景帆勾搭上了,理都不理他。   现在居然说没有看上他。   他接受不了,他不敢相信地说:“你骗人!”   闻夏反问:“骗你有什么好处拿吗?”   徐汉平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定,说:“你看上裴景帆了?还是说,你像张知青说的那样,就是个攀高枝的人?开始是因为我和你们村的男人不同,所以向我献殷勤,后来得知裴景帆才是有学识有家世的人,所以和扔掉我,扒上裴景帆的!”   “呵!”闻夏冷笑一声,对徐汉平的不喜尽现。   “你笑什么?”   “笑你眼界窄。”闻夏实话实说,她越来越发现徐汉平这人不怎么样:“比我想象中的还窄?”   徐汉平还不自知地问:“我眼界窄?”   “没错。”闻夏站正身体,抱紧怀里的文件,目光坦荡地看着徐汉平说:“徐汉平,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没有看上你,更不会扒上裴景帆,我闻夏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所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会是我闻夏凭借实力所得。”   闻夏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给徐汉平使了定身术,把徐汉平牢牢定住,徐汉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闻夏,这样自信逼人的姑娘。   “我扒着你们?想得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  ——   裴景帆:这事儿和我无关! 第28章 干个大的   徐汉平直直地看着闻夏。   闻夏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步子,转身,面色严肃地对徐汉平说:“徐知青,我再对你说一遍,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任何心思,也请你记住这一点,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扰,再见。”   各走各的路?   互不打扰?   徐汉平整个人都怔住了,目光开始涣散,脸色一点点的难看,羞臊、愤怒、不甘、痛苦都一一在脸上展现,好一会儿目光才有了焦点,转而就寻找闻夏。   闻夏不再看徐汉平,潇洒地把徐汉平抛在身后,身心轻松,什么徐汉平,什么鬼知青,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好好地活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她根本就不看旁边的张玉勤,和记分员说了一声,径自朝生产队办公室走,正好遇到了大队长。   “闻会计。”大队长喊一声。   “大队长。”   “闻会计,你这是去哪儿?”   “我回办公室。”   “那正好,之前我们的棉花地施了粪,犁地,正在那儿晒着白地呢,这下大量的玉米地也空下来,我们得买化肥养养地,回头雨一下,一起种麦子,你算一算,我们得需要买多少化肥?”   “好。”闻夏点头。   “算好了和我说,我们就去买化肥。”   “去哪儿买化肥?”闻夏问。   “去市里。”大队长说。   “我们要去市里吗?”   “当然去市里!”大队长十分骄傲地说:“到时候我们开着拖拉机一起去!拖拉机突突的,可比牛车快多了。”   “好。”闻夏笑着应。   “去算吧,我们争取在八月十五中秋节给洒上,九月份全部种好。”大队长说。   “嗯,好。”   闻夏快速地进了办公室,她拿起钥匙,打开她之前整理过的资料。   以前她是不懂农事的,自穿越过来后,凭着原闻夏的记忆与这些资料。   她知道现在种麦子一般施两种肥,一种是夜肥,也就是人工粪;另外一种就化肥。   后者比前者增产。   现在一般都是使用后者。   后者也就是使用的化肥,化肥又分多种,水湾子生产队一般使用碳铵和尿素等。   大队长这次就是去市里买碳铵,闻夏伏案算了一下所需碳铵的总量,设想了一下拖拉机的称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闻夏不由得就想起了大队长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节?   这么快就到中秋节了?   中秋节必不可少的就是月饼,趁着这个中秋节,她得去县城一趟,看看县城中秋的氛围。   于是第二天中午下工,她借着给生产队采购信纸为由,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供销社,供销社和以前一样喧闹。   她买了信纸、铅笔什么的之后,一眼看到了柜台上挂着的一个军绿色的书包,书包上面是红漆写着的“好好学习”,她一下子就看上了。   她开口问:“同志,请问这个军绿色书包多少钱?”   “两元五角,一市尺布票。”售货员冷冷淡淡地回答,这个年代的售货员是吃公粮拿工资的,所以很拽的,看不上任何人。   闻夏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个军绿色书包可真贵,也真适合闻明背,她没有犹豫就说:“给我拿一个。”   售货员愣了下,她见过太多问价的人,都是问完不买或者磨磨叽叽的,很少见闻夏这样大方阔绰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取过书包递给闻夏。   闻夏接过军绿色的书包,掏出钱和票递给售货员,顺便问了一下:“同志,马上就中秋节了,请问一下,往年中秋节这儿都卖些什么?”   “月饼啊,糖果呀,麦乳精什么都有。”售货员见闻夏谈吐不俗,长得漂亮又出手大方,态度上就热络了几分,说:“这些东西你要是买的话,你就提前几天过来买,不要等到中秋节那天来买,尤其是月饼和糖果。”   “为什么?”闻夏问。   “买不着啊!”   “以前也买不着吗?”   “以前我不知道,最近两年吧,全国各地都用了化肥,粮食产量都提高了,厂子里效益也好了,工人手里都有些钱,可不就买东西了嘛。”售货员说。   闻夏听后笑笑说:“原来是这样,同志你懂的真多。”   谁都喜欢被夸。   售货员抿嘴笑了一下。   闻夏再朝供销社柜台上看了看,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中秋节相关东西,倒是看到不少顾客向售货员询问中秋节的月饼、糖果、包装盒等等,看起来十分需要。   闻夏没有说什么,又买了一些白砂糖、红糖、盐、油、八角等等佐料等等,全部都给装进了化肥袋子里。   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到家之后,闻老太太闻明已经去睡午觉,倒是给她留了白面馒头,炒豆角、豆浆和红薯粥。   闻夏胃口很好,很快地吃完了。   洗好碗筷,闻夏把所有的佐料归类了,正好闻老太太闻明醒来了。   闻夏从化肥袋子里掏出军绿色的书包递给闻明。   闻明睁大了眼睛。   闻老太太疑惑地问:“小夏,这是什么?”   闻夏说:“给明明的书包。”   “给我的?”闻明眼睛发亮地问。   “嗯。”   闻明伸手想去拿,还没有触到书包边,又缩了一下。   闻夏直接把书包塞到闻明的右手中说:“拿着,姐姐送给你的,以后你就背着它上学去。”   闻明小黑手摸着军绿色书包硬质的质感,和化肥袋子完全不一样,看上去特别高级,它不由得心潮澎湃,低头直直地盯着书包,可真好看。   “哪来的?”闻老太太在一旁问。   “我买的。”闻夏说。   “多少钱?”   “没多少钱。”闻夏不打算把这个价格说给闻老太太听。   “很贵吧,你买这么贵的书包干什么?”闻老太太说:“家里还有新的化肥袋子,再给缝一个就成了,白花这个钱干什么啊。”   “才不白花呢!明明背这个书包,学习会更好,以后还可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闻夏笃定地说。   闻明闻言抿了抿嘴,心里有点小高兴。   闻老太太说:“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别人怎么看?”闻老太太就是秉承财不外露的想法。   闻夏也懂这一点,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暴露自己的财富,如今她手里已经有了两百多块钱,在整个山湾子生产队是个小富婆了,但是她谁也没有说过,也没有在生活中流露出半分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她是会计了,工分是普通人的两倍,所以这次玉米发了以前的两倍的量,她有理由给闻明买个书包,而不惹人眼红。   闻夏把这个想法解释给闻老太太听。   闻老太太知道自家孙女是个主意大的,也就没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这个书包太贵了太贵了,应该买个便宜一点的,又教导闻明好好珍惜着,可千万别给背坏了,这书包肯定老贵了。   闻夏挽着闻老太太的胳膊说:“奶奶,不贵不贵的,而且我接下来肯定会赚很多钱的。”   “那也不能乱花呀。”   “没乱花啊。”   闻老太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放心奶奶,我很快就赚上来的。”   “不能乱花。”   “知道知道,我保证不会乱花!”   闻夏劝好了闻老太太,冲闻明眨了下眼睛。   闻明开心地跑进自己的房间,把化肥袋子书包里的书本、文具都换到新书包里,挎在身上后,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闻夏,第一次一脸笑容地来到闻夏闻老太太跟前说:“奶奶!姐!看!”   “好看!”闻老太太说。   闻夏点头:“像个小战士一样!”   闻明喜欢“小战士”这个称号,开心地有些手足无措,满脸的兴奋。   闻老太太笑着说:“好了,走吧,去上学吧。”   “嗯。”   闻明跟着闻夏闻老太太走出院子,不时低头看自己的新书包,新奇兴奋极了,看到同学,还特意炫耀说:“我姐姐给我买的新书包!”蹦蹦跳跳地朝学校跑去。   闻老太太喊:“你胳膊还伤着呢,不要跑。”   “知道了,奶奶姐姐再见。”闻明挥着小手。   闻夏看得出来闻明的开心,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让他这么开心了,闻夏和闻老太太一起挥手,闻老太太脸上带着笑容,对闻夏说:“就是个孩子。”   闻夏点点头。   闻老太太对闻夏说:“好了,你也去上工吧。”   “好。”   闻夏和闻老太太分开,去了生产队办公室,把需要化肥的数量交给大队长,大队长看到好说:“好,那我们过两天就去市里。”   “我也去吗?”闻夏知道自己会去,但她还是确认一遍。   “去,你是骨干,别人不去你都得去。”大队长说。   “好!”闻夏开心地应。   “那你继续忙吧。”   “好。”   闻夏开心地干着活,心里憋着一个想法,满心的欢喜,第二天早上起的特别早,做包子做猪下水,刚刚做好,金顺就开开心心地跑过来了。   最近金顺赚了一些钱,起劲儿的不得了,看到闻夏做了两篮子的包子和猪下水,当即就说:“怎么做这么少?”   闻夏反问:“这个少吗?”   “少啊!赚不了多少钱!”金顺做出了一副嫌弃的样子。   “哟,你胃口大了嘛。”闻夏调侃金顺一句。   金顺立马怂了,说:“不敢不敢,小的跟着你混,小的跟着闻大会计混。”   闻夏笑着说:“好,既然你这么忠心,愿意跟着我混,那我们就干个大的,怎么样?愿不愿意?”   金顺一听,睁大了眼睛,问:“干个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29章 准备工作   “对。”闻夏点头。   金顺一下来了精神了,问:“干什么大的?”   闻夏扬眉问:“你猜。”   金顺很认真地思考,问:“抢劫?”   “……乱想什么呢。”闻夏想冲金顺翻白眼。   金顺不解地问:“那是干什么?”   闻夏给予金顺提示:“我问你,马上就到什么节日了?”   金顺想了也没想地说:“中秋节。”   闻夏继续问:“中秋节吃什么?”   “吃月饼!”   “对。”金顺这个土生土长的县城人下意识地说出月饼,可见在这个年代里,大家对中秋节最看中的还是月饼,闻夏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可以的。   “吃月饼怎么了?”金顺问。   “我打算做月饼卖。”闻夏说。   “你做月饼卖?”金顺一脸愕然。   闻夏点点头。   “你会吗?”金顺回想月饼的形状月饼的馅儿,说:“感觉月饼好难做啊,需要的东西很多。”   “你猜我会不会?”闻夏笑看着金顺。   金顺直直地看着闻夏。   说实话,他第一眼看见闻夏时,就觉得闻夏漂亮,所以他就叫闻夏漂亮同志。   随着与闻夏的相处,他越来越发现闻夏是个全面的姑娘,小小年纪什么都会,胆大心细,令人钦佩。   聪明程度和他家老大不相上下了。   这么一思考,金顺对闻夏没有了任何的怀疑,点头坚定地说:“你会!”   “嗯,我会。”闻夏问:“你敢卖吗?”   “我当然敢了。”金顺拍着胸脯说:“我金顺有什么不敢的?”   闻夏笑说:“这次月饼的数量可是非常大的。”   “越大越好,越大我们就能赚越多的钱!”   “行,那我们就干个大的试试看!”   “好!”金顺听明白了事情,忽然就激动起来,声音不由得大起来,正好闻老太太从外面走过来,问:“好什么呢?”   闻夏给金顺使了个眼色,示意金顺先不要和闻老太太说。   金顺立马笑着说:“好香!这次闻夏做的猪下水好香!”   闻老太太闻言笑了:“小夏哪次做的都香。”   “对对对,奶奶说得对!”金顺一手提一个竹篮,转头问:“闻夏,今天要不要在县城买点别的东西?”金顺是指做月饼的原料。   “暂时不用,过几天我和大队长一起去市里采购化肥,到时候我亲自去买。”闻夏说。   “行!”金顺说:“那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在黑市也小心一点。”   “放心!”   金顺绑好了竹篮,跨上自行车就走了,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闻夏闻老太太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大亮了,村子里也传来了孩子的玩耍声。   不出意外地,闻老太太又把早饭做好了。   闻夏吃了早饭,就去上工了,一到生产队集合点,大队长就和她说去北州市买化肥的事儿。   “后天就去?”闻夏问。   大队长点头:“早办了早安心。”   闻夏好奇地问:“都有哪些人去?”   “你、我、裴知青——”   “裴知青也去?”闻夏问。   “是啊,裴知青可不是一般人,学问好,力气大,还会修拖拉机,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说得对。”闻夏点点头,问:“还有谁?”   “徐知青。”   “徐汉平?”闻夏问。   “对。”   “他怎么也去?”   “他主动要求去的,连张玉勤张知青也请求去北州市,不过,张知青同志是个姑娘家,力气比较小,去了发挥作用不大,我就没有同意。”   “嗯,还有别人吗?”   “还有两个咱们本地大汉,特别有力气的,老汪老刘,这样人数就差不多了,文武都有,到哪儿都行。”大队长说:“咱们心里也不慌。”   “嗯,大队长安排的是最稳妥的。”闻夏实话实说。   大队长听的心里高兴,之前还有些担心闻夏年纪太轻,无法胜任会计这个活儿,或者闻家人太单薄了,社员里有一些不老实的人会欺降闻夏。他都想好了,要给闻夏做后盾,不能让人欺降闻夏。   结果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闻夏做事儿有条不紊,一直没有出错过,社员们一个个都很信服,他也越来越喜欢闻夏这个会计了。   他笑着说:“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好!”闻夏点头。   大队长走了。   闻夏坐在办公桌前,想到自己难得去一次市里面,趁着没事儿,就把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写下来,什么青红丝、糯米、小苏打、核桃仁等等都给记下来,免得到时候有所遗漏。   顺便又把月饼的制作过程给写下来。   这才发现自己缺少最重要的东西——月饼模具。   怎么做月饼模具呢?   她正苦思冥想的时候,听到外面大队长高声喊下工了,她收拾东西,离开生产队办公室,一抬眼看见了闻明。   闻明背着新书包,脖子上还挂着纱布,吊着左手,但是右手没有闲着,用一根绳子拉着一捆树枝朝家走,看到闻夏后,闻明主动地喊:“姐!”   “明明。”闻夏朝闻明走两步:“你怎么又捡树枝了?”   “我看到就捡了。”其实是想给家里做些事情,不让奶奶和姐姐那么辛苦。   闻夏问:“胳膊疼不疼?”   “不疼。”   闻夏还是伸手接过来了绳子说:“来,姐姐来拉。”   闻明没有抢过绳子,很乖地跟着闻夏走。   闻夏低头朝树枝里面看一眼,看见一根圆滚滚的木头,比碗底直径稍大一点,她弯腰抽出来一看,是槐木的,已经失去了水份,十分坚硬。   正好可以做月饼模具。   她转头问:“明明,这根木头送给姐姐,可以吗?”   “可以!”闻明立刻回答。   “谢谢明明。”闻夏伸手揉揉闻明的脑袋。   闻明因为自己给予了姐姐帮助,而雀跃不已,步伐轻盈地跟着闻夏回到家。   闻夏在家中找到了小锯子、木质三角尺、锤子,想了想,又去大队长家借了木匠使用的墨斗、刨子、凿子等。   接着又拿起小锯子就开始像模像样地锯槐树。   之所以她懂得这些,是因为她自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是个木匠,会做些桌子凳子之类的,耳濡目染下,她也会了一些。   闻明这个时候才不解地问:“姐,你在干什么?”   闻夏回答:“做模具。”   “什么是模具?”自从闻明上次从树上摔下来,闻夏急急地带着他去医院,闻明对闻夏的态度骤然发生转变,加之闻夏对他疼爱有加,他很愿意和闻夏接触,也就站在旁边看。   “就是一个模子。”   “什么模子?”   “月饼模子。”   “你做月饼模子干什么?”闻老太太站着一蔑箩红薯白面饼过来问。   “我试着做些月饼。”   知道闻夏喜欢做美食之类的,闻老太太也就没有多问,闻夏接下来的两天,一有时间就捯饬她的月饼模具,还特意花了几张图纸。   分别是“中”、“秋”、“快”、“乐”四个字。   她按照尺寸用锯子锯木头,刨子刨平滑表面,三角尺量刻度,墨斗在木头上画线,凿子和锤子并用,凿出了字型。   一点点地凿,一点点地修饰。   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做好了“中”和“秋”两个字。   剩下两个字,她还没有时间做,她就要和大队长一起去北州市了。   也不知道一天能不能回来,闻夏和闻老太太闻明说明之后,坐上红旗公社的拖拉机。   一抬眸看见了裴景帆和徐汉平。   出于礼貌,她冲他们点了点头,接着坐在拖拉机一角,好在拖拉机一发动起来就“突突突”的声响,正常声音说话都听不到,大家都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尴尬的。   倒是大队长老汪和老刘三人不介意拖拉机的声音,把声音喊的老高了也要聊一聊。   天南海北地聊。   有时候几个人都是驴头不对马嘴。   闻夏怀疑这几个人因为拖拉机声,根本就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就瞎聊,她也不接他们的话茬,坐在颠簸的拖拉机上,看着四周的风景,一点儿没有接收到裴景帆和徐汉平的目光。   拖拉机就这么突突地行了一个多小时。   一行人终于到北州市。   北州市比县城繁华一些,路宽了,楼高一些,接着就是热闹一些,闻夏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市供销社。   远远地就看到市供销社比较大,里面的东西种类也比较多,她暗暗记下了地址。   拖拉机又突突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北州市化肥厂。   拖拉机缓缓地停下来。   大队长喊着众人下车。   大家陆续下车。   闻夏最后一个站起身来,颠簸了两个多小时,腿脚都麻木了,一下拖拉机,腿脚就发软,裴景帆徐汉平见状,同时伸手扶闻夏。   闻夏动作更快地点,赶紧扶住了拖拉机车斗,稳稳地站住,避开的裴徐二人,缓了一下,直直地走向大队长。   裴景帆:“……”   徐汉平:“……”   “大队长,我们是进厂子拉化肥吗?”闻夏问。   “对。”   大队长带着闻夏等人进了化肥厂,一进化肥厂就看到了不少拖拉机,是其他生产队也在等化肥。   没办法,得排队。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感觉下午才能拉到化肥,大队长就带着他们就在化肥厂食堂简单地吃了个午饭。   大队长见闻夏几人无所事事,就说:“估计一两个小时到不了咱们山湾子生产队,你们几个在这儿没什么事儿,就去逛逛吧,从这儿朝北走,走上半个多小时就可以看到这边的一个供销社,东西特别全,你们可以买一买。说不定有的不要票呢。”   “东西会便宜一点吗?”闻夏就知道大队长人好,会让他们办点私事儿。   “有可能的。”大队长说。   “那我得去看看。”   “去吧去吧。”大队长说:“注意安全就行了。”   “好。”   闻夏答应的同时,老汪老刘也答应了,闻夏和老汪老刘一起朝供销社走,裴景帆徐汉平跟随其后,到了供销社之后,闻夏把供销社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发现缺了几种做月饼的原材料,便对老汪老刘说她看到了路边卖花生的,想去买一点,一会儿就过来。   老汪老刘说:“去吧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好。”   闻夏见裴景帆徐汉平也在专心地看供销社地东西,当即就从供销社离开,她刚注意观察了人群,凭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这附近必定有黑市。   她顺着自己的猜想朝黑市走。   供销社中的徐汉平敏锐地发现闻夏离开了,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手表,抬步就去跟着闻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二更。 第30章 送东西   闻夏很快地走到了黑市。   这个黑市比县城面积大了很多,也热闹了很多。   闻夏左右打量着,有卖花生的,有卖白面的,也有卖核桃的……丰富程度不输于供销社。   她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的纸条。   按照纸条上面买了三斤糯米、两斤花生、一瓶奶粉,全部都装进化肥袋子里面。   她正要离开时,手腕突然被抓住。   她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就被抓进了一个角落。   她定睛一看,又是裴景帆:“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裴景帆连忙解释:“徐汉平在跟着你。”   闻夏心下一紧,微微探身,朝黑市里面一看,果然看到了东张西望的徐汉平,她几乎立刻肯定了徐汉平在跟踪她,她都和徐汉平说的那么清楚,这个人还不死心,真是有病,她有些不高兴,抬眸看了裴景帆一眼,说:“谢谢。”   “买好了吗?”裴景帆问。   “买好了。”   “一起回去吧。”   “嗯。”闻夏点点头。   两个人从小路离开,一起回到了市供销社,供销社里的老汪老刘伸着脑袋看供销社的东西,闻夏没有上前打扰,又到柜台前买了青红丝、白砂糖、核桃仁、葡萄干之类的,几乎装了半个化肥袋子,她还要买。   就在这个裴景帆开口问:“你的袋子还装得下吗?”   闻夏不解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我买了一张被子,没地方放,装你的袋子里吧。”   “你是给我打掩护?”闻夏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裴景帆心里一咯噔,他知道闻夏很聪明,没想到闻夏会聪明到这个地步,一下就把他的心思说准了,他是担心其他人发现闻夏做买卖这件事情,所以注意着闻夏的行为,想要从细节上完善一下,争取没有任何人怀疑闻夏,结果闻夏知道了。   他直直地看着闻夏。   闻夏同样望着裴景帆,接着轻轻一笑说:“装得下。”   裴景帆微微一怔,接着笑了。   闻夏问:“你真的需要被子吗?”   “真的需要。”裴景帆认真地说。   “那就买吧。”   裴景帆当即买了一张被子装进闻夏化肥袋子里,一下就遮盖住了化肥袋中大部分的物品。   裴景帆转而对闻夏说:“你还可以再买一些。”   闻夏也没有客气,转身就买了一些红糖、花椒什么的佐料,看上去十分节俭的样子,这时候老汪老刘终于欣赏完供销社的东西,就买了一些糖果,准备带回家给孩子尝一尝,一转头看见裴景帆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化肥袋子,当即惊讶地问:“裴知青,你怎么买这么多?”   裴景帆笑说:“也没有多少,就一张被子占地方,其他的都是给知青们带的生活用品什么的。”   老汪说:“是该买被子,天马上就凉了。”   “说得是。”裴景帆说。   老汪又转向闻夏说:“闻会计,你没有买多少啊?”   闻夏笑笑说:“我只能买这些了,多了奶奶会骂我的。”   “你现在是会计了,可以多买点啊。”   “前几天刚给明明买了个新书包,不能再买了。”   “就知道你会过日子。”老汪嘴上心里都真诚地觉得闻夏是个好同志,忍不住说一句:“以后谁娶到我们闻会计,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闻夏笑笑不说话。   裴景帆心神晃了一下。   老刘觉得老汪这话会让闻夏害怕,赶紧转移话题,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马上就可以拉化肥了。”   “走!”老汪说,抬步要走的时候,发现缺了什么,转而说:“对了,好像少了一个人,徐知青呢?裴知青,你刚刚不是和他一起出去的吗?”   “我不知道呢。”裴景帆回答。   “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找啊?”老汪问。   “找一找?”裴景帆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样吧,老刘,你和裴知青闻会计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一等徐知青,不然人生地不熟的,出事儿了可不好!”老汪说。   老刘点点头。   闻夏裴景帆就和老刘一起回到了化肥厂,没一会儿徐汉平和老刘也回来了,相对于老刘见了识面的兴奋感,徐汉平脸色灰溜溜的,他分明是跟着闻夏出的供销社,到了黑市,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闻夏就不见了,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结果听老刘说闻夏和裴景帆一块回来的。   闻夏和裴景帆!   闻夏果然和裴景帆!   他心里十分不高兴,可是在众人面前他只能憋着,憋的心里极其难受,他暗暗地瞄闻夏,闻夏对他没有了一丁点的温度了,他更难受了,不悦地靠着拖拉机。   就在这时候拖拉机突然发动起来,发出“突突突”的声响,他响的身子一哆嗦,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其他生产队的社员看到后哄然大笑。   他下意识地去看闻夏裴景帆,二人目光都是没有任何情感地扫过他,这比嘲笑他,还让他难受,他气的不得了,不再去看闻夏裴景帆二人。   闻夏裴景帆二人正坐在拖拉机上,注意着拖拉机行到了化肥厂仓库跟前时,二人一起从拖拉机上下来,闻夏掏出红旗公社的介绍信、文件、山湾子生产队的公章、土地证明书等等,交给负责人。   确认无误后,裴景帆大队长等人开始帮忙搬运化肥,数千斤的化肥一袋子一袋子地搬上拖拉机。   数分钟之后,搬运完毕。   大队长坐上拖拉机驾驶座,裴景帆在旁边指挥着,拖拉机顺利地驶出了化肥厂,闻夏等人陆续坐上拖拉机上的化肥,大队长大声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买到化肥了,今天不用在这儿过夜了,回家!”   老汪老刘说:“回家!”   拖拉机“突突突”地向前行着,数千斤的化肥重量压着拖拉机,回去的速度明显比来时慢了很多,一行人回到山湾子生产队时,天已经黑了。   其他社员听到拖拉机声,纷纷从自家家里跑出来,主动跑过来卸化肥,大队长转头和闻夏说:“闻会计,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   闻夏笑着说:“好,大队长,那你就忙着吧,这重活我也帮不了,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   闻夏点头,可是心里惦记着买的糯米等东西,她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把这些东西给带回去,于是转眸看向裴景帆,裴景帆正好也看向她,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闻夏选择相信裴景帆,转身离开生产队仓库,根本不去看面色难看的徐汉平,抬步回到家中,远远地看到家中亮起了煤油灯。   闻老太太很节省,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点是很少点煤油灯,这次应该是为了等待她的,她心头温暖,大步走进正房,就看到闻老太太坐在灯给闻明补裤子,闻明趴在桌上写作业。   “奶奶,明明。”闻夏喊一声。   “姐!”   “小夏!”   闻老太太闻明同时起身。   闻老太太开口就问:“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闻夏说。   “锅里给你留饭了,我去给你拿。”闻老太太起身要朝房外走。   闻夏赶紧拦住闻老太太,说:“奶奶,你坐着,我自己去拿。”   “我给你拿。”   “我自己去拿,我自己去拿。”闻夏说着就朝往外走。   闻老太太在后面喊:“拿着灯。”   “不用,不用灯。”   说着闻夏就跑进厨房了,把手里买的材料放到米缸里,隐约间看见木盆盖着木盖子,木盖子上压着大石头,闻夏知道这是闻老太太把猪下水给清洗腌制好了。   奶奶真好。   闻夏在心里想着。   接着摸黑从锅里取出闻老太太留的晚饭,端到正房的煤油下,居然是白面馒头和辣椒炒鸡蛋,闻老太太现在总是把好的给她吃。   她真的很开心,问:“奶奶,明明,你们吃过吗?”   “吃过了。”闻老太太二人一起说。   “要不要再吃点?”闻夏问。   “不吃了,我们都吃的很饱。”闻老太太说。   闻明点头:“我们吃好多。”   见闻老太太二人都不愿意多吃,闻夏掏出今天买的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到桌上,说:“奶奶,明明,你们吃。”   “又乱花钱。”闻老太太说。   “不贵,就买几个,奶奶,明明,你们吃。”怕闻老太太不吃,闻夏故意剥了一个送到闻老太太嘴边:“奶奶,你吃嘛,吃嘛。”   闻老太太见孙女这样,又好笑又温暖,张口嘴吃了大白兔奶糖,浓浓甜甜的奶味在口腔散开,真是比蜜还甜,甜到心里,闻老太太当即就笑弯了眼睛。   闻明也跟着笑说:“真甜!”   “当然了,这可是在市里买的。”闻夏故意这么说。   闻明一下来了兴趣,问:“姐,市里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大?”   闻夏笑着回答:“很大。”   “人是不是很多?”   “嗯,很多。”   “每个人都骑自行车吗?”   “也不是,不过自行车可多了。”   “哇,有钱人好多啊。”闻明睁大眼睛感叹。   自从闻明向闻夏敞开了心扉以后,有了闻老太太和闻夏共同的疼爱,越来越能够展现出来孩子的天性了,时而露出可爱的一面。   闻夏看到一脸惊叹的闻明,心里软乎的不行,先是和闻明说了几句,快速地吃完晚饭之后,就开始和闻明说起北州市里的种种,闻老太太也没有去过市里,跟着听着。   一家三口就围着煤油灯坐着,闻夏说着,闻老太太偶尔也说着,闻明黑溜溜的眼睛发出一阵阵的光芒,偶尔发出一个稚气的疑问,接着津津有味地听着。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闻老太太念着明天大家都要忙,催着闻夏闻明睡觉,闻明意犹未尽,不愿意睡觉,闻夏小声说:“去睡吧,明天姐姐再跟你说。”又偷偷地塞给了闻明一颗大白兔奶糖。   闻明当即点头,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   闻夏也让闻老太太去睡觉,她洗了碗筷,站在院子里朝生产队委员会看了两下,那边已经没有灯光了,裴景帆怎么还不把东西送过来。   她心里很是着急。   裴景帆不会不给她东西了吧?   裴景帆不是这样的人啊。   闻夏等的有些焦急,还是选择相信裴景帆,于是去厨房端来热水,送到自己的房间,洗一洗今天的热气。   脱了衣服,正在洗的时候,窗子忽然传出“咚咚咚”的响声,很有节奏,明显是人敲的。   “谁?”闻夏小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有二更。 第31章 月饼   “是我,裴景帆。”裴景帆在窗外小声说:“你到院门口一下,我把东西给你。”   闻夏身体微微一缩,接着说:“你稍等我一下。”   “好。”裴景帆在窗外应。   闻夏快速地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随意地把头发挽了起来,打开房间的门,一眼看到了黑暗的院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赶紧走上前,把院子的木门打开。   裴景帆递过来化肥袋子说:“不好意思,忙到现在才给你送东西。”   “不要这么说。”闻夏笑着说:“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裴景帆声音温和地说:“没什么的,举手之劳,拿着吧。”   闻夏伸手接化肥袋子。   “小心一点,有点重。”裴景帆这么说的同时,轻轻往前走了一步。   旋即闻到一股淡淡清香,他不由得抬眸看向闻夏,微微的天光之下,闻夏的脸蛋光滑的像是刚剥的鸡蛋一样,白皙光滑,两缕微湿的头发在脸颊边,显得她轮廓更加的柔和美好。   他忽然想到自己在窗外听到水声,刚才闻夏好像是在……洗澡,这么一想,他脸上莫名地一热,幸而是晚上,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但是他还是失神了。   “好,谢谢。”闻夏的声音响起。   裴景帆回神儿的时候,手上已经空了。   闻夏接着说:“天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等到我做好了月饼,会送你几块的。”   “好。”   “再见。”   “再见。”   裴景帆转身走了两步,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响,他回头看去,闻夏已经进入了房间,房间跟着紧闭着,他直直地看着闻夏的房门,忽然有种喜悦又忽然有一种挫败。   喜悦是因为山湾子生产队里有闻夏这样一个姑娘,挫败的是闻夏这样一个姑娘对他总是冷冷冰冰的。   他叹息一声。   转身回了知青宿舍,躺在床上,想着闻夏冷静的样子,又甜蜜又苦恼。   从来没有遇到像闻夏这样的姑娘。   而此时的闻夏想的却是做月饼的事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她照常做了包子、发糕、猪下水,做好了之后,她让闻老太太去睡觉,在等待金顺的过程中,她准备继续做她的模具,结果拿出来一看。   除了她做的“中”和“秋”的圆形模具外,旁边是两个无字圆形槐木,就差刻字了。   一看就是闻老太太和闻明的所做的,闻夏笑了笑,拿出三角尺比一比,尺寸非常标准,她取出墨斗、凿子和锤子出来,按照图纸在煤油灯下细细地雕刻,才刚雕刻出个偏旁出来,金顺就过来了。   “干什么呢?”金顺问。   “做月饼模具。”闻夏问。   “你还会做月饼模具?”   “我什么不会?”   “真是太厉害了,简直让我老大惭愧!”   “关你老大什么事儿?”   “我老大也是什么都会呀,没想到你也什么都会。”金顺拿起一个模具看了看,他不懂这个模具怎么就能做出月饼来,但是他挺相信闻夏,于是问:“闻夏,我们现在就开始做月饼了吗?”   “对。”闻夏起身洗下手,把装着包子、发糕和猪下水的竹篮递给金顺。   金顺问:“我现在能帮啥忙?”   闻夏想了想了,说:“你今天给我买一袋面粉回来吧。”   金顺问:“是一整袋吗?”   “对,五十斤左右那种。”   “没问题。”   “还有——”闻夏顿了一下。   金顺问:“什么?”   “给我买个手表。”   “你要手表干什么?”   “看时间,只要能够看时间就行,不用那么贵的。”   “我知道了,不过,你要有个心里准备,手表这东西现在很走俏,暂时不一定有货,你可能要等上几天。”   计划经济就是这样的,经常断货,闻夏理解地点点头说:“好,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放心。”   闻夏送走了金顺之后,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坐在煤油灯下继续做月饼模具,天渐渐亮起来,闻夏还没有凿了一个“快”字的雏形,赶紧起身煮了红薯稀饭,切了她专门留下来吃的卤猪肝和猪心,切丝,加了一些小葱香油,配上几个包子,做为早饭。   早饭之后,金顺送来了面粉、猪下水和猪肉,闻夏接收之后,继续捯饬她的月饼模具,一直到上工时候,一下工她继续打磨她的模具。   又经过两天的努力,“中”、“秋”、“快”、“乐”四个字的模具终于做成,她在表面涂了一层菜油,晒进一块块熟透的红薯瓤,得到的四个大小一致,养眼统一的四个月饼样式的红薯饼。   “哇,好好看!”闻夏看到倒扣在案板上红薯月饼,惊奇地说:“奶奶,你看,这就是中秋月饼。”   闻老太太点头称赞:“不错不错。”   闻夏也觉得不错。   接着她就进入了试验做月饼的时间,为了能够做好月饼,她特意跑县城一趟,找了一块薄薄的铁板,买了一个铁锅盖,在厨房外重新砌了一个地锅,这才开始做月饼。   这个年代做月饼不像二十一世纪到处可以买到现成的材料,都需要自己,好在她小时候就看过爷爷奶奶做一些传统美食,后来长大之后,她又做美食来缓解压力。   所以如何做月饼她是懂的。   就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她得试验一下。   首先要做的就是转化糖浆,转化糖浆是做传统月饼面皮的关键,接着是炒馅儿、包制、成形、蒸烤,每一样都要时间,碎片化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完成,于是闻夏以休息为由,向大队长请了半天假。   中午一下工,闻夏就开始炒糯米,三斤糯米粉,倒进铁锅中反复翻炒,炒出香味儿,用小石磨碾碎了,放置一旁,接着把花生仁、核桃仁、瓜子仁倒进铁锅,同样炒出香味切碎备用,接着就开始做转化糖浆。   上辈子她做过转化糖浆,其实很简单,就是简单的中和反应,用的是柠檬、白砂糖、小苏打。   这个地方买不到柠檬,她只好用白醋代替柠檬。   适量的白醋和水放到锅底,均匀地加入半斤白砂糖,防止白砂糖再次结晶,闻夏没有进行任何搅拌。   静静地看着糖水慢慢地变成蜂蜜色,这个时候盛出来已经是转化糖浆,甜香随着热气冒出来,充满着整个厨房。   一些黑心的商家就是用这种转化糖浆当蜂蜜卖的,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自己买的是转化糖浆还是蜂蜜。   闻夏也分不大出来。   不过闻夏没有想蜂蜜的事儿,她继续观察转化糖浆,待到转化糖浆变成琥珀色时,为了能够让糖浆丝滑,闻夏将提前拌好的小苏打水,倒入琥珀色糖浆中,酸碱反应冒出大量泡泡的同时,也稀释了转化糖浆的浓度,此刻方便转化糖浆的盛出,也更有利于做月饼。   盛出来的转化糖浆还在冒着气泡,闻夏将它静止旁边,开始制作月饼的馅儿料,切碎的果仁、葡萄干、青红丝和糯米粉混合,加少许的水,不停地搅拌。   直到糯米的粘性黏住了果仁、葡萄、青红丝为止,这个月饼馅儿就做好了,这时候转化糖浆的气泡少了许多。   闻夏没有时间等气泡完全消失,舀了两勺,放入面盆中,再加入少许菜油,细盐,搅拌均匀后,加入面粉,用筷子搅拌成絮,轻轻地揉成团。   醒面一个小时的过程中,闻夏把厨房外的地锅给烧热了,重新洗了手,将面团揪成剂子,在手中搓圆压扁。   取鸡蛋大小的月饼馅儿,放到剂子上,在左手虎口处捏成一个圆球状,轻轻地压入模具中,将模具倒扣在铁板之上,一共扣了八块月饼,盖上铁锅盖,并在锅盖上晒少许柴火,最后她就坐在地锅前烧火。   “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闻明的声音。   闻夏转头看去,看到闻老太太闻明,她这才惊觉已经傍晚了。   “姐!你还在做月饼啊!”   “是啊。”   “做的怎么样?”   “做好了,正在蒸烤,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肯定可以成功!”闻老太太接过话茬。   闻夏笑了。   “成功了吗?成功了吗?”金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听到“成功”二字,以为闻夏做月饼成功了,赶紧就询问。   闻夏看到金顺的同时也看到了裴景帆。   裴景帆三番两次地帮助她,她对裴景帆早就没有什么偏见了,笑着说:“还在做着呢,你们怎么来了?”   金顺说:“你不是说你今天试做月饼吗?我当然要过来尝一尝第一锅了,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真正的月饼呢。”   闻明说:“我也没有。”   这个真让人心酸啊。   可是金顺闻明一点也没有觉得心酸,反而满心期待地盯着地锅看,裴景帆也看着,问:“起锅就可以吃了吗?”   闻夏点头:“嗯。”   金顺立刻说:“太好了!我可以吃到热腾腾的月饼了!”   闻明没有说话,吞了吞口水。   闻老太太也想知道这个破锅是不是真的能做出来月饼。   这么多人的期待,闻夏突然紧张的起来,看着热气从铁锅盖的边缘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又渐渐地散去。   闻夏知道月饼好了,她说:“好了。”   闻明问:“要出锅了吗?”   “嗯。”   闻明紧紧地盯着地锅。   闻夏突然紧张起来,距离中秋节很近了,时间和金钱都不容许她多尝试几次,所以她期待月饼一次成功,她缓缓地将手放到铁锅盖柄上。   裴景帆几人似乎比闻夏还紧张。   一个个突然屏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锅,看着锅盖忽然离开铁板,一阵浓重的水蒸汽,几人的目光同时定在铁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2章 炝锅面条   “当”的一声,闻夏将铁锅盖放置在一旁,和裴景帆等人一起看向薄薄的铁板,铁板上整齐地摆放着八块月饼,圆圆的,澄黄澄黄的,边角处微微的焦黄像是给月饼描了边一样,把突然的“中”、“秋”、“快”、“乐”四个字显得更加鲜明清晰,数个月饼一起散发一股股的甜香。   非常地好闻。   也非常好看。   裴景帆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怎么也想不到用这么简陋的铁板和铁锅盖,可以做出这么漂亮的月饼出来,比供销社里面卖的好看多了,金顺忍不住开心地说:“做成功了!”   “还没有。”闻夏说。   “怎么没有?”金顺指着一个个卖相极好的月饼说:“这不都成功了吗?看上去比供销社的月饼好看多了。”   “我们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闻夏说。   “对啊!”金顺一拍脑门,大声说:“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们现在赶紧尝一尝看看。”   “嗯。”闻夏拿过夹子,夹起一块月饼,放到饭桌上,切了三刀,分成六份,分别递给闻老太太、裴景帆、金顺、闻明一份,说:“大家一起尝一尝。”   闻老太太四人点头。   看着闻老太太四人都咬了一小口月饼,脸上呈现出不同的表情。   闻老太太在品尝。   裴景帆没什么表情。   金顺嚼了两口之后,睁大了眼睛。   闻明已经咀嚼着。   闻夏心里一紧,之所以她没有立刻去尝月饼,是怕自己的口味和这个时代的人不相符,所以得先征求一下闻老太太他们的意见,压着内心的紧张,小声问:“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闻明大声说:“好好吃!”   “真的吗?”闻夏心中微喜问。   闻明猛点头:“嗯,特别好吃!”   闻夏转头看向金顺。   金顺说:“真的好吃!”   闻夏又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说:“不错,甜甜的,香香的。”   闻夏最后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很认真地品尝,说:“确实不错,饼皮香甜,馅料绵软实香,不过什么?”   “不过什么?”闻夏问。   “可以在馅料里面多加点糖。”   “多加点糖?”   “没错,现在人很喜欢吃糖。”   闻夏闻言拿起一份月饼,轻轻咬了一口,果真是饼皮香甜,馅料绵柔实香,至于甜……她觉得甜度甜中,挺好的了,转念一想,这个年代的人肚子里油水少,糖分少,大部分人吃猪肉都喜欢吃肥肉,自然也喜欢多糖了,于是她冲裴景帆一笑说:“好,我再加点糖。”   裴景帆点点头,郑重地望着闻夏,又加一句:“做的很好,真的很好吃。”   裴景帆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闻夏听着却是莫名的安心,忽然之间有了信心一样,她冲裴景帆笑笑,轻声说:“谢谢。”   仅仅两个字,裴景帆听的心头欢喜不已,目光从闻夏身上移不开。   闻夏转而又看向闻老太太金顺和闻明,三个人已经把手里的一小份月饼吃完了,同时看向闻夏。   闻夏问:“还吃?”   金顺闻明一起点头。   闻夏给了金顺闻明一人一块月饼,又给了闻老太太一块,转而看向裴景帆,问:“你要不要也吃一块?”   “好。”裴景帆答应。   看着他们吃的津津有味,闻夏也有了信心,确定自己调制的这个月饼馅儿和月饼皮是这个时代人喜欢的口味,心里有些开心。   她吃完手里的一份月饼,惊觉夜幕已经降临了。   她转头问:“金顺,你们晚上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呢。”金顺说。   “晚上在这儿吃吧。”   “好啊!”金顺立刻答应。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问:“我也在这儿吃晚饭?”   “你不想在这儿吃吗?”闻夏笑问。   “不是。”裴景帆赶紧否认,他太想和闻夏一起吃饭了,可不能拿乔,赶紧说:“那我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闻夏点点头说:“晚上也没什么好饭,就是做点面条,一起吃。”   “我帮你烧火。”裴景帆说。   “我来烧吧。”闻老太太说。   裴景帆说:“闻奶奶,你干了一天的话,天又黑了,你还是休息休息吧,我来烧。”   “对,让裴知青来烧吧。”月饼试做成功了,闻夏十分高兴,人也比平时大方很多,想要请裴景帆金顺吃饭,也就不介意裴景帆烧火了,转身对闻老太太说:“奶奶,你们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好。”   闻夏转身进了厨房。   裴景帆跟着就走了进去。   闻夏说:“裴知青,我还没有做准备工作呢,你可以外面休息休息。”   “我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见裴景帆坚持,闻夏也就不管他了,她撸起袖子,洗了洗手,从面缸中舀出白面,加入碾碎的一点食盐,倒入少许清水,拿起一根筷子将面粉搅成絮状。   这才上手开始揉面,没一会儿就揉成了光滑的面团,盖上一层棉布,让面团自行醒发,她出了厨房到自留地里面摘些青菜小葱,回到厨房时,看见裴景帆坐在锅洞前,用一把斧子在劈材。   把树枝、树墩都劈成均匀的小段,极其适合扔进锅洞燃烧,闻夏也没有说什么,舀水清洗小葱青菜,泡发一些木耳,又切了一些猪肉丝。   一切就绪之后,面团也醒发好了。   闻夏抓了些许红薯面粉,洒在案板上,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抽出擀面杖,在面团上压数下之后,开始擀面。   这时候金顺送来了一盏煤油灯,送完就跑去和闻明玩五子棋了。   裴景帆坐在地锅前的树墩上,借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凝视着闻夏,闻夏穿的很朴素,衣着根本就不如知青点的女知青。   即便如此,她的美好还是一眼可见,身形纤细,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臂,在用力擀着面,动作流畅,神情专注,浑身上下是一层柔和的柔光,美好的让人心生憧憬。   裴景帆就这么直直注视着闻夏。   闻夏把面团盖成了薄而大的面皮,轻轻地叠在一起,拿起菜刀,刚要切成面条时候,稍稍一停,说:“裴知青,可以烧火了。”   裴景帆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闻夏却没有听到擦火柴的声音。   她好奇地回头,看见裴景帆似乎在盯着自己看,她不解地唤一声:“裴知青。”   裴景帆一下回神儿,有些窘迫地看着闻夏。   “可以烧火了。”闻夏说。   裴景帆应了一声,这才开始烧火。   闻夏开始“噔噔噔”地切面条,没一会儿,粗细均匀的面条就出现在了案板上,她捞起面条,颠了颠,颠掉面条上的红薯面粉,也颠的面条根根分明。   转身走至地锅前,白皙的手放进铁锅中,感受到了铁锅的温度,特意舀两勺猪油放入锅底,片刻后化成了清油,待清油冒出淡淡清烟时,她把葱和木耳猪肉丝扔进锅底,大火炝出香味的同时,加入酱油、八角、花椒,葱花微微焦黄的时候,加入大量的水,大火烧开。   面条下入沸腾的锅中,煮开两遍,放入盐和青菜,一锅家常的炝锅面条就坐好了,她对裴景帆说:“裴知青,不用烧了,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好。”   裴景帆起身去洗手。   闻夏从菜橱中取出一个个大碗,开始盛面条。   裴景帆又一次进来了。   闻夏好奇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端饭。”   “好,端到院里的饭桌上。”   “我知道。”   “小心脚下,别绊倒了,注意着烫。”闻夏顺口地说着。   裴景帆听到后,就像吃了蜜一样,他忽然就有一种想法,要是每天都和闻夏过这种生活就好了,他看了闻夏一眼,端了两碗面条到院子。   闻夏盛了五碗后,将余下的面条盛进小木盆中,端到院里的饭桌上,又配了些她腌制的小菜,清爽可口,这才开始喊:“奶奶,明明,金顺吃饭了。”   闻老太太三人这才从屋里出来。   金顺手里拿着煤油灯专门给闻老太太照着路。   出于节俭的品德,闻夏就把厨房里的煤油灯吹熄了,和闻老太太、闻明、裴景帆、金顺四人围着一盏煤油灯吃面条。   “哇,好香啊!”金顺说。   闻明猛点头。   虽然都是白面面条,闻老太太想着金顺裴知青人不错,也就没有抠门。   闻夏笑说:“吃吧。”   几个人都拿起了筷子,面条顺滑有弹性,面汤蹿香又浓郁,不时还能吃一些木耳和肉丝,像一个又一个惊喜似的,闻老太太、闻明和金顺对这碗炝锅面条赞不绝口,裴景帆吃第一口时就挑了下眉头。   他是首都人,家庭环境也不错,自然也吃过不少美食,可是闻夏的手艺和她的人一样,一次次地令他惊艳,他低头吃面条时,闻老太太三人都被这碗面给征服了,根本就没有人说话。   饭桌上只有吃面的声音。   五碗面条很快吃完,另外一木盆的面条也纷纷入了五个人的肚子,五个人吃的非常满足。   金顺忍不住说:“闻夏,你做饭真的太好吃,以后我天天就在你家里吃饭吧。”   “好啊。”闻夏说。   “那——”金顺话未说完,就感觉到一阵阵冷意刺过来,他不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见老大正不悦地看着自己,他鬼使神差地来一句:“不仅我来吃,我老大也来我家吃。”   说完金顺感觉周身冷意减退了,他感觉莫名其妙的,但也没有多想。   闻夏说:“好啊,得给钱!”   “行啊!给钱能吃这么好的饭菜,我也愿意!”说完金顺又加上一句:“我老大也愿意!”   裴景帆闻言嘴角扬起淡淡地笑意。   “嗯,那得看你们给多少钱了!”闻夏笑着说。   “你要多少给多少!”金顺拍着胸脯说。   “少吹牛了,你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金顺现在的老板可是闻夏。   “……”金顺挠挠头,尴尬一笑,接着又非常骄傲地说:“我是没什么钱,不过我老大有,我老大有很多钱,是不是老大?”   金顺向裴景帆求助。   裴景帆很配合地点头,好像在说“我很有钱”的样子。   闻夏也就人是开个玩笑而已说:“行,到时候看你们表现了,对了,现在已经晚上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不急,我再晚一点回去也行的。”金顺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你谈谈正事儿吧。”闻夏说。   “什么正事儿?”金顺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33章 那谁   “卖月饼。”闻夏说。   “啊!对对对!”金顺心思都在美食上面,一时之间忘了卖月饼这事儿,此刻赶紧收回心思,底气十足地说:“卖月饼!闻夏!你放心地做吧,你做多少,我卖多少!”   闻夏点头说:“嗯,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讨论一下。”   “什么细节问题?”   “月饼的价格,月饼的包装。”   “哦,价格定多少呢?”金顺问。   闻夏反问:“县城的月饼都是多少钱一块?”   “我不知道。”金顺去年特别穷,根本就没有吃月饼。   “去年一角七分钱一块,一张月饼票。”裴景帆接话。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我买过的。”去年月饼也就一个品种,没有其他价格。   闻夏看向金顺说:“今年我们卖两角钱一块,什么票都行,不拘月饼票。要是没有票的话,就两角六分钱一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金顺说。   闻夏转头又问:“裴知青觉得呢?”   裴景帆没想到闻夏会突然问自己,有些欣喜的同时,很认真地回答:“可以。”   “嗯。”闻夏接着说:“至于包装,就用油纸包一包,系根红绳。”   “我觉得好。”金顺点头。   “那就先这么决定,金顺,我们先试卖两天,在试卖过程中,遇到具体问题,我们就具体解决,好不好?”闻夏温声问。   “好。”金顺点头。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金顺闻言转头看向裴景帆问:“老大,我们回去吧。”   裴景帆微微颔首。   金顺这才对闻夏说:“闻夏,那我们就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好。”   闻夏把裴景帆金顺送到院门,裴景帆原本有一些话想对闻夏说,一看闻夏旁边站着闻老太太和闻明,他也就把话咽了下去,带着金顺离开了闻夏家。   一直走到大路上。   金顺又推着裴景帆的自行车。   裴景帆说:“好好卖月饼,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老大,你放心,我有事儿不会瞒着你的!”金顺说。   “她有事儿更不能瞒着我。”   “谁?”金顺不解地问。   裴景帆顿了一下,说:“闻夏。”   “闻夏?闻夏有事儿也要和你说?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那你——”   裴景帆打断金顺,问:“你还回不回家了?”   “回回回!”   “回去吧。”裴景帆转身就朝知青点走去。   金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也想不明白,天色也已经晚了,他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同一时间,闻夏把院门关上,跟着闻老太太闻明进了正房。   闻老太太这才问:“小夏,你真打算卖月饼?”   “是啊。”闻夏回答。   “这事儿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会的,金顺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跑得快。”   “那——”   “奶奶,我喜欢做这些事情,你就让我做吧,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走吧,我们睡觉吧。”闻夏挽上闻老太太胳膊说:“好困啊,好想睡觉。”   闻老太太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心想着孙女做的事情也是为了自己和明明,报纸上都说了,这些事情也不是坏事,以后还会合理化,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闻夏顺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了一下之后,闻夏就躺在床上,她今天上午上工,中午开始清理猪下水,下午开始做月饼,一整天都没有闲着过,真的很累了。   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照常做猪下水和包子发糕,之不过有意识地把量给减少了一些,空出的时间在准备月饼的各种配料比例。   做完这一切就到了上工时间,她拿了一个包子,边吃边朝生产队集合点去,大队长站在社员和知青们的面前说生产计划。   如今化肥已经买回来了,棉花地已经被粪给养肥了,现在就是朝玉米地里洒花肥肥地的时候,洒完了化肥就可以开心犁地种麦子了。   这就是接下来山湾子生产队的生产计划。   听起来十分简单,其实做起来非常累。   首先是洒化肥,这个年代全部是人工,洒化肥自然也是人工洒。   社员或者知青一人挎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化肥,走在田垄间,边走边抓一把化肥在洒在地里。   把所有的土地都洒一层化肥。   接着就是犁地种麦子,这一项是用牛拉梨子来犁地种麦子的,但是生产队里牛的数量有限,这就需要人力。   两三个人才能赶上一个牛的工作量,所以这些都是比较辛苦的。   闻夏虽然不用拉犁,但是她每天都要统计化肥、麦种以及向各个田地里送化肥送麦种。   好在闻夏经过这些天的营养补充,身体好了很多。   她每天下工之后,精神状态很好,于是就开始做月饼。   尤其是傍晚下工。   傍晚的时候山湾子生产队里的社员和知青们累了一整天了,几乎每个人随便吃点东西,躺在床上就能够睡着了,整个山湾子生产队都很安静。   正好方便闻夏干活。   闻夏一个人厨房里包一个又一个的月饼,她按照裴景帆的建议,在月饼皮和馅料里面都多加了些糖,味道极其适合这个年代的人。   待到月饼的最佳食用时期时,她便用包装纸包了二十块给金顺,让金顺拿到市场,看看市场反应。   接着她继续做月饼。   “歇会儿吧,吃早饭了。”闻老太太见闻夏早上中午晚上的捯饬那个地锅捯饬月饼,闻夏房间的房梁上都挂了两筐月饼了,她觉得闻夏特别累,把早中午饭都给包做了,说:“吃完了再做吧。”   “马上就好。”闻夏把最后一锅月饼盛出来,洗了洗,来到饭桌前。   闻老太太说:“闻夏你做了三筐月饼了吧?”   闻夏说:“是啊。”   “够多了吧,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   “肯定可以卖出去!”不等闻夏开口,刚刚卖完东西回来的金顺满脸笑容地骑着自行车,直接骑到院子里,把自行车一停,熟练地把竹篮卸下来,说:“卖完了!”   闻夏问:“月饼也卖完了吗?”   “卖完了!”金顺高兴地说。   闻老太太惊讶地又问一遍:“月饼也卖完了?”   “卖完了!”   “二十块都卖完了?”   “别说二十块了,二百块都可以卖完!”   “真的假的?这还没到中秋节呢?大家都开始买月饼了吗?”闻老太太不信,在她的认知里所有人都和山湾子的人一样穷穷的,却不知道这两年国家粮食增产,工业增产,计划经济下放出来的物质越来越不能满足城乡人民的生活,黑市才越来越繁荣。   “真的!”金顺掀开竹篮里的棉布。   闻老太太伸着头一看,竹篮空空的,还真卖完了。   闻夏看向金顺问:“你说二百块都不够卖是什么意思?”   金顺说:“就是好多人买不着。”   闻夏问:“那你怎么处理的?”   “我说明天再来买吧。”   闻夏看着金顺不说话。   金顺疑惑地问:“怎么?我做的不对。”   闻夏温声说:“你应该收他们的定金,然后说明天再给他们带。”   “收定金?”   “这样我才能知道有多少要月饼,我可以按计划做出来,这样不会出现卖不掉的危险,毕竟月饼成本高,又有时效性,和包子发糕猪下水不一样的。”月饼的市场也就中秋节前面几天。   “对啊!”金顺一拍手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闻夏你可真聪明呀!和我老大有得一拼!”   “明天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了。”金顺说。   “那就行了。”金顺在黑市做倒爷很久了,也有了自己信誉,收微少定金这种事情,闻夏相信金顺可以做的。   事实证明金顺确实可以做到。   第二天金顺就带了两百三十块月饼的定金找了闻夏,闻夏每天都在做月饼,房梁上挂了四五个竹篮月饼,轻松地就数给了金顺二百六十块,多数了三十块。   金顺到了黑市把两百六十块月饼给卖光了,他从来不知道卖东西可以卖这么快的。   而且月饼比包子发糕猪下水贵,所以他兜里一下多了几十块钱,把衣兜顶的鼓鼓的,心里兴奋的不得了,不停地夸奖闻夏真厉害,闻夏简直是个神人。   同时他又庆幸自己当初缠着闻夏,不然让哪儿赚钱。   他兴奋的像开了花儿一样,当即骑着自行车就朝山湾子生产队去,正好遇见山湾子生产队下工,远远地就看到了闻夏,他开口喊:“闻——”   闻夏脸色一凝,狠狠瞪了金顺一眼。   金顺心里一紧,把“夏”字吞了下去。   他和闻夏是私下交易,平时他和闻夏见面不是才天刚刚亮时,就是在黑夜中,所以山湾子生产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和闻夏做的事情,也不知道闻夏是个小富婆。   可是他一下卖了二百六十块月饼。   他太得意忘形了。   就大喇喇地跑过来。   他还喊闻夏,这不是要暴露身份吗?   他赶紧把目光从闻夏身上移开,正要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同志!”   金顺回头一看是张玉勤。   张玉勤指着金顺说:“哎,你不是那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我还在医院看护妈妈,白天很忙。   所以每天更新时间一更二更都是晚上九点左右。 第34章 吃什么   “哪谁?”金顺问。   “那个卖过花生的人。”张玉勤说。   “啊!”金顺松了一口气,这个年代是严厉打击投机倒把,但是拿自留地里的花生等农作物,换取一些粮票、针线什么,都没有大问题,金顺还以为张玉勤认出他是倒爷了呢,原来是以前的老顾客,他笑着说:“是啊,就是我,花生是自留地里种的。”   “还有吗?”张玉勤问。   “没有了。”   “哦,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走亲戚呢,走错路了。”   “你亲戚是谁?”   “我亲戚在隔壁生产队。”   “哦,那我就不认识了。”   “嗯,那你忙,我先走了。”   “再见。”   金顺赶紧骑着自行车离开。   张玉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和其他知青走了,闻夏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事儿也给她提了个醒,让她注意时局。   晚上再见到金顺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了,只要渡过今年就好了很多,金顺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   “好,我信你。”闻夏说。   “那我们接着做月饼?”   “接着做。”   “好!我帮你!”   “你会什么?”   “我会烧火啊!”   “行!”   金顺当真去烧火了。   闻夏接着做月饼,经过张玉勤这事儿,她更加小心了,特意在地锅前备了一盆红薯,有什么异常,她就推说自己是在做红薯,也命令金顺白天不能出现,都是晚上或者凌晨的时候从小路过来,为此她特意调整和金顺的分成。   之前的利润分比是她八成,金顺二成;现在改她七成,金顺三成,金顺推辞不掉,也就答应了,答应之后,对待他和闻夏的事情更加的卖力。   两个人把月饼事业做的如火如荼,伴着山湾子生产队麦子的播种,中秋节也越来越近了。   闻夏金顺的月饼卖的更多了。   这下不但金顺会帮忙做月饼,闻老太太闻明一有时间,也跟着闻夏揉面团,压月饼模具,晾晒月饼等等。   一块一块的月饼就这么经过他们之手卖了出去。   就这样终于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山湾子生产的麦子也都全部播下了。   社员和知青们为了过个中秋节,纷纷向大队长请假,去供销社买月饼、糖饼、瓜子等等过一过这个中秋节。   闻夏正愁金顺大白天不能过来,有这个契机,她拉着闻老太太一起向大队长请了假,借了生产队里的牛车。   以给闻明去掉胳膊上的夹板为由,扔了一床被子在牛车上,牛车下面塞的是一袋子又一袋子的月饼,她和闻老太太拉着牛车走上大路。   闻老太太有些担心,说:“小夏,会不会有人发现?”   “不会。”其实闻夏也有些担心,所以她看着社员知青们都朝县城走了,没什么人了,她才压后的,可是她也不能确定到了县城遇不到熟人,所以还在想办法,边走边想,走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看见前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裴景帆。   “闻夏。”裴景帆穿的是白色的衬衫灰色的裤子,极其简单,但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时,眉目精致,帅气的不得了,手边扶着一辆自行车。   “裴知青,你怎么在这儿站着?”闻夏问。   “我自行车坏了。”   “你自行车不是给金顺骑了吗?”   “这辆买的是二手的。”   “二手的容易坏。”   “嗯,车胎没有气了。”裴景帆点了点头,朝闻夏身后看了一眼,问:“能不能借你的牛车一用?”   闻夏面露疑惑。   裴景帆赶紧说:“车胎坏了,推着去县城的话,车胎其他部位也容易碾坏,花费可能更大。”   闻夏闻言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裴景帆。   闻老太太这时候开口说:“没气了就不能硬推,太伤害轮胎了,裴知青,就把自行车放到牛车上吧。”   “好,谢谢闻奶奶。”裴景帆点点头,提起自行车就放到了牛车上,而后看向闻夏说:“我来拉牛车吧。”   “我来。”裴景帆已经把手放到了牛车车把上。   闻夏也没有和裴景帆抢,转而和闻老太太说:“奶奶,你和明明都坐牛车上。”   “不碍事,我可以走一走。”   “占位置。”闻夏说了这三个字。   闻老太太立马明白了闻夏的意思,闻夏是不想被人发现被子下面的月饼,于是就坐上了牛车,并不大的牛车上有被子、闻老太太、闻明和一辆自行车,再也盛不下别的东西了,闻夏也放心了。   放心地看一眼裴景帆,轻轻地说一声:“谢谢。”   裴景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拉着牛车朝县城走,路上确实遇到步行上县城的社员们,社员们本来想借坐闻夏的牛车歇歇脚,一看闻夏牛车上已经满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闻夏裴景帆安然地到了县城。   闻夏转头和裴景帆说:“先去给你修车?”   裴景帆说:“还是先找金顺吧。”   “所以你知道?”知道被子下面藏的是月饼。   裴景帆点点头,因为知道是月饼,所以他特意把自行车给放了气,站在路边等闻夏。   “谢谢。”闻夏轻声说。   “不客气,走吧。”   闻夏裴景帆同时向四周看了看,接着状似无意地拉着牛车去找修车行,悄悄地就拐进了黑市的一个胡同,七转八转的,终于要到黑市的胡同口了,远远地看到被人群围住的金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还有没有月饼了啊?”   “给我来五块啊!”   “你不是说好了卖给我三块的吗?”   “什么时候有月饼?”   “不会等到八月十五过去吧?”   “八月十五过去,谁还吃月饼啊?”   “……”   金顺被问的也没有办法了,他真恨不得回去找闻夏拿月饼,可是他和闻夏约定了,一切交易都在黑夜里进行,他这样过去的话,是会伤害闻夏的,正发愁之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喊声:“金顺。”   金顺转头一看,喜悦地喊:“老大。”   “过来!”裴景帆站在胡同口说一声。   “好!”金顺爽快地应一声,转头和顾客们说一些抱歉的话,接着拨开人群朝裴景帆身边跑,刚站到裴景帆身边,就看到裴景帆身后的闻夏,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兴奋地大喊:“闻夏!”   闻夏笑。   “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月饼来了。”   “真的吗?月饼在哪儿?”金顺激动的不得了,赶紧朝闻夏身后的牛车上看,忍不住就揭开被子的一角,看到了三大袋子的月饼,当即惊喜地问:“这些都是带给我卖的?”   闻夏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去卖!”金顺看着那么多买月饼的人,他手里却没有月饼,气的嘴上都长泡了,这下好了,这下可以解决了,他一手拎一个化肥袋子,还剩下一个化肥袋子。   闻夏手还没有伸出去,裴景帆已经伸手抓住了,说:“我和金顺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不等闻夏回应,裴景帆金顺已经走出了胡同,闻夏想着裴景帆的车子还在这儿,闻老太太闻明还在这儿待着,她也就没有上前,陪着闻老太太闻明,看着金顺裴景帆。   金裴二人一进入黑市,把化肥袋的绳头一解开,半个黑市的人都冲了把二人团团围住,你要三块月饼,我要两块月饼的,钱和票都朝二人手里塞。   饶是来过数次黑市的闻老太太,看到这副热销的场景也惊叹不已,闻明睁大了眼睛,闻夏也没有想到她做的月饼如此好卖,早知道就多做一些了。   不到二十分钟,金顺裴景帆拎着空的化肥袋子回来了,金顺兴奋的脸都泛红,对闻夏说:“都卖完了!真的太好卖了,我跟你说,再做两千块也是转眼间就卖掉!”   “我觉得也是。”裴景帆接话。   闻夏笑了笑说:“好了,我们先从这儿出去,去买点菜什么的,晚上我请客,你们都来我们家吃饭。”   金顺高兴地说:“太好了!”   闻夏说:“把你娘也喊来。”   金顺愣了下,他是单亲家庭,母亲曾经是老师,在特殊时期时,受到过□□,身体很差,金顺进厂子进不去,下乡干活又走不开,所以才走上了倒爷这条路,在遇到裴景帆之后,帮着裴景帆做了几次事,赚了点钱,很快就花进医院了。   直到遇到闻夏。   闻夏的手艺很好,在黑市很吃香,源源不断的收入,不但让他有钱看病了,他和母亲还能吃饱饭了,所以他在心里无比地感谢闻夏。   此刻闻夏又说请他娘一起过中秋节,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闻夏接着说:“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不定阿姨身体会更好。”   闻老太太说:“是啊,人多热闹多好啊。”   裴景帆点点头说:“嗯,一起吧。”   金顺眼眶一下红了。   裴景帆伸手拍金顺的肩膀。   金顺点点头。   闻夏说:“好了,我们去供销社。”   一行人才刚走出胡同,金顺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闻夏裴景帆一起问:“怎么不好了?”   金顺问:“月饼卖完了,我们中秋节吃什么?”   闻夏:“……”   裴景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美妞41465923扔了2个地雷和大美妞麵小扔了1个地雷   晚点还有一更。 第35章 塌了   “月饼卖完了,我姐还可以再做啊。”闻明跟着接一句。   “做不了了。”闻夏说。   “为什么?”闻明问。   “月饼的主要材料都用完了。”   “再买啊。”   “来不及了。”   闻明也呆了。   闻老太太默然。   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个人为了月饼,忙了好长一段时间,卖给这个人卖那个人。   到了中秋节了,他们居然吃不上月饼。   “怎么办呢?”闻夏笑着问。   “不吃也行。”金顺说。   裴景帆说:“我去供销社买。”   “可能买不到,不过我可以做一种简单的月饼。”闻夏说。   “什么简单的月饼?”金顺裴景帆问。   “芝麻月饼。”   “那我们就吃芝麻月饼啊!”金顺非常笃定地说:“闻夏我相信你的手艺!”   “那行,我们先去买些菜什么的吧。”   “好,我来推明明推奶奶。”   金顺十分勤快地接过牛车车把,推着闻老太太闻明出了胡同,来到供销社前,发现供销社门口挤满了人,估计排到下午都买不到菜和肉,金顺转头对闻夏说:“闻夏,不要在这儿买了,这儿肯定买不到。”   “嗯,去黑市买吧。”闻夏说。   “我们去买,你送闻明去医院取夹板吧。”裴景帆接话说。   闻夏看了眼闻明,点点头说:“好。”   裴景帆金顺离开。   闻夏闻老太太推着闻明去了县医院,闻明的胳膊恢复的很好,也没有什么其他后遗症,医生给闻明去掉了夹板,闻明轻松的想要甩胳膊。   “明明,别乱甩!”闻夏赶紧阻止说:“医生说了暂时不能剧烈运动。”   闻明乖乖地点头。   闻夏很想带着闻老太太和闻明去供销社逛一逛,买些生活用品什么的,可是根本进不去,可见这个计划经济的政策已经不能满足人民的生活了。   她在供销社门口张望了一下,又去国营饭店看了两眼攒动的人头,最后买了两个猪蹄给闻老太太闻明啃,闻老太太坚持给了闻夏一半。   祖孙三人坐在路边啃完猪蹄,正好裴景帆和金顺过来了,两个人手里拎着菜肉,都放到了牛车上,裴景帆还把自行车给修好了。   闻夏对金顺说:“金顺,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晚饭,傍晚的时候,你一定要带阿姨来我们这儿,我们一起赏月过中秋。”   金顺笑着点头。   “来早一点没事儿的,不怕人看到。”   “好!”金顺开心地应。   “那我们就回去了。”   “晚上再见。”   闻夏转而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晚上再去你那里。”   闻夏点头。   回到山湾子之后,闻夏没有数钱数票,她准备等金顺过来之后再数,此刻她翻看裴景帆金顺买的菜,不但有猪肉、鸡肉、鱼、豆腐还有芹菜,可真是丰富啊。   正好自留地还有些青菜。   这次她准备做个丰盛的中秋。   午觉醒来之后,闻夏就开始忙碌,先是用前几天的转化糖浆和了面,加了少许酵头在里,用花生仁核桃仁核桃仁和糯米粉做了月饼馅儿,接着包起了月饼,轻轻地压扁,在上面洒上一层芝麻后,便放在一旁发酵。   她拎过一条猪肉,用火烧干净猪皮上的毛发,刷洗干净后,切成丝,剁成肉末,加入切碎的芹菜、葱花、炸出香料味的凉油、盐、酱油跟着加入,搅拌。   一份香味四溢的猪肉芹菜馅儿就制作完成,她极其利落地和了面,闻老太太进来要包饺子时,裴景帆也提前来了,他声称自己也会包饺子,就坐在闻老太太面前,跟着闻老太太学习各种花样包饺子。   Emmm……包饺子的技术真不怎么样,和闻明一个等级,但是他和闻明一样,可以令闻老太太脸上一直挂着慈祥的笑容。   看上去十分和谐。   闻夏则在厨房的另一边斩鸡、片鱼、切配料,整个厨房里都充满着欢乐的氛围。   闻夏准备工作一做好。   金顺和金顺的娘李金华就来了。   闻夏是第一次见李金华,李金华个子中等,瘦瘦的,看上去没什么神采,甚至有些拘谨,但是身上散发一种知识的气息似的,像个老师的样子,真想到了金顺的妈妈是这般的正派。   李金华看到闻夏后笑了笑,与闻老太太等人招呼。   “李姨。”闻夏礼貌地唤一声。   李金华说:“闻夏你好,我常听金顺提及你,真是感谢你,还请我们来这边吃饭。”   闻夏笑着说:“李姨你别这么说,金顺帮了我很多忙,要不然我也赚不到钱,可能都吃不饱呢。”   听到闻夏这样夸自己,金顺有些害臊地挠了挠头,然后说:“大家都别客套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那个闻夏,我能帮什么忙?”   “你烧火吧,我炒菜。”   “好咧!”金顺赶紧去烧火。   李金华十分有眼力价地撸起袖子,在水盆里洗了手,坐在闻老太太旁边一起包饺子。   闻夏拿起油瓶朝锅里面倒水,给鸡焯水,接着一样菜一样菜地炒,肉末酸豆角、小鸡炖蘑菇、鲫鱼豆腐汤、青炒萝卜丝、醋溜土豆片。   这些都做好之后,闻夏将已经发酵好的月饼贴到厨房外的铁板上,大火猛烧的同时,也把刚刚包好的饺子下入厨房内的大锅里。   没一会儿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漂浮在水面上,闻夏将饺子一一盛出来,至于月饼,就用文火烤着。   闻夏喊一声吃饭了,裴景帆金顺赶紧地进厨房端菜端饭的,片刻之后,院子里的饭桌上就摆满了饭菜和饺子。   在这个年代,能够吃上这些东西,简直是奢侈不能再奢侈了,闻老太太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都是闻夏的努力,她感动的眼眶红了。   闻明不停地吞口水。   金顺李金华对闻夏心存感恩。   裴景帆看向闻夏。   闻夏招呼着大家,忍不住就煽情一把说:“今天是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我们齐聚一堂,是一种缘分,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像今天的月亮一样,圆圆满满的。”   “好!”金顺说:“说得好!”   “吃吧吃吧。”闻老太太说不出来闻夏那一长段话,就招呼大家吃饭:“都拿筷子,吃吧吃吧。”   “吃吃吃。”   一个个都拿起了筷子,在如白昼一般的月光下,吃着这许多年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饭,一起说叨着生活上的琐事,吃着闻夏烤的软香的月饼,也不觉得曾经多么苦,只觉得未来很有希望。   尤其对李金华来说。   闻夏劝李金华把心放宽,好好养病,未来会很美好的,是的,年底开始,各种政策放宽,一切都会极其美好的,闻夏不能告诉李金华等人,但是她可以用自己的话去鼓励他们。   一顿美好的中秋团圆饭在“希望”中结束。   天色也已经晚上了,闻夏裴景帆一起把金顺李金华送到大土路上,看着金顺骑着自行车载着李金华离开,闻夏侧首看向裴景帆说:“今天又要谢谢你的掩护。”闻夏是指裴景帆给自行车放气,不让其他社员发现月饼存在的事情。   裴景帆笑笑没说话。   “很晚了,回去吧。”闻夏抬步走。   裴景帆跟着走了两步,说:“闻夏,我也谢谢你。”   闻夏转眸问:“谢我什么?”   “谢你做的饭,很好吃。”   “我知道我做饭很好吃。”   “嗯,吃了很开心。”   “美食总是让人很开心。”   “其实,见到你,我就很开心。”裴景帆控制不住地低声说出来。   “什么?”闻夏没听清楚,问。   裴景帆惊觉自己情不自禁说了一些话,赶紧慌乱地补救说:“我说很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你帮了我那么多次,如果有需要,我肯定会帮助你。”闻夏说。   “好。”裴景帆点点头。   “走吧,回去吧。”   “好。”   闻夏跟着裴景帆走着,走到岔路口时,两人同时停下来,说了几句话,各自回家,谁都没有注意到墙角处站着的徐汉平,徐汉平眼神晦暗地看着两人,拳头紧握,最后目光落到闻夏身上。   闻夏根本没有看到徐汉平,她回到了家中,闻老太太已经把锅碗收拾好了,她进闻老太太屋里,和闻老太太说了几句暖心的话。   今天都特别累,她洗了澡就回到自己房间,忽然又想起来月饼钱忘了数了,算了,反正她心里有个大概,明天金顺过来的时候,再数吧。   她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刮起了大风,这上半夜是月朗星稀的中秋,下半夜不会就要刮风下雨吧。   其实下雨也挺好的,有利于麦子发芽,可是不要下太多了,她在心里这么祈祷着,接着就窗外呼啦噼啪的声响,第二天她和金顺想要休息一天,所以她不用早早起来做事儿。   一觉睡到天亮。   她和闻老太太刚起来,院门就被叩响了。   她穿好衣服,就看见金顺双手拎着猪下水猪肉等东西,面色却是十分凝重,说:“闻夏,出事儿了!”   闻夏一下醒了,问:“什么事儿?”   “知青点的房子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6章 想要去住   “知青点的房子塌了?!”闻夏愕然地问。   金顺点头:“嗯!”   闻夏心里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金顺说:“就是一个小时前的事儿。”   “有没有伤亡?”闻夏赶紧问,一个小时前正是大家酣睡的时候,房子塌了,岂不是要……   “没有。”金顺说。   闻夏强调一遍:“没有人伤亡?”   “没有!”金顺笃定地说:“我刚才去看了,大家都很好。”   闻夏松了一口气,接着才问:“好好的房子,怎么会塌的?”   金顺说:“应该是昨天晚上风吹的雨打的。”   “那塌的是哪块?”闻夏不解地问,她之前看的时候,知青点的一些房子确实老旧了一些。   金顺回答:“男知青的宿舍,老大的房子也塌了。”   “裴知青的房子也塌了?”闻夏惊讶。   “嗯!”金顺点头。   “裴知青人怎么样?”   “老大很好,在房子要塌时,他就听到了不对劲儿的声音,轻松躲开了,也把其他知青给喊醒了。”金顺说。   “他们现在都在哪儿?”   “都在知青点收拾东西呢。”   “我得去看看。”房子塌了可不是小事情,闻夏拢了拢顺滑的头发,转头对金顺说:“你把这些东西送到厨房里,就先回去吧,我去知青点看看。”   金顺紧接着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闻夏立刻否定了,说:“万一别人认出你了怎么办?对你老大和我都不太好,你还是回去吧,晚上再过来看情况。”   金顺点头答应。   闻夏和闻老太太说一声,抬步跑向知青点。   知青点是个大院子。   院子前排是男知青宿舍,后排是女知青宿舍。   此时女知青好好地立在那儿,男知青宿舍中数间房子贴着墙皮倒塌了,露出了土砖、麦秸、泥瓦坯等等,旁边堆着知青门的箱子、被子、衣服、鞋子,已经被打湿了,泥污一片,估计是刚刚抢救出来的。   大队长、副队长、裴景帆、徐汉平等人正皱着眉头,看着坍塌的房子。   “大队长。“闻夏走上前喊一声。   “闻夏你也来了。”大队长回头说。   “嗯。”闻夏看向裴景帆,小声问:“你没事儿吧?”   “没有。”裴景帆眉头舒展地回一声。   一旁的徐汉平见状脸色沉了沉。   闻夏询问大队长:“大队长怎么会这样?”   大队长指着一排男知青宿舍,说:“这些房子已经十来年了,墙体都没有问题,就是房顶有些脆弱,每年都得用新麦秸加固一下,防止漏水之类的。“   这个年代的房子和后世的钢筋混凝土不一样,这个年代的房子大多是用土和麦秸做成的。   墙体都很坚固。   唯一的漏洞就是麦秸扎铺的屋顶要每年或者每两年换一次新麦秸,以免漏水侵蚀房梁和墙体,造成坍塌,闻夏不解地问:“今年没有用麦秸加固?”   “没有。”大队长如实回答。   “为什么?”   “麦秸不够。”大队长说:“每年种麦子的数量有限,麦秸也有限,女知青那边房子也需要加固,今年就先紧着女知青那边,想着明年五月份就来加固这边,应该不碍事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   大队长默了默,说:“先讨论一下吧。”   闻夏点点头。   跟着大队长、副队长和记分员一起到了生产队院子,他们知道知青点的房子暂时修不了了,木板倒是用,但是缺少麦秸。   暂时只能把八个知青安排到社员家中居住。   等年明天收了麦子,打出了麦秸,修了房子,才能搬回来,四个意见统一之后,大队长就在上工集合时,把知青点的情况说给了社员们听。   社员们对于此事倒不像闻夏那么惊讶。   毕竟这个年代房子塌了,塌的都是房顶上的木头板子、麦秸什么的。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关心的是大队长怎么安排八个知青,结果就听到大队长想要八个知青入住社员们家中。   社员们一个个都想要接纳知青,谁都不喜欢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突然来了个外人。   总归是不方便的。   大队长早知道会如此,他已经组织了一套“知青是希望,建设我家乡”,“团结一致”,“为人民服务”,“艰苦奋斗”等等说辞,说的那叫一个激情四射。   闻夏听的都心潮澎湃了。   不得不说,大队长真的太适合当生产队的大队长,调动气氛很有一套。   说完之后,社员们和知青们的脸上都有了变化,大队长说:“凡是为知青提供舒适住处的社员家庭,年底加两百工分。”   两百工分并不多。   山湾子生产队一个男同志一年是六千工分左右,女同志有四千工分左右,但是这对于爱工分如命的社员来说,那都是诱惑。   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八个知青也知道自己必须要住进社员家中了,在心里盘算着住谁家最好。   大队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得给社员和知青们思考消化的时间,也要和副队长闻夏记分员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分配比较合适,于是大喊一声“上工吧”,便暂时把这事儿搁浅。   安排完社员们干活之后,大队长把副队长、闻夏、记分员叫在一起甄选八个社员家庭。   副队长说:“直接让社员们接收知青,他们心里肯定不大情愿。”   “找个带头人就行了。”记分员说。   大队长说:“作为大队长,我第一个接收知青,给大家做个好榜样!”   “大队长,你家房子并不多啊。”记分员说。   “让我两个儿子跟他爷爷奶奶睡就行了。”大队长利落地说:“这样就空出来一间房子了。”   “那多挤啊。”   “也就挤个半年,大家都将就一下,明年麦子一收,就给知青修房子了。”大队长说:“到时候就没有问题了。”   “那我也接收一个吧。”记分员说。   “我也接收一个。”副队长跟着说。   听到这话大队长高兴地说:“副队长,你就别接收了,你家还没有我家宽裕呢。”   副队长闻言羞赧地挠了挠头,也就不再坚持。   大队长接着说:“接下来我们找六个社员家,安排剩下六个知青就可以了。”   “好。”   接着闻夏就跟着大队长三个讨论起来六个社员家庭情况,顺便把八个知青的性格问题也做了一番分析,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就是让裴景帆住大队长家中,徐汉平住记分员家中,其他六个知青也有相对的社员家庭,这是他们的计划。   下午的时候他们还得找社员和八个知青谈一谈才能确定,这么讨论着就到了中午下工时间。   大队长说:“好,那先这么着,你们中午多吃一点,下午的时候我们可能要费点口舌,一起动员动员社员们。”   闻夏三人点头。   闻夏看了眼时间,想着她的猪下水猪肉都没有准备,便先离开了,副队长记分员接着离开,大队长最后一个走出生产队的办公室,正要锁门时,看见徐汉平走了进来。   “徐知青。”大队长笑着打招呼:“你怎么来这儿了?”   徐汉平说:“大队长,我找你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大队长问。   “大队长,我们几个知青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大队长点着头说:“差不多了。”   “我住哪个社员家里?”   这种事情早晚都得知道的,大队长也就没有隐瞒,说:“经过讨论,暂时安排你住记分员家中,也就半年多点,明天麦子一收好,我们就给你们把宿舍给修好了,所以暂时大家都艰苦一点,未来的日子是美好的。”   徐汉平没有受大队长这些话的影响,继续问:“闻夏家谁住?”   “闻夏家?”大队长实话实说:“她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我记得闻夏家房子挺多的,就房子而言,比山湾子其他地方更宽裕一点,我能申请住闻夏家吗?”徐汉平直截了当地说:“她家不是也挺困难的吗?我愿意每月用工分付房租。”   “这、这……这恐怕不行。”大队长为难地说。   “为什么不行?”徐汉平问。   “你知道的,闻夏家就三口人,老的是六十多岁的闻老太太,小的是六七岁的闻明,闻夏也不过才十七岁,一个男劳力都没有。”大队长在想着安置知青时,根本就没有把闻夏家考虑在内的,他继续说:“猛地住进一个大男人,这个……不太好。”   “大队长,我记得闻夏家有间柴房,是盖在院子外的,组织上安排我住在那间房子,肯定不会有人说什么,再说了,我和闻夏的品德你们也应该信任的,最后,大队长,你也知道闻夏家庭很困难,我每个月有工分有工资的,也能解决一下闻夏家的困难。”   “这、这、这……”闻夏确实困难,到现在为止闻夏穿的衣服都和女知青们差一大截,大队长犹豫。   “大队长,我想闻夏也愿意接收我。”徐汉平又加上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37章 不对   “这个……我真不知道。”大队长实话实说。   “我们可以征求一下闻夏的意见。”徐汉平说。   大队长实在不想让闻夏接收知青,可是徐汉平说的又有些道理,他先不回应徐汉平,于是说:“好,我得问问闻夏,毕竟闻夏是会计,她有很大的发言权。”   “嗯。”徐汉平点头。   “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大队长说:“毕竟闻夏家情况特殊,我们也要为社员家庭考虑一下。”   “大队长说得是。”徐汉平说。   “徐知青还有别的事情吗?”大队长问。   “没有了,打扰大队长了。”   “没事儿,这事儿本来就是大家相互讨论的,中午了,走,去吃饭吧。”大队长说。   “嗯。”   大队长走出山湾子生产队院子。   徐汉平随后。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墙角猫着的闻明,闻明也是刚刚放学回来,他有放学捡柴的习惯,看见生产队院子旁边有两根树枝,他赶紧跑过去去捡,正好听到院子里有人提到“闻夏”,他抱着树枝,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趴在门缝里看。   看见了徐汉平!   他最讨厌徐汉平,听到徐汉平死乞白赖地要住自己家里,他更讨厌徐汉平了,恨不得冲上去打徐汉平一拳。   可是他知道他人小力气小,打不过徐汉平。   他没有上前,仔仔细细地听完了徐汉平和大队长的所有对话,也不再捡树枝了,抱着满怀的树枝,气呼呼地回到家,看见了闻老太太。   “明明,怎么了?”闻老太太看出了闻明的不高兴。   “姐呢?”闻明问。   “在做饭呢,找你姐有事儿?”   “没事儿。”闻明闷闷地说。   “那你怎么了?”   闻明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徐汉平要住我们家!”   “徐汉平?”闻老太太一听“徐汉平”三个字,立马就警惕起来问:“谁说的?”   “我听到的!”   “在哪儿听到的?”闻夏正好从厨房走出来,就听到闻明和闻老太太的对话。   闻明微惊地看了闻夏一眼。   闻夏问:“明明,你听谁说徐汉平要住我们家的?”   闻明闷闷地说:“他自己说的。”   “他和谁说的?”   “大队长。”   “大队长怎么说的?”   闻明虽然不高兴闻夏提徐汉平,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说给闻夏闻老太太听。   说完之后,和闻老太太一起观察闻夏的反应。   闻夏眉头紧皱着说:“我不同意他过来住!”   “你不同意?”闻明闻老太太一起惊讶地问。   “当然不同意!”闻夏说:“我都说过了,我现在可讨厌他了!”   闻明闻老太太同时松了一口气。   闻明问:“那现在怎么办?他现在非要住我们家。”   “这事儿他说得不算!”闻夏不悦地说。   “谁说了算?”   “我说了算!”今天上午大队长提出让知青入住社员家中时,闻夏就没有表态。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秘密做生意,不能让人知晓,更因为她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住一个陌生男人实在不合适。   估计大队长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知道她家有空房子,也没有提出给知青住。   想不到徐汉平这个渣男盯上了她。   她望向闻老太太和闻明。   闻老太太问:“万一大队长非让徐汉平入住呢?我们院外这间柴房一直空着,让他们惦记上了,估计要有意见的。早知道当初我们做篱笆的时候,就应该把柴房给圈进来,都怪当时芦苇不够,不然也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奶奶,和这个没有关系的,我们不要自责。”闻夏说:“如果空房子非要给知青住的话,谁都可以住,就是不能让徐汉平住。”   “可以让裴知青住!”闻明突然发声。   闻夏诧异地看闻明。   闻明小声说:“裴知青人好。”   “你喜欢裴知青?”   闻明点点头。   闻夏看向闻老太太,问:“奶奶,你觉得呢?”   闻老太太说:“我也觉得裴知青不错,他和金顺关系也好,以后你想要做生意也可以继续做,换了人就不行了。”   闻夏听言点了点头,说:“好,那就让裴知青住。”   “大队长会同意吗?”闻老太太担忧地问。   “奶奶你放心,这事儿我有办法。”   闻老太太还是不太放心。   闻夏暂时把这事儿给放到一边,拉着闻老太太闻明吃午饭,午饭是昨晚剩下的猪肉芹菜馅儿,闻夏又和了面包一包,经过一夜的静置,猪肉芹菜馅儿更入味了,闻明吃的连连点头,闻老太太也吃了两碗。   一家人吃的饱饱的。   睡了一个午觉,就到了上工上学的时间。   闻夏一到生产队办公室,大队长就和闻夏说了徐汉平的想法,表示闻夏可以拒绝,也支持闻夏拒绝。   闻夏笑着说:“徐知青说的对。”   大队长惊讶。   闻夏说:“我之前都没有想到我家柴房这事儿,回到家后,是奶奶和我说,可以把柴房收拾出来,接收一个知青。”   “可是你们家没有男劳力,住个男人的话——”   “不碍事的,隔一个院子呢。”闻夏笑着说:“我奶奶也说了,要为生产队做些贡献才行。”   “闻奶奶觉悟真是高啊!”大队长说。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奶奶也说了,指定一个知青住不太好,不公平。”闻夏又说。   “那怎么才算公平?”   “抓阄。”   “抓阄?”   “对,让知青们抓阄,抓到哪一家就是哪一家,靠的是运气和缘分,怪不得别人,大队长你觉得呢?”   “行!反正我们生产队也经常抓阄!就这么办了!”   “剩下五家社员说服了吗?”闻夏问。   “咱们一会儿一起去动员动员。”   “行!”   当下闻夏大队长副队长和记分员就分两路,去社员家庭当家人那儿游说,说了一下午,终于说服了五家社员家,加上大队长家、记分员家和闻夏家,正好是八家,对应八个知青。   将要下工时,大队长召集了山湾子生产队的全体社员和知青们,就这件事情做了分析、检讨,接着就开始讲述处理方式,表示从社员中选出了八家为人热情,地方宽敞的家庭,为受灾知青提供了住处。   “大家有没有异议?”大队长问。   “没有!”所有人一起喊。   “那么我们采用抓阄制,也没有意见吧?”   对于山湾子的社员们来说,抓阄是他们最熟悉,也是他们认为最公平的方式,当即大声回应:“没有!”   可是徐汉平听到后,却是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方式,他想要的是十拿九稳地入住闻夏家中,好好与闻夏相处,而不是这种充满不决定性的抓阄,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只得紧盯着阄,一定要抓住闻夏的名字。   “那么我们开始!”大队长对闻夏说:“闻会计,你在阄上写名字。”   “好。”闻夏坐在凳子上,伏在单人桌前,拿起圆珠笔,一笔一画地写。   大队长对着一张纸条念:“本次邀请知青入住的社员家庭有李文军(大队长)、王洋(记分员)、钱一、赵二、孙五八、刘小周、赵九、闻夏。”   闻夏!   这两个字一出来,社员们都惊讶了,谁也没有想到闻夏家会出一间房子出来,大队长知道大家会这么惊讶,当即解释了原因,把闻夏的家庭情况说明白,拔高了闻夏闻老太太的情操,免于其他社员挤房子出来。   闻夏这是为其他社员和知青着想啊!   于是社员们纷纷佩服起闻夏,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闻夏出来,估计他们中得有一家几口挤一家房子,给知青让出一间,所以他们对闻夏是感激的。   裴景帆却是猛地抬眸看向闻夏,他所住的房子塌了,他知道大队长会安排入住社员家中,这在以前也发生过的,他选择了下乡,也就接受下乡的各种生活条件了。   他也想过住闻夏家,但是闻家老的老,小的小,一个男人入住的话,处理不好的话,会有不好的传言,所以他无所谓住谁家里了,没想到闻夏突然让出来一间房子了。   绝对不是闻夏自愿的。   他立刻就想到了徐汉平,转眸看向徐汉平,眼神骤然一冷,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透出一股锐利的冰峰,令一直盯着闻夏看的徐汉平感觉到一阵发寒。   徐汉平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好看见裴景帆的冷冷的目光,他心中一抖,细看裴景帆的眼神,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怀疑自己是错觉。   裴景帆已经看向闻夏。   闻夏正好抬头看裴景帆,眼神清澈,微微一笑,手指在单人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裴景帆心里一紧。   徐汉平也看到了,他一直都在注意闻夏所有的动作。   “好了,我们现在把所有的名字都折着大小相同的方块,裴知青你们八个人一人抓一个。”大队长说着,把八个方块都丢到一个瓷盆中,放到了裴景帆徐汉平等人面前。   八个白色的方块,皱褶一样,大小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裴景帆徐汉平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先抓。   看着两个男知青抓去了四个,他们心头一紧,听到大队长念出“王洋、钱一、赵二、李文军”的名字。   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闻夏的阄没有被抓走。   是哪个呢?   裴景帆和徐汉平还是没有看出来。   裴景帆和徐汉平一起死死地盯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方块,同时回想闻夏写字时候的不同,一起想到了闻夏敲桌子的手指,目光再一次集中在瓷盆中。   裴景帆面色平静,心跳却快的无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他这么紧张,这么害怕选错,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他强自镇定。   徐汉平紧张的呼吸节奏已经乱了,他实在不知道哪个是闻夏的阄,不由转动眼珠观察裴景帆。   裴景帆很快地想到“闻夏”二字,是所有名字中笔画最多,在这么轻的纸上,一定会和其他方块有所区别,他微眯眼睛细细地看着,终于看到一个方块上看出稍稍浓重的阴影。   他心中一喜,伸的去抓的同时,忽然一只手快过他,抓住了那个方块。   闻夏心下一紧。   裴景帆转头看向徐汉平。   徐汉平冲裴景帆得意地笑了,摇摇手中的方块,控制不住嘚瑟地说:“是这个,对不对?”   裴景帆微微挑眉,嘴角漾起浅浅的笑意,英俊的不像话,神情怡然地吐出两个字:“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8章 放手   不对?   徐汉平不相信,他刚才一直盯着闻夏写阄,看见闻夏都是一笔一画地把所有人的名字写出来,八个人名中只有“闻夏”二个字笔画最多,那么在光照的情况下,一定是形成暗影最浓的。   他手中的方块就是暗影最浓的。   他肯定没有拿错!   裴景帆不过是装腔作势。   他不为裴景帆所动,冲裴景帆笑笑,自信满满地拆方块,心里面想着今天晚上就可以住闻夏家中了,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以前他看不到闻夏的好,如今他看到闻夏的美了。   从今天以后,他一定好好和闻夏相处,他有信心让闻夏待他如初。   这么想着,他掩盖不住的激动和喜悦,手都有些发抖。   拆方块的动作更加急切了。   随着“哗啦”的声音,方块展开。   看到方块上面名字的一刹那,他呆住了。   钱一!   钱一!   为什么是钱一?!   明明是闻夏的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已经从瓷盆里取出一个方块,缓缓拆开,看到名字的刹那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徐汉平立刻倾身,抻着脑袋朝裴景帆手中看去。   裴景帆没有躲开,大大方方地给徐汉平。   方方正正的两个字——闻夏,赫然出现在徐汉平的眼中,徐汉平像中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通裴景帆是怎么发现“闻夏”的,他疑惑地看向闻夏。   闻夏面色平静地转向大队长。   大队长走到裴景帆徐汉平等人跟前,宣布了裴景帆住到闻夏家,徐汉平住到钱一家,另外两个知青分别住在刘小周家和孙五八家。   这下八个知青都安排妥当了。   大队长也放心了,高兴地说:“那么你们就各自收拾一下,各就各位,团结友爱,继续奋斗,建设祖国!”   社员知青们一起应。   “好了,下工!”大队长喊了一声。   社员知青们纷纷离开。   徐汉平还是定在原地,一脸茫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抓住裴景帆的手腕,问:“你怎么知道我抓的不是闻夏?”   裴景帆停步,看向徐汉平。   徐汉平问:“你们是不是使诈了?”   裴景帆笑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可以准确地抓到闻夏的阄?”   “我比较用心。”   “不可能,肯定是你们使诈了。”   “徐汉平。”裴景帆面色一沉,眼神冰冷地望着徐汉平,说:“我提醒你一句,做人做事,不要过线了,否则自食恶果。”   说完,裴景帆甩开徐汉平的手,大步离开。   徐汉平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裴景帆的背影,他不明白裴景帆这狠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只隐隐觉得裴景帆这是看上闻夏的表现。   裴景帆看上闻夏了!   这个想法令徐汉平心里非常不爽,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领了一样,他转头去看向闻夏,闻夏已经悄然无息地离开,根本就没有管他,这令他更加的恼怒,抬脚就踢了地上石头。   哪知石头是扎根于土壤之中的,他没有踢掉石头,反而踢疼的脚趾头,抱着脚痛呼,心里还是气着裴景帆和闻夏,而闻夏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   闻明赶紧迎上来问:“姐,徐知青不住我们家了?”   “对。”闻夏点头。   “是裴知青住我们家?”   “没错。”   “太好了!”闻明就是不希望闻夏和徐汉平有任何瓜葛。   闻夏笑。   “姐,你是怎么做的?”   “是老天保佑的。”闻夏说。   “老天保佑好人。”   “没错,走,我们把柴房收拾一下,迎接裴知青。”   “好。”   闻夏一家三口出了院子,把柴房里面的柴禾一一搬进了院了,有的搬进了厨房,正在清扫柴房的时候,裴景帆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裴知青!”闻明先热情地迎接。   “闻明。”裴知青停下自行车,把自行车上的被子、衣服箱子等等拿下来,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给你打扫房间。”   “我自己打扫就可以了。”裴景帆赶紧走进柴房,柴房面积不大,但是采光不错,前后两个窗子把空间照亮了不少,里面长期不住人,处处都蜘蛛网,有一股陈旧之气,地上洒落的都是树叶、树枝之类的,闻夏闻老太太正在清扫。   “我姐和我奶奶已经打扫了。”闻明说。   裴景帆赶紧上前,从闻老太太手上接过来扫帚说:“闻奶奶,你们歇着吧,我来打扫,我来打扫就行了。”   “没事儿,也不是多累的话。”闻老太太想要抢回来扫帚。   裴景帆拿着不放说:“闻夏,你也歇着吧,我来打扫就行了。”   裴景帆很利落地扫地。   闻夏见裴景帆干的有模有样,便说:“行,那你扫地,我去拿些旧报纸过来,给你贴贴墙。”这个年代的墙面都是泥土的,时不时会掉一些灰土,一些讲究的家庭都会弄一些旧报纸,把部分墙面给贴住。   不等裴景帆说话,闻夏就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出了一叠旧报纸,拿了浆糊,来到柴房,和闻明一起给裴景帆的房间贴了报纸,一张木板床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裴景帆刚好扫好了地,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不但没有觉得简陋,反而感到无比的温暖。   这时候天也黑了。   闻夏刚点起煤油灯,金顺就过来了,金顺没有想到自家老大会住在闻夏家中,开心的不得了,喊着要去县城下馆子吃一顿庆祝庆祝。   “下什么馆子?家里都做好饭了。”闻老太太走过来说:“一起吃吧。”   “一起吃吧。”闻夏说。   裴景帆金顺都没有客气。   在闻夏帮着裴景帆收拾房子的时候,闻老太太到厨房里蒸了红薯饼,是掺了一半白面的红薯饼,蒸了芹菜叶子,炒了猪肝,弄了一盆野菜面疙瘩汤。   虽然厨艺上不能和闻夏比,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闻夏裴景帆四个人吃的非常饱。   吃完了之后,闻老太太去洗碗。   裴景帆闻明去收拾柴房。   闻夏拉着金顺进正房,把这些天卖月饼的钱都给数了出来,去掉成本,利润足足八百块钱。   八百块钱!   金顺睁大了眼睛问:“真的八百块?”   闻夏点点头。   “这也太多了!”   “八百块钱里面只有你的两百四。”   “那也好多啊!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钱!”金顺说的是实话,他以前很穷,穷的都吃不起红薯饼了,接连遇到裴景帆闻夏之后,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百四啊!   这是一个城市工人一年的工资,他才用了十几天就赚到了,他激动的不得了。   “给。”闻夏数了二十四张大团结给金顺。   沉甸甸的大团结到手上,金顺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汪汪地看着闻夏说:“闻夏,谢谢你。”   “别谢我,这是你自己的本事。”   “好了,好好干,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金顺心里千言万语的感恩,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发誓,闻夏是他金顺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一切都化作一句:“嗯。”   “明天继续过来卖猪下水。”   “我知道。”   “过几天天气凉了,我再做个新菜卖。”   “行!”金顺现在对闻夏佩服极了,闻夏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那就这样,你早点回去吧。”   “好。”   金顺从闻夏家的院子出来,直接去了裴景帆的柴房,柴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虽然是木板床,木板搭的桌子,木墩椅子,但是一切看上去格外的简洁,竟然比住在知青点还舒适,金顺夸奖了一番,就向裴景向炫耀自己赚的钱,炫耀了好一番才美滋滋地离开了闻夏家。   闻夏家一下安静下来。   闻夏、闻老太太、闻明围着一堆钱坐着,简直像做梦一样,闻老太太闻明直直地盯着这些钱,好一会儿,闻老太太才反应过来,赶紧让闻夏把钱收起来,说:“小夏,我们都赚那么多钱了,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   闻夏“扑哧”一声笑了。   “这些够我们花了。”闻老太太说。   “奶奶,这个才多少钱啊。”闻夏现在手里有一千多块钱了,在这个年代是个标标准准的富婆,可是过不了几年,这一千多块钱就不算钱了,就此不做事儿了,肯定坐吃山空,但她也不好反驳闻老太太,笑着说:“我们把这些钱存着,还继续赚钱,不过我们不像以前那么拼命了,好不好?”   闻老太太知道闻夏倔,也就没有把话说重了。   “这些钱暂时不花,免得社员们怀疑。”闻夏笑着说:“等到过年的时候,生产队发钱□□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都买新衣服穿。”   闻老太太闻明一起点头。   “好了,睡觉吧。”闻夏说。   “对了,裴知青那边好像还没有热水。”闻老太太说。   “你们去睡吧,我去送热水。”   “行,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   看着闻老太太闻明去睡觉了,闻夏去厨房灌了热水去了柴房,柴房中裴景帆正在房间里钉钉拴绳子,闻夏走进来说:“都收拾好了。”   裴景帆回头看向闻夏说:“嗯,差不多了。”   “你的水瓶里应该没有热水了吧,奶奶让我给送一瓶。”   “谢谢。”裴景帆说。   闻夏把热水瓶放到桌上,说:“放在这儿,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闻夏抬步要走。   “闻夏。”裴景帆唤一声。   闻夏回头看裴景帆。   裴景帆说:“谢谢你给我提供住处。”   闻夏笑说:“不是我,是山湾子生队给你提供的住处。”   “是你。”裴景帆笃定地说。   闻夏轻轻扬了下眉问:“怎么是我的?”   “在抓阄之前,你估计看了我一眼,是同意我入住你家。”   “然后呢?”   “然后你在写阄的时候,你故意用圆珠笔写,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写的很慢。”平时闻夏很快速地写字,字迹也是非常工整的,裴景帆是知道这点的,他继续说:“你在提醒我注意笔画。”   闻夏抿了抿嘴。   裴景帆接着说:“‘闻夏’二字是众多名字中笔画最多的,你在提示我看笔画,你也知道笔画这事儿很简单,徐汉平肯定也会想到,所以你又做了另一重保障。”   “什么保障?”   “你用力在‘钱一’的钱字上用了力,力稍稍透过了纸背,让徐汉平认为笔画最多的是‘钱一’。”   “那你是怎么区别两个方块的?”   “油。”   “什么油?”   “猪油,你很谨慎,怕中间出了纰漏,所以你又在方块的一角涂了一点猪油,将现未现的那种,用来区别两个人方块的不同。”裴景帆望着闻夏说:“是不是?”   闻夏的身形纤瘦,个子挺高,可是站在裴景帆面前时,还需要微微抬头,此刻微扬下巴看着裴景帆,坦坦荡荡地回答:“是,你很聪明。”   “所以,是你邀请我住你家?”   “是。”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徐汉平住在这儿,因为我也不想别人发现我私下里做买卖。”   “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儿说出去。”   “你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   “你的直觉是对的。”   闻夏轻轻一笑。   裴景帆看着闻夏也笑了。   闻夏说:“早点睡吧。”   “你也是。”   闻夏转身离开。   裴景帆站在原地,听到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他才关上房门,看着焕然一新的柴房,不但没有陌生感,反而有一种归属感。   他躺到床上,看着光秃秃的土墙,土墙另一边就是闻夏,他心里充满着欢喜,直直地看着土墙。   土墙的另一边闻夏却没有想裴景帆。   她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把今天的数过钱,又放在床上重新数一遍。   一千多块钱啊。   这个年代的一千多块钱啊。   她开心地抱在怀里,在床上打起滚来,好一会儿才放下来,躺在床上,想着买自行车,买冬天的棉袄,买个手表,买个漂亮的鞋子,买个收音机,买个手电筒等等,哎呀,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了。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把一抱钱给装起来,找了一坛子塞进去,免得被老鼠咬了,找个时间把整钱存到银行中去,这么想着闻夏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她又恢复了日常做生意的日子,不同的是她回笼觉起来之后,就看到隔壁柴房住着的裴景帆,她笑着说:“裴知青,早啊。”   “早。”裴景帆说。   “吃饭了吗?”   “还没有。”   “要不来我家吃吧?”   “好啊。”   “……”闻夏觉得自己说的是客气话。   可是裴景帆却当了真,拎着一袋白面和一袋玉米面就来到了闻夏家,一副要在闻夏家吃喝的样子,知青拎着粮食在社员家吃住是很普遍的情况,闻老太太闻明接收良好,甚至有些欢迎裴景帆。   闻夏无奈,也就一起吃了早饭。   早饭之后,裴景帆还要洗碗刷锅,这和裴景帆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闻老太太赶紧拦住,硬把裴景帆推出厨房了,裴景帆这才去上工了。   闻老太太偷偷地说:“裴知青这孩子真不错。”   闻夏也觉得裴景帆不错,但是这些和她无关的,她照旧去上工,去开集体会议,毫无意外地撞上徐汉平的目光,她装作没有看见,认认真真地听大队长的会议内容。   会议一结束,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如今早麦已经种下了距离收红薯还有一段时间,公社下达了防旱防涝的任务——挖水渠,闻夏不需要去挖,但是她需要在挖水渠之前统计农具与损耗,她统计了一上午,回到家中时,闻老太太已经开始做饭了,给她烧火的不是闻明,而裴景帆。   她朝案板上一看,看到了一条猪肉。   闻老太太说:“是裴知青买的。”   闻夏默默汗颜,裴知青这是打算一天三顿都在她家吃饭了……她忽然特别后悔早上说的那句“要不来我家吃饭吧”,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闻老太太闻明都按照山湾子生产队的风俗,接纳了裴景帆,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和裴景帆坐在一起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裴景帆时不时带些猪肉、白面、土豆、芹菜、鸡蛋、牛奶等等带回来。   光明正大地带回来。   山湾子社员们一个个都羡慕起来闻夏,早知道他们也收留知青了,不对,应该是收留裴景帆了,可以跟着天天有肉吃,也不过三五天的时候,他们发现闻夏闻明脸色好看了。   其实是闻夏暗暗地给一家人加餐导致的,社员们却认为这是裴景帆养出来的,没有任何人认为是闻夏的能力,于是闻夏也欣然接受了这种说法。   借着这个裴景帆这个理由,她买了块布,给闻明做了条裤子,闻明高兴的飞起来,正好天气渐渐凉了,她不敢光明正大地买外穿的衣服,她给闻老太太闻明都买了内衬保暖的衣服,自己也买了碎花的睡衣。   又悄悄地买了把手电筒,可把闻明闻老太太新奇坏了,说这手电筒比白天还亮,每天晚上他们都要看一看,令闻夏哭笑不得,但也觉得格外的幸福。   她其实想买老多东西,考虑到这个时代以及自己的处境,就这样默默地富着吧,她和金顺的生意做的很顺利,会计做的很顺利,唯一的坎坷就是徐汉平和张玉勤这两个人。   尤其是徐汉平。   徐汉平自从抓阄住到钱一家后,整天都不太高兴,连张玉勤都不怎么理了,经常审视着闻夏和裴景帆,闻夏和裴景帆都不理徐汉平,各自忙碌着。   挖水渠这事儿十分顺利。   闻夏从县城买来了两把铁锹给了社员使用,社员纷纷夸奖闻夏办事效率高,张玉勤听了直翻白眼,闻夏也暗暗回了张玉勤一个白眼,气的张玉勤狠甩了一把泥土,一下甩到了徐汉平的脸上。   “扑哧”闻夏笑一声。   裴景帆也憋笑。   张玉勤面色一僵。   徐汉平脸色都青了。   闻夏拿手中的水壶,给裴景帆的搪瓷缸里倒满了水,拎着水壶朝生产队办公室走,在办公室忙碌了一会儿,想再去给知青们送点水时,迎头碰见徐汉平。   徐汉平脸色阴沉地看着闻夏。   闻夏当作没看见,抬步就走。   徐汉平喊:“闻夏。”   闻夏转身问:“什么事儿?”   “你真的看上裴景帆了?”   真无聊,上次都说她不会看上任何人,这个徐汉平简直就是长着恋爱脑的胶水,沾着人就不放了!闻夏不高兴地反问:“关你什么事儿!”   “果然是!”徐汉平自作聪明地说。   “所以呢?”   徐汉平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裴景帆家在首都?”   “然后呢?”   “他家是权贵人家,看不上你这样山沟沟里的人,你别痴心妄想了。”   “哦,还有什么要说的?”闻夏面无表情地问。   “你——”徐汉平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看着平静的闻夏,心里窝着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拉住闻夏的胳膊说:“闻夏,你到底怎么了?你之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你别闹了,我们重归于好,我以后都对你好,好不好?”   “放手。”闻夏不悦地说。   “我不放。”   “放手。”   “我不放,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冷落你了。”   “我数三声,再不放手,后果自负。”闻夏说。   “为了你,我什么后果都愿意负。”徐汉平死乞白赖地说。   “三。”闻夏说。   徐汉平还抓着闻夏的手腕。   “二。”   徐汉平没有松手。   “一。”闻夏话音一落,利落地侧身,右手抓住徐汉平的胳膊,身体使了一个功劲,胳膊再一用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啪”的一声,把徐汉平甩到地上了,她生气地说:“跟你说了多少遍,对你没心思,没心思,你听不懂人话吗?徐汉平,我明确地告诉你,再这样磨磨叽叽纠纠缠缠的,我告你流氓罪!”   徐汉平石化在当场,一辈子也没有这么震惊过。   闻夏气的甩了甩胳膊,一转身看见不远处的裴景帆。   裴景帆一脸诧异地看着闻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9章 伞   裴景帆怎么在这里?   闻夏顿了顿,心想既然裴景帆看到了,那就看到吧,反正她做都做了,也就不怕后果了。   她俯身拎起地上的水壶,站直了身体,大步从裴景帆身边经过,不去管裴景帆和徐汉平是怎么样震惊的表情,轻快地走向水渠处,一改刚才的怒气,面带笑容地挨个给干活的知青倒水。   “谢谢闻会计啊!”   “闻会计没有忘记我们知青啊。”   “终于有人送水了。”   “闻会计人美心善啊!”   和知青们说笑了一会儿,闻夏拎着空水壶回到家中,闻老太太闻明还没有回来。   她看一眼水井边泡着闻明的床单。   平时都是闻老太太洗衣服,今天她正好有时间,就坐在水井边,洒上洗衣粉,开始搓洗。   正清洗时,裴景帆回来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想着自己刚才撂倒徐汉平被裴景帆看到了,不定怎么想她呢,她就不理他。   “在洗衣服啊。”裴景帆倒是主动说话了。   “嗯。”闻夏淡淡地应一声,把清洗好的床单捞出来。   “我来拧。”裴景帆弯腰洗手。   “不用,我自己可以。”闻夏这段时间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长了一些肉,但上看上去还是瘦瘦高高的,一副瘦弱女子的样子,但是她纤细的双手抓着湿漉漉的床单,用力一拧,“哗啦”一声,清水落入盆中,她白皙的双臂显出优美的弧度。   “嗯……”裴景帆摸了摸鼻子说:“你比较有力气。”   闻夏看向裴景帆,这是好话吗?   裴景帆注视着闻夏说:“我做得对。”   闻夏反问:“你指什么事儿?”   裴景帆说:“教训徐汉平,教训得对!”   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据她了解,一般男人都会维护男人,而抨击女性的行为不当,要求女性应该做贤妻良母型的才对,可是裴景帆没有,她不解地问:“不觉得我粗鲁无礼吗?”   裴景帆说:“不觉得。”   “你觉得也无所谓。”闻夏不在乎地接一句:“这就是我。”   “嗯,这就是你,挺好的。”裴景帆说。   “挺好?你不是和徐汉平关系很好的吗?”闻夏问。   “谁说的?”裴景帆反问。   “之前你们还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裴景帆初次和闻夏说话时,还特意提了徐汉平的名字呢。   “那天是顺路而已。”   “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一起下乡,谈不上很好,认识。”裴景帆淡淡地说:“偶尔会说几句话。”   “哦。”   闻夏淡淡地应一声,把拧干的床单甩到绳子,轻轻地展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裴景帆这番对话后,她心里莫名地安心了很多,本来就没什么负担,现在还觉得意外地放松,感觉自己做正确无比。   晾好了床单,她没再和裴景帆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没一会儿闻老太太闻明就回来了,一家人又和裴景帆一起吃了午饭。   下午去上工时,闻夏又见到徐汉平了,徐汉平这次没有把眼神黏在她身上,而是左右躲闪,不知道是怕她动手,还是怕“流氓罪”,老实了很多。   这正和闻夏心意。   闻夏照旧一边做生意,一边做会计,很快地水渠挖好了,红薯又熟了。   红薯是这个年代的主食,产量极高,各个生产队极其地重视,全部社员和知青们纷纷下地扒红薯、红薯秧子,水湾子生产队进入空前的忙碌。   有时候连小孩子都跑到红薯地里帮忙扒红薯。   在所有人的齐心合力之下,红薯终于全部扒出来了,闻夏就进入了特别的忙碌状态,每天都带着一牛车一牛车的红薯,送到各个社员家中,送了差不多半个月,送完的当天牛车的一只轮胎坏了。   这只轮胎修修补补已经很多次了,再也补不了了,看在红薯产量很高的份上,大队长决定再买一只新轮胎。   “我去买。”闻夏说。   “好。”大队长点头说:“你下午再去。”   “嗯,我下午上工的时候,先把活儿给干完。”   大队长点头说好。   闻夏不再管这事儿,转身回家走,还没有到家,就听到闻明的声音:“裴知青,你接住了。”   “好,放心扔。”是裴景帆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   闻夏走进院子,看见闻明正站在堆成小山的红薯前,朝地窖里扔红薯,她不解地问:“闻明你在干什么?”   闻明转头说:“姐你回来了,我在存红薯啊。”每年社员们收到红薯后,都会先存在地窖中,稍稍清闲后,就开始切红薯片晾晒、磨红薯面,以便更久地储存。   “你这样扔,会摔坏的。”摔坏的红薯,很容易发霉坏掉,这个年代的人经过了极其残酷的饥荒,极其地重视珍惜来之不易粮食,一点点的粮食都会肉疼,闻夏也受了感染。   闻明笑着说:“不会的,裴知青在地窖里接着呢。”   裴景帆在地窖里?   闻夏朝地窖处一看。   裴景帆双手按住地窖的洞口,挺拔地探出身体,看着闻夏轻轻一笑,说:“回来了。”   “嗯。”闻夏应。   “桌上有温水,喝一点吧。”   闻夏淡淡地应一声,听到“咚”的一声,裴景帆又跳进地窖里了,接着就看到闻明又开始朝地窖里扔红薯了,她转身去帮着闻老太太做午饭。   午饭做好的时候,闻明和裴景帆两人已经把红薯都转移进了地窖里。   闻明极其热情地拉着裴景帆洗手吃饭,还给裴景帆夹了一片土豆,还没有见过闻明对谁这么热情过,饭后,闻夏特意向闻明询问:“你怎么对裴知青那么好?”   “因为裴知青人好啊!”闻明反问。   “怎么好了?”   “帮我捡柴禾,劈柴,还帮着奶奶打水,而且裴知青特别聪明,把我们家里的桌子柜子都修好了,篱笆也给翻新了!”闻明开心地说。   闻夏转头向外一看,可不是嘛,院里的篱笆整齐多了,她最近几天特别忙,居然忘了这件事情,她看向闻明,闻明又悄悄地把她拉到自己的小房间,从床头枕头下,抱出一个收音机说:“看!裴知青的!”   闻夏惊讶:“怎么在你这儿?”   “裴知青给我听的!”闻明紧紧地抱着:“里面有好多好多故事,上次我去裴知青家里听,摔了一下摔坏了,裴知青给修好了,裴知青好厉害的,不但说俄语,还会说英语、法语,他还会算数,我们老师不会的,他都会,超级厉害!这个收音机里有好多好听的故事,有英雄!等我长大了,我也当英雄!”   闻明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闻夏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忙了半个月,像是错过了很多事情一样,不但闻老太太看裴景帆顺眼,闻明更极其喜欢和崇拜裴景帆了。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诧异地看向闻明。   闻明小声说:“姐,你别告诉奶奶,不然奶奶会生气的,我听几天收音机,我就还给裴知青的。”   闻明的小模样又单纯又可爱,完全没有《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的黑化的迹象,看着他那么喜欢听收音机,裴景帆又愿意成全,她点点头说:“好,我不告诉奶奶,你放好了,不要弄坏了。”   闻明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闻夏伸手摸摸闻明的小脑袋说:“不能光听故事忘了学习,听一会儿,就去睡午觉吧。”   “嗯嗯嗯。”   闻明笑嘻嘻地应着,抱着收音机上了床。   闻夏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午觉之后,她就去上工了,把这几天处理的事情,系统地整理了一遍,看了生产队办公室的时针,距离下工还有一段时间,她正好去县城买轮胎,顺便也给家里添个钟,以方便看时间,也教一教闻明认钟。   她推着自行车,去田里和闻老太太说了一声,便熟练地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   田里的社员纷纷羡慕起来闻老太太。   “闻家奶奶,你真有福气啊,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孙女。”   “就是啊,闻夏真有本事,做事从来没有错过。”   “你们发现没有闻夏变好看了。”   “可不是嘛,现在工分高了,家里够吃了,吃水灵了。”   “是啊,闻夏长得真好看。”   “闻家奶奶真有福气啊!”   “……”   闻老太太嘴上说着“没有没有”,心里骄傲着呢,她的孙女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可是一旁的张玉勤听的直翻白眼,心想闻夏就是个狐狸精,专门蛊惑人心,蛊惑的徐汉平失魂落魄的。   还长得好看,屁咧!就是个村姑,瞧闻夏身上穿的那破烂样儿,她在心里鄙视闻夏,甚至冲闻老太太翻白眼,闻老太太根本没有看张玉勤,正微笑着与社员人聊天。   红薯收了,田地里就没有那么忙了,就等着下场雨,让土地喝喝水,精精神了,闻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发现天果然阴了,看来老天爷显灵,要下雨了,又会有个丰收年了。   社员们开心的不得了。   下工的时候,一个个都希望雨水下多少多少,这样才有利于麦子等作物的成长,闻老太太也和一些有经验的社员们聊着,回到家之后,发现闻夏还没有回来。   “姐去哪儿了?”闻明问。   “去县城买轮胎了。”闻老太太说。   “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啊?会不会淋雨啊?”闻明皱着小眉头问:“淋病了怎么办呀?”   闻老太太不由得担心起来,垫脚朝大土路上眺望,乌云弥补的大路上空无一人,闻老太太不免着急起来,而此时闻夏也有些着急。   她正在大土路上推着自行车走,说来真是倒霉,她买好了牛车的车轮胎,也买好了时钟和其他一些小东西,算准了回来的时间,结果快到家了,自行车轮胎没气了。   眼看着黑云压过来,马上就会是一场暴雨,她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家,她低头朝车轮胎上望了又望,也不知道是里面的车胎被扎了,还是磨损了。   忽然听到“轰隆”一声,一串串雷声从头顶滚过,她抬头看去,看见一道闪电在乌云间闪出一道裂缝,接着又消失,把整个世界显得像世界末日一般昏暗。   真可怕!   她最怕这种天气色了,感觉自己像是这个世界的孤儿一样,加倍的孤单加倍的寂寞,她努力驱散这种无助,推着自行车快速地朝前走,极目望去,望见灰蒙蒙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向这边跑来。   她正纳闷谁在这种天气乱跑时,她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格外的熟悉。   是裴景帆?   “闻夏!”裴景帆的声音响起来。   “裴知青,你怎么在这儿?”闻夏惊讶地问。   “来接你。”   “接我?”闻夏更惊讶了,问:“是奶奶让你来接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过来的。”裴景帆说话间撑起黑色的雨伞,撑在闻夏头顶的同时,“噼里啪啦”的雨点打下来,像一个个音符一样敲在闻夏的心中,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   第一次离裴景帆这么近,发现裴景帆比远看还要好看,脸庞锐利,五官立体,眼睛尤为深邃,闪动的眸光,添了一丝多情和柔和感。   “自行车车胎坏了?”裴景帆看向自行车轮胎开口问。   “嗯。”闻夏回神儿应。   “我来推。”裴景帆伸出一只手。   闻夏赶紧说:“不用,我自己可以推,也不重的。”   “行,我给你撑伞。”裴景帆没有坚持,目光温柔地看着穿灰蓝色上衣的闻夏,轻声问:“冷不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医院遇到了一些事儿,所以今天就这么一更了,明天继续双更。   明天见。 第40章 大学生   “不冷。”闻夏回一声。   “那就好。”裴景帆接着问:“生产队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闻夏回答。   “一会儿还要去生产队吗?”   “不了,直接回家。”   “嗯。”   裴景帆放慢了步子,迎合闻夏。   闻夏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着,倾斜的雨滴似珠帘一般朝这边打来,还好有黑色雨伞阻隔,她转头想向裴景帆说谢谢,看见裴景帆半边肩膀露在风雨中,视线上移才发现伞面非常偏心地朝自己倾斜,她重新望向裴景帆:“裴知青。”   “嗯?”裴景帆看向闻夏。   “你淋着了。”   “没事儿。”   “……雨伞可以朝你倾斜一点。”   “不要紧,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没关系的。”裴景帆笑着说:“你骑了一路的自行车,再淋雨容易生病。”   “怎么只带一把伞?”闻夏问。   裴景帆窘了下,说:“我只有一把伞。”   “……你没去我家拿?”   “你家没人在。”   闻夏诧异地问:“我奶奶和明明呢?”   裴景帆慢慢向前走着说:“我回到家的时候,他们下工还没有回来。”   “所以你就知道我也没有回来了?”   “嗯。”裴景帆点点头:“就拿了一把伞过来接你。”   闻夏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接我?”   “怕你生病了。”裴景帆轻声说。   闻夏心湖一荡,起了浅浅的涟漪,她试着平复心湖,问:“生病了就不能给你做饭吃了,是吗?”   裴景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生病了难受。”   “嗯,谢谢你。”闻夏说。   裴景帆没有客气,轻轻地“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接受了闻夏的谢意,这让闻夏心里没有什么负担,格外的轻松,她无声地和裴景帆走着,快要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闻老太太闻明一人顶着一个化肥袋子,手里拿着一把伞,正朝这边走来。   “奶奶,明明!”闻夏喊一声。   “姐!”闻明开心地大喊:“我们正要去接你。”   “别接了,我在路上遇到裴知青了,你们快点进房里。”   闻老太太闻明赶紧回了正房。   闻夏裴知青推着自行车跟着进了正房,闻夏把自行车胎坏了说给闻老太太听。   闻老太太见闻夏裴景帆身上都有水,赶紧催促二人去擦擦身体,换身干爽的衣服,免得病了,闻夏可不想生病,她弄了热水,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   再次来到正房,看见还穿着湿衣服的裴景帆,裴景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行车倒竖在地上,车轮胎扒了出来,正拿挫刀在补轮胎,小小的闻明蹲在旁边看的极其认真,不时发问:“裴知青,这个是什么?”   “挫刀。”裴知青回答。   “挫刀为什么要挫轮胎?”   “为了让胶水更好地把补丁给黏上。”   “哦哦哦。”闻明不停地点头。   “是轮胎坏了吗?”闻夏问。   裴景帆闻言抬眸,说:“嗯,铁钉扎的。”   “你能补好?”   “能。”   “你会的挺多?”   裴景帆笑了,说:“我也觉得我会的挺多。”这一笑俊朗又真诚,还有点自我营销的意思。   闻夏晃了下神。   “以后不懂的可以问我。”裴景帆说。   “好,你补吧,我去做饭。”   闻夏转身进了厨房,把闻老太太推坐到锅洞前,她撸起袖子,从面缸里舀了两瓢面粉,兑水和面,醒面,像上次那样大火炝炒肉丝,又做了大半锅汤底浓香的炝锅面条,这次特意煎了四个荷包蛋。   端到正房时,裴景帆已经把自行车轮胎给补好了,闻明佩服的不得了。   “明明,裴知青,吃饭了。”闻夏说。   “好。”裴景帆闻明一起应。   坐到饭桌前,看见黄澄澄油汪汪的荷包蛋,他两眼放光,裴景帆看见荷包蛋下面的炝锅面条眼中闪过一道光,他抬眸看向闻夏,眼神温柔。   “怎么了?”闻夏问。   “我很喜欢炝锅面条。”裴景帆说。   “那就吃吧。”闻夏说。   裴景帆还要说什么,一看闻老太太来了,他立刻把话给吞下了,拿起筷子吃面条,面条光滑劲道,面汤咸香正好,多一分咸了,少一分淡了,他最喜欢吃闻夏做的这种面条了,想着闻夏特意做了面条,他心里喜悦不已,偷偷地看了闻夏一眼。   正好闻夏也在看裴景帆,四目相触的刹那,裴景帆心口突地一跳,赶紧低下头,闻夏心里掠过异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中总是浮现裴景帆在天色昏暗中出现时的样子,她从小到大遇到很过黑云压城的样子,每次都想有一个人出现,陪她渡过让她备感孤寂的时候。   终于在这一次有个人出现了。   心底深处不由自主地涌出暖意,充盈心间,她看向昏暗的窗外,听着滴答的雨声,心里没有以前那么伤感,缓缓地闭上眼睛。   很快入睡。   第二天天气晴朗,这对于社员们是个好消息,正是种植的好时候,整个山湾子生产队又陷入忙碌中,不但忙着田里的事儿,还忙着切红薯晒红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闻夏裴景帆在闻明抱着的收音机里听到了粉碎“四人.帮”的消息。   这个消息终于来了。   闻夏是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意味一个文化凋敝、国民精神压抑的时代结束了,也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了,她转头看向裴景帆,发现裴景帆正拿着一个红薯发怔。   “裴知青。”闻夏唤一声。   裴景帆转头看过来,释然一笑。   闻夏不知道裴景帆这个笑是代表什么意思,或许是和他的家庭有关系,闻夏没有多想其他,她知道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她继续干活。   等她和所有社员把自家红薯都晒成红薯干储存起来的时候,秋天彻底结束,进入了冬天。   整个山湾子生产队进入农闲时期。   平时也就只有一些拔草、喂猪、喂牛、晒草的零碎的活,许多人都空下时间来准备过冬的事情,闻夏偷偷地腌制许多香肠、腊肉等等食物,还买了一些棉絮回来,给闻明闻老太太的被子里,都添了棉花,暖和得不得了。   而闻老太太想着闻夏闻明还没有棉衣,也就没有去挣零散的工分,在家里给闻夏闻明做冬衣,顺便也给裴景帆做了一件,就这样第一场雪下来了,整个山湾子生产队都纯净一片。   闻夏吃了早饭去上工,路上碰见了许久没有闹事的徐汉平张玉勤,两个人谁都没有理闻夏,闻夏也没有和他们说话,进了生产队办公室,看见大队长和副队长。   “大队长,副队长,今天有活吗?”闻夏问:“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没活儿,就来看看。”大队长说。   “刚才张知青徐知青过来干什么?”   “他们啊,为了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事儿。”   差点忘了!   如今高考还没有恢复,招收大学生就是从工农兵中挑选,实行的是“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推荐报送办法,要政治思想好,两年以上实践经验,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工人、贫下中农、战士和青年干部。   有的地方有的时间段侧重招收知青,有的地方侧重工人,有的地方侧农民。   正好山湾子生产队侧重招收知识青年,所以张玉勤和徐汉平是非常有希望的,闻夏问:“他们是来找你们写推荐信的?”   “对。”大队长说。   “写了吗?”   “写了。”大队长说:“我们山湾子生产队出大学生,那以后可是国家栋梁之才,我们的骄傲!闻夏你是可惜了,我们生产队次次都偏向知青,不太招农民,不然我第一个给你写推荐信,我还给你找公社写。”   “谢谢大队长。”闻夏笑着说。   “不过你也别灰心。”大队长说:“这次工农兵大学的条件还没有给出来,说不定有变动呢。”   “嗯。”   “好了,干活吧。”   “嗯。”   闻夏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处理手上的活儿,不到一个小时就处理完了,她收拾一下东西,从办公室出来,又遇上了张玉勤和徐汉平。   自从徐汉平上次挨了闻夏一个过肩摔以后,再也不敢骚扰闻夏,又看到闻夏也是心里各种滋味交错,旁边的张玉勤发现闻夏最近不缠着徐汉平了。   她也就不缠着闻夏了,此刻遇闻夏狭路相逢,想到整个山湾子生产队只有自己和徐汉平极其符合工农兵大学生条件,明年肯定就顺利进入首都大学,成为人人羡慕的大学生了。   而闻夏还是小山村里的小会计,永远穿着灰溜溜的带补丁的衣服,她的优越感又升了起来,忍不住与闻夏打招呼:“闻会计,好久不见啊。”   闻夏懒懒地看张玉勤一眼。   “你这是去哪儿?”张玉勤问。   “去田里看看。”闻夏说。   “哦,你可真是热爱田地啊。”   “是啊,衣食住行用皆立足于田地,怎么能不爱?”   “呵。”张玉勤讽刺一笑,接着说:“那你就继续爱吧,我就不能和你比了,我是注视要回城当大学,吃商口粮的。”   “当大学生?”闻夏好奇地问。   “是啊,你不知道吧?”张玉勤骄傲地拢了下头发,笑着说:“今年只有我和汉平符合工农兵大学生的要求,明年我们一定能推荐保送进首都。”   “不一定。”闻夏说。   “你怎么知道不一定?”   “因为工农兵大学生很快就会取消。”闻夏说。   “不可能!”张玉勤果断说。   “真的取消了。”裴景帆的声音插入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41章 看见   张玉勤徐汉平闻夏同时转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走到了闻夏身边。   张玉勤觉得自己幻听了,问:“裴景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推荐保送大学取消了。”裴景帆重复一遍。   张玉勤徐汉平刚刚脸上的得意一下子僵住了,他们两个人一起下乡几年,一直都看不上乡下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一心想着回城。   可是政策摆在那儿,他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落后的乡下,于是寄希望于工农兵大学生返乡。   好不容易等到下乡三年了,可以凭借资历争取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了,两个人高兴的不得了,也不再怨天尤人了,这些天更是老老实实地在大队长副队长面前卖力地表演。   就是为了一封推荐信。   现在大队长的推荐信拿到了。   只要继续向上要推荐信,凭借他们的资历和知青身份,再通过一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物理和数学测试,就百分百可以回到首都。   说不定能够是最高学府首都大学。   首都大学啊!   只要进了首都大学,他们就拥有不一样的人生,说不定还能当官呢,他们为此格外的激动兴奋。   可是现在裴景帆居然说工农兵大学生招收取消了。   他们首先就是不相信。   张玉勤直接问:“你听谁说的?”   “收音机里报道的。”裴景帆说。   “国家正缺人才的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报道?”徐汉平不相信,说:“工农兵大学生招收制度取消,拿什么取代?国家不要人才了吗?”   徐汉平和张玉勤都自认为自己是国之大才,国家没有了他们就是损失一样。   张玉勤接过话茬又说:“没错,要是工农兵大学生招收取消了,为什么都没有通知下来?为什么公社下面的其他生产队知青到处求推荐信?”   “你们不信?”裴景帆问。   “不信。”张玉勤说。   “嗯,那你们慢慢等吧。”裴景帆没有和他们多废话,转而看向闻夏,说:“你要去田里吗?”   闻夏点头:“嗯,去看看麦子长的怎么样。”   “一起吧。”裴景帆除了是干农活的知青外,他对种植方面也有所了解,这也是大队长以及其他社员很重视裴景帆的一个原因。   “好。”   闻夏裴景帆一起朝田里走,不去管张玉勤徐汉平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路上闻夏好奇地问:“裴知青,工农兵招收真的取消了吗?”   “嗯。”裴景帆点点头接着问:“你想去上大学吗?”   闻夏诧异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明年高考可能会恢复。”   闻夏震惊地看向裴景帆,这种事情裴景帆怎么会知道?难道他是重生或者穿越?   裴景帆接着说:“前几天我奶奶给我写信了,说恢复高考的意见已经有人提出来,得到很多人支持,年后肯定会找个机会向上提一提,即使明年不能恢复高考,后年也会恢复,这是大势所趋。”   闻夏确定裴景帆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了,但她还是震惊,震惊裴景帆家庭背景。   这种事情他奶奶居然能够提前知道。   “你很聪明,想要考大学的话,一定可以考上。”裴景帆很认真地说:“考上大学你的人生会不一样。”   “好,我考虑一下。”闻夏在震惊中点点头。   裴景帆见状笑了,就知道闻夏是明白上大学的好处的。   闻夏跟着裴景帆看了看田里的情况,回到家的时候,闻老太太已经做好了午饭,两个人一起吃过之后,闻夏又去生产队忙了,这下闻夏忙的不是别的事情。   而是年底分红的事儿。   每年山湾子生产队的年底都要杀猪,然后根据社员们的总工分分猪肉、分现金,年底是整个山湾子生产队最喜欢的日子,而闻夏就是要把总工分计算出来,算出每家每户所得的猪肉和现金。   距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山湾子又开始下雪了,但这根本就阻隔不了社员和知青们火热的心,家家户户都挎着篮子,围着几头猪。   杀猪的快速把几头大肥猪撂倒,按照大队长所念的姓名斤数,给各家各户分猪,猪头、猪蹄子、猪下水、猪血这些猪配件比不上猪肥肉抢手,不解馋,许多人都不要,几头猪积累了几盆猪血猪下水之类的。   大队长喊着多给几斤,也没有愿意要。   眼看大队长又多送十几斤了,闻夏就用自己的工分换了大部分的猪血猪头猪蹄子,解决了大队长的烦恼。   大队长副队长记分员心里更喜爱这个闻会计了,闻夏不但得了足量的猪血猪头猪蹄子,还和闻老太太一起得了五十多块钱的年底分红。   五十多块啊!   许多社员们羡慕不已,一想着闻夏平时干活的认真程度又觉得这是闻夏应得的,他们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自己的年底福利上,终于有肉吃了,还有钱花了,社员们一个个笑开了花。   知青们的收获也不少,一些知青得了信儿可以回家,就把猪肉和钱收起来,收拾大包小包的,拿了介绍信买了火车票,踏上回城的旅途。   本来张玉勤徐汉平也是可以回城回家的,但是两个人并没有那么想念家人,他们更想要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哪怕裴景帆都说了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取消了,他们还是不相信。   这么多年的大学生工农兵招生,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他们坚决不信,准备过两天去公社一趟,让公社领导写推荐信。   说不定开春之后,他们就能被首都大学录取了,他们这么打着算盘,也就不回城了。   同时不回城的还有裴景帆。   “你不回首都吗?”闻夏看着在院外晒被子的裴景帆问。   “不回。”裴景帆坚定地说。   “过年有年假,时间也够长,怎么不回?”闻夏疑惑地问。   “明年再回。”裴景帆笑着说:“明年有更长的时间在家。”   “那今年就和我们一起过年吧。”闻明跑到闻夏跟前,对裴景帆大声说:“大家一起过年很热闹的!”   闻明这话正合裴景帆心意,他心中一喜,接着征求的目光投向了闻夏。   闻明顺着裴景帆的目光也看向闻夏,小声说:“姐,让裴知青和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裴知青每次来我们家都带着粮食的,不会白吃的。”   “……”知青在社员家里过年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何况裴景帆帮助了闻夏那么多,闻夏冲闻明点头说:“好。”   闻明高兴地跳了起来。   裴景帆跟着也笑了,在心里冲闻明作了个揖。   闻明不知道,但是他很喜欢裴景帆,很开心大家一起过年,当即拿着扫帚开始扫院子。   闻夏也开始为过年做准备,如今社员们都知道她手里有五十块钱,还有几十斤的猪血什么的,所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供销社买糖果、鞭炮、瓜子、鸡蛋等等一切东西。   在她买东西的时候,其他社员也在买。   今年是个丰收年,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年味极其浓,除了一些零碎的活计挣些零碎的工分外,社员们都在忙乎这个年,有的家里面还炸起了馓子、丸子等等。   闻明馋的不得了。   于是闻夏和闻老太太也奢侈地炸馓子、丸子、油饼、小酥肉等等,裴景帆帮忙劈柴烧火什么的,每天家中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从来没有这么土豪过。   这个时候金顺也来了,拎着两条大鲤鱼过来,说是给闻夏吃,闻夏喊着金顺带妈妈来过年,金顺说妈妈想陪着过世爸爸过年,闻夏也就没有勉强,用竹篮装了新炸的馓子丸子油饼小酥肉之类的给金顺,让金顺带回去吃。   金顺不要,闻老太太硬是追送给金顺,金顺只好拿着了,闻夏怕路滑闻老太太摔倒,得意走到土路上去扶闻老太太,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徐汉平张玉勤。   听到他们好像说“公社领导不给开推荐信”,两人垂头丧气地走着,看到闻夏后,同时将脸偏到一旁。   闻夏也没有理他们,拉着闻老太太回家,看到裴景帆时,把刚才自己遇到徐张二人的事儿说了。   裴景帆说:“上头没有给工农兵大学消息,公社肯定不会写推荐信,他们和我们生产队不一样。”   闻夏点头:“看来工农兵大学生是要取消了。”   “没错。”裴景帆点头说。   “哦对了!”闻夏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裴景帆问。   闻夏着急地说:“我锅里还烤着馒头片呢,不会糊了吧。”   “不会,我给盛出来了。”裴景帆说:“我看了一下,烤的刚刚好。”   闻夏松了一口气说:“那我们回去吃饭吧。”   裴景帆跟着闻夏走着说:“我端菜。”   “好。”   两个人说笑着,一起走进了厨房。   不远处的徐汉平和张玉勤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张玉勤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徐汉平。   看见徐汉平目不转晴地盯着闻夏的样子,她发自内心地哼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2章 传言   “闻夏和裴景帆是在处对象吗?”张玉勤开口问。   “不知道。”徐汉平不高兴地回答。   “我看是。”张玉勤说。   徐汉平听后脸上不高兴,倏地转身。   “汉平。”张玉勤喊了一声。   “不早了,回去吧。”徐汉平转身就走。   “汉平。”张玉勤喊一声,见徐汉平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副没有听到她说话的样子,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儿,都是因为闻夏,徐汉平才这么对她。   她站在原地就把闻夏给厌上了,气呼呼地看着徐汉平的背影,徐汉平心头发闷地朝钱一家走。   走进钱一的篱笆院子,闻到厨房里传来的油香味儿,像是在炸馓子菜丸子之类的,他才分辨出来这些东西,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徐知青回来了。”   “赶紧站门口挡着门。”   “嗯,平时他那么抠,多一点红薯什么的都舍不得给我们,看看人裴知青,什么都给闻夏家,多大方啊。我们炸东西可不能给他吃。”   “一会儿炸好的馓子,把锅底油给抹尽了。”   “可不能让粘了油星子过去。”   “……”   听到这些话,徐汉平脸唰的一下通红,又气又恼又臊,急急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地扔在地上。   姓钱的这家人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是白住在这儿的吗?   红薯、白面、玉米他都是按照规矩给的,一两也没有少,这家人真是贪得无厌!   裴景帆大方?   也不看看闻夏是怎么对裴景帆的!   这么一想,他又一次后悔自己没有住进闻夏家中,看着破旧的房子,简陋又冷清,他又想到闻夏裴景帆说笑着进厨房的样子。   他嫉妒的眼睛发红,狠狠地踢了一脚搪瓷缸。   搪瓷缸砸到墙壁上,发出“砰”的声响,却丝毫没有让他解气,他重重地坐在硬邦邦的床上,从破窗子里蹿进来的冷风,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上下冷冰冰的,而闻夏裴景帆正在暖洋洋的厨房里。   闻夏考虑着冬天天冷,饭菜容易冷掉,于是就让裴景帆把饭桌搬到了厨房里。   祖孙三人和裴景帆围在一起吃吊锅。   吊锅做的非常简单,是闻夏前几天做了一个木架子,从黑市里面淘了一只小铁锅,用铁丝系着铁锅的耳朵,吊在木架子上,架空在火盆上,就成了简单的吊锅。   不过吊锅里面可不简单,猪筒骨熬的高汤,汩汩地冒着农郁的香气,加了猪肉片、菜丸子、香肠、腊肉、豆芽、自制的肉丸、烤膜片等等,味道极其鲜美。   闻夏还特意制作了红油辣子做蘸料。   “味道怎么样?”闻夏问。   “好吃!”闻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非常好吃。”裴景帆咬了一口肉丸说。   “非常非常好吃!”闻明咀嚼着肥瘦适宜的肉片,幸福地扭动着小身子说:“姐,你也吃,你多吃点。”   “嗯。”闻夏笑了,笑容温暖清澈,眼中有幸福光的流动,让她在雾气朦胧的厨房显得分外的好看。   裴景帆情不自禁地盯着闻夏看。   闻夏似有察觉,转头看向裴景帆。   正好发现裴景帆在盯着自己看,她脸上露出疑惑,刚要发声,裴景帆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低下头淡定地吃青菜,闻夏总觉得刚刚裴景帆的眼神怪怪的,她打量着裴景帆,看见裴景帆耳尖慢慢红了。   她正疑惑时,碗中多了一个肉丸子。   她转头看去,看见闻明的笑脸。   “姐姐,你吃个肉丸子,这个肉丸子好好吃的!”   闻夏的注意力转到闻明身上,笑着说:“谢谢明明,好吃以后姐姐还给你做肉丸子吃!”   “我们以后还可以吃肉丸子吗?”闻明问。   “当然,我们现在有钱了,以后还会越来越有钱,可以天天吃肉丸子!”闻夏说。   “太好了!”闻明笑弯了眼睛。   闻老太太也跟着笑了。   闻夏夹了许多五花肉给闻明闻老太太,想着旁边的裴景帆,也给裴景帆夹了一筷子,裴景帆愣了下,接着浅浅一笑,也给闻夏夹了一个肉丸子。   四个就这么围着吊锅,在寒冷的冬天里吃着的热乎乎的,很快地把吊锅吃的一干二净,裴景帆自发地收拾锅碗,闻夏闻老太太闻明围着裴景帆的收音机听外面的一些新闻趣事。   第二天又下雪了。   正好山湾子生产队也没有事情了,整个山湾子生产队都进入了过年的闲暇和热闹中,闻夏除了每天做些包子、发糕、糖饼和猪下水外,就没什么事情了,每天就琢磨着给闻老太太闻明做好吃的,裴景帆顺便沾光,期间裴景帆进城四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回来给闻夏带了一块手表。   之间闻夏拜托金顺买手表,一直没有货,这次裴景帆倒是弄来的一块,是国外的牌子,闻夏问:“多少钱?”   “不要钱。”裴景帆说。   “不要钱?”   “嗯,送给你。”   “这个太贵重了。”闻夏说。   “并没有,你拿着用吧。”裴景帆说。   “那不行,得给钱的。”闻夏坚持。   裴景帆直直地凝视着闻夏。   闻夏抬起清亮的眸子,也看着裴景帆。   终于裴景帆败下阵来,说:“一百块钱,你给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怎么够?普通的手表都要一百二十块钱,还要加工业票的。”   “就一百块钱,不然我不要了。”   “……”   “你不要的话,我拿黑市卖一百一。”   “……”闻夏给了裴景帆一百块钱。   裴景帆也就接着了。   闻夏低头看着手表,没注意裴景帆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等她到厨房的时候,发现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的是猪肉、牛肉、鸡蛋、大米等等,她无奈地摇头。   也就接受了这些。   过年的期间,每天都有鱼有肉有白面有大米,中午的时候晒着太阳吃着瓜子糖果,听到收音机,从来没有这么舒适的日子。   转眼之间年就过去了,山湾子生产队进入了拜年潮,闻夏家里没什么的亲戚,也就和闻明去看了看年迈的外婆,送些了东西过去,就继续在家里待着。   冬天慢慢地过去,春天来临,麦子慢慢长出来,生产队陆续开始上工,社员知青们开始零散地干一些拔草喂牛喂猪的活儿。   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闲聊,聊过年过的怎么样,社员和知青们都发现闻夏闻老太太闻明三人都吃胖了一些,闻老太太身体变好了,闻明长高了些,闻夏长得更水灵了,一些年纪相仿的男同志,看到闻夏纷纷脸红,不少人暗搓搓地想给闻夏介绍对象。   甚至有人直接上门找了闻老太太,表示了意思,闻老太太知道闻夏经过徐汉平一事之后,懂事了不少,而且在黑市的历练下,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也没有答应,只说听闻夏的意见。   闻夏直接拒绝了,说再等一等,她带着闻明去挖荠菜,山湾子生产队里的荠菜是野生的,量也不多,不用上交给生产队里,谁挖了就是谁的。   所以每年刚刚开春,不少人都会拎着小竹篮拿着铲子去挖荠菜,闻夏闻明走了很远,到了田地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挖荠菜了,闻夏闻明二人赶紧加入其中,在一堆野草或者农作物中,寻找嫩绿的荠菜。   “姐,我挖了一个!”闻明喊。   “好,继续挖。”   姐弟二人蹲在地上认真地找,找了好一会儿,这时候一大把荠菜落入竹篮中,两个人抬头一看,看见裴景帆。   “裴知青!”闻明一见裴景帆就开心:“你怎么来了?”   “我来挖荠菜。”裴景帆说。   “你怎么挖这么多?”   “我找到地方了,走,我们朝北边走一走,那边有个小山沟,小山沟里的荠菜多。”   “好。”   闻夏闻明跟着裴景帆朝小山沟走,果然有很多荠菜,三个人足足挖了一竹篮,一次两次肯定吃不完,闻夏为了长远考虑,把荠菜全部洗干净,晾晒在簸箕上,准备做成干菜,可以慢慢吃。   取一部分新鲜的荠菜,切碎,加入八角粉、盐、油和面粉,做成白面荠菜饼吃,面粉的麦香和荠菜的天然清香混在一起,清新自然的味道,闻夏做了两锅荠菜饼,四个人全部吃的光光的。   还好荠菜是不要钱不要工分的,面粉也没有用多少,不然闻老太太又该心疼了,吃饱喝足之后,闻夏就去生产队委员会开了一场会。   主要内容是说山湾子生产队接下来的任务等等,开完后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闻夏便想着晾晒的荠菜,转身就朝家中走,路上看见几个社员凑在一起在说什么话,她正要上前时,听到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很是疑惑,细听之下,听到了内容。   “闻夏真的看上裴景帆了?”   “可不是嘛!听说是闻夏追着裴景帆的。”   “不是吧,闻夏不是追着男人的人啊,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的!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传言传的可真了,说闻夏一开始看上徐汉平,后来看上裴景帆,就是一心攀高枝的,还说闻夏就是因为攀上裴景帆,才当上会计的。”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忘了闻夏之间是什么样子的人吗?大家都没有注意过她,一下就当了会计,可不就是攀上裴景帆的作用,裴景帆啊,多少女同志想攀上的啊!”   “那闻夏真攀上裴景帆了?”   “没有!裴景帆看不上她,也就是玩玩。”   “玩玩?!”   “当然,裴景帆那样的家世怎么会看上山沟沟小村姑?”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43章 公开   这些传言都是哪里来的?   闻夏一时之间有些懵,她有意识地避开徐汉平这个知青,和知青保持距离,怎么又扯上裴景帆了……她诧异地看向几个社员,几个社员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纷纷回头。   看到她后,先是一愣,接着冲闻夏尴尬一笑,一个说自己家里炖着骨头,一个说孩子叫喊,一个说要收衣服等等,就这么像鸟兽一般散开。   只剩下闻夏一个人了。   闻夏愣了愣,抬步朝家里走。   还没有进院子,就看到闻老太太坐在门口,一手拿着鞋底一手拿着针,却没有进行纳鞋底的动作,而是在出神。   “奶奶。”闻夏喊一声。   闻老太太回神儿:“小夏回来了。”   闻夏上前问:“奶奶,你在干什么呢?”   “啊,我在纳鞋底。”闻老太太抬了抬手里的鞋底。   “给我纳的吗?”闻夏问。   乡下人要下地干活,地里面会有各种农作物的残根,比如麦茬、棉花茬,一不小心就会扎穿鞋底,伤到脚,唯一扎不穿的就是各家各户纳的千层底。   “是啊。”   “我干活少,你给你和明明纳就行了。”   “纳的都有。”闻老太太说:“这双就给你的。”   闻夏看一眼鞋底,很满意,笑着说:“好,谢谢奶奶,对了,奶奶,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闻老太太脸上挤出一点笑意,问:“小夏,你忙好了?”   “嗯,才忙完。金顺来过了没有?”   “来了,还送来猪肉猪下水和面粉。”过年期间黑市生意一般,闻夏金顺也想休息休息,过年几天就没有做猪下水,年过去了,自然又要开业了。   “你给他钱了吗?”   “给了。”   “好,我去清理一下。”   “嗯。”   闻夏转身朝厨房门口走。   闻老太太担忧地看着闻夏。   就在这个时候裴景帆过来了,和闻老太太打了声招呼,看见闻夏正把一木盆的猪下水向外拉,他赶紧走上前:“闻夏,你别动,我来吧。”   “不用,我可以的。”闻夏说。   “很重,还是我来。”裴景帆说。   “还好,我力气不小。”   尽管闻夏这么说着,裴景帆还是上前,长臂一伸,直接把大木盆给端了起来,径直地端到了水井边,很自然地打水,倒进大木盆里,帮着闻夏洗猪下水。   一旁的闻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裴景帆一直在场,她不好说,等到晚上想说的时候,闻夏已经累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起来和闻夏做小吃,她看着闻夏,去年因为徐汉平徐知青的事儿,她和闻夏的关系一路下滑,最后到了见面不说话的地步,再来一个知青……那她和闻夏……   不行。   不能再像去年那样直截了当地说了,会再次伤害闻夏,她得换个方式,柔和一点,于是闻老太太在心里打草稿,打着打着金顺来了,打着打着闻夏去睡觉了,打着打着要上工了。   她叹息了一声。   在田地里边拔草边思考闻夏和裴景帆的关系,在她心中闻夏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她也得现实一点,那就是闻夏的身份配不上首都的裴景帆。   而且裴景帆又不是一般的知青,还是相当有背景,说不定哪天就返城了,到时候闻夏怎么办?   闻老太太愁死了。   这时候又听到有人在说闻夏扒着裴景帆不放,与此同时,闻夏因为工分的事儿找大队长。   “小洋,你看见大队长了吗?”闻夏来到田间,询问记分员。   “没看见。”记分员说。   “那他去哪儿了?”闻夏不解地问:“我刚才还看到他呢。”   “啊,我想起来了!裴知青把大队长找走了。”   “裴景帆?”   “对!”   “他们去哪儿了?去多久了?”闻夏问。   记分员收拾着钢笔说:“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好像去十来分钟吧。”   “好,我去找找看。”闻夏转身朝生产队办公室走,刚走到大路上,就看到远处一颗槐树下,大队长和裴景帆的身影,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她没有打扰他们,就站在原地等着。   两个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同时转头看过来,接着一怔,而后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裴景帆骑着自行车朝县城去了,大队长拿着铁锹朝这边走。   “大队长。”闻夏唤一声。   “闻夏,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了?”大队长问。   “嗯,看和你和裴知青说话,就没有上前,你和裴知青在说什么呢?这么神秘,裴知青这是去哪儿?”闻夏笑着问。   大队长顿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就是生活上的一些事情,他去县城寄信吧。”   “原来是这样。”闻夏不再关注于裴景帆,而是说自己的目的,说:“大队长,今天割草的工分怎么算的?”   “这个啊——”   “大队长!大队长!出事儿了!”这个时候记分员着急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大队长和闻夏的对话。   大队长闻夏转头看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大队长面色凝重地问。   记分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闻夏一眼。   闻夏心生疑惑问:“和我有关?”   记分员点头。   闻夏问:“什么事儿?”   “闻奶奶和人吵架呢。”   “和谁?”闻夏心下一紧,赶紧问。   “和张玉勤张知青!”   “为什么?”闻老太太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在闻夏心中,闻老太太绝对不是那种泼妇型的,或者说闻老太太是那种息事宁人型的,有什么事情宁愿忍,都不愿意与人争吵,怎么会和张玉勤吵起架来。   “好像也是因为你,我也不太清楚。”   “因为我?我去看看。”   闻夏赶紧地朝田里跑去。   大队长记分员随后。   还没有到目的地,就听到田地里吵吵嚷嚷的声音。   闻夏还是极快地辨认出来闻老太太和张玉勤的声音,抬眸一看,看到不远处闻老太太和张玉勤站在对立面,身边都围了一圈人,好像防止他们大打出手。   闻老太太并没有打算出手的样子,声音也只比平时高了一点,说:“张知青,你也是女同志,也是姑娘家,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用那么难听的话说别的姑娘家?”   “我哪里说的瞎话了?”张玉勤反问。   “你就没有一句真的。”闻老太太气的声音都有些抖。   “呵,老奶奶,你别把人当傻子了,看见闻夏和裴知青走得近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啊,一起吃饭,一起上工,还一起撑过一把伞,一般人可不这样喔。”   “你——”   张玉勤抢白:“还有啊,谁不知道裴知青长得好家世好,多少姑娘想扒着他不放,闻夏可不就天天扒着他了!扒着了以后,就可以到城里面当少奶奶了。”   “张知青!”不等闻夏开口,大队长首先呵斥了张玉勤。   张玉勤转头一看是大队长闻夏和记分员,她一点也不怕,其实像她这样下乡的知青,一般都不敢惹当地人,但是闻夏比较特殊。   闻夏没有什么亲戚,家底子薄,没有男劳力还穷,张玉勤刚好家里兄弟比较多,只要她做不过分,其他社员和知青都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所以她从以前就开始讽刺嘲笑闻夏。   可是大队长此刻满脸写着不高兴。   “大队长。”张玉勤唤一声大队长。   “你怎么没有事实根据胡说八道?”大队长大声问。   闻夏大步走到闻老太太跟前。   闻老太太看向闻夏。   闻夏拉着闻老太太的手,小声说:“奶奶,我没有,你放心,这事儿我别管,我来。”   闻老太太闻言,心疼的不得了。   不等闻夏开口,张玉勤先说话了:“怎么没有事实根据?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的事实向当事人求证了吗?”大队长问。   “不用求证就能看出来。”   “你这是看事情太主观了!”大队长是小学毕业,虽然学习不太好,但是是认字的,而且还会为人处事,经过这些年大队长身份的历练和学习,他能够说出很多有觉悟的话语来:“你这个需要写检讨的!”   “我凭什么写检讨?”张玉勤不解地问。   “你说的都是胡编乱造的,不是事实!”   “那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裴知青看上我们山湾子生产队的闻会计,并且已经向生产队汇报,希望生产队给予帮助!”大队长说:“人家是正正经经的走程序,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难听了?你还是知青呢!就这么污蔑社员和其他知青吗?”   大队长一脸嫌弃。   张玉勤想好了怎么反驳大队长,并且趁机泼闻夏一盆脏水,没想到大队长说出来的是这样的话,张开的嘴巴僵住了。   闻老太太闻言一惊。   闻夏也呆了下。   其他社员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不是闻夏扒着裴景帆不放,是裴景帆看上了闻夏,眼高于顶的裴景帆,放着那些个女知青女同志都没有看上,看上闻夏了?   一旁看热闹的徐汉平听到这话脸色极其难看。   “你还有什么话说?”大队长面色严肃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4章 实话   张玉勤说不出话来。   社员们沉默一片。   徐汉平脸上是满满的愕然。   闻老太太闻夏看向大队长,大队长目光扫视了一圈人,不高兴地说:“知青下乡建设农村,农村生活条件有限,社员们主动为知青提供住宿,这样团结互助的事情,是好事,也是国家一直倡导鼓励的,怎么就成了谁扒着谁不放了?”   张玉勤等人一言不发。   大队长继续说:“不能因为两个同志走得近,就传出乌七八糟的话来,这让以后生产队的工作怎么进行?以后男同志女同志是不是就不走在一起不能说话了?”   田地里一片安静。   大队长的气愤未减:“幸好裴知青提前向生产队表明了心迹,这要是晚说一步,你们是不是就把成盆成盆的脏水都往闻会计身上泼,非把好好一个女同志毁了不可!这样的心思既不是好的社员,也不是好的知青,更不是好的工农兵!”   不是好的工农兵!   这话说的很重了,社员们心里一惊,张玉勤脸色登时发白,她拿了大队长的推荐信,可是没有拿到公社的推荐信,想着回头和大队长商量一下,让大队长给活动一下关系,向公社要一份推荐信。   大队长突然说她不是好的工农兵,那肯定会影响她向公社要推荐信啊!   她直直地看着大队长,心里一方面震惊与愤怒裴景帆看上闻夏,一方面还想把闻夏摁在脚下踩,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另一方面又想着自己的未来。   极其纠结。   她不想认错,她一点也不想认错,她从来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可没有在公共场合认错,咬牙切齿地站着,仿佛咬的闻夏,这时候大队长又一次问:“张知青,你有什么话说?”   “我、我——”   “认错吗?”   张玉勤双手紧握着,感觉到一阵阵的屈辱,咬唇后,挤出一句话:“认、错。”   “那你是不是胡说八道?”   “是、是。”   “该不该写检讨?”   “写。”   “好,抓紧时间写,明天开生产会议时候在会上念出来。”   念出来?   在会上念出来?   那岂不是让所有人看她的笑话,她抬眸看向大队长,委屈得不得了,可是大队长并没有看张知青了,而是转向一众社员,把生产队里的一些问题说出来。   不管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大家都是为了山湾子生产队着想,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不但伤害了革.命友谊,还有可能毁了一个人,每一个社员知青都慎言才是。   社员们纷纷点头。   大队长转向看向闻夏,说:“闻会计。”   闻夏应一声:“大队长。”   “你过来一下。”   闻夏看向闻老太太说:“奶奶,我去一下。”   闻老太太点点头,她和张玉勤吵了一架,大队长又还了她公道,她已经不生气了,说:“去吧。”   闻夏转身跟着大队长,朝一边走了几步。   闻老太太和社员们重新进入田地里拔草,可是闻夏裴景帆这事儿太劲爆了,一个个在拔草的过程中,都忍不住回头朝闻夏大队长看,恨不得长个顺风耳,能够把闻夏大队长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听不清楚也没有关系,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传言都是骗人,才不是闻夏扒着裴景帆,而是裴景帆看上闻夏了,还向生产队报告。   这是光明正大的。   就像许多社员上门给闻夏说亲一样。   不过,这闻夏要是嫁给裴知青了,哪天和裴知青一起回到首都,那就是少奶奶了,这么一思考,他们眼中好像多了一层滤镜似的,越发觉得闻夏好看了。   一个个社员都在心里猜测闻夏是怎么想的,看见闻夏一会儿冲大队长点头,一会儿冲大队长摇头,然后看着闻夏去生产队办公室了,都不知道闻夏这是什么意思。   徐汉平闷闷地望着闻夏。   关于裴景帆和闻夏的这事儿确实就在社员们之间传开了。   “裴知青看上闻夏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是闻夏扒着裴知青不放吗?”   “那个是假的,裴知青看上闻夏这个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   “大队长亲口说的!”   “是的,裴知青还向生产队汇报了,想要生产队给做主,他想娶闻夏来着。”   “真的!最近想娶闻夏的人可真多!闻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呀!这下连知青都看上闻夏,还是裴知青!裴知青长得可是知青里最好的!我猜啊,裴知青住进闻夏家中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产生了感情。”   “说真的,以前就觉得闻夏长得清秀,今年年一过,闻夏一下子长开了似的,可好看了!”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给闻夏说亲。”   “哎呀,说起来闻夏和裴知青还挺配的。”   “配是配,就是裴知青家境太好了,也不知道这事儿后面咋样呢。”   “等着看吧。”   “……”   不过半天,这事儿就这么传遍了山湾子生产队,之前说闻夏不检点的话,都转变成了闻夏漂亮有本事等等,张玉勤听到快气死了,不得不在耳朵里塞团棉花,埋头写检讨,而徐汉平气的又摔了一次搪瓷缸。   闻夏闻老太太闻明听到后都沉默了。   虽然这个传言比上个传言好,但是他们还是不希望有传言,闻夏看向闻老太太和闻明。   闻老太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闻明喜欢裴景帆,他私心里挺想和裴景帆成为一家人的,但是他是个孩子,他说话是不管用的。   闻夏四周看了看,问:“裴知青还没有回来吗?”   闻老太太回答:“还没有。”   闻夏顿了一下,说:“奶奶,我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谈婚论嫁,我还想再等两年。”   “那裴知青这事儿你怎么处理?”闻老太太说:“他都和生产队汇报了,这事——”   “他是为了帮助我。”闻夏说。   闻老太太愣了下。   闻夏说:“他肯定也听说了那些流言蜚语,他也没有办法解释,所以他特意和大队长说了,让大队长帮了个忙,把这个流言蜚语给扭转了,免得伤害到我们。”   闻老太太恍然大悟:“裴知青是个好人。”   “是啊。”   “那你对裴知青什么想法?”   闻夏略思考,裴景帆很好,很优秀,或许也是个好伴侣,可是上辈子她听过太多抛妻弃子的知青故事,那些知青娶了本地的姑娘,听说知青可以返城了,听说高考恢复了,一个个要么和本地姑娘离婚,要么直接走人更改姓名,再也不回曾经插队的地方……徐汉平不就是吗?   说不定裴景帆也是呢?   “我没什么想法。”闻夏说。   “可是裴知青都向生产队汇报了。”闻老太太说。   “他汇报他的,我拒绝我的不就行了?”闻夏说。   “那社员们会怎么说你们?”   “他们不会说,我们都是光明正大的。”   闻老太太还是皱起了眉头。   闻夏说:“奶奶,你放心,没事儿的,我能处理好了。”   闻老太太只得点点头。   “我去做饭去,今天我们吃顿饺子吧。”闻夏说。   “好,我喜欢吃饺子!我最喜欢猪肉馅儿的饺子了!”闻明欢呼地说。   “猪肉配芹菜、酸菜还是白菜?”闻夏问。   “酸菜!”闻明大声说。   “行,你得帮姐姐包!”   “好!”闻明答应的爽快。   闻夏转身进了厨房,和面、剁馅儿,切酸菜、拌馅儿,没一会儿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闻老太太闻明一起进了厨房,祖孙三人一起包起了饺子。   闻夏是把裴景帆算在内了,所以面和馅儿都多,没一会儿一盆饺子馅儿都包完了,这时候裴景帆还没有回来。   闻夏就把饺子给全部下锅了,祖孙三人都吃饱了,剩下裴景帆一大碗饺子,结果裴景帆还是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裴景帆到底去干什么了,吃晚饭的时候,裴景帆还是没有回来。   夜幕降临之后,闻夏催促着闻老太太闻明睡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听到院外有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她立刻起床,穿好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借着月光就看到推着自行车的裴景帆。   “裴知青。”闻夏唤一声。   裴知青走到了柴房门口,听声转头看过来,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闻夏,你还没有睡呢?”   “正要睡。”闻夏说完,朝篱笆跟前走了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县城办了点儿。”裴景帆说。   “办好了吗?”   “差不多了。”   “吃饭了吗?”   “吃了。”   “嗯。”闻夏点点头,目光放在密密实实的篱笆上,这些篱笆还是裴景帆给扎实的,她酝酿了一会儿,说:“裴知青,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裴景帆拿出钥匙开柴房的门。   “今天生产队里发生的事儿。”闻夏说:“谢谢你。”   裴景帆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过来:“什么事谢谢我?”   “传言“我扒着你不放”这事儿。”闻夏笃定裴景帆听到了这种传言。   果然裴景帆说:“不用那么客气。”   “这事儿一定要客气,毕竟你用你自己的名声,为我正了名,所以感谢你。”闻夏说。   裴景帆静静地望着闻夏,在月光之下,两个人的眼光都是格外的清亮,裴景帆说:“你认为我是为了给你正名?”   “嗯。”   “没有别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裴景帆默了一下说:“比如我和大队长说的是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45章 你今天很好看   “我没有这种想法。”闻夏直截了当地说出心声。   “没有?”裴景帆问。   “没有。”   “一点也没有?”裴景帆希望事情有一点希望。   “一点也没有。”闻夏十分认真地说:“听到大队长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首先就明白了这是你处事的方式。”   “……其实并不是。”裴景帆说。   “那是什么?”闻夏不解地问。   裴景帆顿了一下,说:“是我担心。”   闻夏疑惑地看着裴景帆。   裴景帆说:“担心媒人把你带走了。”   “什么媒人把我带走?”   “每天上门给你说亲的媒人。”   “我最近两年不会结婚。”   “两年以后呢?”裴景帆问:“你总是要结婚的吧?”   “两年以后再说两年以后的事儿。”   “那、我有机会吗?”裴景帆低声问。   “你说什么?”闻夏没有听清楚。   裴景帆注视着闻夏说:“我和大队长说的是真心话。”   闻夏微微一愣,望着裴景帆。   裴景帆也看着闻夏。   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这时有夜风从两个人身边经过,倒春寒的风冰冷异常。   闻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裴景帆见状说:“外面冷,赶紧回屋休息吧。”   “嗯,你也是。”闻夏清醒地回答。   “好。”裴景帆应一声。   闻夏转身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没有任何回应和留恋。   裴景帆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也空荡荡的,他推着自行车进了柴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望着光秃秃的墙壁,眼中黯然显现,他想,闻夏没有回复他……一墙之隔的闻夏躺在床上再一次翻来覆去。   裴景帆什么意思?   是喜欢她?   是想要成家?   还是什么意思……上辈子她的人生都是在为生计奔波,同事们总说她在不知不觉间冻僵了不少男同事的心,她自己是没感觉的。   可是她回想裴景帆时,是有感觉的。   是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觉。   似乎有些欢喜似乎又有些忧愁,还有些担心。   她躺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渐渐陷入梦中。   第二天要吃早饭时候,裴景帆没什么特别的,先和闻老太太打招呼,然后伸手摸摸闻明的小脑袋,接着就给水缸打满水,很自然地和闻夏打了招呼。   闻夏也如往常一样打招呼。   吃饭时候,闻夏裴景帆都和平时一样,安静吃饭。   闻老太太在旁边观察着二人,她也没观察出什么异样,她想到闻夏说的话,说裴景帆是因为帮助闻夏,才和大队长说了那些话,闻老太太开始有些相信了。   不过她深知自己家境不好,高攀不上裴知青,可是裴知青长得那样好品德也好,所以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放松,而是时时刻刻地警惕着闻夏裴景帆的接触。   不光闻老太太如此。   连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也长了一双八卦眼,经常性地把目光放到闻夏裴景帆身上,关于闻夏裴景帆的传言也是不断传出来。   “闻夏裴知青怎么还不结婚啊?”   “闻夏不答应啊!”   “闻夏为什么不答应?”   “不知道啊。”   “可是裴知青看上闻夏了呀。”   “看上闻夏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闻夏答应了谁呀。”   “不知道闻夏心里在想什么。”   “……”   这些传言时不时就在社员们的茶余饭后冒出来,闻夏也听到过两次,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觉得这事儿对裴景帆不太好。   她多次想向裴景帆解释,可是裴景帆自从传言事件后,平时里忙的不得了,偶尔会在她家吃顿饭,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人影,经常性地请假去县城。   也不知道忙什么。   闻夏也没有机会和裴景帆说话,她一边忙着生产队的事儿,一边创新地做出来各种小吃,和金顺赚钱赚的顺顺利利。   时间也很快地从冬天到了春天。   又从春天到初夏,这么长的时间内工农兵大学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一般情况下工农兵大学生都是三月或者九月份入学,现在三月份都过了,张玉勤徐汉平想尽办法弄到了公社的推荐信,可是一直等不到上头的消息。   这时候上头的文件终于下来了——取消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废除推荐制上大学。   这个消息像是一声惊雷一样,直直地劈在张玉勤和徐汉平的脑门上,劈的两个人傻了许久,一起跑到大队长家中询问大队长。   “大队长,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取消了,我们国家还怎么选拔人才呢?”徐汉平不死心地问,他就等着靠推荐上首都大学翻身,让闻夏后悔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队长如实说。   “怎么早不取消晚不取消,现在这个时候取消了呢?”张玉勤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队长,没什么文化,上头的意思哪是我可以知道的,而且下来的文件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大队长说:“我也想你们上首都大学啊,毕竟你们是山湾子生产队的,你们进大学了,我们山湾子生产队也跟着沾光,是不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玉勤问。   “再等等,说不定上头更好的政策给你们呢。”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张玉勤真的不想在乡下待了,又苦又累,她想回城,想风风光光地回城,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个……先安心建设希望的田野,有好机会,我一定为你们争取。”大队长安慰张玉勤和徐汉平。   张徐两个人失魂落魄地从大队长家中走出来。   走在山湾子的路上,一抬眼看见了闻夏闻明姐弟二人。   闻夏终于不再穿之前的灰蓝色补丁衣服,穿的是一件碎花上衣,配一本简单的黑色裤子单鞋,没有什么装饰,清新中带着洋气,一颦一笑都是美。   旁边的闻明穿的是海军衫,是闻夏刚刚给闻明买的,帅气中透着稚气。   姐弟两个走在一起,好看的不得了。   张玉勤徐汉平一看,当即呆了一下。   这才多久没有见过闻夏,闻夏居然这么好看了,浑身透着的朝气,像个城里姑娘,一点也不土,反观张玉勤徐汉平二人为了工农兵大学生的事儿,经常性地请假跑动,两个人的工分和其他人差了一大截子,差点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自然形象也不太好看。   徐汉平不好意思看闻夏。   张玉勤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穿再好也是村姑。”   闻夏不但没有生气,还冲张玉勤徐汉平友好一笑,接着拉着闻明的手朝家走,张玉勤徐汉平气的胃疼。   闻夏闻明开开心心地回到家。   闻明立刻站到闻老太太面前说:“奶奶,看我!好看吗?”   “呀,真好看!”   “奶奶,你再看姐姐。”   “你姐姐也好看!”闻老太太看着纤瘦有致,面容姣好的闻夏,她真没有想到自家孙女可以这么好看。   闻明高兴地拉住闻夏的手。   闻夏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件蓝色白花的斜襟褂子和蓝色灯笼裤,递给闻老太太:“奶奶,这是给你买的。”   闻老太太问:“给我?”   “对啊。”闻夏笑着说:“我们有钱了,当然一家人都要买衣服了。”   “这太花钱了啊。”   “也不贵,用的都是一般布料。”   “那别人会不会怀疑我们有钱。”闻老太太就怕露富,就被人惦记上了。   闻夏笑了,说:“不会的奶奶,过年的时候,我们拿了五十块钱的现金,我有两倍工分,你也有正常的工分,还有收留裴知青的一百工分,裴知青日常给的房租饭钱,我们三口人又吃不了多少,多少年来,第一次买布做衣服,又是夏天的,用不了多少布料,别人不会怀疑的。”   “那就好那就好。”闻老太太多少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突然有了新衣服,还真是欢喜欢啊。   “奶奶,你穿穿看,合身不合身。”闻夏说。   “对,奶奶穿,奶奶穿一定好看。”闻明说。   闻老太太也就拿着衣服去试穿了。   这都是按照闻老太太尺寸做的,当然合身。   闻老太太一穿,年轻了五六岁,祖孙三人都穿了新衣服,脸上都挂着笑容,一起高高兴兴地做饭。   吃了午饭之后,闻老太太闻明去午睡了。   闻夏洗了把手,正要午睡时,裴景帆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裴知青。”闻夏唤一声。   裴景帆望向闻夏:“还没有睡午觉?”   “嗯。”闻夏问:“你吃午饭了吗?”   裴景帆回答:“还没有。”   “厨房给你留了一碗面条,你过来吃吧。”   “谢谢。”   裴景帆点点头,停了自行车,洗了手,走进厨房。   闻夏从锅里取出还有些余热的一大碗面,放到旁边的饭桌上,又从菜橱中拿出一碟自制的小菜,送到裴景帆面前,说:“你听大队长说了一起去首都采购拖拉机零部件的事儿吗?”   “嗯。”裴景帆看着闻夏应。   闻夏说:“大队长让你带路,我们一起去首都看看,大概后天就出发了。”   “好。”裴景帆继续看着闻夏。   闻夏不解地问:“你看我干什么?”   “你今天很好看。”裴景帆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6章 手表   这个夸赞来的太突然,闻夏愣了愣,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接着笑说:“谢谢,今天刚做好的新衣服。”   “嗯,很适合你。”裴景帆说。   “是为了去首都才特意做的。”   “去首都就采购拖拉机零件吗?”   “嗯,北州市也有拖拉机的零件,不是现货,要一个月以后才有,正好大队长看到报纸上说,首都那边小麦今年亩产量特别高,听说是用了新的麦种和化肥,他就想去看一看,学习学习。”闻夏说。   裴景帆点点头。   闻夏说:“那后天一起去吧。”   “嗯。”   “你先吃面。”   “好。”裴景帆尝了一口面条就知道是闻夏亲自做的面,光滑劲道,汤水咸香适中,他抬眸冲闻夏说了句:“面条很好吃。”   “那你吃吧,我先去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再收拾碗筷。”   “去睡吧。”裴景帆说。   闻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睡了三十分钟,起来去厨房,撸起袖子想要洗锅洗碗时,锅碗瓢盆都是干干净净的,米缸、面缸都满了不说,锅洞前柴禾也是整齐地码着,这些都是裴景帆做的。   闻夏环顾了一圈,这个裴景帆真的很好,长得好,出身好,可是一点也没有少爷脾气之类的。   即便是和二十一世纪的男人相比,裴景帆都是佼佼者。   她伸手摸一下擦的干净的锅盖。   听到闻老太太闻明起床了,她走了出去,洗了把脸,和闻老太太去上工,到了生产队办公室见到了大队长记分员,大队长记分员一起夸闻夏衣服好看,闻夏笑笑说:“专门为了去首都买的,不能给山湾子生产队丢份儿了。”   “说得对!”大队长笑着说:“那我们就后天出发。”   “介绍信都开了吗?”这个年代不管是去哪里都得开个介绍信,包括住招待所和旅馆。   “开了,还换了些全国粮票。”大队长也是第一次去首都,把各个准备都做的很充分了。   闻夏说:“那就没什么了。”   “还是有什么的。”大队长意味深长地说。   闻夏问:“什么?”   大队长说:“下工后肯定有人找你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闻夏疑惑地问。   大队长笑着说:“你好不容易去趟首都,社员知青肯定会让你带买鞋子、布料、雪花膏什么的。”平时大队长要是有事儿去北州市,社员们听说了,都会麻烦他带个针线什么的,这次去首都肯定很多让带买东西了。   闻夏想了想,这不就是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代购吗?   还是不赚差价的代购。   果不其然,傍晚下工的时候,得知闻夏要去首都了,一些社员和知青都找到闻夏了,你要凉鞋,我要丝巾,她要墨镜的等等,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这些玩意儿的。   总之闻夏写出一长串清单。   到了出发那天,闻老太太怕闻夏吃不习惯首都的饭菜,还特意给闻夏带了白面馒头和腊肉,闻夏只好带着,跟着大队长裴景帆踏上了去首都的火车。   火车自然是绿皮的,窗子可以打开,闻夏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裴景帆和大队长,大队长乐呵呵地问:“闻夏,你这是第一次坐火车吧?”   “嗯。”闻夏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   “火车可比拖拉机快多了,不到一天就能到首都了。”能够坐火车去首都,大队长也是开心的,说:“去首都,看看首都人民丰收的果实,我们也跟着学习学习,让社员知青们天天都有白面馒头吃!”   大队长是真的一心为生产队,闻夏笑着说:“大队长说得对!以前社员和知青肯定天天有白面馒头吃。”   “没错!”大队长转头看向裴景帆说:“对了,裴知青,你也好久没有回首都了吧?”   裴景帆点点头。   “这次办完事儿,你就去回家看看吧。”   “好。”   “等我们回生产队了,麦秸也晾晒的差不多了,就可以修知青点的房子了,你很快就可以搬回知青点了。”   裴景帆听言看向闻夏。   闻夏正好也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转向大队长点点头说:“好。”   “哎呀,日子真是越过越好,想当年,我们连红薯都不够吃,哪知道白面是什么滋味啊!根本舍不得拨出一块地种麦子,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家真的越来越好了!”大队长一路上感慨不断,从火车窗子看到外面丰收的景象,高兴的不得了。   闻夏裴景帆跟着大队长也感慨着,一路上说着一些忆苦思甜的话,到了中午,大队长掏了钱和票,在火车上买了盒饭,这个年代火车上盒饭是实打实的,量多好吃也不贵。   三个人吃的饱饱的,靠在座椅背上休息。   大队长睡着了,还打起了呼。   闻夏为了这次首都之行,连着两天多做了很多包子、猪下水等等,睡眠时间大大减少,实在太累,实在撑不下去,就睡着了。   裴景帆却没有睡,他坐在闻夏的对面,静静地看着闻夏的睡颜,在淡淡阳光的照射下,看不到一点毛孔,反而是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乖巧又可爱。   裴景帆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眼中溢出温柔。   就在这时候闻夏动了动,脑袋向车窗倒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裴景帆心揪了一下,熟睡中闻夏似乎也察觉到了疼,可是她太困了,没有醒,向另外一边歪脑袋,另一边坐的是一个陌生男同志身上。   裴景帆见状,赶紧起身,伸手扶住闻夏的脑袋。   男同志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礼貌地说:“同志,可以换个座位吗?”   男同志问:“我为什么跟你换座位?”   “因为我想照顾我媳妇。”   “你媳妇?”   “嗯。”   “为什么不早坐在一起?”   “闹了点别扭。”   “行。”男同志很好说话:“来换吧。”   “谢谢。”   裴景帆顺利坐到闻夏身边,轻轻地扶着闻夏的脑袋,令其依在自己的肩头,淡淡的暖意,浅浅的清香,一并袭上来,他心里甜丝丝的。   “同志。”男同志唤了一声。   裴景帆看向男同志。   男同志问:“这位女同志不是你媳妇吧?”   裴景帆面露疑惑。   “要是你媳妇的话,你会因为碰下身体,就跟偷腥的猫似的吗?”男同志问。   偷、偷腥的猫?   男同志严肃地说:“同志,你这样是不对的。”   裴景帆赶紧说:“她是我媳妇,未来的。”   “未来的媳妇?”   “嗯,我家人都同意了!”   男同志半信半疑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赶紧拿出介绍信和三张火车票证明自己和闻夏是一起的,绝没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同志仔细打量裴景帆的长相,再看看闻夏的长相,男的俊女的靓,确实很登对,也就没有再多管闲事,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这一隅只有裴景帆没有睡着。   他拿出一张报纸看着,一副看报的样子,其实心思都在闻夏身上,心里弥漫着一阵又一阵的欢喜。   而闻夏则是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睡的很舒服很解乏,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不太对劲儿,好像是靠在谁的肩膀上,她倏地坐起身来,赶紧转头看去,正想要道歉时,发现身边坐着的是裴景帆。   “裴知青!”闻夏惊讶。   “你醒了。”裴景帆笑着说。   “你怎么坐在这儿?”   裴景帆指了指对面靠窗睡觉的男同志:“换的座位。”   “哦。”闻夏以为是男同志困了,靠窗睡比较舒服,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和裴景帆身上,说:“我刚才靠着你肩膀睡的?”   “嗯。”   “不好意思,我太困了,没注意,就靠到你肩——”   “没事儿。”他十分愿意她靠着他。   闻夏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并不乱的头发,问:“那个,你没有睡午觉?”   “我不困。”   闻夏坐正了身体,问:“还有多久到首都?”   裴景帆收起并没有看进去的报纸,说:“五六点钟就可以到了。”   闻夏抬眸看一看手表。   手表是裴景帆送的,裴景帆很开心闻夏带着。   “那还有两三个小时。”闻夏说。   裴景帆点点头,把报纸放到小桌上时,大队长也在这个时候醒来了,看到对面的裴景帆和闻夏,好奇地问:“裴知青,你怎么坐到对面了?”   裴景帆闻夏一起指了指对面熟睡的男同志。   大队长了然,不再多问,朝外面看了看情况,没一会儿,男同志也醒了,四个人没什么事儿,凑在一起,打了一会儿扑克。   到了五点多的时候,首都火车站终于到了。   相对于北州市的火车站,首都火车站真的宽阔了许多,首都人的衣着也洋气很多,大队长见到之后,稀罕的很,见到什么都和闻夏说一声。   闻夏不停地点头赞同。   这个首都和闻夏记忆中的首都完全不一样了,她也不认识路,她就跟着大队长走,她以为大队长知道路,两个人就一起向前走。   “闻夏!”裴景帆喊一声。   闻夏大队长一起回头。   “你们去哪儿?”裴景帆问。   闻夏闻言看向大队长问:“大队长,我们去哪儿?”   大队长说:“我们去哪儿?去建设旅馆。”   “走错路了。”裴景帆说。   闻夏大队长:“……”   两个人重新走回来,跟着裴景帆走,他们都兑换了各种票,可是他们还不太明白首都这边的规矩,就跟着裴景帆到了首都的国营饭店。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又跟着裴景帆来到了建设旅馆。   建设旅馆就是两层小楼,比北州市的干净不少,裴景帆递上了介绍信和现金,开了两间房子都在二楼。   裴景帆大队长一间房,闻夏自己一间。   “我们就在隔壁住着。”裴景帆开口说:“有什么问题到隔壁找我们就行了。”   “好。”闻夏点头。   裴景帆想了想,又说:“睡前在门后顶着一把椅子。”   “为什么?”闻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万一有什么情况,我在隔壁也能听到。”   “……”   “顶上。”裴景帆很认真地说。   “好。”闻夏点头。   裴景帆大队长走向胳膊。   闻夏看着裴景帆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温暖,接着拿着钥匙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没有二十一世纪酒店旅馆那样装潢精致,但也设备齐全,有独立的卫生间,干净卫生。   闻夏按照裴景帆的说法,在门后顶上一把椅子,接着进了卫生间,简单地洗了个澡,她从天还没有亮就起床,坐拖拉机,坐公交车,坐火车,颠簸了一天,也实在累了,从卫生间出来,趴在床上就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她刚梳洗好,房门叩响了。   “闻夏。”裴景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诶!”闻夏应一声。   “起来了吗?”裴景帆轻声问。   “起来了。”   “你收拾一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   闻夏收拾东西就跟着裴景帆大队长简单吃了早饭,租了两辆自行车,一路骑到了首都外的一支叫红星的生产队,这支生产队是上了报纸的,说是大胆尝试新麦种新化肥,达到了全国最高的亩产量,不少公社慕名来学习。   大队长闻夏裴景帆就是代表山湾子生产队代表红旗公社来学习,他们是拿了介绍信来的,对方很友好地接待了他们,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三人都泡在红星生产队中,很认真地学习着。   不但知道了红星生产队是如何使用化肥,用了什么麦种,还在其他方面得到学习,临走前他们对红星生产队表示了感谢,并带了一些样品回到了建设旅馆。   办好了头等大事儿,接下来就要办顺便的事儿,那就给买拖拉机零部件,裴景帆对这个熟悉,就带着闻夏大队长去拖拉机厂子,找到了配套的零部件。   买好了这一切,大队长开心地说:“没想到事情都进展的这么顺利!”   闻夏点点头:“主要的事情都办完了。”   “没错,这个多亏了裴景帆,毕竟是本地人,什么事情都清楚。”大队长转向裴景帆说:“裴知青,来的时候就答应过来你,让你回家看一看,正好重新的事情都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买一些生活用品了,我和闻夏买就行了,你回家待一天吧。”   裴景帆看向闻夏问:“要不你们也去我家吧?”   “不去了不去了。”大队长说:“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家呢,你回去吧。”   裴景帆还是看着闻夏。   闻夏说:“是啊,我和大队长还得买东西,买好了就尽快回去山湾子生产队,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忙呢。”   “真的不去?”裴景帆又问。   “不去了。”闻夏点头。   裴景帆沉默了一下,说:“我们是明天下午晚上的火车,下午我买了车票就来建设旅馆来找你们。”   “车票我来买吧。”大队长说。   “还是我买吧,我买比较方便。”裴景帆说。   “也行。”大队长说。   “那我回家了。”裴景帆望着闻夏说。   “好。”闻夏大队长一起应。   裴景帆深深地看一眼闻夏便走了。   闻夏大队长都掏出自己衣兜里的清单,闻夏没有想到大队长也有清单,忍不住汗颜,和大队长一路打听,到了首都最繁华的国安供销社。   一进国安供销社,大队长睁大了眼睛说:“乖乖哟,首都就是首都,就是不一样,这个供销社比咱们生产队还大咧!”   闻夏笑。   不过这个供销社确实大,像极了二十一世纪的商场,一个个柜台,柜台上面红纸黑字写明了烟酒区、化妆品、糕点区、布料区、成衣区等等。   每个柜台后面都有至少一个售货员,售货员旁边至少站了两个顾客,闻夏见大队长有些懵了,她说:“大队长,我们一个项一项地买吧。”   “行,我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那我们就先买你清单上的烟酒,一会儿再买我的。”   “成。”   闻夏大队长按照大队长手上的清单买烟酒、买布料、买皮鞋、买皮带,还没有买完,大队长就有点晕了,他第一次给人买这么多东西,也是第一逛这么久,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给社员带东西了。   但是他还是坚持买完了清单上的东西,又帮着闻夏买,手里拎了两个麻袋了,还没有买完,这时候供销社要下班了。   这个年代的售货员是个了不起的职业,说下班就下班,才不和你客气,闻夏只好说:“买不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早上我再来。”   “明天再来?”大队长一脸不情愿。   “嗯。”闻夏点头。   大队长嘴上说着行,脸上还是为难,闻夏暗暗想笑,于是第二天吃完了早饭,闻夏说:“大队长,昨晚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放在旅馆挺不安全的,不如今天我一个人去供销社买东西,你在这儿看着,我买好就回来,下午裴知青过来,我们就回家。”   大队长一听喜不自胜,当即说:“好啊好啊。”   “那我去了。”闻夏转身要走。   “等一下。”大队长喊住闻夏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为什么?”   “你一个人不安全。”   “大队长,这是天子脚下,处处都是警察,这里要是不安全,其他地方更不安全了。”闻夏说。   大队长四处看了看,也确实如此,于是点头说:“那你快去快回。”   “嗯。”   闻夏离开旅馆,一个人来到了供销社,她不但要买清单上的东西,她还要给金顺、闻老太太、闻明、李金华买些东西,其实她想买的挺多的。   现在是一九七七年了,四人.帮已经粉碎,很多政策慢慢在松动,那个压抑的十年已经远去,金顺在黑市再也没有见过公安,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时不时装扮一下她的房间。   现在她的房间住的很舒适。   她也想让闻老太太闻明舒适一点,可她又不敢太张扬了,于是就低调地买一些看上去很平常的东西,给闻明闻老太太买了睡衣,新的床单,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的,反正时间还早,于是她就在供销社逛一逛。   正逛着,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转头去看,看见了裴景帆,裴景帆脱掉平时常穿的的确良衬衫黑裤子布鞋,穿的是简单棉质长袖质感极好的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清俊帅气,身上平添了一股子贵气。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走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皮肤很白,微胖,穿着藏蓝色的旗袍,还戴着眼镜,看上去就像个一个知识分子。   这个可能是裴景帆的长辈,闻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想要躲开,正要走开时,听到身后传来裴景帆的声音。   “闻夏。”   “……”闻夏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向裴景帆。   “真是你。”裴景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走过来说。   闻夏笑说:“好巧啊。”   看着闻夏手里拎着布袋子,问:“你东西没有买吗?”   闻夏如实说:“还没有。”   “还差什么没有买?我帮你买。”   “不用了,也没有多少了,我自己买就行了。”   “景帆。”老太太走过来,唤一声。   “奶奶。”裴景帆唤一声。   “这是谁啊?”裴老太太问。   “闻夏。”裴景帆向裴老太太介绍说:“奶奶,这是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闻夏闻会计,之前知青点房子塌了,我住的就是她家里。”   “哦是吗?小小年纪就是会计啊。”裴老太太笑说。   “嗯。”裴景帆望向闻夏说:“这是我奶奶。”   “裴奶奶你好,我叫闻夏,来自北州市山湾子生产队,过来首都办些事情。”闻夏礼貌地自我介绍。   裴老太太更加正式,伸手说:“多谢闻夏同志对景帆的照顾,欢迎来首都。”   “裴奶奶太客气了。”闻夏见状,赶紧双手握住裴老太太的手,裴老太太笑着和闻夏握手,目光从闻夏身上收回时,落在闻夏手中的那块表上了,目光微微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的这章。   明天见。 第47章 凝视   这、这块手表……   这块手表怎么在闻夏手腕上?   裴老太太心头疑惑,视线缓慢地离开了手表,转向了裴景帆,裴景帆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闻夏,她顺着裴景帆的目光,又看向闻夏。   与刚才一扫而过不同,这次她很认真地打量闻夏。   闻夏身形纤细,头发柔黑,穿着碎花上衣黑色裤子,简单清澈,仿佛是一汪泉水一般,竟比刚才粗粗一看还惊艳,根本不似印象中的乡下同志。   她忍不住开口问:“同志,你叫闻夏?”   闻夏点头说:“是的,裴奶奶。”   裴老太太又问:“哪两个字?”   “门耳闻,夏天的夏。”   “山湾子本地人?”   “嗯。”闻夏回答。   “还是会计?”   “嗯。”闻夏礼貌地点头。   裴老太太又问:“你上过学的?”   “初中毕业。”   “那还不错。”一般情况下,乡下的姑娘能够认字就不错了,裴老太太又问:“家里都有什么人?”   “奶奶和弟弟。”   “爸爸妈妈呢?”   “早年去世了。”   “这、这……”裴老太太露出悲凄的表情:“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闻夏大大方方地说:“都过去很多年了。”   “你没有其他亲戚吗?”   “外婆那边有个舅舅,奶奶只有我爸爸一个人,所以没什么亲戚。”闻夏说。   “哦,那你弟弟……”   “奶奶!”一旁的裴景帆见自家奶奶像是查户口似的,赶紧阻止说:“你不是说要买些新鲜的鱼吗?怎么在这儿问起来了?”   “对对对。”裴老太太惊醒过来,不再询问闻夏的私事儿,继续看着闻夏问:“闻夏,你也来买东西?”   “嗯。”闻夏点头。   “买好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帮你买。”裴老太太特别热情地说:“我在这儿认识的有熟人,可以便宜点。”   “不用了裴奶奶。”闻夏说:“都是买一些小东西,值不了几个钱的。”   “用的用的,一会儿也到我们家吃个便饭吧,我们家就在这附近,很近的,吃过饭之后,休息休息,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回山湾子生产队。”   “不用——”   “用的用的!”裴老太太极其热情,说:“景帆一直在你家吃饭,礼尚往来,你也该来我们家吃一顿的。”   “真的不用——”   “不要见外。”裴老太太根本不给闻夏反驳的机会。   闻夏感觉自己再拒绝下去,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她向裴景帆投去求救的目光,裴景帆收到了,望着闻夏说:“要不你就去我们家吃饭吧,今天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其他人都去忙了。”   “就是就是。”裴老太太跟着接话。   “大队长他——”闻夏说。   裴景帆抢白说:“我去接大队长。”   “……”   本来是想要找裴景帆救场,结果裴景帆来这么一出。   闻夏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她跟着裴老太太在供销社买东西。   裴景帆去旅馆接大队长。   裴老太太说得没有错,她确实在供销社认识不少人,给闻夏买东西带了很大的便宜。   闻夏迅速地买完了清单上的东西,也跟着裴老太太买了鲜鱼、排骨等等。   “还有要买的吗?”裴老太太问。   “没有了,都买好了。”闻夏说。   “那我们回家吧。”   “我来拎着。”闻夏接过裴老太太手中的篮子。   “没关系我来拎。”   “我来吧。”闻夏很轻松地拎着篮子。   裴老太太扭头看着闻夏,眼中带了笑意,问:“你在家干了不少活吧?”   闻夏回答:“以前干了不少,当上会计就干得少了。”   裴老太太很有兴趣地问:“怎么当上会计的?”   “就考了一些试。”   “都考了什么?”   “是一些题目,还是裴知青出的题目。”   “景帆出的题?”裴老太太面露惊讶。   “是啊。”闻夏笑着说:“裴知青在我们山湾子生产队很有名,长得好,有文化,人正真,有爱心,社员知青都很喜欢他,大队长有什么事儿都找他来帮忙的。”   “是吗?”裴老太太这么问着,面上是一脸的骄傲,忍不住就夸奖起来:“我家景帆就是好的,从小就聪明,长得好,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整个院里,都没有我们景帆这么优秀的。”   裴老太太说裴景帆就停不下来。   从裴景帆小时候就开始说起来,说裴景帆的调皮裴景帆的聪明裴景帆的有爱心,说的眉眼都弯了。   很快地进了一处大院。   大院前有门卫看着,门卫对裴老太太十分尊敬,裴老太太拉着闻夏,向门卫介绍一句:“这是我孙子的朋友,叫闻夏。”   门卫冲闻夏打招呼。   闻夏笑着点点头。   走进了大院就是干净宽阔的路面,两旁种着梧桐树,绿叶掩映间是一排排独立的房子,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都非常礼貌地和裴老太太打招呼。   裴老太太微笑着应着。   带着闻夏走进一处雅致的小院子,还未进厅内,裴景帆就匆匆地从厅内出来,看见闻夏和裴老太太,裴景帆立刻停下来了。   “准备去接我们呢?”裴老太太问。   “嗯。”裴景帆说:“大队长已经接过来了。”   “我们也回来了,走,进厅吧。”   裴景帆走到闻夏跟前,接过闻夏手中的布袋子和篮子,对闻夏说:“进来吧。”   “嗯。”   闻夏走了进去,一眼看到了厅里坐着的大队长,大队长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不安地上下左右地看着,听到有人声,赶紧坐正了身体。   “大队长。”闻夏唤一声。   大队长转头看向闻夏,看到熟悉的人了,赶紧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说:“闻夏你来了。”   “嗯,大队长你什么时候到的?”闻夏问。   “刚到的。”大队长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和裴奶奶一起过来的。”闻夏说。   大队长看向闻夏身边的裴老太太。   裴老太太笑着说:“你就是大队长吧,景帆写信说过很多次你。我是景帆的奶奶,多谢你对景帆的照顾。”   “老太太客气了,裴知青也帮助我们很多。”   “大家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是是是。”大队长忙不迭地说。   “好了,别站着,都坐着,坐着。”裴老太太热情地招呼着闻夏大队长说:“你们都坐着,我就让阿姨做几个好菜,一会儿一起吃顿好的。”   “谢谢,谢谢老太太了。”大队长特别客气。   “裴奶奶,我帮着你做吧。”闻夏说。   “哪有让客人做饭道理,你坐着。”裴老太太转头对裴景帆说:“景帆,好好招待着客人。”   “好。”裴景帆答应着。   裴老太太走了。   裴景帆带着大队长闻夏来到客厅,客厅宽大,阳光充足,一尘不染,站在窗户处,可以看见外面绿意盎然的景象,这是大队长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连看裴景帆都不敢看裴景帆,悄悄地和闻夏说:“闻夏,这就是裴知青家啊。”   “对。”闻夏应。   “他家怎么这么有钱?”   “嗯。”闻夏也没想到裴景帆家庭这么优渥。   “比我想象中的有钱,你看他家这房子,这地板比我家锅台都干净,还有这房子怎么这么好看?”大队长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天堂了一样。   尽管闻夏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但是不得不说裴景帆一家的确是讲究人,从房内的摆设就能够看得出来,闻夏说:“确实好看。”   “你看裴知青穿的衣服吗?”   “看到了。”   “真英俊!”   “嗯。”   “我真没想到裴知青家这么阔!”   闻夏想笑。   “还有他奶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讲究的老太太,跟皇太后的似的。”大队长一直在山湾子生产队待着,偶尔去去县城和北州市,接触的也都是工人农民的,这还是第一接触裴老太太这样的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   “嗯嗯。”闻夏顺着大队长说,希望能够消除大队长心里的紧张:“我也是第一次见裴奶奶这样的老太太。”   “是吧?”   “是。”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着,一旁的裴景帆虽然听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他看出来了大队长的紧张,主动开口说:“这房子是我爷爷奶奶的挣下来,我其实没什么本事的。”   闻夏大队长同时看裴景帆。   裴景帆说:“我爷爷奶奶人很好,你们不用紧张,他们也是从农民奋斗上来的。”   大队长问:“他们也是农民。”   “当然了。”   大队长又放松一些。   闻夏倒是一直平静。   裴景帆接着说:“你们不必拘谨,坐下来吃点水果吧。”裴景帆把苹果递给闻夏和大队长。   两个人伸手接过来,没一会儿裴老太太就过来了,向闻夏大队长询问了山湾子生产队的一些事情,也说了一些自己生活在乡下的事情。   大队长心里紧张才慢慢消弭,开始口若悬河地说着乡下的趣事。   裴老太太听的津津有味,若有似无地把目光瞟向裴景帆闻夏,然后和大队长聊上几句。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语地说着,很快地午饭就准备好了,是裴家阿姨做的一桌菜,有鱼有肉有虾有汤还有白面馒头,非常丰富。   是大队长从来没有见过的丰盛。   裴老太太怕大队长和闻夏客气,不停地给大队长夹菜,还让裴景帆给闻夏夹菜,一顿饭闻夏大队长就是被裴老太太二人给喂饱的,这时候距离火车发动还有一段时间,裴老太太又招呼闻夏大队长在家中午休。   闻夏和大队长推辞不掉,就跟着裴景帆上楼。   裴景帆给大队长安排了一个房间之后,带着闻夏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推开房间的门,首先就看到一张宽大整洁的床,旁边有衣柜、书柜、书桌,摆设十分雅致干净,一切都整整齐齐的,闻夏转头问:“你的房间?”   裴景帆点头说:“好久没有住过了,你在这儿休息休息,下午的时候,我们再出发去火车站。”   “其实不用休息了,我们到火车上就可以休息。”   “既然你不想休息,那我们就在这儿说说话?”   闻夏满脸疑惑。   裴景帆微微低头,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闻夏问。   裴景帆抬眸看着闻夏,清亮的眸子里是淡淡的温柔,浓浓的真诚,说:“我开心。”   “开心什么?”   “开心你能够来我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闻夏心头有微微的颤动,她直直地看着裴景帆,接着目光移开,裴景帆转而说:“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   “我不是已经在你的房间了吗?”闻夏说。   “可是你只看到了我的表面。”   “还有我没看到的。”   “其实——”裴景帆顿了一下,说:“其实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地看过我。”   这句话居然带着一些埋怨,闻夏诧异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已经恢复常态,走至衣柜,打开一扇柜门,三层柜子里,里面是弹弓、弹珠、鸟笼、木头□□、陀螺等等玩具,要不在这儿看着,闻夏都以为是闻明的玩具呢。   “怎么是这些玩具?”闻夏问。   “都是我爷爷奶奶给我的。”裴景帆说:“很小的时候,我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很喜欢乡下?”   “算是吧。”   “因为喜欢乡下,所以才下乡的?”   “也是因为政策的原因。”   “哦,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让你了解我,我和你一样的喜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那计较她曾经说过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闻夏都有些无语了,可是裴景帆是真的很认真地证明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把自己的房间都介绍给闻夏看。   又打开了一个抽屉,门外响起裴老太太的声音,裴景帆听言,对闻夏说:“我出去一下。”   “好。”   裴景帆出去了。   闻夏低头看裴景帆拉开的抽屉,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数本笔记本,她自然不会打开笔记本看,她的目光旁边笔记本旁边一个蓝色丝绒盒子上,她伸手拿起丝绒盒子,轻轻打开,看见里面躺着一块手表。   手表的样式……她转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戴着同样款式的表。   只不过她的是女式的手表,而盒子里躺着的是男式的。   这两块表是一对的?   是裴景帆刚买的吗?   不可能,最近一年裴景帆都没有回首都,那么这块男士手表是什么时候躺在首都这里的?闻夏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儿时,听到了裴景帆的脚步声。   她赶紧把男士手表装进盒子里,放到抽屉里,顺手把抽屉给关了,她转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手里端着一碟子切好的西瓜说:“奶奶送过来的西瓜,给你吃的。”   闻夏笑着说:“谢谢裴奶奶。”   “过来吃吧。”裴景帆坐到书桌前。   闻夏跟着坐在书桌前。   裴景帆用牙签扎了一块西瓜给闻夏。   闻夏伸手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   “甜吗?”裴景帆问。   “很甜,你也尝一下。”   “好。”   裴景帆低头吃了一口西瓜,见闻夏没有睡意,就忍不住和闻夏说一些在大院里的趣事儿,闻夏边吃边听,听着听着裴景帆在她心中就有了一个形象的样子,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孩子,看起来乖乖的,其实十分的调皮,凭借着聪明,在大院里吃得很开。   随着年纪增长,也做了一些让大人头疼的事情,同时也做了令大人惊艳的事情,渐渐地他就变成了一个有主见的男子汉。   为了不让家人受舆论影响,不过十七八岁的他,毅然决然地背着包袱就下乡了,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为山湾子生产队做了那么多事情。   还暗地里做了自己的事情。   她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裴景帆的脸上,一束阳光自窗外照进来,打在裴景帆的身上,为裴景帆添了一层光芒,越发突出裴景帆的模样,立体的五官俊美无比,长密的睫毛沾着些许光芒,轻轻展动一些,就好像在她的心湖间拨动了什么一样。   她心跳忽然漏了个节拍。   她赶紧回神儿。   裴景帆察觉到了闻夏的不一样,问:“怎么了?”   闻夏回神儿说:“没事儿,那个,时间也不早了,大队长应该醒了吧。”   裴景帆看一眼桌上的时钟,点点头说:“应该醒了。”   “我们下去吧。”   “好。”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看见了正和裴老太太聊天的大队长,大队长开心地说:“你们终于下楼了。”   “休息的好吗?”裴老太太问。   “挺好的。”闻夏说:“裴奶奶,多谢你的招待,我们也打扰了你一个上午,也该回山湾子了。”   裴老太太闻言有些失落地说:“这么早就回去啊,不能在这儿多住两天吗?你都还没有见过景帆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呢。”   “以后有机会再见。”闻夏说客套话。   裴老太太当真地问:“真的?”   话赶话,闻夏只好说:“真的。”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再来我们家做客啊!”裴老太太说。   “好。”闻夏点头。   裴景帆赶紧去拿今天大队长闻夏给山湾子生产队买的两麻袋东西,裴老太太趁机拉着闻夏的手小声说:“闻夏啊,景帆这孩子从小就有个毛病,有什么话不爱说出来,你多担待点。”   “裴奶奶,你放心,我会的,而且裴知青人很好的。”   “那就好,下次你再和景帆一起来过来玩。”   这句话在二十一世纪没什么问题,可是在这个年代总觉得味道不太对,可是闻夏对老人总是没什么要求,几乎都答应,于是点头说:“好。”   “真是乖孩子,奶奶希望快点再见到你呢。”   “嗯。”   裴景帆拎着麻袋过来了。   裴家的小汽车也到门口了,裴景帆直接把麻袋扔到小汽车上,请闻夏大队长上小汽车,裴景帆正要上小汽车时,被裴老太太给拉住了,拉到一边说话。   闻夏大队长上了小汽车。   大队长是第一次坐小汽车,又是惊叹一番,闻夏没有看到裴景帆上车,转头看向窗外,看到裴老太太正和裴景帆说话,也不知道裴老太太说什么,看样子是指导裴景帆做事儿。   可是裴景帆脸颊一下红了,连耳朵尖后了,接着朝她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闻夏十分疑惑。   没一会儿裴景帆上了小汽车。   大队长问:“裴知青,你奶奶是不是特别舍不得你离开家?”   “嗯。”裴景帆点头,接着对司机说:“走吧。”   闻夏看向窗外。   窗外的裴老太太冲闻夏三人挥手,嘴上说着:“闻夏,要来看奶奶啊。”   “好。”   闻夏应一声,小汽车发动起来,本来很兴奋的大队长,此时却晕车了,裴景帆赶紧把窗子打开,冷风灌入,大队长还是哼唧着说不舒服。   好在很快就到了火车站。   大队长晕的难受,闻夏裴景帆去拎行李。   “我来拎,你上车。”裴景帆一个拎着两个大麻袋,检票进站。   在候车室等了半个小时,开始检票。   上车的人很多,裴景帆拎着两个麻袋,用身体护着闻夏说:“向前走,八号车厢,别走丢了。”   闻夏根本就丢不了,在裴景帆的包围下,她走得很稳,进了车厢之后,闻夏这才发现裴景帆买的是卧铺。   一张下铺,两张上铺。   大队长晕车的劲儿没过,就睡了下铺,并且很快就睡了。   裴景帆闻夏把行李放好后,睡了上铺。   闻夏问:“你怎么买卧铺的车票了?”   “卧铺舒服一点。”裴景帆说:“刚才坐小汽车的时候,你晕吗?”   “不晕。”   “那就好,你躺一会儿吧。”   “好。”   闻夏躺下来没多久,火车行驶起来,呼呼的风从窗子吹进来,她才刚觉得有点冷,车窗就落了下来,她转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吹风容易头疼。”   闻夏点点头,没一会儿,又听到裴景帆唤自己,她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景帆已经站到床前,递过来一个苹果一个梨子说:“先吃点水果,一会儿有晚饭的时候,再吃晚饭。”   把苹果梨子放到床头后,裴景帆爬上了对面的上铺,闻夏一时无言,不多久,餐车过来了,裴景帆买了三份晚餐,三人吃过之后,卧铺区安静下来,大家都睡着了。   闻夏头边还有一颗苹果。   借着微弱的光,闻夏看着苹果,忍不住就转身,看向裴景帆的刹那,发现裴景帆正注视着自己。   四目刹那间相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8章 又生一计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话头撞上了彼此的话头,自动噤声,等着对方先开口,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两人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同时笑了起来。   这一笑令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你先说。”裴景帆轻声说。   闻夏这才开口问:“你怎么还没有睡?”   “还不困,你呢?”   “我也是。”闻夏答。   “是不是认床?”裴景帆问。   “不认。”闻夏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到哪儿都很好的适应,目前为此还没有因为认床而睡不好过,反问:“你呢?认床吗?”   “偶尔认。”   闻夏回想裴景帆房间的摆设,和山湾子生产队对比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那你当初刚刚下乡的时候,是不是总是睡不着?”   裴景帆回想了一想,笑说:“还真是。”   “都是硬熬过来的?”   “嗯,待的时间久了,就能够睡着了,你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中午在我家吃饱了吗?”   “饱了。”裴景帆和裴老太太不停地给她夹菜,她想饿着都没有机会,笑着说:“裴奶奶人真好。”   “嗯。”裴景帆嘴角带笑说:“别人也是这样说的。”   “看起来你和裴奶奶的关系很好,你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差不多吧,小时候我爸妈比较忙,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裴景帆的声音很好听,在黑暗中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在火车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安定又悦耳。   闻夏不由得侧躺身体。   “奶奶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她给了我一个丰富有趣的童年。”裴景帆说:“你呢?你也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吗?”   “差不多。”闻夏忍不住就把自己的故事说给裴景帆听,去掉时代背景,她和原闻夏的童年差不多,都是和爷爷奶奶相处的比较多,她以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是第一次同裴景帆说。   裴景帆听的很认真,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闻夏,时而带着柔情,时而带着心疼,时而带着憧憬。   或许是夜晚,或许是异乡的原因。   闻夏裴景帆都坦诚地说了很多话,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彼此感觉距离近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床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个人同时噤声,一起朝下看,看见大队长从床上坐起来,两个人一起唤:“大队长。”   大队长抬眸看二人:“你们怎么还没有睡?”   “正打算睡呢。”闻夏回答之后问:“大队长,你还晕吗?”   “不晕了。”大队长有些尴尬地说:“你们说我平时坐咱们县城的公共汽车拖拉机都不晕,怎么坐小汽车就晕起来了呢?是不是我不是享福的命啊?”   闻夏裴景帆笑了。   大队长跟着笑了一阵,说:“你们赶紧睡吧,我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回来接着,明天一睁开眼睛,肯定就到北州火车站了。”   闻夏裴景帆互看了一眼,同时躺下,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漆黑中,裴景帆平躺着,回想自己和闻夏说了那么多话,从来没有说过那么话过,隐隐地觉得和她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心里像开出一朵似的,欢喜极了。   一米之隔的床铺上,闻夏背对着裴景帆躺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墙壁,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手表,听到大队长回来的声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火车呼呼地行驶着,中途停了几次,车厢内喧闹几分钟后又只剩下风声,闻夏裴景帆和大队长三人睡的十分沉稳。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个人陆续醒来,去梳洗台简单地刷牙洗脸后,乘务员就开始在各个车厢大声喊着“北州火车站到了,北州市火车到了!要下车的赶紧收拾一下,赶紧收拾一下,不要错过了站啊,北州火车站马上就到了,北州火车站马上就到了啊!”   伴着乘务员的呼喊声,乘客们纷纷整理起行李,闻夏三人也跟着整理起来,十五分钟后,火车在北州市火车站缓缓停下来。   裴景帆大队长一人扛个麻袋,闻夏拎着小布袋子,一起走出北州火车站,搭上北州市的公共汽车,一个小时后到了县城。   这个时候还不到八点,大队长这一次去首都收获不少,拉着闻夏裴景帆进国营饭店吃早饭,还要把路上花裴景帆的钱给补上。   裴景帆知道大队长向来公正,他没有拒绝,只是按报销价收取,不让大队长自己掏一分钱。   比如他买的是卧铺车票,就让生产队出坐票钱就行了,他说是他想要做卧铺,大队长辩驳不过裴景帆,也就按照裴景帆的意思来,不过他买了几个大肉包子给闻夏裴景帆吃,算是对闻夏裴景帆的感谢。   吃了早饭之后,三人一起到了拖拉机维修地,从麻袋里掏出拖拉机的配件,和修机师傅一起修好了拖拉机,两个麻袋都扔上了拖拉机。   大队长开拖拉机。   闻夏裴景帆坐在后。   突突的拖拉机声中,大队长远远地看到了山湾子生产队,高兴地大声说:“金窝银窝都不如咱们的狗窝,看到山湾子,我真是浑身自在啊!”   闻夏裴景帆听到都笑了起来。   大队长整个人都精神了,开着拖拉直接开到了生产队委员会,正好这个时候山湾子生产队刚刚下工,听到拖拉机声了,社员和知青们都知道是闻夏裴景帆和大队长回来了,一个个冲进生产队院子。   “大队长,我要芳草牙膏给买了没有?”一个知青问。   “买了!”大队长大声回答。   “闻会计!你给我买首都的小镜子了吗?”一个社员问。   “买了!”闻夏笑着回答:“都买了!”   闻言社员知青们纷纷都挤到了拖拉机旁边,把闻夏三人围个严实,还好闻夏大队长二人习惯了管理社员知青,两个人有条不紊地掏出自己所计的清单,按个念名字念物品名称,金钱方面多退少补。   即便如此生产队的院子还是哜哜嘈嘈一片,拿到自己想的物品的社员知青们,又好奇别人买了什么东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你买的什么?”   “尼龙丝袜!”   “多少钱一双?”   “一块钱一双,不要票的,我以为要一块多呢,给了闻夏一块五角钱,闻夏退了我五角呢,感觉赚了。”   “哎呀,真好看!摸着可真软乎呀,早知道我也买一双了,也是闻夏给你带的吗?”   “是啊,你买的什么?”   “雪花膏,你闻闻,特别香。”   “哇真的好看啊!”   “你看她买的丝巾也好好看!北州市就没有颜色这么好看的!”   “都是闻夏帮忙带的,闻夏眼光真好。”   “那可不是嘛!买的东西还比我们想的便宜,退了我一角钱呢。”   “退了我两分。”   “我也退了。”   “……”   这些声音传到院外,又吸引了一些社员和知青,看见大家手中的烟酒、丝巾、机械表等等。   听到价格也不贵,他们都羡慕不已,暗暗后悔没有让闻夏帮忙带东西。   看到一些物品质量确实好,又忍不住夸奖闻夏能干起来,一旁的张玉勤则是不停地翻白眼,徐汉平则是直直地望着闻夏,闻夏条理清晰地与社员知青交流,裴景帆在旁边打下手,两个人配合默契,男俊女美,看上去那么般配。   这种般配令他心中像火烧一般的难受。   闻夏真的和裴景帆处对象了吗?   闻夏就是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配得上裴景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她就应该回头看看他,和他相亲相爱的,他心里有怨又有点怒。   觉得闻夏眼光有非常大的问题。   他认为自己不比裴景帆差,裴景帆只不过是家世好了一点,这个社会还是得靠实力,以后他肯定会比裴景帆发展的好,闻夏却看不到。   真是眼拙!   他生气的不得了。   “汉平。”张玉勤突然唤了一声。   徐汉平看向张玉勤。   自从裴景帆向生产队表明看上闻夏后,徐汉平一直心情不好,好久没有理张玉勤了,张玉勤心里怪不好受的,今天她又一次主动和徐汉平说话,徐汉平脸色还是不太好,问:“什么事儿?”   “你让大队长他们捎带东西了吗?”   “没有。”   “那我们借一步说话。”张玉勤说。   徐汉平说:“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   张玉勤四处看了看,见大家都去围着闻夏裴景帆了,也没有什么关注她和徐汉平,于是小声问:“汉平,你想回城吗?”   回城?   这大概是大部分知青都想的事情吧?   可是政策不许他们回去,他们只能在乡下干活。   徐汉平诧异看向张玉勤。   张玉勤又问:“回去进厂子,当工人。”这个时候当工人什么的,吃商品粮,那都是高人一等的。   徐汉平不解地问:“可以回去?还可以当工人?”   张玉勤点头:“可以。”   “怎么回去?”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49章 一个新点子   “我给我家人发了电报。”张玉勤说。   “发什么电报?”徐汉平问。   “告诉他们,我不想下乡了。”张玉勤家境还算不错,她下乡插队的目的,就是为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以后能进入首都大学,现在工农兵大学生制度取消了,她也没有待在乡下的理由了,所以她想通过关系回城,再也不和闻夏这样的乡下人混在一起了。   “可以回去吗?”徐汉平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可以回去!”张玉勤说:“我本来就是首都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可是我——”   “你也是首都的人,我可以帮你回去!”张玉勤接着说:“上次我哥哥说,首都那边开了个机械厂,招了好几百个工人,招到最后城里青年都不够,要是我在家的话,肯定都进厂子了,一个月工资三十块钱呢。”   一个月工资三十块?!   在山湾子生产队年底分红也才五六十块钱,徐汉平一下子就心动了,现在工农兵大学生的制度取消了,他抓不到回城的理由了。   难道要在这穷乡僻壤的地位待一辈子吗?   他不甘心!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张玉勤的帮助,他当不了大学生,当工人也挺好的。   现在国家那么重视工人阶级,有个工作,吃商品粮,住国家分配的房子,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体体面面的,多好!   他瞬间规划出来美好的生活,看到闻夏裴景帆也没有那么愤怒,就让闻夏跟着裴景帆吧,等到有一天裴景帆把她给抛弃了,她肯定会后悔没有跟着自己。   这么一想,他心里舒畅许多,看着张玉勤时,心里的不耐烦,统统消散。   他对张玉勤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温和起来,问:“你愿意帮助我?”   “当然了。”张玉勤早就看上徐汉平的。   “这事儿能成吗?”   “当然能成!我哥哥都和我说,肯定能成的。”   徐汉平心头喜悦,他强压着兴奋没有表现出来,又说:“我和你非亲非故,你哥愿意帮我吗?”   “愿意的,我们是……”张玉勤说到这儿,脸上有一丝害羞,接着说:“我们是好朋友,我哥那么疼我,只要我说话,他肯定会帮助的。”   “那太好了!”徐汉平脱口而出,紧跟着就觉得自己的开心过于明显了,于是把注意力转到张玉勤身上,说:“这样你就不用在这个地方受苦了。”   “嗯。”张玉勤点头。   徐汉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再给你哥哥他们写信?”   张玉勤说:“明天就写信。”   徐汉平心里满意,点了点头。   张玉勤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徐汉平欣然答应。   两人正要离开时,闻夏裴景帆从生产队大院出来,两个人已经把捎带的东西,都交给了社员和知青们,手里拎着的都是为自己买的。   看到张玉勤徐汉平二人,裴景帆没有说话,闻夏作为山湾子生产队的会计,理所应当地对社员知青们一视同仁,可是她着实不喜欢张玉勤徐汉平。   正要麻木不仁地招呼一声,结果徐汉平转身就走,理出不理他,张玉勤更是翻了她一个白眼。   好家伙!   这反应正合她意!   多好啊,不用说场面话了,闻夏心情很好,转头和裴景帆说:“走吧,回家。”   裴景帆点点头。   两个人还没有到家,闻老太太闻明听说闻夏回来了,正朝这边赶,远远地看到闻夏,祖孙二人一起大喊。   “小夏!”   “姐!”   “奶奶,明明。”闻夏大步朝前走。   闻老太太二人疾步走过来,一起拉着闻夏的胳膊,满面笑容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回来。”闻夏回答。   “路上顺利吗?”闻老太太又问。   “顺利。”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饿了吧,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奶奶做了韭菜面叶,才刚刚煮好,我们赶紧回去吃吧。”闻老太太笑着说。   “好。”   闻老太太要接过闻夏手中的布袋。   闻夏说:“不用,又不重,重的东西都在裴知青那儿。”   闻老太太闻明这才看到裴景帆。   裴景帆不禁汗颜,他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闻夏面前,祖孙两个到现在才看到他,果然是太爱闻夏了,他笑着和闻老太太闻明打招呼。   一起到了家之后,闻夏就把麻袋里买的东西给掏出来,牡丹图案的被单、老奶奶用的扎头发的网兜、碎花布、奶粉、新花字典、小凉鞋等等,小半麻袋的东西,闻老太太一面抱怨闻夏乱买东西,一面对东西新奇的不得了。   闻明抱着砖头块似的新华字典,问:“姐,这是我的?”   “没错!”闻夏说:“让你好好学习,喜欢吗?”闻明这个时候正是学习认字的时候,这时候的教育资源匮乏,闻夏在匮乏的书店里,给闻明买了几本书,闻明很多字不认识,读起来十分吃力,闻夏这才给闻明买了本新华字典的。   “喜欢,非常喜欢!”闻明是个爱学习的孩子,说:“这下我可以和我同桌一起看书了。”   “嗯。”闻明重重地点头,爱不释手地摸着新华字典。   “还有这个。”一台崭新的收音机出现在闻明面前,收音机大小像一本书的样子。   闻明惊讶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你不是喜欢听故事吗?正好可以听一听。”   闻明可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当即就蒙了,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自家奶奶,闻老太太赶紧说:“裴知青,你这是干什么?”   裴知青又从麻袋里掏出一双质地非常好的千层底布鞋递给闻老太太说:“闻奶奶,这双鞋子是我和奶奶去供销社买的,鞋底、鞋面都是最结实的,以后你上工的时候,穿着走路也方便。”   闻老太太去年给自己纳了一双鞋子,舍不得用布,舍不得用线的,结果穿去上工的时候,鞋底和鞋面脱离,她一个没有注意,摔倒了。   幸好是松软的土壤上,不然的话,肯定要出事儿的。   这事儿闻夏闻明不知道,裴景帆看到了,赶紧把闻老太太扶起来。   闻老太太愣了下,赶紧说:“你送这么厚的礼,我怎么能收呢,这太贵重了,你赶紧收起来吧,回去给你奶奶穿。”   “我奶奶脚大一点,穿不了。”   “那——”   “闻奶奶,你拿着吧。”裴景帆转头看向闻夏,希望闻夏说服闻老太太。   闻夏真想不到裴景帆买这些东西给奶奶和弟弟,她心里有些感动,看看裴景帆,接着对闻老太太二人说:“奶奶,你就收下吧,买都买了,又退不回去了,以后我们对裴知青好一点就行了。”   闻老太太只好暂时地收了下来。   闻明开心地抱着收音机。   闻夏说:“可以吃韭菜面叶了吗?我饿了。”   “可以可以。”闻老太太赶紧说:“我给你们盛去。”   “我去吧。”闻夏先走进厨房里。   洗了手,盛了四碗韭菜面叶过来。   这是闻夏教闻老太太做的美食,把洗干净的韭菜切碎,加少许盐和胡椒粉,再加入白面粉,兑少许清水,白面和韭菜搅和在一起,手上沾水,将其拍成一个个薄薄的面叶状,下入沸腾的水中,加入些许葱花、明油,就是一道美味可口的韭菜面叶。   不过闻老太太做的没有闻夏好吃,但是四个人还是把半碗韭菜面叶给吃完了,吃饱了之后,闻老太太便和闻夏说起金顺的事儿。   金顺这两天没有卖猪下水等东西了,心急的不得了,都来问闻夏回来了没有,闻夏笑了笑说:“他一天不赚钱,心里就痒痒的。”   “我看也是。”闻老太太说。   “他晚上应该还会来吧?”闻夏问。   “会。”闻老太太说:“他一天至少两趟的。”   来和可真勤!   闻夏说:“那我晚上再和他说说赚钱的事儿。”   “行。”   吃晚饭的时候,金顺果然过来了,看到闻夏裴景帆后,惊喜的不得了,大声喊:“老大,闻夏!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们了!”   闻夏裴景帆还没有说话。   金顺就围着他们说个不停,说黑市没有了闻夏的手艺,死水一潭,多少人都想念闻夏的手艺,天天询问。   金顺说的不是假话,确实很多人买包子之类的都买不到,都等着闻夏回来呢。   最重要的是金顺少赚钱了。   闻夏故意白了金顺一眼说:“我看你是一天不赚就心里不舒坦。”   “那是!”金顺承认:“每天数钱的感觉多爽,闻夏我和你说,你不在这儿的两天,我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儿。”   “就你瞎说。”闻夏见闻老太太争着抢着洗碗,她也没有再抢了,看着闻老太太闻明进了厨房了,她看一眼旁边的裴景帆,又看向金顺问:“你想再赚一次大钱吗?”   金顺一听“大钱”,两眼顿时发光:“想!怎么赚?”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医院陪护,每天辣么拼命地更新,你们居然不评论!   ——   快在医院待一个月了,最大的感触就是健康太重要,也太美好了,大美妞们,你们一定要多喝水,多运动,定期体检,健健康康的,还有不要轻易生气!!女生生气真的很容易滋生一些毛病!!每天都要快快乐乐的哈! 第50章 围堵   “做肉酱。”闻夏说。   “什么肉酱?”金顺不解地问。   “就是瓶装肉酱。”闻夏说。   “瓶装肉酱?”金顺想了想,问:“就是咱们平时在家里吃的那种豆酱的酱吗?那种酱人人都会做,人人家都有的,能赚大钱吗?”   “能。”闻夏笃定地说。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有把握做的比他们都好吃。”闻夏自信满满地说。   “闻夏你的厨艺我是相信的,只是——”金顺有些疑虑。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裴景帆突然开口说。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又说一遍:“我相信你。”   闻夏微微一怔,冲裴景帆轻轻一笑。   金顺听见自家老大这么说,当即点头说:“闻夏,我也相信你!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有这么个想法了?”   “因为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   “嗯,你看,我不过是去首都两天,我们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现在是因为黑市没什么卖包子发糕的,如果以后出现一个包子发糕都做的非常好的,岂不是就抢了我们的市场了?”   金顺点头。   闻夏接着说:“做瓶装肉酱就不一样,保质期长,不但可以解决这个时间问题,而且以后还能创立自己的口碑,不但可以县城的黑市卖,还能去其他地方卖。”   “对!”金顺的思路一下被打开了,说:“对!你不知道你这两天不在,我天天在县城晃悠,看看别人卖包子卖卤菜赚钱,我心里多难受呀,我真怕咱们以后赚不到钱。”   “那我们试一试?”闻夏问。   “试一试!”   “那就这么决定了!”   “行!”金顺点头,接着问:“那明天包子还卖吗?”   “猪肉猪下肉你买来了吗?”闻夏问。   “买来了。”   “那就继续卖!”   “行!又可以赚钱了!”金顺一提赚钱就非常开心了。   “那我就不和你们说了,我得赶紧清洗猪下水了。”闻夏起身说:“不然要洗到很晚才能睡了。”   “我帮你。”裴景帆说。   “我也帮你。”金顺跟着说。   “你们会洗吗?”闻夏反问。   “会!”裴景帆金顺一起说。   闻夏半信半疑,看着裴景帆金顺把猪下水从自行车上解下来,放进大木盆中,打了一盆水之后,一个拿菜刀一个拿剪刀地开始清洗猪下水,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像模像样。   不给闻夏下手的机会,两个人清洗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猪大肠给清洗好了,令闻夏目瞪口呆,其他的猪心、猪肺、猪肝之类的,清洗起来也不费劲儿,没一会儿,木盆里的猪下水洗的干干净净的。   裴景帆直起身,问:“怎么样?”   闻夏忍不住冲裴景帆竖起了大拇指:“很好。”   裴景帆笑了。   金顺更是哈哈笑出声。   一旁的闻老太太闻明也对裴景帆金顺赞赏有加。   闻夏递给二人一块香胰子,让二人好好洗了洗手,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金顺,你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就不要这么晚过来了,太不安全了。”   “我知道。”金顺嘿嘿笑着。   闻夏望向裴景帆说:“裴知青,你也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嗯。”   把金顺裴景帆送走之后,闻夏用佐料,把猪下水腌制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遍之后,站到闻老太太的房间,看见闻老太太闻明坐在灯下,爱不释手地看着自己的礼物,一脸的兴奋和幸福,闻夏受到感染,笑着进了闻老太太的房间。   闻老太太摸着布料说:“小夏,以后可别乱买了,奶奶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好。”闻夏嘴上答应着,心里知道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慢慢买。   “姐,新华字典真好用,什么字都能查。”闻明昂起小肉脸说,是的,闻明现在是小肉脸了,经过她近一年的投喂,闻明长胖了不少,眼神清澈,没有一点黑化的迹象,反而是十分的可爱。   “你会查吗?”闻夏问。   “我会查啊,我看看就会了。”闻明说:“认识的字,忘记怎么写了,可以查拼音;不认识的字,查偏旁部首,就能够知道读音了。”   “这么厉害!”闻夏真心称赞,记得她小时候买第一本新华字典时候,看到满满的字,不知道怎么用,还是爷爷认认真真地教她,她才知道新华字典如果查字的   可是闻明自己摸索出来了!   不愧为男主!   小小年纪就这么优秀!   “姐,你看,裴景帆的帆,就是这个字吧。”闻明问。   “没错,真棒。”闻夏揉揉闻明的小脑袋。   闻明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突然想到什么,说:“姐,裴知青给我和奶奶都有礼物了,怎么没有给你?”   闻夏被问的一愣。   闻老太太也看向闻夏。   闻夏想了一下,说:“他请我和大队长吃过饭了,吃过饭了,就不需要礼物了。”   闻明闻言点点头。   闻夏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说:“奶奶,已经不早了,你们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去吧去吧。”   闻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凝望着墙壁,墙壁的另一面是裴景帆,也不知道裴景帆睡了没有,也不知道裴景帆在干什么……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闻夏吓了一跳,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裴景帆了?   这不太正常。   她赶紧把“裴景帆”三个字从脑海中驱走,强行闭上眼睛,黑暗便入潮水一般涌上来,她陷入睡眠之中,第二天,桌上的闹铃响起的时候,她就醒来,穿好了衣服,和闻老太太一起做小吃的时候,裴景帆柴房里的灯已经亮了。   “闻夏。”裴景帆唤一声。   “裴知青,你怎么醒那么早?”   “我帮你做小吃。”   “不用,我和奶奶——”   “我正好也睡不着了,把院门打开吧。”   “不用。”   “我也睡不着了。”   “……”闻夏只好把院门打开。   裴景帆进到厨房的时候,闻老太太吓了一跳,裴景帆解释这次猪下水量比较大,金顺拜托他帮一下闻夏,他才过来的。   闻老太太说一句辛苦了,裴景帆便自然地坐到了锅洞前,开始烧火,闻夏闻老太太把猪下水一一放进大锅里,加入闻夏多次试验出来最佳口味的卤料包,盖上锅盖。   闻夏又开始做了三盆红枣发糕。   闻老太太和的面团已经醒好了,这个时候应该包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的,可是闻夏昨天刚从首都回来,拿到猪肉猪下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再砰砰砰的剁猪肉馅儿,肯定会引起山湾子人的注意,所以她没有剁肉馅儿了,她让闻夏老太太照样擀饺子皮儿,她在锅中炒碎了十个鸡蛋,用开水泡了一把红薯粉丝,接着去自留地割了一把鲜嫩多汁的韭菜,清洗干净,甩尽水渍,成切碎末,倒入菜盆中。   取出大铁勺子,加入一勺凉油,放适量的花椒、八角、茴香、葱段、姜片后,把大铁勺送到正在燃烧的锅洞中。   “你在干什么?”正在烧火的裴景帆问。   “熬料油。”闻夏说。   裴景帆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火舌簇拥的铁勺,还没有闻到料香,倒是闻到了闻夏身上淡淡的清香,特别好闻,他情不自禁地侧首看向身旁闻夏。   闻夏脸蛋光滑,目光专注地盯着锅洞看,长且翘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颤的他心里发热,有些心猿意马。   “添柴禾。”闻夏说。   裴景帆赶紧回神,问:“什么?”   闻夏看向裴景帆说:“添柴禾。”   “哦。”裴景帆赶紧朝锅洞里添了根柴火。   火上铁勺中发出了滋滋的油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逼人的香味,有葱的蹿香、姜的辣香、花椒的麻香和八角的温和香,勾的人流口水。   闻夏却是十分淡定,把铁勺子取出来,夹去热油的佐料,留下黄澄澄的料油,待料油变凉,浇入韭菜末中,轻轻搅拌,这样一方面可以锁住韭菜中的水份,另一方面可以令韭菜鲜绿如初。   这时候才加入鸡蛋、切碎的红薯粉丝、和碎盐,搅拌均匀。   一份鸡蛋韭菜粉丝馅儿就做成了。   “好香啊!”闻老太太说。   “今天不方便做肉包子了,这是第一次做素包子,一会做好了素包子,你们一个人尝一个。”闻夏说着,就帮着闻老太太包起了包子。   裴景帆的锅也烧的差不多,帮着闻夏闻老太太包包子,他本来是不会包的,长时间看闻夏做菜,他跟在后面也学了一点,包的像模像样。   三个人动作都很快。   很快就把面和馅儿都包完了。   猪下水也好了,闻夏把猪下水捞出来,放到旁边沥水份,这边把包子上专门买的笼屉。   等到包子差不多的时候,她已经把猪下水给整理进竹篮了,才敢掀开笼屉,一股裹着面粉的鲜香充满了厨房,就在这时候,一个石子砸到厨房门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是金顺的暗号。   在山湾子这儿,凌晨寂静,金顺不方便大喊大叫,就和闻夏约定了用石子砸门的方式。   “我去开门。”裴景帆说。   “好。”   金顺跟着裴景帆一进柴房就闻到不一样的香味,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好香啊!”   “来的正好,尝一尝味道。”闻夏夹了三个包子给闻老太太裴景帆和金顺。   三个人同时咬了一口,暄软的包子皮、新鲜多汁的韭菜、光滑软糯的红薯粉丝还有鸡蛋的味道一起涌入口腔,层层分明又互相交织,这滋味一点也不输给猪肉大葱包子,而有另一种胜利。   三个人同时说:“好吃!”   闻夏笑说:“我觉得也是。”   金顺两口给吃完了,说:“闻夏,再给我一个吃吧。”   “算钱的!”闻夏说。   “既然如此,那我再吃五个!”   “……”   裴景帆笑。   金顺当成不客气地吃了六个包子。   裴景帆也吃了六个。   实在是太好吃了,闻老太太没有控制住,也吃了三个,金顺裴景帆要给钱,闻夏都拒绝了,把笼屉里的包子,一层一层地码在竹篮里。   金顺把两个竹篮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自行车上,他推着自行车要离开。   闻夏说:“今天过来的时候,碰到蘑菇就买点过来,碰不到的话,我就去山上碰碰运气。”   “好,你们接着睡觉吧。”   闻夏裴景帆和闻老太太去睡回笼觉。   金顺在微黑的大路上,欢快地骑着自行车,熟练地来到了黑市,刚一到,黑市里的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金倒!你可以来了!”   “这两天没吃你的猪大肠,我浑身都不自在。”   “快点,给我两块发糕。”   “……”   金顺是个左右逢源的人,面对老顾客的热情,他比老顾客更加的热情,有人要买肉包子,他着意推销了韭菜鸡蛋包子。   起初一些人不接受,觉得韭菜鸡蛋粉丝包子和肉包子卖一样的价格,吃起来忒亏了,试吃了一下,发现这个素包子味道出奇的好,一个个极快地速度接受了素包子,生意极好。   天色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金顺两个竹篮已经卖完了,他喜滋滋到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买了新鲜的猪下水和猪肉,却没有找到蘑菇,他暂时也不找了。   再找下去,时间就晚了,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们都起床了,他再怎么走小路去闻夏家里,也有可能被发现。   所以他一下跨上了自行车,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车镫子,时隔两天又赚钱了,他心里美滋滋,闻夏做什么都好卖,不知道闻夏说的那个瓶装肉酱会不会也好卖呢?   应该会好卖吧?   不好卖也不要紧,有这个包子发糕和猪下水,就可以天天有钱赚,虽然辛苦了点,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呢?   这么一想,金顺又美滋滋起来,   不由得就吹起了口哨。   吹着吹着,发现前方有个人影,他十分好奇,平时他在这个点儿,都是碰不到人。   不会是山湾子生产队的人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金顺赶紧噤声,睁大了眼睛朝前看,发现特别眼熟,是徐汉平骑着自行车载着张玉勤。   这两个人!   金顺知道闻夏挺不喜欢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不是省油的灯,他赶紧把头低下来,加快骑自行车的速度,和徐汉平相对而行时,“嗖”的一声与徐汉平擦肩而过。   这倒吓了张玉勤一跳。   张玉勤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好奇这个时候路上骑自行车的是谁,她转头看去,看到一个背影,越看越眼熟,她问徐汉平:“汉平,刚刚骑自行车的是谁啊?”   “不认识。”徐汉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才不管骑自行车过去的是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回首都当工人,拿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以后混混资历,说不定还能够升职。   他亟不可待地催促张玉勤赶紧给家里人写信,早一点把他们从山湾子生产队救出去,催着催着张玉勤晚上把书信写好了,他看了一些措辞,把他形容的十分不错,他心情很好,他本来想晚上就送信出去。   晚上邮局不上班。   他兴奋的睡不着,天不没有亮,他就从钱一家里出来,拍了张玉勤的窗子,把张玉勤叫醒,到县城去寄信。   张玉勤慢慢吞吞地起床,梳洗,还化妆……要不是他有事儿求着张玉勤,他根本不会等张玉勤,等到张玉勤一坐上自行车后座,他哪管前方是天皇老子啊,他一心都是光明的前程。   “我看着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张玉勤说。   “是吗?”徐汉平心不在焉地应。   “是啊,他自行车后座上还带着两个竹篮,也不知道竹篮里面装的是什么。”张玉勤这么说着,目光直直地望着金顺,看着金顺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转进了山湾子生产队。   是山湾子生产队的人?!   张玉勤心里在疑惑诸多,可是她又解不开,正好此时徐汉平提了书信的事儿,她和注意力集中在了书信上,跟着徐汉平说着回城的一些安排,心里美滋滋的,好像他们已经回到首都一样。   没一会儿,到了县城。   这个时候邮局刚刚开门,两个人拿着一封信来到柜台,徐汉平特别大方地买了邮票,贴到信封上,一再向张玉勤确定了地址,免得地址错误,书信寄不到张家人的手中。   又特别交待的邮局工作人员,一定要认真对待书信,一切都完毕了之后,徐汉平松了一口气,对张玉勤说:“玉勤,你饿了吧?”   张玉勤听到徐汉平又叫自己“玉勤”了,叫的那么亲切,她心里甜丝丝的,还有些害羞地点头:“嗯。”   “我们去国营饭店吃个早饭吧。”   “好。”张玉勤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进国营饭店,吃了包子、油条、豆腐脑,吃的饱饱的之后,张玉勤想要逛一逛县城,徐汉平舍不得一天的十工分说:“今天不要逛了,等过两天再来逛吧。”   “为什么?”张玉勤说:“我今天就想逛。”   “过两天知青办发东西,我们那个时候再逛,我们逛半天,怎么样?”徐汉平耐着性子和张玉勤说话:“这也快到夏天了,你也该买双凉鞋了。”   张玉勤闻言点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嗯,那我们回生产队吧。”   “好。”   张玉勤又坐到徐汉平的车后座,片刻之后,又是“嗖”的一声,沉浸在关怀之中的张玉勤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又看到了金顺。   她还是不知道金顺是谁。   但是她看到金顺自行车上的两个竹篮不见了,她很是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而金顺则为再一次与徐张二人擦肩而过纳闷。   他今天是做了什么坏事了,怎么老遇见徐汉平和张玉勤,记得上次张玉勤在山湾子生产队里认出他了,这次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   他心里没谱。   听闻明说,这个张玉勤嫉妒闻夏来着,也不知道这次事件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这么想着,他决定明天早上要把这事儿和闻夏说一声。   免得张玉勤又搞什么的猫腻。   这边金顺在想张玉勤,那边张玉勤也在想金顺,她怎么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背影呢,这次她没有和徐汉平说,而是暗暗好奇。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百无聊赖地想着,快到山湾子生产队的时候,她猛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人是——金倒爷!   对!   是金倒爷!   她曾经为了吃,一大早去国营饭店买馄饨吃,结果国营饭店的馄饨卖完了,她气的不得了。   就去黑市逛,见到金倒爷在卖发糕、包子和猪下水什么的,她还特意买了吃,味道真好。   她连续买了半个月,直接把手里的钱给花光了,她才没有继续买下来,等到家里给她寄钱了,她还会继续买。   就说嘛,普通人谁车子后面绑两个那么大的竹篮,竹篮里装的是猪下水什么的?   不对!   这个点猪下水什么的都卖完了。   那篮子是空的?   空的篮子怎么会到了山湾子生产队就没有了呢?   难道说那些特别好吃的发糕、包子和猪下水什么的,都是在山湾子生产队某个黑作坊里做的?   好个金倒爷!   居然是在山湾子生产队做小吃,行,那她就要堵着看一看,看一看他是在哪儿做成的,到时候她可以就近买着吃,要是金倒爷让她不高兴了,她就告诉公安,说他投机倒把,说他学资本主义那一套,到时候抓个现行,他逃也逃不掉。   这么一想,张玉勤觉得生活多了趣味,她到了山湾子生产队,正好上工,看见了闻夏,送给闻夏一个白眼,闻夏没有理她,照旧工作。   将近中午的时候,张玉勤到场里面晒麦子,体力活特别消耗体力,张玉勤早上吃的都消耗光了,特别想念金倒爷的包子发糕和猪下水,那真是好吃啊!   她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可惜金倒爷只在清晨买,现在吃不了,她吞了吞口水,忍着饥饿。   干了一天的活,她在食堂里吃了寡而无味的晚饭之后,她早早地睡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从食堂里买了两个没什么油的菜包子,决定蹲一蹲金顺。   她先是走到大路中央,四面八方地看了又看,没看到人影,也觉得自己这样大喇喇地站着不太好,她悄悄地朝一个麦秸垛后面躲,躲定后,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就在这时候看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黑影,看那人影和后面绑着的两个竹篮,她确定是金倒爷。   她高兴极了。   金倒爷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病房里,一个小宝宝跟着妈妈来探病,结果小宝宝一直哭闹不止,导致我更新推辞了,o(╯□╰)o 第51章 举报   太好了!   张玉勤猫着身体,直直地注视着金顺,就等着金顺驶过来,她及时冲出去拦住金顺。   金顺对此浑然不知。   他心情愉快地踩着自行车车镫子,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可疑的地方,他大胆地向前骑着,忽然想起来最近四五天他都是走同一条路进山湾子。   似乎不太安全。   得换一换了!   他双手一用力,自行车车头向左一转,顺着羊肠小道朝山湾子去了,麦秸垛后面猫着的张玉勤待了一下,这、这个金倒爷怎么换路走了,哼!她得跟到底,于是转身,小心翼翼地跟着金顺。   金顺顺利地来到闻夏院门口,一眼看到了围在一起吃饭的闻夏一家人和裴景帆。   “老大,闻夏,奶奶,明明。”金顺唤。   “金顺来了。”闻老太太笑眯眯地站起身来。   闻夏放下手中的馒头时,裴景帆已经起身,把院门打开。   “谢谢老大。”金顺推着自行车走进来。   闻夏走上前问:“卖的怎么样?”   “你说呢?”金顺卖关子。   知道了生意不错,闻夏特意问一句:“没有猪肉包子,是韭菜鸡蛋粉丝馅儿的,他们没有介意吗?”   “那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介意!”金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说:“你不知道,我一出现,大家都上来的抢包子!”   “少夸张了。”   “真没有夸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没有买到蘑菇。”说着金顺就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了。   “没有卖的吗?”闻夏问。   “嗯。”金顺说:“我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蘑菇,干的湿的都没有,我怕耽误了时间,所以就没有再买了,赶紧过来了,你先等一等,我等会儿还去各大黑市淘一淘,要是能淘到,我晚上就给你送过来。”   “行。”闻夏点头,和裴景帆一起帮着金顺解竹篮上的绳子说:“今天的猪肉猪下水很新鲜啊,颜色很好呢。”   “那可不是!”听到闻夏的夸奖,金顺很是得意说:“我一买到猪肉猪下水就赶紧过来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好吃嘛,对了,我在路上碰见了两个人,你猜是谁?”   “是谁?”闻夏问。   “徐汉平和张玉勤。”   闻夏裴景帆的动作同时一顿,一起抬眸看向金顺。   金顺心头突地一跳,问:“你们看我干什么,他们又没有认出我来,我和他们统共碰面了两次,去一次回来一次。”   “还碰见两次?”闻夏问。   “对,我都是低着头过去的。”   “你确定他们没有认出你吗?”   “我——”金顺不确定了。   闻夏心里一咯噔,别的女知青她不了解,可是张玉勤她清楚的很,张玉勤家境不错,和别的知青下乡不同,张玉勤过来就是为了走走形式,取得工农兵大学生的资格,所以张玉勤对工分没有那么执着的追求,时不时会请假玩一玩耍一耍的,十分的悠闲。   一旦她认出金顺来,肯定会抱着“闲着无聊”的心态看金顺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么就会跟着金顺……想到这里闻夏抬眸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正好看向了闻夏。   四目相触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抓紧绳子,赶紧把绳子给系好了。   却不知道张玉勤已经把刚才的对话听个差不多。   张玉勤震惊极了。   她猛然间想到闻夏的厨艺,之间闻夏给徐汉平送过几次份,手艺非常不错,所以金顺每天卖的包子、发糕和卤猪下水都是闻夏做的?   是闻夏做的?   肯定是闻夏做的!   她想到闻夏家境本来是很穷的,连红薯面粉都不够吃的,可是现在呢,现在闻明有了新书包,闻夏穿了新衣服,新鞋子还用香胰子。   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公z号:半#夏%甜*酥  投机倒把来的!   这个发现令张玉勤浑身颤抖,闻夏这是暗地里搞资本主义那一套,是违反人民利益的事情,是要受到生产队的惩罚的。   她现在揭发了闻夏,不但是为民除害,得到上级的表彰,也能够让闻夏吃够苦头,这么一想,张玉勤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她立刻转身去抓大队长。   刚走两步,忽然想到自己这样贸然去找大队长他们,大队长不相信不说,闻夏一定会狡辩,她得找点证据出来,她躲在一颗大树树身后面,看清楚了自行车绑着的竹篮里面装的是生的猪肉猪下水,确定这件事情后,她小心翼翼地朝闻夏院子后面跑。   闻夏院子后面是一片自留地,自留地收拾的井然有序,种着小葱、豆角、青菜、韭菜等等,不过,张玉勤没有空看这些,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墙根,想要透过破旧的窗子看看房间内的情况。   可是窗子太高,她够不到。   她四处看了看,搬了颗石头垫在脚下,她踮起脚尖,透过窗子缝隙朝屋里看,看到整齐的房内摆设,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煤油灯簸箕等等,看上去十分干净,她扫了一眼,扫到床尾放着一件厚实的崭新的衣服,一双崭新的布鞋。   看上去是闻老太太的房间。   她没有发现异常。   她搬起石头,继续看另一个窗户,看到了崭新的书包、新华字典和一台崭新的收音机。   收音机!   居然有收音机!   闻夏一家人一起赚的那点钱够买这么多东西的吗?   张玉勤越来越觉得自己找到证据了,现在就差闻夏的房间,应该就是靠近柴房的那个房间了,她激动地搬着石头放到在窗子下面,再一次踩到石头上面,伸手推窗子,可是窗子是关着的。   不管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这可怎么办?   她试着从窗户缝朝窥视,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还好这是个木窗子,只需要旋转木窗栓就能打开窗子,她从头上取出一支发卡,顺着木窗子的细缝,用力扭转木窗栓。   “咔”的一声,木窗子自动打开,张玉勤立刻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   首先看见的是用贴纸贴好的墙面,带着浅粉色的花纹,十分好看,墙边是整齐又有美感地摆放着大桌子、凳子和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是一面大镜子,大镜子旁边放着梳子、雪花膏、香胰子等等。   这是比较正常的,让张玉勤吃惊的是闻夏的床上,床单是印牡丹的棉床单,被子、枕头是配套的,干干净净的,让张玉勤惊讶的是闻夏床头放着的是手电筒、小镜子、闹钟、手表和一本书。   这样的房间比城里姑娘都不差。   居然是闻夏的!   大镜子哪来的?   手电筒哪来的?   闹钟哪来的?   手表又是哪来的?   她才不相信这都是裴景帆给的,再加上闻明房间里的书包、收音机,闻老太太房间的新衣服、新鞋子和新被单等等。   这些东西最少也要花一百五十块钱!   闻夏年底分红只有五十块钱!   剩下的一百块钱是哪来的?   是投机倒把来的!   一定是投机倒把来的!   她一定要汇报给生产队,揭露闻夏思想落后,走资本主义那一套,她气愤地关上窗子,从石头上下来,转个弯,抄小路朝生产队大院子走去,而此时闻夏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根本吃不下饭。   “怎么了?”裴景帆问。   “突然间有点心慌。”闻夏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心慌什么?”裴景帆说:“金顺已经走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再吃一点吧。”   闻夏想了想,冲裴景帆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微笑着说:“我不吃了,我饱了,我去收拾一下准备上工。”   “你去收拾吧,我来洗碗。”   裴景帆在闻夏这儿吃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闻夏也没有把他当外人,嗯了一声,抬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这时候朝阳已经洒满了山湾子生产队,顺着窗户缝隙落在房间内的地上,聚成一个长形块。   闻夏目光扫过长方形块,正要走进镜子前时,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儿,她瞬间低头看向长方形光块,接着顺着光块的路线,一寸寸转眸,看向房间子的后窗,看见后窗微微打开。   她心下一紧,赶紧跑出房间,直直朝院外跑去。   “闻夏。”   “小夏,你干什么去?”   “姐!”   裴景帆闻老太太和闻明同时喊闻夏,见闻夏不管不顾地朝院后跑,三个人都十分纳闷,纷纷跟上闻夏,闻夏已经跑到院后,看见自己窗子下面有块大石头,大石头附近有一个个杂乱的脚印,脚印一直绵延到自留地,自留地里的小葱韭菜被踩到了不少。   “怎么了?”裴景帆最先跑过来问。   闻夏伸手指了指大石头。   裴景帆转眸看去,目光微微一滞,接着看向闻夏,闻夏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赶紧朝自家院子里跑,裴景帆跟着跑去,闻老太太闻明一脸不解,但也跟着跑。   同时在跑着的还有张玉勤。   张玉勤迅速地跑到生产队大院子,看到了院子里正在检查农具质量的大队长和副队长,她大声喊道:“大队长!副队长!”   大队长二人同时转头看过来,大队长客气地说:“张知青,来的早啊,这还不到上工时间呢,有什么事儿?”   “大队长,我要举报!”张知青大声说。   这几年来,山湾子生产队为了粮食,一个个都埋头干活,除了社员们小吵小闹,还没有出过大事儿,也没有举报这事儿,今天张知青居然要举报,山湾子生产队有谁值得举报?大队长好奇地问:“你举报谁?”   “举报闻夏!”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52章 搜查   举报闻夏?   大队长副队长二人同时震惊地看向张玉勤,大队长不敢置信地问:“张知青,你说什么?”   张玉勤大义凛然地说:“我说我要举报闻夏!”   大队长副队长对视一眼,又看同时看向张玉勤,问:“举报闻夏什么?”   “举报闻夏投机倒把!”   “不会吧?”副队长忍不住发出一声。   “副队长,我是亲眼所见!”   “在哪儿见的?”大队长问。   “就在闻夏家中!”张玉勤说。   大队长副队二人同时沉默。   张玉勤理直气壮地说:“大队长,副队长,我知道闻夏是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又是生产队的会计,你们有心偏袒她,但是我们是讲究公平公正的社会主义社会,山湾子生产队更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地方,如果不把闻夏这个害虫除掉,一定会拖累其他社员和知青!请大队长副队长跟我走一趟!”   大队长看向副队长。   副队长也看向大队长。   这两个大队人平时最会在社员知青面前背书讲大道理戴高帽子,此刻张玉勤也学习了他们这一套,他们不相信闻夏会投机倒把的事情,他甚至不愿意去打扰闻夏。   可是张玉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不能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大队长转头看向张玉勤说:“张知青,投机倒把可不是小事情,要是污蔑好人的话——”   “我愿意受惩罚!”张玉勤大声说:“向闻夏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可不行的。”大队长郑重地说。   张玉勤问:“那还要怎么样?”   “得在大会上自我批评。”   “没问题!”反正张玉勤是亲眼看到闻夏和金倒爷来往,又亲眼看到闻夏的“奢侈”,这是跑都跑不掉的,只要两个队长去看,就能一目了然了。   见张玉勤这么坚定,大队长副队长二人心生疑惑,难道说闻夏真的在做投机倒把的事情……不可能,闻夏那么聪明,绝对不会做这种错事,他们得去看看。   “走吧。”大队长说。   “走!”张玉勤应。   三个人一起从生产队大院子出来,顺着村子里的大路朝闻夏家走,这个时候正是许多社员知青上工孩子上学的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见到大队长副队长纷纷打招呼。   “队长好啊!”   “大队长好,副队长好。”   “队长,这马上就要上工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呀?”一个社员看两位队长和一个知青走在一起,觉得不太对劲儿,笑着问一句。   不等两个队长回答,张玉勤开口便说:“我们去查闻夏。”   这句话像是一个石子投进湖中一样,瞬间激起阵阵浪花,社员知青们一下就愣住了,要知道“查”这个字在这个年代代表了一个可怕的含义。   可能是□□。   可能是流放。   可能是……这种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发生了,可是此时此刻又从张玉勤嘴里出来,一个个回神儿之后,脸色瞬间凝重地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笑着说:“就是去查看查看而已。”   社员知青们面色稍稍缓解,可是对大队长三人的行为还是充满了好奇,一个个默默地跟着了大队长三人后面,大队长转头小声地和张玉勤说:“张知青,闻夏有没有做错事儿还不一定,你说话稍稍注意一点,免得对闻夏的影响不好。”   本来张玉勤想顶大队长一句,说闻夏那也是自作自受,转念一想马上就能看到闻夏的笑话了,她也不在意此时的口舌之快了,于是对大队长说:“知道了。”   大队长副队长互相又看了一眼。   三个人继续朝闻夏家走,还没有到闻夏家,就看到闻夏闻老太太闻明三个人正朝大路这边走过来。   “大队长,副队长。”闻夏笑着同二人打招呼,问:“你们一大早的,去干什么呀?”   大队长说:“我们来看看你。”   “看我?”闻夏好奇地问。   “对,看你做的好事儿!”张玉勤接过话茬说。   “我做了什么好事儿?”闻夏不解地问。   “你做了投机倒把的事儿!”张玉勤指着闻夏大声说,仿佛闻夏已经是罪人了一样:“不要在这儿装了!”   闻老太太一下愣住。   闻明呆了呆。   社员知青们都吓了一跳。   大队长副队长望向闻夏。   闻夏面色如常问:“我什么时候做投机倒把的事情了?”   张玉勤哼笑一声说:“你天天都在做!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知青,说话是要讲证据的!”闻夏说:“口空说白话,那是会有报应的!”   “我说的是事实!在你家的厨房里有两竹篮子猪肉猪下水,你奶奶的房间里有新衣服新鞋子,你弟弟的房间里有新华字典,新衣服,新收音机,你的房间里更加豪华,有新镜子,新床单、被罩、雪花膏、手电筒、闹钟,还有手表,你去年年底拿到了五十块钱分红,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   张玉勤话音一落,闻老太太脸色难看,闻明拳手暗暗握紧。   知青们纷纷惊讶,社员们更是惊叹,在他们的记忆中闻家是很贫困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好东西,有些东西还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比如手电筒。   比如闹钟。   比如收音机。   ……一个个都惊讶地看向闻夏,闻夏不疾不徐地问:“你在哪儿看到我有这些东西的?”   “我在你家后面的窗子里看到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侵犯别人隐私一说,闻夏也不能运用法律的手段,她说:“张知青,你看错了吧?我家怎么会有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年底拿的五十块钱,都花在我和奶奶弟弟衣服上了,你们都看得见,哪里还有闲钱买别的。”   “所以说你干了投机倒把的事情了!”张玉勤斩钉截铁的事情。   “没有!我姐没有做!”闻明生气地冲张玉勤吼。   闻夏闻言搂着闻明的肩头,对张玉勤说:“张知青,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跑过来查我,如果我没有做呢?”   张玉勤紧跟着就接话:“那我就道歉,写检讨,在大家伙面前反省!”   “再加一条!”闻夏说。   “加什么?”张玉勤问。   “给生产队所有十四岁以下包括十四岁的孩子买大白兔奶糖吃!”   “没问题!”   知道挡不住张玉勤的来势汹汹,闻夏也不打算挡了,干脆坦坦荡荡的,她开口说:“大队长,副队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查吧。”   “好!闻会计觉悟依旧非常高!”大队长夸奖闻夏一句,带头走到闻夏跟前时,小声说一句:“打扰你了。”   “我懂的。”闻夏小声说。   看着大队长三人朝生产队大院子走时,闻夏小声对闻明说:“明明,你去上学吧,再晚就迟到了。”   闻明坚定地说:“我不,我要和姐姐奶奶一起面对困难。”   真是稚气的话,可是却是格外的温暖,闻夏摸摸闻明的小脑袋说:“那我们走吧。”   “嗯。”   闻夏闻明闻老太太跟着大队长三人向前走,身后还跟着不少社员知青,刚走到院子门口,听到“吱呀”一声门响,众人抬眸看去,看见裴景帆整理着的确良衬衫从柴房里出来,看到大队长等众人后,面露惊讶地问:“大队长,这是干什么?不上工了吗?”   “上。”大队长接话说:“是张知青举报闻夏在做投机倒把的事情,走资本主义道路,所以我们来看一下。”   “怎么可能?”裴景帆笑着说:“闻会计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的脚不汁地,哪有时间做投机倒把的事情。”   “就是……就是来看看。”大队长说。   “那我也看看吧。”裴景帆悠悠闲闲地走进退伍。   走进了小院子,大队长看向张玉勤。   张玉勤说:“猪肉猪下水肯定在厨房里。”   大队长看一眼闻夏,接着说:“那就去厨房看一看。”   张玉勤先一步进入厨房,立刻就开始掀米缸、红薯面缸和水缸的盖子,除了水缸是满的,另外两个缸里面都没有多少东西,她又掀开地锅的锅盖,打开菜橱的橱门,翻腾锅前的柴禾,别说猪肉猪下水了,连荤腥都没有见到过。   “猪肉猪下水呢?”大队长说:“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张玉勤明明看到金顺送来的,肯定是被闻夏藏起来了,她到处都看不到,呵,猪肉猪下水可以藏,可是闻家祖孙三人的房间是藏不住的!   她说:“肯定是在他们的房里!放在厨房太不安全了!”   张玉勤转身就朝正房走,正房门已经用布条给系上了,这年头很多人都舍不得买锁,家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搓一条绳子,系到门鼻上,就当是锁上门了。   张玉勤熟练地解开布条。   闻老太太开口说:“布条别扔,下次还能用。”   张玉勤呵笑一声,把布条挂在了门鼻上,大步走进正房,故意询问一下闻夏房间位置,得知和她猜测的一样后,心里暗暗得意,直直地走向闻夏的房间。   看到闻夏房间情况的那一刻,她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评论,不想说话。 第53章 东西呢   怎么变了?   闻夏房间墙上明明贴满了好看的贴纸,这件房子的墙上贴的是旧报纸,床上的牡丹花床单、手电筒、手表、闹钟、小镜子什么的,都没有了……这不是闻夏的房间。   她立刻转身,向闻老太太闻明的房间走去,这之前看到的新华字典、收音机、布鞋子什么的,统统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   她看向闻夏。   闻夏一脸疑惑地问:“张知青,你看好了吗?”   张玉勤猛地转头看向闻夏说:“你肯定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了?”闻夏问。   “藏在木箱子里了!”   “是吗?”闻夏抬步走进木箱子,伸手打开木箱子,只见木箱子里只有寥寥几件衣服,都是大家都熟知的布料,根本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闻夏转眸问:“张知青,还藏在哪儿了?”   “藏在床底!”张玉勤大声说。   闻夏站着不动,静静地看着张玉勤。   “没有,床底没有。”有社员回答。   “那、那……”张玉勤一下就慌了,她是亲眼看见金倒爷给闻夏送猪下水猪肉的,也是亲眼看见闻夏闻老太太和闻明三人房间里的“奢侈”的物品,她是亲眼看见的,不会错的,肯定是有人藏起来的,她忽然想到裴景帆,指着裴景帆说:“裴景帆,肯定是藏在裴景帆家中。”   闻老太太心里一惊。   闻明脸色越发凝重。   闻夏倒是平静。   裴景帆气定神仙地看向张玉勤。   张玉勤笃定地说:“就在裴知青的房子里!”   裴景帆反问:“如果没有呢?”   “肯定会有!”   裴景帆看向大队长副队长。   二位队长有些不堪其烦,副队长说:“张知青,山湾子生产队历来都提倡互相监督,但不是提倡胡搅蛮缠,你一会儿又说闻夏藏东西,一会儿又说裴知青藏闻夏的东西,照你这样说下去,我们是不是要把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们都查一查?”   “是啊,说是闻夏家里藏东西了,这厨房、屋子都查了一遍了,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查到,现在又要把裴知青拉下来,这是不相信闻夏还是不相信裴知青呢?”这时候有社员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发声。   这一发声其他社员纷纷感觉说的有道理,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张玉勤,本来张玉勤就有些慌乱,听到社员们这么说她,她更慌乱,慌乱变成羞恼,接着义正言辞地大声说:“我这是为了山湾子生产队的名声着想,假如我们生产队出了一个投机倒把的人而不自知,公社其他生产队怎么看我们?我们还能成为示范生产队吗?”   “那你有什么证据呢?”有社员问。   “去裴景帆的房子看一看就能看到证据了!”张玉勤说。   “你说看就看,以后家里都不安全了。”   “我是为了生产队,我又不是偷盗。”   在这个时候闻夏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她转头一看,是裴景帆,裴景帆对她笑了一下,转向张玉勤说:“去查吧。”   “听到没有?裴景帆都愿意给查了。”张玉勤说。   闻夏笑着接一句:“愿意给查,不更说话坦荡吗?”   张玉勤脸色顿时不好,可是她坚定自己的正确性,她亲眼看到金顺和闻夏勾搭,亲眼看到闻夏家里的各种“奢侈品”,这么短时间内不见了,肯定是在裴景帆的房间里,肯定是!   她现在不管闻夏和社员们的冷嘲热讽,一会儿她找到猪肉猪下水收音机手表闹钟之后,可以让这些人统统闭嘴,统统信服于她。   这么一想,她自内心生出一股正义的勇气,顶着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大步走出院子,直直地走到裴景帆的柴房门口,转头看向大队长副队长二位队长。   二位队长实在不想跟着张玉勤胡闹了,他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社员们都跟上来了,他们得弄明白真相,只得向张玉勤走去,张玉勤伸手推开裴景帆的房门。   “砰”的一声。   闻明眼睛睁大了。   闻老太太心揪在了一起。   闻夏手暗暗地握着。   社员们纷纷伸头去看,看见裴景帆的房间里是用旧报纸糊的墙壁,一张木板床,一个桌子,一摞书,一个凳子,一条绳子,绳子挂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清晰明了,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猪肉猪下水,什么收音机手电筒的统统都没有。   闻明闻老太太一愣,赶紧四处查看。   闻夏也微微惊讶。   大队长副队长角角落落地看。   社员们跟着四处看,有好事的人问:“张知青,闻夏的投机倒把的东西藏到哪儿去了呀?”   张玉勤脸色瞬间发了白,没有藏在裴景帆这里,居然没有,那东西藏在哪里了?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有些眼光了。   大队长副队长同时转向张玉勤,大队长脸色一沉,问:“张知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张玉勤愣愣的。   又没有抓到闻夏的不是,社员们从开始的围观,已经变成了不高兴,他们不止一次地见识到张玉勤针对闻夏,张玉勤也就敢针对闻夏,欺负闻夏家里人单薄,不能拿她怎么样,这一次又诬陷闻夏投机倒把□□,实在过分了,一个个社员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起来。   “哪有什么投机倒把呀?你看到了吗?”   “我没有,你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闻夏投机倒把,我看到了张知青的嫉妒。”   “我看到了欺降人。”   “就是啊,一会说人家里有好东西,一会儿又说人柴房里,结果呢结果呢?东西呢?在哪儿呢?反正我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是啊,红口白牙随便污蔑人,知不知羞?”   “心眼真坏,没见过心眼子这么坏的。”   “……”   起初张玉勤有“证据”支撑着自己,可以不顾所有社员的质疑,可是这个“证据”荡然无存了,她没有了底气,心一下虚起来。   面对社员们齐齐的指责,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狠不得钻个地洞消失不见。   “张知青,没有话说了吗?”大队长问。   张玉勤咬牙不作声。   “那就向闻夏赔礼道歉吧。”大队长不耐烦地说。   张玉勤吃惊地看向大队长,她空口答应了大队长、闻夏的要求,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想到道歉写检讨这事儿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心里难过死了,愤恨地想着,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以后肯定会好好的教训闻夏,于是走到闻夏跟前,非常不甘愿地说道:“闻会计,对不住,是我看错了!”   闻夏没有作声,没有表示接受,也没有表示不接受。   张玉勤转头又说:“大队长,我这就回去写检讨书。”   “马上就上工了,还是晚上回去写,明天早上在大会上念吧。”大队长说:“请你认真对待!不然,我们生产队会对你的行为进行严肃处理。”   张玉勤压着心中的不满,应了一声:“好。”   张玉勤转身要走。   闻夏开口说:“等一下。”   张玉勤停步,回头看向闻夏。   闻夏说:“还有一条。”   张玉勤皱眉问:“还有一条什么?”   “给生产队所有十四岁以下包括十四岁的孩子买大白兔奶糖吃!”闻夏说:“我们山湾子生产队有十四岁以下包括十四岁的孩子有二百一十三名,记得买四百二十六颗大白兔奶糖喔。”   四百二十六颗?   四百二十六颗!   一角钱四颗大白兔奶糖,多少钱能买四百二十六颗?   十块六角五分钱!   十块六角五分钱啊!   她家人好久没有给她寄钱了,她上哪儿弄十块多钱,闻夏这是黑她,她很想耍赖,可是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了,她已经没脸了,硬着头皮说了句“我知道”,在闻夏的“三天之内奶糖到位”中狼狈离开了闻夏家中。   大队长副队长重新看向闻夏。   大队长对闻夏说:“闻夏,实在不好意思,张知青实名举报,按照山湾子生产队的规矩,我们理所应当地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大队长我懂。”在去年之前,红.卫.兵还没有解散的时候,别说什么举报了,随便听到一句流言,就有可能杀到社员家中盘查,今天大队长副队长的行为够温和了。   “你懂就好,心里上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件事情一会儿我们再讨论讨论,今后一定杜绝这种乌龙事件发生。”大队长说。   “好。”闻夏点头。   “那么你和裴知青在家里稍微收拾一下,一会儿再去上工,不算迟到。”大队长说。   “谢谢大队长。”   大队长冲闻夏欣赏一笑,转头对众社员说:“走走走,开始上工!”   大队长这么一说,社员们赶紧地朝生产队集合点跑。   没一会儿柴房门口只有闻夏一家人和裴景帆了,闻夏松了一口气,闻明闻老太太肩膀同时微微地下塌了一些,面色放松不少,接着一起看向裴景帆。   闻夏好奇地问:“裴知青,我们家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妈妈做二期手术,比较忙,今天就这一更,明天再双更。   ————   另外,看到大美妞对举报搜查这两章持有不同的看法,我来说一下哈。   这个是真实事件改的。   我外婆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不要说举报搜查的,有时候生产队里面的麦秸、红薯秧子什么的少了,生产队的队长等人,怀疑哪块的社员所为,就直接到社员家里去查,什么隐私、尊重啥的,不存在的,除非你家里男劳力多,家族硬,会有所忌惮,不然说查就查。   更别说举报了。   举报这事儿也有,实名或者不实名举报,生产队都会去查,就查,才不存在什么私闯民宅啥的。至于对举报者的惩罚?开什么玩笑,批评两句就可以了。   就这样。 第54章 闹鬼了   “藏起来了。”裴景帆说。   “藏哪儿了?”闻夏听到金顺说见过张玉勤两次之后,她立刻提高了警惕心,赶紧把金顺赶走了,在发现房子后面有块大石头和数干脚印之后,她瞬间意识到了危机,当即回到家中收拾东西,正和奶奶弟弟发愁如何安置东西时,裴景帆提出由他来保管。   时间紧急,她选择相信裴景帆。   眼看着裴景帆进入柴房,一抬眸大队长等人过来了,她迅速安抚了奶奶和弟弟,祖孙三人淡定地迎接大队长等人,故意做出一些不情愿的样子,眼看着张玉勤把矛头指向裴景帆,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没想到裴景帆房里没有踪迹。   三人都疑惑东西藏在哪儿了。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裴景帆说:“现在还不是去拿的时候,等到晚上再说。”   闻夏点点头。   “我们去上工吧。”裴景帆说。   闻夏转头又去安慰闻老太太和闻明,她现在是这个家的主心骨,闻老太太闻明很相信她,几句话之后,二人心都定了下来。   闻明去上学了。   闻夏裴景帆和闻老太太一起去上工了。   闻夏今天需要去麦场和记分员一起称麦子,她不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去了麦场。   麦场里外有不少社员知青,大家都在说张玉勤朝闻夏身上泼脏水这事儿,都说张玉勤就是欺降闻夏家没有撑事儿男劳力,不然的话,张玉勤根本就不敢这么嚣张,说着说着就把张玉勤评论一番,从头到脚地批评。   看到闻夏过来,不少社员赶紧安慰闻夏,希望闻夏不要多想,也不要害怕,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以后他们给本地人撑腰!   闻夏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倒是不远处的张玉勤听到这些话后,格外气愤,暗暗咬牙,死死地盯着闻夏。   闻夏与社员们一番客气之后,开始认真地和记分员给麦子称重,中午的时候,特意带着闻明上了一次山,采了一些野生蘑菇回来,下午继续上工。   晚上吃过晚饭没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点头朝外走。   闻夏跟着朝外走。   闻明小跑两步,跑到闻夏身边:“姐,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闻夏问。   “拿咱们家的东西。”   “真聪明,不过,你不能去。”   “为什么?”   “万一再有人来查我们家,你可以快速地给我们通风报信,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去了,奶奶一个人在家应付不过来。”闻夏说。   闻明一听连忙点头。   闻夏跟着裴景帆走出院子,走过柴房,走过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在一口井前停了下来,井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木桶上系着绳子。   “在这里?”闻夏问,这井边曾经住许多户人家,中间有户人家夫妻吵架,妻子喝农药死了,其他人家心里害怕,都搬到生产队大院子附近住了,这里的土地也不肥沃,就种些树在这儿,平时没有人过来,这口井就一直荒在这里了。   “嗯。”裴景帆去拿破旧木桶。   闻夏这才发现木桶是卡在两个长在一起的树中间。   裴景帆顺着木桶上的绳,三五下拉住了一麻袋的东西,正是闻夏所有收起来的东西。   “都在这儿了。”裴景帆说。   闻夏伸手接过来说:“谢谢你。”   “很重,我来拎。”裴景帆没有放松手,直接拎着麻袋走进小树林里。   闻夏抬步跟上。   两个人站在零落的几片树叶上,发出清晰刺啦声,显得夜晚格外静谧,两个人十分的警惕,四处地张望着,在树叶里站着,静等四周的变化。   “打算放弃吗?”裴景帆突然问。   “放弃什么?”闻夏一时没有明白。   “你说呢?”   闻夏知道了裴景帆说的是小吃生意的事儿,今年是很关键的一年,年底又有一系列的好消息,明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市场全部开放,到时候一切不但合法,而且国家还会大力鼓励,她喜欢做吃的,只要再坚持一年,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况且她也不是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笑着说:“当然不会放弃。”   “不害怕吗?”   “害怕。”   “那还要做?”   “我还害怕失败呢,但是事情未成功之前,就有失败的可能,退缩有用吗?”说这些时,闻夏目光清亮地望着裴景帆。   裴景帆眼神灼灼地注视地望着闻夏说:“我不是说这个。”   “说什么?”闻夏问。   裴景帆颠了颠手里的麻袋说:“我是指这些,你把这些交给我的时候不害怕吗?不害怕我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吗?”   “也害怕的。”闻夏实话实说。   “嗯?”裴景帆轻声问。   “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闻言裴景帆微微低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想吃了蜜一样。   “可以回去了吧?”闻夏见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对裴景帆说:“我看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嗯。”裴景帆点头。   两人轻手轻脚地向前走。   裴景帆走到柴房门口。   闻夏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从篱笆院墙处,接过裴景帆递过来的麻袋,她没有立刻放进房子里,而是藏在了地窖中,顺便从地窖里取出来,她之前做好的黄豆酱。   黄豆酱是选用颗粒饱满的黄豆,浸泡在清水中一夜,第二天在锅中煮熟,捞出,沥干水粉,洒上一层干面粉,使黄豆表面裹上一层面粉,放进竹篮中,上面盖一层棉布。   放到地窖中发酵了三四天,每颗胀大的黄豆粒上都长了一层白毛,这个时候发酵已经成功,再用盐水煮沸,放凉,这个时候加入适里白砂糖、八角粉等等,倒入坛子里,坛口用浸了香油的棉布封住,在太阳下面晒半个月。   期间每天早晚用筷子搅拌一下,观察颜色变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颜色……这是山湾子生产队每个主妇或者主夫都会的手艺,之不过闻夏做出来的黄豆酱是格外的好吃。   她做了五坛子,给了金顺一碗,平时裴景帆闻老太太闻明都爱吃,不知不觉吃了半坛子,可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这都是有用处的。   闻夏抱着半坛子黄豆酱从地窖里上来,直接走进了厨房,厨房里有她和闻明摘的蘑菇,正要清洗时,闻老太太闻明走了进来。   “东西拿回来了吗?”闻老太太问。   “拿回来了。”闻夏说。   “在哪儿呢?”闻明迫不及待地问。   “我给藏起来了,这两天是特殊时期,所以先藏一藏,过几天再取出来就好了。”闻夏说。   闻老太太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小夏,要不我们就别做小吃了,你看怪吓人的。”   “奶奶,以后不会再发生吓人的事情了。”闻夏没有正面回答闻老太太说:“你再等一等,很快这些事情都明正言顺,到时候你和明明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戴什么就戴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真的吗?”闻明高兴地问。   “真的,所以给姐一点时间,等等姐,好不好?”   “好,姐,我等你!”闻明是一点点喜欢上姐姐闻夏,现在更是有些崇拜了,闻夏说什么他都答应。   见闻明答应的痛快,又见闻夏说的笃定很倔强,闻老太太又有些犹豫,闻夏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说:“奶奶,我想做个猪肉酱试试看,你们先去睡觉吧,我一会儿也去睡。”   “姐,我帮你!”闻明说。   “不用了,我还在研究阶段,你们在这儿,我容易分心,你要是睡不着,就去看书,不要怕费煤油,咱家买得起。”   闻明是喜欢看书的,闻言他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点点头说:“去看书吧。”   “奶奶也回去睡觉吧。”   闻明拉着闻老太太的手,离开了厨房,厨房的煤油灯前只有闻夏一个人了,她开始清晰新鲜的蘑菇,留在案板上两朵,其他的都放到木板上,晾晒着。   两朵蘑菇切成碎丁,又取出金顺今天留下来的一条子猪肉,切一部分肥大肉丁,切一部分瘦小肉丁,切一部分肥肉衔接的小肉丁。   大肉丁在锅中煸炒,炒出浓浓香味的同时,猪油也煸了出来,她将猪油和变小的肥肉丁取出来,重新加入菜油,全部肉丁下锅的同时,蘑菇丁、葱花、姜粒、花椒粉、八角粉、蒜粒、白糖、辣椒小段统统入锅,反复翻炒,把所有佐料和猪肉的香味逼出来。   整个厨房里弥漫着富有层次感的香气,连闻夏这个掌勺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望着葱花在将糊未糊之时,加入一碗黄豆酱,不停地翻炒,多次加入清水。   直到黄豆酱将肉丁、蘑菇完全融合在一起,分不清楚肉丁、蘑菇丁还是黄豆,汩汩的冒着沸腾的泡泡,弥漫着让人垂涎的香气,闻夏这才把猪肉酱盛出来,用筷子头沾了一下,品尝了一下。   适中的咸香中透着微微的甜,她又夹了肉丁蘑菇丁,在豆酱的包裹下,肉丁蘑菇丁更加鲜香。   真好吃!   闻夏微微挑眉,接着弯了眼睛,她都觉得好吃的猪肉酱,奶奶他们一定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她把猪肉酱用铁盆盖住,放进菜橱里,转身收拾锅台上的碗筷时,看见了那瓶菜油。   油。   她忽然想到什么,静默了一下,拿着油瓶打开厨房门,猪肉酱的香味,随之飘出来,顺着裴景帆敞开的门,有那么一楼飘进裴景帆的房间。   裴景帆闻到了。   他正在看书,顿了一下,抬步走出房间,瞥见一个人影朝房子后面走去。   是闻夏?   裴景帆不由得好奇,抬步朝房后走,才刚走到篱笆院子尽头,闻夏回来了,看见他,闻夏微微诧异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闻夏问。   “我、我到这走走,你在干什么?”   “我刚刚做了些猪肉酱,就去自留地里摘些小葱。”闻夏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后说:“你还没有睡呢?”   “没有。”裴景帆说。   “我没什么事儿,回去吧。”闻夏说。   “嗯。”裴景帆不疑有他,抬步就回了柴房。   闻夏跟着就进了院子,把院门栓上,回到厨房了,收拾完毕之后,洗了个热水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握着煤油灯,锁上厨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大桌子前,慢慢用毛巾擦着头发丝。   不时转头看一眼房内的窗子,像是在寂静的夜晚里,等待什么似的,就这么慢慢地擦着头发,头发半干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好是夜深人静,要不然真听不到这么轻的脚步声,她没有害怕,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静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现,接着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在寂静的夜晚中,分外的清晰。   她还是没有动,可是闻老太太闻明却动了,他们正要睡觉呢,听一声尖叫声,以为是闻夏出了什么问题,赶紧地跑到闻夏房间。   “小夏!”   “姐!”   闻老太太闻明一起喊。   闻夏这才一副很惊慌的样子起身,问:“奶奶,明明,你们等到什么声音了吗?”   “我听到尖叫声了。”闻明受到惊吓地说。   “在哪儿?”闻夏问。   接着祖孙三人都听到了窗口传来呻.吟声,三个人对视一眼,接着同时涌向正房,打开正房的刹那,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篱笆墙外跃进来。   动作灵敏流畅,三人定睛一看,是裴景帆。   裴景帆一脸惊慌地问:“闻夏,你没事儿吧?”   “不是我。”闻夏说:“是房后有人。”   裴景帆面色一凝。   闻夏大步朝院门口走,拿掉门栓说:“我们赶紧去看看。”   “好。”裴景帆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闻夏忽然慢了一下,拉着闻明说:“明明,你跑得快,现在就跑去找大队长,说咱们房后出事儿了。”   “有鬼?”闻明睁大眼睛问。   “对!就说有鬼!”   “快去,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了。”   闻明立刻感觉自己是身负大任,拔腿就朝大队长家跑,在漆黑的夜中,脚步声砰砰的,惊扰了不少刚要进入梦乡的社员们,闻明浑身不知,本身就怕鬼,又看周围黑漆漆的,更怕了。   可是他告诉自己,也得去救姐姐和奶奶,他是男子汉,他得坚强,他硬撑着自己没有退缩,一口气跑到大队长家中,小手砰砰地拍着大队长家的大木门,大声喊着:“大队长!大队长!我们家闹鬼了!闹鬼了!”   话刚落音不久,大队长披着一件衣服出来问:“谁?”   “大队长,我是闻明。”闻明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家后闹鬼了!”   “鬼?什么情况?”大队长便开门边问。   “我和姐姐奶奶要睡了,听到家后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还呜呜呜地哭起来了,姐姐奶奶好害怕,我来找大队长。”   大队长睡意全醒,扯了扯衣领说:“走!去看看!”   “好!”   闻明跟着大队长跑,边跑边大声说:“是个女鬼!”   “裴知青呢?”大队长问。   “裴知青也去看了。”   “看见女鬼了吗?”   “我不知道,好吓人!叫的声音特别大,还哭!”   “……”   闻明一路上不停地说着,在夜晚听的格外清晰,这个年代的人最信鬼神这一套,听到闻明这个小孩子说出这些话,一个个社员都竖起了寒毛,既害怕又觉得刺激,不少社员都打开了自家的家门,跟着大队长闻明朝闻夏家走。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闻夏提议裴景帆拿他的手电筒过来时,大队长他们也赶到了。   “怎么回事儿?”大队长问。   闻夏说:“家后忽然传来尖叫声和哭声。”   “女鬼?”   “不知道。”   “去看看。”   “好。”   闻夏点头,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跟着大队长裴景帆身后,朝家后走,一阵一阵的哭声又传了过来,在夜晚中尤其的阴森,数人心神一凝。   好在人多势重,走到房后的时候,看见墙边有个蠕动的黑影,发现哼哼唧唧的哭声,数人瞬间头皮发麻,还真是鬼影,就在这个时候裴景帆推亮了手电筒,一道光柱打在了黑影身上,照出一个穿着灰蓝色衣服的女同声。   女同志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眼睛,但是还是有社员认出来了:“张知青?”   张知青?!   除了闻夏外,所有人都惊讶了。   大队长带着人朝前,仔细打量着,确定是张玉勤后,诧异地问:“张知青,你怎么在这儿?”   张玉勤放下手,一脸泪痕地说:“我脚崴着了,胳膊也折了,走不动了。”   众人这才发现张玉勤头上脸上都磕破了,可是大队长一点也不心疼,他刚才被“鬼”吓了一跳,得知是张玉勤后,他心里是无比的愤怒,问:“你怎么在这儿崴脚,在这儿骨折?”   “我——”张玉勤说不出来。   “说!”一向好脾气的大队长,忍不住吼了起来。   “我来看闻夏。”张玉勤气势很弱地说。   “闻夏家有门,你从窗户这儿看闻夏,你有病啊你!”大队长生气地发怒。   “我——”张玉勤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队长指着张玉勤问:“你什么你?”   张玉勤装可怜说:“我身上好疼!”   可是大队长不是张玉勤的妈,他不吃这一套,厉声说:“那是你活该!我们山湾子生产队真容不下你这样的知青了!我得向上打报告!”   张玉勤一听,整个人都惊住了。   向上打报告?   向上打报告的话,公社、知青办等等地方都知道她的行为,都认为她不服众组织命令,不但会分配给她一个很差的生产队里很差的职务外,她还会成为各个组织重点观察对象。   到时候她哥哥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把她捞回城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当即说:“大队长,不,不行,你不能打报告,那样会毁了我一辈子的!”   说着张玉勤忍着痛站起来,朝大队长走,声泪俱下地恳求大队长。   所有人都看着张玉勤大队长时,裴景帆目光微微转身光滑的石头,借着手电筒的余光,他看到微微的亮泽,他微微侧眸看了闻夏一下。   接着不动声色地用鞋子顶出一片土,稍稍用力,一片土均匀地洒在亮泽处,又悄悄地重复两次,土壤彻底掩盖吸收了亮泽,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他这才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怒不可遏地说:“不行!必须打报告!”   张玉勤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眼睛一翻白,“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第55章 甜甜的   “张知青!”   “张知青!”   “张知青怎么了?”   “张知青,能听到我喊你吗?张知青!”   “张知青!”   大队长等人一起喊张玉勤。   “好像是晕过去了。”一个社员就着裴景帆的手电筒光,凑到张玉勤面前看了又看,说:“都没有声儿了。”   “晕过去了?”大队长问。   “啊,又醒了。”一个社员指着张玉勤说。   “又醒了?”大队长又问。   “醒了!醒了醒了!”   “醒了就带到生产队院子里,好好审问!”大队长铿锵有力地说完了,发现社员中没有人回应他,他这才察觉到张玉勤是个女知青,男社员肯定不好搀扶,于是又说:“出来两个女社员,把她扶起来!”   平时积极热心的女社员此刻一动不动。   大队长没有等到回应,诧异地看向女社员,问:“不是有女社员在吗?怎么不出来啊?”   女社员还是不动。   她们是亲眼看见张玉勤是多么的难缠,也不知道一向温和有礼的闻夏怎么惹着她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污蔑欺负闻夏。   还下乡知识青年呢,干出来的事情连东边的寡妇都不如。   她们要是沾了张玉勤一下,说不定张玉勤也这么对她们,她们可招架不住张玉勤那么无理取闹,她们都是有儿有女的。   大队长来回打量着女社员,察觉到了大家的顾虑,当即说:“出来扶一下,出了什么问题,我来负责!和你们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扶一下!”   这时候才有女社员不情不愿地扶起张玉勤。   张玉勤从大石头滑摔下来,不但摔了腿,还摔了胳膊,被女社员这么一拉,疼的啊啊啊大叫,脸色发白,女社员也不管不顾,扶着张玉勤朝前走。   “你们轻点!”张玉勤大叫着不管用,就开始吼:“好疼啊啊啊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女社员闻言赶紧放开张玉勤。   张玉勤失了支撑点,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摔的巨疼无比,蜷缩着嗷嗷大叫起来,继而哇哇大哭起来,哭的让人心烦。   女社员不敢也不情愿上前了。   大队长没有办法,就近推来一辆装粪的牛车,把张玉勤抬上去,张玉勤起先还觉得不错。   没一会儿闻着浑身都是臭味,这才察觉不对劲儿,伸手在牛车上摸了一把,放到鼻间闻了一下,立刻闻到一股令人头晕的臭味,她立刻辨别出来是粪便。   她顿时愤怒大叫着。   可她今天做的事情,实在过分了,一众人也没有对她产生同情之感,就这么拉着去了生产队大院子。   大队长等人还留在原地,看向闻夏。   闻夏说:“大队长,这事——”   “放心,这事儿与你无关!”张玉勤举报闻夏时,大队长就觉得张玉勤在胡闹,可是山湾子生产队有制度在,他就按照制度办事儿,结果是乌龙一场,觉得闻夏受了委屈,但也只能按制度办事,想不到张玉勤不知道悔改,追着闻夏搞事儿,就欺负闻夏家底单薄,他必须得好好惩办一下,不然山湾子生产队强的都可以欺负弱,哪里还有正义可言,他接着说:“你继续歇着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歇着吧。”   “好,辛苦大队长了。”闻夏客客气气地说。   “生产队的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事儿,你也别多想,好好休息,我走了。”   大队长摆摆手,带着一众社员,离开闻夏家的自留地。   闻明这时候开腔问:“不是女鬼啊?是张知青。吓死我了!”   闻夏问:“张知青不比女鬼更吓人吗?”   “比!”闻明说。   闻夏笑了出声。   闻老太太也笑。   裴景帆说:“有女鬼也被勇敢的明明吓走了。”   被夸了,闻明很开心,挺起胸脯说:“我不怕鬼的!”   “嗯,明明超级棒的!”闻夏伸手摸摸闻明的脑袋。   闻明笑弯了眼睛。   闻夏转头看向闻老太太说:“奶奶,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且大队长明天肯定会开大会,给予我们相应的关怀。”   “相应的关怀?关怀什么?”闻老太太不懂。   “关怀我们的情况,是不是被张知青这样的人给吓着了,也给其他社员和知青一个警告,不能随意诬陷人,不然生产队就不好管理了。”   闻老太太似懂非懂。   闻夏却是笃定这些,而后拉着闻老太太说:“奶奶,放心吧,走,我们回家。”   回到家之后,闻老太太闻明都去睡觉。   闻夏转身去关院门,发现裴景帆还在身边,她问:“你不回去睡觉?”   “回去。”裴景帆说。   “走,我送你。”   “好。”   二人一起走到篱笆院子的大木门前,裴景帆没有踏出去,而是看向闻夏,问:“是你做的?”   “什么?”闻夏问。   “你说呢。”裴景帆微笑问,笑的很清澈,没有责怪和讽刺。   闻夏轻轻一笑,眼神清亮坦荡,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裴景帆一时之间有些不解。   闻夏直接说:“谢谢你把土踢到了石头上。”   裴景帆问:“你看到了?”   闻夏点头:“不小心看到了。”其实一直在注意那块大石头,担心有人发现上面涂抹的菜油,默默地朝大石头处挪动时,看见裴景帆悄无声息地用新鲜的土壤,把大石头上的油泽盖住了,盖的十分巧妙,像是张玉勤摔倒时扒拉出来的一样。   裴景帆点了点头,而后又问:“所以就是你了?”他指的就是在大石头面上抹油,导致张玉勤滑倒这事儿。   “没错。”闻夏直接承认:“就是我做的。”   裴景帆挑眉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心里不爽。”闻夏说。   “不爽什么?”裴景帆继续问。   “她也去黑市,也去买东西,也去卖过东西,只不过是没有我赚钱而已,于是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指责我,弄的我家鸡飞狗跳,她一个毫无诚意的道歉就结束了,没有丝毫内疚感,我知道这是山湾子生产队的规章制度。”闻夏语气一顿说:“但我也有我的规章制度。”   裴景帆极有兴趣地问:“你的什么规章制度?”   闻夏没有裴景帆高,站的很近,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裴景帆,即便如此,她气势一点也不弱,站直了身子,骄傲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裴景帆微微一愣,眼中尽是温柔,低眉凝视的闻夏,温声又问:“你知道她会再来?”   “知道。”闻夏说。   “怎么知道的?”裴景帆问。   “猜的。”闻夏太了解张玉勤这人,无礼任性又吃不得亏,虽然她把闻夏家闹的鸡犬不宁,但是她没有达到目的,觉得自己折了面子,肯定会再来。   裴景帆点头说:“你很聪明。”   “还很狠毒。”   “狠毒?”裴景帆诧异地望向闻夏。   “难道我不狠毒吗?我可是把张玉勤害的脚崴胳膊骨折脸磕肿的。”闻夏接着说:“不过,你要是像她一样去举报我,我还是以前那句话,我不承认。”   裴景帆直直地望着闻夏,忽然想起来第一次看到她时,是徐汉平骑自行车停在她面前,要把自行车借给她,她面无表情地拒绝,倔强的走着,像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很特别,认识一年多了,还是很特别,很可爱。   他忽然笑出声。   闻夏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裴景帆敛起笑容说:“没什么,不觉得你恶毒,觉得你做得对。”   闻夏微微一愣,没想到裴景帆会说出这样的话。   接着裴景帆又说:“是张玉勤她活该。”   闻夏直直地看着裴景帆。   裴景帆注视着闻夏,郑重地说:“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一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闻夏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忽然在自己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浪花冲的内心慌乱,她有些不敢正视裴景帆的眼神,但还是逼着自己望着。   倒是裴景帆先不好意思,微微一低头,耳根一片通红,好在是夜晚,闻夏也看不到,他单手抵到嘴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说:“那个,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工,我走了。”   闻夏无意识地应一声。   裴景帆赶紧离开。   闻夏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儿,伸手把院门栓上,转身看向柴房,柴房亮着昏暗的灯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莫名地觉得心里甜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 第56章 转移地方   回到房间后,闻夏躺在床上,甜蜜滋味慢慢地弥漫开来,连睡梦中都是香甜的。   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她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一出门就看到闻明正在院子里擦饭桌。   看到闻夏出来,开心地说:“姐,你醒了,快去刷牙吃饭了,今天奶奶做了白面饼子!”   “你起来的真早啊!”闻夏笑说。   “我饿醒的。”闻明正在长身体,尽管每天吃的都很多,但是依旧饿的快,经常放学一回家,就跑到闻老太太的房间,把吊在房梁上的竹篮给松下来,从里面拿出饼干、饼子或者馒头什么的吃一吃,吃完了也不妨碍吃午饭或者晚饭。   闻夏笑着说:“那你一会儿多吃点。”   “嗯!”闻明重重地点头。   闻夏拿了专用搪瓷缸去刷牙,刚刷了牙,一转头看见裴景帆从厨房里出来,她吓了一跳,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帮闻奶奶烧火。”裴景帆说,他是个勤快人,经常性地帮着闻家干活。   “哦,你起来的也挺早的。”闻夏说。   “嗯,准备吃饭吧。”   “好。”闻夏应了一声,把搪瓷缸送回房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裴景帆和闻明已经把白面饼、豆酱和稀饭已经摆好了,她看了一眼,走进厨房里,端出自己昨晚做好的猪肉酱,放到裴景帆三人面前。   “这是什么?”闻明问。   “猪肉酱。”闻夏说。   “猪肉酱?里面有猪肉吗?”闻明地惊讶。   闻夏点头:“有,还有蘑菇、小葱。”   闻明仔细看着,小声说:“我怎么都没有看到?”   “你吃一下就知道了。”闻夏说。   闻明没有立刻吃,他在闻老太太和闻夏的教育下,懂得先让长者吃,闻夏对闻老太太说:“奶奶,你尝尝看。”   “好。”闻老太太没有客气,她现在被闻夏养的很挑,连自己做的饭菜都嫌弃不好吃了,当即用勺子舀了一勺到白面饼上,笑着对裴景帆闻夏和闻明说:“你们也吃。”   “嗯。”   裴景帆闻明跟着闻老太太一起,先尝了猪肉酱一次,入口就尝到了猪肉酱的咸香,紧跟着是嫩滑的油香,在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嫩滑的油香时,一颗小颗粒触到舌尖,牙齿轻轻咬了两下,肥肉相宜的肉粒随即弹滑又多汁。   一不小心咬到了蘑菇丁,真是意外的收获,咸、鲜、香真是占全了,还想再品尝一下,口中早没有了猪肉酱,只留下淡淡的回甜。   裴景帆三人同时看向闻夏。   闻夏问:“怎么样?”   裴景帆三人一起说:“好吃!”   “真的?”尽管知道自己的厨艺了得,但是听到家人们对自己的肯定,才更加的安心,她笑着说:“再就着白面饼试试。”   “嗯。”   裴景帆三人本以为猪肉酱够美味了,没想到配上白面饼就是注入灵魂了。   裴景帆露出赞许的笑容。   闻老太太连连点头。   闻明昂起小脸,眼睛眯成了月牙状,一脸幸福地说:“姐,真的好好吃,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酱,比你上次做的豆酱还要好吃一百倍!”   “你是说我上次做的豆酱不好?”闻夏佯怒问。   “好吃,都好吃!”闻明赶紧解释:“这个更好吃!”   闻夏笑了,也拿起白面饼就猪肉酱吃起来,四个人把早上贴的一锅白面饼全部都给吃了,裴景帆抢着去洗碗洗锅,闻夏闻老太太抢不过,就在家里收拾一下,接着一起去上工。   闻夏裴景帆和闻老太太一到山湾子生产队集合点,社员知青们纷纷看过来,有的向闻夏询问昨晚发生的事儿,有的安慰闻夏,有的向闻夏汇报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   闻夏温和地与他们招呼。   从他们口中得知张玉勤昨晚进到生产队大院子之后,接受了大队长严厉的批评,并且大队长愤怒地向上级写了报告,接着才推着粪车上的张知青,去了生产队的卫生院治脚和胳膊。   治的张玉勤嗷嗷大叫,哭啼不止。   听说张玉勤回到知青点之后,边哭边写检讨书,哭到了半夜,一大早还拜托其他女知青去给她买早饭,但是她因为闻夏之事,罚了十来块钱买大白兔奶糖给孩子吃,所以手上没有钱了。   女知青自然不愿意出钱。   张玉勤只好拜托女知青去钱一家找徐汉平,徐汉平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张玉勤买了早饭。   听着这些小道消息,闻夏正入迷时,发现社员们统统朝知青点看,结果就看到徐汉平推着牛车,牛车上坐着张玉勤,张玉勤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胳膊上打了石膏,一脸的苍白。   社员中一下就爆出了议论声。   “张知青来了!”   “她怎么来了?”   “在大会上检讨自己啊!”   “要检讨,她这一天可作了不少妖,大晚上跑到闻夏家后面,也不知道是想陷害闻夏,还是搞封建迷信吓闻夏,这样的人在山湾子生产队就是一颗老鼠屎!”   “说得对!不过徐知青怎么推着她来了?”   “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暗暗好上了!”   “好上了?”   “可不是嘛,我经常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啧啧啧,真不得了了,都没有向生产队打报告就在一起,你看裴知青看上闻夏了,都先向生产队打报告,虽然闻夏没有答应,但是人裴知青做事做的光明正大。”   “就是就是,徐知青和裴知青差远了。”   “……”   看着徐汉平张玉勤越来越近,大家赶紧地噤了声,可是徐汉平还是耳尖地听到了这些话,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暗骂张玉勤蠢的像猪,对张玉勤又多了一层厌恶,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还指望着张玉勤把他带回城里当工人。   于是面无表情地带着张玉勤来到生产队集合点。   没一会儿,大队长来了。   大队长首先通报了张玉勤昨天一整天的恶劣行径,对闻夏表示安慰,接着就让张玉勤坐在牛车上读检讨书,张玉勤感觉到无比的羞耻。   可是如此社员们一条心,她也斗争不过,她还考虑到以后回城问题,只得硬着头皮念:“尊敬山湾子生产队大队长、副队长、社员们和知青们,本人张玉勤因为嫉妒闻夏闻会计,想当然地举报了闻会计……后又在夜晚趴到闻夏家窗户下面,不幸踩滑了大石头,导致受伤……深感内疚,愿意接受生产队的惩罚……”   她边念边哭,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终于念完了,大队长再次接过话茬说:“这事儿影响极其恶劣,所以我已经向上级提交了报告,请求对张玉勤张知青的惩罚,同时也因闻夏以前蒙受不白之冤枉,特意把张知青近两个月的工分和知青办福利,记到闻夏头上!”   “好!”裴景帆在此叫了一声好。   张玉勤脸色惨白,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徐汉平面无表情。   其他社员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他们也跟着叫起好来,大队长笑着说:“我们山湾子生产队秉承公平公正原则,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纵容一个破坏分子!以上警戒!”   “好!”裴景帆在这时候又带头鼓掌。   闻夏窘了一下。   其他社员知青跟着鼓掌,在一片掌声中大队长带着众人都去上工了,只余下徐汉平和张玉勤二人。   “我先送你回知青点,你好好休息,我去上工了。”徐汉平说。   张玉勤哭着点头,回到知青点也一直哭。   生产队里却是一片欢乐,又到要分麦子的时候,谁不高兴呢,闻夏裴景帆又要跟着大队长去交公粮。   这次他们为了不用等那么久,天还没有亮,就朝县城粮站进发了,结果到了粮站门口,还是有长长的一队,大队长照旧让闻夏等人去逛县城,闻夏这次也没有客气,就离开了粮站。   才刚走两步,就看到了裴景帆。   “你去哪儿?”裴景帆问。   “去金顺那里。”闻夏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正好,我也去金顺家,我们一起吧。”裴景帆自然地说。   闻夏问:“你找金顺什么事儿?”   裴景帆温和地说:“不,我不找金顺,我找金顺娘李老师。”   “找她干什么?”闻夏不解地问。   裴景帆卖了个关子,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闻夏也不再猜裴景帆心里想的什么,一起七转八拐的,走进破破旧旧的胡同里,找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子,房子远离其他房子,外表看上去像危楼似的,这就是金顺的家。   “老大,闻夏!”还没有走进房子,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闻夏裴景帆一起回头,看到金顺从外面走进来,金顺脸上是满满的喜悦,接着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下蔫了。   “怎么,见着我们不欢迎?”裴景帆问。   “不、不是!”金顺自责地瞟一眼闻夏,赶紧低下头,低声说:“我以为你、你们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呢。”   “我们为什么不理你了呢?”闻夏问。 第57章 好巧啊   “我、我、我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金顺低声说完,又加上一句:“特别是给你,带了很大很大的麻烦。”   “你是指遇到张玉勤徐汉平的事儿吗?”闻夏问。   “嗯。”金顺点头。   “这事儿确实是你的错。”闻夏丝毫不客气地说。   金顺闻言抬眸看向闻夏。   闻夏继续平静地说:“你要是小心一点,张玉勤就不会找上我,就不会令我陷入危机之中。”   金顺再一次低下头,心里满满的内疚,内疚变成后悔,最近他悔的肠子都青了,他经常吹嘘自己是老练的倒爷。   结果呢?   结果他两次碰见张玉勤徐汉平,都没有去深想,他真是快活日子过太久太多了,不知道生活的险恶。   差点害得闻夏进公安局!   “不过,你也提前说了。”闻夏又说。   金顺诧异地看向闻夏。   闻夏望着金顺说:“你也算及时和我说了这事儿,你如果不说,那我真的会很惨了。”   金顺一句话说不出来。   闻夏说:“所以,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不在自己家里做小吃了,我在你家做,出了事儿你自己担着,找我我也不承认。”   “你、你还要和我合作?”金顺不敢相信地问。   “对。”   “你不怪我了?”   “怪你是一码事儿,和你合作是另一码事儿,我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合作人选,既然跟你合作也顺手了,那么就继续合作,这次你可要走心了,不然的话,我随时换人。”闻夏说。   闻言金顺目不转睛地盯着闻夏。   闻夏问:“怎么了?”   金顺眼睛一下红了,他这几天因为自己的粗心而担忧着,担忧闻夏别出什么事情,偷偷到山湾子生产队打听了一下闻夏的情况,得知闻夏没什么事情之后,他还内疚的吃不好睡不好。   此刻却听到闻夏还愿意和他合作。   没有抛弃他。   没有嫌弃他。   这是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碰到过的事情,除了妈妈外,闻夏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女性,心里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眼睛不由得都红了。   “干什么呢?”闻夏察觉到金顺的不对劲儿。   金顺伸手抹了下眼睛说:“闻夏,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不然我以死谢罪!”   “没那么夸张。”闻夏说:“下次注意就行,而且经过这种我已经把合作模式改了。”   “就是你刚刚说的,在我家做小吃?”金顺很快地投入到合作事宜之中。   “对。”闻夏点头。   “那你不得天天来我家?”   一旁的裴景帆闻言,目光闪了一下,心里掠过不爽。   闻夏说:“不用天天来。”   裴景帆面色稍缓。   金顺问:“那怎么做小吃?包子、猪下水这些都要现做啊。”   “暂时不做这些了。”闻夏说:“现在山湾子生产队那边因为张玉勤这事儿,短时间内都不安全,不适合再做包子卤猪下水了。”   “那我们做什么?”   “做猪肉酱。”   “猪肉酱?”   “对。”闻夏点头:“这些一次性做很多,封存起来,每天都可以去卖,利润很高,你们也可以轻松一些,我也可以省下时间,做些别的事情,为我们以后生意打基础。”   “你要做什么事情?”   “暂时不告诉,现在告诉你的就是先做猪肉酱。”   “行!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金顺说。   闻夏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做?”   “我今天有些忙,明天我过来。”   “那我要准备些什么?”   “三斤猪肉。”   “还有呢?”   “还有这个。”闻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金顺。   金顺接过来展开一看,是六种不同样式的宽口瓶子,他不解地问:“这瓶子是?”   “是装猪肉酱用的。”闻夏说:“我看首都有卖这种瓶子的,装猪肉酱刚刚好,不知道县城有没有厂子生产这个?”   “应该有。”   “那你去看看,最后是塑料和玻璃的,其他的也可以考虑一下,问一问价格,先买五十个,实在没有的话,再问问能不能定制。”   “好。”金顺说:“这事儿包我身上。”   闻夏点点头,接着转头和裴景帆说:“我的事儿办完了,你的呢?”   “你不进去坐一坐吗?”裴景帆问。   “大队长还在粮站那里等着,就不坐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去哪儿?”   “我去见见李老师。”   “李老师?”   “对。”   “李老师在家?”闻夏和裴景帆是在房门口的,一眼就看见破旧的房子里是干干整齐的,不过,目及范围内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灰蓝色的布帘子,并没有看到李金华,想着金顺可能还有别的事儿,所以就不打扰了。   “在。”金顺说。   “在哪儿?”   “就在布帘后面。”   “既然李姨在,那我就去打个招呼。”见了长辈不打招呼,这不是闻夏的作风。   “好,我给你倒杯水。”   金顺邀请闻夏进了房间。   闻夏这才发现金顺家里一间房子,中间用布帘分开,他和李金华一人住半间,这对于教师身份的李金华来说,待遇已经不错了。   就是住的特别偏僻,周围都没什么人。   平时李金华还要扫大街什么的。   “李姨好。”一走过布帘,就看到李金华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本子、钢笔水、铅笔,像是在写什么东西,裴景帆正低头看。   见闻夏来了,李金华站了起来:“闻夏来了。”   “李姨在忙呢。”闻夏在来之前,买了一些饼干,心想着要是李金华在,就当饼干是见面礼了,如果没有见李金华,也不给金顺,带回去给闻夏吃,此时见到李金华了,自然地就将饼干奉上了,说:“今天是我们生产队交公粮的日子,正好过来看看你们。”   “你太客气了,不要送礼了。”   “你拿着吧,又不值钱。”   “拿回去给闻明吃吧。”   “家里都有。”   李金华坚持不要。   闻夏只好收回来,接过金顺递过来的一杯水,和李金华说几句话,发现裴景帆一言不发,就在李金华的座前看书,闻夏十分纳闷。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裴景帆突然看向闻夏说。   闻夏愣了下,点头,然后对李金华说:“李姨,你就继续忙吧,我们那边也快交公粮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有空常来玩啊。”   “好,那我们走了。”   “嗯。”   和李金华金顺告别之后,闻夏裴景帆直接朝县城粮站走,路上闻夏还是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你和李姨关系不错?”   “还行。”裴景帆嘴角带笑地回答。   “李姨又要教书了?”   “不是。”   “那她在写什么?”   “写书,我帮她出版。”   “她愿意写书?”金顺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可惜命运不济,遇上了那个动荡的十年,挨了许多的□□,金顺的父亲因此去世,李金华自那以后再也不碰纸笔,连金顺也不传授知识,可是现在却愿意写书了。   “嗯,我劝说的。”裴景帆说:“我劝了很久了。”   “那她的身份可以出版吗?”   “可以。”   “也对。”裴景帆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首都的干部子弟,出个书算什么,而且今年之后,像李金华这样的老师、工程师等等身份,都会重新受到应有尊重。   “你呢?明天真的要过来吗?”   “当然是真的。”   “大概什么时候?”   “晚上过来吧,没有人会注意。”   “怎么过来?”   “步行。”   “我骑自行车载你吧。”   “不用了。”闻夏顺口就拒绝了。   裴景帆目光暗了暗。   闻夏没有察觉到,直直地向前走着。   很快地到了粮站,还有一个生产队就轮到山湾子生产队了,闻夏赶紧上前,掏出所有资料,和粮站的负责人对接一下,很快地交完了公粮,每个人得了一个白面馒头。   相对于去年众人的稀罕,去年今年可能大家都丰收了,所有人都还算淡定,闻夏把馒头装进竹篮里,和大队长等人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接着就回了生产队大院子。   闻夏裴景帆刚站定。   大队长就喊住了裴景帆等知青,说:“本来想早点给你们修房子的,结果今年交公粮日期提前了,又怕遇上雨天,所以修知青点的房子又晚了点,从明天开始就能拨出一些人给你们修房子了,你们别着急啊,争取下个月可以住回知青点。”   裴景帆点点头。   见裴景帆脸上表情不太好,大队长拍拍裴景帆的肩头说:“裴知青,你放心,我肯定让人先修你的房子,让你最快住进去。”   裴景帆听后脸色更不好了。   大队长却没有看到说:“好了,晌午了,都回去吃饭吧,下午还要上工呢。”   裴景帆跟着闻夏回了闻夏家,正好闻老太太做好了午饭,一起吃了午饭就开始上工了,第二天知青点开始修房子了,几个社员开始和泥巴、倒麦糠等等,闻夏在旁边监督。   中午的时候,闻夏带着闻明又去到山上摘了蘑菇,带回来洗干净了,放在太阳下面晒。   下午放工的时候,闻夏在家里吃了晚饭,把之前晒干的香菇都收进竹篮里面,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拎着竹篮离开了家门,走上了去县城的路上。   路上静悄悄的,偶尔有一缕清风从耳边掠过,倒也舒适,闻夏悠闲地走着,忽然草丛传来刺啦的声响,她心头一紧,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再看前方,黑暗一片。   之前她卖包子的时候,也是黑蒙蒙,那是凌晨的黑,带着即将出现曙光的希望,所以没什么畏惧感,此时此刻完全不同,这是迎接更黑暗的黑蒙蒙。   闻夏强自镇定。   默默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心里敞亮多了,她继续朝前走了,忽然听到背后有自行车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倏地一下,自行车停在她面前。   “别怕,是我。”裴景帆说。   闻夏抬眸看裴景帆。   裴景帆摸了摸鼻子说:“我想起来,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李老师,所以就去问问。”   “……好巧啊。”闻夏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不信任这个“好巧”。   “嗯。好巧。”裴景帆给自己洗脑,认定是巧合,然后才镇定地说:“上来吧,我载你去上县城。”   闻夏没动。   裴景帆说:“上来吧,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看见的。”既然看见了,也没事儿,反正他已经向大队长汇报过自己的心意。 第58章 大卖   闻夏想了想,点头说:“好。”   裴景帆面上无波,心中喜悦,将自行车微微倾斜,感觉到闻夏坐上自行车后车座时,他询问一声:“坐好了吗?”   “好了。”闻夏回答。   裴景帆又提醒一句:“你扶好,我开始骑了。”   “好。”闻夏抓住自行车车座。   裴景帆用力一踩自行车脚镫子,自行车随即行驶起来,在夜晚之中,稳稳地前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仿佛在裴景帆的心头唱歌一般,他内心雀跃无比。   与此同时,坐在后车座的闻夏面色平静,她抬眸看一眼裴景帆宽厚的背部,有力又有美感,心里溢出丝丝喜色,接着把目光放向前面影影绰绰的树影,心里没有半分害怕,而是格外的安定。   一路上,他们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觉得尴尬。   很快地到达了金顺家。   金顺正站在门口张望着,看见闻夏裴景帆来到,他赶紧迎上来:“闻夏,老大,你们真的来了!”   “说来肯定会来。”闻夏跳下自行车说。   金顺开心地摸摸后脑勺说:“那个、猪肉我买回来了,还有你要的瓶子我也买来了。”   “瓶子在哪儿?”闻夏问。   “在厨房。”金顺家统共就两间房子,一间房子是用布帘子隔开,他和李金华一起住,另一间就是依附于这间房子的三角棚子,就是厨房。   “哦,李姨呢?睡了吗?”   “没有,在专心地写书呢。”   “好,那我就不打扰她了,我们去看瓶子。”   “跟我来。”   金顺说完,内心忐忑地带着闻夏朝厨房走,他从拿到闻夏的图纸开始,跑了许多黑市、厂子,寻找闻夏所说猪肉酱瓶子,终于在一间厂子里,找到相似的瓶子,他也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比较合适。   他买了许多宽口瓶瓶子,其中最相似于闻夏手稿的,他买了五十个。   “闻夏,你看怎么样?”金顺指着案板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瓶子问。   闻夏一一拿起来观看。   金顺突然呼吸一紧,唯恐自己做的不能让闻夏满意。   “这个是塑料的?”闻夏拿起一个宽口瓶子问。   “对。”金顺回答。   “多少钱一个?”   “一分钱一个,量大从优。”   “嗯,这个不错。”闻夏说。   “真的?”   “真的。”   “我买了五十个。”   “可以,以后还可以买到吗?”   “可以的,这个是一个厂子生产的。”   “行,先用这个装。”闻夏上下左右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是和二十一世纪的肉酱瓶子已经相差无几了,大约是三百克的容量。   “好,就这个了!”金顺放下心来。   “那我们就开始做猪肉酱吧。”   “行,我能帮什么忙?”金顺赶紧问。   “你来烧火。”   “诶!”   金顺赶紧从外面抱一堆柴火过来。   闻夏掏出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干蘑菇,浸泡在水中,腾出手来开始清洗猪肉,切去猪肉肉皮,将猪肉切成大肥肉丁、小肥瘦相宜的肉丁与小瘦肉丁,这才把浸泡好的蘑菇切成丁状。   知道闻夏做菜需要葱姜蒜,金顺早早地就给备好了,闻夏直接在煤油灯下给切碎即可。   这才按照之前的步骤,开始煸肥肉,炒瘦肉,爆葱姜蒜,用蘑菇提鲜,加入提前准备好的黄豆酱,导入锅中,一边兑水一边搅拌,诱人的香味,顺着热气充满了整个厨房,金顺闻到香味就开始狂吞口水。   “做好了?”裴景帆从外面进来。   “还没有呢。”金顺回答。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尝一下咸淡如何吧。”这个年代的乡下物资匮乏,饭桌上也没什么菜,大家都习惯性地把豆酱腌菜之类的,做的特别咸,这样便于保存的同时,也可以多就点主食,少吃点菜和肉,不过闻夏做的黄豆酱却没有放那么多盐,是完全符合一般人的口味,不知道这次把握的怎么样。   “好。”裴景帆应一声。   闻夏用勺子舀了小半勺,在半空中凉了凉,而后抬手递向裴景帆的唇边,裴景帆愣了下,接着欣然低头,就着勺子,吃了一口猪肉酱。   闻夏系着围裙,举着勺子,注视着裴景帆。   裴景帆微微低头看着闻夏。   坐在锅洞前的金顺,先是垂涎于猪肉酱,不知不觉目光就落在闻夏裴景帆身上,在心里感慨闻夏和老大长得真好看,两个人都特别好看,要是能够在一起,一定是非常的完美。   这么一想,发现这两个之间的气流似乎不太对劲儿,他吓了一跳,赶紧拉回自己的心神,仔细看闻夏和裴景帆,闻夏这时开口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裴景帆说。   闻夏瞬间就放心了,看着锅中汩汩冒泡的猪肉酱,稠稀合适,色泽诱人,对锅洞前的金顺说:“好了,可以把柴火退下来了。”   “嗯。”金顺把柴火从锅洞里抽出来,插入灰烬中。   闻夏开口问:“金顺,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金顺回答。   “吃的什么?”   “掺了白面的红薯饼。”金顺跟着闻夏赚了不少钱,但是他娘身体不好,需要常去看病,他不敢乱花钱,吃的也多数是红薯饼。   “还有红薯饼吗?”   “你就着红薯饼再尝一下猪肉酱吧。”   “好。”金顺立刻答应。   他是听众闻夏的话,去尝一口猪肉酱的,没想到猪肉酱和红薯饼那么搭,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猪肉酱。   一不留神就把一块红薯饼给吃完了,还要再吃,闻夏阻止他问:“好吃吗?”   “特别好吃!”金顺说。   “那就行了,等凉了,我们就给装到瓶子里,明天你拿到黑市里去卖。”闻夏说:“这个八印铁锅里都是猪肉酱,五十个瓶子肯定装不完,剩下的盛进盆里面,可以买了瓶子,继续装了卖,五天内不会坏。”   听闻夏说的是正经事儿,金顺把对猪肉酱的馋意给打掉,专心地听闻夏说:“好,剩下的我来做,我会做,你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天太黑了,也不太好。”   闻夏想了想,点头说:“好,那我们走了,你慢慢卖,也不知道会不会好卖。”起初闻夏是信心满满的,临到头了,闻夏却有些担心了。   “肯定好卖的!”金顺这次倒是信心十足,说:“特别好吃。”   “那行,托你的口福,肯定好卖。”   “嗯。”   “那这里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闻夏指着八印铁锅和案板说。   “没问题,你们回家吧,我一个人很快就能够搞定。”   “好。”   和金顺李金华作别之后,闻夏裴景帆一起拐了几个胡同,裴景帆长腿一迈,跨上自行车,对闻夏说:“上车吧。”   “到大路再上吧。”闻夏说。   “没关系,就现在上吧。”裴景帆单腿支地等着闻夏。   闻夏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裴景帆踩起了自行车。   自行车再一次在黑夜中驶了起来。   裴景帆依旧没有说话。   闻夏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地抬头,一抬头,发现满天星子,忍不住开口说:“裴知青,你看!天上好多星星!”   裴景帆闻言抬头就看。   一颗颗星子,就像是绸缎上的光点一样,璀璨无比,闻夏说:“看,那儿是北斗星,非常明显了。”   “嗯。”裴景帆看着天空说。   突然一个石头膈着自行车轮胎,自行车车头忽然晃动了一下,裴景帆赶紧掌握车把,谁知连遇两个石头,重心不稳,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哐当”一声,自行车摔在地上。   两人同时看向轮胎还在转悠的自行车,而后你看我我看你,同时“扑哧”一声笑了,没有觉得这是一件事故,而觉得有趣。   闻夏笑说:“你骑车不稳。”   裴景帆说:“你乱指星星。”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裴景帆上前扶自行车,闻夏帮忙。   “没坏吧?”闻夏问。   “没有。”裴景帆说:“我不打算骑它了。”   “那就推着走吧。”正好闻夏喜欢看满天的星光。   “行。”裴景帆欣然答应。   两个人并排走在大路上,头顶就是一片星河,在静谧空旷的野外好像距离二人特别的近,闻夏昂着头说:“星星真美。”   “对。”裴景帆应。   “小时候我就喜欢看星星。”   “我也是。”裴景帆说。   “你也是?”   “是啊,一颗颗的星星会让人感到十分的渺小,那么一个人的挫折悲伤,也就微不足道了。”裴景帆说。   闻夏侧首望着裴景帆的轮廓。   裴景帆扭头问:“你看我干什么?”   闻夏说:“你说到我心坎上了。”闻夏就是以看星星的方式来消化自己的挫折和悲伤,变得积极向上。   裴景帆闻言一笑问:“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是一个地球上的人了?”   “对,我们同是地球人。”   裴景帆惊喜地问:“你承认我们在一个世界了?”   “承认了。”闻夏点头。   裴景帆心头喜悦,还要再说些什么,前方有星星之火,细细一看,是闻老太太和闻明提着煤油灯笼来迎接闻夏,闻夏裴景帆赶紧上了前,一起回到家。   接下来的两三天闻夏没有上县城,她现在不太缺钱,在这个特殊时期还做猪肉酱,更多的施展一下自己的手艺,看看能不能在县城吃得开,为以后做调整和准备。   所以她不像之前那么关注,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给社员知青们发麦子,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七月份,按照她上辈子的记忆,距离高考公布日期还有三个多月,距离高考还有四个多月。   她是准备参加第一届高考的,她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毕业,但是她离开学校太久了,学习的东西隐约都还给各科老师了。   而且这时候的高考题目不知道是怎么样子的,她得买些什么书看一看,了解一下,以便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她这么想着,就回到了家中。   进了院子,听到裴景帆在喊她:“闻夏。”   闻夏转头看去,看到裴景帆站在柴房处篱笆院外。   “怎么了?”闻夏问。   “你过来一下。”裴景帆说。   闻夏走向自己房子边,与裴景帆正好是一溜篱笆的相隔,她不解地问:“什么事儿?”   裴景帆突然伸手过来。   闻夏低头一看,看见裴景帆手里攥了卷十块儿的大团结纸币,她不解地问:“这是干什么?”   “金顺托我给你的。”裴景帆问。   “金顺?金顺不会把猪肉酱都给卖完了吧?”闻夏问。 第59章 和谁说话   “对。”裴景帆点头。   “真快。”闻夏早料到会卖光。   “两天前就卖光了。”   “这么快?”这点令闻夏意外了。   “他说他一去黑市,许多老顾客都围过来,见是猪肉酱都不愿意买,他说猪肉酱还是他老板做的,一些顾客买了回去尝尝,当天卖了一小半,第二天就卖光了。”   “他怎么没和我说?”   “他不敢来,怕又暴露身份,连累你,正好等到我去了。”   闻夏笑。   裴景帆说:“拿着钱吧。”   闻夏接了过来,展开数了数,五张大团结,也就是五十块钱,去掉三斤猪肉、豆酱、蘑菇、瓶子等等的成本价格,这个利润还是非常高的,闻夏欣然接受,说:“明天晚上我去金顺那儿一趟。”   “我也去。”裴景帆说。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解释说:“我正好有事儿找李老师。”   “你今天不是找过李老师了吗?”   “明天还早。”   “……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我现在身体比以前好很多,以前可以撂倒一个徐汉平,现在撂倒两三个不是问题,要不然我也不敢走夜路的。”闻夏说。   “我就是要去县城。”   “……行吧。”   “嗯。”裴景帆微笑,点点头。   “那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过来吃晚饭。”   “好。”裴景帆。   闻夏把钱揣了起来,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第二天晚饭之后,她闻老太太说了一声,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了事先切好的猪肉丁、蘑菇丁,还有半坛子黄豆酱,坐上裴景帆的自行车,就到了金顺家中。   忙乎了一两个小时后,两个人一起回来,闻夏次日得空就开始做起了黄豆酱,这个时候上面关于张玉勤的处分报告下来了,她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山湾子生产队的利益,伤了社员们的心,决定将她调到了石子屯生产队。   石子屯生产队也属于红旗公社,但是是红旗公社下效益最差的生产队,条件恶劣,年底分红少,粮食发的也不少,跟山湾子生产队完全不能比,张玉勤听到之后,柱着拐杖,跑到生产队大院子痛哭。   不过没用。   这份报告就是大队长打的。   张玉勤只好找徐汉平,也只有徐汉平帮她收拾行李,送她到了石子屯生产队,石子屯生产队一早听说了张玉勤在山湾子生产队的所做所为,一个个都极其鄙视,对张玉勤爱理不理,张玉勤在徐汉平面前哭了一回。   徐汉平以很快回城安慰张玉勤,接着问:“你哥他们回信了没有?”   “还没有。”张玉勤回答。   “什么时候能够回信?”徐汉平心里有些着急。   “应该很快就回信了。”   “那就好。”徐汉平压着心里的不耐烦,说:“你好好在这儿待一段时间,等我们一起回城就好了。”   “嗯!”张玉勤点头:“汉平,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了,在这儿待着吧,我先回山湾子了,你哥那边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吗?”徐汉平温声说。   张玉勤含泪点头。   徐汉平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山湾子生产队,路过知青点时,不少社员正在修知青点的房子,看上去快修好了,他心里稍稍舒坦一点,一抬头看见了闻夏裴景帆等人,其中闻夏裴景帆二人走的最近。   他心里不舒坦。   转念一想,他很快就回首都,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到时候闻夏更加配不上自己了,他也就释然了,看也不看闻夏裴景帆直接朝钱一家走,闻夏裴景帆倒是看见徐汉平了,两个人谁也没有理,直接回了家。   家里闻老太太正在做饭,闻夏上去帮忙。   没一会儿,就蒸好了白面馒头,炒了四个菜,这可是相当丰富了。   拽着一捆树枝回来的闻明,看到后,睁大了眼睛问:“怎么这么多好吃的?!”   “不喜欢啊?”闻夏问。   “喜欢,特别喜欢!”闻明赶紧说:“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为裴知青践行。”闻夏说。   “践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裴知青要搬回知青点住了。”闻老太太说。   “为什么要搬回知青点啊?这里住的不好吗?”闻明将小脸转身裴景帆,他从裴景帆那儿听过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知识,打小眼里佩服和喜欢裴景帆,自然也舍不得裴景帆搬走。   “这里住的挺好的。”裴景帆实话实说。   “那为什么要搬回知青点呢?”闻明问。   “因为——”裴景帆回答不上来。   “因为知青就是要住进知青点的。”闻夏接过话头。   闻明看向闻夏说:“不住进知青点不行吗?”   闻夏回答不上来。   闻老太太说:“生产队就是这么规定的。”   闻明恋恋不舍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笑说:“住哪儿都一样,反正这儿离知青点也不远,明明想找我,可以随时去。”   “可以吗?”闻明问。   “当然可以。”   “那你也可以常回来住!”闻明做了这个主。   “好。”裴景帆笑着说:“好了,吃饭吧。”   “吃饭。”   吃了晚饭之后,裴景帆陪着闻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接着回到柴房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完之后,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墙壁,一墙之隔的闻夏也望着墙壁。   两个就这么对看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纷纷上床入睡,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上工开会的时候,大队长就说了知青点修好房子的事儿,六个男知青可以搬回去住了。   当天中午徐汉平第一个搬了回去。   裴景帆则是闻夏闻老太太闻明一起帮着搬,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主要是闻夏一家的心意,裴景帆表示了感谢。   闻老太太说:“以后缺了什么,就和奶奶说,要是想吃什么,也可以和奶奶说,奶奶说了给你吃。”   裴景帆点点头:“好。”   “还可以回来住几天喔。”闻明说:“柴房一直都空着的。”   “好。”裴景帆应一声看向闻夏。   闻夏说:“在这儿住着挺好的。”   “嗯。”   “那我们先走了。”   “好。”   闻夏带着闻老太太闻明离开知青点。   裴景帆一个坐在小房子里,很习惯的摆设,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心里空空的,有点难受,闻夏回到家中之后,也觉得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晚上做饭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拿了四双筷子,来到桌前,闻明才大声说:“姐,你拿错了,裴知青不在咱们这儿吃饭了。”   “哦,我忘了。”闻夏说一声,又把筷子给送回去。   晚上躺在床上,闻夏依旧看着房中的一面墙,心里有些失落,脑中都是裴景帆的声音和眼神,这个男人可没有什么霸道总裁的范儿,这个时候却霸道地占据她的大脑,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在这时候窗户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   “是我。”裴景帆的声音传进来。   闻夏立刻坐了起来,站到床上,打开窗子,看到了窗前站着的裴景帆,她问:“你踩在大石头上?”张玉勤踩过的那颗大石头。   “嗯。”裴景帆点头。   “滑不滑?”   “早就没油了。”   “哦,你来干什么?”   “我刚好经过。”   “经过?你干什么能够经过我们家自留地?”闻夏问。   裴景帆尴尬了一下,说:“我是说,要睡觉的时候,想起来有东西落在柴房了,就过来拿,本来想看看闻奶奶和明明你们的,结果他们都熄灯了,就来打扰你一下。”   “什么东西落在柴房了?”闻夏有问。   “是、是钢笔。”裴景帆吞吞吐吐地回答:“是钢笔落在柴房了。”   闻夏想笑,别人说落了钢笔,她会信,但是裴景帆会落了钢笔……裴景帆最是细心的人,除非他想落下钢笔,不然钢笔会一起他口袋里,所以他的钢笔没有落下。   他只是来看她。   这个想法令她心里一热,她注视着裴景帆,这时候有淡淡的月光洒在裴景帆的脸上,令他深邃的五官又多了几分深情,她没有戳穿他,而是问:“知青点房子修的怎么样?”   “不好。”裴景帆说。   “不好?”闻夏反问:“那都是用今年新麦秸杆给修的,一年内不会漏雨也不会散开。”   “就是觉得不太好。”   “……你条件挺高的。”   裴景帆盯着闻夏不说话。   闻夏又问:“那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在哪儿吃的?”   “食堂。”   “吃的什么?”   “忘了。”   “吃什么都忘了?”   “反正没你做的好吃。”   “那肯定的,我的厨艺没什么人能比的。”   “是。”裴景帆笑的温柔:“你是世界第一。”   闻夏笑着说:“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   “闻夏,你在和谁说话?”突然闻老太太的话传来。   闻夏裴景帆一愣,两人同时离开窗子,一副做亏心的事儿的样子,闻夏迅速关上窗子以后,自问一句:“我为什么会有心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60章 很贵的   “小夏。”闻老太太又唤一声。   闻夏应:“奶奶。”   “你在和谁说话?”闻老太太在闻夏的门外问。   闻夏赶紧坐好了身体,说:“我没有和谁说话。”   “我刚刚听见有人说话。”   “啊,有人说话的?没有啊,一直是我在读书呢。”   “怪不得呢。”这个时代对书籍的管控比较严格,但是闻夏还是在规定范围内买了一些书阅读,闻老太太很快就相信了,说:“别读了,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   “好,奶奶,你也早点睡。”   “嗯,我解个手就睡。”   “好。”   闻夏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响,等到闻老太太回到房间后,她重新站了起来,再一次打开窗子,以为裴景帆走了,想不到裴景帆还在。   “钢笔找到了吧?”闻夏问。   “找到了。”裴景帆说。   “那你就回去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   裴景帆深深地看闻夏一眼,转身离开。   闻夏怔了片刻,关上窗子,再一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内心奇异地变得安定。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忙碌了的一天,闻夏倒没有见裴景帆,结果裴景帆晚上又出现了。   这次是落下了一只橡皮擦,闻夏无奈一笑。   轻声和裴景帆聊了几句。   接下来的每一天裴景帆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敲闻夏的窗子,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离开。   闻夏每晚睡的都很好,白天生产队的工作做得好,猪肉酱生意做也好。   转眼就到了盛夏,生产队没什么事情,也怕社员知青们中暑,也休息了几天。   几天之后听说其他生产队有知青中暑了,大队长重新调整了上工的时间,选在最凉爽的早上和傍晚上工,社员知青们身体状态都良好,就是徐汉平有些着急上火。   自从张玉勤给了他回城的想法之后,他的心就活了,每天对山湾子都是各种的不满。   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飞到首都。   可是张玉勤的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信,他只能等待,在等待过程中还要照顾张玉勤。   张玉勤因为做事儿越线了,受到了粮食和金钱上的惩罚,这两个月特别穷,他不想理会张玉勤,烦都烦透了,可是一想到回城的事儿,他只能硬着头皮贴补张玉勤。   他还向其他知青借了点钱,就等着张玉勤哥哥快点有回城的消息。   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他心里烦闷的不行,那种“脚踩裴景帆,睥睨闻夏,让闻夏后悔不迭”的回城梦,似乎越来越远了……不不不,不能那么悲观。   再等一等。   说不定张玉勤的哥哥正在给他们办回城的手续。   等到信件过来那一天,就是他们同时回城的好日子,那时候他就是山湾子生产队里最风光的人,这么想着,他心里那股子优越感又上来了。   谁都看不起。   看见闻夏,他努力告诉自己闻夏就是一村姑,不值得挂在心上,等他回了首都,什么样子的姑娘没有?   于是他的步伐更加的坚定了,坚定地从闻夏身边经过,自以为赢了闻夏一把,其实闻夏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正和社员们说着中秋节的事情。   这个中秋节又令闻夏想赚钱的想法,她特意去找了金顺一次,金顺立马同意。   去年闻夏刚来这个时代不久,摸不清楚这个时代人的喜好,所以做的饭菜月饼什么的,都偏于传统的。   来这儿已经快两年了,闻夏也对这儿的人有所了解了,这一次她不再拘泥传统月饼。   她做了创新,正好她现在是会计了,拿的工分多,粮食就多,家里也有余粮了,可以明正言顺地做一些粮食。   她提前半个月开始制作豆沙馅儿、蛋黄馅儿、五仁馅儿、水果馅儿的,裴景帆自告奋勇带给金顺,金顺去黑市卖,还搞了个预定月饼制,统计出来月饼的需求量,给了闻夏准确的数字。   闻夏心里有了数,每天做饭的时候做一批出来。   等到中秋节那天,家里一块月饼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闻夏半个月以来做的月饼全部卖光了。   而这个月饼量是去年的两三倍,利润自然也是。   闻夏更有钱了。   她特意带着闻老太太、闻明去国营饭店和金顺李金华一起吃中秋团圆饭。   当然裴景帆也在。   闻老太太本来不愿意来,但是架不住闻夏闻明的开心劲儿,这还是闻老太太第一次来国营饭店吃饭,有点手足无措,本能地觉得这里东西很贵。   “奶奶,别怕,孙女有钱。”闻夏说。   “那也不能乱花啊。”   “这不叫乱花,这叫正常消费。”   “就你会说。”   “走吧,金顺娘俩还在里面等着我们的。”   县城国营饭店没有包厢,都是在大厅吃,闻夏一眼看到了金顺李金华,拉着闻老太太闻明一起朝金顺娘俩走,看见李金华气色不错,一番寒暄之后,闻夏让闻老太太和李金华点菜。   闻老太太又不识字,李金华吃什么都行。   金顺裴景帆都让闻夏点菜。   闻夏就接过了菜单。   不得不说中国人民太勤劳了,经过动荡的十年之后,真的就慢慢富裕起来了,以前国营饭店的菜色都没有几个,吃来吃去就那些,可是现在也慢慢有了花样。   可见时代变革是必然了。   闻夏询问了李金华几人的忌口问题后,对着菜单点了几份菜之后,到柜台交给服务员,回来的时候,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你哥给你回信了没?”是徐汉平的声音。   “还、还没有。”是张玉勤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果然是徐汉平和张玉勤。   “怎么还没回信?”徐汉平声音里带着焦急,问:“那我们回城还有希望吗?”   “肯定有希望的!”张玉勤说。   “这都几个月了。”   “这事儿本来就不好办的,又加上我调到了石子屯生产队,肯定要比原来的慢多了,你都等了那么多年,再多几天嘛,肯定可以的,相信我!我哥哥他们特别疼我,答应我的事情,全部都会做到!”   徐汉平回想张玉勤家人对张玉勤的宠爱,确实为了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于是点头说:“行,你想吃什么,我来付钱。”   “我来付钱!”张玉勤脱口而出。   “你哪来的钱?”徐汉平说:“你哥哥最近都没有给你信,肯定也没有给你钱吧。”   张玉勤脸上闪过一抹紧张说:“我这些天都花你的钱,自己的没花多少,存了一些,我请你吧。”   “下次吧。”   “好,下次我请你吃更好的。”   听到这些闻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徐汉平最近一副拽拽的样子,原来是想通过张玉勤的关系回城当工人。   没错,在首都当工人确实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但是据她对《八十年代宠爱》一书中的了解,徐张二人是因为高考才回城的。   那他们现在在折腾什么呢?   “闻夏。”就在这个时候张玉勤发现了闻夏。   闻夏看向张玉勤,淡定地说:“张知青。”   “你来干什么?”张玉勤问。   “我带奶奶弟弟过来吃饭。”   “你们到国营饭店吃饭?”   “对。”   “国营饭店的饭菜很贵的,你们吃得起吗?”张玉勤还是看不起闻夏的样子。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闻夏回答:“吃得起。”   “是你付钱吗?我看裴知青还在呢,该不会是裴知青付钱吧?”金顺母子背对着张玉勤,所以张玉勤并没有认出来金顺,想着中秋团圆饭,应该是闻家的亲戚。   “是我付钱,毕竟我家吃饭的人多。”闻夏说。   “你才当会计,可不能过于铺张浪费了,不然那点工分可是经不住浪费的。”张玉勤说的是“浪费”。   闻夏面色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倒是嘴角带了从从容容的笑意,点头:“嗯。”   “你吃什么呀?”张玉勤继续阴阳怪气地问。   “你吃什么?”闻夏反问。   “我们准备吃两块月饼,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鱼香肉丝,两份青菜面,你呢?”张玉勤很骄傲地报出菜名。   她记得山湾子里的社员一个比一个会抠,偶尔来一次国营饭店,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见世面。   几个人点一份青菜面条,搞的服务员都嫌弃他们丢人,也不知道闻夏会多丢人。   “我——”闻夏正要说话时,服务员端着托盘从后厨走了进来,闻夏看向张玉勤说:“我的饭菜到了,我要去吃饭了,你们慢慢吃。”   闻夏转身朝桌前走。   张玉勤不屑的目光跟着闻夏走,看到闻夏坐了闻老太太闻明身边,服务员走到了闻夏身边,说一句:“同志,你刚刚点的菜到了。”   “谢谢同志。”闻夏点头。   “不客气。”   服务员一碟一碟地把菜放到偌大的桌上,有红烧肉、小炒鸡、酱肘子、肉包子、鱼汤豆腐等等。   一样样上桌,老远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香味,这让许久没吃肉的张玉勤脸上倏地一热,尴尬的不得了。   一旁的徐汉平早就觉得贫穷的闻夏来国营饭店不合适,没想到闻夏从容淡定地来,还点了那么多菜,他顿时目瞪口呆。   这么丰盛? 第61章 书   徐汉平和张玉勤一起望闻夏那桌,这时候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过来:“两位同志,你们的饭菜也好了。”   “放下吧。”徐汉平回神儿,心不在焉地说。   一份西红柿炒蛋,一份鱼香肉丝和两份青菜面条,颜色很鲜艳,青菜面上面还飘着油星子和葱花,在这个年代,这已经算是很不错,足够令一众知青社员羡慕了,可是和闻夏那桌饭菜一比,立马有了寒酸的意思。   徐汉平和张玉勤又都是虚荣心极强的人,立马就想花钱买国营饭店最好的菜,打一打闻夏的脸,可是他们都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口袋,实在没钱了,志也就短了。   张玉勤暗暗咬牙,说:“肯定是裴知青付的钱!”这句欺骗人的话,令她心里好受多了。   可是徐汉平却没有好受,裴景帆家里是有钱,但裴景帆绝对不是乱花钱的人,如果他为闻夏家人花钱了,就说明他对闻夏是认真的。如果这顿饭是闻夏付钱,那说明闻夏手上有钱了,而不像张玉勤月月光。   不管是谁付钱,都令徐汉平心里难受,他一眼都不想多看张玉勤,低头说:“吃饭吧。”   “好,你多吃点。”张玉勤说。   徐汉平没理张玉勤,埋头吃饭。   张玉勤见徐汉平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也不敢说话,不开心地横了闻夏一眼,闻夏正开心地吃着团圆饭,不时给闻老太太、闻明和李金华夹菜,配合着国营饭店里热闹的气氛,他们也说起生活了趣事。   闻明只埋头吃。   他是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吃饭,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多菜,吃的鼻子都冒汗了。   “慢点。”闻夏笑说。   “嗯。”闻明应一声,还是埋头吃,差不多饱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看看国营饭店的摆设,看看墙上的字,看看别的饭桌上都吃的什么,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徐汉平和张玉勤,目光一滞,赶紧拽闻夏的衣袖,小声喊:“姐,姐。”   “怎么了?”闻夏问。   闻明小手偷偷地指了指远处的徐汉平张玉勤说:“徐知青和张知青在。”   在闻夏闻明低语时,裴景帆金顺敏锐地顺着闻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裴景帆十分淡定,金顺却吓一跳,当即就要往桌子底下钻。   “你干什么?”闻夏裴景帆一起问。   “我躲着他们啊!”金顺蹲在桌前,露出脑袋,小声说:“他们会认出我来。”   “认出你来,又怎么样呢?”闻夏问。   金顺慎重地说:“他们会告发你的。”   闻夏轻轻一笑说:“不会的。”   “为什么?”金顺不明白了。   “因为我现在清清白白的,就算他们说我和倒爷有交集,他们也在我家搜不出来,可能面对就是大队长的惩罚。”闻夏说:“再者,他们指出你是倒爷的同时,是不是说明他们也去过黑市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倒爷’呢?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可是之前——”   “之前家里有很多东西,现在都收拾干净,即使他们看到我们做一锅黄豆酱了,也没关系,谁家没有一两坛子酱呢?”   “对喔。”金顺没有那么怕了。   “只在黑市安全就没有问题。”闻夏小声说。   “对对对。”金顺忙不迭地点头。   裴景帆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闻夏说:“这下你可以起来吃饭了吧?”   “还是算了吧,我这样待着我心安。”   “他们不但不会看你,而且会目不转睛地离开这里。”   闻夏话刚落音,金顺还没有来得及接话,徐汉平结了账,与张玉勤一起朝国营饭店走,连余光都没有给闻夏等人,就这么直直地离开了,金顺瞠目结舌地看向闻夏,眼神中充满佩服,说:“闻夏,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他们看都不会看我?就这么目不斜视地离开?”   闻夏笑着说:“因为他们的菜没有我们的好。”   “这就不看我了?”   “对。”   “为什么呀?”金顺没弄明白。   “让你尴尬的地方,你愿意多待一会儿吗?”裴景帆问。   “不会,我恨不得马上就跑。”金顺回答。   “他们和你的想法一样。”裴景帆看一眼闻夏说:“他们习惯了看低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忽然之间发现这些社员可以比他们有钱,他们一时接受不了,自然会赶紧离开了。”   “原来如此!”金顺这才轻松地站起来,说:“原来他们也会尴尬啊,我以为他们脸皮厚如城墙了呢。”   “没有城墙厚,也比我们家的土墙厚了!”闻明忽然接一句。   逗的金顺闻夏笑起来,闻老太太也跟着笑了。   饭桌上气氛一下轻松起来了。   谁也不去管金顺招呼着大家继续吃,吃了饭菜又吃了月饼,这才从国营饭店出来,李金华身体还很弱,没办法久待,金顺和李金华就先回家了。   闻夏看向裴景帆问:“你要回生产队吗?”   裴景帆说:“不回,我有点事儿去办,你呢?”   闻夏拉着闻明的手说:“今天中秋节,正好一整天都不上工,奶奶和明明都没有逛过县城,正好带他们逛逛,你去忙吧。”   “行,那你注意安全。”   裴景帆骑着自行车离开。   闻夏带着闻老太太闻明逛县城,其实县城并没有什么逛的,衣食住行用的东西都在供销社里,闻夏就带着闻老太太闻明去了供销社,在供销社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给闻明买了文具。   祖孙三人徒步朝山湾子生产队走,边走边聊国营饭店的饭菜,虽然不如闻夏做的好吃,但是仪式感满满的,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日子。   “国营饭店可真大啊!”闻明说。   “里面的东西还贵。”闻老太太说。   “也还好,多少他们得赚点。”闻夏笑说:“不能光出力,不拿钱吧。”   闻老太太点头:“说的也是。”   “好多人去吃啊!”闻明说:“吃完了还不用洗碗!”   闻夏“扑哧”一下笑出来,说:“下次还带你去吃不用洗碗的,可好?”   “好。”   “下次别吃了,太贵了!”闻老太太插话进来。   “也不算贵啊。”   “贵的。”   “……”   祖孙三人就这么说着到了家中。   晚上家家户户都为中秋节做糖饼庆祝的时候,闻夏闻老太太也做了,闻明既有月饼吃又有糖饼吃,开心在院子里嗷嗷叫,跑到喊裴景帆一起赏月吃月饼,结果裴景帆不在知青点。   “裴知青不在?”闻夏问。   “不在,门是锁着的。”闻明回答。   “有人看见他了吗?”   “没有。”   “那可能他还没有回来,不管他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   说是这么说,闻夏还是给裴景帆留了一些饭,和闻老太太闻明在中秋月色之下,吃着团圆饭,说着往事,说到了闻老爷子,说了闻爸爸闻妈妈,闻夏听了有些伤感。   闻老太太更加伤感,还喝了两口酒,眼睛通红地去睡觉,闻明玩了一天也累了,也去睡了,闻夏打开房间的窗子,躺在床上,看着天空中的圆月。   就在这个时候,窗棂处传来“咚咚”的叩击声,她一下坐了起来,轻喊一声:“裴知青。”   “是我。”裴景帆出现在窗前。   见裴景帆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闻夏问:“你刚从外面回来的吗?”   “嗯。”裴景帆点头。   “吃晚饭了没有?”闻夏问。   “还没有。”   “正好我给你留饭了。”闻夏说:“你过来吃一点吧。”   “你给我留饭了?”裴景帆眼神一亮,问。   “嗯,虽然中午一起吃饭了,但是团圆夜也挺有意义的,想着你一个人过,让闻明去喊你,结果你不在知青点,就给你留了一些。”   这是闻夏第一次给裴景帆留饭,裴景帆听的心里面暖暖的,也就是说在他不在的时候,闻夏也有记得他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   “我开心。”裴景帆顿了一下,声音很低地说:“开心你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想到我。”   正好一股风吹来,吹入闻夏的耳中,闻夏听的心跳乱了一个节拍,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你、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饭。”   “等一下!”裴景帆喊住闻夏。   闻夏抬眸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抬手递给了闻夏一本书。   闻夏不解地接过来,看到上面一行大字——《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她吃惊地看向裴景帆,问:“这、这、这书是哪来的?”   她知道下个月就会有高考恢复的消息,她正好可以报考,但是她对一九七七年的高考实在了解甚少,她怕自己考不好,早早地就开始买书,可是根本买不到,她就开始收罗旧书,花了很长时间,也就找到一本物理一本化学,还少了很多知识点。   她正准备去北州市寻找,结果裴景帆就送来了一本这么全面的丛书,这好你是一本崭新的书,她更加不解了。   裴景帆说:“这是我找人编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62章 恢复高考   “你怎么会想到找人编写这书?”闻夏不解地问。   “之间和你说过,今年有望恢复高考,后来首都那边得知肯定会恢复高考,所以想让你考上一所大学,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就私下里找书,可以找到的都不全面,所以就请人编写了。”裴景帆温声说。   闻夏怔愣了片刻,问:“所以,这是……为我编写的?”   “嗯。”裴景帆轻声应。   闻夏瞬间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一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乱乱的,惶惶的,持续了好一会儿,裴景帆见状说:“现在已经编好了,进入印刷阶段了。”   闻夏抬眸问:“你找谁编写的?”   “首都两个教授,还有李老师。”裴景帆说:“就是金顺的娘,李老师从事多年的物理教育,对物理知识有着很全面的了解。”   “李老师怎么会答应编写物理丛书的?”要知道李金华就是因为教师身份,才在动荡的十年里过的那么惨的,甚至不愿意让金顺多学点知识。   “因为她爱这个事业。”裴景帆说:“一开始我和她说时,她是拒绝的,后来我给她看了奶奶写的信,经常去和她沟通,她就答应了。”   “所以有段时间你经常去县城,就是为了这事儿?”那段时间闻夏经常看不到裴景帆,后来去金顺家做猪肉酱,裴景帆都和李金华讨论写书的事儿,原来是在编写《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   “没错。”裴景帆承认:“本来是打算只印一本,李老师说,假如高考真的能够恢复的话,她希望更多想要学习知识的人,能够看到这本书,所以我联系了出版社,先印了三千本。”裴景帆说。   “嗯。”闻夏点点头。   “我想三千本是不够,到时候看高考恢复后的情况再确定加印多少。”裴景帆说。   “对。”   “这本书你先拿着,好好地学习,肯定对你高考有帮助。”裴景帆郑重地说。   闻夏笑着说:“我知道。”   “希望你考上大学。”   闻夏点头:“你放心,我会考上大学的。”   听到闻夏语气这么肯定,裴景帆笑问:“你这么有信心?”   “当然。”闻夏自信满满地说,当年她上学的时候成绩可不差的,现在稍微学习一下,考个好大学完全不是问题。   裴景帆笑了,说:“好,那你看书吧。”   “现在就看?”闻夏问。   “嗯,高考取消了这么多年,虽然有工农兵大学生这个制度,但是人才远远不够,上头肯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定会抓紧时间培养人才,可能等到明年,今年就要高考。”裴景帆边思考边说:“所以时间并不多,你抓紧时间学习。”   要不是知道裴景帆是土著人,就凭这番话,闻夏都以为裴景帆是穿越或者重生人士呢,他对局势的分析太多了,高考确实非常着急。   一九七七年十月份恢复高考,十二月就开始高考,半年之后,接着一九七八年的高考,这是历史上间隔时间最短的两次高考。   “好。”闻夏点头。   “那我走了。”裴景帆说。   “等一下。”闻夏喊住裴景帆。   裴景帆疑惑地看向闻夏。   闻夏说:“饭都给你留好了,你吃了再走。”   “我不吃了,你看书吧。”裴景帆不想耽误闻夏的一分一秒,真恨不得闻夏现在就是一脑子的高考知识。   闻夏一副耍赖的样子,说:“你不吃,我就不看书了。”   裴景帆怔了一下,无奈一笑,说:“那我、我吃。”   裴景帆没有办法离开窗子,走向闻夏家的厨房,闻夏给裴景帆留的饭菜都在铁锅里温着,她取了出来,放到案板上。   “你坐小凳子上吃吧。”闻夏说。   “好。”裴景帆洗了手,坐下来,看到碟子里有鱼有肉有蛋有菜,还有白面馒头与稀饭,很是丰富,他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口,问:“你蒸的馒头?”   “这个你都能尝出来了?厉害呀。”今天的馒头确实是闻夏蒸的。   “比闻奶奶蒸的好吃。”裴景帆说。   闻夏小声说:“……你说这话小声点,奶奶听到了,以后可不给你吃了。”   裴景帆笑了起来。   闻夏转身又从锅边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糖饼,递给裴景帆。   裴景帆伸手接过来:“今天还做了糖饼。”   “对,以前山湾子的人都买不起月饼,就用面粉、油和红糖,做酥油糖饼,作为月饼来吃,寓意也是月圆人圆。”闻夏说。   裴景帆闻言吃了一口,酥酥甜甜的,口感并不比月饼差,他说:“很好吃。”   “主要是我做的好吃。”闻夏自信满满地说。   “那是。”裴景帆很捧场的肯定。   闻夏笑了,坐在旁边看着裴景帆吃饭。   裴景帆本来吃的好好的,被闻夏这么一盯,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闻夏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连忙起来说:“你吃饭,我去把书放回房里。”   “嗯。”   闻夏故意在房内磨蹭了一会儿,再次走向厨房时,裴景帆正站在锅前洗碗,身形高大,动作娴熟,昏黄的煤油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英俊不凡,这样不凡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纪都很少见,想不到会在这个年代遇上。   “好了。”裴景帆开口说话。   闻夏回神儿:“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也是。”裴景帆把煤油灯交到闻夏手中,触到闻夏微凉的手,心里微微一颤说:“天冷了,多穿件衣服。”   闻夏接话说:“我不冷,天生手凉。”   “那、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   “好,你栓好院门。”   “嗯。”   看着裴景帆离开,闻夏栓上院门,回到房间里,看着厚厚的一本《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出神儿,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看了很多渣男事迹,对男性都有些抵触,可是她对裴景帆一点也没有,相反,心里那种安定感甜蜜感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回知青点的裴景帆,回味闻夏给他留的饭,心像掉到蜜罐子里了,甜到全身,洗脸的时候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躺在床上希望闻夏可以每天看书,考上好的大学,有了知识有了地位傍身,即使没有他在,也不会有人敢欺负闻家祖孙三人。   不不不,他会一直在的。   裴景帆这么想着。   闻夏真的把高考提上了日程,每天早上不用做包子之类的,她也有了时间,翻开《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就开始看,一些知识是她学过的,但是定理什么的都忘了,她就重新开始背,一些知识好像她还没有学过,她就重新学一学。   除了上工、做猪肉酱的时间,她真的很认真地学习了数理化知识,得空她还去收罗了旧书,找到了政治历史语文等书籍。   虽然不全面,但是聊胜于无。   就这样进入了十月份,天气转凉,社员和知青份纷纷穿上了长袖。   这天闻夏正在家里吃午饭的时候,山湾子里面忽然传出来几声尖叫声,她吓了一跳,赶紧和闻老太太闻明跑出去看看。   看到羊肠小道上几个知青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这是怎么了?”有社员不解地问。   “是啊,怎么好好的都哭起来了?”闻老太太也不明白什么意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几个知青松开手,一个手握报纸的知青揉着眼睛说:“闻家奶奶,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什么意思?   闻老太太虽然知道高考这个东西,也知道高考可以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就可以当官了,但是觉得这种事情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其他社员也是这么认为,一个个都没什么感觉。   可是闻夏有感觉。   她知道恢复高考这个制度的具大现实意义,不但是教育界拨乱反正的伟大创举,也改变了新中国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为祖国的发展和腾飞奠定的了基础,她就是高考制度下的受益都,她当然有感觉,而且非常激动。   从此时代都不一样了。   “恢复高考了?”路过的知青前来询问。   “恢复了!”一个知青回答。   “真的假的?!”   “真的!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一整个版面,你看!”   “我看看。”   “我也看看!”   “真的是!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十二月份就可以高考,工农兵都可以去考!太好了,我要报考,考上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妈呀,我受不了了,我想哭了。”   “哭去吧,哭去吧。”   一群人头挤头盯着一整面报纸看,接着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不懂高考的社员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想着自家还做着饭呢,赶紧回家做饭,闻老太太也拉着闻明回去吃饭。   这个时候裴景帆也赶来了,看着闻夏的瞬间露出笑容。   闻夏也笑了。   裴景帆大步走过来,说:“终于登报了。”   “嗯。”闻夏点头:“这下大家都可以参加高考了。”   “嗯。”裴景帆问:“你准备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下预收文的收藏,下个月开。   《我和首富假结婚[古穿今]》   古代妃嫔曲清清,一朝穿越,成为南州首富傅商年的妻子。   不过是假的。   他们是假结婚。   白纸黑字写着满满一张婚姻协议约束。   第一:不许向外公开婚姻。   第二:不许干涉各自私人生活。   第三:   ……   曲清清:好,我全部都遵守,反正这自由的世界任我翱翔!开心!   一段时间后:   傅商年:我全部都违反了。   曲清清:……   傅商年:所以我们是真夫妻了。   曲清清:???   一句话简介:我与皇帝抢老婆。 第63章 戳破   闻夏回答:“我觉得我准备的还不错,你呢?”   裴景帆说:“我也觉得我准备的还不错。”   闻夏没忍住笑出声。   裴景帆跟着也笑起来。   二人都因为正式恢复高考而畅快,再看羊肠小道,小道上已经聚集了很多的知青,他们争相传报纸,每一个看到“恢复高考”四个字的人都激动万分,啊啊尖叫。   稍稍冷静之后就想到了高考内容的问题。   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说:“这下该你出场了。”   裴景帆先是不解,对上闻夏的目光即可明白过来,闻夏指的是《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一事儿,他笑了笑,说:“嗯。”   “需要我帮忙吗?”闻夏问。   “我已经准备好了。”裴景帆解释说:“在恢复高考还没有上报纸的时候,奶奶已经发电报给我,说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很快就会上报,我已经提前和出版工厂那边说了。”   闻夏冲裴景帆竖大拇指:“做的非常好。”   裴景帆有些害羞地低头,嘴角轻轻扬起。   闻夏没有看到裴景帆的表现,说:“需要帮忙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好。”   “那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非常忙,不要忘了学习”   裴景帆笑着答应。   “对了,我们家做好了午饭,你要不也来吃点。”不止是闻夏,平时闻老太太闻明见着裴景帆,都习惯性地喊裴景帆到家里吃饭。   裴景帆也愿意去,不过今天他还有事儿,于是说:“不了,我得去县城一趟,见一见李老师,她知道这个消息会肯定会非常开心。”   闻夏点头:“估计病都好了一半。”   “嗯,那我走了。”   “好。”   裴景帆骑着自行车离开。   知青们还在讨论高考的事儿,闻夏在其中看到了徐汉平的身影,她收回目光,转身回到了家中,坐在饭桌前,很慎重地和闻老太太闻明说要参加高考。   “你要参加高考?”闻老太太惊讶极了。   闻夏点头说:“我刚才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报考条件,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参加,我也符合条件的。”   “真的符合条件吗?”闻老太太问。   “真的。”闻夏点头。   “那就赶紧参加啊!”闻老太太听到恢复高考,知道是顶大的好事儿了,也很开心,但是高考对她来说有些陌生,总觉得那是很高级的东西,习惯性地认为和她这种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关系,所以听了几耳朵就回来了,可是现在自己的孙女符合条件并且要参加,那就不一样了,积极地说:“参加,参加,马上就参加!”   “你同意了?”闻夏问。   “我当然同意,这是好事儿!”闻老太太没有知识,但是对知识有着本能地尊敬。   “姐,你要参加高考了吗?”闻明这时候插话。   “对。”闻夏点头。   “参加高考就是大学生了,是不是?奶奶说大学生可以当官!”闻明一脸憧憬。   “不是,考的很好才能成为大学生。”   “姐你一定可以考的很好!”闻明现在简直就是闻夏的小迷弟了。   闻夏笑着说:“好,姐肯定可以成为大学生。”   “嗯!”闻明明重重地点头。   “我下午就和大队长说说这事儿。”   “好。”   吃过饭本来是睡午觉,结果闻夏愣是睡不着,再一次参加高考有些小激动。   醒来之后,赶紧梳洗了去生产队大院子。   没想到大院子里挤满了知青,中间还混入了不少年轻社员,根本看不到大队长的人,倒是听到了大队长从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大家都不要挤,也不要着急,报纸上说了,只要符合高考条件的,都可以参加高考,都可以报上名,我们山湾子生产队都给予帮助,不要着急,我们一个个地来。”   尽管这样说,但是生产队院子还是挤满了人,一个个都心急如焚,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把所有人的名字都登记上,大队长问:“闻夏,你也参加高考?”   “对。”闻夏坚定地说。   “好,好好好,高考是好事儿!”大队长赞赏地看着闻夏说:“加油考,考好点,让我们山湾子人骄傲骄傲。”   “嗯。”闻夏重重点头,接着说:“那我去干活了。”   “去吧。”   参加高考不是拿了免死金牌,生产队里该干的活,还是得干,闻夏要去田里查看红薯收成,所到之处听到的都是关于高考的事儿,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年青的社员和知青们白天干活讨论语文、数学、政治、历史、数学、物理、化学的问题,晚上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煤油灯下看书看到半夜,凌晨。   当然这些书大部分都是买裴景帆的。   裴景帆非常有远见,早早地印了一批,后来得知高考恢复的确定消息之后,又加印了几千本,可是仍然供不应求,不但县城的人买,连北州市和其他市的人都专门跑到县城的书店来买。   出版社印刷厂那边十分开心,不用裴景帆开口,大力招工,连夜加印,一本又一本的书籍都落到了需要的人手里,同时也冒出了不少语政史丛书,还有一些旧书、手抄本都高价出现在市场上,可以说看书潮达到了空前盛况。   闻夏裴景帆也加入其中,每天晚上都很认真地看书,令闻夏惊讶的是金顺也报名参加高考了。   “你也参加?”闻夏问。   金顺点头:“嗯,我娘也愿意让我参加!”   李金华在动荡的十年里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她满腹知识,却一点也没有交给金顺,就是害怕金顺出事儿。   金顺也就囫囵吞枣似的上完了初中,因为成份不好,进不了厂子,只能在县城里和李金华干一些脏活累活过日子,现在金顺也可以参加高考了,闻夏惊喜地问:“真的吗?报名了吗?”   金顺难掩欣喜地说:“报了,娘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可以参加高考。”   “李姨真好。”很多知识分子在那个十年里都没有撑下去,有的离开了,有的堕落了,有的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可是李金华却能够在隐忍之后,还以积极的心态面对人世间,闻夏打心眼里佩服。   “嗯。”金顺挠挠头,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我以前学习不太好,可能考不上大学。”   “怎么会呢?有我和裴知青在,你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娘,怎么会考不上呢?希望是大大的。”闻夏鼓励金顺。   金顺继续挠头,面露难色,说:“我都看不懂书了。”   “我们可以教你嘛。”闻夏说。   “你们愿意教我吗?”金顺激动地问。   “为什么不愿意呢,我们先把黑市那边的生意停一停,专心备战高考,反正我们两个文化水平都不高,可以向裴知青学习,也可以向李姨学习嘛。”   “可以吗?”金顺惊喜地问。   “我们试试嘛。”闻夏笑着说。   “我们一起去找老大!”   闻夏金顺二人特意找到了裴景帆,说了一下情况,想要三个人一起学习,裴景帆立刻答应了,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傍晚下工,不是裴景帆闻夏去县城找金顺学习,就是金顺过来找裴景帆闻夏学习。   三个人除了挣工分外,就是全身心投入地学习,闻夏比其他人早一个多月拿到高考丛书,基本上对高考有了信心,但她还陪着金顺,一起向裴景帆和李金华学习,这个时候闻夏才发现裴景帆的优秀,不但数理化思维牛叉到不行,连政治历史的见解也是犀利独到,文笔更是没得说。   真是令人佩服。   其实闻夏也不差,偶尔给金顺讲解一下题目,都会令裴景帆双眼发光,继而温柔凝视。   而金顺现在已经不是倒爷了,也不怕人看到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出入山湾子。   闻老太太看着三人都那么重视高考,她也帮不上忙,就尽量少地让闻夏干活,平时和闻明一起,做点好吃的给他们补一补。   随着高考日子越来越近,整个山湾子生产队的学习氛围异常浓厚,闻夏裴景帆金顺讨论学习到了深夜,金顺需要回家了。   闻夏裴景帆送金顺出山湾子,经过上次遇见到徐汉平张玉勤一事儿,金顺不当倒爷了,也小心翼翼的,坚持要走小路,闻夏裴景帆没办法,就跟着走。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争吵声,又是徐汉平和张玉勤的声音,三个人同时一惊,抬眸看去。   就看见张玉勤拉着徐汉平的衣袖说:“汉平,你听我说,真的还有办法,你再等一等,等一等我哥肯定会想办法的。”   徐汉平一把甩开张玉勤的手,大声吼说:“想什么办法?你骗的我还不够久吗?要不是我今天发现了信件,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告诉我回城手续还在办?是不是还要继续吃我的喝我的?看我像个傻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试试三更 第64章 刺激到了   “不是这样的!”张玉勤哭着说。   徐汉平满脸的不耐烦,转身要走。   张玉勤又一次拉住了徐汉平的衣袖。   两个人在小道上又争吵起来,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人都觉得还是走大路合适,一起转身,朝大路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听到了徐汉平张玉勤争吵,从争吵内容中就串联出来了事情原委——就是张玉勤承诺徐汉平,可以通过家人关系,带徐汉平回城。   徐汉平信了。   结果张玉勤的家人回信说,暂时没有办法把他接回城,她没有告知徐汉平,接下来她脚崴了,胳膊骨折了,还没有收到家里的救济,需要人照顾,她如果把不能回城的事儿告诉徐汉平,就没有人管她了。   她就把这事儿经瞒着,安抚徐汉平等一等,正好遇上了恢复高考,她每天傍晚从石子屯生产队跑过来,和徐汉平等知青一起学习,备战高考。   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她家人给她的信件。   徐汉平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蒙在鼓励,登时出离愤怒,和张玉勤就吵了起来……听到这些内容,闻夏三人都摇了摇头,感觉徐汉平张玉勤真是骗子遇上大忽悠,绝了!   三个人才走出小道,就听到张玉勤冲着徐汉平吼:“你就是利用我!要不是因为我可以帮你回城,你根本就不会理我,你肯定去缠着闻夏,对不对?你早就喜欢闻夏了是不是?她刚开始给你送白米饭白面馒头,你就对她动心了,对不对?!”   “对,我就是喜欢闻夏!”徐汉平承认:“要不是有你在作怪,我现在已经和闻夏在一起了!”   徐汉平这话一落音,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人步子同时一停,裴景帆金顺同时转头看向闻夏,闻夏赶紧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我可没有和他在一起!”   裴景帆皱起眉头。   金顺疑惑地问:“闻夏,你给徐汉平送过饭?”   闻夏承认:“嗯。”   金顺很不理解了,问:“你怎么会给他送饭?”   闻夏解释说:“那时候大队长让社员照顾知青,所以就送了两次。”   “哦,原来是这样。”金顺很轻易地相信闻夏,在他心中闻夏又漂亮又能干,于是说:“所以是徐汉平癞□□想吃天鹅肉。”   “就送两次吗?”裴景帆突然开口问。   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夜色很浓,她看不清楚裴景帆的面色,只看裴景帆漆黑的眼眸中有晦暗难明的光闪过,她心里莫名的闷闷,回答:“我也不记得几次了。”   “怎么不给我送?”裴景帆又低声问。   “……那个、那个时候不认识你——”   裴景帆又抢白一句:“我和徐汉平差不多同时来这儿的。”   这一句一句说的,闻夏忽然感觉到一向温和裴景帆,突然释放出来了些许压迫感,她望着裴景帆,裴景帆忽然意识到什么,把脸转向一边,说:“走吧,天很晚了。”   闻夏向前走。   金顺感觉气氛不太对,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推着自行车到了大路,转头和闻夏裴景帆说:“我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吧,明天再见。”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金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闻夏裴景帆二人站在大路上,四周黑漆漆,偶尔有寒风吹过,冷嗖嗖的,闻夏把手伸进衣兜里,转身说:“回家吧。”   裴景帆沉默地向前走着。   闻夏也沉默着。   刚进了村里,徐汉平气呼呼地从小路走了过来,看到闻夏裴景帆两人在一起有些惊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与你何干!”裴景帆出口就是硬邦邦的一句。   闻夏一愣。   徐汉平更是惊诧,他了解裴景帆的,裴景帆出身好,教养好,平时也是和煦待人,刚开始的时候他和裴景帆也有过交集,后来不知道裴景帆为什么不理睬他和张玉勤了,但是裴景帆言行举止依然如故,这还是第一次说话这么冷硬,不喜中带着些许攻击力。   裴景帆却不理徐汉平怎么想,他专注于闻夏说:“我去你家拿我的书。”   闻夏机械地点头。   两个人从徐汉平身边走,徐汉平第一次感觉到裴景帆身上的寒气,不禁打了个寒噤,想着可能自己穿的太少了,赶紧朝知青点走,走着走着就想到了张玉勤做出利用他的事儿,愤怒再一次漫上来,又想到刚刚闻夏裴景帆好像是在一起学习的,愤怒之上,又添了一层烦燥。   忍不住回头看闻夏裴景帆。   闻夏裴景帆此时已经来到闻夏家中,闻夏将桌上一本语文书递给了裴景帆,裴景帆接过来之后,看了闻夏一眼。   闻夏问:“回去还要看书吗?”平时裴景帆的书都是放在这儿,等到下工之后,金顺过来,他也过来,正好到这里看书,或者一起去金顺那儿看书,很少带回去的。   裴景帆应了一声。   闻夏说:“那你注意休息。”   “嗯。”裴景帆犹豫了片刻,转身走出院子,步子停了一下,想要回头看一看闻夏,到底忍住了,头也不回地朝知青点走去。   闻夏走到院子门口,双手刚抓到院门,正要关上时,又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她抬眸看去,看见裴景帆又回来了。   “裴知青,你怎么又回来了?”闻夏不解地问。   裴景帆把手里的书又递给闻夏:“很晚了,不想看书了,就放你这儿吧。”   闻夏顿了一下,接着伸手接过来。   裴景帆这才说:“我走了。”   “嗯。”   刚走两步,裴景帆又停了下来。   闻夏拿着书看着裴景帆的背影,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   裴景帆没动。   闻夏说:“没有的话,我关门睡觉了。”   裴景帆转身看过来。   闻夏直直地望着裴景帆。   裴景帆问:“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徐汉平?”问完之后,他的心像打鼓一样,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一瞬不瞬地盯着闻夏,想要闻夏快速回答,又害怕闻夏给的答案是自己接受不了的。   他不是自卑的人。   他知道自己很优秀,他也隐约察觉到闻夏和徐汉平有过一段过去,但是他并不介意,闻夏是闻夏就行了,其实起初他对闻夏只是好感。   或者说,他只是想和闻夏交个朋友,因为闻夏很特别,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干净利落又温和,后来慢慢相处下来,他的心一点点沦陷。   闻夏做会计,闻夏做菜,闻夏做生意,闻夏学习能力,每一样都做的那么优秀,连闻夏设计张玉勤,他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他知道自己喜欢上闻夏了,一直都是温温的,像是潺潺的流水一样平静。   却不知这潺潺的流水越积越多,多的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平静地对待闻夏,他得看着她,天天看着她,他才觉得安心。   他也确实做到了。   每天晚上都来敲一敲闻夏的窗子,和闻夏说一说话,他才能睡得很好,他也顺理成章地和闻夏一起学习,每天见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可是今天却听到徐汉平张玉勤吵架。   徐汉平承认喜欢闻夏。   闻夏曾给徐汉平送过几次饭。   送几次饭……大队长他们是说过,希望社员们多多照顾知青,有些社员也很热心地请知青们到家中做客,但是各家各户都不富裕,基本上请客一次,就没有以后了。   可是闻夏给徐汉平送过几次白米饭和白面馒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一年多以前了吧,那个时候闻家并没有什么吃的,闻夏这么认真对待过徐汉平……这像是一记闷捶捶到他的心口上。   他的心口很疼。   他人生第一次产生了自卑感,闻夏是不是到现在还想着徐汉平,所以才对他一直都视而不见,他不能再默默陪伴下去了,他终于问出了口,紧张地等着闻夏的答案。   “不是。”闻夏回答。   裴景帆暗暗松了一口气。   闻夏说:“我过去对他没有意思,现在对他没有意思,以后也不会有。”她看到徐汉平只有恶心好吗!   裴景帆心里的一颗大石头彻底放下了,同时就感觉到自己行为的幼稚,他一向是以从容不迫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可是就在刚才,他简直幼稚的不像话,他在心里吐槽着自己,可是却没有真的怪自己幼稚。   看着闻夏,也不知道是夜晚令人胆大,还是今天受到刺激太过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那我呢?”   闻夏不解地反问:“什么?”   裴景帆到底问了出来:“你对我、对我有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65章 试试   一句问话,在闻夏心中掀起了巨浪,她和裴景帆相隔不过一米,凉凉的夜风从裴景帆背后送过来,带着他身上淡淡肥皂气息,令她有些迷失。   她对裴景帆有意思吗?   她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对生活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更多的是升职、加薪、存钱、买房,偶尔有些爱情的憧憬就被家暴、杀害、出轨、劈腿等等新闻给吓的缩了回去,也加上她父母关系不好,她对感情一向很理智。   她不是不知道裴景帆的好,也不是感受不到,更不是在收集爱情,相反她是没有安全感,她是吃苦长大的,她羡慕那种做事肆无忌惮的人,让人感觉青春在发光,即使发错光了,也有人兜底。   她不行。   她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她成了这个世界的孤儿,她每做一件事情都计算成本和代价,比如买东西,比如养宠物,还有现在的爱情。   她还没有拥有爱情,她就会想到劈腿、出轨,即使不想这样,她也会想到门当户对等等,所以她很理智。   理智地对裴景帆说:“有。”   裴景帆心中一喜,心中巨大的失落骤然间消失,嘴角露出笑容,说:“我已经和奶奶说过了,她说你很好。”   “你和裴奶奶说了?”闻夏一下不理智了,她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奶奶很疼她,导致她对老人一向非常尊重,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穿越过来,就有一种近于讨好的闻老太太的姿态,其实是知道闻老太太好,值得她这么对待,此后更是对闻老太太孝顺有加,至于裴老太太,闻夏一见裴老太太就很喜欢,打心眼里尊敬,自然希望在她心中有个好印象了。   “说了。”裴景帆说。   “你为什么要说?”   “因为我是认真的。”   “现在是认真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   “我不会变。”裴景帆紧跟着就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真诚。   “可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   “没关系。”裴景帆打断闻夏,他是个聪明的人,与闻夏相处的那么久,他懂得闻夏坚强之下是内心的不安全感,所以才会努力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强大自己,于是他说:“反正我不会变,在你没有变之前,我都在这儿,你不用有那么大的心里负担,也不用刻意去做些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步调去生活就好。”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吧。”   “并没有。”裴景帆笑。   闻夏定定地看着裴景帆,忽然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勇敢,勇敢地想去面对,想去尝试,于是点头说:“好。”   裴景帆笑意更浓了。   闻夏站在门口,对着裴景帆露出淡淡笑意。   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正房门响了,闻夏裴景帆同时一惊,闻夏赶紧小声说:“奶奶醒了,你赶紧回去吧。”   就算闻老太太看见裴景帆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最近经常看书到凌晨,可是此刻不但闻夏心虚,裴景帆也莫名的心虚,当即就点头说:“好,明天见。”   “嗯。”   裴景帆深深地看了一眼闻夏,笑着离开。   闻夏赶紧关了院门,正好闻老太太出来,问:“裴知青走了?”   “啊,走了。”闻夏不自然地回答。   “你们三个整天整天这样,白天干活,晚上学习的,这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啊?”   “当然能了,奶奶,我们还年轻,而且也就努力这一个月而已。”闻夏说。   “那早点睡吧。”   “嗯,奶奶你解好手,也赶紧睡啊。”   “知道了。”   闻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和裴景帆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心里面却是格外的轻快,像是林中的鸟儿一样,雀跃的很。   难以控制。   她侧个身,换个睡姿,脑中不由得就浮出裴景帆的那句“我不会变”,一会儿又浮出裴景帆的那句“并没有”,就这么不停地在脑中重复裴景帆的话,总是睡不着,与此同时睡不着的还裴景帆。   他一直笑着,想到闻夏对徐汉平没有意思,他笑;想闻夏坦白承认对自己有意思,他也笑;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姑娘的三两句话而这么开心过。   夜已经深了,他却没丝毫的困意。   临到鸡叫两遍的时候,他才在喜悦中闭上眼睛,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精神饱满地来到闻家,看见闻明正在院子里背书,他唤一声。   闻明立刻开心地说:“裴知青你来了!”   “你姐呢?”裴景帆问。   “我姐昨晚学习太晚了,还在睡觉,她明天早上才起来背书。”   裴景帆笑着点点头,问:“奶奶呢?”   “奶奶在做饭。”   “嗯,你好好背书吧,我去帮奶奶做饭。”   “裴知青,你不要背书吗?”   “我和你姐一样,明天早上再背书。”   “好吧。”   闻明继续背诗。   没一会儿,闻夏醒了,她昨晚很晚才睡,早上又不用起来赚钱,该背的书她都背下了,所以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坐了起来,胡乱地换掉睡衣,穿上秋装,头发有些蓬乱,出门正准备去洗脸刷牙醒醒神再梳头发,一出门就看到裴景帆端着两碗稀饭朝饭桌走。   “醒了。”裴景帆声音温柔醇厚,笑如春风一般,俊朗又迷人。   闻夏怔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转身跑进房间去梳头,听到门外传来裴景帆清朗的笑声,她有些窘迫又有些甜蜜,对着镜子梳好了头发,再次出门洗脸刷牙,接着坐到饭桌前。   闻老太太对着闻夏就夸裴景帆如何如何勤快。   闻夏低头吃包子,感觉到脚下被踢了一下,她抬眸看向肇事者,肇事者裴景帆面带迷人微笑,闻夏赶紧低下头喝稀饭,经过了昨晚的“坦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她却不反感,抬脚踩了裴景帆一下,示意他消停。   被踩的裴景帆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无声笑起来。   “裴知青你突然笑什么?”闻明无意中发现裴景帆的笑。   闻夏心里一紧。   裴景帆赶紧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稀饭好喝。”   “嗯,奶奶做的稀饭最好喝了。”   “对对对。”   把闻明忽悠过去了,裴景帆闻夏老老实实地吃饭,在去上工的路上,闻老太太交待闻明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时,闻夏小声对裴景帆说:“你不要那么殷勤。”   “殷勤吗?”   “也不能说是殷勤吧。”   “那是什么?”   “就是暂时不能让奶奶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她一直都反对我和知青处对象。”   裴景帆高兴地问:“我们在处对象吗?”   “这个不是重点。”   “我认为这个是重点。”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笑说:“你说。”   “重点是我奶奶不喜欢我和知青来往过于亲密,暂时不要让奶奶知道了,明白吗?”等到以后事情明朗了再说。   “好,我明白了。”   “小夏,你今天是去红薯地还是去办公室?”闻老太太送走闻明转头问。   “去红薯地。”   “走吧。”   闻夏看了裴景帆一眼。   裴景帆笑着点头。   三人都到了红薯地,裴景帆闻老太太去收红薯,闻夏和记分员一起记录,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大家心情都不错,边干活边聊天,以前是聊家长李短的,今天大部分都是聊高考的事儿。   不参加高考的人,聊高考的延伸内容,比如刻苦学习,比如当官。   参加高考的人则聊各种知识,闻夏裴景帆偶尔也插几句,不远处的徐汉平一听就急了,他根本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他也是知道恢复高考的,但是他并没有那么爱学习,觉得高考的人太多了,也不一定能考上,不想把力气花费在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上。   于是他把希望转寄在回城当工人上,当工人那可是铁饭碗,熬一熬可以当厂子里的组长、主任、副厂长、厂长,并不比高考差,所以不少知青请假一个天,在新华书店排队买书的时候,他笑别人傻,为了一本书值得吗?   可是现在他走投无路了。   张玉勤那边没有指望了,他听到有知青说高考丛书的事儿,于是就向知青刘林打听:“什么高考丛书?”   “就是几个教授编写的书籍,高考就按照上面的考!”刘林说。   徐汉平一听眼睛亮了,问:“都按照上面的考?”   “说是这么说的。”   “你们都买书了?”   “哪能啊!我和小周小赵三个人,轮流着排了两天队,才买了一本。”   “能带我看看吗?”   刘林面露难色,本来高考就是人生大事儿,改变命运的事儿,很多年轻人都是如饥似渴地学习,恨不得睡在知识的海洋中,可惜没有条件,三个人看一本书都不够看了,谁还愿意再多一个人啊。   可是刘林又不好直接拒绝徐汉平,说:“要不,你再县城淘一淘,我听说有很多人买不高考丛书,就买了什么手抄本的,一九六七年以前的高考试题还有人翻到过,你要不去找找?”   徐汉平一听,脸色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试试三更。 第66章 抢夺   刘林察觉到了徐汉平脸色的变化,但他也无能为力,高考近在眼前,相关书籍又是那么宝贵,他和其他知青一样,恨不得分分秒秒眼中都是书籍,哪有时间把书籍再分给其他人看。   再说了,当时他们提醒徐汉平买书,徐汉平不屑一顾,现在……他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又加了一句:“要不你再找一找?听说出版社印刷厂那边还在印高考丛书,每天都会放一部分出来在新华书店卖的。”   “好,我知道了。”徐汉平语气温和,眼神冷漠。   刘林没有再说话。   徐汉平试着向其他人寻求帮助,结果他们都和刘林态度相差无几,这令他十分气愤,转头看向闻夏裴景帆,看见闻夏裴景帆正和众人讨论数学题目,他看着就烦,下工之后,他就和大队长说了一声,去县城买书。   都要高考了,新华书店门口还摆着长龙,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本书,边排队边等着买高考丛书的,他也跟在后面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后,新华书店那边通知书没了,他生气的不得了,正打算走时,旁边的小青年却没动,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走?”   “走了就买不到书了。”小青年说。   “不走就可以买到吗?”   “说不定明天还有呢。”   “你要在这儿排队一夜?”   “对啊,反正我带着棉袄、书、煤油灯来着的,我就在这儿看书等着。”小青年干劲儿十足的样子,说完又继续低头看书。   徐汉平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他可不愿意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儿等,他走出队伍,在新华书店附近看了看,看到几个卖旧书的,都没有他想要的书,他又去了黑市,依然找不到他想要的书。   于是他坐上公共汽车到了北州市,北州市的新华书店比县城大很多,状况却和县城如出一辙,根本就没有书可买。   这让他心里生出了焦急。   他从北州市回来,这时候已经傍晚了,饥肠辘辘,一无所获,他在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回了知青点,远远地就看到知青们一个个手捧着搪瓷缸回知青点。   他跟着走进知青点,看到三五个知青凑在一起吃饭,吃着聊着。   “你们书看的怎么样了?都看得懂吗?”   “文科类还行,难就难在数理化上面。”   “对,你说辛亥革命是谁领导的?有什么重大意义?这些不用再看了,我们这批知青肯定都是学过的,考了肯定是会的,可是数理化怎么办?什么三极管排水法的,我全都不记得。”   “我也是,现在等于是自学。”   “其实我们还好,你想想年青社员们,许多初中毕业的,更加不懂这些,他们都没有抱怨什么,我们也不能抱怨。你看看闻夏闻会计,听说学的可认真了,她就是初中毕业呢。”   “说的没错,我们也得好好学,考好了就可以回城了。”   “可不是嘛,听说大学学费不要钱!”   “出了大学就能当官呢!”   “现在国家缺人才,肯定优惠多多。”   “说不定比当工人还好。”   “肯定比当工人好了!”   “哎呀,你们别说话了,赶紧吃饭,吃完饭继续看书!”   “……”   听着知青们的话,徐汉平心动极了,恨不得马上就考上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心又急了一分,急切地想要买到高考丛书。   第二天他又去了县城,依旧没有找到书,新华书店前排着的长龙像是死了一般,他烦躁的不行。   回到山湾子生产队大家都埋头看书,每个人都那么认真,这个时候距离高考只有二十天了。   他心里越发着急了。   于是他第三天下工后,就来到了新华书店前排队,打定主意一定要抢到一本书。   结果听到有人说,新华书店已经两天没有书到货了,他一阵气馁,随着太阳落山,天越发的冷了,他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看见其他人都带着棉被或者大棉袄,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准备。   目光随即落在一个娇小的女知青身上,女知青带着煤油灯小板凳在排队,手里握着一本《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迹。   其他知青都凑过来看,并且向她询问数理化题目,她很认真地趴在凳子上教其他知青解答,赢的其他知青的感谢,一个个都夸她聪明,笔记写得好,等到考上大学以后,她那《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可以卖给下一届学生,肯定值不少钱。   徐汉平收回目光,又听到旁边两个知青说话。   “好冷啊,别排对,咱回生产队吧,书是买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买不到?”   “都两天没有新书了啊!我跟你讲,还有十来天就高考了,明天再买不到书,可就来不及了,我不等了,我回生产队,我找别人共看一本书去。”   “唉,你别走。”   “再不走,我就冻死了!”   “……”   两个知青走了一个,跟着的这个知青等了一会儿,想了想也走了,徐汉平继续等待着,他没带棉袄,没带凳子,也没有煤油灯,他越来越冷,风像冰冷冰锥子一样,直往人身上捅。   看着不少人离开队伍,他也萌生了退意,可是退了以后呢……他目光转来转去,转到娇小的女知青身上,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令他心头发颤,一念之间,他挪动了步子,慢慢地离开了队伍,一副也要回家的样子,在暗处盯着女知青很久,   其他的人都卷着棉袄被子睡觉了,四周安安静静的。   女知青似乎也困了。   目光从书上离开,低头系棉袄,试图把自己全部裹在军用棉袄中,忽然感觉到一股风从身边刮过,她心里一惊,看到一个黑影从身边掠过,她吓了一跳,正要把凳子上的书收起来时,书不见了。   她立刻大叫起来,惊醒了其他人,大家震惊不已,纷纷帮着找,谁也没有注意到钻进胡同里的徐汉平,徐汉平将一本《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塞进衣服里,冒着严寒回到了知青点,看到其他知青还在秉烛夜读,他也翻开了书。   首先拿钢笔涂掉了《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里的名字,接着看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女知青笔记做的非常好,详略得当,像他这样的人,一看就看明白了。   他越看越上瘾,看到凌晨一点多,第二天再听到知青们谈论学习内容,他有些能够听懂了,这令他信心备增,越发的认真看起来,偶尔还和其他知青讨论起来。   那些知青发现他懂的方法简单明了,纷纷向他讨教,他由心底而升起了一股优越感,瞬间觉得自己高考成功在即,看待闻夏裴景帆时,也没有那么心虚,心想自己一定会儿比闻夏裴景帆考的好,至少数理化方面一定胜于他们。   闻夏裴景帆可没空去管徐汉平,他们和金顺正努力地学习。   偶尔裴景帆会在桌子下面踢闻夏一下,或者故意凑到闻夏跟前故意讨论题目,闻夏起初真的很认真地讨论,后来发现裴景帆一直盯着她看,她才知道裴景帆这是故意的,警告他,不要在金顺面前乱来,免得金顺发现了。   裴景帆嘴上说着好,可还是时不时盯着闻夏看。   闻夏算是发现了,裴景帆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她才刚接受他,他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是盯着她看,就是碰一下她,反正总得吸引她的注意才行。   “老大,你又盯着闻夏干什么?”金顺突然问。   闻夏闻言惊了一下。   裴景帆脸皮倒是厚,转头问金顺:“我盯着闻夏了吗?”   “盯了,你最近几天老盯着闻夏,闻夏怎么了?”金顺还什么都不知道。   “有吗?我应该是在思考问题。”   “看着闻夏思考?”   “嗯,看着闻夏就可以思考出答案。”   “那闻夏真是神奇了。”   “本来就神奇。”裴景帆目光温柔地盯着闻夏说。   怎么裴景帆现在变得……闻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悄悄地打量金顺,看上去金顺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别乱说话了,好好看书,还有三天就高考了。”   “嗯。”金顺收了心思。   三个人又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天已经很晚了,闻夏裴景帆把金顺送走,闻夏转头狠狠地和裴景帆说:“裴景帆,你注意点!”   裴景帆一脸无辜地说:“注意点什么?”   “别老盯着我看!”   “可是我想看你,怎么办?”   “你……”这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裴景帆吗?   “闻夏。”裴景帆打断闻夏的话。   闻夏望向裴景帆。   “冷吗?”裴景帆突然问。   “还好……”   裴景帆突然拉住了闻夏的手,说:“果然很凉,我帮你捂一捂。”   裴景帆两双大手把闻夏的手握到手心里。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握手,冷与热的碰撞,两个人俱是心神一荡,慢慢地抬眸望着彼此,看到彼此眼中的流光,流向彼此,在心尖流窜,美好,宁静。   “姐!裴知青!”一个嫩生生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67章 你真好   闻夏裴景帆吓的赶紧弹开,同时循声看去,看到站在正房门口的闻明,闻夏心虚地唤:“明、明明。”   “姐。”闻明揉着眼睛走过来,问:“大半夜的,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们刚送金顺。”闻夏说。   “金顺哥走了吗?”闻明问。   “走了。”闻夏问:“你怎么醒了?”   “我要解手。”闻明说。   平时闻明都是不起夜,看来是憋着了,闻夏说:“那快点去吧。”   “我有点怕黑。”   “让裴知青陪着你,姐在这儿等你好不好?”   “好。”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点点头,伸手扶着闻明的后脑勺,带闻明去解手,闻夏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闻明并没有看到她和裴景帆在做什么,毕竟天黑,她暗暗透了一口气,看到裴景帆闻明走了回来,对裴景帆说:“裴知青,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   裴景帆眼神温柔地看了闻夏一下。   闻夏瞪了裴景帆一眼,又美又俏。   裴景帆一低头就笑了,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闻夏拉着闻明进了院子,把院门栓上,回到房间后,忽然就想到刚刚裴景帆握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看了看双手,好像刚刚的温热还存在一样,温暖又美妙。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又一次感觉人生的妙不可言。   好一会儿后之后才强制自己去回忆一遍今天学过的数理化内容。   第二天精神饱满地去上工。   才走到集合点,就看到大队长兴高采烈地过来了,扬着手中的一沓纸问:“同志们,看我手中拿的是什么?准考证!参加高考的准考证下来了!我现在就发给你们!”   这话一下令参加高考的社员和知青们激动起来,大队长一一念名字,把准考证发到个人手中,并且念了报纸上的一段内容,说是全国有五百七十万人参加高考,可以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说了一些鼓励大家的话后,大队长的重点还是放在生产队上,要求大家都去干活,可是参加高考的社员和知青们心活了。   真的要参加高考了!   考好了就可以上大学了,回城了!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干活也比平时有力气,一下工赶紧都抓紧最后的时间疯狂的学习,第二天下午下工后,所有参加高考的社员和知青都去找大队长请假,闻夏裴景帆也找了。   随后一起到家时,金顺也过来了,扬了扬手中的准考证,说:“我的准考证也到手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上头会因为我家成份不好,不给我发准考证呢。”   闻夏笑。   金顺爱惜地摸着准考证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能参加高考,想想明天就考试了,我还有点小紧张。”   裴景帆望向闻夏说:“你紧张吗?”   “有点,你呢?”   “还好。”   可能是因为年代不同,这个年代对高考渲染的并不多,所以没有二十一世纪对高考那样压力和紧张,闻夏感觉其他社员和知青把高考当成的是一种希望,心无旁骛地去追求,反而气氛和状态都不错,她笑着看向金顺。   金顺说:“我们要不要再复习复习?明天早上八点半才开始考试,我们还有时间呢。”   “不要了。”闻夏说。   裴景帆点头赞同闻夏。   闻夏说:“高强度地学了那么久,得放松一下,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专心答题。”自从得知恢复高考以后,三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学习到凌晨,偶尔中午还一起做个测试题,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明天开始考试,今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也行。”金顺赞同。   闻夏说:“那我去做些菜,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加油考试。”闻夏每天忙着学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做过饭洗过饭了,都是闻老太太和闻明在忙。   “我帮你。”裴景帆说。   “我也帮你。”金顺跟着说。   “行,那今天就让奶奶和明明歇息歇息。”   闻夏抬步进了厨房,发现厨房里并没有什么菜,去县城买鲜肉也来不及了,好在她之前腌制的有腊肉、咸鸡和香肠,裴景帆金顺又提出到河边钓鱼,结果真让这两个人给钓出两条鱼来。   闻夏就做了一份红烧鱼,做了腊味拼盘,又去自留地里面扒拉出一些芹菜和胡萝卜,正好闻老太太房中的吊篮里有晒好的蘑菇银耳,闻夏就炒了一个芹菜炒蘑菇,煮了一胡萝卜红枣银耳甜汤。   三菜一汤又配白面馒头,这可是很丰富了,尤其是闻夏的手艺还非常好,不但卖相足,味道更是绝了,这让一个多月没有吃到闻夏手艺的裴景帆几人有了口福。   “哇!太好吃了!”闻明吃一口鱼肉,满足地眯上眼睛说:“终于又吃到姐做的菜!感动!”   “怎么?奶奶做的不好吃吗?”闻老太太故意问。   “好吃!”闻明赶紧说:“都好吃,我吃一吃奶奶做的饭,就会想念姐姐做的饭,然后想奶奶做的饭,再想姐姐做的饭,都想的!”   一句话说的谁也没有得罪,倒把闻夏闻老太太给逗笑了,裴景帆金顺也跟着笑起来,饭桌气氛十分轻快,吃完饭之后,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人彼此鼓励之后,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山湾子生产队就热闹起来了,闻夏也起床了,闻老太太早早就起来,特意给闻夏蒸了白面饼,煮鸡蛋,炒了猪肉酱,烧了闻夏喜欢喝的面疙瘩汤,让闻夏吃好喝好,和闻明一起帮闻夏检查准考证,圆珠笔、铅笔和钢笔。   “好了,都齐了!”闻明说。   闻老太太说:“要不要把中午的饭也带上?我刚才去大路上看了一下,好多人都拎着红薯饼白面馒头啊煮鸡蛋啊什么的去考试,你要不要也准备?”   红旗公社高考考场设置在县城学校,县城离山湾子生产队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上午考试结束回来吃饭的话,可能会有些赶,所以很多考生都拎着吃的去参加考试。   “我姐不用准备,我姐有钱!可以下馆子!”闻明说。   闻夏笑说:“不用了,李姨之前就说了,上午考试结束后,可以去她家吃,她给我们吃。”   “那多麻烦人家啊。”闻老太太说。   “这不叫麻烦,这叫互帮互助。”   闻老太太笑说:“行,那你下次去金顺家,就带着点粮食过去,可别让他家吃亏了。”   “知道了。”闻夏抬步要走。   “那你怎么去县城?”   “我坐裴知青的自行车。”   “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闻老太太说。   闻夏笑着说:“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去参加高考才不会想那么多。”   闻老太太半信半疑地跟着闻夏走到大路上,看到大路上陆续有各个生产队的社员知青们朝县城方向走,有的是步行,有的是拉牛车,也有的骑自行车,男男女女朝气蓬勃的,说说笑笑的,可没有介意男女走在一起或骑一辆自行车,闻老太太也就放心了。   “闻夏。”这时候裴景帆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礼貌地喊:“奶奶,明明。”   “吃饭了吗?”闻老太太笑着问。   “吃了。”裴景帆笑着说完,转向闻夏。   闻夏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去找考场,别耽搁了。奶奶明明,那我就去考试了。”   闻老太太点头:“去吧。”   闻明说:“姐姐,裴知青,你们要加油,一定要考第一!”   裴景帆和闻夏一起笑。   裴景帆跨上自行车,看闻夏一眼。   闻夏坐上自行车后座,自行车随即行驶起来,闻夏冲闻老太太闻明挥手,很快地就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闻夏眼中都是面带笑容的社员和知青,他们没有了平日里的拘谨和压抑,步代轻盈,语调轻快,眼神里都有了光。   这一刻闻夏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感受到了青春的气息,她不由得把目光转向面前的裴景帆,看到的是裴景帆的后背,风吹进的他棉衣里,鼓起一个饱满的包包,就像她的心脏一样,也越来越饱满。   她唤了一声:“裴景帆。”   裴景帆应一声。   “你真好!”   裴景帆突然把自行车停下来了,转头问:“你说什么?”   闻夏反问:“你停下来干什么?”   “风太大,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我说,我们好好考试!专心考试!”闻夏说。   裴景帆望着闻夏,笑的极其俊朗。   闻夏也给予明艳的笑容。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徐汉平,徐汉平望着闻裴二人,双手握紧自行车车把手,几乎要将车把手给握碎了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写出来三更。 第68章 报考   闻夏裴景帆仅停了半分钟,裴景帆重新踩起自行车车镫子,徐汉平依旧盯着他们不放,心中不忿,暗暗设想了一万种把他们踩在脚下的办法。   近在眼前的一种就是用高考分数碾压他们,这么一想,他心里好受许多,猛踩自行车车镫子,迅速超过闻夏裴景帆,状似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可惜闻夏裴景帆就当没看见徐汉平。   两个人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到县城的红旗公社中学,学校的大门紧锁着,不过门头上已经扯出了红底白字的条幅——祝各位高考考生,考试顺利!   十分有仪式感。   已经到了来的考生们或站或坐或蹲地翻看手里的各种资料书,当然也有互相聊天的,闻夏粗略看了一眼,这大概是所有高考生中年纪跨度最大的吧,有三十岁左右的,也有十六岁左右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老大!闻夏!”一早就过来的金顺,看见闻夏裴景帆过来了,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你们终于来了。”   “你来得早啊。”裴景帆说。   “嗯,我都帮你们的考场号找到了。”金顺指着学校里面对闻夏裴景帆说:“这里统共就两栋楼,老大你在后面楼的二楼,闻夏就是这里的一楼。”   “你呢?”裴景帆问。   “我和闻夏一栋楼,在二楼。”金顺笑着说。   “学习文具都带齐了吗?”闻夏问。   “齐了。”金顺信心满满地说:“我是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高考了,对了,中午去我家吃饭,我娘今天特意买了肉和鱼的。”   “知道了。”闻夏指了指周围的人说:“大家都见缝插针地看书,你们要不要也复习一下。”   金顺裴景帆同时摇头。   闻夏根本就没有带书过来,更不打算再复习了,和金顺裴景帆说几句之后,就在原地待着,四周看了看,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除了徐汉平外,还看到了张玉勤,张玉勤看上去有些紧张的样子,捧着一本语文书,不停地背诵着,大部分的考生还是比较轻松开心的。   闻夏收回视线。   没一会儿,校门打开,一个个考生进入考场,闻夏和裴景帆金顺分别之时,互相鼓励了一下,接着走向自己的考场。   金顺说的没错,闻夏的考场就是在一楼。   闻夏没有在这个时代上过学,知道这个时代上学十分艰苦,所以看到灰扑扑的墙壁,破旧的桌子和凳子,她也没有觉得意外,按照自己的准考证好,找到自己的座位。   刚一坐下,凳子发出“吱呀”一声,她低头看了看,还好,就是有些老旧,短时间不会坏,她坐正了身体,根据自己以往的考试经验,先闭目养养神。   片刻之后,两个监考老师过来了,拿了一张纸,对着大家念监考注意事项,接着查一查准考证,鼓励大家用心做题目,最后把试卷发放到考生手中。   闻夏没有看过一九七七年的高考试卷,也不知道一九七七年会考什么,也不知道分值,心里有些紧张,怕自己复习的没什么用处。   等到语文试卷发下来后,她首先浏览了一遍。   只有三道题目。   一道解释词语二十分。   一道文言文加标点和译成现代文二十分。   最后一道是作文六十分。   总会一百分。   仔细看题目内容,闻夏松了一口气,解释词语解释的是“诽谤”、“明火执仗”和“踟蹰”等词语,文言文是木兰诗的节选,作文则是难忘的一天……这些对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很简单,出题人肯定想到动荡十年里教育资源的匮乏,高考的突然恢复,所以题目也出的符合这个时代的人。   这或许是高考诞生以来,最简单的一次,以后会越来越难吧,闻夏没有再想其他,认真地填写自己的信息之后,开始答题。   她没有因为题目简单而轻视,非常用心地写作文,等到人工铃声响起来,她才交卷,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出了考场不讨论成绩和答案什么,大家一出考场就问彼此考的怎么样。   “写完了吗?”金顺问。   闻夏裴景帆点头,问:“你没有写完?”   “没有,我不知道明火执仗什么意思。”金顺有些懊恼。   “点着火把,拿着武器,公开活动。意思是指抢劫。《水浒传》里出现过这个词。”闻夏说。   “啊!我没有看过水浒传,我只听过。”   “没关系,只有一题而已,下午好好考。”闻夏安慰金顺。   金顺点点头,还是有些沮丧。   像金顺这么沮丧的人还不少,毕竟大家那么久都没有解除书籍了,好在金顺没有沮丧多久,就恢复过来,带着闻夏裴景帆回家吃午饭。   李金华准备了鱼和肉,中午吃的很丰盛,在金顺家里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下午接着考数学,数学也是一百分制的,有函数有几何,还挺全面了。   要不是闻夏复习了那么久的《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就凭她离开学校那么多年,她也不会做,感谢裴景帆送的高考丛书,她很顺利地写完,检查了两遍才交了卷子,在人工铃声中出了红旗公社中学,与金顺裴景帆汇合,像其他考生那样,叽叽咕咕对了一通答案。   闻夏和裴景帆写的答案一模一样。   金顺惊呆了:“你们不会考满分吧?”   闻夏笑说:“说不定哟。”   裴景帆嘴角噙笑。   回山湾子生产队的路上,裴景帆第一次问:“闻夏,你想上哪所大学?”   “还不知道呢,等考完再说。”闻夏说。   裴景帆没有再问。   回到家不久,闻老太太闻明才回来,赶紧问闻夏考的怎么样,闻夏说:“还不错,明天继续考。”   “加油!”闻明给闻夏加油。   第二天闻夏又和裴景帆一起到了考场,上午考了政史,两科合在一张试卷上,也是一百分,考完了之后,中午去金顺家中吃饭。   知道下午物理化学在一张试卷上,考完就解放了,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人也不困了,早早地就到了红旗公社中学门口等着,同样看到了不少考生在翻看书籍。   翻看最多的就是裴景帆找人编写的《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闻夏不知道这本书加印了多少次,但是她知道不仅仅是县城、北州市,临近的其他市也在印这本书,一出现新华书店,顷刻间就会抢售一空。   非常火爆。   裴景帆一直都很淡定。   闻夏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知青,女知青瘦瘦的,白白的,很好看,闻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颜控。   不管男女,只要好看,她都会盯着看。   看盯着女知青,女知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来来回回地朝众人手中看,看着看着,目光忽然定住,闻夏顺着女知青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徐汉平,徐汉平正靠着一棵树,也在《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   难道女知青认识徐汉平?   正当她不解时,忽然学校的校门打开了,考生们一涌而上,闻夏再去看徐汉平时,看不到人影儿了,同时也找不到了女知青了,她收起心思进入考场,开始考理化。   和她设想的一想,同在一张试卷上的理化,也是百分制的试卷,加速度、电能、原子结构、化学反应也都考到,内容没有刁钻,但也要求有理化基础知识才行,好在闻夏都有,她很顺畅地写完。   检查两遍之后,还没有听到考试结束的,她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于是就坐在教室里等着,等着等着,从窗户处看到裴景帆金顺出来了,她也没有再等下去,也交了试卷,和裴景帆金顺汇合。   “考的怎么样?”金顺问。   “还不错。”闻夏说。   “我们对对答案?”金顺问。   “对对。”   三个人一起对了答案,金顺明显地错了两题目,不过他还算满意,闻夏裴景帆好像又是一模一样的答案,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回山湾子生产队的路上,裴景帆又问一句:“闻夏,你想报哪所大学?”这个年代北州市高考录取的流程是先估分,报院校,然后再录取。   闻夏略略思考。   裴景帆停下自行车,回头看闻夏问:“你想去首都上大学吗?”尽管分数还没有下来,但是他相信闻夏上首都大学不是问题。   闻夏说:“我考虑一下。”   “你是不是顾虑奶奶和明明?”裴景帆问。   “我去问一下他们。”闻夏说,活了两辈子了,她特别看重家人。   “好。”   闻夏回到家里,闻老太太闻明还没有回来,她思考了一下,其实能够去首都大学,自然是好的,如果她真的去了首都大学,回来一次要一天的火车,奶奶和明明在这儿她还不太放心。   可是不是去首都大学的话,她又怕自己会后悔,她突然之间有些纠结了,纠结着纠结着闻老太太闻明回来了,她询问了一下闻老太太闻明,闻老太太闻明一直说:“当然是首都大学了!”   闻夏惊讶,这祖孙二人这么爽快!   “报首都大学!当官!”闻老太太对首都有一种认识,考进首都大学了,就肯定可以当官了,说:“奶奶还没有去过首都,听说首都有主席的遗体,奶奶想去磕个头,谢谢他给咱们好日子。”   “我也想去首都看□□,爬长城!”闻明激动地说。   “我去首都了,你们怎么办?”闻夏问。   “我继续挣工分。”闻老太太说。   闻明说:“我好好上学,也考首都大学。”   “对!”经过闻夏高考一事,闻老太太觉得高考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以后孙子也得考!   “可是,你们在家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又不会有人欺负我们!”闻老太太说:“这是新社会了,而且你去首都上大学,多么光荣的事儿,以后说不定就能当官了,他们不但不会欺负我和明明,他们还会巴结我们呢!”   闻老太太说的斩钉截铁。   闻夏想了想,闻老太太说的确实符合人之常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假如她混得好,其他人只会巴结奶奶和明明,这么一想,她去首都大学是挺好的,她问:“你们真愿意让我去首都?”   “嗯。”闻老太太闻明一起支持。   闻夏和裴景帆说了,裴景帆很是激动,拉着闻夏去填写高考志愿,他们都不是在校学生了,就没有去学校填写,是到公社里面填写高考志愿。   由于大家都不了解高考志愿,闻夏裴景帆去公社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有人高考志愿填写的是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闹的办公室的人哈哈大笑,公社人员特意给解释了一番,大家才明白志愿怎么填写,免得撞车,录取不上。   闻夏裴景帆二人填写了首都大学。   刚刚填好,旁边走过来徐汉平,徐汉平看到闻夏裴景帆写的是首都大学,从鼻间发出不屑的嗤笑,显然,他不相信闻夏裴景帆能考上首都大学,而他很笃定地填了首都大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儿,就这一更。 第69章 采访   从公社办公室出来,社员和知青们热谈着高考志愿的事儿,听说徐汉平报考的是首都大学,一个个都羡慕不已,徐汉平很受用这种羡慕,骑着自行车得意地回到了山湾子生产队。   闻夏不解地问:“徐知青考的很好吗?”   “哪个徐知青?”刚刚来填志愿的有不少姓徐的。   “徐汉平。”闻夏说。   裴景帆回答:“不知道。”   想着刚刚徐汉平一副已经拿到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样子,忍不住问:“那他这么得意干什么?”   “你那么关注他干什么?”裴景帆反问一句。   “嗯?”闻夏听出了裴景帆话语里面的不对劲儿,她转头看向裴景帆,裴景帆面上有些不自然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   闻夏点点头。   今天许多社员知青骑着自行车来公社办公室填志愿,许多社员知青共骑一辆自行车,山湾子生产队的自行车也早早被借走了,闻夏再一次坐上裴景帆的自行车后座,她开口说:“我也没有关注徐知青。”   裴景帆没有说话。   闻夏又加上一句:“主要是他在办公室的时候太嘚瑟了,看着烦。”说完闻夏坐正了身体,正巧这时候自行车碾过一颗石子,颠簸了一下,闻夏赶紧抓住了裴景帆的衣摆,慌张之间,手触到了裴景帆的腰部。   裴景帆穿的是棉服,根本不可能感觉到闻夏手上的温度,可是他腰部好像是有一团火一样。   察觉到闻夏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他心里莫名地觉得亲近舒坦,至于闻夏关注徐汉平这事儿,他也觉得是徐汉平的问题,和闻夏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提徐汉平,转而问:“饿了没有?”   “还好,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吗?”闻夏问。   “好。”裴景帆答应的爽快。   回到家后,闻老太太已经做好了饭,闻夏裴景帆吃过饭之后,差不多也开始上工了,高考的热度并没有随着高考的结束而有所下降,它像是一颗石子一样,投进每个年青的社员和知青心中,虽然大家都认真地干着生产队里的活儿。   但是每个人都从报纸、收音机等各个不同的渠道了解关于高考的各种事情,恨不得马上就得知高考分数,立刻就去上大学,不过,高考阅卷是个耗时间的活儿,在高考分数还没有下来的日子,每天报纸上都关于高考的消息。   比如今年参加高考的考生有五百多万。   比如各个省高考的情况。   突然有一天报纸上出现了《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的介绍,说是由两个教授一个老师编写而成,深入浅出地阐述了数理化的知识,深得考生们的喜欢,销售了几十万册,报纸上赞扬了两个教授一个老师。   这一个老师就是李金华。   随着上头会议的展开,全国各地的教授、老师、工程师和医生等等都得到了平反,山湾子生产队里隐藏的一些工程师,已经回了城,贫苦艰难了十年的李金华重新受邀当老师。   这个消息令金顺振奋不已,赶紧跑过来和闻夏裴景帆说叨,说上头恢复了他爹娘的身份,他和他娘当晚抱头痛哭,本来他娘很热爱教书事业的,但是受到这方面的伤害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来,先在家里编书,暂时不回学校。   闻夏裴景帆听后点点头。   金顺开心的不得了,小声说:“我感觉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闻夏笑着说。   “那我们的小生意还做不做?”虽然金顺和闻夏在一起赚了不少钱,裴景帆这次因为《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一书给了李金华一笔钱,金顺家暂时都不缺钱了,但他是穷怕了,太喜欢赚钱的感觉了,说:“我昨天去了黑市,好多人都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卖猪下水,他们都馋好久了。”   “猪下水暂时还是不能做,上次张玉勤搞事儿,我们得吸取教训。”   “做猪肉酱也行啊。”   “行,那明天我们开始做猪肉酱。”   “好!”金顺一下来精神了,说:“我一会儿回去就是进瓶子,明天早上去买猪肉蘑菇干等着你。”   “我陪你一起去。”裴景帆看向闻夏说。   闻夏点点头。   这次裴景帆去金顺家,不是找李金华编书,而是真的帮助闻夏做猪肉酱,帮着洗葱剥蒜的,洗闻夏打趣说:“裴知青,让你做这样的小事儿,会不会大材小用啊?”   “哪里大材小用了?”裴景帆反问。   “你可是有能力组织编写《高考数理化自学丛书》的人,随便一个想法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闻夏笑着说:“做这些事情有点屈才。”   裴景帆很淡定地说:“我赚再多不都是你的?”   闻夏瞬间说不出话。   “加上我之前倒卖烟酒……”   “等等,你还倒卖过烟酒?”闻夏问。   “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黑市?”   “我以为你是做些小本生意。”   “烟酒也是小本生意。”   “……你胆子真大。”   “彼此彼此,我们都是活跃市场,把一些东西送到需要的人手中。”裴景帆笑着说完,见金顺正抻着脑袋在锅洞边烧火,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闻夏的鼻子。   闻夏本来觉得这是一种情趣,正高兴着,忽然感觉到鼻子上辣辣的,这才看见裴景帆手里拿着一头大蒜,裴景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好他口袋用个手帕,沾了水就给闻夏擦鼻子,擦着擦着两个人笑起来。   闻夏气不过地掐了裴景帆一下。   裴景帆悄悄握了闻夏的手。   “闻夏,锅热了。”金顺喊一声。   闻夏赶紧钻进厨房。   裴景帆跟着进厨房,心情大好。   做好了猪肉酱,裴景帆就载着闻夏回山湾子生产队,两个选择的路线都比较偏僻,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去一次金顺家。   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剩下的时间是在生产队干干活,看看书,日子过的惬意,闻夏和裴景帆两个人的关系也在一趟趟的县城路上而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一起淋雨,有时候一起披星戴月的,有时候又顶着大太阳的,闻夏也都没想到自己可以和裴景帆相处的那么融洽。   没有什么激情澎湃,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儿,时常会让他小鹿乱撞,偶尔偷窥裴景帆一眼,还可以看到裴景景帆双耳通红。   比如此刻,路面上不知哪家顽皮孩子给洒了一层小石头,自行车一颠簸,闻夏一个没注意,靠到了裴景帆的身上,感受到裴景帆身子一僵的同时,一抬眼看见裴景帆耳根都红了。   她抓紧裴景帆的衣摆,伸着脑袋向前看裴景帆的脸颊。   裴景帆似乎察觉到了,将脸偏向左侧。   闻夏立刻向左看。   裴景帆将脸偏向右侧。   闻夏又看右侧看。   “你、你坐好,小心别摔着了。”裴景帆提醒。   闻夏没有见过这样的裴景帆,感觉特别的好玩,故意将脸贴到裴景帆的后背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也听到了裴景帆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的,很快。   闻夏坐正了身体,望着裴景帆后背,发现自己的心跳也是砰砰砰,正在骑自行车的裴景帆察觉到闻夏的行为,整个人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哪哪儿都是甜的,不由得眉眼舒展。   甜蜜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裴知青!”   “闻会计!”   两个呼喊声同时传过来,闻夏裴景帆同时一怔,看向看向前方的山湾子生产队大路口,大路口上站了许多人。   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大家不是都应该在上工吗?   怎么都聚集在这儿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偷偷处对象被发现了?   那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还是说是闻老太太和闻明出事儿了?   闻夏一下紧张起来。   裴景帆也想到这个问题,赶紧地驶向路口,两个一前一后从自行车上下来,就在这时候闻明忽然从人群里冒出个头,开心地喊:“姐,裴知青!”   闻夏裴景帆一下糊涂了。   闻夏问:“明明,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闻明开心地说:“姐,你们要上报纸了!”   “上什么报纸?”闻夏问。   “北州日报。”忽然人群中出现一个戴着眼睛,挂着相机的男人,好像是记者。   “什么意思?”闻夏裴景帆都不解。   “你们还不知道?”记者问。   “知道什么?”闻夏裴景帆一起问。   “姐,你们高考考了第一名!”闻明大声喊出来。   闻夏裴景帆同时惊讶,两个人高考结束之后,也和其他社员知青们一起关注着高考,但是最近过的惬意,尤其是今天很开心,就没有把这事儿给挂在心上,想不到高考分数下来。   闻夏迫不及待地问:“我们考了多少分?”   “三百八十九分!”闻明说,总分是四百分。   “我和裴知青都是三百八十九分?”   “对!”   闻夏不相信地看向一旁的大队长。   大队长一起嘴就没有合拢过,他带领的生产队不但粮食产量节节升高,还出了两个高考状元,他能不开心吗?他高兴地说:“明明说的不错,分数已经下来了,这位《北州日报》的记者,特意过来采访你们。”   “没有弄错吧?”闻夏相信自己能够考三百八十九分,可是不太相信她和裴景帆都靠了三百八十九分。   “怎么会有错呢?分数都在我们生产队了,人记者都来采访你了,快,回生产队接受采访。”大队长说完,赶紧把闻夏裴景朝生产队大院里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终于出院了,我也结束了一个多月的陪护,很开心,我和妈妈都激动的不得了,一刻不停地离开医院,终于可以专心做事情了,本章评论发红包。   另外提醒各位大美妞们,一定要注意身体,一定要注意!!!!!这一个多月,看了太多病人,感觉身体健康实在太太太太太重要了!!!只要你注意了,身体也会爱你的。   最后,大美妞们去我专栏收藏一下《我和首富假结婚[古穿今]》,下个月开,一定要收藏哈。 第70章 没有他的   闻夏裴景帆跟着大队长等人到了生产队大院,接过大队长递过来的分数单,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他们都考了三百八十九分。   三百八十九分!   比他们估计的还高了十多分,可见监考老师还是挺欣赏他们的作文与历史见解的,只是他们想不到,他们的总分居然是一模一样。   这真让人开心!   “相信了吧?”大队长问。   闻夏裴景帆点头。   “那赶紧接受采访吧。”大队长接着说。   闻夏裴景帆互看了一眼,而后看向《北州日报》的记者,记者见状赶紧上前询问闻夏裴景帆的学习方法,闻夏上辈子看过很多高考状元上报纸,讲述自己的家庭、学校生活、学习方法等等。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这种有点酸爽,不过她和裴景帆都不是虚荣的人,没有夸大任何成分,记者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一旁的大队长副队长一脸姨母笑地看着闻夏裴景帆,迫不及待地想要被采访,等到记者真的采访他们了,他们又紧张不得了,好不容易说话顺溜了,全都是夸奖闻夏和裴景帆的,闻夏裴景帆十分不好意思,一转头看见闻老太太抱着件新衣服过来了。   “奶奶,你拿衣服干什么?”闻夏不解地问。   “给你穿啊。”闻老太太小声地说:“我刚刚听说,一会儿要给你拍照片,上报纸的,那得穿的好看一些,这不是你今年刚做的衣服吧,穿上拍照片,不能让人感觉咱们太寒酸了。”   刚刚闻夏还好奇闻老太太怎么没有这儿,原来是回家给她找新衣服去了,她哭笑不得地说:“奶奶,不用了,我穿身上这件挺好的。”   “新的更好看。”   “反正是黑白照片,新旧拍出来都是一样的。这么多人在,换衣服也不太好,我就穿身上这件就行了。”   “你不穿新的了?”   “不穿了。”   觉得闻夏说的有道理,闻老太太也就不勉强闻夏穿新衣服,径自抱着,正巧这时候记者发现了她,得知她是闻夏的奶奶时,赶紧上来询问,闻老太太又是兴奋又是激动,标准的山湾子话说的结结巴巴的,眼中却是满满骄傲的光。   这可是恢复高考开始时,第一个,不对,是第一对高考状元,《北州日报》十分重视,采访了闻夏裴景帆,采访了大队长副队长,采访了闻老太太闻明,还把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们也采访了一部分,这让一些对报纸收音机等有些敬畏与好奇的社员十分激动,感觉自己做了一件特别有排面的事儿。   末了《北州日报》依旧不满足,特意跟着大队长副队长参观了山湾子生产队的情况,大队长副队长都有心留记者吃一顿便饭。   记者坚决不吃,全面采访之后,匆匆和同事离开了,但是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带走社员和知青们的激动,一个个都觉得高考似乎是别人家的事情,结果近在眼前的人却成为状元了。   这以后应该会当大官吧。   一个个都围着闻夏裴景帆祝贺,闻夏裴景帆欣然接受,一向省吃俭用的闻老太太开心地要为闻夏办酒席,让全山湾子生产队沾沾喜气。   闻夏赶紧阻止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办?”   “不是不办,再等一等。”闻夏说。   “等什么?”   “等过两天录取通知书下来,确定我们都考上首都大学了,那时候再庆祝也不迟啊。”   “对对对。”闻老太太笑着说:“你看看我,老糊涂了,把这茬给忘了。”   闻老太太也就把这事儿给押后了,可是大队长副队长非要请闻夏裴景帆吃饭,说他们给山湾子生产队争光了,闻夏裴景帆都知道大队长副队长家境一般,都说报纸出来了,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大家再一起吃饭,大队长副队长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闻夏裴景帆拿着分数单一起到了闻夏家中,两个人都欣喜自己能够考这么高的分数,而且总分一模一样。   闻老太太闻明更开心。   闻明大声说:“姐!这下你们都能上首都大学了吧?”   闻夏笑着说:“应该没有问题了。”   “那我和奶奶也可以去首都□□了?”   “嗯!”   “太好了!”闻明欢呼起来。   闻老太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喜悦,转身就要进厨房做饭,闻夏裴景帆一起去厨房帮忙,没一会儿,金顺兴冲冲地跑过来了,一站到厨房门口就说:“闻夏,老大,我考了三百分!”   和闻夏裴景帆的分数比起来,三百分并不多,但是和整体考生的成绩相比,算是高分了,所以金顺分外激动。   “考得不错呀。”闻夏说。   “嗯,我看了一下别人的分数,大多都是一百多分,二百左右的。”金顺有些激动地说:“我感觉我可以上首都里的大学了,对了,你们考多少分?”   “三百八十九。”裴景帆说。   金顺睁大眼睛望着裴景帆:“多少?”   裴景帆回答:“三百八十九,我和闻夏总分一样。”   金顺震惊地看向闻裴二人,直到看到他们的分数单,他才惊呼出声,满眼都是崇拜,围绕着他们那是彩虹屁一波又一波的,闻夏笑着说:“好了,你消停一会儿吧,去和闻明摆碗筷,中午在这儿吃饭吧。”   “好咧!”金顺愉快地跑出厨房。   没一会儿,一个搬着饭桌进了厨房。   如今天气寒冷,在厨房吃饭最是暖和的。   闻夏做的也都是寒冷冬天极其适合吃的菜,先是一个猪肉粉条,从地窖里取来一颗大白菜,炒了个白菜馓子,又整了一个肉丸木耳青菜汤,配上一篾箩馒头,放到饭桌上那是热气腾腾的,几口下去,浑身暖融融的。   “真好吃!”金顺夸奖。   “那当然。”闻夏毫不谦虚。   裴景帆偷偷瞥一眼闻夏,低头就是温柔一笑。   闻夏给闻老太太闻明夹菜,顺手给裴景帆夹了一颗肉丸。   金顺当即就说:“闻夏你怎么不给我夹菜?”   闻夏还没有动作,裴景帆夹了一根青菜到金顺碗中。   金顺容易满足,也不计较,注意力再一次转到高考分数上面了,问:“我们的分数应该可以上首都的大学吧?”   裴景帆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能够下来呢?”   “年后。”裴景帆笃定地说。   老大说是年后,那肯定就是年后,金顺深信不疑,同时又有些担心地说:“你们是状元,肯定可以上首都大学,我会不会进不去?”   “你肯定进不去。”闻夏说。   金顺面色一凝。   闻夏笑说:“你又没有报考首都大学,你填的是首都的大学北方交通大学,怎么会进首都大学呢?”金顺知道自己考不上首都大学,可是他也想去首都,经常和闻夏裴景帆一起学习,又经过李金华专业的培训测试,李金华建议他报北方交通大学,所以金顺就填了。   金顺闻言挠头笑了。   闻夏笑着说:“放心,你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   金顺点点头。   虽然三个人都有些自信,可是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都是会有变数的,接下来他们三人从各个渠道关注着高考的信息。   一天天的过去了,《北州日报》的报纸上也没有出现闻夏裴景帆,这让一些人都疑惑了,闻夏也很是纳闷。   随着冬意越来越浓,山湾子生产队里没什么活了,有的人在家里坐被窝,有的人手插兜串门,有的人拉的泥土垫一垫自家的宅基,有的人开始为过年做准备,闻夏却很忙。   忙着算年底分红和分猪肉,将要过年的时候,山湾子生产队开始分钱分猪肉,每家都比去年分的多,一派喜气洋洋的,闻夏家也分了不少,裴景帆分的也拎到闻夏家来了。   闻夏问:“过年你又不回家?”   裴景帆点头说:“年后一起回。”   “一起回?”   “一起去首都上学。”   “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情况是我们三个都录取了。”   “你怎么知道的?”闻夏惊讶地问。   “奶奶给我发电报了。”裴景帆笑着说:“录取通知都在路上了,年后应该就到生产队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裴景帆笑问。   确实没有骗过,一直都很真心,这让闻夏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下了,她安心地和家人过年。   当然裴景帆也在闻家过年。   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一起吃瓜子核桃,一起听收音机,一起打打闹闹,有几次裴景帆情不自禁地拉了闻夏的手,差点被闻老太太闻明发现,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两人总不能独处。   今天趁着大雪纷飞的晚上,两个人裹着军大衣,偷偷地出门,借着麦秸垛的遮挡,在雪夜中谈天说地。   “这雪不会要一夜吧?”闻夏问。   “你担心邮递员送录取通知书送不到我们这儿?”裴景帆问。   “还真有点。”   “雪后是晴天,雪一停,就晴天了。”   “其实下雪挺好看。”闻夏盯着雪夜中纷落的雪花说。   裴景帆转头看向闻夏,看到黑夜中闻夏雪白的脸颊,清清亮的眸子,怎么看怎么好看,开口说:“首都也有大雪。”   “我知道。”闻夏点头。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雪。”裴景帆说。   闻夏闻言看向裴景帆。   四目相触,谁也没有分开,闻夏直直地凝望着,裴景帆总是会给她这种默默的陪伴与帮助,她心尖一暖,说:“好。”   裴景帆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嗯。”闻夏点头,冲着裴景帆轻轻一笑。   裴景帆跟着浅浅一笑,笑着带着让人抵挡不了的温柔,好看的要命。   闻夏有些移不开眼,情不自禁朝前一凑,在裴景帆脸上亲了一眼说:“很晚了,早点睡,明天就要上工了。”   裴景帆愣住,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脸颊那点的温热逐渐蔓延开来,令整个身体发烫,心里更像是被浇了蜜一样,甜的不得了,定睛看闻夏时,闻夏已经朝家里跑去了。   “闻夏。”他赶紧起来。   闻夏跑进院子,转头笑着说:“很晚了,明天见。”   裴景帆站在雪中,说:“明天见。”   闻夏跑进了房间,脱掉军大衣,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她都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思想很开放的,所以才因为情不自禁就亲裴景帆,可是亲过之后怎么就那么怂呢。   心跳还砰砰砰的。   但是感觉很甜蜜。   回到知青点的裴景帆,手还摸着脸颊,他简直不敢相信闻夏亲他了,真的亲他了,这个太让他激动了,激动地只洗半边脸,然后躺在床上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裴景帆早早地起来,吃过早饭到生产队集合时,在一群社员中,一眼看到了闻夏,莫名地觉得脸热,闻夏瞬间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冲裴景帆一笑,立刻感觉到了裴景帆眼中的情意,心里面鼓鼓的,特别踏实,踏实地开始干活。   刚过完年,也没有什么活可干,闻夏和记分员检查一下生产队的农具,大队长和副队长组织社员们扫雪之类的,细碎的活干了两三天,天气也晴朗了。   山湾子的路也被太阳晒干了,万物脱掉白雪的外衣,露出嫩绿的颜色,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这时候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进入山湾子生产队,一下子打破了山湾子生产队的秩序。   “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大队长开心地扬起手中的牛皮纸,大声喊着。   这一喊,所有参加考试的社员知青们纷纷丢下手里的锄头镰刀竹篮子等等,朝大队长面前奔来。   “大队长,有我的吗?”   “我录取上了吗?”   “大队长,大队长可有我的名字?”   “……”   一个个着急的声音响起来,大队长把一个个录取通知说发下去,几个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知青埋头就哭,闻夏裴景帆毫无疑问地拿到了首都大学的通知书,两个人脸上才露出笑容,就听到徐汉平的声音:“大队长,我的录取通知书呢?”   大队长看看空空如也的书桌,说:“录取通知书都发下去了。”   “我的呢?”徐汉平又问一遍。   大队长说:“我没有见你的。”   徐汉平坚定地说:“不可能,我考了二百一十分,这是高分,肯定有我的录取通知书!你再找找。”   作者有话要说:  出院前后这几天特别忙,终于把一切收拾好安排好,接下来再次开始双更。 第71章 站住   听徐汉平这么一说,大队长首先检查自己手里的信件,再次看向书桌,书桌上空无一物,书桌洞内里一沓全勤表,并没有什么录取通知书了。   难道弄错了?   不会弄错的,他刚才从邮递员那儿接过录取通知书时,就没有看到徐汉平的,八封录取通知书,他是一个个念名字的,不可能有错,于是转头对徐汉平说:“徐知青,你看,确实没有你的录取通知书。”   “不可能!”徐汉平还是不信,说:“刘林只考了一百九十八,他都有录取通知书,不可能我没有的。”   大队长闻言看向刘林。   刘林正高兴自己考上大学,虽然比不上闻夏裴景帆那么厉害,但是他好歹是考上了啊,突然听到徐汉平大队长在说自己,连忙看向徐汉平大队长二人,连带着其他社员知青也看向他们。   “大队长,什么事儿?”刘林问。   “没有徐知青的录取通知书。”大队长说。   “录取了吗?”刘林问。   “徐知青考了二百一十分呢。”大队长说。   徐汉平考了二百一十分——这是所有参加考试的社员和知青都知道的,当时徐汉平可是得意了一小会儿。   接着发现闻夏裴景帆考了三百八十九分,远远地甩开了他,他生气愤怒。   但是面对刘林等人的时候,他还是十分有优越感,毕竟他是分数最高的。   按照今年普遍低分的情况,他二百一十分确实挺高了,就算上不了首都大学,也可以上其他重点大学,徐汉平是这么认为的,刘林等人也是这么认为,此时刘林不解地问:“对啊,徐知青分数不低,是不是邮递员漏给了一封录取通知书?”   “不太可能,你们这些录取通知书都在一个大信封里。”   “那怎么没有徐知青的呢?”齐林疑惑地问。   “谁知道呢。”大队长皱眉。   徐汉平一脸的不高兴。   大队长刘林也在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闻夏四周看了看,看向大队长手中,开口问:“大队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大队长抬下手说:“这是上头给咱们山湾子生产队的表扬信,我光顾着替你们的录取通知书高,还没有看这个表扬信呢。”   “你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有重要文件呢。”   “好好好。”大队长闻言赶紧打开大信封。   “撕拉”一声大信封撕开,大队长抽出信纸的同志,一张纸掉落在地,刘林赶紧上前去捡,大队长浏览了一下信纸内容,很开心地说:“上头对我们山湾子生产队是大力表扬啊!说我们山湾子生产队一下培养了八个大学生,三个社员五个知青,非常不错的成绩,再接再厉。”   “八个大学生?”闻夏问。   “对,八个。”大队长说。   闻夏转头数了数,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正好是八个,根本就没有徐汉平什么事儿,大队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和闻夏一起看向徐汉平。   徐汉平刚才是满脸的不高兴,认为是大队长等人对他的不重视,心里想着以后离开了山湾子生产队,再也不认识大队长等人,可是此时他脸上的不高兴,陡然转为吃惊,吃惊地看着大队长。   大队长再次看表扬信,说:“就是八个啊。”   “大队长,这还有一张纸,纸上正好是八个人,上面写明了姓名、年龄、分数、报考院校。”刘林把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了大队长。   大队长伸手接过来,而后看向徐汉平说:“徐知青,这上面确实没有你的名字。”   “怎么可能?”徐汉平仍旧不相信:“我明明考了二百一十分!我比刘林的高!比他们都高!”   刘林确实是录取人员中分数最低的,可是也不用徐汉平一直强调吧,他心里有些不爽,强压着不爽,说:“徐知青,你的分数是高,是比我们都高,但是和闻会计裴知青差了一百多分,闻会计裴知青收到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是合情合理,你二百一十分也填写首都大学,落选的可能性很大……”   经刘林这么一说,众人才知道徐汉平居然也填写了首都大学,记得当时大家去填愿的时候,填的有什么剑桥大学麻省大学的,弄了一场笑话,后来有人解释了一通之后,大家都按照自己的能力,重新填写了高考院校。   想不到徐汉平还敢填首都大学。   真的是过分自信了。   众人纳闷地看着徐汉平,徐汉平却不关注这个问题,极力为自己辩解说:“就算首都大学不录取我,我的第二志愿填写的是北方交通大学,第三志愿和刘林写的是同一所大学,按照我的分数上大学根本没有问题。”   刘林非常不乐意自己成为徐汉平的参照物。   大队长不懂这个录取。   闻夏正要开口解释时,裴景帆发声了:“徐知青,你可能不了解大学录取制度,现阶段我们采用的录取制度是有限第一志愿。达到分数线后,每所大学都会优先录取第一志愿的学生;第一志愿学生不够时,才会考虑第二志愿、第三志愿的学生;有时第二志愿的学生分数比第一志愿的高,学校也不一定会录取。”   “对对对!”刘林听后,赶紧接话说:“之前我们去公社办公室填写志愿意的时候,那里的人就这么说,所以让我们慎重填写志愿的。”   闻夏点头。   其他社员知青们跟着点头说:“对对对,我也听到过这些话了,就是报考得认清自己的实力!”   也就是说徐汉平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实力,徐汉平瞬间哑口无言,自从高考之后,他就认定自己一定能够考上大学,他早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准备一到开学日,立即返城,什么闻夏什么山湾子生产队统统都和他没有关系。   没有想到闻夏考上了首都大学!   首都大学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学,想着闻夏那么优秀,他心里有点酸酸的,不过没关系,他也可以上首都的大学,到时候说不定能和闻夏再见,于是他耐心地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他笃定自己是除了闻夏裴景帆以外最风光的,所以他不疾不徐地等着大队长念自己的名字,结果所有的录取通知书都发下去了,却没有他的。   他不相信。   他明明比很多人分数都高的!   他坚定地认为是他人的错,却没有想到是自己填写了首都大学的原因,这下什么回城都泡汤了,他心里恼的不得了,双拳紧握,恨不得要把地球给毁灭了。   “没关系。”大队长见状,安慰说:“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七七年的高考失败了,我们还有七八年的。”   “对!”社员知青们附和。   徐汉平却不理会,他一心想要回城,受够了乡下的生活,也受够了这里的人,他心里翻腾着不甘、厌恶和愤怒,根本不理大队长等人安慰,深深地看了闻夏一眼,仿佛又酝酿出来什么想法一样,转身就走。   大队长微微一怔。   社员知青们也不知道徐汉平闹的这是哪一出,明明是上工时间,他招呼也不打一声,这是去哪儿呀?   看着徐汉平朝知青点走,闻夏裴景帆也是纳闷,就在这时候,闻夏看到大路上走过来两男一女,男的穿的是公安服,很明显是公安,女的是……闻夏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忽然想了起来,是在高考的时候见过,最后一场理化考试的时候,那时候考生们都捧着理化自学丛书在学习,这个女同志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到处在找。   也不知道最后找到没有。   不过,她来这儿干什么?   “公安同志,就是他!”女同志忽然指着徐汉平说。   两个公安立刻喊:“喂,前面的同志,你先等一下。”   徐汉平心里正不高兴,不耐烦地瞥了两个公安一眼,继续向前走。   “叫你呢,站住一下。”两个公安说。   徐汉平闻言,十分不高兴地停下步子,看了眼两个公安,目光正要收回来的时候,忽然瞥见两个公安后的女同志,瞳孔为之一震,接着拔腿就跑。   “站住!站住!”两个公安立刻就去追。   刹那间大路上就是杂乱的脚步声,闻夏裴景帆互看一眼,两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队长等人更是一头雾水,可是公安追山湾子生产队知青就是山湾子的事儿,大队长赶紧跟着跑过去。   其他社员知青见状纷纷追去。   “站住!站住!”两个公安依旧大喊着。   徐汉平仿佛没有听到一眼,奋力地朝知青点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72章 找书   “不要跑!”两个公安在后面喊:“给我站住!”   徐汉平依旧向前跑。   “再跑就不客气了!”两个公安说完,这才开始发功似的,速度瞬间加快,一左一右包抄徐汉平,徐汉平再怎么能跑,也跑不过训练有素的两个公安。   两个公安如猎豹一般,猛地向前一冲,直接把徐汉平扑倒在地,双手背在身后,接着迅速把徐汉平给拉起来,徐汉平这个时候才吼:“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高个子的公安说:“我倒要问你干什么,你跑什么跑?”   “我要上茅厕!”徐汉平想捂着肚子装一装,但是没有手,只好叫着:“放开我,快放开我!”   两个公安互看了一眼,心里有些疑惑,接着一起转头看向女同志:“许知青,是他吗?”   女同志许知青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   闻夏裴景帆大队长等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就是他!不会错的!”许知青指着徐汉平说:“就是他!”   “两位公安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儿?”作为山湾子生产队的一把手,大队长理应出来说话:“我是这个生产队的大队长,不知道你们抓着我们生产队一名知青,是什么原因啊?”   “抓他是因为他偷我的书!”许知青气愤地说。   偷书?!   大队长吓了一跳,偷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错误,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闻夏裴景帆等人也是一愣。   众人都知道徐汉平和张玉勤一样,一副看不起乡下人的样子,平时在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面前,那都是礼貌有加的城里人样子。   居然会做出偷书一事儿?   大队长一脸的难以置信说:“这位女同志,不太可能吧?他可是首都来的知青。”   “首都来的知青就都是好人吗?”许知青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却不是好惹的,说:“去年十一月二十五号,我和我们石子屯的社员知青们在县城新华书店排队买资料书,怕买不到书,就带着煤油灯、被子、小凳子和书本,在夜里也排队,那天我看完书,放到小凳子上,一个黑影闪过去,我的书就不见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徐知青偷的?”大队长一般情况下是维护自己生产队人的。   “理化考试那天,我看着他捧着我的《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在看,后来我到处寻找,才找到这里来的,我亲眼看见他拿着我的书。”   说这些话的时候,许知青气的脸都红了,书被偷的那个晚上,坐在新华书店门口哭了半夜,发誓一定要把偷书的人给揪出来。   第二天就去报了公安,公安没有头绪,她就自己找,找到徐汉平后,她没有打草惊蛇,确定书还在徐汉平手中时,她赶紧又找了公安。   只是那天遇到下雨天,她淋着雨,生病了,连着几天都是晕乎乎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到今天才找公安过来。   闻夏这才明白过来,许知青那天在考场外找什么。   裴景帆听后沉默。   大队长默默地看向徐汉平。   “胡说八道!”徐汉平当即呵斥:“我都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许知青大声说:“就是你偷了我的书!”   “你证据呢?证据呢?”徐汉平同样大声说。   “证据就在你房里!”许知青说完,转头看向公安说:“公安同志,证据肯定在他房子里。”   “走,去他房子里看看!”公安说。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去我房里?”徐汉平挣扎。   公安朝徐汉平膝盖窝踢了一下,徐汉平差点跪下来的同时,也感觉到公安的力度,他是干不过公安的,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服气,却只能由着公安扯着走。   “住哪里?”公安问。   徐汉平走到自己的房门前。   “打开门。”公安命令。   徐汉平打开房门。   公安扯着徐汉平走进房里。   闻夏裴景帆大队长站在门口。   “书放在哪儿?”公安问:“拿出来!”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书。”徐汉平说。   “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公安威胁说。   徐汉平伸手朝桌洞一指。   公安伸手从桌洞里掏出三本书,一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本《语文》,一本《政史》,并没有所谓的《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高个子的公安问:“另外一本书呢?”   “我只有这么些本书。”徐汉平说。   “那你怎么参加考试的?”许知青在这个时候问,前几天偷偷跟过来的时候,她是亲眼看见徐汉平拿着她的书,只是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徐汉平没有搭理许知青。   但是闻夏裴景帆等人却是知道了,知道徐汉平有一本《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一些社员和知青猛然间就想了起来,去年十一月二十五号的时候,已经买不到《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可是徐汉平却买到了一本。   徐汉平说是自己连夜买的,有人想要和徐汉平共看一本,徐汉平以时间不够拒绝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一个个都开始思考许知青的话了。   许知青死盯着徐汉平问:“你怎么不说话?”   徐汉平现在心里面很乱,乱中有恨意,恨张玉勤。   当初要不是张玉勤给了他回城的希望,他就不会忽略了高考,结果张玉勤是骗他的,等到意识到高考可以令他达到回城的愿望后,却没有书可以看了。   那怎么考试?   他得买书,他发现很多人都没有买到书,特别是数理化方面的书。   如果他有书的话,一定可以轻松地超过他们。   他得超过他们,他要回城,他要过好日子。   这种信念强大令他义无反顾,义无反顾地在黑夜中把手伸向了弱者——一个瘦弱的女知青,拿到书之后的兴奋,令他忘记了罪恶。   他看了书,考了试,出了分数,他心安了。   至于那本《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也没有什么用了,他随意地丢弃。   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姓许的女知青会来找,还带了公安,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整个事件他处理的乱七八糟,眼前他只能硬着头皮否认,说:“我借别人的书看的。”   “借谁的书?”许知青问。   “关你什么事儿!”徐汉平不愿意回答。   公安问:“借谁的书?”   徐汉平不得不说:“刘林的书。”   “谁是刘林?”公安问。   刘林吓了一跳,看向徐汉平。   徐汉平也望向刘林,眼神中似乎在传递一种信息,需要刘林帮他做证的信息,可是他忘了自己刚刚一下把刘林拉出来当参照物,也忘了刘林是个很正派的人,以为刘林会帮助他,结果刘林说了实话:“我没借给他。”   徐汉平愤怒地看向刘林。   刘林低下头,不再说话。   公安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接着问:“刘林是吧,我问你,徐汉平考试前有没有看《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   刘林说:“我不太清楚。”   “行,你不清楚是吧?那我们就挨个审问,但凡有包庇的,我们一律带到局子里去!”高个子公安厉声说。   刘林一下怕了,这个年代的公安局有很高的权威性,进去了也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可能一辈子都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徐汉平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心慌起来。   闻夏裴景帆互看一眼。   接着闻夏看向徐汉平的房子,房子的摆设和其他知青一样,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简单的可以一眼望尽,可是闻夏的目光还是点点地搜索,地上,墙上,桌子上,床上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刚刚公安已经掀了徐汉平的床单,也没有找到书。   书会在哪儿呢?   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到了床上的枕头上,枕头是用竹片麻绳编的,夏天睡上去很清凉,冬天上面垫件衣服,睡起来也不错。   不过这个枕头有个缺点,那就是睡久了之后,麻绳变松,枕头中间会凹陷,很多人会往里面塞麦糠、棉花等等,不知道徐汉平在里面塞的什么,令枕头这么平整。   她转眸盯着许知青。   许知青有些担心,她怕徐汉平把书真的扔远了,或者烧了,那么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她后悔几天没有撑着病体来找徐汉平。   就在这时候她察觉到了闻夏的目光,转眸看向闻夏,首先是惊艳闻夏的长相,接着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闻夏不动声色地看向徐汉平的枕头。   许知青跟着看向徐汉平的枕头,接着似有领悟,大步走向床边,拿起枕头,一眼看到卷成筒状的一本书,她掏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徐汉平。   徐汉平心头瞬间凉了。   许知青赶紧翻看书,对公安说:“公安同志,这就是我的书!我的书!这上面都是我写的笔记!”   高个公安伸手接过来,翻看了两眼,看到上面秀丽的小字体,很明显是个姑娘家写的,他转向徐汉平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73章 发现   徐汉平直直地望着公安手中的《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怎么也想不到是闻夏发现的,他后悔不已,不过他悔的不是偷书,而是没有把书给烧了!   现在人赃俱获,他怎么办?   他心里的后悔褪去,恐惧一点点升腾上来,他偷书了,偷书了,公安都来了。   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会坐牢吗?   不!   不行!   他不能坐牢!   他长得好,有文化,又是首都人,怎么可以坐牢呢?   不行!   他立刻辩解说:“不,不是我,这书是我捡的。”   “捡的?”高个公安嗤笑一声问。   “对,是我在路上捡的!”徐汉平白着脸说。   闹了这么一出,现在才说是捡的?   谁信?   公安又不是傻的,望着徐汉平说:“行,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好好说一下是怎么捡的?”   “我现在就可以说!现在就可以说!”徐汉平急急地为自己辩解,说:“我是在去县城新华书店的路上捡到的,那时候天特别黑——”   “到公安局再说。”高个子公安打断徐汉平的话,冲矮个子公安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押着徐汉平朝门外走。   徐汉平奋力挣扎。   两个公安押的更紧。   他们一起来了不远处的两辆自行车前,矮个子的公安和许知青一人骑一辆,高个子的公安一个人制住徐汉平。   “公安,这……”大队长当了许多年的队长,还是第一次遇到知青偷东西被公安抓这事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大队长,你们忙,我们走了。”高个子公安说。   “可是,他是——”   “他是犯罪分子,不归你管了。”高个子公安说完,拽着徐汉平就走。   矮个子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许知青推着自行车,回头深深地看了闻夏一眼,眼中蕴着感激。   闻夏轻轻颔首。   就这么看着徐汉平被带走了,山湾子生产队的大路上一片死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社员如梦初醒一般开口问:“徐知青真的偷书了?”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拉回神儿。   一个个都询问大队长是怎么回事儿,大队长说:“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也是和你们一样,才知道这事儿!”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公安都把人带走了,肯定是公安办了!”大队长眉头皱着,尽管他也不太喜欢徐汉平,但是徐汉平好歹是山湾子生产队的知青,打心底不希望徐汉平是小偷,可是公安都盖章了,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偷就是不对的,他默了片刻说:“好了,干活了,都干活了!”   大队长一发话,社员知青们纷纷都去干活了,关于徐汉平偷书一事儿,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山湾子生产队蔓延开来了。   “徐知青偷书?不可能吧?”   “你在干活,你们没有看到,公安都来抓人了!”   “哟!那得坐牢吧?”   “要不要枪毙啊?”   “徐知青平时看上去傲得很呢,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那他这以后咋办呀?”   “管他呢,他偷东西就是不对!”   “……”   一整天下来,整个山湾子生产队讨论的都是徐汉平偷书这事儿,大多数人的三观都比较正的,认为徐汉平是活该的,把徐汉平的日常行为都说尽了,目标就转移到高考上了,这才惊觉山湾子生产队有八个人考上大学。   其中闻夏和裴景帆考上了最高学府首都大学,社员知青惊叹羡慕之时,闻老太太捧着闻夏的录取通知书哭了起来。   “奶奶,你怎么哭了?”闻夏闻明一起问。   闻老太太擦着眼泪说:“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你爷爷爸爸妈妈他们要是知道你考上了首都大学,一定非常开心的,对,得让他们开心开心,明天我们就去他们的坟前说一说,好不好?”   闻夏点头说:“好。”   闻老太太还是拿着录取通知书看,其实她并不认识几个字,但就是高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临睡前极其郑重地对闻夏说:“好好地藏好通知书,可别让人拿走了,也不能被老鼠给咬了。”   “知道了知道了。”闻夏笑着说。   第二天早上,闻老太太早早地起来做早饭,吃了早饭之后,带着闻夏闻明到了闻老爷子闻父闻母的坟前,眼眶通红地说了闻夏闻明的情况。   将要上工的时候,才带着闻夏闻明回到了生产队集合点,社员们纷纷朝闻老太太涌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话。   “闻奶奶,你家孙女上报纸了!”   “他嫂子,你孙女真有本事!”   “闻奶奶,你孙女考上首都大学了,不摆酒席庆祝庆祝吗?”   “……”   闻老太太被说的有些懵。   大队长把报纸递给到闻夏手中的时候,闻老太太才就势看到报纸上闻夏和裴景帆的照片,她开心地问:“真上报纸了?”   “嗯。”闻夏笑着点头。   “报纸上写的什么?”   “写我和裴知青在艰苦的环境下,一起考上首都大学,还表扬了奶奶你。”闻夏笑着说。   “表扬我什么?”   “表扬你养了一个好孙女呀。”   闻老太太当即笑起来,转头就和社员们说:“酒席办,肯定办,把裴知青的一块办了,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就办酒席,后来傍晚下工,你们都来我家吃喜酒。”   “好咧!”不少人一起欢呼。   闻夏闻言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一直盯着闻夏看呢,与闻夏目光相触的瞬间,他的眼中尽是温柔,闻夏立刻感受到,怕旁边的人察觉到什么,赶紧低下头,目光放在报纸上。   报纸上的内容不但传遍了山湾子生产队,还传到了公社、知青点、县城、市里面等等,不少大人物陆续都来山湾子生产队看了看,给山湾子生产队发了奖品、锦旗等等,还特意给闻夏裴景帆一人发了两百块钱。   一时间令社员们羡慕不已。   原来考上大学还能赚钱啊,一个个社员赶紧回家督促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闻夏把两百块钱给闻老太太,闻老太太开始不要,几番推辞之下,替闻夏收了起来。   除了收起的这两百块钱,闻老太太还私藏了两百块钱,其中五十块钱是生产队的年底分红,剩下的一百五十块都是闻夏日常做生意时给她的,她一直舍不得花。   如今闻夏考上首都大学了,她很高兴,她要请社员知青们吃饭,她第一次那么大方,向大队长直接请假一天,天还没有亮,拉着牛车,带着闻明一起去县城的供销社,买了鸡、鱼、肉、蛋、瓜子、花生、大白兔奶糖等等,一次性花了三十几块钱,一点儿也不心疼,见人就说她孙女考上首都大学了。   回到了山湾子生产队时,不少社员正去上工,她逢人就发瓜子花生或者糖果,到家的时候,闻夏刚刚起床,闻明赶紧递上国营饭店的包子说:“姐,早上奶奶没有做饭,我和奶奶去国营饭店买的吃的。”   “你们都从县城回来了?”闻夏惊奇地问。   “对啊。”闻明朝牛车上一指说:“看,我和奶奶买的菜。”   “买这么多!”   “不多不多。”闻老太太笑着说:“社员多,得管饱啊,那个,你赶紧吃了,去上工吧,我今天不去上工了,在家做饭。”   “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我做的比较好吃。”闻夏说。   闻老太太顿了一下说:“我先把东西给准备好了,你下午的时候再请假回来做饭。”   “行。”   闻夏去上工了,闻明去上学。   闻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面带微笑地开始洗菜洗肉,她做饭确实不如闻夏好吃,但是在酒席上要做什么样子的菜,她还是有数的,非常熟练地切肉丝,躲肉馅,摊鸡蛋,洗鱼,接着和面蒸馒头,中午闻夏闻明回来的时候,他们简单地吃了午饭。   下午闻夏不去上工了,就在家中做饭,馒头闻老太太已经蒸好了,稀饭也在煮中,她开始给鸡、肉焯水,该拌面的拌面,该炸的炸。   闻老太太突然想到家里的碗碟子桌子凳子什么的都不够,趁着社员们还没有上工,赶紧去各个家中借来使一使。   闻夏跟着去借。   祖孙二人就这样忙个不停,一起做了很家常酒席,小酥肉、辣子炒鸡、萝卜烧肉、煎豆腐炒青菜、银耳甜汤、鸡蛋条菠菜汤、蒜薹炒肉丝、蒸肉丸,还有红薯白面馒头、稀饭和一些散酒。   一些拿着几角钱来喝喜酒的社员们,一看到这席面,纷纷惊呆了,这得花多少钱啊,随便一样拿出来都可以过年了。   再一想闻夏当了会计之后,工分拿那么多,年底分红拿得多,昨天又得了上头给的两百块钱,还考了首都大学,这都是顶天的大好事儿,闻夏要是他们的闺女孙女的,他们也愿意花大钱办这个喜酒,一个个都对这酒席特别满意,觉得闻夏闻老太太太厚道了,夸奖闻夏闻老太太闻明的话,那也是张口就来。   闻夏闻老太太听了高兴,借着这个时候,闻夏开口对在场所有人说:“我能考上首都大学,全靠在座的帮忙和信任。”   “不不不,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副队长说。   “不是不是。”闻夏端着酒盅说:“是你们对我的照顾,愿意让我当会计,我才有时间学习。”   “那也是你有实力。”有社员说。   闻夏笑着说:“总之就是谢谢在场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接下来我就要去首都上学,我奶奶年纪大了,弟弟年纪还小,他们还在这儿生活,还请众位帮忙照看一点,以后我学有所成,定会报答各位。”这才是闻夏所想说的话。   闻老太太听了眼睛就红了。   闻明也抿了抿小嘴。   大队长说:“放心,好好上学,你能够上好了,就是我们山湾子生产队的光荣!”   “就是就是!”社员们符合。   闻夏笑说:“谢谢各位,我先干为敬。”   “来来来干杯。”   众人一起干杯,闻老太太赶紧招呼着大家吃菜,气氛十分轻松,大家都说着关于高考人生的事情,闻夏下意识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拿起酒杯敬了闻夏一盅。   闻夏跟着也喝了。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和闻夏闻老太太告别,祝福闻夏裴景帆前程似锦。   闻夏裴景帆一起送众人出院门,遇到喝多的大队长,两个人就架着大队长朝家走,回来的路上,两个都非常开心。   裴景帆说:“其实一开始来到山湾子时,我对这里的人是排斥的。”   “是吗?我还不知道你是这种心理呢,现在是什么感觉?”闻夏笑问。   “现在觉得大家很质朴很好,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裴景帆定定地看着闻夏说:“我找到了你。”   闻夏望着裴景帆笑。   裴景帆伸手拉着闻夏的手:“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遇到一个让我移不开眼的姑娘,时时刻刻都想要看着。”   “真肉麻。”闻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高兴。   “真心话。”裴景帆紧紧拉着闻夏的手。   闻夏微微昂头,一脸恬静的笑容,轻声说:“知道了,还有社员没有离开,家里桌子还乱成一片,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再说。”   “好。”裴景帆注视着闻夏,眼中尽是笑意说:“走吧。”   两个人手拉手,转身一起朝家中,一抬头发现前面淡淡的光线中站着闻老太太闻明和微醉副队长,闻老太太闻明正扶着副队长,三个人直直地看着闻夏裴景帆,接着目光一寸寸地移向闻夏裴景帆相握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节快乐,想啥有啥! 第74章 坦诚   闻夏裴景帆立刻松手。   可是闻老太太闻明和副队长三个人还是看到了,副队长晕乎乎的,舌头有些打结,问:“你、你、你们——”   “你们怎么在这儿?”闻老太太先开口。   闻夏当即回答:“我们一起送大队长。”   “送回去了吗?”   “送回去了。”   四周喧闹,来来往往都是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闻老太太心里有诸多疑问,也不好当众说什么,看看闻夏,又瞥一眼裴景帆,接着说:“那你们先回去吧。”   “嗯。”闻夏点点头。   闻老太太闻明扶着副队长走过去。   闻夏裴景帆在黑暗中互看一眼。   裴景帆说:“我和闻奶奶说。”   “现在不是你说的时候,还是我来说。”闻夏说。   “那你——”   “没关系的,奶奶不是不讲理的人。”闻夏说。   “那我好像没什么用处了。”裴景帆有些失落。   “谁说的?你以后表现优秀就行了。”闻夏说。   裴景帆没说什么,跟在闻夏一起回到院子里,没一会儿闻老太太闻明也回来了,闻老太太依旧十分和气地送社员知青们,等到社员知青们都走完了之后,闻老太太这才看向闻夏和裴景帆,说:“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闻夏闻明去收拾碗筷。   裴景帆把桌子凳子归还给社员们。   一番忙碌之后,夜色浓了,闻老太太直接和裴景帆说:“裴知青,今天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裴景帆看闻夏一眼,继而目光转向闻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那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闻老太太说。   裴景帆点点头。   看着裴景帆离开,闻老太太走上前把院门关上,转而看向闻夏。   闻夏也看向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说:“你跟我进来吧。”   闻夏跟着闻老太太走进了正房,昏黄的灯光照在闻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清晰地看到闻老太太皱起的眉头。   “奶奶。”闻夏唤一声。   闻老太太问:“你和裴知青在处对象?”   闻夏点头。   “你怎么会和他处对象?你之前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意思吗?”有了徐汉平这个知青在前,闻老太太对知青是拒绝的,所以裴景帆在向生产队汇报了自己心仪闻夏之后,她曾经询问过闻夏对裴景帆的心意,得知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闻老太太就让她尽量远离裴景帆,想不到他们会处对象。   “现在有意思了。”闻夏坦白说。   闻老太太愣了下,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他是知青吗?”   “知道。”   “他是知青,他有一天会回城的。”   “我以后也会是城里人。”   是,闻夏现在考上大学了,还是首都大学,基本告别了面朝黄土北朝天的乡下生活,以后可能就是吃商品粮的,身价也是不一样的,可是闻老太太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那是不一样的,裴知青家境好,一家子都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我们是地里刨食的。”   听到闻老太太这么说,闻夏心头一软,说来说去,闻老太太并不是反对她和知青处对象,而是觉得齐大非偶,害怕她以后会吃苦,她笑着说:“我知道,现在还只是处对象而已,不合适的话就不处了呗。”   “那名声多差啊!”闻老太太思想还是很传统的。   “怎么会呢?”闻夏笑着说:“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会有事儿的。”   闻老太太还是拧着眉。   闻夏继续说:“奶奶,你放心吧,我以后会越来越优秀,不会比他们家人差的。”   闻老太太还是没有办法释怀,说:“要不,你们就别处了,你重新找个家庭相当的。”   “奶奶。”闻夏上前挽上闻老太太的胳膊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闻夏了,你说是不是?”   闻夏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傻那么冲动了。   “而且裴知青的人品,你也该相信的,不是吗?”   闻老太太依旧拧着眉头。   闻夏继续说:“奶奶,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以自己为先,好不好?”   闻老太太叹息了一声。   闻夏干脆搂着闻老太太说:“奶奶,你要相信我啊。”   闻老太太望向闻夏,她老了,对待孙女孙子的事情上,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当时的徐汉平如此,现在对裴景帆也是,她心里不由得难过,要是儿子儿媳妇没死,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   “奶奶。”闻夏把下巴抵到闻老太太的肩膀上:“你相信我。”   闻老太太犹豫了片刻,知道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和闻夏硬碰硬,于是开口说:“好,我相信你,那你有事儿不能瞒着奶奶,要是裴家那边看不上咱们,咱们不要硬贴上去,知道吗?”   “好。”闻夏立刻点头。   “好了,去睡吧。”   “奶奶,你早点睡,我去把碗分一分。”   “明天再分吧。”   “很快的,你睡吧。”   闻老太太点点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闻夏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进了厨房,看到案板上放置一摞摞的碗,她很认真地辨认,把各家各户的碗给分好了,准备明天还给社员们,刚分好,转身就看到了闻明,闻夏吓了一跳。   闻明开口就问:“姐,你和裴知青处对象了?”   “对。”   “奶奶同意了吗?”   “没有完全同意。”闻夏反问:“你同意吗?”   “我同意啊。”闻明说。   “你同意?”这个倒让闻夏惊讶。   闻明点头说:“对啊,我同意,裴知青长得好看,人好,有钱,最重要的是有本事,比那个徐汉平好多了!”   闻夏一下笑了,莫名地觉得心安。   闻明继续说:“不过,他要是敢欺负你,以后我就打他。”   “好。”闻夏开心地摸着闻明的脑袋说:“他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明明。”   “嗯。”   “去,洗洗澡睡觉。”   “好。”   闻夏特意给闻明闻老太太准备了热水,她洗好澡之后,躺在床上,看着房梁,说实话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和裴景帆发展这么快,在闻老太太劝分的时候,她心里产生了不舍的感情,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好在闻老太太闻明都是喜欢她的,她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就在这时候听到窗子响了“咚咚”的声响。   她立刻起来,打开窗子,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裴景帆:“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裴景帆说。   “这么晚了。”   “我睡不着。”   “怎么了?”   “你和奶奶说的怎么样了?”   “奶奶说你家世太好了,我配不上你。”闻夏实话实说。   裴景帆急急地问:“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以后也会很厉害,说不定你配不上我呢。”   裴景帆立刻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你又笑什么?”闻夏问。   “我开心,开心你没有扔了我。”   “我为什么要扔了你?”   “是我缠着你,要你跟我处对象,我还不确定你对我的心意,我怕奶奶一说话,你就扔了我。”裴景帆深情地注视着闻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不要那么轻易地放弃我。”   闻夏心头一荡,直直地看着裴景帆漆黑的眼眸,有光流转,听到窗外不知名的虫鸣,偶尔有清风吹过来,淡淡清草气息带过来,隐约有裴景帆身上的淡香,她点头说:“好。”   裴景帆又笑了,笑的释然笑的俊朗。   闻夏跟着笑。   裴景帆笑着问:“晚上吃饱了没有?我看你一直忙着招待别人。”   “还好。”   裴景帆伸手递给了闻夏一包东西。   闻夏打开一看是巧克力,问:“哪来的?”   “奶奶寄过来的。”   “裴奶奶?”   “嗯,今天刚寄到的,没有寄到生产队,是其他知青帮我带回来的,寄了一些东西,明天再给你。”裴景帆说。   “什么东西?”   “我还没有注意看,不过,奶奶的信我看了,她看到我们上报纸了,很开心,说是开学那天,她要到火车站接我们。”   “不要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闻夏撕开巧克力包装袋。   “我已经给她回信了。”   “说什么?”   “说好。”   “……”闻夏也没有办法了,从包装袋里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裴景帆:“一起吃。”   裴景帆伸手接过来。   两个人隔着一扇窗,边吃巧克力边轻声聊天,聊到很晚了,裴景帆回了知青点,闻夏关上窗子,很快入睡,第二天早上,闻夏是在一阵饭菜香味中醒来,穿好衣服,梳好了头发,一进厨房就看到了裴景帆。   裴景帆正坐在锅洞前烧火,闻老太太在炒菜。   闻夏惊讶极了。   裴景帆看着闻夏笑。   闻老太太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洗洗脸刷刷牙,准备吃饭。”   “哦。”闻夏应一声,到井边刷牙洗脸,可是她还是感觉不对劲儿,奶奶和裴景帆之间的气流好像太和谐了,她漱口之后,看向正在背书的闻明,走到跟前问:“裴知青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一开门,他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等着干什么?”   “给我们送东西。”闻明把书放到一旁说:“本来奶奶看见他,脸都拉这么长的。”闻明比划了一下闻老太太脸拉多长,接着继续说:“可是裴知青还是进来了,拎了一兜东西过来,老年人的头箍、发网、鞋面,还有奶粉啥的,给我们的,说是裴知青的奶奶给咱奶的,奶奶惊讶极了,裴知青说是他奶奶特意给咱奶的,裴知青又和咱奶说了很多悄悄话,奶奶就不拉长脸了。”   闻夏恍然,原来奶奶是感受到了裴家对她的重视,所以才对裴景帆有了好脸色,她稍稍明白一些,听闻老太太催吃饭,和闻明一起收拾桌子,饭桌上她没有说话,都看裴景帆表演了。   裴景帆一直对闻老太太都不错的。   闻老太太对裴景帆也不错,不过她依旧没有完全同意闻夏和裴景帆在一起,当然也没有反对,闻夏知道症结所在,也就没有强求,严格按照闻老太太的要求,坚决不能让生产队的人知道她和裴景帆的事儿。   于是一切也就恢复正常。   裴景帆偶尔光明正大地来闻家一趟,每天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在闻夏的窗前,他们的日子过的很平顺,春意也渐渐浓了,离各个大学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闻夏裴景帆这几个考上大学的,十分开心,落榜的却是没什么心思,后来听说今年依旧会举行高考,落榜的还可以继续考,一个个也都恢复了斗志,这个时候县城公安局传出来一个消息,徐汉平承认自己偷了石子屯许知青的书,判刑两年。   这一下子在山湾子生产队炸开了锅。   谁也想不到那么傲慢的徐汉平徐知青会偷书,而且还要坐牢两年,这个事情太可怕了,为此大队长特意召开了大会,慷慨激昂地传达了正确的思想,并且让裴景帆也上台演讲一番,就是教育大家要做正直勤劳上进的人,千万不能像徐汉平那样。   会议结束之后,徐汉平就成了反面教材,不仅仅在山湾子生产队,在其他地方同样如此,不少人唏嘘不已。   闻夏却觉得徐汉平活该如此,当时她看《八十年代宠爱》一书时,就觉得徐汉平这个人一直都想着走捷径,必然会出事儿,这下真的出事儿了,也怪不得别人,她很快把徐汉平抛到脑后,全心准备去上大学的事儿。   首先就是把会计一职交还给生产队,并且把工作交接好了,接着是安排闻老太太闻明,最后就是收拾行李。   闻老太太一辈子都在山湾子生产队待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也不知道首都是什么样子,什么东西都给闻夏收拾。   闻夏笑说:“奶奶,不用带锅碗瓢盆了,首都大学有食堂的。”   “那总得带被子吧?我听知青说,首都很冷的。”   “带被子多麻烦啊,我到时候买就成了。”   “那得花多少钱啊,这床被子是新的,去年棉花弹的。”   闻老太太不但让闻夏带被子,还要闻夏带粮食,说是看其他人上大学都背着红薯饼去的,还说工农兵大学生都是拿粮食去食堂换吃的,总之为了闻夏上大学,闻老太太可没少打听事儿。   闻夏哭笑不得,拉着裴景帆过来,好好地给闻老太太说明了一下,首都什么都有,并且她还有钱,真的很有钱,不需要担心,带太多东西上火车都不好上,闻老太太这才作罢,闻夏重新收拾行李。   转眼之间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大队长特意向公社借了拖拉机,要把八个准大学生送到北州火车站,一个生产队的人都来送他们,闻夏裴景帆坐上拖拉机,回头看闻老太太闻明。   闻老太太闻明眼睛都红了。   闻老太太不停地向闻夏交待各种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其实每天都在说的,不要饿着,不要冻着,不要惹事儿,也不要怕事儿等等,可是此时还是不厌其烦地说,闻夏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窝心的关怀,看着闻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看着闻明还是小小的模样,她心里潮湿一片。   “姐,放假就回来喔!”闻明喊。   “好。”闻夏点头说:“奶奶,你要注意身体,明明,好好读书,我会经常写信回来,你要给我回信,知道吗?”   “知道了!”闻明重重地点头。   “好了,走了!”大队长喊一声。   拖拉机突突突地响起来,淹没了离别的声音,听不到一遍又一遍的嘱咐,闻夏只看着闻老太太闻明站在那儿,待到拖拉机开始行驶,闻老太太闻明控制不住地追着拖拉机追了一段时间。   坐在拖拉机上的闻夏看着闻老太太闻明在抹眼泪,她也感觉到眼睛酸酸的,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闻夏眼泪才流出来,就在这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转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不要难过,放假就可以回来,以后站住脚了,还可以把他们接到首都。”   闻夏点点头。   突突的拖拉机声中,有离别的伤感,也有对未来的憧憬,就这么突突了一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北州市火车站,大家伙腿脚都被震麻木了,但是仍旧情绪高涨,快速地把行李从拖拉机上拿下来。   大队长熄灭了拖拉机,来和他们告别,嘱咐他们好好读书,报销祖国,可别给山湾子生产队丢脸。   大家伙一起说好。   闻夏望向大队长。   大队长立刻说:“闻夏,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着你奶奶和弟弟的,不要担心。”   “谢谢大队长。”闻夏深深地感谢大队长,从她来到这儿开始,就碰到不少好人,大队长是最好的。   “嗯,去吧,好好读书。”   “嗯。”   裴景帆帮着闻夏拿行李,和大队长告别,看着大队长一个人开着拖拉机回去,闻夏心里又是一阵不舍,等到了火车上,看到金顺,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老大,闻夏!我们这就去首都上学了?我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啊!”金顺兴奋的不得了。   “李姨最近好吗?”闻夏开口问。   “她之前不是和老大一起编书吗?赚了不少钱,还给我一部分,她也出名了,上头一再聘请她当老师,她还在考虑中,现在她心里畅快多了,有钱了,身体也好了,让我先去首都上学,等到她身体再好一点,就过来找我。”金顺笑着说。   “那还不错。”   “嗯。”金顺说完,忍不住就朝车厢里看了又看,他是第一次去首都,也是第一次坐火车,满眼都是兴奋,一路上喋喋不休,倒也让闻夏裴景帆开心不少,一起说说笑笑,欣赏路上的风景。   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火车驶进了首都的站内。   所有人都纷纷下车。   裴景帆一手拎着自己的行李,一手提前闻夏的行礼,回头对闻夏金顺说:“闻夏,你跟紧我,金顺,你看着闻夏,别挤丢了。”   金顺一脸迷惑说:“老大,我才是第一次到首都的人啊,闻夏可来过一次了。”   “别废话,看好闻夏。”裴景帆还是不大放心,干脆把手上行李分给金顺一些,伸手抓着闻夏的胳膊。   闻夏笑着说:“其实不用这样,我自己可以的。”   “这次人太多了,容易挤着。”裴景帆说。   闻夏也就跟着裴景帆走出了火车站,正要找车时,听到有人喊:“景帆!景帆!这边!在这边!”   闻夏裴景帆金顺向左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 第75章 情敌   视线里有一排人冲这边挥手,其中最开心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姑娘穿着春季的碎花裙子,扎了个马尾,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很好看。闻夏不认识这个年轻姑娘,但是她曾经去过裴家,在裴家看过裴景帆的全家福,知道剩下的人分别是裴老太太、裴老爷子、裴父和裴母。   “这、这这都是老大的家里人?”金顺吃惊地问。   闻夏点头:“对。”   “他、他家人都来了?”金顺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呢。   “好像是的。”闻夏说完,转向裴景帆,小声问:“你家人都来了?”   “都来了。”裴景帆点点头。   “怎么都来了?”闻夏没想到裴家人搞这么大的排场。   裴景帆无奈地说:“不知道,我只和奶奶说了,还让他们不要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景帆!”年轻姑娘又大声喊了一句。   裴老太太等人赶紧地走过来。   “走吧。”裴景帆对闻夏金顺说了一声,拎着行李朝裴老太太走去,十分礼貌地喊:“爷爷、奶奶、爸、妈、静芳,你们都来了?”   “来接你啊。”刘静芳说。   “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都两年多没见你了啊。”刘静芳笑着说:“我们可激动了。”   裴景帆笑笑。   刘静芳向前走一步,说:“景帆,你看我有什么变化?”   “长高了点。”   “什么啊,我早就不长个子了好吗?”刘静芳不满地说。   裴景帆没再接话,转向闻夏金顺说:“闻夏,金顺,这是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这个是邻居妹妹刘静芳。”接着又对裴老太太等人说:“这是闻夏,金顺,是我在山湾子生队里最好的朋友。”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们好。”闻夏金顺一起说。   “好好好。”一听闻夏金顺是裴景帆最好的朋友,裴家人就露出了笑容,接着裴老爷子认出了闻夏说:“你就是那个和景帆一起上报纸的闻夏?高考状元?”   闻夏微笑说:“是。”   “哎哟,小小年纪不得了啊!”   “谢裴爷爷夸奖。”   “谦虚使人进步,是好事好事儿。”见闻夏这态度不卑不亢的,又有着一股子温和的谦虚,裴老爷子觉得十分难得,还要再说些什么,裴老太太开口说:“好了,不要在这儿说话了,人那么多,天都要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对对对,回去吃饭。”裴老爷子连忙附和。   闻夏看一眼裴景帆说:“裴爷爷,裴奶奶,裴叔,裴姨,那我们就先回学校了,以后——”   “回什么学校啊。”裴老太太打断闻夏说:“都这么晚了,都到我们家去,好好地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学校,反正也不远。”   “是啊是啊,我们还想听听你们在生产队的趣事儿呢。”刘静芳接话。   “还是在家里住一天吧。”裴老爷子跟着说。   裴父裴母自然也是热情邀请闻夏金顺到家中做客。   裴景帆看向闻夏金顺说:“现在已经不早了,等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很多手续不一定能够办得了,先去我家,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   金顺闻言看向闻夏。   那么多人的盛情邀请,再推辞下去的话,就有些矫情了,闻夏只好点头说:“好。”   裴父立刻带着众人朝火车站外走,刚走到路边,就有两辆小汽车过来,裴父开车载着裴老爷子、刘静芳、裴母和金顺,闻夏、裴景帆和裴老太太则坐另一辆小汽车上,路上裴老太太询问裴景帆闻夏在火车上的情况,没一会儿就到了裴家。   闻夏来过一次裴家,面对裴家的豪华,她面色如常,可是金顺不一样了,他从下火车开始,就看到和北州市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楼很高。   路很宽。   人很多。   路人穿的衣服都比北州市人鲜艳,还有小汽车,小别墅……一件件地让他惊叹不已,感觉自己一个人类像是进入天堂了一样,他整个人都拘谨起来,默默地跟着闻夏裴景帆的后面,时不时拿眼瞅闻夏。   “放轻松,他们人很好。”闻夏安慰金顺。   金顺心里稍稍轻松一点。   “快进来快进来。”裴老太太极为热情:“闻夏,金顺快进来。景帆你把行李交给阿姨去。”   闻夏金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金顺强行控制自己,不要像个乡巴佬一样打量这两层别墅,还好有闻夏在,他看着闻夏的动作,跟着闻夏喝水,向裴老太太等人表示感谢。   裴老太太笑着说:“不必拘谨,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闻夏微笑点头。   “坐了一天的车,累了,饿了吧?”   “还好。”   “先吃饭,边吃边聊。”怕饿着裴景帆三人,裴老太太立刻让阿姨上了菜,顺便也让刘静芳在这儿吃了。   八个人正好围一张大桌子上,桌上鸡鱼肉蛋都有,花样不重,又让金顺开了眼,裴老太太笑着说:“不要客气,吃,吃,景帆好好招待朋友。”   “嗯。”裴景帆点头,给闻夏金顺夹菜。   闻夏慢慢吃着。   金顺开始还有些紧张,慢慢地发现裴家人真的像闻夏说的那样,挺好的,而且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挺温和的,没有嫌弃的意思,他放松了许多。   八个人吃了六分饱的时候,裴老爷子开始带头说话。   “金顺同志,你也考上首都大学了?”裴老爷子问。   “不是的,我考上的是北方交通大学。”金顺回答。   “交通大学也不错,也不错的。”   金顺开心地笑。   裴老爷子看向闻夏说:“小姑娘是山湾子生产队本地人?”   闻夏笑说:“是。”   “本地人能考这么多很厉害啊!”   “主要是裴知青帮忙。”   “哦?景帆帮什么忙了?”   “他帮我和闻夏学习数理化。”金顺接话,说:“我和闻夏都是初中毕业,好多知识都不会,都是老、裴知青教的!”   裴家人看向裴景帆一脸骄傲。   裴景帆一脸平静。   刘静芳这时候开腔说:“原来是这样,那景帆要是没有去插队,一直在首都的话,我肯定可以多考一百分!”   裴母笑着说:“你不用多考一百分,不是也进首都大学了吗?”   金顺惊讶地问:“刘同志也进首都大学了?厉害啊!”   刘静芳笑着说:“我进首都大学和闻夏景帆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本地人进首都大学分数低一些。”   “这样啊。”金顺恍然。   裴母说:“再低也比一般学校高,你考的还是不错的。”   刘静芳听言,开心地看向裴景帆。   “不错。”裴景帆评价一句,转头给闻夏夹了一个肉丸子,轻声说一句:“多吃点。”   “你也是。”   裴景帆又对金顺说:“你也多吃点。”   金顺笑嘻嘻地答应,继续和裴家人聊天,直直聊了一个小时,聊的都是山湾子生产队的趣事,裴老爷子裴老太太极其喜欢听,察觉到饭菜都凉了,两个老人才意犹未尽地说:“好了,时间不早了,都赶紧休息吧,闻夏金顺你们今天就睡楼上的客房,明天早上送你们去学校。”   “谢谢裴奶奶。”   “别客气别客气,都是自己人。”裴老太太笑着说:“我可听景帆说了,在生产队的时候,你们可没有少照顾他。”   金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裴老太太转身裴景帆:“带他们上楼休息吧。”   裴景帆点头。   带着闻夏金顺上了楼,裴景帆让金顺睡一间客房,接着对闻夏说:“你睡我的房间。”   “为什么?”闻夏问。   “我的房间舒适一点。”   “我觉得你家房子都挺舒适的。”   裴景帆听后一喜,问:“你喜欢?”   “挺喜欢。”闻夏顺口就说出来,说完发现有点不对劲儿,抬眸看向裴景帆,就看到裴景帆一脸得意的笑,轻声说:“那我们结婚后就住在这里好了。”   “谁和你结婚?”   “你啊。”   “早着呢。”闻夏朝金顺的房间走,说:“我睡客房,你睡你的房间。”   “行,我帮你铺床。”裴景帆跟着进去。   “床都铺好的。”   “我再帮你铺一铺。”   “……”闻夏无语。   楼上闻夏裴景帆金顺忙碌着,楼下裴家人和刘静芳聊着闻夏金顺,闻老爷子笑着说:“那个闻夏真不错,落落大方,聪明灵动的。”   “长得真好看。”裴老太太加一句。   刘静芳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裴老爷子裴老太太,看上去他们很喜欢闻夏,接着看向裴父裴母,裴母接上一句:“可惜是乡下的,如果是城市的,家世不错的话,这孩子会更好的。”   刘静芳一听,心里舒坦很多了。   裴老爷子不说话了。   裴老太太接上一句:“我和你爸也是乡下的。”   裴母笑说:“你和爸那是去乡下生活,并不是乡下人。”   “乡下人怎么了?我觉得乡下人挺好的!看看那两个孩子,条件那么差都能考上大学,可比一般人都优秀!英雄不问出处的!”   “是是是,闻夏金顺都挺好的。”裴母没有和裴老太太顶撞,反正闻夏金顺也只是儿子的朋友而已,又不是找媳妇,没必要和老人辩驳,她转向刘静芳说:“静芳,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去首都大学报到呢。”   “好,我去和景帆说一声。”   “去吧,自他回来,你们也没有好好说话呢。”   “以后有机会。”   裴母笑。   刘静芳抬步朝楼上,心情愉快地来到裴景帆的房间门口,心想终于有了和裴景帆独处的机会,伸手敲了下门,转声唤:“景帆。”   里面没有动静。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间里有裴景帆的行李,却没有人。   人呢?   她正好奇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她转眸看去,看到隔壁房门虚掩着,里面低低的说话声,不时传过来,她慢慢走上前,透过门缝里看到了闻夏裴景帆,闻夏坐在桌前翻看相册,裴景帆从衣柜里抱出一张被子,铺在床上,温声对闻夏说:“首都的夜晚比较冷,你多盖一张被子。”   “嗯。”闻夏应。   裴景帆铺好了被子,笑着走到闻夏跟前,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搭在椅子背上,微微弯身,声音极其温柔地问:“我小时候长得好看吧?”   闻夏笑说:“还行。”   “说句好看很难吗?”   “好看。”闻夏转头对裴景帆说。   裴景帆当即笑了,笑的温柔笑的俊朗,伸手给闻夏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说:“冷不冷?”说着就握住了闻夏的手。   握住了闻夏的手。   闻夏的手。   手……刘静芳直直地看到这一幕,她、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裴景帆一样,她记忆中的裴景帆面上温和有礼,实则高冷矜持,多少姑娘喜欢他,他都不正眼瞧上一眼。   什么时候给别人铺过床,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说过话,什么时候主动握住姑娘的手了……可是现在裴景帆都做了,刘静芳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她、她第一眼看到闻夏,就觉得闻夏长得挺好看的,但是闻夏穿的太土了,她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裴景帆是个连袖口都要讲究的人,必然看不上穿着那么土的闻夏,她也就没有在意闻夏,想不到裴景帆居然和闻夏这么亲近了,这、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   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接着转身就下了楼,一句话没说跑出了裴家,从厨房出来的裴母问:“是静芳走了吗?”   裴老太太回答:“是。”   “怎么不让景帆送一送呢?”   “统共也没有几步,哪里用得着人送。”裴老太太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裴母也就不作声了,抬步上楼去询问一下闻夏金顺情况,正好裴景帆从客房里出来,一番交谈之后,大家也都入睡了,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吃了早饭,闻家人各有事情忙碌,司机就送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人去学校。   金顺一脸不敢置信地说:“老大,昨晚咱们住的真是你家?”   裴景帆笑:“你都睡了一晚上了,现在才问?”   “不是,昨天不是好多人在嘛,我不好意思问,你家怎么这么牛啊!”   “是爷爷他们厉害,我还没有什么本事。”   “你真谦虚!”金顺说:“赚了那么多钱,还说没本事。哎呀,我都没有想过老大家居然这么有钱,住洋楼,还有小汽车,老大的家人还那么好,一看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还有啊,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长得好看,怪不得老大长那么好看,还有啊……”   金顺喋喋不休地说着。   闻夏裴景帆微笑地听着,好一会儿之后,闻夏说:“金顺,你的学校到了。”   金顺如梦初醒一般,问:“到了吗?”一伸头看到“北方交通大学”六个字,他开心地说:“我真的到了。”   “要不要我们陪你入学?”裴景帆问。   “不用,我金顺可牛了。”   “去吧。”   “好。”金顺提着行李说:“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去首都大学找你们玩。”   “行。”   金顺提着大包小包下车。   司机开车朝首都大学驶,两所学校离得不算远,十分左右就到了首都大学,闻夏裴景帆下了车,一起抬头看着“首都大学”四个字,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十分美妙。   “走吧。”裴景帆拎着大部分行李。   闻夏跟着走进首都大学的大门,这时候的大学和二十一世纪的有所不同,这时候的大学年纪从十五到三十岁不等,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朝气不减。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腾出来一只手,去握闻夏的手。   闻夏赶紧甩开:“别人看到不好。”   裴景帆摸了摸鼻子,心里还是喜悦。   两个人一起找到报名处,学的专业不同,报名地方不同,闻夏就和裴景帆分开,裴景帆把闻夏当小孩子似的交待诸多事情,闻夏笑着说:“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   “忙好了,我去找你。”裴景帆不放心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   闻夏拎着行李,报了名,分了宿舍,走了好久,来到女生宿舍,爬了三层楼梯,终于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三零二室。   宿舍格局和上辈子的一样,不同的是床、桌椅比较简陋,八人间的宿舍里已经来了五个人,闻夏微笑着走进来,找到自己的床位,喘口气之后,和五个舍友打招呼,目光转向旁边的姑娘时,惊了一下,是刘静芳。   “静芳。”闻夏笑着唤一声:“你也在这里住。”   相对于昨天刘静芳的热情,今天刘静芳相当冷淡,说:“是啊。” 第76章 洗脸   刘静芳转头去收拾行李。   闻夏回过神儿来,开始整理行李,片刻之后,又来了两个舍友,八个人都到齐了,年纪相仿,话题也多,你一言我一句的问候,大家都聊到一起去了,刘静芳问:“你们都到乡下插过队的?”   “是啊。”舍友们回答。   “那咱们宿舍只有闻夏一个是乡下人了?”刘静芳故意说。   舍友们尴尬地看向闻夏。   闻夏抬眸看向刘静芳,她仔细回想了自己和刘静芳的认识过程,刚开始在火车站认识的时候,刘静芳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与她打招呼,到了裴景帆家依然是客客气气的,在饭桌上谈论甚欢,后来……后来她和裴景帆上楼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刘静芳。   再见面就是此时。   刘静芳对她的态度怎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想了又想,她和刘静芳唯一的联系就是裴景帆,裴景帆昨天一直和她在一起,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是在客房里相处,她和裴景帆还拉了手,当时她提醒裴景帆注意形象,从虚掩的房门处,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她以为是眼花。   看来是刘静芳。   她瞬间就明白了刘静芳的态度变化,人也平静许多,坦坦荡荡地说:“对,我是乡下来的。”一点也没有觉得低人一等。   这令舍友们感觉闻夏落落大方。   这时候一个高个子舍友说:“乡下挺好的,我们吃的喝的不都是来自乡下吗?要是没有乡下,我们这些人只能饿死了。”   “对对对。”其他舍友接话。   高个子舍友又说:“我们也算是来自乡下呢,对了,我记得报纸上有个高考状元,叫闻夏,不会就是你吧?”   闻夏点点头:“就是我。”   “你也太厉害了吧!”舍友们一起惊叹:“你都没有在城里上过学,居然考那么高的分数!”   瞬间舍友们都围上闻夏。   一旁的刘静芳本来想以“乡下人”的身份打压闻夏,没想到非但没有打压到闻夏,反而令其他舍友钦佩上闻夏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   “闻夏,请问闻夏在这儿吗?”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门口。   “我在这儿。”闻夏应声。   年轻姑娘怀里抱着被子枕头的说:“楼下有个叫裴景帆的,给你送了这些东西。”   “他人呢?”闻夏问。   “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好的,谢谢。”闻夏赶紧上前去接。   “没事儿的,我知道你和裴景帆都是高考状元,以后向你们多多学习。”说完年轻姑娘开心地走了。   闻夏接过被子放到床上。   旁边的刘静芳气的趴到床上,扯起被子盖上自己。   闻夏也不管她了,还好她和刘静芳不是同一个专业,她整理完自己的床铺,就去教室报道,据说这个年代上大学不要学费,还会根据情况发生活补助,闻夏坐进教室,看着身边年纪不等的同学,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没一会儿教授来了,非常激动地说了一些展望未来的话,给每一个学生发书,并且发了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和粮票。   看着手里的十五块钱和二十斤粮票,闻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上学学知识,还能赚钱,其他同学也是这么感觉的,一个个都激动不已,很认真地听课,一直到了中午。   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纷纷从教室里出来,大部分人都是插队回来的知青,吃过苦头,性格坚韧温和,很好相处,互相招呼着一起去了食堂,闻夏把新书送回宿舍后,拿着搪瓷缸子也跟着到了食堂,远远地就看到了食堂门口站着的裴景帆。   裴景帆第一时间看到了闻夏:“闻夏。”   “景帆。”裴景帆已经不是知青了,闻夏顺势就改了一口。   裴景帆微微惊讶问:“你叫我什么?”   “裴景帆。”闻夏俏皮地说。   “去掉姓。”   “景帆。”   裴景帆笑容漾起,说:“走,去吃饭。”   闻夏点头。   首都大学的食堂比山湾子生产队好太多了,鸡鱼肉蛋什么都有,每道菜里面都是油汪汪的,不像山湾子生产队食堂里连点油星子都难找,不过大家也不敢随便乱吃,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吃完了之后,那是要自己贴钱的。   闻夏裴景帆按照自己的饭量打了一份米饭一份菜,一起坐在食堂里吃午饭,裴景帆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闻夏笑靥如花地望向裴景帆说:“很好,感觉处处都充满了希望。”   “嗯。”裴景帆浅笑,从碗里夹一个肉片给闻夏。   闻夏毫不客气地吃下后,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碌。”   “我也是,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吗?”裴景帆问。   “我自己可以。”   “那我们每天一起吃饭?”   “好。”   “早中晚。”裴景帆说。   “早上和晚上也不一定,就中午。”   裴景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仔细想了想时间问题,也就勉强答应了说:“好。”   闻夏点点头,余光中瞥见了刘静芳,借着喝汤之际,侧首看了刘静芳一眼,果然看到刘静芳一脸不甘地望着自己,接着又哀怨地看向裴景帆,果然,果然刘静芳是喜欢裴景帆的。   闻夏收回目光,好好吃饭。   接下来时间,闻夏裴景帆都挺忙的,刚刚入校,许多资料要填写,还有生活用品要补上来,得空闻夏一个人出了学校,去首都的供销社看一看。   相对于北州那边的保守,首都真的开放很多,供销社简直就像大型的百货市场,衣食住行用什么都用,最重要的是衣服颜色种类也比去年鲜艳繁多,闻夏看了看周围人的穿着,再看看自己的衣着。   她其实是个爱美的人,但是穿越到山湾子生产队,人人保守,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大家背后议论的对象,说不定就要遭到□□,所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爱美之心。   后来当上会计以后,她可以买新衣服了,买的也都是相对保守的。   不过现在不同了。   现在首都大学里有很多城里的小伙子姑娘,一个个穿的都很潮流,她也可以这么穿,眼下已经立夏了,供销社里除了卖各种各样的布外,还有成品衣服,有些还是进口的。   价格应该不便宜,不过她有钱,买得起。   她逛了好一会儿,买了条格子裙子,卡其色裤子,白色衬衫,半短袖上衣、一双具有时代特色的皮鞋,大大方方地给钱,出了供销社闻夏看到一见理发店,她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其实她早就想剪了,闻老太太一直不太同意,这下她可以自己做主了,抬步进了理发店。   出来的时候就是及肩的长发,格外的清爽。   她又拎着“战利品”在附近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三零二宿舍。   今天不用上课,舍友们依旧去教室去图书馆学习了。   闻夏看了看时间,先把新买的衣服洗一洗,床铺收拾一下,自己就在寝室里学习,中午睡了一个满足午觉,心情愉快,这时候衣服也干了,她换上格子裙子,白色衬衫,简单地扎了个马尾,她皮肤光滑雪白,眼神清亮,这么一穿,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朝气,她十分满意,顺便把身上的睡衣洗了,之后坐在桌前继续看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   “静芳,你新买的衣服啊?真洋气。”   “当然了,我肯定不会穿乡下人那么土气的衣服,你看看闻夏身上的衣服,我就不会穿。”   “闻夏还好吧。”   “还好什么,整个就一个没眼光。”   顺着说话声,刘静芳等人进了宿舍,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写字的一个女同学,仅仅是看了侧面,就觉得分外好看,不管是从穿着还是气质方面,都有一种直击心灵的清新,她们觉得自己走错宿舍时,女同学转过脸来,笑说:“你们回来了。”   闻夏!   刘静芳等人惊呆了。   “闻夏?”高个子舍友小心翼翼地问。   闻夏笑着问:“怎么,不认得我了?”   “真的不认得了,你怎么穿……这么好看了!”   “好看吗?”闻夏笑着问。   “好看,头发也剪了。”   “嗯。”闻夏大大方方地说:“早就想剪了,在乡下的时候,家里人比较保守,一切就按照家乡的风俗来,入乡随俗,来到首都自然要变一变了。”   “说得是,真好看!”高个子舍友真心夸奖。   闻夏这才想起来自己去供销社也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立刻拿出来分给舍友,也做做样子分给刘静芳,刘静芳没有接,闻夏自然地送到高个子舍友,高个子舍友接了过来。   她们本来正听刘静芳说闻夏坏话,说闻夏乡下人土还小心眼什么的,此时看来闻夏不但不土,反而很品位,且大方得体,无声无息地让刘静芳无地自容,也让她们心里有些愧疚,见闻夏丝毫不在意,她们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对闻夏钦佩。   就在这时候房外有人喊:“闻夏,楼下有人喊你。”   “好的,谢谢。”   闻夏立刻收拾起来书本,转身对舍友们说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了”,接着闻夏转身离开,宿舍骤然安静下来,舍友们同时看向刘静芳,目光中仿佛在说“看吧,闻夏跟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刘静芳脸上一热,扔一句“她就会做表面工作”,气的坐到桌前,谁也不理了。   舍友们讪讪的,也不想理刘静芳。   刘静芳气死闻夏了,闻夏此刻已经到了楼下,一眼看见立在树下的裴景帆,裴景帆好像没有看到她似的,她笑着向前走,正要吓一吓裴景帆时,裴景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当即就呆了。   裴景帆一直知道闻夏很美。   身形纤细,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哪怕穿的是清一色的灰蓝衣服或者保守的白衬衫黑裤子,依旧难以挡住她的美好,只是没想到换了身衣服会这么美,仿佛是冬雪中一缕阳光一般,光芒四射,让人移不开眼。   “景帆,是你找我?”闻夏走过来问。   听惯了的声音,温软中带着跳跃的因子一样,在他心尖尖上跳动起来,裴景帆明显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怎么突然心跳的这么剧烈,他正要镇定时,又感觉到脸上一热,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窘迫地低头,应一声:“嗯。”   “那就对了。”闻夏问:“你忙好了?”   “好了。”裴景帆仍旧低着头,赶紧调节自己。   闻夏没有发现裴景帆的异样,问:“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一起去吃晚饭。”   “好。”   “那走吧。”闻夏朝食堂方向走。   裴景帆伸手拉住闻夏的胳膊。   闻夏诧异地回头看裴景帆,看到裴景帆面色正常,耳朵通红,她好奇地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我——”裴景帆张口语结。   闻夏不解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没有说话,手从闻夏的手腕向下移,移到闻夏手面上,轻轻地把闻夏手握到自己手心中,目光灼热地望着闻夏,闻夏一下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刚买的衣服,瞬间有些害羞。   好一会儿裴景帆说:“你这样很好看。”   闻夏心里甜甜的,嘴角控制不住扬起,抬眸看向裴景帆:“还吃饭不吃饭了?”   “吃。”   “走啊。”   “去外面吃。”   “走。”闻夏向前走。   裴景帆伸手拉住闻夏的手,和闻夏一起朝学校外走,这个学校里有不少是夫妻同时考上大学或者是上届的工农兵大学生推荐而来,走在校园路上偶尔有几个手拉手的,也没什么奇怪。   闻夏裴景帆也就拉着走了。   到了外面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回来时,天已黑了,裴景帆这才问:“在宿舍住的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我想搬出去。”闻夏说。   “为什么?”裴景帆问。   “为了赚钱。”闻夏说。   “好,我支持你。”   “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就支持我。”   “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闻夏笑说:“好,不过,这学期结束后再搬出去。”这学期结束之后,距离改.革开放就很近了,到时候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了,暂时先忍耐一下。   “房子找好了吗?”   “过段时间再找。”   “那下周末有时间去我家吃饭吗?”裴景帆又拉住了闻夏的手。   “又去吃饭?”   “奶奶想你了,我自从开学也没有回去过,金顺正好也有时间。”裴景帆捏捏闻夏的手,一副求闻夏答应的样子。   闻夏笑着点头:“好。”   裴景帆拉着闻夏进了学校,一起坐到校园里椅子上,看着天上一轮月牙,轻声说着生活上的琐事,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细碎的声响,二人转眸看去,一个人影走过。   可能是某个学生吧,裴景帆没在意。   闻夏却注意了,和裴景帆分开之后,她回了宿舍,一进宿舍里就看到了刘静芳坐在床上,其他人应该去外面洗衣服了。   “你在和景帆处对象?”刘静芳问。   闻夏拿起暖水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你跟踪了那么久,不是看到了吗?”   “你——”   闻夏双手握着搪瓷缸,回头看向刘静芳说:“我怎么?说我乡下人配不上裴景帆吗?告诉你,是裴景帆追求的我,是他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一不偷二不抢,我身体健康,脑子灵活,长得漂亮,我觉得我配得上任何人!”   刘静芳吃惊地看向闻夏,本来是质问模样,一下像泄了的气球,气势硬生生被闻夏压了一头。   闻夏却不放过刘静芳说:“你喜欢裴景帆,是不是?”   刘静芳一愣。   闻夏哼笑一声:“你可以喜欢他,我不会阻止也无权阻止,如果你可以丢掉脸皮,那么请你使出自己的能力去追求他,爱情是可以竞争的,只是,别在背后搞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平白地丢人现眼自降身份!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何苦把自己弄的那么惨那么卑微那么难看呢?想象你家世良好,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前途绚烂多彩,非要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吗?你自己看得起自己吗?”   刘静芳不敢相信地望着闻夏。   闻夏接着又来一句:“不过,我不会输,因为裴景帆真的太喜欢我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   刘静芳整个人呆了,她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何曾听过这些话,整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句话都还击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闻夏利落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她转身上了床,用被子盖着自己,越想闻夏的话越生气,越生气越想哭,越想哭越自怜,越自怜越觉得自己斗不过闻夏,再想想裴景帆对闻夏的好,裴景帆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好过,她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小心眼,那么难看。   她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在被窝里哭个不停,枕头都哭湿了。   第二天早上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想要去打水洗一洗,结果起来的太晚了,水龙头前都是人,她难受地回来,发现自己水盆里有一盆清水。   高个子舍友说:“闻夏临走前,给你打的水,说让你洗洗脸。”   “谁让她打水了!”刘静芳任性地说一句,站在水盆前又落了眼泪。   末了老老实实地洗了脸,重新看待这个宿舍,心里畅快许多,转头看向闻夏的床铺,闻夏的床铺整整齐齐,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一点儿也不土,还有点扎眼,哼!   “阿嚏!”正朝食堂走的闻夏,突然打了喷嚏。   “感冒了?”裴景帆问。   “没有,感觉有人在骂我。”闻夏说。 第77章 你才知道   “瞎说,可能是要感冒了,一会儿喝点热汤,穿厚一点。”裴景帆说。   闻夏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到了食堂,吃了早饭之后,两个人各自忙碌着,很快地到了星期天,闻夏早早起床,好好地收拾一番之后,拎着早早准备好的礼物,刚出宿舍楼就看到了站在自行车旁的裴景帆,裴景帆穿着简单白色衬衫灰色长裤,非但没有单调感,反而透着说不出来的俊气。   果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闻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是一件极符合季节的碎花长裙配上一件外套,看上去挺正式,她走到裴景帆面前问:“等很久了?”   “没有,也刚刚到。”裴景帆望向闻夏的手上:“你买的礼物?”   “嗯。”闻夏点头:“两次去你家都没有买什么东西,这次肯定要买点东西,聊表心意,不知道我可不好意思出场。”   裴景帆没有拒绝,接过闻夏手中的礼物,挂到车把上,说:“坐上来吧。”   “出了学校再坐吧。”   “没事儿的,校园里很多人骑自行车载着对象的。”   闻夏环顾四周,还真是,她坐上后座。   “坐好了。”裴景帆话音一落,自行车驶起来。   闻夏双手轻轻地抓住裴景帆的衣摆,徐徐的风缓缓地吹过来,柔柔的,带着春季百花的香气,闻夏心情愉悦,脸上带着浅浅地笑,偶尔与裴景帆说上两句话,感觉到春季无尽的美好,却不知道他们在首都大学的学生眼中,更是难得的美好风景,吸引了一个又一个的目光。   一个个学生都在赞叹他们长得好看。   闻夏不小心听到了一句,说:“景帆,有人夸你长得俊。”   裴景帆笑着说:“我听到他们说你美。”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偶尔遇到相熟的同学就打一声招呼,很快地,他们到了大院门口,裴景帆停了车子,说:“我们等一下金顺。”   闻夏从自行车上下来。   没一会儿,金顺骑着自行车满脸笑容地过来了,大声喊着:“老大!”   自从三个人上大学开始,金顺和闻夏裴景帆也就见过两次面,这是第三次,他的目光死死地定在闻夏身上,看着扎着马尾,穿着裙子小皮鞋的闻夏,一点儿也没有山湾子生产队的模样,洋气的像城里姑娘,不对,比城里姑娘还好看,他睁大眼睛喊:“闻夏!”   “是我啊。”闻夏笑着说。   “你!你!”金顺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闻夏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变了?”金顺围着闻夏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   闻夏笑着问:“变怎么样了?”   “变洋气了啊,我差点没有认出来。”金顺说:“我就说老大在一起的是谁呢。”   “你也变英俊了嘛。”闻夏直接说。   金顺挠挠后脑勺,他娘李金华怕他太土了,惹人笑话,特意给他寄了钱,让他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他也去理了发,买了衣服,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了。   “走吧,去我家。”裴景帆这时候说。   闻夏转身朝大院走,看一眼金顺的自行车说:“新买的?”   “嗯,有辆自行车方便。”金顺说。   “你现在是有钱了啊。”闻夏说。   “不是我的钱,我买这些都是花我娘的钱。”   “李姨赚了不少钱啊。”   “不知道,估计也花了不少,她要治病,又给我不少,我自己还挺想赚钱的。”金顺是个孝子,总想靠自己的实力赚钱。   “别急,过段时间我们就开始赚钱。”闻夏说。   “真的?”金顺惊讶地问,他是过惯了苦日子,特别善于利用时间,可以让自己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着,猛一进大学,除了学习外,其他时间都是闲着,他还真不适应,试着想做点什么,发现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是得靠闻夏,此刻听闻夏这么一说,他一下就兴奋起来了:“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下学期。”   “这么久?”   “我们现在还没有把这里混熟呢,不好赚钱啊,这学期我们除了好好学习外,到处转一转,多了解了解首都的风土人情。”   “说得也是,那我也多转转。”   “景帆。”忽然一个声音传过来。   闻夏三人回头,看到了裴母、保姆阿姨和刘静芳三人,闻夏三人赶紧打招呼,裴母走过来笑着说:“你们都来了。”   “嗯,裴姨你们干什么呢?”金顺热络地问。   “听你们裴奶奶说,你们今天要来家里面吃饭。”裴母扬了扬手里的蔬菜说:“我们就去买些菜回来做饭。”   “哎呀,裴姨你真是太客气了,怎么能买这么多菜啊,这多不好意思啊。”   “不多不多,走走走,赶紧回家吧。”裴母热情地邀请。   “好好好,我来帮你拎着。”   “这孩子真懂事。”裴母看着金顺笑。   金顺拎着蔬菜和裴母聊着。   闻夏看向刘静芳。   刘静芳低着头不说话。   快要到裴家的时候,刘静芳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保姆阿姨,正要走时,裴母喊住刘静芳说:“静芳,你干什么?”   “我回家。”刘静芳回答。   “说好了今天在我家吃饭的,回什么家啊。”裴母拉着刘静芳朝裴家走。   刘静芳挣扎都挣扎不掉。   一行人进了裴家,裴老爷子裴老太太裴父又都在,一大家子热闹极了,裴老太太拉着闻夏的手坐到沙发上,让保姆阿姨去做饭,闻夏说:“裴奶奶,我去帮忙做饭吧。”   “不用不用,你来是客,哪能让你做饭呀,让阿姨去做就行了,你坐着陪奶奶说会儿话。”裴老太太看着闻夏就喜欢。   “我做饭挺好吃的,你不想尝一尝吗?”闻夏笑着问。   “真的啊?”裴老太太好奇地问。   “嗯,我去帮帮忙,做几道菜给您尝一尝。”闻夏要起身。   裴老太太一把拉住了闻夏的手说:“不要紧不要紧的,来日方长,以后你再做菜给奶奶吃,今天就好好地做客,让景帆去厨房帮忙。”   裴景帆笑着说:“好。”   裴母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   裴景帆说:“妈,你歇着吧,我去洗洗菜就行了。”   “就是啊,没什么的。”裴老太太说。   闻夏只好坐在裴老太太身边,陪着裴老太太等人说话,大家聊的都是学校里面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很是和谐,就是刘静芳不怎么说话,裴母不解地问:“静芳,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刘静芳勉强一笑,说:“我都听着呢。”说完看闻夏一眼。   “你平时不是挺爱说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裴母问。   “没有,我挺好的。”刘静芳说。   “你之前不是说你和闻夏是一个宿舍吗?”裴母转向闻夏问:“是不是?”   “是。”闻夏笑着说。   “那你们应该更有话说才是啊。”裴母说。   闻夏依旧笑着说:“在宿舍里说了很多,所以当面就说得少了。”   刘静芳接话:“是啊。”   裴母笑笑,转而看向刘静芳,接着说:“我以为你是和景帆吵架了,以前你和景帆一吵架,就气的不爱说话了。”   刘静芳听后干巴巴一笑。   闻夏低头不作声。   正好裴景帆洗了一碟子水果端出来,听到裴母的话,面色微变,走过来,把碟子放到茶几上,就势坐到了闻夏跟前,说:“爷爷,奶奶,吃点水果。”接着拿颗草莓递给闻夏说:“你也吃一颗,很新鲜的。”   闻夏笑着接过来。   裴景帆小声说:“别多想,没有的事儿。”   闻夏诧异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又压低了声音:“我心里只有你。”   闻夏咬了一口草莓,是她吃过最甜的草莓。   裴景帆眼神温柔地看着闻夏,忍不住就笑了,这一幕正好落入了刘静芳和裴母眼中,刘静芳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其他情绪了,裴母似有些不喜欢的样子,拿了苹果给刘静芳吃。   “谢谢。”刘静芳说。   裴母笑了笑,又说了一些裴景帆小时候的事情,时不时会扯出来刘静芳,刘静芳不接话,裴家人也没有一个人接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吃饭时间,裴老太太开口说:“好了,别说了,吃饭吧。”   裴母这才不说话。   保姆阿姨的手艺不错,一桌子首都特色菜做的各有滋味,裴母象征性地给闻夏金顺夹了一筷子菜之后,不停地刘静芳和裴景帆夹菜,裴老太太见状就给闻夏夹菜,一顿饭下来,闻夏都没有伸手夹过几次菜。   饭后裴老太太带着闻夏金顺到后院去看花。   刘静芳开口说:“裴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这么早。”裴母说:“再陪着景帆玩一会儿啊。”   “不玩了,我也得午休了。”   “那行吧,你去吧。”   “我走了。”刘静芳看一眼裴景帆抬步离开。   客厅里只有裴景帆、裴父、裴母。   裴母起身要朝后院走,裴景帆开口道:“妈,你等一下,我有事儿和你们说。”   裴母微微一怔,重新坐到沙发上。   裴父也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稍稍酝酿一下。   裴母不解地问:“景帆,你要说什么?”   裴景帆看向裴母说:“爸,妈,我在和闻夏处对象。”   裴父面色如常,似乎已经看了出来。   裴母惊讶,惊讶的不是裴景帆和闻夏处对象,而是裴景帆直接说了出来,说实话,她是看不上闻夏的,尽管闻夏长得好看,脑子好用,又懂礼貌,但是闻夏家世不好,根本比不上刘静芳,所以她今天刻意表现地很看中刘静芳,一般情况下,自卑的乡下姑娘就会退缩,可是还没有等到闻夏退缩,儿子先坦白来了。   她说:“闻夏挺不错的,可是她家——”   “爸,妈。”裴景帆打断裴母的话,说:“你们知道的,我的事情向来是我自己做主,不管是上学,还是下乡插队,只要我愿意我就会去做,你们也改变不了,我喜欢闻夏,是追求的她,我给爷爷奶奶都写过信,表明心思过。”   “可是你都没有和我们说。”裴母说。   “那是因为我不想以信件的方式和你们交流,我今天回来,也是想面对面和你们说这个事儿,你们知道就行了,你们的意见无所谓。”裴景帆直截了当地说。   裴家看似和谐一片,其实也有难言之隐,裴父裴母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经常吵架,有时候会波及孩子,顺手就打孩子,有一次一巴掌打在裴景帆姐姐耳朵上,直接导致姐姐耳朵出血,后来就得了中耳炎,也治不好,天气有些变化就会疼,他小时候常常看到姐姐在阴天捂着耳朵哭,虽然姐姐不在意,也嫁人了,但是裴景帆一直记着这事儿,对裴父裴母有了隔阂。   随着裴景帆渐渐长大,他越来越不愿意接近裴父裴母,裴父裴母也没有尽到什么做父亲的责任,看到儿子那么优秀,他们一直在裴景帆面前气短,尤其是年轻大了,更加不敢在儿子面前说重话。   裴父直接说:“闻夏挺好的。农民是国家的基础,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何况闻夏现在考上首都大学了,以后会越来越。”   裴景帆看向裴母。   裴母小声说:“我也没什么意见啊。”   裴景帆直接问:“那你在饭桌上三番两次地提刘静芳干什么?”   “我以为你和静芳——”   “没有的事儿。”裴景帆说:“妈,我和闻夏在处对象,以后还会和闻夏结婚,我希望你能够像疼爱尊重我一样,去疼爱尊重闻夏,以后我和闻夏也会尊重孝顺你,不要再给我乱拉红线了。”   裴母点头说:“知道了。”   裴景帆不再说什么,起身朝后院走,发现闻夏裴老太太金顺正站在后院门口,他吃了一惊,闻夏裴老太太却笑看着他。   裴老太太冲裴景帆竖了个大拇指,一脸骄傲的样子。   闻夏眼中净是温柔。   裴景帆心头喜悦,走上前拉着闻夏的手问:“你们看花都看好了吗?”   闻夏笑说:“想和裴奶奶过来拿工具,准备移植一些花。”   “我帮你们。”裴景帆说。   闻夏点头。   两个人去杂物室拿了工具,一转头发现金顺就在身后,金顺吃惊地看着两个人手拉着手,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一直跟着闻夏裴景帆到了后院,然后才开口问:“你们两个人在处对象?”   闻夏裴景帆诧异地看向金顺。   金顺继续问:“你们两个真的在处对象?”   闻夏裴景帆一起反问:“你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章完结。 第78章 回家   “我才知道啊!”金顺大声说。   闻夏裴景帆互看一眼,忍俊不禁。   裴老太太裴老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金顺还是弄不明白,他经常性地在闻夏裴景帆面前晃悠着,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两个人就出了对象,他不解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处对象的?”   “你猜。”闻夏笑着说。   “上大学后?”金顺问。   “在山湾子生产队就开始了。”裴景帆说。   “在山湾子……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你的眼里只有钱,当然看不到了。”闻夏说。   “你不是吗?”金顺反问闻夏。   闻夏摇头,调侃说:“我不是啊,我的眼中有万千世界呢。”   金顺一愣,旋即知道闻夏这是调侃他呢,他大笑起来的同时,对闻夏裴景帆处对象这事儿充满了好奇,凑到他们二人中间询问:“老大,闻夏,你们怎么就处起了对象呢?”   “喜欢呗。”裴景帆说。   “你先喜欢闻夏的?”金顺问。   “对。”   “为什么喜欢闻夏?”金顺问出了闻夏的心里话:“什么时候喜欢的。”   闻夏跟着也看裴景帆。   裴景帆看一眼闻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本来不想回答,可是收到闻夏金顺期待的目光,他说:“我也不知道。”   金顺闻夏:“……”   裴景帆又加上一句:“一开始只是觉得闻夏与众不同,想要做朋友,后来相处的久了,就慢慢喜欢上,等到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很喜欢了。”裴景帆尽量把这些感情说的很含蓄,可是话出口之后,他还是有些心跳加速,脸微微发热,他禁不住转向闻夏。   闻夏轻声说一句:“我和你一样。”   裴景帆心中一甜,看着闻夏就笑了。   一旁的金顺没有谈过对象,心思也没有在男女之情上,压根儿听不明白裴景帆闻夏说的话,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嫉妒是怎么回事儿,他转头看向裴老爷子裴老太太,两个老人一脸和蔼的笑,他转头对裴景帆说:“老大,你们瞒得我好苦!”   裴景帆笑而不答。   “回头你们补偿我,请我吃饭!”   裴景帆笑说:“没问题。”   “我要去你们首都大学食堂吃最贵的!”   “可以。”   “一言为定!”   裴景帆笑着点点头。   金顺这才满意,看着站在一起闻夏和老大,怎么看怎么像一对,以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哎呀,仔细想想还是挺好的,金顺心里开心,跟着闻夏裴景帆帮闻老太太种好花,闻夏就提出来回学校。   裴老太太问:“这么快就回去啊?晚上在这儿吃顿饭呗。”   闻夏笑着说:“不了,奶奶,都已经吃过午饭了呢。”   “再吃一顿晚饭呗。”   “下次吧,我们回去收拾一下,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呢。”   “还上晚自习啊。”裴老太太拉着闻夏的手,恋恋不舍地说:“那好吧,下个星期再过来,好不好?”   “有时间我就过来。”   “行,过来这边洗洗手。”   闻夏裴景帆金顺在后院洗了手,边陪裴老爷子裴老太太说话,边朝客厅里走,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裴父,闻夏开口说:“裴叔,我们回学校了,你继续忙吧。”   “现在就回去了。”裴父站了起来。   “嗯。”   “晚上不在这儿吃饭吗?”裴母从厨房里出来。   闻夏说:“晚上还有课,得回去收拾一下,就回去吃了。”   “这样啊。”裴母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忽然转身,从厨房里拎出两个水果篮子,一个给了金顺,另一个给了闻夏说:“这些水果都是新鲜的,是别人送给我们的,我们也吃不完,你们拿回去吃吧,姑娘家多吃点水果好一些。”   裴母把水果篮子硬往闻夏手里塞,一反刚刚吃饭时候的冷淡和无视,变得热情起来,闻夏不适应地看向裴老太太和裴景帆。   “收着吧,我们一起吃。”裴景帆笑着说。   “……”闻夏只好接过来:“谢谢裴姨。”   “不客气,以后常来玩。”裴母说。   闻夏不自在地点点头,说:“裴姨,那我走了。”   “让司机送你吧。”裴母立刻又要喊司机。   “妈。”裴景帆打断了裴母说:“不用麻烦司机了,我们骑自行车回去就行了,方便轻松。”   “那好,你常回来家住住。”裴母说:“过段时间,给你姐发个电报,也让你姐姐夫他们回来住段时间。”   裴景帆微笑点头:“好,我过几天和姐说一说。”   裴景帆好久没有这样对裴母笑过了,裴母颇有些感慨地走上前,拉了拉裴景帆的胳膊,微微昂头看看自己的儿子,想想刚刚儿子对自己说的那么话,有些歉意,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好。”   “那我走了。”   “周末就回来啊。”   “知道了。”   闻夏裴景帆金顺在裴家人的目光中,离开了裴家,一到路上,金顺就要把水果篮子还给裴景帆。   “拿着吃吧。”裴景帆说。   “这可不便宜。”金顺说:“感觉比我来时买的礼物还值钱,这到你家,又是吃又是拿的。”   “少废话,赶紧回你学校,好好学习吧。”   金顺嘿嘿一笑,说:“那这水果我就拿着了?”   “拿着吧。”   金顺小心翼翼地把水果挂到了自行车车把上,转头给闻夏说:“闻夏,我回去就好好了解首都这个城市,咱们说好了,下学期开始赚钱喔。”   “行。”闻夏说。   金顺冲闻夏挥了挥手,骑上自行车离开。   裴景帆伸手拿过闻夏手中的水果篮子,挂到自行车车把上,他没有跨上自行车,而是推着自行车说:“走吧。”   “不骑车?”闻夏问。   “我和你走一走。”   “……”   “你累吗?要不我推着你?”   “我不累,我们就这样走走。”   两个人顺着马路走着,这时候已经入夏,道路两旁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清风徐徐,吹到身上,意外的合适,闻夏侧首看向裴景帆,正好有一束淡淡光线打在裴景帆的脸上,为他增加了一抹柔光,显得意外的温柔,她一直都喜欢温柔的人。   “看我干什么?”裴景帆正好转过脸来。   “就是想看看。”闻夏笑着说。   “好看吗?”裴景帆厚着脸皮问:“我好看吗?”   闻夏点头:“你好看。”   裴景帆笑着说:“我觉得也是。”   闻夏心里莫名地开心,忽尔想到裴景帆面色冷峻地和裴父裴母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开口:“我以为裴姨不会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裴景帆反问。   “你为了我,已经和他们顶撞了起来,我想,裴姨裴叔心里可能是讨厌我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爸妈对你反而态度转好了?”裴景帆接过话茬。   闻夏点头之际,和裴景帆一起转进了一条小道里,小道四周是茂盛树木,没有车辆没有人群,偶尔有鸟鸣,显得格外的静谧,让人跟着心静下来,她接话说:“嗯,这个让我很吃惊。”   裴景帆笑笑,说:“我了解我爸妈,我不会做出让你们都难看的事情,所以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我有分寸。”   闻夏点头:“嗯,你做的很好了。”   “那是。”裴景帆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像是想到什么,又轻轻叹息一声说:“主要我爸妈也是觉得亏钱我和我姐,近年来才慢慢反省,懂得父母和孩子之间也需要尊重。”   闻夏听裴景帆说过姐姐的事儿,她点了点头。   裴景帆说:“过去都过去了,还好没有酿成什么悲剧,继续向前看,未来会很美好的。”   闻夏突然驻步,笑望着裴景帆。   裴景帆跟着停下步子,看着闻夏,问:“怎么了?”   闻夏微微昂头,就这么望着裴景帆,听着耳边轻轻的风声,笑说:“都不用我安慰你,你自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裴景帆微微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确实调节好了自己的心理问题,当即笑了。   闻夏伸手拉着裴景帆的手,说:“这样想是对的,很好。”   裴景帆微微低头,看一眼两人交叉的手,内心里甜蜜,说:“我们就这样走着回去,好不好?”   “好。”   两个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踩着夕阳回到了首都大学,裴景帆把闻夏送到了女宿舍楼前,闻夏对裴景帆说:“你回去吧。”   裴景帆把水果篮子递给闻夏。   闻夏伸手接过来的同时,裴景帆忽然凑上前,在闻夏脸上吻了一下,闻夏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周围,发现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不过好像都没有发现她,她瞪了裴景帆一眼。   裴景帆说:“上次你忽然亲我,这次换我亲你。”   “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我就打你!”闻夏扬起巴掌很凶的样子。   裴景帆朗声笑出来。   “知道吗?”闻夏微微提高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裴景帆一脸的温柔。   闻夏拎着水果篮子进了宿舍楼,脸上还残留着裴景帆嘴唇上的余温,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见惯了别人谈恋爱手拉手,当众接吻的,本来她也应该很开放的,可能是应该在这个七十年代待久了,也变得含蓄了,一个亲吻都让她觉得害羞。   她伸手摸了摸小心脏,还有些心跳加速,不过真甜蜜。   她拎着水果篮子到了三零二,舍友们都回来了,她特意把水果洗了洗,给请舍友们吃,特意拿了两个香蕉给刘静芳。   刘静芳微微一愣。   闻夏笑着说:“大家都是舍友,拿着吃吧。”   刘静芳这才认真地打量闻夏,看着闻夏眼神清亮,不得不承认闻夏长得很好看。   “拿着啊,以后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啊。”闻夏坦坦荡荡地说。   刘静芳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闻夏转身就走。   刘静芳开口喊:“闻夏。”   闻夏转头看向刘静芳。   刘静芳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不讨厌我吗?”   闻夏说:“为什么讨厌你?”   “假如我还惦记着他呢?”他是指裴景帆。   “那我肯定讨厌你。”闻夏直接说,她是看出来刘静芳释然了,她才觉得刘静芳不错,愿意和刘静芳和谐地做舍友的。   刘静芳也很直接地送了闻夏一个白眼。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好姑娘,她们并不会像狗血剧里那样为了一个男人毫无底线,她们也有自己的追求和世界的,闻夏是这样,刘静芳也是这样,所以闻夏笑了笑,转身离开,这时候有人提醒有她的信。   不用想都知道是闻明写的。   她开心极了,赶紧下楼取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上三楼,就站在楼梯看了起来,确实是闻明写的信,自她来首都大学来,经常性地和闻明通信,她尽量用最简单的字和闻明通信,闻明也从开始汉字加拼音的信件,变成了全是汉字的。   闻夏赶紧读了起来,字字句句里面满满是闻明闻老太太的语气,他们在山湾子生产队过的很好,大队长副队长很照顾他们,县城因为她考上大学,这次发麦子时,还多发了五十斤。   闻明还说自己都吃胖了,长高了,让她不要总是往家里寄钱,要多吃点,他和奶奶去山上采了好多木耳、蘑菇,已经晒干了,还做了好多干菜和腊肉,等她回来吃。   最后几段是闻老太太的语气,问她和裴景帆怎么样了。   闻夏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分开了那么久,真的很想他们,她收起书信,快速上楼,坐在书桌前,又把书信读了一遍,从抽屉里取出纸笔,酝酿了一下,把自己在首都大学的日常说了一遍,提醒闻老太太闻明注意身体,不要那么拼命地上工,累了就休息休息,接着说了裴景帆的事儿,说她又去了裴家,裴家人都承认她了,让闻老太太不要担心。   检查一遍书信,看看有没有错别字之类的,感觉一些词超过了闻明的知识量,就会注上拼音,让闻明去查字典,末了又一次强调让闻老太太注意身体,也说了自己暑假要回去的话。   一切写完了,闻夏把信塞到信封了,投到了信箱后,差不多就晚上了,简单地吃晚饭,躺在床上,内心格外地满足。   第二天早上,早早地起来去上课。   到了星期六的时候,上了半天课,下午的时候金顺骑着自行车来找闻夏,闻夏金顺和裴景帆一起在学校附近找房子,为下学期做准备。   找了一套又一套,都还不错。   闻夏定了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地段采光都非常好,这个时候的房子极其便宜,闻夏又在一个人流量不错的地方,花几百块钱买了一间小门面。   金顺不解地问:“你买这间房子干什么?又不能做生意。”   “万一以后能呢?”闻夏反问。   金顺语结了,略略思考了一下问:“这门面真能做生意?”   闻夏笑说:“现在世界变化那么快,说不定以后就能了,反正现在我能买得起,就买吧。”   金顺觉得也是,也就没有反对。   闻夏就这样买了一间门面,租了一套房子。   第二天闻夏就收拾东西搬出宿舍,舍友们震惊不已。   刘静芳直接从床上下来,问:“你要搬出宿舍?”   “嗯。”闻夏点头。   “搬哪儿去?”   “搬到出租房那里。”   “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刘静芳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住宿舍,所以你不想看到我,就搬出去住?我跟你说,我对景帆已经没有那个意思了,我不是那种死乞白赖贴上去的人,我——”   “静芳,和你没有关系。”闻夏打断刘静芳说:“我有自己的打算,住在外面比较方便。”   “你不会是要住景帆家中吧?”   闻夏笑说:“当然不是,很快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住外面了。”   刘静芳看着闻夏,她和闻夏住在一个宿舍快一个学期了,看到了闻夏的为人处理,言行举止,从开始的讨厌闻夏,慢慢地觉得闻夏这个人还不错,乍一听见闻夏要搬出住了,她还有些不适应。   闻夏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刘静芳等人把行李送到楼下。   金顺裴景帆出现,把行李绑到自行车上。   闻夏冲刘静芳等人挥手,骑上新买的自行车,和金顺裴景帆来到了出租房处,出租房已经打扫好了,闻夏把行李简单地安置后,对金顺裴景帆说:“做菜给你们吃怎么样?”   金顺裴景帆点头。   “先请你们吃饭,过段时间再请刘静芳她们吃。”闻夏说。   “你和刘静芳相处的挺好?”裴景帆问。   闻夏点点头:“还不错。”   “静芳人不错的。”   “我觉得也是。”闻夏提起水果篮子说:“我去买菜,你们是——”   “我跟你一起去。”裴景帆说。   “好。”   闻夏住的地方离供销社很近,她和裴景帆转个弯就到了,买了新鲜的蔬菜肉类,回来的时候裴景帆说:“现在和头几年真的不一样了,蔬菜肉类都没有短缺了。”   裴景帆点头说:“嗯,很快这种计划经济就会取消了。”   闻夏诧异地看向裴景帆:“你怎么知道的?”   “我推理推出来的。”   “这都能推出来?”在市场发展这方面,闻夏直接是开挂,预先知道未来,所以并不知道这种事情还能推出来。   “嗯,一个国家想要发展,开放是必然的。”   “我以为你有小道消息呢。”闻夏说。   “没有。”   “那你推出来什么时候能够开放呀?”   “就最近两年吧?”   “猜的真准。”闻夏小声嘀咕一句,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裴景帆对时政的看法,像个穿越者一样。   “你说什么?”裴景帆问。   “没什么,我是说,这个市场要是开放了,那对我们不就是好处多多了吗?”闻夏问。   “那当然。”裴景帆很认真地说:“最近几年,引进化肥等各项农业技术,农业得到了快速发展,渐渐有了存粮,慢慢就会向商业转变,到时候我们不但会吃饱,也会穿好玩好等等。”   闻夏听言看向裴景帆,这个男人可真聪明啊,她点头:“对,你说得对。”   裴景帆笑笑。   “走,我们快点回家,为更好的明天好好吃一顿。”   裴景帆笑出声。   到了家之后,裴景帆洗菜切菜,认认真真地给闻夏打下手,金顺坐在客厅里剥蒜,看着厨房里的闻夏裴景帆,忽然之间也想谈个对象,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吸引了。   他立刻起身,跑到厨房门口说:“好香啊!是什么啊?”   闻夏说:“鸡肉。”   “熟了吗?给我尝一块。”金顺抵抗不住这种诱惑了。   闻夏一点也不给面子,说:“景帆尝过了,味道不错。”   “切。”金顺心有不甘地坐回原位。   没一会儿,一道道菜就上桌了,一份辣子鸡,一份红烧鱼,一份青椒炒干丝,一份西湖牛肉羹,还有一大份宽面,都是挺家常的菜,但是看上去太好看了,香气诱人。   金顺赶紧跑到厨房里拿三双筷子,催促着闻夏裴景帆说:“快快快,吃饭吃饭,饿死了。”   闻夏裴景帆伸手接过来。   金顺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鸡块,放到口中,首先就是一股淡淡的咸辣,一下就调动了他的味蕾,轻轻一咬,咬破鸡肉块,随即就感受到弹牙的肉质,肉汁慢慢地沁出来,咸香强烈地漫到了舌尖。   金顺太久没有吃到闻夏做的菜了,此时一吃,睁大了眼睛,轻轻咀嚼几下之后,又眯上了眼睛,感情丰富地说:“闻夏,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啊!”   “有这么夸张吗?”闻夏问。   裴景帆夹了一筷子红烧鱼,鱼买的是新鲜的鲫鱼,清洗之后,用酒、葱、姜片腌制半个小时再次清洗,在加入盐粒的油中,略微炸一下,简单地配上葱、姜、花椒、八角、酱油,略微勾个芡,浇在上面,既美观又能做鱼肉外脆里内,入口就能化开,唇齿余香,裴景帆眉心展开说:“一点也不夸张,就是很好吃,比我妈和阿姨做的都好吃。”   闻夏心里有了底了,说:“那你们说,我开个饭店可以赚钱吗?”   裴景帆金顺一起看向闻夏,问:“你要开饭店?”   “暂时的想法,还不确定。”闻夏说:“等暑假结束之后再说。”   裴景帆金顺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金顺说:“闻夏,我觉得你开饭店成。”   裴景帆跟着说:“我支持。”   闻夏开心一笑说:“我考虑考虑,最近先准备考试和回家的事儿。”   接着就到了首都大学的学期末考试,闻夏裴景帆金顺三人都为考试而准备,期间金顺买了两张火车票,很快就到了回北州的这一天,金顺买的是晚上的票。   傍晚的时候裴景帆开车来接闻夏金顺,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依依不舍地对闻夏说:“这次我就不陪你回去了,早点回来。”   闻夏点头。   闻夏金顺回家心切,也就没有裴景帆那样伤感,拎着行李就上了火车,兴奋地躺在卧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了深夜,两个人才睡觉,第二天早上,火车驶进了北州市,他们两个激动的不得了,拎着大包小包坐上北州市的公共汽车。   一到县城金顺就要送闻夏。   闻夏说:“不用你送我,李姨肯定在家里等你了,我自己雇个车就回家了。”   “那行,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去找你。”   “行。”   闻夏花了两角钱雇了自行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闻夏看到熟悉的田园风光,心潮澎湃,也不知道奶奶和明明在干什么,她不住地向前张望。   快到山湾子生产队的时候,看到前面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边走边聊天似的,其中有一个穿着海军衫,背着军绿色书包,手里拽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绑着一捆干树枝,正和人大侃说:“我姐在首都!在首都可以看到毛.主席!我长大了,也是要去首都的!我也当状元,考首都大学,上学都不要钱,还发钱!”   “真的吗?你姐真厉害。”一个小男孩说。   “当然了!我姐是全地球最厉害的!看,我的海军衫,都是我姐赚钱买的,等我赚钱了,我也给我姐买!”   这个海军衫小家伙不是闻明,还能是谁啊?   闻夏开心地喊一声:“明明!”   闻明赶紧转头看过来,先是一愣,接着高兴地尖叫出来:“姐!” 第79章 小汽车   “明明!”闻夏笑着喊一声,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给车主车钱之后,把行李拿下来,说:“谢谢。”   “不客气,走了。”车主说。   “好的,谢谢。”闻夏说完转向闻明。   闻明背着书包,拽着绳子,欢快地跑过来,昂着小脸直直地盯着闻夏看,喊:“姐!”   “诶!”闻夏应。   “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来你。”   “为什么呀?”   “你变好看了!”   闻夏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当即笑起来说:“首都那边的人都这么穿的,姐姐这样好看吗?”   “特别好看!”闻明十分捧场。   “明明也变好看了,长高了。”几个月没见,闻明长高了不少,脸上肉也多了,穿着海军衫,看上去就是一个特别正的小正太。   闻明开心的眼睛发亮。   闻夏背起黑色书包,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拉着闻明的小手说:“走,我们回家。”   “我帮你拿包。”闻明说:“我力气超大的。”   “不用了,姐可以拿得动。”   “那好吧。”闻明扯了扯自己的书包,背正一点。   闻夏这才问:“你们现在开始上早自习了吗?”这个年代的中小学都有早自习,也就是早读,一般是早上六点去学校教师早读,到七点钟放学回来吃饭。   “嗯!我们才刚放学。”   “刚放学就捡柴禾,不辛苦吗?”   “不辛苦的,一会儿就捡好多了。”闻明知道自己没法赚工分养家,就想给家里做点什么,每天捡柴禾,倒让闻老太太轻松了不少,他笑嘻嘻地说完,正好走到了同学们的面前,很骄傲地说:“看,这是我姐姐!她在首都大学上学,是大学生!”   首都大学啊!   小同学们以崇拜的眼光看着闻夏。   闻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几把大白兔奶糖给小同学们,小同学们都是山湾子生产队的,每天吃的都是红薯酱豆的,可没有什么零食可吃,此刻看到一颗颗大白兔奶糖就在眼前,馋的吞了下口水,但是父母都教育不要吃别人的东西,不然丢人,他们轻易不敢拿。   “拿着啊。”闻夏说完看闻明。   闻明接过闻夏手中的大白兔奶糖,塞给自己的同学说:“你们吃吧,这是我姐姐从首都带过来的,你们一个人吃两个吧。”闻明一人塞两颗大白兔奶糖,剩下的又还给闻夏。   闻夏说:“你拿着吃吧。”   闻明开心地揣到口袋里。   闻夏继续拿着闻明朝山湾子生产队里走。   闻明的小同学们一人拿了两颗大白兔奶糖,开心地跟在后面,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剥开糖衣,先是用小舌头舔一舔,尝到了丝丝甜味儿和浓浓的奶味儿,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小声嘀咕着好吃,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在口腔中化开,一脸的窃喜,快快乐乐地跟着闻夏闻明走。   闻明也偷偷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很高兴地回头看了同学们一眼。   同学们说:“闻明,我们到家了,一会儿上学喊我啊。”   “好,再见。”闻明和同学们挥手。   同学回到家之后,就把闻夏回来的事儿给散播出去了,正好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们还没有去上工,有的在准备早饭,有的在闪聊着,一听闻夏回来了,纷纷探出头来向外看,看到路上走着闻明,闻明跟前走着一个纤瘦的姑娘。   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淡粉色衬衫,格子裙子,一双黑色小皮鞋,模样俊俏,洋气的不得了,像是城里的姑娘一样。   这是谁啊?   谁都没有想到是闻夏。   闻夏正好看见了熟悉的人,很自然地打招呼:“张婶,吃早饭了吗?”   哎呀妈呀,还真是闻夏,张婶听出来声音了,忙从院子里走出来,不敢相信地唤:“闻夏?”   “是我呀。”闻夏笑着说。   “哎哟,这才出去几个月,这都不认识了,可真洋气啊。首都就是养人啊。”   闻夏笑笑。   “学校放假了?”以前觉得闻夏好看,但是家底太弱了,没什么感觉,后来闻夏当了会计,张婶才开始正视闻夏,得知闻夏考上首都大学了,那是佩服不已,这才上了几个月的大学,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一样,好看的让人不敢直视,连气场也来了,张婶莫名地觉得矮了闻夏一头。   闻夏心里却是和以前一样说:“嗯,放假了。”   “放假了好,放假了好,放假了在家休息休息。”   “对,张婶你没事儿来家里面坐啊。”   “好好好。”张婶连连应着,目送着闻夏离开。   其他社员赶紧冲上来问张婶:“诶诶诶,刚刚那姑娘真是闻夏吗?”   “真是闻夏!”张婶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那么洋气,像个城里姑娘似的。”   “闻夏本来就好看呀。”   “说的也是,又好看又有本事,去过首都的就是不一样。”   “人家那是大学生!”   “首都啥样的?我们去问问闻夏呗。”   “走走走,去问问。”   “……”反正还不到上工的时间,平时生活枯燥的山湾子生产队,难得有一件新鲜的事儿,社员们怎么能错过呢,一个个都跟着闻夏闻明走。   还没有到闻夏家,就看到闻老太太从柴房里抱了一怀的柴禾,正朝厨房走,就有社员大声喊:“闻奶奶,别忙乎了!你们家闻夏回来了!”   闻老太太闻言朝这边看来,一眼没有看到闻夏。   倒是闻夏先喊出声:“奶奶!”   闻老太太先是一惊,看清楚闻夏的样子后,赶紧把柴禾朝地上一放,大步走过来,说:“小夏。”   “奶奶。”   “真是小夏啊。”   “是我啊!”闻老太太又惊又喜又感动的眼眶通红,问:“你怎么回来了啊?”   “我放假了啊。”闻夏笑着握上闻老太太的手。   “对对对,你在信里说放假就回来的。”闻老太太几个月没有见闻夏了,平日担心闻夏吃得不好睡得不好,乍一见到闻夏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都化为一句话:“饿了没有?”   “没有,在火车上吃了。”闻夏说。   “那下火车到现在也挺久了呀,正好我快做好早饭了,一会儿再吃一顿。”   “好。”   闻夏跟着闻老太太走进院子里,生产队的社员们也跟着进来了,听说闻夏回来,大队长副队长和记分员也纷纷赶了过来。   “闻夏!”大队长喊。   “大队长,副队长,小洋!”闻夏开心地唤。   “刚回来吗?”大队长问。   “刚回来的。”闻夏说完,忽然想到自己买的东西,赶紧把自己的箱子打开,里面装了许多糖果、饼干、西瓜子等等,她立刻拿出来送给大队长等人。   大队长赶紧说:“这是干什么。”大队长不要。   “拿着吧,大家都有。”闻夏把两把糖果饼干之类的放到大队长手中之后,又开始给副队长记分员社员等人纷发,一个个都拿到吃的了,心里高兴极了,看着包装不一般的糖果饼干,都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便宜,又有些不好意思,张婶说:“闻夏,这东西都挺贵的吧?”   “还好还好。”闻夏说。   “要票吗?”   “要的,不过我们学校发的有票。”闻夏说。   “你们学校还发糖票呀?”社员们问。   “嗯。”闻夏如实说:“每个月发十多块钱,一些粮票,偶尔还发些糖票,省一省,一个月还可以剩下点。”   “哎哟,上大学真好,不要钱还发钱。”社员们纷纷感叹。   闻夏接着就说:“对,所以大家都努努力,好好读书,考大学就能吃上饭。”   “对对对。”社员们纷纷附和,看到闻夏这个样子,羡慕的不得了,暗暗地想,一定要自家孩子好好学习,以后也上大学,上大学可比上工上班赚钱多了!   看到社员们的眼神,闻夏就满意了,她就是希望山湾子生产队的人知道读书的好处,重视教育,以后也能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听见有社员问她首都的样子,她非常耐心地同大家说,说到要吃早饭了,社员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大队长等人也走了。   闻夏一家子这才坐在一起吃饭。   闻老太太有些心疼地说:“你咋把糖票都花了啊?给人那么多饼干糖果的,以后你吃什么?”   “我还有呢。”闻夏笑着说:“再说了,我给他们点糖果什么的,我不在家了,他们也能够多多照看你和明明嘛。”   闻老太太也就没有说什么,看着孙女现在衣着鲜艳,脸蛋白皙的,比在山湾子生产队的时候好看多了,她也放心很多,赶紧地把鸡蛋羹推到闻夏面前,让闻夏吃。   闻夏本来想和闻老太太闻明多说一会儿话,结果他们一个要上工一个要上学,闻夏只好作罢,送闻老太太闻明离开后,闻夏又从箱子里层取出奶粉、饼干和酒,来到生产队办公室,找到了大队长,把这些东西给大队长。   大队长自然不要。   闻夏坚持要给大队长说:“大队长,我知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你对我奶奶弟弟照顾很多,一直想要感谢你的,正好这学期学校发的钱还有点,特意买了这些感谢你,都不值钱的。”   “哎哟,你是我们生产队的骄傲,我不多照顾照顾你们,我照顾谁啊,别那么客气。”一个生产队出了八个大学生,两个是首都大学的,一个还是自己的社员,大队长特别骄傲,每次去公社开会,肩膀都比别人挺的直,就算闻夏不说什么,他都会多多照顾闻老太太和闻明的。   “这是我的心意!我把你当大哥,我给嫂子给侄子买点东西总行了。”   “不用,真不用。”   大队长坚持不要。   闻夏直接送到了大队长的家里,接着回到了家中,回家的欣喜令她忘记疲劳,她捋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把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打扫一遍,衣服床单都给洗了一遍。   看时间还早,就借了生产队的自行车,去黑市里买了蔬菜,割了肉,回来以后先和面,把面放到一旁醒着,她剁了猪肉,从自留地里割了韭菜,切成碎末,炸了料油,搅拌在一起。   正好面团也醒好了,再次揉搓一会儿,揉条状,切成一个个小剂子,取来擀面杖,擀成大小差不多的面皮,闻夏便坐下来开始包饺子。   才包了几个,就听到闻明的声音:“姐!姐!”   闻夏应:“我在厨房里。”   闻明迅速地跑回来,跑到小脸都是汗。   闻夏问:“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想快点回家。我怕你又走了。”   闻夏笑着说:“我在家要住一个月左右,不会走的。”   “真的?”闻明开心地问。   “真的!”   闻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转眸看到案板上的饺子,问:“我们中午吃饺子吗?”   “对。”   “我喜欢吃饺子,我也来包!”   “去洗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闻明不但会捡树枝,还会包饺子,跟着闻夏包的像模像样,闻老太太回来,正好饺子刚出锅。   一个个带着热气的饺子盛出来,白胖胖的,轻轻咬一口,面皮劲道,肉香一下就溢了出来,混和着韭菜的味道,鲜香加倍,还有一些猪肉紧实的颗粒感,轻轻一嚼满口浓郁咸香,滋味刚刚好。   “太好吃了!”闻明鼓着腮帮子说。   闻老太太也说:“好吃。”   闻夏笑了,当即又给闻老太太闻明盛了一碗,他们一个要上工,一个要上学,都是消耗能量的,多吃点也没有关系。   闻老太太闻明果然把猪肉韭菜馅儿的饺子都给吃光了,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今天包的也都吃完了,也就作罢了,这个时候闻老太太才向闻夏询问裴景帆的事儿。   “你在信上写的都是真的吗?”闻老太太问:“裴知青的家人真的对你不错吗?”   “真的啊。”闻夏说。   “你没有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闻夏笑着把裴老太太送给自己的礼物拿出来给闻老太太看,是一个玉镯。   闻老太太说:“这个很值钱吧?”   “应该吧,反正又不卖,一直戴着。”   闻老太太稍稍有些相信了。   闻夏把闻老太太扶起来说:“你都累了一个上午了,赶紧去休息休息,这个厨房交给我了。”   闻老太太闻明去睡午觉。   闻夏开始收拾厨房子。   午睡之后闻老太太去上工,闻明去上学,闻夏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开始睡觉,睡醒了之后,开始为晚饭准备。   接着闻夏每天都想着办法给闻老太太闻明做好吃的,反正她不用上工,也不用挣工分,偶尔还被邀请到生产队小学上上课,或者去生产队帮忙算算账,期间听说张玉勤高考也失败了,不过通过家里的关系,张玉勤回到首都一个厂子里上班了,这事儿闻夏也不关心,在山湾子生产队过的惬意舒适。   到了农忙的时候,她让闻老太太在家休息休息,她替闻老太太上几次工,赢得生产队社员们的一致夸奖,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天刚从地里出来,闻夏把农具交给记分员,跟着社员们朝家里时,迎面有一辆小轿车迎了过来,立刻吸引了社员和知青们的目光。   “小汽车耶!”   “是小汽车!”   “哇,小汽车长这个样子啊。”   “谁家的小汽车,怎么开到这儿来了?”   一群人都好奇的不得了,闻夏心里一“咯噔”,眼看着小汽车缓缓停了下来,四个车门同时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可以完结了。   ——   接档文预收:《我和首富假结婚[古穿今]》   古代妃嫔曲清清,一朝穿越,成为南州首富傅商年的妻子。   不过是假的。   他们是假结婚。   白纸黑字写着满满一张婚姻协议约束。   第一:不许向外公开婚姻。   第二:不许干涉各自私人生活。   第三:   ……   曲清清:好,我全部都遵守,反正这自由的世界任我翱翔!开心!   一段时间后:   傅商年:我全部都违反了。   曲清清:……   傅商年:所以我们是真夫妻了。   曲清清:???   一句话简介:我与皇帝抢老婆。   大美妞们到专栏里收藏一下哈。 第80章 等待   “裴知青!”突然有个人大声喊出来:“是裴知青!”   闻夏这才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四个人,其中一个是裴景帆,剩下的四个是裴老太太裴父裴母,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裴景帆他们来做什么。   “裴知青!”社员知青们已经去迎接裴景帆。   裴景帆上前一步,与社员知青们打招呼,说自己带家人回来看看,接着转头看向闻夏,唤一声:“闻夏。”   闻夏冲裴景帆笑。   裴景帆带着家人走向闻夏,浅笑着说:“不认识我了?”   闻夏看向裴老太太,笑着唤:“裴奶奶,裴叔,裴姨,你们来了。”   裴老太太笑说:“是啊,我们来看你的。你裴爷爷走不开,就没有过来。”   这一句话,不但令闻夏多想了,也令社员知青们浮想翩翩,不过闻夏还说冷静,连忙说:“欢迎欢迎,裴奶奶你们跟我来吧。”   “好。”裴老太太笑着应。   闻夏在山湾子生产队穿的极其普通,简单的灰蓝色长袖,扎个马尾,走在社员中一点儿也不显眼,仔细看去,皮肤雪白,眼睛清亮,十分亮眼,尽管如此,闻夏还是因为裴家人都在,还有些小小的拘谨,看向裴老太太,裴老太太一脸和蔼,她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落落大方地说:“裴奶奶,这边走。”   裴老太太忍不住问:“你去干活了?”   “嗯。”闻夏点头说:“现在是农忙时候,奶奶忙了几天了,也累的不得了,正好我在家,就下地几天,帮着挣几天的工分。”   “农忙啊,那我们来这儿,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裴老太太赶紧问。   “没有没有。”闻夏笑说:“都忙个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是农忙,生产队也是有休息时间的。”   “那你奶奶呢?”   “我奶奶在家呢。”   “那正好我们去见一见。”   “好。”闻夏点头。   带着裴家人朝家走,闻夏心里没谱,不知道裴家人突然来干什么,偷偷看了裴景帆一眼,裴景帆一脸的笑容,她隐隐有种预感,但是却不好在这个时候问裴景帆,其他知青和社员们直接把心中的预感给说了出来。   “裴家人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哎哟,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茬。”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想啊,去年的时候,裴知青可是上报生产队,向闻夏表白心意的,现在肯定是带着家人过来,定亲啊!”   “我觉得也是的。”   “看起来裴知青还不错,居然没有嫌弃闻夏是乡下的。”   “什么乡下的?闻夏是高考状元,以后也是城里人,吃商品粮的,而且闻夏长得好看,又能干活,比谁差了?”   “就是就是。”   一些好事儿的社员也不回家做饭了,跟着闻夏一行人朝闻夏家走,正在院子里洗菜的闻老太太一抬眼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习惯性地用围裙擦了擦手,看到了闻夏,喊:“小夏,这是干什么?”   “奶奶,裴知青和家人过看我们了。”闻夏说。   闻老太太闻言惊了一下,赶紧朝院门口走,可不就看见三个穿着干净得体的三个人,她还分不清楚谁是谁呢,裴老太太就笑着上来握闻老太太的手说:“大姐,你好呀,我是裴景帆的奶奶,这是裴景帆的爸爸,这位是裴景帆的妈妈,我们来看你们了。”   这么热情的?   闻老太太面上有些尴尬,她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北州市,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情交际,最多就和山湾子里熟人招呼招呼,哪见过裴老太太这种人,一时之间拘谨的像个客人一样,硬是凭着多年的经验行动说:“进来,进来坐。”   闻老太太拉着裴老太太走进堂屋。   裴父裴母跟着。   闻夏裴景帆随后进来,裴景帆手里拎着许多礼物,熟练地放到条几的下面。   闻夏则摆好长凳子,让裴老太太裴父裴母坐下,闻夏便说:“奶奶,你招呼着,我去倒水。”   “对对对,倒水倒水去。”闻老太太赶紧说:“我正好烧了半锅热水,没有灌进暖瓶。”   “我知道了,”闻夏转身去厨房拿水。   “我也去。”裴景帆说完一句,就跟着闻夏朝厨房走了。   裴老太太裴父裴母三人打量着闻夏家,一排三间茅草屋一间堂屋,拐角一间厨房,篱笆围着一个院子,院内干净整齐,墙上挂着一串串辣椒、玉米棒子和一些干菜,很有生活气息,堂屋内摆放着条几、桌子、凳子,简简单单,却是格外舒适,不由得就让人觉得房主是个勤劳干净的人。   这一点超出了裴父裴母的想象,他们以为乡下会脏的不得了呢,裴老太太更是喜欢这个院子,不由得开口就夸奖说:“你们家收拾的真干净呀。”   闻老太太说:“都是小夏收拾的。”   裴老太太十分满意说:“闻夏就是个好孩子,长得好,学习好,脾气好,还勤奋,比我们家景帆好多了。”   “也没有,裴知青才能干呢。”闻老太太说:“有文化,还能吃苦耐劳。”   “闻夏高考也是状元。”   “裴知青也是啊。”   “景帆比不上闻夏,景帆在首都上了那么多年学呢。”   “闻夏都是裴知青教的。”   两位老人你一句我一语的,都在夸对方的孙儿,而此时闻夏裴景帆正好进了厨房,见裴景帆跟了过来,闻夏朝后面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她这才小声问:“景帆,你怎么来了?裴奶奶他们怎么也来了?”   “看你啊。”裴景帆说。   “看我干什么?”闻夏脱口而出。   裴景帆向前走一步,问:“我们都分开一个月了,你不想我吗?”   “……”闻夏微微低头说:“我每天都挺忙的。”   “所以就没有想我?”裴景帆面色一沉问。   “也、也不是。”闻夏抬眼看向裴景帆,说:“偶尔也会想。”   裴景帆面色缓和,嘴角带了点笑意说:“我每天想你。”   “……”有点肉麻了,但是听着心里甜甜的,她笑着说:“那你来也就行了,怎么裴奶奶他们也来了?”   “来向你提亲啊。”   “提什么亲?”   “闻奶奶总是担心我骗你,说什么都不信,我只好做出来了。”裴景帆说:“正好我奶奶爸爸妈妈最近有空,就带他们过来一趟,也把这事儿给证实了,免得夜长梦多。”   “什么夜长梦多?”   “别以为我不知道,学校里有很多男生给你写情书。”   “……”闻夏确实收到了不少情书,但是她一直都不当回事儿的。   “也向闻奶奶证明,我对你是认真的,让她不要担心,也让山湾子生产队的社员和知青们知道这一点,不要传一些伤害你们的话。”裴景帆郑重地望着闻夏说:“如果可以,我们今年就可以结婚。”   “结婚?!”闻夏大吃一惊。   “对。”   “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反正我们早晚都要结婚的。”   “那不一样,现在我们还在上学呢。”   “学校里有很多对夫妻。”   “反正我不想这么早结婚,等毕业以后再说。”   裴景帆想了想,说:“也行。”   闻夏深深地看了裴景帆一眼,想着他们一家人千里迢迢地过来,对自己也确实是一件好事儿,至少让一切都顺理成章,让奶奶不用那么担心,她掀开锅盖,把水装进暖瓶中,带着六个杯子来到堂屋,特意在杯子里加了些许茶叶。   闻老太太可不会买什么茶叶,这是从山上摘的,自己炒的,虽然和市面上的茶叶不能比,但是色泽澄澈,口感甘甜,还是不错的,闻夏把杯子送到裴老太太等人身边,看向闻老太太,闻老太太可能是和裴老太太等人聊了一会儿了,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了。   转头看向裴景帆时,裴景帆人不见了,朝院外看时,裴景帆正给社员们发饼干吃,和社员们聊了起来,她看天色不早了,便对裴老太太说:“裴奶奶,裴叔,裴姨,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做饭,中午就在我家吃饭了。”   “我帮你吧。”裴母说,自从裴景帆和裴父裴母表明态度之后,裴老太太明里暗里列出了闻夏诸多优点,裴母本来就拧不过裴景帆,又有裴家两位老人站对,她也就认了,看待闻夏时,也确实觉得闻夏不错。   “不用不用,裴姨你坐着。”闻夏指着院外进来的闻明说:“正好我弟弟回来了,他最会烧地锅了,让他来就行了。”   裴母顺着闻夏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眼睛黑溜溜,脸色微黑,但是看上去格外的好看,和闻夏一样的好看,穿着海军衫,背着书包,拉着一捆柴禾,模样可爱极了,她问:“他是你弟弟?”   “对。”闻夏转头喊闻明:“明明过来。”   闻明高兴地跑过来,说:“姐,裴知青回来了。”说完扭头看向裴母等人问:“姐,他们是谁?”   “他们是裴知青的家人。”闻夏小声说:“过来,跟着姐姐叫人。”   闻明跟着闻夏喊人。   裴老太太见闻明长得好看,眼睛就都笑弯了。   和裴老太太打声招呼之后,闻夏把闻明和柴禾拉到了厨房里,说:“今天姐姐来做饭,你烧火好不好?”   “好。”闻明点头。   “饿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半大的孩子吃穷娘,闻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没有放学的时候,他就饿了,此刻听见有吃的,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闻夏就知道闻明会饿,早早地就从裴景帆手里拿了面包。   “面包!”闻明高兴地说。   “对,吃吧,吃完了烧火,姐姐今天做好吃的。”   “嗯。”闻明像饿狼一眼咬面包。   闻夏捋起袖子,接着闻老太太未洗完的菜,继续洗菜,另外又泡了干菜、蘑菇、木耳、银耳,洗了腊肉腊肠,做了腊味拼盘,还好她回到家后,经常性地买菜买肉,家里有昨天刚卤好的肉,她切成薄片,用料汁一调,加入少许葱花,浇上一层热油,喷香喷香的。   看闻老太太几人还在聊天,闻夏就去山湾子社员家中买了一只鸡,很利落地杀鸡,清洗,切块,加入辣椒木耳,做一盆炒鸡,又从自留地里割了些韭菜之类的,没一会儿,一桌子菜就做好了。   腊味拼盘、卤肉切片、木耳炒鸡、鱼香肉丝、韭菜炒鸡蛋、小炒时蔬、菌菇汤、银耳红枣汤,还有一篾箩白面馒头,满满的一桌子,冒着淡淡的热情,裴老太太裴父裴母惊讶地看向闻夏,异口同声地问:“这是你做的?”   “嗯,你们赶紧尝一尝。”闻夏说。   “好。”裴老太太喜欢吃甜食,先喝了一口银耳红枣汤,入口清甜,滑滑嫩嫩的汁水像是在按摩舌头似的,轻轻咀嚼一下,有红枣的淡淡的中药味又有银耳的脆爽,甜而不腻,恰到好处,闻老太太不自知地又舀了两勺子。   “妈,你不能吃那么多糖的。”裴母说。   “没关系的。”闻夏接话说:“这里面没有放糖,是用的梨、马蹄、银耳和红枣熬出来的甜味儿。”   “是吗?”裴老太太裴母一起惊讶。   裴老太太开心地说:“那我多喝一点。”   裴母也不阻拦,去夹一块鸡肉,鸡肉鲜嫩,汁水丰盈,一点儿也不柴,裴母自己也会做饭,也去下过一些馆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瞬间就领略了闻夏厨艺了得。   裴父跟着惊叹。   三个人之前听裴景帆说闻夏做菜好吃,也就听一听,没想到这么好吃,一个个夸奖了一句之后,再也没有声音,只知道吃菜了,裴景帆见状很是得意,他也好久没有吃闻夏做的菜了,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菜吃。   闻老太太见状很是开心,看向闻夏。   闻夏给闻老太太闻明夹菜。   两家人吃的很是满意。   吃过饭又聊了一会儿,裴家人就要回去了,裴景帆也要跟着回去,他眼睛黏在闻夏身上,闻夏小声说:“我会提前两天回去。”   裴景帆闻言立马开心说:“我等你。”   “好。”   裴家一家人走了。   闻老太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闻夏问:“奶奶,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闻老太太望向闻夏说:“他们一家人能够过来,就说明对咱们家重视了。”   “那你不反对我和裴知青了?”   “我以前也没有反对啊。”闻老太太说:“就是你要有分寸,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闻老太太又说:“他们本来是想让你和裴知青定亲的,我给拒绝了,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说。”   “好,都听奶奶的。”闻夏开心地挽着闻老太太的胳膊。   闻老太太终于笑了。   接下来闻夏又在山湾子生产队待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在奶奶弟弟和山湾子社员知青的目送下,她离开了山湾子生产队,在县城和金顺汇合,一起回到了首都。   这时候首都各个学校还没有开学,不过可以住进学校了,闻夏则是直接住进了自己的出租房里面,开始打扫一番,刚刚收拾好,房门响了,她刚一打开,一个人影扑进来,直接抱住她:“闻夏。”   闻夏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裴景帆笑着说:“我看见灯亮了。”他放开闻夏,目光灼热地望着闻夏说:“怎么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不是在忙吗?”   “如果我没有天天过来看,你是不是今天就不和我说你回来了?”   “你天天来这儿?”闻夏惊讶地问。   “嗯。”裴景帆拉着闻夏的手进了房间,问:“什么时候到的?”   “傍晚到的。”   “吃饭了吗?”   “还没有。”   “我去给你买饭。”   “不如自己做了。”   “累了那么久,我去给你买饭,再说了,现在也买不了菜了,不是吗?你歇着,想吃什么?”裴景帆说。   闻夏想想也是,点头说:“都可以。”   “好。”裴景帆跑了出去,很快带着两碗牛肉面回来,说:“现在很晚了,国营饭店也没什么吃的了。”   “牛肉面可以。”   两个人围在一张小桌上,一起吃牛肉面,虽然牛肉面不怎么好吃,但是两个人的心是甜的,轻轻说着这几天的生活,一直说到吃完饭,继续说着,两个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闻夏终于打断说:“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裴景帆不想回家。   “明天见。”   裴景帆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   闻夏跟在后面说:“明天早上做好吃的给你吃。”   裴景帆回头,直直地盯着闻夏,慢慢低头,朝闻夏嘴唇凑。   闻夏没有拒绝,而是忽然踮起脚尖,吻上裴景帆的嘴唇。   温温软软的触感,一下击退了裴景帆的理智,他立刻抱住闻夏,轻轻地吻起闻夏,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吻,生涩却激动,激动到裴景帆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差点撞到了树,而闻夏则是傻傻地站在门口站了许久,接着捧着脸开心,感觉哪哪都是甜的。   她亲了那么帅的裴景帆,居然可以这么甜蜜。   她躺在床上打滚,原来恋爱可以这么开心,她想着裴景帆离开时耳朵通红的样子,一个人笑出了声音。   这一个亲吻像是打开了裴景帆身体的阀门一样,之后只要没有人在,他不是拉拉闻夏的手,就是亲亲闻夏的脸,黏人的不得了,闻夏都没有想到裴景帆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在都是在没人的时候。   很快地就到了开学,第一学期对学校和城市都了解一番,第二学期开学闻夏就得心应手了很多,也省出了不少时间去到处走一走,逛一逛,进入十二月之后,闻夏频繁地听收音机,终于听到了十一三中全会的消息,改.革开放随即而来,闻夏很激动,当即就骑了自行车去北方交通大学找了金顺。   “闻夏,你怎么来了?”金顺好奇地问:“老大呢?”   “他在上课,他没来。”   “那你怎么突然来了?”金顺不解地问:“有事儿吗?”   “有。”闻夏说:“我们开始赚钱吧。”   “现在?”   “对。”闻夏笑着说:“我都准备了好久呢,走。”   “去哪儿?”   “跟我来。”   闻夏在前面骑着自行车。   金顺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起到了闻夏的门面店,闻夏打开店门,金顺看到店门的一切,当即瞪大了眼睛,问:“这都是你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没有写完o(╯□╰)o明天见吧 第81章 一夏   “对。”闻夏点头。   “桌子、称、菜刀、勺子。”金顺看着店内长桌上摆放的器具,转头问闻夏:“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闻夏点头:“嗯,去逛供销社的时候,顺便买的。”   金顺朝里面走了两步,看见了装好的灶台,铁锅和煤气,不由得惊叹:“你连灶台都做好了?你厉害呀。”   闻夏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找人给搞好了。”   金顺四周观察了一下,问:“我们还是卖卤菜?”   “对。”   “现在可以卖卤菜了吗?”   “当然可以。”闻夏把刚刚在收音机里面听的内容说给金顺听。   金顺惊喜地问:“真的?那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赚钱了?不用去黑市了?也不用害怕别人发现了?”   闻夏点点头:“没错。”她等这个日子等了很久了。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赚钱?”金顺问。   “这个周末开始吧。”闻夏说。   “行,那我星期五下午就来找你?”   “可以。”闻夏说:“最近的报纸什么的,你可以留意一下,也能发现最近市场的变化。”   “好好好。”金顺开心的很:“一会儿我就去买报纸。”   “估计今天的报纸上还没有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内容。”   “没关系,反正买来看看嘛。”金顺在店面内走来走去,问:“老大知道吗?”   “知道。”闻夏接着问:“你今天有没有事儿?没事儿的话,一会儿等景帆下课了,我们吃个午饭。”   “好啊!”   “那卖卤菜的事儿,就这么搞定了?我们继续合作!”   “没问题!”   “走,去学校吧。”   闻夏金顺一起到首都大学等裴景帆,没一会儿裴景帆就出来了,三个人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聊起了国家的政策,裴景帆十分赞同闻夏的做法,和闻夏金顺一起聊起了未来的发展。   裴景帆这方面看的总是很准。   闻夏这个穿越者十分赞同,接下来她密切地关注着相关情况,看到报纸上刊登了安徽小岗村第一个实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就是分田到户,自负盈亏,不再吃大锅饭了。   这件事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多份报纸争相报道,还有不少生产队效仿,接着就是供销社的许多商品不需要票据了,国营饭店有钱就可以进去吃了,这一系列的变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大家都明显感觉到市场的松动,报纸、电视、收音机天天进行报道宣扬,还表扬一些自力更生的小商贩,这无疑是在释放一些信号。   于是黑市慢慢转变,大有转成贸易市场的样子,闻夏看到这样的变化十分开心,很快地到了星期五的下午,闻夏裴景帆金顺下午都有时间,一起去供销社买肉,不过供销社的肉卖光了,他们一起去黑市。   黑市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现在人很多,卖东西的也很多,金顺乐呵呵地说:“看来上头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咱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买菜了。”   “这儿比较是首都,上头都发话了,当然要第一时间执行了。”闻夏说:“以后这就不叫黑市,应该叫集市了。”   “集市好,集市好啊。”金顺说完问:“我们买什么?”   “调料我已经买完了,我们现在买些鸡、鸭、猪下水什么的,再买些蔬菜,一会儿我再做些菜给你们吃。”   “行。”   三个人一起朝集市,闻夏用心挑选了鸡爪、鸭头、猪下水,裴景帆金顺两个人在后面跟着,拎了一大包回到了门面店,三个人一起清洗腌制,晚上闻夏做了简单饭菜吃了。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又聚在了门面店内,闻夏就在门面店内做卤菜,裴景帆金顺帮忙打下手,把门面店内收拾的井然有序,一回头,看见闻夏已经把锅盖给盖住了。   “再煮三十分钟就好了。”闻夏说:“我们可以先吃饭。”   “吃饭。”   裴景帆金顺又吃到闻夏做的菜,只是简单的辣椒炒鸡蛋,醋溜白菜,配上馒头,裴景帆二人都吃的津津有味,刚刚吃完之后,金顺就有些担心了,说:“你说我们又卖卤菜,会不会卖不掉啊?”   “为什么卖不掉?”裴景帆不解地问。   “这儿是首都,不是北州那边的小县城,城里人稀罕这些东西吗?”金顺虽然对闻夏有信心,但还是有些忐忑。   “稀罕。”裴景帆斩钉截铁地说:“这边会比县城还要稀罕。”   闻夏接过话茬说:“不管结果如此,先试试嘛,我们不怕失败的。”   “说的也是,试试!”   “卖不出去,我们就自己吃。”闻夏看得很开。   金顺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裴景帆坚定地说:“肯定比在县城的时候要好很多。”   “但愿如此。”闻夏这么说完,也到三十分钟了,她起身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立马是一股子浓郁的肉香,让人忍不住就要流口水,闻夏先给裴景帆金顺各捞了一个鸡爪吃。   裴景帆金顺一致点头说好吃。   闻夏这才打开饭盒,把里面装上鸡爪、鸭头、鸭脖子、猪蹄等等,转而对裴景帆说:“景帆,一会儿你回家的时候,把这个带给裴奶奶吃。”   裴景帆笑着点头。   闻夏开始继续捞鸡爪,一个个有序地摆放在不锈钢盆中,带动着一股股的香气飘到出店里,吸引了不少路人的侧目,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一个个不由得打量这个门面店,看到门头上面写着“一夏卤味”,不少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有禁不住诱惑的上前,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么香?”   金顺赶紧回答:“做卤菜。”   “卖吗?”一个中年男人问。   “当然卖了。”   “卖的什么呀?”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裴景帆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鸡爪上来了,焦糖色的外皮之上有点点滴滴的油脂,色泽诱人,香气勾人。   金顺指着鸡爪说:“卖的有卤鸡爪、卤猪蹄、鸭头、鸭脖子、猪下水等等。”   中年男人最喜欢吃鸡爪了,当即问:“怎么卖的?”   “论斤称的。”   “给我来一斤鸡爪。”   “现在要一斤?”金顺有些不敢相信,他还没有吆喝呢,就有人上来买了,这超乎他想象啊,他赶紧拿称来,给中年男人称了一斤,他是会做生意的,中年男人是一夏卤味的第一个顾客,他得多多照顾,于是用油纸包了一斤卤鸡爪后,又赠送了一两小截鸭脖子,笑嘻嘻地说:“今天刚开张,送给你尝尝味儿。”   谁不喜欢免费的东西呢,中年男人笑着说:“好好,谢谢。”   金顺把鸡爪递给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掏出一个鸡爪咬了一口,舌尖触到表皮残留的卤汁,混着弹压的鸡皮,火候把握的刚刚好,软烂适中,轻轻咀嚼一口,浓厚的酱香瞬间充满口腔,中年男人微微一愣,轻轻一嗦,满口留香的同时,鸡爪骨已经脱离,这、这个太美妙了。   中年男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爪,不自知地停下脚步,细细地啃鸡爪,一旁的路人都看到了他的吃相,纷纷上前问:“好吃吗?”   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说:“好吃好吃。”   见中年男人吃的太馋人了,路人忍不住走到金顺跟前,看到门口的长桌子上,摆放着酱色喜人的卤味,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决定尝一尝,就对金顺说:“给我来两个鸭头。”   “好咧!”金顺立刻答应。   人都有从众心理,见有人买了鸡爪鸭头,其他人也想尝一尝,纷纷都涌上来,一些本来就想尝一尝的人,当真尝了一下,一下就被闻夏的手艺给惊艳到了,他们当即调头,赶紧把其他的卤味都买一些回家,给家里常一常。   这个年代不少城里人手里都有一些钱,但是买不到好东西,现在政策开放了,遇到闻夏手艺这么好的,可不就愿意买了,一个个都从手里面掏钱,一分的,一角的,一块的都朝金顺手里送,裴景帆闻夏也跟着帮忙卖,不过两个小时,闻夏做的一大锅卤味卖的干干净净。   闻夏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门口放着的炮仗,准备庆祝开业,这还没有庆祝来着,卤味已经卖完了,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递了五角钱过来说:“我要买五角钱的,我爷爷让我来买的。”   小姑娘长得特别可爱,闻夏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说:“卖完了,没有了。”   “鸡爪没有了吗?”小姑娘声音软软的。   “没有了。”   “猪蹄也没有了吗?”小姑娘垫着小脚朝不锈钢盆里看。   “也没有了。”   “那那鸭头呢?”   “没有了。”   小姑娘快要哭了,声音软软地说:“可是我爷爷想吃,我奶奶也想吃,怎么办?”   “要不把店内饭盒里的都给她吧。”裴景帆说。   闻夏小声说:“那是给裴奶奶的。”   “奶奶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会给她的。”裴景帆点头。   闻夏笑着说:“好吧,下回我再给裴奶奶做。”   “嗯。”   闻夏把饭盒里的鸡爪猪蹄等等都给了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些已经超过五角钱,就给闻夏五角钱,抱着卤味开心地走了,闻夏拿着五角钱,写一张明天上午九点营业之后,对裴景帆金顺说:“关门,数钱!”   裴景帆金顺一起点头。   三个人也不是没有赚过钱,但都是悄悄地赚,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赚钱,滋味截然不同,把一分的,两分的,五分的,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一元的都给整理好了,闻夏说:“继续去买材料。”   “买!”金顺气势满满地说。   “走。”   “你别去了。”金顺拦住闻夏说:“你又是清洗,又是卤肉的,太累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以后买东西我来,让你歇一歇,怎么样?”   “行,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闻夏扭头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说:“那你就有时间去我家吃饭了。”   “这周不去了,下周准备好了卤菜再去。”   “也行。”   闻夏没有去裴家,裴景帆也就没有回家,两个人到闻夏家中忙碌,到了下午的时候,又一起把卤味给腌制好了,第二天早上才刚刚卤好,又有一群人来买,他们已经做了更多的卤味,结果还是不够卖。   这个时候闻夏就萌生了招工的想法。   “招工?”金顺问。   “对,你看,我们两个平时还要上课,很多时候时间都来不及,招个工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那你岂不是要把卤味秘方给泄露了?”金顺不愿意。   “哪有什么秘方啊?全靠感觉的,招工之后,我肯定把料给准备好了,对方只需要最简单的操作就行了。”   金顺不说话,半晌之后,才开口说:“让我娘过来打工怎么样?”   “你娘?”闻夏惊讶地问:“你娘不教学,不写书了?”   金顺叹息了一声说:“你知道的,动荡的十年导致我爹死了,我娘上次虽然编书了,又有人来请她回去教书,可是她内心受到的重创太大了,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她和我谈了许久,她说她不能回去教书,她一回去,她就想到十年的悲惨,想到我爹的死,她就走不出来,她过几天就来首都了,她说我不在县城了,她一个人在那儿凄凄凉凉的,总是会想念我爹。”   闻夏裴景帆沉默不语。   金顺说:“我娘说,要是有人找她编书,她就编,没有的话,她就找个别的活儿干一干,就在首都陪我大学毕业。”   “那就让李姨过来帮我们呗。”闻夏说。   金顺问:“你同意了?”   闻夏说:“只是李姨的身体?”   “已经养好了。”   “那卖东西这活儿,她能干吗?”   “能的。”   “那行,交给李姨我也放心。”   金顺开心的不得了,说:“我娘最近两天就过来了。”   “那你得帮你娘租个房子呀。”闻夏说:“不然李姨住哪儿?”   “嗯,我都看好房子,离你不远。”   “行,这就决定了。”   闻夏金顺又在学校和门面店忙碌了两天,李姨如约来了,她很愿意帮着闻夏金顺干活,虽然她是一名老师,但她更是吃过苦的小老百姓,干起活来,干净利落的,闻夏金顺都很放心,平时他们和裴景帆是有课上课,没课就来一夏卤味来帮忙。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夏卤味就有名头,很明显李姨照顾不过来,闻夏金顺终于又招了一个小姑娘,帮助李姨,一夏卤味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赚的钱越来越多,令闻夏又萌生了其他想法。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电视台来采访,闻夏高考的时候已经接受过采访,所以很自然地回答记者问题,结合当下的政策说一些话,也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几天以后,电视、报纸、收音机里都播报了闻夏的事情,还知道闻夏是去年的高考状元。   “你看看,你看看这报纸上面写的,都是夸咱们的。”金顺把报纸拿给闻夏看,说:“闻夏你都红了!”   闻夏接过报纸,知道上头是想要树立典型,鼓励大家生产鼓励大家交流等等,她也很乐意,翻开报纸一看,另一个版面上面赫然是裴景帆,她惊讶地问:“怎么景帆也上报了?”   “啊,老大也在报纸上?我看看。”金顺凑上去问:“老大干什么了?” 第82章 大结局   “研究方面的事儿吧。”闻夏说。   “研究什么?”金顺好奇地朝报纸上看,然后惊喜地说:“研究粮食种植种类、产量等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   “嗯。”闻夏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我以为老大要和以前一样,搞什么烟酒——”说到这些金顺意识到话不能乱说,连忙住了口,接着说:“没想到搞起研究了?”   “不然他去下乡插队干什么?”闻夏反问。   “老大下乡插队是为了搞研究?”   “那时候是爱好,现在是专业了。”闻夏看着报纸上对裴景帆的夸赞,心中涌出些许骄傲来。   “老大太厉害了!”金顺忍不住竖大拇指。   闻夏折起报纸反问:“我难道不厉害吗?”   “厉害厉害!你比老大厉害!”金顺说。   闻夏点头说:“那我再做一个厉害的决定。”   “什么决定?”   “再开一家店。”闻夏说。   “再开一家店?”金顺惊讶地问:“那你忙得过来吗?”   “可以继续招工,现在很多知青返乡,乡下不少地方开始实行家庭”   “嗯。”闻夏点头说:“现在这个店面生意很好,李姨他们两个已经忙不过来了,正好我也赚点钱了,放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再开一家,把人员都集中起来调配,正好我们现在也有名声了。”   经过和闻夏的合作这么久,金顺早就以崇拜的目光望着闻夏了,当即说:“行,再开一家,我也出钱。”   “你是合伙人,当然要出钱了。”闻夏笑着说。   金顺嘿嘿笑起来。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周末就去逛了逛,在首都的东城区买了一间门面,进行了装潢,招了工,很快地就开了张,开张当天就生意火爆,金顺开心地和闻夏说:“我手里还有点钱,要不,我们再开几家门面店,怎么样?”   闻夏笑起来,说:“行,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经营店面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不能光想着打江山,守江山也是至关重要的。”闻夏说。   “你不是学管理的吗?这块你熟悉啊。”   “可是我大一的课程才学完,能力还不足。”   “说的也是,那我们就慢慢来。”   “嗯。”   说是慢慢来,其实闻夏金顺一点儿也不慢,两个人在短短一年内,又开了三家门面店,不但赚到了钱,也赚到了名,给很多想要创业赚钱的人树立了良好的榜单,不过闻夏金顺都没有骄傲,好好地做事儿,好好地学习,十分的低调,就是闻夏名气太大了,如今是一夏卤味的大老板,学习成绩又好,在社会上在学校里都有很高的人气。   经常有男生塞情书给她,她说明了自己有对象,但还是有前赴后继的追求者,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是闻夏,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就会送情书,今天她刚放学,又碰到一个塞情书的新生。   不等她拒绝,新生已经跑走了。   她也没看,也没有找到垃圾桶丢掉,就径直去找裴景帆。   裴景帆志不在做生意上,他的理想很崇高,希望可以创造更多更多样的粮食,让世界不再有饥饿,所以他专心地跟着老师研究,不过这也不代表他贫穷,他和李金华等人编写的《数理化高考自学丛书》到现在还卖的火爆,每年的版权收入都是不小的一笔,这一点闻夏是知道的,闻夏也特别支持裴景帆。   她来到教室门口,才刚站定,就下课了,裴景帆随着人群出来。   “景帆。”闻夏唤一声。   裴景帆看到闻夏,眼睛一亮,问:“等很久了?”   “没有,刚到,走吧。”   “你手里拿的什么?”裴景帆看到闻夏手中的信封了。   闻夏瞬间语结:“那个——”   “情书?”裴景帆问。   闻夏看了看裴景帆,干巴巴地笑下,然后点头:“对。”   裴景帆脸色如常。   之前裴景帆都会生气的,这次居然不生气了,闻夏十分好奇地看向裴景帆,问:“不生气?”   “不生气。”裴景帆绷着脸说。   “真的?”   “真的。”其实心里很生气,但是上个月刚刚因为情书的事儿,他语气不太好,和闻夏吵了一架,两个人闹的挺不愉快的,闻夏好几天没有理他,这种感觉挺难受的,后来他找到闻夏,闻夏也说明了心迹,两个人和好如初,他是信任闻夏的,可是看到这书信,他心里还是不爽的。   闻夏也察觉到裴景帆的心意了,走上前拉住裴景帆的手,把书信扔到垃圾桶里,光明正大地在人多的地方走了一圈,吸引很多人的目标,不少认识闻夏的人才知道闻夏和裴景帆在谈恋爱。   “闻夏有对象了?”   “你才知道?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她和裴景帆是一对呢。”   “估计新生不知道,裴景帆也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啊。不但导师喜欢,上头人都专门过来和他们这些顶尖人才开过会呢,牛的很呢。”   “啊啊啊!我不知道,闻夏居然有对象了,幻灭呀!”   “你不会看上闻夏了吧?”   “闻夏那么优秀,有哪个男生不喜欢闻夏这样的。”   “也是。”   “闻夏和裴景帆这样的人才配一对,我们就歇了这个心思吧。”   “……”   没一会儿,关于闻夏裴景帆是一对,也在新生之间传开了,一些男生心碎不已,但是想想裴景帆也不是一般人,也就释然了,只能仰望他们了,而闻夏裴景帆也才刚刚出了校门。   闻夏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高兴的嘴角上扬,像吃了蜜一样甜。   闻夏开口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去我家。”裴景帆说。   “好。”今天是闻夏裴景帆约定去裴家的日子。   两个人正要朝前走,一辆小汽车停在两人面前,车窗打开,是裴父,说:“知道你们两个今天回家,正好顺路,上来吧。”   闻夏裴景帆上了车。   到裴家之后,裴老太太赶紧拉着闻夏的手说话,说着说着闻夏就钻进厨房了,特意给裴老太太炒了两个菜,吃饭的时候,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就说起了闻夏的一夏卤味。   “听说,五家店的生意都不错。”裴老太太说。   “嗯。”闻夏点点头。   “那你天天要上课,还要做卤菜,忙得过来吗?”裴母问,裴母现在已经完全从起初的嫌弃闻夏,变成现在因为闻夏而骄傲,她越来越发现闻夏的优秀,对闻夏更好了。   “公司有人在管,我现在不用每天去。”闻夏说。   “公司?你还开个个公司?”裴母惊叹极了。   “嗯,刚开的,方便管理。”   “你年纪那么小,可以管理好吗?”   闻夏笑着说:“可以的裴姨,你忘了,我就是学管理这块的,公司是我成立的,各项制度也是我制定的,没有问题的。”   “哎哟,你可真能干啊。”裴母感慨地看向裴景帆。   裴景帆怕自家妈妈嫌弃自己,连忙说:“我和导师研究的新一批农作物,已经取大了很大的成功。”   “这个我在新闻上看到了。”裴父说。   裴母这才眼神缓和下来。   裴景帆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看闻夏,好像在说“都怪你太优秀”。   闻夏想笑,但是忍住了,她继续和裴家人说话,一顿饭吃的乐融融的,闻夏还特意用裴家的电话,给金顺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在裴家人都在午休的时候,闻夏给闻明写信。   闻明已经十岁,信写的越来越流畅了,他每个月都要给闻夏写至少两封信,因此闻夏也了解山湾子生产队那边的事情,山湾子生产队响应国家号召,知青们渐渐地以各种理由回了城,山湾子的生产队转为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按人头分地,闻父闻母不在了,所以他们就分了三口人的土地,分的虽少,但是够吃的了。   闻老太太和其他社员们十分开心,可是大队长却不开心了,他管理生产队这么多年,突然不用管理了,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农闲的时候,看着不少社员有出去打工赚钱的,他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闻夏此时给闻明写信,除了询问闻老太太的情况外,就是让闻明向大队长传达一下自己的意思,自己在首都开了公司,询问一下大队长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忙,并且把薪水告诉了闻明。   写好这一切之后,闻夏和裴家人说再见,顺便把信给寄出去,刚回到家又收到闻明前几天写的信,信的内容很欢快,就是说一切都好,他还交了好朋友,他现在什么都愿意和她这个姐姐说。   说是生产队解散之后,学校也改变了,现在他们学校重新组合分班,他认识了一新同学叫杨曦,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杨曦?!   这个女生令闻夏浑身一震。   这不是《八十年代宠爱》的女主吗?   女主终于出现了!   闻夏记得书中描述杨曦很喜欢闻明,也为闻明受了很多伤害,来自闻明的就有很多伤害,直到闻明黑化去世,她心里还有闻明……不不不,现在和书中世界不一样了,闻明的奶奶姐姐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闻明也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一切都很好。   所以闻明和杨曦也会好好地成长。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闻夏还是有些担心,她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向学校请了假,星期五晚上就坐了回北州的火车,星期六早上到了山湾子村,正好赶上闻明放学,远远地就看到闻明和他的小伙伴们。   其中有一个扎着羊角辫子,乖乖巧巧的小女孩。   闻明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只鸟,给她说:“给你也玩一会儿吧。”   小女孩说:“明明,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它好可怜,我们把他放飞了好不好?”   “不行!”闻明的小伙伴说:“我们好不容易抓的。”   小女孩说:“可是可是不放了它,它会死的。”   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闻明。   闻明抿下嘴说:“不能让它死的,那就放了它。”   闻明不顾小伙伴们的发对,放飞了小鸟儿。   小女孩笑了。   看见小女孩笑了,闻明也开心了。   其他小伙伴们见小鸟儿飞得快,飞得好看,也就不说什么了。   看到此景此情,闻夏松了一口气,这说明闻明还是她的好弟弟,不会变坏,更不会伤害无辜,她唤一声:“明明。”   闻明立刻转头看过来,惊喜地大喊:“姐!”   快速地朝闻夏这边跑,一下抱住闻夏的腰。   闻夏笑着摸摸闻明的脑袋。   闻明拉住闻夏的手,对小女孩说:“杨曦,看,这就是我姐姐,漂亮吧。”闻明骄傲地说完,又昂头对闻夏说:“姐,这个就是杨曦,她住隔壁村子的。”   果然是女主杨曦。   “杨曦好。”闻夏温声说。   “姐姐好。”杨曦声音软软的甜甜的。   真可爱真乖巧,闻夏伸手掏了一把糖给杨曦说:“给你吃的,好好学习喔。”   杨曦没接,看向闻明。   闻明说:“你拿着吧,我姐姐给你的,就是我给你的。”   杨曦伸出小手接了过来,小脸满满的是开心。   闻夏问:“杨曦和闻明是好朋友吗?”   “是啊。”杨曦声音嫩嫩可好听了。   闻夏忍不住就笑弯了眼睛,声音更加地温柔了,问:“那我们可以去你家做客吗?”   “可以的。”   “杨曦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爷爷奶奶。”   书中就是说杨曦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不过中途爷爷发烧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后来又淋了雨,很快就去世了,所以她和奶奶日子过的很辛苦,闻夏笑着说:“那我们明天去好不好?”   “好呀,明天不上课。”杨曦开心地说。   “那就这么决定了。”   “嗯。”   杨曦背着破旧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闻夏拉着闻明回头闻家,第二天闻夏当真拉着闻明去了杨曦家,杨曦家只有三间茅屋,其中一间是厨房,十分简陋,十分贫苦的样子。   “闻姐姐,明明,你们来了。”杨曦早早地就等待着了。   闻夏看到了杨奶奶。   杨奶奶笑着感谢闻夏送给杨曦的糖,说:“曦曦从来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糖。”   闻夏又把自己带的礼物送给杨奶奶,都是一些吃食,杨奶奶不要,闻夏就把闻明贪玩,和杨曦他们一块玩之后,就好好学习的事儿和杨奶奶说,都是因为杨曦太乖了,杨奶奶这才收下东西。   闻夏左右看了看,这才问:“听杨曦说,杨爷爷也在家的啊。”   “下地干活去了。”杨奶奶说。   话刚落音,一阵咳嗽声传来了。   闻夏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老人看上去精瘦,精神也有些萎靡的样子,不过据书中记录老人很快就会因为小病引起各种问题出来,此时她平静地看着老人。   “爷爷。”杨曦唤一声。   杨爷爷抬头看过来,说:“这就你说的同学和同学姐姐。”   “是啊。”杨曦开心地说:“他们特意来看我的。”   “好好好。”杨爷爷笑着说。   看上去是个很和蔼的老人,闻夏和杨爷爷打声招呼之后,便问:“杨爷爷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事儿,就是受凉了,过几天就好了。”杨爷爷说。   乡下人总是会这样说,有的小病是可以熬过去,有的小病则是熬成大病。   “什么过几天就好了,这都五六天了,越来越严重了。”杨奶奶不满地说:“让去买药也不买。”   闻夏知道杨家家境不好,杨爷爷肯定是不想花钱,她笑着说:“杨奶奶,杨爷爷,其实也不用买药,我这儿正好有药。”   杨爷爷二人看向闻夏。   闻夏笑着说:“我在首都大学的时候,和杨爷爷一样,嗓子疼,咳嗽,头发蒙,几天之后还发烧了,正好我有同学是学医的,她就给我开了药,我吃了两天就好了。”   “对对对,闻夏是首都大学的,同学都是大本事的。”杨奶奶接过话说。   闻夏继续说:“正好我的药没有吃完,要不给杨爷爷吃吧。”   乡下人不像城里人那么金贵,讲究什么药不能乱吃的,他们基本上有药吃,就觉得可以治病,何况闻夏还是首都大学的学生,杨爷爷杨奶奶立刻就信服了,不过杨爷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多少钱,我给你。”   “不要钱的。”闻夏说:“我同学给我开药的时候,就没有要钱啊,何况这药给你吃了,你好了,我也是做件好事呢。反正我以后也不会生病,药不吃,也会过期的。”   说着闻夏就从自己背的包里,掏出几包药,硬是递给杨爷爷杨奶奶,这两个人都知道闻夏的大名,也认识闻老太太,也就拿着了。   当下闻夏就给杨爷爷说了用法。   杨爷爷当下就吃了一包。   闻夏闻明又在杨家待了一会儿,和杨奶奶说说话,将近到中午的时候,闻夏闻明说什么都不在杨家吃饭,回到了家,一进院子看到大队长。   “大队长。”闻夏唤。   大队长见到闻夏有些拘谨。   闻夏知道大队长看了自己给闻明写的信,也就明白大队长来的意思了,也没有拐弯抹角,问:“大队长,你考虑的怎么样?”   大队长问:“闻夏,你觉得我行吗?”   “你肯定行啊。”   “可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啊。”   “谁说的,我觉得大队管理能力特别强,正好可以去首都给我帮忙。”   大队长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去试试。”   闻夏开心地说:“那太好了,那等我过两天回去首都,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行。”   闻夏笑着说:“家里你得安排好了。”   “孩子他妈在呢,等到农忙的时候,我再回来,不然的话,马上两个娃都要上中学,你看,你上了学那么有本事了,我也想让两个娃继续上学,趁着他们还不算大,赚点钱,以后可以交学费。”说这些话的时候大队长有些腼腆。   闻夏点头:“大队长说得是,再穷不能穷教育。”   “没错。”   这个事情商量定了之后,闻夏又解决了一桩心事,她本来可以立刻回首都的,但是她担心杨爷爷的情况,第三天下午,她又去了杨家,杨爷爷正生龙活虎劈材,一点也不咳嗽了。   她唤一声:“杨爷爷。”   杨爷爷杨奶奶一起出门迎接,杨奶奶直接:“闻夏啊,你给的那药真是神药啊,曦曦爷吃了一次头就不蒙,这才吃一天多,也不咳嗽,精神也好了。”   “好了就好,再吃两遍药就可以完全好了。”   “谢谢你啊。”   “不客气。”   这下闻夏心事总算了了,她决定第二天就和大队长一起回首都,结果回到家里就看到了裴景帆。   “景帆!”闻夏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去啊。”裴景帆笑着说,说着就走上前拉了闻夏的手,闻夏走之前和他说了,去个三五天就回来了,可是他还是想闻夏想的不得了,一天见不到闻夏,他就浑身难受,终于是忍不住跑了过来。   闻老太太闻明看到手拉在一块儿的两个人,他们捂嘴偷笑,各自去忙各自的,闻夏裴景帆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和大队长一起坐上去首都的火车,到了首都之后,闻夏把大队长带进了公司,和大队长说明工作性质。   大队长听说闻夏本事很大,可是看到四个门面店一个公司的时候,他还是震惊的不得了,闻夏的本事超过他的想象力,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闻夏一样,看到闻夏雷厉风行地处理各种事务,他忽然之间就把角色换了过来,他不再是什么大队长,只是闻夏的一个小员工。   闻夏是大老板。   闻夏都不知道大队长适应能力这么快,而且大队长在乡下吃了太多苦,干活像不知道累似的在一夏公司,闻夏劝了好几次,大队长不听,闻夏只好给大队长加餐。   第一个月拿到丰厚工资的大队长开心要哭了,他还是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钱,向闻夏说了谢谢之后,就寄回了家,更加努力地干活。   大队长的到来,确实让闻夏放心很多。   她多出了一些时间,学习赚钱谈恋爱,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时间也是过的飞快,山湾子的人渐渐都知道她在外面的成就,对闻老太太十分尊敬,她给山湾子修了路,修了学校,捐了款,免除山湾子优秀学生的学费,希望山湾子发展越来越好,给家里买了电视,装了电话,可以经常和闻老太太闻明通电话。   过年回家的时候,山湾子的人都一起到闻家感谢她,她倒是不希望这些人的感谢,就希望大家都越来越富有。   转眼之间,闻夏在首都待了四年,即将要毕业了,这个时候她不仅仅是一个首都大学的学生,还是一夏集团的大老板了,旗下是卤味主打,还的牛肉酱豆酱等等之类的,提供了数千位工作岗位,创造了不少税收,受到了上头的多次表扬,同时裴景帆也因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而出名,拿着国家拨款继续研究。   两个人都功成名就从大学出来。   四年的大学生活,闻夏裴景帆还挺感慨的。   “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闻夏说。   裴景帆点头说:“是啊,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人从学校走了一圈,出了学校之后,手拉着手走在树荫下,走着走着,看到两名警察忽然把一个人扑到,裴景帆立刻护着闻夏,免得伤到闻夏,接着两人定睛看去,看见被抓的人居然是徐汉平。   两年前徐汉平出狱了,出狱之后听说手脚不干净,这次难道又是手脚不干净吗?就在这时候徐汉平抬起头来,看到闻夏的一瞬间呆了一眼,接着羞愧地跟着警察走了。   闻夏裴景帆看着对方,两人突然就想到曾经在山湾子生产队的一切,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事情,但是一直都是互相陪伴,一起努力,真诚温暖,闻夏挽上了裴景帆的胳膊,轻声说:“有你真好。”   裴景帆笑。   “有你才有这么好的我。”闻夏又说。   裴景帆问:“一辈子都有我好不好?”   “好。”闻夏点头。   “那走吧。”裴景帆笑着说。   闻夏问:“去哪儿?”   “民政局。”   “去民政局干什么?”   “打结婚证。”   “现在?”   “说好毕业就结婚的,你不愿意?”   “嗯……”   “不愿意?”   “太愿意了!”   ——————正文完———— 第83章 番外篇:有意义   八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就会得到一份上头分配的工作,在同学们忙于工作时,闻夏裴景帆已经领了结婚证,在山湾子村办了三天的酒席,又在首都办了一天。   两个人正式进入婚姻生活。   除了结婚当晚两个人第一次笨拙窘迫外,两个人夫妻生活十分和谐,日子过的蜜里调油一般。   裴景帆本来就黏闻夏,食髓知味后,时不时就要抱抱闻夏,亲亲闻夏,二人是住在裴家的,家里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裴老爷子,裴老太太,裴父,裴母和保姆,闻夏顾忌着形象,每每都把裴景帆推到一边去,即便如此裴老爷子等人还是看到他们两个搂搂抱抱了。   闻夏囧的不得了,裴景帆脸皮倒是厚,为了更多地享受二人世界,他提出搬出去住。   裴老太太第一个反对,裴母也觉得家里有个闻夏,就多了一抹鲜艳又暖心的色彩,比儿子好多了,跟着也不同意。   裴老爷子裴父中立。   闻夏也不想搬出去。   裴景帆非常淡定地说:“二人世界有助于早生贵子。”   裴老太太裴母立刻要给闻夏裴景帆买房子,裴景帆说:“我已经买好了。环境很好。”   裴老太太裴母:“……”感觉预谋已久。   就这样闻夏裴景帆就住进了自己的房子里,周末回家住,两个人有心鞋想接闻老太太来首都享福,闻老太太大半辈子都是在山湾子度过的,闻老爷子闻父闻母的坟都在那儿,她舍不得离开,不过,在闻夏裴景帆的再三邀请下,闻老太太终于答应暑假带着闻明一起来首都住一段时间。   闻夏裴景帆要去接闻老太太闻明,祖孙二人坚持要自己来,不然就不来了,闻夏只好乖乖在家等着,好在闻明会用公用电话给她报平安。   “你们马上就要上车了?”闻夏握着家里的电话说:“会上车吧?拉着奶奶,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知道吗?饿了就和奶奶吃火车上的盒饭,不要怕花钱知道吗?”即便知道这个时代民风纯朴,闻夏还是对着电话喋喋不休地说着。   刚刚睡醒的裴景帆穿着睡衣,坐在旁边,搂着闻夏的细腰仔细听着。   闻夏继续说:“出了火车站就站着别动,我和你姐夫去接你们,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姐,我都懂,我认字,我又不是小孩子,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电话费贵,我和奶奶进站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闻夏拧眉回头看裴景帆。   裴景帆亲了闻夏嘴唇一下说:“没事儿的,放心,和奶奶明明一起来的还有村里的小周呢。”闻夏的一夏成立之后,在全国红火起来,也成为山湾子乃至北州市的骄傲,闻夏也没有忘记山湾子老乡们,遇到愿意打工且吃苦耐劳的,就带入一夏卤味里面,小周就是其中之一,裴景帆接着说:“再说了,明明有多机灵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面有人喝农药呀,他不是和小伙伴拉着牛车,送到医院,救了人一命吗?”   闻夏望着裴景帆。   裴景帆捏捏闻夏的脸说:“现在才六点钟,时间还早,继续睡觉。”   裴景帆搂着闻夏要睡觉。   闻夏说:“不能睡了,我得准备东西迎接奶奶和明明。”   裴景帆把下巴抵到闻夏的颈窝,声音沙哑地说:“你从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他们今天到,我得做些好吃的给他们吃。”   “他们晚上才能到,一切都来得及。”裴景帆说着,一下把闻夏给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闻夏惊呼一声。   “睡觉。”裴景帆抱着闻夏走进卧室。   “我不困了。”   “运动一下你就困了。”   “运动?”闻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以前看着裴景帆一副淡然温和的样子,结婚之后才知道裴景帆的另一副虎狼模样,她赶紧说:“昨晚不是刚运动两次吗?”   “昨晚是昨晚的,和今天有什么关系?”   “……”   “走吧。宝贝儿。”裴景帆低头一吻闻夏,就这样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卧室就传出一阵阵和谐的声音。   完事后,裴景帆轻轻地吻着闻夏的头发问:“困了吗?”   闻夏累的睁不开眼睛:“困死了。”   “那睡吧。”   闻夏一觉睡到了十点半,她平时很忙碌,今天是为了迎接奶奶和明明特意休息的,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她赶紧坐起来,转头没有看见裴景帆。   她下床,打开卧室的门,听到厨房传来水声,她穿上鞋子,慢慢走向厨房,伴随着清淡的米香,她看见了厨房里的裴景帆,裴景帆穿着深色的简单的短袖长裤板鞋,身型颀长,系着她的格子围裙,有一种居家的英俊。   闻夏工作忙,很多时候没有时间做饭,裴景帆为了让闻夏吃得好喝得好,在研究之余,厨艺渐长,颇有闻夏的几分真谛,此刻他娴熟地系着蔬菜。   上午的阳光自厨房窗子照进来,落在裴景帆半边身体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朦胧感,闻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有一种恍惚感。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男人,结果她就是喜欢上了,而且这个男人给了她无比的幸福感。   “傻笑什么?”裴景帆突然扭头说。   闻夏回神儿。   “早饭好了,快去洗脸刷牙。”   “早饭都好了,那你还洗菜干什么?”   “给你准备的,你不是要好好地给奶奶明明做饭吃吗?我提前把这些做好。”   闻夏抬眼一看,料理台上已经放了不少碟碗,里面放着正在腌制的鸡、肉,还有需要泡的干菜等等,这些确实需要腌制一天才更入味,都是她需要的。   她走上前搂住裴景帆的腰,把脸贴到裴景帆的背上说:“景帆,你真是太棒了。”   “上得了床,进得了厨房,是不是?”裴景帆问。   “是。”   “好了,去刷牙洗脸吃饭吧。”   “再抱一会儿。”闻夏脸贴着裴景帆说。   “好。那我转身抱你了。”裴景帆故作恐吓的语气。   闻夏赶紧去洗脸刷牙了。   裴景帆笑笑,开始盛早饭。   两人面对面吃完饭,一起开始做家务,下午的时候,背靠着背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书,周围十分宁静,一直到了傍晚。   估摸着闻老太太和闻明快到首都了,两个人一起下楼,裴景帆开着车子,来到首都火车站外面,耐心地等着。   随着人群一阵涌出,闻夏裴景帆终于看到了闻老太太闻明和小周三人。   “姐!”   “小夏。”   “奶奶!明明!”   祖孙三人喊起来,闻夏看着闻老太太和闻明穿的都是新衣服,一切搭配都挺自然的,闻夏好奇地问:“奶奶,你这衣服……”   “我搭配的!”闻明笑着说:“我的衣服也是我自己搭配的!”   “你从那儿学的?”   “电视机里面呀!我和奶奶天天看新闻,新闻里面好多都是首都事儿,我就会了。”   “真棒!”闻夏摸摸闻明的脑袋。   这是闻老太太和闻明第一次来首都,虽然是看了不少新闻,了解了很多首都的情况,可是看到首都的繁华,祖孙二人还是目不暇接,有些激动,有些拘谨。   好在有闻夏裴景帆陪伴着,回到家之后,闻老太太闻明没想到闻夏住那么好,不用烧柴火就可以做饭,住那么高的楼,家里面巨干净。   祖孙二人十分新奇极了,拉着闻夏不停地说话,裴景帆陪聊了一会儿,转身就进了厨房。   闻老太太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景帆呢?”   “做饭呢。”闻夏说。   “景帆做饭?”闻老太太惊讶极了,在山湾子的时候,都是女人家做饭,男的从来不进厨房的。   裴景帆那么有本事居然做饭。   “是啊,他现在厨艺特别好,平时我忙的时候,他就做饭。很好吃的。”闻夏说的是实话。   闻老太太半信半疑地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了正在做饭的裴景帆,系着围裙,动作流畅,一看就是天天做饭的。   以前闻老太太总担心齐大非偶,后来闻夏有本事了,她还是怕闻家家底薄,闻夏会受欺负。   虽然裴景帆看上去对闻夏不错,可是男人婚前婚后是会变化的。   现在看看裴景帆对闻夏那么重视,愿意为这个家付出,她满意一笑,吃饭的时候特意给裴景帆夹菜。   “谢谢奶奶。”裴景帆也给闻老太太夹菜说:“奶奶也吃。”   “都吃都吃。”闻夏说。   吃完了之后,闻夏裴景帆带着奶奶明明去逛了夜市,奶奶明明打开了眼界,回到家还兴奋不已。   直到很晚才入睡。   卧室里闻夏搂着裴景帆,想着这套大房子里有她最爱的奶奶弟弟和裴景帆,她觉得幸福的不得了,她亲了一个裴景帆的脸颊,轻声说:“景帆,我很开心。”   “因为有我们。”裴景帆温柔地接话。   “对,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世界才多彩,世界才温暖,世界才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