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零年代结婚有娃了》 作者:白静年 第1章   江柳盯着卫生所的挂历看了又看。   她觉得这挂历印错了,怎么写的是1979年呢?明明是77年啊,前段时间恢复高考了,她都参加了!而且,昨天成绩都下来了,她考中了!   这可是大喜事,她爹还把准备过年的酒都给拿出来了,提前喝了。   她喝了一点点。   然后……   就断片了。   想到这,江柳揉了揉脑袋,说起来,她头是挺疼的,看来她以后她不能沾酒了,就算是喜事也不能沾。   江柳想完,又瞅了一眼墙上的挂历。   她站起来,走过去,确定挂历上1979这个9字不是用笔涂的,也没有乱写乱改的痕迹,心里就更疑惑了。   这挂历哪个厂印的,错成这样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正巧,江柳看到卫生所里还有一个男同志,就问道:“同志,现在是几月了?”   男同志盯着江柳看了一眼,缓缓说道:“九月了。”   江柳一愣。   九月?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十二月啊,十二月考完试,监考都是加班加点的批卷,后来不到一周,这成绩就出来了。   因为她成绩好,一出成绩教育局就打电话就学校了,考了特别高的分数。这录取通知书是寄到学校,老师连夜送来的。   十二月考的试,现在怎么可能是九月呢?   江柳怎么也不能相信啊。   等会,她袄子呢?   她怎么穿的是单衣,这袖口还是到胳膊肘的。   江柳脑子有些乱了。   过了一个,江柳又问那个男同志,“现在是几几年啊?”   男同志一直在看门口,听到江柳的问题,回答道:“79年啊。”回头一看,江柳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于是他定了定神,指着挂历说道,“都在上面,今天是是1号,正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想到这,又说,“小学那边有个孩子受伤了,陈医生过去看病了,等会他就回来了,咱们等等。”   他也急,可是他不放心江柳一个人在这。   他叫林克军,是江柳的丈夫,叫林克军,两人是领过证的正经夫妻。夫妻俩感情不深,林克军以前还讲究自由恋爱,要心灵契合,可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就歇了找灵魂伴侣的心,最终还是听了父母的话,回来相亲结婚了。   去年结的婚。   林克军又看向门口,算着时间,陈医生也该回来了。   他听到脚步声了。   转头一看,是江柳在往外走,健步如飞,林克军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人拽住,“你干什么去?”   江柳有了双身子,孩子都四个月了,刚才就是摔了一跤才来的卫生所,现在这祖宗又想去哪?   江柳说,“我要回家!”她看了一眼林克军拽着她的手,不太高兴,“同志,男女授受不清,你别拽我。”   林克军听到这话,眉头皱得都夹死蚊子。   他告诉江柳,“我不是同志,我是你丈夫。”江柳第一次喊他同志的时候,他愣了好一会,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后来错过了解释的时间。   这次,江柳竟然又喊他同志。   丈夫这两个字让江柳震惊了,回过神之后,她狠狠瞪着林克军,“你胡说什么,我还是大闺女呢!”谁结婚了?   她怎么可能结婚!   江柳生气极了,她一把甩开林克军的手,“你要是再乱说,我可就喊人来抓流氓了!”   什么人这是!   讨厌。   江柳气呼呼的往外走。   林克军跟了上来,“你别走那么快啊,你刚才还摔了一跤,你走慢点……”   “我走快走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跟着我!”江柳说完加快了脚步,她压根就没听到林克军说的那句‘你摔了一跤’。   林克军看江柳不光不停,还加快脚步,更急了,跟得也更紧了,他不停叮嘱:“你慢点走。”   江柳听到声音越来越近,回头看了一眼,这人怎么还跟在她后面。   无赖!   江柳不走了,急刹车停住,猛的转头正对着林克军:“你怎么还跟着我?”   林克军差点撞上江柳。   他赶紧站住,还解释着:“我真是你丈夫,领了结婚证的,不信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看。”结婚证就在床边的抽屉里摆着呢。   江柳警惕起来,她看林克军的眼神就像是看骗子。   “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虽然林克军长得不像坏人,但是吧,这说出来的话句句都不怀好意,江柳慢慢退了好几步,眼睛左右看着,希望来些人,好把这个男同志给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叫派出所的同志好好教训教训他。   林克军听到江柳的话也是头疼,看来江柳是真不记得他了。   于是他自我介绍:“我叫林克军,你再想想,真不记得了?”要知道,当初可是江柳追的他,这事还引起不小的风波呢。   江柳对林克军这个名字没有印像。   林克军慢慢冷静下来,问江柳,“你为什么不信呢?你看看这,这是你们村吗?”   江柳没说话。   她早就发现了,这不是她们村。   单子屋子,就跟她们家不一样,他们那边叫湖东村,靠近湖边,地少,这粮食就少,家里谈不上富裕,但也不会饿死,除了屋子破点,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这边的屋子,她都看到好几家是红砖房了,还有卫生所,像是新建的,东西都是新的,这个村子应该比她们村有钱。   林克军又说,“我们是去年二月结的婚,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一分彩礼都没要,就嫁了过来。为这事,”江柳还跟家里闹翻了,这事林克军说到一半又停下了,缓了缓,继续道,“你家在西城县,湖东村,你家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二个哥哥,一个姐姐跟一个妹妹,是不是?”林克军一边想一边说,“你看,我真不是骗子,也不是坏人,要不这样,我们去村委会,给你们村打个电话,让你母亲跟你说?”   江柳半惊半疑,林克军说的她家的情况全部都是对的。   “好,去村委会!”   那里人多,去了那安全。   到了村委会。   林克军也是村委会的干部,跟这边的人都相熟,很快就领着江柳去了电话室,这电话可不便宜,专门腾出一间房来放他,门窗都上了锁的,就怕有人偷。   林克军站在电话边,拿起电话让那边转接到西城县湖东村,因为是一个市的,转接很快。   “江队长吗,我是林克军,是这样的的,我们家江柳想找她妈妈,有急事,麻烦您叫她一声行吗?”林克军听着那边的声音,点点头,一会,将电话挂了。   电话费太贵,等那边江柳妈妈来了,再打过来。   江柳看林克军要挂电话,赶紧去拦,可还是迟了一步,林克军手比她长。   她不满:“你怎么挂了?”   林克军解释着,“别急,江队长去叫你妈了,等到了他们再打过来。”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   守在电话边的江柳赶紧接了,“妈?”   对面传来的不是江柳妈妈的声音,而是她妹妹江娇的声音,就听到江娇说,“二姐,家里没钱了,你要是打电话来借钱的话,那就别浪费电话费了。”   “不是,我没有……”江柳甚至来不及说话,那边江娇就挂断了电话。   江柳握着电话,有些茫然。   什么借钱?   江娇到底在说什么啊,她不缺钱啊,她成绩好,大学的学费跟住宿费学校都包了啊,她要钱干什么。   -   西城县,湖东村,村委会。   江娇挂了电话,露出苦笑,又像是喃喃自语,“我姐说要三十块,拿给林家人用,唉,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对面的大队干部听到这话忍不住摇头,“你姐她,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江柳多懂事的一个姑娘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嫁了人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为了夫家跟娘家结仇结怨,还明着把娘家的钱往夫家掏。   养这样的姑娘跟养个白眼狼没什么区别。   村里好多人都同情江柳的父母,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闺女呢?   江娇得到同情后,心情舒畅的回到家。   她妈陈爱菊正在洗菜淘米,看到江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你今天放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娇也笑着,“刚回来,妈,刚才多从大队那走,正好二姐打来电话。”她没往下说了,反尔不安的看着陈爱菊。   陈爱菊听到是江柳的电话,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二姐又说什么了?”   江娇犹豫道:“说是想借三十块钱……”   陈爱菊把篮子一甩,“没钱!下回你再接到她的电话,跟她说以后别回来了!”气冲冲的回了屋,把门一甩。   江娇乖巧的把地上的篮子跟洒出去的菜都捡了起来。   屋里,陈爱菊气得胸口发闷。   老二江柳从小就懂事,可二年前这事出了岔子,一向爱读书爱学习的孩子死活不肯去上大学,还非要嫁人。   行,你要嫁人家里也不拦着你,可你为什么非要嫁一个二婚的?   还倒贴上赶着嫁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就是想开新文了,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   预收文:《八零年代小日子》   简介:   邻居王婶子又来给沈夏做媒了,   第一个:   ——“这何团长不错,才过三十就当了团长,长得又高又俊,体贴话少,这人品更是没话说,上回你小王哥就是他给救的!我可跟你说,他工资足足一百块呢,粮票布票都用不完!我当你是亲闺女才给你介绍的!你要是你是点头,这月底就能领证,行不?”   沈夏:“婶,你给说句实话。”   ——“这何团长就是一点不好,结过婚,有三个孩子。你别看这个啊,你想想他那赚的工钱,这带孩子也不是很辛苦,你就照顾照顾孩子,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跟家里一样干,不难的。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挑什么啊!”要是头婚能找你这样的老姑娘啊?   第二个:   ——“林家那个考上大学的林兴易你知道吧,长得白白净净的,又会读书。他就是家里人闹腾了些,你要是嫁过去,头几年辛苦些,一个人赚钱养家,等他读出来,你这好日子就来了!”   沈夏:“他上大学,我养他?”这种最容易出白眼狼了。   ——“这当然了,你嫁过去,是他媳妇,供他上大学啊!这林兴易看中的就是你性子泼辣,不用他操心。”林兴易这么好的前程,独独挑中沈夏,还不是因为林家那一家子极品亲戚,林兴易是看中沈夏能帮他摆平这些烂事。   亲妈带着亲戚介绍的对象不下十个了,沈夏一个都没看中,气得亲妈要赶她出门,   走就走。   沈夏三轮车一骑,去了城里,卖起了雪糕,自力更生不香吗?   现在改革开放了,在这风口,随便干点小行当都能赚钱。   卖烧烤,卖磁带,赚了钱再买个小门面,   小店一开,躺椅一摆,沈夏舒舒服服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第2章   为这事,陈爱菊半年没理江柳。   陈爱菊在屋里坐了一会,三女儿江娇进来了,“妈,你别生二姐的气了,她肯定也是被林家人骗了,一时糊涂。”   还一时糊涂,陈爱菊没好气道,“她哪里糊涂了,我看她就是成心的!为了一个男人连亲爹妈亲兄妹都不要了,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这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到哪去了。   陈爱菊一提二女儿江柳的事,这话就止不住了:“当初你二姐跟那姓林的结婚我就不看好,那林家人听你二姐说不要彩礼,就真的一分都不给了,他们结婚那屋子都不说重新刷一刷,东西都是以前那个用过的,这叫新婚吗?”陈爱菊一提到旧事,又气个半死。   江娇听着亲妈骂二姐的话,心里一阵舒坦,不过嘴上却还是帮江柳辩解了几句。   总得做做样子,让人觉得她是有良心的。   毕竟,当初江柳那大学录取通知书得被她得了。   幸亏江柳后来自己做死,要不然,纵有她在后面使劲,也不会让江柳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想到江柳现在的处境,江娇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江娇是重生的。   上辈子活到六十岁,憋憋屈屈的,嫁的男人开始看着好,可其实是个绣花枕头,屁用都顶不上。倒是生了一双儿女,都不成材的,女儿上了大学就不回家了,儿子呢,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那儿媳妇却把她当佣人使唤,好在江娇不是吃素的,婆媳俩闹得鸡犬不宁。   有一次跟跟儿媳妇吵架,气病了,后来去医院,发现身体里长了瘤,家里不富裕,冶病也是拖拖拉拉的,不到半年,江娇就死了。   本来江娇以为就这样了,或没想到,死了后她才发现,自己活在一本书里。   上辈子被她羡慕嫉妒了一辈子的二姐,竟然抢了她的机缘!她才是小姨的亲女儿,可是上辈子二姐顶了她的身份,认了小姨当亲妈,一路靠着亲爸去了城里,春风得意,最后找个了家世相貌都不错的丈夫结婚,享了一辈子的福。   江娇又气又恨。   恨不得现在活回去,去揭了二姐的伪善真面目!   不知道是不是恨意太深,老天爷也为她不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回到了自己十七岁那年。   她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发现自己重新变得年轻时,不敢置信,反复确认,欣喜又害怕。直到后半夜她才冷静下来,然后发现了跟她睡同一个屋的二姐,上辈子被偷了人生的恨意,这次全部爆发了。   不过,后来江娇想通了,让江柳就这么死了太便宜江柳了,她要江柳好好活着,慢慢还债。   “娇娇,你听到我的话没有?”陈爱菊的声音打断了江娇的回忆。   江娇回了神,认真问:“妈,你说什么?”   “你小姨……”陈爱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她家里出了点事,她想让你去帮帮忙,我寻思着你还要上学,就拒绝了。她非要让我跟你说说,这事你答应吗?”   “妈,我去!”江娇神情震奋,眼神发光。   来了!   上辈子虽然她不记得小姨是什么时候认回二姐这个冒牌货的,但是这辈子,她的机会来了。   她重生之后也不是没有去过小姨家,更是百般试探,可是小姨愣是不接这话。   这也是江娇觉得奇怪的原因之一。   好在这机会虽然迟,但是也来了。   说到小姨,江娇不由得又想到了二姐江柳,她对陈爱菊道,“妈,这三十块钱的事你别跟爸说,免得他对二姐的成见更深。”   江娇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心虚,反正江柳也不会回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家人也无从查证。   更何况,江柳这两年自己也在拼命做死,家里人更相信她这个大学生。   “我还能不知道?”陈爱菊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她对江柳有百般怨言,可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骂归骂,可真有什么事,她也不能撒手不管。   男人比女人心狠,她家那位还真做得出来对女儿不闻不问,陈爱菊在这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   长林县,上平村。   大队支部。   江柳想要回家。   她摸遍了口袋也没有摸到一分钱。   林克军劝她,“陈医生回来了,我们先卫生所看看病,等明天我送你回家。”   明天回家?   那今天晚上住哪?   江柳瞅了一眼林克军,断然拒绝,“不用,我没什么大病,回家再去看病也是一样的。”不过有点她得问清楚,“从这到湖东村,该怎么走啊?”   林克军道:“先去卫生所,去了我再告诉你。”   江柳扭头就走,林克军不告诉她就算了,她去问别人。   这边的话跟她家差不多,听得懂。   林克军又追上来,“这里是长林县地界,你家在西城县,得坐长途车,你这干走走一天都回不去的。”   江柳停住了脚步。   坐长途得要票,还得要介绍信呢。   林克军看出江柳动摇了,再接再厉,“先去卫生所,明天我送你去坐车,保证晚上能见到你爸妈。”今天肯定是没法去的。   这都下午了,没便车去县里,江柳是个孕妇,也没法一路走去。   江柳怀孕这事林克军现在不敢说。   江柳脑子糊涂得都不认他这个丈夫了,他要是再说孩子的事,他怕江柳接受不了这个刺激。到时候再刺激出什么毛病。   “车费我出。”   江柳还是听了林克军的话,从大队离开后,还是去了卫生所。   陈医生回来了。   林克军把陈医生拉到一边,“医生,我家江柳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他把刚才的事全部告诉了陈医生,并表达了担忧,“医生,她这是什么情况啊?”   “以前有过这样的病史吗?”陈医生问林克军。   林克军摇头。   没听说过。   江柳回到卫生所后,又盯上了挂历。她看了会挂历,又看向林克军他们,那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盯着陈医生在想,这个真是医生吗?   林克军会不会是人贩子,这陈医生是帮手,两人合谋想骗她?   这样一想,江柳再也坐不住了,她趁着林克军跟陈医生聊得起劲,偷偷的移到门口,溜了。   她决定了,她要回家!   没车费她就走回家。   作者有话说:   完结文:《穿书七零年代当大嫂》   简介:林若秋穿到年代文里,成为书中主角的大嫂,   大嫂勤劳能干,任劳任怨,   唯一不如意的就是丈夫心中另有所爱,连想生个孩子都是勉强逼迫。   林若秋穿来的时间不巧,   正是儿子因为捞虾落水的前一天。   书里,林若秋的儿子因为在水里泡久了,救起来之后就发高烧,后来救冶不及烧坏了脑子,   她呢,在这之后也被丈夫抛弃,母子俩相依为命,孤苦半生。   ——这,是让我逆书改命吗?   林若秋苦恼:是先离婚呢,还是先高考呢,还是先赚钱呢?当然是先救儿子! 第3章   江柳是个目标坚定的人。   不知道怎么走,那就先去县里,肯定有大路,实在找不着,找同志问一问就是了。   等到了县里,找到客运站,到时候再想想办法看怎么去赚点钱买回家的票,一步一步来。   总归能解决的。   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找警察同志。   出了卫生所,江柳沿着大路走。   刚走没一会,就看到人了,是位打扮利索的婶子,江柳上去大胆的问了:“婶子,去县里是往东边这条路走吗?”虽然有大路,但是有两个方向,还是问一问的好。   “这不是克军媳妇吗,你要去县里啊?”那婶子显然是认识江柳的,她打量着江柳,“你去县里做什么?又要买白面啊?”   江柳愣了愣。   那婶子好心劝道,“这过日子可不能乱花钱,我听说前一阵你还给隔壁村的那姓杨的丫头送去了米,你这样可不行啊,这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天天花钱,克军那点津贴可禁不起你乱花。”   克军,林克军?   刚才自称是她丈夫那位?   江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更加迫切的希望快点回到家里,她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丈夫是怎么回事,79年又是怎么回事。   江柳看这婶子叨叨不停,不像是马上就能说完,于是打断道:“婶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赶紧走了。   这回她没有找别人问路了,她怕再一问,又问出一串话来。   林克军发现江柳不见的时候,江柳已经走到村口了。   江柳选对路了,她出了村了。   路上碰到了几个人,跟她打招呼。   “克军媳妇,你去哪啊?”   “你是不是胖了啊?这肚子上都长肉了?”   江柳快步走过。   她走后,还依稀听到身后那些人在背后议论。   “克军媳妇这是怎么了,见着人也不打招呼?”   “是啊,以前多会笑的一个人,嘴巴又甜,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不是跟林家老大吵架了?”   林克军发现江柳不见之后,赶紧去追,可走了一会他又换了方向,他先是回了趟家,把自己平常攒的钱跟粮票布票全拿了出来,然后又去了大队,让大队长帮着开了个外出的介绍信,盖上章子。   这章子印还没干,林克军拿着就往外走,去追江柳了。   他心里清楚,江柳这是铁了心要回娘家了。   既然要回去,东西都得备好,去了县里买点回娘家的礼,赶紧上车就坐车回去,赶不上就在县里旅馆住一晚,他开了证明,能住的。   唉。   林克军是想不明白,江柳就算是想回娘家,也不必走得这么急,慌慌张张的,到时候落下什么东西,江家那边又要挑刺了。   当然了,要是能把江柳劝回来,那最好了。   林克军就磨蹭了这一会,江柳已经走出好几里地了。   “江柳,你站住。”林克军飞快的追了上去。   本来江柳只是快走的,听到林克军的声音,扭头一看,确定是林克军追来了,她直接跑了起来。   她怕林克军逮她回去。   她有点怀疑林克军是骗婚的。   反正,江柳这会不想看到林克军。   林克军看到江柳狂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小心孩子’,这四个愣是卡在林克军喉间,没敢喊出来。   万一喊出来了,江柳跑得更快怎么办?   要是再摔一跤,林克军不敢再往下想。   “江柳,你别跑了,我送你回家,你慢点,”林克军在后面边追边喊,“你看,我介绍信都开出来了。”   林克军喊了好几遍,江柳才停下来。   江柳累得直喘气,她也顾不得形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又累又热。   她拿手巴掌给自己扇风。   呼,早知道林克军是来送她回家的,她就不跟防贼似的跑那么快了。   江柳坐在地上,等着林克军追过来。   林克军到了。   脸不红气不喘,一副还能再跑个几公里路的样子。   江柳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没跟林克军比 ,不然得累死。   “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肚子疼不疼?”林克军眼睛在江柳的肚子上晃了好几圈。   江柳怀孕这事,没往外说,家里就他跟父母知道。   江柳不记得他之前,是知道自己怀孕的,可现在江柳脑子出了点问题,很显然怀孕这事她压根不知道。   “我没事,我好着呢。”江柳站起来,指着大路,“去县里是往这边吧,你看那边还有一个岔路,到底是这边还是那边啊?”   两条路差不多宽呢。   估计是到其他村子的路。   “真没事?”跑成那样了,早上还摔了一跤,不可能没事。   林克军说,“等会到了县里,咱们不急着走,先去医院看看,到时候再……”   “我不用去医院。”江柳拒绝。   她好得很。   就是,心里不舒服,脑子有些乱。   她说,“等到了县里,你帮我买张去我家的票,等我回家了,就把钱还给你,到时候给你寄过来。”   还认真的问了林克军家的地址,到时候邮过来就行。   林克军拿出了结婚证,递给江柳,“你看看。”   江柳看到‘结婚证’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不伸手,不愿接,也不想看。   林克军自己打开,递给江柳跟前,“咱们是两口子,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你回江家那是回娘家,咱们不能空着手去,等会到了县里,咱们买点东西提过去。”要是明天出发,在家里捡些鸡蛋,或邻居凑一凑,再拿些往年收到的节礼,直接提到江家去,也不用另花钱了。   倒不是林克军舍不得为江家花钱,而是江柳怀孕了,这孕妇得补身子吧,再说以后要生孩子,孩子生下来得花钱吧。   江柳是个没算计的,花钱大手大脚,他得为这个小家多想想。   江柳垂头丧气的,   “走吧。”她说。   结婚证这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上面的红章子是做不得假的,上头还写着,78年三月结的婚。去年春天,是要没什么意外,她那会应该去上大学的。   不对不对,江柳烦躁的想,难道她已经认定现在是79年了吗?   这挂历,这结婚证的日期都是做不得假的。   江柳收拾了一会心情,不想这些了,先回家,回家问问她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没让她去上大学,为什么让她嫁人?   两人又继续上路。   林克军特意走得很慢,怕累着江柳。江柳也是慢悠悠的晃着,一边走一边想心事。   江柳忽然问林克军:“咱们是怎么结的婚?”   77年12月到78年3月,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就算是相亲结婚也没那么快的吧。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4章   林克军说:“相亲。”媒人介绍的。   他也不太懂,媒人当初为什么会介绍两人认识,江柳是上过高中有文化的姑娘,他自认相貌跟前程都不错,但却是结过婚的。   江柳比他年轻,又没结过婚,怎么可能看上他呢?   可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江柳就问林克军的情况:“你是干什么的啊?”   “我原先是部队的文职,现在转业了,工作正在调动中,”林克军说,“原先是调到市里的,那边编制满了,得等等,说县里有空缺,那个县离咱们这特别远,又偏,我不太想去。”江柳现在怀孕了,那地方不好只有个小医院,都说生孩子是道鬼门口,林克军还是想去市里。   起码医院的医生厉害些。   江柳盯着林克军看了一会:“你这不像文职啊。”一个八的大高个,身子板挺结实的啊,哪像文职啊。   “先干的两年特种部队,后来转的业。”林克军把自己的情况全说了。   两人是夫妻,又有孩子了,过去的事林克军也没必要瞒着江柳,他不光说了自己的职业,还说起了以前的婚姻。   他结过婚的,不过他结的婚跟别人不一样。   是这样的。   林克军原先是部队的,二年后转了文职,又去军校进修了一年,回来之后上级给介绍了一个对象,谈得挺好的,就是那对象的身子弱了些。那姑娘是读过书的,后来两人领了证,办酒席的当天晚上,姑娘人就没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原本心脏就有毛病。   这事给了林克军不小的打击。   后来上头觉得过意不去,又给介绍了一个,这姑娘身子骨好,模样也好,没啥毛病。林克军不好抚领导的好意,二来也觉得这姑娘可以,就谈了。没想到这姑娘一边跟他谈着,私下又跟另一位战友谈着,被他发现时,哭着说她原本就不喜欢林克军,是上头非要介绍,没法拒绝。   林克军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就主动退出了。   本来这事到这就结束了,可没想到,那姑娘跟对象约会时被花生卡住了喉咙,要不是及时抢救,人差点就没了。   这事压根就跟他没关系,可不知怎么的,别人把约会对象安到了他头上,传来传去,竟然传出了他克妻。   这下,没人敢给他介绍对象了。   江柳听完,半天没说话。   感情这位林克军同志还是个二婚头,江柳就更不明白了,家里人怎么会让要去读书的她跟这位林克军相亲?   “当初结婚的时候,我的情况都跟你说了,没瞒过你。”林克军很诚恳。   江柳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行,我知道了。”   过了会,她问林克军:“那个,我要是说,我不想过了,能离婚吗?”林克军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恐怕……不能。”林克军是不愿意离婚的,江柳肚子里的孩子都四个月了。   要是离了,孩子怎么办。   难道不生了?   还是让孩子生下来没爹?   江柳脸冷了下来,“如果两人没有感情,又不想一起过了,为什么不能离婚?”这莫不是强人所难。   她可是读过书的,连国家都说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林克军听到江柳的话,也头疼了,“这样,这事咱们先缓缓。不是要去县里吗,先到那再说,行吗?”   要是江柳执意离婚,那孩子的事他肯定要告诉江柳的。   他还说:“结婚离婚都是家里的大事,总得听听长辈的意思,得都同意了,这事才好办,你说是吧。”   这倒是。   江柳点头,默认了林克军的说法。   林克军走着走着,看到一辆运草的拖拉机,赶紧招手,“老王,这是去哪啊?”   那叫老王的停了下来,说了地方,是县郊的一个村,那边养了牛,产奶的,这拖拉机每天把草送到过去。   林克军赶紧跟老王套近乎,还递了烟,老王爽快的答应让林克军跟江柳搭个顺风车。   老王把烟别在耳朵上,没抽。   这拖拉机后头就是草垛子,可不敢抽,万一点燃了,他可是要赔钱的。   拖拉机声音大,说了话也听不到,林克军跟跟江柳安安静静的坐在草垛子上,林克军挨江柳很近,这拖拉机有点颠,铺了草好一些,但是他怕江柳没坐稳颠下来,就守着。   江柳想着自醒来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叹了口气。   书中也说了,日子总不会那么顺遂的。   事来了就想法子解决,慢慢来吧,总会过去的。   江柳又打起了精神。   拖拉机到了县郊,林克军扶着江柳从草垛上下来,“王兄弟,谢谢了,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老王笑着,开车拖拉机驶进了养牛的村。   这里离县城很近了。   到了县城,林克军趁着天还没黑,供销社商店还没有关门,想去买些白糖饼干罐头什么的,可是江柳却想先去客运站,她想现在就去买车票,立刻回家。   江柳这样跟林克军说,“票钱算我借你的,我回家到就还你。”   她以前过年的压岁都攒下来了,虽然不多,但是买车票的钱是够的。   “结婚证你也看过了,咱们的事我都跟你说清楚了,现在咱们是两口子,回娘家不能空着手,”林克军都说了好几遍了,他都说累了。   再说了,“你看这会,天都快黑了,路们买了车票,就算是到西城县了,也得半夜了,到时候住哪?总不能半夜三更空着手回你家吧。”   也不可能半夜一路走回去吧。   林克军说的这些江柳都知道,可她就是想早点回家,早点见到家人。   江柳说:“我家不讲这些虚礼,东西什么的不重要。”她心想,她以前回家哪用带什么东西啊,她妈压根就不计较这个。   她家人可好了,压根就不是势利眼的人。   林克军盯着江柳看了一会:“你多大?”   “十八啊。”江柳想也不想回答。   林克军明白了。   得,江柳这会记忆还留在两年前,他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啊。   “行,听你的。”林克军还是带着江柳去了客运站。   可惜,这个点客运站早就停了。   江柳又说去火车站看看,去了后,发现没有到西城县的,长林县跟西城县本来就离得近,坐大巴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到这两站的火车少。   只能在长林县住一晚,明天再坐车回去。   林克军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宿。   “介绍信呢?”   “在这。”   钱也带了。   林克军正在办,江柳赶紧过来跟旅馆的同志说:“同志,两个房间。”   “两个?你们不是两口子吗,怎么开两间房?”旅馆同志上下打量着江柳,又看看了林克军,心里生疑,这两人真是两口子?   她冷着脸,“户口本带了吗?”   这要是没证件,那可别怪她举报了。   “带了,这是结婚证,您看看。”林克军说着,“刚才在路上拌了嘴,她闹情绪,您理解理解。”   旅馆同志仔细的查看户口跟结婚证之后,这才放过。   脸色好看不少:“行,那我就开一间了,这过日子得精细着心钱,两间房多浪费啊。”给了一把钥匙。   林克军拉着脸色不太好的江柳往里头走。   江柳想甩开林克军的手,没甩开,“你放手,我会走。”又说,“我不会闹情绪的。”出门在外,有些事没办法。   她知道这个道理。   林克军确定江柳不会非要再开一间房,这才松开。   出门在外,总得忍忍。   林克军用钥匙打开房门,是个不大的屋子,摆了一张床,旁边还有个书桌,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漱间。   东西是不缺的。   江柳睡床,林克军打地铺。   江柳睡不着。   她是头一次跟陌生的男同志睡一屋,心里紧张,睁着眼睛撑到半夜,后来实在是熬不住了,才眯了过去。   第二天。   江柳醒来的时候,都早上十点了,林克军已经买好东西回来了。除了早点,还有给老丈人家买的东西,一盒子饼干,还有两提罐头,还称了水果糖,还有给老丈人准备的两包烟   都是在这边的黑市买的,便宜不少。   林克军本来就是长林县这边的,对这边的东西熟得很。要是去了西城县,肯定不如这边买着顺手。   “这是馒头,这是油条,还有馅饼,你想吃哪个?”林克军都给准备了,吃不完的中午再吃。   现在出发,赶不上老丈人家的午饭。   江柳吃了馅饼,本来以为饱了,可看到油条又想吃了。   还喝了一杯豆浆呢。   她摸着有些肉的肚子,心里想,她是不是吃太多了。   肚子上一圈肉。   等回到家,以后得少吃点。   林克军看江柳胃口不减,放心了。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江柳去客运站坐车了,“车票我早上买好了,咱们只管坐车。”   江柳有点意外,林克军还挺能干的啊。   她对林克军有些刮目相看。   此时的林克军在江柳心里完全摘掉了‘骗婚’的帽子。   县城的路还挺好走的,大巴满坐,路上没怎么停,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县里,再坐去乡线公交就能到了。   湖东村是七路车,一天两班,这会是赶不上早班了,只能坐下午那班车了。   林克军带着江柳要去国营饭店吃饭。   江柳不愿意,“你疯了,浪费那个钱干嘛啊,马上就到家了,早上不是还有剩下的馒头吗,我们就那个吃一顿,晚上回家再吃好的。”   林克军跟江柳想得不一样,江柳有身孕,得吃好的。   他午饭可以啃馒头,但江柳不行。   “你不是受伤了吗?得吃点好东西补补,”林克军还说,“你又不肯去医院,你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吧,这样硬撑着受得了吗。”   “我没病,去什么医院。”去医院一样花样,江柳不去。   她不能再花林克军的钱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太对,但是这是她家的事,她会自己想办法的。   江柳不肯进国营饭店。   林克军自己进去,点了一荤一素一汤,他在里头对江柳说,“菜都上了,钱也花了,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等会我吃不完可就全扔了啊。”他是故意激江柳的。   怎么扔粮食,那是浪费!   江柳瞪着眼睛进来了。   她刚坐下,门口又有客人进来了,一姑娘跟一个年轻小伙,亲亲热热的,像是一对。   林克军看到门口那两人就站起来了,热情招呼:“小姨子,任同志,你们放假了吧,要不过来一起吃。”   小姨子,说是正是江柳的妹妹江娇。   任同志,叫任玉良,也是个大学生。   江柳回头。   震惊的看着江娇跟任玉良,   在江柳的记忆里,任同志前几天才跟她相看过,彼此都还满意,还约定了,要是考上大学了,就处处看。   这,任玉良怎么跟江娇手挽手?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5章   四个人拼了一桌。   林克军又添了两盘菜,菜钱也是他出的。他添完菜回来的时候,看到江柳还盯着任玉良跟江娇看。   他说道:“添了一个青椒炒蛋跟回锅肉。”   江柳正盯着任玉良跟江娇呢。   林克军发现了,他坐下,把碗放到江柳跟前,“吃饭,等会吃好了正好一起回家。”江柳是不是在看任玉良啊,怎么还一直盯着呢。   任玉良坐着,盯着桌上的菜出神,似乎没发现江柳的目光。   江柳看了林克军一眼,又看向任玉良,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跟江娇在一起了?”虽然林克军一直说现在是79年,但是任玉良对江柳来说,就是两天前才见过的人。   先前两人填报志愿从学校出来,受着冷风一块走的画面都还在江柳脑子里呢。转眼任玉良就成了准妹夫,江柳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她必须问清楚不可。   “任玉良,你跟江娇在一块了?”江柳又问了一遍,   她只是想把这件事搞清楚。   任玉良这回听清了江柳的话,原本还算和气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是,我是跟江娇在一块了。怎么,现在你有意见了?”   江柳没说话。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林克军听着江柳跟任玉良的对话,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他没问。   反倒是江娇,主动把这事告诉他了:“姐夫,你不知道吧,我二姐以前跟任玉良相看过呢。”   她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江娇还是笑着说的:“那会我二姐特别喜欢任玉良,天天追着他跑。”可惜啊,现在任玉良是她对象了。   江柳拿着筷子,正准备夹菜呢,听到江娇这样说,不高兴道,“胡说八道,我哪有追着他跑,谁跟你说的?”她眼睛看着任玉良。   到底是任玉良在外头抹黑她,还是江娇自己胡说八道?   江娇还是笑:“二姐,你不是一向喜欢长得好看的吗,当初你追我们村的男知青,他不同意你还要死要活的呢。”   江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了起来,“江娇,你这样有意思吗?小时候你偷家里的钱买糖吃说是我拿的,现在又在外头胡编我缠着男人,你是不是有病啊,败坏我名声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江娇脸色一变,“江柳,谁偷钱了?你别污蔑我。”   “谁污蔑你了,你去问问妈,到底是谁偷的?那糖纸是不是在你床底下找到的?”江柳很不客气,“我知道我考上大学你难受,谁让你不好好读书的,高考的时候,你吓得都不敢去,你自己没担当,怪谁?”   任玉良诧异的看着江娇,江娇没去高考,那她怎么上的大学?   “谁没去参加高考了?”江娇急眼了,“明明就是你没去!不信,你回去问问妈,是你还是我?”   她都已经顶着江柳的名字上了大学,家里都商量好了,这事得瞒死了,不然见了光,江家谁都讨不了好。   闹大了,教育局查下来,这个大学名额可就白费了。   江柳听到这话都笑了,“你说我没去?任玉良,我们是一个考场的吧,当初走的时候也是一块走的吧,你说我去了吗?”   当然去了。   前年考试的时候,任玉良跟江柳考完还会对答案的。   江娇的谎话真是太低极了,一戳就破。   林克军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你们别吵了,都看着呢,别在外头闹笑话了,有什么事回家说。”   在这闹起来真不好看。   江娇把筷子一甩,“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结果走到门口,发现任玉良没跟出来,忍不住回头喊,“玉良,你快过来啊。”   任玉良坐在椅子,对她说:“菜都上齐了,不吃完多浪费啊,你要是有事你先回去吧。”   依着江娇以前的脾气,肯定是要不管不顾的走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硬生生的忍了下来,硬是从门口回到桌边坐下了,她挨着任玉良,却把头偏到另一处。   显然是在告诉任玉良,我在生气。   任玉良只当没看见。   “江柳,你当初考上了吗?”任玉良问江柳。   他以为江初江柳是没考上,自暴自弃,所以才跟林克军结了婚,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考上了,首都的学校,昨天……”江柳正准备说昨天我们一家人还开酒庆祝了呢,林克军对她摇了摇头。   别说。   江柳想到了自己的情况,改了口,“录取通知书还是我们班主任连夜送来的,我父母特别高兴,还开了酒呢。”   任玉良望着她:“那你为什么没去?”   江柳当然想去啊。   可在她的记忆里,她昨天才拿到录取通知书,过了年开春去报名,本来好好的事,结果一觉醒来,林克军说现在是1979年,她能怎么办?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是冬天,现在是夏天,这日子是真不对,江柳没法骗自己。   “我是想去的。”她说。   任玉良还想再问,林克军打断了他,“先吃菜吧,吃完再聊,菜都要凉了。”   林克军边说边给江柳夹着肉,“你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身子。”他又去找服务员多拿了一个碗,然后给江柳盛了一碗汤。   林克军这样照顾她,江柳怪不好意思的,“我自己来。”   江娇这会好像气消了,小声对任玉良说,“你看他们多恩爱啊。”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任玉良的表情。   任玉良神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难道是她猜错了,刚才她还觉得任玉良对江柳旧情未了,看来是她多想了。   江娇想通后,心情好多了。   也是,江柳都结婚嫁人了,早就不清白了,任玉良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这样漂亮的大学生,还喜欢已经嫁人的江柳呢。   江娇想到自己也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一下子又信心十足起来。   任玉良长相英俊,家挺出身好,还吃香的大学生,这样的人是江娇上辈子渴望可不可及的。   她重活一世,碰着这样的好男人,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江柳认认真真的吃着饭,吃完饭,她还特意问了林克军饭钱是多少。   林克军没说。   “你不说我去问他们了,”江柳指着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价钱都在那,一问就知道了。”   林克军无奈,还是说了。   四菜一场,可不便宜,好几块钱呢。   江柳听得都心疼钱。   任玉良想付钱的,可林克军没让,还说了,“我比你大,哪有让小的请客的,这次我请。”   “那下回林大哥可就别跟我抢了。”任玉良说。   “好,听你的。”林克军道。   吃完饭,林克军跟江柳就要去坐乡线车回家。   没想到,任玉良也跟着去了。   江娇都急了,“玉良,你不是要回家吗,票都买好了。”任玉良原先是他们县里,后来父母工作调动了,现在全家搬到市里去了。   江柳可不想任玉良现在去她家,   换了别的时间,她都欢迎,可现在不行,她不想在任玉良心里留下坏印像。   江柳不是什么大方人,为这录取通知书的事肯定要跟她吵的,她不想在任玉良面前像泼妇一样。   任玉良可是个难得的金龟胥。   别看任玉良现在家里只是普通职工家庭,等九十年代,任玉良他爸就辞职下海,那赚的钱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只要是玉良不去,她保证有办法说服她父母,让江柳不再揪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不放,最后将这事轻描淡写压下去。   任玉良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还是要去江家。   江娇心里一沉,趁着任玉良去买东西的时候,赶紧找了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拔了大队的号。   电话通了。   江娇声音焦急,“叔,你快去让我妈,让她接电话。”   她得提前跟她妈打声招呼,她可是好不容易跟任玉良定亲的,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坏了她的大好姻缘。   她妈一定会懂她的。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6章   陈爱菊正在刷碗呢,就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喊有她的电话。   她手一擦,赶紧就去了。   怎么又有电话?   陈爱菊边走边想,她一拍大腿,明白了,肯定是江柳打来的,还是为那三十块钱的事。这孩子家里是不是真出啥事了?   陈爱菊急哄哄的到了大队部。   大队的人告诉她,“你家江娇的电话,说有急事。”这才用了村里的广播大喇叭。   江娇打来的?   陈爱菊一看,这电话到现在都没挂呢,这得花多少电话费啊,“娇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妈,玉良要来咱家,晚饭好好你准备一下啊。”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准备。就这事啊?那我挂了啊。”未来姑爷要来家里,确实是大事,陈爱菊这会脑子里已经在想晚上做什么菜了。   “妈,别挂。”江娇说完小声问,“妈,你旁边没人吧。”   “又怎么了?这得费多少电话费啊,咱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是什么急事晚上你回来咱们再说。”陈爱菊说完就想挂电话。   “妈,妈!二姐跟姐夫回来了!”   陈爱菊赶紧把电话又放到了耳边,“你二姐回来了?”   “对,她来了,刚才我们一块吃饭来着。”江娇怕陈爱菊挂电话,语速极快,“妈,刚才我跟她聊起来,提了一嘴借钱的事,二姐死活不承认,还说我污蔑她。我哪有!”   江娇的声音委屈极了,“妈,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中伤过她?爸在家说二姐的时候,哪次不是我护着二姐的?”   陈爱菊听着这些事头都疼了,这些破事还拿电话来说,费钱!   “娇啊,就这些事?那挂了挂了,回家再说。”她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怎么挂了!   江娇急死了,这录取通知书的事还没说呢,早知道她妈挂电话挂得这么快,她应该先说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啊。   江娇再拔过去,陈爱菊早走了,还跟大队的人说了,闺女再打电话过来,不接了。   二女儿两口子跟小女婿要来家里,她哪有那个时间跟江娇闲聊啊,还要去弄些肉票出去买肉呢。   一盘肉菜太少了,得捉只□□。   她家那老母鸡留着下蛋的,不能杀,她出去寻摸寻摸。   江娇挂了电话,心情烦躁,结果听到这打电话的钱,心口的火更旺了,“十块钱,你抢钱啊?”她才说了几句话?   老板眼睛一横,“你握这电话都快半小时了,我这算便宜的,你要不是不给,今天别想走。我可告诉你,旁边就是派出所,你是不是想进去坐坐?”   十块钱,江娇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再说江柳那边。   林克军说看到农贸市场了,要去买点猪肉,晚上吃饭的人多,怕老丈人家里的菜不够。江柳说不用,劝解无效,林克军还是去了。   林克军去买东西,就让江柳在这边看着行李。   任玉良呢,看江娇迟迟不回,去找她了。   林克军买完肉回来了,江娇都还没回。   下午就一班车回家,江柳可不想因为江娇错过这班车,“咱们先回家吧,你提这么多东西,总不能走回去吧。”   林克军还想再等等,这售票员说十分钟后才发车呢。   “走吧,再晚就没座位了。”江柳帮忙提着东西,先上了班车,这会上车,都没什么座位了,再晚些,最后两排都要坐满了。   江柳都坐上车了,林克军还在外头等江娇跟任玉良,江柳探出头,“他们兴许有什么事,晚上不一定回去呢,你真要等啊?”   林克军这才上车。   “这,我帮你占了一个座。”江柳冲林克军招手,赶紧过来。   两人坐一块,东西放脚下,正好。   班车发车的时候,江娇跟任玉良才勉强上车,这会车上一个座位都没有了,江娇郁闷死了,她想挤到江柳跟林克军那边去,可上车人太多,愣是挤不过去。   林克军想让座,江柳道,“那人还没过来呢。”   结果,等过了下了两波,车上人少了江娇过来的时候,林克军早把座位让给一个老人家了。   江柳是不可能给江娇让座的。   林克军也不觉得江柳这个孕妇需要给小姨子让座。   江娇就这么一路站了回去,下班车的时候,腿都是僵的。   真是的,她是最小的,二姐没眼色,这个二姐夫怎么也这么没眼色,都不知道说让二姐跟她换着坐坐。   林克军先前在长林县的时候就买了不少东西,刚才又买了肉买了鱼,东西多,他一个人全提在手里。   江柳要帮忙,他没让。   哪能让孕妇帮忙提?   任玉良看到后,想起来自己什么都带呢,他倒是有心可,可刚才因为去找江娇去了,一顿乱跑,后来找着人后又急急忙忙的赶车,压根就没有时间买东西。   还是得买点。   这边有个乡镇的供销社,在那买点点心好了。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去那乡镇供销社买点东西。”任玉良说完,刚转身就被江娇拉了回来,“姐夫,那供销社有点远,你看这样行不,你把肉匀给我家玉良,他给钱,我们一块回家去,怎么样?”   林克军同意了。   任玉良赶紧掏钱给了,他提着肉不说,还帮林克军提了东西。   江柳跟江娇都是空着手的。   他们下了大路后,走了一会就到了村口,村口竟然铺了水泥路,这让江柳大吃一惊,昨天……她记得都是石子路的。   看来,她真是睡了一觉到了两年后啊。   好好的两年,说没就没了,江柳怪难受的。   江娇凑过来,“二姐,你看任玉良在去咱家,这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你能别提吗?等他走了我再跟你好好解释,行吗?”   江娇声音小,江柳在那边看路看树,看村里的变化,压根就没听到江娇的话,扭头看到江娇凑在她边上还吓了一跳呢。   江娇跟着她干什么?   是不是又打坏主意。   陈爱菊早早的就在门口守着了,老早就看到他们四个了,她等了半天,可算是来了。   她赶紧过去接人。   江柳看到陈爱菊,眼眶发红,跑过去死死的抱着陈爱菊,“妈!”看到亲妈,她这悬了一天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她抱着陈爱菊,眼泪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往下掉。   她也没想哭。   “二姐,你怎么哭起来了?”江娇往林克军那一瞅,“姐夫,你是不是对我二姐不好啊?”   林克军可认不下这事,“哪能啊,她是想家了。”   江柳哭得太厉害,都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家门,等这哭劲过了,看到屋里没人,想起来她妈说去厨房准备茶水了。   她抬脚往厨房走,到了窗户边,还没进去呢,就听到江娇在跟陈爱菊说,“妈,东西都是我家玉良买的,你说姐夫也好意思说东西是他买的。他跟二姐啥也不带,两手空空的就过来,就捎了两张嘴。”   陈爱菊说:“别这么说,你姐夫是提着东西过来的。”   “妈,那是他装装样子的。”江娇小声道,“他真有钱,我二姐能哭成那样?” 第7章   江柳从屋外走了进来。   江娇见到江柳脸色都变了,江柳什么时候来了,听了多少?   但是很快江娇就镇定了下来,大风大浪她见过了,就算江柳听到了她说这些话又怎么样呢,以江柳现在的名声……   江娇冷静下来,脸上带了笑,很快走到江柳身边,“二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一边说一边又给陈爱菊使眼色。   陈爱菊没看明白,啥意思?   江柳看着江娇,“你说东西全是任玉良买的?”   东西谁买的江柳跟江娇心里清清楚楚。   江娇不接这话,而是看向陈爱菊,“妈,二姐眼晴都哭红了,刚才你不是给她煮了个热鸡蛋要敷眼睛吗,鸡蛋熟了吗?”   她想把话岔开。   陈爱菊揭开锅盖一看,鸡蛋煮好了,就把鸡蛋捞了起来,剥了壳,等鸡蛋温度刚刚好,放到江柳的眼睛上,“快敷敷,你看你眼睛肿得都核桃似的。”   江娇本来想趁着陈爱菊给江柳敷鸡蛋的时候离开,只要走了,事后江柳再翻这账,她肯定不会承认。   到时候就是江柳无理取闹了。   江娇一切想得好好的,可走到了厨房门口,被江柳被揪住了,“刚才送礼的事还没说清楚呢,你去哪啊?”   江柳两眼睛都盯着江娇呢,这热鸡蛋这会正在她嘴里呢,她吃着呢。   她眼睛没事,不用敷。   “二姐,你说什么?”江娇装傻充楞。   江柳把蛋咽下,说:“你不是说林克军提来的东西都是任玉良帮着买的吗,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连这样的事都要说谎?”   江娇望着陈爱菊,“妈,你信我吗?”   陈爱菊道:“行了行了,都小声些,客人还在厅里呢,你们别嚷嚷,这事以后再说。”她忙得很,切肉洗菜,等会还要把米再筛一筛,怕有谷壳石子啥的。   江柳道:“妈,林克军的东西是从长林县买来的,那包装袋上都印着长林县的名字呢,东西都是大老远从那边买了提过来的。只有肉跟一些菜是在这边的县里买的,江娇张口就说东西是任玉良买的,有证据吗?”   陈爱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其实刚才她是更相信江娇一些的。   江娇沉下脸。   她没想到林克军的东西不是在西城县买的,长林县的东西,完全不可能是任玉良买的,任玉良家不在那边,压根就不会过去。   江柳道:“妈,我看你像是不信,走,咱们去看看。”她把陈爱菊手里的刀跟肉放下,然后拽着陈爱菊往外头走,东西不是在客厅就是她妈的房间。   就那两地方,找找就是了。   “算了算了。”陈爱菊又要和稀泥了。   江柳不干,“这怎么能算了,”她转头看着陈爱菊,“妈,这还是我在家呢,那我不在家的时候,江娇都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就拿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来说,江娇还在任玉良跟前说我没去高考,说她去了,还说她自己考上了,这哄谁呢。”   她还想问这事呢。   她怎么没去上大学呢,反倒嫁了人,一直想高嫁的江娇怎么成了大学生?   陈爱菊听到录取通知书的事,甩开了江柳的手,心里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你还有脸说啊,当初说了开春去上大学,结果呢,你追在一个男知青屁股后头跑,还好大队长把这事捂住了,我也是不明白,这男知青长得有模有样也罢了,后来你怎么还看中林克军了,人家都说了,结过婚了,你还要去相看,结果呢?”   陈爱菊是压着声说的,怕客厅那边的林克军跟任玉良听到。   她手指戳着江柳的额头,“彩礼也没有,你呢,还非要带嫁妆过去,咱们家条件就那样,你非要五十块压箱底钱,家里没有你就背着我们在亲戚那打着我们的名义借钱,你还有脸提啊??”   这五十块,江柳就没提过要还。   后来,还是亲戚找上门来他家要债,他们才知道的。   陈爱菊越说越气。   江柳听着这些罪名,都懵了。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8章   怎么可能呢?   就算她无缘无故失了两年的记忆,但也不可能变成她妈口中那样的人。不上进还追着男人跑,她是疯了吗?   她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并不代表她……   江柳猛的想起来,她是跟林克军结婚了。   是啊,   她结婚了。   江柳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她开始害怕,如果她妈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呢?   陈爱菊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你看中了林克军哪点!”这声音是不是大了些,陈爱菊赶紧闭嘴。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林克军已经是她女婿了,虽然年纪大了些,又是二婚,除了不会赚钱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江柳脸色越发苍白。   她忽然抬起手,猛锤自己的头。   “你干什么!”陈爱菊吓到了,赶紧去抓江柳的手,她常年干农活,力气大,很快就按住了江柳,“行了行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说了,你也别打自己脑袋,这打坏了算谁的?”还得去卫生所花钱看病,不划算。   江柳并不是想自残,她就是想试试,这样能不能记起什么。   她是伤了头才不记得这两年的事的,或许锤一锤就能恢复了。现在看来,除了头更晕一点,没什么作用。   “妈,现在是几月?”   “9月。”   “几几年?”   “79年啊,屋里那老黄历不是有日子吗,就在堂屋挂着呢。”   “妈,我想知道拿到录取通知书,我们一家喝了酒,之后发了什么?”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去相亲了,结婚了,你妹妹就顶了你上大学,”陈爱菊不欲多说,“这时间不早了,等会还要熬汤呢,我去干活了,你自己去屋里躺着歇歇,要是不舒服,等会就去卫生所看看,知道吗。”   李爱菊去了厨房,利索的干起了活,她还要准备一大家子晚饭呢,哪有清闲工夫跟江柳一直聊。   等做好饭,晚上有的是时间。   江娇趁着江柳跟李爱菊说话的时候,悄悄去了堂屋。她趁着江柳没来,先告了一状,“刚才啊二姐醒了,迷迷糊糊的,还在厨房偷听我跟妈说话呢,”她欲言双止,“爸,要不等会送二姐去卫生所看看吧,我看她那样,像是不太好。”   江跃国听到江娇提江柳,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咋的,又不好了?是钱没借到这心里不舒服吧。”   江娇惊讶:“爸,你怎么知道二姐要借三十块钱?”说完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不过她心里也着实有些奇怪,这事她只跟她妈‘说过’。   林克军:“我们不是来借钱的。”他站起来,“岳父,借一步说话。”   江跃国沉着脸看林克军:“啥事不能当着人面说?”背后说,偷偷摸摸的。   江跃国对江柳跟林克军的这桩婚事很不满意,他是希望女儿去上大学的,没想到折在一个男人手上。   他不光对江柳两口子印像不好,更觉得愧对任玉良。   “岳父,跟江柳有关。”林克军说。   江跃国半步都不肯动,他冷眼看着林克军,“你是想私下借钱?”   江娇冒出一句,“兴许是给二姐看病。”   看病?   江跃国听到这两上字就不住冷笑,莫不是装病骗钱吧。   江柳还真干过这样的事。   现如今,江跃国对江柳这个女儿是失望透了。   林克军看着江跃国这态度,便什么都不想说了,他来江家的次数不多,今天才发现江跃国这个当父亲的并不关心江柳。   刚才江柳看到她母亲哭晕了过去,还以为……一家人感情亲厚呢。   -   江柳摸着碰得有些发疼的脑门,没有再往墙上撞了。果然还是行不通啊,看来是真的要去县医院看看病了。   江柳心里打定主意要把这两年的记忆找回来不可。   她不相信自己能干出放弃前程只为找对象结婚。   她怎么可能那么傻呢。   江柳发现自己干坐着干站着再也想不出什么后,就出了屋子,往堂屋去了,她爸在那,她想问问她爸,她妈说的那些事,她真干过吗?   进了堂屋,江柳发现她爸江跃国故意把林克军撇在一边,跟任玉良、江娇聊得起劲。   林克军呢,自己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个杯子,安静得很。   江柳看着,觉得他有些可怜。   被人扔到角落,孤零零的。   江柳想起来之前自己说的,等回了家就把欠林克军的钱还上,比如这路费,还有饭钱,等还清后,她就可以提离婚了。   “爸,”江柳高高兴兴的来到江跃国身边,“你手上有钱吗?”她要还给林克军。   对她来说,江跃国是疼爱她的,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她爸肯定是支持她来的。她从小到大从不乱花钱,要家里人要钱,那都是有正经事的。   在江柳看来,江跃国是她亲爸,比跟她妈还亲,一家人拿钱没什么不对。   又不是外人,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可在江跃国听来,这话就如同炸雷,借钱,又是借钱!   江柳果然是回来要钱的!   江跃国暴跳如雷,指着江柳,“你给我滚,你们俩都给我滚!”说的是江柳跟林克军。   一回来就要钱要钱,哪次都没好事!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9章   江柳愣了半天。   即使是回过神了,心里依旧不敢相信,她爸竟然让她滚,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她爸眼中看到厌恶的眼神。   厌恶她。   江柳脑子里闪过的是前天晚上父亲对她说的话,醉醺醺的父亲大力的拍着她的肩,高兴的说她是家里的骄傲。   江跃国这会正在气头上,他记得江娇说过江柳跟林克军带来的是在从任玉良手里要来的肉。   肉是放在厨房的。   江跃国带着气的去了厨房,陈爱菊正在切肉,肥的跟瘦的分开切,肥的炼油,瘦的炒着吃,中间那五花的做成红烧肉。   就算是家里有客,也够吃两天的。   陈爱菊正在想要不要让江娇去菜园那摘些辣椒来,江柳这情绪不对,看着身体也不太好,陈爱菊没想让江柳干活。   她正想着,眨眼就看到自己手里的肉被人压了去,抬头一看,见是江跃国,拧着眉:“你这是干什么?”   陈爱菊伸手要抢回来,江跃国用胳膊把陈爱菊挡开,把那据说是江柳两口子拿的肉装到了一个篮子里。   肉没东西装,总不能装碗里吧,这碗他们家还要用的。   “你给我把肉放下,你把肉拿去,晚上吃什么,这可是招待客人的。”陈爱菊挣扎半天,还是没能把肉给抢下来。   “少吃一口肉又不会死。”江跃国拎着装了肉的篮子就往堂屋走。   肉还给江柳,到时候让江柳走,借钱是不可能借的。   一个不求上进骗爹骗娘的混账女儿,江跃国早就不想要了。   半道上遇到过来劝解的任玉良,任玉良看到篮子里露出来的猪肉愣了一下,“江叔,你这是?”拿肉干什么?   这肉可是任玉良从林克军那转手买来的。   江跃国看到任玉良,火气散了些,他怕等会江柳闹起来吵着任玉良,就说,“玉良,我家老大在田里干活,你帮我去叫叫他们。”   他是想把任玉良支开。   只去田里找人时间怕是拖不久,江跃国又想道,“你顺道去趟小学,把我家老二一起叫回来,家里来了客,让他们早些回来。”   任玉良去了。   江跃国看把人支开了,这才耷拉着脸去了堂屋,进屋后,他把篮子带催往江柳手上一塞,“带着你们的东西,给我走!”他真不是耐烦看到江柳这个糊涂女儿。   “爸,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江柳眼睛冒泪花,“我连家都不能回了吗?”   她难受。   她委屈。   她一觉醒来上不成大学了,还多了一个丈夫,现在还被亲爸赶出家门,谁有她这么惨?   江柳越想越难受,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林克军一看就慌了,“江柳,你别哭啊,岳父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啊。”   这一劝,江柳哭得更凶了。   江跃国沉下脸,“你这是哭给谁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江柳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   这混账东西,只会在家用这招,窝里横的东西!   江跃国直接上手把江柳往外推,“你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丢人。”任玉良这个未来女婿等会就回来了。   他可不想让外人看他家的笑话。   “爸,我给你丢什么人了?”江柳一边擦泪一边问。   她是哭了,只掉眼泪的那种哭,她不想哭的,可是想到自己在家受到的委屈,她忍不住。   “你看你,在这哭哭啼啼的,不就是丢人吗?”江跃国不耐烦,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江柳是真哭还是假哭了。   原先江柳一哭他们就妥协,结果弄得现在欠一屁股债,老二媳妇还因为这欠债的事跑了。   江跃国有五个女儿,头两个是男娃,后头三个是女娃。   江柳排行第四,但是在姑娘中行二,所以江娇一直叫江柳二姐。   大哥二哥,大姐二姐。   江柳咬着牙,不肯走,“爸,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她怎么就跟家里有了这么大的矛盾?   江跃国火气又往上冒,林克军赶紧拦在江柳面前,“岳父,有事好好说,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和气,我们家还有什么和气?”江跃国盯着林克军,“你家是不是穷揭不开锅了,江柳为着你林家来我们这借过多少次钱了?你一个大男人,原先还领着工资,怎么养家钱都拿不出。”   江跃国早就看林克军这个女婿不顺眼了。   林克军惊道:“岳父,我家的生活费一向是我出的,我怎么可能让江柳回娘家要钱过日子呢?”这肯定有哪里不对。   江跃国一声冷笑,“那江柳从我这要的钱过日子还是假的了?”   林克军:“有借条吗?”   没有借条!   一家人哪有什么借条!   “有!”江娇道,“我回去拿!”   没一会,江娇就回来了,“这个是二姐跟我欠的钱,十块钱,我生活费。”   江跃国震怒,“她还跟你一个穷学生借钱?”江娇的钱可是学校发的,因为江娇是第一批恢复高考的学生,学校是有补助的。   “是啊。”江娇看了江柳一眼,想说又不敢说,“二姐跟我约定好的,不让我告诉别人。”又赶紧把借条抢回去,藏在身后。   拿都拿出来了,再藏也没什么用。   “给我看看。”江柳伸手。   江娇惊恐摇头,“二姐,你别撕我的借条啊,上回你就撕过两回了,这次的……”   “江、柳!”江跃国怒不可遏,“你还次次去找你妹妹要钱!你还要脸吗?我们江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把江柳赶出了家门,连着那篮子猪肉一起,全被关在了门外。   江跃国关完人,回来才发现林克军还在屋里,他黑着脸,“你怎么还在这?”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0章   江柳站在自家门口,提着父亲硬塞过来的篮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她望着自家有些旧的木门,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林克军打开门的时候,以为江柳会在门外哭,没想到江柳坐在门边的石墩上,安安静静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泪痕。   他心里有些诧异,江柳被亲爸赶出来,竟然没哭。他可记得江柳回来的时候,看到亲妈陈爱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次怎么转性子了?   “你没事吧,”林克军说,“岳父消气了,咱们回屋吧。”说着伸手就去帮江柳提篮子。   江柳闷声问道:“那个,你手里还有钱吗?”   林克军:“有的。”他伸手去裤兜里掏钱,“你要多少?”   “我想去医院看病。”江柳把篮子往门口一放,她抬头看着林克军,目光清明,“这钱算我借你的。”   她保证,“我以后会还的,我自己还。”   她去医院看看脑子,兴许医院有法子让她把这两年的事记起来。   先去看看再说。   “好,好。”林克军巴不得江柳去医院看看呢。   这一路奔波,也不知道江柳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要不,等会到了医院,把孩子的事跟江柳说了?   在医院说,就算江柳因为孩子的事受了刺激,医生也能马上救过来。   江柳说走就走。   林克军在后面叫住她,“等会,我回去跟岳父他们说一声。”他说完就提着江柳放在门口的篮子进了屋。   江跃国这会气还没消,他在堂屋走来走去。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知道是林克军两口子回来了,脸一板,直接坐到了桌边,还故意背对着门口。   林克军走得很快,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岳父,江柳有点不舒服,我们要去趟医院,晚饭就不吃了。”说完出去了。   这就走了?   江跃国有些摸不准,江柳没要着钱,这么容易就走了?   他站起来,想去外头看看是怎么回事。   江娇倒了茶水,往江跃国手上递,还说呢:“姐夫说二姐去医院了,爸,这不是不让咱们准备医药费啊?”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江跃国冷笑一声,“不用管他们!”他算看明白了,江柳借口不舒服,去看病,故意说给他听,让他去交钱呢。   哼。   “爸,二姐不舒服,我们怎么说也是她的娘家人,真不去看看啊?”江娇一边说一边观察江跃国的反应。   这会没外人在,她爸又是个粗心的,江娇像是疑惑似的念叨,“二姐跟姐夫也挺奇怪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一回娘家就病了。”   江跃国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心里刚才升起的对江柳的慈父之情在江娇的这句话中消耗怠尽了。   这死丫头,只会跟家里人玩心眼,想着法的坑自家人的钱!   江跃国火气直往上冒。   江娇看到江跃国的表情,心里满足了。   她爸对一心坑娘家人钱的江柳更厌恶了,好事啊。   任玉良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路上遇着江柳他们了吧。   江娇有些担心,反正她爸这边眼药已经上完了,也没必要一直在这陪着,“爸,我去看看玉任,他去叫我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去吧。”   江娇出门前还回自己屋里重新梳了一下头发,抹了头油,还在脸颊上抹点了粉,香喷喷的出门了。   江跃国坐了一会,想到以前贴心懂心的江柳,不住的叹气。   唉。   等气消了,回头看到桌上篮子的肉,这肉还在这。江跃国想着这肉不能放坏了,就提着篮子去了厨房。   陈爱菊这会正在腌鱼,也不叫腌,就是把盐醋什么的调一调,抹到切好的鱼身上,去去腥,提提味。   她看到江跃国过来,又瞧见了篮子里的肉,哼了一声,“又提回来了,你这人真是的,非要折腾。”   江跃国也冷哼,“还不是江柳,回来就要钱,还跟小娇借了钱,欠条都给撕了。”   陈爱菊把篮子里的肉拿出来,眉头皱着:“这小娇的生活费也就刚刚够,哪来的钱借给阿柳啊?”   这就怪了。   忽然又想到,女儿大老远的回来,就算是借钱,那肯定是遇着难处了。   陈爱菊瞪了江跃国一眼,“刚才阿柳回来哭得多伤心啊,你这当爸的也不说心疼心疼。”   江跃国听到这话又难受起来,“我哪知道她是真哭还是假哭,你还说我,先前你不是说,以后江柳回来,不还钱直接赶出去吗。”   陈爱菊:“我那是气话,你这人怎么好赖听不懂啊?”那是被要债逼上门,气的。   江跃国又挑江柳的毛病,说他们两手空空的过来。   陈爱菊皱着眉道,“阿柳说了,那点心饼干都是他们提来的,你去翻翻那包装盒,是不是长林县的?”   她一直在厨房忙,还没去看。   江跃国愣了愣,“小娇说是任玉良买的。”   “你去看看。”陈爱菊催他。   江跃国去了。   他把林克军提来的东西彻底翻看了一遍,还真是长林县的。   这……   他误会江柳跟要克军了。   江跃国一想又觉得不对,小娇怎么撒谎啊?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1章   江柳是打算走到县城去的。   最后一趟班车他们回来时坐的那班车,县城那边三点发车,这边四点返城,这会车早就走了。   不就是走路吗,江柳不怕累。   县城到家的这条路她没少走,之前读书放假回家的时候,她大多时间都是自己走回来的,除非东西特别多,要不然她是舍不得坐班车的。   “你要走去?”林克军不同意,“这都几点了,走到县城的话,县医院都下班了。”   也是。   江柳想了想,“要不去卫生所看看?”虽然卫生所医生不如县城医院的,这总能瞧出点什么吧。   林克军道,“我们来之前不是在咱们那边卫生所看过病吗。”说到这,林克军无奈又好笑,“你还趁着我问医生病情的时候跑了,你不记得了?”   江柳低下头。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不是她怕林克军是坏人吗!   那会她一睁开眼林克军就说现在是两年后,又说他们结婚了,还说一堆有的没的!她那会哪分辨得出真假啊。   那能怪她吗?   虽然心里那么想的,但是江柳还是主动跟林克军认了错:“对不起啊,之前是我的错。。。”她先前把林克军当成骗婚的、当成人贩子,是她不对。   林克军这两天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   可靠,且让人放心。   “没事,你是病了嘛。”林克军压根就没在意,“我去村委会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办法,你在这等我。”   “我去,我对那边熟。”江柳可是在这边村子长大的,对这边的一草一树都熟的很。   她走在前面,领着林克军村委会。   路上,她问林克军:“那天医生怎么说啊?”   林克军道:“医生说可能是伤了脑子,到时候去县医院做个脑部检查。”卫生所器材简陋,陈医生再好的医术也没有发挥空间。   果然是伤了脑子。   江柳担心,“这能冶好吗?”   林克军道:“这得看医生怎么说。”   其实陈医生跟他说,让他领江柳大医院做个检查,要是检查江柳身体没什么毛病,只是脑子缺了点记忆,那不要紧。   不影响的。   之前陈医生还特意叮嘱过,江柳现在是个孕妇,要是小病扛扛就过去了,最好不要吃药,这样对孩子好。但是,如果是大病,比如脑子里长了瘤什么的话,那要冶疗的话,就不能要孩子了,要为江柳的安危为主。   陈医生只是让林克军有个心理准备,同时,也让林克军看顾着一点江柳。毕竟,林克军的亲妈可是为了要孙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可别为了孙子要了媳妇的命。   当然了,陈医生也说过,还不到这一步,他只是预想了最坏的打算。   林克军将陈医生的话都记住了。   这事他自然是不会跟江柳说的,还没去医院检查呢,现在说出来只会让江柳白白担心。   到了村委会。   进门就遇着了妇联的黄主任,江柳笑着打招呼,“黄主任。”黄主任自从当上妇联主任后,不喜欢别人喊她嫂子、婶子的,她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黄主任,这样她更有成就感。   黄主任拿着本子在记什么,听到有人跟打招呼,原本抬头的时候带着笑脸的,可是看到是江柳,那张圆脸就冷了下来。   “江柳啊。”   江柳看到黄主任的反应有些愣。   以前黄主任可喜欢她了,远远的见着就要过来跟她打招呼的,看到她从来都是笑脸。现在怎么,这眼神是嫌弃她吗?   “主任,我们想去县晨,有没有谁家这会去县城的?”   “没有!”黄主任把本子一合,背对着江柳转身就走了,压根就不想搭理江柳。   黄主任看着江柳就有气。   前两年江柳多争气啊,学习用功,成绩优异,后来还是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这为她们妇联争了多大的光啊!   她每每见着人都夸江柳。   结果呢,江柳这不争气的东西,不去大学不说,转头就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跑,这是辈子没见过男人吗?   当女人就该自己立得住,要为自己活,怎么能跟在男人后面讨好卖巧呢?   那之后,黄主任就见不得江柳。   后来江柳结婚,越来越不像话,老江家传出多少件江柳没脸的事啊,为了钱跟娘家人吵嘴打架,为了婆家跟娘家断绝关系……   这经那旧时妇女还不如呢。   黄主任见不得这样的人,后来见着江柳就没拿正眼瞧过。   人不自爱,不上进,谁瞧得上?   “主任,我是不是哪里惹得生气了?”江柳追上来问。   “没有!”黄主任斜眼看了一眼江柳,“去县城干什么啊?”   “去冶病的。”江柳如实说。   冶病啊?   这可不好耽误,黄主任虽然不待见江柳,但这正事她还是分得出轻重的,“等会茶山村有趟拖茶叶的拖拉机要去市里,你们去村口等着,等会拖拉机就该过来了。”一想,“算了,我带你们去吧,你们是外人,那拖拉机师傅见着你们不一定停。”   黄主任合上本子,揣在兜里,然后领着江柳跟林克军去了村口。   没等一会,那拖拉机就来了,黄主任赶紧招手让那拖拉机的时候停下。   “黄主任啊,不巧,我今天这茶叶袋子多,只怕没法搭人。”   “老张,你就行个方便嘛,这姑娘要去县里看病,急事,你就捎带一脚。”   那老张问:“卫生所不是有医生吗?”不能看啊?   黄主任听了后觉得有道理,看向江柳。   林克军帮着说道:“我们看过卫生所的医生了,说要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老张听了后,下车把拖拉机车斗挤得满满的茶叶挪了挪,然后让江柳跟林克军上去了,因为江柳要去看病的,老张还特意让江柳坐到他边上的位置,那里舒服一些,坐车斗的话,只能站着。   很快,拖拉机就出发了。   黄主任看着远去的拖拉机,想到江柳,摇头叹气,那么好的前程,被自己亲手给毁了,人啊。   -   江家。   任玉良叫完人,路上碰到江娇,就一块回来了。   江娇说,“二姐刚才跟我爸吵了一架,气冲冲的带着二姐夫走了。”她把任玉良出门后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点,去头掐尾的,听着就像是江柳不孝,为了钱跟家里人又闹起来了。   还说生病要去看病,想让家里掏医药费。   任玉良听得直皱眉。   江娇还发愁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二姐尽想让家里掏钱,先前咱们一块回来时,她怎么也不提啊。”   又看了一眼任玉良,说:“非要你不在的时候说钱的事,唉,也不知道二姐是怎么想的。”意有所指。   任玉良没说什么。   江娇还以为任玉良会跟着附和两句的,看任玉良没反应,有些失望。   很快,两人就到了家。   一回家,江跃国就找上任玉良了,“那一堆东西是你提来的吗?”指的是林克军带的那些点心罐头。   “不是,这是江柳他们买来的。”任玉良摇头,“我提的那肉还是从林哥手里买的呢。”他歉意道,“为了趟班车,我没来得及买,还是林哥解了我燃眉之急。”   江跃国点点头。   任玉良是好孩子,没有说谎。   江娇站在任玉良身后,不吭声。她希望这事赶紧过去,千万别扯上她。   可惜,事情总不会事事如意的。   江跃国问完任玉良,就看向了江娇,“小娇,我问你,你先前为什么跟我说这东西是玉良提来的?”害他误会江柳跟林克军了,闹了笑话。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2章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事出有因,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可这要是无缘无故的就说别人提来的东西说成是自己对象提的,这可就是做人的问题了。   那就是孩子没教好。   江跃国想听听江娇是怎么说。   江娇低着头,承认错误:“爸,兴许是我听错了,误会二姐跟姐夫了。”她虽然嘴上说认错,可是半句没提要给江柳、林克军道歉的话。   在江娇看来,江柳上辈子抢了那么多属于她的东西,这辈子她是来讨债的,江柳就是欠她的。   她的道歉,江柳受不起!   江娇说完悄悄看了一眼江跃国,见江跃国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然事不紧不慢的转移话题,“二姐她怎么样了,去看病回来了吗?”   听错了?   江跃国心里在琢磨这件事。   这事怎么会听错呢,江娇以为东西是任玉良提来的,那要么就是江柳两口子跟江娇说的,要么就是任玉良说的。   任玉良刚才说过了,他就提了肉,肉还是林克军匀给他的。   若要说这话是江柳跟林克军告诉江娇的,显然也是不可能,江柳跟林克军被误会没提东西,江柳跟亲妈陈爱菊解释半天,林克军也特意跟他解释了一回。   那两口子的意思很明白,东西就是他们两口子提来的。也就是说,‘东西是任玉良的’这话根本就不可能是江柳跟林克军说的。   要么,任玉良说了谎,当着他的面一套说辞,背后对着江娇又是一套说辞。   要么,就是江娇说了谎。   相较于江娇,江跃国更信任任玉良。   任玉良的父母江跃国是见过的,很和善的一家人,当初任玉良跟江柳相看的时候,江跃国特意托人打听过,任玉良父母孝顺长辈,跟邻里同事都相处得好。   当初江柳考上大学,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的追着男人跑,把刚刚相看过的任玉良忘到脑后,下了任家的面子。   江跃国两口子去任家道歉的时候,任家父母也只是有些不高兴,可礼数上没亏待他们,客客气气的。   江跃国是佩服他们家的。   换了江跃国,儿子被人毁了亲,丢了脸,那是万万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话扯远了。   再说江娇。   江娇的身世只有江跃国跟陈爱菊知道,江娇不是他们的亲女儿,是陈爱菊妹子陈爱雪生的。   这事说起来复杂得很。   陈爱雪是陈家的老幺,最受宠爱,却干了一件最蠢的事,未婚生子,孩子的父亲是谁,陈爱雪咬着牙,怎么也不肯说。   陈家人气得要将陈爱雪赶出家门,最后呢,不了了之。   后来这孩子被陈家送到陈爱菊这,一开始说是陈家穷,奶水不照顾,照顾几天,后来照顾了几天又几天,再是几个月,陈家人也没说来接这孩子。陈爱菊抱着孩子送回陈家,转头陈家就把孩子扔了。   陈爱菊养了那么些天,总是有感情了,毕竟是亲妹子的骨血,江家虽说富裕,总能给这孩子一口饭吃。   江跃国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就不明不白的养着,后来陈爱菊总说江柳最小,下头没弟妹,她也不能生了,孩子缺个伴,留着江娇,两个女孩子一块长大,以后也有个照应。   而且啊,这日子好了,多养一个饿不死人。   江跃国也不是心狠的人,看着江娇没人要,陈爱雪没踪影,陈家也是穷得叮当响,还是把江娇认下了,开头是供吃供喝,之后江柳上学,也把江娇送到了学校,孩子上学,总要花钱的。   江柳争气,成绩好。   江娇学不进去,白浪费钱,刚上初中就不肯读了,江跃国也随她。   这一扯又扯远了。   说这些啊,就是江跃国想起来江娇那亲妈陈爱雪作风不好,没结婚就生孩子。   江娇说谎……他也不意外。   “爸,爸,你在听我说话吗?”江柳喊着江跃国。   江跃国终于回神。   “爸,二姐张口借钱,肯定是身上钱不够,咱们家也没多少存款了吧。”江娇看了任玉良一眼,“玉良,你身上有多余的钱吗?你放心,就当是我借的,等我二姐看病完,以后我赚钱还你。”   江跃国制止:“这事不成。”   他沉着脸,“江柳已经嫁到林家了,这是林家的事,看病的钱不够,让林家自己想办法。”   江娇听到这话,心中狂喜。   江跃国现在连药钱都不愿意帮江柳付了,果然是越来越讨厌江柳了。   一切都按照江娇想像中的发展。   众叛亲离,就是江柳以后的下场!   江娇没高兴多久,江跃国的下一句话,让江娇愣在了原地,“你说你说听错,你是从谁那听的?玉良,还是你二姐他们那?”   显然,江跃国打算追根到底。   “爸,我……那会坐车头昏,可能是听错了。”江娇急中生智。   江跃国:“到底谁说的?”   江娇哀求的看着任玉良。   任玉良看到了,说:“我没说这样的话。”还说,“据我所知,林大哥跟……江柳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反正,一路上他是没有听到的。   江跃国沉静的看着江娇:“你说呢?”   江娇口干舌臊。   半响,她才道:“玉良,可能你不知道,我在车上的时候,二姐跟我说的,我明明听到她说东西是西城县买的。”她低喃,“我没想到二姐会骗我。”   这就是江娇想出来的主意。   又把事情推到了江柳身上。   江柳说谎,说东西是在西城县买的,说是任玉良的,江娇没想到二姐会骗她。   江娇眼睛有些红,“我原本不想说的,”她的声音有些哑,“二姐老是这样,昨天的电话也是,在电话里说要跟家里借三十块钱,今天到了家,又说不是来借钱的,害得妈还以为我编话骗她呢。”   越说越委屈,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还有这事?”江跃国眉毛一竖,显然是相信了江娇的话。   明明江娇的生母未婚生子,作风不正,而江柳是江跃国的亲女儿,江跃国一大家子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实诚人,生出来的江柳从小在这样的家里长大,善良上进,可现在江跃国却偏偏不信自己的亲女儿。   也许,江跃国只是让江柳‘借钱’给弄怕了。   *   茶山村的拖拉机把他们带到了县城,在口子那他们下车了,之后林克军花钱叫了辆三轮车,刚刚才到医院的。   离医生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呢。   这会快下班了,医院的病人还有不少。   啊湫。   江柳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着鼻子:是不是有人在骂她?   她看了一圈。   林克军在门诊那登记,拿着笔写字呢,应该不是他。   难道是江娇?   哼。   江柳觉得江柳的可能性比较大,估计又在那妈那说她坏话了,臭丫头,天天告状。   “同志,麻烦你们了。”林克军登记交完挂诊所,问清坐诊医生的办公室后,带着江柳去了二楼。   江柳跟着上了二楼。   医生在二楼最里头的那个办公室看诊,江柳进门的时候看了眼门边的挂牌,妇科。   她没了两年的记忆,不是应该挂脑科吗?   “林克军,你怎么带我来妇科?”江柳不肯进去。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3章   林克军看着江柳。   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把孩子的事告诉江柳,孩子都四个月大了,江柳不管记不记得过去两年的事,孩子总归是存在的。   这会江柳问林克军,林克军就应该直接说孩子的事的,可他迟迟张不开嘴。   江柳失去两年记忆后,现在以为自己是十八岁,这样的她能接受得了自己怀孕了吗?   林克军犹豫了。   江柳看林克军不吭声,自顾自的说道:“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应该去脑科,找个护士问问脑科室在哪。   林克军拉住江柳,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还是说了:“你怀孕了。”   “四个月了。”   “这两天又是坐车又是赶路,之前你还受了点伤,还是去妇产科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吧。”   林克军一口气全说了。   江柳定定的看着林克军。   过了一会,她转身下楼,她要去找护士问问,脑科在哪。   她觉得林克军应该跟她一起去看看脑科。   林克军有病!   竟然说她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才十八……或许二十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可能怀孕吧,虽然林克军是个好人,但是她对林克军是一点印像都没有的。   如果他们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夫妻,就算她失忆了,看到林克军也该有感觉才是!   林克军没想到江柳是这个反应,她怎么走了?   “你去哪?”   林克军追了上去,“你走慢点,这有楼梯,你别走那么快,当心踩空了。”   江柳不理他,下了楼,直奔服务台,“同志,脑科诊室在哪?”   “三楼,307,孟医生。”   江柳谢过护士之后,继续上楼,林克军一直跟在后面,“先去二楼,再去三楼,行吗?”这上上下下的,多累人啊。   江柳转头瞪了林克军一眼:“你别跟着我。”说完又觉得不对,林克军也该去查查脑子!   那就都去三楼脑科室!   林克军在后面问:“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啊?这件事很容易证明的,我们去二楼的妇产科室,让医生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又说,“四个月的孩子,胎心都长好了。”他心里有一种恐惧,他怕失忆的江柳不要这个孩子。   那孩子四个月大了,已经是半个人了。   不可能!   江柳心里压根就不能接受这件事,突然从77年跳到79年已经够让她烦闷的,父母对她的恶感已经让她喘不过气了,现在又加上一个孩子?   那她还怎么活!   她要去看医生!   脑科诊室。   孟医生快下班了,正在收拾东西,江柳就是这个时候敲门的,“进来。”   孟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面容慈和,衣着朴素,千层底的鞋面洗得发白。   林克军是跟着江柳进来的,孟医生看了一眼林克军。   林克军解释:“我们是一家人。”   孟医生点点头。   江柳没理林克军,她迫切的坐到了看诊的椅子上,“医生,是这样的。”不等医生询问,江柳就把自己面临的困境说了出来。   她一觉醒来从十八岁变成了二十岁,还被家人嫌弃,这些让她的生活变得很不便利,产生了巨大的困扰。   江柳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这两年的记忆。   如果能回到77年那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后一种想法江柳知道是奢望。   孟医生听完后,开始询问江柳失忆前后发生的事,是什么诱因引起的,或者是脑部受到外力伤害。   这些江柳也不太清楚。   她就记得林克军说她摔了一下,好像不严重。   孟医生边听边记,从江柳这了解情况后,又开始询问林克军,具体是怎么摔的,摔到头没有?   林克军一五一十,仔细说了。   “前天晚上她跟我家里人吵了几句,晚上说身子不太舒服,第二天早上,我就领她去卫生所,出门的时候,她走得太急摔了一跤,当时是坐下去的,没伤到头。”虽然没伤到头,可江柳晕了过去。   林克军接着说,“她晕倒了,我抱着她去的卫生所,那会卫生所的医生不在,我们就等了等,等了二十多分钟,她就醒了。”   他低声道,“她醒来之后,以为是77年。”   孟医生问:“这次吵架之前,她脑部有受过伤吗?”   “没有。”   “你仔细想想。”   林克军想了又想。   最后道:“在我家的时候她没有受过重伤,不过我听说两年前,就77年的时候,过年那会她去亲戚家拜年的时候,从车上摔了下来,伤没伤着脑子我不知道。”他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也没具体打听。   江家人也没提过。   孟医生将这事记下。   江柳听到了,她没这两年的记忆,无从辨别真假,这事她得回家问问。难道是那次伤了脑子,后来不肯去上大学的?   又莫名其妙结婚?   孟医生写好病例,开了单子,让江柳去做检查。   不过现在太晚了,做检查的科室应该下班了,孟医生说让他们俩明天再过来,单子给开好了,明天早上过来直接去检查科室那排队。   “医生,开药吗?”江柳问,“我这边头有点疼。”指了指右边。   孟医生走到江柳身边,用按轻轻按压江柳指的疼的地方,“是这边吗?”   “不是。”   “这?”孟医生又换了个位置。   “不是。”   孟医生又换了几个位置,江柳都说不是。   林克军开口,跟江柳说:“是不是下午家里的事让你不舒服了?”所以头疼。   江柳沉默。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她还不自觉的把手放到了肚子上。   她肚子是有点鼓,但不一定是有了孩子啊,应该就是胖了。   江柳这样安慰自己。   林克军直接挑破这件事:“医生,她怀孕了,四个月,如果明天开药的话,能不能开些让胎儿不受影响的药。”   孟医生眼皮一跳。   怀孕了是不能随便吃药的,“四个月了?”她看向江柳。   江柳使劲摇头:“没有的事!”   林克军对孟医生说:“她不记得自己怀孕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她接受不了,医生,你有办法吗?”   孟医生没好气的说,“我是医生,又不是神仙。”医生也不是什么病都能冶的,许多病还是只能靠病人自己。   “好了,江柳是吧,你现在去妇产科,找那边的医生看一看。”孟医生还开了一个单子,“要是不想检查,拿着这单子直接做个B超。”就能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江柳心里不愿意:她没怀孕。   林克军想带江柳去,可江柳不动,他又不敢强硬拉着她去,只好求助孟医生,“医生,这两天我们大老远的从长林县过来,又是坐车又是赶路的,她也没怎么吃,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孟医生看向江柳。   这位看病的同志才二十岁,如今就有了孩子,在她看来,还是小了些。   她温和的跟江柳说,“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怀孕,那就是去做个检查,没有就是没有。”如果有,那就是有。   不是嘴上说没有就没有的。   孟医生语气轻柔:“逃避是解不了问题的,如果你怕,我带你过去。”   江柳点点头。   林克军松了口气。   孟医生带着江柳跟林克军去了妇产科,检查结果出来了,孩子17周,四个多月了,偏小。   江柳拿着检验单,指尖发白。   久久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4章   林克军看江柳半天没反应,正想问问江柳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再看看医生。谁知,话还没问出口呢,江柳就倒了。   林克军手忙脚乱的把人接住,“医生,医生,她晕倒了,你快过来看看。”   江柳是在病房醒过来的。   刚睁开眼,就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同志朝她走了过来,还冲她笑:“你是几个月了?”女同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我下个月就快生了。”   只不过怀相不好,怕要早产,家里人就让她提前住院了。   江柳望着她,没说话。   她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怀孕当妈这件事。   林克军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热水壶,他看到江柳醒了,露出喜色,“你可算是醒了,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幸亏这次出门带够了钱,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江柳沉默。   她现在没有心情说话,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林克军把热水壶放到江柳的病床床头,低着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护士过来看看?”他扶着江柳坐了起来。   江柳摇头,“不用,我没事,就是提不起劲。”心烦意乱的,根本不敢想孩子的事。原本以为结婚就已经很可怕了,可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   “医院食堂的粥不错,我去买点。”林克军道,“总不能不吃。”   旁边那大着肚子的女同志也说:“是啊,你不吃孩子总要吃的,你是当妈的,就算不心疼自己也该心疼心疼孩子。”   江柳脑门直跳,心情差极了。   那位挺着肚子的女同志嘴一张一合的,似乎还在说,没完没了。江柳火气上来了,把手边的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   砰。   放在床头的搪瓷缸子摔得最响。   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   挺着肚子的女同志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位,这次不吭声了。   林克军叹了口气,把江柳摔下来的东西全部捡了起来。他把东西一一摆正,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   他知道江柳心情不好。   江柳摔了东西也有些后悔。   可当时怒火上来,又听那人叨叨不休,实在是没忍住。   林克军把东西摆好后,出去了。   江柳躺了下去,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检验单是真的。   她真的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还结婚了,有一个丈夫。   事情已经这样了。   她再烦再恼也没有用了,现在该想想怎么解决这些事。昨天她想的还是离婚,可现在了孩子,能离成吗?   这孩子怎么办?   要,还是不要。   江柳头疼欲裂。   林克军提着两碗肉粥跟一碗面回来了,一碗肉粥是给江柳的,面是给他自己的,另一碗肉粥是给刚才受到惊吓的怀了孕的女同志的。   林克军把粥跟面放下后,提另一碗粥去了隔壁的病床,“同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媳妇吓着你了,这碗粥给你压压惊,要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心的,你只管叫我。”   那快生了的女同志悄悄往江柳的病床看了一眼,压着声问,“你媳妇脾气好大啊,这是怎么了?”   林克军苦笑,说得含糊,“家里发了些事。”   女同志望着林克军,似乎还想听是什么事。   林克军扯个理由糊弄了一下,无非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之类。反正也就是一面之缘,以后碰不碰得到还另说呢。   林克军解决完后,回到了江柳这。   江柳还躺在床病上,没动。   林克军道:“起来喝粥。”伸手就想把江柳扶起来,江柳不愿意,“我没胃口。”   江柳听到这话就坐起来了,“没那必要。”这次回家都花多少钱了,她到底还是心疼林克军的钱。   刚才她躺着的时候,想通了一件事,林克军现在跟她名义上是两口子,这钱是他们自己的钱,花一分就少一分。   江柳看了一眼床头的粥跟面,端起了面。   她要吃面。   打开饭盒一看,面清汤寡水的,只有两根菜叶子飘在上头,这一看就是食堂里最便宜的那种。   林克军要拦,“喝粥,粥里有肉。”   “我想吃面。”江柳想喝口汤。   江柳还是吃的面,她越吃越有胃口。   林克军随她,“粥还吃吗?”   “不吃。”   林克军端起了粥直接喝,粥有些烫。   江柳吃饱了,心情好了些。   林克军看她心情不错,这才说,“3病是个快要生了的女同志,怀相不好,你别刺激她,跟她说话一定要软和些,别在她面前发脾气,知道吗?”万一跟那女同志吵架,孩子早产或者难产怎么办。   那都得怪到江柳头上。   江柳心里一惊,她并不知道那女同志快要生了,那女同志的肚子不算特别大啊,像六七个月的。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身上是发生了很多事,让她心情不好,但是这跟别人没关系,她不能把这火气撒到别人头上。   “同志,对不起,我刚才吓到你了吧。”江柳主动过去道歉,“我就是……”   那女同志坐在病床上,笑了,“没事没事,你家里不顺心,又怀着孕,这脾气说来就来,我先前也有过,我能理解的。”   怀孩子就是这样,心情时好时坏,也控制不了。   家里人能理解还好,要是不理解,又是一顿吵,日子更过不好。   女同志让江柳坐她床边,她看了一眼那边提着空饭盒出门的林克军,跟江柳聊了起来,她是个自来熟的,先说起了二号病床的孕妇,“那女同志怀孕还不到三个月了,早上被家里人送来的,流了一腿的血,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孩子,刚才她家里人过来,换到单人病房去了。”   还说那二号病床的是个可怜人,婆家人就早上的时候露了一面,之后就不见踪影了,要不是娘家人过来,只怕这二号病床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别更提换病房了。   江柳道完歉想走的,可被这热心的女同志给拉着,她没法走。   而且,这是个快生的孕妇,她可不敢做什么,只能乖乖坐着。   那女同志估计是觉得跟江柳说得来,劝着江柳,“你丈夫对你不错啊,忙前忙后的,心里惦记着你。你啊,有时候还是要压压火,别那么大脾气,像你家那位性子软和的人现在不多了。”   又问,“你是几个月了?”   *   林克军只喝了粥,没吃饱,又去食堂买了最便宜的馍馍,吃饱出来后,护士找他,就是他家属来了,让去一楼看看。   家属?   林克军跟着护士去了一楼,一下去就看到江娇了,身边跟着几个江家人。   江娇看到林克军就招起手,“二姐夫,这边。”她挺高兴的。   林克军走了过来。   江娇不由分说,一把把十块钱塞到林克军的手上,“姐夫,家里实在是那么多钱了,这十块钱还是我大哥二哥去外头借的,你跟二姐先将就着用,这钱不够我们再去凑。”说得情真意切。   林克军把钱还了回去,“不用,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姐夫,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江娇把钱又推了过去,还问,“二姐是什么病啊?医生怎么说啊?”   又转头跟一块过来的大哥二哥说,“二姐出门的时候跟爸吵了一架,不知道是不是气病了。”   江家大哥二哥脸色一沉。   气病了?   这叫什么病!   莫不是装病吧。   江柳哭穷要钱不是一天两天了,江柳多要一分,他们家里就少一分,更别说江柳要的那些钱压根就不知道去哪了。   江家人对江柳的做派有很大的意见。   江娇追着问,“姐夫,二姐是什么病啊?在几号病房啊?我们现在是看二姐,可以吗?”   林克军道:“有点不方便。”   病房里都是孕妇,江柳的两位哥哥,还有江柳,这么多人,一下子挤到病房,怕容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还有一个要生的孕妇,林克军不敢冒险。   “为什么不方便?”江娇一脸不解,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姐夫,二姐不会又装病吧?”她悄悄说的。   可是没控制好音量,身后的大哥二哥都听到了。   二哥把林克军跟江娇推桑不肯拿的十块钱抽回来了,没好脸,“江柳在哪个病房,我们去看看她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5章   林克军没想到江柳二哥这么大的火气。   真不至于。   林克军不也不啰嗦了,直接说道:“江柳怀孕了,四个月了,这次回来就是把这事告诉家里人,让家人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怀孕。   这是大事,还是大喜事呢。   江大哥江二哥的火气一下子全消了,他俩虽然这两年对江柳有些不满,但毕竟是亲妹妹,还是挺为江柳高兴的。   “怀孕了?”江娇很震惊,不敢置信,她望着林克军,“二姐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上辈子江柳是读完大学,事业有成之后才要的孩子,孩子来得晚,江柳快三十了才有孩子的。江娇一直觉得江柳身体有毛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娇才悄悄托人把江柳介绍给林克军的,林克军克妻不说,上辈子就没有孩子,隐隐听人说是在部队受了伤,行不了事,更别说要孩子了。   一个怀孕不易,一个克妻又不能生,这样的两人怎么就有了孩子呢?   怎么可能呢?   江娇半天没缓过神。   倒是江家大哥跟二哥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不过,相较于江柳有说谎的前科,他们还是跟林克军确定了一遍:“真是怀孕,不是装病?”   林克军哭笑不得,“真是怀孕,四个月了,要不我带你们去问问护士。”   江家两位大哥跟二哥这才信,妹夫还是信得过的。   又一想这是医院,好好的人怎么送到医院来了?就算是检查那也不该住院啊。   于是问:“二柳怎么住院了,是她身体不好,还是孩子?”难道是跟父亲吵架动了胎气?莫不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问完又担心起来:“医生怎么说?”   江二哥还不忘他把那十块钱塞回了林克军的手里,“这只管拿去用,要是不够,我们再去想办法。”   要真是老父亲把妹妹江柳气得动了胎气,他们都没脸过来,刚才还气乎乎的过来兴师问罪,这丢人丢大了。   都怪他们,没搞清情况就过来了。   林克军笑着道:“医生检查过了,江柳跟孩子都没什么事。”不过,有件事他还是要说的,“就是这两天我跟江柳坐车来坐车去的,赶路急,又加上家里的事,江柳身子受不住,等会你们要是回家,劝劝岳父,下午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别跟江柳生气了。”   江大哥问:“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吵起来的?”江娇是说父亲跟江柳吵起来了,父亲很生气,江柳扭头就去了医院,说是气病了还是什么,要家里拿医药费。   所以他们哥俩才这么生气的。   林克军见江大哥问,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有头有尾,条理清晰,很快就说明白了,主要是还是那些礼物惹出来的事。   就是闹了场误会。   这事林克军只说了前后经过,没发表意见,这礼物的事一笔带过后,他主要说的是江柳跟江跃国父女间的矛盾。   林克军发现,岳父江跃国似乎对江柳有很深的成见。   亲父女,怎么会闹得这么僵。   怎么弄的?   林克军不太明白。   其实,结婚之后林克军在部队的时间多,也是今年才转业的,先前在部队的时候他很少回家,去江家更少,所以对江家的情况都不太了解。   江柳也不主动跟他说江家的事。   江大哥跟江二哥听完林克军的话,很快就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除了他们爸江跃国之外,江娇也在其中掺了一扛子。   这小妹是怎么回事,他们还以为小妹是劝架的人呢,没想到是小妹惹出来的事。   两人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江娇,当着林克军的面,他们也没说什么。   等了回了家,再细问。   三人正说着话,林克军胳膊突然一重,侧头一看,是江娇的手。   江娇紧紧的握着林克军的胳膊,认真问,“姐夫,二姐怀孕这事是不是医生弄错了,或许没有怀孕呢?”   江柳没有怀孕!   这就是江娇思索半天得出的结论,江柳假孕,骗人的。   骗林克军,骗江家人。   上辈子江柳可是三十才有孩子的,就算有差错,也不会差得那么远!   江娇这会只怕是忘了,上辈子她还只是个初中生呢,这辈子却占了江柳的名额进了大学,这改变不是更大吗?   江娇信心满满也是因为林克军不让他们三人去病房看江柳,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我们可以去病房看看!”她说。   “恐怕不行。”林克军摇头,然后不动声色的拔开江娇的手。   是啊,怀孕是好事,为什么不让探病啊。   江大哥跟江二哥心里有疑惑:“克军,你之前不让我们去病房看她,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是相信林克军的,可万一是江柳自己说谎,骗过了林克军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   林克军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江柳在产科病房,病房小,咱们人多,跟她同病房的有一个快生的女同志,我怕人多冲撞了人家。”又说,“大哥你们要是真想探病,这样,你跟二哥谁跟我进去看一眼江柳,行吗?”   那就算看过了。   林克军这才会知道,不光岳父对江柳成见深,这江家大哥二哥对江柳也是很不信任的。   “我去!”江娇自告奋勇。   她去看。   林克军拒绝了:“江柳这会在休息,你去了不好。”   “姐夫,我去了怎么不好,我跟二姐关系可好了,我可是她的亲妹妹!”江娇就是要去看!她想亲自证明一下江柳是假孕。   林克军说,“你二姐她现在情绪不稳,看到你只怕会吵架。”   原因很简单,林克军接着说,“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你二姐说你抢了她的大学名额,这会气还没消呢,你要是真心疼你二姐,就留在这吧,别让她记起下午的事又生气。”   林克军其实看出来了,江柳跟江娇压根就不对付。   两人处不到一起。   真论年纪,林克军比江二哥还大一岁呢,他十八岁进的部队,呆了好些年了,有些事他看得很明白。   江柳的这个妹妹,长相纯良,但是里头芯子并不是那么回事,到底是黑是白是灰,那还有得看呢。   对林克军来说,自然是江柳跟孩子更重要一些,江娇去了只怕不是看望江柳,而是想去惹事吧。   那眼神就不对。   林克军直接跟江大哥江二哥说:“二哥,你跟江娇留在这里吧,我跟大哥上去看看。”林克军很快就安排好了。   江娇还想偷偷跟去,林克军特意跟江二哥交待了,看住江娇,别让江娇去病房刺激江柳。   江柳现在是个病人。   江二哥把江娇看得牢牢的。   江娇很生气,“二哥,到底我跟你亲还是姓林的跟你亲啊?”   “刚才妹夫不是说了吗,二柳在生你气,你别去刺激她。”江二哥说。   他看林克军上楼走不见了,这才板起脸,质问江娇:“爸跟二柳吵架,源头是你,你刚才是怎么跟我们说的?”说话掐头去尾的,什么个意思。   江娇眼神一沉。   不过她没太在意,她马上就要去小姨家了,等小姨认回她这个亲女儿,二哥这个哥哥就只是表哥了,管不到她头上。   不过,她没想到林克军竟然是个多嘴多舌的,一个大男人还告状,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6章   江柳好不容易跟那位快生的女同志聊完回了自己的病床,刚坐下,就看到病房的门就开了。   仔细一看,是林克军领着江大哥进来了。   江柳看到江大哥满眼的惊喜,“大哥!”站起来就要过去。   江大哥一惊:“你快坐下,”怎么还站起来了。   他说,“我们听说你住院了,过来看看你,你身体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说到后来,声音是都小了。   他刚才声音大了,那同病房的那个女同志都往这边看好几眼了。他估计那个女同志就是林克军说的快要生的女同志。   江柳道:“大哥,我没事。”至于孩子,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在不太想提   她得缓缓。   “大哥,我有事想问你。”她想知道,失去的这两年,她到底干了什么,跟家里的关系变成这样。   只有把这事问清楚了,才能彻底解决她跟家里的矛盾。   要说这事吧,就复杂了。   江大哥怕吵着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就跟江柳说:“等你出院咱们再说,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二哥跟小娇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他还真就看了江柳一眼就走了,林克军要送他下去,他没让。“一家人客气什么,你就在这,别送了。”江柳身边得有人照顾。,林克军还是留下来的好。   医院一楼,江二哥还看着江娇呢,有两次江娇差点就上楼了。   “大哥,我二姐是真……怀孕了吗?”江娇不死心的又问。   江大哥道,“千真万确,妹夫给我看了医院的检验单子。”四个月的孩子,小小的一团,不太看得清。   江娇心里还是不相信。   一个难受孕,一个身体不行有毛病,怎么结婚还不到两年就有了孩子呢?   这样一来,那她先前好不容易在江家人面前‘挑拔’的一点事,说不定就会因为江柳的这个孩子烟消云散。   那她不是白忙活了吗。   从医院出来后,三人摸黑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都半夜了,陈爱菊还没有睡,等着几个孩子回来。她没开灯,他们村早就通电了,可是用电要钱,跟油灯比起来,电费贵多了。陈爱菊跟江跃国一般早早的就睡了,有时候抢收的时候弄得晚了,他们老两口一般都是点油灯的。   陈爱菊在就着油灯,闲着没事,纳起了鞋底,一边穿针一边听门外的动静。   江大哥三人刚到院门口,陈爱菊就听到动静去开门了。   陈爱菊看到大儿子江长松就问道:“怎么样,二柳的病好些了吗?”江大哥的大名正是江长松,他在大队挂了一个职,是个副队长,他们大队比起隔壁茶山村,穷多了,一年到头分不到几个钱。   钱少事多,谁家出了什么事,一准找他们,成天忙得不见踪影。   江长松听到这话就笑了,附在陈爱菊耳边说:“二妹有喜了,四个月了。”   陈爱菊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我就说呢,前几天喜鹊还在咱们家院里叫呢,原来是这样的好事。”   屋里传来江跃国的咳声,众人看去,只见江跃国穿了件老头背心出来了,他板着脸,“江柳这回不是装病吧。”他是问的江娇。   “大哥说没有。”江娇乖乖的说,心里不赞同。   医院的报告未必没有假的。   陈爱菊把院门一关,转头就把喜事告诉了江跃国,“你要当姥爷了。”她比了一个四字,“四个月了。”算算时间,明天三月孩子要生了。   哎哟,她得给孩子做几身小衣服,老虎鞋子也得备上,还有尿布……   一堆的事呢。   江跃国一听要当姥爷了,之前钱的事不提了,原先看江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会也顺眼了。   两老乐呵呵的回屋睡觉了。   江娇一看大哥二哥那表情,就知道有事,还是林克军多嘴,非要提下午的事。要是林克军不提,她跟两个哥哥含糊过去,那这事就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爸妈是嘴严的人,不会把她犯的‘小错’随便乱说的。   江娇怕两个哥哥找她麻烦,赶紧道:“大哥二哥,我明天要去小姨家,时间紧得很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赶紧回了屋。   大哥江长松跟二哥江白杨彼此看了一眼,回去休息了。   江娇不想说,再逼问也没什么用。   江娇没睡好,她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自己还在上辈子的小破房里住着,跟儿子媳妇又吵起来了。   早上起来,她头都是疼的。   “妈,我去小姨家了。”江娇一早就走了。   任玉良昨天就走了,她呆在这个家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江柳怀孕了,有了孩子这个免死金牌,她也懒得再做无用功了。   陈爱菊塞了个鸡蛋到江娇手里,“拿着。”她左右看看没人,这才低声告诉江娇,“你小姨家你去了看一眼就走,他们要是留你,你就说学校有事,听到了没有?”   “妈,小姨对咱们家那么好,我这样对她,那成什么人了。”江娇是打定主意不肯听的。   她还请了几天假,就是想在小姨家多住几天,只要小姨看到她的好,肯定会认她这个女儿的。   陈爱菊拽住江娇,“别犯傻,你小姨伤了脚,是小伤,跌打酒用着呢,你小姨夫他父亲像是得了什么病,你别上前凑。”   江娇没听进去。   她打定主意要认小姨这个妈的,小姨夫是个有本事的人,上辈子小姨认了二姐这个假女儿,小姨夫都没说什么,小姨夫是宠小姨的。   她可是小姨的亲生女儿!   江娇走时,把林克军提来的东西提了一半走了,说是给小姨的礼。   -   县医院。   江柳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写写画画,藏了些东西在挨着床的墙底下,上头还压着两块砖。   那是哪?   江柳对那地方没印像。   做梦嘛,千奇百怪都是正常的。   江柳没多想。   起来之后,医院的上班时间一到,她就去三楼脑科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她又去了昨天给她看脑子的孟医生。   江柳在失忆之前,没有受过刺激,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连心理问题测试,江柳都是在正常值以内。   孟医生建议:“这两年的记忆回不来也没关系,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又说林克军,“她不记得的,你跟她说说,她是你媳妇,平常你多包容包容,没什么过不去的。”   这病人怀了孕,是不敢开药的。   有些药会对胎儿有影响,万一生个下不健康的,那就麻烦了。   孟医生觉得江柳才二十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只不过少了两年记忆,真不影响。   江柳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读大学,结婚,就在她不知道的这两年里被安排了。她真的觉得,她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孟医生跟江柳说:“你还没吃吧,今天食堂有牛肉面,这可是一周才有一回的,你运气好赶上了,赶紧去吧。”   江柳出门时,孟医生私下跟林克军说,“等会你支开她自己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克军:“好。”   孟医生应该是要说江柳的病情。   林克军带着江柳去了医院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林克军说要去上厕所,避着江柳一个人来找孟医生了。   孟医生单独告诉林克军:“江柳这情况有些特殊,从你们的描述来看,她这两年整个人,做的事,还有生活习惯,说话方式,对家人的态度都以前都不一样,像是两个人。”她昨天连夜看过书了,特意打电话去问了市里同是脑科医生的同学,他们商讨出一个结论。   “我猜测,当然了,只是猜测,江柳的身体里会不会有两个人格?”孟医生不敢确定,因为江柳怀孕,他们不敢做太多的事。   林克军:“医生,我没觉得她有那么大的变化。”   孟医生道:“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林克军道:“其实我这今天才转业回来,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之前描述的她的情况也是从我家里人那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我想多了。”孟医生道了歉,说她自己想复杂了。   林克军跟孟医生聊完,回了食堂。   江柳吃完了,这会正坐在食堂等他,看到林克军回来,她问他:“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林克军很平静,“我去厕所了,你要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等会我们再去问问医生。”   江柳盯着林克军看了一会,觉得林克军不像撒谎,就没再问。   她刚才就是想诈一诈林克军,看医生是不是避着病人对病人家属说了真实病情。   办出院的时候,林克军在那开票,江柳在旁边等。   没过一会,门诊一楼的大厅传来了特别大的动静。   江柳跟林克军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本来不打算凑热闹的。可那边的动静太大了,连医院外头的人都挤到门口来看了。   “跟我回家,在这医院住着是纯花钱,我妈说了,哪个女人不怀孩子,偏偏就你精贵,隔三差五的说不舒服,还要住院!走,跟我回家!”   先是男人的骂声,后来有人喊‘血,流血了’。   很快护士就过去了。   没多久,医生也来了,那边渐渐平息了,江柳看到地上是特别大的一滩血。   林克军办完出院手续,两人离开的时候,听到人有医患在说,“那男人真是狠心,他媳妇昨天就大出血了一回,险险的保住了孩子,今天又来折腾,这下只怕孩子保不住了。”   “当他媳妇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呢。”   江柳头皮发凉。   林克军喊了江柳几声,江柳都没有反应。   “江柳,江柳,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江柳终于回神。   林克军问她,“等会是去你家,还是回我家?”病也看了,娘家也回过了,林克军是想带着江柳回自己家安胎的。   “当然是回我家。”江柳道,“我得问问大哥我这两年到底做了什么。”   把事情弄清楚。   她想先解开跟家里的矛盾。   江柳又说:“等把我家的事解决了,再去你家。”她已经跟林克军结婚了,这事是躲不过去的。   总会回林家的,事情要一步一步的解决。   林克军看着这样的江柳,眼中有意外,也有欣赏。   她不一样了。   失忆之前的江柳,其实让林克军有些头疼,她老想着跟她谈恋爱,还老在她跟别人之间,让他选谁。   比如年头的2月14跟5月20,非要他回家,还要他送东西给她……   林克军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7章   两人办了出院,赶上了去湖东村的班车,因为是上午的车,比下午的班车人少多了,两人都有座位,挨着坐的。   到了江柳家。   陈爱菊看到江柳跟林克军很惊讶,“今天出院了?”这么快啊。   她这锅里来熬了一锅排骨汤,本来说等汤熬好了,下午坐班车去给江柳送汤的。虽然家里没什么余钱了,但是女儿怀孕,总不能干看着,牙缝里挤挤,总还是能挤出几个钱的。   “医生说没什么事。”江柳走进屋子,“妈,我大哥呢?”她想问大哥事,昨天大哥去医院没坐一会,她都没来得及问。   “看水员说明天有雨,你大哥跟你爸都去晒谷场了,要赶紧把稻谷打完呢。”陈爱菊拉了把椅子,让江柳赶紧坐下,“你坐在这,我去厨房给你把汤端过来。”排骨汤,一早去买的,骨头多肉多,但是这汤浓啊。   林克军听到这话,站起来,“你们聊,我去晒谷场帮忙。”   陈爱菊叫住林克军,回屋拿了身江二哥的旧衣裳给林克军,让林克军套在外面。林克军跟江柳大老远的过来,穿的是做客的衣服,上头一个补丁都没有,要是就这么去干活,只怕会把这身见客的衣服磨坏,所以陈爱菊才拿了旧衣服给林克军套在外头。   林克军去晒谷场帮忙了。   陈爱菊去厨房端汤去了,江柳则是去了自己的房间,应该说是她跟江娇共同的房间,她嫁人之后,那屋子就是江娇的了。   “妈,我屋子的门怎么锁上了?”江柳问陈爱菊。   陈爱菊端着排骨汤出来,“早上你妹妹走的时候锁的吧。”她没怎么注意这种事,“你过来啊,这汤可鲜了,我放桌上了啊,你过来吃。”   她自己是舍不得喝一口的。   心里又嘀咕,要是江娇不走得那么早,也能喝上一碗。   江娇是大学生,也得补补。   至于江柳跟江娇的小矛盾,陈爱菊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姐妹俩,打打闹闹正常嘛,谁家姐妹不这样?   江柳看进不去房间,就过来了,她坐到桌子跟前,拿起了汤勺,喝着汤。   “怎么样?”陈爱菊问。   “好喝。”   陈爱菊露出笑脸。   她就说嘛,这汤鲜得很,又说,“昨天招待客人的菜还有剩的,等会中午就吃那些,你跟克军别嫌弃。”   昨天任玉良没吃多少,江跃国跟江柳吵了架之后没什么味口,陈爱菊是舍不得吃,江娇心里想事吃不下。   反正,等会挑拣挑拣还能凑出两盘呢。   江柳不在乎这种小事。   她思索片刻,跟陈爱菊说了实话,“妈,我去医院看了脑子。”   陈爱菊一惊,“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这两年的事我不太记得了,我当初是怎么看中林克军,怎么嫁到林家的?”江柳问,“江娇说我跟家里借了不少钱,怎么借的,有多少?我真记不起来了,妈,你跟我说说吧。”   她拍了下脑袋瓜子,“我真记不得了。”   陈爱菊盯着江柳,“你这两年借的钱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还了?   江柳借的这些钱还不还是一回事,可你不能说不记得赖掉这笔账,虽说是一家人,但没有这样的做法。   江柳看陈爱菊的眼神就知道陈爱菊想歪了,她赶紧解释道,“妈,我昨天去医院看过脑科医生了。”她拿出医院的就诊单,一张一张给陈爱菊看,“医生说我可能是受了刺激,上面都写着呢。”   她道,“这两年的事我一丁点都不记得了,你要是不想说,我晚上问问大哥。”   陈爱菊看着一张张医院的检查单子,脸色好了很多。   二柳是真病了,没说谎。   陈爱菊说:“过去的事我都不想提,提一次生一次气,这事你还是晚上问你大哥吧。你借的钱我都记着呢,结婚的嫁妆,50元,当时我们不同意,你跟村里的亲戚拼拼凑凑弄了50元,这是一笔。还有中秋那次,你回来的时候又从家里拿了三十块,那是你二哥跟二嫂攒了一年的钱,当时你……说林家日子过不下去了,公公又生病,我们就把钱给你了。”   “还有过年,你回来说你婆婆把你钱给拿走了,没钱置年货,你又回来借钱,咱们家也不富裕,村里刚发的钱,转头你就拿了三十走了,你两个嫂子连身新衣服都能穿上。再就是今年年头,小娇说你找她借了十块,还有清明,你回来又要了二十……”   陈爱菊越说越生气。   她瞪着江柳,“你说说,这加起来都多少钱了!”只见借不见还的。   江柳听得脸都臊了起来。   她妈妈口中说的那个人真是她吗?   几乎要把家里的钱掏尽了。   陈爱菊说起这一破筐的事,恨不得把江柳打一顿,要不是想起江柳怀孕了,真要上手了。   败家玩意。   “妈,一共一十四十块。”江柳记下了,“等我想想办法,去外头赚钱。”   陈爱菊哼了一声,还生着气呢。   她说,“去年中秋你就是这么说的,过年也说了这样的话。”后来呢,还不是一分钱没还。   要不然陈爱菊跟江跃国也不会说江柳说谎成性。   江柳认错,“妈,我错了。”   虽然她不记得这两年的事,但是钱是她手上过的,她借的,那她肯定要还的。   她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算盘该怎么样赚钱了。   给报社投稿?   还是找找老师,看看有没有能赚钱的活?给孩子补课什么的。   林克军三人没回来吃饭,他们还在晒谷场忙着干活,陈爱菊去送的饭,她还私下找林克军,“医生说我家江柳脑子受了伤,说是刺激的?你家里人是不是对她不好?我闺女都怀了你的孩子,你家里人怎么不让让她?”   林克军道,“岳母,我以后会注意的。”   陈爱菊叮嘱,“我家江柳还小,你让着她点。”这孩子都有了,以后啊江柳就这样了,只能指望林克军对江柳好点了。   江柳这会在自己的屋子。   她妈帮她开了锁,没找着钥匙,直接用石头把锁砸开的,不砸不行,晚上江柳还要这屋睡呢。   屋里还是两张床,跟昨天一样。   只不过江娇床上的被褥都收起来了,只剩下一个床板了。床边有个旧书桌,上面放了满满的书。   江柳这边也有床,床边是个梳妆桌,就是旧书桌上面加了一面圓镜子,摆了一盒雪花膏。   江柳越看那些书越熟悉,那她像是她的书。   她高考那年,江跃国从二手市场给她淘回来的书,有正经数理化的,还有杂七杂八的闲书。那会江娇不爱看书,成天到外面疯。   江柳走过去,抽出一本,打开一看,书里面都是她的笔迹,只不管书皮上写了江娇的名字。   她一本一本的看。   所有书皮上都写了江娇的名字,现在这些是江娇的书了。   江柳心里一阵难受。   把书放回去的时候,江柳心不在焉,书掉到旧书桌跟墙面的夹缝里了。她弯下腰去掏,手短了够不着,江柳使了半天劲都没弄出来,只好出去去柴房那边找棍子,很快她就拿着一个棍子过来了。   她半蹲在桌书桌前,半弯着,拿着棍子把书往外扫。   戳了几下,手劲大了,一块土砖被戳破了,半截砖掉了下来,里头好像有东西,像个小本子,塞在砖缝里了。   江柳看了一会,转身去了厨房,把火钳拿了过来,没一会,把墙缝里的东西就被她夹了出来。   是个小本子。   还有几张借条。   借款人,江柳。   借款金额,20块,10块,50块。   江柳不解,她跟江娇借钱了吗?   她翻开了小本子,她以为小本子记得是借钱的事,想看看是哪天借的,是不是真借了。   万万没想到,小本子里竟然写的是人名。   陈爱菊,偏心。   江跃国,特别偏心。   陈爱雪,傻瓜,错认江柳那个贱人当女儿。   任玉良:金龟胥,以后家里会很有钱,得抓住他,想办法跟他结婚。   林克军:不能生,克妻,江柳丈夫的好人选。   赵进财:人面兽心,打老婆,江柳丈夫的好人选二。   唐宝平:县里小干部,以后会瘸腿,江柳丈夫的好人选三。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8章   这是江娇的字。   江柳盯着小本子这一页看了足足十分钟,才慢慢翻页。   这小本子上面的字不多,涂涂画画,除了人名跟备注之外,还写了一些零散的事。   上面记录着:   想办法上大学,   考不上大学想办法花钱买一个,一定要进大学!   毕业之后不能去工厂,可以政府机关跟事业单位,90年代有下岗潮。   买房,多多的买房。   小本子很薄,最后几页还有撕掉的痕迹。   江柳全部看完了。   她陷入了沉思。   第一页写的父母偏心,这不是重要的事,可以先不看。接下来说小姨认她当女儿?   江娇还把‘贱人’这两个字安在了她的头上。   看来江娇对她的怨气很大。   错认她当女儿?   也就是说,小姨的亲生女儿另有其人,或许是,江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江娇就不是他们江家人,而是小姨生的,那小姨为什么把江娇给他们家养?这么些年也不肯认回去。   这是疑点一。   江柳决定等会她妈陈爱菊回来,她就去把这件事问清楚。   再就是好丈夫的人选一二三。   江柳就不懂了,像这克妻,打老婆,还有瘸腿,就是好丈夫人选?   这上面记的三个人不管哪个都称不上好丈夫吧。   当然了,林克军不能生跟克妻这两个备注还是让江柳有点意外的。江娇怎么知道这事的?她跟林克军很熟吗?   而且,江娇是怎么肯定她一定会嫁给这三人的一个呢?难道江娇在其中动了手脚。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林克军不能生,那她肚了里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不对。   江娇小本子上写的事不一定是真的,得想办法确认。   江娇肯定是有问题的。   本子上写了林克军是好丈夫人选的第一位,而她偏偏就嫁给了林克军,这未免太巧了。   江柳很谨慎,她小本子上的内容记牢后,又将小本子塞回了原来砖缝里,还把旧书桌上的书全搬开了,吃力的移开旧书桌,把砖给塞了进去。   之后把旧书桌恢复原样。   江柳没有闲着,她把书桌上的书全部翻了一遍,除了上了锁的抽屉没有动之外,其他的东西她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新发现。   陈爱菊送饭回来,脚刚踏进屋,江柳就找了过来,“妈,我问你件事。”她特意把院门给关上了。   “什么事啊?”陈爱菊心提了起来,脑子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借钱。   江柳看着陈爱菊的眼睛,认真问道:“江娇是不是小姨的亲女儿?”   陈爱菊吓了一跳,江柳是从哪知道这事的?   “谁跟你说的,没这回事。”   “妈,江娇都告诉我了,她说这次回家就是认亲去的。”江柳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她妈是什么反应。   “胡闹,简直胡闹!”陈爱菊脸色刹的一下全白了,“那死丫头去你小姨家认什么亲!你小姨夫在家呢,她这一去是要把邹家闹翻天!”   陈爱菊脑门都急痛了。   “二柳,你在家等着,我去给你小姨打个电话。”陈爱菊拉院门就往外跑,她得赶紧去大队,得把这事告诉小妹,让小妹有个准备。   江娇这丫头,都读了大学了,还是这么不知道分寸。   江柳这会已经明白了,江娇真有可能是小姨的女儿。   陈爱菊跑得急,都出汗了。   好不容易到了大队,结果前面有二个要打电话的,排着队等呢。“王大姐,我这是十万火急的事,你就帮帮忙,让我先打,行吗?”   “你家是急事,难道我就不是急事啊?”王大姐不肯,“要不急能打这电话!”这电话费多贵啊,要是不急写信去不更好吗。   等轮到陈爱菊的时候,都半个小时后了。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的转接,好不容易通了,结果是妹夫邹育文接的电话。   “小邹啊,”陈爱菊吭吭哧哧,“爱雪在吗?我找她有事。”   “她去换药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转告她。”   “那个,我家江娇去你那了吗?”陈爱菊额头在冒汗,“你跟她说一声,家里有事,让她赶紧回来。”千万别认亲,认了这小妹可就在邹家呆不下去了啊。   陈爱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端,邹育文说,“她还没来呢。”   没到就好。   陈爱菊叮嘱,“小邹,等江娇到了你只管让她回来,别留她,知道吗?”   邹育文心里满是疑惑,这是为什么?   不管他想到这是江家的家事,他也管不上,就答应陈爱菊了。   陈爱菊这才放心,挂了电话,让大队的人记个账,等手头有闲钱了,再过来给电话费。他们这边都是这样的,先记账,要是还不上,年底算工分的时候直接扣钱,大队不怕这边的村民赖账。   陈爱菊回家就跟江柳说,“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跟外人说,林克军也不行!知道吗!”   江柳没接话,反倒问起来:“妈,你认识赵进财跟唐宝平啊?”   一个打老婆,一个瘸腿。   这两个当初也是她的相亲对象吗?   江柳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19章   “赵进财?这不是茶山村前村长的儿子吗,”陈爱菊光知道这个名字,还认识呢。赵进财家条件不错,而且赵进财家就他一个独苗苗,当初是江柳突然要找对象的时候,陈爱菊就想过赵进财。   至于唐宝平,陈爱菊想了半天,“唐宝平这名字好像是在哪听话,一时想不起来了。”   有印像,但不记得了。   江柳心里有数了。   心里对江娇有了更深的顾忌,从小本子的内容来看,江娇就是见不得她好。   “妈,我这两年跟江娇有仇怨?”江柳问陈爱菊。   “呸呸呸,两姐妹打打闹闹很正常,哪里就有仇了,”陈爱菊摆手,“你妹妹对你可好了,上学都惦记着你,还怕你在林家过得不好呢。她还给你寄钱了呢!”   江柳可不信。   她道:“她不是小姨的女儿吗?”   “别瞎说。”陈爱菊压低声音,“这事咱们俩知道就行了,你小姨夫可不是小娇的亲生父亲,他要知道你小姨结婚前还有一个孩子,会不高兴的。以后千万别提这事,尤其是去邹家的时候,半句都不要提。”   “不是小姨夫的?”江柳愣了愣,她记得小姨就结过一次婚啊。   那江娇……   长辈的事,陈爱菊不想跟江柳说,“大人的事,你小辈别管了,千万把嘴管住了。”她再三叮嘱,生怕江柳嘴不严。   江柳说,“我管住嘴有什么用,你叫江娇管住嘴吧,她不是去小姨家了吗。”   小本子上可写着呢,小姨是傻瓜,没认出江娇是亲生女儿。   陈爱菊道:“小娇这两年懂事了很多,不会乱来的。”她坚定江娇会听她话。   江柳笑笑不说话。   晚上。   林克军跟江家父子是天黑了才到家的,晒谷场的事总算是忙完了,一身的臭汗,回来就在院子里冲了凉水澡,回屋换了衣服才来吃饭。   林克军没带多余的衣服,还是江大哥借了他一道汗衫跟裤子。   林克军就着水连夜把衣服搓了,挂到了绳子上,现在天气热,衣服又薄,一晚上衣服就能干透了。   八点半大伙才上桌吃饭。   饭桌上,江柳问江长松:“大哥,你认得唐宝平吗?”   江长松正在吃饭呢,听到这话心里一噔,两年前江柳找对象那会,江柳跟江娇就找他打听过唐宝平的事,说是个好对象。   谁不知道啊!   唐宝平县城人,还读了工农兵大学,后来分配到政府单位,前途大好,他也是去县里汇报工作无意中跟唐宝平认得的。   两年前他就跟江柳说过,唐宝平跟他们不一样,不用想了。   怎么现在江柳都有丈夫了,还提姓唐的?   江长松盯着江柳:“唐宝平有对象了,年底结婚。”别瞎想了。   妹夫还在这呢。   江柳若有所思。   陈爱菊眼皮一跳,下午那会问赵进财,现在又问唐宝平,这江柳是要干什么啊?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敲,“吃饭!”   说完又跟林克军说,“家里的事忙完了,上午我去买点鸡蛋,下午你们走的时候提回去。”   陈爱菊是真怕江柳又跟两年前一样,追在男人屁股后面跑,还说什么,自由恋爱,男女平等,又的也有资格追男的。   这话搁大城市里肯定没什么毛病,可在这乡下地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   更别提现在了。   江柳一个结过婚的,打听其他男人的消息,太不像话了。   又不是亲朋好友,女婿还在这坐着呢,更别说还江柳肚子里揣着娃呢,这有孩子了,这人就给牵住了,可别折腾了。   幸亏这女婿脾气好,人软和,虽说没什么本事,也是个能过日子的。   江柳听出来了,她妈是赶她走啊,“妈,我不走。”   陈爱菊说她:“家里事多,秋收就够忙了,你赶紧回家养胎去,小林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吗,正好在家照顾你,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听到没有?”   别在这沾花惹草的。   陈爱菊现在还记得江柳结婚前追那男知青那劲呢,又是送花又是去看电影,还当众表白,要是成了就罢了,可那男知青不同意,多少人看笑话啊。   说到这,陈爱菊心里火气又冒上来了。   江柳难受了。   她才住了一天,她妈就赶她走,这可是她亲妈,“妈,我就不能多住几天吗?”她还想住在江家不回去呢,这就是她家啊!   不住这住哪,林家?   林家她一点印像都没有,也不想回去,她想呆在自己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林克军帮着说道:“岳母,江柳想住就让她住吧,她这次也是想家才回来的。”他还掏出伙食费,递到陈爱菊手上。   陈爱菊说不要。   林克军硬塞到陈爱菊手上,“岳母,她要养胎,这钱不是白给的,您这两天辛苦些,给她买点好的,补补身子。”   陈爱菊这才接受。   晚上。   江柳睡自个屋,林克军跟二哥一个屋。   “林克军,你过来一下。”林克军看江柳叫他,就过去了。   到了江柳的屋。   只见江柳把屋门一关,脸上表情莫测。   “怎么了?”林克军问。   江柳做足心理准备,这才低声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能生?”为问这话,她刚才又把江娇的小本子给翻出来了。   林克军听到这话身子都僵了。   他盯着江柳看了又看,“谁跟你说的?”他非常直白的看了江柳的肚子好几眼。   他不能生?   怎么可能,孩子不都有了吗!   这还有假!   江柳递出了江娇的小本子,“你看看,江娇写的。”   她想过了,林克军是个可靠的人,她又失忆了,与其她一个瞎琢磨,还不如拉林克军入伙,一起想办法。   她这两天看出来了,林克军脑子挺活络的,办事也可靠。   林克军接过小本子,慢慢翻了起来。   眼睛一扫,就看到自己那行字了:不能生,克妻。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家的那个江娇是有毛病吧!   林克军眼睛冒火。   很快,他又看到了另外两行,一个是小姨那一行,还有就是江柳的好丈夫人远那几行,他陷入了沉思。   江柳的这个妹妹不是江家人。   江娇给江柳挑的这几个丈夫人选,看着描述都不怎么样。(他自己除外)   林克军非常确定,自己没不行,能生,不克妻。   他都解释过了,第一个妻子是领导介绍的,本来是就有心脏病,可一直瞒着他,结婚那天新娘子太高兴心脏病发,人没了。   第二个……勉强算是对象,人家看上他,出事是自己跟另外的男同志约会导致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克军沉思过后,问江柳:“这上面的东西你拿给我看,这样好吗?”   江柳道:“从这上面写的看,江娇对我怨气很大,这次回来你应该能看出来,家里我对我特别不信任。”   她百般解释,既使有证据,也只能让家人勉强相信。   江娇随便一两句,父母就深信不疑。   林克军把小本子给翻完了。   他的眼睛落到了后面90后下岗潮,那几句话中。   现在才是八零年代,怎么江娇就写到九零年代的事?   还上面写的买房。   现在单位都是分的福利房,没听过外头有随便可以买新房的,也就是说,未来极有可能会出现商品房。   林克军不小心太用力,把小本了捏皱了。   江娇知道太多事了。   林克军抬头看了一眼江柳,“这小本事的你别管了,咱们在这边住三天,之后就回家去。”   江柳皱眉。   林克军收起小本子,“我工作的事这周应该可以落实了,咱们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到时候要搬出去的。”   江柳不知道林克军还有单位。   “什么单位?”   “还没落实呢,”林克军问江柳,“你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我不饿。”   林克军举着小本子,“这东西不能留,我去厨房生火,把这烧了。”再煮点东西,“吃烧红薯吗?”他问江柳。   “塞回去不行吗,要是江娇回来看不到,只怕会打草惊蛇。”江柳问他。   林克军低声说,“不能留,现在内外间谍暗中查得很严,要是有外人看到这东西,举报你家,你一家都要受牵连的。”   尤其是上面写的下岗,买房,经不起查。   他还说,“现在江娇名义上可是你亲妹妹,她出了事,三代都受牵连,我可不想咱们孩子受她的累。”   他觉得,得尽快让江娇跟江家脱离关系。   江柳乖巧点头。   林克军去了厨房。   在灶里点了火,他看着火苗把小本子烧得渣得不剩,脸色才变得温和起来。   晚上,江柳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抱着个男的亲了一口,那男的恼羞成怒,甩开她走了,她还黏着人不放。   她惊醒,吓得一头冷汗。   天还没亮,江柳却睡不着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忧心忡忡。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她怎么会跟人纠缠不清呢?   江柳犯愁。   早上看到林克军的时候,她心里怪不自在的,她自问前十八年的人生清清白白,怎么……这两年就这么犯浑呢。   江柳悄悄去厨房找了陈爱菊,“妈,你说以前我纠缠过一个男知青,他长什么样?”会不会就是婚前纠缠的那个?   希望是。   要不是那个,那梦里的那个人可能是婚后遇见的,那这……   江柳抹了把冷汗。   “你问他干什么?”陈爱菊才压低声音警告江柳,“那男知青去年就回城了,人有一个城里对象,你少惦记!”   有这么一个沾花惹草的女儿,真是头疼死了。   “我没惦记,就问问。”江柳想了想梦里那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白白净净的?”   哟哟哟,还说没惦记!   陈爱菊一巴掌拍到江柳身上,“你都结婚了,还想他干什么了!苏知青长是再好看也跟你没关系!人回城了!你说你都结婚了,还想以前的事干什么!”   她恨不得把江柳拍醒,“昨天晚上你爸可说了,林克军干活可利索了,人也勤快,晒谷场那活就数他最肯下力气,你好好跟小林过日子,孩子都有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长得好看。   江柳可听到了,那就行了,那昨天梦到的肯定就是那个苏知青了,那看来猛亲一口是结婚之前的事。   那没事了。   江柳可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虽然她没想那么早结婚有孩子,但是,现在是结了也有了,婚内忠诚这是最基本的品质,她可是不希望自己变成了一个自己都唾弃的人。   外头下雨了,豆大的雨点成串的掉了下来。   林克军听到雨声就去院里收衣服了,他看到厨房里江柳正在跟陈爱菊说话,就朝她们笑了笑。   “小林,雨下大了,赶紧回屋去,小心别淋着。”陈爱菊这会越看女婿越顺眼,这女婿她看长得也不比那苏知青差嘛!   不就是黑了一点吗。   要是再白净一些,看这身板,可比苏北华知青结实多了。   林克军应了,收了衣服就回屋去了。   没一会,就又过来了。   他问江柳,“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岳父说茶山村那边的茶叶不错,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我等会去买几斤茶叶,那边还有供销社,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什么想要的。”江柳欠了林克军很多钱了,她没敢乱要东西。   这些以后想要离婚可是要还的!   “你买斤红糖回来,晚点我给二柳做红糖鸡蛋,让她补补身子。”陈爱菊知道以后林克军花钱的地方更多,还劝他省着点花。   就算是江柳实身子,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啊,这荤油一周两次算多了,今天是没什么大菜的,青菜豆角算好的,最多加个鸡蛋,单独给江柳吃。   “好嘞。”林克军穿着雨衣服出门了。   林克军走了后,陈爱菊看着没几样菜的厨房,心里过不去,就去找了江跃国,“你去老冬家赊两条鱼过来,昨天你们干了一天的累活,今天还是得吃点肉。”肉不起,吃鱼吧。   “上回赊的鱼还没给钱呢。”江跃国很为难,可想想女婿昨天帮了大忙,一咬牙还是去了。   老二在小学教书,有工资,不行等老二发了工资,再还老冬家的鱼钱。   江跃国是拿着伞出门的,雨衣被林克军穿走了。   雨越下越大。   陈爱菊把屋里的空盆子空桶拿出了出来,接雨水,不一会就接满了半盆,这水等会用来洗东西正好。   江柳站院里,看雨。   这雨声像是落在她心里,舒服极了。   陈爱菊让江柳进屋,怕她淋着雨,江柳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门口,上头有屋檐,淋不着雨。   没过一会,陈爱菊拿着早上从菜园里摘好的菜坐到了江柳身边,半篮子的豆角,还有一盆的绿叶菜。   陈爱菊掐豆角,江柳帮着洗菜。   “你二嫂十来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她跟老二怎么样了?”陈爱菊跟江柳聊起了家里的事,“你大嫂回娘,这算着日子,该是今天回来的。”可雨这么大,怕今天是走不成了。   “妈,二嫂跟二哥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吵架了?江柳问。   陈爱菊看了江柳一眼,“没别的,就是钱闹的。”江柳往家里拿了几回钱,老二的工资补贴家用,老二媳妇发不愿意,就是为这闹的。   正说着,外头突然哐当一声,像是有东西砸到门上了。   有人摔到他们家院门上了。   这大雨的,是脚滑了吧。   陈爱菊赶紧放下菜去看,“谁啊?”   江柳也看门口瞅,林克军年轻力壮,没那么容易滑倒,不会是她爸吧!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本想跟着过去看的,可地上滑,雨又大,她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了,万一她过去也摔了,那不是添乱吗。   “爱雪,你怎么来了?”陈爱菊又惊又喜,小妹来了。   陈爱雪一身的泥,头发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的,她眼睛红通通的,“大姐,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她把院门一摔,关上了。   这才指着她身边的另一个人,“大姐江娇昨天跑到我家,跟我家老邹说她是我生的!看她闹的,我家老邹现在都把我赶出来了!现在你们满意了!”   陈爱雪哭天抹泪,“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死啊!江娇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去我家又吃又喝,老邹家的女儿都有闲话了,这些我都没跟你们说,大姐,你是知道我有多难的,后妈不好当,老邹那个女儿鬼精鬼精的,这十几年我吃了多少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娇尖叫:“我就是你生的,你本来就是我亲妈,你没养我就算了,我去认你你还嫌我!凭什么!”   上辈子认江柳认得那么欢,一家人合合乐乐,这辈子她找上门去,只不过提了一句血缘关系的事,陈爱雪就跟天塌了一样,姓邹的就把她赶出家门,这是什么意思!   江娇还一肚子火呢。   她现在十九岁了,这十九年来陈爱雪就没尽过当妈的责任,竟然还有脸嫌她!   江娇比陈爱雪更气!   陈爱雪哭得陈爱菊心都疼了。   她没过脑子,想也不想一巴掌打到江娇的脸上,生气道,“你认什么亲,不是让你回来吗,你看你把你小姨害成什么样了!”都让邹家给赶出来了。   陈爱雪是家里最小的,上头几个哥哥姐姐最疼的就是她,当年她做错了事,家里人也是帮着瞒着藏着,闹出孩子陈爱菊接了手,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陈爱雪依旧是陈爱菊最疼爱的小妹。   江娇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她捂着脸,死死的盯着陈爱菊,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你打我!”   好啊,好得很。   一个两人都欺负她!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21章   林克军带着茶叶跟红糖从茶山村回来的时候,江家已经闹成了一团。   江娇脸上一个巴掌印,陈爱菊脸上有两个巴掌印,江娇打的。   打一还二,双倍。   还有陈爱雪,头皮都被抓散了,脖子上还有红印子,像是被人挠的。   江跃国脸色特别难看,正在训江娇,“你连你妈都敢打,眼里还有长辈吗!”   江娇倔强的看着江跃国,“是她先打我的!”她这叫以牙还牙。   江跃国都气笑了,“你犯了错,你妈还打不得你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翅膀硬了就开始打父母了?”   没听过谁家姑娘打妈的,还往脸上呼,是怕出门别人看不见吗。   江娇不光呼了,还把院门打开闹上了,要不是江柳反应快,及时关门托人去喊江跃国回来,只怕江家的脸要丢尽了。   江柳把托邻居婶子把去买鱼的江跃国叫回来后,就没管江娇跟陈爱雪她们的事了,她站得远远的,生怕江娇跟刚才一样发疯,又是打脸又是抓人脖子的。   她可没忘记,江娇记事的小本子上,明明摆摆写着恨她呢。   林克军坐到江柳身边,小声问她,“那脸生的是谁的?”他不认识陈爱雪,他来江家的次数本来就不多,跟江柳结婚那次江柳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江柳家亲戚吃完饭就走了,更别说陈爱雪当时嫁到城里了,当时没来参加喜宴。   江柳也小声回答,“我小姨。”小本子里江娇写的,江娇亲妈。   林克军明白了。   昨天他觉得江娇身份有问题,想叫江娇赶紧脱离江家跟亲妈相认呢,没想到今天这事情就成真了。   也太快了。   林克军又问:“怎么闹成这样的?”脸上都挂了彩。   江柳小声说:“认亲失败。”江娇往她这边看了,江柳没再说了,都在一个屋子里,声音再说多了也怕被听到。   江柳还在江跃国吵,声音越来越大。   院里还有爬墙头听墙角的,林克军走过去劝道,“小妹,你也是大学生了,又年轻,不孝顺长辈这名声说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不是?”   名声,谁怕那东西!   江娇心里哼了一声,眼睛横了过去,“你想说尽管去说。”她不怕。   原本她的计划里,她去了城里,陈爱雪欢欢喜喜认了她这个女儿,她成了城里人,等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之后,就跟任玉良结婚,这辈子荣华富贵就抓到她手里了。   结果呢。   她去城里认亲,陈爱雪这个亲妈不欢迎不说,她还被邹家赶了出来,陈爱雪还骂她是多余的,嫌她丢人。   江娇这会算是看清了陈爱雪那一家子亲戚的真面目,她不指望认亲了,也不指望能靠陈爱雪得个好身份了。   反正都撕破脸了,江娇也懒得在江家人面前装了。   之前她乖装好那是有利可图,现在江家山穷水尽,油星子都炸不出来了,小姨又不愿意认她,也捞不着便宜,何必费心费力的装呢。   她现在就是想让人知道,陈爱雪是个什么东西!臭不要脸,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连女儿都扔了,现在口口声声的说没生过。   江娇现在就要揭了陈爱雪的假面具。   陈爱菊打她,她也不会让陈爱菊好过的,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又怎么样,她从小到大在江家受了多少委屈,江跃国跟陈爱菊从小就偏小江柳,对她不公平!   江娇都想好了。   等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先去找任玉良,她被江家人赶出来了,委屈又可怜,让任玉良收留她,任玉良是个善良的人,不会不管她的。   到时候她只有任家可以依靠,任家说不定会让任玉良尽快跟她结婚呢。   陈爱雪,江家人,都等着吧!   等她出头那天,她会回来好好笑话他们的。   林克军看江娇这会油盐不进,也不想再劝了。   他回到座位,跟江柳商量,“要不我们今天回去吧,你看她们这事,一时半会肯定解决不了。这边闹哄哄的,你晚上也休息不好。”   关键是当事人听不进劝,非要把事情闹大。   江柳是不想走的。   林克军直击要害:“你妹妹现在情绪不对,你真放心晚上跟她一个屋?”   江柳听到这话,头皮一麻。   这事不解决江娇肯定不会走的,刚才江娇那一脸凶横她也看到了,她跟江娇睡一屋,万一晚上江娇恶狠狠的想出气,她哪防得住啊。   总不能一晚上不睡盯着吧。   江柳决定出去避一避,想了想,“等我哥回来再走。”就这么走了,把父母扔在这边不管,她做不出来。   就江柳跟林克军聊天的一会功夫,江娇已经冲到院子里,只见她打开院门,院外头两人没想到门会开,把耳朵贴在门上的两个小孩子扑腾一下跌了进来。   外头还有好几个听墙角的。   江娇还看到两个大人了,她心中满意,挤出眼泪,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各位叔叔婶婶给我评评理,我在江家活了十九年,今天才知道我不是江家亲生的。”   她一边抹泪一边大声说,“我是我妈小妹陈爱雪的女儿,我妈跟我说了这事后,我就去找她了,没想到她不但不认我,还把我赶了出来,我就没见过这么无情的妈!她还说要去学校告我不孝顺,想毁了我的前程!”   没人说过要毁江娇前程啊。   江柳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江娇了,这两年咻咻过去,江娇变化这么大吗?   大学是这么教人的吗?   莫说江柳,连陈爱雪自己都惊了,她没那么想过,她带江娇回来,就是因为江娇不肯改口,非要跟老邹说两人是母女关系。   陈爱雪带江娇回江家,就是想让大姐陈爱菊把这事给捂住,让江娇改口,回头去老邹那认个错,说是胡说八道,把这事混过去。   可江娇就是不肯。   陈爱雪以前真没看出来,江娇脾气这么大。   陈爱菊急眼了,“江娇,你胡说什么,谁要毁你前程了,你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去!”她说完就过去要拉江娇。   江娇灵活得很,避开了陈爱菊的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指,“妈,我回家还有活路吗,你看你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小脸上那个巴掌印鲜艳得很。   陈爱菊气坏了,江娇还有脸说这事,她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更疼!   江娇语气又快又急,“妈,你可别说你脸的上巴掌是我打的,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我有多敬爱你各位乡亲都是知道的,这两年一直气你一直不孝顺你的是江柳,不是我,这巴掌是谁打的你心里有数!”   “别什么坏事都怪我的头上!”江娇头一扭,“我不是那样的人!”   陈爱菊差点被气晕过去,“你个丧良心的,我本来都不准备说的,现在你挑出来了,好,那我也不怕丢人,我脸这两巴掌就是你刚才在门口打的!你还想赖到你姐姐头上,我以前真没瞧出来,你是这样的孩子。”   “大伙快瞧啊,我妈就是偏心眼,什么坏事错事都是我干的,我姐干什么都是好的。”江娇声音很大,“我姐结婚之后从都把家里掏干了,还把我二嫂给气走了,我妈都没说她,还处处护着她,现在我就是跟家里吵了一架,她们说我打长辈还要毁我前程……”   她哭着说,“我就是捡来的!”   江柳长叹一口气。   这事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打人还能赖的啊?   江娇在人群中哭得特别惨,眼睛又红又肿,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要不是这会雨停了,只怕都分不清是泪是雨了。   江柳走到快喘不上气的陈爱菊身边,“妈,别跟她吵,我们回家吧。”   “不行,不能让她在这胡说!”陈爱菊生着气也没忘记林克军在这,“女婿还在这呢,要是他误会是你打的人,那可怎么办啊。”事情发生时,林克军正好不在。   万一信了江娇的话呢呢?   陈爱菊愁啊,要是让村里人误会是江柳打的她,那江柳以后还怎么做人?   “妈,这个简单。”只见江柳把手巴掌放到陈爱菊的脸上,“你看,我手比较小,江娇手大,这是谁打的往脸上一放不就知道了吗?”   江柳的手比陈爱菊脸上的巴掌印足足小了一圈。   领居婶子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呢,也听到江柳的话了,江柳手这一比划,她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就来劲了,“大伙快看看,这巴掌印对不上呢!”   这陈爱菊不是江柳打的。   大伙都看向了江娇,起哄道:   “江娇啊,你把手放你妈脸上试试。”   “对啊,比一比,看对不对得上。”   “谁打的这一比不就知道了吗?”   还真没听过谁家当儿女的往爹妈脸上打的!   头一回见!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江娇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的手比江柳的大一些。她心里懊悔极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漏洞,就被江柳抓到了。   该怎么补救呢?   江娇看向了陈爱雪的手。   然后她笑了。   陈爱雪的手掌跟她一模一样。   “二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江娇心里不慌了,抹着眼泪装相:“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妈生的,是外人,你帮她不帮我。你仔细想想,刚才在门口的时候,闹哄哄的,你离得远可能看错了,那巴掌明明是小姨在拉扯我的时候甩到妈脸上的,你为什么非说是我?”   她还说,“不信你让小姨的手在妈脸上比比。”   这一番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江柳看着江娇,问她:“你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呢?”   颠倒是非,又哭又闹,这是要干什么呢?   总得有个目的吧。   江柳真不明白,江娇就算是小姨亲生的,但是江娇她在江家长大的,其他孩子有的江娇都有,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   江柳还没计较江娇‘偷’她大学的事呢。   “我不想什么,”江娇说,“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想问问陈爱雪,她为什么生我不养我?当初为什么不要我?”   江娇是很不满的。   陈爱雪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舒舒服服,她在乡下挨穷受苦,凭什么。   陈爱雪不让她舒服,她就让陈爱雪更不舒服。   江娇已经活了一辈子了,她这辈子不想再委屈自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欠她的账,她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想到这,江娇又狠狠的看了江柳一眼。   江柳也欠她!   江娇瞪江柳的时候,林克军跟江柳都看到了。   林克军档在了江柳跟前,只见他低声对江柳说,“这事你别掺和了,让你小姨跟江娇自己谈吧,我刚才托人去找大哥二哥了,很快就过来了。”   江柳点头同意。   要不是江娇把这事扯到她身上,她也没打算搅和进来。   江娇是在跟小姨闹,如果江娇真是小姨亲生的,那这事小姨确实不占理。   “妈,你脸都肿了,我扶你进屋,用热毛巾消消肿。”江柳拉着陈爱菊,给了林克军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护着陈爱菊往院里走。   “你们拉我干什么,我不回去,二柳,你小姨跟江娇还在那闹呢,走什么啊!”陈爱菊死活不肯走。   江柳哎呀一声,捂着肚子。   “二柳,你这是怎么了?”陈爱菊一看江柳动了胎气,顾不得外头的争吵了,更不肯回院子了,拉着江柳就要去卫生所,“我们去卫生所!让老医生给看看!”   江柳一想,去卫生所避避也好。   “岳母,我来。”林克军把江柳横抱了起来,“卫生所在哪?”   陈爱菊急吼吼的领着林克军两人去了卫生所,路上有人问,她就说闺女动了胎气,要去卫生所找医生。   这下没人拦她了。   原来看热闹的那伙人还想让陈爱菊留下,跟着一块说说江娇的事的。   江柳走时,还远远听到江娇大声质问陈爱雪,“你嫁到邹家的时候,就没想过把我一块带过去吗?”这事已经成了江娇的心病。   陈爱雪看着江娇凶恶的眼神,有些害怕,“大姐,大姐,你在哪?”   她看陈爱菊跟江柳一块走了,想跟着去,可是却被江娇拦住了,“你想去哪?事情还没说完呢。”   陈爱雪瞪江娇。   她觉得江娇不可理喻,她嫁到邹家去,哪敢带江娇去啊,江娇又不是老邹的孩子,当邹当初娶她的时候,以为她是头婚的大姑娘呢。   要是邹家人知道她没结婚就有了一个孩子,肯定不会要她的。   陈爱雪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当初为了爱情,不顾家人劝阻,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后来为了自己前程,不想要孩子,就把孩子给了大姐。   她做错了事,家里人会帮她善后的。   江娇这个孩子,陈爱雪没养过,无非是过年过节孩子放假的时候去她那玩一玩,见个几面,感情也不算多深。就算陈爱雪有时候觉得愧对江娇,但还是抵不过她舒服自在的生活,她不想因为江娇破坏自己的美好家庭。   *   卫生所。   医生说江柳没事后,陈爱菊突然想起来,小妹陈爱雪的腿还受着伤呢。   “医生,跌打酒给我一瓶。”陈爱菊赊了跌打酒,叮嘱林克军把江柳带回去后,拿着跌打酒匆匆往家赶去了。   连江柳让陈爱菊留下给脸敷药都没能留住陈爱菊。   江柳真不明白。   她妈怎么对小姨的感情这么深,比对她跟哥哥还上心。   林克军这会反应过来了,刚才江柳说肚子疼是装的,压根什么事都没有。她就是想把陈爱菊给骗出来。   现在看来,这计策还是失败了。   “医生,她身子弱,我们在这坐一会行吗?”林克军问医生。   “坐吧,今天也奇怪,没什么过来。”医生说完嘀咕了两句,进到里头点药去了,明天要去县里补货,得数数哪些药不够。   林克军就留在卫生所了,一来是不想掺和江娇她们的事,二来江柳有孩子,不适合在那种容易失控的地方。   林克军看了江柳一眼,刚才江柳还担心她爸妈呢,这会不担心了?   江柳说:“之前我以为江娇要跟我爸妈闹,所以担心,现在嘛,江娇是跟小姨扯皮,随她们去好了。”   林克军:“你妈脸上那巴掌就这么算了?”   江柳摇头,“等会你回家就知道了。”两巴掌的事被江娇扯到了小姨头上,小姨又没法自证清白,到时候她妈肯定又要和稀泥,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江娇打她妈这事,暂且记下,以后再算。   总不能江娇打她妈两巴掌,她还江娇四巴掌吧,这样的反击,没意思透了。   等会,江柳好像有主意了。   “林克军,你现在去趟大队,跟任玉良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要是他还没走远就让过来劝劝江娇。要是他走了,你就把江娇在我家做的事跟他说一说。”江柳说完想了想,问林克军,“这样就可以了吧。”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林克军真说了一个:“等会到大队,我帮你问问迁户口的事。”   “迁户口?”   “是啊,江娇不都说了吗,她是你小姨的女儿。看刚才她那样子,也不想跟你做一家人,索性把户口迁出去吧。”林克军很干脆,“等会我去找你大哥,把这事落实了。”   江柳叫住他,“等会,江娇现在是大学生,户口应该迁到大学了。”   林克军看她:“大学录取通知书不是你江柳的名字吗,江娇的户口肯定还留在大队。”迁到大学的户口一定是江柳的。 第23章   户口。   江柳陷入沉思,江娇用了她的大学录取书上了大学,还把她的户口给迁走了,那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对林克军说:“我跟你一起去大队。”她要去找大队的人问一问。   两人离开卫生所,一块去了大队,走时,江柳还跟医生买了敷脸的药,给陈爱菊用的。   到了大队。   林克军去打电话,江柳找了大队的干部,问起了自己户口的事。   “叔,我户口还在大队吗?”   “你户口,”大队干部看着江柳,说道,“户口归派所出管,不过去年江娇上大学的时候,你家里人来大队开了个证明,后来去派出所把户口转出去了。”   真转走了。   江柳心里一凉,也就是说,江娇现在是拿了她的户口顶着她的名字上大学的。   她的名字,她的户籍。   那她回学校去,指认江娇顶了她的身份,是不是就把属于自己的大学生名额给拿回来?   江柳已经开始考虑去学校的事了。   那干部见江柳不说话了,心里一琢磨:坏了,江柳莫不是要去学校吧。   他赶紧道,“你妹子上大学的事是你爸妈还有你哥一起开的证明,大队虽然盖了章,但是主要责任在他们身上,你要是去学校把这事捅开,他们要受牵连的,你可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   要是闹开,他们村委会也难做。   可千万别这样干。   江柳猜到了。   她沉默了。   那干部看了眼外头,见没人,低声告诉江柳,“就用你妹妹江娇的,没事,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派出所改改名,你用不惯你妹妹的名字,你就改成江柳,没什么大不了的。”把改名字改改就能用了,也没谁来查啊。   再说了,江柳大哥江长松是大队的副队长,大伙关系好,盖个章的事。   都是姐妹,不妨事。   “叔,那我回去想想。”江柳脑子有些乱。   如果她不顾家里人,不顾大哥的前程,心狠一些,去学校把江娇顶替她上大学的事捅开。   闹大一些,把报社跟读者的找来,报道这事,她就不信学校压得下去。   那户口跟大学就是她的了,两年后分配工作,吃皇粮。   可她心不够狠,没法只顾自己。   江柳有点难受。   这就像明明看到了最好的路该怎么走,可偏偏为了家人不能那么做。   林克军打完电话回来,看到江柳站在大队门口发呆,过来问她:“户口的事怎么样了?很难办吗?”   江柳摇摇头。   虽然有点麻烦,但不难办。   刚才那位干部给她出了主意,一是用江娇的户口,然后换个名字,二是开个补户口的证明,在她家户口上添一个人,写她的名字。   林克军道:“这边户口要是不好办,可以去我们上平村办,写到我家户口里头。”嫁人迁户口,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到时候在这边打个户口丢失的证明,去上平村补上,就行了。   江柳没接这话。   她问林克军:“联系上任玉良了吗?”   “没有,那是他家的电话,他妈接的,”林克军平静说道,“我跟他妈说了江娇的事。”   任玉良他妈妈,那不就是江娇未来的婆婆吗?   江柳眼睛都睁大了,“那阿姨怎么说?”   林克军这是给江娇埋了个大坑啊。   林克军冲她笑了笑:“说会转告任玉良的。”   江柳瞅了林克军好几眼,心里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克军看着和气又好说话,没想到办事利落,下手也挺狠的。   户口的事问清楚了,电话也打了,该回家了。   两人慢腾腾的往家里走,又拖了点时间,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江柳看到围在自家门口的那些人全散了,这才加快脚步。   到家一看,院门还从里头栓上了。   她敲门。   开始没人理,后来她叫门之后,大哥才出来开的门,就这一会,后面隔壁邻居家的孩子悄摸伸头往里头看,眼睛骨碌碌的转。   江柳跟林克军赶紧进门了。   江大哥把院门一关,领着江柳跟林克军去了堂屋,这会江家人还有小姨江娇她们全在堂屋坐着。   江娇坐在桌子边,一只手搭着桌子,绷着脸,眼神冰冷。   江柳进来时,江娇正在说话,“陈爱雪这些年没养过我,按照国家规定,该她养我。如果她想让我去邹家把话收回来,很简单,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咱们算算,让她把这笔钱掏了,这事就算过去。”   陈爱雪听到江娇这话,松了一口气。   她嫁给老邹这么些年,还是有些私房钱的,要是付钱能让江娇改口,能让她的家庭恢复正常,她愿意出一点钱。   江娇伸出手掌,“五千。”   江家人倒吸了一口气,五千,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陈爱雪惊得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五千,那后头多少个零啊,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老邹工资高,一个月也就一百块!要存五千,老邹得不吃不喝存五年!   江娇冷笑一声,“没有就算了,大不了我去派出所告你弃养,叫你去坐牢。”   陈爱雪吓了一跳,她不信江娇说的。   没有谁家不养孩子要去坐牢的,肯定是江娇胡编的。   江娇盯着陈爱雪,“五千买个清净,买你的下半辈子,这笔买卖你不亏。”江娇上辈子可是活到21世纪的,有些人一个月工资五位数呢,那会钱都不是钱了。   这五千,在江娇看来也没多少。   陈爱雪心烦意乱,她答应不了,她没那么多钱。   江娇看出了陈爱雪的心思,“没钱就去借,让大舅二舅跟姨妈借。”说到姨妈的时候,她看向了陈爱菊。   改口真够快的。   这五千块,就当是她以后的嫁妆了。   这可算是一笔巨款。   江娇已经在想:任玉良的母亲要是知道她有五千块的嫁妆,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嘴角弯了弯。   江柳没忍住,问江娇,“你刚才喊我妈什么?姨妈?”   江娇:“是啊,陈爱雪是我亲妈,你妈当然是我姨妈了。”不然呢,难不成接下来还要叫这个偏心眼的女人妈?   她可不要。   陈爱菊打了她,她必须跟陈爱菊脱离关系,要不然等陈爱菊跟江跃国老了她还得出钱赡养他们。   江娇打心眼里不愿意。   她可不想让那两偏心的老东西沾她的光。   “行,你这样算的话,那你姨妈也就是我妈这十九年来养你的伙食费,学费,还有买衣服的钱,鞋子……”江柳掰着手指头算着,“我们也不多要你的,你找小姨要五千,我们也没那么贪心,你就给个三千好了。”   什么,要她给钱!   江娇一脸嘲讽的看着江柳,“又不是我让他们养的,你们想要钱找陈爱雪去!”她觉得江柳真是穷疯了。   屋里人都看着江娇。   江娇一脸坦然,“不该我出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她还说起来了另一件事,“既然我不是江家人了,以后我就不姓江了,等会我会去村委会开个改名字的证明。”   她看向江长松,“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使坏的人。”江长松是村委会的,她怕江长松从中作梗,故意这么说。   江长松问江娇:“江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大哥,我什么都没做啊?”江娇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就算我改了姓还是你表妹,以后我出息了,你要是有难处只管去找我。”   她是希望江长松多没出息,还是说希望江长松遇着难事?   江长松脸色难看。   陈爱菊用手肘捅了捅江跃国,“老江,你倒是说句话啊。”江娇现在都要把这个家闹散了,老头子怎么一声不吭。   江跃国瞅了陈爱菊一眼,“说什么,她又不是我亲闺女,她爱咋样咋样,以后死在外头我都不管。”   还省了事呢。   他有两儿子养老呢,江娇这样没良心的闺女,他不要。这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就当是喂了狗,早些看清,也省得以后被咬一口的强。   江跃国可看得开了。   龙生生,凤生凤,江娇有那么一个亲妈,性子歪了不奇怪。   陈爱菊还是难受。   江跃国劝她,“咱们有两儿子养老呢,没了江娇,不是还有江枣跟江柳吗,咱们还缺孩子吗?”他生的孩子再没出息,也不会没了良心。   “都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想那么多干啥。”江跃国说陈爱菊,“少操点心吧。”   江柳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最好。   没看江柳跟江长松他们都没说话了吗,而林克军从进门到现在,压根就没出过声,他就是来凑数的。   江娇本来挺高兴的,可听到江跃国要跟她撇清关系,不管她死活后。她心里又不舒服了,“爸,这可是你说的。”   江跃国点头,“是我说的。还有啊,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等你小姨,”他发现自己说错称呼了,改口,“等你妈(陈爱雪)回你姥姥家,你就跟着一块过去吧,以后我们家就不留你的屋了。”干脆以后别来了。   江娇听得一肚子火,她可以甩开江家人,但是江家人不能甩开她!   就算她改了姓,江家也得留她的屋。   她眼睛扫了一圈,从江跃国到林克军,一一看过去,江跃国惹得她难受,她也不让江家人好过。   这个屋里江家毛病最多的就数江柳了。   江娇眼睛一眯,然后说话了,她是看着林克军说的:“姐夫,我二表姐跟你结婚之前,追着一个叫苏北华的男知青,还抱在一块亲嘴了。”   “你闭嘴!”这下江跃国跟陈爱菊都慌了,“小林,没有的事,你别听江娇胡说八道。”这夫妻俩生怕林克军生气。   急了,他们急了。   江娇心里舒服了,她笑眯眯的看着江柳跟林克军。   接下来就会爆发一场大仗了!   结果出乎江娇的意料,江柳稳稳的坐在那,并不像江娇以为的那样气急败坏。   江柳不怕吗?   江娇笑容一窒。   她赶紧转头看向林克军。   林克军平静,“这事江柳跟我说过了。”他确实不知道这事,他只知道江柳以前相过几次亲。   其实,林克军心里挺不舒服的,不过他不会当着江娇的面表露出来,他肯定不会让江娇看他们夫妻笑话的。   江娇错愕,江柳跟别人亲嘴了,林克军他就不生气吗?   江柳偷瞄了一眼林克军。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唉,亏得她还以为以后能借着这事离婚呢。   “表姐夫,你可真大方。”江娇歪头说道,“你真不怕我表姐以后给你戴绿帽?”   这话真诛心。   江跃国站了起来,冲江娇吼,“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少在这挑事!”   他是真生气了。   江娇今天闹得够凶了,这会还想把二闺女的家搅散了,她存的什么心!   “爸,你别生气,你别把身体气坏了,”江柳看了江娇一眼,“我还有闲心操心我的事呢。”江娇整她,别怪她反击了,“刚才我去了趟大队。”她说。   那又怎么样,去大队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江娇满脸不在乎。   江柳接着说:“我问过大队的干部了,说只要我去大学,拿着村里的证明信跟家里的户口,把事情跟学校说清楚,这大学生的名额还是我的。”江娇最看重的就是大学名额了,那她就抢回来!   看江娇还得意什么!   江娇变了脸色。   不可能!   “学校认的是我,不是你!那是我的大学,以后毕业证也是我的!”江娇恨不得吃了江柳。   大学生多精贵啊。   江娇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大学让出去!她还等着分配工作呢。”   江娇害怕,虽然不信江柳能把这大学生的名额抢回去,可她还是慌了。   任玉良是她对象,她可以任玉良家里帮忙。   对,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肥章,求收藏。 第24章   等江娇吼完。   江柳才不紧不慢的说:“学校认的是学生,当初参加高考的是我,学籍上的名字也是我,连户口上的名字都是我,你有什么呢?”   对江柳来说,高考才过去几天,以前学的那些知识全部都在她的脑子呢,就算现在再参加高考,她也是不慌的。   要不是江娇咄咄逼人,打她妈,说她爸,故意挑她的刺,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话已经说出来了,原本属于她的大学生名额,她一定会要回来的!   江娇脸色阴沉:“我在大学读了快两年,老师跟学生认识的是我,不是你。”她说完盯着江柳的肚子,忽然就想通了,“我都忘了你还大着肚子呢,你这大肚婆现在这样能上学吗?这两年的课你上过一堂吗,突然就要去!”   她豁然开朗,是啊,江柳都结婚有娃了,哪还能去学校呢。   江娇顿时放心下来,这一放心,又恢复成之前的嘴脸了,她眼角高高的看着江柳:“我看,你还是安心回家带孩子吧。你都玩了两年了,学校的知识都忘光了吧,你听得懂吗?”   江柳说:“我这底子在,总比你高中都没上强。”听不懂就问,就学,就死记硬背,只要有心学,没有学不会的。   她自认是一个刻苦的人。   江娇没把江柳放在眼里。   一个在学校读了两年的大学生,一个结婚怀孕没上过课的村妇,选谁不明摆的事吗。   不过,江娇这会心里有一点点的后悔,她刚才不应该跟江家人翻脸的,她该等自己把名字改了之后再说的。   要是能开证明把户口改了,她就能拿着这东西去学校,把学校里自己厌恶的‘江柳’也给改了,到时候改成江娇或者别的,反正不会再用江柳的名,到时候她在学校的一切就跟江柳没有关点关系了。   江娇想通之后,就目标明确的找了江长松,“大哥,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跟爸爸大小声的,不过你相信我,妈脸上的伤真不是我弄的。”   啧,又改口了。   刚才还在叫陈爱菊姨妈,叫江柳表姐呢,现在又喊江长公大哥了。   这人真会变脸。   “我不是你大哥,”江长松纠正,“行了,爸刚才说了,你不是我们家人了,以后就是亲戚了。”他跟江娇当了快二十年的兄妹,本来感情也不错,可刚才江娇在外头跟在屋里的嘴脸,足以让他认清江娇是什么人。   本来就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还是远着点好。   “大哥,我错了。”江娇能屈能伸,为了开个证明,嘴上认个错她还是办得到的。   江长松不理她。   江娇心里一动,就忆起了往事:“你哥你还记得吗,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去嫂子家求亲,嫂子娘家为难你,还是我帮你的。以前大嫂跟你吵架,我还带着力力(江长松儿子)去玩呢。”   江长松当然记得。   江娇跟他们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子里。   他有些心软了。   江娇都认了错,那这事兴许还有得商量。于是他说,“这样,你跟妈道个歉,妈是打你还是骂你你都受着。还有小姨那五千块钱的赔偿钱,太多了,你少要点。”他说了最重要的一点,“要是爸把话收回,不赶你走,我就还认你这个妹妹。”   江长松每说一件事,江娇的脸就沉一分。   五千块钱不多,还要少?   跟陈爱菊道歉?道歉可以,但是让她任打任骂,她有点办不到。   还有江跃国……   江跃国那臭脾气,能劝得好吗?   江跃国自从看江柳不顺眼之后,没少挑江柳的毛病,现在江跃国看她的眼神就跟当初看江柳不上学时的一样。   “我不会把话收回去的,”江跃国哼了一声,“江娇自己刚才在外头亲口的,她是你小姨的亲女儿,她嫌咱们家不好,想去你小姨那过好日子呢,我成全她。”江娇上赶着认陈爱雪这个妈,还不是图邹家的好处。   江跃国活了这么多年,这点还是看得清的。   不过到底是养了十九年的女儿,还是有些感情的,理智跟感情是两回事。江跃国怕等会自己反悔,抬脚回了自己屋,“这事就这么定了。”   江娇盯着江跃国的背影,喊道,“爸,你可记清楚了,是我赶我出门的!不是我不认你当女儿!”   再回江家是不可能了,江娇心里格外难受,这会也没有再跟江长松周旋的心思,“我回屋收拾东西。”   等会她找任玉良去,任玉良的父母可是干部,开个证明不难的。   江娇走的时候还在想,等会去找任玉良的时候,她得把自己弄得再凄惨一点。   江娇回了自己屋。   她把门窗全给锁上了,确定外头没有人之后,她弯腰钻到了旧书桌的下面,伸手去翻那个土砖。   她记得当初重生的时候,怕自己忘事,就把一些得要的事记在了一个小本了上。   她得把这东西拿走。   江娇扒开土砖,里面什么都没有。   东西呢?   江娇动作太大,头撞到了旧书桌上,她疼得叫了起来。   她小本子呢!   那个记着事的、特别重要的小本子!   这屋是她跟江柳住的,她没动,那肯定是江柳拿的!   江柳拿走了她的小本子……   江娇僵在原地。   -   堂屋。   陈爱雪跟陈爱菊说要回娘家,想让陈爱菊跟她一块去。   江柳不同意,“我妈脸上有伤,小姨,等我妈脸上的伤好了再回去,你要是想走,等会让我哥送你去坐班车。”   “大姐,你真不送我回家啊?”陈爱雪巴巴的看着陈爱菊。   陈爱菊摸摸自己有些肿的脸,摇摇头,“过几天吧。”她顶着这脸伤回去,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江跃国打的她。   她跟江跃国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可不敢这样丢脸。   所以,任是陈爱雪再苦苦哀求,陈爱菊都没有同意。   她是疼小妹,可在她心里,儿子丈夫更重要。   陈爱雪闷闷不乐,坐在那不说话了。   陈爱菊要去厨房做饭。   江柳让她先敷药。   敷完药,江柳刚闲下来,大哥江长松就过来找她了,“二柳,你真要回去上大学?“他问。   江柳点点头。   去!   江长松担心道,“你身体吃得消吗?你还怀着孩子呢,要不,等明年孩子生了,你再去。”他就是觉得这样劳苦奔波的,怕江柳身体受不了。   要回大学名额,可不是嘴上一说的事,要去打证明,要拿证据去学校,就算成功了,以后还要上课呢,带着孩子怎么上课?   都是问题。   江柳道:“大哥,这事我心里有数的。”   江长松看着她,低声说:“去年有个女知青为了返城,偷偷去黑诊所打孩子,后来死在手术台上了。”   江柳明白大哥的意思了,大哥怕她为了上大学,把肚子里四个月的孩子给流掉。   确实,不要孩子是上大学最快的办法了。   少了孩子这个牵挂,她跟林克军离婚也更加顺理成章了。   江柳很烦恼。   按理说,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婚姻跟孩子没多深的感情,可以不要的。可真正让她去医院打掉孩子的事她又做不出来。   孩子是无辜的。   说到底,江柳还是不够心狠。   要是换了江娇,肯定打了孩子去学校,果断跟林克军离婚,然后在学校找个前途光明的,这辈子就不愁了。   更别说,林克军的备注上还有‘克妻’两字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克军从院里过来了,他刚才在帮陈爱菊抱柴火。   他过来就说,“江娇好像在找那个小本子。”他听到江娇撞到书桌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小本子被林克军给烧了,江娇找不到的。   江柳莫名有些心虚。   她还是头一次‘偷看’别人的东西。   “没事。”   刚说完,江娇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娇站在门口,找到江柳之后,眼睛直直的望着江柳。   江柳看到江娇的手在抖。   哦,江娇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江娇走得很快,没一会,她就到江柳跟前了。   林克军挡在了江娇跟江柳之间,他语气平和,“有什么事吗?”   “有,我要跟我二姐单独谈谈。”江娇咬牙切齿。   林克军说:“她身子重,你要是找她吵架的,只怕不方便。”江娇情绪激动,之前还有打陈爱菊的前科,林克军怎么可能让江娇跟江柳单独说话。   江娇没管林克军,直接看向江柳,“二姐,我书桌下面的东西是你拿的吧,你确定要在这说?”她在试探江柳。   真是江娇拿了那个小本子吗,江柳看了里面的内容吗?   “我没拿。”江柳确实没拿,当时要不是看到借条,她连小本子都不会打开。   她看过,但还回去了。   没拿,那东西怎么会不见。   总不能是它自己长腿飞了吧。   江娇威胁江柳:“我记得我把借条放在那里了,你是不是看到借条了,所以把东西拿走了,想不还钱。”   借条跟小本子是放在一起的,如果江柳知道有借条这事,就就一定看过那个小本子。   林克军看江娇那架势,不把这事问清楚是不会罢休了。   他就说话了:“你说的是你们屋书桌下面那块砖里头藏的小本子吗?”   林克军忽然说话,吓了江娇一跳。   更让她震惊的是林克军话里的内容,“小本子,是你拿的?”   林克军还是刚才的语气,“那小本子是你的吗?”他盯着江娇。   江娇脑子飞快的转动。   林克军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他拿到了小本子,看过了里面的内容吗?要是看过了,不该是这个态度。   他为什么会是这种语气?   林克军是知道什么吗,还是说,他有跟自己一样的经历?重生?   这一瞬间,江娇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直觉告诉她,不能承认。   “你说的什么小本子,我不知道。”江娇故作镇定,“我书桌下面放的是借条,里头都是我二姐跟我借钱的借条。”   林克军似乎有些失望,“那小本子真不是你的?”他反客为主。   “真不是!”江娇一口否定。   江柳惊讶的看着林克军。   原本来势汹汹的江娇是苦主的,现在情况反了过来,是江娇迫不及待的撇清跟那小本子的关系。   林克军还挺厉害的。   林克军道:“不是你的就好,那小本子有古怪,我上交给领导了。”他有些遗憾的看了江娇一眼,然后低声跟江柳说,“我还想着那东西要是你妹妹的,就把她也送到领导那去审查的,大小也算是一份功绩。”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江娇听得汗毛直竖。   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没有承认那小本子是自己的。   要是被国家的人知道了,像她这种重生的人,说不定会被抓去切片研究。   这种事她在电视剧里可没少看。   江娇腿有些软,她扶着墙,半天没缓过来。   “江娇,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江娇被林克军吓住了。   她东西都不收拾了,拿了钱跟粮票就走了,生怕多呆一秒就被人抓去研究了。班车是下午三点那趟返程的,这会都没到午饭时间,江娇要是等的话,最少要等三个小时。   江娇等不及,决定自己走到县里去。   路上她都想好了,先去县里,再找个电话亭跟任玉良联系,看有没有办法去学校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事情办完她就回学校,她在把自己的大学生资格牢牢占住。   对了,她还可以提前做些准备,跟老师同学打个招呼,说她二姐因为她不是江家的孩子了,想占用她的大学名额。   对,就这么说!   要是江柳带着江家人跟那些大队的一起去学校作证,她就咬定那群人是一伙的,欺负她一个弱女学生。   江娇越想脑子越清楚。   这脸上的伤她得留着,她可以到派出所去报警,说江家人虐待她。   只是一个巴掌印,这伤太轻了。   要不,再多弄几个伤口?   自己打自己那肯定不行,警察同志会看出来的。   有办法了!   江娇眼睛亮了起来。   *   下午,陈爱雪也走了,江长松送她去坐的车。   江柳原本说要跟林克军一块回林家的,可是江娇都走了,她不用跟江娇一个屋了,危机解除,江柳就留了下来。   晚上,江跃国跟陈爱菊都没睡好,陈爱菊一阵长吁短叹,“江娇以前多懂事的孩子啊,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说她,是不是被爱雪伤透心了?”她还在为江娇找理由呢。   江跃国翻身,背对着陈爱菊,“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变,一直是这样,只是现在露出本性了。”说的是江娇。   至于陈爱雪的事,江跃国是半点都不会放在脑子里的,陈爱雪就是个不相干的小姨子,这些年也没怎么走动,而且陈爱雪那性子他不太看得上。   江柳跟林克军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天还是阴沉沉的,只不过早上起来没下雨了。   江跃国看没下雨,起来就去地里忙活了,其实没什么事,他就是去转转。   林克军帮着陈爱菊扫院子劈柴火,还帮着捡了两个鸡蛋。   等江柳起来后,他就跟江柳一块去大队了,先是开了个身份证明,上头盖了村委会的公章。他们俩拿着这东西去了附近值班的派出所,要去那再开个户籍证明。   派出所不给开。   江柳拿过去的户口本上没有江柳的名字,只有江娇。   江娇上大学的时候把户口迁走了。   问题就来了,江柳没法证明自己是江柳。   江柳说:“那我下午带我爸妈跟大队的干部过来,他们能帮我证明。”她活生生的一个人,还不能证明自己就是户口本上的江柳了?   警察同志说,“是这样的,据我们所知,江柳的户口跟粮食关系都迁到学校去了,就算你带了亲朋好友过来,证明你是江柳,我们也没办法给你,你关系不在这,知道吗?你去这户口所在的学校跟那边的派出所办理吧。”   这下麻烦了。   江柳问,“那你能帮我开个证明吗,证明我……”   警察同志摆手,“抱歉,我们恐怕没法给你证明,你可以让你亲朋好友给你证明,你带他们一块去。我们不认识你,没法证明。”   江柳灵机一动:“那结婚证能证明吗?”   “是这边的结婚证吗?”   “是本市的,但不是咱们这边民政局的。”   “那你还是找结婚证的发证地方开证明吧。”   派出所这边说什么都不同意给江柳开证明,更别说再办户口的事了。   江柳很失望。   林克军跟她说,“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这办理起来肯定是有些麻烦的。”要是江娇上大学的头一年办,肯定比现在容易。   当然了,江柳也可以现在就去学校举报江娇顶替她的大学名额,如果江娇成绩优秀,学校说不定会睁一只闭一只眼,如是被顶替者执意要查清楚,学校肯定也是会查的,但是绝对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就算把事情查清楚了,学校让江娇退学,但那也不能保证江柳就能顺利入学。毕竟,江柳当初上学那会是自己不肯读的,要结婚。而且,江柳这两年没上过大学,学业上跟不上同学进度,学校本身就不欢迎这样的学生。   更何况,江柳还怀了孕,这样就更没精力学习了。   江柳就算去了学校,也有极大可能被学校劝退,甚至办理休学。   前路困难重重。   林克军左思右想,问江柳:“要不要直接去学校举报江娇顶替你的大学名额?” 第26章   江柳说:“行,那我回去写封举报信。”   其实对于举报信的事她没报多大希望。   举报很容易。   写封信,打个电话就能举报了,可是可人家学校凭什么相信你啊。   还是说,你去举报让学校帮你查?   笑话。   一个学校那么多学生,要是人人都像这样让学校去查,学校查得过来吗,老师不用上课的吗?   对学校来说,顶替的学生现在就是学校的正式学生,而被顶替者对学校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更不说江娇已经在那个大学读了两年了。   江柳之前想的是找足证据,带着证据去学校一次解决,一劳永逸。   可现在派出所那边不给开证明,只能慢慢来,这样就比较耗费时间,事情也变得麻烦。   既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还不如先写封举报信,试试看。   江柳只郁结了一会,很快就想开了。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拿不回自己的身份,大不了明年重新高考。   这样就太便宜江娇了。   江柳东想西想。   从派出所出来后,两人走了一会就到了大路,沿着大路笔直走,遇到一个大分岔口往左走,再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湖东村了。   大路两边都是田地,稻谷已经割了,现在田里就只剩下秸秆了,还有些孩子在那里捡落在田里的稻穗。   “二姑子?”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江柳回头一看,愣了愣。   是大嫂,还有侄儿江力,江力今年……四岁了。   都这么大了。   “二姑,你是不是回来要钱的啊?”江力歪头问。   孩子这么小,怎么会知道钱不钱的事,谁跟他说的?   江柳看向大嫂。   江大嫂脸色一下子变了,她使劲打了儿子一下,“乱说什么呢!谁教你的,这么没规距。”   小江力在那嗷嗷叫。   江柳赶紧护着侄儿,“大嫂,算了,小孩子不懂事。”   小江力赶紧窜到江柳身边,藏在江柳身后。   钱的事就没再提了。   江大嫂问江柳,“小柳,你跟妹夫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江柳说:“前两天回的。”   她摸不准大嫂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多看了两眼。   她读高中那会,跟大嫂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每次上学回来,她都会省下钱带些吃的给小侄儿,糖啊,吃的什么的。   那会小江力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江大嫂又问了:“你们准备在家里住几天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她很快解释说,“要是你们真有什么难事,说出来我们也能想想办法,我跟你大哥虽然不挣什么钱,好歹能出力。”   得,还是担心江柳跟林克军回江家借钱。   江柳道:“不是钱的事。”   不是钱的事,那能是什么事?   江大嫂心里是不信的。   若不是来江家要钱的,那怎么住了两天还没走。想到这,江大嫂心里又是一沉,这次她回娘家,小妹要结婚了,她妈说了,让她添添妆,多少给点,是个意思。可她家钱不归她管,这会真的连一分钱都拿不出。   江大嫂想到这心里就不舒服,心情一差,就不想聊了。   她伸手把小江力从江柳身后牵过来,“别烦你二姑了。”说完拉着小江力闷头往前冲。   江柳慢慢的走在后面。   林克军跟江大嫂不熟,江大嫂生不生气跟他没关系。   江柳看到大嫂到村委会的时候,拉着小江力进去了,这是去找大哥了吗?   她看了好几眼。   林克军:“走吧,该回家了。”万一等会江大哥跟江大嫂吵着出来了,他们在外头盯着看,多尴尬。   江柳低声说,“我怕他们吵起来,刚才你没看到大嫂的脸拉得有多长。”脸色跟冰坨子似的。   以前她上高中那会大嫂看到她就是笑眯眯的,现在大嫂也变了。   林克军说:“这是村委会,大哥还要工作呢,不会在里面吵起来的。”要吵也是出来吵。   “孩子在呢,吵不起来的。”   江柳一想也是。   就跟林克军一块回了家。   陈爱菊从菜园子摘菜回来,看到林克军在厨房生火,吓了一跳,小林怎么来厨房了,这做饭是女人的事,怎么能让小林干呢?   陈爱菊赶紧把江柳叫过来,张嘴就准备训江柳的,可看到江柳的肚子,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转头对林克军道:“克军,你回屋休息吧,厨房的活交给我。”林克军现在跟江二哥一个屋。   林克军本来想看看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陈爱菊非要林克军回去休息,说这两天累着他了,也没什么好菜招呼。   林克军只好回屋。   他一走,陈爱菊就拉着江柳去了厨房,“你怎么能让他给你生火做饭呢?”不像话。林克军是个大男人,要赚钱养家的,怎么能进厨房呢。   “他之前劈柴不挺好的吗,怎么生个火就不行了?”江柳可不听这些,“上头都说了,男女平等,大家干一样的活。”   陈爱菊皱着脸,“那些话你就那么一听,还真那样干啊,日子过不过了。二柳,你别仗着克军脾气好就欺负他,听到没有。”   江柳才不想跟陈爱菊争这个。   她派出所的事没办好,心情正不好呢,还有一件事她忘说了,“妈,大嫂带着小力回来了,刚才我看到他们去村委会去了。”   陈爱菊本来听江柳说江大嫂回来了挺高兴的,可一听说是去村委会,嘴就撇了,“肯定又是去跟你大哥吵嘴的。”   小力她妈一直想管家里的钱,长松不让她管,两人没少为这事吵。   江柳就奇怪了,“妈,我高中那一阵,大哥跟大嫂感情挺好的啊。”现在还老吵架啊?   “他们俩好的时候感情特别好,不好的时候跟仇人似的。”陈爱菊也不懂,年轻人管这个叫什么,爱情还是啥的。   她也不懂。   陈爱菊说了一会就要去做饭了。   江柳就纳闷了,她妈怎么不问她去派出所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真不上心。   她就奇怪了,“妈,你怎么不问问我的事啊。”   “你有什么事啊,你正正经经的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着。”陈爱菊说着忽然高兴起来,她凑过来,“克军跟你爹说,他工作快有着落了,到时候还有工资拿呢。你啊,回去好好跟他过日子,大学的事不强求。”   都结婚有孩子了,还折腾那个干什么。   陈爱菊两年前看到江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会想过女儿以后会有大出息,还高兴了一阵呢,可现在都这么个情况了,她啥也不指望了,就希望江柳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江柳明白自己跟她妈说不通,索性就不说了。   结婚有孩子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了?她想读书,想见见这个大中国,想走遍中国的山山水水,到处看看,有孩子又怎么样,难道就不能去了吗?   陈爱菊看江柳不说话,觉得自己把江柳说服了,心满意足的去做饭了。   中午,江大嫂才迟迟带着小江力回来了。   江大哥跟父亲江跃国都回来了,只有老二江白杨不见踪影。   江柳一问,才知道二哥跟学校请了假,去二嫂娘家了。   陈爱菊为这事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老二能不能把媳妇给带回来。   江柳的二嫂叫方秀春,按照这边的规距,应该是江二哥先结婚,然后才轮到江柳结婚。不江家不讲究这个,因为比江二哥小的江枣早早的就结婚了,江枣比江二哥小一岁,比江柳大三岁。   她在家排行第三,在江大哥结婚之后就迅速的结了婚。   所以江家不在乎这结婚顺利。   可偏偏江二嫂家里是个重规距的,江柳跟江二哥都是78结的婚,按规距,应该是江二哥先结,然后江柳再结。   可江柳没过家长那一关,先领的证。   愣是抢在了江二哥的前面,二哥不介意,但二嫂介意,为这事,江二嫂一直不待见江柳。之后更因为江柳跟江二哥借钱,这姑嫂关系就更差了。   现在,直接闹到了要离婚。   江二哥没敢跟家里说。   这会,陈爱菊因为这江二哥两口子的事,都吃不下饭,“也不知道老二媳妇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闹了半个月了,怎么还不消停。”老二去老丈人家说了,好话说尽,那边就是不肯和解。   江大嫂听到婆婆的话,抬头说道:“妈,这能是为什么,还不是钱闹的。”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江柳一眼。   她闷闷一笑,“我先前听小娇说,二妹跟她借了好几十块钱呢。”要是搁以前,这话一出,那婆婆肯定揪着江柳出来骂几遍。   江大嫂正准备看热闹呢,没看到老公爹江跃国脸一沉,“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江娇以后不是咱们家人了。”   江大嫂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江娇被公爹赶出家门了?   公爹不是最看不上二妹江柳吗,她才出去了几天啊,家里就变天了?   江大嫂一头雾水。   江大哥吃着饭,顺嘴说了一句,“江娇是小姨的亲生女儿。”   江大嫂睛睛都快瞪出来了,江娇是小姨的女儿,小姨不是嫁到城里了吗,那小娇成了现成的城里人啊。   江娇真是命好。   江大嫂追问:“江娇怎么成了小姨的亲女儿?”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呈,她太好奇了。   江大哥道,“晚上跟你说。”他吃完饭就去村委会了,收了粮之后要交公粮的,老会计一个人算不过来,村干部都要帮忙一起算。   忙着呢。   江跃国吃完饭逗孙子去了,小江力好几天不在家,他可想死他的宝贝大孙子了。   陈爱菊在厨房洗碗。   林克军正在跟江柳商量回林家的事,林克军有个战友在长林县公安局,可去那边问问户口的事,有熟人好办事。   他是想明天就走。   江柳心里有些犹豫。   去长林县能把户口办好那是最好的,可她有点怕回林家,对她来说,那就是个陌生的地方。   “你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什么人啊?”江柳试着了解。   林克军说知道江柳忘了这两年的事,仔细的告诉她,“我上头有一个姐姐,小时候走丢了,我下头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家里就我跟我弟弟。他还没结婚,不过已经有对象了,双方父母都见了,都满意,婚期也快了。”不是年底就是明年年头。   他继续说,“我爷爷跟我爸妈一起住,我爸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就没了。   “你家人还挺少的啊。”江柳挺意外的。   抛开林克军那个走丢的姐姐不谈,家里就两兄弟,林克军的父亲也只有一个妹妹,也是两兄妹。   像江家,除开江娇,他们就是四个。   林克军点点头。   下午,江二哥回来了,跟他一块回来的还有方秀春跟她的几个兄弟,他们是来帮方秀春搬行李的。   方秀春彻底跟江二哥掰了,要把她之前的嫁妆还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带走。   方秀春回到自己结婚的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属于她的东西她全部要带走!就算是一针一线她都不给江白杨留下!   德性!   没见过谁结了婚还往自己家妹妹头上补贴的,他们两口子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江白杨还能把钱拿出去给他那个大家(江家)。   方秀春咽不下这口气。   林克军听到动静就过去了。   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的几件衣服被扔到地上了,他赶紧进去把衣服捡起来。   方秀春这会在翻抽屉。   江白杨的东西全被他扔到了地上,还有几个证书,以前的光荣教师称号的奖状,也被方秀春故意踩了几脚。   林克军过去把证书奖状全捡起来,“你翻东西就翻东西,别乱扔,这东西扔坏了你赔吗?”   方秀春看到林克军,先是愣了一下,她没认出来,过了好一会才认出林克军这么个前妹夫。   看到他方秀春就想到了江柳,又是一声冷笑,“两口子一起来打秋风了?”   一阵冷嘲热讽。   林克军拍着奖状上的脚印,头也没抬,“打秋风也是打江家的,跟你们方家没关系吧。”他记得江柳的二嫂是姓方。   方秀春呸了一声,“一个大男人,靠老婆借钱过日子,还有脸提。”   她都不屑跟林克军说话。   江白杨一直在院子里,跟幽魂似的不说话,看到方秀春呸林克军,这才沉默的走进他们的屋子。   方秀春看到江白杨脸更冷了,“江白杨,你赶紧把户口上带上,等会我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少磨磨蹭蹭。”   “咱们非要走这么一步吗?”江白杨在做最后的努力,“我们校长说,我这次有机会调到县里,你能不能再等等,等调过去,就会涨工资。”   “这话我都听你说了一年了。”方秀春摇头,“行了别说了,咱们好聚好散。”她对江白杨的做法颇有微词,但是对江白杨这个人还是满意的,两人是自己谈的,还是有感情的。可是江家从结婚到现在,处处都让她不满意。   她实在是没法忍下去了。   林克军拍完奖状上的脚印,正准备看看还有没有东西被踩脏了,翻了几下之后他愣了。   这是江柳的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不会搞错了吧。   林克军又仔细翻了一遍,结果真的是江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还不止一张。   好几个大学的。   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累死我了。 第27章   林克军直接去找江柳了。   后面方秀春还在跟江二哥闹腾,林克军看都懒得看了,至于他的那些衣服,爱扔不扔,不管了。   林克军边走边看。   一共有三张录取通知书,排头都是江柳,有两张是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是科技大学的,都是很厉害的学校。   江柳还挺厉害的啊,林克军心想。   江柳就在院子里呢,看到林克军低着头拿着东西,在那瞎笑,也不看路,就问:“你在看什么?”   林克军抬头,“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把三张录取通知书都递了过去!   他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江柳接过一看。   一开始是懵的,后来等看清三张录取通知书的内容,她的脸都绿了!   “这录取通知书怎么在这,江娇没去报到吗?”江柳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她最心爱的首都师范大学跟合肥的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在这,那江娇到底的是什么学校!   江柳成绩好,当初是全市前几名,写志愿的时候报了好几个大学,当时她中意的就是首都的师范大学。   专业她都挑好了,外文系。   那可是她想了很久的,外文虽然难,可必须学,她不光要学,以后还要教孩子们学。   多有意义的一件事啊。   “她不是一直上着大学吗?”林克军想了想,“要不,去问问二哥,这东西是在他屋里找到的。”   这录取通知书怎么会在二哥屋里呢?   是有点奇怪。   江柳心里乱糟糟的。   二哥屋里头,方秀春正在跟闹离婚,这会进去只怕不太方便,江柳就在外头等。过了一会,方秀春跟二哥出来了。   方秀春让几个兄弟把东西先搬到外头的牛车上,她呢,本来是准备走的,可看到江柳之后改了主意。   她看了眼院子里挂的江柳的衣服,朝江柳走过来了,“哟,你这是准备在娘家住下来了?”   “过来走亲戚。”江柳对方秀春印像不好,先不说方秀春在屋里骂二哥的事,就她站在二哥屋外头这一会,方秀春就捎着骂她好几回了。   “是吗,这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就是走亲戚啊?”方秀春都笑了,“行了,你这样的就你二哥容你。别人家的小姑子都是往家里补贴,你倒好,伸手往外扒拉,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原先方秀春跟江白杨谈对象的时候,外人说江白杨这个二妹妹会学书有本事,以后有大把前程,以后上了大学说不定能拉拔家里一块去城里。   当时她还羡慕呢。   现在看来,这江柳还不如她呢。   江柳没搭理方秀春,她越过方秀春去找她二哥了。   方秀春说完只看到江柳的发梢,人早走了。   江柳急急的走开二哥身边,张口就问““二哥,你知道江娇上的什么大学吗?”   二哥说:“北京广播学院。”   江柳知道这个学校,当时老师不太推荐,因为这个学校的专业太少,唯一的优势就是新闻系,听说以前从这毕业的可以进广播台。   当时她对这个学校没什么兴趣,就没怎么深入了解。   “江娇学的是新闻系,”江二哥回忆着江娇的话,“她以前说过,等毕业了想分到北京电视台当播报员。”   江柳看着江二哥,半天没说话。   去电视台,当播报员?   难怪江娇顶着她的身份去了大学,到现在都没被劝退呢,这个学校名气没有那么大,再者,播报员要声音好,而且相较于其他学校,文化肯定没有那么严厉。   “二哥,江柳的这些录取通知书怎么在你这?”林克军问。   江二哥看了江柳一眼:“这些是没人要的,江娇说是你让她都烧了,后来她有事,让我帮着拿去灶台烧了,我想着这东西挺有意义的,就留下了。”当初真是一团乱,江柳为了追一个男知青,大学都不肯上,后来江娇就说要去上大学,原本是要去师范的,可后面又收到了另外三个录取通知书。   江娇一眼就相中了北京广播学院。   江柳嘀咕道:“我就收到了一张录取通知书,后面那三张我没见过啊。”她怎么可能不要呢,就算是留着当收藏也好啊。   高考那么难,这些都是她辛辛苦学习得来的成果啊。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都两年了,录取通知书早过期了。   江柳看着这陈旧的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心都碎了。   “别难受了。”林克军劝她,“你要是真不喜欢那个大学,那咱们就先把你户口身份迁回来。”   这是当然的。   不过江柳得想想大学的事怎么办,举了之后是继续上大学,还是明年再考。   这是个问题。   北京广播学院好像也有外文系,或许,可以转系。   “明天我要去趟我们高中。”江柳对林克军说,“去完之后我们就回你老家去。”   她去学校有事。   其实,在林克军拿到这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前,她想到办法了,她可以去学校找老师,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拍过毕业照的,上面有她。   毕业照就是她身份的证明。   “好。”林克军一口答应。   江柳琢磨着,先去她的高中,拿到毕业照片,再去林克军那,找办结婚证的地方,给她开个身份证明。   之后拿着这些东西,再带上举报信,一块去江娇的学校。   这样事情就能顺利解决了。   如果之前是大学名额比较重要的话,那对现在的江柳来说,她的户口更重要一些。有了户口,明年就能继续考了。   等他们说完,才发现方秀春还没走呢,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你怎么还没走?”   “现在我还没离婚呢,还是江家的二儿媳妇,这还算是我婆家呢,我想什么时候走你们管得着吗?”   方秀春嘴上这样说,可到底有些不自在,她对江二哥道:“说好的明天早上九点,你带上户口本,咱们去离婚,别迟到了。”   江二哥点头。   江柳诧异了,二哥刚才还在屋里求二嫂不离婚呢,怎么变得这么快?   江二哥简单道,“这事晚上再说。”   他原本还想再争取争取,让方秀春回来。可是刚才方秀春说她姐姐给她介绍了一个城里有铁饭碗的男同志,条件特别好,方秀春让江二哥不要耽误她追求幸福。   江二哥这才死心,同意了跟方秀春离婚。   “你听到没有?明天别又迟到了。”方秀春又说了一遍。   “听到了,我会去的。”江二哥不再挽留。   方秀春看到江二哥这么爽快,心里莫名又难受了。   她头一扭,走了。   本来都出门了,可没过一会,方秀春又折回来了。   有件事她还是决定跟江白杨说一下,“你这么爽快,我也跟你说件事。”她说,“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你小妹了,鼻青脸肿的,像是被人打了,我当时还想捎她一程,她说要去县城跟我不同路。”   方秀春对于江娇这个上了大学,前程光明的小姑子,还是很喜欢的。   就算离婚了,她也想跟江娇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呢。   再说了,江白杨同意离婚了,她跟江白杨就没怨没仇了,方秀春愿意卖江白杨这个好。   至于江柳,方秀春还是很膈应的。   方秀春说:“你小妹顶着肿脸走了一路。”她说完就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留下江柳三人,面面相觑。   江娇那不吃亏的性子,怎么会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还顶着肿脸走了一路?   江柳心里咯噔一下,江娇莫不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对林克军说:“我们现在就走。”今天就去县城找老师把他们班的毕业照给拿过来,明天去林克军那边□□明,要是顺利,后天就走,要是不好办,她跟林克军就分头行动。   说干就干。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21号0点更新,万字大章。   预收文:《我在福气OR奋斗文里努力当土著》   简介:   左边   胡小月家,   又黑又瘦的胡小月突然变得白晰漂亮起来,成了大伙追逐的对像。   时不时有肉香从她家飘出来   _   右边,杨妮家,   软弱又无能的杨妮为了一口吃的,跟她奶奶打起来了,还把家里两只下蛋的鸡给杀了。   这凶恶的名声一下子就传了出去。   -   中间,她家。   正在偷听杨妮大发神威分家的孙谷雨被她妈拎着耳朵揪了回来,“有那听墙角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学习,升学考试你忘了?”   孙谷雨乖乖的拿出作业本。   *   她也弄不清这是福宝文还是奋斗文,   胡小月运气逆天,上学捡钱,上山能碰到人参,   而杨妮呢,奋发向上,先是斗奶奶,再是斗村长,后来去了学校,把势利眼的老师跟校长给斗倒了……   她还是跟家里人一起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毕竟,左邻右舍她都招惹不起。   - 第28章   江柳说走就要走。   把陈爱菊都惊到了, 她拉着江柳,“怎么了这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走了,晚饭不吃了?”怎么就急这样了,说好明天走的,她还得准备些东西给江柳带回去呢,要是现在就走,能给江柳带上的就是一捆干豆角,太寒碜了。   江柳说:“妈, 有点急事。”她没说江娇的事。   “啥急事啊?”陈爱菊往院外瞅了一眼,压着声问, “是不是你二嫂跟你讨钱了?”江柳欠老二两口子三十块钱, 老二媳妇就是这事跟老二闹掰的。下午老二媳妇回来了,说是搬东西走,估计还是为这三十块钱。   “妈,没有的事。”江柳看陈爱菊还不知道二哥二嫂要离婚的事,就说了, “二嫂说让二哥带户口本明天去办离婚。   “怎么可能呢, ”陈爱菊连连摇头, “他们可是自己谈的, 当初好得跟一个似的,天天腻在一起, 哪能说散就散呢。”   没那么快。   话虽然是这样说, 可是陈爱菊心里却急了起来, “二柳, 你跟小林手里还有多少钱?”她琢磨着, “我跟你爸去外头再借一点, 实在不行去外头借高利的,到时候凑一凑,把你二哥的这三十块钱还上。”   要是因为三十块钱丢了一个儿媳妇,那可真是不划算。   陈爱菊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做饭了,抬脚就要去外头找跃国。   江柳听着陈爱菊的话,心里沉甸甸的,“妈,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跟爸年纪也大了,就别去跟人借钱了。”她拉住陈爱菊,“年底之前我肯定把欠二哥的钱还上。”   又是欠钱。   在失忆的这两年,她在家拿钱,又跟二哥借钱,都有几百块了,那么多钱她到底用来做什么了?   难道是存起来了?   江柳决定等会问问林克军。   陈爱菊没把江柳的话当真,本来江柳就怀了孩子了,养身子生孩子都得花钱,小林这工作还没下来,处处都要哪,哪还拿得出来。   嘴上却应付着,“好了好了,我晓得了。”   心里还想着,等会把户口本偷偷藏起来,明天老二就离不成婚了。   林克军亲自去跟江跃国说要走的事,说的是工作调动问题,想早点回去催催。   江跃国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知道这会没班车了,还去邻村借了辆三轮车来,说要亲自送林克军跟江柳去县城。   江跃国年纪大,林克军可不敢让岳父做这辛苦活,后来,是江大哥送的他们。   江柳跟林克军走的时候,江大嫂在屋里也没出来送,还在屋里把东西摔得啪啪作响。   陈爱菊脸色很不好看。   她回到自己屋,提了个袋子出来,给了江柳:“这是你二叔上回寄来的干银耳,里头还有我去年晒的一点红枣干,你都拿着,回去煮汤喝。”   故意大声说的。   气得屋里的江大嫂又摔了一个盆子。   “妈,我不用。”江柳往江大嫂那屋看了一眼,“给大嫂跟小江力喝吧。”这两年家里为她欠了不少外债,大嫂心里有气是正常的。   得尽快把钱还上。   江柳已经在想赚钱的路子了。   陈爱菊把袋子塞到江柳手上,“咱们家的事你别操心了,你回去好好跟小林过日子,他是个踏实孩子。”   江大哥骑着三轮车,把江柳跟林克军送走了。   江跃国在门口看着他们走不见了,才回屋。   陈家菊则是送到了村口,等人不见了,还在那站了好久。回到家,她找江跃国商量,“要不跟你二弟借点钱?”   尔后她说了老二江白杨要跟方秀春离婚的事,“还是为那三十块钱闹的。”   原本陈爱菊想着家里欠些外债,先还外人的,再还自家人的,没想到老二媳妇性子这么犟,为这三十块钱非要离婚。   早知道这样,去年那工分赚的钱该先给老二媳妇的。   江跃国二弟在外地工作,二弟跟弟妹都是双职工,因为离得远,这些年来走动也不勤,可走动得再少那也是亲兄弟。   若死皮赖脸的找上门去借钱,还是能借到的。   江跃国不想去。   老两口正在屋里商量着,外头传来了小江力的哭闹声,江大嫂心里不顺,在打孩子出气呢。   陈爱菊黑着脸就出去了,把大儿媳妇给训了一顿,把孩子给带过来了。   -   江柳坐在三轮车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无精打彩的。   到了县城,江柳说要去高中,江大哥把他们送到高中门口,这才回去。   等江大哥走了。   林克军才问江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先前下午在家里的时候还好好的。   江柳摇头:“我没事,就是想到我妈说的这两年我老往家里借钱的事,烦的。”她想了想,问林克军:“你知道的,这两年的事我都不怎么记得了,我从我家拿的钱是当生活了还是买了什么大件啊?”怎么用钱那么快呢。   林克军说:“家里没添什么大件,家用我以前在外头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寄钱,应该用不上你的钱。”又说,“等回去我问问我家里人吧。”   他没从江柳那拿过钱。   江柳敲了敲自己的头。   为什么她就想起不来这两年的事呢?   林克军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欠江家的钱你不要急,等我工作下来了领了工资,以后慢慢还。”正式工一个月三四十块呢,孩子明年才生,他们节省一点,钱能还上。   江柳叹气,“我不是急,我就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到处借钱。”   林克军不说话了。   他给不了江柳答案,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两人从高中校门口走到教师宿舍楼了,江柳原先的班主任刘老师住在二栋楼,这是个筒子楼,一共五层,刘老师家就是二层最里头的那户。   江柳熟门熟路的来到刘老师家门口,她敲了敲门,“刘老师,您在家吗?”   刘老师应该是在家的,江柳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了。   门开了。   是刘老师老婆开的门,她看到江柳有些惊讶,然后还往屋里看了一眼。   江柳也跟着看了过去。   江娇!   江柳立刻收起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准备专心的对付江娇。   屋里刘老师问,“谁来了?”   师娘说:“江柳来了。”当初江柳可是老刘的得意门生,也是老刘带的学生里考得最好的,那年高考学校还给给老刘评了优秀教师,发了一百块的奖金呢,教育局也发了五百,那一年是老刘最得意的一年。   后来……   屋里刘老师听主说江柳来了,心情差极了,“让她走。”   江柳后来做的事真的伤透了刘老师的心,好好的一个读书苗子,只要读出来绝对能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材,却偏偏跑去嫁人了。   同时,刘老师对屋里的江娇说,“你走吧,我们家没有你要的东西,你跟你姐一块走,都走。”   江娇看着门外的江柳,神色惊疑不定。   江柳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刚才苦情戏演得好好的,这位刘老师都同意把江柳高中的学习册交给她了,正在找呢,可没想到江柳竟然找上门了。   好好的计划,叫江柳破坏了。   “老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江柳站在门口,道着歉,“都是我的错,我愧对这些年的努力。不过老师,我想通了,我决定回学校学习知识。”   她认真的说,“我以前学的知识一点都没忘,你不信,可以考考我。”   刘老师原本是不想搭理江柳的,可江柳的道歉太真诚了,还说要重回学校,知识也没忘。刘老师就大大的心动了。   “真没忘?”刘老师说,“你进来。”他去屋里拿了套前一阵自己学校出的试卷,给江柳做。   还拿了笔跟草稿纸过来。   江柳看到试卷亲切极了,她拿着试卷跟纸笔,坐到桌子边,铺上一层报纸,就开始写了起来。   前面的题很简单,后面的大题难一些。   不过江柳以前都做过这种类型的题,只要细心一点,慢慢的算,就能解题。   江柳乐在其中。   师娘让林克军进来了,至于顶着一张肿脸的江娇,进退两难。   刘老师站在江柳身后,看着江柳做题。   开始刘老师背着手,拉长着脸,后来江柳题越做越顺,刘老师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满意。   江柳解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刘老师沉思片刻,去了阳台,没一会就抱着一摞东西出来了。   江娇看到那些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是很快又黯了下去。   这是江柳在高中做题的练习册,练习册上是江柳的名字,里头也是江柳的笔迹。先前江娇顶着一张肿脸过来找江柳的班主任,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   她是想把这些东西骗到手,然后把名字改成自己的。   没想到,江柳竟然来得这么快。   江柳写完最后一道大题,神清气爽。   刘老师当场就拿着红笔批了起来,对的,前面全对,最后一道大题江柳省了一个步骤,虽然答案是对的,但还是要扣分。   一百分的试卷,江柳考到了九十八分。   不错,非常不错。   要不是刘老师非要扣最后一题的两分,江柳原本可以得满分的。   江柳的基础很扎实。   刘老师非常满意。   他指着那些练习册对江柳说,“你妹妹说你要这些东西有用,都拿去吧。”给了。   江柳扭头看了一眼江娇。   江娇竟然是来骗练习册的,她都没想到这一层,以前那些练习册有的是自己留着,有的老师收走了,她还以为老师教完学习之后卖给收废品的了。   没想到还留着。   “姐,你身子不方便,我帮你拿吧。”江娇脸皮很厚,走过来就想帮江柳拿一摞练习册。   “不用了,”江柳伸手按住练习册,“你脸怎么受伤了?怎么不去卫生院看看啊,以后会不会留疤吧。”   她把练习册抱到自己怀里。   “姐,你怀孕了,这练习册挺重的,我来吧。”江娇伸手去抢。   她不信江柳在外人面前跟她翻脸。   在外头丢自家人的脸,那多难看啊。   林克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松的把那一摞练习册拿在手里,“我来吧。”不给江娇拿走的机会。   江娇的手悬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尴尬得很。   该怎么办呢?   江娇暗暗告诉自己镇定,可是她怎么也镇定不下来。眼看着江柳一步步拿到重要的身份证明,真叫江柳拿着这些东西去了学校,要夺走她的一切,她惶恐极了。   这两年的高考试卷她试着自己做过,但是每门都没有及格过。   她不用凭着这样的分考上大学。   所以江娇想改变命运,只能靠别的办法。   原本她想得好好的,得到江柳的大学名额,顺利大学毕业,然后等毕业分配到电视台工作,一步步当新闻主播,又有身份又有面子。   北京广播学院就是以后的中国传媒大学,好多优秀的电视从业人员都是从这里毕业的,其中就包括国家台的新闻主持,还有后世春晚的导演,进了这个学校,半只脚进了电视圈,电视圈以后会有多赚钱江娇是知道的。   现在各个电视台都开始发展了,严重缺人,这是江娇的机会。   江娇舍不得这个大学。   “姐,你知道你生我的气,”江娇当着刘老师夫妻的面,竟然哭了起来,她一边抹泪一边说,“妈不肯借你钱,我去帮你借好不好?你别毁我的前程,好不好?”   江娇又在做戏了。   一副受了江柳欺负的受气包形像。   江柳看着江娇,内心毫无波动,她甚至在想这两年江娇是不是就是这样在江家人面前做戏的。她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跟家里人借钱难道都是江娇经手的?   江娇非常入戏,哭得都快晕过去了。   江柳无动于衷,甚至陷入沉思。   刘老师跟师娘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江柳这个妹妹怎么跟到这哭起来了?   这,江柳家里的事怎么拿到他家来说了?   这不合适吧。   两人都不是多事的人,可江娇哭得太惨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刘老师说,“江柳,要不你带你妹妹先回家?”挺吵的,他等会还要批改学生的作业呢。   江娇一怔,哭咽声都停了片刻。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这老师一家人不是该问问是什么情况吗,然后在她说明‘真相’好,跟她一起谴责江柳吗?最好能帮她做主。   江柳回了神,这才跟刘老师说道:“老师,她是我小姨家的女儿,只是表妹。她顶了我的身份上大学,我现在想重新回到校园,想把自己的户口拿回来,她不愿意,这两天在家里使劲折腾。”   刘老师是她恩师,在刘老师面前,她不想隐瞒。   省得下次江娇再顶着她妹妹的身份过来搞事情,她要绝了江娇这个机会。   刘老师看江娇的眼神就不对了。   他最不喜欢这种冒名顶替的事了,高考这是改变人生的机会,要自己奋斗,多努力,哪有捡现在便宜的道理。   江娇仿佛大受打击,“姐,我们可是亲姐妹,当初在一个户口本上呢,你就因为三十块钱,就这样污蔑我?”   江柳不想陪她演戏,直接说:“你的户口大哥迁出来了,给你另立了一个户。不管是你想上小姨家的户口,还是想自己一个户头,都跟我没关系。你要是真想上大学,那就正正经经的去考,你在大学混了两年,怎么样也学了不少新知识吧。”   难道这样还考不上?   江柳态度非常明确:“我是一定要拿回自己的身份跟户口的。”她下半辈子不想顶着别的人名字生活。   江娇演不下去了,也哭不出来了,她咬着牙盯着江柳,一字一句的问:“你为什么要逼我?陈爱雪逼我,你也要逼我,你是不是非要看我过得穷困潦倒才舒服!”   就那么看不得她上进吗!   为什么要毁她前程!   江娇说完就后悔了。   她不该情绪失控的,拿到练习册伪装是自己的字迹是行不通了,她再另想办法。   江娇夺门而出。   江柳不明白的话,江娇要上进要过好日子,可以靠江娇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江娇为什么要把前程寄托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身上。   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江娇走了,刘老师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老师,当初我们班的毕业照片您这有吗?”江柳询问刘老师。   “有的,我给你拿。”   刘老师已经知道了江柳的打算,他把相册拿出来了,把当初的毕业照片拿出来给了江柳,“用完记得拿回来。”他是支持江柳继续深造的。   成绩那么好的一个学生,要是不继续学太可惜了。   “嗯!”江柳点头。   江柳走时,刘老师提醒她,“你那个妹妹,性子有些偏激,你自己多注意一些,这样的人容易走极端。”一般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江柳记下了。   林克军还请刘老师写了个身份证明信,到时候去了学校可以拿给大学的老师看,又多了一重保障。   离开刘老师家之后,林克军找了个小旅店,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买了回长林县城的车票。到了长林县,林克军带着江柳去了当初结婚的民政局,跟民政局的同志说户口弄丢了,请民政局的同志帮忙开一个身份证明。   还说怀了孕,要是户口补办不了孩子的出生证就不好办。   很快就给开了证明盖了章,又去了公安局,这次麻烦些,还是林克军找了老战友才顺利办下的。   江柳站在火车站的站台前时,人还都有些懵,这就办好了?   好几张身份证明信,还有她高中的练习册,高中毕业的大合照,还有户口补办说明书,这才两天啊,就全办好了。   林克军甚至都没回上平村,在战友的帮助下开了出差到北京办事的证明信后,他带着江柳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去首都的车票。   这就去学校了?   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江柳感觉有些不真实,她望着窗外飞闪而过的树,脑子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她离开家乡了,要去首都了。   她要去首都了!   江柳整个人都欢喜起来,首都有故宫,□□,还有鼎鼎大名的长城,她这次去是不是可以见识一下。   听说那边还有专门给人拍照的呢,可以拍照留念吧。   好像要钱。   糟糕。   江柳这又转到赚钱的事上来了。   说到钱,江儿问林克军,“你钱花了多少,还有剩吗?”去了首都能吃上饭吗,要是没钱吃饭,饿两天也行,她就是怕去的那些地方要门票,到时候被拦在门外可就太可惜了。   江柳嘀咕着,“咱们是不是该去借点钱,晚点坐火车的?”她说完有些恍惚,怎么老是想着借钱呢。   是不是她借习惯了啊。   她心里虚得慌。   好像这借钱就不用还似的,她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呢?   那句‘借钱的是大爷’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这样错误的话她怎么记得那样牢。   江柳有些困惑。   绿皮火车上的味很重,江柳坐在窗边一直开着窗户,风从外头往里吹,她看着外头的风景,看了两天都还没看腻。   林克军坐在她旁边,他手里拿着上火车时买的报纸,都看了两遍了还在看,上面的新闻时事他读得很仔细。   首都正在举行第四届运动会,还发行了邮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场馆观看。   坐林克军对面的那位大叔跟林克军借了报纸,两人聊起了运动会的事。   隔着走道的另一边,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婶子剥了个熟鸡蛋,递到孙子的嘴里,孙子不愿意吃,说鸡蛋坏了,有味。   那位婶子看孩子不吃,就自己吃了,是有股怪味,可这是鸡蛋啊,好东西,硬着头发也得吃下去。   没过一会,这位婶子就捂着肚子叫了起来,疼。   火车里闹哄哄的。   到下一站的时候,林克军还帮着列车员把这位婶子抬下了车,救护车在站台着了,林克军看到有卖玉米的,就买了两个煮熟的嫩玉米给江柳吃。   一人一个。   林克军不吃江柳就不动,在火车上他们一直吃干粮,嘴里都没什么味。   火车上的盒饭太贵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   火车终于到了北京站,林克军拿着大包的东西,江柳是空着手的,就这样林克军都还不放心,还要扶江柳下车。   坐了两天半的火车,江柳腰酸背痛。   林克军一听江柳不舒服,又想送她去医院了,江柳哪肯去啊,去医院就是花钱,再说了,她不舒服就是坐火车坐的,身上没事。   林克军当初一年的军校生生活就在这边过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关在学校,但是他还是知道在哪坐车的。   他领着江柳去了公交车,买了两张票。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到北京广播学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来?”林克军担心江柳的身体。   江柳一脸疲色。   她摇头,“这一会我还是撑得住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拖拖拉拉的,到时候又不知道江娇又要干出什么事来。”   江娇折腾来折腾去就那几种办法,胡说八道,撒谎,扮委屈,倒打一耙,不是什么新招,但就是恶心人。   浪费时间。   大学校门上写着北京广播学院几个大字。   江柳穿的衣服很宽松,四个月大的孩子被这衣服一遮,看不太出来。林克军虽然比江柳大几岁,可这阵子的在家休息,太阳晒得少了,白回来了一点,看着也跟大学生差不多。   学校的大门是开的,两人直接走了进去,也没人拦。   这顺利的出乎江柳的意料。   他们从南门进的,进去就看到新闻系了,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行政办公楼,还是问了学校的学生,一路弯弯绕绕,走了又走,这才找到学院的行政大楼。   办公楼下面有人警卫室,一开始不让进,他们说明了来意,警卫室的同志打电话给了新闻学院的主任,这才放人。   江柳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就是江柳?”新闻系的主任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观察着江柳。   江柳默默拿出了自己的那三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高中的练习册及毕业照,还有公安局民政局开的那些身份证明信,都盖了章的。   她把这些东西摊在办公桌前,这才点头,“我就是江柳。”她吸了一口气,说:“当初考上这个学校的是我。”   新闻系的这位主任姓阎,看着年纪像是六十来岁,微胖,脸上皱纹不多,看着和和气气的,他这会正在查年江柳带来的东西。   他看得很仔细,还从抽屉里拿出了放大镜,对着公章照了又照。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位年轻的老师。   “小梁,过来看看。”阎主任把江柳拿来的东西给了那位梁老师。   梁老师一样一样的看。   又来一轮。   江柳等了又等。   等梁老师都看完了,阎主任才问他:“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与这些东西一起的,还有江柳的举报信。   举报信他们还没打开。   梁老师沉思片刻,说:“其实,江柳同学昨天给学校打过电话,说了这件事。”他缓缓道,“她是这样说的。”   梁老师嘴里打来电话的江柳正是江娇同学。   江娇是这样说的。   是她自己考上的大学,因为她最近发现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所以家里人对她上大学浪费家里钱这事颇有微词,想让她姐姐替了她的名额,还说家人亲戚跟邻居都会帮她姐姐作证,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打电话给梁老师求救的。   ‘江柳’同学在电话里头哭得可惨了,还说自己被亲人打了,脸都不能见人了。   梁老师当时还安慰了‘江柳’很久。   江柳听着梁老师说完,才说:“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再做一遍高考试卷。”   梁老师看着她:“高考试卷的答案报纸都登过了,你做了也没有用。”前两届的高考试卷只要认真背下答案,不管怎么考都是高分的。   阎主任对梁老师说:“你打电话跟高中部说一声,让他们拿一份最新出的试题过来。”   这是要给江柳做。   梁主任低声说,“那只是高中题目,就算是得了高分,也得从大一开始上啊。就算当初该上大学的真的是她,”说的是眼前的江柳,“已经落后了两年课程,怎么补得上?”   他是压着声说的,只有阎主任才能听到。   阎主任说,“你先去拿一套过来。”   单是这三份录取通知书,就够让阎主任心动的了。   要知道,当初江柳考进来时的分数在他们学校算是数一数二的,后来‘江柳’正式入学,却让人大失所望,他们还以为江柳只顾着交朋友成绩退步了,后来就没怎么在意了。   没想到竟然是被人冒名顶替了。   梁老师去出去拿试题了。   阎主任对江柳跟林克军说,“你们别站了,坐啊。”等江柳坐下,又问江柳,“你当初是因为被冒名顶替,为什么没有立刻过来举报呢?”   江柳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不记得了,我前些天脑子可能受了伤,醒来之后不记得这两年的事了,只记得我考上大学,之后我发现大学名额被顶替了,就马不停蹄的去找证据了。”   她解释说,“因为我表妹顶着我的身份上大学,我的户口被迁过到学校了,我没法证明自己,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你不记得事了?医生怎么说,上学的话有影响吗?”阎主任很关心这件事。   “医生说没什么影响,能学习的。”江柳说,“我记性还不错。”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阎主任还纳闷呢,门是掩着的,梁老师要是回来应该直接进来才是,怎么还敲门?   门被推开了。   外头出现了好几个生脸,还有拿相机的,站在最后的正是顶着一张肿脸的江娇,她看到江柳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拿相机的是新闻摄影系的同学,江娇请他们过来主持公道的。   江娇没想到江柳来得这样快,她开门看到江柳是真的吓了一跳。   原本在背好的说词在见到江柳后,有些乱了。   “主任,事情是这样的,新闻系的江柳同学说她家里因为一些变故,她家里逼着她把大学名额让给她二姐,我们觉得这样的事是不可取的,必须严厉批评,我们决定全程追踪这件事,并把它报到出来。”这位是石同学,是学生会的干部,是个热心肠的人,爱打抱不平。   “是啊,主任,”另一位拿着相机的同学姓孙,一双小眼睛还挺精神的,“这件事你可一定要为江同学作主啊,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还有这样的封建家长,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阎主任听他们说完,问江柳,“那位就是你的妹妹吗?”   江柳点头。   阎主任又问:“她原本叫什么?”   “江娇。”江柳说。   江娇被阎主任跟江柳这一问一答弄得慌了,她决定主动出击,“主任,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叫江柳,她才是江娇。”说着她指着自己的脸,伤心道,“我这脸就是她跟她妈打的,因为我不同意把大学生我名额让给她,她们母女俩就对我下了重手,想让我住进医院,不能来学校,她好顶替我的身份。”   江娇带来的那几位同学听得义愤填膺,一起怒瞪着江柳。   “太可恶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动手打人!”   “江柳,你怎么不去派出所报警,把她们抓起来?!”   “都是一家人,我不想弄得太难看。”江娇难过得擦了擦眼泪,“没想到她们这么无情,她们伪造了高中练字册,说是她当初读高中时做的题,她明明没有上过高中,她只是初中毕业的!”   江娇摇着头难过的说,“她还背了这两年的高考试题答案,把高中学校最近的题目都写了背了,想骗我们老师说她成绩好。我都毕业两年了,以前高中的课都忘完了,要是她真跟我比考试,我哪里比得过早有准备的她。”   这话一出,江柳想要比高考试题那是不可能了。   要是江柳分高,那就是背了好了答案,江娇分低,那是因为毕业两年,忘了许多。   江娇怎么说都有理。   新闻系的那几个男同学连连点头,‘江柳’同学说得对。   江柳听得火气直往上冒,江娇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啊。   她看着江娇,问:“你说我这练习册是假的,那我们班的毕业合照还能是假的吗?”她转头看向那几位新闻系的男同学,“要不你们去看看,读高中的到底是我还是她!”   “看就看!”那几位同学思索后就去找毕业合照了。   江柳看江娇也往那边走,拦住她,“这是我们高中班主任的照片,我还要还回他的,你离照片远点。”   “我只是看一眼,你心虚什么。”江娇故意说,“这照片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脑袋粘上去的。”   “我不心虚,你怕你手不干净,撕了照片,这样我可就没法给我们班主任交待了。”江柳对着那边新闻系的石同学说,“同学,你觉得相片是粘上去的吗?你看里头的人像我还是像她。”   江柳跟江娇的长相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江娇长得陈爱雪,更娇弱一些,江柳则是挑了她爸妈的优点长,高挑些,一双杏眼很漂亮,头发偏亚麻色。   江娇的头发更黑一些。   那几位男同学一眼就能看出来,照片里的人是江柳。   这……   他们迟疑了。   心中冒出疑问,到底是‘江柳’被家人逼着退学,还是……另有原因啊。   江娇心中不停的骂江柳,这该死的家伙,怎么来得这么快,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她的节奏全乱了!   要是江柳今天没来,她领着同学过来找主任,把家里的事歪着一通说,定下结论,同学就可以写出报道,到时候她拿着稿子寄到报社去,肯定能发表。   只要发表,这件事就能定性了。   就算江柳来了,也扭转不了乾坤,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江柳比她来得还早。   江柳不是怀了孕吗,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呢。   江娇忽然眼睛一亮,是啊,江柳怀孕了,这大肚婆还能上大学吗?   她眼睛一转,看向江柳,“二姐,你怀孕了,医生说你不能劳累,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呢?你就不想想姐夫,不想想孩子吗?”   孩子!   这句话像炸雷一样,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阎主任惊疑不定,吃惊又错愕的看着江柳。   那几个男同学眼珠了都快掉出来了,一个孕孕孕妇?   这这这来上学?   江柳很平静:“快生的时候我可以休学。”看江娇搞了这么多事,这么想弄掉她的大学名额,这个大学,她偏偏还读定了!   虽然是新闻系,但是她记得学校是有外文系的,到时候她可以去听课,一样的学。   她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学校的奖学金的荣誉墙改变主意的。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是那一年一千块的一等奖学金。   江柳真的要挺着肚子来上学。   江娇不敢置信,在这么多同学跟老师面前,江柳竟然那么淡定自然,江柳就不怕吗?   江娇看向林克军:“姐夫,你就这么由着她吗。”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林克军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她高兴就好。”事情总可以慢慢解决的,在这个时候,他肯定是站在江柳这边的。   江柳接着说:“孩子不影响我学习的。”下句话她是对着阎主任说的,“主任,我有信心把缺的二年课补回来,毕业的时候我一定会成为学校的优秀学生的!”   不是她有这个自信,而是她肯学,肯吃苦下功夫的学。   她一定会加倍再加倍努力的。   这时,梁主任带着高三年前一阵出的试卷过来了。   他没想到办公室里竟然这么多人。   “石同学,你们几个来这干什么?”梁老师板着脸。   石同学脖子一缩,“是江同学让我们过来帮忙的。”现在说这个,怎么觉得有点心虚呢。   梁老师把试卷交给江柳。   江柳问:“有笔吗?”   梁老师把自己的笔递给了她。   江柳找了个地方,就开始做起了试题,她做得很认真,一题接着一题,过了会,她又问,“有草稿纸吗?”   有的题要算。   梁老师给她了。   江娇在那边说:“她背过试卷答案的,她都会的,这能作数吗?”   梁老师又拿出几套试卷,“你们几个,都来做一做。”他把最近的十套试卷都拿过来了,每一套都不一样。   石同学等人震惊,他们大学生了,还要做高考试卷吗?   梁老师也给了一套江娇,“你也做做看。”   江娇哀求:“老师,我都快忘了高中学的东西。”   “又不是什么考试,试试吧。”梁老师说,“不计入成绩的。”梁老师是新闻系的专业老师,还兼他班的辅导员。   江娇一直就是他的学生。   梁老师看江娇没笔,从阎主任那拿了一支笔给江娇,草稿纸也给准备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挂的小可爱,么。 第29章   江柳是最先做完的, 写到后来,她的手都有些麻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顺便看了一眼其他几位。   石同学他们几个虽然眉头紧锁,下笔挺快。   江柳看了一眼江娇。   江娇的额头跟鼻尖有一层细细的汗,虽然从脸上看不出什么为难之色,但是她写得特别慢,写一个字要隔很久。   江柳把自己写的试卷交给了梁老师。   梁老师拿到阎主任那,两人一人批改一张。   江柳对自己很有信心。   毕竟, 对她一个才高考完的人来说,做高三的试卷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这两年题型有些变化, 但是书本上的基础课程都是固定的,只要学得深,再怎么变只要把出题者的意思弄清楚,就能解题了。   终于。   石同学几人纠结的把试卷交了上去,还小声嘀咕几句:都是大学生了, 怎么还做高中的题。   最可恶的是, 有几题竟然没答上来。   有点丢脸。   又过去半个小时了。   江娇还在那写, 一副认真的模样, 只不过,连石同学都看出来了, 江娇的笔一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压根就没往试卷上填。   这是在算题?   算了这么久, 还没有得到答案?   梁老师走过去了, “把试卷给我吧。”他伸手去抽试卷, 结果抽不出来, 江娇压得死死的,“老师,我还没写完。”   江娇不敢抬头,“我再算算。”   梁老师看着这大段大段的空白大题,沉声道,“不必写了,本来就不是正式考试。”单是这张试卷,他就能看出来江娇的基础有多差了。   难怪江娇的新闻采访跟编辑课一直不太好,江娇对于题目的理解差了些。   江娇抬头,紧张的看着梁老师:“老师,我不想退学……”她眼泪又在出来了,“家里逼我退学想让我结婚嫁人,我不那样过。”   “老师,您帮帮我好不好?”   梁老师目光清明,“这事我们会查清楚的。”又说,“如果你家人逼你嫁人,我们会联系公安局同志帮你解决的。”   江娇摇头,“这是家事,他们不会管的。”   梁老师道:“他们不管,妇联总会管的。”   “可是……”江娇还想说。   梁老师打断了她的话,严厉批评道:“江同学,你是大学生,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主见吗?”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脑子里还是旧时代的那一套,那知识不是白学了。   江娇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梁老师是年轻老师,他听不得‘家里逼迫,自己没有办法’这之类的话。   大学生一般都年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就算是亲人长辈的话,你一个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人,难道还分不清是非对错吗?   难道不知道哪些该听哪里不该听吗?   怎么还能沦落到被亲里人逼到随便嫁人的地步!   不可理喻!   阎主任跟梁老师商量了一下,他们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接下来就得跟江柳跟江娇谈谈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石同学几人离开。   “石同学,你跟孙同学出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梁老师,这可算是我的新闻采访,我们想听听,到时候写篇新闻稿子出来,”石同学赶紧解释,“我们肯定不会歪曲事实的,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他们不会偏帮任何一个人的。   新闻要的就是真实。   他们才不走,好不容易挖到的新闻,怎么能走呢。   他们还想作这个新闻当作他们的课题作业呢。   梁老师问江柳跟江娇,“这毕竟是你们的私事,你们同意石同学将件事报道出来吗?”以石同学的性格,不是发表在校刊上就是寄到日报去。   他总会有办法的。   “不同意。”   “不行。”   江柳跟江娇都不同意,江柳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江娇则是不想自己丢人。   先前她请石同学的时候,并不知道江柳已经到了。江柳不在,她说的话就是事实,真相,到时候报道出来,对她有利。   可是现在江柳在这,梁老师跟阎主任又看过了江柳带来的那些东西,这一切的一切都对江娇不利。   江娇怎么可能让石同学把这些内容报道出来呢。   于是,石同学被梁主任强硬的请了出去。   石同学被赶出门后,还试图听墙角,被机智的梁老师给‘请’到楼下了,不让值班室的人看紧他们,不让他们上来。   梁老师这才回到办公室。   现在要解决江柳她们的问题了。   “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梁老师问江娇。   种种的一切都表明江娇是冒名顶替的,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冒名的学生本名叫什么,还是问清楚的好,不然等会不好称呼。   “老师,我就是江柳啊。”江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说过的,高中的知识我都忘了,你考我这学期的大学课程,我肯定比她的得分高。”   这是当然的,江柳现在还没有学过大学课程呢。   “老师,她叫江娇。”江柳说。   江娇暗暗剜了江柳一眼。   她又继续努力说服梁老师:“老师,我采访写作不错的,要不我跟她再比比?”   梁老师看向阎主任,这事他做不了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阎主任道:“江娇同学,我们学校招收学生是以高考成绩为主的,你明白吗?”江娇刚才的试卷考得一塌糊涂,足以看出当初的江娇高考是什么情况了。   江娇想要解释,阎主任摆摆手,“你先听我说,虽然你在我们学校读了快两年,但是这录取通知书不是你的,你这是冒名顶替,往严重了说,这是犯罪。你自己收拾东西,退学吧。”   “主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江娇难受极了,“我真的很爱我们的学校,我热爱我的专业,我想留在学校学习,主任!”   她指着江柳的脸,“主任,当初是江柳自己不愿意上大学,她自己把这个名额给我的,她自愿的!”   这要是犯罪,那江柳就是共犯。   “我没有。”   江娇高声道,“怎么没有,当初你为了找对象,不肯上大学,这事咱们全家都知道,村里人也知道!要不要我请当初被你看上的苏知青过来说说,你是怎么追他的?”   她振地有声。   阎主任跟梁老师看江柳的眼神有些变了。   如果只是江娇冒名顶替,那让江娇退学,把这大学名额还给江柳就行了。但现在阎主任他们从江娇这得到的信息是江柳自己不愿意来学校的,这就另当别论了。   一个不愿意上学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再让她回到校园来呢。   阎主任跟梁老师商量了,终于有了结果。   阎主任对江柳说:“江柳同学,据我们所知,你还怀有身孕,我们这边有两个方案,一呢是给你办理休学,等你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可以来以旁听生的身份来我们学校学习,如果你能追上同学的课程的话,那我们可以让你跟77届的同学一起学习。”   阎主任继续道,“还有一个方案,你成绩挺好的,我们直接给你办退学,你呢把户口迁回去,明年高考,你要是喜欢我们学校可以继续报我们学校,到时候就是新生,从大一开始,这样课程也不会落后了,你觉得呢?”   江柳问:“如果我不想退学,跟着同届的同学一起上课呢?”   梁老师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跟不上课程。”   而且江柳现在来学校那算是插班生,跟同学生也不熟,尤其是在江柳是个孕妇的情况下,不利于养胎。   梁老师不建议江柳现在回校园。   江娇看到江柳进不了学校,心里满意了。   江柳搞得她上不了学,那她也让江柳一样!   都不读了最好!   江柳又问梁老师:“如果我跟得上课程呢?”   梁老师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阎主任。   阎主任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江柳在缺了两年课的情况下,还能跟得上课程,那足以说明江柳的优秀,这样的学生学校肯定是要的。   阎主任接下来要跟江柳细谈,就让梁老师带江娇出去,让江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江娇不肯走,“主任,我有很多很好的点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她倒豆子一样把在上辈子看到的电视节目形式跟新闻说了出来,“主任,你们学校每年都有校庆,像电视台就没有,我们可以建议电视台办一个类似晚会的节目,全国人民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一起看?”她激动道,“就叫春节联欢晚会!您觉得怎么样?”   现在国家台还没有春晚这档节目,她现在提出来,足足提前了三年!   江娇兴奋的看着阎主任。   她多会策划啊。   是吧。   阎主任会改变主意吧!   她先前在学校一直藏拙,就是想等她毕业后进了电视台,再慢慢出主意。像春晚,像红楼梦的全国选秀,还有引进港湾的电视,以及后来的芒果那年大热的湾湾电视剧《格格》她都可以提前抢过来!   她去那位作家,买来版权,把上辈子的明星全找过来,再拍一部,到时候大热的就是她的电视台了。   或许,她可以投资一下。   江娇的脑子有无数个创意想法,可她一个都舍不得拿出来,她觉得还不是时候。   可现在她要被赶出校园了,她要向阎主任证明她的价值。   如果阎主任不要她,不光会失去一个优秀的学生,还会失去未来的电视台台柱。   阎主任一定会后悔的!   江娇目光灼灼的盯着阎主任,还要让她退学吗?   阎主任对江娇说道,“江娇同学,你有这些想法很不错,但是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考进来。”   他们学校不欢迎冒名顶替的学校。   再优秀都不行,假的就是假的。   江娇说破了嘴皮子都没能留在学校。   而江柳在跟阎主任说要这学期结束之前会赶上学校课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林克军过来了,“江柳,这事我们得谈谈。”   江柳说要留在首都,这事   谈谈?   为什么。   江柳不明白林克军为什么打断她的话。   林克军跟跟阎主任说:“主任,她学业事我们得跟家里商量一下,明天再给您答复,可以吗。”江柳已经说服阎主任让她留校了,可林克军这一来打断了她的节奏。   “好,你们回去再商量一下。”阎主任也冷静了下来。   林克军谢过阎主任,然后把放在阎主任办公桌上的东西收好,带着江柳离开了学校。   江柳本来想跟阎主任把学习的定下来,再离开的,可看林克军这样,她又不好继续留在阎主任的办公室。   林克军到底是怎么了?   孩子是明年三月生,那是过年之后的事,她们这学期的课会在年前就结束,她在生孩子继续上学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学校的老师不介意,愿意教她,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现在上学,那过两年就能毕业了,要是明年高考,还得读四年,到时候还有一个孩子……   太可怕了。   江柳还欠着外债呢,她想早点上学,早上拿奖学金,这样就可以早点还钱了。   再说了,早点毕业也可以早点分配工作啊。   离开学校之后,林克军带着江柳找了一个小面馆,点了一碗鸡蛋面跟一碗素面,两人面对面坐着。   林克军看着江柳,这才说:“你到这边上学,有没有想过学费跟生活费的问题。”现在家里没什么钱了,最主要的是,“你要是在这边上学,我没法过来,谁照顾你,谁照顾孩子?”   难不成还要租一个屋子,把他妈或者岳母叫过来,照顾江柳?   这明显不可能。   不管是哪边的妈都不可能抛下家里不管,独自跑来照顾江柳。   江柳一个一个回答林克军的问题:“学校奖学金,以后学费应该不成问题,生活费的话,我想我可以去找找兼职,给报社写稿,或者去教教学生什么的。”她以前做过,有经验的。   而且,“我需要人照顾,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你工作你的,不用管我。”她昨天就想过这个问题,“这边有同学有老师,还有校医,我不会有的事的。阎主任知道我的情况,一些运动量大的活动我会拒绝的。”   至于生孩子。   江柳说,“明年过年开学的时候,我会晚点来学校,把孩子生下来……”   江柳的每一句话都挑动着林克军的神经,“那生了孩子呢,你来上学,孩子怎么办?”他要上班赚钱养家养孩子,难道让他在家里带孩子吗?   那家用怎么办?   “让我妈带,每个月给她钱,她愿意的。”江柳平静得说道。   林克军深深的看着她,“你就忍心?孩子一生来就不管了?”还是说,江柳有别的想法了。   江柳也很苦恼这件事,“我缺了两年的课,还得把课补上,要是带着孩子上课,只怕会影响我学习。”   不是她狠心,你想想,她现在要是为了孩子在家里安心养胎,那等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得为了孩子的健康带孩子。   那她还走得这个家门吗?   还不如现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现在退一步,以后每一步就要为孩子让步了,而且,为什么非让她牺牲?   要知道,江柳失去了两年的记忆,虽然身体二十岁了,但是她的心智现在还是十八岁。   她懂事再早,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啊。   林克军头疼。   他甚至怀疑,江柳是不是真的有想过要这个孩子吗?   “江柳,我的工作调动是在临安市及附近,你要是在首都上学,抛开路费不谈,我最多每个月过一次,你想好吗?”林克军问江柳。   他虽然非常希望江柳能跟他回家,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谈学习的事,但是此刻他尊重江柳的想法。   “没事,我一个可以的。”江柳保证,她看到林克军松口,心里也是暗暗吁了一口气。   她跟林克军说:“我现在算是旁听声,应该不用交学费,生活费的话我明天看阎主任商量商量,看学校食堂或者其他地方缺不缺人,我可以一边帮工一边上学。”她自己能行的!   “你住哪?”   “江娇都退学了,宿舍应该有空位的。”江柳心想,反正江娇先前交的钱是她家的,实在是没地方去她就脸皮厚一点,就住江娇的床位,毕竟是出了钱的。   林克军无话可说了。   江柳笑:“人总不能被这路困死吧。”   江柳留在了北京广播学院,江柳第二天就住进了学校的宿舍,就是江娇以前住的那个宿舍,林克在给江柳买完日常用品后,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回临安市去了。   江柳又找阎主任谈了谈,得知食堂缺个帮工的时候她恨不得自己就把这活干了,阎主任不同意。   后厨要洗菜切菜,水多,万一江柳滑倒了出了事,算谁的。   江柳心痛的看着赚钱的工作飞了。   林克军走时,东拼西凑的给她留了十块钱,江柳拿着这钱都觉得烫手,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花林克军的钱了。   当时林克军看她不要脸,脸色黑得吓人,问她是不是相跟他划清界限。   后来江柳没办法,就要了这钱。   林克军脸色这才好一些。   江柳觉得,林克军人是挺好的,可有时候爱一惊一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到他了,还会给她脸色看了。   唉。   真难伺候啊。   江柳住到宿舍的那个晚上,宿舍的另位三位女同学兼室友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   宿舍不大,好在只有四个人住,并不是很拥挤。   江娇之前住的是下铺。   江柳搬着学校发的被子,三个室友看她,她去打水,室友又看她。   “你们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江柳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还看她啊。   睡在江柳对面的那个女生忍不住了,她惊奇的问江柳:“先前江柳搬走的时候说……哦,江同学说你结婚了,还有身孕,真的假的?”大着肚子来上学啊。   她往江柳的肚子上猛看,除了肚子凸了一点点,没有其他的区别啊。   不大啊。   江柳坦然承认,“是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要麻烦你们了,你们进出的时候千万别撞着我了。”   尤其上下楼的时候。   学业上江柳会自己努力的,学校还有很大的一个图书馆的,不懂的她会自己去找答案的。   “你缺了两年的课,不用重新读吗?”这个室友上下打量着江柳,眼神有些挑剔,“你情况特殊,我们在生活上会帮着照顾你的,但是学业上,你可别把希望放在我们身上。”   “谢谢,”江柳听到这位同学要在生活照顾她已经很开心了,“我叫江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乔紫红。”这位乔紫红同学身材高挑,一张鹅蛋脸,在人群是很亮眼的相貌。   很快,江柳就认清自己的同学。   除了乔紫红之外,另外两位一位叫曾玲,长相跟穿着最朴素的那个,跟江柳一样,是外地人。还有一个叫钱小依,小美女,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挺可爱的。   江柳没有热水瓶,还是这钱小依同学借了热给她。   都是很好的人呢。   -   林克军坐火车回到了长林县,他在火车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没什么精神。下了火车,他摸着两毛钱,坐公交去了邮局。   “同志,有我的信件吗?”林克军问。   “你等等,”邮局的工作人员帮林克军查了查,“你有一个包裹,寄到上平村了,昨天送去的。”   “谢谢。”   林克军没有多留,直接赶回村。   包裹里应该有他的工作信件,也不知道分到了哪个单位。   林克军家在长林县上平村。   上平村位置不错,旁边几个村去县里都会往这过这,每到初一十五的时候,这边还会赶个小集,热热闹闹的。   跟其他村子相比,上平村算是富裕的。   林克军一回来,他妈孙永梅就发现不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江呢?”小江就是江柳。   林克军没接这话,而问他妈,“邮局寄来的包裹呢,在哪?”   孙永梅说,“包裹里的信放你屋了,里头的麦乳精跟罐头我给你红武了。”林红武是林克军的弟弟,他谈了一个对象,快要结婚了。   孙永梅想让林红武去他对象家表现表现,就把林克军包裹里的东西给了林红武。   林克军都结婚了,江柳怀了孩子跑不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二媳妇进门的事。   林克军回屋拆信去了。   孙永梅追了过来,“克军,小江呢,她怎么没跟你回来?”她抱怨着,“小江大着肚子,还在外头乱跑,她是怎么当妈的?”   林克军头也没抬:“她都有身孕了,你怎么也没说把麦乳精留给她补身子。”拆开信,他直接看。   孙永梅没吭声了。   过了一会才说,“小江那身子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她手里有钱。”   林克军这才看向孙永梅,“你怎么她有钱?”   孙永梅哼了一声,撇嘴:“你不知道,她去年又是买花布又是买糖的,还大方给的外人吃,就给了我一把。”又说,“还有隔壁那杨的小丫头,每次丧着脸过来,高高兴兴的走,我问过那小丫头了,说是小江借给她钱了。”   说到这孙永梅就更有气了,“天天借钱给外人,我这当婆婆的一分都落不着。”也没见那姓杨的小丫头过来还钱啊。   “婶子,江柳姐回来了吗?”屋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孙永梅听到脸就垮了下来,“听听,那杨的丫头又来了,估计又是来找你媳妇借钱的。我去打发她走!”   说着就出去了。   姓杨的丫头?   林克军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隔壁村户姓杨的,特别重男轻女,想把女儿高彩礼卖了换钱,妇联上门好几回,那杨家人才打消这个念头。   闹得还挺大。   林克军盯着信看了许久,单位下来了,他分到了市文化馆,让他下周去上班。   是个清水衙门。   林克军收起信,文化馆工资五十顶天了,不过工作倒是清闲,说不定他可以在工作之余带带孩子。   说不定是个好地方。   林克军把信折好放进口袋里,正准备回屋,没想到外头的声音闹得更凶了。   孙永梅没拦住那生杨的丫头,杨丫头冲进了林家的屋子,她看到林克军后,眼泪立刻就出来了,她扭头就往林克军跟江柳的屋喊:“江柳姐,江柳姐,你知道你在家的。我妹妹从树上掉下来了,摔断了腿,要是再不送到县医院去冶,这条腿就废了。江柳姐,你别躲着我,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求求你,帮我借点钱吧。”   “我不要多,一百块,不,五十块就好……”杨丫头扑向了林克军的屋子。   她以为江柳就躲在里头。   那屋门是关着的,江柳跟林克军出远门,那屋上了锁。   那明晃晃的大锁杨丫头愣是看不到,她扑在门口哭,“江柳姐,下回我一定听你的,以后自己立起来,不听我爹妈的。我下次肯定不会心软了,你这次就帮帮我好吗,最后一次了!求你了,我妹妹的腿全靠你了……”   林克军一阵心累。   他好像知道江柳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   他自己都一把烂账呢,江柳在首都生活还得花钱呢,他们家哪还有闲钱往外借,更别说以后孩子出生,用钱的地方大把的。   这杨丫头的妹妹腿断了是可怜,不是有爹妈亲戚吗,总会有办法的。   孙永梅过去说:“江柳不在,你赶紧走,别在我家哭丧。”   杨丫头不信。   她坚信江柳在家。   她指着林克军:“林哥都回来了,江柳姐是跟他一块出门的,这会肯定一会回来的。”她已经过来找江柳好几回了,次次都不在,没那么巧的。   她怀疑江柳是躲着她。   江柳跟林克军是两口子,感情又好,林克军都回来了,江柳怎么可能不在!   杨丫头压根就不信。   孙永梅破口大骂:“我家的钱,凭什么你说借就借!你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来借钱,我们就要给,你好大的脸!”   她呸了杨丫头一脸口水,“你妹子腿断了,找你爹妈去!你屋里亲戚是死光了不成?跑到我家来哭丧,真是晦气!”   “江柳姐,你快出来啊,有人欺负我!”杨丫头哭得更伤心了。   这声音嚎得左邻右舍都听到了。   张永梅指着门上那把大锁,“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门上着锁呢,里头没人!”   杨丫头那双肿眼终于看到了门锁。   不可能啊,林哥回来了,怎么还锁了门呢?难道江柳姐真不在?   那,那可怎么办啊。   杨丫头想起来了,江柳姐说过,林哥的心肠好,找林哥借钱也是一样的。等她想起来找林克军的时候,林克军早就躲远了。   他不在这。   杨丫头被孙永梅提溜赶出了家门,还不许杨丫头上门了。   林克军躲出去后,去了大队了妇联的田主任,跟她说了杨丫头妹妹摔断腿的事,他不想多管,但是也不希望姓杨丫头的妹妹成了瘸子。   田主任是知道杨丫头妹妹的事,虽然是邻村,但是妇联这一片都是相通的。   她说:“杨彩荷(杨丫头的妹妹)已经送到县医院去了,医生正在冶呢,就是这欠医药的钱还没有着落,那边让杨家人去凑,没相到她竟然找上了你家。”   “送到医院了?”林克军对杨家丫头的感观很差。   田主任告诉他:“你啊,劝劝你媳妇,她手太松了,平常遇到可怜人总会帮忙,这样的帮法,你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帮不过来啊。”   林克军苦笑,“我知道了。”   现在彻底查清楚了,原来江柳的钱都用来帮人啊。   他真不明白,借父母的钱去帮不相干的人,江柳这是想干什么啊?   现在江柳不记得这两年的事了,林克军也问不出来了。   离开妇联,林克军就回了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杨丫头突然冲出来,扑腾一下跪到了林克军面前,“林大哥,你救救我妹妹。”   林克军低头看着她说:“我刚才去妇联找过田主任了,她跟我说你妹妹已经在医院了,你起来吧。”   杨丫头望着他,一脸期盼:“林大哥,你是答应给钱了?”   林克军很诧异。   他什么时候答应给钱了,“我们非亲非故,我不可能给你钱的。”借钱也没有,他手头不宽裕,还得另想办法赚钱养老婆孩子呢。   杨丫头看林克军那冷脸不像是借得出钱的,就拍拍膝盖站了起来,还问:“林大哥,我江柳姐去哪了?”江柳心软好说话,比林家人强。   林克军:“这段时间她不会回来了。”   “她去哪了?”杨丫头追着问。   “这是我的家事。”林克军告诉杨丫头,“你记着,你家要是缺钱就去赚,要是有什么生活的困难就去找妇联,要是挨打了,就去派所出找警察同志。”   杨丫头听懂了,林克军这是让她遇着困难不要来找他们林家。   她一脸茫然。   江柳姐说会帮她的啊。   林克军没再管杨丫头,自己回家了。   他开了自己屋子的锁,关上门上了栓之后,在屋里各个地方翻找起来,虽然他知道江柳把钱借出去了,但有没有可能还剩一点呢?   现在是急用钱的时候,能多一分是一分。   林克军找得很仔细。   翻箱倒柜,连墙角都没有放过,终于,在床底下靠墙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暗砖。   林克军扒开砖,床底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他伸手把东西掏了出来,拿着还有点重。   他一身灰的从床底出来了。   摸着是个长方形一样的东西,用旧布包着,挺重的。   林克军把布打开,里头又是一层布,还系了红绳,再继续开。越开越小,越开越小,最后露出了一个带着锁的旧木盒。   林克军掂了掂,然后拿着刚才扒开的旧砖把盒子上的小锁给砸开了,打开盒盖一看,里头是一张纸。   很新的纸,像是今年才放进去的。   林克军把纸打开,是四张地图,上面标了四个地方。他看了半天,只认得其中一张图的位置,一张是牛耳村的后山,半山腰一个地方。   其他的三个地方,有两个在首都,还有一个在南市。   盒子里除了这四张纸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四张图都用黑笔圈了一个地方,标了字,这个字迹……不像是江柳的啊。   谁的东西?   不是他写的,也不是红武写的,会不会是祖辈传下来的东西?   林克军内心充满疑惑。   本来他是准备今天就把东西收拾好,修整一下提前去市文化馆,然后跟老朋友们聚一聚,交流交流感情的。   可牛耳村的后山挺近的,要不花一天时间去找找看?   看这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有地图,又标了字,谁看了都会想到寻宝啊。   林克军拿了短锹,准备好手电筒跟一些上山用的东西,把门一锁,很快就出发了,牛耳村跟他们隔着两个村,他们这边都能看到那后山,林克军避着人从田埂上走的。   万一真有好东西呢。   没钱了。   林克军还是想赌一赌的。   这山看着近,单是走到山脚就花了半小时,又花了半小时爬上去,林克军瞅着山腰这块哪哪都像地图上标的地方。   那地图是手画的,歪歪扭扭的,要不是他在这片长大还真认不出来。   开挖。   林克军换着挖了五个地方,挖了一米的深坑,都没挖出什么东西,挖到第六个坑的时候,有东西了。   天慢慢黑了。   林克军看着眼前的这一堆‘破烂’,半天没说话。   倒尿的夜壶,长了霉的几本旧书,还有几个破碗,还有一些不值钱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克军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才跑到这来挖这些东西,都是缺钱闹的。   林克军把旧书拿了,其他的东西埋了回去。   林克军下了山,从大路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去哪了这是,闹到半夜才回来,家里人都等你吃饭呢。”孙永梅喋喋不休。   林克军道:“天刚黑,怎么就半夜了?”   他指着手里的书,“我分到文化馆了,刚才想起来就去淘了几本书来。”   “你怎么一身的土。”   “书掉到地上了,捡书的时候风吹的。”   “文化馆是什么单位啊,管什么的?”   “管书的。”   -   首都,大学。   江柳收到林克军寄来的信了,他被分到了文化馆,一个月四十五块的工资,他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寄了三十块钱过来,连同工资一块寄来的还有粮票、被褥跟她的衣服。   还有一袋干红枣。   他还寄钱了。   江柳有些感动,她现在除了每天去上课之外,闲余时间就看书,不停的看书,,因为她现在还有些跟不上老师的课,后来索性去了大一的教室,有时间就去蹭课。   还借同学前两年的笔记看。   她看笔记的时候,看着看着觉得同们的笔记知识太散了,她顺手的时候把它归纳整理了一下,变得更加全面更加简单,还重新做了一份给那此愿意借她笔记的同学。   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夸奖。   她脑子一动,试着在同学们中推销,看有没有人要。   结果还真卖出去了,大一新生买的。   卖了一块钱。   卖了十来个人,赚了十几块钱,江柳心满意足。   知识是可以赚钱的,有了这个认知后,江柳学得更加努力了,当然,她也没有亏待她的身体,她三餐都是按时吃的,食堂的阿姨知道她怀孕了,饭都打得满满的,连肉都比别的同学多了几块呢。   江柳过得很开心。   “江柳,运动会闭幕式我们学校要去做个采访,想去着的同学可以报名,不过车费要自己去,你去吗?”   “去!”   这可是运动会啊!   江柳当然要去。   “江柳,我们是闭幕馆外采访,人家不一定愿意呢,我们就是去试试的,你现在这情况不太好去啊,万一出个什么事我们可负不起这责。”怎么还把江柳叫上了,那边人太多了,别把孩子挤掉了。   这位同学给另外的同学使眼色,赶紧说话啊。   “是啊江柳,到时候我们把拍的照片给你看,你就留在学校吧。”   这群人一溜烟的走了。   江柳郁闷。   大家是挺照顾她的,可就是太照顾了,人多的地方都不让她去,唉,这采访可怎么办啊。   新闻采访也是他们的课程之一啊。   等明年卸货了就哪能都去了!   江柳握着拳头,对自己鼓劲。   江柳虽然算是插班生,而且还是已婚已育的,但让人意外的是她在班上的人缘很不错。谁都能看到这个江柳的努力,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再就是食堂。不像之前的‘江柳’,缺课多不说,还老用鼻孔看人,当谁不知道呢。   明明也不是特别优秀,还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   优秀感十足的江娇这会正在陈家。   她找上陈爱雪了,“五千块钱还没准备好吗?过年之前我一定要见到这笔钱!”   陈爱雪皱着秀眉,“我哪给你弄这么多钱来?”   江娇翘着腿,漫不经心的说,“你要是不愿意给,那我去邹叔叔单位,找他要,你看好不好?”江柳把她的大学给黄了,她只能明年用钱买别人的大学名额了。   或者,找个人替考。   这几年高考乱得很,想上学花钱就行。   江娇一点都不担心。   她就是咽不下被学校跟江柳赶出校园的这口气。   她肯定要收拾江柳的! 第30章   江娇威胁完, 看陈爱雪不说话,嘴角一扯, “你真不怕?要是邹叔叔没了工作,就不怕邹雅以后上不了学?”   邹雅是陈爱雪跟邹育文生的小女儿,现在还不过十岁,是个活泼漂亮的孩子,现在正在读小学。   邹雅是老邹最疼爱的孩子。   陈爱雪听到江娇的话,变了脸色,邹雅是是她大月怀胎生的, 又是她养大的,母女俩感情深厚, 可不是眼前的江娇能比的。   江娇还说:“要是邹雅的那些小同学知道她妈未婚先孕, 抛弃女儿……”她意味深长的看着陈爱雪。   她知道怎么戳陈爱雪的心窝子才能让陈爱雪更痛。   “小雅可是你亲妹妹!”陈爱雪没想到江娇这么狠的心肠,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小雅在上小学,要是被这事传出去……   陈爱雪可受不了心爱的小女儿上学被人指指点点。   江娇笑,“现在是亲妹妹了,之前你怎么没说呢?”现在知道认她了, 晚了!   陈爱雪看着眼前这个薄凉的女儿, 心下一狠, “好, 如果你有办法让老邹跟我和好,这五千块钱, 我会想办法的。”   “没有问题。”江娇一口答应。   有了这五千块钱, 明年她就能买个好的大学名额了。   第二天江娇就跟陈爱雪就坐上班车去了城里, 找到了老邹的单位, 这边是政府单位, 江娇原本是想让门卫叫邹育文出来的。   陈爱雪没让, 她愣是在外头等了半天,等到中午邹育文下班。   陈爱雪被太阳晒得都起皮了。   办公室里头。   有人跟邹育文说:“老邹,你老婆来了,在外头等了一个钟头了。”估计是吵架了,老邹这段时间脸色就没好过。   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肩膀上那块都有头屑了。   以前多干净的人啊。   邹育文听同事说陈爱雪在外头等他,眉头一皱。   他还是出去了。   一出来就看到陈爱雪跟江娇站在太阳底下等他。   邹育文赶紧走了过去,可走了两步,又慢了下来,本来有些焦急的脸也慢慢的冷漠下来,“你还来干什么?”   “姨夫,我是过来跟你道歉的。”江娇姿态很低,“先前我在你家那是胡说八道的,我妈等我没有小姨待我好,我想让小姨当我的当妈,所以才那么说的。”   “姨夫,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败坏小姨的名声的。”她说,“小姨最是善良不过的……”   陈爱雪邹育文,委屈得直掉泪。   等江娇道完歉,她望着邹育文说道:“你要是真不愿意跟我过下去,我走就是了。”她低喃,“我就是舍不得小雅,不想她成为没妈的孩子。”   说到小女儿,邹育文一下子心软了。   他离过一次婚,大儿子跟二女儿已经在重组的家庭长大了,他也不想小女儿也变成这样。   陈爱雪跟邹育文和好后,给了江娇十块钱,让江娇坐车回家去。   当着邹育文的面,江娇笑着接了。   当邹育文背对着她们的时候,江娇狠狠剜了陈爱雪一眼,眼神冷极了。   十块钱,打花叫花子呢。   江娇还是走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狼,为了五千块钱,她先忍一忍。   她为什么那么笃定陈爱雪拿得出五千块钱呢,她以前在邹家里,有一次小雅翻到了邹家的存折,足足有一千多块。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两年,姨夫总能再赚一些。   最重要的是姨夫的儿子跟女儿都上班了,都有工资,最痛快的都还没结婚。   邹家有三个人在赚钱,怎么会存不下钱呢。   江娇捏着这十块钱,买了大巴的票,坐车到县里,先是给任玉良学校打电话,那边说任玉良不在。她又给任母的单位打电话,任母态度很冷淡,这让江娇有点心慌。   她沉思片刻,决定先回江家,她手上还撰着江柳的借条呢。   江娇没钱也不在这,就让江家人还好了。   这些钱凑一凑,有五十多块呢,到时候拿着钱买点东西去找任玉良。   江娇坐在班车上的时候,眼皮一直跳,先是左眼跳,而后又是右眼跳。   班车到了,江娇下了车。   江家门是开的,陈爱菊跟江大嫂还有孙子小江力在家,江跃国去牛耳村那边的山上捡干柴火去了。   江大哥跟着大队的人去县里开会了。   江二哥不在家,他离了婚之后就搬到小学宿舍去住了,说在家呆着难受。   陈爱菊真是后悔死了。   老二离婚的前一天偷偷把户口本藏起来了,她没找着,第二天一早老二就拿着自己藏着的户口去领了离婚证。   要是她在户口本给看紧了,老二两口子也不会离得这么快。   江娇进门看到江跃国不在,松了一口气,脸上甜甜一笑,“妈,我回来了。”   陈爱菊板着脸,“谁是你妈。”   “妈,是我猪油蒙了心,那天我不该动手的,”江娇眼泪说来就来,“我就是难受,我……”她看了江大嫂一眼,然后把陈爱菊拉到了屋里,把门一关,这才小声说起来,“妈,我跟小姨去了邹家,跟姨夫认错了,姨夫原谅小姨了,他们和好了。”   “真的?”陈爱菊又惊又喜。   “是啊。”江娇拉着陈爱菊的手往自己脸上呼,“妈,你打我吧!”她痛哭流涕,“我那天之后心里就特别难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陈爱菊看着江娇的脸,惊呼,“你的脸怎么肿了?”又摸了摸,虽然消肿了,但是还有青印子。   江娇头一低,啜泣道,“是小姨打的。”又说,“是我活该。”   陈爱菊面露不忍。   江娇伸手用袖子擦着眼泪,“妈,我,我的大学没了。”她慌张又无措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是二姐举报的,学校不要我了,小姨也不要我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江娇抱着陈爱菊哭。   啥?   大学不要你了!   “咋回事?”陈爱菊急忙问江娇,“你上不成大学了,是不是二柳去大学了?”   “我不知道啊。”江娇连擦眼泪连摇头,“学校不要我了,让我走,我就收拾铺盖走了。”   陈爱菊当然知道江柳说要从江娇手上拿回自己的大学名额。   举不举报的她不知道。   江娇那次闹得那么难看,陈爱菊其实心里有疙瘩,本来心里都下定主意不管江娇的死活的。可现在江娇哭得这么惨,又被大学除名了,毕竟是养了十九的孩子。再说了,江娇刚才不是说了吗,小妹夫妻俩和好了。   谢天谢地。   可算是和好了,陈爱菊真的为这个妹子操碎了心。   “妈,任玉良也找不着人,我没地方去了……”江娇哭惨。   不惨陈爱菊怎么原谅她?   江娇很清楚,江家人都重感情,她越惨,江家人越容易原谅她。   陈爱菊看着江娇,没说话。   老头子都说了江娇不是自家人了,而且,江娇的户口都他们家户口本上迁出去了,算是另外一户了。   江娇都哭成这样了,陈爱菊还是无动于衷,没说要留她的话,江娇心里一沉。   “妈,我没地方去了……”江娇又擦了擦眼泪,她望着陈爱菊。   陈爱菊不吭声。   江娇一脸失望,她喃喃:“那,那我走了。”伤心透顶的拉开门,外头江大嫂匆忙的从窗户边上离开。   江娇像是没看到一样,准备去自己的屋子,那屋上的锁自从上次砸开后,就一直没换新的,所以屋门一推开。   江大嫂见状,喊:“你干什么啊,你大哥说了,你不是咱们家人了,别拿家里的东西。”   江娇眼睛还是红的,她抿抿嘴,“我不拿别的,二姐借我钱的欠条还在屋里,那是我的东西。”   欠条在她身上,她只是进去做做样子,说这话只是为了让陈爱菊知道,江柳还欠她钱呢。   陈爱菊心里一噔,“你二姐还在养胎,你可别拿这些借条去烦她。”   她好声好气的说,“迟些吧,至少等明年孩子生下来再说。”她现在摸不准江娇的性格,她怕江娇去林家找江柳吵架。   江娇眼睛睁得大大的,失魂落魄:“妈,我一分钱都没有了,我也没地方去了,我听说二姐夫已经上班了,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呢,就算还不了所有钱,五块十块总有的吧。”   “你姐夫上班了?”陈爱菊眉开眼笑的,“那就好,那就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江娇想到江柳跟林克军就不舒服,那天在学校办公室那两位一起拿证据逼她退学的事还历历在目。   哼。   别以为她没有办法。   “妈,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江娇迟疑着。   “啥事?”   “二姐夫的事。”   江娇低声说,“我以前去二姐夫家的时候,有一天天晚,碰巧听到他们村有人在议论二姐夫,他们说……”她抬头看了陈爱菊一眼。   “说啥?”陈爱菊催道,“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啊。”   “他闪说二姐夫以前在部队受了伤,后来转文职,”江娇声音更小了,“二姐夫是下面受了伤,不能生了!”   陈爱菊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连连摇头,“不可能,你二姐都怀孕了,以后别说这些没影的话了。”又嘀咕,“这事我非得告诉亲家不可,怎么有这样编排人的,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撕了他们的嘴!”   偷偷凑过来的江大嫂一阵心惊。   江娇低喃,“就当这件事是假的好了,不过他们还说,二姐夫克妻。”她郑重其事,“二姐夫的前妻就是被他克死的!还有一个相亲的姑娘,也被他克死了!”   她压低声音说,“他们二姐……”   陈爱菊先是不信,然后一阵后怕,又想起江柳怀着孕,生孩子是道鬼门关,难道是应在这上面了。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她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去林家一趟!”   她得好好看看她闺女。   “妈,我跟你一起去。”江娇转头问江大嫂,“大嫂,你一起来吗?”   江大嫂想看这热闹,可是又怕家里没人照顾孩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没班车了。   只能等第二天去。   江跃国回来看到江娇,本来要赶人的,被陈爱菊拦住了,“明天小娇跟我去林家,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又问江跃国,“你去不去?”   江跃国有个亲戚办乔迁酒,他得去,早就说好的。   江大哥去县里开会,没回来。   陈爱菊去了小学找老二,想让江二哥跟她一块去林家。   “妈,我要给孩子上课呢。”江二哥不想去,他离婚后心情一直不好,不想到处跑。   陈爱菊说,“你二妹的事。”她悄悄告诉了江二哥林克军克妻又不能生的事,“克妻啊,都克死一个了,你说你妹子可怎么办啊。”还是把人带回来吧。   “妈,你从听哪来的?”江二哥是上过学的人,这些迷信的话他压根就不信。   “小娇说的啊。”陈爱菊说,“我们这次去就是打听这事的,这样,我跟小娇去林家问他们,你呢悄悄去村里头打听,分头行动。”林家人肯定帮林克军说好话,她们估计也问不出什么,那就要靠老二去村里头村外头打听了。   一定得带个男人去。   “江娇,她怎么回来了?”江二哥不高兴道,“上回你的脸还不够痛吗?”还跟那不敬长辈的人在一起。   真是的。   “这也是为了二柳啊,不带江娇去,怎么跟林家人对峙啊,总得有个说头啊!”陈爱菊还没原谅江娇呢,但是江娇不去,怎么当面对峙啊,底气都不足的。   要是假的,还要江娇指认是谁乱嚼舌根呢。   陈爱菊看老二不情不愿的,说:“你不去我去你阿照,让他去帮我打听。”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江二哥服气了,“这种事哪有到处传的,这就不能信,要是妹夫知道你在外头这么说他,就算没事,也被你搞出事来。”   “这真不真假不假不查怎么知道。”陈爱菊板着脸,“克妻可不是说笑的!”男人不行也不行啊,那得趁早让江柳离婚。   其实,陈爱菊有个怀疑。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孩子不用上课。   江二哥跟着陈爱菊他们一路坐车,因为等车等了好一会,直到下午才到上平村,亲家母孙永梅看到陈爱菊带着儿女上门了,亲亲热热的的迎上来。   还不停的往陈爱菊身后看,“我们家江柳没跟着回来啊?”   陈爱菊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我家二柳不是在你家吗!”   咋的,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晚上11点。 第31章   “不在!”孙永梅声音高了起来, “江柳自从上次回了娘家后,就没回来过。”   怎么可能在林家呢。   上回林克军就是一个人回来的。   陈爱菊脸色变了, “她不在娘家。”   江二哥出声,“妈,别急,二柳应该跟妹夫在一起。”他又问孙永梅,“妹夫是分配工作了,这会上班了吧。”   孙永梅点点头。   她大儿虽然分配了工作,但是上回她去城里给儿子送东西的时候, 没看到大儿媳妇啊。   那会她以为江柳在江家,想着江柳有亲妈照顾, 应该没啥事。   万万没想到, 江柳没在亲妈那养胎。   江娇猜到江柳在哪了,但是她没说。   陈爱菊急,孙永梅也急,她的小孙孙还在江柳的肚子里呢。   两人一商量,决定立刻就去城里找林克军, 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江二哥本来是本来是打算跟着去的, 可陈爱菊拼命的使眼色, “你不是还要给学生上课吗, 你就别去了,在这边坐坐, 休息休息, 晚点就回家去。”她特意把坐坐两个字说得极重。   江二哥听懂了。   他妈是让他留在这打听妹夫林克军的事。   就这样, 孙永梅想了法子弄了个顺风车, 带着陈爱菊一起, 去了县里。江娇思索片刻, 一块跟去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   林克军看了看一楼活动中心的钟,四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他就可以下班了。他预支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只能等第二个月发了工资,再去首都看江柳了。   虽然写过信也通过电话,可林克军还是为江柳跟孩子担心。   怕江柳学习太拼,又怕她吃不好,连带着孩子也不好。   五点下班。   崔会计是第一个走的,她要去托管所接孩子。   林克军也开始收拾东西。   王馆长接完电话,找了过来,附近的小学要过来举办手风琴比赛,让林克军组织一下活动。   还问,“国庆咱们这的文艺调演你是看过的,这事交给你,没问题吧。”   “我尽量。”这样的差事林克军还是差一次办,他得去研究一下该怎么组织,怎么安排。   而且还要去趟小学,跟小学的领导协调一下。   王馆长满意的走了,“我明天上午有个会,就不过来了。”   王馆长走了。   同事小余从办公室探出头来,“馆长走了?”   “走了。”林克军说完就留下去行政部找资料去了,他要看看以前的活动是怎么编排的。   找着资料了,他在文化馆看了起来。   文化馆一楼的活动中心办过不少展览,演出,话剧比赛,手风琴演出,还有春节那会文化馆宣传队自己排的曲艺节目。   林克军一边看,一边记。   明天早上去小学一趟,问一问活动准备要表演多长时间,多少个人表演,有多少节目。活动主持人是小学自己安排,还是他们这边准备。   元旦当天的话,文化馆这边不知道会不会放假,到时候还要提前准备一下。   等写完记完,林克军心里有了一个雏形。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的,关窗关灯关门。   林克军回到宿舍,洗漱过后就睡了,梦里他都在准备方案呢。   第二天起来,正吃着东西呢,文化馆的小余就气喘吁吁的跑到宿舍来了,“林哥,你家里人来找你了。”   林克军以为是他妈孙永梅。   先前他妈就来过一次,是送东西的。可现在还不到八点,他妈怎么会这么早过来?难道是昨天夜里来的?   林克军赶紧过去了,怕他妈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到了文化馆一看,他妈跟江柳她妈一块来的,还有江娇。   她怎么也来了?   林克军一到,陈爱菊跟孙永梅就一左一右的把林克军围上了,“小林,我家二柳呢?”   “克军,小江是跟你在一起吧。”   文化馆这会没什么人,林克军跟进门的崔会计说了一声,请两个小时的假,然后领着陈爱菊他们三个出去了。   “妈,你们吃了吗?”   “没有,哪吃得下啊。”孙永梅摇头,“我们昨天就来了,在这等了一夜。”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还好现在天气还是暖和的,夜里扛得住。   “我家二柳在哪?”陈爱菊顾不上别的,急忙问。   林克军没有隐瞒:“她在学校。”他把江柳去学校自证的说了一遍,最后看向江娇,“你当时不是在场吗?你没跟岳母说?”   江娇愣道:“我被学校赶出来后就走了,不知道二姐留下了。”   她说完,忽然道:“姐夫,我们听你村里的人说,你先前的那个媳妇死不得不明不白,他们说你……克妻,是真的吗?”   陈爱菊脸色一变。   这孩子,怎么在把这话说出来了呢?   这街上都是人啊。   孙永梅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着江娇,“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哪听来的混账话!”   江娇害怕的缩到陈爱菊身后,“我们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还说……还说,姐夫伤了身子,不能人道。”   她看着害怕,可声音不小。   可惜了,这话不是在文化馆说的,要是林克军没带她们离开,那这么文化馆的人都知道林克军克妻又不能人道了。   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流言只要传出去,那是止不住的。   到底会传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林克军脸都黑了,他没跟江娇争论,而是跟陈爱菊说:“江柳现在在江娇之前的大学读书,你要是找她的话,等过了八点,我们去电话亭给她打个电话。”   他还阻住了要跟江娇拼命的孙永梅,“妈,别跟她吵,越吵人越多。”   孙永梅没挣开林克军,她这怒火烧得厉害,呸了江娇一口,“德性。”   陈爱菊也怪江娇胡说,“少说两句。”江娇说林克军的那些话,不一定是真的,还没弄清楚呢。   “妈,不是你让我问的吗?”江娇眨眨眼,然后低下头。   陈爱菊盯着江娇许久。   “妈,岳母,那边有家面馆,汤特别鲜,我们去吃面吧。”林克军说完,领着陈爱菊她们去了面馆。   江娇厚着脸皮跟了上去,点面的还要了一馆瘦肉鸡蛋的。   孙永梅大声的对服员说,“她不是跟我们一起的,她的价钱她自己给。”   江娇等服务员来了,这才开口,“妈,你看姐夫他们……”一副委屈的样子。   做对外人看的。   林克军本来手头就紧,要是江娇不作妖,他付就付了,可是江娇这副样子,他就不愿意当那冤大头。   刚才还在外头说他这那的,现在还要他出钱给她买吃的,林克军脾气再好,也不愿让江娇占这便宜。   “姐,江娇她不是江柳的亲妹妹,是她小姨家的。”林克军跟孙永梅说了,他相告诉孙永梅,江娇以后干的事,千万别算在江柳的头上。   服务员听到林克军的话了,可她还是觉得林克军小气,就算是表妹,一直来的,也该一块把钱付了吧。   “姐夫,我姐还欠我钱呢。”江娇掏出欠条,“你看,一起是八十块,既然你不讲亲戚关系,那就把这钱还给我吧。”她语气也冷了下来。   之前说林克军不能人道,林克军竟然忍下来了,这让她大失所望。   难道,是默认了?   江娇低头一笑,忽然又抬起头,“姐夫,你身子受了伤,难道就没想过二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孙永梅本来在吃面的,听到这话,筷都掉到地上。   陈爱菊吃惊的看着江娇,然后一把捂住江娇的嘴,“你这孩子,犯了什么浑,整天在这乱嚼舌根,谁教你的?”   她生怕林克军信了这话,“小林,江娇这是恨上她二姐了,你别信她的。”   林克军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而后又平静的吃起了面。   江娇一把拔开陈爱菊的手,跳到后面,大声说,“姐夫,以前我二姐跟那个叫苏玉华的男知青在一块,打得可亲热了,我二姐别提多喜欢他了……”   林克军这才抬头,温和着看着江娇:“我说过了,我知道。”   周围窃窃私语。   江娇见状,眼睛一亮,这是在文化馆附近,林克军在这边上班,总会影响到他的。   既然江柳跟林克军让她难受,她自然有百种千种让林克军难受的办法。   “姐夫,你怎么还装着跟没事人似的,我可听说苏玉华在首都上学呢,我二姐这次非要去首都上学,他们莫不是又旧情复燃了吧!”江娇挑事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   林克军这次心态有些稳不住了。   他缓了一会,看着江娇说:“先前你在江家闹,还打伤岳母的话,我都跟任玉良家里人说了。”   江娇脸上那得意的笑挂不住了,脸跟调色盘似的,变了又变。   最后咬着牙说,“难怪任玉良不理我了,原来是你害的!”贱人!   她沉下脸,“你给我等着,你的事文化馆的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林克军放下筷子,“诽谤污蔑可是要坐牢的,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是个退役军人,如果江娇随便污蔑,罪名更重。   江娇瞳孔缩了缩。   这罪名她知道,上辈子网络流行之行,好多人都因为污蔑诽谤被警察找去谈话了。   林克军问江娇:“你这样成天说人是非,谎话连篇,有意思吗?说别人的不是,是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编得这么起劲。   “这是最后一次。”林克军警告她,“再有下次,别怪我们不客气。”   江娇本来是有些退缩了,想走了,这林克军的这句警告彻底让她怒了,她抬起脸:“不客气,你还想打我不成?来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林克军一个大男人还想打女人不成?   林克军当然没打,可孙永梅却是不客气了,一巴掌甩到江娇的脸上,还笑着说:“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催着别人打她脸的。”   打完后,还问:“还要再打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孙永梅早就看江娇这个污蔑她儿子的人不顺眼了, 只要江娇再说一句‘你试试看’,她保准再来一个巴掌。   反正是江娇要求的。   江娇先是一怔, 然后捂着脸,转头对周围的人说:“去找警察同志过来,有人当场行凶!”   敢打她!   江娇是个记仇又要当场报的!   孙永梅一听到要找警察同志,就害怕了,她紧紧的抓着林克军,“克军,这可怎么办。”她小声又惶恐的问。   “妈, 没事,等会警察同志来了, 你跟她道个歉就是了。”林克军很平静, 打人这种事就算是闹到所出派,最多赔偿道歉,不可能真的被关起来。   这只是小小的民事纠纷。   孙永梅年纪大,不怕丢脸,当场就给江娇赔了不是。   江娇哪能解气, 孙永梅这赔罪她不答应。   很快, 警察同志就来了。   不过是亲戚间的争吵, 而且孙永梅还道过歉了, 警察同志帮忙调解,江娇不答应调解, 非要去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 一问, 孙永梅先说了, 说江娇骂她儿子林克军。那难听话一出, 派出所的男警察都偏向了林克军。   小姑娘家怎么能这样骂人呢。   还是表姐夫呢。   多难听啊。   “我没骂人, 那是我听人说的,我只是说出来。”江娇一口咬定自己没骂人,还擦了擦眼泪,只可惜,在这公事公办的警察同志面前,眼泪并不值多少钱。   陈爱菊出来说道:“同志,我是她妈,小孩子不懂事,这事就算了。”   这里可是派出所,怎么能把事情闹大呢。   她劝江娇:“这是小伤,你不是缺钱吗,让她多赔点给你。”   江娇不想答应。   可她觉得陈爱菊还有用,不想在这跟陈爱菊撕破脸,就开口要孙永梅赔二十块,一番讨价还价,变成了十块。   这算私了了,也不用录口供。   一行人离开了派出所。   孙永梅脸色极差,平白亏了十块钱。   她还气林克军没帮她。   刚才在派出所的时候,儿子都没有找战友帮忙,也不肯跟江娇据理力争,江娇骂他的事就这么算了?   林克军道:“妈,不相干的人跟她计较有什么意思,下回你离她点。”他瞥了一眼江娇,江娇在那拉着陈爱菊低声说些什么。   “岳母,电话还打吗?”林克军问。   陈爱菊抬起头:“打,现在就去!”肯定要打的,闺女都不见了,当然得听声音确认一下安全。   林克军带着他们去了电话亭,先是拔号转接,等了十来分钟,对面终于回电话了。   是学校打回来的。   林克军接了,听到是江柳的声音后,递给了陈爱菊。   “二柳啊,是你吗?”陈爱菊呼吸都轻了,竖着耳朵听面的声音。   “妈,是我。”江柳听到学校广播让她去办公室的时候,是很诧异的,一大早正上课呢,她还是去了。   结果才知道是家里人打她打电话,打到老师办公室了。   她还以为是林克军有什么急事,一听,原来是她妈的声音。   她问,“妈,是有什么事吗?”   她妈不是在老家吗,没事不会乱打电话的。   陈爱菊喋喋不休说了一通,先是说担心江柳的下落,又悄悄跟江柳说起了林克军克妻的事,她一张紧张,“二柳啊,你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啊,要是不舒服咱们别读了,回来。”   她生怕林克军真克妻。   江柳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柳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妈,没有的事,你就为这事打电话的?要是没别的,我挂了啊。”她上课时间紧得很,还得补前两年的课,压根就没有闲聊的心。   甚至林克军寄来的信,她最多写一页,有时候,几行字就打发了。   没别的,就是时间不够。   陈爱菊瞄了离电话亭有些远的林克军一眼,本来想说什么,可又怕被林克军听到,最终还是如江柳说的挂了电话。   江娇正在找林克军跟孙永梅要钱。   十块钱,赔偿。   要是不给那就再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孙永梅是想拖的。   林克军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这会要回去上班了。   江娇拉着陈爱菊就想跟上去,被陈爱菊拽住了,她盯着江娇:“你可不许去小林的单位闹。”   江娇垂眼,“妈,你真觉得二姐肚子里孩子是他的?”她飞快看了孙永梅一眼,“你看那孙的就不是个好相处的,真让我二姐在他们家过一辈子?”   陈爱菊可没有被她糊弄住,“你二姐这么不是离开林家上学去了吗。”   说到上学,她又闭嘴了。   这大学可是江娇的伤心事,陈爱菊怕提了又刺激到江娇。   孙永梅看这娘俩嘀嘀咕咕的,扭头自己走了。   她决定去文化馆外头等儿子,儿媳妇的事她都还没弄清呢。   江娇劝陈爱菊:“妈,我们去首都吧,你不是想看看二姐怎么样吗,她一个人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又忽然说,“会不会是姓林的故意……”   “好了,这事回去再说。”陈爱菊不想再听。   她一个老婆去首都做什么,她没出过那么远的门,心里虚,再说了,车票也贵。   江娇看陈爱菊不接话,深深的吸了口气,“妈,我有件事求你。”   陈爱菊没听到。   “妈。”江娇拉着陈爱菊不放,“我想找任玉良,可是上回姓林的跟任玉良家里人编排我,妈,你去帮我解释解释好不好?”   她求陈爱菊,“他们要是以为我打你了,你帮我澄清一下,说没有好不好?”   陈爱菊听到了,可是她没答应。   什么叫澄清?   没做坏事被人误会了,解释清楚那叫澄清,可江娇打她是事实,那能叫澄清吗?   那叫说谎。   “妈,我什么都没有了。大学被二姐抢去了,任玉良再不理我,我没活路……”江娇睁着大大的眼,望着陈爱菊,“那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爱菊被江娇的眼神吓着了。   江娇话中的威胁连她都听不出了,要是他们不按江娇的话,江娇估计要搭上这条命跟他们同归于尽。   是这么个意思吗?   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   或许,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江娇。   “妈,爸不让我回江家,那我去找大姐好了,大姐总归会让我住下的。”江娇声音阴沉沉的。   陈爱菊定定的看着她:“她,我陪你去任家。”   她说,“不过咱们先说好,这次我帮你,以后你也别叫我妈了。”这声妈叫得她渗得慌。   江娇摇摇头:“我跟任玉良结婚,您跟爸得坐主席,不然任家的人怎么看我?”   陈爱菊板着脸,“行,那就不去了。”   这一桩桩的,还没完没了了。   *   江柳再接到林克军的信,是一个月后了,这会天气已经转凉了,跟着信一块寄来的还有厚实的衣服。   林克军还要信中说道,下个月要坐火车过来看她。   信中还提了一嘴陈爱菊跟江娇和好的事,又成了亲亲热热的母女。   江柳看了生气,立刻就给家里写了封信,让她妈离江娇远点。   江娇那人记仇又古怪,少惹为妙。   她又给林克军写了一封信,她告诉林克军,宿管员把她的宿舍换到一楼了,怕冬天她上下楼不方便,特意给换到一楼了。   还多给了一床不用的被子呢。   大家都很照顾她,她还去过几次学校的校医院,检查过了,说长得好好的。   江柳在这边除了功课繁重一点,其他的真没什么可操心的。   至于生活费,林克军寄来的钱她攒下了,她自己在食堂帮忙,没去后厨,只是在食堂这边收拾卫生,能省一顿饭钱。   而且,江柳还试着给报社寄稿件了。   一般都是新闻搞,是跟同学们一块出去采访的,就在附近,远的地方同学不带她去。   江柳写完,贴了邮票,把信寄了回去。   过了些天。   林克军收到了江柳寄来的信,怎么是两封,寄信人都是江柳的名字,只不过笔迹不一样。   两封信都不算厚,怎么不放在一起寄过来?   白白浪费了一张信封跟邮票。   林克军回到宿舍,拆开信。   克军:   是我,好久不见,我好想你,你还好吗?   我是江柳,你最亲爱的老婆,你想我吗,我身边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现在不方便跟你说。等以后机会合适,我再详细的告诉你。   你一定要等我 ,不要相信身边的人,那不是我。   你不要对她产生感情,知道吗?   属名,爱你的江柳。   林克军拿着信,眼皮抽抽的跳。   这熟悉的话……   让他有些腻歪。   这是江柳的写的吗?   这字迹跟语气更像是跟他结婚的那个……江柳写的。   他仔细回忆,结婚快两年了,这个江柳说的最多的就是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结实的……,林克军每一次都想听不见江柳的话。   医生说江柳的身体里有两个人格,是那个人格又回来了吗?   林克军坐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他才拆开另外的江柳的信。   林克军:   我把大一的课全补上了,他们的期中考我也参加了,我得了前十名,梁老师夸我了。我这次去了一个老红军家里采访了,他是个很让人敬佩的人,我把他的故事写出来寄到报社了,报社发表了,还给了寄了五十块的稿费。   对了,我中午顺便在食堂帮工,食堂包饭,你不用给我寄钱过来了,我省着花够用的,你自己攒起来吧。   我这边在宿舍,钱太多了提心吊胆的。   上周我去医院检查了,孩子没事,医生说他很健康。   好了不说了,我要学习了。   属名:江柳。   林克军的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这才是正常的江柳啊。   之后,他仔细的对比了两封信的地址,第一封信上的地址很模糊,没有写具体的地址,只写了一个城市名。   第二封则是明明白白从学校寄过来的。   邮票上的章子不一样!   不是一个地方。   林克军的脸色忽然变了。   是两个人寄来的。 第33章   林克军寒毛直竖。   两封信, 都说自己同是江柳,笔迹与口吻完全不一样。如果他没有记错, 现在读书的江柳说过,自这两年的事她不记得了。   那么就是说,前十八年跟现在的江柳是一个人,而中间跟他结婚的这两年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占了江柳原本的身体。   这可能吗?   林克军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他正常上班,到了文化馆,在文华馆一楼最北边的图书馆一呆就是一天, 原先他看的是一些技术上的知识,这次他去了旧书架那边, 从里头翻出了一些八字、志异的之类的书, 他看了一天,感觉没什么收获。   快下班的时候,馆长过来找他,问他小学元旦的活动安排得怎么样了。   “馆长,这事已经跟小学那边沟通过了, 流程差不下定下了, 您等会, 我把稿子拿过来给你看看。”林克军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不用, 你办事我放心。”馆会只是随口一问,看林克军把他安排的活放在心上, 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看钟, 该下班了。   馆长直接就走了。   林克军吁了一口气, 随后立刻追上馆长, “馆长, 明天董校长去趟小学。”   “那你去吧。”馆长摆手, “到时候跟崔会计说一声。”   崔会计是管账的,还记考勤,不跟崔会计说出外差,那可是会记成旷工的。   旷工可是会扣钱的。   林克军当然知道,他直接去找崔会计了,“崔会计,我明天要去趟小学,跟那边的董校长商讨元旦晚会的事。”   “好。”崔会计在记事录上把这事记下了。   林克军这才放心离开。   本来他想去邮局问问信上邮票的章子,可邮局跟他们的上班时间是一样的,只能等明天从小学那边回来的时候,抽空去趟邮局了。   又过一天。   林克军早早的就去了小学,把方案倒背如流,八点之后看到来上班的董校长,就跟董校长一起去了办公室。   这次的元旦活动一共表演二十个节目。   有四个班级是大合唱,还有三个是跳集体舞的,还有两个小学生吹口风琴,还有一对说相声的,是六年级的孩子自己编的,老师帮忙润色了。   添添减减的,之前的二十个节目太少了,还要加。   这可一加,时间又不够用了,那得提前开始,不然弄得太晚,就扰民了。   本来就是晚会嘛,应该晚上办才好,可是学生多,董校长大笔一挥,把时间改到了中午。   后来觉得跳舞的跟合唱的人太多,还有下一个节目的人也要在舞台等,董长又想把这节目在学校办。   操场上就可以办。   可操场上办,就要重新搭舞台,还在借音响跟话筒,因为孩子们要上台表演,舞台最重要的是安全,现在搭来是来得及,可学生们上体育课怎么办?   这又成了问题。   而且,还不知道那天的天气怎么样,要是在文化馆办,有遮头的地方,不怕下雨。要是在操场办,一下雨这晚会可就黄了。   学校的小礼堂不够大。   绕了一圈,还是定在文化馆的活动中心办,文化馆外头看着只有临街的四间大房,可是里面深得很,除了图书馆跟活动中心之外,后面还有一大块地呢,不比学校的操场小,只不过上头没拔,这地没开发。   林克军从学校出来,口干舌燥的,顾不上喝水,赶紧去了最近的邮局。   “同志,请问一下,你们这邮票上的公章是哪个地方的啊?”林克军把信封递到柜台,“这寄来的信上面没有写地址,我想回信都没办法,你们能帮着查查吗?”   “等会。”邮局的工作人员盯着那邮局的公章印子看了半天,只有半个印子,一也看不出什么,她转头拿着给同事们认。   有人认出来了,“是南市的公章。”上个月也有一封这样的信。   “南市的。”邮局的工作人员告诉林克军。   林克军又问:“能查出是哪个区的吗?”一个市那么大,不好找。   “查不出,这上面没盖章子,我们哪知道。”说完又忽然想到,“不过可以看看这邮局是哪个邮局发行的,上面有编号。”   她又说,“我们这边分局可查不了,你要查,得去省总局查。”   林克军道谢之后,拿着信封离开了。   南市。   离这挺远的。   =   十二月中,江柳收到了林克军的来信。   林克军信上写,他一切安好。   奇怪,林克军怎么又问她病情了?   还问她这两年的事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嗯,江柳想了想,提笔回信,这两年的事她确实不太记得了,不过有时候太累了,会梦到一些这两年发生的事。   像昨天晚上,她就梦到自己跟一个姓杨的姑娘在一起,还去县城买东西了,全是她花的钱!   江柳没把做梦的事告诉林克军,怕他担心,更怕他告诉家里,家里人不让她继续上学了。   她妈可是做得出来的!   江柳写信,也说自己一切都好,说了一些学校的琐事。   她没告诉林克军,天凉水冷之后,食堂的婶子不让她帮忙了,但是让她免费吃一顿饭,她不好意思,拿出了林克军寄的钱跟粮票,算饭钱。   她可不是白吃白喝的人。   要知道食堂大婶不让她帮工了,她就不该把钱大半都用来买书买本子的。   唉。   谁知道呢。   不得不说一句,这本子用得也太快了。   江柳最近琢磨着去纸厂,看能不能批发一批便宜纸,去供销社跟商店买纸太贵了。   报社应该有合作的纸厂,下回去问问。   在信寄出去的那个周末,江柳跟同学钱小依一块去纸厂,钱小依是外地的,家里也不富裕,听到江柳说想去买便宜纸,也动了心。   纸厂的纸只有买得多才便宜,而且,他们都是有固定的客气,不单卖江柳这种学生的,不划算又赚得少。   “你说你大着肚子,跑这么远来买纸,就算我卖给你,你运得回去吗?”纸厂的人说江柳,“你这样东奔西跑的家里人不说啊?”这肚子有六个月了吧。   “没事,我们租了辆三轮车,只要您答应把纸卖给我们,我们这就走,”江柳赔着笑,“我们是学生,写字画图太费纸了,您就行行好,帮帮忙成吗?”   “是啊。”钱小依也点头。   “行行行,你们来吧。”那人领着江柳跟钱小依去了一号仓库,这是对外开放的仓库,“要多少自己拿。”   他们这边的纸都是散装的,到时候直接放秤上称中,都是按斤算的。   江柳抱了两摞,那人吓了一跳,赶紧帮江柳搬,“你可别动了,我来我来。”   “谢谢大哥。”   这买纸算完账,江柳又是一阵肉疼,这钱太不经花了。走时,她看到一堆搁在角落,零乱散落的纸,“大哥,那边的纸卖吗?”   “那是沾了水的,有的霉了,你要是想要的话,便宜点给你。”   价钱足足便宜了一半。   江柳都要了,她喜滋滋的带着一堆纸坐着三轮回了学校,三轮车把纸送到了她们宿舍楼下,江柳住一楼,来回几趟就能搬好了。   女同学跟宿管阿姨都很热心,一起帮着搬,一趟就弄完了。   江柳高高兴兴的把纸分了一些给热心人。   这次的纸,就算加上路费,也比去供销社买的本子便宜。   “这纸怎么用啊?”   “买把小刀栽一栽,装个壳子,订一订,就能用了。”不行在纸上打个孔,用线穿过去,还可以直接翻页呢。   江柳忽然一批脑袋,“我们还可以去造纸厂买些卷纸的。”上厕所要用的。   对啊。   钱小依也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下回再去。”   这笔纸不光没亏,还赚了,宿舍有好多女同学还过来跟他们卖纸呢,有时候画图还非用大纸不可呢。   江柳眼睛亮晶晶的,去批些卷纸来,肯定更好卖。   批发这些东西不光自己用着方便,还能赚一些生活费呢。而且,国家一直在提改革开放的事,外头都有小摊小贩了,虽然有时候还避着人,但这回没有举报的人了。   江柳问过学校的老师了,买这些东西自己用,再帮同学顺便买一些,是没有问题的。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元旦。   80年了。   虽然到了春节才算正式过年,但是阳历80年,也怪让人感慨的。   学校元旦放假了。   同学们约着去□□看升国旗,江柳也跟着去了,她五点就起来了,收拾一翻,这会最早的班车还没有发车。   是一个同学骑车带她去的。   好在路上没什么人,一路顺顺当当,既便是这样,那位同学还是一头的汗。   能不怕吗,江柳可是个孕妇,万一摔了,那他就摊上大麻烦了。   江柳很感谢同学。   国旗升起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   江柳听着国歌,热血沸腾。   她看了升国旗,在这边逛了逛,之后就回学校了。同学们去故宫了,她舍不得花钱买门票,故宫在那跑不了,不急,等明年她拿了奖学金,再好好去看看故宫。   江柳心满意足的回学校了。   去食堂吃的中饭,下午,又是奋斗苦学的一天。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林克军写信说来看她的,一直没来。   下回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倒不是她多想他来,而是孩子的事得谈谈了,现在都是一月了,进入一月,孩子就整六个月了。   江柳很快就想开了,要是林克军不来,那过年再谈也是一样的。   元旦的第二天,江柳在图书馆泡了一天,吃完晚饭从食堂回来的时候,看到宿舍门口的江娇跟陈爱菊了。   “妈,你怎么来了?”江柳惊讶。   又狐疑的看向江柳,是江娇带她妈过来的吧。   “二柳,你瘦了。”陈爱菊摸着江柳的脸,眼含热泪,“你小脸都瘦得冒尖了,你吃了多少苦啊。”   又抹了把泪。   “妈,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江柳皱眉,“你忘了之前她怎么对你了。”   陈爱菊飞快的看了江娇一眼,然后小声跟江柳说,“妈知道,可是这次妈得来,得把她跟任玉良的事弄明白了,让任家接受她,要不然她没地方去,又会回到咱家。”   “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她都不是咱们家人了,她是小姨的亲生女儿,她没地方去去小姨家啊,去陈家,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江柳看江娇的眼神都是冷的,“任玉良现在知道她的德性了,要是一直不要好,那你是不是还跟着她一块去求任玉良?你图什么啊,她一个十九岁,不对,这二十岁的人了,还活不下去啊?”   “这……”陈爱菊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先前她被江娇给绕糊涂了。   “妈,你看看你,来这一趟花不少钱吧,”江柳心疼得很,“这都一月份了,下个月我都回家了,你真是白花钱了。”   陈爱菊道,“是江娇买的票。”   “她买的票?那钱是谁拿出来的?”江柳问她。   陈爱菊算着呢,这车票还有路费,她借了一点,江娇也借了一点,两人凑在一起用的。还真算不清是谁借的。   江娇望着江柳,“二姐,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不然为什么这么怕我知道啊。”   江柳都不带搭理她的。   “二姐,你同学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丈夫的吗?”江娇笑嘻嘻的问。   江柳扭头看她,“你去说,你看谁信你。”   又嗤了一声,“顶替别人大名额的骗子。” 第34章   “我是骗子, 你又是什么东西。”江娇上下打量着江柳,冷笑一声, “真当我说假的?跟你别人的男人不清不楚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柳眼神坦然,“我一直在林家,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林家人早就有意见了。我跟林克军结婚两年,他都没说我有什么过界的地方,你一个离得远远的人怎么就知道了?你是躲在我家床底下了吗。”   她问过林克军了,这两年她一直在林家, 跟林克军父母生活在一起。   江柳都不耐烦跟江娇扯这些,“你成天找别人麻烦不累吗?你就不能好好过你的日子吗, 跟斗眼乌鸡似的。”   谁惹我了?   你惹我了!   上辈子就是你抢了我的身份, 抢了我的富贵,这辈子江娇重生了,可是可重生之后轨迹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她占了大学名额被江柳抢回去了,连看上的任玉良都不一定是她的。她费心费力的, 难道还要不如上辈子吗?   江娇心里是怨江柳的。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江柳一样, 顺顺利利的就能过富贵日子, 她是差哪了?   江柳看江娇那表情, 就知道说不通。   她现在要把江娇跟她妈隔开,要不然, 江娇又要糊弄她妈了。   江柳决定回学校请个假, “妈, 我去请个假, 这两天你要是想留在这, 我就带你到处逛逛。”   陈爱菊赶紧摆手, “逛什么啊,你赶紧回去休息,我,我等会就买火车票回家去。”   这怎么行!   江娇赶紧过去抓住陈爱菊,“妈,还没去见任玉良呢。”   “他不是不在吗。”陈爱菊拔开江娇的手,“叫喊我的妈了,二柳说得对,你现在算不上我们江家人了。”   江娇不知悔改,嘴上说是一家人,可刚才在干什么?   当着她的面说江柳的坏话,当她是聋的吗?   这孩子,心不正。   用得着她的时候,就是一家人,用不上的时候,就是亲戚。   “妈,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江娇态度软了,眼眶红了,“你说好跟我去任玉良那解释的。”   周围有学生经过。   陈爱菊怕被人指点,赶紧说,“你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去,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松口了。   江娇神情一松,“妈,我们走。”她拽着陈爱菊就往外走,刚才她们就不该来。   她就知道,陈爱菊见了江柳就会改意。   毕竟人家才是陈爱菊的亲女儿。   江娇心里暗恨。   她只怕都忘了,先前可是她先跟陈爱菊撕破脸的,要不然这次她有事求陈爱菊,只怕见了陈爱菊早就横眉冷对了。   “二柳,你好好在学生啊,我等会就坐车回去。”   江娇拖着陈爱菊飞快的走了,江柳没有追上。   她现在走不快。   “妈,你回来。”   那两人早就走不见了。   江柳气个半死。   她妈怎么老跟江娇搅在一起,江娇是什么德性难道还没看清吗?   也不知道任玉良是哪个学校。   江柳也没法去找。   她去了学校的专门打电话的地方,等了半个小时,给老家湖东村打了个电话。   通了。   “叔,找江跃国,我是江柳。”   “长松在这,让他听不?”   “行啊。”大哥接电话也是一样的。   很快,江长松就接了电话,“二柳?”   “哥,你知道妈来首都的事吗?”江柳问。   “什么,她不是说回娘家住半个月吗,”江长松大吃一惊,怎么跑得那么远。   江柳头疼道:“江娇带妈过来的,还说要去找任玉良,哥,你知道任玉良是哪个学校哪个系的吗?”   她去看看。   “念的北京外国语学院,念的外国语言文学。”   江柳知道了。   电话里江长松劝江柳,“妈那边你看着点,她一辈子都没出过那么远的门。”又一想,江柳是个孕妇,这不好跑东跑西的,于是一咬牙说道,“要是过两天她还没回来,我就去找她。”   他又劝江柳好好安胎。   江柳说知道了,挂了电话后,立刻拿着自己的钱去了公交站台,坐公交车到了北外,然后进去找任主良。   “同志,我找外文系的任玉良。”   北外的同学看了江柳好几眼,“你是他什么人啊?”   挺着大肚子来找,莫不是……媳妇。   难道任玉良下乡的时候抛弃乡下媳妇了,现在假装单位?   这位同学想像力很丰富啊。   “我是他高中同学,有事找他。”江柳没说是姐夫,任玉良跟江娇的事还不一定呢,没看现在任玉良都开始躲江娇了吗。   “只是同学啊?”   “对。”   那位脑洞大开的同学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帮江柳把任玉良找来了。   任玉良原本躲在宿舍,不愿意下来的。   “不是那个先头那个,这次找你的是个大着肚子的,说是你同学,人挺着个肚子那么老远的过来找你,你总不能晾着人家啊。”   挺着肚子。   那是谁?   任玉良还是从宿舍下来了,看到这大着肚子的是江柳,还愣了一下。   他表情很复杂。   “你怎么来了?”任玉良问。   “江娇带我妈来找你了,你看到她们了吗?”江柳左看右看,“我妈还没出过远门呢,我真怕她丢了。”   江娇来找过任玉良,但是任玉良没见她。   没什么好说的。   他摇头,“我没见过她们。”他想了想,“阿姨那么大的人了,不会走丢的,你别担心了。”   人长了嘴,会说话就能问路。   不用担心。   再不济还有公安局呢。   “我妈其实不太识字。”陈爱菊很苦恼,当初她妈只上过扫盲班,现在年纪大了,以前学的东西都忘了。   唉。   任玉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来就算了,我走了。”江柳转身就走。   “你去哪?”任玉良问她。   江柳回头,“我去学校啊,我的那个大学名额拿回来了。”她笑,“等明年……我准备修双学位。”   明年孩子生下来,她把孩子交给长辈带,到时候寄钱回家,她呢,一边学习一边赚钱,把书读出来。   等工作了就把孩子接出来。   “恭喜。”任玉良犹豫片刻,说道,“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急的,你明明可以考上更好的学校。”   江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时间不等人啊。”   等明年,会被孩子拖住的,现在出来就出来了,明年长辈的阻力太大,不一定能成功呢。   江柳跟他说:“要是我妈过来,你千万提醒她,让她赶紧回家去。”   任玉良点点头。   江柳走了。   任玉良回宿舍了。   没过一会,江娇又带着陈爱菊来了,“同学,任玉良买书回来了吗?”   “不知道。”   “你能帮我看看吗?”江娇脸色着急,“任玉良她妈妈病了,到处都找不着他,你见着他能帮我跟他说一声吗?”   这位同学一听是任玉良家里的事,悄悄回宿舍,把这事跟任玉良说了。   江娇悄悄跟在后面,跟宿舍管理员说陈爱菊是任玉良的妈妈,有急事,宿管员这才放她们进去了。   结果在楼梯间碰了个正着。   任玉良身边的同学指着江娇说,“就是她说的。”这女生怎么进了男宿舍?   江娇望着任玉良:“你在学校,你为什么骗我,你是不是在躲我?”   她心揪得疼。   “我不是想躲你,我只不想跟你吵。”任玉良说完,平静的往外走,“我们出去说。”这是男生宿舍,女生进来不合适。   江娇跟在后面走。   任玉良看到陈爱菊了,“阿姨,您来干什么啊?刚才江柳来过了,她正到处找您呢。”   陈爱菊啊了一声,“她这孩子真是的,我不是跟她说过吗,我下午就坐火车回去了,她怎么还找过来了?”这到处跑合适吗。   不怕伤了胎气。   任玉良说,“这样,等会我送您去车站。”   陈爱菊欢喜道,“好好好,我正不认识路呢。”一个人坐车,怪怕的。   可江娇说若不帮她把任玉良的事办妥,就把她扔到这里,陈爱菊为这心一直悬着呢。   江娇怒火中烧。   她听出来了,江柳过来找任玉良,他就在,她来找他,他就不在?   什么意思。   到底谁是他未婚妻。   任玉良跟陈爱菊说完,看向江娇,“你是不是又生气了?”说两句就带脾气,任玉良也是累了。   “我没有。”江娇压着火,声音委委屈屈的,“我读不成大学了,你是不是嫌我了?”   任玉良语气温和,“我没有嫌你,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说,“以前的你谦和懂礼,我也是因为你的品性才愿意处处看的,可是你看你在家干了什么,打伤长辈,把家里觉得一团糟。我怎么敢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那以后结婚过日子,是不是稍不如意,就打他妈妈呢。   就把他们家搅得天翻地覆呢。   任玉良不想娶这样的人进门,他既然对这事有了排斥,就跟江娇说清楚了,说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看看这段关系该怎么处理。   可江娇不答应。   又是掉眼泪又是找他妈单位,也没怎么闹,反正他妈单位的人是都知道了。   这样影响很不好。   事情走到现在,任玉良跟他家里人都发现了,江娇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太累。   “我们在一起足足两年了!你现在说不合适,早干什么去了!”江娇声音提高了一些,看到周围学生围了过来,眼泪掉得更凶了。   这一哭,围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任玉良道:“一年,我们是去年九月才在一起的。”以前是认识,九月返校的时候他们在火车碰到了,因为是老乡,他搬江娇搬行李,后来江娇请客,一来一去,二人就熟了。   “我不管,我什么都给你了,你现在说不愿意处对象了,你当我是什么?”江娇死死的盯着任玉良,“如果你不要我,我就不活了。”   任玉良错愕,什么叫‘我什么都给你了’?   当他听到江娇说不活了的时候,表情更加凝重。   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了的。   他让同学去叫老师过来,还叫了校警。   如果江娇真在学校出了什么事,那学校的责任很大的。   他也有责任。   任玉良心里发苦,他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人呢?   老师跟校警都来了,江娇闹个不休。   陈爱菊看得心里发慌,她劝过,可没用。   江娇非要任玉良负责,逼任玉良说个结婚的日期,不然她就死在他跟前,她带了一把修铅笔的小刀,这会小刀正抵在脖子上。   陈爱菊脸色惨白,“小娇,你别想不开啊,人活一辈子,又不是靠感情活着。”   任玉良说:“你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谈。”   江娇的刀子离脖子更近了,都出血痕了,“你答应了?”她眼中满是期翼。   任玉良不想答应!   老师低声说,“答应她。”先答应,让那姑娘把刀放下来。   “好。”任玉良点头。   这是答应了。   江娇狂喜,“那你说什么时候去领证?”必须给个日期。   “下个……月。”任玉良说得很勉强。   江娇看出了任玉良的不情愿,“你是不是不愿意?”她的脸沉下来了。   老师碰了碰任玉良的手肘。   说愿意,干脆点。   “我愿意。”任玉良身心疲惫。   他打定主意,解决江娇的事后,近期内是不会再找对象了。   “那下周我们就结婚,你户口本带了吗?”江娇自顾自的说着。   “带了。”   江娇开心了,把小刀放下。   她不担心任玉良反悔,后悔就再闹一次,她不缺刀子。   校警冲过来,把江娇的手给按住了,把那小刀抛得远远的,确保江娇不会做傻事。   任玉良沉声道,“老师,我觉得她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说得对。”   “我没有病,不希望看医院。”江娇挣扎,“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我,妈,妈你看他们,你赶紧过来帮我啊。”   陈爱菊傻愣在那。   任玉良走过来说,“阿姨,江娇最近很暴躁,而且有自杀倾向,我怀疑她有躁郁症,还是送到医院去看看吧。”   陈爱菊一脸担心。   “你放心,这医药费我出。”任玉良说。   “行!”陈爱菊一口答应,还说呢,“我说小娇这孩子怎么变了,原来是病了。”   病了,所以打人,这才说得过去嘛。   江娇进了校医院,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测试显示江娇问题很大,后来催眠,发现江娇的问题更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江娇不仅仅是躁郁症这么简单, 催眠之后,她说了一些让人觉匪夷所思的话, 改革开放之后,90职工下岗潮,还有未来的商品房,还有二十一世纪计算机崛起……2008举办奥运会……   种种。   医生听了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把这事告诉了院长。   这个江娇,要么是神经病,要么……   院长来了,医院的校长也来了, 辖区的管理者也过来了。   他们看过了江娇被催眠后的记录。   “再试一次。”   “深夜催眠吗?”   “当然。”   “可是,如果再次深度催眠的话, 可能会对病患的脑部造成创伤, 极有可能没办法恢复。”   院长跟心理科主任商量了一下,请示过管理者后。   改了主意。   “先把她叫醒,你仔细问问。”看看在清醒的状况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   江娇在病房醒了过来。   她昏昏沉沉的,刚坐起来,医生就带着护士进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疼。”江娇说, 她说完就准备下床, “我要出院。”她有一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医院的医生让她害怕。   她怕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被挖出来。   “江同志, 你的病情有点严重,现在出院恐怕不行。”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 医院怎么可能让江娇出院。   “我没病, 我头不疼了。”江娇慢慢愤怒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出院, 你们想干什么!”   另一个房间。   “这位江娇同志很不配合, 继续询问恐怕也没有什么效果。”   这边几人低声商量了一下, 很快,江娇的男朋友任玉良同学被紧急的带了过来。   他们想用任玉良来撬开江娇的嘴。   不知道管不管用,先试试。   任玉良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江娇的大喊大叫,迟迟没有进去。   他没有把握,他看到江娇演不出深情的样子,也,不想套出江娇的秘密。   有人见他迟迟不动,催促起来。   任玉良敲门。   江娇看到任玉良,又惊又喜,“你是来看我的吗?”   任玉良心情沉重,缓缓点头。   江娇走到他身边,紧紧的拽着他的胳膊,“玉良,这里的医生有毛病,不让我出院,你快去帮我办出院,我要回家。”她不想在这了,这里的医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任玉良看着眼前变得温婉柔弱的江娇,有些不适应,刚才他在外头还听到江娇大喊大叫的。   “江娇,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任玉良温声问道。   奇怪的事?   江娇心里一惊,然后松开任玉良的手,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任玉良说:“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算了。”他只是过来敷衍一下,如果江娇不说,那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江娇眼睛一转。   “有,我有遇到!”她压低声音,“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觉得江柳最近的行为跟以前不大一样,我怀疑,她是不是被人……”重生?穿越?   以前的时代她看过有这样的剧。   任玉良制止她,“你可别乱说。”这里可是有人监听的。   “真的!她跟我说了好多事,像什么,对了,她说过九几年会有下岗潮的。”江娇脑子越来越清楚,“都是江柳说的!”   医院的人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她写的那个小本子!   林克军把它上交了!   一定是这样!   江娇咬碎了牙,心里恨透了江柳跟林克军,都怪他们多事。   任玉良说:“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江娇一口咬定,“我没弄错。”   医生跟院长很快就就江娇的话制定了新的方案,他们吸取这次的教训,在江柳那边用了更自然的方式。   -   北京广播学院。   下课后,江柳拿着碗正在去食堂打饭,路上被粗心的同学撞了一下,她摔到了地上。那同学连连道歉,非要带她去医务室。   “同学,我没事,你看没流血。”江柳赶着去吃饭,吃完饭还要去图书馆占位置呢。   她没觉得肚子疼,不用去医院。   “不行,必须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那位同志硬是带着江柳去了医院,说是不看他良心不安。   怕以后孩子出个好歹他一辈子愧疚。   那行吧。   江柳就去了,先是做检查,后来又来个脸生的医生,问这问那的,问着问着江柳迷迷糊糊的就困了。   后来的医生正是之前给江娇催眠过的医生,他这次过来就是想知道江娇所知道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江柳告诉江柳的。   医生很专业,因为江柳是孕妇,他不会像对江娇那样做深度催眠,会用更温和一些的方式。像江娇那种,只要不是连续催眠,其实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过了一会。   “怎么样,这位江同学是知情的吗?”   医生刚刚催眠结束,满头大汗,他摇摇头,“这位江娇同学不知情。”江柳的记忆里全是题库,新闻系的,历史的,外文的,大题小题,论文,采访稿……   更远一些就是高中试题,还有小时候家里喂鸡喂牛的那些琐事。   江柳的记忆里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做题。   至于90年代下岗潮之类的事的事,医生没有找到。   也是,想在江柳茫茫脑海的题库里找一个小小的‘小本子’的记忆,着实是大海捞针。   又过了十分钟,江柳慢慢醒了。   校医担心的看着江柳,“刚才你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睡着了,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他把检查结果递给了江柳,“要不要多休息休息,我看你都有黑眼圈。”   “医生,我还好,不辛苦的。”江柳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昨天孩子动了,我有些失眠。”昨天晚上,孩子在肚子里踢了她两脚,好神奇啊。   后来摸着肚子想了好久孩子的事,她有些舍不得把孩子送到老家养了。   江柳拿着检查结果看了看,“医生,孩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检查结果是好的,其实从这检查报告江柳拿不出什么,她不是医学系的。   医生说:“孩子很健康,现在你多补充一些铁元素跟钙元素,学校食堂有荤菜,一周最少吃三次,补补身子。校外有一家老鸭汤馆,你家里条件要是允许的话,可以去喝喝汤。”   江柳情况正常,解除危机。   同时也说明江娇在撒谎,危险等级提高。   江柳点点头。   她听了医生的话,打了一个小炒肉,本来今天有红烧肉的,可是她去晚了,没赶上,下午晚饭的时候,她去了校外的馆子,好好补了一顿。   味道真好。   就是有些费钱啊。   过了几天。   任玉良过来看江柳,看到她在学校正常上课,心里松了口气,最起码江柳没有被卷进‘那件事’里。   江娇被人看管起来了。   任玉良签了保密协议,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一月很快就过去了,天变得更冷,江柳穿上了大袄子,江柳跟其他同学一样,参加了期末考,她的分数竟然进了年级前五十。   这才一个学期啊,她就完全追上来了,可以预见,下个学期,她还能更进一步。   阎主任跟梁老师把江柳转成了正式生,给了她学生证。   并承诺,下学期如果她能考进年级前十,学费全免,学校还会补生活费。   江柳干劲更足了。   一月下旬,学校放假。   江柳拿着行李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林克军。   她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过来接你。”林克军自然的提起了江柳手边的行李,“过年坐车的人多,你又提东西,哪挤得过别人啊。”   他还说,“我定了软卧的车票,你就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到家了。”其他的事他来安排。   江柳看着他,“我能先回自己家吗?”先回江家。   林克军点头,“我们先去市里,我们馆分了个小平房,离文化馆不远,我先带你去看看。去江家的事,等你安顿好之后再说。”   江柳点点头。   想到不用回林家,她是彻底松了口气。   他们先坐的公交车,下了车之后走到火车站,买的是中午的票,他们在火车票等了好一会,才进的车厢。   林克军买的下铺的票,队怕火车的被子不干脆,还特意带了自家的,给江柳铺上用。   因为肚子大,躺着不舒服,江柳是靠着坐的。   两人闲聊着。   “你在文化馆工作怎么样?”江柳问,“馆长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扔给你吗?”还是快到下班的时候来说。   “是啊,快过年了嘛,市里总要办些活动,我们这次是跟省文化馆的合作,我这边是计划书写好了,不过到底怎么安排还要看省文化局馆。”工作还是很轻松的。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房子的事。   文化馆工人人员不多,以前比较多,后来调走了,调走的人以前分的房子就空了出来,林克军最近在文化馆表现突出,馆长很满意他。   又加上林克军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总不能一直住宿舍,所以啊,就把这个小平房分给他了。   说是小平房,其实有两间房,算是一室一厅,进门就是厅,屋里还接了水龙头,可以在里面做饭,厅有二十平,饭桌柜子都能摆下。房间有二十五平,算大的,要是隔一隔,都可以成两室了。   林克军是挺满意的,唯一的不好就是厕所在外头,好在离得不远,现在冬天,可以弄个夜壶放屋里,这样大晚上就不用出门了。   “房子还不错,住着挺暖和的。”林克军说,“我听崔会计说,原先文化馆还准备建单位房的,可是这几天人少了,上头又没拔款了,这事就搁下了。”主要拔款没到位。   江柳听着,“你分了房,其他同事就没有反对吗?”   林克军笑:“同事都不错。”而且啊,“他们都有房子了,文化馆以前福利挺好,占地挺大的。”空屋子不少呢。   就他们单位,一楼都还有空房呢。   江柳很意外,“那你这单位不错啊。”   谁说不是呢,清闲,虽然发不了财,但是过日子养家糊口总是够的。   “崔会计说会发米跟油、面,”林克军笑了起来,“要是发得多,过年咱们给江家林家一边提一点回去。”   聊着聊着江柳有些困了,于是闭眼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天都亮了。   林克军说快要下车了。   江柳去了趟卫生间,用里头的洗了把脸,又漱了口,回来林克军递了江柳盒饭,是在火车上买的,还热乎着。   “你的呢?”   林克军拿出了馒头,“马上就到了,这个管饱。”很省一点是一点,他最近特别抠,都没怎么给家里寄钱了。   最晚明年四月,孩子就要生了,在这期间,多能存一点是一点。   总不能亏着孩子。   上回单位发水果,他愣是跟小学那边的老师换了麦乳精,这麦乳精留着明年给孩子喝。   奶粉票他也换了一些。   还有孩子要用的摇篮,已经让托人找了木匠,已经开始做了。   林克军对孩子很上心。   火车到站了。   林克军一手扶着江柳,一边拿着行李,他怕江柳被人挤着了,还特意托了列车员下车的时候帮忙护着一下。   “人可真多啊。”江柳还是挤了一下,好在列车员跟林克军给力,她顺顺利利的下来了。   以前火车站就没这么多人。   出了火车站,外头下雪了。   真冷。   林克军赶紧把帽子围巾给江柳戴上,还把自己的手套给扯了下来,“把这个戴上。”他的手套大一些,可是没关系,把手放在里头就行。   本来他还说叫辆三轮车的,可这坐三轮车更冷。   手套里头暖乎乎的,江柳觉得心都被烫了一下。   她看着拉着她手往前走的林克军,心跳忽然有些快。   林克军另一只手还提着行李呢,雪是刚刚下的,没把路染白,他回头跟她说,“马上就到公交站了,你再忍忍。”   江柳胡乱的点着头,只觉得耳朵热热的。   是风吹的吧。   从公交车上下来,又走了百来米,林克军带着江柳进了一个巷子,转了个弯,林克军就停下来了,他放下行李,指着前面的红砖房子,告诉江柳,“这就是咱们的家。”   幸福街68号。   他们的家。   林克军打开锁,把行李提进屋,“这里通了水,用水多的时候用停水,现在天冷,要是水管结冰,估计还得停水。我这边有水缸,还买了两个水桶,等会我把水都接满。”那就不怕停水了。   进屋左边是做饭的地方,有个煤气灶,旁边连着煤气罐,上面放着一个铁员,再旁边是个烧煤的小炉子,旁边堆着煤球,右边是个鞋架子,还有一个柜子堆了杂物。   左右两边都有窗户。   进门一眼就能看到桌子跟椅子,桌子有一边是靠着墙的,剩下的三面都配着一把椅子,看着样子像是新从旧货市场淘来的。   外头风大,还下着雪,冷风都吹进屋里了,江柳正在关门,外头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小林啊,你回来了?”走到门口看到江柳就笑了,“你是小林媳妇吧,这肚子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江柳如实说。   “我姓郑,左边那户口门口有灶锅的就是我家。”   江柳一看,左边那家门口摆了锅,这是在外头做饭啊?   她打着招呼,“您好。”她好奇,“天这么冷,你们在外头做饭啊?”   “可不是嘛,我家八口人,两个小的都结婚了,这里实在是没地方落脚了,只能在外头搭个棚子。”郑婆眼睛在林克军家扫了一圈,她嘀咕着,“小林家挺宽敞的啊,不像我们家,人多也没见房子大。”   林克军放好行李从屋里出来,“郑婶,我家江柳坐了一天的火车,有些累了,改天再聊吧。”   郑婆子看江柳脸上确实疲色,转头就走了。   还嘟嚷着,这边可真宽敞。   住着肯定舒服。   林克军关上门,对江柳说:“你去屋里坐吧,我来烧水。”刚在火车上吃了饭的,应该还不饿,他先烧水,把热水壶灌满,等会再把煤炉子烧起来。   江柳想帮忙,可一想自己现在这样,不添乱就是好的,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晚上换衣的衣服要拿出来。   柜子是新的,打开柜子一看,里头除了林克军的一件外套之外,空空的,衣架子倒是有七八个。   她把衣服挂了上去,没一会,柜子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等转头看到床,她就发愁了,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   又一想,她还是个孕妇呢。   愁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林克军真的很勤快, 烧完热水给江柳倒了热茶之后,又开始做饭。   热乎乎的茶下肚, 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晚上吃的鸡蛋面,这冬天就得喝热乎的。   吃完饭,还是林克军洗的碗。   江柳都插不上手。   林克军是真的勤快啊!她真是头一次看到男人干家务活这么麻利的。   “你以前在家也是这么干活的吗?”江柳问林克军,刚才没注意吃多了点,这会正坐在椅子上,揉胃消食呢。   林克军把洗好的碗放到碗柜里,这才说话, “那没有,就是搬到这边来才开始的。”不过他想了想, 又补了一句, “在部队的时候,东西都是自己洗的。”部队是管饭的。   坐了一天的车,两人都累了。   烧了热水,洗漱之后,林克军就抱了一床被子过来。   一人一床被子!   江柳心里的大石彻底放下。   两个枕头, 两床被子, 一个占左边, 一个占右边。   枕头是放在一起的, 江柳有想过睡另一头,但是林克军个子高, 她要是睡那头的话那对着的就是林克军的脚, 想想就很有味道。   江柳就没挪枕头。   江柳先洗的, 也是她先睡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褥太暖和了, 很快她就睡着了。   迷迷乎乎之间, 肚子一沉。   江柳惊醒,手赶紧摸向肚子。   碰到的是林克军的大手。   孩子在动。   林克军就是想碰碰孩子,感受一下。   “吵醒你了?”林克军收回了手,刚才孩子在江柳的肚子,都凸出来了一点,他摸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江柳侧头看着他,“孩子很好。”   是活蹦乱跳的。   林克军知道,先前江柳执意在带着孩子读书时,他甚至往很不好的方向想过,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江柳这会醒了,有些睡不着了,林克军的呼吸声就在旁边,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既然睡不着,她准备跟林克军商量一下孩子出生后的事,正要开口,再一看,林克军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还是明天再说吧。   次日一早,江柳醒来就发现林克军出门了,小炉子生起来了,里头蒸了两个馒头,底下还有一个鸡蛋,林克军还在桌上留了纸条,他去买菜了。   昨天吃得潦草,今天他准备好好做顿好吃的,说了,有肉有菜有米饭。   江柳看到纸条都笑了。   她吃着馒头,刚吃完一个,外头传来邮递员的声音,“林克军同志在吗?有你的信。”原本林克军的信都是投递到文化馆的,可是现在文化馆放假了,这邮递员认得林克军,索性就把信送到他家来了。   “他出门了,信给我吧。”江柳拉开门出去,外头下雪了。   “你是?”邮递员没见过江柳,有些不放心,“你是林同志什么人啊?”是媳妇吗?   隔壁出来倒水的郑婆子道,“小林他媳妇,昨天回来的。”郑婆又瞅了瞅江柳,“小林不在家啊?”   江柳道,“他一早出门了,等会就回来。”   邮递员把信给江柳,还嘀咕了一句,“这天隔三差五的寄信过来。”他说完又赶紧骑上自行车送信去了。   这天冷,早点送完早点回家。   郑婆子过来跟江柳聊了起来,无非是打探家里有什么人,干什么的,干的啥工作,恨不得把江儿祖宗八辈都给问出来,江柳打着哈哈,应付着。后来看郑婆子聊了十来分钟了,还拉着她说个不停。   江柳就借口外头冷,回了屋。   郑婆子这才不舍的倒完水回屋去了。   江柳依稀听到郑婆子说锅里什么糊了,她连连摇头。   这位婶子可真是……   进了屋,江柳就把信放到了桌上,林克军的信她压根就不打算同,连是谁写的都没兴趣知道。可是放信的时候眼睛扫了一眼,看到寄信人是江柳,她愣了。   她寄的?   她寄过这封信吗?   没有吧。   上面写的寄信人是江柳。   江柳困惑了,又把信拿了起来,看着信封上的字来回打量,这不像是她的字啊。难道是谁冒了她的名寄的信?   江娇?   她搞的鬼?   江柳脸色严肃起来。   会是江娇吗,江娇先前不是去医院了吗。后来听任玉良说江娇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还给转院了,好没好的江柳没问。   江娇惹了她的厌,她那会才不想打听江娇的消息呢。   要是江娇冒着她的名字写的信,那信上肯定没什么好话,江柳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就歇了看信的心思。   毕竟这寄信人是她,她看一看‘自己’写的信,没什么毛病吧。   邮递员说这人经常写信过来。   江柳打算等会林克军回来问问他,到看他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江柳是打算坐着等林克军回来的,可是越等这时间越难熬,索性就回卧室拿了书出来,一边看一边等。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   林克军回来的时候,一身的雪,外头雪更大了,他进来先把菜放到地上,再出门把身上的雪拍干净,这才进屋。   这雪大,菜都涨价了,估计明天没什么人出来摆摊了。   得多备一些。   家里也腌了咸鱼跟腊肉,不过过段时间得提回老家去,怕家里的不够。   林克军把菜提了放到桌上,心里想着过年的事,又想着文化馆的事,其实文化馆的工作很清闲的,如果他什么都不干,不愿意往上头升,每天去报个道就行了,馆长也不会为难他。明年下半年再这么干吧。   上半年还是使使劲,在馆长跟同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下半年他带着孩子就能轻松一些。   林克军早就打算好了,孩子自己带,文化馆的工作先混个两年,等孩子上托儿所了,再正正经经的往上拼。   要是他妈愿意过来给他搭把手就更好了。   江柳原本看书看得入神,林克军把菜一放桌上她就从书里出来了,“你回了,这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寄给你的。”   她补了一句,“寄信人写的是我的名字。”   林克军眉毛一皱。   江柳边观察边说道,“不是我写的,这字迹不是我的。”她自己的字她肯定认得啊。   “我看看。”林克军伸手拿了信,一看寄信人的字迹,就知道是另一个‘江柳’寄来的。信里无非是些胡言乱语,林克军都不想看。   他现在的烦恼是,怎么跟眼前的江柳说这事。   是直接挑明,还是说,先不说。   等他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这信你之前收过吗?”江柳又问。   她觉得林克军应该知道什么。   “收过几次。”林克军说,“后来我还特意拒收了,结果还信跟着新信一起又回来了。”拒收一次,那下回就是两封一起,林克军后来索性就不拒收,但也不看了。   落得清净。   “是不是江娇用我的名字寄的?”江柳说出自己之前的猜测。   “不是。”   不是啊。   江柳想了想,“那拆开看看里头写了什么。”她把信拿过来,正准备拆开,这信却被林克军嗖的一下给拿走了。   林克军脸色跟便秘似的,“我先看看。”要信里的内容还是说什么想你爱你之类的,他哪能让江柳看啊。   那不引起误会吗。   林克军把信拆了,拿出信纸。   一目十行的扫过,没看几眼,林克军就拿着信跟信封去了炉子边,提起烧水壶,他直接把信给烧了。   火焰让屋子都亮了几分,很快又黯了。   江柳不解,林克军怎么把信给烧了?   作者有话说:   过完年了,回来了。 第37章   “你还没告诉我, 信里写的什么?”江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再问问。   烧都信了,林克军本来都不打算再提这事了, 可江柳又问了起来,他沉思片刻,说道,“不是一些无聊的废话。”   “比如?”   林克军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没什么正经话。”他生硬的转开话题,“今年过年我们几号回去啊?”   要是孩子是二三月生,那就不敢回去了, 怕孩子不好生。   还好预产期在四月。   江柳看林克军实在是不想说,再没缠着问, 而且顺着他的话说, “小年回去吧。我们还得回趟我家呢。”   “那行。”   林克军看江柳不再追问信的事,松了口气。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把这信的事告诉江柳,暂时不说,这事他都觉得玄乎,万一江柳承受不住呢?   当然, 这信也有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 可谁又说得准呢。   最迟, 明年四月,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告诉江柳。   后来几天, 林克军没有再收到过信了。   腊月二十,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去车站买了票, 坐着大巴, 去了长林县。林克军怕江柳不舒服, 特意在长林县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坐的班车去了湖东村。   这是去江家去了。   班车上人挤人,林克军跟江柳坐在后车门第一排,东西全放在脚下,再放不下的就放在林克军的膝盖。   东西看着多,其实多是文化馆福利发下来的,连酒都有。   车上好多是进年货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林克军看着忧心得很,他怕等会到了湖东村下不了班车。   他更怕江柳下车时孩子被挤出来了。   好在中途下了不少人,等到湖东村的时候,除了满座的人,只有中间位置站了几个。   林克军道:“师傅,我媳妇月份大了,下车有些慢,你慢点关门。”这事得先说,不然师傅见他们慢了,一脚油门,把人带走了可不行。   “行,知道了,你们慢点。”司机师傅冲后喊,“慢点啊。”   他才更担心没停稳摔了孕妇呢。   林克军先把东西提下了车,放到路边,准备再上去扶江柳的时候,江柳自己背着包下了车,林克军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胳膊。   师傅看到他们都下了,没关门,还在那问:“下了吗?站稳了吗?”   等听到林克军说都下车了,班车这才重新出发。   江柳本来是背着包的,看林克军手里东西太多,本来想帮着提点。   林克军自己全提了,提不了的背着,“马上就到了,很快。”前些天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这两天天气才好转,出了太阳,即便是这样,地上的路也不太好走。   他叮嘱江柳,“你看着路,小心摔了。”   “看着呢。”江柳走得小心翼翼。   七个月的肚子,不小了。   可算到江家了。   江柳欢欢喜喜的叫着门,“妈,我回来了。”   陈爱菊打开门,看到江柳满脸惊喜,“可算是回来了。”刚才还愁容满面的脸一下子就松开了,她把两个儿子都叫了出来,帮江柳跟林克军提东西,“人来了就行,怎么还提这么多东西。”一边说,一边喜得合不拢嘴。   江柳赶紧道,“这几样是给你跟爸的,剩下的还要提到林家去。”   陈爱菊愣了一下。   江柳小声说,“我们没去林家,先来的这。”总不能半道再折回到市里提东西吧。   陈爱菊听明白了,脸上的喜色淡了些,她往屋里看了一眼,“你小姨跟你姥姥来了,你总不能空着手吧。”   江柳问:“她们怎么来了?”   陈爱菊边走边说,“江娇,她有一阵没信了,你小姨怕她出什么事,就过来了。”来了两回了,陈爱菊说不知道江娇的下落,陈爱雪还不信。   说到这,陈爱菊问江柳,“你表妹去哪了你知道吗?”   江柳摇头:“不知道,先前听说她在医院冶病呢,后来就没信了。”她想了想,“小姨要是真知道,那还是去问问任玉良吧。”上回是任玉良给她的消息。   冶病这事陈爱菊是知道的,那会还是她跟江娇一块去的首都呢。   后来江娇去医院了,她就回来了。   那个学校说负责医药费的,陈爱菊怕自己不走,学校会把医药费算到自己头上。要是以前,陈爱菊咬着牙也要留下的,可江娇那一阵实跟江家人决裂了,又伤了陈爱菊的心,再说江娇户口都迁出去了,陈爱菊怕儿子女儿被江娇这冶病的钱给拖住,所以赶紧就走了。   江柳问陈爱菊:“小姨跟小姨夫和好了?”   陈爱菊点头:“都结婚那么些年了,还有孩子呢,哪能说散就散啊。”只不过邹家的钱邹育文自己管上了,陈爱菊回娘家或者买什么东西,都要跟邹育文说,邹育文拿钱给她。   陈爱雪东西没少买,就是每次都伸手要钱这让她有些难受。   跟低人一等似的。   又和好了。   江柳明白了。   林克军跟在江柳后面,两人聊天他都听到了。   陈爱菊带江柳去见姥姥跟小姨的时候,林克军先提着东西去了江柳原先的屋,江大哥跟江二哥都在身后,进门口就把东西放下了。   江大哥说,“小姨跟姥姥昨天来的,睡的这屋。”这家里来了客人,床有些不够,林克军好说,跟老二挤一屋。   江柳睡自己屋。   另一个是单人床,小姨跟姥姥挤不下,那该怎么安排呢?   去邻居家借往一晚?   就是不知道小姨愿不愿意。   堂屋。   “姥姥,小姨。”江柳打过招呼,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陈爱雪一脸愁容,“江柳,你看到江娇了吗?”江娇最近没信,她有些担心,她怕江娇使什么坏主意。   她好不容易才跟邹育文和好,万一江娇看不惯她过得舒服,又来插一脚,她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又要被搅和。   大姐说江娇在医院。   那丫头去医院干什么,难不成是做什么……国外的那种亲子鉴定?   国内没那么技术吧。   可那是首都,说不准。   陈爱雪一想到这,更担心了。   现在邹育文把钱管得死死的,要凑足江娇嘴里的五千,简直比登天还难。陈爱雪真怕年后凑不到五千,江娇去她家发疯。   早知道是这么个孩子,当初就不该生下来的。   陈爱雪后悔得很。   尽拖她后腿了。   姥姥拉着江柳的说了一会,一会问孩子的事,一会问在婆家过得好不好。   陈爱菊给江柳使了个眼色,她没给她妈说林家那边的事。   姥姥年纪大,能少操些心最好。   江柳明白,与姥姥说了一会话,姥姥年纪大了,说了一会就困倦了,这会天又冷,没一会陈爱菊就带着姥姥去生火了。   烤火嘛。   陈爱菊还问江柳想不想吃烤红薯。   之前下雪下雨的时候天天烤的,今天出太阳了,就没生火。   陈爱菊跟姥姥一出去,陈爱雪就拉着江柳问:“你真不知道江娇去哪了?小柳啊,小姨好不容易才跟你姨夫和好的,你跟我说实话,你真不知道?”   陈爱雪就想让江柳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江柳哪知道啊,还是先前那句话,不知道。   陈爱雪问个不停。   江柳实在是被烦怕了,就说:“小姨,你要真确定江娇是找不着失踪了,那就去派出所报案,让他们把江娇找回来。”   说了去问任玉良,小姨又不肯,拉着她让她去找人。   她这情况怎么去找人啊?   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卸货呢。   说实话,江柳还没有想过自己当妈的事,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感情了,有些事不能深想。   退一万步说,事情都这样了,想再多也没用。   陈爱雪见江柳这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又去找陈爱菊了。   “大姐,要不你去任家问问?或者,去派出所报警?”她一出去,就把事全推到陈爱菊的头上。   她大姐肯定会帮她的。   陈爱菊犹豫了,这马上小年了,家里还要糊春联,还要打扫屋子,买年货,算拜年的礼,这事多着呢。   这会去外头打听人,太为难了。   陈爱雪看陈爱菊迟疑不定,转头就去找她妈了,没一会,她就带着亲妈出来了。姥姥对着陈爱菊说了什么,陈爱菊还是犹疑不定,姥姥训斥了几句,陈爱菊这才同意。   这是答应帮忙了。   陈爱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了。   “妈,你们在聊什么呢。”江大哥看这边情况不对,就过来了。   姥姥笑吟吟道,“没什么,你小姨跟你妈等会去供销社扯点布,不是什么大事,长松,阿柳她丈夫不是来了吗,人呢,我还没见呢。”   说着,就让江长松带她去见林克军了。   陈爱雪则是趁机带着陈爱菊出门了。   先去大队打电话去任家问问,要是实在没信,再去派出所。   路上,陈爱菊低声问陈爱雪:“要是派出所也没信呢?去首都看看吗?”   陈爱雪道:“要是派出所都查不出来,那就甭找了。”那五千块钱也不用准备了,想到这,陈爱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林克军见着江柳姥姥了,长得很和气,聊了几句就能发现,是个精明的老妇人。   陈姥姥有单位还分房了之后,热情不少,拉着林克军的手克军长克军短的,还吩咐林克军以后好好跟江柳过日子。   以后当干部了千万别嫌弃江柳。   一堆有的没的。   江柳在屋里都听到了,“姥姥,你在外头站了半小时了,脚不冷啊?”   今天虽然风不大,但是温度低啊。   姥姥经江柳一提醒,这才发现脚冻得冰凉了,赶紧回厨房取暖去了。   林克军见她走了,才过来找江柳。   他看外头没人,才问江柳,“姥姥跟小姨在这住几天啊?家里好像地方不够。”他的意思是,要是姥姥她们要住到年前,那他跟江柳还是回林家吧。   江柳道:“等会我问问我妈。”   她还不知道呢。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陈爱雪跟陈爱菊回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陈爱菊联系任家了,任玉良跟她说,江娇要出院了,他正准备找她家人去接她呢。   江柳听到这个消息也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小姨,江娇怎么着也是你女儿,还是你去接吧。”   江大哥跟江二哥都认同江柳的说法。   江娇户口迁出去了,又是陈爱雪的亲女儿,这事该由陈爱雪出面。   陈家雪打心底不愿意。   她又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给任玉良打电话的,她找江娇干什么啊,好好的一个年,这下又堵心了。   “妈,我跟育文才和好,要是把江娇接回来,她住哪?她可不能住邹家。”陈爱雪拉着陈姥姥,“妈,你想不想我下半辈子好啊?”   一边说一边看陈爱菊。   陈爱菊偏头看窗外,没说话。   江跃国回来了,在屋里坐着呢,这事上她要是再吭声,江跃国肯定没好脸。 第38章   陈姥姥听了陈爱雪的话, 心就偏到了陈爱雪那一边。   可看到女婿江跃国拉着脸,又不好明着跟陈爱菊说要把江娇接回来, 江娇先前做的那些事他们是知道的。   更别说,江娇还去陈家指桑骂槐了。   要不是陈爱雪立身不正,其实都可以不管管江娇的。   毕竟江娇过了十八了,又是读过大学的。   想到这,陈姥姥话头一转,跟两个女儿说道,“我寻摸着江娇也快二十了, 如今书也没读了,要不, 找个人家嫁了吧。”   嫁出去, 对谁都好。   陈姥姥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本来就定了亲的,要嫁还是嫁给任玉良,任家人是个可靠人家。   陈爱雪想到能把江娇丢出去,心中欢喜不已,可这事有一点麻烦:“那江娇愿意吗?那任家……现在肯娶吗?”   她还拉了陈姥姥到一边说, “妈, 江娇这事得先跟她说好, 如果她嫁了, 那就不要再回来了。”陈爱雪可不想看到这麻烦精了。   江柳走出屋子。   里面,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怎么了?”林克军跟了出来, 他看出江柳心情不好。   “我没想到她们说来说去, 结果会是让江娇嫁人。”江柳搞不懂她妈她们, 不管江娇就不用管啊, 为什么会绕到江娇嫁人呢, 这之后呢?   “那就不管了。”林克军说, “要是你不想看到江娇,那我们明天就走。”早点走就碰不上了。   江柳一愣,早点走?   难道她家里人还会把江娇接回来,她问林克军。   林克军低声道,“说不准。”   毕竟相较于江柳的小姨来说,还是江柳亲妈心更软一些。   先是劝陈爱菊把江娇嫁出去,这嫁出去得从娘家嫁吧,到时候让江娇从江家走,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林克军的态度就是不掺和这事。   江柳得想想。   在江家住着虽然小麻烦不断,可毕竟是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家,习惯了。   要是去林家……   江柳想着那一堆不认识的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   江娇是被派出所的同志送回来的,没送到江家,而是送到了村委会,江娇户口是这边的,就给送过来了。   还说明了情况,先前江娇病了,任玉良的学校帮忙出钱冶了病,现在江娇的病好了,就给送回来了。   病好了?   江大哥都愣了,问:“什么病?”   那派出所的同志也说不清,只说:“说是脑子哪里得了病,换了好几个医院呢。”还说呢,“人医院说花了不少钱呢。”   江大哥心里一沉。   江娇这冶病的钱是要算到他们江家头上吗?   他还是问了:“多少钱。”   “医院没说,”那派出所同志想了想,“只说花了很多钱。”   江大哥心里算了一下,既然江娇好了,那这医药费自然该江娇自己出。   他看向江娇。   江娇皱着眉,表情有些不太满意,她发现江大哥在看她,眉头皱得更紧,“大哥,这村委会怎么这么破啊。”   又听江娇忽然说,“现在九点了,我还要去酱油厂上班呢!”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酱油厂?   江大哥赶紧看向派出所的同志,“她冶病前去酱油厂工作了?”不然为什么现在要去酱油厂?   派出所同志摇摇头。   他们只是负责把江娇送回来,其他事他们就不清楚了。   人送到了,他们也该走了。   江娇走得很快,没一会,她又折回来了。   她没钱。   她掏遍了口袋,兜里一分钱没有。   江娇又回来找江大哥了,“大哥,你给我一块钱,我去坐车。”   江大哥可没有一块钱,就没给。   “大哥你钱是不是又给大嫂捏着了。”江娇嘀咕,“大嫂也真是小气。”二嫂就不一样了,二嫂大方又漂亮,舍得为她花钱。   江大哥看着江娇这神态,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便试探问道:“江娇,你不是说不回江家了吗?”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江家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是不是嫌我了吃家里的米了?”江娇生气道:“是大嫂跟你吹的枕头风吧,她可真有意思。二嫂都给我介绍酱油厂的工作了,我每月都有工资领,哪里就花家里的钱了?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江娇的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江大哥却是听懵了。   什么酱油厂,什么二嫂,老二不是才离婚吗。   哪来的二嫂。   方秀春走的时候把结婚那会的东西全带走了,她自己都是没正经工作的人,怎么可能给江娇介绍工作。   江娇见江大哥不肯拿钱,头一扭,往江家去了,“妈最疼我的。”她妈舍得给她花钱,她回家去拿。   江娇昂首挺后胸的回了家。   她可是有工资的人!   虽然不为什么口袋里一分钱没有,但是二嫂给她介绍的酱油厂工作她可是没半没忘的。   天冷风大,江家的大门是关着的。   江娇费了老大的劲敲门。   林克军开的门,他跟江柳还没走,准备明天走的。林克军看到江娇,并不意外,转头朝屋里喊,“姥姥,妈,江娇来了。”   江娇不认识林克军。   她看林克军出现在她家还挺奇怪的,估计是哪家来的亲戚,江娇没多想,抬脚跨过门槛就往里头走。   可林克军竟然喊姥姥跟妈,他在喊谁?   没一会,陈爱菊跟陈姥姥就出来了。   江娇热情的喊道:“妈!姥姥!”   她有一肚子话想跟陈爱菊说呢,比如路上回来的时候,那派出所的同志紧紧的看着她,跟看犯人似的。   还有刚才在村委会,大哥小气死了,一块钱都不肯借她。   陈爱菊看到江娇,心里一沉。   坏了。   这丫头自己回来了,这要是叫江跃国看到可怎么办。   陈姥姥眼中一喜,江娇来江家了,爱雪那边她可就放心了。   “妈!”江娇撅着嘴,“你怎么不理我啊。”   “别喊我妈,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妈吗!”陈爱菊一看江跃国从屋里出来了,立刻拉长脸,故意大着声对江娇道,“你还是去找你亲妈吧。”   这话是说给江跃国听的。   江娇听了这话,像是被雷霹了一样,“妈,你是啥意思啊?啥叫亲妈啊?我不是你生的啊?”   还搁这装呢。   陈爱菊这下是真不高兴了,这丫头一天一变的,先前还说是病了,听这说话语气,也不像是生了大病啊。   “妈你给我说清楚!我亲妈是谁!我不是你生的怎么会在你家?”江娇又惊又急,扯着嗓子喊,“还是说你们不想认我了?”   活了二十一年,她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不是江家亲生的。   这叫什么事啊。   江娇这是咋了?   她难道不记得当初把这事掰扯开的是她自己了吗?   江柳原本在屋里看书的,听到江娇的声音,放下书走到窗户边,往外头看了几眼,本来都不打算出屋的,可江娇后来说的话她觉得哪里不对。   似乎,在哪……   江柳走出屋子。   江娇正睁大眼睛等着陈爱菊的解释呢。   陈爱菊半信半疑:“你真不记得了?”   江娇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医生说是她家里人送她去冶病的,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二嫂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酱油厂的工作,她自己还谈了一个对象,钢铁厂的正式工,叫彭海,感觉还行,就是家里条件一般了点。   “江娇,你多大了?”江柳问她。   江娇听到江柳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她看到江柳的肚子,愣了,“二姐,你怎么这样啊?”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跳着退后一步,“二姐,你不是在读大学吗,怎么肚子都大了,是不是跟哪个男同学好上了?”   江娇一想又觉得不对,上回见到二姐的时候,就是半个月前,二姐那肚子还是扁扁的啊,怎么这半个月不见,肚子跟吹气似的起来了,这,这可不像小月份啊。   江柳问她:“现在是几几年?”   江娇:“81年啊。”   还能是哪年,二姐这话问得真有意思。   院里的人都沉默了。   林克军都诧异了,他看了看江娇,又看了眼江柳。   这还没过年呢,农历是79年,公历是80年,怎么算离81年还早着呢。   江柳跟林克军都想到了江娇写的那个黑皮本子。   这本子虽然烧了,可是上面写了话两人还是记得的,江娇以为自己活在了81年?   这会的江娇并不知道自己不是陈爱菊亲生的,这时候江柳的在读大学。   也就是说,江娇记忆里的未来跟现在发生的事完全不一样。   江柳沉思着。   江娇更是崩溃,怎么会这样?   现在是79年?   二姐结婚了,还有孩子了?怎么可能呢,二姐当初明明是去上大学的啊。这事怎么全跟记忆里的不一样啊。   江跃国觉得江娇是狡辩。   他是个认死理的,先前觉得江柳性子歪了,对江柳哪哪都看不顺眼,现在这哪哪都看不顺眼的变成江娇了。   同样的,他是不会相信江娇的鬼话的。   江跃国发话,让江娇走。   陈姥姥不同意,私下跟陈爱菊说了,江娇这孩子是病了,不能送到爱雪那去。   没病的江娇陈爱雪都不愿意要,更何况现在还是一个脑子坏掉的江娇。   江娇看江家人都不待见她,一赌气,“不管就不管,我自己去酱油厂,我有工作!”   说着要走。   陈姥姥出来,死死的拉住她,硬是把江娇拖回了江家。   姥姥还说呢:“这总归是亲戚,也快吃午饭了,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硬是把江娇给留下了。   她拉着江娇去了屋里,江柳那屋。   絮絮叨叨的说江娇跟陈爱雪的事,话里话外都是爱雪不容易,要江娇原谅亲妈。   外头。   林克军跟江柳说:“要不下午我们就走吧。”   陈姥姥死活要让江娇留下,这晚上肯定没地方睡了,还是走吧。   江柳站在外头,江娇呆着的屋子望了望,“我觉得,这个才是跟我相处了十八年的江娇。”先前那个,怪得很。   不像是她妹妹。   现在这个正常一些,可却说是81年,这又不对。   林克军道:“要不问问医院?”   江柳赶紧摇头,“别。”还是别问了。   这江娇去医院冶了一回病,把自己冶成81年的人了,这就说明医院医术不怎么样,她可不想冒险。   本来就丢了两年记忆,再一冶,万一又多了些记忆怎么办,那她还是她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   江娇是上桌跟江家人一起吃的,她坐在陈姥姥身边,还帮姥姥夹菜呢。   快吃完的时候,江娇忽然坐直,手中的筷子掉了,她也没去弯腰去捡。直直的坐了一分钟,之后,她看了一圈桌上的人,忽然说,“都在呢。”看了一眼、外头,中午了。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头看,“彭海怎么还没过来呢?”   “彭海是谁?”   江娇说:“我男人啊,我们前年结的婚啊,妈,你不记得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作者有话说:   争取月底完结。 第39章   江娇连对象都没有, 结哪门子的婚。   这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你们怎么干坐着不说话啊?”江娇还觉得奇怪呢,一个个都望着她, 那眼神古古怪怪的。   这是怎么了。   陈爱菊小心的问她:“要不咱们去趟卫生所,不,去县医院吧。”   看看脑子。   “妈,你在跟我说话吗?”江娇没听懂,“我好好的,去医院干什么。”又问,“还是说咱家谁病了?”   这眼神一扫, 落到江柳的身上。   江柳怎么大着肚子了?   江娇目露诧异,“二姐,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怎么还有孩子了?上回我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还一个人吗?”   这眼神跟刚才一回来看到江柳的时候一模一样,震惊极了。   江家人心里都是一沉。   这江娇的脑子是真坏了。   可先头那派出所的同志不是说江娇是冶好了才送回来的吗,这样子像是病好的吗?得把江娇送回去再冶冶。   不管先头江娇跟他们家闹成什么样了,总得搭把手。   这放着不管真成疯子了。   这次, 连江跃国都没说不管的话了。   众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饭碗一收, 陈爱菊就叫林克军带江柳回去, “本来说你们住两天的,现在江娇这情况实在是不方便, 你还是我家二柳回家去吧。”家里屋子不够, 江娇现在病糊涂了, 可不敢让她跟江柳一屋。   陈姥姥还在这呢。   屋子实在是不够睡。   林克军自然没有不应的。   他跟着江大哥出去借了辆牛车, 这车平稳, 虽说慢些, 可让人放心。   这大过年的,都赶着买东西呢,能借着这牛车算是不错了。   江长松跟着江柳二人一块去了县里,他是打算去找那位派出所的同志,跟他说说江娇的情况,最好,让那医院再把江娇接回去,江娇这病还得冶。   到了县里,三人就分开了,林克军跟江柳买车票去了,准备买了票就回长林县。现在回家的人多,就多加了几班车。   江柳想着江娇现在的情况,心事重重,也没有跟林克军聊天的心思。   过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长林县。   天黑了,外头风大,林克军扶着江柳慢慢走出车站。   “几点了?”江娇问。   林克军没手表,不知道几点,他估摸着这会应该是七点八点之间。   这会可没车回上平村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在长林县住了一晚,第二天也没急着回去,先去了趟县医院,给江柳跟孩子做了一个检查。   江柳还不想费这个钱的,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没事,挺精神的。   林克军说单位发了过年的钱,比平常工资多一点,还有粮油啥的,现在两人经济条件强了些,不必抠着花,该用还是得用。   “你爱人这身体没什么大毛病,缺铁,以后多吃点猪血、鸡蛋、豆制品,钙也要补补。”这年头谁不缺营养?   医生觉得这是正常的,就没开药,回家去多吃点补铁补钙的就行。   小问题。   两人从县里到上平村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是林克军在县里的一个表姨夫送他们回来的,林克军本来说是去借三轮车的,那表姨一家子人特别热心,看江柳又是个孕妇,就亲自骑三轮车把人送回来了。   林克军从江家出来时走得急,只带了些好拿的东西,刚才县里又买了一些散称的白糖跟罐头,都放在三轮上了。   表姨夫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跟林克军聊上了。   一说就说到了林克军的弟弟林红武身上了,表姨夫说道:“你家红武前头那对象不是吹了吗,你表姨有个认识的姑娘,勤快能干,是医院的护士,就得长是普通了点,上回你表姨跟你家红武提了一嘴,后来就没信了,你是红武亲哥,你回去问问,红武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他同意呢,就让你表姨安排,跟人姑娘年后见个面。”   “行。”林克军打算回去问问,他还真不知道红武跟他对象吹了,不是说都要结婚了吗?还说年后要办的,就吹了?   江柳的一边听着,也不插话。   可算是到上平村了,热情的表姨夫把两人送到了林克军家大门口。   三轮车还没停呢,林克军亲妈孙永梅就在门口等着了,她是盼了又盼,可算把林克军两口子给睁回来了。   尤其看到三轮车里一堆的年货,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心里算盘着,给红武提点,去他老丈人家里走动走动,兴许先头的不愉快就能抹过去。   孙永梅还看到江柳了,本来嘛,这是大儿媳妇又怀了他们老林家的孩子,该客客气气的供着,可江柳一头扎到外面,好几个月不回来,还死死的掐着大儿子的钱不让给家里,这一笔的小账,孙永梅都记着呢。   这会见到江柳,不冷不热的。   江柳看到孙永梅了,连声妈都没喊,孙永梅脸拉得老长了。   表姨夫热情的跟孙永梅打了招呼,“你家克军真有本事,现在是城里人了,我家孩子就不如他……”   孙永梅一听是夸林克军的,冷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   表姨夫帮着林克军把东西卸下来,本来还说要提到屋里的,后来林爸从屋里出来了,跟林克军一块把东西提到了屋里,表姨夫走时,还给提了一刀腊肉呢。   林克军想给路费,表姨夫都没要,硬是塞了一斤糖。   表姨夫挥挥手,“我跟你说的事,你记得问红武啊。”   “啥事啊?”孙永梅在门口说,“红武今天出门了,这可真是不巧。”   表姨夫已经骑着三轮车走远了。   大门有门槛,林克军习惯性的伸手扶江柳进门,孙永梅眼皮一跳。   到了屋。   林克军带着江柳去了他们的屋子,他们住南屋,是个大间,床、柜子都是结婚的时候新制的,说起来,江柳自个掏了不少钱呢。   林克军是把钱交给亲妈办婚事的,钱给了,东西都有,林克军就没多想。   结果孙永梅把这钱拿了,东西没办,让倒贴的‘江柳’自个借钱办的。   这事林克军就不知道了。   这事林克军也是前两个月才发现的。   江柳进了屋。   屋子挺大,这白墙看得出来是这两年刷的,进门是右手边是脸盆架,上面还挂了毛巾,再过就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摆了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圆镜,前面是镜子,后面贴的是美人照,桌子对面是个靠墙的三门的衣柜,衣柜只刷了清油。   再往里头就是床了,床是纯木头手工作的,没刷漆,纯木色的。   正中间摆了一张桌,不是平常那种四四方方的桌,是个长桌,桌边摆了两把椅子。   长桌吃饭?   江柳盯着瞧了一会,然后过去,慢慢坐下。   这椅子的靠背还挺舒服的。   江柳在研究屋子里的时候,林克军拿着暖水瓶跟杯子进来了,暖水瓶是从堂屋拿来的,他们这屋最近都没住人,暖水瓶是空的。   林克军把暖水瓶放下,又出去了,没一会,就提了一堆东西过来。   孙永梅跟在后面,“你怎么把麦乳精也提过来了,这东西我准备给你弟留着,他跟他对象为这彩礼的事吵了一架,我正准备让他过年提过去呢。”   “不是有四罐吗,”林克军把麦乳精的盖打开,拿勺子挖了两勺,放到水杯里,“你让他带一罐去。”   剩下的三罐得留着,江柳先喝,喝不完的以后给孩子喝。   “一罐?”孙永梅嫌少,“那可是你亲弟弟。”   林克军看着她:“妈,这事让红武自己过来跟我说,您就别操心了。”   “你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会说话,那吴樱挑能走?”孙永梅为小儿子操碎了心。江柳嫁进来的时候都没要彩礼,那吴家张口就是好几百,这也太多了,还说不带回来,那这钱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了吗。   孙永梅不同意,拖拖拉拉,后来寻着理由说拿不出钱来。   “妈,我会跟红武谈的。”林克军冲好麦乳精,递给江柳。   医生说要补钙,喝这个应该也能补补。   “怎么还喝这东西?”孙永梅看江柳更不顺眼了,“谁家女人生孩子这么娇气?”还让她儿子侍候!   她儿子可是在外头挣钱养家的。   江柳没接话,张永梅那表情明摆着是找事的,江柳才懒得搭理。   过完初二,她就走。   仔细算起来,不到十天了。   林克军对孙永梅道:“我们坐了半天的车,都累了,妈,你要是闷得慌,跟隔壁婶子去聊会吧。”   “我哪里闷了,屋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做呢,哎哟,我锅的汤!”都闻着糊味了,孙永梅匆匆忙忙的去了厨房。   这才没顾上江柳。   林红武是快到晚饭的点回来的,垂头丧气的,看样子事情办得不顺利。   林克军过去找他,问起了林红武的婚事。   “那吴家是哪里对你不满意?”   林红武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我跟樱桃就是拌了几句嘴,她家里非要买黑白电视,还说要十四寸的,咱们家哪买得起。”再说了,手里压根就没有电视机的票,就算是借到钱了,也没用。   如果是为电视机闹掰,林克军能理解。   一台电视机三四百块钱呢,还得有票,还得有门路,要不然就是拿着电视机的票去了百货店,也是缺货的。   林克军道:“吴家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吗?”   “知道。”林红武烦闷不已。   吴樱桃还说他最近变小气了,舍不得钱帮她买新衣报了,这都要过年了,百货店时兴的红袄子,她都没能穿上一件。   以前的林红武可不是这样的。   林红武解释过这事,大哥没往家里放钱,这年底大队分的钱买猪肉猪年货,再人情往来,剩不了多少。   再说了,他们要结婚,不得省着点花吗。   这花来花去都是自己钱啊。   林克军道:“吴家先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变卦这么快,是不是他们另有打算了。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吴家是什么情况,要是他们真不满意你,那你还是早做心理准备。”   林红武闷声道,“我跟樱桃处了快小两年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林克军就没再劝。   本来想走的,想到了表姨夫交待的事,还是提了一嘴,“我跟嫂子回来的时候去了表姨家,是表姨夫把我们送回来的,他说起一件事,让我问问你,表姨跟你介绍对象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有对象,不用她介绍!”林红武很干脆。   “行,那我就这么跟表姨夫说。”林克军道,这相亲得两边都愿意,林红武这个态度也不适合跟人姑娘见面。   “等会大哥,”林红武又改主意了,“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啊?”   “说是个护士,勤劳肯干,具体什么样的你得去问问表姨。”林克军怀疑的看着林红武,“你心里要是还记念着吴家那姑娘,就别招人家。”   “我不招她,我就气气樱桃。”林红武嘀咕一句,转身走了。   孙永梅看到小儿子要出门,从厨房跑出来,“这都要吃饭了,你去哪?”   “去县里看表姨。”   “这天都快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去!”   林红武回头说:“表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县里姑娘,说是个护士,让我去看看。”   “真的啊?”孙永梅把围裙一解,“你等会,我跟你去!”急哄哄的就想跟上去。   还是林克军跟林父把两人给拉了回来,“半夜三更去别人家里,像话吗。”有事明天再去!   再说了,哪有空着手上门的。   江柳在林家存在感很弱,平常只在屋里,也不怎么说话。   安安静静的。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互不打扰。   孙永梅因为小儿子谈朋友的事忙前忙后的,顾不上江柳。   林父是个话少的人,江柳是儿媳妇,因为避嫌,平常都话都少说。   江柳在林家的第三天,看到了表姨夫说的那个介绍给林红武的姑娘,叫乔晴,很普通的一个姑娘,不过脸上一直带着笑,看着很亲切,一头乌黑的秀发,体态轻盈,从背后看还以为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呢。   孙永梅看乔晴跟看宝贝似的,带她过来见江柳,“这是你大嫂,年后就该生了,老大两口子在城里安了家,平常不回来。”   有个在城里工作的儿子是孙永梅的骄傲,时不时的拿出来提一提,让人羡慕。   “大哥可真厉害。”乔晴笑着对江柳说,“大嫂,你可真有福气。”   听说当初是大嫂追的大哥。   江柳笑笑。   孙永梅跟乔晴,互相捧着,相处得特别好,没一会就亲亲热热了,比亲母女还亲呢。   江柳私下问林克军,“我刚才听着她们在商量婚期了,这么快吗?”林红武前头那个对象都说清楚了吗。   林克军头疼,“没那么快。”   林红武说是拿乔晴气前头对象,结果那吴家姑娘没回头不说,还彻底闹掰了,这姑娘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这叫什么事。   过年热热闹闹的,江柳在林家呆了几天也习惯了,吃年夜饭的时候,林家是中午吃的年夜饭,吃完饭,孙永梅让林红武把乔晴送回去,林红武决定跟乔晴说清楚,他心里有人,他们不合适。   乔晴不同意,她觉得他们挺合适的。   当初她是一眼就相中林红武了,高高大大的,长得又帅气,是个实地人,肚里没花花肠子,找老公就要找这样的。   至于林红武说的那个吴樱桃,乔晴打听过,那姑娘家里重新给找了一个,县里文具厂的职工,在偷偷的交往,吴家没敢跟林红武说,怕林红武去找那男的闹,好好的亲事万一给闹黄了,吴家可不愿意吃这大亏。   他们先瞒着,等吴樱桃跟那男职厂领了证,到时候再跟林红武说,让林红武彻底死心。   “红武,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说的那个吴姑娘,跟你分手之后,又谈了一个对象。”乔晴也不怕暴露自己打听的事,“是个文具厂的男职工,我听人说吴姑娘每天中午都去送饭,要不等过完年他们上了班,你自己去看看?”   林红武死活不信。   乔晴跟林红武说了实话,“说实话,我就是看中你的相貌了,你哥跟你都生得好,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像我家里,长得普普通通,男孩子倒还好,女孩们因为容貌总是自卑些,我不愿意自己的女儿那样,所以就想跟你结婚。”   改善后代基因。   林红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愣了半天。   乔晴走了。   林红武迟疑了一会,还是追了上去,他妈让他送乔晴,他得送。   初三那天,江柳是要回娘家的,她先给家里大队打了电话,江跃国接的电话,说江娇已经送县医院治疗了,让江柳不用回去,那么大的肚子,不必来回折腾,年前才见过的。   江柳听了。   不过初三那天还是走了,林克军跟她一块走的,他们准备回城里去。   林家来走亲戚的太多了,看她跟看稀罕物似的,话里话外都说她命好,还想让她端茶送水的。无非就是那句话,谁没怀过了孩子似的,有那挺着十月大肚的还下灶做饭呢。   还有跟林克军借钱的,能厚着脸皮张口的,那是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听都没听过。   在林家住着,休息不好不说,还总听些让人生气的话,不想生气听多了也烦。   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回城里去。   跟长辈说了之后,第二天早上就提着东西走了。   回去的路很顺利。   在坐大巴的时候,江柳碰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盯着她瞧了又瞧,眼神中的探究跟打量让江柳格外不舒服。   林克军买完票走过来的时候,那姑娘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挤了过来,“克军。”   江柳心里有些不舒服。   林克军看着那脸生的姑娘,疑惑问道:“你是?”没认出来。   “我是萌萌啊,我给你写过信的。”这个叫萌萌的姑娘挥着手,眼神拼命的暗示。   林克军没看懂。   他客气的说道,“姑娘,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那个叫萌萌的姑娘欲言又止。   她眼睁睁的看着林克军扶着‘江柳’回了座位。   那个冒牌货! 第40章   姑娘跟了上去, 她低声道,“没认错, 是我。”   林克军听到了,但是没回头。   那姑娘咬咬牙,追了过来,声音更低,“那封信是江柳写的,记得吗?”她写的信。   信?   林克军缓缓回头,看着那姑娘, “你写的?”   他又问,“属的江柳的名字?”   “是!”姑娘声音很大, 上前一步, 还握住了林克军的手,眼中泛着光,“是我!”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林克军应该认出她来了吧!   姑娘期待的看着林克军。   要知道,他们可是做了快两年的夫妻啊。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久, 可是她这样热情又浓烈表达爱意的人, 在林克军心中一定占据了不一样的地位。   不像那位……   姑娘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江柳。   过后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林克军。   她万分期待林克军发现她才是江柳的‘惊喜’。   可惜让她失望了。   林克军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 只是缓缓说道:“我的信是我妻子寄来的, 她就在坐在那边。”   姑娘不信:“真是我写的,不信, 我再写几个字给你看看。”她喃喃, “你应该认得我的字迹啊。”   江柳看到那姑娘还在纠缠林克军, 就喊了他一声。   林克军侧过头看她:“马上过来。”   “哎, 我话还没说完呢。”姑娘拿出纸笔了, 汽车发动了, 油门一踩,站着的人都往后倒,姑娘笔都飞出去了。   那可是她的新钢笔!   掉哪啊?   姑娘赶紧去找找钢笔。   林克军趁这会回到江柳身边去了。   “那姑娘什么人啊?”江柳问他。   “认错人了。”林克军还是决定不跟江柳说这事。   他看得出来,之前江娇的事还是让江柳受到了一点刺激,现在要是说‘江柳’的事,他怕江柳受不了这双重刺激。   汽车又上了人,那姑娘被挤在了前面,看得出来她想挤到后面来,但一直没有成功。   虽然说加了几班车,但是坐车的人还是很多,感觉这车都快挤爆了。   上车下车的人也多,足足比平常多用了半个小时。   可算是到了。   林克军护着江柳下了车,下车之后,他还特意看了一眼,那姑娘没跟上来,这才放心。   “你在看什么?”江柳发现了。   “没什么。”林克军不欲多说。   江柳不走了,眼睛看着林克军,“那姑娘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到林克军之前结过婚的。   于是问,“难道是你前妻的亲人?如果真是认识的,你不用瞒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克军摇头,“不是,这人我以前真没见过。”   江柳明显不信。   林克军看江柳那表情,像是要误会的样子。“先前属你名字的信你还记得吗,这姑娘说是她寄的,还说……”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她可能跟江娇一样,脑子有点问题。”   江柳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林克军道:“你也别多想,到了吧,我们走吧。”   江柳没再说话。   她脑子则是想着‘信’的事,信上的属名可是真真切切的她的名字。   兴许有同名同姓的,但是同名同姓的人把信寄到林克军这的可能性比较小,也就是说……   江柳不敢深想。   两人从车站回了家。   好些日子没住人,屋里冷冰冰的,林克军搬来柴火把炉子点燃了,过了会,屋里终于暖和了起来。   林克军出了趟门,从一个乡下大娘那收了些新鲜的菜,这会农贸市场还没开门呢。   江柳回到这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不像在林家,拘束又不自在。   她在这边除了一日三餐外,就是偶尔出去走走,更多的时候是在看书,研究自己的报告。   林克军倒是没闲着,除了买菜之外,还去文化宫的领导同事家走动了,送送年礼什么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片心意。   林克军是二月底上班的。   在上班的第二天,没坐一会,会计就进来告诉林克军,说外头有一姑娘找他,等半天了。   林克军出去一看,认出是那天在车上碰到的姑娘。   她怎么又来了?   “克军。”姑娘叫得亲亲热热。   “同志,我跟你说过的,我不认识你。”林克军是有些不高兴的,“你一而再再而三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姑娘急了,“我是你媳妇啊。”   结过婚的。   虽然用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但她跟林克军可是正正经经的拜过堂的。当然了,现在这个身体也不是她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去年夏天的时候,一觉醒来就从江柳变成了这个叫王萌萌的姑娘,虽然年纪差不多大,但是现在这身体的长相比江柳差多了。   唉。   换了新身体后,她倒是高兴过一阵,想着恢复单身了,可是再找个对象了。   这可不是她花心。   是这萌萌的父母让找的。   她也去找了。   可她瞧上的帅哥都没瞧上她,你说怪不怪?   换了三四个,追了好一阵,没一个追上的。   就算是相亲,也总是黄,说是听过她追人的事迹,不敢要她这样的姑娘。   王萌萌还伤心了一阵呢,后来一想,那些男的胆子小成那样,还不如不要呢。   这不,她就想起林克军了。   林克军虽然话少了些,但是长得体体面面,又是铁饭碗(她打听过了)。   她原先还以为自己从江柳变成了王萌萌,没了她,江柳这‘身体’说不定活不了。没想到,这江柳还活得好好的,还占了她的身体。   也不知道那江柳的身体里到底被哪个孤魂野鬼占了。   王萌萌想到这,忽然眼睛一亮,“林克军,我们去那边说。”   她才是江柳,现在占着江柳身体的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到时候私下请个神婆给‘江柳’做作法,说不定有成效呢。   林克国也不愿意跟那么个‘不知来历’的家伙在一起吧。   林克军不愿意过去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在这说?”被人听到了怕是不好,王萌萌还有顾忌。   林克军看着她:“同志,要不去派出所说?”他实在是烦了。   王萌萌面色一僵。   她肯定是不愿意去派出所的,虽然她自觉行得正坐得端,但是,她还是怕自己官方发现,万一有个什么研究呢?   林克军也不想把王萌萌逼得太狠,于是劝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以后好好工作,要是想找对象,就正正经经的找。”   王萌萌听林克军这语气,不像是非要揪着她去派出所的,语气松了些:“哪有那么多好的?”心里嘀咕,要是能找着帅气的好看的又有本事的,她哪还用回来再找林克军啊,不是没有挑中的吗。   “大学里那么大男学生,就没有一个你瞧得上的?”林克军道。   去年他去大学的时候,还真见过不少长相不错的。   王萌萌狠狠的心动了。   是啊。   那么多年轻的男大学生,青春活力!   王萌萌后悔了,当初她还是江柳的时候,就该直接去上大学,还相什么亲啊,大学生那么多,还是首都呢,肯定有更好的等着她!   王萌萌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学校一般不让人进吧。”王萌萌犹豫着。   “你考进去不就行了吗。”林克军看王萌萌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这下彻底放心了,要是王萌萌再纠缠不放,打扰他的生活,那他真的会把王萌上交国家的。   这话说得不错。   王萌萌若有所思,她已经很久没有拿起课本了。   不过,为了找个颜值人品都过得去的对象,她还是愿意再试一下的。   这贫苦的年代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乐趣呢。   王萌萌想通后,抬头一看,发现林克军已经回去了。   这一个结过婚的年纪都快三十的老男人,有什么可稀罕的!   还是二十岁的男大学生更招人喜欢!   王萌萌兴冲冲的走了。   她充满了干劲。   之后一段日子,王萌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肉麻兮兮‘不正常’的信也没有再寄来了。   林克军彻底松了口气,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三月开学,江柳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先去学校报名。她跟林克军商量过了,四月生孩子,等三月底再请假。   而且,首都那边的医院比这边更好。   江柳是在大学,户口在那边,孩子的户口随母亲,也就是说孩子生下来就是首都的户口,这点倒是意外之喜。   林克军为这事烦着,尤其是到三月底的时候,他去单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然后去了首都。   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林克军看到孩子的时候心都软了,原本想着等出院就带着女儿回去他自己养的,可是他舍不得孩子跟亲生母亲分开,就想了办法,透过之前的关系,调到首都这边的文化馆了。   尽管不是什么重要的单位,但还是花了一点功夫的。   之后,两人就在首都住下来了。   做月子的时候,林克军他妈跟江柳她妈都过来了,林克军他妈看到是孙女,脸上是有些嫌的,不过在林克军面前,还是对孩子很好的,乖宝的叫着。   呆了二天,她就呆不住了,想要回家去,可是她还有件可要林克军帮忙。   “你弟弟还是跟吴樱桃和好了,吴家没说要二百块的彩礼了,改成五十了,就是一点,自行车不能少。”林克军他妈孙永梅想着,这比电视便宜,就同意了。   “你上回不是说红武要跟那乔晴同志结婚吗?”林克军按着脑门。   “原本是快定了,可是那吴樱桃那对象在车间的时候出事了,断了一只手,那吴家就反悔了。”孙永梅也是烦,“我倒是喜欢乔晴当我儿媳妇,你可你弟不愿意啊。”   话说到这,她语气又是一转,低声跟林克军说,“不过倒是有件喜事,小吴肚子里有咱们老林家的孩子了,这婚得抓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克军已经知道他妈想干什么了。   弟弟结婚,他这个当哥哥的得出钱。   林克军想了想说,“妈,我有老婆孩子要养,这边没分房子,还得花钱租房,手头紧得很,你要是借十块二十的,那我想办法借一借,你要是借个五十一百的,那这得写借条,到时候你帮红武按个手印。”   “他是你兄弟!”孙永梅有些急眼了,“他结婚你不出钱?”   “妈,亲兄弟明算账,以后这关系才能处得好。”林克军很清楚,“以后等他结了婚,他得自个立起来,不能老靠我。”   孙永梅面色发白。   林克军调到首都工作,她没少在村里吹自己儿子有本事,吴家愿意把吴樱桃嫁给林红武,未必跟这没关系。   “行,那是你们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钱我不要,你想办法给你弟弟弄辆自行车。”孙永梅叮嘱,“要全新的!”结婚撑脸面的!   孙永梅也不管林克军同不同意,回去拿着包裹就走了。   “红武是你亲弟,你可不能不管。”   林家的这些破事江柳从林克军嘴里听说了,不过林克军自己能解决,她也没管,生了孩子她就安安心心的做月子。   她妈隔三差五的熬汤,骨头汤,鱼汤,鸡汤,也不知道林克军从哪弄来的这些材料。   孩子很乖,只有饿了拉了的时候才会叫唤,出生那天孩子只有六斤多,头发倒是浓密,就是红得很个猴,之后一天一个样,变得又白又嫩,眼睛黑得跟葡萄似的。   江柳真是越看越喜欢。   孩子还没起大名,小名叫甜宝。   陈爱菊可喜欢这孩子了。   原本陈爱菊是打算等江柳出了月子,回老家去的。   等林克军上班了,她跟江柳商量这事:“你又不肯休学,要不我带孩子回老家去养,你跟克军每月寄点生活费。”   “妈,我们自己带。”江柳舍不得。   她出月子的第二天就去学校了,问过学校的老师了,只要孩子不哭闹,她是可带着孩子听课的。   “那哪行!这边东西这么贵,你们又不种菜,天天买菜,你要是去上课,孩子喂奶怎么办?到时候还得买奶粉。”陈爱菊给他们算着,“克军单位没有单间的宿舍,说要等,你们要在外头租房子,哪样不是花销?”   其实吧,陈爱菊原本过来照顾江柳的时候,也没打算帮着带孩子的,可是甜宝太可爱了,软乎乎的看着她,还会揪她的服,多招人喜欢啊。   再加上林克军他老娘现在一门心思的扑在二儿子结婚的事上,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个小孙女。   她是看出来了,林克军他娘嫌甜宝是姑娘。   陈爱菊想到这事就不高兴。   “生活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江柳说,“我稿子已经写了好,等今晚再修改最后一篇,明天就寄到报刊去。”是之前采风的,文字是最近写的,还有先前照的照片。   她还听学校的老师说,电视台招编导跟主持人呢,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他们这边的学生也可以去试一试的。   都是有工资的。   再说了,林克军调到这边之后,工资其实是涨了的,这边的工资水平本来就高一些。单位还发米油面,还有粮票布票什么的,其实节省一些,生活是不愁的。   要是真活不下去,江柳也没法一个人安心去上大学。   江柳一一跟陈爱菊说了。   陈爱菊听了,但是没完全懂,不过她从江柳这里也知道女儿在首都这边生活是没问题的。   这下她就放心了。   之后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聊到江娇的事上了。   “我那天去买菜的时候抽空去看了眼她,”陈爱菊压低声音说,“说是好转了。”她一听说好转了就赶紧走了,生怕医院的人让她把江娇接回来。   江柳没说话,只是听着。   陈爱菊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后来听着甜宝哭了,赶紧过去了。   江柳想了几天,后来还是去医院看江娇了,江娇现在成这样,以前那些恩恩怨怨都算过去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妹,江柳还是决定去看一眼,也算是安自己的心。   江娇在的医院在郊区,江柳去看她的时候,她精神很好。   “二姐,你是不是来接我出院了?”江娇拉着江柳的手说个不停,“这里真是闷死人了,二姐,你快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啊。”   她又抱怨,“也不知道这护士是怎么回事,看到我吓得跟什么似的,我那又不吃人。”   江柳看了江娇一会,问她:“你结婚了吗?”   “二姐,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才十六岁,怎么可能结婚啊!”   这病,还是没好。   江柳没帮江娇办出院,也可不能是她过来办。   “出院这事得家长办,我没那个权限,我下回再来看你。”   江柳问过医生跟护士,江娇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对人有说有笑的,发病的时候凶神恶刹的,说了一堆的胡话,像是有人要害她,她怕自己被拿去研究切片。   有一回最严重的时候江娇还拿刀对着这边的医生护士,说要同归于尽,好在是抢救下来了。   陈爱菊在江柳这边呆了二个月就回去了,江柳虽然需要她,可她毕竟是有老公有儿子的人,不可能有只顾着女儿。   后来江柳就是一边上课一边带着孩子,真有重要事的时候,孩子就交给林克军,两人一块。   因为甜宝的关系,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些。   在照顾孩子的事上,江柳看出了林克军的担当,在对林家的事上,林克军又是个拎得清的,不需要她操心。   对家庭,林克军更是没话说。   这处着处着,也就处出感情了。   江柳毕业的前一年,她忽然想到了王萌萌的事,就揪着林克军问,“还记得两年前追着你跑的那姑娘吗?她人呢?你后来跟她还有联系没?”   “没联系了啊,”林克军纠正,“她没追着我跑。”   江柳拿出一封信,“看看,是寄给你的,这字我可有印像。”她挑着眉看林克军。   林克军摇头:“你说的谁,我都不记得了。”   江柳用手晃了晃信,“那我可拆开了。”   “行,一起看。”林克军可不心虚。   拆开信。   确实是王萌萌寄来的,她花了两年时间考上了大学,还追到了一个小她三岁的男朋友,信上写长得特别帅气。   江柳跟林克军都看出来了,这信是来炫耀了。   林克军笑了:“看,我就说跟我没关系吧。”   江柳举主着信,有些疑惑。   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信的最后,王萌萌祝他们幸福。   江柳把信收了起来。   “妈妈,我明天不去托儿所了,我要跟你去学校!”甜宝从门口探出头,皱着鼻子说,“大脑门一点都不聪明,连字都不会认……”   这小家伙从小跟妈妈一起上大学,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二岁就会背诗了,可聪明了。   到了托儿所,这小家伙才发现跟她一块玩的小伙伴们什么都不会!   还是爱哭鬼!   真愁人啊!   听着甜宝的话,江柳蹲下来跟孩子认真说道:“不能叫人的外号,要是他们叫你小胖墩,你高兴吗?”   “我才不胖呢!姥姥说了,我这样可好看了!”甜宝不服,可到底还是听了妈妈的话,改叫王峻了。   大脑门的大名就叫王峻。   林克军看着江柳教育孩子,听着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声音,去了厨房,抱了一个西瓜出来,切开,对那对母女说道:“吃西瓜了。”   甜宝撒开腿往这边跑,“我要用勺子吃!”   “跑慢点,别摔着了。”江柳在后面。   又过了几年。   暑假。   江柳毕业之后在电视台跟学校之间选择了留校,在学校工作有寒暑假,有更多的自由时间,也可以多陪陪孩子跟家人。   跟她一届的同学有的成了《新闻联播》的主挂人,有的成了电视台的导演,也有去新华社当摄影的……   各行各业都有。   都挺厉害的。   大家也记得江柳,一个敢带着孩子上课的女同学,更让人意外的是孩子在课堂上竟然不吵不闹,还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个个都说这孩子长大了了不得。   这次暑假,江柳是准备带孩子去南边看看海的。   他们前脚刚走,孙永梅就领着林红武一家四口找过来了。   “明明是这里的,怎么不在这了?”孙永梅纳闷了,找了房东问,一问才知道林克军早就搬走了。   说是单位给了住的地。   “妈,去大哥单位,准能找着人。”二儿媳妇吴樱桃说。   孙永梅一听也是,就让林红武去打听文化馆在哪,然后一家五口就找过去了。   “我儿子叫林克军,在这工作,还是副馆长呢。”   “你说林克军同志啊,他去年就离职了。”   “什么,他没工作了?”孙永梅身体打飘,站都站不稳了,“他可是分过来的,你们凭什么不让他干了!”   “大娘,你误会了,是林同志自己辞职的。”   孙永梅脸色真是又青又白。   好好的工作,都干到馆长了,怎么辞了?   那大好前程怎么办。   林红武跟吴樱桃脸色也不好看,他们一家都指望着林克军出钱出力给他们大儿子冶病呢。   林红武生了是一儿一女,只不过这大孙子生下来身体不好,心脏有毛病,这次过来是来做手术的。   是这样的,吴樱桃听说首都的大医院好,就撺着林红武带着孩子来了。   至于钱?   他们没存下钱,大哥不在这吗,到时候让大哥先垫着好了,等以后他们再还。   孙永梅可宝贝这大孙子了,除了大孙子剩下的都是两丫头片子,她能不稀罕吗。   说起来也怪,别人家一生一个男娃,他们家偏偏生下来都是女娃。   现在可怎么办?   拖家带口的来了,连大哥的人影都找不着,他们身上虽然带了钱,可是冶病却是远远不够的。   “怎么办?”   “你再去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大哥家在哪,咱们找大哥家去。”   林红武去问了。   回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大哥在文化馆的宿舍就住了一年,后来就搬了,这次辞职之后,跟文化馆的同事虽然有来往,但没人知道大哥家在哪。   听说是大嫂挑的房子。   最后事吴樱桃决定去医院。   “先去冶,孩子要紧,我就不信医院看着孩子受罪能不管!”吴樱桃拍板,要是医院真赶人,就让婆婆撒泼打滚的闹。   -   江柳一家三口旅游回来,才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林红武的大儿子血型跟他不一样,跟林家人都不一样,这老大不是林红武的孩子!   孙永梅都气病了!   江柳听得目瞪口呆。   后来这事她没管,林克军回去处理的,林红武知道真相后,气归气,但是舍不得吴樱桃,还是把人接了回来。   这之后孙永梅对吴樱桃那是可尽挑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上鼻子,关系势同水火。   这会孙永梅倒是记挂起嘴甜的大孙女甜宝了。   林家的这些烂事,江柳没怎么掺和,有林克军在前面顶着呢。   至于江家,二哥在离婚的第三年再婚,现在孩子都生两个了,一家人搬到了市里,过得挺好的。   林克军辞职之后,自己做起了生意。   开始摸索吃了两次亏后,现在生意走上正轨了,去年底就开始赚钱了。不做生意不知道赚这么好赚,林克军不钻那空子,宁愿赚钱一些,也要踏踏实实的。   后来因为诚信,这名就打出去了,生意反而更好了。   九十年的下岗潮如期而至。   林克军心惊的同时开始扩大规模,招聘更多的工人,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江柳跟林克军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江娇的事。   这下岗潮的事一出,江娇不管病好没好,注定是出不来了。   原本江柳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可是第二个孩子来得无声无息,那会江柳在读研究生,还准备去国外进修,心得团团转,连例假四个月没来了都没注意,后来有一回闻着鱼汤恶心,林克军看她太瘦了,怕是胃病什么的,领着去了医院。   一查才知道,怀孕四个月了。   江柳躺在病床上发愁,现在怎么办?   是留在国内,还是带孩子去国外进悠呢?   林克军带着甜宝来了。   甜宝有大名了,原本叫林甜甜的,她本人不喜欢,觉得名字里甜字太多了,改成了林雨甜。   “妈妈,弟弟在哪?”   “谁告诉你是弟弟了,可能会是个小妹妹。”江柳笑着说。   林雨甜才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呢,总是她现在是大姐姐了!   她管着人了!   开心!   林克军看着她们,眼中满是笑意。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到他们的身上,屋里一片温暖。   “阳光真好啊。”江柳摸着甜宝的头发,看着窗外,起风了,树上的叶子随着轻风摆动,小鸟扑着翅膀飞了起来。   江柳心情好极了。   她朝林克军看了过去,林克军也正巧看向她,眼中满是情意。   作者有话说:   总算写完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