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重组家庭》   作者:婪泽_   简介:   米其林大厨邵华一朝穿越成了被丈夫抛弃的国营饭店大厨邵华,还附赠两闺女,大女儿小皮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女儿安静如鹌鹑,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   秦厉是驻守在晃儿岛的一名军官,学历高家世好,眼看前途无限,架不住妻子在家万事不管,家务不做饭菜不煮,只管养花吟诗。   生育的两个儿子犹如路边的杂草,天生天养,大儿子怯懦胆小,轻微社恐,见到生人话都说不完整,小儿子体弱多病,走两步就喘。   离异带两娃的邵华和离异带两娃的秦厉坐在一起相亲了   邵华:我国营饭店大厨   秦厉:我驻扎海岛军官   邵华:我前夫喜新厌旧   秦厉:我前妻万事不管   邵华:我离异带两闺女   秦厉:我离异带两儿子   秦厉:那咱凑合凑合?   邵华:那咱凑合凑合。   邵华和秦厉领证结婚,辞掉工作随军到晃儿岛,说什么的都有   “一个破鞋一个鳏夫,我看他两啥时候离”   “晃儿岛,那是什么破地方,不出一个月,邵华就得哭爹喊娘的回来。”   邵华眉头一挑,破岛?小岛有海有山有树林,一三五赶海抓螃蟹捞海胆,二四六上山采蘑菇挖竹笋,吃得比城里吃商品粮的工人还好一百倍。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非但没离婚,反倒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怯懦胆小轻微社恐的大儿子摇身一变成了研究某弹的科学家。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大闺女成了电视上的大明星,代言的广告数不胜数。   体弱多病,走两步就喘的病秧子小儿子,初中还没毕业,国家田径队就来要人。   懒得写名字答试卷考零蛋的懒蛋小闺女成了外交部的女神翻译官,报纸全是她的报道。   这下等着看他们热闹的人都傻眼了。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美食 年代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邵华;秦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两娃,我两娃   立意:在最好的年代,养娃成才 第1章 讨钱   五月底,暑热蝉鸣。   午后,家属院的大爷大妈们都换上了凉快的背心和花短裤,拿着把蒲扇,坐在大榕树底下乘凉。   一道凉风吹过,大爷舒服的眯起了眼,狭窄的视线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不疾不徐地朝这走来。   他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邵家的闺女,邵华。   邵华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上衣,配蓝色的阔腿七分裤,乌黑的头发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只一抬头,便显露出那英气的五官。   大爷摇了摇蒲扇,“邵家这闺女是真的俏,我就没见过比她长得还好看的。”   大妈撇撇嘴,“长得俏又怎样,还不是……”离婚了。   邵华抬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这天气,热得人脱了层皮,她只在外面走了一圈,浑身就像被水浸过一样。   回到家,邵华先仰头灌了满满一杯凉白开,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刘素芬,“妈,东西我给你拿回来了。”   刘素芬没接,而是道,“咋样?”   邵华见她不接,把东西放桌上,“能咋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呗。”   刘素芬听她那混不吝的话,就想上前揪她耳朵,“你说你,前前后后我给你安排了多少次相亲,你咋一个也看不上,难不成,难不成,你这辈子真的要孤独终老。”   说着说着,刘素芬就开始拍大腿抹泪。   邵华最怕的就是她这副模样,还好有救兵。   “姥姥,妈不结就不结呗,你催她干啥,我才不想要个后爸。”扎着两个双马尾的苹果脸小姑娘,努着脸,说话脆生生的。   听了亲闺女的话,邵华笑开了花,拧了一把邵美琳的小脸蛋,不吝夸奖,“真是妈的乖女儿,等会妈带你和美婵喝汽水去。”   邵美琳乌溜溜的眼珠登时亮了,大声道,“我要橘子味的。”   说完,她扭头看向旁边小三岁的妹妹,邵美婵,不等她说话,就替她决定了,“你也喝橘子味的。”   邵美婵安静乖巧,只轻轻点了点头,就抱着虎头玩偶不再吭声。   邵华看了看大闺女,又看了看小闺女,叹气,“你两这性子啥时候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刘素芬看着闺女,以及跟闺女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外孙女,心底的苦涩都快溢到嘴边了。   “你秦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是她远房表侄,听说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军人,这次你必须得给我好好相看。”刘素芬肃着脸,一脸不容辩驳。   她顿了顿,还是没将话说完。   不仅是个军人,人家也是带了两个拖油瓶。   这样子好,谁也不嫌弃谁。   邵华无奈,她是2022年的一抹幽魂,飞机失事后就占据了这个1983年邵华的身体。   原主是国营饭店的一名大厨,自身条件不差,二十岁那年跟水泥厂工人赵松相亲结了婚,生育了两个闺女。   婚后过得很不如意,赵家人嫌弃她只生闺女不生儿子,撺掇赵松离婚。   赵松本身也不是个什么好鸟,结了婚还满肚子花花肠子,勾搭上了其他女人,还在外面生了个儿子。   等私生子一满月,赵松就跟原主提出了离婚。   原主哪肯同意,可惜她本身性子怯懦,就跟个被人随意揉搓的包子一样,只敢在家哭一哭,闹都不敢闹。   小三带着私生子登堂入室,原主悲愤交加之下,撞在了门框上,这才有了2022年的邵华。   想到这些事,邵华额头上原主撞门框留下的浅浅的疤痕就不禁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额头,问刘素芬,“妈,跟秦姨远房表侄的相亲具体啥时候?”   刘素芬一听她问相亲的事,登时喜上眉梢,“这周五。”   周五啊,正正好。   “那就约在水泥厂对面的饭店吧。”邵华不假思索地道。   “成成成,只要你肯答应去,什么都好说。”刘素芬脸上笑开了花,揽着邵美琳和邵美婵,“你信我,你秦姨介绍的人,肯定靠谱。”   邵华撇撇嘴,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可不去也不成,她毕竟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两人性子又大不相同,刚开始还能用离婚了性情大变来解释,相处久了,刘素芬难免起疑,只能万事顺着她来。   *   周六一大早,邵华就掐准了时间,骑自行车到了水泥厂饭店的附近。   但她没准备往饭店里走,反倒是站在了水泥厂门口。   邵华抬手看了看手表,掐准了时间,拦住一个进厂的工人,“同志,麻烦你帮我叫一下赵松,就说他前妻找他。”   “前妻?!”被拦住的穿蓝色工装的男工人惊讶的大喊。   赵松跟他是一个间的,可从来没听说赵松有老婆,啊,不对,是前妻啊。   这也难怪,赵松嫌弃邵华是个厨子,不是像他一样的工人,而且文化低,羞于提起,水泥厂里的大部分工人都不知道赵松其实结了婚,还离了婚。   男工人拔腿就往厂房里冲,边跑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扬声大喊,“赵松,你前妻找你!”   邵华弯起嘴角,那男工人嘴唇厚,牙有缝,还长了一对招风耳,一看就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不过正好合了她意。   男工人不愧是个忠实的大喇叭,现在又正是上工的时候,他这么一吆喝,几乎半个水泥厂的工人都聚在了水泥厂门口,围着邵华,等着看热闹。   没过一会,赵松就被男工人半拉半拽地拖了出来。   赵松容长脸,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书卷味很重,长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皮肤白,脸色羞红起来就愈发明显,就跟猴子屁股似的,边伸出手上前拽邵华,边压低了声,“你来干嘛。”   邵华冷笑,“这话问的,多新鲜啊,来找你啊。”   赵松怔住,以前的邵华可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他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终于从她脸上找出些许不同。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只是以前的邵华表情永远是怯懦的,站在那缩手缩脚,看着就让人厌烦。   而如今站在他眼前的邵华,身肩舒展,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高高扬起的眉毛仿佛要捅破云霄。   赵松脸上的紧张不再,反而多了几分笑意,别人跟他说,邵华跟他离婚以后性情大变,他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原来邵华这么在乎他,喜欢他喜欢到为他改变了自己的性子。   这样的邵华,看起来好像不那么令人厌烦了。   也罢,虽然替他生育了两个赔钱货,但冲着这张脸,以后楚楚做正的,她就养在外面做小的吧。   想着,赵松就伸出手,想揽过邵华的肩膀。   他的手刚伸到半空,就听到“啪”的清脆的一声,邵华毫不留情的给了他手一巴掌。   “邵华你干什么!”赵松吃疼,捂着被拍红了的手腕嚷道。   邵华仿佛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手往衣摆上擦了擦,漫不经心地道,“干什么,来找你要钱的啊。”   “要钱,要什么钱?”赵松不知道是不是被拍懵了,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精神赔偿还有赡养费,共计四百块。”邵华道。   “四百块?疯了吧,卖了你跟那两个赔钱货都没有四百块。”   邵华冷笑,“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我们家出钱买的,自打结婚以后你就没有往家里拿过一分钱,美琳和美婵还有你,一直都是我在养,我养自个亲闺女没问题,可凭什么我要养你这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   赵松脸上被揭下一层皮,他刚结婚不久,就认识了王楚楚,钱都花到王楚楚身上去了,哪会往家里拿钱。   听了这话,围观人群中有那不厚道的,立马就笑出了声,冲着赵松指指点点。   赵松半捂着羞红的脸,像个小媳妇似的,想把邵华扯到一边,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咱两的事,咱两去别地说去,别在这说。”   邵华挥开他的手,“你有脸做,没脸让人说啊。”   赵松看了看围观的人群,都是他的同事,人群中似乎还站着他的上级领导。   他恨不能地上多出一条一厘米的缝,能钻进去不再出来。   事情到这,他也看出了邵华的用心,就是挑着他上工的地方,闹上一闹,好从他身上捞一笔钱。   可他能怎办?   一来是他理亏,二来,这毕竟是他上工的地方,把事情闹大了,对邵华没什么影响,对他影响可大了,他可还要在水泥厂继续混下去。   想清楚了,赵松咬紧后牙槽,从鼻子里哼出气声,“一百块,多一分都不行。”   邵华, “王……”楚楚。   赵松攥紧双拳,“四百块就四百块,我明天拿钱给你。”   邵华伸出食指摆了摆,“不行,今天就得拿给我。”   明天?等明天到了又拖后天,她怎么会不清楚赵松的小伎俩。   “我现在身上哪有四百块。”赵松冷着脸,摸了摸蓝色工装的胸前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先给你这些,多了我没有,不信你翻。”   怕邵华不信,赵松补充道,“我家在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你明天上我家去拿。”   明天他就把锁换了。   邵华直视赵松闪烁的眼睛,弯起嘴角,“你没有,你们单位有啊,你跟单位打个借条,跟会计先支四百块钱,然后从你每月工资里扣就行了。”   她还好心地给赵松算了一笔账,“也就四百块钱,你现在每月工资三十二,算你每月扣二十,也就还上二十个月,近两年而已。”   赵松脸都青了,死死咬住下唇,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见他像个老蚌似的死活不张口,邵华抬腿就朝水泥厂里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哎,既然你这么不合作,我只能找你们厂长了,不知道你们厂长听到自己厂里有个陈世美会是什么反应,是开除呢还是开除呢还是开除呢?”   赵松气的发抖,说话都破了音,“给,我给还不成吗!”   邵华脸上笑开了花,“你快一点,时间不等人,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赵松慢吞吞地走进厂子,隔老远还能听到邵华的声音,“我这人嘴碎,你再走慢点,我就不敢保证跟别人说些什么了。”   听到这话,赵松拔腿就往厂子里冲。   前后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四张崭新的一百块就到手了。   看着赵松脸色青青紫紫地站在水泥厂门口,邵华没有再跟他废话。   赵松这人,就是个面子货。   水泥厂一向效益不好,他花钱又大手大脚,结了婚就一直吃原主的喝原主的,也攒不下什么钱。   他看不起原主是个厨子,没什么文化,却没想到有原主那份工在,才能养得起一家人。   现在一拍两散,邵华还拿到了应有的赔偿,赵松和王楚楚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出了水泥厂,邵华没有回家,抬眼看向水泥厂对面的饭店,二楼窗户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军绿色。 第2章 硬核相亲   把自行车往饭店门口一停,邵华进了饭店,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   见到邵华,男人站了起来,伸出手,双眼炯炯有神,“你就是邵华同志吧。”   邵华浅浅一握,不对啊,按理来说看到刚才水泥厂门口闹得那一幕,这男人应该被吓跑了,咋还这么起劲?   男人落座,咳嗽一声,自我介绍,“我叫秦厉,秦姨应该跟你介绍过我的基本情况。”   “哦哦。”邵华应付两声,昨天刘素芬倒是准备拉着她好好讲讲这个叫秦厉的人的事,但被她找借口躲开了,是一点没听着。   但是既然人家做了介绍,她也不好一句话也不说,“邵华。”   然后呢?没了?   秦厉一噎,这真的是来相亲的吗?   他试探道,“我对你的情况不太了解……”   邵华拿过茶壶,给秦厉和自己都倒上一杯茶,灌了一口。   嘴皮子上下一嘚啵, “今年二十七岁,初中毕业后在海市国营饭店做大厨,离异带两娃,大女儿六岁,小女儿三岁,没房,现在住在我妈家里,月工资六十块钱,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秦厉被她如连珠炮似的话语给震懵了,有这样相亲的吗?嘚啵嘚就把自己的家底全给说出来了。   不过……   秦厉勾起嘴角,直起身板,双手搭在膝上,声音洪亮,“我今年三十岁,毕业于海事学院,目前驻守在晃儿岛,你跟我结婚的话需要随军,月工资一百三十五块,跟你一样,离异带两娃,大儿子七岁,小儿子五岁,有房,部队给配了一辆车。”   幸好还没到饭点,饭店人不多,不然秦厉这大声自曝家底的模样定会吸引不少人来围观。   这下换邵华愣住了,她重新开始打量秦厉。   这一看才发现,秦厉这人长得蛮精神的。   小麦色皮肤,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乌黑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眼里不经意间闪过的精光让人不容小觑。   再配上这一套绿色的军装,不得不说,这人能称得上是这个年代的颜值佼佼者。   而且,随军?   那意味着结婚以后就要带着两闺女到晃儿岛去,不用每天在刘素芬的眼皮子底下生活,那简直是——太棒了!   她在打量秦厉的同时,秦厉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女人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配一条藏蓝色的长裙,乌黑亮丽的头发整齐地梳到一侧扎了一个辫子,看着干净又清爽。   眉宇开阔,五官十分立体,大而明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嘴角微微上翘,即便不笑也仿佛在笑一般。   而且,她不是说她在国营饭店做大厨吗,怎么身上一点油烟味也没有,反倒是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还挺好闻。   秦厉目光转到一侧,没有直视邵华,“那个,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邵华回神,秦厉的坦率她不反感。   大家都是直率的人,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刚才水泥厂门口那一幕你都看到了吧?”   秦厉直视她,“看到了。”   动静闹得这么大,除非聋了瞎了才没看到。   邵华眨眨眼睛,浓密如扇子般的睫毛扑闪扑闪,“那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秦厉灌下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那是你应得的钱,为什么不要,要我说,你还要少了,伺候人给人做饭不算钱?外面请个保姆都不止这个价了。”   邵华弯起嘴角,这人说话深得她心。   “那你就不怕我?我性子这么辣。”   秦厉暗道,辣才好呢,省得像……   再说了,两人重组家庭以后,又是后爸后妈,又是继子继女的,没点心理素质,别人说三道四的时候能撑得住吗。   不过面上不显,“我性子温和,咱两正好互补。”   邵华撇嘴,温和吗?没看出来。   秦厉喉结上下滚动,试探性地问道,“那咱凑合凑合?”   邵华拍板,“那咱凑合凑合。”   *   回到家,刘素芬不敢相信,“真成了?”   “真成了,你都问了第三遍了,等人家打结婚报告递上去,就可以领证了。”邵华不耐,“你咋跟老大似的,这么烦人,一天天地围着我转悠。”   一旁写字的邵美琳,嫩嗓声尖尖,“妈,我不烦人。”   “是是是,你不烦人。”邵华应付道。   邵美琳嘟嘟嘴。   刘素芬怔怔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外孙女,身上那股劲,终于松了下来。   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道,“可算成了,秦厉那人不错的,你踏踏实实地跟他过好下半辈子,有你的福分享。”   老太太刚说完,又发起愁,“听说他家那两孩子,大儿子是个闷葫芦,胆儿比较小,小儿子身体又不好,一个月得跑医院三趟,后妈不好当,你得拿捏那个度。”   “那后爸还不好当呢,我这人性子直,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他对我闺女好我就对他儿子好。”   刘素芬点点头,“是这个理,不求理解,但求心安。”   她看着邵华,觉得熟悉又有些陌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知道,那是打破牙齿都要往肚子里吞,啥时候说话这么硬气。   邵华心跳漏了一拍,打哈哈道,“我这是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成长多了。”   还好老太太被糊弄过去了,“也是,经历了这么多破事,也该做个明白人了。”   邵华舒了口气,苍天保佑,秦厉快把结婚报告弄好,赶紧领证溜去晃儿岛,再呆下去难免不会露出马脚,她可不想被人抓起来当柴禾烧。   刘素芬点了点坐在书桌上写作业的邵美琳,又摸了摸在一旁玩布娃娃的邵美婵头发,“你们小姐两,以后可要擦亮眼睛,找个好人家,好好结婚好好过日子。”   邵美婵年纪小,性子静,刘素芬跟她说话,她也就是自顾自地玩自己的。   邵华见状叹气,看来她这个便宜小女儿,长大后有成冰山美人的趋势。   邵美琳就不一样了,邵美婵少说的那些话仿佛都加到她身上去了,说话像个小大人,“结婚,我才不结婚呢。”   刘素芬听了稀奇,“为啥不结婚?女人都是要结婚的,你想啊,你妈不结婚哪来的你,哪来的你妹妹。”   邵美琳小嘴连珠炮似的,嗓音响亮,“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婚字是一个女字一个昏字,说明女人昏了头才结婚,我才不昏头。”   邵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之前跟赵松去办理离婚,要带结婚证,给邵美琳看到了,就指着婚字问她怎么写什么意思,她刚好气头上,就给她来了这么个后世耳熟能详的‘歪解’。   没想到小丫头记住了,现在还说给她姥姥听。   哎哟喂,真的是坑死她亲娘了。   “邵华!”刘素芬拉长了音大吼道,“你看看你都教的美琳啥!”   邵华耸耸肩,看向小姐两,“老大老二,我给你们找了个新爸爸。”   “新爸爸?”邵美琳反问。   邵美婵放下手中的布偶,抬头看向邵华。   刘素芬急了,“她两还小,你跟她们说这个干啥,等以后住一起了,慢慢会明白的。”   邵华却不同意,“不要以为小孩年纪小,就啥也不懂,其实她们心里门儿清,我跟秦厉领证,那不是我跟他一个人的事,老大跟老二要有新的爸爸了,你说她们有没有知情权。”   “啥这权那权的。”刘素芬摆摆手,“反正我老了,管不动你们了。”   刘素芬不阻拦,邵华就继续说下去,“你两有没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也可以保留。”   邵美琳低头想了想,举起手,“妈,我有意见。”   邵华,“我就猜到你有。”   “换了新爸爸以后咱们还能顿顿吃肉,喝汽水吗?”   “说的好像没换之前咱们就顿顿吃肉喝汽水。”邵华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   想起之前秦厉说过他一个月工资是一百三十五块钱,跟赵松比起来,是他的四倍还多,总不能过得比之前还差吧?   于是应承道,“至少一个月吃两顿肉,喝一次汽水。”   邵美琳眼睛都放光了,“那我没有意见了,换新爸爸好。”   刘素芬嘟囔,“这孩子咋跟她亲生父亲一点都不亲。”   邵华撇嘴,“打生下来以后,赵松没给她换过一次尿布,没给她喂过一次饭,更别说带她出去玩了,一个星期能见上一面都多了,换你你能亲啊?”   刘素芬思想还是比较传统,“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有血缘关系在,等以后赵松老了病了,美琳美婵能不去照顾?说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邵华眉头都能打结了,“她两要是去了我腿都给她们打断。”   “那人人都像你这么想还得了,想当初你爸走得早,我还不是伺候你爷爷奶奶一辈子。”刘素芬苦口婆心道。   “那能一样吗。”邵华毕竟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说起来头头是道,“我爷我奶对你好,有啥好吃的都想着你,把你当亲生闺女看待,那赵松呢,你扪心自问,他对我跟老大老二好吗,对你好吗,逢年过节有给你送过礼拜过一次年吗。”   刘素芬不出声了。   邵华转移话题,揉了揉邵美婵柔软的头发,把她抱了起来,“你性子静,我也不要求你多说话,就问你,换还是不换?”   邵美婵抿抿嘴,轻声,“换。”   两个外孙女都表态了,刘素芬还有啥话可说。   邵华看着老太太的模样有些可怜,顿了顿,“以后过年过节,你上晃儿岛来看我跟看你两个外孙女。”   刘素芬应声,“我晓得嘞。”   见她仍不开颜,邵华逗她,“我们娘三走了,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写信或者打电话过来,要不就亲自过来一趟,省得天天在家念我们,不然到时候我耳朵红。”   刘素芬揪她耳朵,“我现在就让你红,我才不想呢,你们娘三走了我可轻松多了,又不用买菜做饭,帮你带孩子,我一下工就去巷子口打麻将,不知道多潇洒。”   邵华笑,“那成,你可别连底裤都输掉,到时候让我寄钱给你。”   “呸呸呸。”刘素芬啐她,“你个乌鸦嘴。” 第3章 人小鬼大   秦厉的结婚报告递上去后,两人领到了一份申请结婚登记表,填写完毕盖章,然后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就算事毕了。   因为是二婚,不准备大办,只跟关系比较近的一些亲戚知会了一声,按海市的风俗,一家送了一篮子红纸包的糖糕。   六月底,邵华辞掉工作,拍拍屁股就正式跟着秦厉上晃儿岛随军了。   从海市到晃儿岛要先坐火车,六月二十七号一大早,邵华就拎着两大包行李,和刘素芬带着邵美琳跟邵美婵到火车站。   秦厉早早就等在那了,依旧是一身绿色的军装,在人群中惹眼的很。   邵华多看了他两眼,这人咋什么行李都没带,朝秦厉挥挥手,“我们来了。”   邵美琳和邵美婵还是第一次见秦厉,刘素芬在想该怎么让小姐两喊人。   倒是秦厉自己说话了,“你们喊我秦叔吧。”   刘素芬犹豫,“会不会太生分了……”   秦厉摆摆手,接过邵华手上的两大包行李的时候,顺便打量了一下小姐两。   邵美琳跟邵美婵长相都随妈,肤色继承了赵松,皮肤白里透红。   邵美琳眉毛更乌黑浓密一点,鼻梁高挺,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如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仿佛一刻也闲不下来,面相看着就机灵。   邵美婵眉毛弯如月牙,一双跟邵华如出一辙的凤眼,眼角微微上翘,小巧的鼻子,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性子虽然静却不沉闷,看着就像放在橱窗里的精致洋娃娃。   两个丫头穿的衣服布料虽然不是很新,但看得出来很整洁,领口和袖口还绣了小花小草。   秦厉暗暗点头,邵华这两闺女养的好。   见他打量自个闺女,邵华给他介绍,“大的这个是我大女儿,邵美琳,六岁,小的是二女儿,邵美婵,三岁。”   秦厉屈膝蹲在地上,和小姐两平视,放柔了声音,“你们好。”   邵美琳胆大,上前两步,伸出手,“你好,秦叔叔。”   秦厉不明所以,以为她是要跟自己握手,赶忙伸出手握了两下,“你好你好。”   又伸出另一只手递到邵美婵跟前,“美婵你好。”   邵美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骨节分明又厚实的手掌,撇过头,看向车站来来往往的人流。   邵美琳皱眉,又重复了一遍,“你好,秦叔叔。”   秦厉更懵圈了,这孩子怎么话说两遍,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邵华。   邵华心底憋笑,环着手用下巴指了指邵美琳伸出的小手,“看看,手心朝上,找你要吃的呢。”   秦厉傻眼了,慌忙地掏完左口袋掏右口袋,他出来的急,什么也没带。   见秦厉当真了,邵华喷笑,伸手不轻不重地在邵美琳手上拍了一下。   “这丫头仗着自己长得好,嘴甜,住的又是家属院,邻居都是我妈单位同事,每回看到人都讨东西吃,这次见到你,以为你也给她们带糖了。”   秦厉懊恼,“那你们等等,我去旁边供销社买。”   “买你个头,别给她,惯得她这个臭毛病。”邵华道,“谁给她的都吃,以后被人一块糖拐跑了,或是下耗子药毒了咋整。”   邵美琳瘪瘪嘴,嚷道,“我才没那么蠢,我都是找跟姥姥关系好的姨姨婶婶要的,你看跟姥姥关系不好的蔡婶婶,我找她要过一次没,我见她都是绕着走的。”   邵华说不过她,“是是是,你最聪明,等到了站,我给你两买奶糖吃。”   邵美琳甜甜一笑,“那说好了啊。”   秦厉看看大的,又看看两个小的,有些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母女间是这样相处的。   “笃呜――笃呜――”   绿皮火车到站鸣笛,邵华一手抱起邵美婵,另一只手牵着邵美琳,招呼秦厉提着行李跟上,朝刘素芬点头示意,“妈,我们走了。”   秦厉站得笔直,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   邵美琳松开抓住邵华的手,两只手张成喇叭状,“姥姥,我们走了,我会想你的。”   邵美婵也抬起小手,冲刘素芬挥了挥。   火车又一次响起催促的笛声,刘素芬含着欣慰的眼泪,目送他们远去。   *   虽然邵美琳和邵美婵人小,不算票,但秦厉还是买了四张车票,正好是一格相对的位置,这样坐的宽敞,吃东西也方便。   上了车,邵美琳更兴奋了,眨巴着大眼睛,看车窗外飞驰过的景物,时不时还指着东西对邵美婵一顿讲。   邵华任小姐两玩去,她从行李中拿出一个铝饭盒,里面放了几个煮熟的鸡蛋,这是刘素芬起大早煮好然后硬塞进来的。   “你吃早饭没,先吃点垫垫。”邵华道。   秦厉接过鸡蛋,快速剥掉壳,三两口就咽了下去,看来是真饿了。   等肚子垫了点东西,他看向邵美琳和邵美婵,“她们不吃吗?”   “老大跟老二早上吃了早餐了,这会还不饿,等会我找乘务员打点凉白开给她们喝就成了。”   秦厉点头,看了邵华好几眼,有些犹豫该不该问。   邵华抬眼,“有事你就说,我这人直来直去,不喜欢藏着掖着。”   秦厉又看一眼邵美琳和邵美婵,示意邵华附耳过来。   邵华皱眉,凑近。   秦厉声音压得极低,“她两怎么跟你姓。”   “就这啊,我当什么呢。“邵华坐回原位,不紧不慢地剥开鸡蛋壳,”生老大的时候,她们血缘关系上的奶奶嫌弃她是女孩,不肯让她随赵家的姓,名还是我取的,只叫名没姓哪成,就让老大跟我姓了,老二也是一样。”   为这事,原主眼都差点哭瞎。   原来是这么个原委,秦厉面色不大好看,讷讷道,“那,她两不介意吗。”   邵华直视秦厉,认真道,“姓什么,跟谁姓,重要吗?她两就算姓赵,那也是我邵华的亲闺女,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又不吃赵家大米,稀罕他们那个破姓。”   秦厉怔怔,莞尔弯起嘴角,“是我狭隘了。”   邵美琳转头,人小鬼大,“妈,我不想姓赵,也不想姓邵。”   邵华都懒得搭理她,应付道,“那你想姓啥。”   邵美琳两只小手捧着下巴,小脸左摇右摆,“我想姓糖,这样每天都有糖吃。”   秦厉失笑,这孩子脑瓜子里都装的啥,天天想着吃。   邵华,“你咋不姓猪,每天都有猪肉吃。”   邵美琳眼睛更亮了,“那敢情好,妈,啥时候给我改姓。”   邵华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我看你像头小乳猪,等会到站我就把你拎去屠宰场让人宰了,这样咱家就不缺肉吃了。”   她跟邵美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落下邵美婵,“是不老二,你姐是小乳猪,你是小小乳猪,我跟屠宰场商量好,宰一送一。”   邵美婵撇过脸,鼻子哼出一个气声。   邵美琳插起腰,跟个小茶壶似的,“妈!”   “在呢,耳朵没聋,你小点声儿。”邵华用小指掏掏耳朵。 第4章 什么什么什么   秦厉在一旁看着新奇,忍不住问邵华,“你闺女跟你顶嘴。”   邵华点头,“我知道,老大就这性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厉心里嘟囔,那我也没看你修理她们,小丫头趾高气昂的模样,一看就是家里宠得紧。   他是不知道,原主是觉得没让小姐两冠上夫姓,愧对她们两人,于是要啥给啥,从不限制。   等换了邵华来,白得两便宜大闺女,要真把她两当亲生闺女看,一时半会也做不到。   倒是一直用像朋友相处那样的态度对待人小鬼大的两丫头,事事跟她两商量,说话逗趣,邵美琳也就越来越敢说了。   秦厉看了看神采飞扬的邵美琳,仿佛连头发丝都是往上翘的,看着就机灵。   再想想自家害羞腼腆,闷葫芦似的大儿子,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心里止不住犯嘀咕,到时候两儿子不会被两闺女欺负吧?   邵华把吃完的鸡蛋壳收拾收拾放到铝饭盒里,“咱们到站以后是直接去晃儿岛吗?”   秦厉摇头,“要先去我大哥家接我两个儿子,然后再去岛上。”   邵华眨眨眼,岔开话题,“差不多到饭点了。”   刚说完话,就听到乘务员推着餐车的吆喝声,“猪皮冻饭、烧鸡饭……通通两毛五一份。”   秦厉问邵华和小姐两,“你们想吃什么饭?”   邵美琳脆生生地道,“我要猪皮冻饭。”   “我要一份烧鸡饭,老二饭量小,她跟我稍微吃点,等会我要热水给她冲点奶就成。”邵华道。   秦厉起身找乘务员把饭买了,还顺道去打了一壶子凉白开和一壶子热水。   邵华接过饭,帮邵美琳把盖子打开,把筷子往她手里一递,“吃慢点,噎着了喝点凉白开。”   邵美琳摆摆手,把脸扎进饭里就是一顿猛吃。   邵华打开自己那盒烧鸡饭,烧鸡饭是用铝饭盒装的,打开一看,里面有饭有烧鸡还有火腿和炒青菜,看着还挺丰盛。   反正秦厉吃得挺满意,在部队培养出的习惯,前后不到五分钟就把一盒饭给干光了。   他拿出搪瓷缸子,“我帮老二冲奶吧。”   不知不觉,他也随着邵华开始叫邵美琳邵美婵叫老大老二了。   邵华抬头看他一眼,指了指架子上的行李,“奶粉在上面,冲两勺奶粉。”   她把烧鸡小腿那一块最嫩的肉用筷子剔出来,喂给邵美婵,邵美婵小口小口地吃着。   等秦厉冲完奶,邵美婵也吃了三分饱。   秦厉端着奶,“我抱她过来喂吧。”   “不用,你把奶给她,她自个会喝。”邵华接过秦厉手里的搪瓷缸子,把它往邵美婵怀里一放。   邵美婵捧着搪瓷缸子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小嘴上都沾了一层白色的泡。   秦厉坐在邵美婵对面,就这样看着小奶娃美滋滋的喝奶,有些傻眼,“她自个会喝啊?”   “多新鲜呢,都三岁了,又不是半岁。”邵华无语。   秦厉回忆了一下,他家大儿子三岁的时候,好像还要保姆哄着喂饭。   他甩甩头,不想了。   余光瞟见邵华的铝饭盒里还剩大半的饭,问,“你咋不吃?”   邵华暗道,因为跟她做的比差远了,烧鸡火候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酱油放多了,吃起来又柴又咸,亏秦厉能吃得津津有味。   心里咋想她嘴上就咋说,“味道不好,跟我做的比差远了。”   秦厉失笑,“这是火车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有些人坐一趟火车就为了吃这餐饭,你还说不好吃。”   邵华撇嘴,别说火车餐了,飞机餐她都吃过。   秦厉突然想到,相亲的时候邵华跟他说过她以前在国营饭店做大厨,莫非邵华做的饭真的比火车餐还要好吃?   邵华只看一眼,就猜透他心里在想啥,“我做的饭肯定比火车餐好吃。”   秦厉脱口而出,“我不信。”   邵华微眯眼睛,计上心头,“那要是真的怎么办?”   秦厉一噎,“那我就包家务一个月。”   邵华满意地笑了,伸出食指虚点点他,“那就这么说定了。”   秦厉,“那要是你输了呢。”   “跟你一样。”   “成交!”   秦厉也笑了,就算邵华做的饭真比火车餐好吃又怎样,说好不好吃还不是在他一张嘴上,这个月的家务,邵华做定了。   *   两天一夜很快过去,火车到了祁市。   下了火车,邵华脸色发白,“去晃儿岛也是坐火车吗?”   这绿皮火车坐得她腰酸背痛,白天都是打牌和吆喝声,到了夜里又是鼾声,可把她给折磨的。   “不是,坐船。”秦厉道。   邵华松了口气,终于有精神了,“检查一下咱落东西没,没有就走吧。”   她听秦厉提了一嘴,秦海跟妻子何红丽都是老师,两人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都住在单位分配的筒子楼。   到了地方,秦厉摁响了门铃。   没一会,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个女声,“谁啊。”   秦厉抬高声音,“大嫂,是我。”   “是小叔啊,你赶紧进来吧。”何红丽应声开门。   秦厉把行李放下,“大嫂,秦磊和秦鑫呢。”   何红丽一边倒水一边应道,“小磊在里头做作业,小鑫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大哥带他去医院了,一会就回来。”   她把两个印着红双喜的玻璃杯子分别递给秦磊和邵华,对邵华道,“你就是邵华吧,我是秦厉的大嫂,秦厉信上有提过你。”   何红丽不高,一米五出头,身材微胖,许是做老师的缘故,笑起来颇为可亲。   邵华微笑点头,叫了声,“大嫂。”   然后把顺道买的一些水果糕点给她,”路上随便买了点,你别介意。”   何红丽皱眉,“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满意,看来这个新弟媳比前任弟媳要知礼数得多。   邵华拍了拍邵美琳和邵美婵的肩膀,“叫人。”   邵美琳和邵美婵对视一眼,两个小丫头齐刷刷上前一步,脆生生地道,“婶婶好。”   两丫头长得好,声音又甜,把何红丽叫得心花都开了,“哎,你们好。”   她笑得合不拢嘴,转身就去柜子里拿了糖,使劲往两人怀里塞。   等秦海带着秦鑫回来的时候,邵美琳和邵美婵已经坐在何红丽怀里了。   邵美琳一边吃糖,一边指着糖纸,软声软语地问何红丽,“婶婶,这是什么味的?”   邵美婵嘴里含着块糖,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何红丽瞅,往她怀里一挨,水汪汪的眼神能把人心看化了。   秦厉暗暗咂舌,对邵华道,“你们家属院那些姨婶给出的糖不冤。”   秦鑫一回到家,看到秦厉站在屋子正中间,下意识地就想往秦海身后躲。   见秦厉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才探出半个身子。   屋外那么热闹,秦磊也不可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两兄弟站成一排,低着头,像被罚站似的,不情不愿地喊了声,“爸。”   秦厉下意识地就想训斥他两,突然想到邵华跟邵美琳和邵美婵的相处方式,顿了顿,还是放柔了声音,“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   他指着邵华和邵美琳、邵美婵,“这是你们的新妈妈和姐姐妹妹,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你们叫我邵姨就好。”邵华颔首。   秦磊松了口气,真叫妈他也叫不出口,“邵姨。”   秦鑫把头扭过一旁,不肯张口。   秦厉皱眉,怒斥,“秦鑫你有没有礼貌。”   太丢份了,邵美琳跟邵美婵一点也不见外,看起来有教养有礼貌,对比一下他儿子,简直拿不出手。   何红丽赶紧上前打岔,“小鑫是身体不舒服,才不肯叫人,是吧,小鑫?”   她扯了扯秦鑫的胳膊,小声,“快叫人。”   秦鑫才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邵姨。”   有这一出,大家都不出声了,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秦海扶了扶眼镜,“二弟,你什么时候回岛上,吃完晚饭再走吧。”   秦厉摇头,“我打算接完秦磊跟秦鑫就走,晚饭就不吃了。”   秦海知道他的牛脾气,叹气,喊何红丽,“你给他们带点东西路上吃。”   “哎。”何红丽进了厨房,包了几个地瓜和牛肉干,给秦厉带上。   秦磊和秦鑫本来就没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两个小挎包。   秦海和何红丽送他们出门,“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秦厉应声,领着几人挥手告别。   出了秦海家,一行人到了港口,迎面就是大海。   邵美琳和邵美婵从小生活在海市,海市虽然有个海字,却没有海只有湖。   她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邵美琳不禁发出了“哇”的声音,邵美婵也睁大了眼睛。   秦厉找渔夫包了条船,“等会我们坐船上岛。”   “坐船,好耶!”邵美琳兴奋不已。   秦磊看着她跟兴奋的邵美婵温和地笑了笑,秦鑫撇过脸,小声道,“土包子。”   邵美琳耳尖听到了,“你说什么呢!”   秦鑫小心地觑了一眼秦厉的脸色,察觉不太好看,转了转眼珠,“我没说啥。”   邵华看着还没三块豆腐高的秦鑫,眯起眼睛,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小儿子还是个刺头。   不是说体弱多病吗,这脾气不像啊。   她对邵美琳和邵美婵道,“老大老二,跟你们说个道理,是什么就看什么都像什么。”   邵美琳被她这一堆什么给绕懵圈了,挠头,“什么什么什么?”   “意思就是,秦鑫是个土包子,他看什么人都像土包子。”邵华懒懒道。   秦磊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邵美琳笑弯了眼,拍手道,“哦哦,秦鑫是个土包子。”   邵美婵惜字如金,粉嫩的小嘴唇吐出三个字,“土包子。”   秦鑫傻眼了,坐上船还在那喃喃,“我不是土包子,我是土包子,我不是土包子。” 第5章 一数吓一跳   秦厉有些好笑,秦鑫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身体一直不好,除了他敢呵斥秦鑫,家里人对他都不敢大声说话。   事事都顺着秦鑫,才养成他这个性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呛他。   秦厉找渔夫包的是一条小船,除了掌舵的渔夫,刚好坐得下他们一家六口。   秦厉跟邵华一人坐船头一人坐船尾,中间船舱的位置坐着四个小孩。   邵华伸出食指点数,一、二、三、四,咂舌。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她的便宜孩子翻了一倍。   邵美琳紧紧抓着船身,低头往下看,惊讶道,“妈,海里有小鱼。”   邵华,“老大你再靠近点,待会小鱼就可以跟它妈说今晚不用做它的饭了。”   邵美琳瘪嘴,“我才不会掉下去呢,再说了,这么小的鱼才不吃人。”   说着,她空出一只手想往海里抓,“妈我给你抓条鱼,晚上回去煲鱼汤喝。”   邵华赶紧把她摁回去,“给我坐稳了,你要想吃鱼刚才不说,我们坐船之前就可以买。”   秦厉接嘴道,“不用在市里买,晃儿岛上有菜市场。”   菜市场?邵华眼睛一亮。   见邵华感兴趣,秦厉就介绍了一下,“晃儿岛四面环海,岛上有树林,因为驻扎了部队,有不少家属随军,除了菜市场还有学校、医院等一些配套设施。”   邵华眼睛亮闪闪,她还以为晃儿岛就是那种封闭的海岛,没想到里面设施那么齐全。   说到家属随军,秦厉顿了顿,“等上了岛,我就安排老大跟老二入学,岛上有不少小孩都是被收养的战乱失去父母的孤儿,你不用担心老大跟老二会被说闲话。”   邵华挑眉,没想到秦厉还想到这一层,“嗯。”   不过说到老大老二这两个称呼,邵华有些发愁,问秦厉,“你平时在家怎么称呼秦磊跟秦鑫的。”   跟何红丽一样叫小磊小鑫?有点肉麻她叫不出来。   秦磊,“就喊全名。”   全名?   邵华沉思,“我记得你之前相亲的时候说过秦磊七岁,秦鑫五岁对吧。”   秦磊惊讶,“你记性还挺好。”   邵华翘尾巴,“那当然。”多复杂的菜谱她都能记下来,更何况这。   秦厉心里暗道,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那就是秦磊比美琳大,秦鑫比美婵大,也就是从大到小,秦磊,美琳,秦鑫,美婵。”邵华道。   “那就从大到小,叫老大到老四。”邵华拍板。   秦厉没意见,不就是个称呼嘛,而且现在孩子一多,他还有点混,这样还好记。   邵华点头,“以后秦磊就是老大,美琳老二,秦鑫老三,美婵老四。”   邵美琳撅起小嘴,能挂个酱油瓶,“妈,老二不好听,而且我才是老大,现在怎么降了一级。”   秦厉温言,“因为新哥哥比你大一岁。”   邵华微笑,“你叫老大也成啊,不过大的要照顾小的,以后你的糖都要分给弟弟妹妹吃,你肯不肯。”   邵美琳掰着手指头算数,如果做老二,她的糖只用分给秦鑫跟邵美婵,可是做了老大,还要多分给秦磊。   小丫头机灵,当即改口,“我是老二。”   邵华满意地笑了,拍拍小丫头脑袋,“晚上给你做个一鱼三吃。”   说话间船就到了岸。   邵华粗粗打量,她们下的这个港口有大铁门,门口有两个守着的士兵,皆穿着绿色军装,身板挺得笔直。   秦厉把证件给守门的士兵验证完,领着邵华跟四个小孩进去。   穿过大铁门,又穿过几个小门,应该是到了军区,视野一片开阔。   出口处有一个穿着绿军装,看起来蛮精神的小伙,见到秦厉一行人,噔噔蹬跑上前,朝秦厉敬了个礼,“团长好。”   又扬起笑脸,看向邵华,“这位就是新嫂子吧?我是秦团的警务员,您叫我小胡就成。”   邵华客气一笑,“你好,小胡。”   秦厉把行李都递给小胡,“你先送她们回家,我去军区报道,晚点再回去。”   “好嘞,团长。”小胡嬉皮笑脸,“保证把嫂子跟四个孩子安全送到家。”   秦厉吩咐完小胡,对邵华道,“小胡等会开车送你们回去。”   邵华点头。   又跟秦磊说,“你是老大,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你邵姨对家里不熟悉,你多帮她。”   然后转头吓唬秦鑫,“你老实点,乖乖听你邵姨的话,不然回来我皮带伺候。”   秦鑫瘪瘪嘴,躲到秦磊身后。   小胡带着邵华跟四个小孩上了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道,“嫂子,你先休息一会,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回家之前先去一趟菜市场。”邵华道。   “菜市场?”小胡反问。   “嗯,买点菜,回家给几个孩子做晚饭。”   小胡懊恼,“是我疏忽了,团长跟两孩子平时都是吃食堂,家里想必没什么菜了,是该买点东西。”方向盘一转,就开着车朝菜市场去。   邵华挑眉,吃食堂?难道秦厉前妻没给他跟两儿子做饭,这倒是稀奇。   到了菜市场,邵华下车,“我下去买菜,你们去不去。”   小胡以为是跟他说的,“嫂子,我就不去了,我留在车上看孩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票,“这是团长这个月的薪水,他让我给你,现在用正好。”   邵华接过钱票,没数,往兜里一塞。   邵美琳举手,“我去我去。”   她拉着邵美婵的小手,帮她也举了,“老四也去。”   邵华看向秦磊,“老大你去不去。”   秦磊还没适应老大这个称呼,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想到秦厉让他照顾弟弟妹妹,便道,“邵姨,我也去。”   秦鑫转头看秦磊,又看看邵美琳和邵美婵,大家都去了,抿嘴,小小声,“去。”   邵华,“行,那就一起去吧,小胡你也去,正好帮我们娘几个提东西。”   小胡抬起右胳膊,比了一个有力气的姿势,“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力气大得很,多少东西都提的动。”   邵华不熟路,秦磊跟秦鑫更是没来过,进了菜市场就由小胡领路。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这片是卖肉的,外面那圈卖蔬菜多,最里边是卖海鲜的,嫂子你想先买啥。”   想到答应邵美琳给她做一鱼三吃,邵华:“去最里面,我想买条鱼。”   小胡,“嫂子你有眼光,咱们这里临海,市场里的海鲜都是每天早上渔民出海打捞上来提到市场卖的,新鲜的很,在大城市还吃不到,不过可惜已经下午了,要是早上来买更新鲜。”   晃儿岛上来来去去的就那么些人,谁家男人升职了,谁家今天多捞几网鱼,不用一个下午就能传遍整个岛上。   见到小胡带着秦磊秦鑫,还有一个生面孔女人跟两个小女孩来菜市场,都止不住地拿眼睛往几人身上瞟。   卖鱼的小贩也不例外,见到邵华朝他走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脸上漾开笑,“您买点啥,我这有刚捞上来的草鱼、鲶鱼。”   邵华看了看摆在案板上的鱼,鱼身没什么粘液,鱼眼黑白分明,看着还比较新鲜,“给我拿一条草鱼。”   邵美琳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鱼,鱼尾弹跳了一下,她惊得后退一步,捂住小嘴,“它会动。”   “除了鱼你们还想吃什么。”邵华问。   邵美琳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踱步,“那我得好好看看。”   走到卖蔬菜的摊子前,拿起一个茄子,紫色的大茄子比她两只手加起来都粗,“妈,我要吃糖醋茄子。”   邵华比了个ok的手势,问邵美婵,“老四你呢。”   邵美婵拉拉邵华裤腿,示意她抱她起来,指了指丝瓜。   邵华,“丝瓜拿来配虾米一起炒吧,我刚看到有人卖虾米,等会去买一斤。”   把邵美婵放下来,邵华转头看秦磊和秦鑫,“你俩呢?”   秦磊有些惊讶地指着自个,“我也能点吗?”   虽然一直在食堂吃饭,但他也去同学家吃过饭,别人家的妈妈都是做什么他们就得吃什么,哪有听过能自己点的。   邵华点头,“可以点一个,因为老二跟老四已经各点了一个菜,老三等会也要点一个,做四个菜,还有一鱼三吃,再多剩了浪费,你爸会骂我。”   小胡嘀咕,现在就够浪费了。   秦磊犹豫地拿了两个鸡蛋,放到篮子里,“鸡蛋就可以了。”鸡蛋今天吃不完还能放到明天。   秦鑫转了转眼珠,“下一个到我,我要吃肉。”   邵华 “猪肉还是鸡肉。”   秦磊,“是肉就行,我不挑。”   邵华拿出口袋里的肉票数了数,刚好够一小碗红烧肉的量,“允了。”   这一轮下来,就把今晚的菜色定了。   秦磊有些好奇,这位邵姨什么菜都会做吗?   不过两人生分,他不敢多问。   邵华,“你们四个再多转转,看看这都卖些什么菜,以后每天吃的菜由你们定。”   省得她每天想破头,小孩还不爱吃。   邵美琳眼睛亮晶晶,“妈,什么菜都可以点吗?”   邵华低头看她,“太复杂的不行。”   邵美琳歪头,“什么叫太复杂的。”   邵华,“满汉全席,全鱼宴,全蟹宴,西餐。”   邵美琳听着就流口水,秦鑫眼里也闪过一抹亮光,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就要吃太复杂的。”   邵华看他俩神色,弯起嘴角,“想吃可以,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考试能得双百分,或者得了奖状就给你们做。”   邵美琳伸出小指,“那说好了,等我考了双百分,你给我做全蟹宴。”   邵华跟她拉钩,对另三个道,“你们三也是,考了双百就可以点一道大餐。”   秦鑫瘪瘪嘴,他才四岁,想得双百最早也是两年后的事了,不免打击邵美琳,“你别得意,你妈做菜肯定很难吃。”   邵美琳斜眼看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买完秦鑫要的肉,还顺便买了调料和一些锅碗瓢盆和米面,幸好小胡开了车,否则她们娘四指定搬不回来。   小胡开着越野车,一路载着她们到了一片布满了二层小楼的片区,停在其中一间门口,“嫂子,到了。”   邵华抬眼打量,这就是她们的新家。   白色的二层小楼,外面爬满了绿色的爬墙虎,门口有一个信箱,大门就是一扇简单的木栅栏门。   推开门就是院子,院子里栽满了粉色红色的月季,还有白色的九里香,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邵美琳臭美,摘了一朵粉色的月季别在耳后,对着邵华跟邵美婵扭呀扭,“妈,老四,你们看我美不美。”   邵华,“美美美,整个晃儿岛你最美。”   邵美琳撅嘴,“骗人,这花都蔫巴了。”   邵华定睛一看,可不嘛,花的边缘都焦黄了。   小胡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秦厉出去一个多月,这栋二层小楼都是他在打理,时不时上来打扫打扫,浇浇花。   不过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养花弄草这种事实在应付不来。   进了屋子,一楼是客厅,客厅拐角处就是厨房和厕所,从客厅和厨房都可以直接走到院子里,二楼有四个房间,两两相对。   屋子里只有一些最基本的家具,看着有些冷清。   邵华:“小胡,东西你就放那吧,剩下的我再收拾。”   想让小胡喝杯水再走,可惜刚才她在院子里看过了,院子里的两口水缸都是干的。   小胡摇头,“咋能呢嫂,我帮你打满水缸,劈好柴禾再走。”   邵华也不跟他客气,“那太谢谢了。”   小胡去劈柴打水,邵华从袋子里拿出茄子递给邵美琳,“还记得咋洗不。”   邵美琳一手抓着茄子,一手抓着丝瓜,叉腰道,“记得,一泡二搓三洗。”   邵华点头,“等会我洗好米把淘米水给你,你用淘米水洗,那个洗更干净。”   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米洗好了,把满满一盆淘米水放到院子里,喊声,“老二。”   邵美琳牵着邵美婵哒哒哒跑过来,“带着老四一起洗,看着她别乱跑对不对。”   “聪明。”邵华不吝夸奖,“还有,洗的时候小心点,别把裤子弄湿了。”   邵美琳摆摆手,“晓得啦。”   给小姐两安排好任务,邵华就进厨房里忙活了。   所谓一鱼三吃,就是鱼骨熬汤,鱼肉汆成丸子,鱼鳞再另做一道菜。   草鱼她特地没让鱼贩把鳞片刮了,现在把草鱼放在案板上,菜刀飞舞,没一会就把拇指大的鱼鳞都刮好放在旁边的小碗里。   鱼骨剔出,跟少许鱼肉、豆腐还有一颗酸菜一起熬汤,鱼肉用杵捶打成泥,加入淀粉和老姜跟一些调料,直至捶打入味。   刚升起炊烟,厨房门口就探出一个小脑袋。   秦磊半探出头,声如蚊蝇,“邵姨,要不要我帮忙……”   他爸说让他多帮帮初来乍到的邵姨,没想到邵姨上手这么快,感觉都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邵华头也不抬地递给他一个丝瓜,“你去外面跟老二和老四一起洗菜。”   邵华在厨房里忙活,屋外小姐两也洗菜洗得开心。   紫色的大茄子在盆里泡个五分钟左右,邵美琳两只小手抓着茄子把茄子柄那端递给邵美婵,“你洗这边。”   两丫头人小,动作却很快,没一会,茄子就洗好了。   秦磊学着她两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洗着丝瓜,动了动唇,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以前在家也经常洗菜吗?”   邵美琳扭头看他一眼,反问,“你不用洗吗?”   秦磊一噎,打记事起,他就是吃的食堂,哪用洗菜,再小点不记事的时候,有保姆在,也不会让他洗。   于是应声,“没洗过。”   “哦,那你真可怜。”邵美琳一边用布擦干茄子丝瓜,一边道。   “可怜?”   “对呀,我妈说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做菜给自己吃,洗菜也是做菜的一部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自己做菜。”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洗好的菜,吃起来格外香甜吗。”邵美琳捧着小脸,美美地想到。   秦磊温和地笑笑,“洗菜是挺有趣的。”   一旁的秦鑫心里嘀咕,你咋知道她不是忽悠你们干活。   糖醋茄子跟丝瓜炒虾米还有葱炒蛋做起来简单,没一会,四菜一汤就摆在了客厅的饭桌上。   “小胡,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等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吧。”邵华道。   秦团长还没回来,他哪敢啊,小胡赶紧摇头,“不了嫂子,我等会去食堂吃吧。”   邵华想想,“那哪成。”   她用铝饭盒把每样菜都盛上一点,然后另用一个瓦罐装了一罐子酸菜豆腐鱼丸汤,递给小胡,“你带回宿舍吃吧。”   刚才邵华做饭的时候小胡可看着了,那刀工,那厨艺,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   他在一旁光是闻着味,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   小胡咽了咽口水,说不出拒绝的话,“那,那嫂子,我就不客气了,太谢谢你了。”   邵华,“是我们应该谢谢你,不早了,你回去吧,别耽误明天值勤。”   小胡一走,房间里就剩下邵华跟四个小孩。   秦鑫双眼死死盯着摆在最中间的那碗上了糖色的红烧肉,不住地问,“可以开饭了吧?”   邵华,“秦鑫同志,容我提醒你,你亲爹还没回来呢。” 第6章 夫妻斗计   秦鑫装作没听见,伸长了筷子想往碗里夹红烧肉。   邵华瞥他一眼,“要是你外出了,我们也不等你就开饭,你乐意不。”   那肯定不乐意,秦鑫瘪瘪嘴,把筷子放下,但还有些蠢蠢欲动。   邵美琳看他那坐立不安的样,讽道,“你不是说我妈做饭不好吃嘛,那你咋还像饿了三天一样。”   秦鑫打磕巴,“那、那是因为我饿了,就算去食堂吃,我也能吃三大碗。”   秦磊笑笑,秦鑫在食堂吃饭就跟吃药似的,没拆穿他的谎话。   邵华看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七点整,“等到七点半,秦团长还不回来咱就开吃。”   七点半,秦厉果然没回来。   眼看菜都要没热气了,邵华大手一挥,“开饭。”   邵美琳欢呼一声,先夹了一筷子她盯了好久的糖醋茄子,一边吃一边嘟囔,“唔唔,豪次(好吃)。”   秦鑫咽了咽口水,下手快狠准,一块上满了糖色,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红烧肉瞬间就出现在他嘴边。   秦磊面上看着文雅,实际上下手一点也不慢,他面前那盘丝瓜炒虾米很快就少了小半盘。   不怪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酸菜豆腐鱼丸汤里的鱼丸弹牙爽口,糖醋茄子酸酸甜甜,味道丝毫不逊白瓷碗里的红烧肉。   丝瓜炒虾米清爽美味,虾米的咸鲜味为滋味稍显清淡的丝瓜增色不少,就连最简单的葱炒蛋也别有一番滋味。   几个小的吃的很欢,邵华吃的也很满意。   这年头的蔬菜没打太多农药,比较纯天然,吃起来当然更加美味。   七点四十五,秦厉回到家门口。   抬眼望去,两层的白色小楼,一楼透出橘黄色的灯光,时不时飘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香气。   秦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头应景地传出“咕”的一声。   进了门,秦厉鞋都没脱就走到客厅,饭桌上的菜已经吃掉一半了。   他皱紧眉头,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没等我就开吃了。”   秦磊手一抖,筷子就掉在桌上。   邵华看他一眼,双手捧碗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汤,才不紧不慢地道,“我们以为你在部队食堂里吃过了,所以就没等你。”   秦厉眉头舒展,“本来是打算在食堂吃的,然后给你们打包饭菜回来,但我碰到小胡了,他说你给我做了饭,我就回来了。”   “那还不去拿碗,对了,给老大多拿双筷子。”邵华道。   等秦厉把碗跟筷子拿来,桌上的菜只剩小半。   他看一圈孩子们,“你们还吃吗?”   邵美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秦叔,我们都已经吃饱了。”   秦磊跟秦鑫都点点头。   邵美婵只吃了邵华特地给她蒸的蛋羹,然后就捧着搪瓷缸子,小口小口地喝奶。   秦厉见他们都吃饱了,也不客气,端起盘子,把盘子里的剩菜都倒进碗里,满满地盖了白米饭一层。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配一勺白米饭,刚吃一口,眼睛瞬间亮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   邵华反性地没有笑他,倒是给他盛了一碗酸菜豆腐鱼丸汤,“好吃吧?多喝点汤,别噎着。”   秦厉一手接汤碗,一边给邵华竖大拇指,“不愧是国营饭店大厨,有两把刷子。”   邵华笑眯眯地道,“那还用你说,那我做的饭跟火车餐比,哪个好吃?”   秦厉刚想说你做的好吃,脑子突然反应过来,抓着筷子的手一顿,支吾道,“唔,这个嘛,邵大厨,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你做的饭,马马虎虎吧,也就是我不挑而已,比火车餐还是差了一点。”   邵华挑眉,“哦?真的不比火车餐好吃?你不会是怕承认了要做一个月的家务吧?”   秦厉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只敢埋头苦吃,“哪能呢……”   “我就猜到你会出这招。”邵华拍手,“我们举手表决,咱两不投票,让老大他们投,要是他们都觉得我做的饭好吃,那就是秦团长你自己味觉失灵,老老实实做一个月家务。”   秦厉嘀咕,“投票就投票。”   他把空碗往桌上一放,双手环胸,看了一圈四个小孩,“咱们公平公正公开,你们说,你们妈做饭好吃还是火车餐好吃。”   秦磊刚想诚实地回答,邵姨做饭好吃。   就见秦厉‘威胁’的余光扫过来,“你们可得好好思考再回答,秦磊秦鑫,你两别想弃权,火车餐你们也是吃过的。”   秦磊愧疚地看了邵华一眼,邵姨,我也想做个诚实的孩子,奈何敌军太可怕。   他慢吞吞地举起手,小声道,“火车餐好吃。”   他违心的话语获得秦厉赞赏的目光一枚。   秦鑫才不管呢,他最爱看自己亲爹吃瘪,使劲举手,“邵姨做饭好吃,比火车餐好吃一万倍。”   邵华满意的目光落在秦鑫头顶,“秦三金同志,我欣赏你。”   秦鑫嬉皮笑脸,“那有没有啥奖励,比如说再来一碗红烧肉啥的。”   邵华微笑,指了指二楼,“老三你等会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秦鑫瘪嘴,切了一声,把手放下来,问,“我能不能重新投票?”   邵华,“驳回,票落地生效。”   秦厉唱票,“目前票数一比一平,还剩老二跟老四没有投票。”   对待两闺女,秦厉换了一副态度,温言道,“老二,老四,你们大胆说,我不会怪你们的。”   邵美琳转转眼珠,那肯定是自家亲妈做饭好吃了。   火车餐?那是啥,她吃过吗,她咋一点记忆也没有,现在嘴里只有糖醋茄子的香味。   她张着小嘴,刚吐出一个字,“妈……”做的好吃。   秦厉笑眯眯地打断她,“老二,你可想好了,要是我输了,我就得做一个月的家务,家务嘛,那肯定包括做饭,不是吓唬你,你秦叔叔我做饭,啧啧啧,味道差强人意啊。”   邵美琳犹豫地放下手,问坐她旁边的秦磊,“你们爸做饭不好吃吗?”   就算做得再难吃,也不能差到哪去吧?   秦磊沉默半晌,附嘴到邵美琳耳边,声压得极低,“上回我爸嫌我们天天吃食堂,没营养,非要给我们做饭。”   邵美琳问,“然后呢?”   秦磊顿了顿,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道,“后来那饭倒在后门,连隔壁金婶家养的大黄都不吃。”   邵美琳沉默了。   邵华见他两说悄悄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两嘀咕啥呢,老二,赶紧投票。”   邵美琳举起小手,顺便帮邵美婵把票也投了,“我们投火车餐。”   没道理啊,邵华额头皱出一个‘川’字。   难不成她一米其林大厨外加继承了原主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都比不过一盒过了火侯的烧鸡饭?   秦厉憋笑,“我说什么来着。”   他起身,转到邵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装模做样道,“哎,邵大厨,你愿赌服输,老老实实地做家务吧。” 第7章 鲜明对比   吃完饭洗完碗,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今天奔波了一天,邵华跟几个孩子都出了一身的汗。   邵美琳皱紧小眉头,“妈,我想洗澡。”   秦厉道,“院子里有水井,我打水给你们洗澡。”   “我煮热水,等会兑凉水洗,别看早上热,晚上的风可不小,稍不注意就要感冒。”邵华提着水壶进了厨房。   一家六口洗完澡,四个小孩排排站。   秦磊跟秦鑫并排,邵美琳牵着邵美婵的小手。   小姐两穿着邵华做的同款纯棉细布无袖睡裙,裙摆分别绣着一圈粉色的小花和一圈紫色的小花用以区分。   刚洗完澡,她们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红晕,看着健康又可爱。   再看秦磊跟秦鑫兄弟俩,秦磊穿着几乎短到腰的裤子,上身的白背心不知多久没洗了,都快成了‘黄背心’。   秦鑫更磕碜,身上的衣服,不是这里有个补丁,就是那里多了个线头,屁股那块还破了两个小洞。   秦磊羞赧地低下头,秦鑫不自在地拉着衣摆,想遮住破洞的裤子。   秦厉眉头都能打结了,这一对比,邵美琳邵美婵像是大城市来的千金小姐,自己生的这两儿子像是哪个乞丐窝里捡来的小乞丐。   邵华装作没看见,问他,“今晚我们睡哪?”   秦厉回过神,“老大跟老三还睡他们那屋的上下铺,老二就睡他们隔壁那间屋,我让小胡也打了一张上下铺的木床,被子枕头都洗干净了。”   邵华对他的办事妥帖还是很满意的,接嘴道,“老四今晚跟咱两睡。”   秦厉顿了顿,“嗯”了一声。   老四跟他们两个睡也好,一来老四才三岁,这么小的娃自个睡他们不放心,二来么……不出意外,今晚将是他第一次跟邵华同床共枕,说老实话,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安排好,邵华领着四个小孩上了二楼,“老大你看着老三,晚上别让他蹬被子。”   秦磊重重点头,“邵姨,我会的。”   “老二,你今晚是第一次自己睡,晚上上厕所起来开灯到一楼上,要是怕可以敲我跟你秦叔的门,我陪你去。”   邵美琳单手抱着布偶,“妈,你就放心好啦,我晚上特意没多喝水,肯定不会上厕所。”   邵华觑她一眼,“那你晚上别敲我门。”   邵美琳眨眨眼睛,“当我没说。”   老二睡觉一向老实,夜里也不会乱蹬被子,邵华没多嘱咐。   安顿好,邵华跟秦厉盯着三个小孩上床,给他们盖好被子,听到他们发出细小的鼾声,才轻轻合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秦厉这间房是主卧,比其他三间屋要大上一倍,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床,靠窗的墙壁放了一张老式的梳妆台,梳妆台没有什么瓶瓶罐罐,反倒是放了几本页面都泛黄了的诗集。   秦厉顺着邵华的目光看到梳妆台上那几本书,语气平淡,“早点睡吧,你今天也累了。”   小奶娃邵美婵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邵华将她抱上床,隔在两人中间。   拉了一下台灯上的线开关,屋里瞬间暗了下来,“睡吧。”   *   第二天早晨,邵华是被隔壁的鸡叫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拍醒秦厉,“起床了。”   秦厉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不用片刻就恢复了清明,“早。”   邵华半眯着眼睛看他,“早。”   秦厉定睛一看,吓了一跳,邵华眼底下挂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着跟国宝大熊猫似的。   他强忍住笑,声调都变了,“咋,昨晚没睡好?”   邵华有气无力地道,“亏你能睡得这么香。”她指了指白色的蚊帐,“这是什么。”   “蚊帐啊,防蚊子用的。”秦厉不假思索地道。   “那你就没听见一晚上都有蚊子在你耳边唱协奏曲?”   秦厉抠抠耳朵,“有啊,这不是习惯了吗,晃儿岛这边临海,又有树林,蚊虫多很正常,你习惯就好,再说了,不是有蚊帐嘛,蚊子咬不到我们。”   邵华真佩服他的心理素质,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就不再搭理他,转身抱起邵美婵,起床洗漱。   秦厉跟在她身后,覥着脸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邵华站在水龙头边,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笑,“喝西北风。”   “为啥啊?”秦厉不理解。   “因为我不想做家务,懒得洗碗,所以我决定以后每顿饭就做一个菜。”邵华凉凉道。   “哎,邵大厨,你该不会还在记恨昨晚让你做一个月家务的事吧。”秦厉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补充道,“大不了今晚我洗碗。”   “这可是你说的啊。”邵华把毛巾拧干,给邵美婵擦干净小脸。   邵美琳从二楼房间窗户探出一个小脑袋,“大清早就听到你两在下边斗嘴,我是不介意,吵到隔壁邻居怎么办。”   边说,她边摇头晃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邵华抬头看她,“老二你醒啦,快下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邵美琳滴溜溜地转着眼珠, “你就是想骗我下去揍我,我才不上当。”   邵华,“算你机灵,不过你有本事今天都别下来。”   邵美琳做了个鬼脸,就拉上窗。   早上六点整,秦磊跟秦鑫也醒了,邵美琳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三挪,边走边左顾右看,生怕邵华逮住她打她屁股。   邵华在厨房里忙活,一抬眼就看到她那没出息的样,“老二,你再作怪就别吃早饭了。”   邵美琳小脸扯出一个笑,乖乖坐在凳子上,双手放膝上,“妈,我可听话了。”   见她安分了,邵华继续做早餐。   昨天菜做的多,就没动何红丽给她们打包带上的地瓜和牛肉干。   早餐邵华决定做地瓜粥跟鱼鳞冻,鱼鳞是昨天草鱼刮下的,昨晚睡前她把洗净的鱼鳞倒入锅中加水、料酒、姜片和葱,大火煮了近一小时,煮完过滤,放在窗台上晾了一夜,现在吃刚好。   做好的鱼鳞冻像白色的果冻一样,用菜刀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加入调好的酱汁搅拌均匀,再撒上绿色的葱花。   鱼鳞冻一端出来,邵美琳小嘴就开始嘚啵嘚,“妈,这是啥,咱昨天有买这个菜吗。”   “不就是答应你的一鱼三吃,昨天鱼骨熬了汤,鱼肉汆成丸子,剩下鱼鳞,今天早上给你们做鱼鳞冻。”邵华一边舀地瓜粥,一边回话。   秦厉伸出筷子,鱼鳞冻很滑,他差点没夹住。   放进嘴里,甜咸适口的酱汁配上软弹晶莹的鱼鳞冻,爽口又开胃。   刚吃一口,他就放下筷子,换用勺子来舀,便吃便道,“就冲这鱼鳞冻,今天的碗洗得值了。”   邵美琳舀一块鱼鳞冻放进嘴里嚼了嚼,“这真是鱼鳞做的吗,我咋感觉比火车餐上的猪皮冻还好吃。”   秦厉顿住,算了笔账。   一斤猪肉将近四块钱,猪皮只有少少的一部分,贵得不行。   鱼鳞算啥,去菜市场找鱼贩,估计一毛钱都能买一篮子,说不准人家还不要钱,免费送给你。   当即拍板,“咱以后早上就吃鱼鳞冻了。”   邵华没搭理他,倒是注意到秦磊,他今天反常地穿了长袖,袖子只有八分长,露出一截细小的手腕,他一个劲地把袖摆往下拉。   可衣服就这么短,没盖住的地方,手腕上有小红点点,一看就是蚊子咬的。   “昨晚有蚊子咬你?”邵华起身,从行李里翻出一枚硬币大小的龙虎油,打开红色盖子,用小指抠出白色的膏体,“把手伸过来。”   秦磊觑了觑秦厉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邵华抓住他的小手,撩开袖子,细瘦的手臂,全是小红点点,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邵华皱眉,一边给他擦药膏,一边问,“昨晚有蚊子怎么不叫我跟你爸起来。”   秦厉习惯性地肃着脸,“这么大个人,哑巴了吗。”   秦磊吓得瑟缩了一下,使劲想抽回手臂,“邵姨,我、我没事。”   邵华抓紧他的手,“都这样了,能没事吗,瞧瞧,全是蚊子印,吸血都能把你吸成个人干。”   听到人干两字,秦磊老实不动了。   秦厉还想说他两句,被邵华一个白眼堵回来,“还有你,我还没说你呢,你自己说的,本来海岛上蚊虫就多,还在院子里养那些花花草草,什么月季啊九里香的,全是招蚊子的。”   秦厉不吭声了。   邵华心中一动,“你前妻种的?”   秦厉“嗯”了一声。   想也是,他一个大男人,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军营,哪有心情养花种草。   邵华略过这个话题,问秦磊,“擦完药还痒不?”   秦磊刚想点头,邵华道,“我要听真话。”   他抿了抿下唇,小小声,“痒……”   秦厉面色柔和下来,接嘴道,“岛上的蚊子全都是山蚊子,有些个头不比蟋蟀小,俗话都说是三个蚊子一盘菜。”   他用下巴指了指邵华手里的龙虎油,“你那油不管用,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找老乡要点这边特制的药油,擦那个才成。”   邵华点头,示意他看墙上的挂钟,“你要迟到了。”   秦厉赶紧两口喝完地瓜粥,嘴上叼着块牛肉干,一边往身上套衣服,还不忘叮嘱邵华,“等会我走后,住我们家隔壁的金婶和张来男应该会来串门,你看着招待。”   邵华赶紧扯住他的袖子,“金婶跟张来男?什么名堂。”   秦厉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穿戴整齐,“金婶是我们政委的爱人,她们家住我们隔壁,就左边那栋种了很多瓜果蔬菜的,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她。”   邵华点头,“那张来男呢?”   秦厉嗤了一声,“那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你心情好呢,就搭理她,心情不好,就把她轰出门去。” 第8章 两位邻居   果然跟秦厉说得一样,太阳刚挂到半空中,金婶就来访了。   她来的时候,邵华正在院子里挪花,刚下一铲子,就听见木门外传来声音。   “秦团长他媳妇,你在家吗?”   邵华抹一把汗,应声,“谁啊。”   边回话边站起来,晃儿岛部队家属区这边的墙跟门修得都矮,邵华稍微踮脚就能看到外边,像秦厉那种大高个,不用踮脚都能一览无遗。   见是一个穿着蓝布衣,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应该就是秦厉说的他们政委的爱人金婶,邵华拍拍邵美琳屁股,“老二,去开门。”   金婶手上挎着一个篮子,“忙着呢?”   邵华给她搬个小板凳,“忙着挪花呢,院子里种这老些花,美是美了,招蚊子得很。”   金婶目光在秦磊身上转了一圈,看到他手上的小红点点,点头,“岛上的蚊子咬人厉害。”   她把篮子放下,挽起袖子,“我帮你。”   邵华没跟她客气,递了一个铲子给她,“麻烦了,这块土松软,你铲这边。”   邻居邻居,有来有往。   今天你帮我一点,明天我帮你一点,不就熟捻起来了么。   邵华不见外,金婶心里也高兴,搭话道,“秦团长他媳妇……”   “你叫我小邵就好。”邵华道。   金婶常跟秦家来往,秦厉前妻万事不管,金婶照顾秦家两兄弟还多点,跟他两也熟,喊秦磊,“秦磊,帮婶婶把篮子拿过来。”   秦磊小跑去拿篮子,金婶接过篮子,把上面盖着的棉布打开。   黄瓜、西红柿、茄子,还有两把青菜,红红绿绿紫紫,看着就喜人。   “自家种的,别嫌弃。”金婶把篮子递给邵华。   邵华摆手,“哪能呢,高兴还来不及,看这西红柿,又大又红,要不是精心照料,哪能种出这么好的蔬果。”   她拿起一个西红柿,用衣摆擦一下,咬一口,酸酸甜甜,赞道,“好吃。”   金婶的心花一朵一朵地开足了,想起早两年,她把自家种的蔬果送给秦厉的前妻,人家看也没看,就扔在了门口。   还说这些都是俗物,沾了不知道什么‘肥料’在上面,她可不敢碰。   邵华又洗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给邵美琳,“先跟婶婶说谢谢,再拿去跟老大他们分了。”   邵美琳小手抓着黄瓜跟西红柿,脸上漾开一个甜甜的笑,“谢谢婶婶。”   秦厉的结婚报告要先给政委审批,金婶当然知道邵华是带了两女儿嫁给秦厉的,眼前的丫头估计就是她的大女儿。   小丫头长得跟朵花似的,金婶笑着摇头,“不谢不谢。”   她道,“咱们晃儿岛就这一点好,日照足,你看种出来的瓜果,是不是比平时市面上卖的要大上一圈,还更甜更脆。”   “金婶,你家有种葱吗。”邵华问。   金婶,“有,你要我去给你摘。”   邵华眼睛一亮,“不要葱叶,要整棵的葱苗,我想在自家院里种点葱,这样不用去菜市场买,能省一点是一点。”   小葱容易种,长得还快,一长就是一大片,平时做菜的时候掐点葱叶添添味,又省钱又方便。   金婶暗暗点头,秦团长这新媳妇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也疼孩子。   等回到家,她还在感慨。   金婶爱人,秦厉的政委姓赵,大家都叫他赵政委。   赵政委见老妻回来了,看了一眼她手里空了的菜篮子,笑问,“秦厉娶的新媳妇咋样?”   “挺不错的。”金婶道。   赵政委稀奇地挑了挑眉,老妻性子好,跟谁都处的不错,但是很少听她夸一个人,这倒是难得。   他叹了口气,“也不奢望有多好。”指了指北边,“比上一个强就成。”   秦厉前妻离婚后,听说二婚是嫁到了北边的祁市。   提起那女人,金婶埋汰地撇撇嘴。   太阳高高挂到半空中,客厅的挂钟指向十二点整,秦家小院来了第二位访客。   张来男来的时候,邵华几人正准备开饭。   秦厉早上走的时候说了中午在部队食堂吃,家里只有邵华跟四个小孩,所以没有做太多菜。   昨天菜市场买的海带配瘦肉煮了一锅瘦肉海带汤,何红丽给的牛肉干撕小块就算一盘肉菜,金婶早上送来的茄子放锅里蒸熟,加点蒜末,拌一拌,简单却美味。   “哟,吃着呢?”   送走金婶,被四个小孩一打岔,邵华忘了关门。   张来男见门没关,当她家似的,自顾自地走进来。   她扫一眼桌上的几样菜,有荤有素有汤,吃得还挺丰盛,撇撇嘴,“你们中午就吃这点。”   邵华看她一眼,答道,“秦厉不在,家里就我跟四个小孩,所以菜做得少点。”又问她,“你是?”明知故问。   张来男捂嘴笑了笑,“秦团长没跟你介绍过我吗,我家那口子跟他是一个师的,也是团长,姓刘。”   “哦。”邵华道,“那嫂子来是?”   “我家老刘说你刚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让我搭把手。”张来男一边说话,眼睛一直在四个小孩身上打转。   秦磊跟秦鑫她是常见的,目光主要放在邵美琳跟邵美婵小姐两身上。   邵美琳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皱了皱小眉头,往邵华身后躲。   “这是你闺女?”张来男皮笑肉不笑,“跟你长得不像,应该是像你前夫吧。”   邵华扯了扯嘴角,“呵呵。”   邵美琳噗嗤一笑。   秦鑫问她,“你笑啥。”   邵美琳说,“我妈说过,不想跟人说话,就回她呵呵。”   两小孩说话声不小,张来男听见,面上挂不住,“你、你们先吃,我走了。”   邵华一句下次再来都没说,显然是不待见。   张来男走后,邵美琳扬着小脸, “妈,我不喜欢这个张阿姨。”   邵美婵罕见地出声了,“我也不喜欢。”   邵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她两,“不喜欢张阿姨你两喜欢谁。”   邵美琳脱口道,“喜欢金婶婶。”   邵美婵点点小脑袋。   “你俩呢。”邵华问秦磊跟秦鑫。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金婶婶。”   邵华放下擦桌布,“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讨厌一个人也需要理由,为啥喜欢金婶讨厌张来男,邵美琳同志你先说。”   邵美琳想了想,“金婶来的时候带了一篮子吃的,张阿姨是空手来的。”   “你就长了吃的心思。”邵华用手点点她的小鼻子。   邵美琳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妈,你没洗手。”   邵华双手环胸,“你有什么意见。”   邵美琳讪笑,“不敢有不敢有。”见邵华还要吱声,她抢答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以有意见,但必须保留。”   邵华收回拧她脸蛋的手,“算你长记性。”   “三石跟三金,你两说。”邵华道。   秦磊跟秦鑫对视一眼,啥时候又多了个外号?   秦磊犹豫道,“金婶婶来的时候有帮邵姨干活,张阿姨就是看着。”   秦鑫毫不犹豫地接嘴道,“而且金婶说话很客气,张阿姨说话带刺,咱们跟她很熟吗。”   “还有呢?”邵华道。   三小孩面面相觑,还有啥。   邵华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金婶是早上来的,干完活离饭点还有段时间,不想咱留她吃饭,张来男掐着中午的点来,这个点咱们正吃饭,没活干,而且还能看看咱吃的啥,说不准能蹭点东西带回家。”   邵美琳嘟嘴,“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吃完午饭,邵美琳开始犯困,伸着小手打哈欠,“妈,我困了。”   “困了就上楼睡去。”邵华头也不抬。   邵美琳拉着邵华的胳膊撒娇,“上面热。”   邵华,“老大、老二,你两去楼上拿两张凉席下来,老三、老四,你两去我床上拿张大的薄被。”   四个小孩迈着小短腿,噔噔蹬跑上二楼,又噔噔蹬地跑下来,把凉席和薄被往地上一放。   邵华把两张凉席并在一起,两张凉席都是1.2米x2米的,睡四个小孩绰绰有余。   邵美琳跟邵美婵是午睡惯了的,小姐两各自占据凉席一角,薄被往身上一盖,眼睛就眯了起来。   秦鑫见两人睡了,也占了一个角,盖上被子。   秦磊讷讷道,“邵姨,我不困。”   邵华,“不困也躺一会。”   秦磊只好挨在弟弟身边躺下,双手抓着薄被,睁着眼睛。   邵华见四个小孩都躺好了,从抽屉里拿出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   秦磊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一道道舒适的凉风袭来,他也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四个小孩睡着了,邵华接着干活。   她去了秦磊跟秦鑫的房间,把秦磊床上的蚊帐拆了,铺开一看,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个刚好能穿过一根手指的缝,想必蚊子就是从这飞进来叮秦磊的。   又把其他几顶蚊帐也拆开看,这种老式蚊帐洞眼都挺大,有些地方磨损得厉害,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得破洞。   等邵华把几顶蚊帐补完,放回房间里。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轰”的一声,没过几分钟,岛上就下起了雨。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乌云密布,现在又是晴空万里。   邵美琳睡了一觉起来,发现院子里都是小水坑,揉了揉眼睛,“妈,刚才下雨啦。”   “还打雷了,不过雷声都叫不醒你们四头小猪。”邵华道。   秦磊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也没想到会睡那么死。   木栅栏外传来金婶的大嗓门,“小邵,我去山上采蘑菇,你去不。”   邵华连忙应声,“金婶,我去。”   金婶手上挎了个竹篮,“采蘑菇要带篮子跟铲子,你家有没。”   “有。”邵华从厨房里翻出篮子,又从院子里拿了一把上午用来挪花的铲子。   收拾完,她看着四个小孩,“我出去一趟。”   去采蘑菇是吧,邵美琳眼睛一亮,扒在她身上,还没开口就被邵华截过去,“你也想去是吧,不行。”   邵美琳撅嘴,拉着她的衣摆左右摇晃,“你跟金婶婶都能去,我为啥不行。”   “因为你今年只有六岁,你去了老大老三老四他们三呢,他们去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在山上照看四个小孩?”   邵美琳嘟囔,“不是有金婶看着我们嘛。”   “那金婶不采蘑菇,就专门盯着你们四个?”邵华道,“我们是去干活,不是去玩的。”   她假装扬起手,“你再事儿,我就揍你了。”又把手放下,“你要是乖乖听话,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胡萝卜加大棒把邵美琳治得服服帖帖,一听到有好吃的她就没了脾气,小眼睛亮闪闪,“啥好吃的。”   “不知道,要看能在山上找到些啥。”邵华道。   邵美琳鼓着小脸,“谁知道你是不是忽悠我。”   “老二你真是出息了,忽悠这个词都学会了。”邵华道,“忽不忽悠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点,你再缠着我,我去不了山上,肯定没好吃的做给你。”   邵美琳赶紧松手,“那你快去快回啊。”   见邵华还要叮嘱,她接嘴道,“不就是大的照顾小的嘛,你也说了,我今年都六岁了,这点道理还不懂。”   她小嘴叭叭的时候,邵华已经走到门口了,开门的手一顿,朝邵美琳的方向招呼,“老二你过来,我带你上山采蘑菇。”   “同样的招数已经不好使啦。”邵美琳冲她做个鬼脸。   金婶在门外看母女两斗嘴,忍不住笑,“你这闺女性子可真活泼。”   “活泼?我看她是皮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邵华一点面子都没给她闺女留。   邵美琳这性子,除了有原主的放纵跟赵松的不管不顾的原因,还有赵松她妈的缘故在。   赵松她妈看邵美琳跟邵美婵是女孩,不是她想要的传宗接代的男孩,吃食上克扣小姐两,嘴上也不客气,天天说小姐两是赔钱货,坏了她们祖坟的风水,所以原主才生不出男孩。   一开始邵美琳还小,不懂反抗,等懂事了,赵松他妈说她们一句,邵美琳能回她十句,一点委屈都不肯受,嘴皮子估计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第9章 蘑菇野葱地皮菜   邵华跟金婶挎着篮子走在路上,一路上,碰到不少跟她们一样挎着篮子提着小铲子的人,估计都是上山采蘑菇的。   金婶加快脚步,“咱走快点,去晚了只能捡那些个头小的了。”   她边走边跟邵华介绍,“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咱们岛上雨水多,每逢雨后,后山那片树林就会冒出很多蘑菇,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去采点回来,给家里添道菜。”   金婶没说的是,去的大多是渔民、菜农的家眷,还有像她一样,经历过苦日子的老军属。   近几年随军的大多是年轻姑娘,部队工资高、福利好,岛上又有菜市场,且看不上后山这点东西。   邵华听得起劲,调侃道,“不要票的东西,我等会可得多摘点。”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山上。   雨后的空气散发出泥土的清香,一眼望去,地上全是湿了的落叶和朽木树桩。   树林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都弯着腰在地上仔细地搜寻着,有些人的篮子里已经放了不少白色的蘑菇。   金婶叹气,“来晚了。”   两人跟着大部队,也弯着腰开始采蘑菇,可惜这样采到的蘑菇都是捡别人剩下的,不是个头小就是缺胳膊断腿。   金婶一拍大腿,压低了声对邵华说,“小邵,咱们在后面捡别人剩的也不是办法,就这点东西,回去都不够炒一盘菜,你跟我走,我知道哪里蘑菇多。”   说着,她把手放在眼前,踮脚望了望,找准方位,领着邵华绕了几条小路,到了后山背阴处。   “这地阴凉潮湿,蘑菇肯定多。”金婶满意地道。   邵华弯腰,拨开潮湿的落叶,一丛一丛白胖的蘑菇,三个五个地长在一块,挤在一起,看着就喜人。   她夸道,“还是金婶你有办法。”   金婶脸上露出笑,“我比你多呆了几年,要是连去哪采蘑菇都不知道,那简直是白呆了。”   两人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没一会,手上挎着的篮子里就盛满了黄色的松乳菇,褐白褐白的茅草菌……   邵华采完蘑菇,倒是意外发现两株野生的薄荷。   她赶紧用小铲子,把薄荷挖起来,放进篮子里,然后又继续采蘑菇。   邵华刚摘完一朵蘑菇,准备起身,脚下就不知道踩到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差点摔倒。   她站稳身子定睛一看,皱巴巴长像木耳跟海带的结合体的地皮菜,跟青苔一起长在石头上,一团一团的,颜色跟泥土很接近,稍不注意就要忽略过去。   “小邵你没事吧?”金婶看邵华差点摔倒,赶紧跑来扶她。   邵华摆摆手,从地上薅了几把地皮菜,捧在手心里,“金婶你看。”   金婶看一眼,“这是啥野菜吧,雨后都跟蘑菇一起冒出来,不过没人采,碰到都略过去了,有些不小心的,一脚踩下去的都有。”   也难怪,地皮菜长得不起眼,稍不注意就被忽略过去。   有些粗心的,更是一脚下去,让地皮菜跟泥土混合在一块,成了肥料。   邵华笑着摇摇头,“这叫地皮菜,收拾好了味道不比蘑菇差。”   金婶不信,“就这玩意,看着脏兮兮的,能好吃吗?”   邵华肯定地点点头,“好吃,就是收拾起来麻烦。”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地皮菜拨开给金婶看,“你看上面都是泥巴跟枯叶,我估计以前也不是没人看上过,就是嫌它脏洗了麻烦,还有就是没洗干净,吃起来有股泥巴味,所以才不待见。”   金婶想起邵华结婚报告上的履历,国营饭店大厨哎?懂得肯定比她多,当即拍板,“我听你的。”   篮子里已经装满了蘑菇,实在没地方盛地皮菜了。   邵华想了想,把衣摆卷起来,一边薅地皮菜,一边往衣摆里放。   金婶学着她的样子,两人没一会,就把衣摆装满了。   地皮菜把两人的衣服都弄脏了,好在为了采蘑菇,两人都特地穿了旧衣服出来,也不介意这一点了。   两人往山下走,这回换金婶发现好东西了。   “你看,这是野葱。”金婶指着一片又像韭菜又像葱的绿植喊道。   她惋惜的摇摇头,“我家那口子昨天还跟我说想吃野葱炒鸡蛋,今天正好碰上,可惜啊,咱身上已经没有地方装了。”   邵华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咋没有地方,你瞧好了。”   她薅一把野葱,抓住葱叶跟白色长得像蒜一样的葱根两端,在篮子把上打了一个结。   野葱的葱叶细,占不了多大位置,等把篮子把都系满了,这片野葱也给薅光了。   金婶提着篮子,感慨,“小邵还是你聪明。”   两人满载而归,邵华回到家的时候,四个小孩都在客厅里。   外面院子里都是小水坑,怕弄湿衣服,四个娃都没出去。   邵华扬声,“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我回来了。”   邵美琳反应最快,从凳子上跳下来,穿上鞋子,跑到门口去迎接邵华。   她接过邵华手里的篮子,“妈,你都弄了些啥好吃的。”   邵华说,“蘑菇、野葱、地皮菜,够你吃了不?”   邵美琳连连点着小脑袋,“够了够了。”   “老大,去给我拿个盆。”邵华道,“我衣摆上有地皮菜,抱了一路了,可累死我了。”   秦磊赶紧跑到厨房,拿了个不锈钢盆,“邵姨。”   邵华把衣摆上的地皮菜都倒进不锈钢盆里,又把打满了葱结的篮子给秦磊跟邵美琳,“把上面的野葱弄下来,我上楼换件干净的衣服。”   换完衣服下来,四个小孩坐在篮子边,每边两个,都上手去解葱结。   邵美琳一边解一边感慨,“妈,亏你想得出来。”   邵华叉腰,“我这是为了谁,弄少了够咱吃吗,再说了,还有你们爸跟叔呢。”   秦鑫看了看白胖的蘑菇,“我觉得爸可以不吃。”   邵华喷笑,“我记下了,等秦团长回来我告诉他。”   秦鑫眨眨眼睛,“邵姨,你听错了吧。”   “嗤,作怪。”邵华道,“等会收拾好了,你们四个小的洗蘑菇跟野葱还有地皮菜,上面都是土,不好洗,等会我教你们一遍。”   四个小的在院子里洗菜,邵华把篮子底的两株薄荷拿出来。   原先院子里种得满满当当的月季跟九里香,都被她移到了院子外那一圈。   现在院子的地空了下来,用来种薄荷刚好。   说干就干,邵华把两株薄荷种在了窗台底下。   薄荷好养活,随便一扔浇点水,就能长成一片,它的香气还能驱蚊,薄荷叶还能泡水,比种什么华而不实的月季跟九里香好多了。   野葱、蘑菇、地皮菜都清洗干净,邵华准备用野葱来炒鸡蛋,蘑菇煮汤,地皮菜用来凉拌。   饭菜刚刚做好,摆上桌,就听见门口传来秦厉的声音,“我回来了。”   邵华忍不住跟四个小孩吐槽,“他是寻着味回来的吧?”   等秦厉脱鞋进屋,就见到四个小孩憋笑的神情。   他道,“说我啥坏话呢?”   “哪敢说你啊,秦团长,今晚还指着你洗碗呢。”邵华凉凉道。   秦厉一噎,把注意力放在四方桌的饭菜上,“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邵美琳掰着手指头数,“野葱炒鸡蛋,蘑菇汤,凉拌地皮菜。”   秦厉很满意,“都是我喜欢吃的。”   邵华撇嘴,你就吹吧,天天吃食堂大锅菜的人,啥不喜欢吃。   秦厉,“不过这都是哪来的,我记得菜市场里应该没有吧。”   “下午下雨了,后山冒出很多蘑菇,我跟金婶上后山摘的,这些都是战利品。”邵华骄傲地挺起胸膛。   秦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邵大厨,省钱持家一把手。”   落座开饭,秦厉夹一筷子野葱炒鸡蛋,滑嫩的鸡蛋配上鲜嫩的野葱,香得人能吞掉舌头。   蘑菇都是刚采摘的,熬出来的汤鲜甜美味。   邵华喝了一口,“下次我去菜市场买只鸡,回来做小鸡炖蘑菇,味道指定不差。”   邵美琳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含糊不清道,“我同意,我同意。”   三样菜里面,邵华最喜欢的还是地皮菜,也不枉费收拾了那么久,做出来的地皮菜配上她的秘制拌料,鲜香嫩滑,这一点根本不够吃。   秦磊最喜欢吃炒鸡蛋,那一大盘野葱炒鸡蛋几乎是他两干光的。   邵华忍不住吐槽,“你两是黄鼠狼投胎转世吧,这么喜欢吃鸡蛋。”   秦磊羞红了脸。   秦厉丝毫没反应,大咧咧道,“哪有,你看错了吧,都是老大吃的,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很正常。”   邵华撇嘴,“臭不要脸,推小孩身上,活该今晚你洗碗。”   秦厉大剌剌坐着,“洗就洗嘛,咱又不是没洗过,就冲这顿饭,洗得值了。”   邵华微笑,“不值不值,秦团长你日理万机,我哪敢让你洗碗呢,等会传出去都说我是懒媳妇,我不要面子了?要不你还是吃食堂吧,方便。”   我还能少洗几个碗。   秦厉不敢吭声,吃了你做的饭谁还想吃食堂? 第10章 就不给你   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刚才我回来看到院子里的花都没了,你挪的?”   “嗯,都挪到了院子外边,种在路边,省得招蚊子。”邵华道。   洗完碗,秦厉从包里拿出一个褐色的瓦罐。   邵华:“这是啥?”   秦厉把瓦罐给她,“早上说的,找老乡要的特制药油,老大身上不是有蚊子印嘛,擦这个消得快。”   邵华看他一眼,这人面上看着粗犷,心还挺细。   接过瓦罐,用食指沾点药油,喊秦磊,“老大,伸手。”   秦磊乖乖伸出手,邵华帮他把手上有小红点的地方都抹上药油。   药油抹在手上清清凉凉的,秦磊身上的痒感少了不少。   他抿抿小嘴,客气道,“谢谢邵姨,也谢谢……爸。”   邵华挑眉,这孩子还是太客气了。   七八岁的小孩,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不皮得一天挨三顿打都不错了,哪像秦磊这样,亲爸给他弄了瓶药油回来,还要客气的说谢谢。   邵美琳皱着小脸,“妈,我也要擦药油。”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手上多了几个蚊子包。   邵华一边给她擦药油,一边问,“啥时候咬的,你咋不吭声。”   邵美琳嘟嘴,“就刚吃饭的时候,坐那蚊子咬的。”   邵华给邵美琳擦完药油,指挥秦厉去点蚊香,抓过老三和老四,果不其然,这两身上也有蚊子包。   第二天早上起床,邵华眼底下还是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被蚊子吵的。   秦厉自知理亏,“我今天休假,等会就去小卖铺再买点蚊香。”   “嗯。”邵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蚊香熏人,你看有没有花露水卖。”   秦厉嘟囔,这是海岛上的小卖铺,又不是大城市的百货商店,还花露水呢,露水就有。   不过还是乖乖地出门了,走慢了怕邵华削他。   邵华在床上赖了一会,睡了个回笼觉才起床。   起床洗漱完,她就去了隔壁金婶家。   “婶儿,在家吗?”   今天早上太阳不晒,金婶戴着长袖套,穿着胶鞋,在她院子的地里劳作,听到邵华的声音,过来开门,“小邵,你咋来了。”   还没等邵华接话,金婶就道,“你昨天教我做的那道地皮菜,我们家老赵赞不绝口,吃得比他最爱的野葱炒鸡蛋都多,赶明儿你再多教我几道菜,省得他老是说我换汤不换药,天天做那几道菜,他都吃腻了。”   邵华一口答应下来,说明了来意,“婶儿,我来是想找你要点昨天说的葱苗。”   金婶拍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   她领着邵华到院子的一角,“要多少你自个摘,我去给你摘点瓜果蔬菜带回去,给秦磊秦鑫他们甜甜嘴。”   邵华:“哎,谢谢婶子了。”   金婶家的葱苗养的好,郁郁葱葱地长了一片,邵华挑了七八棵个头不大不小的。   金婶摘完菜回来,看到邵华就拿了这么点,不满道,“你多摘点,我这有的是。”   邵华 “这些够了,小葱好养活,别看我就摘了这七八棵,不要几周,就能长成一片。”   金婶想想,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又往邵华的篮子里塞了几棵蒜苗跟辣椒苗。   她道,“蒜跟辣椒你也弄点回去养,我家就我跟老赵在,他不吃辣,辣椒又长得快,隔一阵子我就得做好几罐辣椒酱,不然怕浪费。”   邵华眼睛一亮,“那敢情好,今天真是沾你光了。”   金婶摆摆手,又把摘好的的瓜果往邵华篮子里一倒,“跟我客气啥,你家娃儿多,我还嫌给得少了嘞。”   两人正说着话,墙外突然传出个女人尖尖的声音,“你们在干啥呢。”   这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好悬没把邵华吓一跳,她后退一步,拍了拍胸脯,“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定睛一看,金婶家的矮墙上多了个脑袋,不是张来男又是谁呢。   家属区墙修的矮,三人又是邻居,随便闹点动静隔壁都听得见,也难怪张来男闻声而来。   张来男见两人都不搭理她,阴阳怪气地道,“小邵,你可有口福了,这老鼻子东西,往常我叫金婶给她都不肯呢。”   邵华微笑,“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谢谢金婶了,婶儿,下午我做凉粉,让秦磊给你送一碗过来。”   金婶也笑,“好嘞。”就是不搭理张来男。   张来男气急败坏,这邵华咋跟别人不一样,那些面皮薄的小媳妇,每回听她这么一说,都会把得来的东西分她一半。   想来想去,张来男只能把邵华的‘面皮厚’归结到她是二婚上。   见没好处拿,张来男偃旗息鼓,从矮墙上下来,扭头就走,连招呼都不跟邵华和金婶打一声。   金婶看着张来男离去的背影,“小邵,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啥不给她。”   邵华点头,金婶家里种了这么多瓜果,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金婶叹气,“她那人,上回我给了她一篮西红柿,让她和刘团长还有家里的两闺女甜甜嘴,结果她转身就跑到菜市场卖掉了,唉,气得我。”   以张来男的性子,确实做得出来。   不过邵华却注意到,金婶说张来男家里还有两闺女,讶道,“她家有孩子?”   金婶点头,“有,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邵华挑眉,她家里四小孩,虽然两个都是性子静的,但还有两性子闹腾的,光邵美琳一个,都能把房顶掀了,有她在,家里啥时候不是吵吵嚷嚷的。   张来男家有两个闺女,咋一点动静都没,平时也不见双胞胎出来晃悠,她都以为张来男跟刘团长还在过二人世界,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邵华在金婶家摘菜闲磕牙,这边秦厉也到了小卖铺。   岛上就一家小卖铺,生意很好,秦厉排了很久才轮到。   “有蚊香跟花露水吗?”   售货员看他一眼,扬起笑,“是秦团长啊,唉,真不巧夏季岛上蚊子多,蚊香卖得快,刚才上一位客人,已经把最后一盘蚊香买走了,至于花露水,咱这没有。”   秦厉叹气,“我知道了,辛苦了。”   他出了小卖铺门,正好撞上拿着两盘蚊香的刘团长。   刘团长见秦厉两手空空的模样,忍不住笑,“哎,秦老弟,你也是来买蚊香的吧?”   秦厉“嗯”了一声。   刘团长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可惜啊,我买的也不多,不然就分你一点了。”   秦厉学历高,家里又有点背景,才三十岁,就能跟他平起平坐,怎么想怎么让人不爽,刘团长一有机会,就爱损秦厉几句。   两人家就住隔壁,是一个方向,同一条路。   即使秦厉再怎么不乐意,也得跟刘团长并排走。   刘团长边走,边说,“你新婚,啥时候摆酒席,老哥我怎么说都得随个大份子。”   秦厉闷声,“不用,我跟邵华不准备大办。”   刘团长装作恍然大悟,“是我想岔了,你两都是二婚,还是不要太张扬得好。” 第11章 刘团长找事   秦厉面色一变,这刘春来,找不自在呢?   刘团长见他面色不大好看,讪笑道,“呵呵呵,当我没说。”   他嘴欠欠的,没走几步路,又开始逼逼赖赖,“秦老弟,我是过来人,你们这样的半路夫妻,是走不远的,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你看我跟我们家来男,不就和和气气,小日子过得美美的。”   秦厉挑眉,你跟张来男?隔三天就得吵一架,房梁都能掀了,还好意思说。   见秦厉没反应,刘团长又继续说下去,“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就别说。”秦厉凉凉道。   刘团长一噎,一口气上不去咽不下来。   心里嘟囔,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臭小子,你官运好,老婆运却差,第一任老婆,那就不是个顾家的,嫁过来七八年,连饭都不会煮。   第二任老婆,哼哼,为人暂时看不出来,就凭她带了两个拖油瓶,就知道长久不了。   秦厉一个人的工资,不仅得养自己的两儿子,还得养老婆,养老婆带来的两个拖油瓶,就算一毛钱掰成四瓣都不够花。   还有,秦厉这第二任老婆,长得太漂亮了些,一看就是个面子货,不是个干活的料。   被秦厉这么一呛,刘团长在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了好几个来回。   各自到了家门口,刘团长哼了一声,朝秦厉冷笑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留下秦厉,满脑子问号,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被刘团长阴阳怪气的搞了这么一回,秦厉憋了一肚子气。   到了家,秦厉抄起水壶就倒了满满一缸子水,一口灌下去。   刚喝完,秦厉咂咂嘴,这水咋甜甜的,还凉凉的?   喝起来倒挺解暑,一股子凉意直窜心头,刚才在外面顶着暑热和走了一圈的暑气顿时消散不少。   邵华从金婶家回来,就看见秦厉坐在凳子上,捧着搪瓷缸子咂巴嘴。   “好喝吧?”邵华问。   秦厉下意识点头,“好喝。”   邵美琳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献宝道,“这是妈用窗台下种的薄荷泡的水,里面还加了糖,比外面卖的汽水好喝多了。”   秦厉把目光挪到四个小孩身上,从大到小,一人捧着一个搪瓷缸子,在那美滋滋的喝着呢。   窗体下就种了两株野薄荷个头不大,她薅了一把叶子拿来泡水喝,就不剩多少了,估计再泡一个周的薄荷水,这两株野薄荷就能秃了,看来还得往后山跑一趟。   她朝秦厉伸手,“东西呢?”   啥东西?秦厉一愣,哦哦,蚊香跟花露水。   秦厉讪笑一声。   邵华皱眉,“没有花露水,好歹买两盘蚊香回来吧。”   秦厉低头,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她,支吾道,“我去晚了……”   邵华真想踹他一脚,“你可真成。”   秦厉赶紧转移话题,“哎呀,你手上拿了啥这么沉,来来来我帮你拿。”   邵华,“金婶给的葱苗蒜苗还有辣椒,等会我把它们种到院子里,平时做菜的时候薅几把,都不用去菜市场另买了,而且这些东西味道大,也能起点驱蚊的作用。”   秦厉不吝夸奖,“还是邵大厨想的周到,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呢,我来我来。”   说完招呼两儿子,“老大老三,跟我去院子里种葱蒜去。”   邵美琳拉着邵美婵凑热闹,“秦叔我也去。”   秦厉:“你两今天都穿着小裙子,院子里都是土,弄脏了可不好。”   邵美琳低头一瞧,今天穿的是她最喜欢的裙子,挥挥手,“那你们去吧。”   小姐两坐在客厅里翻花绳,邵华去菜市场买菜,秦厉领着两小子在院子里种葱蒜。   葱苗蒜苗还有小辣椒容易种,秦厉用铲子挖好小土坑,秦磊秦鑫把苗种进去,秦厉再把土填上。   种好不用急着浇水,先晒一晒,才好养活。   种完菜,秦磊跟秦鑫想回屋歇着,秦厉大手一拦,“你们两个,别急着走。”   秦磊跟秦鑫两兄弟对视一眼,停住了脚步。   秦厉在他两面前蹲下身,问,“新妈妈怎么样?”   兄弟两又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秦厉皱眉,“别装傻,你们知道我说啥。”   秦厉嗤一声,“你俩想吃啥菜都给你们买,不是鱼就是肉的,今早还给你们煮了什么薄荷水,我都没这待遇。”   秦鑫嘟囔,那也没见你少吃,薄荷水你自己喝光一壶。   秦厉挑眉,“还有,别当我没发现,你俩那蚊帐,都用线补了,你们亲妈都没对你们这么好。”   秦磊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邵姨挺好的。”   秦厉用下巴指指秦鑫,到你说了。   秦鑫撅着小嘴,“好。”   “既然都觉得好,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两多帮她干活,别惹她生气,还有,多照顾两个姐姐妹妹,她们都是女孩子,别欺负她们。”秦厉道。   站久了,秦鑫动了动脚。   邵美琳那性子,比男孩子还皮,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邵美婵,别看人小小,你跟她说话大小声,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幽幽地看着你,吓人得很。   秦磊暗暗吐槽,她们娘三,哪个是省油的灯。   秦鑫还是四六不懂的年纪,皮痒痒地问了一句,“要是换一个后妈,会不会比邵姨还要好?”   秦厉吓唬道,“不会,你俩要是不听话,这个好的新妈妈跑了,换一个坏后妈,一天给你们按三顿打,还不给你们吃饱。”   吓得秦鑫打了个激灵,一天按三顿打还好说,大不了就跑嘛,到时候跑到大伯大伯母家,看她还敢不敢当着两座大山的面打小孩。   但是不给吃饱,这个很愁人。   邵姨别的不说,那厨艺是一顶一的好,比部队食堂好吃一百倍。   要是换了新后妈,就算给吃饱,也未必做饭好吃,万一她的厨艺跟亲爸一个水准,那还是收拾收拾,现在就跑到大伯家吧。   兄弟两瞬间站得笔直,齐刷刷摇头,“不换不换。”   秦厉训完话,邵华也买菜回来了。   晃儿岛临海,海产品卖的便宜,紫菜两毛钱能买一大包,邵华一气买了两包。   从菜市场回来的路上,又顺道去后山挖了点野薄荷和金银花,大包小包的提回来,到家门口,已经满头是汗了。   邵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嚷,“可累死我了。”   秦厉冲两兄弟使了个眼色。   秦磊秦鑫一左一右,迈着小腿哒哒哒上前,讨好地冲邵华一笑,“邵姨,我帮你拿。”   邵华任他们拿过大包小包,眉头一挑,“无事献殷勤……”   秦厉心里暗暗接了下一句,非女干即盗。 第12章 幸运软壳虾   秦鑫接过包,看了一眼里装的东西,他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没想到是两大包紫菜,失望的低头。   邵华看到了,逗他,“咋,不想吃紫菜?”   秦鑫叹了口气,“以前跟着爸吃部队食堂,顿顿都是紫菜蛋花汤,吃得我都快吐了。”   邵华乐了,“你才几岁,就算天天吃,能吃几顿紫菜蛋花汤,你爸吃了多少年,他都没喊腻。”   秦厉心想,其实他也腻,别说部队食堂了,学校食堂也一样,顿顿紫菜蛋花汤,不过大家都这么吃,他也不好说啥。   不过面上还是要端起架子,呵斥道,“你是军人的儿子,要能吃苦耐劳,想当年我们在雨林里伏击敌人,别说紫菜蛋花汤,能摘到几只野芭蕉,那都算开荤了。”   秦鑫嘟囔,“那我宁愿吃野芭蕉。”   秦厉挑眉,这小子,是不是欠揍?   邵华,“行了,别耍嘴皮子了,既然不想吃紫菜蛋花汤,咱今天就做别的。”   问四个小孩,“白灼大虾吃不吃?”   四个小孩点点头。   邵华本来想做油焖大虾的,但家里的油不太够,就准备白灼了,晃儿岛的虾个头大,还鲜嫩,白灼之后沾点酱油,味道一样好得很。   昨天摘的野葱还剩点,照例做了一盘野葱炒鸡蛋,还有金婶送的青菜,加打散的鸡蛋,做一道青菜蛋花汤。   前两天都吃的地瓜稀饭,秦厉嘴上不说,邵华还是看出来,他更偏爱面食一点,于是除了做稀饭外,又用地锅蒸了一锅馒头。   白灼大虾,野葱炒鸡蛋,青菜蛋花汤,外加稀饭和一锅馒头,两个大人四个小孩足够吃了。   邵华做饭,秦厉帮忙端菜,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大盘白灼大虾。   盘子最中间是一碟酱油,然后虾头朝外虾尾朝里,一个挨着一个,像花朵一样盛开。   刚端上来,四个小孩就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邵华扶额,她那做了十几年西餐的老毛病又犯了,做什么菜都爱精致摆盘。   这年头国内还不兴这个,刚穿的时候,她到国营饭店掌了几天勺。   客人点了盘糖醋咕噜肉,糖醋咕噜肉做好以后,她拿了个白盘子,肉垒在中间,大勺舀一勺甜酸的酱汁,跟画糖画似的,在肉旁边画了一道,然后还用西兰花跟豆角点缀。   菜上了以后,客人是吃美了,国营饭店里的其他厨子看她的眼神都毛毛的。   这咋离个婚,还能学了个新花样?   把思绪收回来,邵华问四个小孩,“要帮你们剥虾不?”   邵美琳摇头,大声嚷道,“不用,我会剥虾。”   就连小三岁的邵美婵也摇了摇小脑袋,“会。”   秦磊秦鑫两兄弟羞赧地摇摇头,尤其是秦磊,脸红的快能跟猴屁股媲美了。   才三岁的邵美婵都会剥虾,他一个海岛生长的六岁男子汉还不会,说出去丢死人了。   这也不怪他,秦厉跟他前妻都没教过两小孩。   虾有壳难剥,秦厉带他们去食堂都是吃简单的饭菜,再慢悠悠地剥个虾,秦厉还回不回部队了。   秦厉面上挂不住,伸手抓起一只虾,“看着,我教你们。”   他把虾头一拧,“先把虾头去了,然后一手拿虾头一手拿虾尾,用力摁在从虾头数第二节 的壳。”接着道,“然后轻轻这么一剥,一只完整的虾肉就出来了。”   秦磊秦鑫兄弟俩边听边用心记。   秦厉分神瞟他们一眼,满意地继续往下教,“剥出虾肉还没完,还得把虾线剔出来,虾线里面都是脏东西,不能吃。”   他找准虾线的位置,一扯,整条黑色的虾线就被剔了出来。   秦厉在这边教着,那边邵华带着小姐两已经吃上了。   邵美琳虽然会剥虾,但是剥的速度不快,邵美婵步骤是会的,可惜力气小,拔个虾头都要好几分钟,邵华时不时帮她两剥几只,免得小姐两吃不上虾肉。   邵华也没厚此薄彼,帮老二老四剥的同时,也帮老大和老三剥了。   四个小孩碗里都是满满的虾肉。   邵美琳左手一只虾,右手一只虾,左边是原味的,右边是沾了酱油的,吃得不亦乐乎。   邵美婵吃相文雅很多,两只小手捧着一只虾肉,不紧不慢地吃着。   秦厉看着有趣,这姐妹俩,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   再看自己生的这两个,眉头皱出一个川字。   秦磊笨手笨脚地剥虾,剥出来的虾,不是带着虾壳,就是带着虾脚。   秦鑫干脆放弃了,直接吃起邵华给他剥的。   邵华用胳膊肘捅捅秦厉,“看着干啥,给你两儿子剥虾啊。”   秦厉叹了口气,认命地抄起虾。   邵美琳指着一只红色的仿佛柔软无壳的虾对邵华道,“妈,这虾好奇怪。”   秦厉接嘴道,“这是软壳虾,跟正常虾一样,只不过壳是软的,吃起来口感有细微分别。”   邵美琳试着尝了一口,虾壳软中带点脆,吃起来倒是比普通的虾还好吃一点,眼睛一亮,“真的欸,还挺好吃的。”   邵华笑眯眯地忽悠她,“好吃吧,你看这软壳虾,是不是比其他虾都大都红,它又叫幸运虾,只有最幸运的小朋友才能吃到。”   邵美琳挺起胸膛,“我是最幸运的。”   邵华继续忽悠,“最幸运的小朋友今天中午吃完饭要帮妈妈洗碗的,不然以后就吃不到幸运软壳虾了。”   邵美琳在洗碗跟吃软壳虾之间来回摇摆,还是下定了决心,“我洗。”   邵华满意地拍拍她的小脑袋。   秦鑫举手,“邵姨,我帮你洗碗,我也想吃幸运虾。”   邵华微笑,“别急别急,人人有份。”   秦厉无语,吃虾还有这种说法?   软壳虾不就是缺磷,不能促进钙的吸收,帮助壳的形成。   到邵华嘴里,就成了什么幸运虾,还得洗碗才能吃到?   邵华的两傻闺女,还有他的两傻儿子,真的是被忽悠瘸了。   吃完饭洗完碗再消散一会,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四个小孩照例在铺好草席的客厅里午睡,邵华从包里拿出她在菜市场买的两大包紫菜。   秦厉咂舌,“你是把人家的摊位搬空了吗,就算不要钱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邵华看他一眼,“这还叫多,我还嫌买少了呢。”又问他,“这两天有雨没?”   秦厉放眼眺望,“明天我不敢打包票,今天肯定没雨,你看,万里无云大太阳。”   邵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天边果然只有小朵的云彩。   邵美婵拍拍手,指着云朵,“兔子。”   邵美琳把她的手放下,“我看像绵羊。”   邵华拿了一个大盆,盛满水,把两大包紫菜都倒进去,用手仔细搓洗,然后招呼秦厉,“家里有竹竿没,你给我找两根来,如果没有就把晾衣服的竹竿给我拆了。”   等邵华冲洗了三遍以后,秦厉把竹竿拿来了,一边拿一边吐槽,“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准备干啥。”   邵华一边把洗好的紫菜挂在竹竿上,一边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厉挑眉,打什么谜语。   不过还是帮她把挂满紫菜的竹竿抬到院子里晾晒。   干完活,邵华直起腰伸了个懒腰,继续指挥秦厉干活,“我包里还有挖来的金银花和野薄荷,你各留一株,剩下的挪到院子里种了。”   秦厉叹气,“我就休这一天假,你都不让我歇会。”   邵华笑,用他的话回他,“军人,要吃苦耐劳。”   窗台下的几垄地,用耙子格成了方格,一块种葱,一块种蒜,还有一块种辣椒,最靠近窗台和客厅那一片,全是绿油油的野薄荷和金银花。   一阵风吹过,薄荷的清新,金银花的甘香,萦绕着整个小院。   秦厉深深吸了一口,比那劳神子花香好闻多了。   “家里有酒精吗?”邵华问。   “有,我给你拿。”秦厉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精,“你哪受伤了?”   他训练的时候经常会擦伤,家里常备酒精和棉球。   邵华没接酒精,“没受伤,我拿来做花露水用。”   “花露水?”秦厉讶道,“你说百货商店卖的那种?”   邵华一点都不谦虚,“我做的花露水比百货商店卖的好使多了,用土方法把晒干的薄荷叶子跟金银花浸泡在酒精里,然后放到阴凉的地方,放上一周就做好了。”   秦厉摇头,“我不信,百货商店里卖的花露水,两块五一瓶,你就随便薅点野草就能抵了?”   百货商店卖的那些花露水,主要是卖的是香味,驱蚊只是副作用,她做的花露水,香味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驱蚊。   邵华挑眉,“那要不要赌一把,谁输了谁洗碗。”   她边说,边在水盆里把薄荷跟金银花搓洗干净,然后拿了一个笸箩,把薄荷叶跟金银花平铺在上面,放在院子里晾晒。   秦厉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难保她真的会做花露水,赶紧摇头,“我才不赌。”   邵华“切”了一声,拍醒四个小孩。   邵美琳揉着眼睛,拉长了声音,“妈——”   邵华又拍一下她的肉屁股,“都睡成小猪了,还睡。”   秦磊坐起来,“几点了?”   秦鑫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三点半了。”   中午睡多了怕晚上睡不着,邵华只让他们睡一个半小时就喊醒他们。   四个小孩一起,家里瞬间闹腾不少,吵得邵华脑瓜子疼, “你们四个闲得无聊就帮我摘辣椒去。”   又喊秦厉,“你看着他们四个,摘辣椒连着绿色的柄一起摘,免得辣手。”   秦鑫蹲在辣椒地里,伸手去拔红色的长辣椒,摘了几个觉得没趣,拿过辣椒咬一口,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辣!”   秦厉真想呼他脑袋一巴掌,这孩子咋这么欠。   到底还是先给他倒了满满一茶缸子的加糖薄荷水,看着他喝下去,“不辣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吃。”   秦鑫打着哭嗝儿,“不,不敢了。”   摘了满满一笸箩的辣椒,放在院子里晒。   邵华打来一盆水,让四个小孩站成一排,挨个给他们洗手。   小孩手没轻没重,摘来的辣椒有的是断的,手上都沾了不少的辣椒汁液。   辣椒的汁液辣,刚开始接触没觉得有啥,等过一会,能把手辣得红肿,所以得赶紧给他们洗掉。   忙了一下午,晚饭就随便做了。   邵华和秦厉搭手,炒了胡萝卜丝跟土豆丝,又热了一下中午吃剩的馒头。   一家六口围在大方桌旁,把馒头掰两半,往里面塞胡萝卜丝跟土豆丝,两口吃掉一个。   虽然胡萝卜丝跟土豆丝也好吃,但秦鑫还是嘟囔,“伙食直线下降,早上还有虾,下午就只有素菜和窝头了。”   邵美琳捧着窝头,装模做样地唱着,“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听得秦厉不好意思,“要不我再去食堂打点菜回来?”   邵华青筋直跳,“再嚷嚷明天连窝头都没得吃。”   又在桌子底下伸腿踢秦厉,“你别惯着他们,天天大鱼大肉,谁供得起。”   秦厉刚想说他薪水高,供得起。   邵华一个眼神过来,秦厉偃旗息鼓。   晚上躺在床上,邵华说,“不是不让吃好的,是不能顿顿都买,你一个月工资一百三十五,我现在没工作,大手大脚的花销,万一有点急事咋整?”   秦厉咽下一肚子话,秦鑫从小体弱多病,这两天看着康健,拿不准哪天又上医院了,这是一笔花费。   再过两月岛上学校就要开学,他们家老大跟老二都是适龄儿童,到时候交学杂费,又是一笔。   心服口服,哄邵华道,“还是邵司令说的有道理。”   邵华白他一眼,“你就耍嘴皮子吧。”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秦厉,“你手上还有多少布票?”   秦厉,“你想做衣服?但我手上没多少布票了……”   他翻身起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沓钱票,数了数,“就剩半尺,做个丝巾还可以。”   邵华,“不是我要做衣服,是老大跟老三。”   “他两?”   “嗯。”邵华道,“你没看见,他两天天穿着‘黄背心’、‘灰裤子’的,磕碜不磕碜?”   听是给秦磊秦鑫做,秦厉手上这半尺布票更烫手了,“没事,大不了我去黑市高价收点布票,不仅给老大跟老三做,给你和老二还有老四也做一身裙子。”   “我就不用了,天天买菜做饭,跑后山,裙子不方便,没穿两天就得破洞。”邵华说,“老二跟老四,我们来之前,我妈就给她们一人扯了一身布做裙子,你没看她两那睡裙都是新的。”   其实把旧衣服拆掉拿来做睡衣也行,但邵华就带了两身衣服过来,秦厉又都是军装,不好拆。   邵华,“小问题,刚好明天我要给我妈打电话报平安,到时候让她寄点布过来,她有个姐妹在服装厂,能用内部价买布。”   秦厉拍板,“不能白拿岳母东西,赶明儿我去菜市场买点海货,什么晒干的咸鱼,干海参,干鲍鱼,都买上一些,一起寄回去。” 第13章 椰子水&海苔   翌日一早,天气特别热。   地上放个鸡蛋,能瞬间蒸熟咯,岛上最贪玩的小孩都不肯冒着大太阳出来玩耍。   除了远处传来的部队的操练声,就只有阵阵有气无力的知了叫声。   邵华本以为放在院子里晾晒的薄荷、金银花,还有紫菜、辣椒,要晒个两天才好。   没想到晃儿岛气温高,阳光烈,只需要晾晒昨天一下午加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就晒好了。   邵华把晒干的薄荷和金银花,浸泡在酒精瓶里,放在阴凉的角落。   再拿出石臼和木杵,把晒干的辣椒放到石臼里,用木杵杵成辣椒粉。   晒干的紫菜剪成半个巴掌大的小片,两面都撒上糖、盐,还有炒熟的白芝麻。   傍晚秦厉提着海货回来,就见到四个小孩,一人拿着一片‘紫菜’,吃得香甜。   秦厉巡视一圈,柿子要挑软的捏,找了最好欺负的秦磊,“老大,吃啥呢?”   秦磊抬头望着他,“爸,吃紫……不对,邵姨说这个叫海苔。”   秦厉接着问,“哦,好吃吗?”   秦磊又咬了一口,嘎嘣脆,“好吃。”   秦厉继续忽悠,“那不分我点?”   秦磊眨眨眼睛,犹豫地把手上的海苔撕成两半,把小的那片递给秦厉,“爸你吃。”   秦厉看着秦磊手心那可怜的一小片海苔, “你吃海苔,我吃海苔碎碎是吧。”   秦磊不好意思地把大的那片海苔塞嘴里,不是他不想分给秦厉,实在是邵姨做的这叫什么海苔的,也太好吃了。   香香脆脆,略带点甜咸味,还有熟芝麻的香味。   好吃就算了,邵华还规定四个小孩,每人只能吃两片――怕吃多了零嘴晚上不肯吃饭。   一片海苔就那么点,秦磊手里已经是最后一片了,当然不舍得分给秦厉。   邵华道,“别作怪了,你的那份在这。”   递给秦磊一个小碗,七八片沾了白芝麻的海苔,上面还洒了薄薄一层辣椒粉,看着就好吃。   秦厉眼睛一亮,想接过碗。   邵华收手,“洗手没?”   秦厉拔腿就走,“这就去。”   三两步跑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把手洗干净,拿过碗里的辣味海苔,刚咬一口,便道,“要不再买两包紫菜?”   邵华喷笑,“昨天谁说浪费来着?”   秦厉耸肩,“当我没说。”   紫菜便宜,海苔做法也简单,四个小孩也爱吃,邵华准备以后多做些,常备在家里。   她另拿一个干净的碗,原味跟辣味的海苔都各装了一些,喊秦磊,“老大,你帮我把这些海苔送去隔壁金婶家。”   秦磊回来的很快,回来的时候,碗里的海苔没了,多了一碗金灿灿的南瓜花。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把海苔给了金婶婶,她说院子里的南瓜花熟了,硬要塞给我。”   金婶给的南瓜花就像是金黄色的小喇叭,花蕊黄澄澄的,像一颗颗黄色的小珍珠,看着喜人得很。   邵华道,“那今晚就给你们做一道炸南瓜花。”   邵华把南瓜花用纱网笸箩放好,“秦团长,岛上哪里可以打电话。”   他们部队里就有电话,不过一般是军用,除此之外,小卖铺也有一部电话。   秦厉,“小卖铺就有。”   邵华上楼从钱包里拿了五块钱,大手一挥,“小的们,给姥姥打电话去。”   邵美琳一蹦三尺高,“我想姥姥了。”   “你不仅想姥姥,你还想姥姥的糖了。”邵华吐槽。   第一次在车站见面,秦厉没给邵美琳邵美婵小姐两糖果,回了晃儿岛,他就跑到小卖铺买了一袋糖果,算是补偿。   岛上小卖铺卖的糖果,都是用油纸装着的拇指头大小的红糖,或者白糖,甜甜嘴还可以,要想像之前在市里吃的水果糖、奶糖,滋味那么丰富,那是不可能的。   邵美琳甜甜一笑,“妈,你真了解我。”   邵华,“等会让你在电话里跟姥姥说两句,你问问她,愿不愿意给你寄糖来。”   邵美琳坐在玄关穿好鞋子,“那敢情好,姥姥这么疼我,指定给我寄一大卡车的糖果过来。”   一家六口出了门,穿过部队家属区,一路往小卖铺走。   秦厉三十岁就当上了团长,年轻有为,在岛上大小也算个名人,跟在他旁边邵华盘亮条顺,又是个生面孔,两人身后还跟着两儿子两闺女四个小孩,在路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路过他们的行人纷纷侧目。   不过可惜,两人都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对一道道探究的视线都选择了无视。   很快,就到了小卖铺。   小卖铺其实就是两间泥瓦小屋,里头黑洞洞的,柜台和货架上摆着日用杂货,还有一些米面零嘴。   泥瓦小屋的门前放了一张木桌,桌子上摆了一台红色的电话。   邵华上前问小卖铺的售货员,“你好,请问打一次电话要多少钱?”   “一分钟以内五毛钱,超过一分钟,每一分钟都加五毛。”售货员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多打了一秒钟,也算是超一分钟了。”   邵华挑眉,这么贵?   她开始想念无限语音套餐了。   话是这么说,邵华还是老实地掏出钱,“先打个两块钱的。”   售货员点好钱,“收您两块钱。”   邵华拿起听筒,拨了刘素芬厂子的电话。   刘素芬是厂里的妇女主任,她的工位旁边就有一部电话,属于全厂公用的。   电话嘟了两声就接通了,里面传来刘素芬熟悉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海市大锆五金厂,请问您找谁。”   “妈,是我。”邵华道。   听到邵华的声音,刘素芬语气一松,“咋是你的电话,你跟秦厉在晃儿岛上过得好不好,美琳跟美婵呢,她两咋样了?”   刘素芬一手捂着听筒,一边看了看办公室,现在临近下班,厂里没多少人,办公室里就剩两关系跟她不错的工人,于是放下心,抬高了声音。   邵华如实回答,“我吃得好,睡得不好,岛上蚊子多,每天晚上在我耳边嗡嗡嗡的,美琳跟美婵吃嘛嘛香,每天中午还要午睡一个半小时,小日子滋润得很。”   听到自己闺女跟两个外孙女过得不错,刘素芬可算松了口气。   自打邵华跟秦厉到晃儿岛上随军,跟刘素芬关系亲近的见了她就是一阵长吁短叹。   你说好端端的放着市里国营饭店的大厨不做,去个鸟不拉屎的破岛,是脑子进了几吨水?   不过当着邵华的面,刘素芬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刘素芬不吭声,邵华继续往下说,“妈,秦厉给你买了不少岛上的海货,有干马鲛鱼,干鲍鱼,干海参,明天给你寄过去,你用我教你的法子拿来煮粥煲汤都好吃。”   刘素芬连连点头,“我晓得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寄了啊,浪费,我一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吃这劳神子鲍鱼啊海参啊干啥,不如留着给美琳美婵吃。”   邵华怕她收了以后心里不踏实,舍不得吃,哄她道,“没事,晃儿岛临海,海鲜卖的便宜,巴掌大的鲍鱼,才两毛钱一个,比猪肉便宜多了,你就算顿顿吃都不算啥,美琳美婵你更不用担心,少了谁都不会少她们的,来岛上这几天,她两小脸都圆了一圈。”   她这么一说,刘素芬才放下心,但还是嘟囔,“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到时候分点给你爷奶,还有家属院的。”   邵华刚想说话,就感觉衣摆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邵美琳撅着小嘴,“妈,到我了,到我了。”   邵华看一眼电话,她买了两块钱,也就是四分钟,现在时间只用了一分半,“你先等等,我最后留半分钟给你。”   又继续跟刘素芬打电话,“对了妈,春姨还在服装厂干活不?”   刘素芬道,“在呢。”   邵华,“那你帮我找春姨买点布料寄过来,我跟秦厉手上票不多了,想给几个小的做身衣服。”   刘素芬一口答应,“包在我身上。”   邵华说的差不多了,问秦厉,“你接着打?”   秦厉接过电话,跟刘素芬问好,问候一下她的身体健康,然后承诺过年带邵华回去看她。   前后打了一分钟多点。   买的四分钟就只剩下一分半不到了,邵华赶紧从秦厉手里拿过电话,让四个小孩站成一排,“你们也跟姥姥问声好。”   邵美琳领头,带着邵美婵、秦磊、秦鑫喊,“姥姥好。”   刘素芬在电话那头,先是听到嗓门最大的邵美琳的声音,又听到熟悉的邵美婵的哼唧声,还多了两个陌生的小男孩声音。   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你们是秦磊跟秦鑫吧?”   秦磊胆怯,秦鑫回了一句,“姥姥,我是秦鑫。”   刘素芬,“到时候过年一起回来,姥姥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新姥姥好像也没这么可怕?   齐齐应了一声。   时间剩下半分钟了,邵华衣摆都快被邵美琳扯成破布了,“给你给你。”   邵美琳这才放下能挂酱油瓶的小嘴,美滋滋地接过电话听筒,嗓子甜甜地道,“姥姥,我是美琳,我想吃上回你买给我的那种用玻璃糖纸包着的水果糖,你能不能寄点给我。”   还没等刘素芬应话,邵美琳踮着小脚又补充了一句,“美婵跟秦磊秦鑫都想吃。”   听到两亲外孙女和两便宜外孙都想吃糖,刘素芬满口答应,“好,我给你寄一大包过去,还有我们单位发的奶糖,也给你寄过去。”   邵美琳喜笑颜开,甜甜地道,“谢谢姥姥。”   邵华看着她作怪,“出息,就你想吃糖,还骗姥姥说大家都想吃。”   有刘素芬在,邵美琳才不怕邵华,朝她做了个鬼脸,继续抱着听筒,“姥姥,你记得给我们寄糖啊。”   邵华从她手里拿过听筒,时间快没了,“妈,电话费贵,不跟你多说了,回头我给你写封信。”   刘素芬不答应,“写信哪比打电话好,不就电话费嘛,是不是钱不凑手了?我寄给你。”   邵华怕再说下去,刘素芬真的寄钱过来了,赶紧道,“不用,马上要到饭点了,我们也该回家吃饭,写信也好啊,我保证,给你写一篇万字小作文,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一日三餐,事无巨细地给你写。”   刘素芬撇嘴,“你就贫吧,行了,那你记得寄信过来,我也不跟你打了,占用电话太久该挨说了。”   挂了电话,邵华心情很好,数了数,身上还剩下五块钱,大手一挥,“今天心情好,晚上吃二师兄,走,菜市场滴干活。”   秦鑫一脸懵,“什么是二师兄?”   秦厉无语,“就是吃猪肉,不过邵大厨,容我提醒你,咱们这个月的肉票可用光了。”   邵华一噎,“没事,没票咱有钱嘛,我就不信有钱买不到东西。”   不过跟刘素芬说了一会话,邵华嗓子有点冒烟,“要不先买点水喝?”   秦厉环顾小卖铺一周,看到墙角有几个椰子,“椰子水喝不。”   邵美琳立马响应,“喝!”   啥东西她都想尝尝。   秦厉找售货员买了六个椰子,售货员蹲在小卖铺门口,把椰子放在菜板上,用菜刀把椰子顶部绿色的壳砍掉,露出里面白色的椰肉,再插上一根塑料吸管。   小卖铺门口就有桌椅可以坐,一家六口一字坐开。   迎面就是大海和沙滩,吹着海风,看着大海,再一人捧着个椰子喝椰子水,惬意得很。   秦厉选的六个椰子,两个嫩的四个老的,老的椰子椰子水甘甜,但是椰子肉老,硬梆梆的,嫩的椰子椰子水涩,但是椰子肉很嫩,用勺子就可以挖着吃。   两个嫩椰子他跟邵华喝,四个老椰子四个小孩喝。   邵华喝了一口椰子水,甘甜醇厚,带着椰子的清香,喝多了还有点上头,就像喝白酒一样。   喝完椰子水,秦厉让售货员把椰子开了。   两个嫩椰子,都用刀劈成两半,售货员把椰子放在桌上,又给了一把白色的塑料勺子。   邵美琳拿过勺子,挖了一勺白色的椰子肉,塞进嘴里,眼睛瞪大,“滑滑嫩嫩的,好吃。”   嫩椰子的椰子肉又滑又嫩,上面还残留了一些椰子水,带着一股椰子水的甘甜,味道好极了。   邵华抱起邵美婵,让她坐在她腿上,帮她挖椰肉吃。   塑料勺子割嘴,邵华用得很小心,邵美婵嘟着粉嫩的小嘴,吃得也很开心。   剩下四个老椰子,外壳都是绿中带黄的,有些甚至是全黄的。   秦厉让售货员把老椰子都开了,椰肉装进塑料袋里,可以路上吃也可以拿回家吃。   吃完喝完,邵华把椰子壳扔到垃圾桶,看小卖铺旁边围着的都是椰子树,问,“这些椰子都是从树上摘的吧?”   秦厉道,“椰子熟了以后,大家就会用一根长木棍绑着一把柴刀,用来割椰子柄,把它摘下来,我们刚才喝的,也是这样从椰子树上摘的。”   邵美琳抬头,看着高高的椰子树,果然树上长着不少椰子,不过个头都比较小,也比较青涩。   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些椰子会不会掉下来砸到人啊?”   秦厉笑道,“一般不会,被砸到那是小概率事件,岛上的居民都说,岛上的椰子树是长眼睛的,就算掉下来也不会砸到人。” 第14章 信与包裹   喝完椰子水吃了椰子肉,已经近黄昏了,天边挂着美丽的云霞,就像披了一层橘色的面纱。   一家六口出了小卖铺又去了菜市场。   菜市场里大部分摊位都已经收摊了,尤其是卖鱼虾的,因为天气热海鲜臭的快,剩下的都是菜摊和肉摊。   邵华直奔猪肉摊,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见到来客人了,眉开眼笑地招呼道,“你们看看要买点什么,不过你们来的有点晚,好的部位像五花肉排骨那些已经卖光了。”   家里的肉票就剩二两了,喂乌龟还行,喂六个大活人纯属痴心妄想。   邵美琳踮着脚,“叔叔,我们来买肉的。”   摊主定睛一看,哪来的小姑娘,长得跟花儿一样,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叔叔知道你来买肉,你想买什么肉呢?”   邵美琳卡壳,求助地看向邵华。   邵华也没肉票,买不了四个孩子想要的五花肉排骨,不过她有钱,“老板,我手上没有肉票,你看有没有什么不要肉票的肉,我可以多加一点钱。”   摊主也为难,“要不这样,你把这两根大筒骨拿走吧,我就不收你钱了。”   邵华顺着摊主的视线看到箩筐里的两根大筒骨,虽说是骨头,但是上面还有一些肉没有刮干净,想来是摊主准备留着自己回家吃的。   邵华接过骨头,硬塞给摊主五毛钱。   没有买到肉,几个孩子都有些沮丧。   不过想到家里还有金婶给的南瓜花,今天又吃了海苔,喝到了椰子水和吃了滑嫩嫩的椰子肉,又高兴起来。   刚回到家,邵美琳就迫不及待地提醒,“妈,南瓜花。”   “知道了,你念的我头疼。”邵华一边应她,一边把南瓜花洗干净,打两个鸡蛋,做了一个南瓜花炒蛋。   家里没油,做不了炸南瓜花,但是炒南瓜花也一样好吃。   南瓜花酥脆爽口,咬起来脆脆的,口感很不错,尤其是金婶给的南瓜花个头大,吃起来就更美味了。   猪肉摊主给的两根大筒骨用来熬汤,筒骨里的白色骨髓又滑又嫩,还带着点肉味。   不过四个小孩吃饱了,还是有些馋肉。   邵美琳趴在方桌上,摇头晃脑,“唉,南瓜花虽然好吃,但还是比不上肉。”   秦鑫接嘴,“你拿素菜跟肉菜比,怎么比。”   秦厉安抚道,“等下个月部队发了肉票,全用来买猪肉,猪肉熬油,猪油炒白菜,猪油渣直接蘸糖吃,猪肉做红烧肉,排骨做蒜香味的。”   几个小孩听得都快流哈喇子了,邵美琳不住点头,“好好好,秦叔叔你说到做到啊。”   剩下三个小孩眼里也满是期盼。   邵华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给刘素芬写信。   当然不像电话里说的那样,一日三餐事无巨细地给她讲,就让刘素芬照顾好身体,然后讲了她们这几天都吃了什么好吃的,又告诉她晃儿岛上都有哪些干海鲜,问她想要什么,给她寄过去。   隔天早上,秦厉去部队前去了邮局一趟,把他买的海货和邵华写给刘素芬的信寄去海市。   四个小孩朝思暮想的肉票还没来,刘素芬的回信和包裹先到了。   七月二十号下午三点半,邵华在家里看着四个小孩午睡。   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叮铃声,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人在家吗?”   邵华走到玄关穿上鞋,“来了,谁啊?”   打开木门,见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背着个绿色邮差包的年轻小伙,双手推着一辆自行车。   “你好,这是你家的信跟包裹。”邮递员小伙把一封信跟一个包裹递给邵华,又打了个响铃,就走了。   邵华先看信,信上的邮戳是海市的,无疑是刘素芬寄来的。   再一看包裹,好家伙,两只手都抱不住,刘素芬这是寄了多少东西过来。   回到家,拍醒四个小孩,“快起来,你们姥姥寄信来了。”   邵美琳被拍醒先是懵圈,然后听到姥姥两个字,眼睛瞪大亮闪闪,“姥姥!糖!”   邵美婵被拍醒,用小肉手揉了揉眼睛,哼出奶音,“困。”   秦磊秦鑫也挺好奇的,这个海市的新姥姥,会给他们寄什么东西过来?   挥开在大包裹旁边直转悠的四个小孩――主要是邵美琳。   邵华拆开信,利落地一展,一目十行,“姥姥问你们好,问你们长高没有。”   邵美琳踮着脚一个劲地往邵华旁边探头探脑,想看清信上写了什么,“姥姥还说了啥。”   “姥姥说,寄了四块的确良过来给你们做衣服,我跟秦团长也有,一人一件成衣。”邵华道。   “就没啦?”邵美琳撅嘴,说好的糖果呢?   邵华瞅她一眼,“姥姥还说寄了糖果跟海市的一些时兴零嘴过来,让你们少吃点,不然牙疼。”   少吃点牙疼这句是邵华自己补上的,刘素芬那个宠孩子的性子,只在信里一个劲地说让孩子们多吃,不够她再寄。   邵美琳恨不得给信一个大啵啵,“我爱死姥姥了。”   邵华继续一目十行,刚想往下念,看到内容有些变味,刘素芬在信里问道,她跟秦厉同房了没,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邵美琳这凑热闹的又使劲嚷嚷,“接着往下念。”   邵华把她的小脑袋摆到一边,“接下来少儿不宜,小孩不许听。”   秦鑫求知欲旺盛地道,“邵姨,什么叫少儿不宜?”   邵华卡壳,忽悠他们四个,“少儿不宜的意思是,小孩子听了就要写作业,八百字作文,所以小孩不适合听。”   邵美琳撅嘴,伸出小手,“我不信,你把信给我看。”   姥姥很可能在信上说还给她们寄了什么好吃好玩的,才不是什么少儿不宜呢。   邵华笑了,把信往她手上一放,“给,你看去吧。”   邵美琳还没上学,就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刘素芬的信又写得长篇大论,连在一起,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抓着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把信往秦磊怀里一塞,“我看不懂,你念。”   秦磊捧着信懵逼了半晌,幽幽道,“我也看不懂啊。”   剩下两个,秦鑫跟邵美婵,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更别指望了。   邵华看着邵美琳垂头丧气的小模样,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老娘还忽悠不了你们几个不识字的? 第15章 双胞胎   反正也看不懂,四个小孩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刘素芬寄的大包裹上。   邵华把包裹拆开,先是看到刘素芬寄来的衣服。   四块的确良的布料,图案是绿色带碎花的,一看就是给邵美琳邵美婵的,图案是深蓝色的,是给秦磊秦鑫的。   的确良耐洗耐晒又耐穿,叫做的确良,意思是它的质地确实很优良。   邵华把四块的确良的布料收好放到一旁,展开刘素芬给她和秦厉的成衣,秦厉的是白色的衬衫,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看着也很透气。   给她的是一件大红色绣花的上衣,在一片淡色中格外突出,堪称洋气。   邵华挑眉,咋?指望这件衣服让秦厉眼前一亮,然后快进到抱第五个孙子?   想得美。   回头她就把这件衣服拆了给邵美琳邵美婵做裤衩子。   不是她偏心不给秦磊秦鑫做,实在是两个男孩子,穿着大红绣花的裤衩子,额,画面太糙她不敢想象。   四个小孩还没到臭美的年纪,对刘素芬寄来的衣服不感兴趣,一个劲地盯着里头花花绿绿的零嘴。   邵华随手翻了一下,刘素芬除了寄来答应给邵美琳的有彩色玻璃糖纸的水果糖,大白兔奶糖,还寄来了江米条、米花糖等各色零嘴。   每样都装了一袋,难怪这包裹这么大呢。   邵华拿了个碗,江米条、米花糖……各抓了一点,水果糖、大白兔奶糖各拿了一个,每个小孩两块糖果,“吃吧。”   邵美琳看着掌心里可怜的两个糖果,撅嘴,“才这么点,姥姥明明寄了好多好多糖果给我们。”   她可看到了,姥姥寄了一大包的糖果过来。   邵华笑了,拍拍她的小脑袋,“不不不,老二你搞错了,姥姥是寄给我的,就算姥姥寄了一卡车的糖过来,我规定你们一天吃一颗糖,你们就只能一天吃一颗糖。”   邵美琳傻眼了,也就是说,就算她哄了姥姥寄糖过来,糖果掌握在亲妈的手里,不是她想吃就能吃?   撅起的小嘴都快能挂酱油瓶了,“妈你耍赖。”   邵华摊手,“我没耍赖啊,信是我写的,你秦叔寄给姥姥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看这信和包裹的收件人是不是我。”   邵美琳抱着信,生闷气,“哼,等我识字了,我自己写信给姥姥。”   邵华喷笑,“好,到时候你爱写几封写几封,我给你出邮费。”   *   晚上识字的回来了,看见摆了一桌子的吃的和穿的。   秦厉拿起白色衬衫,“这是寄给我的吧?”   白色衬衫是成年男人样式,比其他衣服布料明显大了一圈,明显就是寄给秦厉的。   他比划了一下,问邵华,“岳母的信呢?”   邵华顿了顿,指桌上,“在那。”   秦厉拿起信,两页纸的信,他足足看了有八分钟。   邵华睨他脸色,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信的最末尾。   观察了一会,秦厉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邵华松了口气,转移话题,“花露水做好了,要不要试试。”   秦厉把最外层的军装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背心。   晃儿岛日头晒,他又每天都要出操,脸晒黑了一圈,被白背心一衬,更加显眼。   邵华暗想,这年头不知道有没有防晒霜。   刚见那会秦厉还是小麦色皮肤,这才多久,都快变成大黑碳了。   不过以秦厉的性子,估计有防晒霜他也懒得涂,嫌弃那是娘们唧唧的东西。   注意到邵华看着他,秦厉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道,“夏天晒,是黑了点,不过冬天就能养回来了,对了,你花露水呢。”   邵华拿出几个玻璃瓶,她怕一瓶不够用,这段时间又抽空用土法子做了几瓶花露水。   玻璃瓶里装着绿色的液体,邵华打开瓶盖,往房间里洒了点。   邵美琳伸着小鼻子闻了闻,“味道没有妈你的雪花膏香。”   花露水香气不浓,但是驱蚊效果杠杠的,就喷了一小会,秦磊发现一直围在他们身边嗡嗡嗡的蚊子少了不少。   “好用吧,等晚上睡觉前,在蚊帐里外都喷上一点,保准没有蚊子敢来咬你。”邵华道。   晚上睡觉前,邵华拿着几瓶花露水,给三个小孩的房间都洒上,还有她跟秦厉的房间,也洒了花露水。   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嗡嗡声终于没了,翌日一早起来,邵华神清气爽。   她心情好,早上起来给葱蒜辣椒苗浇浇水施施肥,然后就去了金婶家串门。   刘素芬给的东西太多,家里就邵华、秦厉还有四个小孩,秦厉不吃,四个小孩胃口小,现在又是夏天,怕东西放坏。   所以邵华就挑了一篮子,拿来送给金婶。   金婶见她来了,洗两根黄瓜,两人坐在葡萄架底下乘凉。   邵华咬一口黄瓜,嘎嘣脆,“婶儿,你这葡萄养得真好。”   绿油油的长了一大片,盖住了整个葡萄架,投下一片绿荫。   金婶摸了摸葡萄的叶子,“等九月份,葡萄结果了,我给你摘一篮,带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   邵华笑道,“那就偏你的好了。”   金婶道,“说这话,我还白得你一篮子吃的呢,是市里买的吧,咱岛上可没这么时兴的零嘴,我儿子回来肯定爱吃。”   金婶跟赵政委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暑假去京市姥爷家玩,算算日子,过几天也该回来了。   “我妈寄的,寄了一大包过来,夏天怕放坏,我就跟秦厉商量,左邻右舍都送点。”邵华又咬一口黄瓜,汁水在嘴里爆开。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到张来男从门外经过,身后还跟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想必就是张来男跟刘团长生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两个小姑娘还没张来男的腰高,长相都随了爹刘团长,方脸小眼睛,这样的五官放在女孩子身上确实不太柔美,不过两女孩倒是有一身白皮肤,添了几分清秀。   邵华,“这就是张来男生的双胞胎吧?我还是第一次见。”   “别说你第一次见了,我都没见几次。”金婶叹气。   邵华挑眉,这倒是稀奇了。   金婶看出邵华的疑惑,道,“双胞胎叫刘兰和刘芳,算算年纪,跟你家美琳差不多大,九月份开学说不准还是一个班的。”   邵华夸赞道,“两小姑娘皮肤都挺白的,这在岛上风吹日晒的,属实难得。”   金婶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小姑娘性子静,天天搁家里呆着,皮肤能不捂得白白的嘛。”   邵华喊住张来男,想让她等会上她家去拿点零嘴。   她虽然不喜欢张来男这个人,但是对跟邵美琳年龄相仿的刘兰和刘芳倒没什么偏见。   而且两小姑娘瘦得啊,细胳膊细腿的,那胳膊就跟烧火柴似的,轻轻一拧就断了。   跟两只小鹌鹑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张来男后面。   听到邵华的声音,再一看她身边的金婶,张来男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双胞胎一眼,“还不快走!”   没一会,小道上就不见母女三人的身影。   这几天天气热,刘兰胃口不好,昨天又开始发烧,今天还传染了妹妹刘芳,双胞胎两个一起上吐下泻。   张来男的本意是又不是什么大病,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还是刘团长看不过去,硬让张来男带着双胞胎去岛上卫生所打几针,所以这个点张来男才会带着双胞胎出现在这。   走远了,张来男狠狠拍了刘兰刘芳一巴掌,嘴上也不留情,“让你们两个走快点,非得磨磨蹭蹭。”   刘兰刘芳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刘兰胆子大点,道,“妈,不是我们走得慢,实在是身上不舒服。”   张来男又伸手拧了刘兰一把,“不舒服不舒服,我看到你们就不舒服,两个赔钱货。”   想着想着,张来男悲从中来,她命苦,嫁给刘春来以后一直不开怀,好不容易生了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女孩,把她给气的啊。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生产那天,护士抱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过来祝贺她,“恭喜你,生了一对双胞胎。”   张来男眼睛亮的吓人,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笑眯眯地道,“是女孩,很清秀的一对姐妹花呢。”   最后一句张来男没听清,只听到女孩两个字,她双腿一伸,当场昏了过去。 第16章 说岔了(入V通知)   张来男走后,金婶瞠目结舌,“怎么越喊她越跑啊。”   邵华也呆了,半晌回了一句,“也许是回家收衣服?”   那也不是这个方向啊。   海那边乌压压的黑云慢悠悠地向岛这边飘过来,邵华三两口吃完黄瓜,“婶儿,不跟你说了,马上要落雨了,我得回家收被子。”   今天早上日头好,她把屋里的几床被子都拿出来晒了,要是没来得及收被子,全淋湿了,估计今晚一家六口就要和衣而睡了。   “去吧,我也赶紧收衣服去。”金婶跟邵华道了别。   回到家刚收完被子没几分钟,一声惊雷,岛上就下起了雨。   邵华扶着腰抹了把汗,“呼,还好我收得快。”   邵美琳哒哒哒跑过来,“妈,你刚才去哪了。”   邵华随口逗她,“嫌你们吵,我出去避避。”   邵美琳嘟嘴,“我才不吵。”指着另外三个,“是他们吵。”   邵美婵把身一转,只让她亲娘跟亲姐看她的背影和小屁屁。   秦鑫无情吐槽,“你最吵好吧,你一个人顶三百只鸭子。”   邵华任他们几个吵吵嚷嚷,把刘素芬给的几块的确良布料拿出来,铺在桌上。   “妈,你是要给我们做衣服吗?”邵美琳跑到桌边。   “给你们做漂亮衣服,正好九月份上学穿。”邵华一边用剪刀裁布,一边回她。   邵美琳 ,“上学我要学好多好多字,然后写信给姥姥。”   邵华乐了,“你还没忘了这茬事啊。”   邵美琳叉腰,跟个小茶壶似的,“那当然,到时候写信给姥姥,让她寄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零嘴给我。”‘斜‘邵华一眼,“没有你的份。”   邵华更乐了,“你妈我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你写,我就给你出邮费好伐。”   邵美琳耶了一声,“那还差不多。”   雨落完了,天边挂着一道彩虹,邵华把四块的确良布也裁好了。   秦厉前妻不管事,二层小院除了花就是她收集来的那些酸诗。   邵华现在用的那些锅碗瓢盆,小部分是秦厉跟他前妻新婚的时候添得,大部分是邵华自个买的。   连锅碗瓢盆都不齐,更别提有邵华想要的缝纫机了。   好在金婶家有,邵华打算去金婶家借用一下,用缝纫机锁边,比她一针一针缝可快多了。   临出门前,邵华喊来秦磊秦鑫两兄弟,“老大老三,你们待会帮我把姥姥寄来的零嘴送去隔壁张阿姨家给刘团长,说是送给刘兰刘芳甜甜嘴的,东西我已经分拣好了,都在桌上的篮子里。”   张来男带着双胞胎不知道干嘛去了,估计还没回来。   刘团长今天休假,刚邵华收被子的时候还隔着矮墙看到他也在隔壁收衣服呢。   就算回来了,邵华也留了一个心眼,让秦磊秦鑫直接把东西交给刘团长,还点明是给刘兰刘芳甜嘴的。   她怕张来男故技重施――像卖了金婶给的西红柿一样,把她给的零嘴也拿去菜市场卖了。   那她绝对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秦鑫一口就答应下来,秦磊抿抿嘴,两只小手抓住衣摆,低声哼哼,“邵姨,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邵华挑眉,“为啥?”   秦磊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嘴笨,不会说话,爸也说我怕生。”   “那你刚见我的时候也不怕啊,还敢跟我搭话,还有老二跟老四,你们几个都处的不错。”邵华道。   她想了想,当初刘素芬好像提过一嘴,说秦厉大儿子是个闷葫芦,胆儿比较小。   她还没当回事,现在一看,秦磊跟秦鑫一比,属实是两个极端。   见邵华没有强硬要他去的意思,秦磊松了一口气,也不打磕巴了,“邵姨你不一样,你说话逗趣,没有架子。”   而且做饭好吃,他还蛮喜欢跟邵华相处的。   秦磊继续道,“老二一个人能说两个人的话,我就算不接茬,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邵美琳叉腰,“你是不是嫌我烦。”   秦磊忙道,“没有没有。”   至于邵美婵,是个比他还安静的小妹妹,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哭不闹的,就坐那,看天空能看一天。   偏偏邵美婵做到了,他最喜欢的就是邵美婵,在她身边他最自在最放松。   秦磊越说话越多,“邵姨,是不是抱错了,老四才是我的亲生妹妹?”   秦鑫撇嘴,“你真是我的亲哥。”   邵华噗嗤乐了,拧了一把秦磊的小脸蛋,“你瞅瞅你长的,跟老四有一丁点像吗?“   秦磊是海岛上生长的,风吹日晒,皮肤自然白不到哪去,长相又跟秦厉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一个缩小腼腆版秦厉。   邵美婵的皮肤白里透红,两人站一起,对比鲜明,就像白芝麻跟黑芝麻。   跟几个小孩处了段时间,邵华也咂摸出点味。   秦磊吧,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有点社恐。   邵美婵,一开始她觉得是静,后面发觉那纯粹就是懒,懒得搭理人。   一个社恐碰上一个懒人,能不喜欢呆一块吗。   社恐可以不用考虑跟懒人说什么,因为懒人懒得回话。   懒人更不用考虑跟社恐说什么,因为社恐根本避之不及。   秦磊不想见刘团长和张来男的最主要原因,估计是怕两人问东问西,他回不上话。   就跟回老家过年,不熟的亲戚一直拉着你都手问你,哎呀你今年多大了,考试考了多少分,你爸妈喜欢你还是你弟弟巴拉巴拉的。   “行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了,老二,你陪老三去。”邵华道。   邵美琳兴致勃勃,“走走走,我还没见过双胞胎呢,妈,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吗?”   邵华回忆了一下见过的刘兰刘芳,“一模一样,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邵美琳挎上篮子,拽着秦鑫就跑,“那我可得见识见识。”   邵华还没出声,两人已经没见影了。   她叹了口气,每当这个时候她又开始希望几个小孩性子能中和一下。   邵华从金婶家借用完缝纫机回来,一看,邵美琳和秦鑫已经到家了。   “你们咋回的这么快,东西给了吗。”邵华边脱鞋边问。   邵美琳捧着小脸,往嘴里塞糖,“别提了,就见了刘叔叔,张阿姨跟刘兰和刘芳还没回来,东西我给刘叔叔了。”   “行,完成任务,今天想吃啥,奖励你们。”   邵美琳双手撑住桌子,兴奋地站起来,“鱼,吃鱼!”   她在海市的时候就很喜欢吃鱼,不过海市毕竟是内陆,鱼运过来已经不大新鲜。   现在到了晃儿岛,就跟鱼儿入了海似的,几乎每天都嚷嚷着要吃鱼。   海鲜便宜,邵华也惯着他们,基本上每顿饭桌上都会有一道海鲜,鱼更是常有。   因为听老人说,小孩多吃鱼好,聪明。   邵华厨艺好,更是变着法子做鱼,今天清蒸明天红烧后天糖醋,把邵美琳吃得美得啊,小脸都圆了一圈。   等秦厉回来,就见到桌上摆了一道清蒸石斑鱼,鱼身大概一臂长,淋了酱油,洒上绿色的葱花,看着就胃口大开。   “今天什么好日子?”   邵华随口逗他,“给张来男家送礼算不算?”   秦厉点点头,“是该送点东西过去。”   “送了我妈从海市寄来的零嘴,江米条、米花糖,还有水果糖、大白兔奶糖,我都拿了一点,怕双胞胎不够吃。”邵华道。   秦厉补充,“再送点水果吧,两孩子遭这罪,也是可怜见的。”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明白,这是说岔了。 第17章 坑爹   “咋回事?”邵华问道。   秦厉奇了, “你不知道?”   邵华乐了,反问,“早上倒是碰到张来男跟她家的双胞胎了, 我喊了一声,结果她们越走越快, 我上哪知道去?”   秦厉一噎,“其实我也是凑巧知道的, 从部队回来, 经过卫生所, 正好看见张来男带着她家双胞胎挂水, 就问了几句。”   “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发了什么肠胃炎症, 好在症状轻,估计搁卫生所挂几天水就好了。”秦厉道。   他没说的是, 他以为是天气热,海鲜坏的快,所以刘家双胞胎才吃坏了肚子。   他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可话刚问出口, 张来男就不吭声了, 倒是旁边给双胞胎挂水的护士一直看张来男不顺眼, 揭她的短。   双胞胎才不是因为凑巧吃了坏的海鲜才吃坏肚子,而是刘团长在部队食堂吃,家里只有张来男和两个双胞胎在。   张来男就每天天擦黑的时候跑菜市场,买那些卖剩的烂菜叶子,不新鲜的海鲜给双胞胎做饭, 一来二去, 不就中招了吗。   所以秦厉回家, 看到饭桌上摆的这么大一条新鲜的石斑鱼,才忍不住感慨。   秦厉洗干净手坐下,夹了一筷子鱼,细细一品,感慨道,“新鲜的鱼就是好吃。”   他顿了顿,“咱家不差那点钱,海鲜还是吃新鲜的好。”   回应他的是邵华无语的表情——你有病吧?   上回她让秦厉跟四个娃吃了一顿窝头夹胡萝卜丝跟土豆丝,美其名曰省钱持家,实际上是她做了一天家务懒得做饭了。   但是后几天,哪天不是顿顿饭吃好的,吃香的?   邵华无语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抠门?”   秦厉小心地斟酌用词,“你那个叫省钱,持家。”   邵华撇撇嘴,把他面前那盘子清蒸石斑鱼挪到四个小孩面前,“放心,亏待了你我都不会亏待四个小崽子,不会让他们像双胞胎一样进医院挂水的。”   邵美琳嘟嘴,“妈你咒我。”   邵华看她一眼,“那你还吃不吃了?”   邵美琳认怂,“吃。”   *   秦厉好心帮张来男瞒事,可惜他没能瞒多久,张来男家那点破事,不用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晃儿岛。   小岛本就是半封闭的,家家户户都熟捻,张来男带着双胞胎去的又是人来人往的卫生所,一来二去的,大伙不就都知道了吗。   有那引以为戒的,都回家告诫媳妇,别学张来男,买那些不新鲜的东西回家给孩子吃,家里不差那点钱,省得把孩子搞住院了,遭多大的罪。   邵华知道消息的时候,正跟金婶在院子里做衣服。   刘素芬给的四块的确良布料,深蓝色的给秦磊秦鑫各做了一套睡衣。   小男孩的睡衣不用搞得花里胡哨的,上身就是简单的短袖,下身是短裤,又能当睡衣穿,又能穿出去玩,一举两得。   不过邵华想会不会太单调,又在肚子那一块缝了个口袋——绣卡通动物太复杂,她弄不来,也没那么多彩色的线,而且口袋还能装东西。   做完两兄弟的睡衣,邵华开始做小姐两的衣服。   邵美琳和邵美婵的衣服好办,刘素芬给她两的是绿色带碎花的,适合夏天穿。   邵华准备给她两做的是连衣裙,也是基于给秦磊秦鑫做的原则——能当睡衣穿又能穿出去玩。   绿色带碎花的短袖连衣裙,简简单单,看着就清爽,就在衣角绣一点花草就很好看了。   邵华一边下针,一边无语吐槽,“婶儿,你说张来男是咋想的?”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反正我是不会捡那些烂菜叶坏海鲜给自家孩子吃。”金婶纳着鞋垫,一针比一针用力。   “刘团长工资应该跟秦厉差不多吧?”邵华道。   金婶在岛上呆的时间长,她一清二楚,“比秦团长高,因为刘团长他工龄长,有另外的补贴,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一个月能拿一百五十左右。”   猜出邵华想问啥,金婶干脆一次性说了, “她家也不困难,张来男家里父母都走了,四个姐姐都嫁的不错,刘团长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也没听他喊过苦。”   邵华噎住,“她是哪里想不开,每天买菜能花掉多少钱,刘团长一个月工资一百五,还养不起张来男和两个闺女?”   秦厉一个月就一百三十五,虽然要养四个孩子,手上还是比较宽裕的。   刘团长跟张来男还少她家两个,没道理过得比他们还磕碜吧?   实在搞不懂她那个逻辑,为了省那点钱,把孩子给坑住院了,打针挂水不花钱吗?省的钱不又搭进去了。   邵华回到家,四个小孩刚洗完澡,小脸红扑扑的。   最近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屋里跟个蒸笼似的。   吃个中午饭,邵华一擦脸,能抹出一把汗珠子。   怕热出痱子来,邵华就规定四个小孩每天中午都要洗一次澡。   洗澡水是泡了金银花和薄荷的温水,就算天气很热邵华也不敢让他们洗凉水澡,怕一冷一热闹出病来。   当然,也没有凉水给他们洗,太阳一晒,水就跟刚煮开似的,烫人得很,就这温水还是水井里打的热水放屋里晾凉的。   邵华把邵美婵抱起来,“让我闻闻,真香。”   邵美婵安逸地趴在邵华的肩上,眼睛已经半闭半睁了。   邵华拍拍她的小屁股,“老四你先别睡,试试衣服。”   邵美琳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邵华带回来的四套衣服,绿色碎花的裙子,一看就是她的。   也不用邵华吩咐,她自己主动抱着衣服跑上楼换了。   换完在客厅美美地转了个圈,“妈这裙子真好看。”   “好看吧,多亏你有个手艺好的妈,要是换个手艺不好的,给你做成乞丐服都有可能。”邵华道。   邵美琳鼻子哼出一个气声,“你就夸自己吧。”   邵华回房给邵美婵换上新裙子,两姐妹穿着新裙子站在一起,跟两朵迎春花似的,美得不行。   邵华又给她两都扎了辫子,新发型跟漂亮的裙子更衬了。   回头一看,秦磊秦鑫还站在原地。   “咋了你两,怎么不换新衣服,不喜欢?”邵华挑眉,莫非她做的衣服两兄弟觉得太土气了,还是肚子前的两个大口袋显得很奇怪?   天地良心,她只是觉得弄个大口袋方便放零嘴。   秦磊跟秦鑫对视一眼,这回倒是秦磊先说话了,“邵姨,这是做给我们的吗。”   邵华乐了,拿起小衣服在他两身上比划,“你说这两套衣服除了你两谁能穿得下,难不成是给你们爸?”   秦磊秦鑫抿抿嘴,他们知道,但是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他们两穿的都是自己亲妈在成衣店买的成衣,要不就是捡表兄弟剩下来的穿。   成衣店里的衣服是按儿童的标准尺码做的,他们两个都偏瘦偏矮,衣服大小不合适,表兄弟的衣服也是一样。   从来没有人亲自替他们做过衣服,还是一整套。   邵华看出两兄弟情绪有些低落,岔开话题,“行了,别磨叽,回房间换衣服让我看看,要是有哪里小了,我现在就改。”   秦磊和秦鑫回房间换好衣服,邵华眼前一亮。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两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时候邵华还没觉着怎么,现在换了新衣服一看,两兄弟颜值都挺高的。   秦磊五官长得像秦厉,都是一样的浓眉,高挺的鼻梁,秦鑫长得应该像妈一点,皮肤也更白一点,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红润的嘴唇,看着就跟观音座下的金童似的。   邵华感慨的拍拍两兄弟的肩膀,“我的手艺就是好,瞧瞧,穿了我做的衣服,你两都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磊秦鑫一噎,满腔的感动就跟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似的,咻的一下全跑光了。   秦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邵姨,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俩长得好,所以换了新衣服才跟换了个人似的。”   邵华用一种‘你怎么会这么想‘的眼神看他。   秦鑫泄气,得,白说。   晚上秦厉回来,就见到打扮一新的两儿子两闺女。   他夸了邵美琳跟邵美婵几句,对秦磊跟秦鑫倒是没说什么。   不过以秦厉晚上主动把洗碗的活揽过去的表现,邵华猜他应该是十分满意的。   晚上吃完饭,秦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啥?”邵华问。   “钱跟票,我们每月八号发工资和补贴。”秦厉道。   邵美琳十分开心地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秦厉。   秦厉一脸懵,想了想,从一沓钱里面抽出一毛钱,“拿去买糖吃?”   邵美琳不接,仍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刘素芬寄来好多糖果,水果糖、大白兔奶糖、猪油糖……应有尽有,她才不稀罕拿这一毛钱去岛上小卖铺买拇指头大小的糖块。   秦厉更懵了,邵美琳嘟嘴,给了个提示,“肉!”   噢,秦厉恍然大悟,“我记着呢,明天咱就去菜市场买肉去。”   邵美琳闻言笑开了花,小嘴甜的像抹了蜜似的,“秦叔叔你真好。”小丫头词汇量不多了,想来想去只能‘夸’了秦厉一个,“叔叔你真有钱。”   看着秦厉脸上和煦的脸色有一瞬间发青,邵华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疼。   她拧了一把邵美琳的小脸蛋,“你都念了快一个月了,有这么馋肉吗。”   邵美琳心满意足地翘起小尾巴,“当然馋,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馋,你看秦磊秦鑫,他两哪个不搀。”   秦鑫悄悄咽下口水,“我,我才不馋呢。”   邵美琳才不惯着他,“那你明天少吃点。”   秦鑫不服气,“凭啥,我爸的票买的。”   邵美琳叉腰,“那还是我妈做的呢。”   两小不点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吵到晚上十点了还没睡觉。   睡前邵华还在感慨,这年代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一点零嘴一点肉就能高兴个半天。   想当年她带小侄子去吃麦当劳,小侄子还嫌耽误他回家玩游戏了。   第二天秦厉刚好休假,一大早他就带着四个小的去菜市场买菜,   五花肉排骨都买上,又买了一只鸡,一条鲅鱼,白菜,还夹带私货买了两大包紫菜。   回来邵华看着他大包小包的模样,无语,“你们是把菜市场搬空了吗,过年也没这么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鬼子进村刚扫荡回来。”   秦厉把菜放到厨房里,重点指了一下两大包紫菜,“孩子都爱吃,你多做点海苔,尤其是辣味的,多做点嗷,他们又不是不能吃辣,老吃原味的多没劲,多换换口味。”   邵华一边收拾菜,一边无情拆穿,“你忘了上次老三被辣椒辣哭的事啦,还孩子都爱吃,是你爱吃吧。”   秦厉讪笑,凑到她旁边替她洗菜,“顺带,顺带,有时候我晚上值班,肚子饿了可以垫垫。”   邵华睨他一眼,“光吃紫菜就够了?”   秦厉瞪大眼睛,“还有别的?”   邵华洗菜的动作一停,“你说我是谁。”   秦厉心里嘟囔,面上十分配合,“首屈一指的海市国营饭店大厨,括弧,前任。”   邵华踹他一脚,“你就贫吧,不过这几天我心情好,可以给你多做点吃的。”   她斜一眼秦厉,“那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秦厉很想说,女人做饭天经地义,不过他怕说了,邵华能让他吃一周的青菜配粥,当即保证,“这一周的碗都包在我身上了。”   邵华很满意,“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邵华手上的活也没停。   五花肉洗净在锅里炒出油,把油沥出来放在一边的碗里备用,油乎乎的锅底刚好可以用来炒白菜,然后五花肉加蒜苗做了一道回锅肉。   邵美琳心心念念的排骨邵华打算做一道酸酸甜甜的话梅排骨,正好刘素芬寄来的零嘴里有话梅。   秦厉看着邵华在上了糖色炖煮的咕咕冒泡的排骨里倒了几粒话梅,忍不住嘀咕,“这能吃吗?”   谁家做菜往里面倒零嘴的?   邵华看他一眼,秦厉立马收声,“懂懂懂,做菜是你的专业,我可以有意见,但必须保留。”   “你别搞得我像一言堂似的,还有,好的不学学坏的,把老二那口头禅给学来了。”   邵华也不给他解释,反正上了菜他就知道好吃了。   炒出来的猪油渣有一小碗,邵华准备放进五斗橱里。   刚一转身,就看见厨房窗台下冒出三个小脑袋——邵美婵太矮,就算来了也看不见。   三个小孩六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邵华手里的白瓷碗。   邵美琳,“妈,我想吃猪油渣。”   秦厉在一旁做说客,“给他们吧,先垫垫肚子,就算奖励他们洗菜了,再说我上月就答应他们领了肉票弄猪油渣给他们吃。”   邵华瞪他一眼,“你就惯着他们吧。”   猪油渣上洒了一点白糖,把碗给脖子伸得最长的邵美琳,“你拿去分,老四牙口不好,你给她一块舔舔尝个味就行。”   邵美琳欢呼一声,接过碗,带着三个小孩跑的没影了。   邵华继续做菜,她厨艺好,手脚也麻利,很快就把几个菜都整了出来。   秦厉深深吸了一口厨房里萦绕着的香气,没忍住,道,“要不咱关上门偷偷吃吧,不分给四个小的了。”   邵华喷笑,指了指门口。   四个小孩分吃完猪油渣,秦鑫回来还碗,正好听见秦厉这一句,幽怨道,“爸你可真疼我们。”   秦厉一噎,习惯性地又要肃着脸训人。   邵华轻轻踢他小腿一脚,“行了,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抢东西吃,他们四个能吃多少,剩下的还不是你包圆了。”   秦厉被她踹的这一脚气都踹没了,老实端菜,“邵大厨你说的是。”   他还指望邵华给他做值班吃得零嘴,只能先服软,反正教训秦鑫,机会多得是。   饭菜上桌,四菜一汤。   回锅肉、话梅排骨、猪油炒白菜、鲅鱼饺子,还有一锅老母鸡炖的鸡汤,简直跟过年似的。   每道菜都香气扑鼻,尤其是那锅鸡汤,邵华估摸着隔壁金婶家和张来男家都能闻到。   可惜金婶和赵政委去火车站接儿子了,不然她肯定要分金婶。   张来男一家就算了,她可不想又热脸贴冷屁股,有多的菜把四个小娃养的白白胖胖的不好吗。   话不多说,直接开饭。   邵美琳最喜欢吃鱼,一眼就盯上了鲅鱼饺子。   别看她人小,筷子使得利索得很,轻轻一夹,饺子稳稳地挂在筷子中间,再沾醋碟。   咬一口,嫩滑的鲅鱼馅配上醋的酸味,鲜得几乎能把舌头吞掉。   秦磊倒是喜欢素菜多一点,不住地往碗里夹猪油炒白菜。   邵华看不下去,往他碗里夹了两块排骨。   秦磊不好意思地尝了口排骨,这一吃就停不下来,邵华见他开始往回锅肉的盘子里伸筷子才放下心。   秦鑫无肉不欢,盯准了两盘肉就使劲往碗里夹,一点素的都不肯沾。   邵华用对付秦磊的法子对付他,果然没一会秦鑫也开始吃起了猪油炒白菜。   用猪油炒的白菜带了肉味,邵华厨艺又好,一道普通的炒白菜都能做得色香味俱全,秦鑫能不上钩吗。   秦厉也吃得很开心,夹菜的动作都快出了残影,但是他偏偏绕过了那道话梅排骨。   废话,这是什么黑暗料理,排骨哪能跟话梅放在一起。   让他想起炊事班那群家伙每逢月底捣鼓出的新菜,个顶个的难吃。   秦磊注意到,犹豫了一下,问他,“爸,你怎么不吃话梅排骨。”   秦厉眼里快速划过一丝嫌弃,“不合胃口,你们吃。”   秦磊“哦”了一声,就不问了。   吃饱喝足,三个盘子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汁水,还有一个盘子剩下最后一块话梅排骨。   秦厉环视一圈,四个小孩都停了筷子,在那小口小口地喝着老母鸡熬的鸡汤。   这习惯还是跟邵华学的,最近天热,邵华换着法子做降暑的汤,今天海白冬瓜汤,明天冬瓜响螺汤,还都是饭后喝。   按邵华的说法是,饭后一碗汤,美味又健康。   秦厉道,“你们都不吃了?”   邵美琳摸了摸吃的滚圆的肚子,“不吃了秦叔,今天可把我吃撑了,我感觉这一个月我都不想再吃肉了。”   再看秦磊跟秦鑫,两兄弟摆摆手,都说饱了。   秦厉只好把最后一块话梅排骨夹进碗里,谁让他放话今天要把菜包圆了呢。   话梅排骨刚放进嘴里,他瞬间就呆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话梅排骨色泽红亮,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芝麻,排骨炖煮得十分入味,酸酸甜甜的酱汁仿佛都渗进了肉里,每一根肉丝都带着话梅那酸甜的滋味。   可惜剩下的这块话梅排骨个头很小,上面也没多少肉,不然不会被剩到最后。   可就这一小块排骨,被秦厉品了又品,都快磨包浆了,才十分不舍地把骨头吐出来。   骨头刚吐到桌上他就怒了,“话梅排骨这么好吃怎么没人提醒我。”   秦磊无语,他刚不是问了吗。   秦厉对上他的目光,哽住,“你不算。”   然后盯着邵华邵美琳还有秦鑫,“你们三呢,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就这么看着我傻兮兮的绕过话梅排骨,使劲吃别的菜,要不是最后刚好剩了一块,你们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   邵美琳跟秦鑫对视一眼,罕见地有了默契。   话梅排骨这么好吃,告诉你还得了,万一你也准备包圆了呢?   还是趁着你没发现,多吃几块是真的。   秦厉看到他两的小动作,十窍通了九窍,“好啊你两,鬼精鬼精的,真是我的亲儿子亲闺女,可怜我干一个月辛辛苦苦挣得肉票,全喂了小狼崽子。”   看邵华在那偷乐,秦厉也没放过她,“还有你。”   邵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秦团长,刚才谁在厨房里问我话梅跟排骨怎么能煮在一起的?”   没错,她就是故意不告诉秦厉,存心要看他笑话。   对上邵华调侃的目光,秦厉自知理亏,磕巴道,“那,那你就不会劝劝我,描述一下这话梅排骨有多么多么好吃。”   屁话,她闲的?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邵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吃完饭自然是秦厉洗碗,他现在洗碗已经是熟练工了,一边洗碗一边还在那里逼逼赖赖,“我的良心痛不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良心大大地坏。”   邵华把在井水里冰镇了一天的西瓜拿出来,切成片,“是是是,我良心大大地坏,我本来决定下个月发肉票再做一次话梅排骨,唉,还是算了吧,谁让我是坏人呢。”   秦厉擦碗的动作顿住,小心翼翼地问,“刚才那话当我没说行不行?” 第18章 锅砸碎,灶铲平   邵华道, “行。”然后挑眉看着他。   秦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我懂, 洗碗是不是,我就搞不懂了,你咋老是跟洗碗过不去。”   邵华伸出细长白嫩的双手放到他面前,“你看, 这是什么。”   手啊,难不成是鸡爪子?   没等秦厉答话, 邵华继续往下说, “这是一双能烹饪无数珍馐的手, 珍贵, 懂不懂, 你说用来洗碗是不是浪费。”   以前她做的菜一道能卖上千块钱, 现在免费做给秦厉外带他的两个小崽子吃。   他们不偷着乐就不错, 洗个碗还跟她讨价还价, 大胆!   得得得,秦厉偃旗息鼓,反正他就算长了十张嘴也说不过邵华,还是老实洗碗吧。   晚上睡觉前, 邵华去邵美琳房间帮她盖被子。   邵美琳现在已经习惯一个人睡觉了, 她睡觉老实从来不蹬被子, 也不会翻下床,抱着个布娃娃就能美美地一觉睡到天亮。   邵华给她掖被子,逗她, “今天吃肉吃爽了吧。”   邵美琳抱着布娃娃, 眼睛亮闪闪, “爽,我还以为妈你哄我呢,原来换了新爸爸真的能一个月吃两顿肉,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喝到汽水。”   邵华帮她把散在枕头上的乱发捋好,“椰子水不比汽水香?”   这倒是,邵美琳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睡了过去,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   这厢一家六口吃爽了,那厢张来男却恨不得把邵华的锅砸碎,灶铲平。   打刘兰刘芳吃坏海鲜得了肠胃炎症的事传出去以后,刘团长出去走哪哪都能收获一众不怀好意的目光   气得他索性连休息日都闭门不出,每天就是部队跟家两点一线,就这还是躲不过,憋得他一肚子火。   刘兰跟刘芳双胞胎姐妹在岛上卫生所挂了两天水后,医生就宣布能出院了,让带回家好好休养。   今天刚把刘兰跟刘芳接回来,看到姐妹两个脸上瘦得都没肉了,刘团长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他也有点重男轻女,但那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闺女,被这么糟践,真得是让他吃了张来男的心都有。   见他面色不虞,张来男小心翼翼地把熬好的鸡汤端来,喂姐妹两喝。   刘团长一看,所谓的鸡汤里面的鸡瘦得就鸡屁股有点肉了,整个一鸡架子,估计又是捡的便宜货。   再闻闻隔壁传来的鸡汤香味,不用看他都知道,肯定是肥美的老母鸡炖的鸡汤。   两厢一对比,心里更堵了,“兰兰芳芳都这样了,而且才刚出院,你就不能做点好的给她们,看这鸡瘦的,煮的鸡汤都没油。”   张来男冲刘团长大小声,“鸡汤咋不好了,我自己都没舍得吃,还不是看她两病了,才忍痛割肉买了只鸡回来炖汤给她两,你知道一只鸡多少钱吗。”   刘团长脸色发青,“那你既然都买了,就不能买点好的,说到这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兰兰芳芳就是吃你做的海鲜才吃出的问题。”   张来男有些心虚,把汤碗往桌上一放,开始抹眼泪,“我真不是成心的,我只是想给家里省点钱,谁知道,谁知道卖海鲜的老赵黑了心坏了肝,拿那些坏了的海白给我。”   听到海白两字,刘兰下意识地作呕,“呕——”   刘芳被她一带,也开始干呕起来。   刘兰挺喜欢吃海白的,那天听说她妈买了海白她还挺高兴,结果菜做好端上桌,她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缓过来定睛一看,海白贝里的肉的边缘已经发烂,难怪吃进嘴里有一种烂豆腐渣的口感。   张来男做菜又不舍得放调料,凑近一闻,一股海鲜腐烂发臭的味道直窜鼻腔。   当时刘兰刘芳就不想吃了,可张来男嫌浪费,硬逼着双胞胎吃下去,她自己也吃了不少。   可大人抵抗力强,张来男没什么事,倒是把双胞胎折腾的。   刘团长看刘兰刘芳的样子,心疼得嗷嗷的,指着张来男发火,“家里缺那点钱吗,我一个月工资一百五十六块,岛上海鲜又卖的便宜,你们娘三就算一天三顿吃刚捞上来的海鲜能花几个钱,做什么想不开去菜市场捡那些破鱼烂虾。”   张来男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不也吃了吗,咋没见我有啥事……”   你是大人,跟小孩能一样吗。   刘团长耳尖,听到了,举起巴掌就想扇张来男。   张来男赶紧一溜烟跑到双胞胎后面躲着,双胞胎虽然身体不舒服,但还是劝道,“爸,你别打了。”   “哼,我不打她不长记性,都说了多少次了。”刘团长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见刘团长准备动真格,张来男也拉下面子,哭嚎,“你打吧,你打死我,我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省钱还有错了,你要打你把我拖出去打,让左邻右舍都看看你刘春来是个什么东西。”   她边说,边抹眼泪,“不就两丫头片子吗,吃得差点怎么了,我小时候不也这么过来的,再说了,我要攒钱,以后给儿子买房娶老婆。”   说到儿子,刘团长也有些气短。   生不出儿子不止是张来男的错,也有他的问题。   刘团长把手放下,大刀阔斧地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且不说咱还没生儿子,就算以后有了儿子,你也一碗水端平一点,儿子是你亲生的,可闺女也是啊,不求你给闺女陪房陪钱,总不能让她两在家里都吃不好吧。”   张来男拧着一根筋,就在那哼哼抹眼泪。   刘团长跟张来男夫妻十几年,一看就知道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知道张来男最讨厌邵华,他准备拿邵华来举例子。   刘团长咳嗽了一声,道,“你看隔壁秦厉娶的那个新媳妇,对不是自己亲生的秦磊跟秦厉有多好,还有她自个的闺女,我今天还看到他们几个穿着新衣服在院子里跑跑跳跳。”   说到这个,刘团长又想起今天源源不断从隔壁传来的饭菜香气,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张来男不哭了,冷冷地看着刘团长,“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连个后妈都比不过。”   刘团长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来男倏地站起身,“邵华那小蹄子对自己的闺女好那是她傻,女儿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生的外孙子又不是跟自家的姓,那就是外人,外人你懂吗,给女儿多花一分钱我都心疼。”   “至于秦磊跟秦鑫,呵呵。”张来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仿佛看穿了邵华的把戏,“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指望秦磊秦鑫给她养老送终,能不对人家好吗。”   张来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茶缸子凉白开,边喝边十分有把握地道,“你且看着吧,等她生了自己的儿子后,她对秦磊跟秦鑫还有没有那么好。”   不把人家当地主家的长工使就不错了,还什么新衣服,好饭菜,那都是糖衣炮弹,用来迷惑秦厉跟刘春来这两个傻男人的。   刘团长有些被张来男的话说服了,迟疑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张来男喝完水把茶缸子往桌上一摔,“她现在就靠秦厉养着,花秦厉的钱,养他的娃,顺带养自个的两个闺女,这么好的事,换你你肯不肯做。”   刘团长在心底算了一笔账,感觉刚才一直萦绕在鼻尖的隔壁饭菜香味都散了不少,道,“还是你聪明,我都没看出秦厉他新媳妇是个这样甚儿的人。”   他又看了眼张来男,心底的气一散而空,自己这媳妇虽然抠搜点,但也都是为了家里好,总比秦厉那个新媳妇好,满肚子心眼。   想通了,刘团长揽过张来男,“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打你,但是你也听我一句劝,对兰兰跟芳芳好点儿。”   张来男鼻子哼出一个气声,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最近秦厉发现刘团长有些不对劲。   比方说,每天早上政委都要带着他们几个团的团长开思想会,他跟刘团长正好坐了正对面,开会的时候,总能收到刘团长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   比方说,出操后,刘团长一边领跑一边故意绕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惋惜地叹口气。   对此,秦厉表示——你他妈什么毛病?   邵华也发现,张来男最近添了一个毛病。   两家就住隔壁,墙修得又矮,稍微一踮脚,就能看到隔壁在干什么。   邵华弯腰浇菜的时候,一起身,就看见隔壁的张来男,从墙上探出半个头,一动不动地在那盯着她。   等跟邵华的目光对视,张来男就高高昂起下巴,哼了一声。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邵华浇菜,张来男在墙头,“哼。”   邵华从菜市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张来男用力一甩门,“哼。”   邵华在院子里晾衣服,张来男故意把自家晾衣杆弄得啪啪响,“哼!”   弄得邵华做梦,梦里都是张来男抬着下巴,露出两个大鼻孔,“哼哼哼哼哼!”   翌日一早起来,邵华跟秦厉坐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黑眼圈。   “你说隔壁那两夫妻啥毛病,天天见了我们就怪模怪样的,他家双胞胎吃坏了肚子关我们啥事,就因为我们天天吃海鲜然后没吃出毛病,他们心里不平衡?”邵华无语吐槽。   可她们吃的是新鲜刚捕捞上来的海鲜,又不是像张来男那样,捡的坏海鲜,真是想破头了都想不明白。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刘春来那怂货天天看着我,别扭得很,搞得好像我有什么把柄落他身上了。”   秦厉把邵美婵抱起来,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然后把被子叠整齐。   张来男朝她哼哼这事吧,邵华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跟别人说又显得她小气。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天天自己的活不干,就盯着隔壁邻居。   邵华早上简单做了早饭,用鸡蛋跟葱摊了几张煎饼,配地瓜稀饭。   邵美琳促狭地问邵华,“妈,今天隔壁张阿姨还朝你哼哼不?”   咋不哼呢,邵华在院子里准备打了一桶井水煮地瓜稀饭,刚提起水桶,又看见张来男那张熟悉的脸。   邵华撕一半葱蛋煎饼,卷成卷,塞她嘴里,“吃你的吧。”   邵美琳吃的小脸鼓鼓,囫囵咽了下去,还是没忘了看热闹,“妈你告诉我嘛。”   “哼了哼了。”邵华不耐烦敷衍她,“爱哼哼吧,反正我就当她是头猪,猪才天天冲人哼哼。” 第19章 赶海   秦厉噗嗤乐了, “你这法子好。”   邵华环视一圈四个小孩,“走,今天出去玩去, 我不耐烦呆在家里受那两口子的气。”   听到出去玩, 邵美琳兴奋得不得了, “妈, 去哪玩。”   秦厉倒是有个好提议,“去赶海吧?”   “赶海?”邵美琳听都没听过。   “其实就是去海边玩。”秦磊补充道。   “好啊好啊。”邵美琳拍拍手, 上回在小卖铺喝椰子水,她就瞅见了沙滩和大海, 可眼馋了。   邵华也来了兴致, 问秦厉,“你说的赶海是不是去海边抓大螃蟹, 大蛏子, 捡海胆。”   她想起以前看到赶海直播,主播都是在海边往小洞里洒盐, 然后一个比两根手粗都粗的蛏子就会从洞里挤出来。   秦厉笑眯眯地道,“听说过什么叫棒打狍子瓢舀鱼不,不是我吹, 海边那些螃蟹, 比你一只巴掌都大, 而且随地都能抓,海胆更是下水就能捡,一捡一个准, 蛏子都不用你撒盐, 往沙洞里下一铲子都能铲好几个。”   棒打狍子瓢舀鱼的意思是形容物产物资丰富, 只要提根木棍进山就能打到狍子, 用瓢子往河里打水都能捞到一尾大鱼。   邵华二话不说,去厨房里拿了一包盐,招呼邵美琳秦磊几个带上小桶和铲,大手一挥,“咱们走。”   邵美琳换了邵华给她做的新衣服,又拿了橡皮筋,挨在邵华旁边,“妈,给我扎个美美的辫子吧。”   邵华接过她手里的橡皮筋,随手扎了个马尾,拍拍她的屁股,“去楼上换旧衣服,等会到海边肯定把新衣服都弄湿弄脏,那你上学还穿不穿了。”   邵美琳看邵华穿的也是旧衣服,而且是短袖七分裤,有样学样地上楼换了短袖短裤下来。   邵美婵还是穿的小裙子,邵华估摸着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跑到海边疯玩,就没让她换衣服。   等邵美琳换好衣服下来,秦厉已经带着秦磊跟秦鑫等在门口了,“你们三好了没。”   “好了。”邵华应了一声,左右手牵着邵美琳和邵美婵走到门口。   秦厉今天上身穿了一条白色的背心,下身是一条绿色的军装裤,腰间系着黑色的皮带。   他身板挺得笔直,露出的两条手臂上全是肌肉,但又不像健身房里的那些肌肉壮汉那么夸张,反倒是线条流畅。   一家六口提着铲子和桶往海边走,临出门前邵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八点都不到。   不过夏天太阳出来的早,这个点外边的天已经全亮了。   今天的太阳不是很晒,天空不时飘来几朵乌云,秦厉抬眼望了望,道,“今天下午估计要落雨。”   “大白天会不会抓不到啊?”邵华边走边问。   她以前看直播主播大多都是晚上去海边的,好像说是晚上涨潮,会把海里的螃蟹那些冲上来。   秦厉依旧笑眯眯,“怎么会呢,信我信我。”   说话间就到了海边,碧水蓝天一线,金色的沙滩上全是细细的沙子,咸湿的海风裹着海浪一层一层地往岸边拍来,撞击到黑色的礁石上,激起白色的浪花。   邵华把凉鞋一脱,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没忍住呼出声来。   再一看四个小孩,邵美琳已经玩疯了。   邵美琳这个疯丫头,刚到海边就把小桶和铲子扔了,在海边光脚疯跑。   秦鑫不是第一次来海边了,没邵美琳那么兴奋,加上他身子骨比较弱,也不爱跑动。   只是在沙滩上捡捡贝壳什么的,但是从他发光的小眼神里能看出他还是玩的很高兴的。   邵美婵穿着一条淡黄色的小背心裙,露出肉乎乎的胳膊和腿。   邵华往她头上盖了个大草帽,“不跟姐姐去玩吗?”   大草帽刚好遮挡住邵美婵整个身子,投下一片阴影,让她能不被晒到。   邵美婵摇摇头,一屁股坐在邵华带来的铺在沙滩上的旧报纸上,慢悠悠地说了句,“懒——”   邵华知道她的性子,帮她把大草帽又盖的严实一点,“那你就搁沙滩上玩吧,别乱跑。”   最后一句是白叮嘱了,因为邵美婵根本懒、得、动。   秦磊坐在邵美婵旁边,跟她并排坐,“邵姨你去玩吧,我看着老四就好。”   说着,他往邵美婵身边挨了挨,然后露出安逸的表情。   一大一小两孩子,就坐在报纸上,看着沙滩和大海。   邵华特意没走,在旁边看了会。   一分钟过去了,两人没说话。   五分钟过去了,两人没说话。   十五分钟过去了,两人还没说话。   邵华:……   行吧,爱咋咋地。   她把袖子挽起来,提着铲子和小桶,桶里装着她带来的一包盐,跑到秦厉旁边,“螃蟹呢,蛏子呢,海胆呢?”   被邵华这一叠声的追问,秦厉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往近海的沙滩上一指,“喏,那不就是。”   邵华走近沙滩,一朵海浪刚打上岸,裹挟着细沙往海里退,退潮的那一片临海的沙滩仿佛上了色一般,颜色逐渐变深。   她定睛一看,离海不远处,数只螃蟹横着在沙滩上行走。   螃蟹多得数不胜数,邵华走过的地方带起沙子,沙砾在沙滩上一泼,都能激起好几只螃蟹从沙子上爬起来,抄着自己的八条腿和蟹钳往海里跑。   邵华眼疾手快抓了一只,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蟹壳和蟹身,“这就是你说的螃蟹?”   秦厉憋着笑,接过她手里的螃蟹,放在掌心,“怎么样,是不是个头又大又肥,我估计里头有很多蟹膏。”   “嗯嗯,再长个八百年,绝对有蟹膏。”邵华斜眼看他。   躺在秦厉掌心那只小螃蟹,颜色偏灰,蟹身和八条腿还有蟹钳加起来,就一个拇指大小,简直就是平时吃的螃蟹的孙子的孙子。   叫它螃蟹都是给它面子了,简直就是螃蟹宝宝。   小螃蟹在秦厉掌心里呆了一会,就按捺不住寂寞,横着身子往下跳,不一会就消失在沙滩上。   “那蛏子呢?”邵华不死心地问。   “哦,蛏子啊,咱这一片不产这个。”秦厉憋着笑,语调都变了。   “我不信,地上不是有沙洞吗。”邵华指了指沙滩上大大小小约两指头的沙洞。   “那是螃蟹洞,不信你瞧。”秦厉下了一铲子,连洞带沙子一起铲开。   果不其然,一只跟刚才个头差不多的螃蟹从沙子中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跳下铲子,无影无踪。   邵华无语,她刚才还差点往里面倒盐。   连蛏子都没有,估计海胆也泡了汤。   “小的们,撤退!”邵华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真让她们抓这小螃蟹回家,还不知道够不够塞牙缝呢。   “哎别急着走啊。”秦厉赶紧拦住她。   邵美琳提着半湿的裤子哒哒哒跑过来,“妈,现在就走吗,我还没玩够呢。”   她刚才在海边玩,一个浪头打过来,她的裤腿就湿了。   邵华斜了一眼秦厉,“不走能成吗,再晚点去菜市场就买不到好菜了,指望这些蟹子蟹孙做午饭,咱们一家六口不如扎脖更快一点。”   秦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都怪我都怪我,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邵华把铲子跟小桶放下,双手环胸,看他准备怎么狡辩。   “我知道你想抓那种一个巴掌都掌不住的大螃蟹,但那种只有渔民乘渔船进海下网捞才捞得到,或者晚上在海边看能不能蹲得到稍大一点的,现在又不到螃蟹肥美的时候,沙滩上就只有这种小螃蟹了。”   想当初,他刚来晃儿岛的时候,也以为沙滩上遍地都是螃蟹,找了两个战友提着两个两手都抱不住的大桶准备来海边抓大螃蟹,晚上带回去加餐。   结果来了一看,沙滩上全是螃蟹崽子,十只的个头都顶不上一只菜市场里卖的大螃蟹。   后来还是碰到了好心的渔民,带着他们出海捕捞,捞了好几只青白青白的花蟹,才开了荤,也是渔民告诉他沙滩上只有小螃蟹的。   秦厉继续找补,“你想啊,咱家四个小孩,真要有那种大螃蟹在海边,我也不敢带他们来,那是会钳人的,这种小螃蟹多好,钳人就跟挠痒痒一样,给小孩子玩正好。”   邵华心里的气勉强消散一些,秦厉见状继续道,“再说了,岸边礁石那块还有海胆呢,每天涨潮都能冲上来不少,被礁石卡出的水坑一留,多得是,白天来赶海,多是来捡海胆的。”   说着,秦厉指了指不远处黑色的礁石。   邵华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放眼眺望,还真有不少戴着斗笠草帽穿着长袖长裤的渔民在礁石边,用一个长钳夹住什么扔进桶里。   邵美琳听到秦厉说到螃蟹,小丫头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扯着邵华的袖子,不停嚷嚷,“哪里有小螃蟹,我想看。”   邵华稳住她,示意秦厉抓一只小螃蟹过来。   秦厉三两下就捉到了一只,怕小螃蟹跑了,就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给邵美琳看,“这就是小螃蟹。”   小螃蟹被捏住了身子,只能挥舞着八只腿和蟹钳不停地扭动,模样看着可爱极了,逗得邵美琳哈哈笑。   一个劲地拉着秦厉,甜甜地道,“叔叔你多抓点,我要带回去养。”   秦厉撩起袖子,“好嘞,我今天就帮你把沙滩上的小螃蟹都抓光,到时候带回家,养一大缸子。”   邵华赶紧道,“抓两只小的给她玩玩就行了,其余的抓个头大的,我带回家炒菜。”   秦厉领着邵美琳提着小桶和铲子到沙滩上抓小螃蟹,邵美琳第一次抓螃蟹,沙滩上的小螃蟹又数不胜数,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知道从何下手好。   秦厉教她,“你先找准目标,盯准了一只就死命抓它,记得,千万不要吓到它,然后悄悄走到它旁边,趁其不备,下手,哎,就抓到了。”   说着,他亲自示范,找准了一只个头稍大的小螃蟹。   这只小螃蟹大约两指头大小,比刚才抓的那两只要大上一圈。   秦厉屏住呼吸,瞧瞧走到小螃蟹跟前,两手并在一起,把小螃蟹当头罩住。   然后再腾出一只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灰白色的小螃蟹的蟹身,让它只能挥舞着蟹脚和蟹钳无力挣扎,再扔进桶里,就算大功告成了。   邵美琳看着兴致勃勃,直嚷嚷,“让我来。”   她还记得邵华说让她们抓个头大的小螃蟹,找准了一只蟹身是灰白色的,蟹脚带点红色的小螃蟹。   一扑,扑了个空。   还好一旁的秦厉眼疾手快,把小螃蟹逼到刚才邵美琳在海边玩的时候挖的沙坑里,用铲子把小螃蟹连着沙子一起铲起来,扔进桶里。   这一大一小玩得开心,邵华看了一眼就不管他们了。   走到秦鑫旁边,看了看他的小桶,里面装了不少贝壳,不吝夸奖,“真厉害,捡了这么多,等回去送我几个,我拿来装饰房间。”   然后道,“在贝壳上钻个小洞,连成一串,用来做风铃肯定好看。”   秦鑫小脸闪过一抹红意,捡贝壳的速度更快了,还特意挑那些个头大颜色好看的捡。   等捡了差不多半桶的时候,邵华把他的桶没收,“这些够了,等会再来捡,你去找你爸还有老二抓小螃蟹去。”   秦鑫急了,伸手想去够邵华手上的小桶,“我不去,他们两抓就够了,我想捡贝壳。”   邵华把桶往身后藏了藏,“听话,你不去他两抓不到多少小螃蟹,我中午还要用小螃蟹做菜。”   秦鑫舔舔嘴角,“做什么菜?”   邵华想了想,“做酥炸小螃蟹和蟹粥。”   一听就好吃!   秦鑫眼睛一亮,鼓起小脸,“行吧,那你帮我把桶看好,我待会还要回来继续捡贝壳的。”   邵华挥手赶他,“知道了,人小小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啰嗦,放心,我人在你桶在,去吧。”   秦鑫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邵华赶他去抓小螃蟹不是为了别的,秦鑫身体不好,听说是打娘胎带出来的毛病,隔三岔五就要跑医院。   邵华找准机会就要让他多动一点,身体强壮了,病痛就少了。   秦鑫慢悠悠地走到秦厉和邵美琳旁边,趾高气昂地道,“邵姨让我来帮你两抓螃蟹,说你两抓不到。”   邵美琳叉着腰,伸出手指着水桶,跟个小茶壶似的,“瞎说,你看我跟秦叔叔都抓了多少了。”   虽然大部分是秦厉抓的,但是她也有帮忙,帮忙添乱——   但也算她们两个一起抓的,哼,她才不会向秦鑫承认呢。   秦鑫探头看了看小桶,已经装了一半了,撇撇嘴,“这才多少啊,邵姨果然没说错,爸你跟老二就是抓不到。”   秦厉笑眯眯地下钩,“你行那你上。”   秦鑫撩起袖子,“看好了啊。”   他一扑,扑了个空,再扑,又扑了个空。   反反复复弄了七八次,都没抓到一只小螃蟹。   反倒是激起一堆沙砾,沾得他腿上都是。   秦鑫跑得苍白的脸上都带了红晕,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的,“刚、刚才不算,是这些小螃蟹太狡猾,所以我才抓不到的。”   邵美琳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就找借口吧,现在知道小螃蟹不好抓了吧,它们灵活得很,我跟秦叔叔废了老鼻子劲才抓了半桶,已经算很多了,换做是你,你连根蟹腿都抓不到。”   两人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秦磊牵着邵美婵走了过来,“你两吵什么呢。”   邵美琳跟秦鑫异口同声地道,“你们怎么来了。”   秦磊叹了口气,“邵姨说,我们小孩子家家的,一点朝气都没有,就坐在海边,屁股都要坐烂了,赶我们两个来跟你们抓螃蟹。”   邵美婵有样学样地叹了口气。   她三头身,却肃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爱极了。   四个小孩都在,秦厉就不亲自下场抓螃蟹了,在旁边指导他们四个。   四个小孩一开始还摸不着要领,抓了半小时都没抓到一只。   后来慢慢学会了分工合作,用巧办法抓螃蟹。   邵美婵负责找目标,邵美琳跟秦鑫一左一右把小螃蟹往秦磊那里赶。   等螃蟹近在眼前了,秦磊就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捧沾了水的湿沙当头盖下。   突如其来的重量把螃蟹压得死死的,四个小孩再围在一起,把湿的沙子一点一点挪开,露出小螃蟹的身子,再眼疾手快地把螃蟹抓住扔进桶里,不一会,就装满了一个桶。   另一边,邵华提着她的小桶跑到黑色的礁石边,跟站在礁石上的渔民套近乎,“婶儿,你们再抓啥呢?”   戴着斗笠穿着长袖的大婶看了一眼邵华,发觉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皮肤白白的,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她说话的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在抓海胆呢。”   说着,指了指礁石旁边。   邵华定睛一看,海边的黑色礁石交错纵横,两三块礁石中间是大约到她大腿的水坑。   海水清澈见底,浅水处不时有两指宽的灰白条纹的小鱼游过。   绿色的像海草和海带一样的植物长在黑色的礁石上,像板栗一样外壳满是坚硬的刺的黑色海胆有的附在礁石上,有的沉在水里,随着浪花和水波摆动着身子。   邵华一眼望过去,这些海胆各个都有巴掌大。   刚才回话的大婶用一根长长的像是煮饭用来夹柴禾的铜色夹子,往海胆上轻轻一夹,巴掌大的黑色海胆就被夹了起来,再往水桶里一扔。   大婶动作极快,没一会就抓了小半桶海胆。   邵华看得眼热极了,可惜她又没夹子又没手套,只能对着一众海胆长吁短叹。   大婶注意到,把夹子递过来,“侬要抓不?”   邵华眼睛一亮,“可以吗?”   大婶把夹子塞她手里,“夹吧,俺已经抓完了,这些够吃,不够下午再来抓。”   邵华道,“那太谢谢你了。”有了夹子就不怕海胆上的尖刺了。   说罢也不客气,接过大婶给的夹子,学着大婶刚才的样子,夹起海胆往桶里扔。   抓了半桶,邵华也不贪多,把夹子还给大婶。   正好有个留着小平头的小男孩跑来找大婶,“奶,回家吃饭了。”   邵华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夸道,“这是你孙子吧,长得真可爱。”   说完给了小男孩两颗糖,糖是她带出来准备给四个小孩吃的,带了一小包,现在分小男孩两个刚好。   大婶一看,小男孩手上的糖都裹着彩色的玻璃糖纸,一看就不便宜,赶紧把糖拿起来往回塞,“太贵了,俺不要。”   邵华把手背在身后,“不贵不贵,给小孩甜甜嘴,就当是借了婶子夹子的回礼了。”   也就是现在海胆卖得便宜,而且多还随便捡。   不然换做后世,她两颗水果糖换海胆,大婶简直亏翻了,邵华还觉得给少了。   平头小男孩也拉了拉大婶的袖子,含着手指道,“奶,我想吃。”   见状,大婶只好收下,还不放心地嚷嚷,“侬下次再来,俺还借侬夹子啊。”   告别了热心的大婶,邵华提着小桶回到沙滩上。   好家伙,一看差点没把她气的灵魂出窍。   四个小孩,一个比一个脏。   最脏的是邵美琳,腿上脸上都沾着沙子,就跟在沙滩上滚了一圈似的。   秦磊秦鑫两兄弟,一个湿了衣摆,一个湿了半边裤腿。   邵美婵还好点,不过邵华给她盖的大草帽已经不翼而飞。   邵华往沙滩上找了一圈,终于在某个沙坑里找到脏了吧唧的大草帽。   吸气,大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邵美琳对手指,拉长了声音软软地撒娇,“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邵华给她拍干净沙子,拿准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你是去捉螃蟹的,还是被螃蟹捉进沙坑里了,瞧瞧,全是沙。”   怎么拍也拍不干净,只能回去洗了。   邵美琳眨眨大眼睛,把桶举起来献宝,“你看我们抓了多少小螃蟹。”   邵华低头看桶,桶里全是小螃蟹,因为桶小,有些个头大好斗的,三三两两的打起架来,蟹腿蟹钳乱飞。   就算是不好斗的,不是被密密麻麻的蟹群压嗝屁了,就是被也被群架波及,少胳膊少腿。   没办法,邵华挖了个沙坑,里面倒点海水,把桶里的小螃蟹全倒进沙坑里。   把有活力,四肢还比较健全的小螃蟹挑出来,剩下眼睛已经闭成一条缝的还有少了一半蟹腿的小螃蟹,就留在沙坑里,把沙子给它们埋上。   邵美琳还在那嘟嘴不乐意,“这些都是我们辛苦抓的,干嘛不要了,还把它们埋起来。”   因为少了半边身子的蟹坚强们估计不到家就翘辫子了,不新鲜的不好吃,剩下有活力的这么多,已经够了。   秦厉不忍心,怕小丫头梦想破灭,编道,“现在把这些小螃蟹埋进土里,明年就能长出一棵螃蟹树,上面全是又大又有蟹黄蟹膏的大螃蟹。” 第20章 先发制人   邵美琳点点头, “我懂,就是妈常说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小丫头已经开始捧着小脸想象沙坑上长了一棵螃蟹树的模样。   邵华埋好螃蟹, 把沙子拍平,无情戳穿, “他忽悠你的, 你见这沙滩上哪里长了螃蟹树。”   邵美琳瘪瘪嘴, “妈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那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瞧你这小脸脏的。”邵华道。   一家六口一边说话一边回家。   回到家门口,正好看见张来男在她们家院子里收衣服。   张来男一眼就瞅见邵华手上提着的大桶和小桶, 里面装着不少的小螃蟹和海胆。   她又想起刘春来说她不如邵华这个后妈,天天给孩子做好吃的言论。   习惯性地抬高了头,用两个大鼻孔对准邵华, 准备哼上一声。   没想到, 这回邵华动作比她都快, 一扭头, “哼。”   傻了吧, 这招叫做,先发制人!   张来男傻眼了, 衣服都不收了, 冲到矮墙前, 伸出食指指着邵华, 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一个劲地抖, 边抖还边道, “你!你!你!”   “你什么你, 就允许你哼哼不允许我哼了, 我告诉你,只有猪才冲人哼哼,你说你是人还是畜生。”   邵华一点面子都不给张来男,小嘴叭叭跟连珠炮似的,说得张来男回不上话。   张来男怔愣之际,邵华一行人已经进了屋,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气得张来男回到家就开始摔摔打打,刘团长正在看报纸,见她一副生气的模样,“又谁惹你了?”   张来男刚想冷哼一声,猛然想到邵华说哼哼的是猪,硬生生把要到嘴边的话咽下。   改为“切”了一声,“还不是隔壁那个后妈,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对她闺女跟两个继子好。”然后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糖衣炮弹。”   刘团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闻到隔壁传来的饭菜香气就明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咽了咽口水,“秦厉这新媳妇,手艺还真不赖。”   全然忘了,当初是谁当着秦厉的面,说他新娶的二婚漂亮老婆是个面子货。   刘团长突然意识到他夸的是死对头秦厉的新媳妇,赶紧用力拍了拍嘴,“呸呸呸,这都是糖衣炮弹,糖衣炮弹。”   *   这边,邵华开始做午饭了。   部队发的肉票买的五花肉全都熬了猪油,那几天做菜都是用猪油炒菜,倒是省了不少油票,省下的油今天用来做酥炸小螃蟹正好。   院子里,秦厉正带着四个小孩洗螃蟹。   秦厉把桶里的小螃蟹都倒到木盆里,小螃蟹许是换了个新环境,都安静不少,不再干架,都在水面上吐泡泡。   他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把小螃蟹捏起,右手抓着一根废旧的毛打结的牙刷在小螃蟹身上洗洗刷刷。   邵美琳看着好玩,“秦叔叔,给我也试试吧。”   秦厉把牙刷递给她,“小心点,别让螃蟹钳到你。”   邵美琳接过牙刷,学着秦厉的样子抓起一只小螃蟹,呆呆看了三秒,眨巴着大眼睛看秦厉,“小螃蟹这么可爱,真的要吃了它们吗?”   秦厉于心不忍,“要不我劝劝你妈,今天中午吃海胆就行了。”   邵华手持锅铲从厨房窗户探出头,“想得美,你看它们长得可爱,我看它们长得还很好吃嘞。”   邵美琳瘪瘪嘴,“妈你有没有爱心。”   “没有,我现在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算玉皇大帝来劝我说别吃螃蟹都不好使。”   邵华缩回头,把窗户关上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洗快点,麻溜滴干活。”   秦鑫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拍拍邵美琳肩膀,“你说你,抓什么不好,去抓小螃蟹,不知道学学我,去捡贝壳,你看邵姨有说一句要煮贝壳吃没?”   邵美琳拍开他的手,抬高声音冲厨房嚷嚷,“妈,小螃蟹没肉,光吃填不饱肚子,再煮个贝壳加加餐吧。”   隔着窗户传来邵华模糊不清的声音,“贝壳不吃,里面又没肉,都是死的,我打算拿来串风铃。”   秦鑫笑得很得意,“听见了没,你的小螃蟹吃进肚子里就没了,我的贝壳用来串风铃,天天都能看见。”   邵美琳臭着一张小脸,“别忘了,里面有不少都是你抓的。”   秦鑫一噎,“没事,自己抓的自己吃,一点都不亏。”   秦厉露出一口白牙,“老三,活干完了,屁话那么多?”   秦鑫鼓着小脸,“洗洗洗,我这就帮你们洗小螃蟹,洗好了,邵姨拿去做酥炸小螃蟹,我一个人吃三大盆。”   他说完,冲邵美琳做了个鬼脸。   两小不点又开始每日拌嘴。   小螃蟹洗好了,都放在筛子里,数十只小螃蟹活力满满,在筛子里还不安分,张牙舞爪地想往外跑。   酥炸小螃蟹的做法跟酥炸小黄鱼差不多,邵华把小螃蟹倒进面粉里,小螃蟹身上都沾着水,很快就滚了一圈的面粉。   裹上面粉的小螃蟹重新放回筛子,上下抖筛,让小螃蟹能够更加均匀地沾上面粉,多余的面粉也能透过筛子筛掉。   浑身沾满面粉的小螃蟹倒进热好的油锅里,只听“兹拉”一声,油锅翻起了泡泡。   邵华用大漏勺翻了几下,不能炸太久。   还不到半分钟,小螃蟹就四脚朝天地浮在了油面上,邵华眼疾手快地用大漏勺把螃蟹都捞了出来,放在了大盆里。   酥炸小螃蟹做好了,就开始料理海胆。   先用剪刀把海胆外壳的刺剪掉,再给海胆开瓢,用筷子把里面不能吃的海胆内脏夹出来。   剩余的新鲜的橘黄色海胆肉,大部分挖出来放在碗里备用,拿来炒一锅海胆炒饭。   余下的六个个头稍小的海胆,用来做海胆蒸蛋。   这三样菜跟饭做起来都简单,不到一小时,饭菜就做好了。   秦厉推开厨房门,脸上笑开了花,道,“来来,我帮你端出去。”   也不等邵华搭话,他就端起装着酥炸小螃蟹的大盆,边走边往嘴里扔酥炸小螃蟹,咬一口,嘎嘣脆。   秦厉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小螃蟹都是刚抓的,下油锅的时候还活着,新鲜得很。   邵华火候又控制得刚刚好,还复炸了一遍,外壳特别酥脆。   面粉糊里面应该是加了一些调料,吃进嘴里先是带点咸味,然后是酥脆的口感,紧接着是蟹肉的鲜甜味,口感富有层次。   从厨房走到客厅这短短的一段路,秦厉没忍住,吃了七八个酥炸小螃蟹。   等围坐在饭桌前的四个小孩见到那盆酥炸小螃蟹的时候,顶端的尖尖已经平了。   秦鑫大喊,“好啊,爸,你偷吃,我告诉邵姨听。”   秦厉威胁地眯眯眼睛,压低声音,“你敢?”   秦鑫怂了,嘟囔,“我悄悄说你又不知道。”   秦厉笑了,“你猜我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皮痒了,还是肚子饿了,想加餐一顿竹笋炒肉?”   竹笋炒肉——竹子做的扫帚打屁股,可不就是竹笋炒肉么。   邵华把海胆炒饭和六个海胆蒸蛋端出来,问,“你们说啥呢?”   秦鑫捂嘴,“我们啥也没说。”   秦磊上前帮邵华端菜,“邵姨,这是什么?”   “海胆炒饭跟海胆蒸蛋,海胆炒饭我做了一大盆,等会谁想吃自己拿碗舀就行,海胆蒸蛋一人一个,谁偷吃我揍谁。”   说到偷吃两字,邵华还特意斜了秦厉一眼。   别以为她没发现,她眼尖得很,指定又是秦厉监守自盗了,怪不得自告奋勇来端菜呢。   邵华帮邵美婵在脖子上系上小围脖,给她舀了一小碗海胆炒饭,金黄色的海胆配上炒饭,粒粒分明,看着就有食欲。   把海胆炒饭还有海胆蒸蛋放邵美婵桌前,再把小勺给她,她自己会吃。   秦厉看着也琢磨出几分意思,“你不喂老四吗,万一她吃饭把衣服弄脏了,你不又得洗。”   他算看出来了,邵华是挺讨厌做家务的人。   其实他猜错了,邵华不是讨厌做家务,是讨厌做不必要的事情。   在现代,有扫地机器人,洗碗机,洗衣机,要不想做饭了,还有煮饭机,再不成还能点外卖。   一朝来到这,碗得自己洗,地得自己拖,做饭倒没啥,她本来就喜欢做饭。   所以能不讨厌洗衣服洗碗嘛。   “洗就洗,就算老四吃得一身都是,我都给她洗。”邵华一边扒饭一边道,“再过几月,翻了篇她都四岁了,总不能连自己吃饭都不会,我不可能每天追着她给她喂饭,”   邵美婵倒不是不会自己吃饭,她是懒,懒得动,想别人把饭喂进她嘴里。   邵华发现这点后,每次吃饭就把饭端她面前,把小勺子塞她手里。   然后就不管了,小奶娃肚子饿了,没办法,自己会抄起小勺子吃饭。   现在邵美婵都不用催,饭一放面前,就抄起小勺子吃得嘎嘎香,衣服弄脏得也少了。   邵华厨艺好,早上又忙了一上午,又累又饿,一家五口都使劲往嘴里扒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邵华道。   她突然注意到,其他人都在吃,就邵美琳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盆酥炸小螃蟹。   “干啥,你咋不吃,这不是你辛辛苦苦抓来的,还催着我让我赶紧炸螃蟹吃。”邵华问她。   邵美琳小嘴一瘪,从一大盆酥炸小螃蟹里扒拉扒拉,挑出两个拇指盖大小的小螃蟹。   小螃蟹因为个头小,连面粉糊都裹不全,露出里面被煮熟的白色身子。   “妈,你看!”邵美琳声尖尖的,她把两只小螃蟹放在邵华掌心,让她看。   邵华低头看了一眼,两只小螃蟹翻着肚皮,正好能看到肚脐,肚脐眼尖尖的是公的,圆圆的是母的,这两只螃蟹宝宝正好一公和一母。   “嗯,看到了,一公和一母。”邵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想说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邵美琳鼓着小脸,眼圈一红,哇啦一声哭出来,“这是我的小螃蟹,我还给它们取了名,大点这只叫皮皮,小点黑色这只叫点点,我特意抓回来打算当宠物养的,妈你把它们炸了,你赔我小螃蟹。”   额……她说呢,这一圈小螃蟹里,就这两只个头最小,简直就是螃蟹祖孙。   她当时炸的时候还在吐槽秦厉,说了让他挑个头大的抓,抓这两只小的回来,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蚊子也是肉,她就一起炸了,万万没想到,这是她亲闺女抓回来当宠物的!   秦厉吃饭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夹着螃蟹的筷子塞进嘴里,拿出来不是,不拿出来也不是。   他小心翼翼地把筷子拿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把酥炸小螃蟹嚼烂,刻意压低了嚼得嘎嘣脆的声音。   等酥炸小螃蟹都咽进肚子里了,牙缝里一点蟹肉都不剩,才对邵美琳道,“这事都怪我,我忘了跟你妈说了。”   邵美琳瞅他一眼,两只小手揉成拳,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得更大声了。   秦厉搓搓手,“要不这样,明天,最迟后天,我再去海边帮你抓两只小螃蟹回来,不,抓四只,而且一模一样的,你说好不好?”   邵美琳继续哭,不过是干嚎,边嚎边道, “你,你说的嗷。”   可算把这小祖宗给哄住了,秦厉拍胸脯保证,“我说到做到。”   邵美琳这才停住哭声,打着哭嗝儿。   秦厉可算松了一口气。   邵华看着掌心里翻着白肚的两只小螃蟹崽崽,“那这两只咋办?”   邵美琳刚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秦厉瞪邵华一眼,有你这么挑事的吗?我好不容易才安抚好。   邵华举手投降,拍着邵美琳的后背,哄道,“好了,闺女,别哭了,你看你秦叔叔不说了明天再抓给你吗。”   邵美琳仍是哭,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抓来,又精心挑选的两只螃蟹崽崽,她还准备养它们长大,然后再下一堆螃蟹崽崽的。   邵华没招了,看小丫头都快哭岔气了,谁劝都不好使,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要不,要不你先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邵美琳止住哭声,打了一个哭嗝儿,摸了摸肚子,小肚子已经瘪了,正在唱空城计。   她小嘴撅得能挂酱油瓶,“就吃一点。”   嗯,亿点。   秦厉给她拿了一只酥炸小螃蟹,“你试试看,很好吃的。”   邵华斜他一眼,刚你还说我,现在你自己犯傻了。   秦厉醒悟过来,刚想把酥炸小螃蟹收回来,邵美琳闻到香味,接了过去。   发泄似的,咬得嘎嘣脆,三两口吃掉一只,边吃边哭还边嘟囔,“呜呜呜,好吃。”   秦鑫吐槽道,“你想想你那两只小螃蟹的在天之灵吧,还吃得这么香。”   邵美琳边吃边嚎,“要你管。”   一盆酥炸小螃蟹,被邵美琳吃得只剩下十来只,连海胆炒饭跟海胆蒸蛋都没动多少。   这十来只酥炸小螃蟹也没浪费,秦厉晚上要值班,邵华又炸了一遍,炸得热乎乎的给他打包带走。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个三层的铝饭盒和水壶,铝饭盒里面除了装酥炸小螃蟹,还有秦厉喜欢的辣味海苔,还有晾晒好的凤尾虾干,水壶则装的是薄荷糖水。   凤尾虾干是她最近捣鼓出来的新东西,去壳只留虾尾,从虾背处对半切开的凤尾虾,装在笸箩里放到房顶晾晒成虾干。   秦磊秦鑫都不怎么会剥虾壳,这种去壳只留虾尾的凤尾虾干吃起来正合他们的意。   吃虾肉还补蛋白质,邵华隔段时间就晒上一笸箩,放在家里,四个小孩时不时吃上几个,吃得喷香。   秦厉提上铝饭盒,手上还抓着一个凤尾虾干,“我走了啊。”   邵华摆摆手,“赶紧走。”   他走了正好,晚上她跟邵美婵这个小不点睡一张床,想怎么躺怎么躺。   秦磊送秦厉到门口,“爸,你慢走。”   邵美琳在屋内挥手,“秦叔叔,别忘了我的小螃蟹啊。”   晚班秦厉通常是晚上六点左右到部队,先是带着团里的人跑操,让各班班长组织开思想会,讲话,唱唱歌,然后就是他个人比较自由的值班时间了。   秦厉忙完一圈,去澡房冲了个澡,回到办公室,已经九点半了,肚子开始打鼓。   他的习惯是晚上边看书边值班,他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伟人语录,左手拿着书,右手熟练地打开铝饭盒,从里面摸出一只酥炸小螃蟹,嚼得嘎嘣脆。   又嫌吃得不过瘾,再摸一只凤尾虾干,虾肉甜甜的,比酥炸小螃蟹更多了一股嚼劲。   最后吃辣味海苔,也不知道邵华那辣椒粉咋做,又辣又麻,秦厉吃得直呼过瘾。   吃腻了,再喝杯薄荷糖水解腻,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吃喝。   刘团长就坐在秦厉正对面,这边部队里一般是两个团长一个办公室,两张办公桌,好巧不巧他跟秦厉一起。   晚上正好又排班排到一块,秦厉吃吃喝喝的时候,他的肚子也开始叫了,可惜这个点食堂不开门,不然他非得去点上三大碗臊子面不可。   秦厉在这头咬一口酥炸小螃蟹,刘团长死死盯着,眼珠子都快落上边了。   秦厉在这头吃一只凤尾虾干,刘团长在那头咽了咽口水。   秦厉喝一口薄荷糖水,刘团长砸吧砸吧嘴,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凉白开,心想,也不知道秦厉杯子里那绿绿的是啥,看起来就好喝。   刘团长这么大动作,秦厉当然发现了。   他起了坏心眼,伟人语录也不看了,把书一合,故意慢悠悠地在刘团长面前吃东西,一只酥炸小螃蟹,他能分四口吃就绝不分三口吃。   刘团长腹如鸣鼓,没忍住,问出声,“秦老弟,你这吃的是啥啊?”   秦厉不急不慢地吃光一片辣味海苔,舔了舔手指,才慢悠悠地道,“哦,这个啊,我媳妇做的,这个是辣味海苔,这个是凤尾虾干,这个是酥炸小螃蟹,这个是薄荷糖水。”   他不光给刘团长介绍,他还一样一样指给刘团长,还形容形容口感,“你知道啥是辣味海苔不,就是紫菜做的,外面撒上辣椒粉跟白芝麻,别说小孩爱吃,我一个大人吃起来也不差。”   刘团长深深地咽了口口水。   秦厉用余光扫见,心里憋笑,面上仍装出一副正经科普的模样,“还有这个,这个是凤尾虾干,刚开始吃还没啥,越往后吃味道越甜,后劲足。”   “还有,还有这个,酥炸小螃蟹,就海边遍地都是的那些,裹上面粉糊糊,放油锅里炸,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哎妈,不说了,我先吃一个。”   话音刚落,他就顶着刘团长能生吞酥炸小螃蟹的目光,连吃了三个酥炸小螃蟹。   秦厉指了一圈,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唉,她们女人,就爱捣鼓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我说部队有食堂,不让乱带东西,她非是不听,晚上我来之前,死活给我塞怀里让我带上。”   全然忘了当初是谁买了两大包紫菜,求着邵华做海苔的。   刘团长听他这一句酸里酸气的‘我媳妇’,脸都快抽抽了。   还你媳妇,你媳妇的,早几年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潇洒,都是天天吃食堂的货,谁比谁好。   刘团长嘴里冒酸泡泡,嘴上却是客气道,“老弟,分我点呗。”   秦厉无辜地眨眨眼睛,“老哥,我也想分你,可这不是没了吗,下次,下次一定啊。”   刘团长刚想说,你饭盒里不还有吗。   就见秦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饭盒里的吃食一扫而空,末了还把搪瓷缸子里的薄荷糖水喝得一滴不剩,抓着握柄,杯口朝下,示意刘团长,是真的一滴都木有了啊。   气得刘团长直运气,呼,呼,要冷静。   这些都是糖衣炮弹,糖衣炮弹! 第21章 新书包   邵华撕下一页旧的日历纸, 白色糙纸上印着两个大大的红色的数字――30。   今天已经八月三十号,没两天就要开学了。   秦厉跑上跑下帮秦磊跟邵美琳办了入学手续,等九月一号, 两人就是新鲜出炉的,一年级小学生一枚。   邵美琳这几天哪也不去,就呆在家里看她的小螃蟹崽子。   秦厉那天值完夜班,翌日一早就去了沙滩上给她抓了四只小螃蟹崽子, 这四只小螃蟹崽子长的, 跟前两只相比, 不能说是毫不相干, 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乐得邵美琳当场就找了个小水缸, 把四只小螃蟹崽子放在水缸里养着, 还从秦鑫那里‘借’来了几个贝壳,放在缸底装饰。   秦厉给邵美琳抓小螃蟹的时候, 顺带装了一瓶子沙滩上的沙子和海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小螃蟹活了好几天都没翘辫子。   几个小孩就围在水缸旁边看小螃蟹,时不时伸手去逗弄它们。   邵华分神看他们一眼, 小螃蟹崽子的蟹钳还没有米粒大。   她不担心小螃蟹崽子钳它们, 倒是担心他们把小螃蟹崽子玩死了, 道,“悠着点,玩死了秦团长又要赶早去海边给你们摸螃蟹去了。”   邵美琳叉腰, 鼓着小脸, “小螃蟹才没那么容易玩死呢, 妈你就知道唬人。”   说完, 她眨巴着大眼睛, 问道,“小螃蟹吃过了,什么时候可以吃大螃蟹啊?”   邵华问她,“小螃蟹吃腻了?”   秦鑫接嘴道,“倒也没吃腻,就是大螃蟹肉多,更鲜甜。”   “我也喜欢吃大螃蟹,不仅蟹肉又多又甜,而且还有蟹黄蟹膏,蟹黄蟹膏用来拌面吃最香了,煮一锅细面条,把熬好的蟹黄蟹膏浇头洒上面,用筷子一卷,连着浇头和面条一起吃,啧啧啧,那滋味。”邵华非常怀念上辈子吃过的蟹黄面。   邵华描述得四个小孩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邵美琳双眼亮晶晶,扯着邵华袖子撒娇,“妈,咱什么时候去买有蟹黄蟹膏的大螃蟹啊。”   邵华算算日子,“现在还没到螃蟹最肥的时候,等中秋吧,中秋节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螃蟹跟月饼一起吃。”   邵美琳欢欣鼓舞,“好耶。”   秦鑫眼里也闪过一抹欣喜。   邵华算看出来了,家里最爱吃的就这两个。   “老大跟老二,你们两个到时候放学了可以去菜市场买下午的菜,想吃鱼买鱼,想吃螃蟹买螃蟹。”想了想,邵华又补充了句,“老三你要是没事干,下午可以去接老大跟老二放学,你们三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小学低年级放学早,买菜完全来得及。   这样以后她可以只买早上的菜,省心又省力,还不用担心菜做多了放到下午会坏。   这几天天气热,邵华都是早上想做什么菜就买什么,下午再另去一躺菜市场。   一天跑两趟菜市场,腿都抡成两条细竹竿了。   “真的吗,邵姨。”秦磊有些不敢相信。   哪家会让家里的小孩去买菜,还想吃什么买什么。   邵华,“我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啥时候骗过你们,再说,我们刚来晃儿岛那天,跟小胡一起去菜市场,我不就说了,让你们以后自己选菜买菜,省得我费心费力做好了,你们来一句,我不想吃,那不白浪费了。”   邵美婵难得说了句话,还是一长串,“妈,你做什么他们都吃。”   “哎哟,我的小闺女说话了。”邵华捏捏她的小脸蛋,“来,再说两句我听听。”   邵美婵鼓着小脸,哼,不说了。   秦磊还是有点不信,“邵姨,我跟老二真的能去买菜吗?”   邵华回他,“再回答你一遍,能,因为我知道你是靠谱孩子,让你买菜你肯定提前一天问好我跟你爸,还有另外三个兄弟姐妹想吃什么,再决定第二天买什么菜。”   秦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给邵姨说中了,这还真是他会做的事。   邵美琳机灵地转了转眼珠,“我们真的能想吃什么买什么吗。”   邵华笑眯眯地看着她,“老大能,你不行。”   邵美琳嘟嘴,“你偏心。”   邵华瞅她一眼,“让你买菜,你肯定一天就把钱花光,看到啥好吃的都想买,要不是老大跟你一起放学,盯着你,我都不会放你去菜市场。”   邵华看向秦磊,“盯住老二,买好菜,能做到不?”   秦磊抿抿嘴,眼神划过一丝坚定,“能。”   给几个小的安排好任务,邵华把前阵子给他们做衣服剩下的的确良布翻出来。   上学要文具跟书包,文具也就是纸跟铅笔,早几天她就让秦厉去小卖铺买了。   秦厉那个憨憨,直接抱了两大箱子纸跟铅笔回来,说是多买点,反正也放不坏,以后秦鑫跟邵美婵也能用,差点把她气成河豚。   买都买了,现在两个大箱子就堆在墙角,万事俱备,只差小书包。   做衣服的时候她就算好了,四块的确良布做完衣服剩下来的布料正好可以拼两个有斜挎背带的小书包。   “老大老二,你们问问老三跟老四,愿不愿意把布借给你们用来做书包。”邵华对秦磊跟邵美琳道。   这四块布是刘素芬寄给他们的,想做两个小书包,光用给秦磊和邵美琳做衣服剩下的布肯定是不够的,因为两人身量大,而秦鑫和邵美婵身量小,余下的布就更多,拿来做书包也更宽裕。   邵美琳不解,“妈你不是说姥姥寄来的东西都是寄给你的吗,你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那为啥我和老大还要跟老三老四借布?”   邵华解释,“零嘴是寄给大家的,怕你们吃多了牙坏,我统一保管,布是寄给你们个人的,一人一块,你们拥有处置权,别说你们找老三老四借布要问他们,我要用也要问过他们。”   她想起以前听的一个故事,一个老人家里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很有出息,会赚钱,小儿子就是个街溜子,成天屁事也不干,老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天天让大儿子补贴小儿子。   久而久之,小儿子习惯性地从大儿子那里要钱,人也越来越不长进,到后来甚至瞒着哥哥偷了哥哥用来救命的几十万拿去做不法之事。   给几个小孩分布当然没有故事里说的那么严重,但是邵华想他们从小就竖立起我的是我的,兄弟姐妹的是兄弟姐妹的,‘我’要用兄弟姐妹的东西之前,要先问兄弟姐妹的意见。   大家有商有量,才好办事。   邵美琳还小,没意会出大道理,但她听懂了,要找老四借布。   于是揽过邵美婵的脖子,亲了她肉乎乎的小脸蛋一口,“老四,借我布做书包。”   邵美婵眯着眼睛,嗯了一声。   秦磊温声道,“邵姨,我可以不用书包,不需要用到老三的布。”   秦鑫轻咬下唇,扭过头去冷哼了一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不需要就不需要,我才不借。”   秦磊看他生气了,急了,抓着他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手指,“不需要用你的布做小书包,这样你的布邵姨还可以帮你多做一件衣服……我,我可以用手拿着书跟笔上学。”   秦鑫的脸色慢慢放松下来,语气还是冷冷的,“我现在的衣服够穿了,邵姨让你做书包你就做书包,废话那么多做啥。”   秦磊见说不通,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放在邵华身上。   邵华咳嗽一声,“行了,都听我的,老四把布借给老二,老三把布借给老大,因为你们的布是同色的。”   见秦鑫还要插嘴反对,邵华一个眼神过去,“以后姥姥还会寄布过来,到时候你跟老四上学,要做书包,就轮到你和老四找老大跟老二借布了。”   话毕,她问秦磊跟邵美琳,“到时候你两借不借?”   邵美琳毫不犹豫,“当然借啊。”   秦磊小心翼翼看秦鑫一眼,小小声,“借。”   秦鑫又哼了一声,‘斜’秦磊一眼,“这还差不多。”   邵华乐了,把秦鑫薅过来,使劲揉了揉他的小平头,“你刚才哼啥,再哼一遍我听听。”   秦鑫从邵华手底下挣脱出来,捋顺自己的头发,“哼,好话不说二遍。”   邵华更乐了,“你是不是隔壁张来男生的,不然咋跟她学的,哼来哼去。”   邵美琳笑得合不拢嘴,“妈,我觉得是,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说,我觉得像极了,尤其是抬高下巴,用两个大鼻孔对着人哼的时候,特像。”   秦鑫不服气,另辟蹊径地辩道,“我要真是隔壁张阿姨生的就好了,她喜欢男孩,讨厌女孩,我过去就是土皇帝。”   邵美琳毫不客气地吐槽,“吃烂海白的土皇帝你当不当。”   邵华把两个小的推到一边,“边儿玩去,别在我旁边吵吵,我还要给老大跟老二做小书包,等会吵得我分心,做不完,我就让老二你空手拿书上学,老三你就每天负责帮老大扛本子,啥时候做出小书包啥时候算停。”   邵美琳跟秦鑫对视一眼,两人虽然还吵吵,但都压低了声音。   邵华静下心,好好地构思了一下怎么给秦磊和邵美琳做小书包。   其实做小书包比做衣服简单多了,邵华准备给他们做斜挎包,就跟老电影里放牛娃背的那种一样。   不过那种一般是蓝灰色的破破烂烂的斜挎包,上面还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几个大字。   秦磊跟邵美琳做小书包用的布料就比较奢侈,的确良,没办法,家里也没其他的布了,拆旧衣服,她做不到,估计秦厉回来又得骂她败家了。   邵华构思好,就开始裁布,有了做衣服那一出,现在再做小书包,就容易上手多了。   很快,一个深蓝色的小书包和一个绿色带碎花的小书包就做好了。   考虑到秦磊跟邵美琳个头都不高,邵华给他们做的小书包不大,估计能装下两三本书,还有草稿纸和两根铅笔,小小巧巧的一个,斜挎在肩上正好。   邵美琳可喜欢了,邵华刚做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拿去背了,一边背还一边问,“妈,好看吗?”   “好看好看,明天开学你就是最靓的仔。”邵华单手撑着下巴,一边敷衍她,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再添点啥。   邵美琳一瞅邵华就看出来了,小丫头瘪瘪嘴,叉腰道,“妈,你敷衍我。”   邵华回过神,一本正经地道,“咋了,我哪句敷衍你了,不信你问老大老三跟老四,你背起小书包来是不是最靓的仔。”   邵美琳果然中计,一个劲地拉着其他三个问好不好看。   秦磊还好,会夸夸,“邵姨手艺好,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书包,你人也好看,背起来很衬。”   秦鑫就一个劲地跟她斗嘴,“小书包好看,你人丑。”   邵美婵根本懒得搭理她,肉乎乎的小身子一扭,给她亲姐看了个背影。   趁着四个小孩吵吵闹闹,邵华看着小书包,又琢磨出点新花样。   她让秦磊跟邵美琳把小书包拿过来,用多余的布在书包内侧又缝了个口袋,跟之前给秦磊秦鑫做衣服的原理是一样的,口袋用来装零嘴,到时候拿着吃方便。   除此之外,邵华又在背带内侧绣了他两名字里的单字。   秦磊的深蓝色小书包背带内侧绣了个磊字,邵华还坏心眼地在小书包正面右下角的布料那里,用灰色的线绣了三个垒起来的石头,三石,不正好一个磊字。   以后秦鑫的小书包图案她也想好了,绣三个垒在一起的金元宝,三金,正好一个鑫。   邵美琳的绿色带碎花小书包背带内侧也绣了个琳字,跟秦磊书包绣三块小石头同样的位置,邵华给邵美琳的小书包用粉色的线绣了朵桃花,可把小丫头美的。   邵美琳先是背着小书包各种陶醉,还噔噔蹬跑上二楼邵华跟秦厉的房间,用梳妆台的镜子左照右照,折腾了二十分钟才肯下来。   小丫头把背带内侧一翻,问邵华,“妈,这上面怎么写着我的名字。”   邵华以前教过邵美琳和邵美婵认和写自己的名字,所以她认得。   “给你们绣名字,是做个记号,怕到时候同学拿错你们的书包。”邵华道。   这招还是跟她现代的亲妈学的,以前她上幼儿园的时候要在园里午休,园里配床但是要自己带被子去,她妈怕她拿错别人的被子,或别人拿错她的被子,就在被子一角绣了她的名字。   现在正好被她搬过来,给老大和老二用。   邵美琳无语,“妈,你想多了,我估计整个小学能用这么漂亮的布做小书包的,我跟老大是独一份,咋可能拿错。”   邵华摸摸鼻子,“有备无患嘛。”   秦磊凑过来,“这上面写的是我们的名字吗?”   他还以为是邵姨乱绣的,毕竟他的小书包正面就被绣了三个石头。   邵美琳看他一眼,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你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吗,几个字咽了下去,指着自己的背带内侧道,“我叫邵美琳,这个是琳字。”   “哦。”秦磊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   邵华把秦磊的深蓝色小书包拿来,翻开背带内侧给他解释,“老大,这个是磊字,也就是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磊字由三个石头组成,也就是你小书包正面那三块小石头的寓意。”   秦磊半懂不懂,但还是道,“邵姨,你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吧。”   邵华答应了,反正拜秦厉那个憨憨所赐,家里的纸跟笔用不完。   索性从两个大箱子里翻出四张纸跟铅笔,把四个小的都喊过来,“都过来,我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   等秦厉回来,就看见四个小孩齐刷刷地趴在吃饭用的饭桌一角,面前铺了一张白纸,手握铅笔,一笔一划地写字。   秦厉鞋都没脱就凑过来,“在干嘛呢?”   四个小孩没一个人搭理他,因为邵华发话了,等全部人都学会写自己的名才能吃饭,尤其是老大跟老二。   秦鑫都快哭了,瘪着小嘴道,“爸,你咋给我起这么复杂的名字。”   秦磊也叹了一口气,“磊字也好难写啊。”   邵美琳道,“老大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闲着没事叫我妈教我们几个写名字,咱们现在早吃上饭了。”   她是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邵华说,兄弟姐妹四个要同甘共苦,有一个没写完都不准开饭,没办法,只能陪着了。   秦磊收声,乖乖写名字去了。   鑫字复杂么?   秦厉凑近一看,好家伙,秦鑫把鑫字写得糊成一块,要不是他眼力好,根本看不出来。   邵华早就把饭做好了,天气热,吃那些热汤热水的估计四个小孩也没胃口。   索性做了三道凉菜,拍黄瓜,凉拌木耳,酸辣藕片,就摆在饭桌上,香味一直往他们鼻子里飘,可不煎熬。   秦厉依次拍了拍四个小孩的肩膀,“我很同情你们,但是为了我的肚子着想,你们慢慢写,我先吃了。”   邵华斜他一眼,“我有说你能吃了吗。”   秦厉缩回偷菜吃的手,把手举到耳边,假装正式地敬了个礼,“邵大厨,我会写自己名字。”然后笑嘻嘻地凑到她旁边,“那我可以开动了吗?”   邵华忍住笑,轻轻踹他小腿一脚,“去拿碗。”   “得令。”   秦厉去厨房拿碗,邵华走到四个小孩旁边,连最小的邵美婵都把邵字写得像模像样了,才大发慈悲,“行了,去吃饭吧。”   邵美琳欢呼一声,把纸跟铅笔往地上一扔,抄起筷子就开始夹她一早就盯上得凉拌黄瓜。   咬一口,酸酸甜甜,清清爽爽还爆汁。   剩下三个也忍不住了,把东西往地上一摆,抄起筷子就往嘴里塞。   邵华道,“慢点,没人跟你们抢。”   秦厉端着六碗稀饭出来,啧啧道,“我这是养了四个儿子闺女吗,这是四头小猪吧?”   邵华点头,“我看着也像,每天开饭都跟冲破猪栏往槽里埋头猛吃的小猪似的。”   邵美琳胡吃海喝,还不忘抽空道,“你们就损我们吧。”   吃完饭,秦厉看到柜子上放着两个深蓝色和绿色带碎花的小书包,拿起来一看,问邵华,“你给他们做的?”   邵华点头,“要开学了,给老大和老二做两个小书包用来装书和文具。”   “嘶,这布料咋这么眼熟。”秦厉挑眉,“这不是老大跟老二做新衣服剩下的布料吗?”   “不止,还有老三老四做新衣服剩下的布料,光老大老二剩的布不够。”邵华毫不心虚。   秦厉拍拍小书包,“你可真奢侈,能用的确良做书包的,咱家是独一份吧。”   邵美琳插嘴,“刚才我也是这么说的。”   邵华拍一下她的小屁股,用口型道,就你多话。   见秦厉还想多说两句,邵华赶紧转移话题,喊秦磊和邵美琳,“老大老二,你两上楼去换新衣服下来,再配上新书包,给你们爸跟叔看看,省得他多嘴。”   秦磊和邵美琳上楼换了新衣服下来,再背上小书包,都是同色一样图案的。   两人长得又好,穿了这身新衣服和小书包,怎么看怎么喜人。   秦厉一边吃着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切成片的冰镇西瓜,一边看着两人道,“这衣服是不是短了啊。”   邵华咬一口西瓜,“不能吧?”   秦厉,“你看袖腿和裤腿,刚做出来的时候我记得老二的裙子还到膝盖下边的,老大的裤子也是盖住膝盖,现在两人的裙子裤子都到膝盖上了。”   邵华仔细一瞧,“你眼尖,还真是,小孩长得快,说不准现在让老三老四换新衣服下来,两人的衣服也短了。” 第22章 对比   秦磊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裤腿, 问道,“真的短了吗?”   邵华肯定地回答,“短了, 不信你比比。”   说着, 她用手比划了一小截, “大概短了这么多。”   秦厉惊讶道,“怎么长这么快?”   邵华只稍微一动脑, 就知道原因了, 一是这衣服洗了有点缩水,二是两孩子真长高了一点。   不然就算神仙来了,两孩子也不可能才短短两个月不到就长高那么多。   秦厉仔细一瞧, 邵美琳还看不出来, 小丫头一直就养得挺好,胳膊和腿上都有肉,脸上也带着健康的红晕, 但秦磊, 他一看就知道,绝对是长肉了。   六月底刚去他大哥家接秦磊的时候, 秦磊瘦得干巴, 他又黑,那两只手臂就跟火柴棍似的,估计轻轻一掰就能掰断。   现在的秦磊, 跟邵美琳一样, 胳膊和腿上都长肉了,虽然也瘦, 但看着再也不是以前那副迎风招展的模样。   秦磊都长肉了, 秦鑫自然也不例外。   秦厉上下打量秦鑫, 发觉他个子好像长高了点,也长肉了,皮肤不像以前那样白得透明,许是因为最近老是往外跑的缘故,黑了不少,一黑一白一中和,看着健康多了。   秦厉心里很慰藉,他可不知道什么衣服缩水的缘故,只当是邵华厨艺好,饭菜做得好吃,几个孩子养得好,才长高长肉了。   晚上睡前躺在一张床上,秦厉还在那朝邵华竖大拇指,“还是邵大厨你厨艺好,做的饭菜孩子都爱吃,猛吃,这不就长高长肉了。”   “那还用你说。”邵华对把秦磊和秦鑫养得稍微胖了一点,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秦厉翻个身,正对着邵华,眼睛在黑暗中仿佛冒着亮光,“你说,你这门手艺,养猪场不招你去真是屈才了。”   还真别说,要早十来二十年,这种能把猪养得膘肥体胖的人才,换在下乡的地方,那是要被供起来的。   要不是顾忌着他明天还要去部队,邵华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床,让他去一楼客厅睡板凳,“你才养猪的,你天天吃我做的猪食,你是头大肥猪,四个小的是四头小猪。”   秦厉敷衍她,“嗯嗯嗯,我是猪。”然后自顾自地得意道,“哎呀,看来到时候又要拜托岳母寄新的布料来了。”   九月一日,早上。   天刚蒙蒙亮,邵华就起了。   两个小萝卜头第一天上学,她准备给他们做一顿比较丰盛的早餐。   馒头从中间切成两片,放在锅里两面都煎得焦黄,里头塞上点缀着葱花的一整个溏心鸡蛋,还夹着脆脆的黄瓜丝,西红柿,火腿肠,邵华看着自制的简易版汉堡十分满意。   邵美琳一向是起的最早的一个,但她今天起晚了,估计是开学综合征,晚上太兴奋,没睡好。   小丫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下楼梯,嚷道,“妈,今天早上吃什么。”   邵华摆完桌,看她一眼,“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才起。”   邵美琳伸了个懒腰,“起了就行啦,妈你要求太多了。”   她扫一眼饭桌,发现有新鲜花样,眼睛一亮,噔噔蹬地跑下楼梯,往院子里冲,边跑还边喊,“我去刷牙。”   等秦磊下楼,邵美琳已经坐在饭桌前,两只手抓着简易汉堡开吃了。   秦磊脸色羞红,“邵姨,我是不是起晚了。”   邵华点头,“你以后得起早点。”对邵美琳道,“你也是。”   岛上小学七点就上课了,以这两睡到八点才起的德性,估计没几天就得因为迟到在教室门口罚站了。   秦厉抱着小奶娃邵美婵走过来,“哟,吃什么呢,这么香。”   邵美琳挺起胸膛,骄傲地道,“秦叔叔,妈说我们今天第一天上学,给我们做顿好吃的早餐。”   “你看,这叫汉堡。”邵美琳举起手里的简易版汉堡给秦厉瞧。   秦厉咽了咽口水,腾出一只手就想趁邵华不注意偷吃。   邵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刷牙没有,敢偷吃,这一周你就去部队食堂吃去。”   秦厉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带着邵美婵洗漱。   邵美琳吃得很满足,两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妈,是不是上学了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早餐吃。”   邵华,“不是,今天是我心情好才起早给你们做的。”   邵美琳跟秦磊上学了,家里少了两个孩子,尤其是少了邵美琳这个闹腾的,可不清净。   邵美琳瘪嘴,“那你明天心情也可以很好。”   邵华乐了,摸摸大闺女梳了两个羊角辫的头。   吃完早餐,邵华从包里数出三块钱的钱票,喊来秦磊跟邵美琳,“今天下午你们两商量着买菜,你们买什么我就做什么。”   邵美琳很机灵地接过钱票,把它们对半分,一半给秦磊保管,一半自己保管,坚决贯彻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原则。   给完钱和票,邵华又从五斗橱里拿出刘素芬寄来的零嘴。   想了想,抓了四块水果糖,一小把江米条,两小块米花糖,也是对半分,让秦磊跟邵美琳装在小书包外侧她缝的口袋里。   邵华给的零嘴不少,两个小书包的口袋里瞬间变得鼓鼓囊囊。   “课下饿了可以吃点垫垫,但不能因为吃零嘴就不吃饭,这样下次我就不给了。”她叮嘱道。   邵美琳拍胸脯保证,“妈你放心吧,我保准你明天看,口袋里还剩着零嘴。”还补充了句,“我还要留肚子吃晚上你做的饭呢。”   晃儿岛上设有小学、初中、高中,就读的大部分是军人的孩子,小部分是渔民和岛民的孩子。   小初高三所学校的校长是一个人,校长常年呆在高中部,听说还是部队退伍的,小学和初中都只有副校长。   三所学校都实行的半封闭军事化管理,要求中午不许出校门,只能在学校食堂吃饭和午休,到了下午上完课才能回去。   听说以前还是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但是太多家长投诉,所以就改为了半封闭式军事化管理。   想想也知道,军嫂们带着小孩过来随军,到了上学的年纪,突然一下要求小孩进了学校就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能出来。   军嫂们白天见不着丈夫,现在连小孩都见不着了,哪里肯乐意。   这一来二去的,商量出了中午在学校吃饭和午休,晚上各回各家的法子。   秦厉去学校办入学手续的时候,邵华跟着去了一次。   她原先还想着,秦磊跟邵美琳都上学了,是不是要每天或者每周给点零花钱,让他们课间去小卖铺买点零嘴,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分给同学吃都成。   没想到,去了一看,邵华想象中的小学必备小卖铺,压根就没有。   小学的楼重新粉刷过,比较新,但是除了一栋两层高的教学楼还有操场前的升旗台以外,就啥也没了。   连吃饭都要跑到初中部和高中部跟其他高年级的学生一起打饭,吃食堂,因为三所学校的食堂是共用的。   想当年她上小学的时候,一到课间就呼朋引伴,跑到一楼的小卖铺买零食吃,什么辣条,五香肥牛,酸乌梅,无花果丝,芒果干……应有尽有,馋得她直流口水。   从来只有担心零花钱不够用,没有担心买不着零食的。   而且,小孩子的友谊么,就是玩出来和吃出来的。   今天你买零嘴,分我一点,明天我买零嘴,分你一点,一来二去的,大家不就成好朋友了。   到晃儿岛上也两月了,她发现一个岛上的小孩都没来找她家这四个玩。   邵美琳和邵美婵还好说,两丫头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不认识没人找很正常。   况且最近天气又热,太阳特别晒,就算有小孩找她两出去玩,邵华也会拘着,不让她们去,免得中暑了。   至于秦磊跟秦鑫,邵华估摸着,秦磊是因为胆小害羞,不敢跟其他小孩说话,所以没交上朋友。   秦鑫性格还是比较外向的,但大概是年纪还小,而且身子骨弱,不怎么出门,所以也没朋友。   这么一想,家里四个小崽子,妥妥的社交绝缘体。   所以她才给了秦磊和邵美琳一把零嘴,希望用这些零嘴打通交友道路。   秦磊跟邵美琳对邵华心里这些小九九一点都没察觉,不过有零嘴吃还是十分开心的。   邵美琳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书包,朝邵华摆摆手,“妈,我走了啊。”   秦磊跟在邵美琳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朝邵华挥手,“邵姨,再见。”   因为是第一次上学,所以秦厉送他们两个去学校,等送到了才去部队。   秦厉一手牵一个,“你放心,我送他们到了我再走。”   邵华白他一眼,“说的我有多不放心似的。”   秦厉心里嘟囔,你放心?你放心昨晚就不会在床上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秦鑫噔噔蹬跑过来,“我下午找你们一起去菜市场。”   邵美琳道,“我们下午四点半放学,你四点左右过来,在门口等我们。”   说完,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会看钟不,知道啥是四点不。”   秦鑫撇撇嘴,“小瞧人了吧,邵姨教过我,你看着好了,下午四点半,我准时到你们小学门口。”   这边说着话,隔壁刘团长跟张来男的小院也很热闹。   邵美琳今年六岁,秦磊今年七岁,按规定是七岁上学,邵华寻思着邵美琳也就小了一岁,跟秦磊一起读一年级,两人还有个照应,索性就让秦厉帮两人一起报名了。   报名表秦厉随手带回了部队,放到办公桌上,给刘团长看到了,他一寻思,邵美琳六岁就能上小学,自家刘兰刘芳跟她年纪一样,也是六岁,凭啥不能上小学,回家就撺掇张来男帮双胞胎报名。   张来男非常的不乐意,她自己没上过一天学,按她的认知,丫头片子就不应该读书的,读出来有什么用。   可刘团长一直劝她,再加上念小学又不要多少钱,部队上有补贴,书本费减免,只需要出中午一餐饭的饭票钱就行了,而且连饭钱都有补贴。   张来男算了算,这样能少做双胞胎一餐饭,再加上刘团长软磨硬泡,她也就勉强答应了。   所以今天早上,邵华跟秦厉送秦磊跟邵美琳上学的时候,隔壁小院里,刘团长跟张来男也在送刘兰跟刘芳。   隔壁这么大动静,刘团长不可能装没看见。   他脸上带着笑,对秦厉跟邵华道,“哟,送孩子上学呢?”   秦厉“嗯”了一声,邵华没搭理他,给两孩子理了理衣领。   哼哼,你家送两孩子上学,我家也送两孩子上学。   话音刚落,刘团长扫一眼秦磊跟邵美琳,脸上的笑就顿住了。   秦磊跟邵美琳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看着就跟城里娃儿一样洋气。   再看自家双胞胎,穿的旧衣服,明明是长裤,却露出脚踝,脚上的鞋子后绑带断了,走路就像拖着似的。   张来男心里不痛快,自然不可能像邵华那样,精心给刘兰和刘芳准备什么小书包,纸跟铅笔的。   刘兰跟刘芳就穿着往常的旧衣服去上学,而且用手抓着书本,连铅笔都没一根。   没对比还好,刘团长没察觉出什么。   可跟秦磊和邵美琳一比较,刘团长的心里啊,那就跟打翻了调料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   秦磊还好,他是男孩,不好比。   可一看邵美琳,小丫头早上精心梳了两根羊角辫,身上穿着一件绿色带碎花的小裙子,斜挎着一个小书包,漂漂亮亮的。   自家那两双胞胎站人旁边,就跟旧社会的大小姐旁边站着的两丫鬟似的。   秦厉是团长,刘团长也是团长,他工龄还比秦厉长,挣得比秦厉多,结果自家孩子吃的穿的都不如人,刘团长脸能不臭么?   刘团长一生气,话也不跟秦厉说了,吩咐了张来男一句,“送她们去上学。”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团长都撂挑子了,张来男更不可能操那份心。   把双胞胎赶出门,大门一关,回屋睡她个天昏地暗的。   可怜的刘兰跟刘芳,就静悄悄地跟在秦厉跟秦磊还有邵美琳的后面。   三人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后面缀着这两条小尾巴。   秦厉奇了,问双胞胎,“你们爸跟你们妈呢。”   刘兰瘪瘪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们走了,秦叔叔你别赶我们两,我们不认路,所以跟在你们后面一起走。”   邵美琳还是第一次见到双胞胎,她一会看看刘兰,一会看看刘芳,嘿,两人还真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刘兰刘芳怯生,被邵美琳看了也不敢跟她搭话,只是一个劲地往秦厉身后缩。   邵美琳觉得没趣,找秦磊搭话。   谁承想,秦磊因为多了刘兰刘芳两个,也不说话了。   邵美琳一人对着三个闷葫芦,都快憋疯了。   *   送走秦厉和秦磊还有邵美琳,邵华抱着邵美婵回屋睡了个回笼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家里就剩她跟秦鑫和邵美婵在,顿时安静不少。   邵华感慨这久违的宁静,问秦鑫跟邵美婵,“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秦鑫道,“家里就我们三个人,随便吃点吧?”   邵华伸出右手食指摆了摆,“不不不,正因为只有我们三,所以我决定,要给你们两做顿好的。”   听到做好吃的,秦鑫顿时来了精神。   他本以为秦磊跟邵美琳中午留学校食堂吃饭了,邵姨会随便应付一下,然后晚上才做好吃的,没想到想岔了,这两个不在,反而有更好吃的。   “邵姨,我什么都吃。”秦鑫脸上笑开了花,“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邵华:“西红柿酱拌面吃不吃?”   “吃!”秦鑫眼睛一亮。   邵华想了想,“再做一个蒜末茄子卷。”   秦鑫撩起袖子,“邵姨,西红柿跟茄子在哪,我现在去帮你洗菜。”   “都在五斗橱里,你不够高,得搬个小板凳拿,洗好了拿来厨房。”邵华道。   西红柿跟茄子都是昨天金婶给的,她院子里的菜一茬一茬长得很快,邵华时不时都能收到一篮子。   秦鑫带着邵美婵把菜洗好了,就两个小的,动作不快,不过邵华也不急,就搬个板凳坐他两旁边,教他们怎么洗比较干净。   洗好的西红柿用刀在顶部切个十字花刀,用热水煮过,然后把皮剥掉,切成小块,放在碗里,用勺子把西红柿压成泥,加上盐、白醋、糖等调料,放一旁备用。   面条控制好时间,过滚水煮一小会就立马捞出来,这样煮出来的面条,不会软烂,反倒十分有劲道。   最后把西红柿酱浇在面条上,西红柿酱拌面就做好了。   蒜末茄子卷更简单,用刨刀把茄子刨成片,蒜末裹上调好的酱汁,均匀地铺在茄子片上,卷起来,再用牙签固定,在锅里蒸一会,把牙签拔掉,就能吃了。   饭菜上桌,邵华教两个小的怎么吃,“可以直接用筷子夹,也可以拿筷子把面一卷,吃起来也方便。”   西红柿酱酸酸甜甜的,面又有劲道,吃起来十分开胃,非常适合夏天。   蒜末茄子卷里面的茄子肉被蒜末和酱汁浸得入味,素菜做得好,一点也不比肉差。   秦鑫一个人就吃了两小碗西红柿酱拌面配三个蒜末茄子卷,邵美婵也把她那一小碗西红柿酱拌面给干光了,还多吃了一个蒜末茄子卷。   剩下的邵华包圆了。   吃完饭,娘三坐在客厅里晾肚皮。   秦磊跟邵美琳不在,邵华还是铺了两张凉席在客厅。   秦鑫跟邵美婵睡一张,她自己睡一张。   午后凉风习习,风裹着院子里淡淡的薄荷和金银花香气,一阵一阵往屋里送。   邵华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一会梦到邵美琳批着个小披风站在讲台上,挥舞着教鞭,说我是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   一会梦到秦磊的课桌被掀翻了,小书包本子铅笔洒了一地,四个邵美琳把他围在角落里,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掏出小书包里的零嘴上供。   这都是些什么千奇百怪的梦,邵华紧闭双眼,眉头都打结了。   睡梦中一只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邵华本来睡得就不深,一动就醒了。   睁开眼一看,秦鑫站在她面前,“邵姨,我去学校找老大跟老二了。”   邵华睁开眼还懵了半晌,回过神拍了一下秦鑫的小屁股,“皮痒了?老大跟老二是你叫的。”   秦鑫乖巧地捂住屁股,改口道,“去学校找大哥和二姐。”   “这还差不多。”邵华道,又问他,“认路不?”   “路过两次,再说了不认路就问嘛。”秦鑫双手叉腰,“不然白长一张嘴了。”   邵华很满意,给他头上扣了个大草帽――之前抓螃蟹邵美婵用过的那顶,她捡回来洗干净了,现在给秦鑫用正好。   再拍拍他的小肩膀,给他挂个小水壶,“去吧。”   秦鑫出了门,这个点太阳不算晒,他还特意挑了有树荫的地方走,走一会歇一会,渴了就喝口水。   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邵华没在后头跟着,他不知道是失落好还是开心好。   心里嘟囔,邵姨心可真大,也不怕他被拍花子拐走了。   不过他一个人出门,没有大人跟着,心里同样很高兴。   邵华才不怕他被拍花子拐走,岛是半封闭的,多个生人不到半小时全岛都知道了,再说了,估计走十步都能碰到一个军人或者军人家属,她一点也不担心。   秦鑫走走停停,到了小学门口,正好四点半。   只听下课铃一响,两层教学楼里的学生们蜂拥而出,那场面,把第一次见的秦鑫给吓了一跳。   还好他机灵,一来就跟校警室里的校警说他是来接哥哥姐姐的。   校警看他一小孩,就让他进校警室里等着了,不然非得被挤扁不可。   等了没多久,秦鑫就在人群里看到秦磊跟邵美琳的身影。   他从校警室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两人挥挥手,“我在这儿。” 第23章 三小只买菜   邵美琳颇有风范对围绕在她旁边的一群男孩女孩摆摆手, “我走啦。”   扎着单马尾的女孩不舍地拉着她的手,“邵美琳,你明天早点来, 我跟你玩翻花绳。“   另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孩不甘示弱地站到邵美琳旁边, “还有我还有我, 我明天要跟你比扔石子。“   单马尾女孩跟小平头男孩对视一眼,哼了一声, 互相扭过头去, 然后齐刷刷地看着邵美琳,异口同声地问道,“邵美琳, 你跟谁玩?“   邵美琳双手抓着小书包的背带, 不急不慢地道,“第一节 课下课玩翻花绳,第二节课下课玩扔石子, 咱们一起玩, 人多热闹。“   两人这才罢休。   可算把这一群小祖宗劝走了,秦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你可真行, 应付这么多人你不累嘛。“   邵美琳昂首挺胸地背着邵华给她做的小书包,“一点都不累,谁让我人见人爱, 花见花开, 这么受欢迎呢。“   饶是秦磊听了这番话也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从校警室跑过来的秦鑫更别提了,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就吹吧你。“   说完, 他用肩膀动动秦磊, “你呢,跟谁玩得好?“   秦磊抿住下唇,“他们一来找我,我就害怕,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好。“   他们一窝蜂涌上来,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秦鑫知道秦磊的性子,没多说,“走吧,买菜去。“   三个小不点出了学校,直奔菜市场。   邵美琳紧紧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时不时就要摸一遍里面放的钱票,还要问一遍秦磊,“让你保管的钱票还在不在?“   秦磊也很谨慎,“在的,在的。“   出入菜市场的大多是成年人,三个小萝卜头还没有人家卖菜的摊子高,可不稀奇,基本上经过他们三的都要多看几眼。   秦磊已经开始紧张了,躲在邵美琳跟秦鑫后面,拉拉他们的衣服,“咱们买完赶紧走吧。“   邵美琳拍着小胸脯,“没事,看我的。“   她问秦磊,“你想好要买什么菜没?“   秦磊摇摇头,“我问爸跟邵姨还有老四他们想吃什么,爸说随便,邵姨说都行,老四根本不搭理我。”   也就是说,这一餐完全由他们决定了。   秦鑫举手,“吃肉,我想吃肉。”   秦磊遗憾道,“邵姨给我们的钱票里面没有肉票。”   秦鑫泄了气,不过片刻他又打起了精神,“那咱买鱼吧?”   邵美琳最喜欢吃鱼,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走走,咱去鱼摊去。”   三个小萝卜头一个牵一个,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鱼摊。   秦鑫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已经开始喘气了,他弯下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等,等我歇会。”   休息了一分钟,不用秦磊跟邵美琳催,他就直起身,“买鱼。”   邵美琳乐了,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吃的力量啊。”   邵美琳从小书包里掏出钱和票,使劲地往前举,嗓音甜甜脆脆,“老板,我要买鱼。”   鱼摊老板只看到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举着钱和票,还以为闹鬼了,一低头,三个小萝卜头排排站。   鱼摊老板顿时乐了,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小朋友,你们想买什么鱼啊。”   这个邵美琳一早就想好了,“买龙利鱼。”   “龙利鱼啊,我这有,一斤一块钱,我算你们八毛。”鱼摊老板笑呵呵地道。   邵美琳大喜过望,“谢谢叔叔,麻烦给我们要两斤。”   “一共一块六。”鱼摊老板点好钱票,把龙利鱼收拾好放在袋子里,看着三个小萝卜头的小身板,有些担心,“你们拿得动吗?”   邵美琳摆摆手,“叔叔你放心,我们拿得动。”   说完,她跟秦磊一人拿住袋子一边,秦鑫也帮忙提了一角,三人一分担,就不那么重了。   鱼摊老板看着三个小萝卜头提着一大袋鱼晃晃悠悠的身影,忍不住感慨。   谁家家长心这么大,让三个小孩出来买菜。   被鱼摊老板念叨的邵华耳朵一热,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耳朵,看邵美婵,“你说谁在念叨我,是不是老大他们?”   邵美婵刚用薄荷和金银花泡的温水洗过澡,小奶娃浑身香喷喷的。   邵华把她放在凉席上,她也不乱跑,就在那玩她的布偶。   听见邵华问她,她瞅邵华一眼,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邵华乐了,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亲了她一口,“再多说几个字,说一个字妈奖励你一颗糖。”   邵美婵安逸地呆在邵华怀里,抬起小下巴,用眼神示意她,就不说,跟你说一个字已经够多了,一般人我还不搭理呢。   秦厉回来就看见邵华抱着邵美婵玩得乐呵,他在玄关脱完鞋子进屋,扫了一圈,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人在,刚想问人都去哪了,突然反应过来,老大跟老二都去上学了,难怪家里没人呢。   又想,不对,那秦鑫哪去了?于是问邵华,“老三怎么也不在?”   邵华把邵美婵放下,让她自个玩,“你忘了,接老大老二放学,他们三个顺便去菜市场买下午的菜。”   “哦,对,我想起来了,那这个点他们也该回来了吧。”秦厉道,“这也太晚了,是不是路上出啥事了。”   邵华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能出啥事,这才六点不到,你算算,他们四点半放学,走半个小时到菜市场,买菜少说也得四十分钟吧,再走半小时回来,怎么说也得六点半。”   秦厉算了算时间,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在客厅里坐着,一会在院子里走走,晃得邵华眼睛疼,“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去小学或者菜市场找他们。”   秦厉点点头,“我去去就回。”   他走到玄关,刚穿好鞋,就见到邵美琳跟秦磊秦鑫,三人分提着袋子,三张小脸兴奋得通红。   邵美琳一马当先地推开院子的小木门,正好看见坐在台阶上,刚起了半个身子往外走的秦厉。   小丫头歪了歪头,“秦叔叔,你准备去哪?”   秦厉的身子有一瞬间地僵硬,他迅速坐回台阶,把刚穿好的两只鞋脱下来,“你看错了,我没去哪,我是刚回来,在脱鞋。”   邵美琳好糊弄,也没深究,“哦”了一声,“那赶紧进去吧,马上要吃饭了。”   邵华在屋里憋笑都快憋疯了,三个小萝卜头进厨房放菜,邵华趁他们不注意,使劲拿眼神调侃秦厉。   秦厉瞪她一眼,用口型道:不许说!   邵华捂住嘴,比了个ok的手势。   邵华跟着秦磊他们进了厨房,打算看看三个小萝卜头第一次买菜都买了啥。   打开几个袋子,两斤重的龙利鱼、酸菜、土豆、干贝、海菜,居然还有一小袋晒干的小虾米。   邵华愣了,问三小只,“我早上是不是数错钱票了,给的不是三块钱,而是五块钱,三块钱能买这么多东西?”   光是买两斤龙利鱼都得花掉大半了吧?   她不知道,鱼摊老板给邵美琳他们打折了,还出于照顾,多给了一点。   邵美琳十分骄傲,“老板看我长得可爱,多送我一点。”   邵华没搭理她,问秦磊,“老大,你说。”   秦磊指着袋子里装的龙利鱼,“龙利鱼本来卖一块钱一斤,老板说八毛钱卖我们了。”   又指干贝和一小袋晒干的虾米,“干贝也是便宜卖我们了,小虾米是老板送的,还有这个海菜,卖海鲜的阿姨说她们每天下网捞鱼,渔网上除了鱼虾蟹还会有一些海带海菜,这个不值钱,让我们拿回家吃着玩。”   秦鑫补充,“酸菜跟土豆都是一家买的,这个没送东西。”   邵华眼皮直抽抽,她也没想到三小只魅力这么大,出去买个菜还能得这么多添头。   “跟叔叔阿姨们说谢谢没有?白得人这么多东西,太不好意思了。”邵华都想拿回菜市场还别人了,这么些零碎卖起来也值不少钱。   邵美琳叉腰,“妈你放心吧。”她拍拍小胸脯,“我们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送我们东西的叔叔阿姨,我都偷偷往她们装钱的篮子里面塞了几分钱。”   邵华,“那就成,不过下次卖菜的叔叔阿姨们再给,你们不许要了。”   秦鑫道:“到时候我们就说家里买了很多菜,给多了放着要坏,这样他们就不会给了。”   邵华摸摸他的头,不吝夸奖,“聪明。”   秦鑫脸上闪过一抹红意,转移话题,“邵姨,赶紧做饭吧,我肚子都饿瘪了。”   邵美琳叹了口气,“我也是,妈,你看我都前胸贴后背了。”   邵华把干贝和小虾米放水里泡发,打算煮一锅海鲜粥,“你们三把土豆洗了。”又问邵美琳,“你中午不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吗,咋,没吃饱?”   邵美琳接过土豆,瘪瘪嘴,“别提了,饭菜一点都不好吃,米饭是夹生的,炒个白菜就像打死了卖盐的,可把我齁死了。”   秦磊接嘴道,“老二一点没夸张,是真的不好吃,我两一起打饭,都打了一碗米饭跟两个素菜,我点的麻婆豆腐跟炒空心菜,麻婆豆腐一点都不辣,味道淡得很,炒空心菜还炒老了,嚼得我腮帮子疼。”   大锅菜嘛,就这样。   毕竟是一个食堂供小初高三所学校的学生吃,虽然岛上的学生不多,但怎么也有大几百号人。   做几百号人的饭菜,只能用那种大铁锅,大铁锅炒菜,又要赶在中午前把所有学生的饭做好,味道肯定不能控制的十全十美。   其实学校食堂的饭味道也不算很差,能吃得过去,至少水平上跟秦厉部队食堂的差不多。   换做是以前,秦磊肯定没这么多怨言,但现在他被邵华的厨艺养叼了嘴,自然吃啥都觉得不好,本来是三分坏,吃出了十分坏。   邵美琳他们买的土豆是岛上特产的小土豆,个头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邵华准备用这些小土豆做一道拌土豆。   小土豆先加盐煮熟,剥掉外皮,放进油锅里煎至金黄,然后用大勺捞出来,放到碗里,加上辣椒粉、盐、姜蒜等调料,这么一拌,最后撒上葱花,就做好了。   龙利鱼跟酸菜都是邵美琳心心念念要买的,小丫头洗土豆的时候就在不停嚷嚷,“妈,别忘了做酸菜鱼。”   以前邵华做过一次酸菜鱼给她和邵美婵吃过,没想到就吃了一次她到现在还念着。   邵华依她的意思把酸菜鱼做好,最后倒是对着卖海鲜的女摊主送的一袋子海菜犯了难。   卖海鲜的女摊主说海菜是下渔网顺带捞上来的,给了满满一大袋子。   邵华把海菜洗净,海菜沥干了水分量更显多了,她估计能装整整一大盘。   秦磊以为她是不知道怎么做,道,“邵姨,卖海鲜的阿姨跟我们说这些海菜可以煮汤吃,跟海带紫菜一个样。”   邵华撩起袖子,“那样吃太没新意了,吃过腌菜没,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家里正好还剩白萝卜跟黄瓜,邵华把白萝卜跟黄瓜洗干净切成薄片,海菜过热水烫熟,下锅一分半种左右捞起来,这样焯的海菜不会不熟,但又不会太软烂。   最后用糖醋等调料调一碗糖醋料汁,把白萝卜黄瓜还有海菜都放进去泡着。   那边酸菜鱼一开锅,这边白萝卜黄瓜跟海菜也腌好了。   饭还没做好的时候,秦厉就在厨房外来回转悠。   看到邵华把菜都盛到了碗里,秦厉快步走进来,“我帮你端。”   邵华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我们一人端两盘,我走你后面,这样快。”   秦厉脸色一变,你走我后边,那我还怎么偷吃?   他神情一肃,大义凛然地道,“瞎说什么,你这双手矜贵得很,做菜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怎么能端菜盘子呢,那是饭店服务员做得活,你放着我来,我就是咱家的服务员。”   邵华双手环胸,脸上带着笑,也不戳穿他,“那服务员你小心点,菜别端洒了,少一点我都唯你是问。”   秦厉单手端菜,腾出一只手敬了个礼,“放心,邵司令,保证完成组织下发的任务。”   邵华想踹他一脚,又怕菜洒了,只能白他一眼,“你就贫吧。”   饭菜端上桌,几个小的已经饿得不行了。   秦鑫趴在桌上,用下巴撑住头,有气无力地道,“下回咱跑着去菜市场,不然从小学到菜市场,然后买菜,再从菜市场走回来,邵姨再做饭,得多长时间啊。”   邵美琳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含糊不清地“嗯”了两声,“你说得对。”   四个小的就跟比赛吃饭似的,一个吃得比一个急。   看得邵华眼皮直抽抽,道,“不知道的来咱家一看,还以为我平时不给你们饭吃,不然咋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   邵美琳左右两边小脸鼓成个小包子,“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邵华乐了,用手指戳戳她的‘小包子’,“哎哟,我的大闺女,上了学就是不一样,还学会新词了,还会说啥,再说两句我听听。”   邵美琳继续埋头苦吃,“吃完再跟你说。”   秦厉看四个小的吃得狼吞虎咽的,心想,是不是又上学又买菜累着他们了,于是道,“要不明天我去买菜吧,你们放学直接回来。”   没想到邵美琳摆摆手,“不用,秦叔叔,我喜欢买菜。”   菜市场多热闹啊,路过的叔叔阿姨都会夸她长得可爱,卖菜的叔叔阿姨还会送她多的菜,她可喜欢去了!   秦厉又看秦磊跟秦鑫,主要是看秦磊。   秦磊咽下一口酸菜鱼,“我,我也喜欢。”   虽然他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但是邵美琳喜欢去,如果放学了他们两个分开走,那他也不放心。   秦鑫就是个添头,两个大的都决定了,他也没啥好说,更是专心干饭。   秦厉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可是天天都要去,你们要是来不及写作业了怎么办?”   邵美琳歪头,“可是秦叔叔,我们没作业啊。”   一年级不比高年级,而且还是刚开学,今天上课老师就点了个名,认认人,选下班委,然后带他们唱歌跟玩了,哪有什么作业。   说到班委,邵美琳喜滋滋地道,“我还是咱们班的班长呢。”   邵美琳是班长,秦磊也捞了个学习委员当当,低年级基本上是这样,人人都是官。   就连值日都要分排班班长和后勤班长,一个负责排班,一个负责管理值日用的扫把拖把。   邵华听了秦厉的话都无语了,一个大男人担心这担心那,“不就买个菜嘛,王冕四岁能画画,曹植七岁能作诗,咱家这四个宝贝,不说画画作诗了,买个菜打个酱油都不成了?”   邵华道,“我原本想着,让几个小的去菜市场练练,万一受骗了,买的菜缺斤少两,也算吃了教训,在家吃大亏,在外吃小亏,万一以后他们出岛上大学了,也能自个照顾自个。”   谁知道,晃儿岛一是民风淳朴,二是三小只,尤其是邵美琳,嘴又甜,长得又好看,实在讨人喜欢,压根就没有什么买菜缺斤少两的事情发生,反倒得了不少添头,她白费心了。   秦厉也无语,“出岛上大学,你也想得太远了吧。”   “哪里远了,你说咱家这四个聪明蛋子,哪个考不上大学。”邵华非常自信。   邵美琳嘟嘴,“我才不会被骗呢。”   秦磊道,“老二确实聪明,她还会带着我们比较,看哪家卖的菜好,哪家卖的便宜,就去那家买。”   邵华点头,看向秦厉,“听到没?别以为他们三个是小孩,懂得不比你少。”   不说别的,逛了一圈菜市场,买了一堆好菜回来,还得了添头,换做是秦厉,肯定做不到,说不定还得倒贴菜钱呢。   秦厉奇了,“老二,你怎么懂哪些菜好哪些菜坏,难道你看得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吃,别看说了不少话,吃饭的动作一点也不慢,那盘糖醋料汁腌的腌菜,他一个人就干光了半盘子。   邵美琳给他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一边吃炖的软烂又带点辣味的小土豆,一边道,“不会看,但是有很多人去的摊子,不就说明里面卖的菜很新鲜,便宜,所以才卖的好,很多人去。”   大家又不是傻瓜,肯定往物美价廉的地方冲,她都不用一个个问,就站在高处往下一看,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   秦厉琢磨了一会,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感慨,小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 第24章 虎妈猫爸   邵华问秦磊跟邵美琳,”今天给的零嘴吃光了吗?”   邵美琳点头,“我的都吃光了,老大的应该还剩。”   秦磊道,“你那不叫吃光了,你那是分光了。”   邵美琳长得好看,穿得好,能说会道,又有一堆零嘴,在一群小萝卜头里那是独一份的存在,跟她交朋友的同班同学更是能排成队。   她也大方,邵华给她的零嘴她没有自己一个人吃,而是分给了其他小朋友。   邵美琳很开心,“今天我交了好多好多朋友,明天我要跟他们一起玩儿。”   用现代话说,邵美琳就是个社牛,走哪都能跟人说上话,一点都不怯场,邵华丝毫不担心她,反倒是担心其他小朋友,会不会被她欺负。   邵华又问秦磊,“老大你呢,交到朋友没?”   秦磊抿抿嘴,低声道,“没有……”   邵华安慰他,“没有也没事,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慢慢念书,以后自然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主动跟你交朋友。”   秦磊微微瞪大眼睛,“邵姨,你不说我吗?”   邵华奇了,“说你什么?”   秦磊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掰手指数道,“说、说我孤僻,性子独,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   邵华怒了,“谁说的。”   秦磊没回话,两只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衣角,就这一小会,衣角已经皱得不能看了。   邵华看一眼秦磊紧绷的小脸,尽量语气平缓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不是开朗、乐观,就一定是最好的,有的人性子静,不喜欢跟别人说话,那他就一定是错的吗?”   “就像你跟老二,老二觉得有很多朋友围在她身边,很热闹,她很开心,很舒坦,老大你是不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这样更舒服?”   秦磊不好意思地道,“是的,邵姨。”   邵华笑了,摸摸他的头,“自己舒服了,才是最好的。”   她不会强求秦磊变得跟邵美琳一样乐观开朗,他只需要做自己,那就足够了。   秦磊细细品味自己舒服四个字,倏地想通了什么,脸色一松,笑道,“邵姨,我知道了。”   听到秦磊说孤僻、性子独的时候,秦厉脸色瞬间就黑了,而且一听就知道是谁说的。   不是别人,正是秦磊跟秦鑫的亲妈,孙启盈。   当初,孙启盈跟他闹离婚的时候,也是这么哭嚎着跟他说的。   说跟他生了两个孩子,老大孤僻性子独,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跟个哑巴似的,老二身子骨弱,三天两头进医院,不知道能活几天。   还说他是个没福的,是个粗人,就是个破当兵的,一天到晚不着家,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谁能跟他过下去。   气得秦厉当场就把离婚协议签了字,上报部队批下同意证明,不到半个月,孙启盈就离了岛,除了自己的一些贴身衣服,什么也没带。   听完邵华劝秦磊自己舒服就行的言论之后,秦厉脸色由黑转白,不过他皮肤黑,有点变化也看不出来。   心情刚才还是乌云密布,现在就是晴空万里了。   邵华见秦磊不再纠结有没有朋友的问题,逗他道,“以后再有人跟你说,你孤僻,你性子独,你没朋友,你就朝她翻白眼,然后拽得二五八万地跟她说,说我就喜欢这样,你是不是脑袋缺根筋,明知道还来找我,是不是犯贱。”   秦厉乐了,“这个法子好。”   举一反三,以后再有人说他没福,是粗人,是破当兵的,他也翻白眼哼,我就这样,明知道我没福,是个大粗人,你还凑过来,是不是犯贱。   秦厉送秦磊跟邵美琳去了几次小学以后,两人就认路了。   秦厉就放了手,让他们以后每天早上自己上学。   这天早上送完两孩子上学,邵华刚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就听隔壁金婶站在矮篱笆前喊她,“小邵。”   听到金婶的声音,邵华的困意瞬间飞走了,“婶子,我在。”   金婶穿过矮篱笆,隔着矮墙道,“我家菜又熟了一茬,你过来挑点。”   邵华从不跟金婶气,喊家里仅剩的两个小萝卜头,“老三,老四,走,跟我去金婶家玩。”   秦鑫带着邵美婵跟在邵华后面进了金婶的院子,金婶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蔬菜,这一角种了黄瓜,那一角种了茄子,一茬又一茬的蔬果,挤挤攘攘,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邵华不禁感慨,“婶子,你都不用去菜市场买菜了吧?”   金婶一笑,“说什么傻话,我这菜园子又不能种出鱼虾蟹肉,也就种着玩玩,给家里添个味。”   秦鑫牵着邵美琳站在黄瓜架下,藤上结满了又长又绿的黄瓜,看着就新奇。   他伸手摸一下黄瓜,嘶了一声,“什么东西扎我。”   “是黄瓜上面的刺。”邵华道。   金婶看两小孩,尤其是秦鑫,早前见他个子瘦瘦小小的,皮肤又白得透明,一阵风就能刮走。   现在脸上手上都有肉了,个头似乎也高了,脸色也有了红晕,虽说跟岛上那些乱跑乱跳的黑小子们还是有些差距,但至少像个健康小孩了。   要不是她天天能见着秦鑫,几乎是看他一步步长成这样的,都以为秦鑫被偷梁换柱,换了个人。   再看邵美婵,小奶娃皮肤奶白奶白的,胳膊上的小肉肉一摁就能摁出一个小窝,一双大眼睛灵气逼人,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像两把小扇子。   金婶就忍不住道,“你这两孩子养得真好。”   不仅是秦鑫跟邵美婵,秦磊跟邵美琳也是,整个岛上,她就没见过比秦家这几个还标志的小孩。   邵华毫不心虚的接受金婶的夸奖,这段时间她天天变着花样给几个小的做吃的,还盯着他们每天都要午睡一小阵子,又吃又睡的,能不长肉吗。   金婶拿来一个篮子给邵华,“想吃什么自己摘,别跟婶子我气。”   邵华接过篮子,挑了一些黄瓜跟西红柿。   摘完看见金婶已经摘了两大篮了,而且还有继续往下摘的趋势,忍不住道,“婶子,摘这么多今天吃不完吧。”   这些新鲜的蔬果,放不了多久,尤其是现在天热,估计放个一两天就要坏。   金婶直起腰,把刚摘好的茄子放进篮子里,“不止是今天吃的,我多摘这些是打算腌咸菜,给我儿子带去学校吃。”   金婶的儿子赵寅今年读高二,跟秦磊邵美琳还是同一天开学。   学校离得也近,小初高三所学校几乎是一条线上。   金婶叹了口气,“我家那臭小子嘴挑,不喜欢吃学校食堂的饭,每回开学我都得给他做几罐腌咸菜,带去学校配饭吃,不然他能饿肚子一中午。”   说完,看着邵华,“你要不也做点?我估计你家那两小的也不爱吃食堂菜。”   这倒是真的,秦磊跟邵美琳每天晚上吃饭,就跟饿了好几天似的,一看就是中午没吃好。   邵华道,“那我待会也做点。”   金婶点头,“你得多做点,岛上学校食堂饭菜不好吃不是一两天了,我这腌咸菜那是每逢开学都得做好几罐。”   邵华皱眉,忍不住问,“学校食堂的饭菜一直这么难吃,那就没人投诉吗?”   金婶摇摇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学校食堂里上到做饭下到洗碗的,都是关系户,而且很多人想去都去不成。”   “听说那几个掌勺的跟两个副校长还有点亲戚关系,不好往上报,再说了,只吃中午一餐,而且只是不好吃,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这些军嫂也只能变着花样给孩子添味了。”说到这,金婶撇撇嘴。   岛就这么大,在学校食堂干活,虽然比不上当老师,但也算是有编制了,还有油水,这地方没点关系可不好进。   而且只需要在学校食堂吃中午的一餐饭,晚上回家想咋吃咋吃,大部分人都没怎么计较了。   虽说如此,不过邵华可不打算做太多的腌菜,给两个小的带去学校吃,因为腌菜吃多了对身体有害。   这个不好跟金婶解释,邵华于是道,“婶子,光吃腌咸菜也腻,我教你做种拌饭素,这个用来拌饭一样很下饭。”   “拌饭素?”金婶听都没听过。   邵华跟她描述一下,“就是用海苔碎,猪肉脯,还有白芝麻,拌在一块,装进瓶子里,然后煮一碗热乎乎的白米饭,把拌饭素倒上去,这么一拌,啧啧,说得我口水都流了。”   金婶听着新奇,她现在对邵华的厨艺那是非常相信。   每回邵华做了什么新的吃食,都会让秦磊送来给她,就说那用来做拌饭素的海苔。   做海苔的法子邵华教了她,她时不时做上一盘子放家里,不到半天,连一点海苔碎都找不着。   还有昨天邵华做多了的酸菜鱼和糖醋料汁腌的腌菜,也都分了她。   吃得家里两个大老爷们,直呼过瘾,赵寅还说,让她多跟邵华学几手。   说做就做,邵华去菜市场除了买菜还割了几两猪肉,做拌饭素的猪肉脯不用很多,这几两完全够用。   跟金婶合力把猪肉做成甜口的猪肉脯,再把一片片的海苔弄碎,加入炒熟的白芝麻,弄匀,装进瓶子里。   金婶家煮饭早,还不到十点,就已经闻到饭香了。   今天她煮的正好是干饭,用白瓷碗盛了四小碗热乎乎的白米饭过来,打开拌饭素的罐盖,依次往白米饭上面撒。   被热乎乎的白米饭一烘,拌饭素的香味也带出来了。   秦鑫深吸了一口香气,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邵华,“邵姨,我可以吃了吗?”   邵华看他迫不及待的小模样,忍不住道,“怎么,早饭没吃饱。”   秦鑫摸了摸还滚圆的小肚子,违心地道,“没饱。”   邵华乐了,“不许吃太多。”又补充一句,“中午我还要做好饭好菜,你要想吃拌饭素,中午我也煮干饭,你想咋吃咋吃。”   听到中午还有好饭好菜,秦鑫忍不住想,再这样吃下去,他会变成小胖子的对吧?   金婶用白瓷勺舀一勺洒上拌饭素的白米饭,吃上一口,猪肉脯的甜味,海苔的脆,白芝麻的清香,再配上热乎乎软糯糯的白米饭,几种味道交杂在一块,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我家那小子肯定喜欢。”   这种粗制的拌饭素吃起来肯定跟现代超市卖的那种比不了,不过味道已经很还原了,邵华吃得也很开心。   下午秦厉回来,就见到邵华带着两个小的用拌饭素做饭团。   “哟,今天怎么吃的干饭。”他问道。   最近天气热,邵华多是煮的地瓜稀饭,因为稀饭吃起来比干饭好下嘴。   邵美婵伸出两只白胖的小肉爪子,用邵华教她的办法,把干饭加上拌饭素,然后团成饭团。   不过她手小,团出来的饭团也小,而且这边缺一角,那边凸一块的,就跟个畸形的小土豆似的。   邵美婵瞅秦厉一眼,伸手递饭团到他嘴边,“啊~”   秦厉就着她的小手,把饭团咽下,老父亲满怀欣慰,“老四就是懂事,瞅瞅,做好了先给我吃。”   邵华无情戳穿他的幻想,“你想多了,她是嫌这个做的不好看,所以才给你吃。”   秦厉一扫饭桌,邵美婵桌前还摆着个盘子,里面全是圆滚滚的饭团,跟刚才给他的那个比,那个简直就是歪瓜裂枣。   他跟邵美婵大眼瞪小眼,邵美婵无辜地眨眨眼。   一定是邵华想多了,秦厉撇嘴,“你就是嫉妒老四跟我好,不跟你好。”   邵华笑眯眯地敷衍他,“你说啥就是啥。”   傻狍子。   正说着话,邵美琳跟秦磊回来了。   两人现在买菜都是熟练工了,从学校到菜市场,再从菜市场回家,来回用的时间比第一次去少了一半。   邵美琳风风火火地跑进屋子,“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饭团。”邵美婵应了一声,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滚圆的,裹满拌饭素的饭团子凑到邵美琳嘴边,“吃。”   秦厉一看邵美琳刚咽下去的饭团,跟邵美婵给他的那个比,他的那个又小,又没料。   忍不住瞅邵美婵,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邵美婵无辜地眨眨眼睛,乌黑的大眼睛就跟两颗剔透无暇的黑曜石似的。   秦厉一定是我想多了!   邵美琳把饭团子咽下去,眼睛一亮,“好吃欸,妈,这是啥。”   “裹了拌饭素的干饭团成的团子,你叫饭团就行。”邵华道。   邵美琳又问,“啥是拌饭素?”   邵华“猪肉脯、海苔碎、白芝麻做的,就算不配菜,用来拌干饭也很好吃。”   “我能不能带去学校吃?”邵美琳想到学校那饭菜,也就饭能咽下嘴了。   “就是做来给你和老大带去学校吃的。”邵华道。   别看拌饭素就小小一瓶,但是里面三种料,有荤又有素,猪肉补充营养,海苔还能补碘,白芝麻更是高脂肪。   就算秦磊跟邵美琳不爱吃学校食堂做的菜,用拌饭素拌干饭吃,也能对付一顿了。   秦厉心想,孩子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岛上的军嫂顶多是做个腌咸菜,邵华倒好,还费尽心思捣鼓出个拌饭素。   说真的,他都有点羡慕两孩子了。   邵美琳跟秦磊今天又买了鱼,岛上就是鱼虾蟹多,还便宜,新鲜,基本上他们家顿顿都有鱼。   吃鱼好,邵华也喜欢吃,而且换着花样给他们做鱼。   今天酸菜鱼,明天水煮鱼,后头清蒸鱼,大后天麻辣鱼。   吃得秦厉跟四个小孩直呼过瘾。   今天邵美琳跟秦磊买的是鲈鱼,马上入秋了,正是鲈鱼肥美的季节。   邵华准备做一道烤鱼,家里没有烤鱼用的炉子,但有那种点煤炭的锅。   把鲈鱼从侧面切开,展平,鱼肉上面划上刀口,用葱姜腌制半小时左右,然后放进锅里两面煎一下。   再转到煤炭锅里,倒水,加入调料,还有莴笋、豆腐皮等配料,盖上盖子焖煮一会,说是烤鱼倒是有点像煮鱼了。   等火候差不多了,掀开盖子,撒上一把绿色葱花,那香味,整间屋子都是,香得人直犯迷糊。   秦鑫看着烤鱼,都怪他刚才吃饭团吃太多了,而且为了饭团都没去买菜,现在小肚子吃撑了,不知道还能吃几口烤鱼。   秦厉吃饭比四个小的豪迈多了,罐里的拌饭素直接往热乎乎的白米饭上一倒,罐子顿时空了一半。   再夹几口鱼肉,铺了满满一层,三两口就能干光一小碗饭。   这都是在部队食堂锻炼出来的。   邵华心疼的直抽抽,赶紧往他碗里夹鱼,“多吃点鱼。”少吃点饭。   邵美婵小,邵华帮她把鱼肉剔掉刺,给她盛了一小碗,怕她饭吃多了不消化,又夹了不少锅边素给她。   秦磊不用人管,他毕竟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学着秦厉的样子,吃得也很自在。   邵美琳可太喜欢吃鱼了,一边扒饭一边道,“妈,你说我咋这么爱吃鱼,是不是你怀我的时候吃了太多鱼了,所以我才这么爱吃鱼。”   可拉倒吧,原主怀邵美琳的时候,前夫赵松他妈,也就是原主的前婆婆黄雅兰,偷偷拉原主照了b超,一看是个女孩,登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怀孕的时候还想吃鱼,给碗鱼骨头熬的汤都算她发善心了。   幸好怀邵美婵那阵子,严打,说生男生女都一样,老太太也不敢顶风作案,再加上原主那段时间特别喜欢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   黄雅兰就以为原主怀的是男孩,结果生下来一看,是女孩,赵松跟黄雅兰在产房门口扭头就走。   邵华,“你上辈子可能是只猫。”猫最爱吃鱼。   邵美琳嘟嘴,“猫也好,听说猫能顿顿吃鱼。”   “除了家养的猫,野猫可没有人把鱼做好了端给它吃。”   邵美琳,“那我上辈子不是猫,我上辈子也是你闺女,顿顿有做好的鱼吃。”   邵华给她逗笑了。   别看邵美琳在跟邵华说话,她吃饭的速度也不慢,上一口的鱼肉刚放进嘴里,筷子里已经夹好下一口的鱼肉了,而且嚼都不嚼,囫囵下咽。   邵华看着直皱眉,“鱼有刺,你吃的时候慢点,小心被刺噎到。”   邵美琳摆摆手,“没事儿,我买鱼的时候特地挑的刺少,刺大的鱼买,你看今天的鲈鱼,前几天做酸菜鱼用的龙利鱼,是不是都是刺少的。”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鲈鱼、龙利鱼,是刺少,但不代表它们没刺,万一噎到喉咙了,可有你疼的。”   秦厉在一旁劝道,“老二聪明,咱家里也有醋,就算噎到鱼刺了也没啥大不了的,灌一口醋下去,保准药到病除。”   岛上海鲜多,哪家哪户不会点解鱼刺卡喉咙的法子。   不光是喝醋,拿一勺绵白糖化了,喝下去,也能把鱼刺咽进肚子里。   更直接的法子,就是嘴巴张得开开的,用一只勺子压住舌头,用筷子把鱼刺夹出来,不过这法子只能对付大鱼刺,小鱼刺根本夹不出。   秦厉只稍稍一想,就能想出三种解鱼刺卡喉咙的法子。   邵华不赞同,男人养孩子就是糙,“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但等鱼刺卡到喉咙就晚了。”   岛上就一个卫生所,卡鱼刺可大可小。   现在把邵美琳的坏习惯纠正过来,总比以后看着她卡鱼刺折腾受苦的好。   见邵美琳对秦厉的说法表示非常赞同,仍旧用她的速度方式吃鱼。   邵华想了想,从桌上剔出的鱼刺里挑出一根大的,刺尖尖的,对邵美琳道,“你把手伸出来。”   邵美琳不解,但还是放下筷子,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邵华拿过她的小手,用两根手指捏住鱼刺,控制好力度,在邵美琳的手心上扎了一下,问她,“疼不疼?”   邵美琳下意识地就想把手缩回来,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道,“疼。”   秦厉心疼坏了,“你好端端地扎孩子干嘛。”   邵华瞪他一眼有你说话的份?   继续看邵美琳,“疼就对了,你记住这个痛感,鱼刺扎在手上都这么疼,喉咙那么嫩,你想,鱼刺卡在喉咙里,该有多疼?”   邵美琳瞬间老实了,每次夹鱼肉前,都会仔细地看里面有没有鱼刺,而且一口鱼嚼三下,细细分辨里面没有鱼刺,才敢下咽。   邵华才松了口气。 第25章 出大事了   翌日一早, 星期二。   秦磊跟邵美琳因为上学养成了六点就起的习惯,邵华是因为早起习惯了。   三人一到点,准时在一楼客厅大眼瞪小眼。   他们三一醒,秦鑫跟邵美婵也睡不着了。   邵华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撕日历, 不过现在这个活被邵美琳揽了过去。   小丫头拿着个小板凳, 站在上面, 伸长了小手,把日历纸一撕, 就听清脆的一声,日历本本上被撕出了鲨鱼嘴一样的倒三角缺角。   邵华问她, “现在咋这么积极撕日历?”   邵美琳道, “算日子呀, 今天已经九月二十号了, 明天就是中秋节。”   她掰着手指头算,“中秋节到了可以吃螃蟹, 吃月饼。”然后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邵华,“妈, 你不会想耍赖吧。”   邵华乐了, “放心, 少不了你的,明天你跟老大去菜市场买螃蟹,记住买那种肥的有膏的母蟹, 回来我给你们做螃蟹吃, 对了, 再买点红枣跟糯米粉, 我给你们做枣泥馅的月饼。”   邵美琳欢呼一声, 秦磊咽了咽口水。   秦鑫迫不及待地道, “明天下午我跟你们去买菜。”   他又问邵华,“邵姨,只做枣泥馅的月饼够吃吗?”   邵华道,“那要看你们能买到啥了,要是能买到红豆,我还能做豆沙馅的月饼。”   她看几个小的一脸兴奋,补充道,“下午我找金婶去后山,看能不能摘点能染色的花草,做彩色饼皮的月饼。”   邵华想起以前去旅游吃的五色糯米饭,米饭里面的颜色就是用密蒙花、蝶豆花、枫叶染的。   到时候把能染色的花草榨汁倒进糯米粉里,一样能做出彩色的饼皮。   四个小的听得口水直流,邵华还嫌不够,继续逗他们,“还有螃蟹,蟹肉拆出来,做蟹黄面,蟹黄包,蟹黄包外皮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澄黄的馅料,小小巧巧一个,一口咬下去,还能爆汁,蟹肉的鲜甜,蟹膏的肥美,在嘴里交杂在一起。”   邵美琳无奈,“妈,你别说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是明天。”   隔天早上,邵华点好钱票给秦磊和邵美琳。   两人收好钱,秦磊拍了拍小书包,“邵姨你放心,我肯定挑又大又肥的螃蟹回来。”   邵美琳挺起小胸脯,“还有我,我也是,我可会挑螃蟹了。”   邵华拍拍她的小脑袋,“牛都给你吹到天上去了,你今年才多大,吃过几次螃蟹。”   邵美琳,“我不管,反正今晚我肯定把全岛最大最肥的螃蟹买回来。”   邵华送她两出门,合上木门,“两位战士,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邵美琳调皮道,“保证完成任务。”   午后落了一场雨,一场雨冲走了暑气,屋子里满是清凉。   都说下雨天,睡觉天。   因为落了雨,就没在客厅地板上铺凉席睡。   邵华带两个小的到她跟秦厉的房间大床睡觉。   也不知道当初谁打的这张床,特别宽,比普通的大床还要大上一圈。   如果只有两个人睡,那就是一东和一西,估计翻两圈身子都碰不到。   不仅能睡她跟秦厉,就算再来四个小孩也完全睡的下。   所以秦鑫和邵美婵一左一右地睡在邵华旁边,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许是落了雨的缘故,屋里凉爽,邵华一觉无梦,睡了好久。   她一醒,左右两个小的也醒了。   秦鑫揉了揉眼睛,一看窗外,日头已经有些西沉了,“哎呀,现在几点钟了。”   还没等邵华反应过来,他噌噌噌地跑下楼,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二十分了。   秦鑫叹了口气,他跟秦磊和邵美琳约定好,如果四点四十五分之前他没出现,那么说明他今天就不和他们去菜市场买菜了。   现在都五点二十分了,估计秦磊和邵美琳已经在菜市场了。   邵华单手托着邵美婵的小屁股下楼梯,“没事,不去就不去了,老大跟老二能挑到好螃蟹的。”   秦鑫瘪瘪嘴,也只能这样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口的木门嘎吱声响。   秦磊跟邵美琳一起走了进来,往日一马当先的邵美琳今天反常地走在后面。   秦鑫跑去门口迎他们,“你们买完菜啦,咋这么快?”   再一看他们的手上,两手空空,奇道,“菜呢?”   邵美琳有气无力地道,“别提了,今天我跟老大中午好像吃坏肚子了,一下午都不怎么舒服,所以就没去买菜。”   邵华牵着邵美婵走过来,接过两小孩的书包,“没事,早上还剩点菜,咱凑合吃一顿。”   秦磊有些遗憾,“可是螃蟹跟月饼……”   “明天做也一样,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邵华接嘴道,“再说,你看你两小脸白的,腿都打抖擞了,赶紧进屋歇会。”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地回屋歇着。   傍晚,邵华做好饭菜。   特意给他两做了稀粥,因为不知道他们吃错什么东西了,喝稀粥是最保险的。   秦磊跟邵美琳回屋歇了半小时,下楼还是打晃,邵美琳下楼梯的时候差点跌一跤,还好邵华一直注意着她两,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邵华皱眉,“这样不行,你两先垫两口稀饭,我带你们去卫生所。”   秦磊跟邵美琳吃了两口稀饭就没胃口了,脸色依旧很差劲。   邵华准备带他两去卫生所,但是秦厉今天晚上也要值班,她一走家里就剩秦鑫跟邵美婵了,索性四个小的一起带上。   刚出门,就碰见金婶和她儿子赵寅,两人也正准备出门。   邵华喊住她,“婶子,你这是打算去哪?”   金婶回头一看,“是小邵啊,我家这臭小子中午吃坏肚子了,我打算带他去卫生所看看。”   小初高吃的是同一间食堂,赵寅怎么这么巧跟秦磊邵美琳一样吃坏肚子?   邵华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我家这两个也是,不知道中午吃错什么了,我准备带他们去卫生所,一起走吧。”   她跟金婶在门口说着话。   隔壁张来男,悄悄弯着身子躲在矮墙底下,听她两说话,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该!   让你们天天说刘兰刘芳是吃了我做的坏海鲜才吃坏了肚子,现在轮到你们了吧。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刘团长回来。   刘团长刚进门,就见到她笑得这副合不拢嘴的模样。   心想,难不成邵华暴毙了,不然来男怎么这么开心?   他也是个不积口德的,就这么问了出来,“啥事这么开心,隔壁后妈翘辫子了?”   张来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做饭,“比她翘辫子还开心。”   邵华光死了怎么能解她心头之恨,她要让她身败名裂。   赶明儿她就四处找人散播谣言,说邵华趁秦厉不在,做坏海鲜给秦厉的小孩吃,害他们都进了医院,后妈就是心毒。   张来男把她偷听到的金婶跟邵华讲话的内容给刘团长复述了一遍,“你说我开不开心?”   刘团长一开始也挺乐呵的,这下看秦厉在部队怎么做人。   可他略一思索就发现不对劲了,问张来男,“你说,赵寅跟秦家的两小孩,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所以现在要去卫生所?”   张来男依旧好心情,不厌其烦地应道,“对。”   刘团长傻眼了,“可他们中午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那咱家刘兰刘芳呢?她们到现在这个点还没回来!”   越想越心惊胆战,赵寅跟秦磊和邵美琳吃错了东西,顶多不舒服,还能走回来,他家刘兰刘芳一向身子骨弱,万一真吃错东西了,说不定现在都晕在哪个角落了。   张来男瞬间哑口了,她一高兴,就把刘兰刘芳给忘记了。   她磕巴道,“那、那咋整?”   刘团长急得拍大腿,“什么咋整,找去啊!”   这边邵美琳跟金婶带着赵寅和四个小的到了卫生所门口,还没进去,就见到里面人满为患。   两人对视一眼,金婶道,“什么情况?”   邵华仔细扫了一圈,发现来的都是小孩,最大不过是高中生,还有跟在他们身边的家人。   卫生所本就不大,只是一间二层小楼,这么多人一挤,新来的连进都进不去。   邵华心里有底了,“我估计,都是今天中午在食堂吃坏肚子的。”   她观察了秦磊跟邵美琳一会,两人应该是轻微的食物中毒症状,具体是哪种食物中毒,她还没问。   两小不点遭这罪,已经够难受了,她不想再问东问西,打扰他们休息,况且来卫生所估计医生还要再问一遍,她到时候搁旁边听就行。   邵华跟金婶等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他们了。   负责看病的医生年纪大约四十岁,戴着副眼镜,一看是两大人带着五个上学年纪的小孩,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估计跟刚才那些学生是一个症状。   于是例行公事地问赵寅跟秦磊和邵美琳,“你们哪里不舒服?”   赵寅先回答,“头晕,还有点乏力。”   秦磊跟邵美琳补充道,“我们也一样,还犯恶心。”   医生点点头,在病历本上刷刷几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中午跟晚上吃了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大概下午差不多放学那样子,就开始头晕乏力犯恶心了。”   赵寅,“我晚上没吃,中午吃了食堂卖的彩椒炒大虾,番茄炒鸡蛋,还有我妈做的腌咸菜。”   秦磊跟邵美琳和他吃的一样,彩椒炒大虾,番茄炒鸡蛋,还多了一道炒土豆,还有区别在于晚上喝了稀粥,中午没吃腌咸菜,吃的是邵华给他们做的拌饭素,用来下饭。   邵华跟金婶对视一眼,看来问题就出现在学校食堂的菜上了。   医生道,“应该是你们中午在食堂吃的那几样菜导致的食物中毒,食物中毒一般不会当场发作,所以你们都是中午吃了饭以后,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才觉得不舒服。”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有些孩子抵抗力差,身子骨弱,一吃到导致食物中毒的饭菜,很有可能当场就发作了。   像今天半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一对双胞胎,是学校老师送来的,说是上课上着上着就开始呕吐腹泻了。   “不可能,我们学校的食堂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是这些学生自己带的东西有问题。”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医生的话。   另一个梳着油头,长脸,有些地包天的男人扶了扶眼镜,他说话带着点口音,“就是,黄医生,你是不是搞错啦。”   金婶用口型对邵华道:学校的副校长。   黄医生指了一圈在卫生所挂水的学生跟家长,毫不客气地道,“我搞错?不是你们食堂出问题了,怎么可能这么多孩子出事?”   壮硕中年男人,人称庞副校长。   庞副校长抿着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学校食堂一天三检,保证那些食材都是新鲜的,食堂大厨手艺又好,怎么可能弄出食物中毒的事。”   油头地包天男人,人称孙副校长。   孙副校长跟庞副校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其实吧,这事我们学校也有问题,就是管理上太不严格了,老是允许这些学生自己从家里带什么腌咸菜来配饭。”   “这天气热,腌咸菜不好存,估计就是这个出问题了,哦?你们说是不是?”孙副校长和庞副校长挤眉弄眼。   庞副校长紧抿的嘴角松了下来,脸上划过一丝得意。   金婶气不过,直接顶了一句,“要不是你们学校食堂做的饭太难吃,我们至于自己做腌咸菜给孩子带去学校吗。”   金婶的爱人是赵政委,庞副校长和孙副校长不好跟她硬顶,只好软着性子劝,“哎,嫂子,我的好嫂子,这事都怪我们,要不这样,咱孩子今天看病的费用,我们学校包了,再免他一个星期的饭票钱,你看成不成。”   金婶根本不搭理他,把头扭了过去。   孩子遭这罪,是这些小恩小惠能弥补的?她今天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邵华拍拍金婶的胳膊,“庞副校长,孙副校长,我们家长看,这事,不成。”   “你是谁?”庞副校长挑眉。   岛上什么时候多了个漂亮的生面孔。   邵华今天穿了短袖的波点衬衫,下身一条藏蓝色的长裙,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只余两缕碎发在耳边,衬得小脸莹白如玉,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她本来皮肤就好,长得又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年轻姑娘,根本不像个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娃的媳妇。   “我?我是你们小学念一年级的秦磊跟邵美琳的妈,我姓邵。”   孙副校长搓搓手,“邵同志,你,你别得理不饶人啊,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学校的饭菜出了问题。”   哼,现在菜都已经吃进肚子里,学校食堂剩的那些他也让人处理干净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姓邵的女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邵华阅人无数,只看一眼孙副校长的神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做检验,我就能断定,你们食堂的饭菜肯定有问题。”   庞副校长冷笑,你就吹吧你。   邵华问黄医生,“医生,我问下,海鲜跟含高维c的蔬菜是不是不能一起吃。”   孙副校长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想阻止黄医生说话。   没想到黄医生压根不搭理他,顺着邵华的话就说下去,“我刚想说呢,我给这些学生看病,发现他们吃的那些菜,都是些海鲜和含高维c的蔬菜一起炒的。”   邵华接嘴道,“像赵寅跟我家秦磊邵美琳吃的,那道什么彩椒炒大虾,彩椒本来就含有很高的维c,跟大虾一起炒,海鲜跟高维c凑在一起,不引发食物中毒才怪。”   秦磊突然想起一件事,默默举手,“今天中午我们还吃了一道炒土豆,我吃第一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把土豆挑出来一看,那土豆是发了芽的,我跟美琳就咬了一口,就没吃了。”   这段时间他跟邵美琳天天买菜洗菜,除了认了不少菜以外,还懂得辨别什么菜是不能吃的。   像土豆,发了芽就不能吃。   邵华挑眉,“庞副校长,孙副校长,不是说一天三检吗,怎么会有发芽的土豆?”   庞副校长和孙副校长冷汗直流,说话都打磕巴了,“这,这可能是意外……”   一旁听着的孩子跟其他家长也反应过来了,七嘴八舌地道,“两位副校长,你们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庞副校长看了一眼邵华,决定从她身上找突破口,“就凭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说了几句,你们就信了?”   孙副校长很轻蔑地一笑,“邵同志,你说彩椒不能跟大虾炒在一起就不能炒在一起了,你是哪个台面上的人,我们学校食堂的大厨工龄可都有五六年,他们不比你这个只会在家做饭带孩子的女人强?”   邵华看起来就年轻,而且长得很漂亮,大家对漂亮脸蛋的人总有一些偏见。   孙副校长就是这么以为的,他估计邵华就是哪个年轻军官刚来随军的妻子,年纪轻,什么也不懂,看到孩子吃坏肚子了,就强出头。   从别人那听了两句什么彩椒不能跟大虾一起吃,土豆发芽了不能吃,随便说说而已。   邵华乐了,挑眉一笑,反问,“工龄五六年?”   原主十四岁就在海市国营饭店做帮厨,二十岁做了总厨,然后一直干到了二十七岁。   她自己自小就跟爷爷学做菜,十六岁在国外留学精进厨艺,二十一岁就成了米其林三星大厨,到二十六穿越过来。   原主做饭的工龄,加上她自己的工龄,都不知道是五六年的多少倍。   金婶反应过来,十分自豪地道,“我们小邵随军前是海市国营饭店的大厨,别说五六年了,她在国营饭店都当了十年的大厨,她不比你们学校食堂那些做饭难吃的大厨强。”   金婶对邵华的厨艺,那是相当信任的,“她说彩椒不能跟大虾一起炒,就是不能一起炒。”   完球了,踢到钢板了。   庞副校长和孙副校长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人,竟然是大城市国营饭店的大厨。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着怎么找补。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件事我会跟家长和孩子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有人眼尖,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惊呼道,“蒋校长!”   邵华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中山装,大约五十岁的人站在门口,他头发半白,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抿住的嘴角暗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那么愉快。   庞副校长赶紧冲孙副校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想搀蒋校长。   孙副校长讪笑道,“蒋校长,你怎么来了,这点小事都把你惊动了。”   他心想,这老头什么时候来的,他都听进去多少了?   蒋校长冷哼一声,甩开两人的手,反问道,“小事,把几十个孩子吃进卫生所了叫小事?”   他咬紧后牙槽,“我看你们真的是皮松了想我给你们紧紧。”   庞副校长知道,蒋校长绝对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他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   就连刚才一直巧舌如簧的孙副校长,也跟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校长为人一向公正,在岛上口碑很好。   这事既然他都出面了,这些学生和家长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蒋校长对黄医生道,“黄医生,你先帮孩子们看看,问题不严重的就在你这该吃药吃药,该挂水挂水,严重的我马上安排人把他送出岛,去大医院看病。”   然后,转身,面对学生和家长们先鞠了一躬,道,“这件事都是我监管不力,我会回去严查学校食堂,三天内给大家一个答复。”   邵华还想再说两句,金婶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示意她安心。   比起其他人,金婶对这位蒋校长的背景知道得还更多一些。   这位蒋校长,是王司令的妻弟,原先在部队里的职级不低,但因为战争腿部落了轻微的残疾,只能提前退伍,退伍后也没闲着,做了学校的校长。   邵华也就不再管食堂的事,专心把注意力放在两孩子身上。   幸好黄医生检查后,说两个孩子没什么大碍,开了点药,让他们回去吃了以后好好休息,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邵华心想,还好两个孩子的嘴给她养叼了,不怎么爱吃学校食堂的糟糕饭菜,再加上有拌饭素配饭,少吃一点也不会饿,不然指定难逃此劫。   金婶也一样,赵寅爱吃她做的腌咸菜,往往都是在学校食堂应景地点了两个菜,随便捡点配饭,主要是吃腌咸菜。   不然这些食物相克,还有保管不善,腐烂发芽的食物吃下去,得受多大的罪。   听说有几个吃得多的小孩,已经被送出岛外去大医院看病住院了。 第26章 凭什么   秦厉一回来就听说秦磊跟邵美琳吃学校食堂吃坏肚子去卫生所的事, 气得他牙痒痒,恨不得把庞副校长和孙副校长套个麻袋揍一顿。   他咬牙切齿地道,“这两个老瘪三,这几年靠着学校食堂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现在还闹出了食物中毒的事, 要当时我在现场,高低揍他们几拳不可。”   邵华冷哼一声, “还用你说, 当时我就想操刀子了。”   不过后来出面的蒋校长, 看着是个明理的人,她也不好再计较, 不过要有机会, 非得给庞副校长和孙副校长点苦头吃吃。   有蒋校长在,也不用担心庞副校长和孙副校长, 还有几个罪魁祸首的厨子会被轻判。   况且岛上学校的孩子大多是军人的孩子, 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谁想压下去都不可能。   秦磊跟邵美琳食物中毒的症状不严重, 而且年纪小, 恢复得快, 没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两人对吃坏肚子倒没什么怨念,就是非常遗憾,中秋节当天吃不到邵华答应给他们做的月饼和螃蟹了。   邵美琳捧着小脸,“唉,想吃月饼。”   秦磊安慰她, “等明年中秋吧。”   邵华乐了, “谁说只能中秋节才做月饼的, 我明天就做给你们吃。”   邵美琳眼睛一亮,“妈,你说真的?”   邵华道,“当然,别说做月饼了,只要我高兴,中秋节做粽子都成。咱们今晚就在院子摆张桌子,一边吃月饼,一边吃螃蟹,再赏赏月,多舒坦啊。”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是秦磊跟邵美琳家吗?”   邵华跟秦厉对视一眼,秦厉扬声道,“是谁啊。”   他去开了门,领进来两人。   邵华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蒋校长,还有一个女人,她不认识。   不过秦磊和邵美琳认识,她两齐刷刷地喊,“张老师。”   邵华去给两人倒了杯水,蒋校长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我认识你,你是邵同志对吧。”   邵华微微颔首,“你叫我小邵就好。”   姓张的女老师长了一张圆圆的脸蛋,笑起来十分亲人,“秦团长,邵嫂子,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经过我们学校的自查,发现食堂管理方面确实存在问题,这一点是我们学校的疏忽。”   邵美琳人长得可爱,又机灵,嘴甜,秦磊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是十分乖巧的,张老师对这两孩子印象蛮好,不然也不会选邵美琳做了班长,秦磊做了学习委员。   蒋校长接着她的话道,“为此,我们会给每位孩子提供十块钱的经济补偿,以及每人一斤肉票。”   秦厉脸色好看了些,冲这些补偿来说,这位蒋校长和张老师确实有诚意。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两眼一亮,钱就算了,没想到还有肉票!   邵华两指并在一起,在桌上敲了两下,“蒋校长,张老师,二十块钱的补偿可以全都换成肉票吗?”   她看向秦磊和邵美琳,“你两同意不?”   可太同意了,钱对他两来说没啥大用,顶多能在岛上小卖铺买点零嘴,可刘素芬从海市寄来的零嘴比那卖的好吃多了,肉票就不一样了,有钱都没处买。   秦磊和邵美琳两人狂点小脑袋。   猪肉两块钱一斤,二十块钱全换成猪肉那就是十斤猪肉了。   张老师为难地看向蒋校长。   蒋校长略一思索,就点头道,“换,两孩子遭这罪,是得好好吃点肉补补。”又低声对张老师道,“肉票从我那边出。”   邵华笑了,“那谢谢蒋校长跟张老师了。”   处理完赔偿的事,蒋校长和张老师就准备走了,因为还有好几家没走。   秦厉跟邵华送他们两出门,蒋校长抬起步子,刚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问邵华,“听说,你以前在海市国营饭店做过大厨?”   邵华给他问得一愣,反应过来点点头,“做过几年。”   蒋校长深深看她一眼,“年轻有为啊。”   邵华毫不谦虚,“你说得对。”   蒋校长给她这回应弄得也愣了一下,乐了,朝几人摆摆手,就背着手走了。   送走蒋校长跟张老师后,邵华看着手里的十二斤肉票,乐开了花。   “小的们,今晚烤肉地干活。”邵华数了数手上的肉票,半市斤一张肉票,足足有二十四张,厚厚一小叠呢,拿在手里这沉甸甸的感觉,心里就踏实。   秦厉挨过来,“烤肉有啥好吃的,不如全做成话梅排骨吧。”   一说烤肉,他又想起,以前在野外行军的时候,没了粮食,就抓地里的田鼠烤来吃,就去了毛放在火架子上烤,又没有调料,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哪比的上甜酸可口的话梅排骨。   邵华斜他一眼,不过 ,还要指挥他干活,就道,“放心,话梅排骨少不了你的,明天就给你做,不过今晚我想做烤肉,就在院子里吃。”   她刚才还嫌就吃月饼和螃蟹有点单调,这下可好,蒋校长和张老师简直就是及时雨,送来了肉票。   到时候在院子里起个烤架,五花三层的大肥肉放在烤架上,涮上油,抹一层调料,撒上芝麻,就听见油水滴到碳上发出的动听的滋拉声,啧啧,想想就流口水。   她数好肉票给秦厉,又叮嘱他,“你等会去菜市场,除了买肉以外,再看看有什么大肠啊,鸡翅的,还有蔬菜,都买点回来,对了,如果能买到蜂蜜就更好了,还有,要在院子里搭个烤架,这个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买了,你看着弄吧。”   秦厉也馋肉了,接过肉票就往兜里一塞,“包在我身上。”   秦磊跟邵美琳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跟在他后面,还有一个秦鑫亦步亦趋地跟着,秦厉一回头,看见三个小尾巴,乐了,“你们跟我一起去?”   三个小萝卜头点点头,“要买红枣跟红豆,做月饼吃。”   邵华把邵美婵塞过去,“把老四也带上,我等会要出门一趟”   秦厉就带着他们一起去菜市场了。   他们一走,邵华就去隔壁喊金婶去后山了,打算找找有没有能染色的植物。   在后山走了一个多小时,蝶豆花和枫叶没找着,倒是找到了观音草和密蒙花。   再从金婶家借一个做月饼的模具,回到家的时候,秦厉正好带着四个小的回来。   邵华问,“都买了吧?”   “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秦厉道。   他把手里的几个袋子给邵华,鞋都没脱,又准备出门,“我还得出门一趟,弄你那个什么烤架。”   邵华赶紧拦住他,“急什么,先把饭吃了再去。”   中午简单吃了一顿,想到晚上有很多好吃的,几个小的也没闹。   秦厉吃完中午饭就出去了,邵华带着四个小的午睡了一会,这回掐好了时间,一个半钟后,下午三点半,准时起床。   烤架还没回来,邵华准备带着四个小的先做月饼。   摘来的观音草跟密蒙花用石臼木杵榨成汁,然后分别兑进粉浆里,倒上几滴玉米油,再上锅蒸,这样做出来的粉团是黄色跟紫色的,也就能做出黄色跟紫色的饼皮,还有什么都不加的原色的饼皮。   做好饼皮就开始做馅料,大红枣去核捣成枣泥,红豆做成红豆沙。   拿一个粉团,往里面填好馅料,用做月饼的模具一压,一个月饼就做好了。   金婶给的月饼模具不大,做出来的月饼小小的一个,大概就只有半个巴掌大,看起来十分小巧可爱。   邵美琳使劲踮着脚,“妈,我也想做月饼。”   邵华给她一个紫色的粉团,“你试试。”   邵美琳第一次做,往里头填了好多的红枣泥的馅料,用模具一压,饼皮破了,里面的红枣泥溢了出来。   邵华笑她,“让你贪心。”   邵美琳瘪瘪嘴。   秦鑫伸手拿了一个粉团,“邵姨你看我的。”   他人小手小,粉团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得大。   跟邵美琳十分豪迈地堆馅料相比,秦鑫表现得十分谨慎,拿个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往里加红豆沙。   邵华笑得快直不起腰了,“秦三金同志,按你这样做,我们猴年马月能吃到月饼?”   邵美琳毫不客气地损他,“晚上我们在外面烤肉吃月饼,他还在这一点一点地塞馅料。”   秦鑫撇嘴,“我才不会呢。”   他手上的大工程终于完工,献宝似的把做好的月饼给邵华瞧。   邵华无情点评,“馅料加少了。”   这样做出来的月饼估计都压不实,得重新做。   秦厉回来了,他两手提着一个烤架,往院子里一放。   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怎么都没人?   又听到厨房传来声音,进去一看,一大四小都在里面呢。   秦厉慢悠悠地蹭到灶台前,用健壮的身躯挡住邵华的视线,把手背在身后,一点一点地往盘子里摸。   嘴上也没闲着,转移邵华的注意力,“邵大厨,烤架我给你弄回来了,喏,就在院子里,你看看。”   邵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不知道秦厉上哪倒腾的,还真给他弄出个烤架来,粗粗一看,跟现代那种加木炭,用铁丝网的烤架也差不多了。   邵华表示十分满意,“做得不错,不过,秦团长,你的手能不能收敛点,容我提醒你,这都是刚做的月饼,还没上锅蒸呢,都是生的,不能吃。”   秦厉刚才还直挺挺的身板一下松了下来,手也不背在身后了,没劲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早问啊。”邵华怼他。   这一折腾,都快五点了,连月饼都没做好。   邵华赶紧把秦厉跟四个小的赶到院子里洗菜,还威胁他们,“再不早点弄,晚上就没烤肉吃了。”   秦厉跟四个小的一听,都不用邵华催,分工合作,秦厉负责洗猪肉和大肠,邵美琳跟秦磊带着秦鑫和邵美婵洗各色蔬菜。   邵华继续做月饼,没了四个小的捣乱,她做得很快,三十个月饼上锅一蒸,就开始处理螃蟹。   螃蟹也简单,秦厉买的都是有膏的母螃蟹,清蒸最是味美,等月饼做好了,再把螃蟹也上锅蒸就行了。   她现在要做的活就是弄调料,烤肉烤得再香,没有好调料配,那美味也得大打折扣。   做调料邵华可有一手,蒜蓉、葱花、小米辣……各种配料调了五种口味的酱汁,不管想吃什么口味的都有。   还有涮肉用的蜂蜜、辣椒粉、白芝麻,都备上了。   蜂蜜还是秦厉找老乡买的蜂蜜,听说也是在后山采的野蜂蜜,比家养的那些蜂蜜吃起来更清甜。   这边,秦厉带着四个小的把菜和肉都洗干净了,按照邵华的吩咐,把洗干净的菜跟肉都用竹签子串上,足足串了好几个笸箩。   他们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忙着,隔壁两家邻居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金婶是早都知道邵华今天要在院子里烤肉赏月了,还友情赠送了一篮子蔬菜。   隔壁刘团长和张来男家啥也不知道,这不就看傻眼了。   两人也不出去,就搁屋子里,掀开窗帘一角偷看,边看还边嘀咕。   张来男道,“隔壁那后妈又搞什么幺蛾子?”   刘团长嘟囔,“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们家秦磊跟邵美琳不也是食物中毒的受害者,这会不愁云惨淡地躺着,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忙啥呢?   两人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就看出他们在洗菜洗肉了。   尤其是肉,好大一箩筐,不说十斤,七八斤是有了。   张来男咬牙切齿,“他们哪来那么多肉票的。”   刘团长,“估计是找蒋校长换的吧,应该是把赔偿的钱全都换成肉票了,嘿,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   说到肉,刘团长也馋了,正好是月底,家里的肉票全花光了,每天就吃点青菜白菜的,想开荤就只能吃鱼吃虾,可在岛上呆了这么久,天天吃谁都腻啊。   天色一黑,秦家小院里烤架的碳火就起了。   小孩子对火总是又害怕又好奇又喜欢的,秦鑫个捣蛋鬼就想用树枝去捅木炭。   气得秦厉横眉竖眼,“手咋这么欠呢,是不是想烫死你。”   秦鑫,“下次不敢了。”   他面上一副老实的模样,等秦厉不注意,又用树枝去捅木炭,边捅还边腹诽,当他傻啊,他又不是不知道烫,所以才用了树枝,有树枝在,咋可能烫着呢。   邵华把调料碗端出来,正好看见秦鑫在那手欠,眉头一挑,“喜欢玩火是吧,那行,等会你烤肉给我们吃,等我们吃完,你才能停。”   秦鑫瞬间老实了,邵华现在说一句比秦厉说十句还好使。   邵美琳跟个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地跟在邵华身后,“妈,我帮你。”   邵华把碗给她,让她找个小桌子放在烤架旁。   接过秦厉的位置,从笸箩里拿出一把肉串,涮上油,往烤架上一摆。   烤串沾上油,再加上肉里的油脂,往炭火上一滴,烤串上瞬间就起了火。   邵华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把秦厉和几个小的吓了一跳。   秦厉赶紧把几个小的赶到一边,“你们都离远点,小心烧着。”   几个小的乖乖的站在离烤架一米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邵华‘变魔术’。   平时炒菜也就热热锅,哪像现在这样。   邵华动作又麻利,一手拿串,翻面,不停地涮油涮蜂蜜涮调料,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她火候控制得极好,虽然用的是竹签子,但是一点都没烧着。   烤过的肉发出滋滋的声响,肉的纹理一点一点由红慢慢转变成熟色,色泽焦黄油亮,涮上的蜂蜜被炭火激发出甜甜的香味。   秦厉深深吸了一口,眼睛亮得吓人,他错了,这烤肉一点都不比话梅排骨差!   肉烤好了,稍微放凉一点,邵华就把肉递给四个小的,让他们尝尝好不好吃。   秦磊接过盘子,一人分了两串。   分完了,他自己拿了一串,凑到嘴边,烤肉经过炭火的洗练,散发出馋人的肉香,白芝麻点缀在上面,显得更加可口。   一口咬下去,嫩滑,焦香,微辣中带 着蜂蜜的甜味,仿佛有人在舌尖上跳舞,一口就能让人满足得升天。   秦磊一边吃一边咽口水,一串烤肉吃到最后,只剩竹签子上的一点肉沫,他也要舔得干干净净。   邵美琳都快哭了,“妈,这也太好吃了,你怎么不早点做。”   “那也得有肉票啊,就咱家每月发的那几斤肉票,一下全烤了,咱这月吃啥。”邵华道。   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十分满意的,她撸起串来比几个小的豪迈多了,一口下去,直接从串尾撸到串尖,感受美味在嘴里绽放的感觉。   烤一次只够邵华跟四个小的吃的,秦厉在一旁殷勤地给邵华扇扇子,“再烤点吧,我还没吃呢。”   邵华瞟他一眼,出息。   豪迈地抓了一大把串,荤素都有,放在架子上烤,刚才那第一波只是试试水,现在试完水了,当然要大烤特烤啦,毕竟她自己都没吃过瘾呢。   又烤好一批串,秦厉第一个接过去,尝了一大口,幸福得直冒泡泡。   要什么话梅排骨,烤肉不香么,大口吃肉才是人生啊。   邵华没忘把烤好的肉,还有月饼,都让秦磊端了一盘子去给金婶,让他们也尝尝。   在院子里摆张桌子,放上一盘子烤好的肉,还有一盘子月饼,一盘子清蒸大螃蟹。   一家六口坐在凳子上,一边看着圆圆的大月亮,一边吃烤肉,吃月饼,剥螃蟹,小日子比神仙都美。   邵美琳馋了好久的螃蟹了,清蒸大螃蟹一端上来,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   不过刚拿到手里,她就犯了难,因为她没剥过螃蟹。   邵华把她手里的螃蟹拿过来,找到肚脐眼,顺着肚脐眼,把壳一掰,露出里面满满的蟹黄蟹膏,感慨道,“你们这螃蟹买的好,又大又肥,膏都快流出来了,简直是来报恩的。”   她拆螃蟹的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就把几只大螃蟹的蟹腿蟹钳都拆了出来。   邵美琳拿过一只蟹钳,咬了一口,满满的鲜甜味,“太好吃了。”   邵美婵学着她的样子,也拿了一只蟹钳,蟹钳都快比她的小手大了,她就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蟹钳,乖乖巧巧地吃着。   烤肉最受欢迎,没吃一会又光盘了,邵华又接着去烤。   她在院子里烤得尽兴,南风裹着烤串的香气,从左边飘到右边,正正好吹到刘团长和张来男家。   刘团长深深吸了一口烤串的香气,肚子里直打鼓。   心里嘟囔,做什么不好,在院子里烤肉,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家肉多。   张来男正在气头上,她压根就没注意到烤肉香不香,因为刘兰刘芳正闹她呢。   刘兰刘芳好巧不巧正是食物中毒严重,出岛去大医院治疗的几个人之二。   今天正好接回来,双胞胎这几天在医院就是清粥小菜,人又瘦了一圈,猛地一闻隔壁传来的烤肉香气,可不馋么。   双胞胎性子怯懦,馋肉吃也只敢拉拉张来男的袖子,“妈,我也想吃肉。”   张来男冷着脸,爆粗口,“吃个屁,这么馋肉你两去给隔壁后妈当小孩啊。”   刘团长只好打圆场,“咱家不也拿了两斤肉票么,正好我也馋肉了,都做了我们尝尝吧,也给兰兰芳芳补补身子。”   刘团长开口,张来男不说话了。   但她拿那两斤肉票是有大用处的,听隔壁孙连长的媳妇说,她有一个生子偏方,但是要两斤肉票换,她正发愁呢。   没想到天降好事,刘兰刘芳得了两斤肉票的补偿,正好能让她跟孙连长媳妇换偏方。   张来男把手放进口袋里,摸了摸里面的肉票,才觉得踏实,“我拿这肉票有用,隔壁孙连长媳妇说,给她两斤肉票,她告诉我一个老中医开的生子偏方。”   刘团长听到儿子两字,肉也不馋了,连忙问道,“真的假的?”   张来男瞪他一眼,一说到儿子的事,她谁也不让,“当然是真的了,你没看孙连长媳妇,都生了四个男孩了。”   以前秦厉的前妻就是张来男羡慕嫉妒的目标,因为她生了秦磊跟秦鑫两个男孩,就算一个不说话,一个体弱多病,那也是男孩不是么。   后来孙连长的媳妇搬来了,她一气生了四个男孩,一年抱一个,连着生的,把她看得眼红极了。   说起来,张来男对邵华的讨厌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凭什么,她生了两个女孩,邵华也生了两个女孩,她天天为了生儿子发愁,可邵华就跟没事人一样,天天乐呵呵的,这吃那吃的,还捣鼓出了什么烤肉。   唉,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哪怕不是亲生的,那也不愁啊。   有秦厉在,就算秦磊跟秦鑫不想孝敬邵华,那不也得分她杯羹吗。 第27章 招揽   邵华不知道张来男刘团长两口子在背后腹诽她啥, 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昨天一晚上玩欢了,秦厉喝了不少酒,就连性子最腼腆的秦磊都在院子里高歌了一曲。   怕吵到人,八点半就早早收拾了。   就这样四个小的还是兴奋的睡不着, 闹着邵华下次还要烤肉赏月。   邵华没一口答应他们, 秦厉一个月就那点肉票,再想烤肉, 怎么说也得等到完全解除票证的时候。   又过了两天, 邵华正准备找金婶去海边赶海, 看能不能捞到肥美的海胆给几个小的加个菜。   就听到金婶带来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小邵, 蒋校长说要找你谈谈。”   邵华挑眉, “蒋校长,他突然找我干啥, 我家老大跟老二在学校犯事了?”   金婶摇头, “我也不晓得, 是我家老赵回来跟我说的。”   蒋校长那天送完赔偿以后,没过两天就去部队找了赵政委。   两人以前是一个班的, 还是上下铺, 关系十分不错。   蒋校长, “我记得秦厉秦团长是住你们家隔壁对吧?”   赵政委点头,“对。”   心说,蒋卫国这孙子装什么花样,前两天送赔偿的时候不来过他们家吗。   刘兰刘芳、秦磊邵美琳、赵寅,五个都是食物中毒的受害者, 还连着住一排的, 估计蒋校长走的都胆颤。   蒋校长扶了扶眼镜, 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哦,那你觉得他媳妇怎样。”   赵政委啐了他一声,“那是人家的媳妇,我哪知道怎么样。”   当然,他跟蒋校长相识多年,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一五一十地道,“我没怎么跟小邵说过话,不过我爱人跟她关系不错,听说小邵这人厨艺不错,而且以前还在海市国营饭店当过大厨。”   赵政委一开始知道邵华曾经在海市国营饭店当大厨的事,还是在秦厉递上来的结婚报告上看到的。   毕竟是军婚,而且秦厉还是个团长,毫不夸张的说,邵华祖上三辈都被查了个底掉。   赵政委想了想,把听说两个字去掉,“小邵这人厨艺是真不错,而且人也大方,每回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往我们家送一份”   自家的傻儿子,每天啥也不盼,就指着隔壁邵华做什么好吃的,他也能沾沾光。   就说前两天那烤肉,啧啧啧,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咬一口下去,汁水横溢。   赵政委跟赵寅爷两个把满满一盘子烤肉都干光了,连丁点肉沫都没剩,就差舔盘子了。   赵政委说完,看向蒋校长,“这就是我了解的全部情况了,说吧,你跟我打听这些干啥。”   他就不信蒋校长对邵华一无所知,肯定对人背调过,估计找他来问也只是为了再确定一遍。   蒋校长也不瞒他,“我把学校里那几个厨子都撸掉了,现在缺人的很,这小邵既然是个人才,就别浪费,我准备让她来我们学校食堂做大厨。”   “所以,你回去让你媳妇帮我转告小邵,我找她谈谈。”蒋校长道。   不找秦厉,一是因为他跟秦厉不熟,二是因为由秦厉那边出面,难免会引人非议。   赵政委回去把话一递,不过倒是没跟金婶说蒋校长找邵华是为了让她当食堂大厨的,只说想找她谈谈。   于是邵华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去了蒋校长的办公室。   蒋校长的办公室在高中部的教学楼三楼,邵华按着金婶给的地址,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蒋校长的声音,“请进。”   邵华进了门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蒋校长,听说你找我?”   来的路上她也想明白了,就算秦磊跟邵美琳真在学校闹了什么事,那出面的也是小学部的张老师,而不是蒋校长这个主管高中部的大忙人。   蒋校长抿了口茶,“别急,你先坐。”   邵华落了座,直勾勾的看向蒋校长,意思很明白,你有什么直接说。   蒋校长一口茶差点噎在嗓子眼,他咳嗽一声,起了另一个话头,“小邵啊,那天在卫生所,我听你说彩椒跟大虾不能在一起炒,因为一个是海鲜,一个含高维c,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没听过这种说法。”   说到跟她专业相关的,邵华直挺挺的脊背也放松下来,微微靠后,倚在红木沙发的靠背上 。   说起来头头是道,“食物之间有相克,就说咱岛上平常吃的螃蟹,配上柿子,会引起腹泻,甲鱼跟苋菜一起吃,会中毒,兔肉跟芹菜一起吃,会脱发,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因个人体质而异。”   说到脱发,邵华的目光往蒋校长头顶并不浓密的头发转了一圈。   蒋校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感觉有些发凉。   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不能放在一起吃?”   邵华怎么跟他解释,那是后世人的经验教训外加科学研究结果表明,只好道,“做菜做多了,就明白了。”   蒋校长没有怀疑,因为他就认识一个做了十几年厨师的人,对食物说起来头头是道,像什么螃蟹寒凉,牛肉上火的,自有一套理论。   “蒋校长,你问完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邵华反客为主。   蒋校长愣了愣,“你说。”   “学校食堂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的这么多学生食物中毒。”邵华道。   提起这件事,蒋校长脸色瞬间黑得吓人。   这件事本来是压着不让说的,但是想到邵华是他看上的未来食堂大厨,透两句也没关系,也点点她,给她提个醒。   于是蒋校长便道,“那天出事后,我就令人严查学校食堂,调差结果发现,学校食堂里面有很严重的卫生和管理问题,于是我亲自到厨房一看,一筐烂了发黑点的西红柿就摆在角落里,臭气熏天,就这还好意思跟我说过几天做来给学生吃,买来的鸡鸭海鲜,洗都不洗就直接下大锅里炒菜,不说别的,就说土豆,都发芽了,那大厨还跟我狡辩,说把发芽那部分用刀削了,跟正常土豆一样吃。”   还有诸如采买拿回扣啊,官官相护之类的事,这个就不必跟邵华说了,不然蒋校长也不会一气撸掉两个副校长外加学校食堂的几个大厨。   邵华听得瞠目结舌,胃里一阵犯恶心。   在学校食堂吃饭的这么多小孩,这么久以来一直吃的是这些东西,出事只是迟早的问题。   蒋校长说完了,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小邵,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学校食堂做大厨,待遇从优哦。”   邵华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愿意。”   当她傻啊,学校食堂现在就是个烂摊子,出了这码子事,谁还敢在学校食堂吃,学校食堂开不开得下去都是个问题。   再说了,虽然秦磊跟邵美琳上学了,但秦鑫跟邵美婵还在家,她要是去学校食堂做大厨了,这两小的咋办。   蒋校长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小邵啊小邵,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这个小邵真是个神人,每次跟她说话都会被噎。   蒋校长心有余悸地把茶缸子挪远了一点,对邵华道,“你就不再考虑考虑?我说的待遇从优,那是真的很优厚哦。”   邵华坚决摇头,“不干。”   蒋校长是下定决心要招揽邵华了,因为她厨艺好,而且有过做大厨的经验,再加上对食物相克还有保管的问题上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有她在,不说以后不再发生像食物中毒的事,也能减少其发生的机率。   于是蒋校长不疾不徐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票,一边说,一边往桌上摆,“你来我们学校做大厨,兼任后勤管理,我给你开每个月一百二十块的工资,外加十斤肉票,两斤糖票,一斤茶票……”   邵华的心颤了两下,原主在国营饭店做大厨,每天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六十块钱,这一下就翻了两倍,还有肉票、糖票这些稀罕的。   不说别的,就说肉票,每个月多了这十斤肉票,完全够给家里四个小的再开两场烤肉大会了。   见邵华目光游移,蒋校长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不显,补充道,“还有,咱们学校是部队的子弟学校,学校食堂负责供应初中高三部学生中午的一餐饭,老师的中午晚上两餐饭,按政.策,在学校工作的工人,都有部队发放的一部分补贴。”   邵华舌尖抵着牙齿,好不容易才沙哑着声问了一句,“什么补贴?”   蒋校长老顽童似的眨了眨眼睛,“就是工资加个十块钱,还有部队年节时发放的福利,咱都有。”   蒋校长用余光瞟了邵华一眼,“唔,小邵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校委会商量过,还愿意给你发放高温补贴。”   邵华的坐姿从一开始的懒散,变为正坐,脸上含着笑,宛如一个复读机,“高温补贴?”   蒋校长这下可以放心的喝茶了,他也不急着回答邵华,先慢慢地品了一口茶,才不疾不徐地道,“每年七八九月气温高,尤其是你们 呆在厨房的,就跟个蒸笼似的,高温补贴就是在每年这三个月都给你额外发放十块到二十块的补贴钱。”   邵华很遗憾,“七八九月?如今可都十月初了。”   十月初说七八九月的高温补贴,那岂不是到明年才能兑现?简直就是画大饼。   蒋校长笑眯眯地道,“没了高温补贴,咱们灵活变通一点,可以改成低温补贴嘛,啧啧啧,冬天呆在厨房也不好受啊,跟个冰窟窿似的,给点低温补贴,也是你应得的。”   大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达成了共识。   不过邵华还有一点纠结,“我家还有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两个小孩,我要是去当大厨了,他两没人照顾。”   总不能让他两都跟着去学校食堂和她一起上班吧,食堂可是明火的,万一不小心碰到这碰到那了,那真是一辈子都得后悔的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学校最近重视学前教育,准备兴办学前班跟托儿所,你那两孩子的年纪刚刚好。”蒋校长道。   再不济么,还可以带孩子去上班,这年代双职工家庭的进步女性都这样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邵华再不答应那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最后还收下了蒋校长一部分钱票,说是预支给她的下个月的薪水。   晚上秦厉回到家,就见家里一片喜气洋洋。   桌上更是摆着五个菜一个汤,话梅排骨,炒蚬子,糖醋咕噜肉,蒸肉饼,豆芽炒粉条,菠菜蛋花汤。   “今天过年啊?”秦厉趁人不注意,摸了一个话梅排骨塞进嘴里,熟悉的香味让他差点忍不住落泪。   秦磊很高兴,告诉他,“蒋校长说,让邵姨去我们学校食堂做大厨。”   “哦。”秦厉应了一声,又摸了一块话梅排骨,嚼了嚼,吐出骨头,才反应过来,“啊?”   邵华瞪他一眼,“天天不洗手就偷吃,家里至少得备五罐宝塔糖才够你打虫。”   秦厉挨到她身边,“真的假的,你真的去学校食堂做大厨了?”   邵华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钱票,“蒋校长工资都预付了,让我下星期去上班,你说呢?”   秦厉叹口气,“要是以前可能我还会支持你,可现在那里哪是个好去处,经过食物中毒的事,谁还敢在学校食堂吃。”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尽人事,听天命,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邵华感慨道,“而且,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秦厉一想不对,“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在国营饭店做累了,才辞职跟我去随军,怎么换到学校食堂你就不累了?”   那是因为要躲刘素芬,外加刚来的时候她不适应,老是习惯性地在国营饭店里做出摆盘花里胡哨的饭菜,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在那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天天给四个小孩做饭,她都练出来了,虽然偶尔也会做出像白灼大虾那样摆盘漂亮的饭菜,但是已经很少了,学校食堂又是做的大锅菜,她完全不担心会露馅。   邵华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岛上学校是不是要开学前班和托儿所了?”   秦厉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上面重视学前教育,外加开办学前班和托儿所,是因为一来么能提高岛上孩子的教育素质,二来么,能够解放出一部分像军嫂这样的劳动力,发展岛内经济。   这是早都说要弄的事了,而且拖了很久,最近上面透出风声,估计这个月就能落成,他还准备这两天跟邵华提一下,没想到她都已经知道了。   “那咱家老三跟老四,是不是可以去学前班和托儿所?”邵华问道。   秦厉道,“学前班的预收年龄是五岁,托儿所是三岁,老三跟老四刚刚好,我还打算等学前班跟托儿所落成了,就回来跟你商量让他两去上学的事。”   “蒋校长跟我说,下周,差不多我到学校食堂上班的时候,就能落成学前班跟托儿所,老师都已经找好了,听说也是新来的军嫂。”邵华道。   秦厉点点头,用眼神问她:那跟你去学校食堂上班有关系吗?   邵华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他,“你想啊,老大跟老二上小学一年级,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老三跟老四上学前班跟托儿所,是不是也要在学校食堂吃中午饭?”   秦厉不假思索地点头,“那当然了,学前班跟托儿所也是归于学校,属于蒋校长管,估计你在学校食堂上班,也得做学前班跟托儿所的饭菜。”   他又问,“对了,蒋校长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工资?”   一个厨子, 指定没有他的工资高,他可是团长诶。   邵华叉腰,“一个月一百二十块,加部队补贴的十块钱,还有十斤肉票、两斤糖票、一斤茶票等等,还有高温补贴,低温补贴,粗粗算下来,一个月最少怎么都有一百四十块了。”   那岂不是比他工资都高?秦厉很遗憾,搓搓手,“我现在弃武从厨行不行,邵大厨,嘿,你还真变大厨了,快教我两手厨艺,赶明儿我也去你们学校找蒋校长应聘去。”   邵华哼了一声,“就你,做的饭菜连隔壁金婶家养得大黄都不吃,还想做食堂大厨,你想得美。”   秦厉损道, “你别得意,蒋校长给你开这么高的工资,是因为还多了学前班和托儿所的饭菜要你做。”   “无所谓,反正我在家,要给咱家四个小孩做饭吃,在学校食堂上班,也是给咱家四个小孩做饭吃,还有工资和补贴,顶多是量大了一点,何乐而不为呢?”邵华耸耸肩。   秦厉傻眼了,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邵华继续道,“以后每天早上我跟他们一起起床,他们去上学,我去学校食堂上班,中午做饭给他们吃,自己做的还放心,然后晚上也不用买菜在家做饭吃了,就搁学校食堂继续吃,多省心省力啊。”   虽然学生们只在学校食堂吃中午一餐饭,但是老师们晚上还是要在学校食堂吃的。   相当于邵华要在学校食堂做中午一餐饭,加晚上一餐饭。   既然都做了,干脆让四个小的晚上也在学校食堂吃了,反正都是她的厨艺,顶多多给点饭票钱。   秦厉听完邵华的盘算,点点头,“这样确实挺方便的。”   可他仔细一想,不对劲啊,问道,“你们都在学校食堂吃了,那我呢?”   邵华无辜地眨眨眼,你关我什么事?道,“你搁部队食堂吃啊。”   反正你前妻在的时候,你不也天天吃部队食堂。   现在只是归于原样,想必伟大的秦团长容易适应得很。   四个小的对视一眼,都搁那偷笑。   秦鑫这个损色的,还故意踮起脚拍了拍秦厉的腰——他个子矮,本来想拍肩膀的,现在只能拍到腰,“爸,你就老实去部队食堂吃吧,我们就跟邵姨去学校食堂吃了。”   秦厉瞪他一眼,继续跟邵华掰扯,“不是,话不能这么说,咱打个商量,我一个有家室的人,上部队食堂吃不好吧,人家会问我,是不是你媳妇不贤惠,不给你做饭吃,你才来食堂。”   邵华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有人说你的,隔壁刘团长不也是,有老婆有两娃,也是天天去部队食堂吃,你两正好做个伴。”   秦厉想象了一下,他搁部队食堂,和刘春来那怂货面对面吃饭的样子,他就反胃,脸上带出嫌弃的表情。   “再说了,要有人说我不贤惠那就说去吧,反正我是个后妈,就算贤惠得天天给你们做饭做菜,端屎端尿,别人也会以为我趁你们睡觉偷偷扎你们脚底板。”说完,邵华还逗四个小的,“你们说是不。”   邵美琳添乱的举手,“我作证,妈没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扎我们脚底板,是吃饭的时候,用鱼刺扎我手心。”   邵华拍一把她的小屁股,“你可真是我的亲闺女,我现在后悔了,就该让你给鱼刺噎噎喉咙,才知道痛。”   邵美琳机灵地躲在秦厉身后,朝邵华做了个鬼脸。   邵华点点她,迟早收拾你一顿。   左说不通,右也说不通,秦厉想起上次让邵华做家务成功的例子,索性道,“咱们家很民主的,这样吧,老规矩,我们举手投票表决,同不同意邵大厨去学校食堂当大厨。”   话音刚落,秦厉第一个举手,“我不同意!”   邵华笑眯眯地举手,四个小的跟在她后面,齐刷刷地道,“我们同意。”   尤其是秦磊跟邵美琳,那是非常、十分、极其地赞成同意。   现在学校食堂撸掉这么多大厨,就算换新来的,厨艺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天知道,他们每天中午去学校食堂吃饭,那都跟上刑似的。   可换成是自己亲妈就不一样了,邵华厨艺好,那是有目共睹的。   能在学校食堂吃到自家熟悉的味道,那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秦鑫跟邵美婵更是无所谓,他们迟早要去学前班和托儿所,提前让邵华去学校食堂,那顿顿吃的,压根就没变,他们还巴不得邵华早点去呢。   秦厉目瞪口呆,指着一大四小,“你们!”差点气昏过去。 第28章 新官上任   邵华斜他一眼, “你就作怪吧。”   秦鑫突然想到,如果他去上学前班了,是不是可以拥有跟秦磊和邵美琳一样的书包,于是道, “邵姨, 我也想要小书包,要跟老大老二一样的。”   他眼馋两人的小书包很久了。   邵华一口答应, “可以, 但是你想要一样的小书包的话, 只能做小号的,因为只剩一点布了。”   她比了比, 大概就是两只手掌合起来这么大。   学前班和托儿所估计一开始课业也不重, 老师就教唱唱歌跳跳舞,这么大的包装个零嘴, 完全够用了。   秦鑫狂点小脑袋, “要, 就要小号的。”   邵华逗邵美婵,“小闺女你要不要?”   邵美婵用小奶音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于是这两天邵华有时间就抽空把秦鑫跟邵美婵上学用的小书包给做了出来。   秦鑫的小书包跟秦磊的是一样的深蓝色, 也是斜挎款的, 小书包正面右下角缝了邵华早就想好的三个小元宝的图案。   到了邵美婵的小书包, 邵华想了想,给她做成了双肩包款,用绿色带碎花的的确良布做了一个圆圆的书包。   然后用剩下来的深蓝色的确良布的边角料,做了两个小耳朵,还有一个小尾巴, 拼接在书包上, 书包右下角用缝了三朵小云朵。   邵美婵三块豆腐高的小人儿, 背着小书包,可爱极了。   秦磊很羡慕,“邵姨,你偏心,就老四的书包是双肩的,我们的都是斜挎。”   邵华很高兴,这孩子能说出偏心这个词。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是道,“老大你们几个都多大了,背这么幼稚的书包出门,羞不羞。”   秦鑫拉着她的衣角,“不羞。”   等到了邵华去学校食堂正式上班的那天,岛上的学前班和托儿所也开办了。   小初高三所学校,外加学前班和托儿所,都是在一条直线上。   中午食堂开饭的时候,会有老师带着学前班和托儿所的小朋友到食堂一起用餐,然后再送他们回去午休。   大清早,邵华换了一身衣服,上身是浅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是灰色的微喇裤,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秦厉啧啧称奇,“要上班了就是不一样,邵大厨,今日第一战,祝你凯旋归来。”   邵华五指并在一起,在额前一展,潇洒地行了半个敬礼,“那还用你说。”   四个小的也收拾好了,从大到小,从高到矮,四个小萝卜头,背着小书包排排站,看着就喜人。   学校是一个方向,部队是另一个方向。   邵华带着四个小的冲秦厉摆摆手,“秦团长,我们走了啊,别忘了,今晚你自个在部队食堂吃。”   秦厉撇嘴,有气无力地道,“晓得了。”   学校食堂八点才上班,邵华送秦鑫跟邵美婵先去学前班和托儿所,完全来得及。   因为学校都是在一条线上,还能顺道送秦磊跟邵美琳去小学,十分方便。   送完秦磊跟邵美琳,邵华一手牵着秦鑫,一手牵着邵美婵。   先送秦鑫去学前班,整个学前班总共也就不到四十号人,由一个老师管。   托儿所人就更少了,毕竟只收三到五岁的小孩,大概就十来号人,也是由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管。   学前班跟托儿所是在同一栋楼,上下层。   邵华把邵美婵递给年轻的女老师,“老师,辛苦你了。”   年轻女老师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邵华弯腰拍拍邵美婵的头,“乖乖听话,中午跟老师去食堂吃饭,然后下午老大跟老二来接你和老三,再一起来食堂吃晚饭。”   邵美婵一只小手抓住小书包,另一只手朝邵华挥了挥。   送完四个小的去上学,邵华也要去学校食堂正式报道了。   她第一天去食堂,蒋校长领她转了一圈。   不过蒋校长毕竟是个大忙人,呆了没多久就走了,剩下邵华跟学校食堂的工人们面面相觑。   蒋校长一气撸了学校食堂的几个大厨和工人,然后把邵华招了进来,还另外招了一对渔民兄弟,给邵华做帮厨,渔民兄弟的哥哥叫李刚,弟弟叫李铁。   除了她跟李刚李铁以外,学校食堂还有五个工人,分别负责采买、记账等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五个打饭工,两名四十岁上下的洗碗工,有男有女。   学校食堂一下走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人不免自危。   对新招进来做大厨的邵华,还有李刚李铁两兄弟,都有些排外。   邵华对他们的警惕不以为意,大家只是同事,又不是什么掏心掏肺的好姐妹好兄弟,能一起把活干好就行了。   邵华先去食材储藏区看了一圈,因为之前闹出了食物中毒的事,这几天采买的食材都很新鲜。   她点了点头,夸奖了一句,“做的不错,不过……”   负责采买的是一个姓木的鹅蛋脸小姑娘,人家都叫她木采买。   她以前是副采买,原先的采买被蒋校长撸掉了,她就被提了上来。   小姑娘第一次全权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听到邵华说了不过两个字,难免有些紧张,追问道,“不过什么?”   邵华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几个箩筐和篮子,一筐鱼,一筐虾,一筐茄子,还有一篮子豆角和一篮子凉瓜。   木采买更紧张了,急急道,“都是新鲜的,我一大清早就带着工人亲自去挑选然后扛回来的。”   邵华微微一笑,“我没说不新鲜,但是你买的这几筐子食材,很难搭配在一起做菜。”   木采买扫了一圈,卡了壳,可不是嘛,食堂菜讲究荤素搭配,最后再来一道汤。   难不成要让鱼炒茄子,虾炒豆角?还是鱼虾直接煲汤,那也太浪费了。   木采买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办啊,我,我都是挑着新鲜的买,要不,我现在再去买?”   邵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来不及了。”   她安抚道,“木采买,你别担心,我只是说这几样食材不好搭在一起做菜,不是说完全不能搭,你下回采买注意点就行了。”   邵华有些猜出学校食堂的食材为什么这么容易放坏了。   首先是因为天热,其次是这些采买也太没有计划了,都是去了菜市场,看到什么新鲜就买什么。   这年头菜式又少,胡乱搭配出来的菜,没有正确的做法,当然很难吃。   搭配不了的食材,往食材储藏区一扔,可不就慢慢放坏了。   而且每个月食堂采买都是有固定的金额的,把这一部分的钱花了,如果要买多出来的,需要自掏腰包,几个大厨和原先的采买自然不乐意。   邵华看着地上的筐篮,略一思索,就有了办法。   她对李刚李铁两兄弟道,“你们会做鱼肉泥吗?”   李刚李铁拍拍胸脯,“那当然,我们渔民世家,做海鲜可是一把好手。”   邵华就把那筐鱼都分给了他们,“那你们先帮我把这些鱼去掉鱼骨头,然后再将鱼肉剔出来,用木杵捣成泥。”   接下来,还有虾、茄子、豆角和凉瓜。   虾好做,学校食堂里储备了不少鸡蛋,她打算做一道虾炒滑蛋,一个鲜一个嫩,而且都是高蛋白,适合小孩子和正在长身体的小少年吃。   剩下茄子、豆角和凉瓜,邵华脑筋一转,想起一道菜,叫做田园三剑客,就是用茄子豆角和凉瓜一起做的。   邵华领着李铁李刚两兄弟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其余几个帮厨就在旁边凳子上歇着,也不说帮把手,就看着他们干活。   有的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就想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凭这点食材,邵华能捣鼓出什么来。   其中一个胖胖的帮厨,跟之前被撸掉的几个大厨关系好,加上他以为几个大厨被撸掉以后,他会顶上来做大厨,万万没想到,蒋校长直接从外面招了一个进来,于是对邵华是左看不惯,右看不惯。   看到邵华在案前忙前忙后,胖帮厨禁不住冷嘲热讽道,“这里是学校食堂,又不是某些人的家,女人怎么能进来干活。”   另一个瘦瘦的帮厨帮衬道,“就是,女人还是回家做饭带孩子去吧,别到时候出了糗,再来求我们几个帮忙。”   邵华把他们几个的话都当作了耳边风,该秀刀工秀刀工,该颠勺颠勺。   慢慢的,几个帮厨也看出些门道来,莫非蒋校长新招进来的这个女大厨,还真有几分功夫在身上?   虾炒滑蛋和田园三剑客做好了,那头李刚李铁两兄弟的鱼肉泥也锤好了。   邵华接过李刚递给她的放着鱼肉泥的碗,一边生火热锅煮水,一边用白瓷勺舀一勺鱼肉泥,放在掌心,抓住鱼肉泥握成拳,让鱼肉泥从虎口挤出来,再用白瓷勺一挑,一个圆圆的鱼丸就成型了。   再过热水一汆,新鲜出锅的鱼丸个个只有乒乓球大小,挤挤挨挨地团在一块,就跟一碗白胖的元宵似的。   这些鱼肉泥,做出了大概一千个鱼丸,邵华手都酸了,甩了甩胳膊,问李刚李铁两兄弟,“都看清楚了没,以后就这么做鱼丸,最重要的是火候的掌控,不然做出来的鱼丸,过了火候,吃起来软烂一点都不弹牙。”   李刚李铁两兄弟对视一眼,点点头。   这一千个鱼丸,一半用来做红烧鱼丸,一半用来做紫菜鱼丸汤。   虾炒滑蛋、田园三剑客、红烧鱼丸、紫菜鱼丸汤,别看菜式少,但都是大锅菜,分量很足。   这是邵华来学校食堂上工第一天做出的三菜一汤,虽然简陋,但是应有尽有,她很满意。   菜做好了,看了看厨房挂钟上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该开饭了。   邵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让几个打饭工把大锅菜打到餐盘上,然后端去食堂档口,终于能休息一会了。   几个打饭工端着餐盘的时候十分小心,没办法,邵华做出来的菜,都精致得能立马放到橱窗里摆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色香味俱全。   比如那道红烧鱼丸,白色的鱼丸上了一层酱色,完美地包裹住了整颗鱼丸,绿色的葱花点缀在鱼丸上,绿、红、白,交杂在一块,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打饭工们端着菜盘的时候,诱人的香味就一直往鼻子里钻,要不是谨记自己的职责,估计他们还没到档口,就已经监守自盗,自己吃光一餐盘了。   小初高三所学校,还有学前班跟托儿所,中午下午的放学时间都不一样,也正好错峰吃饭,未免食堂拥堵。   这是以前的设想,不过经过食堂中毒的事,别说座无虚席了,到了第一轮饭点,食堂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大多是老师。   老师们也没办法,他们在学校食堂吃是免费的,自己做还要另花钱,为了省钱,也只能吃食堂的饭菜了。   到了饭点,先是由学前班和托儿所的老师带着小朋友来吃饭。   中午放学,学前班和托儿所的老师正准备按照蒋校长的吩咐,带着孩子们到食堂吃饭,没想到一下课,就有家长堵在门外,把孩子带走,说什么也不让去食堂吃,怕吃死人。   老师们也不敢硬拦着,只能带着剩下几个家长没来,或者就准备吃食堂的孩子去了学校食堂。   邵华出了后厨,进了食堂,一眼就看见两个老师带着四五个小萝卜头在档口排队。   秦鑫牵着邵美婵,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邵华,冲她摆摆手,“邵姨。”   邵美婵也跟在他身后,挥了挥手。   邵华快步走过来,打量两孩子,两孩子精神面貌都不错,看起来在学前班跟托儿所都玩得很开心。   “今天中午的菜是虾炒滑蛋,田园三剑客,红烧鱼丸,还有紫菜鱼丸汤,老三,你带着老四先去座位,我帮你们打饭。”   秦鑫应了声,乖乖地带着邵美婵去座位上坐着。   邵华掏出钱票,把三菜一汤都点了,只花了不到两块钱。   她自己在食堂吃肯定是免费的,但是有秦鑫跟邵美婵在,她掏钱买饭菜是应当的,省得被人说闲话,传到两孩子耳朵里。   邵华掏钱票打饭的时候,打饭工还调侃了一句,“邵大厨,自己做菜还用自己买啊?”   邵华随口应了一句,“给两个孩子买,我顺带吃。”   打饭工乐了,打菜的时候颠颠勺,给邵华和两个孩子多打了一点。   排在她后面的正好是邵美婵的托儿所老师,闻言讶道,“邵嫂子,食堂的饭是你做的啊?”   蒋校长请她来做食堂大厨的事,除了亲近的人,没几个人知道。   邵华颔首,“新官上任,今天菜挺新鲜,你等会多吃点。”   托儿所老师也笑了,“冲你的面子,今天我可得多打两个菜。”   毕竟是学生家长,怎么说也得给点面子,托儿所老师本来只打算点一个虾炒滑蛋,想了想又加了一个红烧鱼丸。   食堂的饭菜都是用餐盘装的,最下边那一格是白米饭,左右两边的格子分别装着虾炒滑蛋和红烧鱼丸。   托儿所老师端菜的时候,饭菜香味直往她鼻子里窜。   她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就冲这香味,冲着卖相,都值了。   一落座,舀了一勺红烧鱼丸放进嘴里,甜咸的酱汁,搭配弹牙的鱼丸,每一口都仿佛鲜味在舌尖上跳舞。   这也太好吃了!   托儿所老师没忍住,差点哭出来。   一份红烧鱼丸就五到十个,打饭工看她跟邵华相熟,给她打满了十个。   就这十个乒乓球大小的鱼丸,托儿所老师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全部干光了,冲坐在她旁边带着秦鑫和邵美婵吃饭的邵华直竖大拇指。   “邵嫂子,你做的菜可太好吃了,尤其是这鱼丸,等会我还要去再打一份。”   邵华乐了,指了指食堂门口,有一波人正往里走,“想吃可得快点,晚点就没了。”   高中部   高中部是几所学校里面离食堂最近的,从早上九点半开始,就不停地有诱人的饭菜香气从食堂往高中部里飘。   讲台上老师上着课,粉笔戳在黑板上发 出有规律的敲击声,讲台下高中生们腹如鼓鸣,奏出一曲动听的协奏曲。   赵寅同桌早上没吃饱,又上了一上午的课,现在闻到食堂传来的饭菜香气,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   他问赵寅,“你说,学校食堂大早上的在捣鼓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后桌听到他两说悄悄话,趁讲台上老师不注意,探个头过来,“香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前段时间学校食堂把人吃中毒的事,幸亏那天我两零嘴吃多了,不想吃饭,不像赵寅,傻兮兮地跑食堂吃了,不就遭罪了。”   赵寅同桌心有余悸,腹里的小鼓停了敲击声,“你说的是,再香那也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去学校食堂吃饭了。”   赵寅看了看同桌,又看了看后桌,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   别人不晓得,他可是从自家老妈那里听说了,邵阿姨去学校食堂做大厨的事。   啧啧啧,邵阿姨的厨艺,那真的是绝了。   别说毒药了,就算菜里下了十斤砒.霜,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趁现在都没人发现,他还是赶紧多去学校食堂吃几顿,以后啊,说不准要靠抢的了。   于是下课铃一响,赵寅二话不说,就往学校食堂冲,那架势,就跟背后有狗撵似的。   赵寅同桌跟后桌对视一眼,这小子不对劲,往常跟我们一起吐槽学校食堂的人,今天出奇地一言不发,还一下课就往学校食堂的方向跑。   两人二话不说,跟在赵寅身后。   半小时后,赵寅同桌跟后桌坐在学校食堂的饭桌前,狼吞虎咽。   赵寅后桌一边扒饭,一边道,“赵寅你这个臭小子,休想吃独食。”   赵寅同桌夹田园三剑客的动作都快出了残影,他从来不知道,茄子豆角跟凉瓜炒在一起,能这么好吃,简直就是米饭杀手。   他一开始出于猎奇的心态点的这道菜,还准备好好吐槽一番,万万没想到,菜一入口,他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两个字,好吃!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他妈的愿意一辈子吃食堂!”   再说另一头,小学部。   还没到饭点,邵美琳就开始收拾东西,跟她做同桌的秦磊也一样。   两人不时往窗外看,下课铃一响,齐刷刷地站起来,就往外跑,连老师都愣住了。   邵美琳人缘好,一举一动都很引人注目,跟她关系好的单马尾小女孩就拉着她的胳膊,问道,“邵美琳,你去哪啊?”   邵美琳歪歪头,这还用问?“下课了,去食堂吃饭去。”   听到学校食堂,围在她身边的小萝卜头们都犹豫了,七嘴八舌地道,“我妈说,学校食堂把人吃坏了,不让我去吃,说让我回家吃。”“学校食堂的饭菜可难吃了,你别去,我带你上我家吃去。”   邵美琳摆摆手,“那是以前,现在学校食堂换了我妈做大厨,她做的饭菜可香可好吃了。”   说到这,她开始担忧,扒开单马尾小女孩的手,“再不去晚了就买不到饭菜了。”   单马尾小女孩撅嘴道,“有这么好吃吗,我才不喜欢吃饭呢,我喜欢吃零嘴。”   邵美琳见甩不开她的手,索性拉着她一起往食堂跑,“我妈做的饭菜,比零嘴好吃一百倍。”   单马尾小女孩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邵美琳不假思索地道,“骗你我是小狗。”   邵美琳一向是班里的风向标,她一跑,其余小萝卜头面面相觑,也开始跟在她身后往食堂跑。   于是邵华刚带着秦鑫跟邵美婵吃完饭,就看到邵美琳领着一群小萝卜头,风风火火地往食堂里冲。   邵美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邵华,噌噌噌跑到她面前,“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邵华指了指桌上,“虾炒滑蛋、田园三剑客、红烧鱼丸、紫菜鱼丸汤。”又问,“要我帮你们买不?”   邵美琳一听到鱼这个字,立马就兴奋了,她摆摆手,掏出口袋里的钱票甩了甩,“你放心,我有钱。”   秦磊也道,“邵姨你放心吧,我们来食堂也不是一两次了。”   邵华就让他们自己去买了。   两孩子也聪明,他们每人的钱票不多,刚好够买两个菜,索性一人买两个菜,合在一起吃。   其他小萝卜头也有样学样,一开始他们还不怎么相信邵美琳,可一到食堂,闻到那饭菜香味,立马就馋了。   都不用邵美琳催,各个掏出钱票,争先恐后地去档口打菜。   邵美琳捧起紫菜鱼丸汤,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道,“妈,在学校食堂吃到你做的饭实在是太棒了。”   邵华笑眯眯,“你们爸可不觉得棒。” 第29章 食堂菜单   以前每到饭点, 秦厉就抓心挠肝地想往家里跑,这是他们全师都知道的事。   今天秦厉十分反常地磨蹭到了饭点还过半小时,怎么也不肯走。   警卫员小胡调侃他,“秦团长, 到点吃饭了, 嫂子应该做了一桌好饭好菜,就等你回去了。”   要是往常, 秦厉肯定自得又假装谦虚地说, 哪里哪里。   如今嘛, 听到小胡的话,秦厉只是扯了扯嘴角, 道, “我最近在部队食堂吃。”   坐他对面办公桌的刘团长一听,来了劲, 朝秦厉挤眉弄眼地道, “秦团长, 你跟你媳妇是不是闹别扭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跑来部队食堂吃。”   秦厉弯起嘴角, “刘团长, 那你天天搁部队食堂吃, 是不是跟嫂子闹了十年八年的别扭?”   刘团长嘴都快气歪了,哼,得意个什么劲。   反正都是吃部队食堂的,谁比谁高贵!   秦厉吃饭跟吃药似的吃完中午晚上两餐饭,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 想看看晚上有没有夜宵填填肚子, 毕竟邵大厨做夜宵那也是一把好手。   谁知道一到家, 就看到邵华带着四个小的,都伏在饭桌上写字。   秦厉奇了,凑近一看,秦磊跟邵美琳再写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从一数到十,每个抄十遍。   邵美琳写了一行,放下笔,捧着小脸道,“我都已经会写了,还要写这么多遍。”   邵华每天都会教四个小的写一些常用字还有简单的加减,目前都已经教到一百了,一年级才学到一到十。   邵美琳可不觉得无聊么,都是重复学过的。   秦磊耸肩,“没办法,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邵美琳灵机一动,“要不咱拿以前妈布置写大字的作业交给老师吧,反正也是一模一样的一到十。”   秦厉喷笑,“亏你能想到这法子。”   邵华微微一笑,“可以啊,老二,你以后不用吃饭了,反正以前吃过了,你说好不好。”   邵美琳瘪瘪嘴,“一点都不好。”   两尊大佛都发话了,没办法,她只能老实写了。   秦厉又凑到秦鑫和邵美婵身边,打算看看他们两写的啥。   秦鑫跟邵美婵还小,自然不用像秦磊和邵美琳一样,写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   秦鑫写的是邵华布置下来的大字,邵美婵就直接抓着笔,在纸上鬼画符。   不过她人小,也没人管她,邵华只是给她纸跟笔,给她找点事做,不然哥哥姐姐们都在做作业,就她一个小奶娃,在一旁悠悠闲闲的,也正好磨磨她懒散的性子。   秦厉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邵华跟前,发现她也在纸上写写画画,奇了,凑过来,“邵大厨,你也有作业?”   邵华手上不停,“这是食堂的新菜单,以后就按这个做每天的菜,这样有规划,采买也好根据这个进食材,省得买多了浪费。”   等她停笔,秦厉拿过纸一看,白纸上列了表格,从周一到周五,分中午和晚上两餐。   比方说周一中午,有水煮鱼,甜酸里脊,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栗子焖鸭肉……,配汤是排骨裙带菜汤。   再比方说周二中午,有肉茸茄子,海胆蒸蛋,炒三丝,莲藕花生猪脚,炒小土豆……,配汤是紫菜蛋花汤。   邵美琳写完了,凑过来看热闹,“哇,妈你这个菜单比我们课程表都复杂。”   可不嘛,邵华想这份菜单是用了很多心思的,力求在营养搭配均衡的基础上,争取美味又健康。   毕竟家里四个小的,从托儿所开始,到上高中,都要在食堂吃饭,用点心思是十分有必要的。   再说了,一起吃食堂的有那么多孩子,自己家的孩子是宝,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是草。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干了这份工,就要尽全力,花心思地干下去。   秦厉一边看一边咂舌,“你这菜单也太全了,我们部队食堂都没你这么折腾。”   部队轻餐便饭,做菜的一般是炊事班的伙头兵,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操心到什么荤素搭配上,一般都是看采买买了啥,就做啥。   以前的学校食堂也这样,不过既然邵华来了,就要按她的规矩办事。   邵华抬起下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秦厉竖起大拇指,“损……,不是,夸你呢,夸你人美心善又聪明,换做一般人,指定想不出这么好的菜单。”   不过嘛,这菜单做的再好,邵华的厨艺再好,自己工作日也吃不到,只能等周末才能一饱口福。   秦厉酸溜溜地拍了拍四个小孩的肩膀,“你们可得多吃点,别白费邵大厨的苦心。”   秦鑫转了转眼珠,道,“爸,你放心,我指定餐餐吃得光盘。”   他伸出三根手指,“我们现在可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饭,爸你以后多给我们点饭票,至少得一天三块钱。”   秦厉真想揍他,“你爸我在部队食堂一天都吃不到一块钱,你就想一天吃三块钱,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见秦厉扬起巴掌,秦鑫赶紧一溜烟跑到邵华身后,假装委屈巴巴的道,“邵姨,你看我爸,他不给我钱吃饭,不让我吃饱,虐待我,还想打我。”   邵华乐了,“你从哪学的这么多新词。”   她从身后抓住秦鑫,拍他的屁股推向秦厉,“揍吧,我忍他很久了,秦团长,你要是一个人揍不过来,再叫上我,我两配合,来个男女混合双打,给老三长长记性,省得他啥话都敢乱说。”   秦厉接住秦鑫,一大一小对上眼,秦厉冷笑一声,“我看你往哪里跑。”   秦鑫小脸一白,吾命休矣!   *   隔天,邵华去学校食堂上班。   她今天来的早,不到七点半就到了。   刚一进门,就看见木采买手上拿着个小本,急得在地上转圈圈。   邵华扶额,“小木,你别转了,晃得我眼睛疼。”   木采买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走过来,“邵大厨,麻烦你帮我看看,今天要买的菜对不对。”   说完,递给她一个本子,“你看完我立马就去菜市场采买,应该来得及。”   邵华接过本子,没看,放到桌上,先坐下喝了口茶,才道,“遇事不要慌,天塌下来不还有个高的顶着。”   木采买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昨天她买了那样的菜,邵华都能搭配做出一顿美味。   食堂工人也是在食堂吃饭的,木采买昨天也吃了邵华做的饭,除了竖大拇指,什么毛病都没得挑。   “小木,你说,做采买最重要的是什么?”邵华问她。   木采买一愣,“买新鲜的菜?”   这姑娘给之前食堂中毒的事搞魔怔了,满脑子都是新鲜不新鲜。   邵华顿了顿,点醒她道,“做采买,最重要的不是买新鲜的菜,以及每天想,要买什么菜,那是我们大厨的事,你要做的,是确定好采购计划。”   木采买品了品采购计划这四个字,若有所悟。   “比方说,我给你一份菜单,告诉你我这周要做什么菜,今天要做什么菜,那你就要根据这份菜单,列一个计划,什么食材去哪买,能买到新鲜又便宜的,再比方说,什么食材,这个季节买不到好的,反馈给我,我好临时更改菜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根据食堂实际的用餐人数,来规划每天要买的食材分量,按照我的预计,这几天食堂用餐的人数会逐渐增加,你需要在这方面做一个统计,看看食材的消耗量,以此来决定食材采购量的增减。”   木采买愣愣的听着,这些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不过她是个聪明姑娘,只是临危受任,加上紧张压力大,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邵华一点醒她,她就学会了举一反三,“我明白了,除了上面那些,我还可以统计一下,哪样菜卖的好,哪样菜卖得不好,重新调整你说的采购计划。”   孺子可教也,邵华不吝夸奖,赞道,“聪明,其实某些菜卖得好不好,跟季节和天气也是有关系的,你想,现在天气慢慢转凉,比较凉性的菜,像凉菜,大家是不是都不爱吃了,就好比天气热,大家不爱喝热粥一样。”   木采买现在看邵华的眼神已经变成星星眼了,崇拜地道,“邵大厨,你懂得真多。”   她心想,还好邵华是大厨,要是她来做采买,自己非得失业不可。   等木采买领悟得差不多了,邵华才把她精心准备的食堂菜单拿出来,“这是我列的一周菜单,你以后按照这个菜单采买食材就行,不过具体的采购量需要你自己斟酌。”   木采买接过菜单,细细浏览了一遍,不禁感慨,这份菜单看起来费了很多心思,而且有了菜单,她再也不用为每天要买什么菜而担忧了。   邵华跟木采买说话的时候,李刚李铁两兄弟就在一旁听着,两人若有所思。   李铁看了看李刚,用手肘动动他,李刚回头瞪了李铁一眼,走上前,讪笑道,“邵大厨,我两想问一下,你昨天那个鱼丸,是怎么做的?”   两人昨天回去尝试复刻邵华做的鱼丸,但是怎么也做不出她那个味。   做出来的鱼丸不仅容易散架,而且一点都不嫩滑弹牙。   李刚李铁只负责给鱼去骨头和捣鱼肉泥,做鱼丸的配方都是邵华给的。   邵华微微一笑,“还记得我让你们捣鱼肉泥的时候 ,除了加淀粉以外,还加了鸡蛋清吗,秘诀就在这。”   “鸡蛋清?”李刚李铁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错,鸡蛋清可以让鱼肉泥跟淀粉黏结起来,这样做出来的鱼丸不会散架,而且煮出来更加嫩滑细腻,颜色也比较白亮,富有弹性。”   不是她吹,她做出来的鱼丸,个个q弹的能当乒乓球打。   李刚李铁本来还对邵华一个女人做大厨压在他们上头有些不满,现在见识到了邵华的厨艺,连做个鱼丸都有这么多说道,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等到了做饭的点,两人都不用邵华吩咐,就跟在她旁边忙前忙后做帮厨。   邵华时不时指点一下,李刚和李铁都获益匪浅。   今天周二,木采买按照邵华给的菜单,把她要的食材都买来了。   中午的食堂菜是肉茸茄子,海胆蒸蛋,炒三丝,莲藕花生猪脚,炒小土豆。   因为岛上海鲜卖得便宜,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道,像今天就是海胆蒸蛋。   木采买的眼光不错,挑了满满一筐的肥海胆。   “不用,我还有其他的事要你跟李铁帮忙,至于这筐海胆。”邵华环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昨天跟她呛声的胖帮厨和瘦帮厨身上,“你们来弄。”   “凭什么?”胖帮厨下意识地反驳道,他是帮厨,是食堂的二把手,有厨艺有资历,又不是新来的厨师要做切菜工。   而且处理海胆可麻烦了,要先用剪刀把海胆外面的黑刺剪掉,再小心地去除内脏,只留下黄色的海胆肉,而且有这么多海胆呢,这一套功夫下来,没两个小时可弄不完。   邵华手上不停,“你不干可以,我明天就去跟蒋校长说,食堂够人了,建议他精简人手,反正昨天你们两个也没有干活,咱们食堂不养吃白饭的人。”   现在整个学校食堂,就邵华一个大厨,她还兼任后勤管理,简单来说就是话事人。   这胖帮厨和瘦帮厨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木采买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我就问一句,干还是不干?”邵华冷冷地看向他们两人。   胖帮厨还想多理论两句,一接触到邵华冰冷的目光,下意识地气虚,不知怎么的,手里就拿上了剪刀和海胆。   瘦帮厨本来就以他为首,见状也不敢多说,两人老老实实地开始处理海胆。   厨房没了唱反调的,大家都闷声干活,今天的午餐做得很快。   还没等学生们放学,打饭工已经把饭菜都端到档口了。   打饭工小邓跟木采买关系好,趁着还没开始打饭,两人坐那闲聊。   小邓垂头丧气,“你说今天会有多少人来用餐啊?”   木采买如实回答,“不知道,不过应该比昨天多吧。”   小邓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咱们食堂现在用餐的人这么少,你说,还能开几天啊?”   食堂一气撸掉这么多人,木采买除了负责采买,还兼任会计一职。   她心算了一下,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没回答具体的数字,就说了一句,“悬。”   食堂整个运营,需要学生掏钱来买饭票,然后出售饭菜,再盈利,才有钱采购第二天的食材,如此循环往复。   可经过了食物中毒的事,蒋校长那边也不敢强制要求学生们必须来食堂吃午餐了,食堂不复往日的繁荣,这几天的账上都是亏本的。   小邓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铁饭碗,万一食堂开不下去,倒闭了,她岂不是失业了。   小邓嘴角下垂,“这可怎么办啊。”   木采买倒是比小邓乐观一些,“想开点,你想啊,现在食堂换了掌勺,以邵大厨的厨艺,你还怕学生们不来吃吗?”   小邓扯了扯嘴角,好吃又怎样,她们可是被挂上黑名单的。   木采买拍了拍小邓的手,“放宽心,昨天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吃的,没想到零零散散也来了四十多号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的。”   她们正说着话,就听到远处下课铃响了。   然后不到十分钟,一群小萝卜头就乌泱泱地涌进食堂,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邵美琳。   邵美琳现在来到食堂就跟来到自己家似的,一抬手,所有跟在她后边的小萝卜头就停了下来。   邵美琳蹦蹦跳跳地跑到邵华旁边,脆生生地道,“妈,今天中午吃啥呀。”   邵华正站在凳子上贴食堂新菜单,她找人用红纸把菜单抄了一遍,就贴在打饭的档口上。   听到邵美琳的声音,邵华跳下凳子,“正好考考你,看你认识多少字了,喏,这上面就是菜单,你说说,今天中午有 啥饭菜。”   邵美琳嘟嘴,双手叉腰,跟个小茶壶似的,“妈,你就会刁难我。”   几个小萝卜头围在邵美琳旁边,七嘴八舌地道,“没事没事,美琳,这个字我认识,是肉!”“还有还有,这个是三,老师刚刚教过我们,昨天回去我还抄了十遍三字呢。”   邵华乐了,“三个臭皮匠,顶过一个诸葛亮。”   邵美琳扶额,点了点几个小萝卜头,“你们是不是笨蛋,干嘛要看菜单,直接看档口里的菜不就行了,这个是肉茸茄子,这个是海胆蒸蛋,我都吃过。”   几个小萝卜头懵了半晌,对哦,纷纷崇拜地看向邵美琳。   “美琳,你吃过好多东西啊。”“这你都认得,别说吃了,我听都没听过。”   邵美琳神气地抬起头,“那当然,我妈以前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她什么菜都会做,而且做的又好吃。”   邵华轻轻弹了她个脑蹦,“有你这么吹嘘我的吗,还有,这回算你过关,下回可得给我按着菜单把菜都念一遍才给你点菜。”   玩闹了一会,邵美琳领着一帮小伙伴,去买了饭票,到档口打了饭菜,才坐下开吃。   一看,秦磊都已经吃上了。   秦鑫跟邵美婵也跟着老师过来了,邵华索性让他两跟着邵美琳和秦磊一起吃。   几张桌子并成一条长桌,全坐着小萝卜头。   小邓咂舌道,“今天也来了不少人呢。”   “那可不。”木采买现在对邵华那是相当有信心,他们食堂啊,肯定比以前发展得还要好。   小萝卜头们吃完回去午休了,食堂又迎来了一批新客,不是别人,正是赵寅,这回跟在他后边的可不止他的同桌和前桌了。   赵寅同桌跟前桌昨天吃完饭以后,第二天就到班上把食堂菜大吹特吹,惹得其他人一到饭点也跟他们来食堂凑热闹。   赵寅一到食堂,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就知道邵华今天又捣鼓出新的好吃的了。   他挨到邵华身边,笑道,“邵姨,今天有什么菜啊?”   邵华乐了,“巧了,我家老二刚还跟你问了同一个问题,我让她看了菜单,你也一样,你说说今天有什么菜?”   赵寅顺着邵华的视线一看,就看到了贴在档口上的菜单。   他一边浏览一边念道,“周二中午,肉茸茄子,海胆蒸蛋,炒小土豆……”眼睛一亮,“都是我爱吃的!”   赵寅道,“邵姨,你不知道,我妈一听说你来学校食堂做大厨了,连腌咸菜都不让我带了。”   说完,讨好地笑道,“要不,那啥拌饭素,也弄来食堂吧,我觉得比腌咸菜好吃多了。”   邵华略一思索,“确实可以。”   拌饭素做法简单,弄出来放到食堂,还能添个味,顶多多收点饭票钱。   见邵华应了,赵寅脸上笑得更开心了,他准备呼朋引伴去打饭,“走,咱打饭去。”   刚一转身,哦豁,背后怎么空了。   再一看档口,挤得水泄不通,刚才还在他身边的同学,现在一个两个,全都打饭去了。   气得赵寅直咬牙,“这群没良心的。”   说完,他也摸出放在口袋里的饭票,加入了打饭大军的队伍。   *   学校食堂重新开张的事,瞒得了其他人,瞒不了家长。   一开始还没发觉,是因为一般家长都是给孩子一周的饭票钱,让他们自己去食堂吃。   后来学校食堂出了事,家长们也没把饭票收回来,孩子们这才有闲钱在学校食堂吃。   可饭票总有用光的时候,没钱了可不得回家要嘛,这一问,不就把在食堂吃饭的事问出来了。   有些家长一听孩子在学校食堂吃饭,登时拦着不让。   可孩子们吃惯了邵华的厨艺,哪里乐意再回家吃,一个两个都摆出了不吃食堂菜就不上学的架势。   家长无奈之下,就跑到学校食堂,准备点餐饭试试,可这一试不得了,他们自己都想在学校食堂吃了。   又从蒋校长那边传出风声,把邵华曾经是海市国营饭店大厨的事摆了出来。   学校食堂有大厨坐镇,孩子们又吃得这么好,家长们也不好再拦着,食堂的生意也就一天比一天好。   月底,木采买打着算盘算账,越算越开心,“这月咱食堂的菜卖得很不错。”   至少收支平衡了,再这样下去,盈利指日可待。   这是邵华早就预料到的事,不过她也松了口气,毕竟拿了蒋校长这么高的工资,不做点成绩出来她都觉得对不住他。 第30章 蒋校长食堂历险记   发工资的前一周, 蒋校长去了学校食堂。   现在正是饭点,食堂里面一片忙碌,工人们个个忙得脚打转。   有些菜提前售光了,都要临时加菜, 邵华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恨不得生出八只手用,压根没注意到蒋校长的到来。   不过这正是蒋校长想要的, 他不动声色地先去了后厨。   一进到后厨, 就看到了两个洗碗工蹲在盆前洗餐盘。   蒋校长站着看了一会, 发现两个洗碗工每个餐盘都要洗三遍,然后过两次水, 搓洗的也很干净。   这倒是奇了, 他记得自己以前来看的时候,这些洗碗工都是随便洗一下, 过过水, 就算洗好了, 他还说过几句,但是她们一点要改的迹象都没有, 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蒋校长心痒难耐, 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故意咳嗽了一声,“咳咳。”   两个洗碗工一回头,蒋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两人都吓到了,有一个还差点把餐盘给摔了。   蒋校长也不含糊, 直接对她两道, “你们两洗餐盘倒是洗得挺认真的。”   两个洗碗工被蒋校长这么一夸奖, 浑身都有劲了。   年纪大点,外向点的洗碗工,她说话也很直接,“那可不,蒋校长,俺们一开始也不想的,都是邵大厨要求的,她说现在虽然已经十月了,但是天气还是很热,容易滋生滋生什么?”   年纪轻的洗碗工补充一句,“容易滋生细菌。”   然后她接着年纪大的洗碗工的话头说下去,“一开始俺两还不乐意呢,邵大厨就给我们举例子,如果餐盘洗得不干净,孩子用这样的餐盘吃饭,就容易生病。”   年纪大的洗碗工道,“俺们孩子也在岛上的学校上学,俺的孩子上高中,她的孩子上初中。”说着,指了指年轻的洗碗工,“俺们可不想自己家孩子用了不干净的餐盘,肚里生虫子。”   原来如此,蒋校长明白了,这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   理是不干净的餐盘吃了肚子容易生虫的理论,情是让两个洗碗工站在家长的角度。   这个邵华,还真有点本事。   蒋校长越听越乐呵,末了还夸赞了两个洗碗工几句,让她们继续保持。   然后蒋校长在后厨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看完了又绕一圈,跑到了食堂档口。   刚到食堂档口,他就看到了档口上贴着的,用红纸黑字写的菜单。   每个档口都有,就在档口右上角一点,每个打饭的人都能看到。   嘿,这倒是稀奇。   蒋校长粗粗一看这菜单,跟课程表还有些相像,列了一个表格,也是从周一排到周五,然后分中午和晚上两餐,还蛮有些巧心思的。   再一看菜单,今天是周一,中午这餐的菜是水煮鱼,甜酸里脊,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栗子焖鸭肉……,配汤是排骨裙带菜汤。   还真丰盛,蒋校长咽了咽口水。   他一向是跑部队食堂吃的,因为熟人多,都是以前的战友,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能聊上几句。   可今天看了学校食堂的菜单,蒋校长心想,偶尔换换口味兴许也不错?   于是他便到档口前排队,档口前已经大排长龙了,排了快二十分钟才到他。   蒋校长指着菜单对打饭工道,“我要水煮鱼,甜酸里脊,酸辣土豆丝,劳烦了。”   蒋校长排队档口的打饭工不是别人,正是小邓。   小邓猛地一看,蒋校长居然来打饭了!   她唬了一跳,颤着声应道,“好的,校长。”   食堂现在热闹得很,小初高三所学校,外加托儿所、学前班的老师学生都来食堂吃,有些家长不放心,中午也来陪着孩子吃一顿。   蒋校长不知道,有些家长看到他也来食堂排队吃饭,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想想,连校长大人都吃学校食堂的饭,那说明里面的饭菜是一点问题都没了,难不成,还能让校长大人也吃出问题不成?   这么多人来食堂,大伙都忙不过来,一个人能拆成两个人用。   邵华在后厨炒完菜,也不用打饭工帮忙了,她自己端着菜到档口。   刚把菜倒入档口的大餐盘里,一抬头,正好瞧见了蒋校长在打菜,她调侃道,“蒋校长好,你倒是稀客啊。”   邵华又冲小邓道,“小邓,等会你打菜的时候手抖一下,颠颠勺,给咱们校长大人多打点菜。”   小邓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看了看蒋校长的脸色,发现他没生气,反倒 是有些好笑的样子。   她便也放松了,应道,“好嘞,邵大厨,我指定多打点,省得校长吃不饱。”   蒋校长伸出食指点了点邵华和小邓,“你们两个促狭鬼,不过看在今天有好吃的份上,我原谅你们。”   小邓实在,说给蒋校长多打就真给他多打,就三样菜,都快溢出餐盘了。   蒋校长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一张桌子落座,没想到,正好坐在了邵美琳和秦磊那桌。   邵美琳和秦磊对视一眼,齐刷刷脆生生地喊道,“校长好。”   跟他们坐一桌的小孩也跟着喊道,“校长好。”   蒋校长眯了眯眼睛,看了两个小萝卜头一会,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邵华的儿子闺女吗,应道,“你们好你们好。”   蒋校长扫了一圈,发现一张长桌上坐了十来号小萝卜头,他们面前的餐盘几乎都光了,一看就是吃得很美。   他来了兴致,问道,“小朋友们,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啊?”   邵美琳奇怪地看他一眼,“校长,你不是也打了菜吗,好不好吃你一吃不就知道了。”   蒋校长给小丫头一噎,卡了壳,心想,这还真是邵华的亲闺女,两人不仅长得像,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噎人的本事也是一脉相承。   不过嘛,他治不了大的还治不了小的了?   蒋校长扶了扶眼镜,“可是我想听你们说呀,这食堂的饭菜,到底是好吃呢,还是不好吃呢。”   邵美琳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地吞下去,才道,“不好吃。”   一群小萝卜头都是以邵美琳马首是瞻的,她一说不好吃,小萝卜头们都停下了筷子,七嘴八舌地道,“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我都吃不下去。”   秦磊一眼就看出邵美琳肚子里坏水,他憋着笑,但是扒饭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蒋校长奇了,“不好吃你们还吃那么多?”   餐盘都快空的只剩汁水了好伐?   他不信邪,自己夹了一筷子水煮鱼,鱼肉轻轻一抿就化了,配上咸鲜的酱汁,吃一口鱼能下三口米饭。   蒋校长又尝了一块甜酸里脊,他一向讨厌甜酸口味的食物,甜不甜酸不酸的,得多难吃啊。   可这道甜酸里脊改变了他的看法,里脊肉软嫩可口,甜味不会过度,一点酸味正好中和了甜腻,是一道不输水煮鱼的好菜。   就连蒋校长这样不怎么吃甜酸口味的食物的,都连夹了好几块里脊肉。   吃了好几口饭菜,蒋校长才想起正事,“怎么就不好吃了,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们是不是诳我呢。”   邵美琳歪着小脑袋看他,“校长,我们说不好吃你不信,说好吃你也不会信,倒不如你亲自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小丫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排骨裙带菜汤,老神神在在地道,“你觉得好吃呢,那就是好吃,你觉得不好吃呢,那就是不好吃。”   说完,邵美琳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了蒋校长一眼,“别人说的你不信,非要自己尝一下,那干嘛不一开始就自己尝。”   蒋校长:……   不是,我是校长你是校长?   他怎么觉得给一个小丫头压了一头?   *   发工资那天,蒋校长特意喊邵华去了他办公室。   蒋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票,比原先说好的还要多了三成,“小邵,这是你这月的工资。”   邵华只看一眼,就知道数目多了,“蒋校长,你给多了。”   蒋校长呵呵一笑,“没给多,这是你应得的,你把食堂弄的这么好,盈利也只是迟早的问题,这些就算是提前给你发的奖金了。”   蒋校长去食堂看过,原先的脏乱差变成了干净整洁。   乱糟糟的食物储藏区分门别类,每个都贴了标签,上面写着食物名称和日期,一眼看过去井井有条。   还有,听说现在食堂还实行一个什么责任制,每天有专人轮流负责监管清洁打扫还有监督卫生,出了问题,从上到下都有连带责任,专门负责的人责任最重。   更别说邵华弄的食堂菜单还有她教木采买弄的采购计划了,整个看下来就三个字,有条理。   蒋校长都这么说了,邵华只好道,“那就多谢蒋校长了。”   她数了一下钱票,发现钱没给多,多的都是一些票证,像原先说好的十斤肉票,蒋校长足足给了十五斤,糖票也从两斤翻了一倍,给了四斤。   想必是之前发食物中毒补偿的时候,蒋校长看到他 们只要票,知道他们缺票,所以才来了这一出,不过邵华十分满意。   她一开心,出了高中部没回家,先绕去菜市场买了菜,又顺便买了个大冬瓜。   邵华拎着菜和冬瓜回了家,刚一进院子,邵美琳听到木门咯吱声,就从屋里跑出来,一看,“妈,你怎么买了这么大个的冬瓜。”   这个冬瓜比普通的冬瓜足足大上一圈,邵美琳看着啧啧称奇。   “今天心情好,给你们做冬瓜茶和冬瓜糖,这冬瓜哪大了,我还嫌不够呢。”邵华道。   蒋校长一气给了她四斤的糖票,不做冬瓜茶和冬瓜糖,那真是白费了。   “冬瓜茶?”冬瓜还能做茶?秦厉从屋子里出来,“你又捣鼓出了什么新东西?”   “反正是好东西,你帮我把冬瓜洗了。”秦厉送上门,邵华当然不客气地使唤他。   秦厉认命地抬起冬瓜,喊四个小的,“走,跟我洗冬瓜去。”   大冬瓜放在木盆里,几乎盛满了,都不用打太多水,冬瓜一放进去,水几乎都溢了出来。   冬瓜胖墩墩的,放在木盆里就跟一头小猪似的,四个小的拿着丝瓜瓤,一边刷冬瓜,一边玩了起来。   邵美琳使坏,舀起一捧水就往秦鑫身上泼,水洒得他脸上身上都是。   秦鑫哪是肯吃亏的,当下不服输地也舀起一捧水泼邵美琳。   邵美琳机灵,躲到秦磊身后,这一泼就泼了秦磊一身,她还躲在秦磊身后做了个鬼脸。   秦鑫呆了,“老大你走开,我不是要泼你。”   秦磊只好往旁边一躲,但无论他走哪,邵美琳都躲他身后,还边躲边舀水往秦鑫身上泼。   秦鑫怒了,也不管秦磊还是邵美琳了,舀起水就乱泼。   闹到最后,秦磊也开始泼起水来,“别怪我啊,谁让你两泼我水呢。”   秦厉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三玩闹,托起邵美婵的小屁屁,走到一旁,“乖啊,咱不跟他们闹。”   邵华把菜放到厨房,出来院子一看,好家伙,三个小孩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秦厉还抱着邵美婵在一旁看热闹呢。   邵华深吸一口气,“秦三石,秦三金,邵美琳,你们三个想干啥,想上天啊?”   完了完了,妈这是生气了。   邵美琳最清楚,每回邵华生气,就会连名带姓地喊她。   当下也不敢作怪了,乖乖地站着,一个劲地拿眼神瞟秦厉,让他帮忙求求情,说句话。   秦厉咳嗽一声,“没事,不就把衣服弄湿了嘛,换一件就行了。”   他看了看邵华的脸色,补充道,“大不了今天的衣服我洗。”   邵华瞪他一眼,这是洗不洗衣服的事吗?“我还没说你呢,他们三玩水你就搁一边看着?”   这几天下了一场雨,天气开始转凉了。   岛上气温变化很快,邵华都开始考虑要给四小只添秋衣冬衣了。   没想到一出来,看到全湿透了,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尤其是秦鑫,他身子骨最弱。   邵华一边训话,一边看了看秦鑫的脸色,白里透红,还好,放下悬着一半的心。   又瞪秦厉一眼,“下回他们再玩水,我谁也不揍,就不给你做饭,连周末的饭都不做的那种,谁让你个大人不看着他们。”   秦厉浑身一凛,转头瞪三小只,“听到没有,下回再乱玩水,我就挨个打屁股。”   邵美琳捂嘴偷笑,秦磊面色严肃,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秦鑫朝两人挤眉弄眼。   邵华进了厨房,煮了一锅姜汤,盯着三小只,外加看热闹的秦厉和邵美婵喝下去才算完。   秦家院子里闹作一团,再一对比,隔壁刘团长家,安安静静的,就跟没人住的空宅似的。   刘团长正坐在凳子上看报纸,就听到隔壁秦家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他不虞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憋屈,孩子多了就是热闹,哪像他家,千亩地里两株苗,还都给张来男养得大气不敢都出,什么时候他家也能像秦家一样热闹?   刘团长心里不爽,嘴上也不客气,“秦家真是吵死人了,这大中午的,烦不烦人。”   张来男自打用两斤肉票换了孙连长媳妇的生子偏方后,一喝完药,就开始托着她那平坦的小腹,仿佛里面已经有了她朝思暮想的男娃。   “就是。”张来男道,现在不管隔壁怎么吵,怎么闹,都拨乱不了她的心弦,她现在啊,就一心等着生儿子了,隔壁爱怎么吵怎么吵,关她什么事。   不过嘛,隔壁太吵也 不好,影响她跟儿子休息,张来男皱起眉头。   刘团长看张来男面色不好,准备逗逗她开心,“你别看隔壁热闹,秦厉那怂好像跟他媳妇闹别扭了,最近都是搁咱部队食堂吃的。”   听到秦厉跟邵华的八卦,还是坏的那种,张来男眼睛都亮了,肚子也不托着了,拉着刘团长的袖子追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都吃了快一个月了,你没发现,最近秦家除了周末,都不做饭了吗?”   张来男笑开了花,原来如此,看来隔壁的热闹都是装给其他人看的,毕竟他们是重组家庭,都是二婚的,不装作过得好,脊梁骨都给人戳出几百个窟窿了。   刘兰没忍住,小小声道,“隔壁邵阿姨不做饭,是因为她去学校食堂干活了。”   刘兰刘芳一直在学校食堂吃的,当然知道邵华做了学校食堂大厨的事,她两还经常碰到邵华,邵华可怜她两瘦干巴,每回都让打饭工给她们多打点。   刘兰刘芳觉得,最近她们脸上都长肉了。   刘兰以为她自己说的小声,可这话落到刘团长跟张来男耳里,那就跟惊雷似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你说什么?!”   刘兰刘芳对视一眼,刘芳怯生生地道,“我以为你们早都知道了。”   刘团长报纸也不看了,往桌上一放,“真的假的,秦厉他媳妇凭什么能去食堂干活,那地方老多油水了。”   张来男也嫉妒得脸直抽抽,那可是学校食堂诶,工资高,福利好,不说别的,在学校食堂做了大厨,那食堂的剩饭剩菜不可着邵华打包,那得省多少钱啊。   实际上她想多了,邵华又不是她,好端端的打包什么剩饭剩菜啊,正正当当的掏出钱票买一餐饭,吃一顿好的,不香吗?   刘团长在客厅里直转悠,邵华做了学校食堂大厨,那他们家就是双职工,岂不是比自个家高了一头。   刘团长脸都绿了,追问刘兰刘芳,“你两知不知道为啥秦厉他媳妇能去学校食堂干活?”   刘兰一边对手指,一边道,“之前学校拉全体家长开关于食物中毒的小会的时候,蒋校长就说过,好像是因为邵阿姨她以前在海市的国营饭店做过大厨,所以专门聘请了她,不过你们没去……”   张来男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就邵华那女人,你说她做过国营饭店的大厨,那我还说我做过国宴呢。”   刘团长心想,你可拉倒吧,你做的饭菜能把刘兰刘芳吃进卫生所,堪比学校食堂的那几个大厨,还国宴呢。   不过面上他可不能这么说,当然是表现出支持的态度,“就是,来男你的手艺一点都不比秦团长他媳妇差,就算做学校食堂大厨,那也应该是你,你完全够格。”   他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张来男却听进耳朵里了。   她用胳膊肘捅捅刘团长胳膊,“哎,你说,我去跟蒋校长说,我也进学校食堂干活怎么样?”   进了学校食堂,能拿工资的,以后她要生十个八个儿子,每个都要陪房陪自行车,光靠刘团长那点工资哪够。   不怎么样,蒋校长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团长顿了顿,没说话。   张来男越想越觉得可行,掰着手指头数,“你想啊,邵华是军嫂,我也是军嫂,她有两个孩子上学,我也有两个孩子上学,凭什么请她不请我啊。”   张来男眼睛一转,“我知道了,肯定是邵华那小蹄子,拿她家秦磊邵美琳食物中毒的事,偷偷去要挟蒋校长,说不让她进食堂干工,她就往上闹,告领导,上报纸,所以蒋校长才妥协的。”   说完,她咬牙切齿地想,难怪秦磊跟邵美琳食物中毒以后,邵华一点都不着急呢,还天天买这买那,在院子里搞什么烤肉,原来是找好了出路。   说不准秦磊跟邵美琳根本就不是吃学校的饭菜中毒的,而是邵华这恶毒的女人,看到刘兰刘芳食物中毒了,心生一计,照葫芦画瓢,给两小孩偷偷下毒,才得来了学校食堂大厨这份工作。   刘团长给张来男这么一说,他发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邵华毕竟长了副漂亮脸蛋,一看就不像在国营饭店里干过活的,说不定这事是她哄骗蒋校长的呢。   反正不就是做饭吗,哪个女人不会。   这秦厉的媳妇,顶多是饭做得好吃点,香点,那又怎样。   于是刘团长道,“你说的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这不是废话吗。   张来男白了刘团长一眼,“你看着吧,邵华那小蹄子能做食堂大厨,我也能。”   于是翌日一早,张来男就偷偷摸摸地去了蒋校长的办公室。 第31章 试试就逝世   蒋校长听到敲门声,道,“请进。”   张来男趾高气昂地进了门,朝蒋校长笑了一下,“蒋校长。”   蒋校长扶了扶眼镜,“你是?”   张来男挺起胸膛,“我是念一年级的刘兰刘芳的妈。”   噢噢,原来是家长啊。   蒋校长气道,“请坐请坐,请问你来是有什么事。”   该不会是学生出问题了吧?   张来男不气地落了座,环胸说明了来意,“蒋校长,我要到学校食堂干活。”   是要到学校食堂干活,还不是想到学校食堂干活。   蒋校长一愣,差点脱口而出,凭什么?   不过他还是委婉地道,“那个,食堂工人现在已经满额了。”   张来男立马道,“不可能,我来之前打听过了,学校食堂撸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点空位都没。”   她说话不气,蒋校长也不再敬着了,“我说满人了就是满人了。”   张来男斜眼道,“满人了怎么邵华能到食堂干活?”   蒋校长乐了,“邵大厨是我特聘回来的。”   张来男:“那你也可以特聘我。”   蒋校长乐了,直截了当地问,“凭什么?”   张来男白了蒋校长一眼,这还用说?   “她是军嫂,我也是军嫂,她家两孩子上学,我家也是两孩子上学。”说到这,张来男加重了语气,“我们家两孩子也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食物中毒的。”   蒋校长当然知道,“食物中毒的事确实是我们校方监管不力,但是我们已经给涉事人员给予开除处分,且给予了学生和家长补偿。”   张来男冷笑,“蒋校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家两孩子都是女孩,肠胃弱,一个闹不好,指不定落下什么病根呢,你觉得那二十块钱,那两斤肉票,就能打发我们了?”   蒋校长用眼神问她,不然你还想咋地?   张来男也不含糊,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跟邵华一样,进学校食堂做大厨。”   蒋校长直接道,“不可能,我们聘请小邵是因为她以前是海市国营饭店的大厨,厨艺好,懂得又多,你呢?”   就差直接把你比不过邵华五个字甩张来男脸上了。   张来男气得脸色铁青,“你别装模做样了,是不是邵华威胁你,说你如果不让她做食堂大厨,她就告领导,上报纸。”   她眯了眯眼睛,“别以为只有她会这招,我也会,你就不怕我告领导,上报纸?”   蒋校长觉得真是荒谬,道理就摆在她面前了,她非得坚持自己的一套理论。   蒋校长也觉得烦了,“行,那你去吧,我等着。”   蒋校长硬了,张来男反而软了。   她讪笑道,“蒋校长,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你看,我们家有两个孩子,就靠我爱人刘团长一份工资养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也去学校食堂干活吧。”   张来男就跟牛皮糖似的,软硬不吃,还黏人。   蒋校长实在是给她磨得没办法了,直言道,“那行,今天正好是工作日,我准你来食堂试工一天,你要是行呢,就干下去,要是不行,哼哼,别怪我让你滚蛋。”   蒋校长算是想起张来男是号什么人物了,刘团长的爱人嘛。   他见过两面,不过都没什么好印象。   第一面是刘兰刘芳吃坏海鲜上卫生所那次,他正巧肚子不舒服,去了趟卫生所,正好撞上了护士揭张来男的短。   第二面则是学校食堂中毒的时候,刘兰刘芳是仅有的几个中毒严重,要到岛外的大医院治疗的人之一。   张来男死活拦着不让去,说两丫头片子,治病浪费钱,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他看不下去了,直言孩子的治疗费用都由学校包了,张来男才准两孩子去。   想到这些,蒋校长对张来男也没什么好脸色,把办公室门一关,就带了她去食堂。   张来男还是第一次来学校食堂,正是饭点,人山人海的时候,打饭的四个档口排了长龙。   她眼里划过一丝贪婪,食堂人多才好呢,人多了意味着食堂能赚钱,工人工资才高,福利才好。   蒋校长阅人无数,只看一眼张来男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啥。   蒋校长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只是道,“你想当大厨是吧,行,我带你到后厨去。”   张来男亦步亦趋地跟在蒋校长身后,刚一进后厨房,就看见邵华在热火朝天地忙着。   一根长长的黄瓜,被她以极快的刀速切成了片,每片都薄如蝉翼,但是又连在一起,一展,就像蓑衣一样。   邵华停下刀,对李刚李铁道,“这个叫蓑衣黄瓜,专门用来练刀工的,考验一个厨师刀工到不到家,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看他能不能做出蓑衣黄瓜。”   今天木采买今天的黄瓜买多了,邵华索性临时改了菜单,加了一道凉菜,不是别的,正是这道蓑衣黄瓜。   “你们两个第一次练,可以用筷子做辅助,把筷子放到黄瓜下面,再下刀就行,刚开始切得粗一点也没关系。”邵华道。   李刚李铁一边听一边记,恨不得把邵华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用本子记下来。   这可是大厨的经验之谈,换做是以前,他们两想学,都是要正经拜师学艺,给上拜师礼的,哪像现在这样,邵华说教就教,一点也不藏私。   蒋校长也看见邵华露的这一手,他心底暗暗叫好,转头对张来男道,“你不是想做大厨吗,你能做出这蓑衣黄瓜不?”   张来男心里暗暗咬牙,暗恨邵华出什么风头,早不做晚不做,偏偏挑她来的时候秀刀工,摆明了是为难她。   不过蒋校长问了,她也不能不答。   张来男犹豫了半晌,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会一点。”   拥挤的后厨房里多了两个大活人,邵华自然不能装作没看见,上前道,“蒋校长。”   至于张来男,邵华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张来男却一点都不气,“我是蒋校长请来做大厨的。”   蒋校长心里膈应,这人,怎么颠倒黑白呢?赶忙解释道,“不是,她死缠着我,非要进学校食堂做大厨,我就让她来试工一天,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后厨房里还有不少帮厨在,闻言相互挤眉弄眼,笑出声来。   胖帮厨和瘦帮厨两人最近被邵华整治的那是服服帖帖。   两人说话也不气,你一句我一句地挤兑道,“哎哟喂,还有这死乞白赖的。”“还做大厨呢,大厨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怎么也得有邵大厨一半的厨艺吧。”   张来男面色羞红,却挺起了胸膛,不管怎么说,蒋校长肯让她来学校食堂,那就是迈出了第一步,只要能让她干一天,那就能让她干两天,干一个月,然后一直干下去。   邵华挑了挑眉,试工?   她跟蒋校长对视一眼,蒋校长摇摇头,她瞬间就明白了,于是道,“既然蒋校长开口了,那你就先做道炒三丝吧,这是我们学校食堂的例菜,让我看看你的厨艺。”   其实都不用看,两家就住隔壁,张来男做饭要真的好吃,邵华能闻不到香味吗。   不过蒋校长都开口了,邵华就让张来男试试吧。   试试就逝世。   张来男一听邵华要考她,斜了邵华一眼,把袖子撩起来,摆足了架势,“不就是做炒三丝吗,这么简单,谁不会,先说好,我要是做得好,就免了试工,直接让我进来做大厨。”   邵华皱眉,“你先做了再说吧。”   张来男得意洋洋,邵华肯定是怕自己挤走了她的位置,所以才对她考这考那的,她一定要大展身手,让邵华瞧好咯。   炒三丝就是把土豆丝、胡萝卜丝、黄瓜丝放在一起炒。   张来男拿起一个土豆,开始剥皮,然后依次剥了胡萝卜和黄瓜,她剥皮的动作倒是像模像样的。   不过剥皮简单,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切丝和炒菜。   只见张来男拿起一个剥皮的土豆,抄起菜刀,像模像样地开始切起土豆丝来,可是切出来的土豆丝大小不一,不是土豆块就是土豆片。   她再切了胡萝卜跟黄瓜,也是一样。   胖帮厨简直笑出声,他还以为张来男有多大的本事呢,没想到连最基础的菜都切不好,这样的刀工,连给他打下手他都嫌寒碜,就这,还想越过他挤掉邵华做大厨呢,简直是痴人说梦。   瘦帮厨更缺德,直接去档口舀了一份炒三丝过来,就放在张来男的案板旁边,挤眉弄眼地道,“这是我们邵大厨切的,你再瞧瞧你的,啧啧啧,就你,还想当大厨呢?”   看着眼前这盘每根丝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色香味俱全的炒三丝,张来男盯着地上那道一厘米的缝,恨不得它再大点,变成个窟窿,好让她钻进去。   不过张来男的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她只羞赧了一会,就抬起头,脸上一点红意也没有了,“我承认我刀工一般,但是做食堂菜最重要的是味道,都还没炒菜呢你们怎么知道我不行。”   蒋校长心想,你连切菜都做不好,还想炒菜?把你炒了做盘菜倒是真的。   不过嘛,他倒是也想知道张来男做的饭菜味道如何,以后拒绝她进食堂也有了现成的理由——做饭难吃。   张来男把所有的帐都记在了邵华身上,冷哼一声,“你们瞧好了。”   她热好锅,随手把土豆丝、胡萝卜丝、黄瓜丝一起放进锅里,加入调料,像模像样地颠了两下勺,可惜力道没掌握好,有几根胡萝卜丝飞出了灶台外,然后又翻了一下面,火候没控制好,有几根黄瓜丝都已经焦黑了。   邵华实在看不下去了,摆手,“停火,让她别炒了。”   胖帮厨和瘦帮厨两人麻利地关火,抽锅。   张来男瞬间炸毛了,“凭啥啊,凭啥不让我炒了。”   她眯起眼睛,指着邵华,“哦,我知道了,你怕我做菜比你好吃,抢了你大厨的位置。”   她撇嘴道,“不就是个食堂大厨吗,当谁稀罕似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四五十块钱顶天了吧,还不到我们家老刘的三分之一。”   蒋校长坏心眼地在一旁补充,“普通工人确实是四五十,小邵是我跟校委会商量后特聘回来的,她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四十块起步,具体要看食堂盈利情况,肉票糖票那些另算,一个月怎么说也得拿个十斤肉票,两斤糖票。”   张来男傻眼了,嗓音尖锐地道,“你说啥,一个月一百四十块,还有十斤肉票跟两斤糖票?!”   蒋校长扶了扶眼镜,“是最少十斤肉票,两斤糖票,像这个月,小邵就拿了十五斤肉票,四斤糖票。”   张来男听了,差点昏厥过去。   那可是整整十五斤肉票,四斤糖票啊,他们一家六口吃得完吗。   还别说,真吃不完,邵华都考虑要不要寄些回去给刘素芬,还有秦厉的大哥大嫂了,反正是全国通用票。   张来男算了一笔账,心底就像长了一个小钩子似的,直刺挠,面对蒋校长也不敢大小声了,讪笑道,“蒋校长,凡事好商量,我的厨艺真的不错的,你请我来学校食堂干活,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蒋校长摇摇头,“我说了不算。”说完看向邵华,“你能不能呆下去,要看小邵同不同意。”   张来男咬牙,脸上扯出一个笑,头一回亲切地叫了邵华,“小邵,你看,咱两是邻居,见面三分情,咱们一起来食堂上班,相互也有个照应。”   邵华掷地有声,“我今天这话就撂在这了,不管是谁,想进食堂做大厨,头一点,就是厨艺要过关,除此之外,没情分可讲。”   张来男这个人,人品确实有瑕疵,但是如果她厨艺过关,而且不把她那些坏习惯带来食堂,那么邵华绝对不会卡着她。   可她这做的是什么菜,炒三丝是食堂菜里面比较简单的了,用料简单,做法也简单,她也能做成这个糟样。   邵华直截了当地问,“你看你做的炒三丝,你觉得这样的菜能拿去给学生吃吗?”   “怎么不能。”张来男下意识地道,“我家刘兰刘芳不就吃这个长大的,不还活得好好的,吃不死人就行了。”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张来男看了一眼蒋校长的脸色,黑青黑青的,看着吓人。   她赶紧往回找补,“额,那个,我是说……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根本找补不回来。   邵华不准备跟张来男多废话了,她在这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邵华直言道,“炒三丝这道菜不难,最重要的是火候,像胡萝卜、土豆这样不太容易熟的,要先下锅,黄瓜丝这样容易熟的,要最后下锅,你放在一起炒,那味道能好吗?”   “这样煮出来的黄瓜丝口感软烂,一点都不脆,炒三丝炒三丝,三种食材都不能喧宾夺主,要根据食材控制好适宜的下锅时间,才能烹饪出一道好菜。”   李刚李铁对视一眼,两人脑海里就仿佛有一根筋被打通了似的,醍醐灌顶。   “还有,盐、酱油、辣椒这些调料,该放多少就放多少,你放的不够量,咸味不足,辣味没有,还是那句话,能好吃吗?“邵华道。   张来男把她在家给刘兰刘芳做菜的习惯给带出来了,抠门,做啥都少油少盐,能少放绝不多放,连洒盐都要数着盐粒子。   邵华每句话都跟巴掌似的,扇得张来男满脸通红。   蒋校长最后来了一句总结,一锤定音,“张嫂子,依我看,你不适合食堂大厨这份工,你也不必试工了,现在就回吧,食堂还忙着呢。”   胖帮厨和瘦帮厨两人在一旁发出嘘声,七嘴八舌地道,“这年头,啥人都有。”“就是,一道菜都炒不利索,还想做大厨呢。”   邵华说的那些缺点,张来男自然不会承认,她本来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认定了是邵华在刁难她,恨恨地瞪了邵华一眼,也不多呆,也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张来男一回到家就开始跟刘团长诉苦,当然,因为厨艺不好,被蒋校长拒绝的事她不会说,只把重点放在了邵华出题考她,刁难她上。   张来男一边哭嚎,一边道,“邵华那小蹄子,故意刁难我,说,说做什么炒三丝,我就炒到一半,她就让人把我的火给关了,分明是怕我做的菜比她做的好吃。”   刘团长也气得直抽抽,“不让进就不让进嘛,直说不就行了,非得弄这弄那的。”   张来男念叨了一晚上,从邵华不看邻居情分,念叨到了邵华出题刁难她,损她做的菜上,来来回回念叨了不下数十遍,念得刘团长也有了火气。   这天,又轮到秦厉和刘团长一起值班。   秦厉照例从书柜里摸出一本书,然后把邵华给他打包的夜宵拿出来。   三个铝饭盒垒在一起,依次打开,有猪肉干,猪肉脯,冬瓜糖,还有用军用水壶装的满满一壶的冬瓜茶。   蒋校长给的肉票太多,邵华索性用一部分肉票做了肉干还有猪肉脯,肉干是咸辣口味的,猪肉脯是甜咸口味,上面还洒着白芝麻粒。   冬瓜糖和冬瓜茶都是用那天买的大冬瓜做的,冬瓜糖带着一股子冬瓜的清香,甜味适中,冬瓜茶清爽可口,用来解腻最好。   秦厉一边翻书,一边摸肉干猪肉脯吃,偶尔再摸块冬瓜糖,看到兴起的时候,连放装满冬瓜茶的军用水壶在桌上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刘团长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每回跟秦厉一起值班,那都是对他的胃的折磨,他都已经习惯了。   可今天刘团长偏偏来了火气,他冷哼一声,“这里是值班室,不是你秦厉的私人食堂,你要吃上外面吃去。”   秦厉愣了,刘春来这怂又抽什么疯?   部队又没有严令禁止不能在值班室吃饭,有的时候上面派任务下来,一边忙工作一边吃也是常有的事。   看秦厉愣愣地看着他,刘团长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了我忘了,你秦团长的媳妇可是在学校食堂做大厨的大能人,在值班室吃算什么,你要高兴,上学校食堂吃都行。”   秦厉点头,“你说得对,我最近还正好打算去学校食堂吃呢,反正老婆孩子都在那,我在那吃也顶多是多给份饭票钱的事。”   刘团长嘴都气歪了,阴阳怪气地道,“不用吧秦团长,你媳妇可是学校食堂的大厨,你去那吃还用花饭票?”   秦厉也听出点意思来了,刘春来这怂三句不离邵华是学校食堂大厨的事,看来,这是对他媳妇有意见啊。   “公是公,私是私,该给就给,家里也不差这点钱,何必要贪这些小便宜。”秦厉说得头头是道。   刘团长道,“也是,你们两口子现在是双职工了,一个月挣不少呢,怎么也得有两百块了吧,这点钱对你们来说小意思啦。”   秦厉乐了,脸上带着笑,“不止,都快三百了。”   啥,三百?   秦厉一个月赚多少刘团长心里是有数的,部队发工资就那一套,按职级,按军龄,每月发工资的时候刘团长都在心里偷笑秦厉工资不如他。   现在秦厉说,他们两口子一个月能赚三百块钱,那岂不是他媳妇一个月赚的钱比他还多?   这点张来男回去没跟刘团长说,她刻意忘记这码事,免得一想起来,心里就酸得直冒泡。   刘团长嘴角发酸,“你可真有老婆福啊。”   想到这,刘团长继续阴阳怪气,“难怪你老婆卡着不让来男进食堂呢,原来是不想别人分她那杯羹。”   张来男想进食堂的事,邵华回去跟几个孩子都说了,还教育他们不能像张来男一样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秦厉在旁边听完全程,那对整个过程是清清楚楚啊。   他笑道,“我媳妇卡你媳妇,未必吧,我倒是听说是你媳妇没通过考验,羞得不行,自己就走了。”   刘团长下意识地道,“不可能,就是你媳妇故意刁难我媳妇。”   秦厉笑得更开心了,“啊对对,我媳妇刁难你媳妇,是我媳妇故意让你媳妇切菜大小不一的,是我媳妇故意让你媳妇把菜炒焦的,是我媳妇故意让你媳妇少加调料的。”   秦厉眨眨眼睛,“还有没?刘团长,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你说说我媳妇还能咋刁难你媳妇。”   刘团长能反驳吗,他不能。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菜切不齐,把菜炒焦糊,少加调料,那就是张来男的通病。   刘团长气得鼻子都歪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秦厉乐开了花,摸了一片猪肉脯,“刘团长,我能继续吃了不?” 第32章 鸡娃   十一月十五号, 星期六,下午。   邵华一睡醒,就让隔壁金婶喊去了她们家。   “小邵, 马上入冬了,我打算腌点咸菜放在家里,你厨艺好, 帮我想想, 咸菜怎样做好吃。”   冬天蔬菜少,晃儿岛家家户户都有冬季腌咸菜的习惯。   金婶拿了一篮子豇豆,一篮子茄子,还有一篮子萝卜, 打算用这些做腌咸菜。   “婶子你想做甜咸口的还是甜辣口的。”邵华道。   金婶家最常做的就是这两种口味, 赵寅带去食堂吃的也是这两种口味。   金婶想了想,道,“做甜辣口的,我跟我家那口子都爱吃辣, 赵寅不爱吃辣,不过他现在都搁食堂吃,不用理他。”   “那成, 婶子你等等,我家里还有黄瓜跟白菜, 我也拿来跟你一起做腌咸菜。”邵华道。   她回屋取了菜过来, 跟金婶一起在厨房里忙活。   腌咸菜吃多了不好,但偶尔吃一下, 添个滋味也不错。   想到腌咸菜那甜辣酸爽的味儿, 她也馋了。   金婶要做的腌咸菜是能冬储的, 她做好以后就放咸菜缸子里腌着, 再在缸口上倒一碗水密封,等一个月这样,就能开缸吃了。   邵华做的腌咸菜是现吃的,腌好以后就放在玻璃罐子里,翠绿的黄瓜,嫩白的白菜,点缀着红色的小辣椒和白色的蒜瓣,看着就可口。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腌好的咸菜,放一周都没问题。   邵华拎着两罐腌咸菜回家,把腌咸菜放进厨房,坐下没一会,就听见邵美琳跟秦鑫吵吵嚷嚷的声音。   四小只刚买完菜,风风火火地冲进家门。   邵美琳为首,刚到玄关就开始嚷嚷,“妈,我们回来了。”   “听到了,我耳朵没聋。”邵华挠了挠耳朵。   邵美琳把菜递给她,“妈你做饭,今天我们不帮你洗菜了,我们要温书去。”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虽然一年级的期末考试不难,但是秦磊和邵美琳两人还是如临大敌。   岛上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小孩,又大多都是军人的孩子。   家长与家长之间,难免会有攀比,他们比的不是今天你家小孩添了件新衣服,我家小孩没有,或者明天你家小孩穿了双新鞋,我家小孩还穿的旧鞋。   那也太低端了。   他们比的是啥?比的不是别的,是成绩。   每次一到期末,孩子们的考试成绩出来,部队里的军官们就开始互相问了。   “哎呀,曾营长,你家女儿这次期末考了多少分啊?”   “惭愧惭愧,才考了九十,孙连长你呢。”   “哦哦,是有点低,我家儿子考了一百分。”   不论职级,家里孩子考得低的呢,自然就低了一头,考得高的,那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所以一到考试,家家户户都开始紧张起来。   隔壁金婶家的赵寅一个月前就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了,便奋笔疾书还边嚷嚷,说他是政委的儿子,绝对不能考得比连长排长的孩子的成绩都低。   给岛上这氛围一带,秦磊和邵美琳也开始紧张了。   两小只现在连周末都不出去玩了,睡醒就开始温书,除了出门买菜,谁都休想喊他们出门。   两小只要上进,邵华也不好拦着。   不过她也很无语,这才一年级呢,要不要这么鸡娃。   秦鑫跟邵美婵跟在秦磊和邵美琳身后,想偷偷摸摸地溜走。   邵华揪住他两的衣领,笑眯眯地道,“你们两又不用期末考试,想跑哪里去,老老实实地给我洗菜。”   秦鑫眨了眨眼睛,“我今年都上学前班了,马上就要上一年级,然后要考试了,这是提前做准备。”   邵华乐了,“那还早得很呢,等你上一年级再说。”   秦鑫叹口气,认命地提起菜,拉着邵美婵去院子里洗菜了。   他洗好菜,把篮子递给邵华,问道,“邵姨,你今天打算做什么菜啊?”   邵华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菜,“咱今天吃火锅吧。”   天气转凉了,吃一顿火锅,能从头顶暖到脚后跟,就两字,舒坦。   “火锅?”秦磊和邵美琳字也不写了,齐刷刷地看过来。   什么是火锅,火烧的锅子吗?   邵华回忆了下,邵美琳跟邵美婵都没吃过火锅,秦磊跟秦鑫估计也没吃过,于是跟他们解释道,“就是拿一个锅子煮汤,然后把肉和菜放进去涮,涮熟了以后拿出来沾料碟吃。”   邵华在客厅的方桌上起了一个锅子,先用两根大棒骨熬锅底,等汤熬成奶白色咕嘟咕嘟冒泡了,香味就出来了。   家里客厅就一张大方桌,平时饭点的时候用来吃饭,不吃饭的时候把上面的东西一收,邵华可以在桌上缝缝补补,四小只就趴在桌上写字写作业。   香味一飘,在方桌一角温书的秦磊和邵美琳先忍不住了,他两离锅子最近,香味直窜鼻子。   当下也不写了,把本子一收,就开始直勾勾地盯着锅子,嘴里还不住地问,“这啥时候可以吃啊。”   邵华把片好的肉片,还有洗干净的蔬菜,都用盘子装着,围了锅子一圈。   看四个孩子都馋了,邵华夹起几片羊肉,往锅子里一涮,到时间了捞出来,肉香四溢。   每个孩子碗里都放了一片,“吃的时候可以直接吃,就吃羊肉的原味,也可以沾我做的芝麻料碟,羊肉蘸酱料也香。”   邵美琳才不吃什么羊肉的原味呢,她夹起羊肉往料碟里一蘸,放进嘴里一嚼,羊肉嫩滑又不失嚼劲,配上麻辣鲜香的料碟,香得人能吞了舌头。   秦磊吃得最优雅,他先吹了一口气,等羊肉凉得差不多了,才咬一口,这一尝,眼睛登时亮了,一片羊肉都吃完了,他才回过神。   秦鑫吃得急,也不管烫了,夹起羊肉就往嘴里塞,一会喊香一会喊烫的。   秦厉刚到家门口,就闻到屋里传来的涮羊肉的香味。   他吸了吸鼻子,走进屋,“做啥好吃的了,这么香。”   一看,大方桌上面摆着一个锅子,里面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地冒泡,隐约有肉和菜在里面翻滚。   馋得秦厉咽了咽口水,“这是火锅吧?”   他舔了舔嘴角,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吃了,想想都馋了。   邵华道,“嗯,最近天气凉,吃火锅暖身体。”又道,“你从厨房五斗橱里把冬瓜茶拿出来,然后冲一壶,羊肉吃多了怕上火,喝冬瓜茶降火正好。”   邵华做的冬瓜茶是浓缩版的精华,储藏在罐子里,要喝的时候舀一勺,然后兑水一泡,就可以喝了,方便得很。   秦厉依言进厨房拿了冬瓜茶,舀了一勺放进壶里。   还没冲好冬瓜茶,又听见邵华在客厅里喊,“对了,厨房里还有两罐腌咸菜,你一起拿出来配饭吃。”   秦厉嘀咕,“就会使唤我。”   不过身体上还是十分老实地依照邵华的吩咐,把两罐腌咸菜拿出来,夹到碟子里。   等把两碟子腌咸菜拿出来,四小只已经吃嗨了。   “哎哎,亏我给你们忙这忙那的,也不慢点吃等等我。”秦厉把腌咸菜跟一壶冬瓜茶往桌上一放,就加入了抢菜大军的队伍。   邵华用筷子夹了几棵白菜,往锅子里涮了一下就捞出来,“手快有手慢无,谁让你动作慢吞吞的。”   又对四个小的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就自己涮,别指望我涮好了放你们碗里。”   邵美琳嘟嘴,“知道啦,妈,说的好像我们跟老四一样,还要你喂饭似的。”   邵华笑眯眯地道,“我现在哪还喂她饭了,都是把饭往她面前一端,她自个会吃。”   这倒是,邵美琳说不过邵华,索性也不辩了,赶紧多吃两口是真的。   除了火锅之外,两碟腌咸菜也十分受欢迎。   翠绿的腌黄瓜条爽脆可口,腌白菜甜辣酸爽,配着涮肉涮菜吃十分解腻。   邵华说让他们自己涮肉自己吃,那就是真的看着他们自己动手。   几个小的第一次吃火锅,也第一次自己动手涮肉涮菜吃,还闹了不少笑话。   秦磊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锅里,他第一回 涮,没控制好时间,肉还半红半白的时候,就捞出来了。   正准备放进嘴里,邵华赶紧拦住他,“肉还没熟,不能吃。”   秦磊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道,“邵姨,我不知道要涮多久。”   邵美琳在一旁跃跃欲试,邵华乐了,问她,“老二你说说,羊肉应该涮多久。”   邵美琳自己涮肉涮菜,都是涮熟了的,小丫头自己顾着自己吃,偶尔还往邵美婵的碗里放点她涮好的。   邵美琳老神神在在地道,“我也不知道要涮多久,不过我会数秒数,妈你刚才涮肉涮菜的时候,我都数了秒的,等轮到我涮的时候,我把肉跟菜往锅子里一放,心里默念数秒,到点了我就捞起来了,妈你一直没拦着我吃,不就证明我是涮对了。”   邵华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嘿,越来越聪明了你。”   邵美琳挺起小胸脯,“那是,不聪明怎么敢做邵大厨的亲闺女。”   她天天往学校食堂跑,食堂的工人都叫邵华做邵大厨,这个称呼她也学来了,天天搁邵华跟前贫。   “你就贫吧你。”邵华道。   秦磊用艳羡的眼神看了邵美琳一眼,不过他动作很轻,都没人发觉。   秦磊重新夹了一筷子羊肉,问邵美琳,“那羊肉应该下锅多少秒呢?”   邵美琳道,“涮五分钟,五分钟太久了,你也不用数秒,用墙上挂钟看就行了。”   秦磊抄起筷子,把羊肉放进锅里。   他伸手的时候,原先就短的袖子往上一撩,更显短了,刚好能看到手腕和一截手臂,整个就跟五分袖似的。   秦厉眼睛一刺,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抿了抿嘴角,想说什么,看几个孩子都在兴头上,就把话咽回肚子里。   秦磊依言涮了五分钟的羊肉,然后夹起来,蘸了料碟,一尝,果然跟邵华帮他们涮的没两样。   他不禁道,“老二你真聪明,这次期末考试你一定能考很高,尤其是数学,你肯定能考满分。”   邵美琳道,“不止数学,我语文也要考满分,我要考双百分。”   秦磊点点小脑袋,“嗯,你一定能考双百分。”说完,他垂下头,低声道,“希望我也能考双百分。”   邵美琳不假思索地道,“啥叫希望,你肯定能跟我一样考双百分。”   秦磊眼里划过一丝希冀,忍不住道,“真的吗?”   邵美琳歪歪头,“当然是真的,我是老二,你是老大,你就是我哥,我都能考双百分,你是必须能考双百分呀。”   秦磊的小脸终于不再惆怅,他重重地点头,笑道,“嗯,我们都能考双百分。”   邵美琳火锅也不吃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就开始‘指点江山’,“到时候咱两都考了双百,秦叔叔就能去部队里吹了,逢人就问,哎呀你家孩子考了多少分,才九十呀,我家儿子闺女都考了双百呢,你说得意不得意。”   秦厉喷笑,“老二你都替我想好啦?等你俩真的考了双百,到时候我才不亲自去吹嘘呢,我把你两带去部队,一左一右站我身边,逢人就说,叔叔,我们考了双百。”   邵美琳瘪嘴,“秦叔叔你少哄我两,我们自己吹跟你吹,那能一样嘛。”   秦厉笑眯眯地道,“不一样不一样,你们吹呢,那叫自夸,我替你们吹呢,那叫骄傲。”   邵美琳这才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点了点头。   秦厉乐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鬼灵精了。   晚上,秦厉跟邵华躺在床上,邵美婵夹在他两中间。   天气凉了,厚被子拿了出来,晚餐吃了一顿火锅,吃得浑身暖洋洋的,被子一盖,热气一烘,邵华困意就上脑了。   半梦半醒,马上要见周公的时候,邵华听到耳边传来秦厉的声音,“你说,是不是该给几个孩子做冬衣了。”   晚上夜深人静,秦厉一发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落在邵华耳里就跟惊雷似的。   邵华睁开一只眼睛,“嗯哼?”   秦厉双手撑住脑后,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发现老大的袖子短了,仔细一看,老三的裤腿也缩了一截,老二跟老四两个女孩,也该添新衣服了。”   秦磊跟秦鑫夏天虽然有邵华给他们做的新衣服穿,可一到冬天,再穿夏天的衣服就不合适了,只好把冬天的衣服翻出来。   两人的冬衣跟旧的夏衣一样,不是这里破个窟窿就是那里短了一截,邵华把他两的衣服洗好让他们穿上身之前还费了好一番的功夫缝缝补补。   “你放心吧,我老早就开始攒布票了,等秦团长你想到,别说冬天了,春天都过了。”邵华把睁开的眼睛闭上。   秦厉心里五味杂陈,过了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   秦磊和邵美琳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回来,就看到邵华跟秦厉在桌上捡布票。   邵美琳探个头,“妈,你要做新衣服吗?”   “不是给我,是给你们做。”邵华手上动作不停,应道。   她数两遍布票,都不够数,她跟秦厉两人工资虽然高,每月发的票证也多,但是里面的布票很少。   她攒了几个月了,才刚够做一套小孩的衣服。   秦厉咬牙,“实在不行,我找赵政委借点票,或者跟我大哥大嫂借点。”   邵华摇头,“马上入冬,家家户户都赶着做冬衣,布票紧张得很,依我看,还得找我妈从海市寄布过来。”   秦厉大哥秦海和大嫂何红丽,都在毗邻晃儿岛的市里生活。   上次他们接走秦磊秦鑫之后,何红丽的肚子里又揣一个,小孩子出生,要布票的地方多着呢。   “正好,我也要把肉票寄给我妈,到时候顺带让她给我们寄点布吧,她那边拿布比我们可方便多了。”邵华道。   海市管得松,又是贸易港口城市,再加上刘素芬有个在服装厂干活的好友春姨,拿布真的方便太多。   而且从海市拿来的布图案时兴,布料也好,比他们自己在岛上用布票买的布,好的不是一点点。   “也只能这样了。”秦厉叹口气。   秦磊攥着衣角,“不用做衣服了,我们的衣服都够穿的。”   别看他人小,心里通透得很。   说是给他们四个做衣服,实际上需要做衣服的只有他跟秦鑫。   因为邵美琳跟邵美婵都有冬衣,而且都是八成新的,就算过年穿都无妨,只有两人的衣服都短了,而且破破烂烂的。   这几天秦磊坐在教室里,都觉得风吹脚踝凉。   秦磊看到秦厉和邵华一副为票而发愁的模样,以为家里没钱了。   他拉着邵华的胳膊,“邵姨,我知道家里没钱票了,我可以不要新衣服。”又补充道,“还可以每顿少吃点。”   邵华心底一软,这孩子真是让人窝心,“谁说家里没钱票了,只是没有布票而已,而且找你们姥姥要布票方便,所以才找她的。”   秦磊不信,就眼巴巴地看着邵华,拉着她的手,就不让她捡布票。   邵美琳左右看看,也学着秦磊的样子,拉着邵华不松手,“就是,妈,咱不要新衣服。”   秦鑫跟邵美婵对视一眼,一大一小也学着哥哥姐姐的模样,扒在邵华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邵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冲秦厉使了个眼色,“你去把咱两的钱拿来。”   秦厉动作很快,上楼拿钱只花了不到两分钟。   打邵华在学校食堂干活以后,每个月两人的工资她固定拿出一部分来家用,剩下的就攒到一块,就放在一个空的麦乳精罐子里存着。   说起来,她也有好久没有点过数了。   秦厉抱着麦乳精罐子,放在桌上,把罐子盖一打开,里面一卷卷的钱票就倒了出来,花花绿绿的钱票摆满了一桌。   邵美琳瞪大了眼睛,“哇,好多钱跟票啊。”   邵华也没想到,竟然攒了这么多。   她对四个小的道,“看吧,咱家有钱,衣服呢,虽然一时半会不能给你们做,但是顿顿都给我敞开了肚皮吃,不许给我省。”   秦磊看到这满桌的钱票,总算相信了,他点了点小脑袋,一改刚才的萎靡,眼睛亮闪闪的。   邵华把桌上的钱票整理好,重新塞回麦乳精罐子里。   想了想,顺带教育四个小的,“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四十块左右,你们爸跟叔的月工资是一百三十五,我两加起来月工资将近三百块,三百块是什么概念,一斤大米一毛五,你们说三百块能买多少斤大米?”   邵美琳算得眼晕,干脆也不算了,“能买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大米。”   她一边说,一边摆着两只嫩白的小胳膊,在空中画了个大圆圈。   “再说蔬菜,你们三经常去菜市场买菜,老三我考考你,一斤白菜多少钱?”邵华问秦鑫道。   白菜是家里常买的,秦鑫不假思索地道,“这个我知道,一斤白菜三分钱。”   “那问题来了,三百块钱能买多少斤白菜?”邵华道。   秦鑫更不会算了,索性学着邵美琳的样子画圆圈,“能买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白菜。”   “是咯,总而言之,我跟你们爸的工资,养你们四个小的绰绰有余,不然我上学校食堂干活为了啥,不就为了赚高工资养你们,现在钱赚到了,你们再跟我说要省钱,吃差的,那我岂不是白干了?”   邵华一边说,一边看四个小的,主要是看秦磊。   秦磊脸色一红,是他想岔了,家里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穷。   “不过……”邵华拉长了声音,她眯了眯眼睛,“虽然我跟秦团长的工资高,但是你们也不许仗着这个大手大脚,胡乱花销。”   邵美琳点头,“我懂,这就是妈你常说的该省省,该花花。”   “是的,那现在我可以写信给你们姥姥,让她寄布过来了吧?”邵华道。   四个小的把手一松,秦磊还讨好地帮邵华把纸笔跟信封拿来。   邵华接过纸笔,洋洋洒洒把信一写,再把十斤肉票理出来,往信封里一塞。   然后转头问秦厉,“给你大哥跟大嫂也寄点票吧,肉票糖票多寄点,咱家现在啥也不多,就这两个多了。”   秦海跟何红丽两人都是老师,在市里生活,不缺钱,只缺票。   秦厉点头,“嗯,得寄,也不知道大嫂这胎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邵华接嘴道,“大嫂应该希望是女孩,上回不见她抱着老二跟老四,爱不释手的。”   秦厉乐了,“还真给你说中了,大嫂一直都希望有个女孩,不过她自己生了个儿子,秦磊跟秦鑫两个也是男孩,我跟大哥又是一对兄弟,以前她老天天长吁短叹咱们家两代都是和尚庙。” 第33章 信   正说着话呢, 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   秦厉收住话头,往屋外走, “谁啊?”   “来送信的。”邮递员把自行车脚架一打。   邮递员给岛上送了这么多年的信, 每家每户都认识,一见秦厉就道,“秦团长,有你家的信跟包裹。”   秦厉道了声谢, 把信跟包裹拿回家, 一看, 海市的邮戳,只可能是刘素芬寄来的, “真是奇了, 我们还正准备给岳母寄信呢, 岳母的信就先到了。”   “这叫说曹操曹操到。”邵美琳叉着腰。   邵华拍她小屁股,“哪都有你。”   这回寄来的包裹比上次的还大了一圈, 邵华无语吐槽, “我妈这是给咱寄了两床被子吧?”   几个小孩也好奇呢, 邵美琳捧着小脸道, “姥姥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都不用我说, 她就知道我们缺糖吃了, 这不, 寄了一大包来。”   “蛔不蛔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吃下去肯定长虫牙。”邵华道。   上回刘素芬虽然寄了很多零嘴过来, 但是再多的零嘴都有吃光的时候, 马上要过年了, 家里的零嘴就剩浅浅一捧的量了。   邵华弯起嘴角, “你放心,是啥都不可能是零嘴,我上回寄信给你们姥姥的时候就跟她说了,不让她再寄这老些零嘴了,咱吃不完,吃多了你们还牙疼。”   邵美琳鼓起小脸蛋,“妈你骗人。”   “骗你干啥,不信咱拆开看看。”邵华道。   反正几个小孩连带大人都对大包裹好奇,这次索性就先拆包裹后拆信了。   拆开包裹一看,里面满满的全是布料,而且都是纯棉印花布,用来做冬装正好。   秦厉咂舌,“岳母这是打劫服装厂了?从哪搞来这么些布料。”   可不是么,如今就算工厂里的工人,每月发放的布票也就每人一尺三丈八,买一条毛巾就要三寸布票了。   邵美琳一看是布不是糖,顿时失了兴趣,撅着小嘴道,“等我再多认点字,我一定写信给姥姥,让她给我寄糖。”   邵华乐了,逗她,“那你现在会多少字了,还不够多吗,要不我再多教你点。”   邵美琳掰着手指头数数,摇头,“反正还不够写信,等我上三年级,上三年级应该就能认好多好多字,然后给姥姥写信了。”   邵华一边拆信一边道,“等你上三年级,老三老四也上学了,到时候写信的人多着呢,不差你一个。”   邵美琳叉腰,“那不一样,这可是我写的信诶,我写的信。”小丫头拍胸脯强调。   “是是是,你写的信,要不要给你买个相框裱起来,以后家里来客人了,就挨个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家老二写的信。”邵华道。   邵美琳挨到她身边,讨好地笑道,“我觉得可以。”   邵华把信一展,从头到尾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秦厉探头过来,“岳母在信里都说了啥?”   邵华道,“说马上入冬了,估计我们缺布了,就给我们寄布过来,改开以后,很多国外的商家在国内办服装厂,这种外国服装厂的布都是流水线生产,做出来的布花样时兴布料又好,而且卖得便宜,还不要票,现在大家都不爱去国内服装厂买布了,都搁外国服装厂买,卖的可火了,想买都得靠抢,这些都是我妈抢到的,她还问我们,这些布够不够,不够她再去买。”   “难怪呢。”秦厉叹口气。   他常年生活在岛上,跟外边几乎是与世隔绝了,也就那时跟邵华领证,去了海市一趟,但也只是囫囵见了见世面,想必现在外面又是另一番光景吧。   这个邵华倒是比他知道的多些,改开说起来是78年,实际上早几年就有人偷偷做小生意了,不然黑市哪来的,到了80年、81年,越来越多外国人来国内办厂,办酒店,办咖啡厅。   邵华随军前的那阵,还听说海市市中心那块要开一家豪华的西餐厅,呼吁国人去吃西菜,所谓西菜,其实就是吃西餐。   邵华思绪纷飞之际,邵美琳整个小身子迈进了大包裹里,翻翻找找,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样吃的。   邵美琳小手抓着一个袋子,嚷嚷道,“妈,你看,姥姥还是有给我们寄吃的。”   邵华定睛一看,袋子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想到刘素芬写在信末尾的话,说给她寄了点吃的,还说她一看就明白了。   邵华正迷糊着呢,现在一见邵美琳手上抓着的袋子,瞬间明白了。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可不就是催生么。   豁,老太太现在还学会打谜语了。   秦厉也怔了怔,问道,“岳母……这是什么意思?”   他隐约有些猜到,但不敢确定。   邵华瞪他一眼,还不是你惹出的祸,“去把刚才我给我妈写的信拿过来。”   秦厉脑子里一滩浆糊,不过还是依言把信拿来了。   邵华给刘素芬写的信就是汇报了一下最近的生活状况,然后问老太太能不能搞到布,再给老太太寄票,很简单,就一页纸。   现在刘素芬提前把布寄来了,这信就没用了。   邵华把十斤肉票拿出来,信一撕,揉成团,“再帮我拿张纸。”   秦厉拿来了纸,邵华接过纸,展平,执起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好字。   一个好字占了几乎整张纸的篇幅,秦厉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啥意思?”   邵华无辜地看着他,“好字你不认识啊?”   秦厉点头,“认识啊。”   “意思就是我们过得很好,让我妈别操心,清楚,明白?”邵华道。   当然还有别的一层意思,这个要刘素芬自己参透了。   “清楚,明白,但是这红枣桂圆花生莲子是个什么意思?”秦厉心有点痒痒。   邵华白他一眼,“意思是,我妈担心我们在岛上吃不好,寄这些过来,让我们煮八宝粥喝。”   “八宝粥?”秦厉瞪眼。   邵美琳噔噔蹬跑过来,“妈,我要喝八宝粥。”   “好好好,今晚就给你们做。”邵华笑眯眯地道。   晚上吃完饭,消了会食,到九点,果然有一道夜宵,不是别的,就是八宝粥。   红枣桂圆花生莲子配着糯米煮成黏糊糊的八宝粥,又甜又糯,四个小孩都吃的很开心。   八宝粥很美味,软糯可口,秦厉吃着不错,但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味。   他纠结了好几天,可很快,他就没有心思操心八宝粥的事了。   有另外一件事分了他的心,不是别的,正是秦磊跟邵美琳的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要出来了。   秦磊和邵美琳听到张老师通知他们去拿成绩单的消息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邵美琳道,“赶在年前出成绩,这是不让咱过个好年啊。”   秦磊道,“可不是么,走吧,去接受暴风雨和晴天霹雳吧。”   秦鑫搁一旁幸灾乐祸,“还好我还没上一年级,不然现在心蹦蹦跳的还多我一个,啧啧啧,你两要是考得不好,爸跟邵姨指定请你们吃竹笋炒肉。”   邵美婵安逸地坐在凳子上,她是四个小的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要吃竹笋炒肉,怎么也轮不到她。   邵美琳撇嘴,“你就咒我们吧,我两指定能拿双百分,到时候你还得沾我们的光吃好吃的呢。”   对哦,秦鑫想起来,邵华曾经答应过,如果他们四个小的考了双百分,或者拿了奖状,就可以给他们做‘太复杂’的菜,像是全鱼宴,全蟹宴,西餐!   秦鑫在岛上吃了不少海鲜了,什么全鱼宴全蟹宴,压根勾不起他的食欲,倒是西餐,听都没听过,而且一听就好吃。   秦鑫舔了舔嘴角,拉着秦磊跟邵美琳,那是左叮咛又嘱咐,“你两一定要考双百分,可千万别背红灯笼回来,我等着吃西餐呢。”   邵美琳昂起头,“那还用你说。”   说着,就准备跟秦磊出门去学校。   临走前又带上了他两的小书包,现在小书包就跟他两的宝贝似的,走哪都得带上。   邵美琳斜挎上小书包,朝邵华挥挥手,“妈,我们走了啊。”   邵华,“再喜欢小书包也不能天天背,还有,你两老是往左肩斜挎,万一压成高低肩了咋办,偶尔要换换右肩背。”   反正现在布多,到时候再给他两也做个双肩小书包吧,换着背,万一真成高低肩了,上哪哭去。   秦磊好奇,“邵姨,什么是高低肩啊?”   邵华想了想,给他们解释道,“就是比方说你两老是用一边肩膀背重物,那么那边肩膀就会习惯性地往下压,比没背重物的那边肩膀低一头,久而久之,肩膀不就一边高一边低了。”   邵美琳想象了一下自己高低肩的模样,吓得赶紧把小书包换了一边背,“我可不要高低肩,丑死了。”   秦磊也跟她一样,换了一边背包,一边换还一边摇头,“我也不要高低肩。”   邵美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惊道,“哎呀,不跟你们说了,我们要去晚了。”   说完,就拉着秦磊两人风一般地赶去学校。   秦厉回来,就看到家里只剩邵华跟秦鑫和邵美婵在。   他昨天值了夜班,今天早上回来。   一看墙上挂钟,才九点半,于是问邵华,“家里怎么就你们几个,老大老二呢,这么早就买菜去了?”   “买什么菜啊,他们两个去学校领成绩单去了。”邵华说完这句,看到秦厉的脸色瞬间变了。   秦鑫摇头晃脑地在一旁补充,“就是,买什么菜取决于他两考得好不好,要是考得好呢,那就吃大餐,考得不好呢,那就吃竹笋炒肉。”   秦厉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拿起一杯水,“没事,我对他们两有信心。”   邵华看一眼他手里的杯子,凉凉地道,“那是我的杯子。”   “哦哦哦。”秦厉反应过来,刚准备放下杯子,看见邵华嘴角的笑,哼了一声,“你的就你的,我就喝你的水。”   这么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邵华翻了个白眼,“爱喝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喝多了尿急,秦厉喝完水,就开始在客厅里转圈圈,晃得邵华眼晕。   邵华心想,秦磊跟邵美琳第一次去买菜的时候,这货也是在这转圈圈的,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儿。   邵华安慰他道,“不就领个成绩,只是小学一年级的考试,有必要这么紧张嘛,又不是高考。”   秦厉大刀阔斧地坐回凳子上,反驳道,“你懂啥,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万一,万一他两连一年级的考试都考不好,那以后高考,岂不是更歇菜。”   邵华看他一眼,“你想的可真远。”   说话间,就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秦磊和邵美琳回来了。   两人刚进屋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吓得秦厉凳子都坐不稳了。   他面上装作一副冷静的模样,却颤着声问道,“考得怎么样啊。”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双双叹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道,“没考好。”   秦厉想起之前吃饭在饭桌上,两人信誓旦旦地要考双百分,现在两小只想必更难受,他不能再做出一副失望的模样。   于是强打起精神,笑着安慰他两,“没事,这次没考好,下次考好也一样,只是小学一年级的考试,怕什么,又不是高考。”   邵华眨眨眼,刚才谁说三岁看到老来着?   还有,‘怕什么,又不是高考’,这句不是她的词吗?   邵美琳挨到邵华身边,扒着她问,“妈,我两没考好,你不失望吗?”   邵华笑眯眯地道,“我为啥要失望,你两考差了我还省了做一顿大餐的功夫。”   邵美琳瘪嘴,“你真是我的亲妈。”   邵美琳拍拍她的小脑袋,“哎,亲闺女,你们两个搞清楚,分数是为了你两自个考的,考高了考低了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   没看秦鑫说考好了吃大餐,考差了吃竹笋炒肉的时候,她一句话没说嘛。   秦磊接嘴道,“怎么没有关系了,我两要是考差了,外面那些叔叔阿姨会笑你们,到时候爸去部队,人家排长连长的儿子闺女都考了□□十,就我们没考好,多丢人啊,还有,邵姨你去食堂,那些食堂的工人叔叔阿姨也会说你的。”   邵华道,“说就说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还在乎别人说啥?再说了,谁要是敢当面笑我,我就罢工,不做饭了,看谁着急。”   邵美琳扑哧一笑,还真是。   看邵华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邵美琳跟秦磊对视一眼,转而对秦厉发起了攻势。   邵美琳拉着秦厉的袖子撒娇,“秦叔叔,都怪我们两个不好,没考好,没给你争面子。”   秦厉给她撒得心都快化了,“没事,面子算啥,只要你两开心就成,考试,只是小事一桩嘛。”   秦磊瞅他一眼,“爸,真的没事?”   他可太清楚他爸了,面子大过天。   秦厉顿了顿,如实道,“大不了,大不了过几天我去部队就绕着人走,谁问我我都不吭声,然后一下班就回家,两点一线,谁都别想找着我。”   说完,秦厉小心翼翼地问秦磊和邵美琳,“所以,你两究竟考了多少分?”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两人不说话。   秦厉斟酌地问道,“有没有八十?”   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继续不吭声。   秦厉心里一沉,“那就,七十?”   秦磊跟邵美琳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表情很是无辜。   秦厉现在的心情那就跟狂风暴雨过境似的,颤着声道,“五十?”   才考了五十分,那简直就是没及格啊。   秦磊跟邵美琳面上垂头丧气,低下头,嘴角偷偷一弯,齐刷刷地抬起头,脸上笑开了花,“我两考了双百分!”   啥?双百分!   秦厉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多少?”   秦磊跟邵美琳都乐了,秦磊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爸,我两考了双百分,你没听错。”   邵美琳翘起小尾巴,“而且全年级只有我们两个考双百分哦。”   在蒋校长的高压政策之下,别看一年级学的东西不多,考试却不简单。   整个一年级一共有三个班,每个班差不多三十人,也就是一年级大约有一百人,却只有两小只考了双百分,而且还是同一家的兄妹,怎么骄傲都不为过。   秦厉这一悲一喜下,差点没喘过气来。   再看两小只脸上阴谋得逞的坏笑,秦厉眯了眯眼睛,“好啊你们两,敢耍我,是不是想吃竹笋炒肉。”   说完,扬声对邵华道,“你也不说说他两,他两诓我们诶。”   秦厉转头一看,邵华都已经穿戴整齐,站到门口了,“你上哪去?”   “买菜去啊,总不能让咱家两个大功臣去买菜吧。”邵华应道。   秦厉看她早就收拾好了,醒过味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难怪呢,难怪邵华听说秦磊和邵美琳考差了,一点也不生气,原来她早都猜到了。   邵华乐了,“秦团长,你这两儿子闺女,加起来长了一百个心眼,你以后受骗的日子多着呢,现在提早习惯吧。”   邵华又问秦磊和邵美琳,“对了,你两考了双百分,想吃什么,随便点。”   秦鑫在一旁鼓劲,“吃西餐,吃西餐!”   邵美琳才不搭理他,辛辛苦苦考了一百分,当然是要吃她最爱吃的鱼啦,“妈,我要吃全鱼宴。”   “你呢?”邵华问秦磊。   “也吃全鱼宴。”秦磊贴心地道。   万一邵美琳点个全鱼宴,他点个全蟹宴,邵姨做起来多麻烦啊。   邵华出去买菜了,邵美琳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捧着她的成绩单,左转转右转转,还道,“给姥姥的信寄早了,应该在信里告诉姥姥我两考了双百分的事。”   秦厉从靠墙的两个纸箱子里拿出纸跟笔,“现在写也一样,马上要过年了,让老人家乐呵乐呵。”   邵美琳眼睛一亮,“那秦叔叔我说,你写。”   “好嘞。”秦厉应了一声,展开纸笔。   邵美琳踱着小步子,“先问姥姥好,问她身体健不健康,然后再说我跟老大考了双百分的事。”   秦厉润色了一下,就把邵美琳说的写在了纸上,边写还边乐,“你写的信可比你妈写的信字数多多了。”   写完又逗她,“那要不要帮你在信上跟姥姥说,让她给你们寄糖果过来。”   邵美琳眼睛一亮,然后摇了摇小脑袋,“不,寄糖果的事,我要亲自跟姥姥说,这样寄来的糖果才好吃,你们帮我说的就不一样了。”   秦厉搞不懂她这是个什么逻辑,把信写好,折起来,放到信封里,把邮票给邵美琳,“你来贴好不好?”   邵美琳接过邮票,整整齐齐地贴上去,贴完道,“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姥姥,我想她了。”   秦磊跟秦鑫两个对刘素芬也很好奇,给他们寄了这么大包的零嘴,还有好多好多的布料做衣服的姥姥,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慈祥,很爱笑。   秦厉道,“很快就能见到了,我们过完年,大概初三这样子,就去你们大伯大伯母家拜年,然后就可以去海市找你们姥姥拜年了。”   邵华买菜回来,刚进屋,就听到‘拜年’两字,问道,“拜年,跟谁拜年?”   “跟岳母。”秦厉道。   “哦。”邵华应了一声,她想到过年回去,刘素芬指定又来催生三件套,头就开始疼了,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在岛上过完年,除了跟我妈拜年,你们家那边只跟你大哥大嫂拜年就行了吗?”   相亲前,刘素芬提过秦厉家里的事,他爸还健在,现在在京市,好像还娶了个后老婆。   不过那时候邵华处于万事不管的状态,而且因为京市跟海市和晃儿岛离得远,听说秦厉跟秦厉大哥秦海,跟他们爸都没什么联系了,刘素芬也就只是提了一嘴,就把重点放在秦厉跟他两儿子秦磊和秦鑫身上了。   她也就没在意,现在说到拜年,可不得拿出来问问。   秦厉脸上一瞬间变得铁青,硬梆梆地道,“只跟我大哥大嫂拜年就行了。”   他不想说,邵华也就转移话题,“大嫂怀孕了,到时候拜年的时候,我们买几罐营养品送给她补补身体吧。”   添丁进口的喜事,秦厉脸上也带了笑,“嗯,是该买点好的营养品。”   秦海跟何红丽年岁都比秦厉大上一轮,秦海今年四十,何红丽今年三十八,这胎是老来子,何红丽算是高龄产妇,可不得好生补补。 第34章 攀比   邵华一边说话, 一边料理邵美琳和秦磊想吃的全鱼宴。   所谓全鱼宴,又叫百鱼宴,他们一家六口吃的全鱼宴, 自然不像正宗的全鱼宴那样,要做一百多道鲜鱼和海虾做的菜, 那样太浪费, 也吃不完。   邵华想了想, 做了个改良版。   她买了一条鲅鱼, 一条鳜鱼,海胆, 还有很多的海虾,鳜鱼是淡水鱼,从岛外运来的,比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鱼要贵一些, 这跟在市里倒是反着来。   鳜鱼用来做一道甜酸可口的松鼠鳜鱼, 鲅鱼剔骨用鱼肉加荠菜做了鲅鱼饺子, 海胆跟去壳的海虾用澄粉做的皮包成晶莹剔透的虾饺。   两条鱼的鱼头都斩出来,加上邵华在院子里种的辣椒做一道剁椒鱼头。   她的拿手好菜, 紫菜鱼丸汤跟红烧鱼丸也是必不可少的。   几道菜一上桌,就遭到了疯抢。   秦厉看到鲅鱼饺子还愣了,“这还没到过年呢,就开始吃起饺子了。”   邵华心想,她乐意,道,“就当提前演习了。”   邵美琳这个最爱吃鱼的吃得最欢, 一边吃还一边嘟囔, “我要年年都考双百分, 这样年年都有全鱼宴吃。”   秦鑫把面条倒进剁椒鱼头里,拌了拌,捞到碗里,咸辣可口的料汁拌着面条,辣得他涕泪横流。   自从上次给辣椒辣到以后,他就跟辣椒杠上了,每次做辣的菜,他吃的最多。   秦鑫吸着气,“嘶,辣,等到时候我上学了,我也要点全鱼宴。”   邵美琳问,“你不是想吃西餐吗。”   “都吃都吃,我们四个人,每人都有期末考试,一年两次,四个人就是八次,换着吃都吃不完。”秦鑫越想越开心。   邵华乐了,“你们可真会使唤我。”   邵美琳挨到她身边,“大不了我们帮妈你洗菜嘛,妈你只用炒菜就行,很简单的。”   秦厉接嘴道,“要是能顿顿都有大餐吃,洗碗洗衣服我都包了。”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不忘往嘴里塞虾饺。   海胆跟虾肉做馅料的虾饺,味道鲜甜无比,虾饺个头又小,邵华只蒸了三笼,一个不注意,就被秦厉吃掉一笼。   这顿全鱼宴吃得爽极了,翌日秦厉去部队值班还在回味那味道。   秦厉张肩背手,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走在路上都像带着一阵风。   小胡看着可乐,故意凑上前问,“团长,最近发生了甚好事?”   是二团大比输给了我们一团,还是三团又闹了什么糗事?   秦厉老神神在在地睨他一眼,刚想炫耀炫耀他家大儿子大闺女考了双百分的事,突然想到小胡还没成家,指定理解不了他的这种喜悦之情,于是道,“不告诉你。”   说完他就迈开长腿走了,留下小胡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是饭点,大伙都往食堂里走。   秦厉随着人流进了食堂,打了饭菜,故意挑了人多的一桌坐。   ——就等着人家问他的儿子闺女考的咋样呢。   果不其然,饭没吃几口,就有人挑起了话头。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连长,也就是他媳妇,之前用两斤肉票卖了张来男一个生子偏方。   孙连长虽然只是个连长,但是他今年岁数不小,比秦厉还大上五岁,今年三十五。   他家一共四个儿子,有两个儿子已经上学了,现在一个上六年级,一个上五年级。   孙连长环视一圈,这桌有师长,有政委,有团长还有营长,各个职级都比他大。   往常他见了他们都是矮了一截的,可今天就不一样了。   孙连长脸上扯出一个笑,故意先问跟他相熟的郑副营长,“老郑,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你家闺女考得咋样啊?”   郑副营长家的闺女也在上小学,成绩一贯不错,这次两门功课都拿了九十多分。   郑副营长脸上也带了笑,假装谦虚道,“哦,考得一般,语文考了九十三,数学考了九十二,在她们班只排第三。”   孙连长哈哈大笑,拍了拍郑副营长的肩膀,“谦虚了谦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郑副营长了然,他反问,“老孙啊,我记得你家大儿子上六年级,小儿子上五年级,他两考得咋样呢?”   孙连长笑眯眯地道,“大的那个两门都考了九十七,小的那个语文考了九十四,数学考了九十六,虽然都是他们班第一,但是也就凑合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   说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时候,孙连长用余光瞅了瞅坐在同一张饭桌上的其他几个师长团长。   被他看到的师长团长们,家里儿子闺女考得好的呢,自然是喜笑颜开,都不用别人问,自个就把家里孩子考得好成绩说了出来,接受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家里儿子闺女考得不好的呢,自然是愁眉苦脸,都不敢对上其他人的目光,只敢埋头扒饭。   这场景每年都有一两出,不过跟那些没结婚的小年轻还有家里孩子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军官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以往秦厉听到这些话,那都是笑笑就过去了。   不过今年不一样了,他家可有两个孩子上了一年级。   秦厉挺直了背,左看看,右看看,就等着别人问他呢。   那期待的目光,就跟深海里的探照灯似的,让人怎么也忽略不了。   赵政委一噎,还是给他递了话头,“小秦啊,我记得你家秦磊跟美琳今年上一年级对吧,他两考得——”咋样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秦厉嘴里的话跟连珠炮似的,“我家老大老二这次期末考都考了双百分。”   “双百分?”几个军官对视一眼,虽然是一年级,但是也挺稀罕的。   孙连长有些不忿,“才一年级,一年级考试简单,得双百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们上了高年级,就知道考试难了,再想得双百分可没那么容易了。”   秦厉弯起嘴角,“你说得对,一年级考试简单,那孙连长,你家大儿子跟小儿子,一年级的时候考了双百分没啊?”   没……   孙连长闭上嘴,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考个双百分了不起啊,保不准长大以后就是个伤仲永,还是两!   孙连长不说话了,郑副营长倒是来劲了,他眯起眼睛,在桌上巡视了一圈,找到了缩在角落里扒饭的刘团长。   郑副营长嘴角勾起一个坏笑,故意大声嚷嚷,“哎呀,刘团长,你咋不吭声呢,你家双胞胎今年也是上一年级对吧,姐妹花考得咋样啊,是语文高呢还是数学高,女孩子,应该是语文分考得高吧?”   这一桌的军官里,除去那些没结婚或者小孩没到上学年纪的,可不就剩刘团长一个没说话了。   刘家双胞胎刘兰刘芳跟秦磊和邵美琳一样,同样上的一年级。   秦厉跟刘团长两人结婚都比较晚,小孩也生得晚,往年几个小孩是没到年纪,今年都上学了,以后大家攀比的对象可不就多了两个,郑副营长岂会放过刘团长。   刘团长扒饭的动作一顿,恨不得将整张脸埋在碗里,支支吾吾地道,“唔……考得还行吧。”   孙连长眼睛一亮,登时来劲了,“还行是多行?该不会你家双胞胎也跟秦厉家的儿子闺女一样,也考了双百分吧?”   “就是就是,刘团长,你说说呗。”郑副营长跟孙连长你一言我一句的轮着呛刘团长。   孙连长这样针对刘团长是事出有因,前阵子孙连长媳妇不是用两斤肉票的价格卖给张来男一个生子偏方吗。   张来男吃了生子偏方配的药,还天天拉着刘团长造人,结果马上都十二月了,肚子里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再傻也反应过来了,气冲冲地出了家门,堵着孙连长的家门骂孙连长媳妇是个黑心肝的,还说什么一月见效,保证一举得男,现在别说怀男孩了,根本怀都怀不上,让孙连长媳妇还她两斤肉票。   孙连长媳妇也不是个吃素的,直接说她会算命,掐指一算张来男就没有那个生男孩的命,怀不上不要赖偏方。   两人就这样堵在门口对骂,吵了一个下午,引来无数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最后连赵政委都引来了。   赵政委把事情原委一问,都不知道说啥好,只能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先是判孙连长媳妇一个宣扬封.建.迷.信,让她回家好好反省。   轮到张来男了,赵政委开始犯难了,孙连长媳妇宣扬封.建.迷.信,是她不对,可这信封.建.迷.信的,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   现在都八十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信生子偏方那一出?   最后只好判张来男一个偏听偏信的罪名,也让她回家好好反省了。   赵政委不好明着处置两军嫂,就把帐都记到了刘团长和孙连长身上,直接把两人喊到办公室里,训了一顿,然后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直接把两人的年节福利打了个对折。   赵政委还觉着处置轻了,宣扬封.建.迷.信,在早些年,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那可都是要拉去批.斗的,也就现在风气开放了,才小惩大诫。   当然,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可不这么觉得。   孙连长媳妇觉得自己看张来男生不出儿子,才好心给了她一个偏方,而且只收了两斤肉票,那简直就是做善事,张来男反而还倒打一耙,简直就是念完了经打和尚——没良心。   张来男却不这么想,你孙连长媳妇既然得了两斤肉票给了偏方,那就得包她生儿子,现在儿子没生出来,连怀都怀不上,可不就是你孙连长媳妇的问题,就这还好意思要了两斤肉票,想起来她都肉疼。   总而言之,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孙连长跟刘团长那是相互看不顺眼,刘团长也没少借着职级比孙连长高,趁机刁难他。   现在孙连长有了反击的机会,怎么肯放过。   郑副营长又跟孙连长交好,可不得帮着他说话。   被他们两个这样一挑,其他军官也好奇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地问道,“是啊,老刘,你家双胞胎考了多少分啊?”“一年级考试简单,最少也得考个九十五分以上吧?”“还是也考了双百分,你这龟孙憋着不说,就自个偷着乐呢。”   部队食堂的桌子长,一张桌子少说坐了二十来号人,被这几十双眼睛盯着,刘团长额头落下一滴汗,眼见是瞒不下去了,声若蚊蝇,磕磕巴巴地道,“就刚好及格,六十来分。”   话音刚落,就听见全场寂静,然后就是孙连长和郑副营长捧腹大笑的声音。   孙连长简直乐开了花,自家两儿子考了九十多,刘团长的两闺女才考了六十多,这让他说啥好?   孙连长心里畅快无比,他指着刘团长道,“不会吧,这可是一年级的期末考,六十多,岂不是刚好及格?”   刘团长脸色难看得吓人,奈何刘兰刘芳确实不是学习的料,两人脑子不记事,从一数到十她两都能漏数几个数,写自个的名字都能不是这里少一撇,就是那里少一捺。   也就是一年级考试相对简单,再往上考,估计就可以往家里背红灯笼了。   郑副营长露出一个挑事的笑,睨了睨秦厉,又对刘团长道,“哎,你家那双胞胎考得也太差了吧,同样都是上一年级,秦团长他们家的儿子闺女就能考双百分,换成你们家双胞胎,也就堪堪及格,刘团长,你说你是不是该跟秦团长他取取经啊?”   取什么经啊,我看你们发神经是真的!   刘团长鼻子哼出一个气声,冷冷的“嗯”了一声。   孙连长和郑副营长没完没了了,盯着刘团长就是一阵挤兑。   刘团长还不能反驳,毕竟刘兰刘芳没考好是事实,他雄辩不了。   最近他只能是见到这两人就绕着走,可除了这两挑事的,其他人问成绩,刘团长可避不过去。   每回有军官的孩子刚入学,那都是问成绩的重点关注对象。   刘团长是,秦厉也是。   偏偏两人还是一个师,隔壁团的,还在一个办公室,平时出操开会都在一块。   人家问完秦厉秦磊跟邵美琳的成绩之后,就开始问刘团长刘兰刘芳的成绩了。   每问一回,那都是对刘团长的暴击。   临近过年这段时间,刘团长那是见人就躲,心里憋着老大一股气。   可这笔帐他谁头上都不算,就算在秦厉头上了。   为啥啊?   谁让秦磊跟邵美琳考得那么好,要是他两也跟刘兰刘芳一样,刚刚及格,那秦厉岂不是能做他的垫背,省得他一个人被笑!   刘团长在部队过的不舒坦,回到家对张来男跟刘兰刘芳也没有好脸色。   张来男更是偷偷揍了刘兰刘芳几次,谁让她两没考好。   整个年前刘家过得都是愁云惨淡,跟他们相反,秦家这边倒是喜气洋洋。   刘素芬寄来的纯棉印花布足足够做八套衣服,四个小孩每人两套,邵华跟秦厉一人一套。   马上要过年了,邵华打算把几套衣服都赶出来,正好过年穿,新衣服,新气象。   给邵美琳和邵美婵做的,都是同款的桃红色小裙子,又漂亮又喜气,边角碎料还做了两朵头花。   给秦磊跟秦鑫做的是两条长款的背带裤和长袖衬衣,冬天穿暖和,夏天要想再穿,也可以把长款的背带裤衬衫一改,就成了短款的了。   给秦厉做的就中规中矩了,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西裤,不过他身材好,简简单单的衣服也被他穿得别有韵味。   邵华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条白色碎花的长裙,多的布做了一条披肩,腰身那里特意掐了一下,更显得腰盈盈一握,穿去拜年肯定不落面子。   邵华在屋里做衣服,秦厉就带着四个小的在屋外整理院子。   到了冬天,原先种在窗台底下的薄荷都枯了不少,秦厉索性把这些薄荷都移走了,反正这种野薄荷山上多得是,又好种,等来年夏天再去山里摘就成了。   院子里的几拢地,虽然不像隔壁金婶家那样瓜果蔬菜俱全,但也是格得井井有条。   这一块种了小葱,那一块种了蒜苗跟辣椒,除此之外,邵华还别出心裁地种了些韭菜。   她院子里种的这些东西,就图又好种,长得又快。   韭菜熟得快,不到一个月就长成了。   一茬茬的韭菜,郁郁葱葱,绿得喜人,再不吃就要老了。   秦厉领着四个小的蹲在韭菜地里,一人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   邵美琳薅了一把韭菜,放在篮子里,“这么多韭菜,今天让妈给咱做韭菜盒子吃吧。”   秦厉想了想韭菜盒子的味,也馋了,“韭菜盒子要做,再加一个韭菜炒鸡蛋。”   秦鑫,“那咱可得多摘点,省得到时候不够做。”   “有道理。”邵美琳点头。   几个小的就跟比赛似的,你摘一茬我摘一茬,没一会小篮子都装满了,韭菜地也给嚯嚯得不成样子了。   邵华中间出来休息一会,看到被嚯嚯得不成样子的韭菜地,眉角直抽抽,“你们这是想把我的韭菜给摘绝户啊。”   邵美琳挎着小篮子,上前讨好地笑道,“妈,我们是担心摘的韭菜不够你做韭菜盒子,所以多摘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她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小截。   邵华叹口气,“摘这么多吃不完,等会老大你拿一篮子送给金婶,剩下的……你们想吃韭菜盒子是不?”   秦厉举手补充,“还有韭菜炒鸡蛋。”   岛上海鲜多,鸡鸭牛羊肉少,蔬菜也少。   海鲜他们是吃腻了,鸡鸭牛羊肉因为最近肉票得的多,也不馋了,可不就馋蔬菜了么。   尤其是冬季,吃上这么一把鲜嫩的韭菜,简直快活过神仙。   “成,那你们再帮我摘点豆芽,韭菜盒子跟韭菜炒鸡蛋里放点豆芽,味道更上一层楼。”邵华道。   豆芽是绿豆芽,用绿豆发的。   之前邵美琳养的几只小螃蟹估计是水土不服,只能在海里和沙滩边生存,没多久就死了,死了以后,小水缸就空了下来,邵华怕小丫头触景生情,就教她在小水缸里面发豆芽。   豆芽生长的速度比韭菜还快,差不多四五天就能长成,现在这一茬豆芽刚好长成了,摘下来配韭菜吃正好。   等邵华把最后一点做衣服的收尾工作做好,豆芽摘好也洗好了,连带着韭菜也一起洗干净了。   白白嫩嫩的豆芽,翠绿翠绿的韭菜,一起放在篮子里,看着就喜人。   韭菜盒子跟韭菜炒鸡蛋做起来都简单,饭就做干饭,干饭配这两样菜吃最香。   现在家里一做干饭,四小只都习惯性地开始用拌饭素加干饭包饭团。   秦厉才不费那功夫呢,他夹起一个韭菜盒子就塞进嘴里。   家里肉票多了以后,每次买肉都能炼油,现在炒菜都不缺油了,这次炒韭菜盒子邵华更是下足了油。   韭菜盒子煎得两面金黄,皮薄馅大,咸香入味,一口咬下去,汁水横溢,露出的缺口能够看到里面翠绿的韭菜,金黄的鸡蛋,还有鲜嫩的豆芽。   秦厉胡吃海塞,两口就干掉一个,邵华看他那吃相,道,“看来我还是估计错了,那点韭菜根本都不够你们吃,毕竟秦团长一人就能干掉一盘子。”   四个小的对视一眼,都偷着乐呢。   秦厉拍拍手上的饼屑,“这叫能吃是福,再说了,邵大厨你辛辛苦苦做出来,要是我们几个不给面子,吃饭跟吃药似的,你心里能开心不,咱这叫捧场。”   邵华夹一筷子韭菜炒鸡蛋放他碗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快点吃多点韭菜炒鸡蛋,省得堵不住你的嘴。”   韭菜盒子做的大,邵美琳跟秦磊分吃一个,邵美婵和秦鑫分吃一个。   邵华帮他们把韭菜盒子掰成两半放在碗里,他们一手抓着韭菜盒子,一手抓着饭团,吃得喷香。   邵美琳吃得满嘴流油,“妈,这韭菜盒子也太好吃了,咱能不能天天做。”   “不能,我算看出来了,就这几拢韭菜,长得还不够你们吃得快,吃完这一顿,等过年了再放开了肚皮吃,让这些韭菜再长长,我过年还打算包韭菜馅的饺子。”邵华道。   韭菜馅的饺子,秦磊舔了舔嘴角,“邵姨,韭菜馅的饺子比韭菜盒子好吃吗?”   他跟秦鑫都是第一次吃韭菜盒子,至于韭菜馅的饺子,那是听都没听过。   邵华奇了,韭菜馅的饺子,那是过年家家户户都会煮的,秦磊秦鑫怎么会没吃过?   她用探究的眼神朝秦厉看,秦厉脸色黑了黑,“以往过年我都带他两去部队食堂吃,部队食堂过年做的饺子都是海鲜馅跟肉馅的,韭菜馅的做得少,我刚到岛上的时候还吃过两次,如今都不做了。” 第35章 过年&改口   韭菜虽然好长成, 但是炊事班的人估计也不会废这个功夫料理,多是拿菜票去买那些易得的白菜青菜。   再说了又是大过年的,不得可着劲地吃肉馅的荤饺子, 素的自然就做的少了,顶多拿来配肉馅,但也是拿白菜青菜配的多,秦磊秦鑫两人没吃过韭菜馅的饺子,说起来既怪又不奇怪。   至于为啥过年不在家里过,要在部队食堂吃, 那是因为每年过年秦厉前妻孙启盈都要跟他吵一架,然后包袱款款地回娘家过年, 年年如此, 就连要离婚的那几年也不例外。   美滋滋地吃了一顿韭菜盒子和韭菜炒鸡蛋, 四个小孩就盼着过年再吃一顿韭菜饺子了。   冬风吹啊吹, 等新一茬的韭菜长成, 除夕也到了。   除夕一早,邵华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鞭炮声砰砰地响。   她睁开眼睛,往身侧一看,秦厉也醒了,她问道, “前几天都没怎么听到鞭炮响, 就今天, 突然一下放这么多鞭炮, 炮声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秦厉笑了, 可不是么, “鞭炮难得, 岛上小孩买了都不舍得放,就攒着等除夕呢。”   邵美琳三个也给鞭炮声炸醒了,秦磊醒得最早,他喊醒秦鑫,又去邵美琳房间找邵美琳,三小只在院子里洗漱完,就跑上楼喊秦厉跟邵华了。   邵美琳进了屋,看两大一小还搁床上躺着呢。   她做了个鬼脸,“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还不起床,真是三只大懒虫。”   秦厉翻了个身,“你秦叔叔我就过年这几天能休个好假,你还不允许我松快松快啊,小扒皮。”   邵美琳爬上床,揪两人被子,“不行,不许睡了。”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手心朝上,往秦厉和邵华面前一放。   秦厉梦回第一次在火车站见小姐两的时候,邵美琳也是这样伸的手。   不过这回他可学聪明了。   秦厉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四个红包,一人发了一个,“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新年好,过了年你们又长一岁,祝你们学业进步,天天开心。”   邵美琳捏了捏红包,厚度不小,小脸笑开了花,嗓音跟含了十斤蜜糖似的,甜甜地道,“谢谢秦叔叔。”   邵美婵捂住小嘴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地学嘴道,“谢谢秦叔叔。”   秦磊跟秦鑫也齐刷刷地喊道,“谢谢爸。”   拿完秦厉给的红包,邵美琳把红包往兜里一揣,继续喜笑颜开地朝邵华伸出了手,嚷道,“妈,新年好,红包拿来!”   邵华挠了挠耳朵,“还新年好,红包拿来呢,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邵美琳故意吹捧道,“还是妈你聪明,这都被你发现啦。”   邵华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乖女儿,下次别搞这种□□,要红包就要红包,还多加一句新年好。”   邵美琳伸出食指摆了摆,“那可不行,形式还是要走一遍的,不然这红包我拿着亏心呀。”   邵华给她逗乐了,从床头柜里摸出四个红包,先给邵美琳发了一个,剩下三个红包揣到怀里,“你们三呢?想要红包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   邵美婵坐起身,往邵华怀里挨,伸出小手,“妈,红包。”   她软软小小一只,往邵华怀里一挨,邵华心都快化了,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这回就饶过你。”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邵美婵拿到红包,小爪子抓着红包在秦磊跟秦鑫眼前挥了挥,就揣进了兜里。   秦鑫人小嘴快,又心切地想拿红包,想也不想地就顺着邵美婵的话说下去,“妈,我也要红包。”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刚才冲邵华喊了妈,而不是邵姨。   邵华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却看不出分毫,掏出一个红包塞秦鑫手里,“你也跟老四学会偷懒了,这回先饶了你,红包你先拿着,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必须给我说两句好听的。”   秦鑫接过红包,“嗯”了一声,把红包往上衣的兜里一塞,就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秦磊。   秦磊后背直冒汗,他也犯难啊。   秦鑫都叫邵姨做妈了,那他咋整?是顺着秦鑫的话说下去,还是继续叫邵姨做邵姨?   突然改口,说实话他心里也有点小别扭。   继续叫邵姨做邵姨,跟另外三个又显得不同。   秦磊心里纠结死了,偏他又不怎么会说话,急得满脸通红,但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秦厉嘴角抿了又抿,还是明智地选择不吭声。   要改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就算他现在强制两兄弟喊邵华叫妈,估计他们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倒不如等他们自己想通。   秦鑫刚才只是一时嘴快,邵华也不想难为秦磊,把红包往秦磊怀里一塞,起身,“都这个点了,我得赶紧烧饭了。”   邵美琳没多想,邵华去做饭了,她就准备带上其他三个换上新衣服出门玩。   秦厉跟邵华给的红包都很丰厚,两人各给了三块钱,加起来一共是六块钱。   岛上小卖铺卖的鞭炮,小的一个只要一毛钱,糖块也是一个一毛钱。   四小只都不是爱乱花钱的,换好衣服后就围在一起商量。   邵美琳道,“咱们四个人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四块钱的压岁钱,我提议每人出一块钱用来买鞭炮,剩下的自己攒着,这样能买四十个小鞭炮,或者买两头一块钱的大鞭炮加二十个小鞭炮,你们觉得咋样?”   邵美婵一向邵美琳说啥她做啥,没有异议。   秦磊却是问道,“姥姥寄来的零嘴吃光了,咱不拿点压岁钱去岛上小卖铺买零嘴吗?”   秦鑫摆摆手,“不用,大过年的,邵姨会给咱们做好吃的零嘴的。”   这倒是,秦磊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邵美琳倒是奇了,“老三,你刚不是喊我妈叫妈吗,怎么又突然改口叫邵姨了?”   秦鑫抿嘴,还不是怕你跟老四介意,加上过不了自己那关嘛。   秦磊小心翼翼地看了邵美琳和邵美婵一眼,“你们不介意吗?”   邵美琳歪头,“为什么要介意?”   秦磊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因为……如果我们喊邵姨叫妈的话,你们的妈妈就会分给我们一半,邵姨就不完全是你们的妈妈了。”   邵美琳有点听懂,又有点没听懂,她索性不想了,道,“那很简单,你们把秦叔叔分一半给我跟老四做爸爸,咱们就是交换,那就扯平啦。”   交换?   秦磊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我们喊邵姨叫妈,你们喊我爸叫爸?”   邵美琳拍手,“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我们现在没爸爸,你们现在没妈妈,我跟老四把妈妈分你们一半,你和老三把爸爸分我们一半,那不就解决了?”   秦磊有些懵圈,好像是这个道理,但细想又觉得有点奇怪。   他直接问秦鑫,“你呢,你怎么想,同意换不?”   秦鑫倒是四小只里面看得最通透的,“不就一个称呼嘛,改不改口有什么区别,爸不还得每天去部队上班赚钱养我们,妈不也得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   秦鑫摊手,“就像妈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是不是这个意思?”   邵美琳黑线,“不是这个意思。”   秦鑫都主动改口了,秦磊索性问邵美婵,“老四,你愿意叫你秦叔叔叫爸吗?”   邵美婵声音响亮,“愿意。”   这倒是奇了,秦磊还以为邵美婵会坚决反对来着,毕竟别看她不怎么说话,但是黏邵华比黏邵美琳的时间都多,是个十足的小妈宝。   秦磊问了,“为啥啊,老四?”   邵美婵斜了他一眼,她人小长得又可爱,斜眼的动作被她做的萌极了。   想到以后可以少喊两个字,相当于节省了好多好多功夫,能偷更多的懒了!   邵美婵索性耐着性子好好给秦磊解释一通,“因为爸比秦叔叔少两个字。”   邵美婵是这样想的,‘秦叔叔’跟‘爸’,这两个称呼,一个是三个字,一个只有一个字,当然是一个字念起来简单不费嘴啦。   就好比今天早上跟秦厉要红包,本来要喊‘秦叔叔,红包’的,要是改口了只用喊‘爸,红包’,多省事啊,就冲每年能少说两个字,她都愿意改口好伐!   秦磊一开始没听明白,邵美琳给他解释,“老四的意思是,选好念不拗口那个,爸比秦叔叔少了两个字,她能少说两个字,而且爸的发音也比秦叔叔简单,你想,老四每天在家里跟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不改口,她得喊多少个字,我估计呀,她老早都想改口了。”   邵美琳人小鬼大地叹口气,摸了摸邵美婵的小脑袋,“你咋这么懒呢,以后嫁不出去可咋办。”说完,她拍了拍胸脯,“算了,嫁不出去也没事,姐姐我养你一辈子。”   四个小萝卜头在院子里商量了好一会,邵华炸完糖三角,准备出来摘韭菜,见他们还没出门撒欢,奇了,正打算过来问呢,就听到邵美琳这番‘嫁不出去姐姐养你’的言论。   邵华扑哧乐了,“老二,你把我跟你秦叔叔放哪了,就算老四真嫁不出去,那也是我跟你秦叔叔养她一辈子,且还轮不到你呢。”   趁邵华出屋,秦厉偷吃了一块糖三角,从厨房窗户探出头,“你们别瞎操心了,就咱家老四长得这么漂亮,别说嫁不出去了,以后门槛估计都要被提亲的踏破了。”   秦厉摇摇头,“我倒是担心老大跟老三,他们以后娶不到老婆可咋整。”   秦磊羞得满脸通红,嚷了一声,“爸!”   秦厉乐了,“行行行,我不说了。”   给秦厉这么一臊,四小只也不敢在家里呆了,免得秦厉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从娶媳妇又说到抱孙子了。   看四个小孩要出门,邵华赶紧回厨房把放在笸箩里的糖三角拿出来,糖三角的尖尖已经平了,估计又是给偷吃了,邵华瞪秦厉一眼,“待会再跟你算账。”   她做的糖三角不是那种糖包,而是把淀粉加了白糖,和好以后擀成面皮,然后用菜刀切成三角形,放油锅里炸,吃起来是又甜又脆。   邵华抓起糖三角,每个小孩的兜里都放了一把,“拿着路上吃,等会早点回来,中午我做好吃的。”   四小只欢呼了一声,邵美琳道,“妈,我们只是去小卖铺买鞭炮的,很快就回来了,别忘了我们的韭菜饺子啊。”   邵华道,“韭菜饺子下午包,晚上才吃。”   邵美琳瘪瘪嘴,“那好吧。”不过想到下午包饺子,说明她可以一起包,到时候她指定包个巨无霸饺子,又开心起来,朝邵华挥挥手,就准备走了。   秦厉趁他们说话那会,又偷吃了一大把糖三角,见四小只准备出门,赶紧拍了拍手上的屑跟在后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磊扭头,看到跟在他们后面的秦厉,“爸,你跟我们一起去小卖铺啊?”   “嗯,你们自己去我不放心。”秦厉义正言辞地道。   废话,偷吃完还不赶紧走,等邵华秋后算账啊?   秦磊汗了,整个岛就这么大,从家到小卖铺估计都走不到半小时,就这点路还需要不放心?   邵华才懒得跟秦厉计较呢,他偷吃又不是一两回了。   他不是爱偷吃吗,下回自己就故意做的特别难吃,让他偷鸡蚀把米,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再偷吃了。   邵华回厨房前还不忘叮嘱秦厉一句,“你等会买两个椰子回来,我中午做椰子鸡吃。”   椰子鸡?秦厉没听过,椰子能跟鸡一块煮?   不过想到之前话梅排骨的教训,秦厉毅然决然地相信,椰子鸡肯定是一道美食。   毕竟大过年的,坑了他也不能坑四个小崽子吧,于是应道,“好,我给你买四个椰子回来。”   两个翻倍成四个,秦厉生怕椰子不够用,万一煮出来的椰子鸡不够味怎么办。   秦厉领着四小只出了家门,一路往小卖铺走。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热闹,小孩子三五个聚在一起在路边玩游戏,邵美琳跟秦磊就碰到不少同学,两人跟同学们打了招呼,当然,主要是邵美琳打招呼,还分了一些邵华做的糖三角给他们,秦厉也给出不少准备好的红包。   秦厉带四个小的买完鞭炮回来,还碰到了两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孙连长和郑副营长。   熟人见面,不打招呼是不行了。   秦厉拍拍四小只,“叫孙叔叔,郑叔叔好。”   四小只齐刷刷,脆生生地喊道,“孙叔叔,郑叔叔好。”   一大四小这回出来,都换了邵华给他们做的新衣服。   秦厉头一回没穿军装,孙连长和郑副营长瞧着稀罕,多看了两眼。   秦厉露出一口白牙,炫耀道,“我媳妇做的,好看吧?”   他身上这套衣服针脚细密,款式也大方洋气。   孙连长撇撇嘴,“还凑合吧。”   秦厉笑得更开心了,孙向东这鳖孙,越羡慕越不肯张嘴夸。   郑副营长倒是赞了几句,然后把目光放到了四小只身上。   邵美琳跟邵美婵两人皮肤本身就白,在岛上呆了也快小半年了,怎么也晒不黑,穿的又是桃红色的小裙子,更显白了。   秦磊跟秦鑫因为在海岛出生长大的缘故,皮肤一向不算白,偏小麦色。   四人站在一块,就跟夹了黑芝麻馅的白汤圆似的。   郑副营长问道,“秦团长,哪个是你大儿子大闺女啊?”   虽然不用问也知道,秦磊跟邵美琳比秦鑫跟邵美婵要分别高上一头。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两人喊道,“郑叔叔。”   郑副营长眯着眼睛看了两人一会,秦磊跟邵美琳都长了一副聪明相,难怪能考双百分呢。   他摸了摸两人的头,“新年好,新年好。”说完从兜里掏出四个红包,一人给了一个。   孙连长也有样学样,给了红包,不过他为人比较抠门,加上给赵政委扣了年节福利,给的红包就不是那么丰厚。   四小只接过红包,“谢谢孙叔叔,郑叔叔。”   孙连长给完红包,目光往秦厉手上一扫,“哟,买了不少鞭炮呢。”   秦厉跟四小只一起去小卖铺,买鞭炮自然不用他们掏钱,秦厉更是豪气地买了四串的大鞭炮,一百头小鞭炮。   秦厉笑眯眯地道,“大过年嘛,图个乐呵,两孩子这次期末考考得又好,不得奖励奖励。”   孙连长突然想到秦厉跟刘团长是邻居,两家紧挨着,那岂不是秦厉家放鞭炮,刘团长家也听得见?   顿时乐滋滋地道,“是得好好奖励奖励,考得好嘛,当然要欢欣鼓舞了,考得不好嘛,就得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说完拍了拍秦厉的肩膀,“你们可得使劲放鞭炮,多多的放鞭炮。”又冲四小只道,“你们鞭炮够放不,不够叔叔再赞助你们点。”   四小只对视一眼,搞不懂孙连长在说啥,索性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见四个小孩不要,孙连长叹了口气,目光又在秦厉提着的鞭炮上晃了一圈,就跟郑副营长闪人了。   留下秦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想了,大过年的,该干嘛干嘛去,反正他们自己放鞭炮又不碍着别人。   回到家,邵华把其他菜都料理好了,就等着秦厉的椰子回来。   秦厉把椰子拿到厨房给她,顺带说了孙连长打的谜语,“你说他是啥意思?”   邵华想了想,“孙连长的意思估计是,咱家老大跟老二考得好,就该在家里多放鞭炮,放得越多,刘团长的心里越堵,谁让刘兰刘芳没考好。”   这个孙连长有点意思,估计是把他们家跟刘团长家比成了对照组,毕竟两边家里都有两小孩一起上小学一年级。   天地良心,虽然刘团长跟张来男有这个意思,其他人看着也有这么个意思,但邵华自己从来没这么想。   她是看不上刘团长跟张来男,但是对刘兰刘芳倒没什么意见。   再说了,一次考不好,又不代表次次考不好,说到底,都是他们那些大人,太上纲上线。   秦厉没想明白,“这啥逻辑,咱家放鞭炮跟刘团长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们放多两串鞭炮,他家刘兰刘芳明年也考不好。”   而且他们放鞭炮,多是为了庆祝过年,庆祝考得好只是顺带。   邵华道,“就是,你想那么多干嘛,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该放鞭炮放鞭炮。”   说的也是,难不成就为了孙连长那阴阳怪气的几句话,或者顾虑刘团长一家的心情,他们就不放鞭炮啦?   那不可能。   趁着邵华在屋里做椰子鸡,秦厉就带着四小只在院子里放鞭炮。   买的大鞭炮是那种一串六十响的,秦厉把鞭炮挂在墙头上,点了一根香,让四个小的捂住耳朵,“快捂上耳朵,咱放鞭炮了。”   邵美琳先帮邵美婵捂住耳朵,她抓着邵美婵的两只小手放到耳朵上,让邵美婵把耳朵捂好,她才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亮闪闪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鞭炮。   秦磊跟秦鑫有样学样地捂上耳朵,秦鑫一边捂耳朵还一边兴奋地跳脚,“爸,你快点放。”   邵美琳也道,“就是,爸,快放快放。”   秦厉放鞭炮的动作一愣,“老二,你喊我啥?”   邵美琳歪头,“喊你爸啊,爸,你再不放我放了啊。”   秦厉心里激动,手上一个没拿稳,差点让香头烫到,连声道,“我这就放。”   说着,他点燃了引线,刚闻到一股火药味,就听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鞭炮火光四射,银光闪烁,秦厉站在墙边,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炮光映红的,还是他放炮激动得通红的。   四串大鞭炮,一百头小鞭炮,足足放了半个多小时。   邵华在厨房里做椰子鸡,都能听到那轰隆隆的炮声。   等炮声停了,她才从厨房窗户探出一个头,看着满院红红的鞭炮皮,“你们这是买了多少头鞭炮,我感觉院子都给你们炸出一个坑了。”   秦厉兴奋地摆摆手,“这算啥,只要孩子们开心,咱们下午再买个百八十头的。”   邵华无语,“那岛上小卖铺就做咱家的生意就行了,行了,赶紧来吃饭,吃完饭你们想咋野咋野。” 第36章 学废了   其实都不用邵华催, 她做的椰子鸡香味一飘出来,四小只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往屋子里窜。   留下秦厉一个人在院子里扫红色的炮仗皮, 边扫还一边嘟囔, “几个小兔崽子, 跑得还挺快。”   刚才还因为邵美琳改口涌出的感动现在一散而空,改口倒是改口了,但是该坑爹的时候一点也没少。   再说, 都叫爸了,不留下来帮爸爸扫扫炮仗皮?   邵美琳才不知道秦厉心里嘟囔啥呢, 她风风火火冲进屋,就直嚷嚷, “妈,椰子鸡,椰子鸡!”   邵华把煤炉锅端出来,锅里面放了三个椰子的椰子水,一些奶白色的椰肉, 还有处理干净的鸡肉。   煤炉锅放在方桌正中间, 火烧得旺, 锅里的椰子鸡汤咕嘟咕嘟冒泡。   秦厉一进屋就闻到椰子水煮鸡肉那股独特的清香味,赶紧把扫帚往屋角一放,“饿死我了,先给我舀碗鸡肉尝尝。”   邵华把他伸过来的手拍掉,“不行, 吃椰子鸡要先喝汤, 再吃肉。”   秦厉, “你不是说饭后一碗汤, 美味又健康嘛,咋吃椰子鸡就要先喝汤了。”   邵华斜他一眼,“鸡肉刚煮出油,跟甜甜的椰子水合在一起,鸡汤味道会更加鲜美,而且鸡肉在椰子鸡汤里再煮久一点,吃起来肉质更加鲜嫩,还带有椰子独有的香味。”   秦厉听不懂她那些门门道道,只知道好吃就行了,“那我先喝汤。”   这下邵华没拦着,秦厉给自己和邵华,还有四个小的,一人舀了一碗椰子鸡汤。   秦厉象征性地吹了两下汤面,就用白瓷勺舀了满满一勺椰子鸡汤放进嘴里。   椰子鸡汤味道鲜甜无比,椰香浓郁,喝鸡汤的同时又能咬到白嫩的椰肉,秦厉没忍住,又尝了一口鸡肉,滑嫩的鸡皮,紧实有嚼劲的鸡肉。   口感非常丰富,秦厉一个没注意,就喝完了满满的一碗椰子鸡汤。   他喝完,看一眼四个小的,四个小的也吃欢了。   秦厉凑到邵华身边,“晚上还吃椰子鸡不?”   “可以做。”邵华言简意赅。   岛上过春节,菜市场里的鱼贩菜贩就少了,菜都是她提前四五天就囤好了的,光鸡就买了三只,生怕不够吃。   做一次椰子鸡的标配是三只椰子一只鸡,三只鸡,足够做三顿了。   椰子不够就上小卖铺买,反正整个年岛上的小卖铺是不会关的。   不过她奇了,“怎么你们每次吃到我做的好吃的,都要问一句下次还做不做。”   邵美琳嘴里含着鸡肉,囫囵不清地道,“那不是妈你会做的好吃的太多了嘛,咱们几个天天吃得几乎不重样,要是不问问你,你又做新的好吃的了,再想吃到老口味,那就难了。”   秦厉心想,可不是嘛,都快小半年了,他就吃了两次话梅排骨。   因为晚上那顿除夕年夜饭才是重头菜,中午就吃了一顿椰子鸡,好在椰子鸡味道赞,一大四小也没闹。   吃完饭,邵华问四个小的,“你们下午要出去玩不?”   秦磊摇摇头,“外面都是放鞭炮的,沙土乱飞,万一把我们的新衣服弄脏了,多不划算。”   邵美琳点点头,挨到邵华身边,“再说了,妈,我们要帮你一起包韭菜饺子呢。”   邵华乐了,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看来我的红包没白给,咱家大闺女真是懂事了,还知道帮我干活了。”   邵美琳叉腰,跟个小茶壶似的,“我那是长了一岁,大了,更懂事了,才不是因为红包呢,没有红包我也帮你干活。”   邵华更乐了,“好好好。”   她从厨房里拿出面粉,“我和面皮,你们几个去院子里摘韭菜,然后我拌馅料,咱一起包饺子晚上吃。”   一回生二回熟,秦厉带着四个小的这次摘韭菜的速度快多了,而且还没摘过量。   邵华把韭菜洗干净,抄着两把大菜刀把长长绿绿的韭菜砍成半个拇指头的长度,一半做纯韭菜馅的饺子,一半做韭菜猪肉馅的饺子。   拌好了两种韭菜馅料的饺子,她还拌了虾仁瑶柱海胆馅的饺子,这个她特别喜欢,再说了,都来海岛了,过年不吃点海鲜馅料的饺子,多不应景。   馅料一拌,饺子皮一擀,再把大方桌收拾干净,一大盆饺子皮和三大盆馅料摆在桌子正中间。   四个小的特意换在新衣服前罩了一件旧衣服,这样就不怕弄脏新衣服,然后洗干净手,手上沾了点面粉,就准备开始包饺子。   四小只严阵以待,用比做作业还认真的态度准备包饺子。   邵美琳嘴里还嘟囔呢,“这回我要包一个超级超级超级大的韭菜饺子,要比上回做的月饼还大。”   邵华左手拿起饺子皮,右手抓着白瓷勺在装着韭菜馅的馅料盆舀了适量的馅料,往饺子皮里一堆,再把饺子皮合上,捏成一个一个褶子,这样一个韭菜馅的饺子就做好了。   她把做好的韭菜馅饺子往竹帘上面一放,“学会了吗?”   四小只齐刷刷地应道,“学废了。”   教了几遍以后,邵华就不管他们了。   反正四个小孩包饺子也是来玩的,又不指望他们八只小手能包多少饺子,干活的主力军还是她跟秦厉。   邵华瞅秦厉一眼,这大爷大刀阔斧地坐在板凳上,双手撑着膝盖,一点要干活的意思都没有。   邵华努努嘴,“秦大爷,你的四个崽子都开始包饺子了,你好意思在一旁看着不干活吗?”   秦厉脸上闪过一抹羞红,不是他不包,是他包饺子这手艺……啧啧啧,差强人意。   他道,“你说让我包的啊,那你别后悔。”   邵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把饺子皮和馅料放他面前,“你包个我看看。”   秦厉深吸一口气,学着邵华的样子,左手拿饺子皮,右手拿馅料,包饺子的动作倒是有模有样。   可惜么,包出来的饺子,个个不是皮厚馅小,就是还没下锅就秃噜皮了,白色的饺子皮露出红色的肉馅,怎么看怎么可怜。   邵华叹口气,把他面前的饺子皮和馅料没收,再给他祸祸下去,今晚就别想吃到韭菜饺子了。   邵华干活手脚麻利,就算有秦厉和四个刑子添乱,她也做出来三大竹帘的饺子。   做好的饺子就放在窗台上,现在天气冷,也不怕放坏,或者有耗子偷吃,这些饺子能放好几天,想吃了就下一帘子,方便得很。   邵华忙完了,才有空看四个刑子包得咋样了。   这一看,她就忍不住扶额。   秦磊秦鑫那是完完全全继承了秦厉的黑暗料理厨艺,他两包出来的饺子,那就跟秦厉包的饺子亲生的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皮厚馅小,秃噜皮。   再看邵美琳和邵美婵这边,邵华眼角直抽抽,“你两是秦团长亲生的吧?出去别说是我闺女啊,我可不认。”   邵美琳卯足了劲要包一个超级超级大的韭菜饺子,她还不用邵华擀好的饺子皮,自己学着擀了一张超大饺子皮,往里头使劲塞韭菜。   结果可想而知,这巨无霸韭菜饺子,估计都等不到下锅,就‘露馅’了,嗯,物理意义上的露馅。   知道邵美婵性子懒,但打死邵华都没想到,自个的小闺女能懒成这样。   一张白白的饺子皮,直接不塞馅料,然后随手一包,就成了一个巨丑无比的空饺子。   邵华用食指和拇指捏起这个空饺子,问邵美婵,“老四,我怎么不记得我还和了一个空气馅,这是你发明的?”   邵美琳机灵地转了转黑眼珠,躲到秦厉身后,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   让秦厉给她撑腰的意思十分明显。   秦厉哪受得了小闺女的糖衣炮弹,当即站出来,“没事,重新包就行了。”   邵华斜他一眼,“说得轻巧,又不是你包。”   秦厉气短了一截,上前给邵华捶肩,“消消气消消气。”   邵华享受着秦厉的服务,一手拿起邵美琳包的巨无霸饺子,重新加厚了饺子皮,再包进韭菜馅,又帮邵美婵那几个空气饺子也塞了馅料,才看着像模像样了一点。   秦磊跟秦鑫对视一眼,秦鑫握拳,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秦磊深吸一口气,对邵华道,“妈,你再教我一遍这饺子怎么包吧,我重新再包一遍。”   秦磊喊她啥?   邵华包饺子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面上毫无波澜,“包饺子的诀窍很简单,那就是手要稳,不要贪,不要贪指的是不要贪多放馅料,手要稳指的是捏褶子的时候要稳稳当当,一点一点地捏。”   秦磊认真地听完,每做一个动作就问邵华一遍,“妈,加这么多馅料够吗?”“妈,你看这个褶子捏的咋样,是不是大了。”   一连串的妈,喊得邵华头晕,刚才还有点小激动的,现在激动已经一散而空了。   秦磊包了几个饺子以后,再包出的饺子总算上了轨道。   不说跟邵华包的饺子一样完美,但至少像模像样了。   秦厉挨个点评,“我看以后就老大能继承邵大厨你的厨艺了,其他三个就别想了。”   邵华分神看他一眼,“我才不用他们继承我的厨艺。”   秦厉奇了,“为啥啊?”   邵华厨艺真的是顶呱呱,这么棒的厨艺,不找个好点的继承人传承下去?   就比方说邵美琳和邵美婵,不就是顶顶好的厨艺继承人。   不过秦厉也看出来了,邵华似乎真的没这个意思,她带着孩子们做菜,玩的意思比较多,看邵美琳跟邵美婵饺子都包成那个熊样了,她也没说啥。   邵华道,“我自己是喜欢做菜,才走上了做厨师这条路,以后小的们想干啥,都取决于他们的兴趣爱好,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我都举双手双脚支持。”   秦厉愣了半晌,才道,“你还真开明。”   邵华弯起嘴角,“听到了吗,小的们,只要你们喜欢,就放开手脚去做吧,妈在后面支持你们。”   邵美琳甜甜一笑,“妈你真好。”   可不好么,秦厉抿了抿嘴,他都羡慕四个小的了。   这些饺子做好,天都已经擦黑了。   冬天天黑的比较早,邵华一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半不到。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指挥秦厉跟四个小的煮饺子,她则到厨房里料理晚上的年夜饭。   中午就已经把大部分的食材料理好了,现在只要下锅一煮就成了。   晚上就吃椰子鸡汤煮的火锅,人多吃火锅才热闹,鲜甜鲜甜的椰子鸡汤,把肉片和蔬菜下进去,汆出来的肉片跟蔬菜都带着一股子椰子的清香和鸡油的肥美。   火锅吃的差不多了,重头戏就轮到她带着四个小的包的韭菜馅、韭菜猪肉馅、虾仁瑶柱海胆馅的三馅饺子。   椰子鸡汤喝了个底儿掉,锅里重新倒入洒着葱花的清汤。   邵美琳先把她自己包的那个巨无霸韭菜饺子下了进去,邵华帮她重新包了一遍,虽然样子依然丑,但至少不会散架了。   巨无霸韭菜饺子一下进锅里,清汤差点溢了出来,可见这饺子有多大。   邵华怕饺子煮不熟,用筷子在饺子皮上戳几个洞,“我估计你吃这个饺子就够饱了。”   邵美琳嘻嘻一笑,“不够不够,我还要尝尝海鲜馅的饺子呢。”   邵华拿起竹帘,用筷子把竹帘上的饺子拨到清汤锅里,白白胖胖的饺子挤挤挨挨地围在巨无霸韭菜饺子旁边,颇有点七星伴月的意思。   巨无霸韭菜饺子虽然下的最早,但是后下的饺子比它熟得快多了。   邵华用漏勺把饺子捞起来,每人碗里放了几个,“都尝尝。”   韭菜馅的饺子,还是自己包的,都不用邵华说,秦磊伸出筷子,轻轻一夹,饺子就挂在筷子中间,再一蘸醋碟,把饺子放进嘴里,韭菜独特的香味,配上酸酸的醋,香得能吞掉舌头。   秦厉三两口就干光了他碗里的三个饺子,抄起漏勺,一下舀了五个,一个韭菜馅的,两个韭菜猪肉馅的,两个虾肉瑶柱海胆馅的。   他的料碟就比四个小的的料碟食材多多了,除了加了醋以外,还加了小金桔挤的汁,还有小米辣,蒜末,蘸起饺子来,口感更丰富。   这个虾肉瑶柱海胆馅的饺子,邵华也是第一次做,但是效果出奇的好,虾肉的肥美,瑶柱的鲜甜,海胆的绵软细腻,味道真的绝了。   最后邵美琳也没能把她包的那个巨无霸韭菜饺子给包圆,韭菜馅溢了出来,都成韭菜汤了。   邵华就用锅铲把饺子和汤分了一下,一人碗里盛了一点。   这一顿除夕年夜饭吃下来,各个吃得肚儿圆。   好像他们家一停筷子,其他家家户户也停了筷子,小孩们都出来撒了欢地玩,坐在屋子里都能听到鞭炮劈里啪啦的响声。   邵华扭头问四个小孩,“还出去放鞭炮不,今天过年,许你们放肆地玩一回。”   邵美琳摇摇头,“早上玩过了,鞭炮就那样,听个响而已,没意思。”   秦磊跟秦鑫也附和道,“有那钱都不如省下来攒着。”   邵美婵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小脑袋,她才懒得出去放什么鞭炮呢,窝在家里不好嘛。   岛上小卖铺卖的鞭炮就是那种红色炮仗皮包着的土鞭炮,不像海市还有卖烟花的,玩起来没多大意思,也难怪四小只对放鞭炮没什么兴趣。   既然不放鞭炮,家里两大四小收拾好桌椅,就坐在凳子上,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邵华面前放着一个笸箩,里面盛着不少金黄色的橘子,她一边给四个小的剥橘子,一边问秦厉,“家里有收音机吗?”   她记得第一届春晚就是1983年开始举办的,今年是1984年,应该会举办第二届春晚。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每到春节,家家户户吃完年夜饭就开始看春晚。   现在换到八十年代,而且刚好能赶上春晚的前几届,不看真的太浪费了。   要看春晚,当然用电视机最好,不过家里肯定是没有电视机了,要有电视机,这么大个黑铁壳子放那,邵华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问秦厉有收音机吗。   秦厉面色羞赧,低声道,“没有……”   想他大小也是个团长,家里不仅没有电视机,连台收音机也没有。   邵华跟邵美琳和邵美婵都是繁华的海市来的,别说电视机收音机了,连冰箱她们都见过几回。   现在来到海岛,颇有点一朝打回解放前的意思。   邵华把橘瓣分给四个小的,沉思了一会,“年后我们得把一些电器都添上。”   她早都想说了,屋里空旷旷的,像什么样子?   秦厉常年呆部队,他前妻又是个不管事的,上下两层的白色小楼房,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像床、桌、梳妆台这样的,其他是什么也没有,看着就冷冷清清。   邵华掰着手指数,“电视机得买一台,也不用买太好的,至少要买能收到黑白画面的吧,还有收音机,这个也得添一台,早上起来打开收音机,听听新闻,或者宝岛香江歌手的歌曲,也挺好的……”   “电风扇也得买四台,客厅装一台,我两的房间装一台,老大跟老三的房间装一台,老二的房间装一台,还有煤气灶,能装上的都装上……”   电风扇是重中之重,不装不行,岛上这么热,别的好地方都是四季如春,按她说,晃儿岛这是四季如夏,也就每年的冬季能凉快些了。   她们到岛上的时候都快七月底了,还热得天天在床上跟烙饼似的。   还有煤气灶,现在邵华搁厨房里还是用烧柴的方式煮饭,每煮一顿饭要费老鼻子劲了,再不快进到用煤气灶做饭,她觉得她可以罢工不做饭了。   邵华每说一句,秦厉就立马应了一句“好”。   数到最后,邵华发现,家里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也数不完,到时候列个清单照着买就是了。   她说的口干舌燥,灌了满满一大缸子的凉白开才缓过来。   邵华末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秦厉道,“岛上拉电线了吧?”   要没拉电线,不管买啥都是空话。   秦厉,“拉了,七几年的时候好像就拉了。”   邵华斜他一眼,“七几年的时候就拉了,如今可都八四年了。”   言下之意,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咋不见你往家里添点电器?   秦厉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讷讷道,“这不是没想到嘛。”   眼看邵华又要飞眼刀子过来,秦厉赶紧保证,“买买买,马上就买,年后咱不是去岳母家拜年嘛,到海市直奔电器店,看中啥,咱就买。”   四个小的被一堆的‘电视机、收音机、电风扇’念得头昏眼花。   邵美婵年纪小,压根都不知道这些是啥,就算见过也没把这些电器跟名字对上号。   邵美琳倒是记事的比较早,邵华说的这些,尤其是电风扇,她是知道的,毕竟刘素芬家就有两台。   秦磊跟秦鑫那是真的见没见过,听也没听过。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些是好东西,一左一右地歪缠着秦厉,“爸,买吧。”   秦厉一人敲了一个暴栗,就会使唤你老子我,“买买买,都买。”   把添电器的事情商量完了,也才用了不到一个钟。   除夕晚上是要守岁的,总不能两大四小继续搁客厅里干瞪眼吧。   邵华想了想,把以前在现代玩的几种小游戏给做了出来,像什么大富翁,飞行棋之类的。   反正拜秦厉所赐,家里什么都不多,就纸跟笔多。   至于军旗象棋,邵华倒是想弄,但是估计讲完规则这一晚上都过去了,就只把井字棋弄了出来。   井字棋简单,在一张白纸上画上三乘三的小方格,再削了两支铅笔,一支给秦厉,一支给自己。   秦厉也会玩井字棋,“我让你,你先手。”   “行,那我画叉。”邵华在‘棋盘’上画了一个黑色的叉,就落在了棋盘正中央。   秦厉紧跟其后,画了一个圆圈。   井字棋简单,没几分钟就分出了胜负,三局都是邵华赢了。   秦厉,“不行,刚才是我让着你,这回我先下。”   邵华挑眉,“行,你先就你先。”   又是三局,还是邵华赢了,这下秦厉不服输不行了。   他放下铅笔,“我输给你们妈了,你们可得帮我报仇啊。”   他跟邵华下井字棋的时候,几个小的也看明白了规则。   秦磊早就跃跃欲试了,他脸蛋兴奋得通红,眼睛冒着光,拿起铅笔,“我来我来。”   邵华笑眯眯地道,“大的让小的,我让你先。”   秦磊毕竟是新手,很快也败下阵来,接下来邵美琳和秦鑫轮番上,都没赢过邵华。   邵华弯起嘴角,“知道什么叫常胜将军不,我就是。”   秦厉嘟囔,“还常胜将军呢,我看你是东方不败。”   他说话小声,邵华只听到不败两个字,笑着拍拍秦厉的肩,“你说的是。” 第37章 拜年   井字棋玩完了, 邵华又拿起她画的简易的飞行棋,“家里有骰子不?”   “有。”秦厉从柜子里摸出几个骰子。   邵华还没忘刺他一句,“电器买不着, 骰子倒是多得很呀,秦团长。”   这些骰子都是以前他跟战友拼酒的时候买来玩的, 后来随手扔在哪个角落里了, 今天才翻出来。   秦厉讪笑了两声,没敢说话。   飞行棋的规则简单易上手,她教了两遍, 秦厉跟四个小的就会了。   邵美婵不玩,邵华旁观, 剩下秦厉跟邵美琳、秦磊和秦鑫, 刚好够凑一把飞行棋。   飞行棋的棋盘就直接在纸上画, 棋子邵华剪了几个小纸片代替。   邵美婵虽然不玩,但是邵美琳把骰子放她的小手里, “你帮姐姐扔骰子。”   邵美婵乐呵呵地用两只小肉爪子抓住骰子,往桌上一丢。   豁, 居然给她扔出一个六来。   邵美琳得意洋洋地看了一圈, “我先手。”   有邵美婵坐在邵美琳旁边, 小姐两运气爆棚,扔的骰子不是六就是五。   邵美琳一圈都走完了, 秦厉跟秦磊秦鑫都还没起飞呢。   秦厉眯了眯眼睛,哄邵美婵,“老四,你坐我旁边来, 我看是不是运气也这么好。”   邵美婵伸出白嫩的小手, 意识很明显, 给点好处,否则不换位。   秦厉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钱,塞她手心里。   邵美婵接过一块钱,随手塞进邵美琳口袋里,起身坐到秦厉旁边。   秦厉,“这回得该我扔六了吧。”   说完,正好轮到他扔骰子了。   可惜这轮他运气极差,其他三个小的棋子都飞完了,他一个六也没扔出来,秦厉嘀咕道,“有没有这么邪门。”   邵美琳乐不可支,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老四,回来。”   邵美婵走回她身边,挨着她坐下,邵美琳眉开眼笑地道,“爸,老四旺我不旺你,你手气是真的差。”   秦厉不信邪,可接下来从飞行棋玩到大富翁,把把都是他垫底。   每把游戏都凑趣地赌了两三毛钱,玩上几把,秦厉口袋里那几块钱零碎全输光了。   秦厉眉头皱出一个川字,“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我这月工资都输给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了。”   他起身把几个小的往外赶,“老在屋里坐着有啥意思,走,出门放鞭炮去。”   邵美琳歪头,“爸,你给我们买鞭炮吗?”   秦厉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钱都输光了,这回你们几个买鞭炮请我放。”   邵美琳笑得肚子疼,连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小卖铺买鞭炮。”   买完鞭炮回来,一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十二点整了。   邵华也来了劲,“走,我们在院子里喊倒计时,迎接新年。”   秦厉把鞭炮挂矮墙上,点好香,时间只差一分钟不到了。   等到剩最后十秒钟的时候,秦厉领头,带着其他几个喊倒计时,“十、九……”   四个小萝卜头站成一排,脆生生地喊道,“三、二、一!”   “一”的尾音刚落,秦厉用香点燃引火线,“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两大四小用手捂住耳朵,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家的鞭炮一响,仿佛引了个开头,其他家的鞭炮声也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一声响过一声。   鞭炮声足足响到了半夜两点钟,四个小的更是兴奋得凌晨四点多才去睡。   秦厉跟邵华把邵美琳跟秦磊秦鑫都赶上床,看着他们都睡下了,掖好被子才回了主卧。   主卧里,邵美婵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翘。   两人一左一右挨着邵美婵睡下。   秦厉睁着眼看天花板,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我今天很高兴。”   怕吵醒邵美婵,邵华压低了声音,“高兴啥?过年了开心?”   秦厉翻过身,直视她,“他们四个小的改口了,你没发现?老大老三喊你妈了,老二老四喊我爸了,再也不是叫什么冷冰冰的秦叔叔和邵姨了。”   原来他说这个啊,邵华点头,“发现了。”   秦厉撇眉,“那你就不开心,不兴奋?”   邵华,“开心啊,兴奋啊。”   秦厉,“我咋一点也没看出来。”   邵华白他一眼,“这不是迟早的事嘛,我待他两那么好,比亲妈都好,人心换人心,他们喊我妈是早晚的事。”   秦厉也是,他对小姐两比她前夫赵松好几十倍,说是宠爱都不为过,小姐两改口,也是早晚的事。   秦厉细想,还真是,难怪邵华一开始不急着让秦磊秦鑫喊她妈呢,原来她早料到,兄弟两个迟早要改口。   秦厉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睡梦中嘴角还噙着笑,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   *   一眨眼,就到了大年初三。   年初三,秦厉计划带着邵华和四个小的去秦海何红丽家拜年,然后在秦海家呆一天,隔天再到海市找刘素芬。   从晃儿岛到秦海跟何红丽所在的兴市只要坐船即可,一大早,两大四小就换了年前邵华做的新衣服。   然后每人收拾了一套衣服,轻装上阵。   兴市毗邻晃儿岛,也是临海城市,海鲜不少,秦厉又常常给秦海寄鱼干和海鲜,过年再带这些做年礼就不合适了。   邵华就跟秦厉商量,到了兴市就去百货商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买来做年礼。   出门前,邵华还找了一趟金婶。   他们这次去估计没有个三五天是回不来了,她院子里种的那些葱蒜辣椒苗韭菜豆芽的,长得又快,不吃很快就老了。   她把钥匙给了金婶一份,让金婶想吃就去摘,别跟她客气。   出门前检查好门窗水电都关了,一家六口就出了门,他们准备穿过家属区,走到来时坐船的地方。   小胡过年回家了,部队分配给秦厉的车现在还停在部队里,没有小胡开车的话,秦厉要先去部队拿车,再开车把他们五个载到港口,然后再回部队停车,一来一回很麻烦,反正也不远,索性就走着过去了。   走了一段路,出了家属区,还要走大概二十分钟,才到坐船的地方。   一家六口都穿的新衣服,邵美琳和邵美婵穿着同款的桃红色小裙子,两人都编了小辫子,扎上桃红色的头花,看着娇美又可爱。   秦磊秦鑫穿着背带裤跟白衬衫,就跟外国电影里面的小孩一样,洋气得很。   跟四个小的比,秦厉的衣服没有这么花哨,就是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但是他手长脚长,身板挺拔,又长了一身的腱子肉,简简单单的衣服也被他穿出了一股独特的军人风。   邵华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白色碎花的长裙,外面披上一条同款的白色碎花披肩,乌黑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只在耳畔落下两缕碎发,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就跟旧画报里面走出来的时尚女郎似的。   一家六口走在路上,吸引目光无数。   有那跟秦厉相熟的军官凑过来问,“秦团长,这是上哪去啊。”   秦厉笑了两声,“去拜年,去拜年。”   那军官挑了挑眉?穿成这样,这是去拜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拍电影呢。   那军官跟秦厉告别之前,还多瞅了邵华两眼,嘿,这就是秦厉的二婚媳妇吗,长得还真不赖。   秦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站在邵华前面,挡了挡那人的目光,啧啧道,“你这么一打扮,还挺好看,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你就是那种温柔婉约的女人。”   邵华嘴角噙着笑,眼角直抽抽。   会不会说话!大好日子,别逼我扇你!   “我不温柔婉约谁温柔婉约,难不成是你啊。”邵华道。   秦厉撇撇嘴,你温柔婉约?是谁在家把他跟四个小的训得跟孙子似的?   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嘴里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我上能赚钱养家糊口,下能持锅铲做家务,你娶到我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就搁那偷着乐吧。”   跟邵华拌嘴,他就没有赢过的时候,秦厉老实地闭上嘴。   因为过年,出岛的人多,港口这边特地停了几艘船,秦厉包了一艘中等大小的,刚好够他们一家六口坐。   坐了两个小时的船,差不多半下午的时候,船才到了岸。   一家六口刚一下船,就闻到扑鼻的香味,秦鑫的小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他,秦鑫脸一红,“看我干嘛,你们不饿嘛。”   中午简单吃了一顿饭,然后走了这么段路,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船,都快半下午了,一点东西都没吃,能不饿嘛。   说的是,秦厉左右看看,寻找香味飘来的地方。   邵美琳眼尖,指着一个炉子道,“那有卖烧饼的。”   邵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蓝色棉衣,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在摆摊,他面前是一个炉子,炉子上冒着白烟,香味就是从那飘出来的。   秦厉跟邵华带着四个小的走过去,摊主一看,是一家六口,这是来大生意了,赶紧打起了精神吆喝道,“又甜又香的芝麻烧饼咯。”   秦厉掏钱买了六个,一人一个。   邵华咬了一口,这芝麻烧饼外皮酥脆,里面是绵软的白糖熬成的糖浆,吃到嘴里甜滋滋的。   秦厉三两口干掉一个,又掏钱买了一个,“你们还要不?”   四个小的胃口小,一人吃一个就够了,邵美婵更是吃不完这么大的芝麻烧饼,她剩下的那点全给秦厉包圆了。   吃完芝麻烧饼,胃里垫了东西,仿佛浑身都暖和了。   秦厉,“咱接下来去哪?”   “去百货大楼,给大嫂买点东西,还有年礼。”邵华道。   秦厉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   家里有人操持这事了就是不一样,往年去秦海家拜年,他都是直接把秦磊秦鑫两个小崽子一塞,空手上门,现在想想,确实不大妥当。   过年期间,百货大楼也很热闹。   邵美琳带着邵美婵还有秦磊秦鑫在楼里左转转右转转,看什么都稀罕。   邵美琳隔着玻璃柜台指着里面包装精美的糖果道,“爸,我想吃糖。”   小丫头机灵,知道喊邵华她肯定不会买,转而喊了秦厉。   秦厉这回也不上当了,他叉着手,“想吃就买呀,你们几个除夕那天赢了我不少钱呢,都掏出来买糖,给我也甜甜嘴。”   邵美琳嘟嘴,“买了才不给你呢,你这是哄小孩子糖吃。”   他们两父女在那里拌嘴,邵华走到卖营养品的柜台,挑了两罐麦乳精。   买回来了一看,还在吵吵呢,四个小的扒在秦厉腿上,说不买糖就不肯走了。   秦厉是真没钱啊,他的钱都给邵华了,身上就带了两块钱零钱,买完芝麻烧饼就不剩什么了。   他把空空如也的口袋一掏,“我没钱了,喊你们妈买去。”   秦鑫立马松手,“你早说啊,早说我就缠妈去了。”   四小只也不含糊,立马扒上了邵华。   秦厉身边瞬间空了,他“嘿”了一声,“这几个小没良心的。”   邵华给他们吵得脑壳疼,掏钱买了两包糖才把这几个小祖宗哄好。   邵美琳嘴里含着奶糖,“妈,你买的啥啊。”   邵华把装着两个罐子的袋子给秦厉,让他拿着,“麦乳精。”   麦乳精秦厉听说过,说是里头搁了鸡蛋、奶粉还有麦精,味道好又有营养,正适合孕妇补身子的时候喝。   光买麦乳精不够,邵华又买了几块布,图案颜色选的不是蓝色碎花就是淡黄色,这样不管生的是男宝还是女宝都能用。   秦海跟何红丽的大儿子秦森正在上高中,秦厉想了想,撺掇邵华给他买了几本习题册。   几样年礼一拿,齐活。   秦厉问邵华,“这麦乳精吃着好,要不要给咱家几个小的也买几罐?”   邵华,“也可以,但是提着重,咱回来再买,再说了,我打算年后就给他们订牛奶,到时候喝不喝麦乳精都行。”   说话间,就到了秦海家。   秦厉提前给秦海送了信,说大年初三来拜年,还让两人别来港口接。   因为外面冷,何红丽还怀着身子,加上秦厉又不是不认识路,秦海就没出来接,他们一家三口都在热火朝天地操持着晚饭。   邵美琳踮起脚摁响了门铃,是何红丽开的门,“来啦。”   何红丽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新衣,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邵华跟四个小的先进去,秦厉走在最后,关上门,“我哥跟秦森呢。”   “他们爷两都在厨房里忙活呢,说是要给你们做顿好菜。”何红丽道。   自打她怀孕,秦海跟秦森就不允许她下厨房了,今天吃的这顿饭也是,爷两非要亲自下厨。   秦海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一只手还拿着锅铲,“来啦?你们再等等,饭马上就好。”   何红丽坐回凳子上,这才有时间打量四个小的。   这一看差点吓一跳,邵美琳跟邵美婵倒是没什么变化,顶多个头长高了一些,可秦磊秦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小脸红扑扑的,脸上身上都有肉了,看起来跟之前那副迎风招展的样子简直是两个样。   要不是两兄弟五官没变,何红丽都差点没敢认。   她抓着秦磊跟秦鑫的手,直叹,“你养的好。”   这个你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邵华弯嘴笑笑,把带来的营养品放到桌上。   何红丽看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嗔道,“来就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邵华道,“大嫂,这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我未来小侄子小侄女的,买多少都不嫌多。”   她虽然跟何红丽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能看出她人挺不错,秦磊秦鑫亲妈不管事,都是何红丽帮忙照看两兄弟。   听秦厉说以前暑寒假的时候,两兄弟都是住在秦海家,他两甚至在秦海家都有单独的一间房,还有不少何红丽给他们做的衣服。   邵华会说话,何红丽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当下就把麦乳精的罐子拆开,用热水给四个小的每人冲了一杯。   邵美琳两只小手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还对何红丽道,“谢谢大伯母。”   秦磊秦鑫还有邵美婵也跟在她后面道,“谢谢大伯母。”   何红丽脸上笑开了花,一左一右揽过邵美琳跟邵美婵,小姐两跟朵花似的,“美琳美婵你两挨伯母身边,伯母沾沾你们的喜气,以后也生个漂亮的闺女。”   邵美琳甜甜地道,“大伯母你肯定能给我生个漂亮的堂妹。”   把何红丽哄得笑不拢嘴。   厨房里秦海和秦森做好饭了,把饭菜往桌上一端,六道家常菜,栗子焖鸡,红烧肉,清蒸鱼,黄瓜炒火腿,干煸豆腐,丝瓜炒鸡蛋,还有一道番茄金针菇豆腐汤。   别看是两爷们做菜,手艺还真不赖。   秦森把围裙一摘,瞅了眼秦厉带来的年礼,“叔,你给我带什么好的了?”   秦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边拍他的肩膀边道,“给你买了两本习题册,开不开心?”   秦森嘴角直抽抽,“你可真是我亲叔。”   邵华多看了秦森两眼,上回她跟秦厉来接秦磊秦鑫的时候,秦森在高中住校,所以没见着。   现在一看,秦森长得跟秦海不怎么像,倒是跟秦厉有点相似,而且也是大高个,长手长脚的,秦海就相对要矮一些。   秦海哼了一声,“就他那个榆木脑袋,给他买二十本习题册都不够。”   秦海毕竟是老师,对成绩比较看重,听到秦磊跟邵美琳考了双百分,他都多给两孩子夹了几筷子菜。   何红丽也犯愁,她跟秦海都是老师,偏偏秦森在学习上,那就跟缺根筋似的,每回考试也就是在及格边缘徘徊。   何红丽道,“我现在也看开了,他要是考得好,那就让他去读个师范,回来跟我们一样做老师,要考得不好,就托托关系,把他送到工厂里干活,也是铁饭碗。”   秦森混不吝地道,“我两个都不要,我要跟叔一样,当军人。”   秦厉乐了,搓一把他剃了平头刚长出些茬的脑袋,“有出息,以后跟叔干,来叔部下从小兵当起,看我不操练死你。”   秦森撇嘴,“我才不怕苦不怕累呢,多跑几圈没啥,多读几本书就有大事了,我感觉我的脑袋就跟个漏斗似的,刚读完书没一会,那些知识就往我脑袋里漏了出去。”   酒过三巡,秦海看了看秦厉的脸色,道,“那个人寄信来了。”   那个人?哪个人?   秦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能被称为那个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跟秦海的亲爹,秦正国。   秦厉脸色下意识地黑了,“烧了。”   秦海,“他给我们都寄了些粮票,你的那份在我这存着呢。”   秦厉把筷子一放,“哥,你别信他的糖衣炮弹,他现在哄着我两,就是为了以后让我两养着那个小崽子。”   何红丽叹了口气,看邵华一副不解的模样,悄声给她解释。   秦正国跟秦海秦厉的亲妈曾雪结婚生了他们两个,大概在秦厉十七八岁的时候,曾雪因病去世了,秦正国就回曾雪的老家办了一场葬礼。   谁知道葬礼过后没两个月,秦正国就把现在的妻子,也是曾雪的亲妹妹曾柔从老家给娶了回来。   曾雪她妈一共生了七个孩子,曾雪是老大,中间是五个儿子,最小的是曾柔。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秦正国娶了新老婆以后,对秦厉和秦海那是不管不问。   两兄弟也不是靠父母的人,亲爹不管就不管了吧,自己打拼就是了。   秦厉自己打拼了十来年当上了部队里的团长,秦海在大学做老师,听说来年就要提副教授的职称了。   而秦正国和曾柔,也有了他两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算是老来子,曾柔生他的时候都已经四十了,秦正国也已经五十三了。   去年,这孩子刚满一岁,秦正国也给他取了名,叫秦洋。   ――听着倒比秦厉更像秦海的亲弟弟。   得知秦洋出生的时候,秦厉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跟大哥秦海都三十翻篇的人了,认一个一岁的小孩当亲弟弟,这不是搞笑吗?   再说,如果从他们妈曾雪那边算起,秦洋的辈分又叫啥,他俩的表弟?秦厉都快呕死了。   说真的,他们妈曾雪是个暴脾气,要知道秦正国在她死后没两个月,就把自己的亲妹妹娶了,还对两亲生儿子不管不顾。   那真是能从棺材里气活了,然后操着棺材盖子把秦正国的两颗门牙打掉。   自打秦洋出生,秦正国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对秦海跟秦厉嘘寒问暖。   一开始秦海跟秦厉还以为老头子转性了,后来秦正国在信里支支吾吾地道,能不能把秦洋送过来,让他们带几天,两人才察觉秦正国打的什么主意。   秦正国一向身体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嗝屁了,留下曾柔带着一个小孩,靠谁照顾?   只能靠秦海和秦厉这两个亲哥哥帮衬了呗。   所以秦正国才写信让他们两帮着带带秦洋,打算培养培养兄弟感情。   老头子想得很好,可惜秦厉不买账,收到他的信那都是烧了了事。   秦海性子软和一点,但也没松口。   邵华听得目瞪口呆,这都叫啥事啊。 第38章 瞎猫撞上死耗子   一提起秦正国一家子的事, 秦厉就没了好心情,匆匆吃了两口饭,就打算道别了。   秦海也没拦着让他们住下, 因为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是单位分配的筒子楼,只有两房一厅,再加上秦厉一家六口,指定住不下。   倒不如去住招待所,凭秦厉军官的身份入住,地方宽敞,还有免费的热水,住起来也比较舒服。   秦厉带着邵华跟四个小的告别秦海一家子后,就去了招待所, 打算在招待所住上一天, 第二天赶火车去海市。   离开秦海家是晚上六点,到招待所把行李一放, 洗好澡出来,也才七点半。   大过年的, 街上都热闹, 他们住的两层楼的招待所, 下面就是热闹的大街, 吵吵嚷嚷。   邵美琳推开窗, 露出小脑袋往街上看,看了没一会就冲着邵华嚷嚷,“妈, 那有放电影的。”   邵华刚洗好澡出来, 正擦着头发呢, 就听到邵美琳喊她。   她也推开窗一看, 可不是嘛,街道的末尾正好有家电影院,两层的电影院,用彩灯装饰一新,一楼最靠右是售票处,售票处的门面上还张贴着几幅彩色的电影海报。   不过他们离得远,看不清那电影海报上到底画的什么。   电影院门口,还摆着不少小摊,到处都是吆喝和叫卖声,有看电影的人在售票处买完票,然后到摊子上买了些吃的,陆陆续续地走进电影院。   这热闹非凡的场景看得几个小的眼热不已,邵美琳就跟凳子上长了钉子似的,怎么也坐不住,拉着邵华的手撒娇道,“妈,带我们去看电影吧。”   剩下三个小的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就连邵美婵也不例外,小孩嘛,就是喜欢瞧热闹。   秦厉也过来做说客,“现在才七点半,看完电影估计也就九点,明天起晚点也没事,横竖明天的火车票是下午的,完全来得及。”   “再说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带小的们松散松散吧。”秦厉挤眉弄眼地道,“咱家老大老二可考了双百分呢,这是奖励。”   “考了一次双百分,你们都吹了整个过年了。”邵华把头发拧干,“要是不答应你们,我是不是成罪大恶极的人了?”   秦磊道,“哪有,邵姨你特好特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邵华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啥时候也学会这些甜言蜜语了,看来下午在百货大楼买的那些糖你没少吃,走吧,赶紧去,省得你们再一人哄我一句,那就真不用去了。”   邵美琳欢呼一声,一家六口重新换了外出的衣服。   出了招待所,就往电影院走去。   还没到电影院门口呢,就听到热闹的吆喝声。   邵华左手牵着秦磊,右手牵着邵美琳,“都抓紧了,别乱跑,不然等会被拍花子拐走了。”   秦厉学着她的样子,左手牵着秦鑫,右手抱着邵美婵。   邵美琳嘟嘴,“我们才没那么傻呢,坏人要拐我走,我不会喊啊。”   小丫头仗着自己聪明,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   邵华有意吓唬她,道,“拍花子要拐你可不会让你喊,他们直接用沾了能迷晕人的药水的抹布往你口鼻一捂,到时候你昏过去,人家想把你往哪拐就把你往哪拐。”   没想到,邵美琳没吓到,反而吓到秦磊了。   他抓着邵华的手一紧,小脸满是紧张,问道,“那拐走之后呢?”   “拐走之后,就给你们找新爸妈,新爸妈可没有我跟秦团长那么好,对你们那是非打即骂,然后不给你们吃好吃的。”邵华道。   四个小孩对打跟骂没什么概念,别看秦厉跟邵华天天在家说什么揍一顿,竹笋炒肉的,实际上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们。   但是一说到不给好吃的,四个小孩脸都吓白了。   尤其是秦鑫,他觉得没有好吃的,比被揍一顿,那可严重多了。   小调皮头一回变成了小乖巧,秦鑫老老实实地牵住秦厉的手,“爸,我绝对不乱跑。”说完点点小脑袋,“也会看着老四,让她别乱跑。”   秦厉乐了,“老四还用你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一家六口先去了售票处,售票员是个小姑娘,圆圆的脸蛋,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们要买电影票吗?”   邵华道,“你好,我想问下有什么电影?”   售票员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指了指窗口一旁张贴的电影画报,“本来还有庐山恋跟好事多磨的,但是你们这个点来,就只剩下少林寺了。”   邵美琳眼睛亮闪闪地道,“姐姐,少林寺是什么呀,西红柿的一种吗?”   售票员给她逗乐了,咯咯直笑,“不是哦,少林寺是寺庙,就是拜佛的地方。”   邵美琳歪了歪头,“那少林寺讲的什么啊?”   电影开场的时候,电影院里除了负责放映的工作人员,其他工作人员都可以偷溜进放映厅里面看电影,相当于免费看电影,售票员说的那三部电影她自己都看过。   “讲的是有一个人叫小虎,他为了帮父亲报仇,就拜了少林寺的一个方丈为师,学了一身的好武功,最后成为了大英雄的故事。”   少林寺的剧情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售票员为了四个小孩能听懂,就只说了个大概。   她说完,又转头对秦厉跟邵华道,“是武打片,很好看的,这几天很叫座。”   四个小孩都好奇,秦厉也喜欢看武打片,就拍板道,“那行,你给我们要六张票吧。”   “好嘞。”售票员应了一声,道,“大人两毛钱一张票,小孩半价,一毛钱一张,一共收您八毛钱。”   邵华掏钱买了票,邵美琳瘪了瘪嘴,嘟囔道,“好贵哦。”   自打拿了压岁钱以后,邵美琳就变成了小财迷,买什么东西都得比一下要花多少她的压岁钱。   她掰着手指头数,“一斤大米一毛五,一斤白菜三分钱,八毛钱的电影票,都够我们买五六斤大米,好多好多白菜了。”   邵华乐了,决定掰掰这小财迷的性子,“八毛钱确实可以买很多大米白菜,不过不能这样算,换个角度想,要是我们看电影看得非常开心,那这八毛钱就花的值了,这就叫做千金难买我高兴。”   邵美琳脆生生地重复道,“千金难买我高兴。”   “是的,为了让我们更高兴,小的们,咱再买点零嘴看电影去。”邵华一挥手。   听到零嘴四个小的都兴奋了,秦鑫不停地转着脑袋,想看看附近有卖什么好吃的。   电影院门口摆了很多摊子,看得他眼花缭乱,邵华也选不过来,索性每个摊子上的东西都买了一点。   用报纸帽装着的奶味瓜子、爆米花、两根木签子搅一起的甜滋滋的麦芽糖、冬天必吃的热乎乎香喷喷的烤地瓜……   买了一圈下来,两大四小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电影也马上要开场了。   售票员站在电影院门口一打板,“电影开始了,买了票的赶紧进去啊。”   这一打板跟打响了信号似的,刚才还在电影院门口的人群纷纷蜂拥进院。   秦厉护着邵华跟四个小孩进了放映厅,找到座位坐下,才舒了一口气。   四小只第一次看电影,都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   邵华第一次看这种八十年代的电影,也蛮兴奋的。   她兴奋之余还不忘叮嘱四个小的,“等会放电影了不可以高声说话。”   邵美琳,“为什么呀?”   “要是你看到放到精彩的地方,突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让你听不清台词了,你乐意不?”邵华道。   “当然不乐意。”邵美琳摇着小脑袋。   秦磊握拳,“妈,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大声嚷嚷。”   整个放映厅突然暗了下来,只有大屏幕和放映室亮着光,意味着电影要开场了。   四个小孩顿时紧张地坐在座位,双手放到膝盖上,不敢再左顾右盼了,小脸上满满都是兴奋。   邵华看着可乐,伸手示意秦厉把头低下来,附在他耳边道,“你看四个小的,兴奋得眼睛都冒光了,比大屏幕的光都亮。”   邵美琳耳尖听见了,转过脑袋,“妈你就损我们吧。”   邵华,“电影快开始了,赶紧看电影。”   秦厉把橘子汽水插上吸管,每人前面都搁了一瓶,又把装了零嘴的几个袋子放到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少林寺不失为一部好电影,剧情紧凑,而且有打戏的场面特别精彩,主角的一招一式刚柔并济,配角的拳术也是出神入化,有对打的地方总是能引来电影院观众的惊呼声。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整部片子放映下来,看的人是津津有味,回味无穷。   以至于他们出了电影院才发现,买的汽水和零嘴都没顾上吃。   邵华把零嘴分一分,就地吃完,免得再带回招待所。   秦鑫双眼发亮,边吃零嘴还不忘边学着少林寺电影里面主角练武功的模样,“喝,哈!”   他三头身的人,耍起功夫来滑稽得不行。   秦鑫扑腾着小短腿出招,“爸,妈,要不你们现在送我去少林寺学武吧,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做大英雄。”   秦厉敲了他一个暴栗,“还大英雄呢,我看你是小狗熊,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学武呢,没两招就给人打趴下了。”   秦鑫嘟嘴,“都还没试,你咋知道。”   “学武功有什么好玩的。”邵美琳提着小裙子,“像白无暇姐姐那样,穿着漂亮的裙子在溪边唱歌不好嘛。”   她也学上瘾了,模仿着电影女主角捧着一支梅花的样子,左顾右盼,边学还边嚷嚷,“爸,给我找支梅花。”   秦厉嘴角直抽抽,这上哪给你找梅花去啊,把零嘴袋子往她手上一放,“梅花没有,爆米花就有,你凑合着用。”   邵华一手揪一个,“两位大明星,能回去了不?”   电影散场了,人都走光了,就剩他们几个了。   回到招待所,秦厉打来热水,让邵华跟四个小的把脚烫了一下,就赶他们上床睡觉。   他们这间房有两张床,秦厉带着秦磊秦鑫睡一张床,邵华带着邵美琳和邵美婵睡一张床。   四个小孩看了电影都睡不着,这年头看电影可是稀罕事,看得又是这么精彩的武打片。   以至于秦鑫躺在床上还在张牙舞爪地乱出拳乱踢脚,秦磊虽然没他动作这么大,脚也是一蹬一蹬的。   两兄弟这么一闹腾,秦鑫一勾拳,打到了秦厉肚子上,秦磊一踢腿,蹬到了秦厉脚脖子上。   秦厉:……造孽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秦厉按摩着落枕的脖子,“这得亏你们看的是武打片啊,要看的是抗日片,不得把你们老子我给突突了。”   秦磊和秦鑫对视一眼,兄弟两讪笑了两声。   中午随便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下午就赶火车去了海市。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再坐绿皮火车邵华就比较能适应了。   大过年的,票卖得紧张,秦厉只买到软座的票,不像上回一样,还能抢到卧铺的票。   好在是同一个车座里,左右相对的两张大软座,行李就放在车座最内侧,秦厉带着两个小的坐一边,邵华带着两个小的坐一边,刚刚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把中间的挡板放下来,就成了一张小餐桌,不用的时候收起来,还能睡得宽敞点。   一到饭点,乘务员就推着餐车出来吆喝。   因为是过年,火车餐除了烧鸡饭、猪皮冻饭,还有肉馅的饺子,邵华各点了一份,两大四小凑合着吃了。   这个时间坐火车的,多半是赶着去拜年、探亲或者返乡工作的,人人心里都揣着事,车厢里不怎么吵闹。   吃完饭就开始昏昏欲睡,邵华把两个装了衣服的包裹拢了一下,当作枕头,让四个小的倚着睡。   她跟秦厉就坐着眯一会,轮着放哨。   他们两个大人带着四个小孩,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但是再小心也有打盹的时候,火车开了两天一夜,在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也是人最困顿的时候,秦厉跟邵华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盹。   邵华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哭声,似乎是秦鑫的声音。   她顿时惊坐了起来,谁欺负她家孩子?   邵华因为刚醒,视线有些模糊,又因为天刚亮,车厢里还比较昏暗,她瞪圆了眼睛也只看见有一个瘦高的身影在她面前摇晃。   秦鑫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大,秦厉睁眼,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他反应比邵华快多了,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擒住了瘦高黑影的麦秆似的手腕,沉声道,“你干嘛?”   邵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前是一个穿着蓝色上衣,黑色裤子的年轻男人,长得瘦高瘦高的,面色蜡黄,嘴角还长了一颗带毛的大痣,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瘦高男正用一根长长的尾部尖尖的铁钩子,打算勾他们放在车厢内侧的包!   瘦高男右手拿着铁钩子,左手还拎着不少款式各异颜色各异的袋子和包,一看就是赃物。   看来是偷了不少乘客,偏偏在他们这翻了车。   邵华也不客气,扬声喊道,“乘务员,乘务员,抓贼啊。”   他们这番动静惊醒了不少人,其他车座里的乘客也纷纷探头往这边看。   瘦高男急了,恶狠狠地瞪了秦鑫一眼,要不是这个熊孩子突然醒了哭嚷,他这个老手怎么会被发现。   他努力使劲地想掰开秦厉抓着他的手,可惜秦厉的力气岂是他能比拟的。   瘦高男被抓住的地方就像被铁钳子钳住了一样,怎么也挣脱不开。   偏偏他越使劲,秦厉抓得越紧,他就算把赃物扔地上,两只手用来挣脱,也是徒劳。   乘务员匆匆赶到,这次来的是两男一女三个乘务员,两个男乘务员高高大大,毕竟是抓到了小偷,光靠一个女乘务员估计顶不住。   女乘务员看着是领头的,两男乘务员站她身后,“小偷?哪呢,哪呢。”   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白问了。   秦厉的手还死死地擒在瘦高男抓着铁钩子的手上,简直人赃并获。   两个男乘务员一左一右,一个擒拿手把瘦高男的手压到他身后,稍年轻点的那个还使劲拍了一下瘦高男的头,“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做小偷。”   瘦高男被押送走了,邵华还有些担心,问女乘务员,“要不要把他关起来?”   女乘务员道,“先捆起来,放到车长室,马上就要到站了,到时候我们会派专人扭送他去警察局的。”   听完女乘务员的话,邵华松了口气。   女乘务员接着道,“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估计乘客们得损失不少财物。”   可不是嘛,得亏秦鑫嗓门大,把秦厉跟邵华喊醒了,秦厉又抓住了小偷,不然指定给他溜了。   邵华摆摆手,“没事,对了,这是赃物,你帮忙看一下,都是哪位乘客丢的。”   女乘务员把赃物带走,挨个找失主去了。   邵华坐回座位上,对秦鑫说,“这次你干得好,要不是有你,咱们跟其他乘客得丢多少东西啊,对了,你是咋发现他偷咱东西的?”   秦鑫瘪了瘪嘴,他委屈啊。   自打看了少林寺电影以后,他心里就有了个武侠梦,秦厉跟邵华不肯送他去少林寺学武,那没事,他自己练功夫不就行了。   秦鑫坚信,只要自己苦练下去,一定能成为身怀绝技的大侠!   反正电影都把主角怎么练武功都拍了出来,比方说提着水桶踏着小石头过湍急的水流啊,坐在瀑布底下的大石头上受水流冲击啊,还有大清早起来练棍法、跑步啊什么的。   秦鑫今天起个大早,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模仿少林寺电影主角,晨起练功!   他还记得电影里面有一段是主角偷懒,方丈就对他说,懒惰是不能练好武功的,具体的话他忘了,不过大意是这样。   秦鑫引以为戒,他一定不能偷懒,他可是要做大侠的人。   于是天刚蒙蒙亮,他就强迫自己抑制住困意起了,虽然在车厢里不能跑步,但是打打拳是没人拦的。   谁知道刚醒,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叔叔在用一个铁钩子钩他们的包,顿时把他吓了个激灵,这下哪还管什么练武功啊,他小嘴一瘪,就开始嚎啕大哭,这才把邵华跟秦厉惊醒了。   邵华听完,哭笑不得,这瘦高男也是命中带衰,谁让他们家老三劲劲的呢,大早上的不睡觉,起来练什么功,这不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秦鑫越想越委屈,嚎道,“呜哇哇哇,我要练武功,练武功才能把坏人打倒。”   不然就像他一样,遇事只能哭了。   说话间,火车就到了站。   赶着下车呢,邵华一边拉住他和邵美琳的手,一边敷衍道,“好好好,练练练,回去我就给你买两个水桶,让你提着绕着咱家小院跑步。”   秦鑫这才不委屈了,他觉得小院不够他跑,“我要绕着整个岛跑。”   刚一下火车,就看到来接人的刘素芬。   老太太小半年不见,整个人富态了一圈,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猴,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全身上下红彤彤的,远远看过去跟个灯笼似的,邵华一眼就找着了。   邵美琳是个人来疯,一见到刘素芬,就拉着邵美婵冲上去,嘴里还不停嚷嚷,“姥姥,姥姥。”   秦磊和秦鑫对视一眼,跟在她身后,异口同声地道,“姥姥。”   刘素芬一手揽两个小孩,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   她先上下打量了一眼邵美琳跟邵美婵,两丫头个头就跟刚发芽的青柳似的,一下抽了一大条,而且皮肤依旧白嫩,面色红润,一看小日子就过得不错,这才放下心。   再一看秦磊跟秦鑫,她心里估摸着,这两小孩,高一点那个,估计就是秦磊了,矮一点那个,应该是秦鑫。   不过她依稀记得,不是说秦家大儿子跟个闷葫芦似的,胆儿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可秦磊鼓着小脸兴冲冲地喊她姥姥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啊。   再说秦家小儿子,不是说身体不好,一个月得跑医院三趟吗?   可小男孩面色红润,一双有灵气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跑过来的时候一口气都不带喘的,这叫病秧子?   要不是兄弟两的眉眼间都能看出与秦厉的相似之处,刘素芬都要怀疑两兄弟给人掉包了。   她心里狐疑,面上却没带出来,只是脸上带着笑,一个劲地应好。 第39章 四根纽带   秦厉跟邵华走过来, 邵华喊了一声,“妈。”秦厉也跟在她后面喊了一声,“岳母。”   刘素芬扫了两人一眼, 看到重的行李都是秦厉在拿, 这点可比她的前女婿好太多了。   以前出门, 赵松可是什么也不提,哪怕大包小包的,都只让邵华一个人拎, 他连搭把手都不肯的。   刘素芬满意地笑了笑,应了声, “哎。”   邵华看了看人潮汹涌的火车站, “这里人挤人的, 咱回去再说。”   刘素芬牵着秦鑫和邵美婵两个小不点,秦磊跟邵美琳主动乖巧地一左一右地挨在邵华身边。   刘素芬说:“你们吃早餐没?”   秦厉道, “还没吃呢,火车上倒是有卖, 不过看着味道不大好, 就没买, 而且都这个点了, 就直接吃中午饭吧。”   刘素芬笑着点点头, “也好, 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秦厉嘴甜地捧了一句, “我不用吃都知道,岳母你做菜指定好吃。”   刘素芬笑得合不拢嘴, “哎, 我就随便弄弄, 能入口就行, 不像我闺女,她做菜可是一顶一的好吃,不然怎么当国营饭店的大厨。”说到这,她叹了口气,“可惜辞工了。”   国营饭店的大厨可是铁饭碗,以前邵华做大厨的时候,一个月能领六十块的工资,还有不少的票证。   邵华辞工这事,刘素芬每每想起都很遗憾。   不过想到她辞工是为了跟秦厉去随军,现在看两夫妻过得挺好,四个儿女也聪明机灵,刘素芬又觉得这工辞得值了。   秦厉接嘴道,“不可惜,不可惜,邵华现在在岛上学校的食堂做大厨,领的工资比她之前在国营饭店领的工资还翻了个倍,她能力出众,她们领导蒋校长看重她,每个月额外还给不少补贴嘞。”   刘素芬一愣,“真的假的?”这些事邵华在写给她的信上可一点都没说。   这也难怪,邵华第一次寄信给刘素芬的时候,还没当上大厨呢,后来第二次寄信,是为了要布料,结果她提前寄布来了,加上催生的事,邵华就只回了个大大的好字,其他一个字也没提。   “是真的。”她那工资太惹人眼了,在人多的火车站不好讲这些钱啊票啊的事,免得被有心人听去了,起了坏心可就不好了,邵华左右看看,“这里人多,回去我再跟你细说。”   刘素芬明了地闭上嘴,一行人匆匆回了家属院。   家属院跟她们走之前没什么两样,顶多是冬天到了,树叶枯黄了不少,经常坐在大榕树底下拿着蒲扇乘凉的大爷大妈们也少了不少,不过还是有几个的。   蔡婶正坐在树底下跟老姐们闲磕牙呢,就见到死对头刘素芬领着她闺女跟两外孙女,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外加两小男孩走了进来。   蔡婶眯了眯眼睛,抬高了声音,“这不是素芬吗,从哪回来啊。”   刘素芬见到是她,眼皮子先跳了两下,“从火车站回来,接我女儿女婿他们去了。”   “哦——”蔡婶拉长了声音,邵美琳邵美婵她是见过的,但是秦厉跟秦磊和秦鑫都是生面孔。   再一听刘素芬说是女婿,蔡婶脑子立马转过弯来,看来这就是她闺女邵华的二婚丈夫。   蔡婶心里冷笑了一下,眼前这男人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五官也俊朗,但是用屁股想都知道,二婚男,能有几个好的?更别说还带了两拖油瓶了。   蔡婶皮笑肉不笑地道,“挺好挺好,你经常吃的那些海味就是你女婿寄的吧?”   海味也就是海货,两种叫法都行,说的是秦厉上次寄的那些,有干海参、干鲍鱼、干马鲛鱼,每种都寄了一大包,刘素芬分了很多出去,剩下的她自己也吃了好久才吃完。   邵华之前打电话回来教她怎么做海味,干海参泡发做葱烧海参,干鲍鱼泡发做红烧鲍鱼,连着做了一个月,家属院家家户户都能闻到刘素芬家飘来的饭菜香味。   说到这事,刘素芬骄傲地挺起胸膛,这可是她女儿女婿的孝心。   蔡婶话音一转,“不过啊,你闺女现在没了工作,你新女婿一个人的工资养四个人,别怪我多嘴,你们呀,还是省着点花好。”   听了她的话,邵华笑着边摇头,这个蔡婶啊,还是这样,就是见不得他们家好。   这样挑拨离间的小人,邵华也不准备给她面子,只要让她知道她们过得比她想象得好几百倍,那她心里自然就堵着气,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邵华弯起嘴角,“这就不劳蔡婶你操心了,我随军以后重新找了份工作,现在工资翻了一番,怎么花销都行,再说了那些海味是寄给我妈的,只要她吃得好,花千金万金都值。”   工资翻了一番?   蔡婶心里惊疑,原本邵华在国营饭店做大厨工资就已经很高了,翻了一番得是什么概念?   她心想,邵华该不会是骗她的吧,可上下一打量,邵华跟秦厉,还有四个小的,都穿的新衣服,一看做工和布料,都不便宜,再看四个小的脸色,各个红润得像苹果一样,一看就是养得好。   蔡婶心底泛酸,刘素芬真是好狗命,摊上个这么出息的闺女。   不过她转念一想,出息又怎样,还不是二婚了,老话都说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她倒要看看,这两二婚的,能过得有多长久。   邵华一看蔡婶那阴阳扭曲的脸色,就知道她心底在腹诽啥。   邵华心里好笑,跟这人一般见识,都觉得掉价,“蔡婶,你还有别的事不,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蔡婶扯了扯嘴角,“没事了,呵呵,你们走吧,不打扰你们了。”   走进楼道里,刘素芬还在一个劲地跟邵华吐槽,“自打你随军以后,她是天天在我耳边阴阳怪气,说你这不好那不好的,今天你可算给我出了口气。”   邵华说,“她以后再找你,你就当她放屁,难不成她说两句,咱的日子就过得不好啦?她做什么美梦呢。”   回到家,刘素芬先把煤炉点起,喊四个小的,“快来暖和一下。”   海市的冬天可比晃儿岛的冬天冷得多了,邵美琳刚才一直不说话,就是给冻着了。   现在给煤炉一暖,才算缓过劲来,开始叽叽喳喳地道,“姥姥,我渴了,想喝水。”   刘素芬应了一声,“好,给你们冲红糖水。”   邵美琳伸出两根手指,“要两勺红糖。”   刘素芬褶子里带的笑比红糖水都甜,“哎,加两勺红糖。”   她从红糖罐里挖了两大勺红糖,倒在杯底,然后把热水往玻璃杯里一冲,热气裹着甜味化成氤氲的白烟,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红糖甜甜的香气。   四个小的捧着热乎乎的红糖水,喝得香甜。   刘素芬给他们冲完红糖水,还不忘道,“刚才在火车站说的,在岛上食堂做大厨的事,给我详细说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邵华把这事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跟她讲了一遍。   听到岛上学校孩子集体食物中毒,刘素芬使劲拍着大腿,“那些人太可恨了,都抓起来没有?”   “听蒋校长说是都撸了职,也上报公安局了,具体判罚怎么样他没跟我说,对于那些人来说,丢了这份油水足的工作,档案上也有了黑点,已经足够让他们悔恨了。”邵华道。   刘素芬叹口气,“真是造孽哟。”   邵华继续往下说,“所以现在就是我做学校食堂的大厨,负责学校师生的中午和晚上两餐。”   刘素芬道,“那你可得仔细了,千万别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邵华点头,“嗯,我会引以为戒的。”   邵美琳把喝光了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凑过来,“我同学都说妈做菜可好吃了,还问能不能来我们家蹭饭。”   刘素芬把她揽到怀里,接着问邵华,“你刚才说工资翻了一番的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诓蔡婶啊,现在蒋校长给我开的工资是一个月一百四十块,肉票糖票那些另算,一个月怎么也有十斤肉票,两斤糖票了,冬天夏天还有高低温补贴,一个月还能多拿个十块钱这样。”邵华道。   “所以啊,现在我们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三百块往上,你就放心好了,还有,我寄给你的钱票你记得花,别替我们攒着。”   刘素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真给邵华说中了,上回她随信寄回的十斤肉票,她就没花,打算替他们两口子攒着,或者等到过年他们回来探亲,再换肉吃。   邵华看她脸色,察觉出不对劲,道,“妈,你不会真替我们攒着吧?”   刘素芬脸色羞赧,“我……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十斤肉票,你们两口子还带着四个小的,用钱用票的地方多着呢。”   她是节俭了一辈子的人,唯有几次大手脚的时候就是给邵华她们寄了好几匹布了。   邵华叹口气,“妈,你真不用替我们省,我还年轻,还能继续往下干,又不是干不动了,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两人的工资养四个小的绰绰有余,还能多一部分寄给你。”   秦厉也来帮忙做说客,“就是啊,岳母,我再过两年就满十五年工龄了,到时候工资还得往上翻,你就放心好了。”   邵华道,“我两的工都是越老越值钱的,以后只会越赚越多。”   刘素芬嘟囔,“你两我不操心,这不是还有四个小的嘛……”   四个小的现在年纪还小,最大的两个也不过刚上一年级,邵美婵更是个小奶娃,等把他们养大,再给他们娶妻陪嫁,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能不省嘛?   听完刘素芬的顾虑,邵华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能养他们大,还能养他们老啊?”   见刘素芬一时没转过弯来,邵华道,“等他们长大了,他们要是个出息的呢,自有前程,要是不出息,那我怎么补贴他们也没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素芬把她的话放嘴里品了又品,发觉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邵华总结,“所以啊,你辛苦了一辈子了,还不趁着这时候享点清福,该花就花,不用替我们省。”   刘素芬站起身,“我是说不过你,还是赶紧给你们做饭,堵上你的嘴是真的。”   邵华挽起袖子,“妈我帮你。”   两母女齐心协力做了一桌好菜,酸菜白肉、铁锅炖鱼、酸辣土豆丝、肉末茄子、白灼大虾,还有一道丝瓜排骨汤,菜色虽然简单,但是香气扑鼻。   刘素芬给几个小的都夹了一筷子铁锅炖鱼,“多吃鱼,吃鱼聪明。”   邵美琳把刘素芬夹的鱼放进嘴里,鱼炖煮入味,轻轻一抿就化开了,“姥姥,鱼真好吃。”   “好吃就好,咱家美琳多吃一点,聪聪明明,以后门门考试考高分,当大学生。”刘素芬笑开了花。   说到这个,邵美琳想起,“姥姥,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信没有。”   刘素芬说:“收到啦,咱家你跟秦磊都考了双百分是不?姥姥的乖孙们真棒,想要什么奖励,跟姥姥说,姥姥都奖励你们。”   邵美琳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我不要奖励,只要姥姥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好。”   刘素芬给她这番话说得心都化了,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尤其是邵美琳最爱吃的鱼,夹在碗里都冒尖了。   吃完饭,几个小的就开始昏昏欲睡。   刘素芬家是三房两厅,她自己睡一间,剩余两间以前一间是邵华的房间,一间是邵美琳和邵美婵小姐两的房间。   邵华把四个小孩赶进次卧,“中午休息一会,下午我再喊你们起床。”   邵美琳揉了揉眼睛,牵着邵美婵的手,“知道了,妈。”   秦鑫也打了个哈欠,“就睡一会。”   刘素芬转了转眼珠,“秦厉啊,客厅柜子里有我买的汤婆子,你煮壶开水倒进去,给几个孩子放被窝里,暖和了才好入睡。”   汤婆子就是一个扁圆扁圆的铜壶,把烧开的热水灌进去,外面再包上一层布,放在被窝里,暖洋洋的。   秦厉应了一声,走进厨房煮热开水。   现在客厅就只剩邵华跟刘素芬了,刘素芬看了看厨房里的动静,秦厉正专心烧开水呢,她才放下心,把邵华拉到一旁,低声道,“有动静没?”说完,用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邵华没反应过来,“啥动静?刚才午饭吃得挺饱的,但是要上厕所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吧。”   她又不是个直肠子,难不成还吃了就拉啊。   刘素芬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我说的是那个动静,那个!”   刘素芬一边说,还一边用双手比了个大肚婆的动作。   原来是这个动静啊。   邵华哭笑不得,她跟秦厉都没同过房,每回睡觉都有一个小电灯泡邵美婵夹在中间,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得顾及小屁孩呀。   不过这话可不能如实跟刘素芬说,老太太催生心切,一会寄什么大红碎花的布过来,一会又搞什么红枣桂圆莲子花生,招式多得很。   见邵华没反应,刘素芬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两现在也不年轻了,孩子就是连系夫妻关系的纽带。”   邵华冷不丁地道,“那我跟秦厉中间有四条纽带。”   老太太一拍大腿,“那不一样,虽然四个小孩都是好的,但是你两总得生一个吧?”   刘素芬是真心实意地为邵华着想,现在是邵华带着两闺女,秦厉带着两儿子,都不是对方亲生的,总得有个亲生的孩子,夫妻两人的关系才能够更亲密。   刘素芬也观察了好一会了,秦厉这女婿人是真不错,不说帮着提行李的事了,刚才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她可看得真真的,秦厉一直在帮四个小孩剥虾,就连邵华的碗里也没落下,他自己反倒没怎么吃。   长得好,又是个军官,工资高,人还体贴,这样的好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跟她那个前女婿赵松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刘素芬恨不得邵华的一婚对象就是秦厉。   刘素芬把心里话一说,听得邵华一愣一愣的。   她心想,秦团长也就在你面前装装,他在家可不这样,劲劲得很。   刘素芬道,“我不管,刚才攒钱的事我已经听你的了,现在生孩子的事,你得听我的。”说得急了,她还使劲拍了邵华一下,“你这孩子,我这是在为你着想你懂不懂。”   邵华叹口气,她懂,老太太的心是好的,但是没使对地方。   邵华道,“妈,我上回寄来的信你收着了没?”   刘素芬回忆了一下,“你说的是那封一个字的信?”   邵华:“对,你把信拿来。”   刘素芬虽然迷糊,但还是依邵华的话把信翻了出来。   她把信往邵华跟前一放,撇嘴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是封信,通篇上下就一个字,这是让我猜谜呢?”   “这不都跟您老学的嘛,大红碎花布,红枣桂圆莲子花生?”邵华凉凉地道。   说到这些,刘素芬有些心虚,赶紧扯开话题,“那你这信到底啥意思?”   邵华道,“你猜猜?”   刘素芬瞪了她一眼,把信展开,铺平整,“当我不识字啊?这不就一个好字嘛,还写得这么大,意思就是你们过得好,很好,非常好,大大得好,不然写这么大干嘛,好得都快溢出来了。”   “这是一层意思,还有呢?”邵华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不疾不徐地喝着。   还有?刘素芬眉头一皱,把信拍回桌上,“我不猜了,你爱说不说。”   “妈,你有点耐心。”看老太太急眼了,邵华也不敢打哑谜了,直接指着好字的左半边偏旁,“你看这是什么字?”   刘素芬凑过来,“一个女字呗。”   邵华又指着好字的右半边偏旁,“那这个呢?”   “子字。”刘素芬念了出来。   一个女,一个子,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有闺女,秦厉有儿子,咱两凑在一起,有女有子,就是一个好字了。”邵华道,“我们现在一家六口过得很好,和和美美,你就不用替我们瞎操心了。”   刘素芬可算服了。   邵华还没完,从桌上拿了一支笔,在好字上面又加了一个不字,“这又是什么字?”   老太太不耐烦了,“孬。”   “哎,对咯,在这个好字上,再随便加点什么,都会变成不好的,也就是孬。”邵华看刘素芬一眼,“妈,你懂我的意思吧?”   秦厉把汤婆子弄好,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母女两头挨着头,“你们在研究啥呢?”   邵华抬头,笑眯眯地道,“没啥,我教我妈认字呢。”   “哦哦。”秦厉微笑地朝刘素芬点点头,“好学是好事。”   等秦厉进次卧给四个小的放汤婆子了,刘素芬使劲拍了一下邵华的背,“就你那几斤几两的,还教我认字呢?”   邵华,“妈你不能这么俗,光会认字,不理解里面的含义可不行。”   刘素芬斜她一眼,“就好比你教美琳那个女人结婚就是昏了头的婚字?”   邵华讪笑两声,在刘素芬的巴掌要落下来之前,赶紧溜进次卧,“秦团长,我帮你放汤婆子。”   秦厉看她进来,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邵华噤声,两人把汤婆子塞进被窝里,然后又把他们的被子掖严实了,只露出小脑袋,才算大功告成。   出了房间,秦厉问她,“你怎么还叫我秦团长呢,万一给你妈听见了咋办?”   这不是顺口嘛,喊秦厉叫秦团长那是因为他天天穿着个军装,再说了,让她喊什么老公啊,爱人的,对不起,太肉麻,她喊不出来,以秦厉的性子,估计听见了也觉得别扭,不然他为啥天天喊她邵大厨。   “听见就听见呗,她要问起来,那我就跟她说,这是对你的昵称、爱称。”邵华无所谓地道。   听到爱称两字,秦厉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红意,不过他皮肤黑,看不出来,他磕巴道,“你,你瞎说啥。”   邵华无辜地眨眨眼,“我没说啥。” 第40章 一起睡   她打了个哈欠, “我也困了,先去睡了。”   刘素芬走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 眼睛一亮,“好好好, 你两就睡你以前住的那间次卧。”   秦厉刚想说他还不困,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刘素芬推进了房间。   房间里,秦厉跟邵华坐在床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厉咳嗽一声,“刚才我多弄了一个汤婆子, 现在正好用上。”   他把包了棉布的汤婆子塞进被窝里,等冷硬的被窝变得温暖软和了, 才掀开被窝一角, “进去吧。”   邵华把鞋子和外衣脱了,缩进被窝, 长出一口气,“真暖和。”   她掖了掖被子, 发现秦厉还没进来。   反倒是整个人犹豫地站在床边,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上去。   看他这副模样, 邵华乐了,伸手拍了拍床, “进来啊,你傻站着干嘛, 不冷啊?”   秦厉慢吞吞地脱掉鞋子和外衣, 简单的动作足足让他做了十分钟, 才躺上床。   邵华把汤婆子往他那边踢了踢, “你就安心睡吧,就算现在不睡,晚上咱两也得一起睡,我妈说了,她好久不见老二和老四了,说反正她的床大,晚上她带着两外孙女睡,秦磊秦鑫睡一张床,这样也宽敞。”   也就是早晚都有这一遭。   秦厉身体僵直,双手双脚直直地放着,就跟睡着站军姿似的。   他把汤婆子踢回邵华那边,“我不冷,你用。”   他体热,手脚都是暖和的,不用汤婆子也行,但是邵华不一样,他偶然有一次碰到她的手,三伏天里,也是冰凉冰凉的。   秦厉怎么也想不通,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现在只不过是少了邵美婵这个小奶娃,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邵华说,“你现在就提前适应吧,过了年老四都四岁了,总不能一直跟我们一起睡吧,早晚都要像老大老三那样,在老二的房间里打张上下铺的床,小姐两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   是这个道理,但是……   秦厉现在脑海里一点困意都没有,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邵华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身体僵直,硬梆梆的。   她忍不住吐槽,“你说句话好吧,不知道的以为我旁边睡了根木头。”   秦厉深吸一口气,“睡吧。”   他嘴上说睡吧,眼睛睁得老大,看起来就是一点困意也没有。   邵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感到玩味,秦厉都有两儿子了,居然还是一副纯情少年的模样。   她侧过身,用手撑着头看他,“有这么紧张吗?实在不行你当我是你舍友,你刚进部队的时候应该有舍友吧?”   当然有,不过那也顶多是睡上下铺的舍友,也是战友,还都是糙汉子,跟现在睡在一旁的温香软玉,能一样吗?   秦厉硬梆梆地吐出一个字,算作答复,“有。”   邵华起了玩心,往他旁边挪了一点。   可她每挪一点,他就往外挪一点,挪到最后,都快掉下床了。   就连被子也是,大半的被子盖在邵华身上,只有可怜的一小半在秦厉身上。   邵华困意上头,往原来的位置一挪,在两人中间隔着的空位上拍了拍,“不逗你了,赶紧睡回来吧,还有,被子盖好,别感冒了。”   她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往上一拉,“我不管你了,我先睡了。”   大清早就在火车上被小偷吓了一跳,又奔波忙碌了一早上,现在好不容易躺在床上了,可不得好好休息一会。   至于秦厉?他爱做木桩就让他做去吧。   过了半晌,身侧响起轻微的鼾声,秦厉才松了口气,手脚软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挪进床的内侧。   邵华闭着眼睛,嘴角微弯。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秦团长,咋这么可爱呢?   邵华在心底偷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困意上脑,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午睡是跟四个小孩一样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午睡一个半小时,都形成了生物钟,一到点就醒了。   她一睁开眼,秦厉也醒了。   秦厉本就是半寐,身边一有动静,立马就醒了。   邵华问,“几点了?”怕睡过头。   秦厉摇头,“我也不知道,得去客厅看墙上的挂钟。”   说完,他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该买块表了,光靠挂钟看时间,太不方便了。   邵华摸了摸被窝,汤婆子已经半凉了,但好在有余热,还有两人的体温,尤其是有秦厉这么个大火炉在身边,被窝里还是比较暖和的。   她起身穿好鞋子,外面披了个外衣,还没开门,就听见屋外孩子的吵闹声。   推开门一看,四个小孩围在刘素芬旁边,逗得她眉开眼笑的。   “咋了,说什么这么开心呢?”邵华道。   邵美琳乐滋滋地凑过来,挥着手上的红包道,“妈,姥姥给我们压岁钱了。”   刘素芬给的这几个红包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红色的封,上面用金墨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邵华就着邵美琳的小手捏了捏红包的厚度,还挺厚,她嗔道,“妈,你给这么多压岁钱给他们,他们哪里花的完。”   刘素芬笑呵呵地道,“花不完就攒着呗,压岁钱压岁钱,不就用来攒着的嘛。”   邵华伸手,“红包上交,我帮你们保管。”   不是她抠,过年她跟秦厉就给了四个孩子老些压岁钱,秦海跟何红丽又是大方的,每个小孩都给了两块的压岁钱,现在到刘素芬,更是个宠孩子的,不用打开看,邵华都知道,红包里面装的压岁钱指定不少。   这年头物价低,别看才几块钱,对于他们几个小屁孩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邵美琳嘟嘴,把红包往兜里藏了藏,“妈,这是姥姥给我们的,我们自己收着,才不用你保管,我们不会乱花的。”   刘素芬在一旁做说客,“就是,给孩子就给孩子了,大过年的,拿着多买点糖果饼干的甜甜嘴。”   秦磊挨到邵华身边,把红包往她手里塞,“妈,我的红包给你。”   邵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邵美琳,直瞪眼,到底谁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邵华接过秦磊的红包,往他兜里一塞,“妈不要,你自己拿着。”   既然其余三个的都没收,不可能只收他一个的,多不公平。   四个小孩在屋里玩闹了一会,就觉得闷了,一个劲地想往外跑。   邵美琳拉着秦厉的手撒娇,“爸,带我们出去玩吧。”   秦鑫拉着邵华的手撒娇,“就是,妈,屋里好闷啊。”   刘素芬看着有点意思,悄声问邵华,“怎么美琳跟秦厉撒娇,秦鑫反倒是跟你撒娇。”   邵华道,“因为在老二眼里,秦团长比我好说话,在老三眼里,我比秦团长好说话。”   刘素芬听到老二跟老三这两个称呼,一愣一愣的,“这谁取的,咋这么难听,是不是你?之前就是你让喊美琳跟美婵叫老大老二的。”   邵华毫不留情的甩锅,“秦团长取的,你问他。”   秦厉悄悄瞪她一眼,朝刘素芬讪笑了一下,想了个说辞,“我是觉得现在孩子多了,按年龄从大到小编个号,好记,而且在学校都是叫大名,这些小名就我们在家里叫叫而已。”   听到是秦厉的主意,刘素芬没了意见,她笑道,“哦哦,这样也不错,好念好记。”   刚说完,她反应过来,邵华怎么叫秦厉叫做秦团长,听起来多生疏啊?   老太太狐疑地问邵华,“你咋叫秦厉叫做秦团长,听着、听着跟个啥似的。”   邵华弯起嘴角,用胳膊肘捅了捅秦厉的胳膊,“秦团长喜欢我这么叫他,你说是不,秦团长?”   秦厉面对刘素芬投来的怀疑的目光,僵硬地一笑,“是,我喜欢。”   他趁刘素芬不注意,反过来学着邵华的样子捅她胳膊肘,咬牙切齿地道,“我也喜欢叫邵华叫邵大厨,多好听呢。”   刘素芬眉角直抽抽,这夫妻俩啥爱好?   不过既然是他们夫妻两的情.趣,证明他两感情好,刘素芬也就不再多管,转而问四个小孩,“要不要去动物园玩?”   邵美琳双眼发亮,“动物园?”   “对,动物园。”刘素芬道,“咱们市里新开的,叫什么海市动物园,里面还有大老虎呢。”   “大老虎?”邵美琳眼睛更亮了,其他三个小孩也兴冲冲地凑过来。   见四个小孩感兴趣,刘素芬就多说了几句,“动物园就是看稀罕动物的,像什么金丝猴啊,河马啊,老虎狮子的,都关在笼子里,让咱去看。”   海市动物园刚开的时候,她们厂里发福利,每个工人得了一张动物园门票,她跟同事瞧着稀罕,去了一趟,现在说起来头头是道。   “金丝猴就是猴子。”刘素芬拿了八零年发行的猴年邮票,指着上面的猴子给几个小孩道,“跟这长得差不多。”   “河马我看不大真切,它们都是窝在水里,就露出半个头,听说河马的嘴巴特别大,能够吞下一个西瓜。”刘素芬用手比了个西瓜的形状。   邵美琳被逗得咯咯笑,道,“那咱买个西瓜去喂河马吧。”   “还有老虎跟狮子,我形容不出来,反正一看就威风。”刘素芬道。   四个小孩越听越起劲,邵美琳更是一个劲地撒娇,“带我们去吧,我要看金丝猴跟河马。”   “还有大狮子跟大老虎。”秦鑫跟在她后面补充。   秦磊难得说了一句,“我也想看。”   邵美婵拉着邵华裤脚,眨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   邵华扑哧一笑,托着邵美婵的小屁屁,把她抱起来,“走走走,咱这就走。”   秦厉还不忘说两句,“你们这又是看电影,又是去动物园的,过得可真舒坦。”   邵美琳叉着腰道,“那说明你两惯着我们,回去我就跟同学说,我看了好精彩好精彩的电影,看了好威风好威风的大老虎大狮子。”   邵华问刘素芬,“妈,你跟我们去不?”   刘素芬摆摆手,“我上次看过了,这回就不去了,晚点你春姨找我有事,我可能还要出去一趟。”   “那成,这样我们晚上也不回来吃了,就搁外面解决吧。”邵华道。   刘素芬道,“那敢情好,还省得我做饭了,以前你们在的时候,顿顿都是我做饭操持家务,你们一走,我可轻松不少,自己一个人,想吃啥吃啥,随便做也没事,现在你们回来了,我还得操心你们吃啥,忙得我头晕。”   自打邵华带着两闺女随军后,刘素芬每天去上工回来,就自己随便做一顿吃,不想做饭洗碗就去外面下馆子,偶尔再去巷子口凑局打打麻将,小日子过得可潇洒得很。   难怪邵华初见她觉得她富态了一圈呢,敢情老太太这是心宽体胖。   刘素芬把地址给了邵华,邵华他们就出门了。   海市动物园就在人民公园的不远处,以前邵华常带邵美琳和邵美婵去人民公园玩,这回去也是熟门熟路,他们坐了个公交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海市动物园的票价虽然不便宜,但是挡不住猎奇手里又有闲钱的人,加上又是大过年的,人人手里都有些余钱,邵华他们一到动物园门口,就看到售票处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邵美琳惊讶,“好多人啊。”   这得排队排到什么时候?   估计排到他们买票了,天都黑了。   邵华侧身对秦厉道,“要不咱买黄牛票吧?”   秦厉也是这样想的,虽然黄牛票会贵上一点,但是可以节省排队的时间呀。   听刘素芬说五点钟动物园就闭园了,早点进园,还能多看些动物。   秦厉让邵华带着四个小的在外面等,他挤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了卖黄牛票的小贩。   卖黄牛票的小贩看到有生意上门了,扯出一个笑,“同志,要黄牛票不?”   “要,你这黄牛票多少钱一张?”秦厉道。   “五毛钱一张。”票贩子伸出一个巴掌,“售票处卖的票要四毛钱一张,我就比他多一毛,还省了你排队的功夫。”   票贩子用下巴指了指售票处前的长龙,“你瞅瞅,多少人排队啊。”   秦厉:“那成吧,对了,大人小孩是一样的票价吗?”   “低于一米二的不收费,但是必须要大人带入园。”票贩子道。   秦厉估算了一下四个小孩的身高,“那你给我来三张票,这是一块五。”   四个小孩里,估计只有邵美琳的个子到了一米二,秦磊虽然比她大一岁,但是却要比她矮上一些,秦鑫跟邵美婵更别说了,那是绝对没有一米二的。   秦厉把票买了回来,“低于一米二的小孩不要票,所以我买了三张,老二应该到一米二了吧?”   邵华也不清楚,没量过,“等会去验票处那里量量不就知道了。”   跟大排长龙的售票处相比,入园验票处的人要少了不少。   验票处的验票员看他们一眼,“小孩都来这里量身高,大人一人一票,凭票入园。”   说完,她领着邵美琳跟秦磊到量身高的地方,秦鑫跟邵美婵一眼就看出压根没有一米二,就让他们跟着邵华和秦厉在外面等着了。   验票处用来量身高的不是卷尺,而是贴在墙上的贴纸,还别出心裁地做出了卡通长颈鹿的模样,比方说,鹿小腿那里,是0.5米,到了鹿脖子,就是1.2米了,再往上,到鹿耳朵,就是1.4米。   邵美琳看着新奇,指着长颈鹿到,“哇,姐姐,这是什么呀?”   快三十岁的售票员被她一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柔着嗓音道,“这是长颈鹿,小朋友乖,你站在鹿的旁边,我给你比比身高。”又冲秦磊道,“你也是。”   邵美琳站在长颈鹿贴纸旁边,还一个劲地偏头想看看长颈鹿。   售票员无奈地哄道园里也有长颈鹿,小丫头这才乖乖地量身高,就等着进动物园里看长颈鹿了。   秦磊比她乖多了,量的也快,售票员扫一眼就报道,“一米一,免票入园。”   再到邵美琳,“一米三。”   售票员领着两小孩出来,“你们家弟弟不到一米二,免票,姐姐一米三,要一张票。”   秦厉掏出三张票给她,一家六口顺利入园。   进了园秦厉还嘀咕呢,“啥姐姐弟弟的,老大是哥哥,老二是姐姐,有没有点眼力见。”   秦磊被认作是弟弟,小脸也有些羞红。   邵美琳安慰他,“没事,你多吃点,就能长得比我高了。”   秦磊表示没有被安慰到。   秦厉问邵华,“你说为啥老二长得比老大还高呢?老大可是男孩子,而且还比老二大了一岁。”   这她上哪知道去啊?   不过如果不给秦厉一个完美的答案,这家伙指定喋喋不休,到时候还逛不逛动物园了。   邵华想了想,答道,“女孩子比男孩子发育早,老二比老大高不奇怪,而且以前我常给老二吃肉蛋奶,里面含的蛋白质高,所以能长高。”   秦厉狐疑,真是这样?   他看了秦鑫和邵美婵一眼,得亏秦鑫比邵美婵还要大上两岁,不然两人搁一起站着,估计也是邵美婵比秦鑫高。   见秦厉还要纠结,邵华索性道,“等回去,我就给四个小孩都订上牛奶,隔两天喝一瓶,喝牛奶能长高,你要还嫌不够,就教老大打篮球,我给你们在院子里搭个篮球架,打篮球也能拔高个子。”   秦厉这才满意了,“还是你有办法。”   秦磊小脸上满是期盼,“妈,喝牛奶打篮球真的能长高吗?”   当然——不一定。   身高主要跟遗传有关系,喝牛奶打篮球什么的,只是辅助,不过看秦厉这大高个,估计以后秦磊秦鑫也矮不到哪里去。   邵华一口咬定,“能。”   秦磊这才放心,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入动物园先要穿过两侧有树丛的长长的廊道,大概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第一个景点。   第一个景点是看长颈鹿的,也就是刚才量身高贴纸上的那种长颈鹿。   长颈鹿被圈在铁栏杆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只,不过四个小孩第一次见到长颈鹿,看得很是兴奋。   邵美琳扒在栏杆上,一个劲地指着长颈鹿冲邵华嚷嚷,“妈,刚才就是长颈鹿帮我量的身高。”   秦鑫表示很羡慕,“等我长高了,咱们再来一趟,我也要让长颈鹿量身高。”   不就是个量身高的贴纸嘛,邵华道,“回去我给你们做个一模一样的,不用特意来动物园量。”   邵美琳双眼发亮,“妈,你说真的?”   邵华乐了,“真的,我啥时候骗过你们不成?”   这倒是,邵华言出必行,一个唾沫一个钉,在四个小孩那里信誉度满满。   邵美琳满意了,也不扒在栏杆上了,小手一挥,“咱看其他动物去。”   下一个景点就是刘素芬说的金丝猴了,至于大老虎大狮子,这是压轴戏,估计在后边呢。   看金丝猴的地方跟看长颈鹿的地方差不多,也是用铁栏杆围了一块空地,空地上面有不少树,还有一个小池塘,可爱的金丝猴们有的在树上荡秋千,有的在池塘边喝水。   邵美琳目不转睛地看着金丝猴,叫她发现了一只小小的,估计刚出生没多久的金丝猴,正用两只胳膊挂在它妈妈,一只大的金丝猴的脖子上。   “哇,小金丝猴。”小丫头兴奋不已。   秦厉应了一声,“是呢,金丝猴宝宝。”   邵美琳看得心都快化了,捧着小脸陶醉道,“金丝猴宝宝长得真可爱,就是身上没什么毛,而且红彤彤的。”   邵华吐槽,“你跟老四刚出生的时候,跟这差不多。”   邵美琳心里的激动顿时一散而空,小丫头使劲跺了下地板,“妈你瞎说,我比猴子好看多了。”她刚出生的时候才没有红彤彤的呢,她肯定一出生就白嫩白嫩的。   跟她相比,秦鑫专挑公猴子看,公猴子个头大,看到有人看它,它还会用两只手配合着双脚走路,走到人面前,然后发出吱吱吱的猴子叫声。   秦鑫看着可乐,公猴子叫一声,他也学着叫一声。   一人一猴就隔着围栏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吱吱吱!”“吱吱吱!”   邵华都快笑死了,秦鑫不满道,“妈,你笑啥啊。”   邵华高深地道了一句,“你看猴,猴看你像猴。”   可不是么,秦鑫学着公猴子吱吱叫的模样,像极了猴子。   “要不我跟猴妈妈商量一下,咱两换着孩子养,老三你去给猴妈妈当小猴子去。”邵华故意逗他。   秦鑫瘪嘴,“我才不呢。” 第41章 华侨商店/西餐厅   看完了金丝猴, 又去看了河马,才到四个小孩最期待的大狮子和大老虎。   秦磊边走边问,“大老虎长什么样啊?”   小男孩对这些凶猛的动物,那是既害怕又好奇。   秦厉也没看过, 不过他有票根, 指着票根对秦磊道, “长这样。”   动物园门票是一张灰白色约两指头宽的纸, 最左侧用蓝色墨水印了一只老虎头, 最右侧则是有一列锯齿印, 是用来撕副票的, 剩下的票根可以用来做纪念。   四个小孩都凑过来,邵美琳哇了一声, “原来老虎长这个样子啊。”   说话间,就到了老虎的展区,一只体态匀称,身上黄黑条纹相间的大老虎从假山后面跳了出来。   百兽之王可不是吹的,那威风凛凛的气势,可不是刚才看到长颈鹿、金丝猴、河马可以比拟的。   反正隔着栏杆, 老虎再凶也跑不出来。   邵美琳使劲鼓掌, “这就是老虎啊, 太威风了!”   似乎是听到邵美琳在夸它威风,老虎张开嘴, 吼了一声。   这一声虎啸把四个小孩都吓了一跳, 秦鑫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傻呆呆地看着大老虎。   邵华把他拉起来, 拍拍他屁股上的灰尘, “别怕。”   秦鑫瘪瘪嘴, 委屈道,“这老虎也太凶了,万一跑出来吃人咋办。”   邵华说,“没事,跑出来让秦团长收拾它。”   秦厉乐了,“你当我武松啊。”   “再说了,就算真跑出来,老虎也是挑块头大肉多的吃,你们四个小的这点肉,还不够它塞牙缝呢。”邵华道。   秦鑫不信,“可是我们肉嫩啊,爸的肉硬梆梆的,塞牙缝,我要是老虎我肯定挑肉嫩的吃。”   邵华忽悠他,“那你平时吃排骨的时候,是不是都挑焖久了,入味了,肉多的吃?”   秦鑫歪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邵华拍拍秦厉鼓鼓囊囊的胳膊,“老虎也一样,再说了,瞧秦团长这一身腱子肉,都够老虎吃两顿,等老虎吃完了,你们也跑远了。”   秦厉把邵华白嫩的手从他胳膊上扒拉下来,“你放心,我要真给老虎扑了,肯定拉你一起下水。”   给他两这一打岔,四个小孩都不怕了,围着栏杆劲劲地逗老虎,秦鑫这个皮痒的还说想拿肉喂老虎。   老虎看完了,下一个就是狮子。   可惜今天天气比较冷,狮子都窝在假山山洞里不肯出来。   他们看了半个钟,狮子都没有出来的迹象,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不过四个小的一点也不遗憾,满动物园的动物,除了狮子以外,都看了个遍。   邵美琳还道,“我回去要告诉金婶,动物园里的老虎有这么这么这么大。”她伸出两只小手不停地比划。   她刚说完,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   邵华问,“是不是饿了?”   邵美琳不好意思地摸着小肚子,“有点。”   他们差不多三点钟开始逛动物园,逛了两个小时,四个小孩又是走又是喊的,体力消耗大,能不饿嘛。   最小的邵美婵,又困又饿,都开始打盹了。   秦厉把她背在背上,“走,那咱吃饭去。”又问邵华,“咱吃啥去?”   说到这个,邵华还真没了主意,吃国营饭店吧,还不如她自己回家做,但是除了国营饭店以外,好像还真找不着什么下馆子的好地方了。   毕竟这年头国营饭店,就代表了最好最棒的馆子,有些人攒了一月工资,就为了去国营饭店大搓一顿。   出来玩,就顺便在外面吃了,玩就玩得痛快,要是再打道回府,就不尽兴了。   邵华转念一想,就有了主意,“咱去吃西餐吧?”   西餐,就是西菜,西洋菜。   她随军前就听说海市市中心那块要开一家豪华的西餐厅,还呼吁国人去吃西餐。   反正秦鑫这小子对西餐是念念不忘,索性就带他去尝一顿,也算解了他的执念。   果然,秦鑫一听到要去吃西餐,那是乐得不行,“好,好,就吃西餐。”   邵美琳倒是问道,“妈,西餐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啊?”   要是后世的西餐,那邵华简直是如数家珍,可这年头的西餐,邵华还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邵华于是道,“不知道,我也没吃过,反正去吃个新鲜呗。”   新开的西餐厅就在市中心那块,这家西餐厅是由地下人防工事改造而成,一经开张瞬间风靡整个海市。   海市人都以吃过西餐为荣,要是谁说自己吃过西餐,那都是能连吹一天一夜不带歇的。   西餐厅过年也营业,刚进门,就见到一个穿着黑白侍者服的服务员迎上来,用蹩脚的英语问邵华他们几位。   这是给客人一个‘下马威‘,先震住他们,让他们感受感受外国人开的餐厅的氛围,后面还会用中文再说一遍。   服务员正准备说中文,谁知道邵华用比他流利得多的英语回答他,一共是六位,两大人,四小孩,还让他把儿童专用座椅拿来。   服务员震住了,开始正眼打量他们,这一看才发现,这两夫妻外貌出众,气度不凡,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好布料,款式和图案也比较洋气。   服务员弯腰的弧度大了几分,不敢再卖弄他那口蹩脚英语了,而是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请几人落座。   秦厉面上装作一副高冷的模样,朝服务员微微颔首,结果一落座,他就挨到邵华旁边,“刚才那人咕噜咕噜的说啥啊,还有,你还会说英语?”   他怎么记得邵华是初中毕业的,她念初中的时候应该是七十年代左右,难不成海市七十年代的初中都开始教英语啦?   邵华瞪他一眼,“就说欢迎咱们,我就会一点英语,以前在国营饭店干活的时候,招待过外宾,跟他们学了几句。”   实际上是上辈子学的,反正秦厉又不知道,随便忽悠。   她跟秦厉结婚就这点好,他对她的过去只是知道个大概,要是换做是刘素芬,指定穿帮。   要是刘素芬偶然发现了,那她也能谎称是在晃儿岛学的,两边打个时间差,谁都不会发现。   秦厉心里暗想,你这英语说的,比洋鬼子还洋鬼子,这还叫一点。   邵华反问他,“你不会?”   她记得秦厉是海事学院毕业的,应该有学过英语吧?   秦厉脸色一红,学倒是学过,但他们学校文化课不是最主要的,他语文跟英语这两门课学得不怎么样。   他前妻孙启盈又是个附庸风雅的,一开始听说他是海事学院毕业的,觉得他是大学生,有文化。   后来一相处才发现,秦厉肚子里根本没什么墨水,天赋都点到带兵那一块去了,后面是天天说他没文化,以前是一说这个事就吵。   秦厉正色道,“会,怎么不会。”   邵华,“那等会你点菜。”   秦厉傻眼了,伸出食指反指着自己,磕巴道,“我、我点菜?”   “对啊。”邵华看他一眼,“你不是说你会英语吗,来,点个菜,给孩子们显摆显摆。”   邵美琳凑过来,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秦厉,“爸,你会英语啊,好厉害哦。”   秦厉给她这崇拜的小眼神一看,顿时挺直了腰板,“那是,看爸给你们露一手。”   服务员正好拿着菜单上来了,本来他是准备用中文报菜单的,但是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秦厉说要用英语点菜,给孩子们露一手。   于是他把菜单往秦厉面前一摆,就不吭声了。   秦厉傻眼了,心想:不是,你这服务员,你倒是念菜单啊。   秦厉盘算的很好,他想着到时候服务员报菜单的时候,他随便挑几道照本宣科地念一遍就成了,反正都是没吃过的菜。   没想到服务员不按套路出牌,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场面静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邵华背过脸去无声地笑了好几声,转过来拿过秦厉面前的菜单,道,“我来吧。”   秦厉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你点,你点。”他绞尽脑汁地补充了一句,“这个,这个叫女士优先,对,女士优先。”   邵华拿过菜单,点了五客套餐,秦厉、秦磊和秦鑫、邵美琳,一人一份,她自己跟邵美婵合着吃一份。   套餐很快就上来了,她跟秦厉的是牛排配红酒,秦磊秦鑫和邵美琳的是牛排配咖啡,每份铁板牛排上面还赠送了一小份意面。   秦鑫着急地先喝了一口咖啡,咖啡一入口,他苦得小脸皱成一团,“这啥啊,这么苦,比药都难喝。”   服务员刚上完菜,一听这话,心想,这小孩真不懂欣赏,“这叫咖啡,可多人爱喝了。”   秦鑫撇嘴,“那他们肯定没喝过好东西。”   秦鑫可是喝过邵华弄的薄荷糖水还有冬瓜茶的,在他眼里,这两样东西可比那劳什子苦咖啡好喝多了。   服务员差点被没秦鑫气出个好歹,他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土包子真不懂得欣赏。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邵华是猜到几个小孩应该不会太爱喝咖啡的,不过来吃西餐就是来尝鲜的嘛。   她把放在咖啡旁边一起送上来的奶跟糖的包装拆开,往秦鑫的咖啡里加,“加点奶跟糖就不苦了。”   加完奶跟糖,邵华还用勺子帮他搅拌了一下,“你试试。”   秦鑫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惊奇道,“真的不苦了诶,甜甜的,还有奶味。”   几个小孩对咖啡的好奇劲一会就过去了,开始想吃牛排和意面了。   邵华把秦磊的餐盘拿过来,用刀叉把牛排切成小块,秦厉学着她的样子,帮邵美琳和秦鑫切牛排,顺带把他自己跟邵华的牛排也切了。   邵华嫌弃地看他切的牛排块一眼,“你这切的啥啊。”   横七竖八的,有的牛排块大,有的牛排块小。   再看她切的,大小基本一样,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秦厉理直气壮地道,“我没怎么使过刀叉,切成这样情有可原。”   说完,他嘀咕道,“再说了,切的丑点咋了,不都一样是牛排。”   “你说啥?”邵华侧耳过来。   秦厉正色道,“没啥没啥,我是说你切的牛排一定比我切的牛排好吃。”   四个小的早都按捺不住了,邵美琳问,“妈,能吃了吗?”   邵华说,“我不能吃,牛排可以吃了。”   邵美琳撅嘴,“妈你又跟我们开玩笑。”   小丫头决定不理这个‘坏’妈妈了,她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学着他们的样子,用小手抓起银色的叉子,叉在牛排上,再沾沾铁盘边上的黑椒汁,放进嘴里,“好吃诶。”   三个小的都吃上了,秦厉也尝了尝红酒,刚一喝他就差点吐出来,皱眉道,“喝不惯这洋酒,还没岛上小卖铺打的白酒好喝。”   邵华叉了块牛排给邵美婵拿着吃,又用叉子卷了意面给她,等邵美婵吃得津津有味了,她才开动。   味道肯定比不上后世西餐厅里的那些,但是在这个年代来说,是相当不错了,难怪这么多人爱来吃,除了猎奇以外,味道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西餐厅卖的牛排套餐分量不多,三小孩都能吃得光盘,秦厉更是三两口就干光了,除了那杯红酒没动以外,他是吃得干干净净。   两大四小是吃了个肚圆,回到家也八点钟了。   刘素芬也回来了,邵华问她,“你跟春姨聊的咋样。”   “就那样,她们厂子现在效益不好,找我出来诉苦呢,别提了。”刘素芬摆摆手。   稍坐了一会,就轮流去洗热水澡了。   大冬天的,也只是热水兑点凉水,抹抹身子。   临睡前,刘素芬揽着邵美琳跟邵美婵,“我带她两去睡了啊。”   邵美琳好久没有跟刘素芬一起睡了,“姥姥,今晚给我们讲故事吧。”   刘素芬笑道,“好,今晚就给你们讲七个葫芦娃救爷爷的故事。”   秦磊跟秦鑫拉着手,“姥姥,爸,妈,我们也去睡了。”   他们一走,客厅里只剩下邵华跟秦厉大眼瞪小眼。   为了不浪费,秦厉那杯红酒,邵华帮他喝了。   这红酒劲有点大,到现在都没消,邵华有些大舌头地道,“走吧,回房间睡觉去。”   秦厉扫过她的脸,她眼眸水润,两颊飞红,一看就是还醉着呢。   秦厉喉结上下滑动一下,道,“要不,我今晚睡客厅沙发吧。”   邵华白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房间,“疯了你,半夜零下好几度的低温呢,在客厅睡一晚,都冻成冰雕了。”   她确实是有点醉了,刚一沾床就躺下了,闭着眼睛还嘀咕道,“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   秦厉没说话,心底涌起些莫名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他弯下腰,想给邵华掖好被子。   邵华倏地睁开眼,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秦厉的下巴。   秦厉瞳孔微微一缩,被她碰到的地方,犹如火烧一般,燃起炙热的温度。   两人四目相望,秦厉心中微微一动,眼前的女人杏眼桃腮,眼眸水润,粉嫩的嘴唇犹如水蜜桃一般。   这还是邵华吗?   醉酒的她没了平日里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头,那英气的五官仿佛也柔和了不少。   秦厉心中微微一动,正想说些什么。   就见邵华柳眉一竖,捏着他下巴的手一用力,“看我干嘛,还不睡?秦团长也想听睡前故事,七个葫芦娃救爷爷?”   秦厉被捏得呲牙咧嘴,这煞风景的母老虎!   给她这么一闹,秦厉倒是不怎么拘谨了,站起身,把鞋子一脱,上床睡觉。   他还不忘从邵华那边抢来一半的被子,“被子一人一半啊。”   回应他的是邵华的鼾声:zzzzzzz。   *   在刘素芬家憨吃憨玩了两天,邵华终于想起办正事了。   她问刘素芬,“妈,我们想买点电器,你知道上哪买的电器便宜质量又好吗。”想想又补充一句,“最好是不要票的。”   刘素芬正拿巧克力逗外孙子外孙女呢,闻言道,“有,华侨商店就有卖。”说着,又指了一下桌子上放的巧克力,“这巧克力就是华侨商店买的,以前买还要华侨券呢,现在都不要了,还打折,我瞧着便宜,就买了两盒回来。”   邵华眼睛一亮,“我们想买收音机、电视机、电风扇,华侨商店有卖吗?”   “有。”刘素芬想也不想地道,“别说电视机、收音机了,我上回路过去瞧了一瞧,还卖那叫啥,洗衣机跟冰箱的。”   “洗衣机跟冰箱?”邵华大喜过望。   太棒了,有了洗衣机,就不用再在院子里用大木盆搓衣板洗衣服了,夏天就不说了,冬天洗衣服简直就是折磨。   冰箱也好啊,吃不完的饭菜往里面一放,能保鲜,还能用来做冰棍。   到时候做个冰棍模子,凉白开加点糖,放进模子里,冻上两三个小时拿出来,就成了五毛钱的冰棍。   邵华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华侨商店,大买特买。   刘素芬还不忘问,“你两带够钱了不,华侨商店的东西,虽然现在不要券了,但是一点都不便宜,而且你们买的还是电器,花的估计更多,要不要我……”   见刘素芬要掏自己的体己补贴他们买电器,邵华赶紧摆摆手,“我两攒了不少钱,够用的。”   她跟秦厉的工资高,攒了好几个月了,现在都有一千来块了,她手上还有之前找赵松要的四百块钱,加起来也小两千了。   刘素芬还想再说两句,邵华赶紧堵上她的嘴,“妈,你放心,要是不够,我再回来找你借。”   刘素芬这才放心。   邵华本来打算和秦厉两人去华侨商店就成了,谁承想四个小的听了也缠着要去,说要见识见识。   邵华乐了,“我看你们是想去华侨商店买巧克力吧?”   谁让刘素芬说巧克力是华侨商店买的,四个小贪吃鬼可不就上心了。   行吧,邵华跟秦厉收拾收拾,就带着四个小的出门了。   这两天他们在海市四处野,现在去哪都是熟门熟路。   华侨商店是一栋四层小楼,在海市算是独一份的。   海市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一两层楼,三层楼都是凤毛麟角,更别说四层楼了,简直就是独树一帜。   邵美琳张着嘴巴道,“哇,好高的楼啊。”   秦磊跟秦鑫也是第一次见这么高的楼,两人仰着头一直看,脖子都酸了。   进了华侨商店,有售货员迎上来,“你好,请问要买什么呢。”   难怪华侨商店火爆呢,就冲服务态度这一点,华侨商店的售货员,比百货大楼柜台还有供销社的售货员那爱理不理的态度,好得不止一点点。   这也难怪,因为百货大楼跟供销社的售货员,那都是铁饭碗,就算态度再差,客人投诉,对她们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再早些年去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买东西,那都是要赔着好脸色人家才肯卖给你的。   华侨商店就不一样了,听说这里的售货员是招聘考试上岗,而且卖的东西多了还有提成,难怪一有客人进门,她们就迎上来,态度还特别好。   不过邵华买东西不喜欢售货员跟着,客气道,“我们随便看看。”   华侨商店里的客人很多,售货员也没多说,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四个小的左看看右看看,但都不敢上手去摸,因为实在是太贵了。   邵美琳蹲下来,盯着一台洗衣机的标价牌上的数字,“五、八、三……”再按着顺序从左往右念,“三百八十五!妈,好贵啊!三百八十五都够我们买多少巧克力了。”   邵华看了一圈,有好几款洗衣机,价格两百到五百不等,邵美琳看的那个只能算是中等价格。   他们在卖洗衣机的这一片站的久了,售货员就凑过来问,“您要买洗衣机吗,有国产的和外国进口的,你们想买哪种?”   “国产的和外国进口的,有啥区别?”秦厉有些不解。   售货员解释道,“国产的便宜一些,但是质量比不上国外的,国外进口的虽然质量好,但是贵。”   简而言之,就是看你们要花钱买好的贵的,还是将就着用差的便宜的了。   售货员扫了他们一眼,游说道,“像你们家孩子多的,最好是用进口货,国外进口的虽然贵一点,但是能洗的衣服多,省事,而且动力足,都是双缸的,国产的就是单缸的多了。”   华侨商店,当然主打的是卖外国货了,而且外国货价格高,能拿的提成多,所以售货员才使劲游说客人们买外国进口的。   不过邵华可没那么好忽悠,“你光说我们也感觉不出来,要不你把洗衣机开开,试用给我们看看。”   不少客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道,“就是,你开我们看看呗。”“卖这么贵,要是不好,买回去不是亏大了。”   被一群人围着,售货员只好依言把洗衣机开了,她随便塞了两件衣服,加了水和洗衣液,就听见一排洗衣机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洗衣机这玩意跟巧克力那些吃的又不一样,一般售货员都会打开给客人看看,毕竟开了也没什么损耗,顶多是耗点电。   这一对比,邵华就看出哪台好用了,“我要那台国产白兰的。”   售货员一听她要国产货,还想继续游说,“东芝也不错的,您再瞅瞅?”   邵华一口咬定,“就要白兰的。”   国产白兰牌的洗衣机的机箱大,而且噪音又小,吃水也不多,售货员竭力推荐的那台东芝的就差劲多了,不仅机箱小,而且噪音大。   一打开那轰隆声就跟拖拉机似的,也就外观比白兰的好看,其他的连白兰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邵华才不要这种面子货,不管售货员怎么说,她就是要白兰的。 第42章 再见前夫   售货员没办法, 只好给她包起来了。   售货员以为她要买单,没想到邵华一摆手,“先别急,我们还要买别的电器。”   竟然是个大主顾, 售货员心里那点不快彻底没了, 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那我就先给您放到柜台, 等您挑完了, 再一起结账。”   邵华又问道, “对了, 你们这买的电器,能送货上门吗,我们住晃儿岛, 不住海市。”   售货员道, “这要看您买多少了,一台以内, 那是市内包送货上门, 还包安装,市外的话,得至少消费满一千,还得另算安装费, 我们跟车队有合作,可以让车队帮您送货,同时安装工人也会跟车队一起出发,但是油费跟安装费, 您这边还是要出一部分的。”   邵华表示理解, 晃儿岛距离海市这边确实是有点远的。   但没法子, 岛上根本没有卖电器的地方,兴市的百货商店她看了,电器有是有,但是款式都比较老旧,而且有些电器压根就没得卖。   华侨商店这边就不一样了,款式新,东西全,而且价格也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这点油费和安装费,她是乐意出的。   邵华晃了一圈,没看到空调的身影,只好退而求其次地买了电风扇,好在电风扇风力很大,吹出来的风也很强劲。   他们依次挑了电风扇、收音机、电视机,外加刚才挑的那台洗衣机,一共是四样电器,其中有国产的也有进口货。   邵华不拘是哪产的,只要好用就行。   买完单一算,一共一千七百一十五块,里面包括了十五块的油费和上门安装费。   洗衣机两百块钱一台,收音机五十,电视机三百五,电风扇一百块钱一台,买了四台。   秦厉跟她的房间装一台,秦磊跟秦鑫的房间装一台,邵美琳的房间装一台,客厅装一台。   冰箱只有那种大的单门冰箱,而且一台要七百块钱,是所有里面最贵的了,邵华咬咬牙买了。   秦厉心疼得直抽抽,“你这败家娘们。”   邵华白他一眼,“败家咋了,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我想咋花咋花。”   秦厉心想,里面也有他的工资,不过买都买了,“回去可得好好用啊,不许放着吃灰,还要精心保管,这玩意老贵了。”   “你放心,我挑的都是实用的,到时候你用了就知道了。”邵华道。   作为一个后现代来的人,她实在忍受不了家里一台电器都没有模样,况且买都买了,干脆一次性买到位。   回到家,刘素芬一听他们花了差不多两千块钱买了电器,差点昏过去,一个劲地拍邵华,“你咋这么舍得呢。”   邵华心想,才不到两千块,后世大牌的双开门冰箱,一台就要上万块钱,这才哪到哪,不过换算成现在的物价,他们这次买的是有点多了。   于是服软道,“妈,我们买这些都是有用的,比如电风扇,晃儿岛夏天贼热,没有电风扇真的睡不着,我自己倒没关系,不过几个小的,一到夏天就在床上烙饼,还长一身痱子,我这心里揪疼。”   听到是给四个小的买的,刘素芬才松口道,“电风扇就算了,那冰箱啊电视机收音机呢?”   “天气热饭菜放久了会坏,买冰箱能存的久一点,你想啊,菜能多存几天,不就多省几天的饭钱吗,这样算下来,是一点都不亏的。”邵华继续忽悠。   邵美琳跟秦磊对视一眼,两人都在背后偷笑。   邵华是从来不会让他们吃隔夜的饭菜的,不过想到有了冰箱就能吃冰棍了,两小机灵鬼都明智的没有拆穿。   邵华抿了一口热水,继续说道,“至于收音机,电视机,秦团长平时可以用来听听国内外的新闻,看看国内外的报道,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收音机还可以用来听宝岛和香江的流行歌曲,电视机还能用来看电视剧电影,这个她是不会告诉刘素芬的。   四个小的更是把嘴巴闭的严实,秦厉还一脸感动的想,原来邵华买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他,自己还骂她败家娘们,真是太不应该了,自然也不会拆台。   刘素芬是彻底服了,道,“按你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是买给他们的,你只是沾光。”   邵华把手一摊,“可不是嘛,给我自己买我才没那么舍得呢,妈你就放心吧,这些东西都是实用的,等以后我又赚了钱,给你也安上。”   刘素芬家里的电器也不少,都是以前她装的,现在都能用,以后还会出更好更新的,到时候她再帮老太太安上。   刘素芬撇嘴,“我才不用呢,那劳什子电视,就那么小个屏幕,我眼花,看不见。”   “那收音机你总用得着吧。”邵华道。   刘素芬摆手,“用不着,听那玩意,我还不如去院子里大榕树下跟人唠嗑。”   邵华也不强求,反正以后老太太会知道这些东西的方便的。   吃完饭,秦厉神神秘秘地把邵华叫到房间。   邵华关上门,“先说好,要训我可以,不能给孩子们听到。”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买电器花的大部分的钱其实都是秦厉的,邵华也有些心虚。   秦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训你干嘛,我是那种小气抠搜的人嘛,再说,买都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成,估计人家都开始送货了。”   这倒是,邵华笑靥如花地挨到他身边,“那你找我啥事啊?”   秦厉身体顿时一僵,“你好好说话啊,别靠过来。”   秦厉这副样子可太好玩了,邵华故意挽住他的手,“咱两是夫妻,亲密一点咋了?来,抱一个。”   秦厉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抱、抱你个头。”   他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把东西递给邵华,别过脸,不敢看她,“这是送你的。”   豁,秦团长的礼物?   邵华好奇极了,定睛一看,是一款样式精巧的女式手表,白色的表带,圆形的表盘,金色的表针,大方而不失素雅。   “送我的,你哪来的钱?”邵华反问道。   她的关注点偏了,因为秦厉每月拿了工资都交给她保管,自己只留不到十块钱花用。   而且部队里面啥都有,食堂还包饭,他根本没地方花销。   这块手表可不便宜,刚才邵华瞅了一眼,表盘内部有一个五瓣花的图案,这是梅花牌的标志。   梅花牌的手表又叫梅花表,可不便宜,一只小小的手表都要好几百块钱。   秦厉买的这款是女式的,价格上会比男士的便宜一些,但估计一两百是没跑了。   秦厉被她这歪了十万八千里的关注点差点气歪了鼻子,运气了半晌才道,“就逛华侨商店的时候买的,钱是过年部队发的补贴,还有一些我的体己。”   今年部队发了小几十的补贴,秦厉平时又不抽烟,也不怎么喝酒,邵华每个月给他的十块钱零花,他都攒了起来,刚好够买这块手表,不过买了手表以后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邵华说呢,在华侨商店的时候,秦厉借口离开了一阵,她还以为他上厕所去了,没想到是偷偷给她买了手表。   邵华心里美得直冒泡,面上却不显,故意道,“秦团长,你还学会藏私房钱了。”   秦厉把表一收,“你不要算了。”   邵华把表抢回来,“要,怎么不要,这可是秦团长的心意,我一定每天都戴着,不戴的时候就供起来,每天烧三柱香。”   秦厉使劲抿住嘴角,才不让它往上弯,故意淡淡地道,“嗯。”   邵华说:“你帮我戴。”她伸出手。   秦厉把漂亮的女式手表往她手腕上一扣,一指宽的白色表带,衬得她的手腕十分纤巧。   “好看。”邵华不吝夸奖。   没想到秦厉这个大直男,挑手表的眼光还真不赖。   秦厉咳嗽一声,“你喜欢就好。”   邵华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你喜欢就好’,豁,秦团长还会说这种情话,铁树开花了?   被她那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秦厉脸色一红,那是落荒而逃。   邵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轻抚摸漂亮精致的手表,心里就像喝了蜜一般。   *   又过了两天,他们要回晃儿岛了,没办法,秦厉的年假才不到十天,现在回去,也只是堪堪来得及。   得知邵华他们要走了,刘素芬赶紧把之前给他们买的布料让他们带上,这玩意岛上缺的很,邵华也不客气地收下了,临走前,还往老太太的枕头底下塞了两百块钱。   从海市回晃儿岛,路线跟之前一样,也是先坐火车回兴市,再改坐船回岛上。   这回坐火车,邵华特意叮嘱秦厉跟四个小的,换了一身比较差的衣服。   因为来的时候特意穿了好的衣服,是为了让秦海、何红丽还有刘素芬看出他们过得好,然后放心。   谁知道就因为这个,在火车上遭了小偷。   小偷嘛,肯定是挑家境富裕的人家偷,他们穿得好,而且又拖家带口的,带着四个小孩,可不就成了小偷眼里上好的肥肉,遭偷了也不冤枉。   这回邵华学乖了,特意让他们爷几个换了差衣服,她自己也打扮得土里土气的。   刘素芬目瞪口呆,“你们就穿这个去火车站啊?”   邵华就给她说了遭小偷的事,刘素芬连连点头,“你做的对,财不外露,这样穿是对的。”   年初七,刘素芬也要上工了,就没送邵华他们到火车站。   他们就自己去了,到了火车站以后,没想到列车晚点了,邵华跟秦厉就带着四个小的在候车室坐着等一会。   邵华正跟四个小的说,等电器到了该怎么怎么用呢,就听到耳畔传来一个熟悉又刺耳的男声,“邵华?”   邵华惊疑地扭过头,就见到穿着一身蓝色工装的赵松,还有他的一位工友。   邵华一扭头,赵松就确认了,还真是他前妻。   再低头一看,邵美琳跟邵美婵紧紧挨在邵华身边,这不正是他的两个赔钱货女儿吗。   对这两个亲闺女,赵松虽然不怎么管,但还是有点印象的。   邵华看到是赵松,挑了挑眉,并不回话,不欢迎他的意思很明显。   赵松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蹄子坑了自己四百块钱,还好意思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二块钱,这小半年来,每个月厂里的会计都会扣掉二十块钱,算作补他借走的那四百块钱,然后每个月只给他发十二块钱的工资。   以前有邵华在,赵松大手大脚习惯了,五块十块的钱花出去都不眨眼的。   现在没了邵华补贴,他自己的工资又大缩水,还要养王楚楚,王楚楚还怀孕了,把工辞了,天天要这样那样的营养品,像什么麦乳精啊,菊花晶的,说要补身体。   十二块钱的工资,在物价高的海市,怎么够养活两个大人,更别说以后还要添丁进口了。   赵松没办法,只能天天回家打秋风。   手心朝上的次数多了,家里人也不满了,他妈更是天天在家骂邵华是个没良心的贱蹄子,怪不得一辈子生女儿。   可日子还得过下去啊,赵松没法子,只能在厂里争着抢着干活,企图早日升职,把工资涨上去,好摆脱这穷困的日子。   这次跟工友一起来火车站接客户的活,就是他揽下来的,就指望招待好客户,在领导面前挣表现。   谁承想,好巧不巧的,就跟邵华他们撞见了。   要赵松说,还真有几分冤家路窄的意思。   邵华的态度很明显: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赵松跟邵华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别看两人做夫妻近十年了,但就跟陌生人似的,他把矛头都对准了秦厉。   赵松轻蔑一笑,用下巴指着秦厉,问邵华,“这就是你二婚对象?”   看不起的意思很明显。   这也难怪,秦厉今天穿的是旧衣服,他以往都是穿军装多,这回来见刘素芬,穿军装就不大合适了,除了带上邵华给他做的新衣服以外,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套早几年的棉大衣。   衣服放在衣柜里都沤黄了,有好几处甚至打了补丁。   这衣服是他以前训练的时候穿的,擦碰的地方多,打补丁的地方也多,看着确实寒碜。   邵华本来也不想让他带出来的,但他确实没什么冬天的衣服了,就只能带上了,谁想遭了贼之后,正好用上了。   可看在赵松的眼里,就成了邵华这个二婚丈夫,是个穷搜穷搜的货色,不然怎么会穿这么寒碜的衣服。   现在年景好了,衣服上有补丁的人不多了,秦厉一看就是个穷鬼。   再一对比他身上那整洁的蓝色工装,心里可不美得直冒泡嘛。   秦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他知道,这是邵华的前夫,当时他跟邵华相亲的时候,邵华大闹水泥厂,他见过两眼,对这人有印象。   当时对赵松的印象就不好,现在见赵松对邵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又对两亲生的闺女,一副无视的模样,心里对这人的评价,又低了几层。   赵松心想,邵华都没说话,你拽什么拽啊?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秦厉一眼,冲邵华道,“你也真是,咱两好歹夫妻一场,你二婚找了新对象,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好给你把把关啊。”   邵华真想拿大耳巴子呼他,这人多大脸啊?   偏偏这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要真对赵松做什么,估计得把站警惹来了。   见邵华臭着脸不说话,赵松以为她是心虚加尴尬了,毕竟二婚找的对象没有一婚的好,是个人都该羞的。   赵松脸上的笑更放肆了,拍拍秦厉的肩膀,“老兄,我听说你是个军人,现在在部队是啥职位啊?连长还是排长?”   秦厉比他足足高上一个头,赵松想要拍他肩膀,还得稍踮起脚。   海市就这么大,邵家跟赵家之间尚有联络的亲戚不少,是以赵松知道邵华二婚找了个军人,但也仅仅知道是个军人,还带了两拖油瓶,其他一概不知。   赵松脸色不变,心里却直骂娘,这人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了一身腱子肉,梆硬梆硬的,拍得他手疼。   不过心里却更加确定秦厉职级不高的事实,毕竟小兵才经常操练,那些领导们,不都坐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下达命令嘛,就算以前有一身腱子肉,现在也都坐成肥肉了。   秦厉弯起嘴角,用比赵松大好几倍的力气回拍他的肩膀,“啥连长排长的,我啊,就是个班长。”   赵松被他拍得呲牙咧嘴,这人是熊吗,长得又高又壮,力气也是十成十,他这小身板都快被拍散架了。   赵松忍着疼痛,揉搓着自己被秦厉拍过的地方,还不忘问,“啥、啥是班长啊?”   秦厉憋着笑,故意用带着点晃儿岛口音的话回他,“班长就是班长啊,俺告诉你,俺可厉害嘞,俺手底下管着十二个人哩。”   赵松差点喷笑,十二个人?他们生产线都不止十二个人了。   他心里那股子郁气算是彻底舒了出来,对于地位比他低的人,他一向是很宽容的。   赵松开始跟秦厉一副哥两好的模样,问问秦厉部队里的事,话里话外的都是秦厉比不过他。   秦厉也乐呵呵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更没忘趁机在他身上多下点黑手。   赵松本来就长得白瘦白瘦的,跟个细竹竿似的,秦厉高大健壮,皮肤又是小麦色,两人站在一起,对比鲜明,别提多滑稽了。   赵松是彻底信了秦厉只是个班长的鬼话,但跟在他身边的工友可长了一双利眼。   那工友拿眼上下一打量秦厉和邵华两夫妻,别看两人穿的都不咋地,但身上那气势、那气质,可不一般。   秦厉腰杆挺直,双手随意背在身后,两脚习惯性地站了八字,站在那就跟一棵青松似的,眼里不经意间闪过的精光不容小觑。   那工友的小舅子也是当兵的,他可太清楚部队里的那一套了,秦厉这一站,就能看出来,少说当了十年的兵。   秦厉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十年时间,咋可能只是个小小的班长,工友心想,赵松绝对是走眼了。   再看邵华,她今天穿了浅蓝色雪花布做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乌羽般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衣服的料子虽然不出众,也有些短了,但正因为短了,邵华不耐烦地捋头发的时候,刚好露出她手腕上精致小巧的女式手表。   ——换了衣服,忘记把手表摘下来了。   工友也是有些见识的,这样的手表,他在百货大楼跟华侨商店都见过,小小一块的价格,能换一辆二八大杠!   看完两夫妻,工友慢慢地把目光移到后面跟着的四个小孩身上。   大人说话的时候,四个小孩都没有插嘴,就乖乖巧巧地坐在那,一看就家教良好。   再一看四个小孩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颜色都比较深,不是现在流行的洋气的红色、黄色,但是布料都不错。   ——四个小孩的衣服都没带那种泛黄打补丁的,邵华只能挑颜色深的给他们换上了,反正灰扑扑的,也不起眼。   工友越看越是心惊,一个劲地给赵松使眼色,想让他少说点。   可赵松满心满眼地沉浸在邵华跟她二婚丈夫过得苦哈哈的幻想中,对工友使来的眼色视而不见。   直到火车鸣笛了,他还依依不舍地跟两人告别。   摆明了就是,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的心态。   上了火车,秦厉还时不时地笑出声。   “你笑啥呢。”邵华看了他一眼。   秦厉正色道,“你以前是不是哪里想不开,找了这么个货色。”   原主确实是瞎了眼了,邵华不反驳,只点了点头。   秦厉道,“我笑那是个大傻子。”他握拳摁了响指,“等他回去掀衣服一看,肯定青紫一片。”   秦厉下手黑,别看用的力气不大,但是后劲无穷。   赵松刚开始被他拍了,只是觉得这人力气咋这么大,等过了三五个小时,被秦厉拍过的地方,就会青紫一片,又红又肿,而且疼痛无比,就跟有人拿锤子使劲锤他似的。   实际上秦厉估算错了,赵松这小身板,还没扛到回家,就已经开始疼了。   接待大客户的时候,他就疼得呲牙咧嘴的,偏偏又不能露出来,脸色精彩极了,可大客户又不知道啊,看他面色古怪,还以为他对自己不满,回头在赵松领导那里,又告了他一个黑状。   秦厉瞄了邵华一眼,“咋,你问这么多干嘛,是不是关心那二傻子?”   颇有种邵华应了是,他就冲出火车,跑回海市,把赵松拎着来套上麻袋,再实打实揍一顿的架势。   秦团长这飞来横醋吃的,邵华看到赵松的不爽全都一下飞走了,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我关心他个头。”   秦厉这才哼了一声,心想,这次给赵松的教训还是轻了,以后还得找机会再揍他一顿。 第43章 败家爷们   归途漫漫,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海边的小岛,跟高楼鳞次栉比的海市比,又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不管兴市跟海市再怎么好, 对于四个小孩来说,自己的家里才是最好的。   等下了船, 邵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这熟悉的咸湿的海风气息, 果然是晃儿岛。   一路舟车劳顿, 等回到家了也没得歇。   他们离了家这么久, 床单被罩都得拆了洗一遍,还有一些容易积灰的地方,都得好好打扫。   秦厉负责洗被子还有洗他们穿过的衣服, 邵华负责擦窗打扫卫生。   连四个小孩都被邵华抓了壮丁, 一人拿着一块小抹布,负责擦门擦窗。   一番劳动下来, 两大四小都快累趴下了。   太累了,邵华也没心思做大餐了,就简单地做了一顿。   她找隔壁金婶家借了点青菜和鸡蛋,下了一把挂面, 滴两滴香油, 放两把青菜, 最后卧上一个鸡蛋。   简单的一碗面条, 秦厉跟四个小孩却吃的津津有味,一看就是饿坏了。   邵华敏锐地注意到,秦厉使筷子的手有些发白, 于是问他, “洗衣服的时候冻着了?”   岛上虽然四季如夏, 冬天也不算很冷,但总有那么几天是冷到人打寒颤的。   很不巧,今天就是。   天气冷,秦厉又嫌麻烦,不肯烧热水,直接用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洗衣服,可不就给冻着了。   不过他仗着自己皮实,只把这当作一点小伤小痛。   秦厉“嗯”了一声,道,“没事。”   哪能没事呢,邵华瞪他一眼。   吃完饭,从柜子里翻出蛤蜊油,用小指甲抠出一点白色的膏体,用掌心化开,给秦厉把十根手指都细细地抹了一遍。   秦厉皱着眉头,“哪就这么娇贵了。”   他不爱用蛤蜊油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而且蛤蜊油擦在手上油腻腻的,他觉得好不自在。   趁邵华不注意,他就想偷偷去洗掉。   邵华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你要敢洗,以后你洗一遍我抹三遍。”   不是邵华小题大做,而是忽冷忽热的,最容易长冻疮,长了冻疮手指头就会肿得像青紫的萝卜一样,而且痒痛难耐,特别折磨人。   就算不长冻疮,挨冻了也不好,骨关节受寒了,老了就知道折磨了,都是零零碎碎的罪。   听她这么一说,秦厉这才老实呆着了。   邵华抿了抿嘴,要是有洗衣机在,把东西往里一扔,哪里还用大冬天的扛着严寒洗衣服洗被子,遭这罪。   *   邵华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在三月底,秦磊跟邵美琳要开学的时候,把华侨商店派送的电器给盼到了。   三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回温了,邵华想赶四个小孩出去玩,但是秦磊和邵美琳过年这段时间一直在疯玩,欠了不少寒假作业,这两天正补着呢。   秦鑫一门心思地琢磨他的“武功”,那是谁叫都不出去,邵美婵一是人小没啥朋友,二是懒,她不想出去,邵华也没硬逼。   华侨商店的人没人带肯定进不到晃儿岛最里边的家属区,邵华他们买的这一堆电器,是由安装工和两个小战士护送上门的。   “秦团长,秦团长你在家吗?”门外传来小战士嘹亮的呼喊声。   “谁啊?”秦厉一边应声,一边走了出来。   秦厉正在洗碗,他腰上系着围裙,手上全是泡沫。   两个小战士都惊呆了,这是平时操练他们跟操练牲口似的秦团长吗?   这副洗手做羹汤的模样是要闹哪样?   秦厉被看到贤妻良夫的这一面,脸上也挂不住,把手往身后一背,咳嗽一声,肃着脸道,“你们两个,上门干嘛?”   两个小战士对视一眼,都把笑给憋回肚子里。   个高的那个忍笑忍的辛苦,声都变调了,“秦团长,这是你家买的电器吗,这两个工人说这些电器是给你家送的。”   “电器?”秦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邵华跟在他后面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欣喜若狂,“真的?我的电器到了?”   她打眼一看,跟在两个小战士后面的还有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应该是华侨商店派的安装工。   秦团长还纳闷呢,“你们咋确定就一定是我家的电器,万一别人写错地址了呢。”   个矮的那个小战士操的一口方言,“咋可能嘞,老多电器了,可贵可贵的,写地址之前要不是再三对过,哪敢让人送上门。”   秦厉想想,是这个道理,普通人哪舍得买这么多电器,就算舍得,那也是十分小心都不为过。   邵华把他们四人迎进门,倒了水。   两个小战士一看杯底,还是姜枣茶,秦团长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啊。   安装工喝完茶,把单子拿出来,念道,“您订的四台电风扇,一台收音机,一台洗衣机,一台冰箱,一台电视机,除了收音机和电风扇以外,其他的电器都要安装,您看是现在安装还是?”   这可是大主顾,两名安装工对秦厉和邵华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谄媚了些。   邵华拍板,“现在就装吧。”   怕夜长梦多,再说了,早装早用早享受。   电器都放在货车里,用雨篷布盖住,两小战士还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现在一一拿出来,两人都忍不住咂舌。   两人都是第一回 见这老些电器,想看个稀罕,加上等会还要负责把两名安装工送出岛,都留了下来,替安装工搭把手。   四个人一起忙活,再加上秦厉,不一会,所有的电器都安装好了。   见四个小的哪也不去,就围着电视转悠,两个小战士也一副新奇的模样,邵华就把电视机给打开了。   这年头的电视机,按邵华的说法,长得像个微波炉。   整台电视偏深色,中间靠左是屏幕,右侧是旋转按钮,负责调声音大小和频道。   两名安装工教了一下电视机的基本用法,邵华摸索了一会,就摁开了电视机的开关按钮。   只见屏幕唰了一下,先是白色的雪花屏,然后又唰了一下,突然跳出彩色的画面。   电视上现在正放的是新闻联播,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坐在台前,你一句我一句地播报国内外的新闻,不时穿插着视频画面。   “哇!”四个小孩发出惊讶的声音,一个两个的都围在电视机前,这一个小小的黑箱子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邵华一一把他们拉开,“都坐远点看,靠近了看久了眼睛要花的,以后就啥也看不清了。”   想到几个小孩可能理解不了什么是近视,她换了种说法。   把四个小的唬了一跳,规规矩矩地往后坐了坐,再也不敢扒到电视机上了。   个矮的小战士看着也很新奇,问道,“这叫啥电视的,恁上面咋有人嘞,是不是把人给抓起来关里面给俺们唱歌跳舞嘞?”   邵华给他逗乐了,解释道,“不是,这些画面都是提前录制好的,就是用照相机或者摄影机录像机拍下来录下来,然后再放到电视上给我们看。”   “哦。”个矮的小战士挠了挠头,“不是抓人就好,不然可是犯法的哩。”   他说完,期盼地看了电视一眼,“俺啥时候也能上电视哩。”   邵华看了一眼小战士朴实黝黑的脸庞,想到了以后的大阅兵,“会有机会的。”   送走了两名安装工和小战士,邵华领着四个小孩把剩下的几台电器都开了试了一遍。   电器都很好用,唯独那摇头电风扇,只开了一会会,邵华就不敢开了。   现在天气虽然渐渐回温,但还是比较冷的,摇头电风扇在客厅里呼啦啦一吹,冷风飕飕地往骨子里窜。   “哈啾。”秦厉打了个喷嚏,“你可真能,大冬天的买电风扇,你是头一个,看吧,还把我吹感冒了。”   “你瞎说,是你自己天天偷懒用冷水洗衣服,这才冻着了,还敢赖我身上,再说了,现在不买,难道你等六七月份,天热起来的时候,再跑一趟海市买吗?”邵华毫不客气地回怼。   “到时候你去我可不去啊。”邵华一边摆弄着收音机,一边呛他。   收音机小小一个,也就巴掌大,到时候往包里一揣,或者勉强往口袋里一塞,在哪都能收听。   不过还是没有手机方便,邵华遗憾地想到。   话说,现在有手机了吗?这时候的手机应该不叫手机,叫大哥大和bb机吧。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有大哥大,她现在呆在这个半封闭的小岛上,出门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想用也用不上啊,于是打消了买手机的念头。   秦家买了这么多电器,还有人大张旗鼓地上门安装的事,没两天,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金婶知道的时候,忍不住找邵华说了两句,“你也太败家了,还买什么电风扇洗衣机的,这得花多少钱啊。”   金婶的心态跟刘素芬差不多,他们老一辈的人,节俭两个字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金婶心想,小邵毕竟年轻,花钱大手大脚,她作为过来人,必须得说两句。   于是拉着邵华的手劝道,“小邵,这些电器其实没必要买的,像什么洗衣机,我头一回听说衣服能让机器帮忙洗,这哪有自己洗的干净放心,洗衣服也不费事啊,就摆个木盆,打点水,把衣服往里一扔,然后拿搓衣板一搓,再挂到晾衣绳上一晾,多简单啊。”   邵华心想,摆木盆,打水,扔衣服,搓衣服,晾衣服,这还不费事啊?   当然,面上她还是笑吟吟地听金婶讲话,婶子是为她好,她心里晓得。   金婶说得口干舌燥,“再说这电风扇,什么这扇那扇的我也不懂,但是咱有大蒲扇啊,夏天觉得热了,拿大蒲扇扇扇风,这一夏也就这么过去了。”   邵华怕金婶再说下去,就要亲自上手帮她洗衣服打蒲扇了,赶紧道,“婶子,我晓得,但是这是秦团长让买的。”   “啊?秦团长让买的?”金婶呆了,话说一半,接不下去了。   邵华笑眯眯地道,“秦团长说,除了他以外,家里还有四个小孩的衣服要我洗,他心疼我,怕我累着,觉得过意不去,就买了台洗衣机帮忙洗衣服。”   “还有那电风扇也是,马上到夏天了,天气热,他舍不得我天天给四个孩子打蒲扇,怕我手酸,他还让我不要心疼钱,说买电器的钱他掏,电费他出。”   金婶卡壳了,不过小两口感情好,秦厉心疼媳妇是好事。   金婶觉得她不能做那打鸳鸯的大棒,做那拿金钗画银河的王母娘娘,于是欣慰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啊还是听我一句劝,过日子,省点好。”   “事情就是这样。”邵华猛灌了一口凉白开,然后盯着秦厉,“记住了没,下回碰到金婶,别给我说漏嘴了。”   她掏了掏耳朵,“万万没想到啊,躲过了我妈躲不过金婶,我给她抓住叨了一下午,你们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出来救救我。”   邵美琳叉腰,“都知道金婶婶要说你,我们才不去凑这个热闹呢,万一被逮住了,一起说咋办。”   邵华拍一下她的小屁股,“做你的作业去,做不完小心老师打你屁股。”   秦厉张大嘴,满脸不可置信,“你跟金婶说,是我让买的洗衣机跟电风扇,还说买洗衣机是怕你洗衣服累,买电风扇是怕你打蒲扇手酸?”   “不然呢?”邵华瞪他一眼。   秦厉脸都快皱成苦瓜了:“那在金婶跟赵政委眼里,我不就成了那种乱花钱,大手大脚的败家爷们了?”   邵华撇撇嘴,道,“啥叫败家爷们,你那是心疼媳妇,好男人的象征。”   见秦厉还没醒悟过来,邵华给他掰扯道,“你是愿意让人觉得你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还是愿意让人知道你娶了个败家媳妇?”   这名声传出去之后,以后她再想买点别的东西,都推秦厉身上,外人可不会说她败家乱花钱了,只会说秦厉疼老婆。   这特喵是双赢的事,秦团长咋想不明白。   当然,外面要是传秦厉是个败家爷们,那就不关她的事了,邵华摊摊手想道。   那当然是好男人啦,秦厉顿时闭上嘴。   邵华危险地眯眯眼,“那以后再有人问,你知道该咋说了吧?”   秦厉道,“知道知道,就说都是我让买的呗。”   “对,最好宣扬说我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我劝你别乱花钱,你非是不听,都是你一意孤行。”邵华满意地道。   秦厉吐槽,“反正就是坏人我来做,好人你来当。”   金婶知道了,隔壁张来男和刘团长一家也知道了,毕竟买电器这么大张旗鼓的事,运电器的大货车轰隆隆地往秦家门前一停,想不知道也难。   装电器那天,张来男正好在家。   她亲眼看着一台台崭新的电器,大彩电往秦家里运,眼睛都快红得滴血了。   十四寸的彩色电视,一看就不是便宜货的洗衣机,比人都高的单门电冰箱。   还有那收音机,她上回去市里逛百货商店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小一个就要好几十块钱,她当时还吐槽,花几十块钱就买这点东西,傻子才会去买。   没想到,两‘大傻子’就住她隔壁。   再说最后运进去的电风扇,足足四台啊!   张来男都快昏过去了,一台还不够,买了四台,这简直就是家里有矿,还得是金矿。   刘团长这几天都呆部队里,秦家装电器的盛况他没看到,不过并不影响他从张来男绘声绘色地描述中还原当时的场景,而且他知道的比张来男还多些,比如说秦厉疼媳妇的传闻……   刘团长把秦厉心疼邵华累着的事一转述,张来男的脸,呱唧一下就掉下来。   她幽怨地看了刘团长一眼,“咋没见你心疼心疼我呢?”   张来男突然来了劲,两只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一样,“哎,不然咱也买点电器吧,也不用像隔壁买的那么多,就买一台洗衣机,一台电风扇就行了。”   张来男好吃懒做的,她也不耐烦洗衣服。   再说晃儿岛的夏天是真的热,买一台电风扇是很有必要的。   张来男想得很美,毕竟这些电器买回来,也不是她一个人享福啊,谁知道她想得很好,刘团长却不答应。   理由很简单,咱家没钱。   张来男不信,“咋可能没钱呢,我打听过了,那些电器没多贵,一台也就几百块,你干几个月不就赚回来了。”   刘团长撇嘴,“你说的轻巧,那可是几百块钱啊,我得不吃不喝干多久。”   他算看出来了,张来男是既抠门又大方。   对他跟两个双胞胎女儿抠门,对她自己大方。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张来男说得轻巧,那是因为她自己不出去赚钱,就每天手心朝上等着他回来给家用。   但是她有没有想过,他们家跟秦家是不一样的。   张来男见刘团长不肯答应,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人家秦团长都乐意给邵华那小蹄子买电器,你怎么不愿意给我买,凭啥啊,她是团长媳妇,我也是团长媳妇。”   刘团长差点没给她气出个好歹,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要这么比,人家秦团长媳妇还有工作呢,你呢,你有工作吗?人家天天早起去学校食堂上工,你呢?自打学校食堂开了以后,你就没给兰兰芳芳做过一顿饭,天天赶她们去食堂吃,自己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我看你都快成老母猪了。”   张来男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指着刘团长的手跟抽了筋一样,“好啊你,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你觉得邵华好,那你跟我离婚,你跟人家过去啊,到时候我也二嫁给秦团长,咱们两家还住隔壁,到时候我用秦家的洗衣机,大彩电,你让邵华给你洗衣服做饭去。”   刘团长被气了个倒仰,话赶话的,“好啊,谁怕谁,人家秦团长媳妇一个月能赚一百来块钱,说不定比我赚得都多,我两合起来一个月能赚三百块钱,隔两月就买一台电器,到时候你别眼红啊。”   他咬牙切齿地道,“就你还想嫁给秦厉,人家看得上你吗,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就你这样的,以前村口讨不到老婆的二傻子都不想要你。”   刘团长撩起袖子,“走,咱现在就去让隔壁那两口子离婚,咱们分别嫁娶。”   张来男梗着脖子,“走就走,谁怕谁。”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呛,但谁都没挪动一步。   刘团长是真怕秦厉啊,别看他平时爱损两句秦厉,那是因为知道人家根本不会跟自己计较,但是现在这码事可不一样。   他敢保证,他只要把话说出口,秦厉立马上来给他一拳。   都是一个部队,隔壁团的,谁不知道谁啊。   以前新兵大比,秦厉还是冠军,现在就算当了团长,拉练负重跑什么的也没落下。   刘团长自己知道自己,早几年体能还算不错,这两年办公室坐多了,五公里拉练他都能坠在末尾。   就秦厉那样的,给自己的小身板来上一拳,自己都不用哼唧一声,立马倒地。   这还没完,要是只挨一顿打就算了,但是部队每天都有一对一的比划比划,难免秦厉那个心黑的不会天天挑他来练手,毕竟团长对团长,也算合适不是?   刘团长只要一想,都觉得小命休矣,那两只脚就跟钉在地板上似的。   而张来男自打上回去学校食堂‘毛遂自荐’以后,也有点怵邵华。   她上回可瞧得真真的,盆这么大的锅,邵华单手就能颠。   还有那刀工,土豆丝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细,她觉得还是不要用自己的小身板去试验试验邵华那鬼斧神工的刀工用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所以两口子吵归吵,但是一步也没动,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就怕隔壁两口子听到,到时候就是想不被算账也难。   而且,刘团长和张来男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真去了秦家,还不给人打出来啊,跑到人家家里去叫人家离婚,跟自己结婚,就算脸皮再厚的人,也干不出来。 第44章 电器风波   刘团长跟张来男因为他们家买彩电吵了一架的事, 秦厉跟邵华并不知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冷哼两声。   让这两口子,趁早歇了这份心, 还有,别闲出个屁来, 一天天得生事,没事就早点睡, 梦里啥都有。   秦家买了好多电器和大彩电的事,在晃儿岛的军属间,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的。   邵华一直以为自己很低调, 来岛上都半年多了, 除了跟左邻右舍的金婶交好, 还有跟张来男起了冲突, 再就是跟学校食堂的职工有联系了, 其他的军嫂,她一概没有多交谈,顶多是见面的时候点头微笑一下就过去了。   实际上她想错了,她以为家里很低调,其实高调得不行。   两人二婚重组家庭,每人带两拖油瓶, 而且一个是团长, 一个成功当上学校食堂大厨,前阵子家里两孩子又考了双百分, 还买了那一堆电器还有大彩电。   桩桩件件,都是能拿来说嘴的事。   整个晃儿岛部队家属区甚至岛民家属区里, 最热门的话题, 就是这一家六口了。   时间过得快, 一眨眼就开学了。   今天邵美琳回家,把小书包一甩,就噔噔蹬地跑到邵华面前,“妈,最近老是有不认识的叔叔阿姨问我,你们家是不是买了大彩电了。”   秦磊也道,“光从学校回家的这段路,就有不下三个叔叔阿姨问我们。”   这倒是新奇了,邵华挑眉道,“那你俩咋说的。”   邵美琳机灵地转了转眼珠,“我们是这么说的,我两都是小孩,啥也不懂,不知道什么是大彩电,电冰箱的,叔叔阿姨你们要是好奇,就自己上我们家看去。”   邵华喷笑,两孩子这话回得好,她倒想看看谁还真能八卦到厚脸皮上她们家看大彩电,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   要是纯粹来看新奇的,她欢迎。   要是抱着八卦和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别怪她翻脸。   不过这些人也真是,要真好奇了,直接来他们家看不就成了,逮着两小孩问东问西的干嘛。   邵华找金婶闲聊的时候说了这事,金婶倒是没觉得奇怪,“我早料到了,也就是你跟她们不熟,要是熟了连着几周都有人来你家登门。”   说不准,还有人来秦家借用电器的呢。   邵华笑了,“让她们来呗。”   “还有,你最近少去路口大榕树底下转悠,她们都在那纳凉呢,你要是去了,保准不少人来问你。”金婶道,   邵华来了兴致,“豁,我还真想听听她们都说啥。”   金婶叹口气,“你别看一个两个的都叫军嫂,军属的,好听得很,实际上跟乡下地头碎嘴子的婆娘没啥区别,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们家花钱大手大脚,买了这老些电器,把你们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又说你这个做媳妇的不贤惠,想偷懒不做家务。”   邵华深以为然,张来男不就是?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不过人都是把别人往坏的一面想,大家可不会夸秦厉疼老婆,邵华有个心疼她的好老公。   大家只会说秦厉乱花钱,邵华好吃懒做。   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花的又不是他们家的钱,人家秦厉跟邵华自己赚的钱,想咋花咋花,还轮到他们这些外人插嘴了。   邵华道,“婶,到时候你纳凉的时候带上我。”   如今已经四月了,现在天气渐渐回温,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其实根本用不上纳凉。   不过是因为大家晚上都没什么消遣,出来聚聚,闲磕牙,打发时间罢了。   邵华说干就干,隔天傍晚就拿着小马扎跟大蒲扇,跟金婶一起去路口的大榕树下乘凉。   金婶道,“先说好,万一听到不中听的,你别发火,就当那些是不长进的,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婶子,你也太小瞧我了。”邵华弯起嘴角,她才不发火呢,她有的是办法把人噎得说不出话。   四月天,天暗的晚,各家各户吃完饭出来纳凉闲磕牙,天边都还挂着云霞呢。   邵华跟金婶刚走到大榕树底下,就见到有十来个人坐在那。   邵华粗粗一看,都不是陌生面孔。   有张来男,孙连长媳妇,郑副营长媳妇,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军嫂。   她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块,有几个一见金婶跟邵华,瞬间闭上了嘴巴。   邵华笑眯眯地道,“你们在聊啥呢,咋不聊了?”   孙连长媳妇皮笑肉不笑地道,“哦,没聊啥,对了,邵同志,你咋来了,你可是稀客啊。”   “叫我小邵就好,这不是天气热了吗,我就跟金婶出来纳凉,也顺便跟大家说说话。”邵华睁着眼说瞎话,还不忘冲其他几个军嫂笑着点头问好。   孙连长媳妇转了转眼珠,“哦,这样啊,不过你还用纳凉吗,你家不是买了四台大电风扇。”   邵华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孙连长媳妇能咋说,总不能说自己天天盯着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吧。   她僵硬地笑笑,“都是听说,听说。”   “哦,听说啊——”邵华拉长了声音,突然放下脸,直直盯着孙连长媳妇道,“你听谁说的?”   孙连长媳妇笑不出来了,“没、没听谁说。”   邵华倏地又笑了,“嫂子,你别紧张,应该是听我们家秦磊跟美琳说的吧,他两都是小孩子,嘴上没把门,回去我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两。”   嘴上没把门五个字,她刻意用了重音。   这个嘴上没把门,说的到底是秦磊跟邵美琳,还是其他人呢,这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有几个军嫂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孙连长媳妇更是撇过脸,轻轻哼了一声。   反正都挑明了,她有心刺邵华几句,道,“小邵,我比你大上几岁,作为过来人,我说几句,虽然有点不中听,但都是为你好。”   邵华心想,不中听你就别说,不过她还真想听听孙连长媳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微笑着朝孙连长媳妇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孙连长媳妇受了鼓励,继续道,“听说你们家买了不少电器,这得花不少钱吧,浪费钱就不说了,咱们女人啊,还是勤快点好,不能偷懒不做家务,贪图舒服,就撺掇自家男人买那什么电器。”   金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赶紧打圆场,“小邵不是偷懒,她是有工作的人,每天都要去学校食堂上一整天的班,两口子都有活干,买点电器分摊家务,其实也没啥,再说了,小邵要真是懒人,那蒋校长能放心她去食堂干活?”   孙连长媳妇压根不搭理金婶,继续说下去,“小邵,我记得你家是四个孩子,我家也是,我生了四个儿子,哪个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怀我家老四那年,大冬天的,我背上背着我家老三,肚里怀着我家老四,手上还洗着我家老大和老二的衣服。”   说到这个,孙连长媳妇满脸自豪,仿佛脸上被盖了一个英雄母亲的戳。   她正等着别人夸她呢,就听见邵华满脸不可置信地道,“这也太辛苦了,那你爱人呢,他怎么不帮你分担分担。”   就见孙连长媳妇一脸的骄傲自豪,就跟面具一样,四分五裂。   邵华摇头叹气,“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他老人家为啥不说妇女能顶一片天呢,那是因为他知道男人得撑着另半边天,一人一半,这片天,才能撑住咯。”   “这做家务也一样,总不能光让女人一个人做了,就拿洗孩子衣服来说,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生的,孙连长也有份,凭啥他能一回家就做个甩手掌柜呢。”   甭管孙连长媳妇有没有听进去,其他几个军嫂倒是听进去了,就连张来男都心想,邵华这小蹄子说的话,有点道理。   孙连长媳妇磕巴道,“那,那是因为孙连长他有工作,男人平时白天工作已经够累了,总不能让他回了家还没个舒心的地,操劳那些琐碎的家务吧。”   邵华眨眨眼,“嫂子你说的是。”   还没等孙连长媳妇沉浸在说赢邵华的喜悦中,就听到邵华说,“那我也有工作啊,我白天工作都够累了,总不能让我回了家也没个舒心的地,操劳那些琐碎的家务吧?”   孙连长媳妇卡了壳,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你怎么能跟男人比”“做家务是女人的事”   邵华笑眯眯地道,“嫂子你说的是,我也不是那等不心疼自家男人的女人,秦团长有工作,我也有工作,我两都累,所以就买了那些电器,替我们做家务咯。”   还没完,邵华继续道,“嫂子,听了你这么一席话,我是受益匪浅啊,我也给你出个主意,要么你找份工作,要么你让孙连长也给你买电器。”   “凭啥啊?”孙连长媳妇下意识地反问道。   邵华瞪大了眼睛,“凭孙连长的良心咯,他要是心疼你,都不用你说,自个会买,像我们家买的那台洗衣机,以后洗衣服都不用手洗了,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摁几个按钮,它自己会洗,洗完了还会自己拧干,我只要收出来往晾衣绳上一晾就行了,方便得很。”   被她这么一形容,有几个军嫂都心动了。   金婶帮腔道,“上回秦团长还跟我说呢,说心疼小邵洗衣服手酸,打蒲扇手累,所以才去华侨商店买了洗衣机跟电风扇。”   当然,这是邵华说的,不过不影响金婶把这按在秦厉头上,反正他们夫妻俩是一体的嘛。   几个军嫂面面相觑,她们听过最多的版本,是从张来男和孙连长媳妇那里传出来的,都说是邵华偷懒不想做家务,所以才撺掇秦团长给她买这老些电器。   可听金婶这么一说,好像事实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   有个年轻的小媳妇就羡慕地看着邵华,“邵嫂子你真有福气,秦团长对你可真好。”   放p!   才不是秦厉主张要买的,等那货想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不能拆秦团长的台,邵华故意害羞地低下头,娇羞地跺了下脚,“你说什么呢。”   这一下话题就歪了,大家七嘴八舌地羡慕起邵华,看得孙连长媳妇和张来男嘴巴直泛酸。   等末了,大家要各回各家的时候,邵华还微笑着摇摇手手,“欢迎大家有空来我们家参观参观啊。”   “一定一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邵华就把这事跟秦厉说了。   秦厉奇了,道,“你还真让人来我们家参观啊,你不是挺讨厌人家拿我们家买电器的事说嘴的吗。”   这要是一参观,估计传闻得满天飞了。   “让啊,干嘛不让。”邵华嘴角噙着坏笑。   秦厉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憋了一肚子坏水,“说吧,你又想出什么损招了。”   邵华笑眯眯地道,“等那些军嫂看了咱家的电器有多好以后,指定回家撺掇她们自己的爱人买,到时候她们自己家里都会乱成一锅粥,哪还有心思盯咱家的事。”   秦厉想象了一下那场面,噗嗤乐了,“你也太损了。”   邵华冷哼一声,谁让她们找上秦磊跟邵美琳问话的,孩子就是她的底线。   邵华没气多久,又笑了,“对了,金婶把你心疼我才买电器的事给那些军嫂都说了,我估计啊,到时候那些连长营长的要是不肯买,他们媳妇肯定把你拉出来,做正面例子,话我都替她们想好了,就这么说,说你为啥不给我买,你是不是不心疼我,你看看隔壁秦团长,人家就知道心疼媳妇,买了那老些电器。”   秦厉人傻了,“那他们岂不是恨死我?”   邵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这就是当好男人的代价。”   秦厉:……   *   邵华本以为那些军嫂们不日就要上门,还把家里收拾了一通,万万没想到,最先上门的,是一群小客人。   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天气热,邵华也不准备做什么热饭热菜了,难入口,索性撩起袖子做了几碗凉面,   辣椒粉、蒜泥、葱花、白芝麻拌在一起,浇上滚烫的热油,瞬间激发出浓厚的香气。   炝过的几样配料再加上三勺生抽,一勺老抽,一勺糖,再洒点盐,最后倒入焯过水的面条,拌匀,凉面就做好了。   邵华把碗放到桌子上,顺手打开了放在桌上的收音机。   “下面,请各位观众收听,邓丽君带来的,小城故事。”“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袅袅的歌声,从收音机里传出,就连秦厉这个大老爷们也跟着哼了几句。   做面条用的面粉拌上了新鲜的槐叶汁,所以面条做出来是绿色的,看着就觉得清凉,再配上甜辣咸香的酱汁,即便是不开胃口的三伏天,秦厉跟四个小孩也很给面子,一人吃光了一大碗。   吃完饭,爷几个把碗筷一洗,桌子一擦,就把电视机开开了   客厅里的电风扇一回家就开了,风呼啦啦地吹,吹走了燥热,带来了清凉。   再开两个西瓜,秦磊跟秦鑫分吃一半,邵美婵和邵美琳分吃一半,秦厉跟邵华一人一半。   大热的天,抱着冰凉的西瓜,用勺子挖着红色的西瓜肉,看着彩色电视上播放的精彩的节目,身后摇头电风扇呜啦啦地吹,怎一个惬意。   最近追的连续剧是《霍元甲》,今天这两集放的是霍元甲钻研出了迷踪拳,用迷踪拳击败了仇家独臂老人程天啸。   霍元甲跟程天啸相互喂招,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精彩。   正看到精彩的时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邵美琳,“邵美琳,邵美琳,你在家吗?”   邵美琳眼睛眨也不眨,拍了拍秦鑫的胳膊,“有人喊我,你帮我去看看。”   秦鑫也看得正起劲呢,“人家喊你又不是喊我,你自个去。”   邵美琳瘪嘴,但就是不愿意挪步,眼睛也不肯离开电视机。   邵华没办法,“算了,我去开门。”   她也纳闷呢,星期六这些小孩不在外面玩,来找老二干嘛。   邵华走到院子门口,把门一开,就看到一群小萝卜头,粗粗一数,有八九个,她还在里面看到了刘兰刘芳的身影,好像还有孙连长媳妇的小儿子。   为首的小萝卜头是个小胖子,他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地道,“阿姨好,请问邵美琳在家吗?”   他嘴上跟邵华说着话,眼睛却是不停地往屋里瞟。   电视机的声音大,在屋外都能听到那精彩的打斗声,还有那明明灭灭的灯光,可不把小孩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吗。   其他几个跟在他后头的小萝卜头也是,眼巴巴地看着邵华。   邵华有些猜出来了,这是想来他们家看电视的吧?   小孩子藏不住事,家里有了电视机的好事,邵美琳这个忠实的小喇叭指定叭叭地宣扬出去了。   邵华索性把小萝卜头们都带到屋子里,“老二,有人找你。”   邵美琳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找我干嘛?”   小萝卜头们转转眼珠,总不能实话实话,说是来你家看电视的吧。   还是小胖子机灵,眼珠子一转,道,“我们、我们是来找你写作业的,对,写作业!”   当然,写作业的时候,看两集电视剧,也算是顺带不是。   邵华乐了,这两手空空的模样,写的哪门子的作业,不过也没拆穿。   “大周末的写什么作业,来都来了,就坐下来跟美琳一起看会电视吧。”邵华道,“我去厨房给你们弄点吃的。”   小萝卜头欢呼一声,嘴一个比一个甜,“阿姨你真好。”“谢谢阿姨。”   邵华看到这些小萝卜头,就想起小时候,她跟爷爷住在乡下,家里也是没有电视,要跑到别人家去看。   那时候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写完作业,跑去看电视,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以后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还能记得以前的电视剧讲的是什么,想起来也是觉得好笑。   对这些小萝卜头来说,能看电视,无疑是为他们的童年添了丰富多彩的一笔。   邵华转身进了厨房,把下午就做好的冰粉拿出来。   冰粉放在盆里,就像一大块透明的果冻,她用小刀把冰粉格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倒上红糖水,分到小碗里。   回到客厅一看,小萝卜头们都已经自行安排好位置了,个矮的坐前面,个高的坐后面。   好在客厅宽敞,不然这么多小萝卜头,还真不一定能坐得下。   邵美琳还叉着腰指挥道,“都坐远点,坐远点,不然以后眼睛花了,就再也看不清东西了。”   邵华把红糖冰粉分了,她自己也盛了一碗,尝了一口,冰凉爽口的冰粉,配上甜滋滋的红糖水,简直就是消暑利器。   这一群小萝卜头以为邵华说给他们弄吃的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进了厨房没一会,就真的端了好多碗红糖冰粉出来。   冰粉可不便宜,在小卖铺要卖五毛钱一盒,买回来就那么一小袋粉,还要兑水冲,才能做成固态的冰粉。   邵美琳毕竟是女孩子,当着人家爸妈的面,小胖子也不敢多跟她说话,于是用胳膊肘捅了捅秦磊,“你妈真好,还给我们红糖冰粉吃,上回我去孙三壮他家写作业,他妈别说给我吃红糖冰粉了,就连水都没给我倒一杯。”   秦磊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了。   小胖子吸溜吸溜地就把一碗红糖冰粉吃完了,本以为这就没了。   谁知道邵华又进了厨房,捣鼓了一会,端出了芝麻海苔片、虾干、盐水毛豆、卤鸡爪和卤鸭爪。   秦家四个小孩是见怪不怪了,这是邵华的习惯,看电视总得配点吃的喝的,按她的说法就是,看电视的时候不吃点啥,总感觉少了什么。   所以晚上看电视的时候,邵华总会捣鼓些零嘴出来。   秦厉跟四个小孩都习以为常了,小胖子跟其余的小萝卜头就有些惶恐。   小胖子道,“阿姨,我们来你家蹭电视看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还给我们做这么多好吃的,太过意不去了。”   小胖子挺有礼貌的,邵华摸摸他的头,“没事,还是第一次有小孩来我们家做客呢,阿姨心里高兴,不用过意不去,只要你们吃得开心,阿姨就更高兴了。”   邵华眨眨眼,逗几个小孩道,“你们不都在学校食堂吃过我做的饭,怎么换个地方就不敢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那几样零嘴,都不用尝,看着就好吃。   小萝卜头们也就不拘谨了,纷纷谢过邵华,就开吃了。   邵美琳还阔气道,“没事,你们放心吃,这些零嘴好吃得很。”   小胖子左手抓着盐水毛豆,右手抓着卤鸭爪,呜呜呜,也太好吃了。   一根卤鸭爪被他嗦得干干净净,吃完了他还意犹未尽。   又有电视看,又有零嘴吃,这是什么神仙家庭!   小胖子搓搓手,覥着脸问邵华,“那个,阿姨你们家还缺小孩不?” 第45章 电器风波2   秦厉正喝着水呢, 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邵华不认识这小胖子,秦厉倒是见过他几面的。   这小胖子是王司令的孙子,叫王璩, 璩这个字跟渠同音, 蒋校长是王司令的妻弟, 也就是蒋校长还是王璩的舅爷爷。   王司令家肯定是有电视的, 但是王司令为人严厉, 王璩要是想看,肯定没有在这方便, 所以王璩才千方百计地想给秦家当儿子。   秦厉说,“王璩,我可听到了啊, 信不信我回去告你爷爷听。”   王璩的小胖脸皱成一团,“别啊, 秦叔叔, 我爷爷要是听到了,肯定下狠手揍死我。”   王璩跑到秦厉和邵华跟前, 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两道, “要不这样, 秦叔叔,邵阿姨, 我白天给自己家当孩子,晚上去你们家当孩子好不好,你们就当多捡一个儿子了。”   邵华都快给这小胖子逗死了, 一本正经的忽悠他, “我们家已经有两儿子了, 现在不缺儿子。”   没承想,混在人群中的刘兰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我妈倒是想要儿子……”   王璩又噔噔蹬跑到刘兰面前,双眼发亮,“你家有电视看吗?”   那肯定是没的,刘兰摇摇头,道,“没。”   王璩肩膀塌下来,又把希冀的目光放到邵华身上,拉长了声音,“邵阿姨——”   邵华怕他还揪着不放,她可不想又多个便宜儿子,赶紧指了指电视,“看电视,看电视,正到精彩的时候呢。”   确实放到精彩的时候了,很快,王璩跟几个小孩就被精彩的武打场面转移了注意力,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自打买了电视以后,邵华就给四个小的定了一条规矩,周一到周五,写完作业,才可以看电视,而且只准看一个小时,周末宽松一点,可以看两个小时。   秦磊跟邵美琳的作业就是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秦鑫跟邵美婵没作业,就写几张邵华教他们写的大字,然后等两人写完作业,就可以一起看电视了。   《霍元甲》是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播出,放两个半小时,刚好放到十点。   九点钟的时候,就有家长过来秦家抓人了。   最先来的是小萝卜头里一个叫冯翠翠的小女孩的妈,她爱人是三团的营长,名字里有个喜字,别人都喊她一声喜嫂。   喜嫂一路打听,才知道原来自家女儿跑到秦家来了,她撩起袖子,“死丫头,知道几点了吗,还在外面野。”   冯翠翠知道自己妈是雷声大雨点小,撅起嘴,拉着邵美琳的胳膊,拉长了声音道,“妈,我是来找美琳玩的。”   喜嫂眼角余光瞄到还在播放的电视,又看到排排坐的小萝卜头们,心道,还想骗老娘,说什么找邵美琳玩,是来看电视吧。   她朝秦厉跟邵华歉意地点头,“不好意思啊,秦团长,小邵,打扰你们了。”   秦厉摆摆手,“没事,没事。”   喜嫂又看见地上那些空碗,还有啃干净的鸡爪鸭爪骨头,毛豆皮,心里直突突,这是吃了人家多少东西啊?   喜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把邵华拉到一边,“小邵,我家孩子吃了你不少东西吧,要不、要不我补你点钱票吧。”   哪至于呢。   邵华叉腰道,“那是我看孩子们可爱,请他们吃的,你要是再另给我钱票,那性质可就变味了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喜嫂也只好再三道谢。   又来了几个抓小孩回家的军嫂,看到这副场景,也跟喜嫂一样,冲邵华再三道谢。   能跟邵美琳和秦磊玩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坏小孩,能教育出这样的小孩的,家里的大人也都是醒事的。   趁着大人们说话,小萝卜头们又抓紧时间多看了一会电视,把喊他们回家的话都当作了耳边风,小身子就跟钉在地板上似的。   小萝卜头们叫不动,卯着一副一定要看完这集的劲。   几个军嫂没法子了,只能在秦家多坐会。   军嫂们从自家赶来,疾走了一路,都出了不少汗,现在被放在客厅的两台大风扇呜啦啦地一吹,浑身的燥热都飞走了不少,就两个字,舒坦。   为啥是两台电风扇呢,因为一台电风扇不够吹,秦厉从他们卧室里又搬了一台下来。   军嫂们静下心来一打量,才发现秦家哪哪都是时兴的电器。   就不说那客厅里正放着电视剧的十四寸大彩电了,桌上摆的精致小巧的收音机,客厅一角放着的墨绿色的白兰单缸洗衣机,两台风力强劲正在不停地往四个角吹凉风的摇头电风扇,还有厨房里那隐约能看到一角的一看就很贵的单门冰箱。   秦家这日子,过得可真精致啊!   喜嫂也是那天在大榕树底下乘凉的军嫂之一,她看到秦家的洗衣机,忍不住问,“小邵,那洗衣机真有这么好用吗?”   四个小孩看电视的时候,邵华就顺便把他们今天换洗下来的外衣扔洗衣机里洗了,现在这个点,刚好洗好。   “好用。”邵华打开洗衣机,从左侧的大机箱里拿出洗干净但还湿淋淋的衣服,放入右侧负责甩干的小机箱。   然后把箱盖一盖,摁了几个按钮,就听到洗衣机里发出轻微的轰隆声,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衣服就甩干了。   邵华把盖子一掀,弯腰从小机箱里把甩干的衣服都拿出来,往木盆里一扔,挎着木盆走到院子里,三四分钟就把衣服给晾完了。   等她重新回到客厅里,喜嫂跟几个军嫂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这就完了?”   邵华愣了,“对啊,这就完了。”不然还能咋样。   喜嫂跟几个军嫂面面相觑,她们洗衣服可没这么方便。   这年头讲究多子多福,家家户户最起码都有两个小孩,像喜嫂她们家,冯翠翠是最小的,她上头还有四个哥哥姐姐。   小孩多了,尤其是男孩多了,天天往外边野,每天回家那衣服都是脏兮兮的,就跟刚逃难回来一样。   而且现在天热,汗流得多,那脏衣服往木盆里一扔,泡出来的水都跟泥水一样,每天都要费老大的劲搓洗干净。   哪像邵华这样,除了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还有晾衣服费点功夫,其他时间就跟个甩手掌柜似的。   有个叫邹小荷的军嫂就问,“小邵,你家那洗衣机,买了多少钱啊?”   “我们家买的是国产白兰牌单缸的洗衣机,两百块钱一台,是在华侨商店里买的,不用票也不用华侨券,华侨商店里还有其他洗衣机卖,有国产的,也有外国进口的,价格一般是两百到五百不等。”邵华索性一次性解释清楚。   两百块钱?说贵也不贵,当然,说便宜也不便宜,不过家属区里大部分的人家咬咬牙都是可以买一台的。   而且还不用票也不用华侨券诶!   这个是最主要的,其实好多人家里不是没钱,是没票,才买不起。   再说了,邵华说的是两百块钱到五百块钱不等,她家买的那台是两百块钱的,也就是最便宜的那一档。   最便宜的就这么好用了,那要是买的再贵点的岂不是……   有两个年轻一点的军嫂倒是没看上洗衣机,因为她们家里孩子不多,就那一两只,对她们这样勤劳惯了的,洗衣服其实说起来也不算费事,不必要费那几百块钱。   不过她们看上摇头电风扇了,晃儿岛的夏天那就跟蒸笼似的,一点都不夸张,如今五月都这么热了,到了六七月份还得了,但是家里有台摇头电风扇就不一样了。   还有军嫂看上了放在厨房里的电冰箱、桌上摆的收音机。   她们七嘴八舌地问着邵华,邵华就算长了三张嘴都答不过来。   还好小萝卜头们出来救场了。   冯翠翠叉着腰道,“妈,电视剧都放完了,你还不走,刚才谁催我走来着?”   喜嫂挥挥手,“你别打岔,你妈忙正事呢。”   邹小荷的儿子扒在她小腿上,“妈,走了,我要回家睡觉去。”   邹小荷白他一眼,“这么热,你睡得着啊,家里又没有电风扇,你急着回去干嘛。”   邵华举手投降,嫂子们,你们不睡,我们家想睡啊,这都快十点了。   邵华干脆道,“这样吧,嫂子们,明天……明天下午你们再来,我好好给你们说说我们家买的这些电器,你们看中不?”   几个军嫂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中!”   可算把这群军嫂跟小萝卜头们送走了,邵华长出一口气。   秦厉憋笑,“你之前不说要宣扬宣扬咱家的电器吗,现在人家上门来问了,你又不耐烦了。”   “我哪不耐烦了。”邵华回怼他,“没看我答应人家,让人明天下午再来看。”   秦厉说:“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也就忙这几天时间,等宣扬出去了,家家户户都买了电器,谁耐烦上咱家看啊。”邵华道,“到时候我就轻松了。”   秦厉撇嘴,“是,你是轻松了,我可就忙了。”   那些军嫂看着电器好,可不得回家催着自己爱人买,到时候再把他拿出来做对比,不出三天,他在部队里肯定人见人嫌。   秦厉心想,这样不成,“要不,你换个说法?就说是你看电器打折便宜,才买的,要不就说你有超前的眼光,所以买了。”   邵华笑眯眯地道,“就不。”她拍拍秦厉的肩膀,“你放心,这个好男人你当定了。”   隔天下午,这群军嫂们如约而至,邵华扫了一圈,发现还多了几个生面孔,应该是关系好,拉着一起来的。   邵华就当没发现,领着她们进了屋。   这次小萝卜头们不在,屋里宽敞了不少,这回来了十来个军嫂,屋里坐着也不挤。   小萝卜头们估计是知道她们家只有晚上才放电视,所以才没吵着闹着要跟过来。   邵华也不废话,领着她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介绍道:   “这个是摇头电风扇,一百块钱一台,比洗衣机还便宜一半,这里是线开关,拉一下就可以摇头对着四周吹,再拉一下又可以固定对着一个方向吹。”邵华指着黑色的大电风扇道。   她们家客厅宽敞,大概有个一百平米的样子,光靠一台电风扇是不够的,平时不睡觉的时候,邵华就会把她跟秦厉房间里的那台电风扇拿下来,两台一起吹。   “那这个是干嘛的?”邹小荷指了指放在电风扇前装满了水的水桶。   “风扇吹的风会使水分蒸发吹出凉风,而且水温比室温低,能吸收热量,简单来说,就是放桶水在风扇面前,吹出来的风能更清凉一些。”邵华解释道。   虽然这法子大部分的效果是心理安慰,不过聊胜于无嘛。   “原来是这样。”邹小荷点点头,没想到小邵还挺懂的嘛。   然后介绍电冰箱,电冰箱放在厨房里,厨房没有客厅那么宽敞,邵华就一个人进了厨房,其他军嫂就在外面听她说话。   邵华把冰箱门一拉开,一股冷风吹出,这风跟电风扇吹出的风比没那么强劲,但是寒意更甚。   电冰箱正对着门,被冷风吹到的军嫂脸上无不闪过惬意的表情。   邵华指了指冰箱里的水果、奶糖、还有罐头以及两盘剩菜,这两盘剩菜其实就是她卤的鸡爪跟鸭爪,她们家是不吃隔夜菜的,就算有电冰箱在,也只是能延缓食物腐烂的过程。   家里有四个小孩在,肠胃都不算好,邵华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不过要给军嫂们介绍电冰箱,今早她就抽空卤了鸡爪跟鸭爪,放进冰箱里,当作是昨天的剩菜。   “夏天东西容易放坏,如果菜做多了,没吃完的可以放到冰箱里,隔着一宿都能吃。”邵华不忘补充,“不过小孩子最好是少吃点隔夜菜,对他们身体不好。”   有些军嫂听进去了,有些军嫂没听进去,这年头还没流行不吃隔夜菜的说法。   因为物质匮乏,买什么东西都要票,剩下来的东西都是宝。   邵华拉开电冰箱的上层,“上边可以冻冰块,还有冻容易腐烂的海鲜,也可以拿个模子倒点糖水或者牛奶,冻冰棍,做出来就跟小卖铺卖的那种两毛钱一根的冰棍一样,自己做的冰棍便宜还放心。”   十四寸的大彩电没啥好说的,昨天军嫂们坐着的时候也看了一会电视剧,确实挺精彩的。   总结起来就是能放彩色画面的大匣子,别说小孩们感兴趣了,她们大人也挺感兴趣的。   邵华又把收音机给打开了,这是最后一件,也是小件。   收音机一开,刚好跳到她们常听的那个宝岛的音乐电台,优柔婉转的袅袅歌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   女人就没有不爱唱歌的,有的军嫂当场就跟着哼了起来。   这年头收音机能收到的频道也挺丰富的,有专门唱歌的音乐电台,有播报新闻的新闻电台,甚至还有那种收听夜话鬼故事的电台。   邵华把几个频道都轮着放了一遍,看军嫂们的神情,那是迫不及待地想飞到电器店,揣上一个回来。   邵华领着军嫂们转完一圈,重新回屋里坐下。   她从冰箱里拿出早就冰好的薄荷水,给军嫂们一人倒了一杯。   一入夏,邵华就去后山移了野薄荷回来,还种在窗台底下,想喝薄荷水了就薅两把,往水里一泡,方便得很。   今天给军嫂们倒的薄荷水,就是先把野薄荷最尖尖的两片叶子泡在水里,再洒一勺白糖,搅拌均匀,然后放到电冰箱里面冰起来,拿出来的时候顺便把冰箱上层冻好的冰块加在水壶里。   转了一圈,说了不少话,军嫂们都累了,拿起水也没看是什么,直接就入了口。   这一喝才发现,水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一股子甜味,闻起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香气。   水一入口喜嫂就发现不是凉白开,低头一看,水是淡绿色的,杯底有方形的冰块浮浮沉沉,水面上还有两片小小的薄荷叶,看着就精致。   “小邵,你家连这水都跟别人不一样。”邹小荷调侃道。   “你就损我吧,这就是拿后山那些野薄荷泡的水,然后加点糖,不抛费什么。”邵华道,“等会你回去我给你挖几株,野薄荷好生长,种在院子里,也不用怎么管,就能长成一片。”   邹小荷欣喜道,“那就偏你的好了。”   薄荷不过是野草,白糖谁没有呢,听邵华这么一说,做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她又爱这口味,等回家她也泡上一壶。   邵华从搬来就没跟家属区里的军嫂们有多联络,只跟金婶多说几句话,私底下里,军嫂们都说她那人不好相处,性子独。   可这一接触才发现,哪里性子独了,人家热情好客得很,不然也不会领这么多军嫂来自己家里参观,还费不少口舌给她们解说电器。   而且还大方,不说昨天小孩来秦家看电视,邵华就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招待他们,就说今天邹小荷只是提了一嘴,邵华就直接把方子给了她们,还送了邹小荷跟另外两个军嫂不少薄荷。   人长得漂亮,热情好客,大方,家里的两小孩,秦磊跟邵美琳,懂事讲礼貌,而且成绩还好,哪个家长不喜欢自己小孩跟成绩好的小孩交朋友呢。   她们以前怎么没发现邵华身上这么多优点?   喜嫂心里感慨万分,一个劲地拍着邵华的手,“你以后啊别一下班了就闷家里,出来跟我们说说话,咱们以后可要常来常往啊。”   邹小荷也道,“就是,听说你是学校食堂的大厨,我家娃天天说你做的饭好吃,你可得多教我几手,省得我家娃回家吃我做的饭还嫌弃我做的饭是猪食,。”   邵华喜欢几个军嫂干脆爽利的性子,一口应道,“成,只要嫂子们不嫌弃,我就多打扰了。”   邵华跟这些军嫂们相谈甚欢,送走了她们脸上还带着笑。   秦厉道,“这事就这么完了?”   “完了啊。”邵华说,“反正是没我什么事了,以后再有人问我们家的电器,我就让她们去问来看过的军嫂,反正我是不接待了。”   秦厉放心不下,“你们今天聊的咋样?”   知道今天下午军嫂们集体来做客,秦厉就避了出去,都是女人家家的,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在家里呆着。   “聊得挺好的。”邵华笑眯眯地道,“她们挺喜欢咱家的电器的,我估计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要买电器的人不少。”   邵华拍了拍秦厉的肩膀,“你咋没想明白呢,这是双赢的事啊。”   秦厉撇嘴道,“你是赢了,把自己的好名声给宣扬了出去,那些军嫂们也没输,一个个的,缠着自家男人买那贵了吧唧的电器,买回来还不是紧着她们用,我呢,别说不出三天了,我估计明天周一我去部队,就得被人套麻袋揍了。”   邵华乐呵呵地安慰道,“没事,你也不亏啊,虽然被瞪几眼,损几句,但还是那句话,好歹有个好男人的名声啊。”   见秦厉还没明白,邵华道,“你想啊,那些军官掏了钱买电器,还得被说一句你咋没早想到,就不像人家秦团长,人家就知道心疼自个媳妇,人家多细心啊,出了钱还得被埋怨,你说亏不亏。”   秦厉心里一盘算,对哦,那岂不是三赢。   邵华赢了,军嫂们赢了,他也赢了,只有那些掏钱的大冤种军官们输了。   再说了,其实自己在部队里交好的人没几个,除了赵政委以外,好像还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了。   那反正不是朋友,他管人家家的事干嘛。   当然,就算是朋友,也不会管。   职级比他低的,不敢来说他。   职级比他高的,跟他关系又不咋样,除了能阴阳怪气两句,还能咋地?   要是动手,那他就更不怕了,不是他吹,整个部队里,能放倒他的人一个也没有,能跟他打平手的人也是五指之数。   那他还怕个鸟哦?   这么一想,秦厉就不难受了,甚至还有些期盼明天去部队看看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46章 订牛奶   翌日一早, 秦厉神清气爽地起床,早上连吃早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这反常把秦磊给看迷糊了,他疑惑道, “爸,你今儿个心情很好?”   秦厉笑眯眯的, 也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   邵华一抬眼就知道他在憋啥坏水,“秦团长这是等着去部队看热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没他八卦。”   秦鑫探头过来, “真的啊,爸?”   秦厉把他的头摁回去, “吃你的早饭去,哪哪都有你呢。”   吃完早饭,秦厉怀着好心情去了部队。   早上忙碌不提,一到中午,秦厉十分积极地往饭堂跑。   看得小胡都懵了, 团长啥时候吃饭这么积极了?   话说, 秦团长上一回这么积极的时候, 好像还是他家大儿子跟大女儿考了双百分那次。   秦厉才不管小胡咋想呢,他冲到食堂打好饭,就端着饭菜坐到人多的那一片。   看到他来了, 几个军官对视一眼, 刘团长更是凉凉地道, “哟, 这不是咱们的好男人、好老公秦团长吗。”   秦厉也不生气, 笑眯眯地道, “刘团长, 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咋一句也没听懂。”   冯营长冷哼一声,“你别装蒜,是不是你媳妇撺掇我家媳妇买电器的。”   为这事,昨天他媳妇回家跟他吵了一架,口口声声都是他不体贴,不细心,不像人家秦团长一样,知道心疼媳妇,又是买洗衣机又是买摇头电风扇的,   总而言之就一个中心思想,让冯营长掏钱买电器。   秦厉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可别诬赖好人啊,明明是你媳妇自己上我家来看的。”   说完,秦厉乐呵呵地道,“不是我说,咱们男人啊,就应该多体贴体贴自己媳妇,买电器这种事,不应该让她们女人提,应该要咱们主动啊。”   好话都让你说了,他们说啥?   邹小荷的爱人,二团的张旅长凉凉地道,“合着不是你出钱。”   这买电器的钱掏出去了,他们买烟买酒的钱从哪抠?   秦厉道,“我咋没出,我出的还比你们多呢。”   张旅长脸色发青,“你愿意给你媳妇买电器,那是你自己的事,别捎带上我们。”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张旅长你不愿意给你媳妇花钱?”秦厉一脸鄙夷,“男人太抠门可不好。”   张旅长一噎,道,“我、我哪里抠门了,我也很疼我媳妇的好不好,只不过我要攒钱给我儿子以后娶媳妇罢了。”   秦厉摇摇头,“你儿子以后长大了有自己的媳妇要疼,哪顾得上你,你也一样,你总不能指望你儿子儿媳妇疼你媳妇吧,你媳妇可不就只剩你一人疼了?家里的孩子长大了,以后可不就只有你们老夫老妻相互作伴。”   张旅长说不过秦厉,把头撇过一边,“反正你以后让你媳妇少跟我家媳妇呆在一块,省得天天撺掇她花钱,我家就这点家底,哪有你们家大手笔。”   张旅长这一扭头,就露出衣领下两道红痕。   秦厉也不恼,余光瞥见他衣领下露出两道红痕,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张旅长,你的脖子咋了。”   一听秦厉的话,其他几个军官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大夏天,他们都穿的是短袖的作战服,偏偏郑副营长全副武装,他们还纳闷呢,原来,嘿嘿嘿。   张旅长赶紧把领子往上提了提,虚张声势地道,“是、是我家猫挠的。”   猫挠的可不是这样,这一看就是人挠的。   这话谁也不信,郑副营长一脸八卦,“老张,你家啥时候养猫了?”   张旅长梗着脖子,“刚养的,不行吗?”   秦厉憋笑,“行行行,不过啊张旅长,你可得把你家猫看好了,省得她想买电器,又赖到我家身上。”   在场的谁不知道谁呢,闻言都扑哧一笑,只有张旅长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   家属区各家各户闹了什么邵华跟秦厉并不知晓,但从源源不断的由岛外运进岛内的电器来看,军嫂们应该是大获全胜,电器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岛上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电风扇,连去大榕树底下纳凉的人都少了不少。   毕竟就算树荫底下再凉快,也比不上家里的摇头电风扇吹得舒服。   军嫂们都不爱聚在一块了,而且买电器的人多了,说秦家八卦的人就少了,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器,秦家又不是独一份,自家有的东西,何必天天盯着人家看。   这天,秦厉回家,看到桌子上摆着好几盘香椿做的菜。   香椿炸牡蛎,牡蛎裹上加了香椿碎末的面糊,再放到油锅里炸,咬一口先是尝到酥脆的外皮,再是鲜嫩的犹如牛奶一般的牡蛎肉,中间再含着香椿独有的味道,那滋味,能香得人翻个跟头。   香椿炒鸡蛋,滑嫩的鸡蛋跟着香椿一起炒,简单又美味。   凉拌香椿,香椿洗净焯水,跟麻油、辣椒等调料一拌,再撒上芝麻。   香椿烙饼,金黄色的饼皮点缀着嫩绿的香椿。   秦厉先摸了一块香椿炸牡蛎,又掰了一小块香椿烙饼,嘴上尝得过瘾了,还没忘损邵华,“你给香椿全家抄斩了?今天咋炒这么多香椿做的菜。”   邵华白他一眼,“这是我跟金婶上后山摘的,这都六月了,后山的香椿就剩这一点了,还不赶紧摘回来让你们尝尝鲜,吃完这顿以后,要想再吃,得等明年春天了,再说了,香椿又不能放过夜,索性一顿给你们做完了。”   一般香椿生长的季节是三到四月,不过晃儿岛的气候好,香椿能长到五六月。   秦厉夹了一筷子香椿炒鸡蛋,放进嘴里嚼了嚼,才道,“不至于,哪用一顿做光,你做垃香椿辣椒酱,或者香椿鸡蛋酱,不就能放过夜了嘛。”   到时候把馒头片一热,切两半,中间抹上一层香椿辣椒酱或者香椿鸡蛋酱,那味道,想想他都馋了。   邵华愣了愣,是啊,她咋没想到呢,一定是老关注电器的事,犯了傻。   于是问秦厉道,“那我明天再去后山摘点?”   秦厉连忙摆手,“可别,吃完这一餐,这一个月的桌上我都不想看见香椿。”   行吧,不吃香椿就不吃香椿。   秦磊难得撅嘴道,“别啊,妈你别理爸,他不吃我吃。”   秦厉乐了,逗他,“你小子吃啥香椿。”   秦磊埋头苦吃,“妈说吃香椿能长高,所以我要多吃点。”   自打上次去动物园,秦磊量身高比邵美琳矮之后,就卯足了劲想长高。   香椿含丰富的纤维素,能够帮孩子们增强食欲,胃口好了,才能为长高助力,它跟莴笋和春笋三个还被并称为天然钙片。   春季的食堂菜单里,就有这么一道香椿炒鸡蛋,秦磊几乎每周三必点。   夏季的香椿比春季的少,而且难采摘,夏季的食堂菜单里,就去掉了香椿这道菜,秦磊还不高兴了一阵。   今天好不容易蹲到邵华做香椿,他可不得卯着劲地吃。   邵华看着秦磊使劲地往嘴里地扒香椿,突然想起来件事,“秦团长,你有没有认识的木匠,会做木工活的。”   秦厉奇了,“你找木匠干嘛?”   “你忘了,之前说的,要在院子里搭个篮球架。”邵华道。   秦磊听到‘篮球架’三个字,耳朵动了动。   秦厉:“篮球架?”   邵华余光看到秦磊的动作,觉得好笑,“嗯,我打算在院子里打个篮球架,反正院子很宽敞,没事干就带着四个小的投投球。”   秦厉一口答应,“可以,我有相熟的木匠,到时候喊他做一个就成,对了,你还有没有其他要打的?”   邵华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要打的东西多了。”   她掰着指头数,“院子里除了打个篮球架外,再打一个秋千吧,秋千做的大一点,至少要够两人坐的,打回来就放在靠墙的那棵柿子树旁。”   柿子树是年前种的,确切的来说,不是种的,是偶然长成的。   邵美婵吃完柿子就把里面的籽往墙角一扔,没想到竟然发芽了,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棵矮矮的大概半人高的小柿子树。   “对了。”邵华眼睛一亮,“你再让人给我打个摇摇椅。”   “就是那种动一下就会摇晃,然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的椅子。”邵华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手忙脚乱的给他比划。   秦厉当然知道什么是摇摇椅,他还见人躺过呢。   不过这种摇摇椅一般是老头老太太喜欢躺的,所以摇摇椅又被别人叫做老头椅、老太太椅,邵华躺这个,不合适吧?   秦厉面色古怪地看邵华一样,“你真想打这样的椅子?”   打篮球架和秋千他都能理解,打摇摇椅也太奇怪了。   邵华斜他一眼,“有什么奇怪的,你甭废话。”   到时候把摇摇椅往院子里一放,再搭张桌子,往上面放点零嘴,边吹着海风,边吃着零嘴,椅子再摇啊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行吧。”秦厉举手投降。   邵华扫了一眼窗户,“再喊人给咱屋子里的窗跟门都打上纱窗吧,虽然屋外种了薄荷大蒜那些驱蚊的,家里又有花露水,但总是有漏网之鱼跑进来,打个纱窗,既透气通风,又能挡蚊子。”   “还有,给老二房间打一张上下铺的木床,老四年纪也大了,再跟我两睡就不合适了,让她去跟老二一起睡,开始就让老四睡下铺先,省得她半夜滚下来。”   邵华想了想,又道,“反正都打床了,给老大老三也换一张新的上下铺木床,这次一步到位,打个一米八,宽敞点的,他两现在睡的那张,连脚都放不开。”   这两件都是正经事,秦厉应了下来。   秦鑫一听要找木匠,就歪缠着邵华,“妈,给我也打个东西吧。”   秦厉薅了这小子头发一把,“你打啥你打。”   秦鑫撅嘴不理他,继续歪缠邵华。   他双眼亮闪闪地道,“妈,你给我打个木桶吧,就跟少林寺电影里面主角练武功的时候提着过河的那种木桶一样。”   豁,这小子还没忘呢。   本来秦鑫也把学武功的事忘得差不多,谁承想买了大彩电,又开始天天看起了霍元甲,小男子汉心里的英雄梦可不又兴起了吗。   邵华没敢一口回绝他,秦鑫捣蛋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要真是拒绝了,他能把水井里用来打水的木桶拆了,拿去提去。   邵华思索了一下,让秦厉附耳过来,两人说了阵悄悄话。   邵华道,“好了,我跟你爸说了,让他找木匠打秋千的时候也给你做两个木桶。”   秦厉也笑眯眯地道,“这就给你打去,先说好,拿到了不许闹啊。”   秦鑫看看秦厉,又看看邵华,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的小脑袋瓜又没想明白,只好狐疑地点点头。   两口子都是想到就要去做的人,吃完饭,秦厉找木工去了,邵华也换了套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   邵美琳跟秦鑫一左一右扒住她的大腿,“妈,你去哪里。”   秦磊没说话,但是跟在邵华后头亦步亦趋的样子,摆明了也是想去。   小孩就这样,看不得大人出门不带他们。   邵华把钱放进包里,“我去奶站一趟,你们几个去不?”   邵美琳大声地嚷了一句,“去!”   他们三大的是真想去,邵美婵是真不想去。   半下午的,外面那么晒,在家里吹电风扇多好。   邵华才不惯着她,家里人都出去了,剩她一个四岁的小孩,怎么能放心。   于是让邵美琳牵着她的小手,一行五人就直奔奶站。   奶站在岛的东边,要先出家属区,再一直往东走,跟去港口差不多远了。   奶站是一间大平房,平房后面还有一个大约五百平的仓库。   奶站门口放着不少垒起来的红色绿色的塑料框架,里面放这喝空的奶瓶,估计是回收回来的。   一个戴着眼镜的工人一边点着架子上的奶瓶数,一边在小本本上勾勾画画,看来应该是这里管事的。   邵华上前一步,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想订牛奶。”   奶站的工人上下打量她一眼,重点在她肚子那一块看了看,扯出一个笑,“同志你是有了吧?应该是刚怀上,肚子还没起伏,恭喜恭喜啊,怀孕了喝奶对母亲跟孩子都好,牛奶里面富含蛋白质,可有营养了。”   这年头牛奶能跟营养品等价,有些人怀孕的时候买不起麦乳精,就找奶站买两瓶牛奶,牛奶又被称作是孕妇专用品。   邵华哭笑不得,“不是我喝,是给我的几个孩子订的。”   这倒是稀奇了,他们奶站的牛奶一般都是供给岛上孕妇的,偶尔有心疼孩子的,会给孩子买两瓶回去,但哪用得上订这个字。   怕奶站工人还要误会下去,邵华索性一次性说明来意,“我想给我们家这四个小的订牛奶,按月订,每月隔两天送一次,每次送四瓶,也就是一个月我要订六十瓶这样。”   小孩肠胃弱,牛奶喝多了怕腹泻,她打算每隔两天给他们喝一瓶。   “六十瓶?”工人惊呼道。   “嗯,请问一瓶奶多少钱,你们这可以负责送货上门吧?”邵华道。   “一瓶奶是一毛五,你订六十瓶,我算算,那就是一个月九块钱。”工人道。   九块钱,价格说贵也不贵,但是贵在长期喝,月月九块钱的消耗,不是人人都能负担得起的。   工人算完帐,艳羡地看了四个小孩一样,这家的家长得多宠孩子啊,四个小孩人人都有,而且还是每个月十五瓶。   按他说,小孩子嘛,四个人喝一瓶,一人舔一口就得了。   邵华从包里数出三十六块钱,“我改主意了,以后一个月给我们送八十瓶吧,这是三个月的钱。”   多出的二十瓶,不管是给四个小的喝,还是拿来做奶冰棍、奶皮子或者其他奶制品都可以。   工人点好钱,问了地址,说晚点就会有人上门给他们安取奶箱。   邵华带着四个小的继续原路返回,本以为她们到家了负责安取奶箱的工人才到,没想到人家踏着脚踏车来的,比她们快多了。   等她们到家的时候,取奶箱都已经安得差不多了。   秦厉办完事回家,刚到家门口,就发现门口信箱旁边多了白色的取奶箱,因为邵华她们订的多,所以这个取奶箱个头特别大。   秦厉纳闷地回了家,“门口那个白色的箱子啥东西?”   “取奶箱啊。”邵华理所当然地道。   秦厉当然知道那是取奶箱,毕竟白色的大箱子上面还写了四个鲜红的斜体大字,送奶上门。   他问道,“你们订牛奶了?”   “这话问的,多新鲜啊,我们不订牛奶,人家肯给咱家门口打取奶箱啊。”邵华撇撇嘴,还团长呢,就这智商。   秦厉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呸了呸嘴,又道,“你咋突然想到订牛奶了。”   邵华无语道,“你忘啦,在动物园的时候不是说过一嘴,刚好提到要打篮球架,我就顺便把牛奶订了。”   “订牛奶多麻烦啊,为啥不直接买奶粉冲。”秦厉道。   邵华说:“订的牛奶是从奶站送来的,都是每天新鲜现挤的,比奶粉冲泡的好。”   “我每个月订了八十瓶,六十瓶给孩子们喝,每人每月十五瓶,隔两天喝一瓶,剩下二十瓶,我拿来做东西吃,当然,你想喝也行。”邵华道。   秦厉嫌弃地撇撇嘴,“我一个大老爷们喝什么奶,又不是三岁小娃。”   邵华反问,“那我做的奶皮子,奶豆腐,奶冰棍、牛奶鸡蛋饼,你也不吃了?”   “那还是要吃的。”秦厉覥着脸道。   邵华都不想搭理他,把秦磊和秦鑫还有邵美琳,三个大的喊来,给他们下发任务,“以后你们三负责取奶,成不?”   邵美婵人小没力气,而且还没奶箱高,就算她想取奶,邵华都不让。   三个小萝卜头面面相觑,还是邵美琳问道,“妈,啥是取奶啊?”   邵华给他们解释,“就是每隔两天的早上送奶工叔叔就会把新鲜的牛奶放到咱家门口的取奶箱里,你们三要轮流负责把牛奶从取奶箱里往家里运,保证大家早上都能喝到牛奶。”   听起来很有意思,这个运奶小游戏得到了三小只的一致欢迎。   没想到,秦厉不乐意了,“牛奶多重啊,一次要拿四五瓶,还要大清早地起来,然后一瓶一瓶地往家里拿,想想都累人,反正我早上也要到信箱那里拿报纸,干脆我顺便拿了。”   邵华摇头,“一瓶牛奶也就半斤,哪用一瓶一瓶的拿,他们三个一次都能拿两瓶,而且,牛奶是买给他们喝的,自己喝的牛奶自己拿,也就是老四现在小,等她大了,也是一样要自己拿的。”   这叫从小培养孩子自立自强的能力。   秦磊他们三都开始商量谁先负责取奶,怎么轮班了,没想到听秦厉的话头是不乐意他们自己拿。   三张小嘴撅得高高的,都能挂酱油瓶了,“爸,你甭管,我们可以自己拿牛奶的。”   秦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装牛奶的是玻璃瓶子,万一拿牛奶的时候不小心手滑,玻璃砸到地上碎了,锋利的玻璃划伤人了,可咋整?   秦厉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邵华给他弄得睡不着,一屁股坐起来,“秦团长,大半夜的你翻来覆去的,烙饼啊?”   秦厉理亏,讨好地一笑,“我这不是想事嘛。”他拍拍床,“睡觉,睡觉。”   邵华看他一眼,把薄被掀开,继续睡觉。   马上要见周公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秦厉的声音,“要不……”   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邵华火冒三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厉见她恼了,也不敢撩拨了,赶紧一五一十地把话倒了出来,“要不,明天还是我替他们拿牛奶吧?”   邵华都快服了,就一拿牛奶的事,值得他想来想去,想到半夜一点多钟。   邵华明早还要上班呢,不耐烦搭理他了,随口顺着他的话往下忽悠,“随便你,你爱咋咋地,只要你起的比那三个小的早,提前帮他们把牛奶拿到桌上,不就成了。”   秦厉一想,对欸,只要他先把牛奶拿了,就不用担心秦磊他们三摔碎玻璃瓶子了。   秦厉心里熨帖,别看邵华嘴上说的硬,心里还是很关心三个小孩的嘛,说不定她心里早就打算好要自己早起拿牛奶了。   这么一想,秦磊胸口的大石瞬间落了下来。   心里没装事了,秦厉睡眠质量又好,几乎是一秒入睡。   听到耳畔传来秦厉的鼾声,邵华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把自己弄醒了,他睡得倒是快! 第47章 羞羞   翌日一早, 天刚亮,秦厉就起身了。   他放轻手脚下床,穿上拖鞋, 轻轻打开门,刚准备合上门,就看见邵美琳从房间里出来,还伸出小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昨晚三小只商量好了,由邵美琳先开始拿,然后是秦磊, 再到秦鑫, 所以今天就是邵美琳负责拿牛奶。   秦厉趁邵美琳没发现,赶紧动作利索地躲回门后, 等小丫头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他才轻手轻脚地跟在后头。   邵美琳提早他一步,秦厉先拿牛奶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他也没气馁,悄悄跟在小丫头后面,万一拿牛奶的时候,出了啥差错,他还能帮把手。   邵美琳虽然是第一次拿牛奶, 不过表现得十分轻车熟路的模样。   她下了楼梯,先翻出放在鞋柜上的取奶箱钥匙, 趿拉着拖鞋打开院子门口的木门,走到信箱旁边的取奶箱,然后踮起脚, 用钥匙开了锁。   送奶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把牛奶送到了, 此时五瓶牛奶正整整齐齐地摆在取奶箱里。   邵美琳眼睛一亮, 伸出小手先拿了两瓶,左手一瓶,右手一瓶。   奶瓶也就十来公分高,她两只小手拿着绰绰有余。   邵美琳小心翼翼地拿着牛奶,回了家,往桌上一放,然后又了出门。   取奶箱里还剩下三瓶牛奶,小丫头也不贪多,还是一次只拿两瓶,分两次拿,最后一次只拿一瓶。   秦厉悄悄躲在厨房里,厨房有扇窗,能直接透过窗看到矮墙外的取奶箱。   他就站在厨房里,看着邵美琳往家里运牛奶。   等牛奶全都拿回来了,他提起的心才放下,长出了一口气。   天知道秦厉有多担心邵美琳会不会不小心摔了奶瓶,邵美琳的手小小白白的,也就刚好能抓住奶瓶瓶口那一圈,还抓不严实,有好几次他都担心奶瓶掉了下来。   趁着邵美琳站在桌前把奶瓶整齐地排成一列,秦厉赶紧眼疾手快地溜回二楼自己的房间。   他合上门,看到邵华还是那个睡姿,连动都没动一下,心想,还好她没醒,不然不得损死自个。   没想到,他刚躺上床,就听到邵华的声音响起,“咋样,放心了吧?”   秦厉好悬没给她吓一跳,“你醒啦?咋不出声呢。”   邵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早醒了,你下床的时候我就醒了,别说这个了,咋样,牛奶取回来了吧?”   秦厉点点头,“今天是老二负责拿牛奶,我看着她把牛奶拿上桌了我才回来的。”   “没想到,第一次拿牛奶,小丫头还挺熟练的,一点错都没出。”秦厉的尾音都透着高兴。   不就拿个牛奶嘛,多大点事,亏他这么操心,还起一大早去盯着。   邵华没忍住道,“这养孩子就像放风筝,你只要把手里的线把住了,他们喜欢咋飞咋飞。”   把养孩子比喻成放风筝,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秦厉咂摸了一下,发现有点道理。   “像拿牛奶这种事,以后有千千万万件,你不可能每件事都盯着吧?你就大胆放心地让他们去做吧,还是那句话,把线把着,他们喜欢咋飞咋飞,就算风筝坠了,你也能顺着线把风筝找回。”邵华道。   同样的,要是拿牛奶的时候,真不小心摔了瓶子,邵华还可以逮着机会教育教育他们几个,要谨慎、要小心。   夫妻两个又眯了一会,等到天完全亮了才起床。   邵华刚下楼,就看见桌上整齐地摆成一排的牛奶瓶,还有坐在餐桌前,挺着小胸脯,求夸奖的邵美琳。   邵华不吝夸奖,“哟,牛奶拿回来了啊,咱家老二真棒,以后拿牛奶的活就靠你了。”   秦磊跟秦鑫坐在一旁,有些不满的撅起嘴,邵华赶紧补充,“也靠你两了。”   两人这才把掉下的脸子捡起来,脸上重新扬起笑容。   小孩就这样,做了好事,不能单独夸,要一起夸。   邵华在院子里洗漱完,进了厨房。   今天既然有牛奶,就做西式的早餐吧。   于是煎了鸡蛋跟火腿肠,没有吐司就用馒头片代替,然后用多的那瓶奶煎了几块喷香的牛奶鸡蛋饼。   等秦厉带着洗漱好的邵美婵走进屋,就看到这丰盛的一桌早餐。   奶站送来的奶装在玻璃瓶子里,玻璃是浅绿色的,大圆口,高约十来公分,最顶上是一张塑料薄纸来代替瓶盖,用一根黄色的橡皮筋紧紧扎住。   塑料薄纸上还印了四个大字,消毒牛奶,除此之外还印了送奶单位跟送奶日期。   总而言之,看着就放心,还洋气。   邵美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喝自己拿回来的牛奶了,她双眼亮闪闪地盯着邵华,“妈,我想喝牛奶。”   “喝吧,自己把橡皮筋拆掉,然后把塑料薄纸掀开。”邵华道。   等四个小孩把牛奶瓶打开,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厚厚的圆板,也不知道是啥材质的,估计是为了防漏设计的。   邵美琳两只小手捧着奶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嘴唇上边都长了一圈白色的小胡子。   “好喝吗?”秦厉问四个小孩。   秦鑫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好喝,奶香奶香的。”   秦磊不说话,竖起大拇指。   邵美婵小口小口地品着牛奶,看着很是惬意的模样。   邵华做牛奶鸡蛋饼的时候尝了一口牛奶,牛奶很新鲜,奶味醇厚,又香又甜。   今天是时间比较紧,明天邵华准备把牛奶热了再给他们喝,虽说是杀毒牛奶,但是牛奶热一遍更能杀菌,而且热牛奶更好入口。   牛奶鸡蛋饼酥香脆软,还有煎蛋跟香肠、馒头片,都是配牛奶的好东西。   四个小的吃一口饭就一口牛奶,吃得津津有味。   等四个小孩都习惯了每隔两天餐桌上就有一瓶牛奶的时候,秦厉让木匠打的上下铺木床、秋千那些木制品也做好了。   这天早上,邵华送秦磊跟邵美琳出门,“今天是不是有考试?”   邵美琳拉了拉书包带,牵着邵美婵道,“妈,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两,我两晚上都看书复习好几周了。”   学校食堂的事千头万绪,邵华还真有些分身乏术,一时半会的,可不就忽略两个大的吗。   邵华也没辩解,直接道,“考试做完了题要好好检查,晚上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也就是今天晚上不在食堂吃了的意思。   四个小孩欢呼一声,食堂的菜再好那也是大锅菜,哪比自己亲妈精心烹饪的菜香。   现在上学都是邵美琳跟秦磊先负责送秦鑫跟邵美婵去托儿所,然后他两再去小学,邵华就直接去学校食堂了。   中午的忙碌不提,到了下午,邵华提前把菜炒好,然后把事情吩咐下去,她就可以闪人了。   李铁李刚兄弟两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有时候邵华忙不过来,他们也会帮忙炒两个菜。   邵华听下课铃一响,就走去小学门口,刚到校门口,就看到秦磊跟邵美琳出来。   这还是邵华第一次来接他两放学,两人都挺兴奋的,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大到今天的考试,小到中午去小卖铺买了什么零嘴,两小孩就跟两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跟在邵美琳身边的冯翠翠看到邵华,小脸皱成一团,“邵阿姨,今天下午食堂的饭菜不是你做吗?”   邵华乐了,“是我做的啊。”   冯翠翠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我以为阿姨你今天下午请假不上班了,才来接的美琳。”   她现在已经吃惯了食堂菜的手艺,回到家看她妈做的饭,那是连吃上一口都乐意。   反正冯家几个孩子都上学了,喜嫂索性让她家几个孩子都在食堂吃了,还省了她做饭的功夫。   “没有的事,你们放学之前,饭菜就要摆上档口了,等你们一放学,刚好就能打饭,所以菜都要提前做,这回我是提前炒完菜才出来的。”邵华跟冯翠翠解释道,“而且,炒菜的时候还要控制好时间,等你们到了食堂,饭菜必须是刚好能入口的,万一烫了凉了,都不好吃。”   原来如此,冯翠翠感慨道,“阿姨,你们真辛苦。”   邵华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们吃的好,阿姨的辛苦就不白费了。”   邵华带着秦磊跟邵美琳,又去接了秦鑫跟邵美婵,一大四小绕到菜市场去买了菜才回家。   刚进院子里,就看见柿子树底下多了一架白色的秋千。   “哇,秋千做好了!”邵美琳喜不自禁,三两步跑到秋千前,一屁股坐上去,两只小腿一蹬,秋千就荡了起来。   “你使坏,竟然自己一个人先跑去荡秋千。”秦鑫叉着腰,“不行,我也要荡。”   邵美琳拍拍空位,“谁让你自个没想到,想荡就上来呗,又不是不让你荡。”   眼看两个小不点又要拌嘴了,邵华扶额道,“都上去,我帮你们荡。”   这架白色的秋千做得很宽敞,足够坐两个成人,现在坐四个小孩,绰绰有余。   四个小孩上了秋千没玩一会,就看到秦厉从屋子里走出来,“这就玩上了啊。”   “别光玩秋千,那边还搭了个篮球架。”秦厉指了指摆在院子一角的小型木制篮球架。   为了这个篮球架,秦厉还特地去小卖铺买了两个篮球。   秦磊早就注意到那台篮球架了,为了自个的长高大计,他毫不犹豫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我要打篮球。”   邵华道,“让你爸教你。”   秦厉弯嘴一笑,拿起篮球,“看好了啊。”   他站远了两步,也不知道怎么投的,就听“砰”的一声,篮球进了筐。   部队里也有很多运动项目,丰富军官们的文化生活,像打篮球啊,踢足球啊,都是有专门的场子的。   这个篮球架是给儿童特制的,比较矮,秦厉平时投的都是正常的篮球架,现在投这个,简直是小儿科。   本以为会得到四个小孩崇拜的目光,秦厉回头一看,只看到秦磊尴尬地乱瞟,秦鑫跟邵美琳还捂嘴偷笑呢。   秦厉纳闷了,“咋了,我投的不好?这不都中了吗。”   就听见邵华凉凉的声音,“挺好的,秦团长,你把我的蒜苗给踩着了。”   刚才秦厉投篮的时候,后退了两步,刚好踩到邵华种的蒜苗了。   蒜苗被踩得拦腰斩断,红土地里还多了一个四十四码的大脚印,看着可怜兮兮的。   秦厉心虚道,“这、这不是不小心的嘛。”   邵华白他一眼,抱起另一个篮球,“秦团长,要不咱两比比,看谁投得多,输的那个今天负责洗碗啊。”   豁,邵华竟然敢跟他比,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秦厉暗搓搓地想到。   四个小孩一听,两夫妻要比划比划了,还打了赌,瞬间来了劲,为邵华呐喊助威。   邵华废话不多说,用脚在地上划出一道线,示意站在这里投,“我投一个你投一个啊。”   说完,她先投了一个,正中篮筐。   “妈,你太棒了!”邵美琳拍得手都红了。   秦鑫小嘴张得大大的,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秦厉挑挑眉,邵华有两把刷子啊。   两人一个接一个地投,投到天都黑了,秦厉才以一球之数胜出。   “邵大厨,愿赌服输啊。”秦厉道。   邵华笑眯眯地揉了揉手,“唉,投了这么多球,手好酸啊,怎么办,要是今晚洗了碗,我就没有力气做饭了。”   秦厉瞪大眼,什么叫‘今晚洗了碗,就没有力气做饭了’,你好歹先把饭做了,才知道有没有力气洗碗吧。   秦磊捧起邵华的手给她呼呼,还瞪了秦厉一眼,“爸,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让着点妈。”   秦鑫也叉着腰道,“就是,要是妈今晚不做饭了,难道爸你做饭给我们吃吗?”说完,他皱了皱小鼻子,“我才不吃你做的饭。”   秦厉举手投降,“得得得,我洗碗成了吧?”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往前一展,指着厨房的方向,微微弯腰,“邵大厨,请。”   这还差不多,邵华弯起嘴角。   六七月份正是水果上市的季节,晃儿岛气候好,一年四季阳光充足,降雨充沛,就连西瓜都是一年三收的,秋种冬收,冬种春收,春种夏收,其他各类水果更别提了。   最近正好是夏菠萝上市的季节,邵华逛菜市场的时候就顺便买了几个菠萝回来,打算做一道菠萝炒饭。   三个菠萝中间对半切开,用小刀把菠萝肉横竖切成格,然后用勺子挖出来放到盐水里浸泡,掏空的菠萝碗放到一边备用。   胡萝卜切丁,跟豌豆和玉米粒一起焯水,然后跟干饭一起翻炒,加入适量的调料,等炒得差不多了,再把刚才浸泡过盐水的菠萝块倒进锅里,再翻炒一会,等菠萝炒饭出锅了,最后倒入菠萝碗里。   菠萝炒饭的米饭粒粒金黄,加上黄绿红三色的胡萝卜丁、豌豆、玉米粒点缀其间,还有金灿灿的菠萝块,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四个小孩又是荡秋千,又是看秦厉跟邵华玩篮球的,早累得饿得不行了。   现在看到六个菠萝碗端上来,四个小孩先是感到惊奇,然后闻到菠萝炒饭那香中带酸的香味,胃里都闹翻天了。   秦鑫还是一次看见菠萝做的碗,他抓起勺子,舀了一大勺菠萝炒饭放进嘴里,咀嚼了两口,菠萝的酸甜,玉米的清甜,胡萝卜的爽脆,豌豆的豆香,再配上米饭软硬适中的口感,简直好吃到爆了。   小孩子的口味都是偏喜爱酸甜的,这道菠萝炒饭正好合了他们的口味。   而且天气热,就算客厅里开了电风扇,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燥热,人一热就没了胃口,这个时候吃开胃的菠萝炒饭正好。   吃完饭,邵华端了一盘盐水泡过的菠萝出来,都是做菠萝炒饭剩下的。   四个小孩分吃着菠萝,邵华把他们穿破的衣服拿出来补,随口问道,“今天考试考得咋样。”   秦磊跟邵美琳还没答话呢,就见秦厉皱眉道,“又考试啦?咋天天考试呢,这才一年级。”   上面重教育,上行下效,孩子们的课业都多了不少,就拿考试来说,每学三个单元一考,考完数学又考语文,在家长们的眼里看来,可不就是天天考试。   邵华道,“不考试咋知道孩子们学的咋样。”   得,说不过,秦厉悻悻地叉了块菠萝。   “没事,爸,反正这次是期末考,考完就放暑假了。”邵美琳安慰秦厉道。   瞧秦磊跟邵美琳的脸色,两孩子对考试倒没有多抗拒的模样。   秦磊是喜欢学习,能学到知识,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棒的事情,考试不过是检验罢了。   邵美琳纯粹是喜欢每次考得好能得到老师的夸奖,还有同学们羡慕的眼神。   见两孩子对频繁考试没多大反应,秦厉也就收了话头,省得他提多了,孩子反倒起了反感之心。   一盘菠萝吃得干干净净,两大四小洗完澡,秦厉领着四个小孩进屋去看他打的新床。   两张一米八的上下铺木床,簇新簇新的。   孩子们得了新床就像得了新玩具一样,不停地在床上蹦蹦跳跳,因为是上下铺,有梯子,还来回地上下翻爬。   邵华怕木床给他们蹬坏了,赶紧瞪眼。   四个小孩悻悻地从床上爬下来,秦厉道,“没事,他们爱蹬蹬吧,不会坏的,老余的手艺我还是相信的。”   说是这么说,但邵华一瞪眼,四个小孩也不敢再跳了。   两张上下铺木床,秦磊跟秦鑫的房间放一张,还是秦磊睡上铺,秦鑫睡下铺,一般都是大孩子睡上铺,小孩怕晚上爱乱翻滚,万一掉下床,头着地,事可就大了。   邵美琳跟邵美婵的房间放一张,有上下铺的床以后,邵美婵也不跟邵华和秦厉睡了。   也是邵美琳睡上铺,邵美婵睡下铺。   新打的木床,上铺的围栏特意加高了,轻易翻不下去,不像以前秦磊跟秦鑫用的那张,围栏就跟没有似的。   每次邵华看着心都颤悠,但一时半会也没有新床,只好把旧冬衣拿出来,给秦磊围在床边,聊胜于无。   四个小孩玩了一会,也累了,尤其是秦磊跟邵美琳,考试是耗费心神的事,他两都睁不开眼了。   邵华把四个小孩赶上床,给他们盖好被子,再把摇头电风扇一开,拉下线开关,让电风扇对着四个角吹,这样不会只朝着一个方向,避免感冒。   等孩子们都发出均匀的鼾声,邵华跟秦厉才回了房间。   秦厉睡觉的时候其实是喜欢光着上身的,只不过之前有邵美婵这个小奶娃在,他总是和衣而睡。   现在好了,有了新床,邵美婵不用再跟着他两睡,秦厉终于能把上衣脱了。   今天的月亮正好是满月,即便不开灯,屋里也亮得跟白昼一样。   邵华刚躺上床,就看到秦厉站在窗边脱衣服,窗外的月光给他结实的肌肉和八块腹肌镀上一层银光,从邵华的那个角度看颇为惊人。   其实,秦团长的身材好像还蛮不错的?   秦厉咳嗽一声,“以后就我们两个单独睡了,先跟你说好,我睡觉喜欢光着上身。”   邵华愣愣地点头,“光吧。”   她睡觉还喜欢不穿内衣睡呢,他们两个,彼此彼此。   这年头的女人睡觉大部分都喜欢穿着内衣睡的,邵华一向是随心所欲,也不准备随大流了,反正在家里,又没人看。   再说了,睡觉都穿内衣,多勒人啊。   邵华道,“我睡觉也不喜欢穿内衣。”   秦厉红着脸,“其实我早都发现了。”   邵华危险地眯眼,“那你不早跟我说。”   要说了,你不就穿上了,他还怎么饱眼福?   夏天的衣服又薄又透,邵华常穿的那件用来睡觉的白色上衣,里面要是不穿内衣,穿上去就跟没穿似的,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里面好看的形状。   秦厉喉结上下滑动,掀开被子,“睡觉睡觉。”   两人合盖一张薄被,中间隔着大概一个人的距离。   邵华伸腿,踹了他屁股一下,“你就这么睡了?”   秦厉翻过身,抓住她如白玉一般的脚, “别闹,我明早还上班呢。”   邵华弯起嘴角,把脚从他手里抽出,往其他地方踩了踩,“我要是偏要闹呢?”   秦厉直视她的脸,月光下,邵华的脸粉白.粉白的,嘴唇仿佛抹了口脂一般水润,透着别样的可人。   他沙哑着嗓音,“那就别怪我了。”   枝头上挂着的月亮看到屋里那羞人的一幕,拉过飘过的乌云给自己挡了挡脸。 第48章 铁汉柔情   翌日一早, 四个小孩起来就发现,夫妻两个有点不对劲。   秦厉拿了块饼,吃着觉得不错, 直接掰了一块塞到邵华嘴边。   邵华囫囵咽下去, 把手边的茶顺手递给秦厉, 秦厉接过杯子,看也不看就喝了下去。   秦鑫嚷嚷道, “爸, 那是妈的杯子。”   秦厉瞥了小屁孩一眼, 又喝了一口,“我知道是你妈的杯子,我就喝,咋了。”   桌子底下,邵华踩了秦厉一脚, 秦厉傻笑两声。   邵美琳跟秦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   两小孩搞不懂, 只好把这归结于夫妻两的关系变得更好了。   邵华扫了一眼,四个小孩里, 三个都吃得半饱了, 唯独秦磊不见身影,“老大他人去哪了?”   邵美琳指着墙角, “在那呢。”   秦磊站在墙角, 不停地跟墙上的长颈鹿贴纸比着身高。   回来后, 邵华发挥剪窗花的手艺,给四个小孩剪了用来量身高的长颈鹿贴纸和大象贴纸, 就贴在客厅的墙壁上。   因为材质的问题, 虽然贴纸的色彩不如动物园的那种丰富, 但是她剪纸的手艺好,做得也活灵活现。   秦厉问秦磊,“老大,量得咋样,长高没?”   喝了一段时间牛奶,昨天又跟在秦厉和邵华的后边投了几个球,秦磊觉得营养补充了,而且运动了,也该拔个了。   秦磊摇摇头,“没长。”   秦鑫就道,“我就说嘛,你应该跟我一样起早跑步,跑多了就长高了,信不信,我以后长得比你高。”   秦磊不服气,小嘴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我今天早上睡醒,明明发现腿露在被子外面,没想到下楼量了一下,一厘米都没长。”   邵华被他逗得乐不可支,“你是把被子盖横了吧?”   她小时候也这样,被子盖横了,然后露出脚,就以为自己长高了,其实没有。   秦磊仔细想了想,小脸红了。   还真是,昨晚换了新床,他兴奋得睡不着,晚上又蹬了几次被子,早上被子可不就移位了吗。   秦厉有点喜欢忆往昔,每回训人都是说我以前怎样怎样,这回也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长到一米六了。”   秦磊一听,更泄气了。   邵华瞪他一眼,安慰秦磊,“别听你爸瞎说,他那是例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就跟你差不多高吧。”   秦磊似信非信,“真的?”   “真的。”邵华踢了秦厉小腿一脚。   秦厉脸上呲牙咧嘴的表情一闪而过,看了一眼四个小孩,恢复正色道,“老大你只要好好吃饭,多喝牛奶,多做运动,迟早长得跟你爸我一样高。”   秦磊很羡慕自己亲爹的大高个,他跟秦厉站在一块,也就刚好到腰再多出一点。   邵华又踹秦厉一脚,这人,乱给孩子打保票,万一以后长不到跟他一样高,他去跟秦磊解释?   “别听你爸瞎说,再说了,长这么高干嘛,是能爬树摘椰子,还是能上九天揽月?”   秦厉揉了揉被邵华踹过的地方,吃一顿早餐她都踹了自个三次了,“都青了。”   邵华说,“我才不信。”   “要不今晚你看看?”秦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邵华想到昨晚的事,脸颊染上两抹红晕。   她本就生得白,脸红起来瓷白的小脸就像染了粉一样,就像初夏粉嫩的荷花苞,看得秦厉呼吸一促。   好不容易把秦磊安抚好了,秦鑫又闹腾起来了。   孩子多了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找麻烦,就像跷跷板的两头,按下这头,另一头又翘起来了。   说到跑步,秦鑫挨到邵华身边,拉长了声音,“妈,我的木桶呢。”   邵华给秦厉甩了个眼神,示意他来解决。   秦厉把这小子薅过来,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木桶,“喏,不就在这。”   秦鑫看着这两个木桶,一脸埋汰,“这叫桶?这是给小孩子用的吧。”   邵华乐了,你不就是小孩?   秦厉给他打的这两个木桶,一个也就巴掌大,说是打水的木桶,倒不如说是玩具。   秦鑫不依不饶,“不行,我要那种大的,正常打水的木桶,你们要不给我,我就把井里打水的桶拆来用。”   邵华拍拍凳子,示意秦鑫坐过来,“老三,这个木桶哪里不好了?”   除了小了点,做工精良,提把那里还漆了一层,小心地刮了毛刺,一点毛病都没有。   秦鑫撅着嘴挨过来,窝在邵华怀里像个毛毛虫似的扭个不停,“我是要提着水桶跑步锻炼身体的,这两个小木桶不顶用。”   邵华耐着性子跟他说道理,“老三,你看,这两个小木桶是你爸特意给你打的,只有你有,哥哥姐姐还有妹妹都没有,就冲这份心意,你是不是不该耍脾气?”   秦磊跟邵美琳和邵美婵对视一眼,捂嘴偷笑,他们才不要呢。   秦鑫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可、可是……”   “再说了,你还没用,咋就知道不好用了?别看这两个木桶小,装满水以后也有两三斤,而且你还要提着跑步,我跟你打个赌,只要你提着桶跑跟原来一样的路程,中间不歇,我立马让你爸给你打个大的新木桶,咋样?”邵华信誓旦旦地道。   这个买卖可以做,秦鑫毫不犹豫地道,“成交。”   秦鑫提着他那两个小桶去井里打水,二话不说就开始绕着院子跑步了。   秦家院子宽敞,前后屋的空地加起来都有近两百平,足够这小子跑了。   小岛地广人稀,家属院这一片,几乎家家户户都这么大,不然金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空地种她的瓜果蔬菜。   秦鑫一走,邵华就喊秦厉,“等秋季开学,你帮老三把名报了。”   秦厉一愣,“报名?”   邵华忍着气,“老三今年六岁了,也该上一年级了。”   男人就是粗心,要是问他秦磊跟邵美琳上的是一年级几班,估计这人都不知道。   秦厉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秦鑫现在去学前班,也是周一到周五每天一大早就跟秦磊他们一起出门,周末才放假,久而久之的,秦厉都以为他上学了。   秦厉说,“成,这事我记下了。”他说完,朝邵美婵的方向瞥了一眼。   邵华看他面上有些犹豫,问道,“咋了?”   秦厉道,“老四……要不要提前上一年级?”   邵美婵今年才四岁,话刚出口,秦厉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哪家孩子四岁就上一年级,听都没听过,“你当我没说。”   没想到,邵华只是略想了想,便道,“可以,你去找蒋校长说一下,她这样跳级的估计不能走普通的报名流程。”   邵华又道,“算了,我去吧。”   因为在学校食堂干活的关系,她跟蒋校长的关系还熟点,不用秦厉出面,她去找蒋校长就行。   邵华一锤定音,这下秦厉彻底卡壳了,“我只是说说而已,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等秦鑫也上学以后,家里就只剩邵美婵没上学了,去小学跟去托儿所可不一样,反正秦厉天天不是听这家男孩揪那家小女孩的头发了,就是听这两家小孩打起来了。   初高中还好点,懂事了,知道学习了,那些出格的事不会干。   小学就不一样了,都是四六不懂的年纪,简直就是事故多发地。   秦厉非常担心,万一邵美婵上学的时候被欺负了咋办?   而且邵美婵又不爱说话,万一挨欺负了估计都不会找老师跟家长告状。   但要是跟秦鑫一起作伴上一年级就不一样了,至少有秦鑫能护着她,再说了,万一真挨欺负了,秦鑫打不过,还能帮着邵美婵哭嚎两声。   反正秦厉心里是这么盘算的,现在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邵美婵这么小就上一年级,学习能不能跟得上?   秦厉把心底的思量一说,邵华道,“你想多了,别人我不知道,咱家老四肯定跟得上。”   她挥手把邵美婵喊过来,“老四,过来,去墙角的箱子里把纸跟笔拿一下,再顺便从你姐的包里把她的习题册拿来。”   邵美婵应声走到墙角,墙角立着纸箱,里面装了纸跟铅笔,纸箱又大又高,她趴在纸箱上翻找,半个身子都快掉进去了,看得秦厉更是担忧。   等邵美婵把东西都拿来,邵华随手翻了习题册一页,用橡皮擦把答案擦干净,然后指着一道简单的加减法道,“你算算这个。”   邵美婵都不用草稿纸,就看了一眼,就抄起铅笔把题给答了。   秦厉凑过来看了一眼,邵美婵握笔的姿势还不太正确,就跟抓着似的,但题却是答对了。   他奇了,“老四怎么会的?”   邵美婵会有什么奇怪的,不说她了,就算是秦鑫,那也是会的。   一年级的作业虽然多,但还是蛮简单的,秦磊跟邵美琳很快就做完了。   于是邵华每天晚上都会抽时间教他两,比方说学校教了一到十的加减法,她就教两人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总之就是比学校快一步。   秦鑫跟邵美婵还等着两人写完题看电视呢,看两小的闲着也是闲着,邵华就顺便把这两一起教了。   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但是聪明得很,邵美婵还颇有点过目不忘的意思,刚才那道题,其实以前邵华就让她做过。   现在重新做一遍,估计小丫头都没算,直接就把原先算的答案抄出来了,所以,一年级的题属实难不倒他两。   这下秦厉是彻底放心了。   两夫妻刚商量了一会,就见秦鑫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秦厉问,“跑完啦?”   他记得秦鑫的计划是每天绕着院子跑个一百圈,这才多久,就跑完啦?   秦鑫把两个小木桶一放,“没有。”他努努嘴,示意秦厉看看屋外,“马上要下雨了。”   秦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屋外,屋外飘来好大一朵乌云,铺天盖地,能看到云层中时不时一闪而过的蓝紫色闪电,还能听到隐约的雷声,看起来是要下大暴雨。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大太阳呢,这会就下暴雨了,难怪老人常说,六月天,娃娃脸。   邵华看一眼秦鑫的两个小木桶,“咋样,愿赌服输不?”   他那两个小木桶里装的水都快洒完了,肯定是累得都注意不上了。   秦鑫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哼唧了一声,没答话。   他也没想到,提着东西跑跟空手跑是不一样的,反正他觉得提着水桶跑要比空手跑要累上好几倍。   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屋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本以为只下一场雨,没想到暴雨又下了两天,而且是彻夜不停地下。   邵华打开电视机,完全接收不到信号,再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过依稀能听新闻里说,这是刮台风了。   暴雨连着下了好几天,街道都开始积水了。   小岛地势是中间高四周低,家属区这一片刚好处于中部,积水问题不严重。   但也不是绝对的,家属区的房子有新有旧,听说有两间老房子连门都被掀飞了,屋里更是漏水渗水严重。   好在秦厉让人打纱窗的时候,顺便把门窗都加固了一下,估计挺过这场台风不成问题。   台风天,邵华也不敢让四个孩子出去玩,就把他们拘在家里写写画画。   这种天气也不可能去菜市场买菜了,好在得知是刮台风的那天,邵华就挑了雨小的时候去菜市场囤了不少菜回家,都是土豆萝卜那些耐放的,肉跟海鲜也有不少,反正家里有冰箱,也不怕放坏。   邵美琳伸了个懒腰,“妈,我饿了。”   邵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外面黑洞洞的,让人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今天中午吃火锅好不好?”邵华问四个小孩。   四个小孩也想吃点热乎的,齐齐应了声好。   台风天,屋里的温度低,他们都换上了长袖,但还是觉得有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钻进骨子里。   吃点热火锅驱驱寒,正好。   邵华边想边发笑,在海市的时候,她可没想到有六月天吃火锅的一天。   酸菜跟鱼骨头熬成奶白色的汤底,把鱼骨捞出,再下剃干净刺的鱼片和弹滑的鱼丸。   四个小孩光吃鱼片跟鱼丸都能吃得半饱,邵华又给他们拨了不少粉条,再下了点素菜,就不让他们吃了,怕吃多了积食。   吃完饭,邵华边收拾碗筷,边担忧地往屋外看了一眼。   刮台风的第三天,秦厉就去部队了,然后一直没回来。   正想着,就听门口传来木门嘎吱声。   秦厉披着一身黑色的雨衣,从屋外走了进来。   邵美琳最先发现他回来了,惊喜地喊了一声,“爸!”   秦厉赶紧把门关上,怕屋外吹来的冷风冻着几个小的。   邵华上前,“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吃饭没有,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秦厉心底软成了一片。   他刚站了一小会,雨衣边缘落下的水珠就积了一滩水。   秦厉把雨衣一脱,拿在手上,“隔壁市蓝县溃堤了,师长调我们团紧急去救灾,我回来只是跟你说一声,马上就要出发了。”   “溃堤?严不严重?”邵华心里一紧。   秦厉摇摇头,“还不好说。”   四个小孩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道,“爸,你要去多久啊。”“才刚回来,能不能隔两天再走?”   秦厉心都快化了,揽着他们道,“没事,很快就回来了,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们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四个小孩都有点不安,这两天虽然秦厉也不在,但至少知道他是在部队里。   可现在是去救灾,离岛不说,还危险。   别说四个小的了,邵华心里也忐忑不安。   秦厉故作轻松地道,“你们四个有没有点眼色,没看出我想跟你们妈说悄悄话吗。”   听到秦厉还敢开玩笑,四个小孩也没多想,重新恢复了笑容。   邵美琳这个鬼灵精还拉着其他三个跑到厨房,“那我们去厨房洗碗啦,你们慢慢说。”   四个小孩一走,秦厉把邵华抱进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嗓音低沉,“我走了。”   邵华的心猛地跳了两下,她抬头,秦厉站直,正好对视她的眼睛。   他眼神放软,嘴角抿出一个笑,“别担心,我很快很快就回来了。”很快两个字,他重复了两遍。   邵华眼圈一红,拉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平安回来。”   “嗯。”秦厉应了一声,又重重地抱了她一下,才离开。   邵华看着秦厉走到屋外,才重新穿上他的黑色雨衣,冒雨离去,心就像空了一块。   厨房里,邵美琳朝门外探头探脑,“你们说爸跟妈说什么呢?”   秦鑫也好奇啊,他躲在门后看了好一会了,突然眼睛一亮,“抱上了抱上了。”   “真的假的?”这下连秦磊跟邵美婵都不专心洗碗了,一个接一个地凑过来。   厨房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们还要躲着不让秦厉跟邵华发现。   你挤我,我挤你的,可不就出事了吗。   邵华没怅然多久,就见邵美琳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妈,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邵华斜她一眼,“说。”   邵美琳道,“你先保证不揍我。”   邵华眉角直突突,“你先说,我再决定揍不揍你。”   邵美琳对着手指,“我把碗打碎了。”   邵华叹口气,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她把邵美琳拉过来,仔细看着她全身上下,“碗碎了就碎了,再买就行了,你没刮伤吧?”   邵美琳摇摇头,“没,我一看碗碎了就躲开了,他们三也是。”   秦磊带着秦鑫和邵美婵从厨房里走出来,三人对着邵华讨好一笑。   邵美琳眨眨眼睛,“妈,我再告诉你个坏消息呗?”   “你不用告诉我我都能猜到,是不是碎了好几个碗,这么大动静,我在客厅都听到了。”邵华无奈地道。   邵美琳嘻嘻一笑,“妈,你真聪明。”   还不等邵华答话,她就拉着其他三个躲上二楼,生怕邵华揍他们。   邵华去厨房收拾残局,“晚上都给我加罚抄一篇课文,做五十道数学题。”   要真是不小心摔了,邵华才不会罚他们。   但四个小孩早都学会洗碗了,还会分工合作,邵美琳负责洗第一遍,秦磊负责洗第二遍,邵美婵负责擦干净水珠,秦鑫负责把碗摆好。   这一下碎这么多碗,肯定不是错手能解释的,估计是在厨房里玩了起来,不小心弄倒了一片。   果然,邵华进厨房一看,碎的碗都是没洗的。   一入夜,雷声又大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就像要把天震碎似的。   雷光一道接着一道,即便不开灯,屋里都能被一闪而过的闪电照亮。   雷声轰鸣,没有小孩不怕这样震耳的雷声,邵华索性让四个小孩跟她一起睡。   邵华睡中间,秦磊跟秦鑫睡她左边,邵美琳跟邵美婵睡她右边。   反正床很大,秦厉又不在,她带着四个小的睡,绰绰有余。   雷声响个不停,邵华跟四个小孩没了睡意。   秦磊跟秦鑫都很怕打雷,以前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天气,秦厉也是出任务了,孙启盈不管他们,他两就躲在床上,缩进被子里,吓得抱成一团,等到早上雷声没了,雨停了,才敢下床,几乎是一夜没睡。   现在一样的台风天,邵华揽着他们四个睡在床上,兄弟两都觉得很新奇,好像连窗外的雷声都变得不可怕了。   邵美琳就是个人来疯,外面雷声越大,她越精神。   恨不得披着个床单,外面雷声响一声,她就跟着嚎一声。   邵华见四个小孩精神奕奕的,索性道,“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四个小孩顿时安静下来,邵美琳问,“妈,讲什么故事?”   邵华随口讲了一个长篇童话故事,能讲三句绝不讲两句,又臭又长,可算把四个小孩都磨困了。   等四个小孩都睡着了,邵华给他们掖好被子,目光投向窗外,屋外仍是倾盆大雨,雷声阵阵。   也不知道秦团长现在怎样了? 第49章 新邻居   邵华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秦厉不是被洪水没过头,就是被台风刮来的木板击中。   睡醒以后,一整天也是心不在焉的。   赵政委也跟着秦厉他们团一起去救灾, 临出门前让金婶多照看照看邵华跟四个小孩。   邵华毕竟是第一次经历秦厉出任务,家里就剩她们孤儿寡母的, 不知道得有多挂心。   于是金婶便趁着台风小了点的时候, 来秦家串门。   金婶上门的时候, 邵华正在用火炉烤衣服。   暴雨连着下了几天, 想晒衣服都没地方去,就算有洗衣机打干, 衣服也是潮的,所以起了火炉,把衣服烘干, 免得起霉点子。   “婶,你来啦?”邵华弯了弯嘴角。   “嗯, 给你送点院子里种的蔬菜,这几天下暴雨,估计你们都没去菜市场。”金婶道。   “那就谢谢婶子了。”邵华感激一笑。   家里冰箱里存的菜都快吃光了, 邵华正发愁呢, 金婶送来的这篮子菜简直就是及时雨。   邵华把菜放到冰箱里,继续烘衣服。   她抓着衣服,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眼看着衣角就要落到火炉子里,金婶赶紧捞起来,“想什么呢。”   邵华回神, 歉意道, “我走神了。”   金婶道, “你且放宽心,每年他们都得出一两次这样的任务,还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她也很无奈,做军属的,总有这一遭。   金婶又道,“不管怎么说,秦厉跟我家那个好歹是团长跟政委,就算有事,也会指挥下面的同志去做的。”   邵华勉强一笑,别人她不知道,但秦厉这人一向喜欢身先士卒,要真有事,他肯定第一个上。   抗洪救灾这种事,每年都得牺牲一两名同志,难保这次不是秦厉中彩?   想到这,邵华脸色一白。   金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看邵华的神色,就知道她没听进去。   金婶叹口气,“不管怎么说,你得把四个小的照顾好。”   这句邵华倒是听进去了,她点点头。   这两天,邵华就这么干熬着,四个小孩也不敢多闹腾,再加上上次闯了祸,现在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不打折扣。   又过了两天,雨渐渐不下了,有时一天能下两回雨都算多。   邵华说,“这几天下的雨估计把这一整年的雨都下完了。”   金婶道,“哪能呢,雨是下不完的。”   邵华毕竟搬来没多久,金婶是晃儿岛的老军属了,最清楚这边的情况,每年都得刮个好几次台风,不过台风严重程度不一,有些就下个两三天雨,有的甚至只下一夜雨,像这次这种,算大台风了。   天气晴朗了,大家都爱出来走走,路口的大榕树下又多了不少闲磕牙的人。   邵华也跟金婶去转了转,呆在家里,老是容易多想。   张来男坐在板凳上,看到邵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次台风严重,刘团长也出任务去了,剩下张来男带着刘兰刘芳小姐两在家里。   刮台风的第二天,家里就漏了水,张来男找遍家里的锅碗瓢盆才勉强把漏水的地方接上。   刚解决好漏水的事,刘兰刘芳又开始喊饿了。   张来男没有邵华那种囤粮的意识,家里更没有电冰箱储菜,刮台风这几天,她又不敢出去,只能带着小姐两把家里的米面吃了个干净。   顿顿都是只吃米饭或者面条,连碟腌咸菜都没得配,小姐两都饿瘦了一圈,就连张来男也是,下巴都削尖了,愈发显得刻薄。   邵华才不惯着她,你瞪我,我就加倍瞪回去。   张来男到底是怵邵华,被瞪了一眼,就不敢再瞪她了。   张来男岔开话题,道,“也不知道他们咋样了。”   整个家属院里家里男人出任务的不在少数,一听这话,大伙都没了心情。   你一句我一句地道,“不知道,反正肯定平安归来。”“张嫂子,你担心刘团长啊?”   大伙都没了谈兴,邵华跟金婶索性回了家,金婶帮着邵华做菜,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长短不一的汽车喇叭声,听着是从军区那边传来的。   金婶眼睛一亮,“估计是回来了。”   邵华心里一紧,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盼。   赵政委要回来了,金婶就先回了家。   剩下邵华跟四个小孩,邵美琳一遍遍地问,“爸爸要回来了吗?”   邵华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嗯,一会就回来。”   本以为秦厉很快就到,没想到邵华她们都吃过两顿饭了,到晚上九点,秦厉才姗姗回到家。   邵华正带着四个小孩看电视呢,就听见门一响,她一扭头,就看见秦厉的身影,赶紧起身,“回来了。”   她上下打量着秦厉,衣角、裤腿,都是土,脸上、身上,都瘦了,一脸胡子拉碴,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打理。   秦厉点点头,“嗯”了一声,一样望向她,邵华整个人瘦了一圈,衣服套在她身上仿佛都宽了一圈。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你瘦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扑哧乐了。   秦厉说,“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要能立马就吃的,先给我垫垫,我中午跟晚上都没吃饭。”   刚回军区上面就拉着他们开会,做总结,每个人都要汇报,整整开了五个小时的大会。   邵华打开五斗橱,把她平时给四个小孩做的零嘴,洒了白芝麻的猪肉脯、海苔片、猪肉干、虾干,反正能垫肚子的都每样拿了一些,凑够一盘。   秦厉接过盘子就开始狼吞虎咽,一看就是饿得不行了。   光吃这点东西怎么够,趁着秦厉垫肚子,邵华去厨房给他下了碗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了桌,赤红色的汤汁里飘着白色的面条,旁边点缀着小巧的牛肉粒,还有两棵青翠欲滴的小青菜。   秦厉深吸一口气,汤汁的咸香,牛肉的鲜香,直窜鼻腔。   这一碗面下去,浑身都有劲了。   除了给秦厉下面条,邵华也给四个小的各下了一小碗面。   四个小孩端着面碗,吸溜溜地吃着。   秦厉一愣,“晚饭没吃饱吗?”   “才不是,他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吃东西,看别人吃,他们也馋了。”邵华道,又问四个小的,“你们说是不是?”   四个小孩齐齐一笑,也不答话,就在那埋头吃面。   爷五个就在那边吃面边闲聊,秦厉挑能说的事给他们讲了几件。   抗洪救灾毕竟不是过家家的儿戏,只露出一点,就让四个小孩听得惊险万分。   秦厉吃饱了,休息一会,就去泡了个热水澡,把浑身的泥搓洗干净。   这段时间他几乎全天都泡在了冰冷的水里,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泡皱泡白了,好不容易能洗个热水澡,洗完了只觉得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秦厉只留了短短一茬的头发,洗了头用毛巾擦两下就干了。   等他收拾好,邵华已经把四个小孩赶进房间,自个也上床睡了。   秦厉一进被窝,就看到邵华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秦厉道,“今晚就算了啊,明天给你。”   邵华嗔他一眼,这人,说什么呢!   邵华说,“你给我讲讲抗洪的事呗。”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邵华既然想听,估计也是关心他,秦厉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我们到蓝县的时候,洪水都已经淹到这了。”他比了比小腿往上的位置。   “我一到现场,那边的同志就跟我说,有个小孩怎么也找不着,喊遍了整个村子都寻不到,我就带着人把村子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他家的衣柜里找到了他。”   “后来才知道,那小孩跟人玩捉迷藏,躲在衣柜里睡着了,难怪满村子地喊人都找不到他,等洪水淹到衣柜里的时候,小孩才惊醒,发觉不对劲,当时村民们已经撤离了,他绕着屋子找了一圈爸妈都没找着,然后又躲回衣柜里。”   “你猜我是怎么找着他的?我也是翻遍了村子都没找着,最后又回到他家,转了一圈,突然听见衣柜里传来小小的哭声……找到那小孩的时候,衣柜已经被水淹了一半了,好在是铁包木的,沉,不然衣柜飘起来,那小孩的命就悬了。”   秦厉把这当笑话说给邵华听,他语气轻松,邵华却替他捏了一把汗。   暴雨大洪的天气,带着人冒着雨顶着寒冷一遍一遍地在村里搜寻,那是怎样的艰苦?   秦厉说着说着,眼皮就阖上了,嘴里还在嘟囔,“我把他抱出衣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想到咱家那四个小的,万一,万一,是咱家的……”   他突然没了声,邵华一看,秦厉已经睡着了,嘴边还响起了低沉的鼾声。   邵华把手放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然后替他掖好被子。   睡吧,好好睡一觉。   次日一早,秦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他洗漱完,一看餐桌,除了早餐以外,竟然还摆了八瓶牛奶,“这是?”   台风过后,奶站的送奶工把这段时间欠的牛奶全都送了过来,加起来一共二十多瓶。   邵华正发愁这么多怎么喝,没想到四个小孩一人从自己的牛奶份额里拿出两瓶,说给秦厉喝,让他补身子。   ――这是心疼秦厉瘦了。   秦厉听完,心里酸酸软软的。   孩子们的心意,他不想浪费,愣是一个人把八瓶牛奶全都喝完了,喝得连打出来的饱嗝都带着奶味。   邵华看他喝那么多牛奶,也不敢让他吃早餐了,把早餐一收,准备等十二点再给他吃午饭。   吃完饭,邵华把给他们爷几个做的衣服拿出来。   有几件已经做好了,秦厉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一看,一脸嫌弃,“这也太土了。”   他拿的那个是邵华做的夏天穿的褂子,就是那种无袖的,中间只有一排扣子扣下去的衣服。   这种衣服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还有人穿,现在早不见了踪影,反正秦厉小时候是不穿的。   邵华斜了他一眼,“哪里土了,时尚就是一个轮回,你懂不懂。”   她也给秦厉做了一套,把褂子和大裤衩往他身上一拍,“你穿上试试,很舒服的。”   秦厉看了看,四个小孩都在院子里玩秋千和篮球架,屋子里没人,就直接把上身的衣服脱了,褂子往身上一套。   嘿,还别说,真挺舒服的。   这种短褂子无袖,两条手臂露出来,顿感清凉不少,很适合夏天穿。   褂子穿得舒服,秦厉又回房间把大裤衩给换上,就两字,舒坦。   这些衣服做得很快,几乎就是把两片布料拼一拼,然后缝上几粒布扣,不费什么功夫。   等四个小孩满头大汗地回来,衣服也做好了。   邵华把他们赶去洗澡,四个小孩洗完澡出来,秦磊和秦鑫换上邵华给他们做的褂子和大裤衩,跟秦厉站在一块,颇有点亲子装的感觉。   即使有电风扇在,邵华坐在客厅里干活也是出了一身汗,她等四个小孩洗完澡,自己也进去洗了一通。   出来就换上给自己做的褂裙,其实就是褂子的加长版,裙摆就在膝盖的上边一点。   邵美琳跟邵美婵穿的也是褂裙,跟邵华的是同款,邵美琳的是白色的,邵美婵的是浅黄色的。   一家人换好衣服,都长出了一口气。   大夏天的,就要穿得清凉一些,要是把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迟早得中暑。   秦磊跟秦鑫现在早就习惯邵华时不时地给他们做东西了。   冬天的棉衣、夏天的褂子、斜挎小书包……   两兄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变得慢慢习惯了。   有的时候邵华没做,秦鑫还要缠着她问。   谁让邵华做的东西那么好,每回都能跟小伙伴们显摆好久。   邵美琳美美地转了一圈,“妈,我等会要出去玩。”   说是出去玩,其实就是出去显摆。   秦鑫也双眼发亮地看着邵华,邵华一摆手,“去吧,都去,让我跟你爸在家静会。”   孩子们一出去撒欢,家里仿佛安静不少。   秦厉也不说话,就看着邵华发笑。   邵华只觉得他发神经,“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有,你脸上有朵花,看着可美了。”秦厉耍嘴皮子,“我走这几天,你想我没?”   邵华干脆利落地道,“想了。”   秦厉脸上笑开了花,“都想了啥?”   “我在想你要是因公殉职了,我能拿多少赔偿,等给你办完葬礼,我就带着四个娃立马改嫁,找个比你高比你有钱还比你帅的小白脸。”邵华装模作样地感慨道。   秦厉一想到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娃,喊别人叫老公,喊别人叫爸,再想到邵华大腹便便的给别的男人洗手做羹汤,做衣服。   他心里就恨得直痒痒,咬着后牙槽道,“你敢!”   “你都敢出这么危险的任务了,我怎么不敢。”邵华斜眼看他。   说到这个,秦厉没了底气,软声道,“这不是组织上安排的嘛。”   邵华承认,她只是个小女人,什么家国大义,为民献身这种事,让个高的来,她只想秦厉平平安安的,只想好好守护自己这个小家。   不过,邵华也知道劝不动秦厉,以前比这还危险的任务,估计秦厉也不是没出过,嗫嚅道,“总之,总之,以后一定要把你自己的安全放在最先。”   秦厉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香了一下,“遵命。”他附到邵华耳边,“以后,你在我这就是首长,我只听你的。”   这是秦厉翻遍肚子里的墨水才搜刮出来的甜言蜜语,本以为邵华会被甜得不行。   没想她一斜眼,“什么叫以后,难道以前我就不是了?”   得,秦厉举手投降,跟女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赶紧岔开话题,“最近家属院要有新人搬进来了,好像就住咱这一片,你要是闲的没事,可以去帮把手。”   秦厉重点强调了‘闲着没事’四个字,大热天的,呆家里吹电风扇不好嘛,何必苦兮兮地去帮人干活。   邵华这倒是第一次听,“谁要搬进来?”   秦厉也只是听了两耳朵,“好像是一个姓严的团长,从其他地方平调过来的。”   其他的他就一概不知了,毕竟他一向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秦厉不知道,总有人知道。   下午邵华去给金婶送凉皮的时候,就从她口中听了全貌。   赵政委毕竟是政委,知道的比秦厉这个团长多些,金婶也就知道得更多些。   这个严团长是从西北那边的军区调来的,今年三十八岁,娶了个老婆,老婆是京市人,两人没生孩子,这次来晃儿岛,严团长的老婆也一起随军。   部队给他们夫妻两分配的二层小楼正好就在金婶家的正对面,也就是邵华他们家的斜对面。   这一条路上,金婶家、秦家、张来男家在一侧,对面那一侧有两栋二层小楼,这两栋二层小楼是早几年就盖好的,但一直没人住,没想到这次倒是迎来了新住户。   金婶道,“估计严团长他们一家这两天就搬来了,到时候我准备去帮把手,小邵你去不?”   “去的,婶。”邵华说,“我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你帮了我不知道多少,现在新邻居也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我怎么能不伸把手?”   金婶就喜欢她这性子,“成,到时候我喊你。”   金婶决定他们到的那天就去帮他们,就不像邵华来的时候,金婶隔了两天才上门。   因为严团长他们跟邵华她们当时来的时候情况还不一样,秦厉毕竟在岛上安了家,邵华来的时候只要带她跟邵美琳和邵美婵的行李,稍微规整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而严团长一家从兰州军区远道而来,估计行李不少,他们刚来,也一样是人生地不熟的,正是缺人搭把手的时候。   *   这周的星期六,半下午的时候,邵华在家里就听到屋外传来的汽车轰鸣声。   估计就是传说中的严团长他们到了。   邵华也不急,先忙着手头上的事,大概过了半小时,才准备出门。   刚走出门口,隔着矮墙一看,金婶也正出门呢,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出了门就一起并排走,金婶道,“你猜,严团长他媳妇性子咋样?”   邵华摇摇头,“不好说,反正别跟张来男那搅屎棍一样就成了,多的我也不挑。”   选邻居就像开盲盒,她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不坏,坏的是张来男,好的是金婶。   大家背井离乡来驻守晃儿岛,见战友、见邻居的时间比见自己老爹老娘的时间都多。   远亲不如近邻,要真遇上了什么事,不都得指着自己邻居帮忙。   就拿秦家来说,秦厉平时基本都呆在部队,万一家里的其中一个小孩生病了,邵华又要跑医院,家里剩下的小孩谁来照顾?可不就只能托付给金婶了嘛。   而且晃儿岛就这么点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来的新邻居是个不好想与的,那真是倒大霉了。   说话间,就到了严家。   严家门口的军用大卡车已经开走了,严团长从兰州军区到晃儿岛,警卫员没跟来,新的警卫员又没配上,带的行李又多,安置的时候简直是忙得一根蜡烛两头烧。   幸好跟着大卡车一起过来的两个小战士留下来帮了忙,但是三个大男人,还是忙得手忙脚乱。   金婶上前,“是严团长吧?”   严团长身高大概一米七三、七四的模样,国字脸,五官不出众,长相普普通通,而且毕竟是近四十的人了,加上西北那边又比较艰苦,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不少痕迹。   严团长一愣,“你们是?”   金婶自我介绍,“我爱人是赵政委,你叫我金婶就好。”又指了指邵华,“她是秦团长爱人,你叫她小邵就行。”   严团长:“哦哦,两位嫂子好。”他蛮不好意思地抹了把汗,“不好意思啊,本来想请你们进屋喝杯水的,但是我们刚来,家里还没归置好,屋里乱糟糟的……”   金婶摆摆手,“没事,我知道,我两来也不是为了喝水串门子的,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哪些要帮忙的地方?”   严团长嗫嚅道,“不、不用,我们忙得过来。”   金婶说,“你甭跟我们客气,以后你跟我家老赵,小邵家的小秦,就是战友了,大家一起共事,我们过来帮把手,是应该的。”   也不等严团长答话,金婶就蹲在地上,帮他拔起了院子里的杂草。   邵华朝严团长点点头,也撩起袖子,拿打湿的抹布把门窗都擦了一遍。   又多了两人帮忙,大件有两个小战士帮忙搬运,小的地方有金婶跟邵华帮忙规整,严家很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严团长送走两个小战士,冲金婶和邵华感激地道,“今儿个真是太谢谢两位嫂子了,我带了一点西北那边的特产,明天拿给你们。”   邵华点头,“没事,大家都是邻居。”   她看着严团长满头大汗的脸,有些奇怪。   不是说严团长有个老婆吗,她跟金婶过来,应该是严团长老婆出来交际,怎么全程都是严团长应对她们。   正想着,就听到二楼传来一个娇娇俏俏的声音,“都收拾好了吗?” 第50章 絕世好男人   邵华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严团长媳妇这不是在吗,咋不出来见人?   难道是故意躲着她两?想到这,邵华心情更不好了。   还有,什么叫‘都收拾好了吗’,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把她们当保姆佣人?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的,也不像有什么难处的模样。   有这样别人来帮忙了还不出来吱个声的吗,就算真有什么事,下来打个招呼总行吧,就这样看着她们干活?   金婶脸色也不大好看,直接问,“严团长,你媳妇在呢?”   严团长冷汗直流,支吾说不出话。   苏茜见严团长没应她,便从二楼走了下来。   从大西北千里迢迢过来晃儿岛,一路舟车劳顿,苏茜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边气温又热,尤其是大下午的,光是站在房间里,她都觉得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索性就闹了脾气,一个人躲在二楼房间,留下严团长一人收拾屋子。   后来听到两个小战士的声音,还有金婶和邵华的声音,她猜是有人来帮忙了,乐得有人帮忙干活,更是躲懒不愿意下来。   好不容易听见下面没声了,苏茜才下了楼。   没想到,正好撞见了金婶跟邵华。   苏茜抿抿嘴,没搭理二人,上前拉着严团长,跺脚撒娇,拉长了声音道,“我饿了。”   严团长咳嗽一声,从背后伸手拉了拉苏茜,“这是赵政委爱人跟秦团长爱人,你喊她们金嫂子和邵嫂子就好。”又对金婶跟邵华道,“这是我爱人苏茜。”   苏茜斜眼打量了两人一眼,目光尤其在邵华身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算作招呼。   金婶皱眉,这姑娘也太没礼貌了。   没错,金婶用的是姑娘这个词。   跟年近四十岁的严团长相比,苏茜嫩得都快滴水了。   苏茜目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足足小严团长一轮,岁数相差也太大了,颇有种老夫少妻的感觉。   而且跟相貌平平的严团长比,苏茜长得就出彩多了,柳叶眉,瓜子脸,一双杏眼,相貌原本长得很俏丽,可惜,斜斜上挑的眼角和下拉的嘴角破坏了这份美感,看着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邵华也觉得有些莫名,这女的瞪她干嘛?   严团长感到很不好意思,他还没修炼出苏茜目中无人的厚脸皮,睁着眼说瞎话地跟金婶跟邵华扯谎道,“不好意思啊,小、小茜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就让她上去休息了,现在也是刚好点才下来的。”   苏茜撇撇嘴,伸出纤纤玉手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你们这也太热了,哪是人能呆的地方。”   话里话外的,都是埋汰。   啥叫人能呆的地方啊。   邵华跟金婶不就好好的站在这,咋了,她们不是人?   邵华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时间倒流,回去把几个小时前的自己敲醒。   严团长则十分忧心地看着苏茜,眼里的心疼都要化为实质了,“等会我帮你把电风扇打开,再给你打打蒲扇。”   严家是有电风扇的,还是从京市百货商店买的高档货。   苏茜用手背扇了扇风,面露得意地看了邵华跟金婶一眼。   呵,邵华觉得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   当然,这个有意思肯定不是褒义词。   金婶则懒得看这两人腻歪,“严团长,你们要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严团长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哦、哦,好的。”   金婶到底是好心,指了指南边的方向,“岛上有菜市场,就在南边,你们要是想买菜做饭可以去菜市场,里面鸡鸭鹅肉、海鲜、蔬菜,应有尽有,因为咱们这边临海,海鲜还卖得比内陆便宜。”   可惜她的一番好意打了水漂,严团长的一颗心都挂在了苏茜身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就不关金婶跟邵华的事了。   两人出了严家,金婶叹口气,“我出门急,忘了把院子里的菜摘一篮给他们,现在一想,错有错着,估计人家也不稀罕咱这点东西。”   “没事,我稀罕,婶,你院子里的豇豆熟了吧,我搁家里都能看到那长长的豆角。”邵华笑道。   金婶被她捧得眉开眼笑,“放心,少不了你个促狭鬼的。”   以赵政委的工资,完全够养活金婶跟赵寅两人,金婶其实没必要在院子里侍弄这些瓜果蔬菜,赵家也不缺这口吃的。   但金婶就是喜欢,在她看来,如果有人跟她一样喜欢她种的那些菜,那就是她的知音。   于是邵华没回家,先跟金婶去了趟她家,金婶给她摘了半篮子的豇豆,还有两个番茄,外加一个大南瓜。   要不是篮子装不下了,金婶都准备把她那些黄瓜、茄子给邵华再摘点。   邵华回家,秦厉道,“回来啦。”   邵华嗯了一声,顺手就把满满当当的菜篮子给邵美琳,“带他们洗菜去。”   秦厉八卦道,“严团长跟他媳妇咋样?”   不好背后说人是非,邵华道,“人家明天就到部队报道了,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至于严团长媳妇——”她拉长了声音,“你关心人家干嘛。”   秦厉使劲摇头,“我哪是关心她啊,我是关心你,万一再来个跟张来男那样什的,你不得气死。”   邵华听了心里美得冒泡,秦厉讨好地冲她一笑,“再说了,就算严团长媳妇再好,那能好过你?你上家属院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秦厉媳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秦厉说完,拉了拉她的手。   邵华把他手一拍,“你就哄我吧。”   邵美琳抱着菜篮子路过,皱了皱鼻子,“我们几个都在呢,你们注意点。”   邵华招手,“老二你过来,我找你有事。”   邵美琳机敏地退后一步,冲邵华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上当呢。”   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好骗了,邵华遗憾地想道。   四个小孩蹲在院子里洗菜,秦磊眼尖,突然看到南瓜上面有一只菜青虫。   这只菜青虫肥嘟嘟的,大概一指头宽,正拱着它绿色的身子,一爬一爬的。   另外三小的也看见了,他们还没说什么呢,倒是跟在他们后头出来的秦厉先吓到了,“放着我来。”   秦鑫看他一眼,不以为意地用两根手指捏起菜青虫,随手往墙角一扔。   秦厉奇了,“你不怕吗?”   秦鑫一本正经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家里的菜平时都是我们几个洗的,别说菜青虫了,其他虫子也见了不少,要是个个都怕,那菜还洗不洗了。”   听着有点道理,不过秦磊秦鑫是男孩子,他两不怕,很正常,但是邵美琳和邵美婵小姐两,后退都没后退一步,连叫都没叫一声。   秦厉问她两,“老二老四你两不怕吗?”   邵美琳晃晃小脑袋,“不怕啊,不就是虫子嘛,也就老三手快,不然就是我扔出去了。”   秦厉更是纳闷了。   邵华从屋里走出来,“他们那个叫不知者无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别说菜青虫了,老二她以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扒拉出一只老鼠,揪着尾巴使劲地甩,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这傻妞还在那乐呢。”   邵美琳吐吐舌头,因为这事,她差点被揍了一顿,还好有姥姥拦着。   邵华继续道,“你也甭操心,等他们大了,就知道怕了。”   孩子们不怕虫子,是因为不知道这些软塌塌的东西的恶心之处,不怕老鼠,是因为不知道这玩意又脏又臭可能还会咬人。   等以后学的知识多了,懂事了,就知道怕了。   像他们家这样胆大的小孩,有,不少,胆小的小孩,也有,不能一概而论,反正他们家这几个就是胆大的。   还有些大人,比小孩更胆小,她就见过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小老鼠从墙角溜过去,就吓得原地蹦了三蹦的男人。   四个小孩把菜洗干净,邵华把两个西红柿用刀切成几瓣,洒上白糖,让他们先吃着垫垫肚子。   邵美琳摸了一瓣西红柿放到邵美婵嘴边,邵美婵张大了小嘴,把西红柿咽了下去。   “好吃吧?”得到邵美婵肯定的答复,邵美琳也尝了一块。   西红柿酸酸甜甜,再配上绵软细密的白糖,味道十分清爽。   今天的晚饭是南瓜粥、炒芒果螺、酥炸黄花鱼,还有一盘子麻油拌马齿苋。   南瓜粥是用金婶给的大南瓜熬的,南瓜切成小粒,粒粒金黄,配上熬煮的粘稠的粥,整碗都是金灿灿的。   芒果螺和黄花鱼都是菜市场买的,便宜又新鲜。   黄花鱼裹上面粉放到油锅里炸,捞出来沥干油,就洒点盐味道也很香。   芒果螺因为螺壳长得像芒果而得名,螺肉咬起来带着一股脆劲,味道很是不错。   那盘马齿苋是邵美琳跟秦磊秦鑫去后山摘的,这种野草岛上遍地都是,洗干净用麻油一拌就能吃。   菜色简单,但是吃得津津有味。   邵美琳跟秦鑫还比赛谁吃的芒果螺多,要把螺壳垒成一排。   吃着吃着,不免聊起斜对面严团长一家的事。   邵美琳道,“妈,你今天去帮严团长叔叔他们家搬家了吗?”   邵华半个下午都不见人。   “嗯,跟金婶一起去的,然后上她家拿了点菜,你们吃的南瓜、西红柿还有厨房里的豇豆,都是你们金婶婶送的。”邵华道。   邵美琳拍拍小胸脯,“那明儿我去后山,给金婶婶挖点虫子回来,给她养小鸡仔小鸭子。”   金婶继种瓜果蔬菜以后,又开始养起了小鸡仔小鸭子,还特地在院子里辟了一块地养它们。   然后每天用烂菜叶子喂小鸡仔小鸭子,小鸡仔小鸭子的排泄物又能拿来做肥料。   家里四小只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金婶家看她养的小鸡仔小鸭子。   这些小鸡仔小鸭子个头都还小,也就拳头大,毛茸茸的一团,看着可爱极了。   现在邵华已经不拘着他们去后山了,她带他们去了几次以后,三个大的已经是轻车熟路。   他们也机敏,就在山脚下玩,不往太里边走。   夏天又是野菜多的季节,不少军属岛民都爱往后山跑,摘点野菜给家里添个味。   后山不说人满为患,那也是走几步就能见到人。   三小只要是碰着什么意外了,喊一声,肯定有人搭把手。   秦鑫这个混不吝的凑过来,跟秦厉道,“爸,我们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看见严团长叔叔他媳妇了。”   秦厉心想,你也是八卦,我都没见过你就见着了,随口问他,“你啥时候见着的。”   “就洗菜的时候啊,看到严家那边有一对男女在院子里挽着手。”秦鑫不假思索地道。   这小子一脸八卦,朝秦厉挤眉弄眼地道,“严叔叔看着比他媳妇老很多诶,他们看着不像夫妻,倒像是父女。”   秦厉一愣,用眼神询问邵华。   邵华点点头,“严团长他媳妇姓苏,叫苏茜,看着是比严团长年轻不少。”   这个没什么好瞒着的,大家同住家属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秦厉跟几个孩子没几天就会看到。   说完,又瞪一眼秦鑫,“什么你都拿来乱说嘴。”   秦鑫不服气,瘪嘴道,“这就是事实嘛,有啥不能说的。”   “那如果人家天天指着咱家说三道四的,比方说我跟秦团长不相配,因为他长得丑我长得美,你乐意不?”邵华问他。   那肯定不乐意的,秦鑫哼了一声,“不说了不说了。”   秦厉无语,“举例子就举例子,啥叫我长得丑你长得美。”   邵华打哈哈道,“顺口,顺口。”   严家   严团长去菜市场把菜买回来,做了饭。   菜市场海鲜多,严团长也买了,他做了清蒸鱼、红烧大虾,海鲜很新鲜,味道很不错,他吃的开心,苏茜却不赏脸。   严团长只好哄着苏茜,“你多少吃一点吧,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苏茜扭过头,“我不吃,你知道的,我海鲜过敏。”   严团长叹口气,她那哪是海鲜过敏,只是不喜欢海鲜的腥味,吃两口就想吐。   没法子,只能从行李中翻出带来的一些西北特产,给她垫垫肚子。   看到这些特产,严团长突然想起来,“明天我去部队报道,你顺便把这些特产拿去分送给邻居们,尤其是赵政委爱人家跟秦团长爱人家,多送点。”   他没称呼金婶跟邵华叫金嫂子跟邵嫂子,就是想给苏茜点明两人的身份。   严团长初来乍到的,赵政委跟秦厉,一个是政委,一个是团长,以后大家要一起共事,跟两人的媳妇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苏茜最不耐烦的就是处理这些人际关系。   她坐回沙发上,双手环胸,冷冷地道,“我不去。”   严团长听完这话,有些生气,但是一看见她那张含嗔带怒的脸蛋,心里就软下来了。   严团长上前揽着苏茜,软声道,“听话,这不仅是为了我好,也为了你好,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跟这些军嫂们打好关系,平时做什么都有人陪着一起,也有人帮衬。”   他苦口婆心地道,“就拿今天搬家来说,如果没有赵政委爱人跟秦团长爱人帮忙,咱能搬得那么轻松吗?再说了,就冲人家今天上门帮忙的事,咱就应该去人家家道个谢。”   苏茜撇撇嘴,“行了行了,我知道这些道理,过两天就去,成了不。”   她是大城市出身,之前跟严团长随军呆的又是大军区,自然看不上晃儿岛这个边陲小岛,更看不上金婶跟邵华这两个‘本地人’。   金婶跟邵华上门来帮忙,苏茜一点都没领情,只觉得这两人傻。   人家小狗都要勾勾手指头才过来呢,这两人都不用叫就自己上门了。   结果呢,还不是白白帮忙了一下午。   她们忙得汗流满面,自己悠哉游哉地在楼上歇着。   过几天自己再去给点西北特产,施舍施舍,就算打发了。   也正好,这次去,让那两人看看,自己跟她们不是一路人,省得天天贴过来,烦不胜烦。   严团长听到苏茜应了,这才松了口气,嘴里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哄着苏茜。   人人都道他这是平调,其实是暗升,西北军区那边,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使了老鼻子劲了才调了过来。   晃儿岛别看只是个小岛,实则边防重地,在这边历练几年,攒攒资历,难免不能再往上爬一爬,就算到时候调回去,也有个说头。   严团长带着媳妇搬进来的事,没两天整个家属区的人都知道了。   严团长的正式任命也下来了,四团的团长,四团团长的位置一直空着,秦厉原本以为会从下面提拔一个上来,没想到直接从其他军区平调。   严团长这人吧,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四团一直没有领头的,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他一去就开始好好整顿纪律整顿作风,又是开会又是动员的,做得好,加倍赏,做得差,加倍罚。   还别说,人四团就吃这一套,在他的带领下,四团几乎上上下下面貌一新。   邵华知道这事还是秦厉回来跟她说的。   秦厉还感慨呢,不愧是大军区来的人,有两把刷子。   跟高调的严团长相比,他媳妇苏茜就低调的跟没这人似的。   家属区里的军嫂们一听有新媳妇入住了,各个擦亮了眼睛等着看呢,没想到人家直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让那些八卦的目光都落了个空。   “这严团长媳妇倒是跟小邵刚来的时候差不多。”邹小荷促狭道。   喜嫂道,“没这回事,小邵还常去菜市场呢,我还是见过她几回的。”   邵华手上活不停,斜了两人一眼,“那我现在还不是跟你们一块干活。”   今天天气凉爽,家里的孩子们都出去撒欢了。   几个军嫂就相约来秦家一起说说话,干干活。   秦家这四个经常穿着邵华给他们做的褂子出去玩,褂子又透气又凉爽,绕着家属区跑上一圈都不出汗,其他小孩看到了,也回家缠着自个妈要。   军嫂们哪知道啥是褂子啊,谁惹出的祸谁收拾,索性把自家的阵线笸箩都带上,上秦家来找邵华指点指点。   褂子做起来简单,邵华只稍微提点几句她们就会了。   邵华反正也闲着没事,就顺便帮她们缝缝布扣啥的。   做的差不多了,邵华从厨房里端出一碟芒果干,让她们配薄荷水吃。   喜嫂捻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芒果干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嗯,好吃,你这咋弄的。”   “就是直接把芒果切成片晾干,你要嫌酸,还可以往芒果干上门洒点白糖。”邵华道,“还可以把芒果切成小粒,芒果粒晒干也很香。”   晃儿岛盛产芒果,大小品种不一,有鸡蛋大小的鸡蛋芒,有巴掌大颜色黄中带红的台农芒,还有近两斤重的金煌芒,她做的芒果干就是用金煌芒做的。   吃的差不多了,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邵华奇了,“严团长他媳妇连菜市场都不去,咋买的菜?”   金婶也问,“苏茜是跟我一样,在院子里种菜了吗?”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个问了个傻问题。   严家那院子还没规整好呢,草都是金婶帮他家拔的,要想收拾好能种菜了,至少得一两个月,再说了,种下去还得收获,那又是不知道多久。   邹小荷扫了她们一圈,噗嗤一笑,“都猜不到吧,是严团长买的菜。”   “啊!”金婶惊呼一声,“怪不得呢,有一回我在菜市场还碰到严团长了。”   金婶没说的是,严团长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看到她还把手往后背了背,像在藏什么东西,估计是藏菜袋子吧。   但他也不想想,人都来菜市场了,这不是掩耳盗铃嘛。   现在大伙早就不讲究只有女人才买菜洗衣服做饭那一套了,当然,孙连长媳妇那种老思想,扭不过来的例外。   都是提倡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谁要是有空闲,谁就多干点活,其实菜市场里买菜的男人还真不少。   但问题是,严团长也不是有空闲的人啊。   他刚接手四团的事,里面的事千头万绪的,怎么看也不像忙得过来。   苏茜刚来,又没有工作。   两口子相比,哪个忙哪个闲,一目了然。   没想到,忙得更忙,闲得更闲。   邹小荷看了一眼几人脸上莫测的神色,嘴角弯了弯,又爆出一个大八卦,“而且,严家啊,还是严团长做饭。”   在场几人都呆了,也就是说,每天严团长忙完自己在部队的事,中午晚上还要赶回来买菜,给苏茜做饭,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第51章 凡尔赛秦团长   喜嫂顿时艳羡道, “严团长可真疼媳妇。”   喜嫂家里好几个孩子,冯营长在部队又忙,全家上下哪件事不是她一手抓, 就今天还是抽空出来的呢。   邹小荷感慨道,“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个要是能买菜做饭,我能省多少功夫。”   说起这个, 又变成了家里男人的声讨大会。   喜嫂说, “我家那个, 每天回家把衣服一脱,就跟甩手掌柜似的,也不见他帮把手,就跟小孩似的,喊了才过来吃饭。”   邹小荷叹口气,“我家那个, 抠抠搜搜的, 就说上回吧,让他买个电器, 愣是跟我吵了一周的架。”她撇撇嘴, “就这,还旅长呢。”   金婶对赵政委也是颇有怨言, “我家老头子, 天天见不着人影, 偶尔问他两句, 去干啥了, 好家伙, 你们猜他跟我咋说的?军国大事, 不得泄密。”   搞得金婶都无语了,其实她就想问问赵政委去哪,晚上要不要煮他的饭。   三个女人都抱怨了一通,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邵华,意思很明显,你呢?   邵华傻了,她该咋说?   秦厉这人,又不像张旅长一样抠门,买电器的钱都他出的。   也不像喜嫂爱人冯营长一样,回家就跟甩手掌柜似的,家里有一半的家务都是秦厉分担。   更不像赵政委,秦厉出门去哪都会跟她说一声。   仔细想想,其实秦厉还蛮不错?   但是,如果不把自家男人的缺点揪一个出来说说,好像显得不大合群……   邵华转了转眼珠,“前阵子我让秦团长开学了记得去帮咱家老三报名,老三今年六岁了,可以上一年级了,你猜他咋跟我说的,他居然反问我,老三要报名?敢情他都忘了这码子事。”   听了她的话,三个军嫂深以为然。   邹小荷一脸嫌弃地道,“他们男人就是粗心,我家那个连家里孩子上几年级几班都不知道。”   金婶拍手,“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个前两天翻我家赵寅的作业本,翻完说了一句,原来你都上高二了啊,差点没给我气出个好歹,等过完暑假,赵寅可都上高三了。”   喜嫂连连点头,“感情孩子都是咱们的,跟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讲到孩子们的事,邵华顺口问了一句,“今年小学一年级开学,我想让我家老四跟老三一块上一年级,学校能批吗?”   金婶想了想,“你家老四今年是四岁吧,最小上一年级的孩子也有六岁了,你家老四年纪小,不怕被欺负?”   邵华半真半假地道,“就是怕被欺负,我家老四不爱说话,要是跟老三一起上学,还有个人照应照应,毕竟哥哥带妹妹,能护着点。”   邹小荷道,“你跟蒋校长说明一下情况,应该能成,我记得早两年那谁的家儿子就是,也是四五岁的样子,跟大他两岁的姐姐一起上的一年级,说姐弟两能相互照顾,蒋校长也批了。”   喜嫂道,“但四岁,年纪也太小了,万一跟不上学习咋办?”   邵华毫不思索地道,“万一真跟不上,那就让她留一级。”   她相信以邵美婵的水平是不会留级的,但是,话不能这么跟别人说。   金婶点点头,“也是,你家老四年纪还小,就算留两级,在一年级也只是年纪刚刚好。”   “对了,我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你们家门口立了个奶箱,小邵你家订奶了啊?”邹小荷问。   邵华说,“订了,每隔两天让他们喝一瓶。”   邹小荷惊讶,“每隔两天喝一瓶?那一个月得多少瓶啊,是每个孩子一瓶吗?”   “嗯,每人一瓶,一个月每人十五瓶这样。”邵华道。   邹小荷心里算了一笔账,感慨道,“小邵,你可真疼孩子。”   一瓶牛奶才半斤就要一毛五,按邵华那样花费,一个月得出多少的奶钱啊。   邵华道,“钱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让我听人说,喝牛奶好,喝了能补充营养,还能长高。”   喜嫂好奇道,“喝牛奶能长高?”   “也不是一定能长高,只是起辅助作用。”邵华想了想,道,“长高主要还是看遗传,也就是看爸爸妈妈的身高有多高,家里爸爸妈妈高的,小孩也不会矮到哪里去。”   金婶遗憾地道,“我跟我家老赵都不高,看吧,赵寅都快高三了,也才一米六出头。”   邵华安慰她道,“也有家里爸妈矮,小孩能长很高的,只要多补充营养,像多喝牛奶,多运动,多拉伸,一样能长高。”   金婶听进心里去了,打算赶明儿就去奶站给赵寅订奶去。   不知怎么的,又聊到了严团长跟苏茜。   她们聊天就这样,没有一个固定的话题,坐在一起一下午,能从家里的凳子聊到某国发射的火箭。   “严团长跟苏茜没生小孩?”邹小荷问。   金婶道,“没生。”   她跟邵华去严家的时候就看过了,家里就没有小孩子用的东西。   喜嫂好奇道,“他两不着急吗?”   邵华很中肯的说了一句,“我觉得严团长急,苏茜应该不急。”   严团长年纪毕竟摆在那,都快四十的人,家里人包括他自己,能不急着抱儿子吗。   至于她说苏茜不急,也是有原因的。   很简单,苏茜既然连菜都懒得买,饭都懒得做,还指望她生个小孩照顾,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她们在这边八卦严家的事,那头,严家也在拿她们说嘴。   严团长最近真是春风得意,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回家,刚把外套一脱,就看到放在茶几上的那些西北特产,几乎还是原样,原封未动。   苏茜斜斜歪在沙发上,也不说帮严团长接过外套,或者帮他倒杯水的,看到他也只是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严团长“嗯”了一声,问她,“这些特产咋还在这呢,我不是让你拿去分送给邻居们吗。”   苏茜懒懒地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外头,多热多晒啊,这天气,我要在外面多呆一会,都能被烤焦了。”   严团长心里有些不得劲,那他还顶着这大热天的带兵训练呢,他都没喊晒没喊累。   又不是让苏茜去哪,就是去邻居家走走而已,这一路都有树荫,她又能打伞,能晒到哪去,再说了,怕晒的话,等太阳落山再出门不就行了。   说白了,苏茜就是不想去。   严团长很无奈,白天上班已经够累了,回来还要哄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道,“小茜,听话,你原来在西北那边,就跟那些军嫂们处得不好了,好不容易换了个新地方,我看金嫂子,邵嫂子,她们都是好相处的,你跟她们多打些交道,多跟她们学学。”   苏茜撇过头,嗓音娇软,“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严团长拿过放在桌上的蒲扇,给她打起扇子,“这样吧,挑一天我休假,我陪你去,这样总成了吧?”   严团长也是有私心的,苏茜毕竟年纪小,他多包容她一点。   但长期以往也不是个事啊,看看别人家的媳妇,家务一手抓。   而他呢,平时上班够累了,还要抽空回来给苏茜煮饭做菜,铁人都不能这样轮三班的熬啊。   他就希望苏茜能多跟别人家的媳妇学一学,不说别的,好歹洗衣服做饭这种女人的份内事,她得会做吧。   严团长做家务的事,又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事,反正他感觉部队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甚至有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苏茜表情忿忿,但看严团长的脸色,是认真的。   再想到自己确实答应了严团长要送特产的事,但是没做到。   苏茜撇撇嘴,“行吧。”   于是这周六,严团长就陪苏茜登了秦家的门。   来秦家之前,严团长跟苏茜还先去了金婶跟赵政委家。   金婶当时正在清理小鸡仔跟小鸭子的笼子,小鸡仔跟小鸭子都放了出来,满院子跑。   苏茜一进门,差点踩到一泡排泄物。   再一看金婶,头顶大草帽,脚踩雨靴,手上还套着两个大袖套,撅着屁股蹲在鸡笼子前,那样子别提多土了。   苏茜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就这,还政委爱人呢?   要她说,乡下种菜的大妈都没她磕碜。   赵政委本来一听严团长跟苏茜上门送特产了,还挺高兴的,觉得两人懂礼数。   可一看苏茜盯着自家媳妇那嫌弃的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   于是赵政委也拉下了脸,送严团长跟苏茜出门时的表情不大好看。   严团长很是不好意思,再三叮嘱苏茜,“等会看到邵嫂子,你可千万别再露出……露出那种表情了啊。”   苏茜烦躁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不就是几个乡下地方的人嘛,他至于这么重视吗。   到了秦家,秦家院子的门是敞开的。   严团长站在门口,刚想扬声问问有没有人在家。没想到站在他身边的苏茜径直就往屋里走。   严团长赶紧拉住她的胳膊肘,涨红了脸,“这样进去不好吧?”   苏茜白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家都把门敞开了,不就是摆明了让人进去的吗。”   说完,她也不等严团长回话,抬腿就往里走。   苏茜实在是不耐烦了,一圈走下来,她身上全是黏乎乎的汗,难受死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做完,回家冲个凉水澡是真的。   要不是严团长跟着,苏茜能做出把西北特产往秦家门口一扔就走的事。   苏茜一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   她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先是秦家屋前的空地上种植的葱苗蒜苗辣椒苗,这些苗每一拢都被格在了红土地里,看着整整齐齐。   秦家窗台下种着一种不知名的绿色植物,那叶片是椭圆形的,边缘呈锯齿状,看着郁郁葱葱的,甚是喜人,一阵风吹过,还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香气。   墙角的一棵柿子树旁,架了一架白色的秋千,两个长相相似,穿着同款小裙子,年纪一大一小的女孩,正坐在秋千上。   一个长相俊朗,个子很高的男人在背后帮两个小女孩推着秋千。   秋千已经晃得很高了,年纪大点的那个小女孩还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嚷道,“不够高,再高点。”   秋千不远处,有一个木制的儿童篮球架,两个小男孩拍着篮球,正比着谁投进的篮球多。   至于苏茜有过一面之缘的邵华,正懒散的躺在树荫底下的摇摇椅上,单手撑着头,半闭着眼睛,随着摇摇椅的晃动而晃动。   摇摇椅的旁边还摆了一张等高的小桌子,桌上放着应季的水果,有菠萝、荔枝、西瓜、芒果。   菠萝用盐水泡过,呈扇形摆在白色的盘子里,摆盘精致。   荔枝去核,西瓜去籽,芒果削皮把果肉切成小粒,一起放在一个白色的瓷盘里。   瓷盘旁边放着几碗酸奶,酸奶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还冒着寒气。   邵华起身,捧着个酸奶碗,用小勺把白瓷盘的果肉都舀进碗里,就着果肉吃酸奶。   苏茜脸上的神色顿时不大好看,这跟她想象的‘穷人家’‘乡下地方’差别也太大了吧。   秦厉看到严团长跟苏茜,上前道,“严团长,你怎么来了。”   严团长把艳羡的目光从几个小孩身上收回,他跟苏茜的关注点不同,他只看到了秦家这一院的小孩。   严团长毕竟刚来,不知道秦厉跟邵华是二婚重组家庭的,再加上秦磊跟秦鑫长得跟秦厉都比较像,而邵美琳和邵美婵跟邵华又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他只以为是儿子随爸,女儿随妈,四个小孩都是两人亲生的。   还感慨呢,秦家真是多子多福,而且有儿有女,凑成了一个好字。   严团长道,“噢,我们顺路过来给你们送点从西北那边带来的特产,一点心意,你们别嫌弃。”   他把手上拿的几个袋子递给秦厉,里面有晒干的香菇、枸杞、红瓜子……   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回礼也不好意思,邵华遗憾地从摇摇椅上下来。   自打摇摇椅买回来以后,基本上都是秦厉在用。   他之前还说这是老头椅、老太太椅呢,结果每天吃完饭就拿个收音机躺在摇摇椅上听,用的最欢的就是他。   好不容易逮到今天秦厉给两闺女荡秋千,邵华能在摇摇椅上躺会,舒服舒服,没想到严团长两口子就上门了。   邵华走进厨房,打开五斗橱,拿了一些她做的海苔片、芒果干、斑斓椰汁糕,给严团长,“这是我自个做的,你们拿回去尝个鲜。”   四个小孩从秋千架和篮球架那边跑过来,站成一排,齐刷刷地对着严团长跟苏茜问好,“叔叔阿姨好。”   秦团长扫了一眼,秦家这四个小孩长相精致漂亮,又有礼貌,他很是喜欢,又从袋子里拿了一盒枸杞糕出来,摸了摸邵美琳的脑袋,“拿去分吧。”   邵美琳扭头看向邵华,见邵华点头,她才接过来,又脆生生地道了一句,“谢谢叔叔。”,然后才领着另外三个继续去玩。   严团长跟苏茜来都来了,秦厉索性领着他们进屋子里坐会。   严团长看向苏茜,苏茜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两人就跟着秦厉和邵华进了屋。   进了屋,秦厉先把客厅的摇头电风扇打开。   电风扇呜啦啦地吹,带来一阵清凉。   苏茜身上暑意消减,也有心情说话了,她瞥了一眼摇头电风扇,“电风扇啊,我家也有,不过,你家这个似乎没有我家那台的风力大。”   她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还是很热。”   秦厉听完,上楼从他跟邵华的房间里又搬了一台下来,打开风扇,“这样行了吗,不够我再上去搬,家里还有。”   苏茜脸色微变,“你家买了几台电风扇啊。”   秦厉一脸懵逼,“四台啊。”   看他两人的对话,邵华憋了一肚子笑,都快憋疯了。   这个苏茜,她记得她跟金婶去她们家帮忙搬家的时候,苏茜就炫耀似的跟她两说她们家有电风扇,当时邵华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在一想,苏茜答应跟严团长进屋坐坐,不会是想看看秦家都有些啥,是不是家徒四壁,好显摆显摆她那大城市来的优越感吧?   邵华扫了一眼苏茜铁青的面庞,发觉很有可能。   想到这,邵华转了转眼珠,指挥秦厉,“你去给严团长跟他媳妇上点吃的喝的,记住,要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不然热着人家严团长媳妇了。”冰箱两个字用了重音。   怎么办,看到苏茜那副作作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开始作了。   苏茜声音都变调了,“你家还有冰箱?!”   秦厉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从冰箱里拿出刚冻好的水果,酸奶,还有几根牛奶冰棍。   秦厉把吃的东西放到严团长跟苏茜两人面前,还好心地给他们解释,“这牛奶冰棍是用奶站订的奶做的,不是那种小卖铺卖的兑了水的奶味冰棍,我家有四个小孩,我媳妇担心他们营养不够,就给他们都订了奶,一个月好几十瓶呢,喝都不喝完,就用来做冰棍了。”   其实不用他说,严团长跟苏茜都看得出来,这冰棍奶白奶白的,一看就是全牛奶做的,要真是兑了水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茜很想有骨气地说自己不吃,但是一路走来,又累又渴。   桌上的几样吃食,都冒着寒气,看着就解渴。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起一根奶味冰棍,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再一看旁边的严团长,早都把脸埋在酸奶碗里呼噜呼噜地吃个不停。   刚吃完,又听见邵华幽幽地说了一句,“五点了。”   秦厉一拍脑门,“对嗷,五点了,该看电视了。”   他一边走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一边对着严团长跟苏茜解释,“这个点该放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了。”   话音刚落,就看四个小孩从院子里跑进来,为首的秦鑫还嚷嚷道,“爸,五点了,开电视。”   看秦家这一家子轻车熟路的模样,估计这电视是早都买了的。   苏茜强行把目光从十四寸的彩色大电视上挪开,刚偏过头,就看到放在客厅一角的洗衣机。   秦厉觉得当着客人的面放电视不大好,但谁让四个孩子喜欢看呢。   于是他就格外注意严团长跟苏茜的神情,现在一看苏茜的目光落到了洗衣机上。   秦厉想当然地以为,苏茜跟其他军嫂一样,也是看上了他们家的洗衣机,于是介绍道, “这是洗衣机,才两百块钱一台,很好用的,我们家孩子多,要洗的衣服也多,所以就买了一台。”   他朝严团长努努嘴,“你也可以给你媳妇买一台。”   严团长每天回家给苏茜买菜做饭洗衣服的事,现在几乎整个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   毕竟都是一个部队的,谁提前走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家属院这边墙又矮,严团长蹲在院子里洗衣服,那是稍微一踮脚就能看到。   所以秦厉才十分好心地建议严团长也买一台洗衣机,毕竟部队里一直都很忙,其实严团长经常跑回来给媳妇买菜洗衣服做饭的,挺耽误事的。   严团长讪笑两声,没接话,他为了走关系,家底几乎都掏空了,家里那台电风扇,都是很久之前买的了,现在再让他买什么洗衣机,说实话,没那个钱。   而苏茜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回音,‘才两百块钱’‘才两百块钱’   洗衣机、电视机、还有电风扇,还是四台!   苏茜整个人已经开始恍惚了,现在就算秦厉再说他们家买了卫星,她都不觉得惊奇了。   苏茜突然想到,就算秦家有这么多电器又怎样,邵华还有一点比不过她,那就是体贴人的丈夫。   严团长能每天下班回来给她买菜做饭洗衣服,秦厉能吗?   于是苏茜撩了撩耳边的秀发,道,“唉,你们家买这么多电器有什么用,秦团长又不像我家老严,每天一下班就回来给我买菜做饭,还帮我洗衣服。”   她斜了一眼邵华,意思很明显:你就没这待遇吧?   以前在西北军区的家属院,严团长疼媳妇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那些军嫂恨她恨得牙痒痒,有一多半就是因为家里的老公没严团长这么疼人。   想到这,苏茜更得意了,现在来了晃儿岛也一样,苏茜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女的嫉妒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每当看到她们那样,自己心情就很好。   苏茜正准备看邵华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呢,没想到,秦厉不乐意了。   什么叫秦团长就不像你家老严了?论疼媳妇,他哪点比不上严团长?   秦厉现在早把他好男人的人设刻进了骨子里,说得多了,他自个都觉得这些电器真是他心疼媳妇才买的了,所以当着严团长跟苏茜的面,说谎话都不打草稿。   秦厉不假思索地道,“家里那些电器,都是我心疼媳妇才买的,像电风扇,就是我心疼媳妇给孩子们打蒲扇,手酸买的,再说洗衣机,我家除了两个大人以外,还有四个小孩的衣服要洗,现在又是夏天,换洗的衣服多,我心疼媳妇手累,买了。”   秦厉说完,用下巴对着苏茜,意思很明显。   严团长疼你呢,那是因为他没钱买电器,只能回家给你洗衣服做饭。   他就不一样了,他有钱,但工作又忙,疼媳妇就表现在花钱上。   再说了,有了洗衣机,谁要别人手洗衣服啊,洗的有没有洗衣机干净都另说。   花钱疼媳妇跟行动上疼媳妇,这两种相比,至少苏茜更接受第一种。   反正秦厉一说完,她脸就黑了。 第52章 这人能处   严团长是知道苏茜那个爱炫耀的小性子的。   但是, 上人家家作客,还搁人家面前炫耀自己夫妻两感情有多好,那也太不讲究了。   于是严团长就一直在桌子底下拉苏茜的手, 示意她少说点。   没想到苏茜直接就嚷了出来,“你拉我干嘛啊,弄疼我了。”   严团长的脸涨得更红了。   看严团长被苏茜坑得实在是惨,邵华解围道, “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做饭了,严团长,苏茜,你两要不要赏脸留下来吃顿便饭?”   抛开苏茜不说,严团长这人还是不错的, 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接人待物都很得体。   反观苏茜, 娇骄二字仿佛刻在了脸上。   冲严团长的面子,请他两吃顿饭,邵华觉得没啥。   严团长松了一口气,摆摆手,“不了, 我们家里也做了饭,就不打扰你们了。”   四个小萝卜头听到严团长跟苏茜要走, 都跟两人挥手说了再见。   送走严团长夫妻两后, 邵华回过头, 就看到秦厉倚在门框上笑呢。   她脑子转过弯, 道, “你刚才是故意跟严团长媳妇说咱家买了那些电器的?”   秦厉勾了勾嘴角, 不然呢?   他又不是大傻帽,一开始还没看出来,后来慢慢地也品出来了。   苏茜不是想炫耀吗,那他就从了她的意,硬生生地让她憋回去。   邵华乐了,“看不出来啊,你还憋了这么多坏水。”   秦厉冷哼一声,“她说我啥都行,就是不能说我不疼媳妇。”   这边,严团长跟苏茜回了家。   苏茜一到家就冷了脸,连名带姓地喊严团长,“严建涛,我也要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   严团长没理她,他跟邵华和秦厉说家里做了饭,其实是骗人。   走了一圈下来,肚子早都饿瘪了,严团长就把邵华给的斑斓椰汁糕翻出来,三两口就吃掉一块。   见严团长不搭理她,苏茜更生气了,一巴掌把茶几上的斑斓椰汁糕拍在了地上,绿色的糕点顿时散了架。   严团长叹口气,跟她说道理,“我现在手上没钱,等过段时间发工资了再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苏茜哼了一声,见严团长又把邵华给的海苔拿出来吃,忍不住冷冷地道,“那女给的东西有这么好吃吗。”   严团长皱眉,“别那女的那女的叫人家,没礼貌。”   再说这吃的,味道确实挺不错的,反正严团长在西北是没吃过这些口味的食物。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更惹恼了苏茜。   苏茜推了他一把,哭嚷道,“你个黑心烂肺的,你就是嫌弃我不会做饭,才吃别人做的东西。”   这都哪跟哪啊,严团长很无奈的解释,“这不是家里没东西吃了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收起来,现在去买菜给你做饭。”   苏茜不依不饶,非得拉着严团长跟她吵了一架。   严团长跟苏茜因为邵华给的那点东西又吵了一架,而且吵完以后把她给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里的事,邵华并不知道。   要是知道,她才不会给呢,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一眨眼,就到了八月底,家里的四个孩子马上就要开学了。   邵华抽空去找蒋校长说了邵美婵要跳级的事,蒋校长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九月开学,邵美琳跟秦磊两人升上了小学二年级,邵美婵和秦鑫成了新鲜出炉的一年级小学生两枚。   邵美琳跟秦磊的书包能接着用,邵美婵跟秦鑫的书包就小了点。   邵华帮他两把书包拆了,重新做了一个大点的书包。   做完新书包,邵美琳跑过来,嚷道,“妈,你给我扎个辫子。”   邵华把她的头发散开,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邵华拿起一缕,“老二,你这头发是不是长了。”   邵美琳甩甩头发,疑惑道,“长了吗?没长吧。”   秦厉走过来,“长啦,我记得几个月前你的头发还在这。”他比了比肩膀的位置,“现在都到这了。”又比了比肩膀再往下一截的位置。   他又看看邵美婵的头发,“老四的也长了。”   女孩的头发虽然比男孩长得快,但是邵美琳跟邵美婵小姐两的头发经常是扎起来的,长不长的也没太看得出来。   就不像秦磊跟秦鑫两个,剃着小平头,稍微长一点,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秦厉说,“老二、老四,要不我带你两去国营理发店理头发吧?”   邵美琳顿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不去国营理发店。”   “为啥啊。”秦厉不理解,秦磊秦鑫的头发都是他带去国营理发店理的。   岛上又没有理发店,想理个发都要出岛去兴市的国营理发店,而且剪头发可不便宜,一次就要三块钱,还得要理□□。   这年头,去国营理发店还是个很洋气的事,毕竟岛上大部分小孩的头发都是家里爸妈操着剪刀随手剪的,一是方便,二是舍不得抛费那个钱。   也就秦厉疼孩子,隔三岔五地带着秦磊跟秦鑫出门剪一次。   岛上父母帮家里小孩剪头发的时候也简单,就拿个合适的锅盖往小孩头上一扣,然后顺着盖檐把长的头发剪掉。   别说岛上小孩了,就连秦厉小时候也这么剪的。   他趁机教育了几个小的一顿,“也就现在年景好了,你们还能去国营理发店,要搁以前,我随手拿个锅盖就帮你们剪了。”   邵华双手环胸,道,“两丫头臭美呢,你那套不适合她们,要真拿个锅盖帮她们剪了,赶明儿就能嫌丑不去上学。”   秦厉没辙了,问邵美琳和邵美婵,“不去国营理发店,那让你们妈帮你们剪?”   小姐两对视一眼,双眼一亮,点点头。   邵华指挥秦厉,“你去拿块布来,要刚好能盖住身子的,就我放床头柜上那块,那块能用,对了,再拿盆水,还有剪刀,也给我拿来,拿之前用磨刀石给我磨锋利点。”   秦厉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但一点都没抱怨,他也想看看邵华能剪出个啥来。   反正他就不信她能比国营理发店手艺娴熟的师傅剪得好。   东西都拿来了,邵华让邵美琳坐在凳子上,她把布给小丫头在脖子上围了一圈,用夹子夹好。   刚准备操起剪刀,就听到邵美琳说,“妈,你给我剪个短发吧。”   邵华一边拿剪刀在她头上比划,一边随口问道,“为什么要剪短发。”   邵美琳歪歪小脑袋,理所当然地道,“天气热,头发长就更热了,短头发好,凉快。”   邵华半真半假地道,“那我剪了,你可别后悔?”   邵美琳点点头,又摇摇头,小脑袋都快摇成了个拨浪鼓。   “其实短发比长发更热,短发也就看起来清爽。”邵华道。   秦厉说,“我不信。”   他摸了摸自己短短一茬的头发,“反正我的短发肯定比你的长发凉快。”   邵华斜他一眼,“你那头发都快剃到发根了,能不凉快嘛。”   “你想啊,天气热了,你要是长发,还能扎起来,要是短发,扎都扎不起来,岂不是更热。”邵华道。   反正她就提倡夏天留长发,冬天剪短发,跟别人反着来。   夏天留长发是因为热了可以扎起来,而且天气热,就算是长发,洗了也很快就能干。   冬天剪短发,洗的时候方便,也容易干,长发的话,得到炉子边晾干,久了反而更容易感冒。   听她这么一解释,秦厉觉得有道理,也劝邵美琳,“老二,要不你就稍微修短一点,还是留长发吧。”   邵美琳点点小脑袋,“那就继续留长发吧。”   得了小丫头的准话,邵华操起剪刀,三两下就帮她把头发剪好了。   秦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地剪掉的头发,邵华正在拿还没用过的丝瓜瓤沾了水盆里的水给邵美琳擦脖子沾上的碎发。   “这就好啦?”秦厉心想,这也太快了吧。   “好啦。”邵华把邵美琳身上的布取下,给她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头发。   邵美琳一迭声地问,“好看吗,好看吗?”   邵华说:“好看,也就是你妈我有这么好的手艺才能给你剪得这么好看。”   邵美琳自动把后面一句略过,跑上二楼翻出镜子照了好一会才满意的下楼。   邵华只稍微帮她把头发剪短了一点,就剪到刚好肩膀的位置,看着干净清爽,也衬得她的小脸蛋更加可爱。   邵华又让邵美婵坐到凳子上,“老四,你头发也长了,我帮你剪得跟姐姐一样长好不好,然后明天上学给你扎两个小辫。”   邵美婵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好。”   等帮邵美婵剪好头发,邵华又顺手帮秦磊跟秦鑫剪了。   一回头,看到秦厉坐在凳子上。   邵华乐了,“咋,你也想剪?”   秦厉摸摸发茬,“我觉得我的头发也长了。”   邵华把手放到他面前,“帮你剪可以,东西拿来。”   秦厉看着她白嫩的手掌心,一脸懵,“拿来什么?”   邵华白他一眼,“钱啊,你刚才说去国营理发店理一次头发多少钱来着,三块钱?我不收你贵的,你也给我三块。”   秦厉幽幽地看她一眼,从口袋理掏出五毛钱,放在她掌心上,“我看你那手艺就值五毛。”   邵华拿剪刀在他头上比划,“再逼逼,我把你耳朵剪下来。”   四个小孩对视一眼,都搁那偷笑。   秦厉肃着脸,“笑啥笑,作业写完了是吧,明天就要开学了啊,写不完作业小心被老师打屁股。”   秦磊小小声说了一句,“你当老师是你啊,做不完只会罚我们补写,才不会打我们屁股呢,现在都不提倡体罚了。”   秦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老师不提倡,咱家提倡。”   吓得一窝孩子作鸟兽散。   等客厅没人了,秦厉拉了拉邵华的手,讨好地笑道,“你就给我剪了呗。”   邵华弯起嘴角,双手环胸,“凭啥,你又没钱,先跟你说好,五毛可请不动我啊。”   秦厉附到她耳边,“我钱不都给你了,你每月就给我那十块零花,我哪有钱,要不这样,没钱,我肉.偿。”   他嘴边呼出的热气让邵华脸上飞了两朵红晕,她踩了秦厉一脚,“我才不要呢。”   秦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真不要?”   第二天早上,邵华扶着快断成两截的腰送四个小孩上学。   “还跟以前那样,老大老二,你们先送老三跟老四去一年级,他两上的是一年级一班,别搞错了,送到了你们就立马回自己班,第一天上学,别迟到。”邵华叮嘱道。   邵美琳点头应下,问邵华,“妈,今天学校食堂吃什么啊?”   “吃啥你们中午自己去食堂看,换了新的秋季菜单。”邵华道。   四个小孩欢呼一声,手牵手地往小学走。   刚开学,学校食堂的事千头万绪的,邵华分身乏术,好不容易等忙了一阵,终于能歇歇了。   岛上又传出不好的流言,毕竟四岁上小学的小孩太罕见了,有人就说邵华是把小孩都扔给了学校管,丁点大的孩子,能懂个啥,这么小就上学了,肯定跟不上。   又说邵华心狠,为了工作,孩子都不想管了,总之说来说去,就那几套。   邵华听了就当耳边风,岛上对她有意见的,左不过就那几个人,不是张来男,就是孙连长媳妇。   孙连长媳妇生了四个儿子,第三大的那个今年刚好上一年级,这事啊,十有八九是她传出来的。   但流言没传两天,就自动歇菜了。   这倒不是孙连长媳妇不使劲,而是有了别的新鲜事。   “什么?你说严团长媳妇开始买菜了?”邵华惊讶地道。   喜嫂伸出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那可是我亲眼看到的。”   邹小荷踮脚摘下一捧豇豆,附和道,“我也看见了。”   金婶手上挎着一个篮子,接过邹小荷给的豇豆,往篮子里一放,“小邵你是不经常往菜市场跑,所以没瞅见。”   这倒是,现在四个孩子都在上学,秦厉大部分时间在部队食堂吃,偶尔来接孩子放学就陪他们在学校食堂用饭。   学校食堂的食材采购有木采买在,周末自家做饭,秦厉跟四个孩子心疼她平时工作忙累,都是主动轮流去菜市场买菜的。   说起来,邵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菜市场了。   她跟严家那两口子作息也不一样,邵华早起上班的时候,苏茜还在呼呼大睡。   邵华中午和下午在食堂掌勺的时候,苏茜才去买菜。   即使两家住斜对门,也错过了。   邵华还是挺惊讶的,“严团长舍得?”   她还是见过严团长夫妻几面的,以严团长对苏茜的宝贝程度,说实话,让苏茜顶着大热天出来买菜的几率很低。   邹小荷扑哧一笑,“咋不舍得,部队工作那么忙,难不成真让一个团长大忙人抽空去买菜啊?”   金婶也叹口气,“部队在北边,菜市场可在南边呢,这一来一回的,多远啊。”   四人又摘了一轮,看着日头烈了,就坐回金婶搭的葡萄架下乘凉。   马上十月了,金婶院子里很多菜都该收了。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叫上邵华跟喜嫂还有邹小荷帮忙,完事后再每人送一篮子菜。   邹小荷道,“虽然是严团长媳妇买的菜,但是我估计做饭的还是严团长。”   金婶点点头,反正她有好几次都看见严团长在家里做饭了。   其实男人做饭真没什么,不过这得基于他忙得过来的基础上。   严团长工作忙,你苏茜又是个没事做的,不分担多点家务,也难怪别人老拿他们家说嘴。   金婶说,“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真是搞不明白了,我们以前结婚,那都不叫结婚,叫搭伙过日子,你家有碗盆,我家有被褥,两口子凑一凑,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邵华说,“苏茜娇气点,严团长爱宠着,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邹小荷噗嗤一笑,“愿挨?我估计他们两口子吵了一架,不然苏茜哪愿意去买菜啊。”   邵华跟她们说了一会闲话,然后装着一肚子八卦,提着满满一篮子蔬菜回家。   回到家,秦厉看她脸上还带着笑,“哟,笑啥呢。”   邵华把菜篮子放下,“不告诉你。”   两人斗了一会嘴,邵华还是说了,“就说严团长那两口子的事。”   秦厉道,“我都快忘了这码事了,这有啥好八卦的。”   邵华白他一眼,“你不懂,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邵华也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他们也是奇怪,严团长要是来不及做饭,苏茜就自个解决啊,她要是不会做饭,就上食堂吃嘛。”   这个秦厉倒是有说头,“咱们岛上供饭的食堂就两个,一个部队食堂,一个学校食堂,苏茜总不能去部队食堂跟一群大头兵一起吃饭吧,去学校食堂,她跟严团长又没小孩,一个大人上那吃,实在说不过去。”   “这倒是,不过严团长为啥要自己回家做饭,他不是在部队食堂吃吗,吃完了再给苏茜打包一份饭菜不就行了。”邵华提了一个新思路。   秦厉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   他决定明天就去提醒提醒严团长。   帮他不为了别的,一来,他给的那些西北特产都挺好的,孩子们喜欢吃,以后免不了找他捎带点。   二来,秦厉经常负责组织团长们开会,有的时候上面有加急的文件下来,他组织了一圈人,发现就严团长不在,一问,回家给老婆买菜做饭去了。   你说这……疼媳妇也不是这么疼的。   用赵政委的话说,这些都是军国大事,万一耽误了,责任算谁的?   于是第二天,秦厉去部队给严团长一点拨,又过了两天,给苏茜送饭菜的变成了严团长身边两个新上任的警卫员。   警卫员是两个年轻小伙,每天中午轮流顶着大太阳,从部队跑到家属区给苏茜送饭。   不到一个月,两个警务员晒黑了一圈,两条腿抡得像根细竹竿。   看得秦厉只想抽自己嘴巴子,让你多嘴。   不管怎么说,秦厉再组织开会的时候,能找到人了。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又起幺蛾子了。   这天,秦厉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就看到严团长悄咪咪的进来,一进来就反锁上门。   秦厉一愣,“咋了?”   自打上回他点拨过严团长以后,严团长觉得秦厉人还挺好心的,用他家乡的话说,就是这人能处。   于是严团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你说,让我家小茜,去学校食堂干活,能成不?我听说你媳妇在学校食堂做大厨,蒋校长很器重她,能不能让她帮忙美言两句……”   严团长看到秦厉由面色平和到露出吃人的目光,越说声越小。   让苏茜去学校食堂干活?严团长咋想的?   秦厉平静下来,跟严团长这样的人,直接拒绝肯定说不通。   他换了个角度,“你媳妇能去学校食堂干活?里面油烟重,活又累,你确定她能吃得了这份苦?”   “能……吧?”严团长迟疑道。   他想让苏茜去学校食堂干活,不为别的,首先,苏茜有份工干,就不会天天闲在家里生事了,其次,学校食堂福利好,员工还能在食堂免费用餐,苏茜老嚷嚷着部队食堂的饭不好吃,那就让她去学校食堂吃。   邵华上次送他们夫妻两的那点东西,虽然都扔了,但是斑斓椰汁糕严团长还是尝到了两块,手艺是真不错,估计做菜也不会差到哪去。   秦厉接着道,“你媳妇去学校食堂就能干两个工,一是帮厨。”   做菜?苏茜肯定不行。   严团长连连摇头。   “二是打饭。”秦厉道。   至于洗碗工,他提都没提。   严团长更是摇头了,“打饭手酸,还要搁那站一天,她肯定不会干,就没有偏文职一点的吗?”   “那就是采买了,但是学校食堂的采买有人了,我媳妇前两天还回来跟我夸,说人小姑娘干得不错,一时半会的,肯定不会换人了。”秦厉道。   秦厉说完,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你要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以让你媳妇去找蒋校长自荐,他要是答应了,我媳妇都没二话可说。”   上一个自荐的,还是张来男呢,看她现在咋样了,还不是一见邵华就怵。   见严团长一副为难的样子,秦厉好心指点了一下,“你要真想给你媳妇找份工,就去问问赵政委,一般来说,从外地来随军的军嫂,岛上工作要是有空位的话,也会优先安排的。”   也不知道严团长跟赵政委说了什么,反正过了大概一周。   秦鑫跟邵美婵背着书包回来就说他们老师换人了,换的还不是别人,是苏茜。 第53章 打架   赵政委让苏茜去学校当老师,是因为她知识水平确实过关,别看人娇娇的,但她念过高中,听说当年差几分就考上了大学,让她来教书,是肯定能够胜任的。   还有就是,严团长天天让警卫员给苏茜送饭的事,现在都成了部队一景,影响太不好了。   赵政委就想,反正学校现在也缺人,就让苏茜去那干着,有蒋校长这个王司令妻弟镇着,估计严团长这两口子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于是把人往蒋校长那里一推,蒋校长考核过,确实水平还行,就让她当了今年新开学的一年级老师。   邵华问,“那张老师呢?”   秦磊跟邵美琳升到二年级之后,原先一直教他们班的张老师没跟上去,还是教新的一年级。   秦鑫道,“张老师怀孕了,说是怀相不好,她婆家人让她回去好好休养,我们还纳闷张老师走了,新来的语文老师会是谁,没想到是苏阿姨。”   说到苏阿姨三个字的时候,他皱了皱小鼻子。   邵华奇了,问他,“不喜欢苏阿姨当老师?”   秦鑫摇摇头,“张老师经常笑眯眯的,还请我们吃糖,苏老师来了以后,每天冷着个脸,一下课就走,有回下课我有事找她,她明明听到我喊她了,还是装作没听见然后走了。”   邵美婵也罕见地叹口气,“我也喜欢张老师,不喜欢苏老师。”   没法子,换都换了,总不能让两小孩因为不喜欢老师而变得不喜欢听课。   邵华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没事,你们就正常上课,要是有不懂的回来问我或者你们爸。”   两孩子重重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天,金婶上门来找邵华,说是让她陪着去趟市里,去的还不是兴市,而是兴市隔壁大一些的隆市。   “婶,去隆市干嘛?”邵华问道。   金婶叹口气,“明年七月份就要高考了,我家赵寅那半吊子……”   她压低了声音,“岛上老师的水平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想,去隆市转转,看看能不能买些教辅书习题册啥的,让那臭小子多做点题,到时候高考,也多几分把握。”   一片慈母之心。   邵华当即应下了,“行,那这周六我休息,就陪你去。”   于是,周六上午,邵华跟金婶赶了早上的船去了隆市。   到了隆市,她们找人打听,找到了一家书店。   这家书店就是一栋二层的铺子,一楼铺面最外面的雨棚下,几个凳子并在一起,上面铺一块木板,然后再铺一块塑料布,上面放了好些习题册和参考书。   一楼里面跟二楼都是书架,除了卖习题册跟参考书以外,还卖一些选集、名著和课外书籍,中英文都有。   金婶仔细翻找了一遍,她想要的高三习题册和参考书没找着,甚至高一高二的也没有,倒是低年级的,像小学五六年级的,初中的,倒是有很多。   金婶忙拉着书店员工问,“同志,我问一下,有没有高三的习题册或者参考书啊,没有的话教材也行。”   书店员工摇摇头,“婶,你们来晚了,高三习题册、参考书,那都是最畅销的,早一个月都卖完了。”   金婶傻眼了,“不能吧,这才刚开学呢。”   书店员工上下打量了金婶一眼,“您是其他地方来的吧?家里有高考生?。”   他感慨道,“咱们市里那些家里有考生的家长,每天就蹲在咱店门口,咱店一上新,他们立马就掏钱买了,供不应求啊。”   看来未雨绸缪的家长,不止金婶一个。   邵华陪着金婶又跑了两家书店,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早都卖光了。   金婶本来还不怎么着急的,一听说全售光了,现在着急得很,拉着邵华道,“小邵,你说要不我去京市,去沪市买,那总能有的。”   邵华抓着她的手,“婶,你别急,隆市没有,估计京市沪市这样的大城市,也早被抢光了。”   金婶听了更绝望了,“那咋整啊。”   这年头考试打得就是个信息差,没了参考书、习题册,就相当于大家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一开始就落后别人一头。   邵华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咱去二手书店看看?”   “二手书店?”金婶迟疑道。   “对,新书买不着,咱可以去看下二手书,说不定能捡漏呢。”邵华道。   金婶转过弯来,“你说得对。”   两人又去找了一家二手书店,说是二手书店,倒不如叫二手书摊,二手书摊的店面当然不能跟普通书店比。   书摊子就是一块简易的塑料布,零零散散的放了不少书,有新有旧,新的就像刚拆封的一样,旧的书页泛黄,连页边都卷了起来。   书摊子的摊主是一个老大爷,他坐在木椅子上,招呼两人,“想买点啥书啊?咱这有主席选集,还有外国的契柯夫、莫泊桑,你要想要小人书,连环画,咱也有。”   金婶打断他的话,“我不要那啥夫啥桑的,高三年级的习题册,你这有没有?”   “有有有。”大爷从书摊最底下翻出几本旧书,给金婶和邵华展示。   还真是高三的习题册,就是旧了点。   邵华随手翻了一下,有几页上面还有污渍。   金婶皱眉,“还有没有别的,这几本也太旧太脏了。”   老大爷摇头,“你也知道,这玩意畅销,这几本是最后几本了。”   金婶还是不乐意,邵华劝道,“没事,就买这几本吧,要是嫌脏嫌旧,就拿回去让赵寅重新用本子抄写一遍,多抄一遍,还有助记忆。”   金婶被说通了,掏钱买下了这几本书。   说是几本,其实也不多,就两本数学习题册,一本语文习题册,参考书和教材,一概没有。   不过能买到习题册已经很好了,要是再来晚点,估计连二手习题册都买不到。   邵华也掏钱买了几本看中的小人书,二手书摊上还是有很多好看的小人书的,而且都比较新,也比书店里卖得全。   不过只买到了三本习题册,金婶还是觉得不够,回去的路上还一个劲地跟邵华道,“要不,过两天,你再跟我去趟兴市,说不定那的二手书摊也有卖高三习题册。”   提到兴市,邵华就想起秦海何红丽两口子,他们都是老师,应该能弄到高三习题册和参考书。   “婶,你别急,我回去给秦厉大哥大嫂写信,看他们能不能弄到高三习题册,如果弄不到,咱再去也不迟。”邵华道。   其实现在去兴市托二人帮忙也行,但是天色已经晚了,而且秦海两口子找习题册也需要时间,倒不如写封信给他们,等找着了,他们再寄过来,这样也方便很多。   金婶疑惑道,“秦厉大哥大嫂?”   邵华安抚地拍拍金婶的手,“对,他两都是老师,秦厉大哥是大学老师,大嫂是高中数学老师,应该能弄到高三习题册。”   金婶舒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小邵。”   回到家,邵华把买来的几本小人书往桌上一放,就开始给秦海何红丽写信。   秦厉一下班,就看到邵华趴在桌子上写信,“在给岳母写信?”   “不是,给你哥你嫂写的。”邵华道。   “我哥我嫂?”秦厉很奇怪,因为前不久他刚跟大哥大嫂通过信。   邵华把信写好,放进信封里,“嗯,金婶她们家的赵寅,今年高三了,我今天陪她去隆市书店买高三习题册,结果没买着,后来还是在二手书摊找到了几本,我就想大哥大嫂都是老师,看能不能帮金婶找找高三能用的书。”   “这样啊,是该跟大哥大嫂写信。”秦厉点点头,拿起信封,“我帮你贴邮票。”   “先别急。”邵华拦住他,“你忘啦,秦森今年也是高三吧?我跟金婶从二手书摊买的那几本习题册,尤其是数学习题册,我翻了一下,感觉挺有用的,我拜托赵寅帮我也抄了一份,等他抄好,我再一起寄给你大哥他们。”   秦厉感慨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四个小孩放学回来,就看到桌上的小人书。   小人书其实就是连环画,邵华买了好几本,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三国演义、董存瑞、铁道游击队等等。   邵华专挑色彩鲜艳,剧情丰富的小人书买,买起来也不便宜,一本就要将近五毛钱。   不过想着孩子们会喜欢,她就买了。   果然,四个小孩对小人书爱不释手。   邵美琳捧着一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鼓着小脸道,“我要带去学校看。”   “但你不能上课看。”邵华跟她约法三章。   “妈你放心,我不会上课看的。”邵美琳笑得眉眼弯弯。   邵华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对,你只会下课了呼朋唤友一起看。”   邵美琳做了一个鬼脸,就跑一边看书去了。   秦磊拿了三国演义,秦鑫拿了董存瑞,邵美婵拿了一本铁道游击队,看样子都很是喜欢。   小人书上面字不多,大部分都是画,即便四个小孩认得的字不多,也很容易就能看懂,有的书页上面的字不认得,连蒙带猜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再说还有秦厉跟邵华在,碰到不懂的字问两人就成了。   秦厉就陪着四个小孩一起看书,碰到他们不懂的字,就教一下,偶尔还给他们讲讲里面的情节。   见四个小孩对小人书感兴趣,邵华索性拿来几张草稿纸,对折几次,裁成长方形的纸片,然后装订在一起,就成了一本小本子。   秦厉探头一看,“你干嘛呢。”   邵华,“做翻页书,你见过没。”   她拿起铅笔,在本子第一页靠右边的地方画了两个拿着武器的火柴人,然后在后面每一页差不多的位置都画了两个相同的火柴人,区别在于火柴人们的动作跟前一页相比都有一点变化。   秦厉摇摇头,“没见过,你小时候玩的?”   就算是吧,邵华一愣,点了点头。   邵美琳挨过来,“妈,你在画啥?”   秦鑫被邵美琳的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翻小人书了,一起凑过来。   他看了看邵华画的,再看看色彩鲜艳,人物细致的小人书,乐呵呵地道,“你画的没有小人书上画得好看。”   秦厉说,“所以人家小人书能卖三五毛一本,你们妈画的这个——”   邵华斜眼过来,秦厉立马改口,“至少能值一块。”   邵华无语,不过她做的这个翻页书,本来就不注重画画细节,反倒是画成两个火柴人更能表现。   她把秦磊跟邵美婵也喊过来,一家人凑在桌前,看着邵华手上的翻页书。   邵美琳左看右看,“妈,你这就是两个黑不溜秋的小人,我画的都比你画的好。”   爷几个纷纷点头,表示他们上他们也行。   秦鑫更是想撩袖子展示一下他的画工。   邵华哼出一个气声,“瞧好了啊。”   说完,她拿着装订好的本子,左手抓着本子左侧,右手就像翻书一样,从上到下快速地翻了一遍。   秦厉跟四个小孩就看到书上的那两火柴人随着邵华翻书的动作动了起来。   秦鑫瞪大了眼睛,“它动了,它动了!”   秦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妈,你慢一点,我再看看。”   邵美琳跟邵美婵小嘴微张,秦厉奇了,“你这东西,有点意思啊。”   邵华又给他们展示了一遍,第二回 看得就比较清晰了,画的是两个火柴人在击剑,随着书页快速地翻飞,两火柴人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最后以一方火柴人被击败,手上的剑被挑飞为结局。   邵美琳兴奋得小脸通红,“我不要小人书了,我要这个,这个叫啥来着?”   邵华道,“这叫翻页书,你们叫手翻书也行。”   秦鑫拉着邵华胳膊,“我也要。”   秦磊跟邵美婵虽然没说话,但是看两人的神情也是想要的。   四个小孩都想要,但是翻页书只有一本。   邵华举起翻页书,在四个小孩面前晃了一圈,翻页书停留在谁面前谁眼睛就亮了一下。   邵华把翻页书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秦厉面前,“我手上这本,是送给秦团长的,你们想要就自己画。”   邵美琳撅着小嘴,“就知道你疼爸不疼我们。”   秦磊小声逼逼,“妈,你偏心。”   秦鑫哼了一声,“就是,爸都这么大人了,玩什么翻页书。”   邵美婵鼓着小脸,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秦厉笑嘻嘻地从邵华手里接过翻页书,“你们妈当然疼我不疼你们了,你们都是捡来的。”   邵美琳不信,拉着邵华问,“妈,我们真的是捡来的?”   邵华扶额道,“可拉倒吧,就你们几个,皮成那样,要不是自己亲生的,谁跑去捡。”   秦厉一边感慨自己的家庭地位,一边哼着小□□四个小孩做翻页书。   翻页书简单,他看两遍就会了,除了教四个小孩做以外,他自己也做了一本,小人单膝跪地递玫瑰给另一个小人的翻页书,送给邵华。   邵华接过,看了一眼,红了脸,回头就把这本翻页书锁到床头的柜子里。   赵寅感谢邵华帮他在二手书摊找到了高三习题册,又替他托了秦厉大哥大嫂,就把先抄好的三本给了邵华。   翌日,秦厉帮着把信跟包了三本书的包裹寄出去,就去部队上班。   大概半下午的时候,就听到小胡来报,说学校打电话来,请秦厉去学校一趟。   秦厉一愣,问小胡,“有没有说是什么事让我去学校?”   小胡支支吾吾地道,“好像说的是,团长你家小孩在学校打架了。”   “打架?!”秦厉人都傻了。   家里这四个小孩可才一二年级,而且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呢。   他在心里排了个序,最有可能打架的,先是秦鑫。   秦鑫性子皮,又是男孩子,而且这小子现在天天早起跑步,哪还有以前走一步喘三口气的样子,活泼好动得不行,秦厉都怀疑再过不久自己都撵不上他了。   其次,就是邵美琳了,这丫头跟个皮猴子似的,很有当孩子王的趋势,要说她打架,说实话秦厉一点都不吃惊。   然后,就是秦磊了,不过秦磊打架的可能性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秦厉心中,打架的人选就在秦鑫跟邵美琳两人中间左挪右移。   万万没想到,到了学校一听,打架的竟然是邵美婵?!   不夸张地说,秦厉听到这个消息,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秦厉跟在领路的老师后面,搓搓手,“老师,是不是弄错了啊,咱家美婵乖巧又听话,怎么可能打架呢。”   再说了,她才四岁!   一年级的孩子平均都是六岁,四岁打六岁,咋可能呢!   领路的老师就是秦鑫跟邵美婵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邱老师。   邱老师无语,“是真的,还有你们家秦鑫,他也参与了打架,但是刚准备动手就被我发现及时拦了下来。”   听到秦鑫也打架了,秦厉点点头,这才对嘛。   邱老师回头看到秦厉点头,然后一脸欣慰的模样,好悬没背过气去。   秦厉背着手,突然想起件事,“对了,老师,我爱人不是在你们学校食堂上班嘛,你们怎么不先叫她来,再来喊我。”这距离远近也不对啊。   邱老师脸色一僵,谁让现在正是饭点,把邵华喊走了,谁在学校食堂掌勺?   她们这群老师,吃惯了邵大厨的手艺,换成别人的,哪里吃得下去。   邱老师还让另一个去叫邵华的老师,慢一点,等到食堂开饭了才喊邵华。   邱老师面色一肃,“秦团长,我们还是讲讲你们家邵美婵打架的事吧。”   秦厉一脸懵逼,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不过他还是道,“哦哦,老师,你说吧。”   与此同时,邵华刚做好饭,就急匆匆地赶来学校。   到了学校老师们的办公室一看,秦鑫,邵美婵,还有秦厉,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哭得一脸鼻涕泡的小男孩。   邵美婵跟秦鑫一看见邵华,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邵华扫他两一眼,先上前跟邱老师问好,“老师你好,我想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邱老师叹口气,指了指桌上几乎被撕成两半的翻页书,“孙连长家的孙志刚,看到你们家邵美婵的书好看,就想找她要,邵美婵不同意,两个人就争抢起来,书被撕成了两半,邵美婵气起来,就把孙志刚揍了。”   邱老师说得还比较笼统,其实当时的情况是邵美婵在座位上玩翻页书,其他小孩觉得新鲜,都围了过来,孙志刚刚得了一本小人书,正是想炫耀的时候,没想到大家都不睬他,光顾着看邵美婵手里的翻页书了。   孙志刚见风头被抢,加上邵美婵手里拿的翻页书确实好看,他仗着个头比邵美婵高出一个头,就想硬抢邵美婵手里的翻页书。   谁知道邵美婵虽然人小小的,还没三块豆腐高,性子却吃软不吃硬。   孙志刚要是好好说,她还会借,但是直接上手抢,邵美婵就不乐意了。   两人争抢起来,翻页书就被撕成了两半。   这下邵美婵彻底恼火了,趁孙志刚没反应过来,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又狠狠得踩了他的脚一下。   孙志刚登时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想对邵美婵动手了。   邵美婵十分乖觉地一屁股坐地上瘪嘴一哭,秦鑫登时不乐意了。   按他的说法,我们家老四欺负你可以,你想还手,不行。   于是秦鑫撩起袖子,两个小男孩差点也打起来,还好邱老师来得及时,才制止了这场打架升级。   说到这个,邱老师隐晦地向坐在一旁的苏茜投来一个埋怨的眼神。   邵美婵跟孙志刚打架是在苏茜上的语文课的课间,她明明有好几种方法可以制止两孩子起冲突。   可当邱老师到那的时候,苏茜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也不说拦一拦两个孩子,或者喊人什么的,她就站在讲台上,看那样子,仿佛觉得两孩子打架还挺有趣的。   要不是邵美婵她们班的班长看到不对劲了,去喊了邱老师来,估计事情还要更严重。   对于邱老师投来的目光,苏茜就当作没看见,反正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嘴边还不时扬起看好戏般的笑容。 第54章 奇爸怪妈   邵华点点头, 道,“我知道了。”   邱老师做了和事佬,温声道, “孙志刚同学抢邵美婵同学的东西是不对,但是邵美婵同学也不应该打人,两位同学都有错, 不如这样,大家握手言和, 以后你们还做好朋友好不好?”   邵美婵鼓着小脸不说话, 一看就是不答应。   孙志刚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要, 我才不要跟她做朋友, 我要翻页书,要翻页书。”   他那种哭法跟邵美婵的哭法还不一样, 邵美婵是坐在地上, 然后就开始抹眼泪,泪珠子顺着她白嫩的脸蛋落下,哭的时候还不出声, 可怜又可爱, 惹人心疼。   孙志刚则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又哭又闹,边哭边捶地板,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滚了一身的土, 看着就觉得厌烦。   至少邱老师在看到两人哭闹的时候, 就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   正在这时, 孙连长媳妇杀到了。   孙连长媳妇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 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开始叉着腰泼妇骂街,“哪个该天杀的欺负我家志刚,真是黑了心肝烂了肺,也不看看我是谁。“   邵华微微皱眉,这人,没搞清楚青红皂白就上前把别人一顿臭骂,她算是知道孙志刚这副性子随谁了。   秦厉咳嗽一声,“那个,嫂子,是你们家孙志刚先抢我们家邵美婵翻页书的。”   孙连长媳妇眉毛一竖,“你瞎子算命,信口胡说,我刚给我家志刚买了一本小人书,一本就要五毛钱,他看得上你们家邵美婵那什么破烂翻页书?”   邵华指了指桌上被撕成两半的翻页书,“那这个怎么解释?”   孙连长媳妇瞥一眼孙志刚,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忍不住跺脚,心想,这傻孩子抢就抢了,还留下证据干嘛。   她撇嘴道,“抢了就抢了呗,你那翻页书能值多少钱,扔在地上都没人要。”   翻页书是邵美婵自己手绘的,光看做工当然是不能跟画工精美的小人书相比。   要论价格,肯定是小人书贵,但是要按在孩子心里的价值,翻页书比小人书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孙连长媳妇还在那喋喋不休,“你看我家志刚哭成这样,还有这鼻子,都红了,都是你家邵美婵打的,你们两口子自己说,要赔多少医药费?”   邱老师看一眼孙志刚,邵美婵力道小,其实根本揍不疼人,一开始孙志刚鼻尖还红了一点,现在那一块已经完全消失了。   孙志刚看到能替他做主的人来了,也不嚎了,直接扒上他妈的大腿,鼻子上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嚷道,“不止,她还踩我脚了。”   孙连长媳妇斜眼看秦厉跟邵华,“秦团长,别以为你是团长就了不起,就算是团长的女儿打人了,那也是该罚就得罚。”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你们要是不给钱,我就去跟别人宣扬你们秦家一家都是老赖,养了个刁蛮的泼妇女儿,打人还不赔钱。”   既然孙连长媳妇这么强词夺理,邵华也不打算跟她讲理了,喊秦厉,“甭跟她废话,给她两块钱医药费,让她去卫生所,对了,孙连长媳妇,卫生所里有个秤,你跟你家孙志刚都秤一下,看看你们几斤几两。”   邵华冷声道,“一个六岁大的男娃被我家四岁大的女娃揍,你要不嫌丢脸,你爱咋嚷嚷咋嚷嚷,要不要我再借你个大喇叭?”   孙连长媳妇脸涨得通红,背过身瞪了孙志刚一眼。   邵华看一眼秦鑫跟邵美婵,尤其是邵美婵,道,“以后再有人抢你们东西,给我往死里打,医药费,我掏!”   邵华小嘴叭叭的,说话跟连珠炮似的。   她那厉声厉气的模样,把孙连长媳妇吓了一大跳。   孙连长媳妇后退一步,捂着胸口,伸着右手食指边抖边指邵华,“有你这样教小孩的吗,怪不得你们家老小给你教成了个小泼妇,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哟呵,论骂架,邵华还没怕过谁。   邵华呛声道,“嫁给谁都不嫁给你家那个窝囊废,连个女孩都揍不过,丢人!”   邵美婵跟秦鑫对视一眼,两人捂嘴偷笑。   邱老师人都听傻了,邵大厨平时看起来又漂亮又有气质,做饭还好吃,没想到骂起人来是这样的。   她犹豫地插嘴道,“那、那个两位家长……”   邵华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又是刚来那副端庄大气的样子,哪还有刚才噎得孙连长媳妇说不出话的模样,“老师,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美婵的错,你看,我们赔礼道歉了,医药费也掏了。”   孙连长媳妇一脸呆滞,这人咋颠倒黑白呢!   把她跟她儿子骂了一顿,叫‘赔礼道歉’?   还有那医药费,秦厉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邵华接过来就一把甩在地上,你说她捡还是不捡?   连孙连长媳妇都败下阵来,孙志刚更不敢多逼逼,只能抱着他妈的大腿,连呜咽的声都小了。   看到孙志刚母子被邵华压得一面倒的模样,苏茜很是遗憾,她才不想这场闹剧这么快就结束。   于是拱火道,“孙志刚他妈,依我看,你那两块钱医药费要少了,邵美婵同学把你家孙志刚同学揍成这样,光去卫生所擦点药怎么够,怎么说也得让人照看两天,我看邵美婵她妈就不错,女债母偿。”   孙连长媳妇一脸犹豫,自家儿子这伤,还不至于让人照看吧?   不过听苏茜的话,她是站在她们母子两那边的,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孙连长媳妇挺起胸脯,“苏老师说得对,这两块钱不够,邵华你得上我们家,好好照看我儿子两天,给他擦药,给他喂饭洗脚。”   你大爷的!   邵华撩起袖子,咬牙切齿地道,“照看是吧,好好好,我保准给你家孙志刚‘照顾’得两块医药费变十块医药费。”   孙志刚媳妇顿时脸色一白,吓得往后一跳,磕巴道,“不、不用了,两块就行了。”   苏茜脸色一变,还想说几句,邵华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苏老师,怎么,你也想被人照看照看?可惜啊我才不会像严团长警卫员一样,天天从部队跑到你家给你送饭,我可没严团长那么怜香惜玉。”   晃儿岛毕竟就这么大,严团长让警卫员给苏茜送饭的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少,反正办公室里几个其他年级的老师,一听这话就笑出声了。   苏茜一张脸顿时黑得发青,嘴皮子动了又动,还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秦厉偷偷憋笑,拉了拉邵华的胳膊肘,低声道,“够了啊。”   他还以为邵华来了,会把两孩子骂一顿,然后他再上前解决事情,没想到,完全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邱老师感慨的摇摇头,这次事情以后,她倒想知道还有谁敢惹秦家的四个小孩。   别家的小孩打架了,家里的爸妈先得提棍棒揍一顿,邵华倒好,一番‘往死里打,医药费我掏’的言论,把一群人都震住了。   再看秦厉,一直站在邵华身后,不时点点头,赞同她的言论,还觉得她说得对。   反正邱老师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师,第一回 碰见这样的奇爸怪妈。   孙连长媳妇拿上两块钱,带着孙志刚走了。   邵华朝邱老师歉意的点点头,拍拍两孩子,“跟老师们说再见。”   秦鑫跟邵美婵抬起小胳膊,脆生生地道,“老师们再见。”   两孩子长相精致又可爱,站在那就跟画报里走出来似的,一看就是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   秦鑫现在乖乖地挥手说拜拜的模样,让邱老师都以为出现了幻觉,合着之前在教室里要撩袖子揍人的是长得跟你秦鑫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   难怪邱老师看邵华撩袖子要让医药费升级的样子那么眼熟呢,秦鑫撩袖子的模样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邵美婵还抿嘴一笑,露出脸上两个甜甜的酒窝,哪有之前一拳打在孙志刚鼻子上,又踩了人家一脚的凶巴巴样子。   邵华跟秦厉带着两小孩走了,留下邱老师在风中凌乱。   出了办公室门,邵华的脸一下放了下来,秦鑫还没察觉,上前叽叽喳喳地道,“妈,你不知道,那孙志刚有多坏。”   说了好几句,看到邵华没有理他,秦鑫这才发觉不对劲了,他跟邵美婵对视一眼,两小孩就跟小鹌鹑似的,跟在邵华后边亦步亦趋。   秦厉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没走几步,在外面等着他们的邵美琳跟秦磊跑了过来。   秦磊刚喊一声,“妈——”   就被邵美琳拉了拉手,秦磊疑惑地看她,邵美琳吐了吐舌头,用手往脖子前一划,比了个斩头的姿势,意思是邵华生气了。   秦磊眨了眨眼睛,也不敢说话了,他跟邵美琳也跟在邵华的后面。   四个小孩走成竖的一排,现在成了亦步亦趋的四只小鹌鹑。   走出校门口,秦厉小心翼翼地道,“咱们现在去哪啊,去学校食堂吃饭吗?”   邵华哼了一声,“气都给你们气饱了,还吃饭。”   话是这么说,一家六口还是去菜市场买了菜。   出了打架这码事,邵华也没心情好好挑菜了,随意选了几样应季又新鲜的海鲜,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一路低气压,谁都不敢吭声。   到了家,邵华瞥一眼四个小孩,“去墙角站着。”   都不用点名道姓,四个小孩就知道说的是谁。   邵美婵跟秦鑫对视一眼,乖乖地走到墙角罚站。   秦厉心疼的看了两小只一眼,上前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孩子之间起了点摩擦,咱们也道歉赔医药费了,算是两清了,要不罚站就免了吧。”   邵华走进厨房,从菜袋里拿出鲍鱼,用旧牙刷清洗鲍鱼的裙边,头也不抬地道,“不是什么大事?秦团长,容我提醒你,你家小闺女四岁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架,还打的是比她大两岁的男孩子。”   秦厉小小声道,“我小时候也揍翻过比我大的孩子……”   邵华斜他一眼, “那你很棒棒哦,秦团长,是不是要给你颁个奖?”   秦厉摸了摸鼻子,“颁奖就不用了……”   邵华冷笑一声,“你也去墙角,跟老三老四一块站着去,就站老四旁边,父女两好好交流一下。”   秦厉灰溜溜地从厨房出来,秦鑫跟邵美婵抬头希冀地看着他,秦厉苦笑着摇摇头。   两小只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再一看,秦厉乖乖地走到邵美婵旁边,双手背在身后,两只脚站了八字,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秦鑫踮起脚瞅了厨房一眼,邵华正在忙着做菜,没空搭理他们,于是小小声地道,“爸,你怎么也来了。”   秦厉叹口气,“跟你们一起罚站来了。”   秦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邵美婵鼓着小脸,眼圈红红的,本来挺委屈的,一看秦厉老高个人,也跟她们一起罚站,小脸顿时不鼓了,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秦厉扫他两一眼,故意怪声怪气地哼声道,“哼,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还笑呢,我这是替谁说话受到了波及。”   邵美琳坐在凳子上,笑得眼睛弯弯,“咱们是一家子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秦鑫罚着站,不好作怪,就朝她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那咋没见你来罚站,不是说好的同当吗。”   邵美琳刚想还嘴,就见秦磊拉一下她的衣角,给罚站的秦厉三人使眼色,“妈出来了。”   这下想作怪也不敢作怪了,秦厉跟罚站的两小只面色一肃,站得更笔直了,做出一副我们在深刻反省的模样。   秦磊跟邵美琳也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地坐在桌前,装出一副我们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邵华把几盘菜跟碗筷放到饭桌上,扫一眼罚站三人组,“知道错哪了吗?”   邵美婵跟秦鑫很硬气的撇过小脸,拒不认错。   秦厉眨了眨眼睛,翁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老三跟老四,我站多久都行,你消消气,先让两孩子去吃饭吧,都一下午没吃东西了,万一饿着了咋办。”   邵华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发出清脆的一声,“饿着就饿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开饭。”   罚站三人组面面相觑,外带饭桌前的秦磊跟邵美琳,都不敢吭声了。   今天邵华做的菜是蒜蓉粉丝蒸扇贝,蒜蓉生蚝,油焖大虾,都是味重的。   扇贝跟生蚝清洗干净,在上面铺上一层泡发好的粉丝,蒜跟红辣椒切碎,加入耗油生抽白糖等调料,拌匀之后铺在扇贝跟生蚝上,然后放到锅里蒸,出锅的时候再浇上一小勺热油,香味一下被激发出来。   罚站三人组背靠墙壁,面对的正是饭桌,源源不断的蒜蓉辣椒的香味和扇贝生蚝的鲜味直窜三人鼻腔。   秦厉喉结滚动,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   秦鑫馋得盯着蒜蓉粉丝蒸扇贝的目光都快化为实质了,邵美婵更是肚子直接咕了一声。   秦磊跟邵美琳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就坐在饭桌上,正面对着如此美味,偏偏邵华不肯开饭,两人馋得小脸皱成一团。   “还不认错是吧?”邵华冷哼一声,左手拿起生蚝,右手抄起筷子,往嘴里一扒拉,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说,“这些蒜蓉粉丝蒸扇贝,蒜蓉生蚝,油焖大虾,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且我吃得快,等你们认完错,还有没有得吃都不一定。”   她吃一口,一大四小就咽一口口水。   邵华干掉一只大虾,扫了秦磊跟邵美琳一眼,“你们两个又没有犯错,干嘛不动筷子?”   秦磊很有义气地说了一声,“爸跟老三老四都没吃,我也不吃。”   邵美婵咽了咽口水,“我也是。”   邵华把筷子一放,指着这一大四小,“合着就你们五个是一家人是吧,就我是恶人。”   秦厉道,“是你自己在学校老师办公室里信誓旦旦地保证,随便打,医药费你掏的,我还以为多开明呢,没想到回来就让我们爷几个罚站……”   邵华扫他一眼,“那是吓唬孙连长媳妇的,这你都信,那是不是以后四个小孩每打一个你就掏一回医药费?”   秦厉嘟囔道,“我掏就我掏……”   邵华眯起眼睛,“看来每月给你的零花还是给多了。”   秦厉捂嘴,“当我没说。”   秦鑫眼睁睁地看着盘子里的蒜蓉粉丝蒸扇贝一个一个变少,眼里的焦急都快化为了实质。   秦磊跟邵美琳的肚子叫声都快谱成了协奏曲。   邵美婵自己打架了,自己挨饿可以,但是看着秦厉跟其他三个哥哥姐姐陪着她一起挨饿,心里不知道多委屈。   她鼓着小脸,眼圈红红,像只小兔子似的。   把邵美琳看得心疼极了,替邵美婵说话道,“明明就是孙志刚那个大坏蛋做错了,是他抢老四的翻页书在先的,要不是他抢翻页书,老四才不会揍人。”   秦鑫接嘴道,“就是,我觉得老四没做错,妈你是没看到,孙志刚不知道多凶狠,他抢老四书的时候,还推了她一把,老四气不过,才揍他的。”   邵美婵哭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用白嫩的小手攥拳擦眼泪,一边哽咽地道,“我,我就打他了,那是,那是我的翻页书。”   邵华叹口气,也不揪着邵美婵的错处说了,反问,“刚才我都看见了,孙家那小孩比老四你高了一个头都不止,个头也大了一圈,你是怎么揍到人家的?”   说到这个,邵美婵不哭了,眼里划过一丝得意,笑得眼睛弯弯,“我骗孙志刚说,他裤子上有个洞,他低头看的时候,我就一拳揍到他鼻子上,等他反应过来,两只手捂着鼻子,我又趁机踩了他一脚。”   秦厉一愣,欣慰地夸奖道,“老四还挺聪明的。”   邵华扫他一眼,秦厉立马肃脸厉声道,“但是打人是不对的。”   邵华长叹一口气,问邵美婵,“那以后别人抢你东西,你都用暴力解决问题?这回是孙志刚,下回再来个王志刚,张志刚呢?总有你打不过也骗不到的,那下回是不是你朝别人挥拳,你自己挨揍?”   邵美婵不吭声了。   秦鑫拍胸脯保证,“没事的,有我在,我保准其他人碰不到老四一根寒毛。”   邵华说,“总有你看顾不到的时候,就说以后,万一你两上的不是同一个大学,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你还能第一时间赶到替老四揍人?”   秦鑫也不吭声了。   邵华道,“就算你真去了,你跟老四混合双打,真把人给揍倒了,但是揍出毛病来怎么办,就说那孙志刚,老四你一拳朝人家鼻子上招呼,万一把人家揍出个每天都得流鼻血的毛病,你们是不是一辈子打工赚钱给人看病?”   秦厉低声道,“哪有这么严重,就老四那力道……”   “人体是很脆弱的。”邵华指了指太阳穴,“就说太阳穴,就算是一个成年壮汉,被人用力击打太阳穴,也是可能昏迷然后致死的。”   邵美婵小脸一白。   邵华看四个小孩一眼,“我这么说,不是教你们以后被人欺负就不还手了,但是在动手之前,有千千万万种解决方法,暴.力是最最下乘的选择。”   秦鑫跟邵美婵对视一眼,邵美婵瘪着小嘴,小小声道,“妈,我错了。”   邵华指了指凳子,“行了,坐下吃饭吧。”   四小只欢呼一声,秦鑫跟邵美婵坐下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即使饭菜有些凉了,也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好胃口。   秦厉更是,一人差点干光一盘蒜蓉生蚝。   吃完饭,一大四小揉着圆滚滚的肚皮。   还没等他们露出舒心的微笑,邵华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这次的事就算了,老三老四,你们两个今晚睡觉之前好好想想,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秦鑫跟邵美婵皱着一张小脸,应了声,“是。”   邵华又看一眼秦磊跟邵美琳,“你们两个大的帮着老三老四一起想,明天晚饭之前我要听到答案,不然的话——”她拉长了声音。   意思很明显,明天晚饭之前要是没有给她满意的答复,那就继续罚站加饿肚子套餐。   邵美琳嘟嘴道,“妈,我跟老大又没揍人。”   邵华哼一声,“你可以提前先想好,以后肯定用得着。”   秦磊摸了摸鼻子,“我是乖孩子,我不会主动动手揍人的。”   邵华反问他,“那老二挨揍了,你能保证你不上去帮忙?”   秦磊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第55章 都是你惯的   洗完澡, 邵美婵坐在凳子上,看着被撕成两半的翻页书,小脸委屈巴巴地皱成一团。   这本翻页书被从中间撕开,碎纸片洒了一地, 邵美婵捡回来, 好不容易才拼好,但跟以前那本完好的翻页书几乎成了两样。   这可是她做的第一本翻页书, 邵美婵心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秦厉看着心疼, 摸摸她的小脑袋, “没事, 咱再画一本新的翻页书。”   邵美婵没吭声,就算做出来的新的翻页书再好,那也不是她的第一本翻页书。   邵华看两人一眼,进了厨房, 从放在厨房角落里废弃的旧竹筐里抽出几条竹片,又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坐在客厅就开始削竹片。   邵美琳挨过来,“妈,你在干嘛, 削筷子嘛?”   “不是, 给你们做竹蜻蜓玩。”邵华一边应话, 一边手脚麻利地把竹片一半削成扁平的,一半削成棍状, 在扁平的中间钻一个孔, 再把棍状的钻进扁平的里, 竹蜻蜓就做好了。   看在秦厉跟四个小孩眼里, 那就是两根竹签子一横一竖扎在一起了。   秦鑫歪头, “竹蜻蜓是干啥用的,比翻页书好玩吗?”   “都好玩。”邵华道,“竹蜻蜓会飞。”   “会飞?”邵美琳扬声道,她摇着小脑袋,“我不信。”   四个小孩现在天天看电视,见识早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的了,不夸张的说,有些东西他们甚至知道得比一些大人都多。   在邵美琳看来,除了天生会飞的鸟类以外,只有电视上的飞机才能飞得起来,这两根小小的竹签子能飞?反正她是不信的。   秦鑫也不信,他上前扒着邵华,“我不信,妈你飞一个我看看。”   邵华说,“你们都瞧好了啊。”   她用两只手搓着竹蜻蜓下面那根圆的竹棍,然后把它往上一放,竹蜻蜓真就稳稳当当地飞了起来。   飞的时间不久,也就十来秒,但过程中四个小孩一直盯着这只竹蜻蜓,目瞪口呆。   秦磊激动地盯着竹蜻蜓,兴奋不已,“妈你没骗人,真的能飞诶。”   “我骗你们干嘛,当然能飞。”邵华把竹蜻蜓递给邵美婵,“老四来,你试一下。”   邵美婵双眼亮闪闪地接过竹蜻蜓,学着邵华的样子,用手一搓,竹蜻蜓果然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但是没几秒钟就坠机了。   剩下三个小孩也试了一下,这竹蜻蜓是真的能飞。   四小只就围在那玩竹蜻蜓,不过竹蜻蜓只有一只,四个人要轮流玩,其中一个人玩的时候,其余三个只能眼巴巴看着。   邵华见状,去抽了旧竹筐几条竹片,又做了四个竹蜻蜓。   这回做的竹蜻蜓比第一次做的那只要小巧精致得多,邵华参考了四个小孩手的尺寸,把竹蜻蜓做得比正常的小了不少。   果不其然,这回做的竹蜻蜓刚刚好。   邵美婵两手一搓,竹蜻蜓就能稳稳当当地飞了起来,还能在空中停很久。   她乐呵呵地弯嘴一笑,哪还有刚才看到翻页书被撕成两半的沮丧模样。   四个竹蜻蜓,还有一个最开始做的竹蜻蜓,加起来一共五个竹蜻蜓,多的最开始做的那个,邵华不知道给谁,问道,“第一个竹蜻蜓你们谁想要?”   邵美琳、邵美婵和秦鑫都摇摇头,有大小合适的竹蜻蜓玩已经足够了,第一个竹蜻蜓太大了,对他们来说,很难飞起来,他们都看不上。   只有秦磊哒哒哒跑过来,“妈,我要,我要第一个竹蜻蜓。”   邵华就把第一个竹蜻蜓给了他。   秦磊接过竹蜻蜓,并没有玩,反倒是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竹蜻蜓的构造。   第一个竹蜻蜓个头比较大,更容易看清楚里面的构造,而且有两个竹蜻蜓,秦磊就敢放心的动手拆了。   不然就一个竹蜻蜓,要是拆了,万一坏了不能飞了,秦磊敢保证,邵华肯定不会再做一个给他,谁让他手欠。   拿到竹蜻蜓,秦磊立马就拆了。   竹蜻蜓拆分成两根竹棍,一根圆的,一根扁平的,秦磊一手一根拿在手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两竹棍嘛,是怎么能做到像电视上气势浩大的飞机那样飞起来的?秦磊百思不得其解。   邵华一开始见他把竹蜻蜓拆了,手有点痒痒,想揍人。   但看下去发现,这小子拆竹蜻蜓是为了看里面的构造,还一副仔细研究的模样。   于是邵华指点了他几句,“是不是好奇为什么竹蜻蜓能飞起来?”   秦磊眼睛发亮地狂点头。   邵华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秦磊过来挨着邵华坐下,把手上的两根竹棍递给她。   邵华接过竹棍,一横一竖组装起来, “其实竹蜻蜓能飞起来的原理很简单,它的秘诀就在于这里。” 她指着扁平的那根竹棍道。   “这里?”秦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嗯。”邵华接着道,“你看这里的竹片,我是特意削得扁平不齐的,形成特殊的角度,这样竹蜻蜓的叶片跟旋转面之间就会有一个倾角。”   邵华把竹蜻蜓搓上空,“当上面那根扁平的竹棍旋转的时候,就会把空气往下推,然后形成一股风,竹蜻蜓就飞起来了。”她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秦磊听得半懂不懂,但是眼里的光一点没熄灭,反而越来越亮了。   邵华想了想,道,“你们在电视上是不是有看到过直升机,上面的螺旋桨跟它是一个道理的。”   秦磊点头,“看过,我当时还好奇,直升机又没有长翅膀,怎么能飞在空中呢。”   “螺旋桨就是直升机的翅膀,竹蜻蜓上面那根扁平的竹棍,就是竹蜻蜓的翅膀。”邵华朝秦磊眨眨眼睛,“发明直升机的外国人就是根据竹蜻蜓的形状和原理发明了直升机的螺旋桨。”   秦磊张大了嘴巴,原来是这样。   他把落下来的竹蜻蜓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妈,你说如果以后我搞懂了竹蜻蜓为什么能飞,我是不是也能够像外国人一样,造出像直升机那样能飞的东西。”   邵华揉揉他的小脑袋,秦磊刚剪头发不久,剃了平头的小脑袋上长出了一小茬新的头发,摸起来有些扎人,肯定地道,“能。”   另一头,秦厉带着另外三个小孩玩竹蜻蜓都快玩疯了。   他们甚至还比赛,看谁飞得最高。   一提到比赛,秦厉也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自制玩具,四角板。   他拿了一张草稿纸,折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居然折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纸板,然后又折了一个。   三小只看了一眼两个白色的四角板,不感兴趣,这又不会飞。   哼哼,秦厉喊邵美琳过来,“别看就这小小的一个板子,可好玩了。”   他教了一下邵美琳,父女两个用四角板对拍,看谁能把对方的四角板拍翻一个面,那谁就赢了。   还别说,看着简单,但是挺有意思的。   秦厉又教了她们几种玩法,比如说三人对拍,还有二人比赛,谁输了就能赢走对方的四角板。   这激起了三小只的好胜心,他们挨个跟秦厉对拍,还别说,秦厉玩四角板还真有一手,三小只轮番作战都没赢过他。   邵美琳嘟嘴道,“爸,你耍赖,肯定是你做的这个四角板比给我们的那个好,所以我们才次次都输给你。”   秦厉乐了,“那行,你们去纸箱里拿几张草稿纸,我教你们叠四角板。”   邵美琳眼珠子一转,“我不要用草稿纸叠,叠出来的就你那样白色的,不好看。”   她反手从小人书上撕下色彩鲜艳的一页,笑得眉眼弯弯,“我用这个叠。”   反正这本小人书她都看过了,再说了,撕下来只是叠四角板,要是不玩了,还可以夹回去嘛,所以邵美琳一点都不心疼。   等邵华终于有空看这边了,秦厉他们爷四个已经把邵华买回来的几本小人书嚯嚯得不成样子。   邵华随手抄起一本摊开一看,一本原先厚厚的小人书,现在不是这里缺了几页,就是那里又缺了几页,除了封面以外,里面几乎只剩下了空壳。   随着她的手一抖,仅剩的几页也像秋天飘零的树叶一样,可怜兮兮地落在地上。   邵华压抑着怒火,扬声道,“老二、老三、老四!”   三小只对视一眼,知道闯祸了,谁都不敢吱声。   邵华眉角突突,只不过没盯着一会,这群小兔崽子又闯祸了。   这小人书她才买几天啊!簇新簇新的,她还说哪天自个有空也翻一下看看,没想到现在全‘尸骨分离’了。   要想再看,得把桌上这一堆四角板都拆了,但是估计也组装不回去了。   秦厉咳嗽一声,朝邵华讨好一笑,“没事儿,小人书不值钱,过几天我再去买几本。”   “然后买回来再撕了做四角板是不是?”邵华没好气地道,“你看看咱家这几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白天刚打完架,晚上又来嚯嚯新买的小人书。”   邵华指着秦磊,“你瞅瞅咱家老大,以前多乖一孩子,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现在呢?看看两竹蜻蜓,都拆成啥样了?”   秦磊无辜地眨眨眼,把竹蜻蜓的‘尸首’往怀里拢了拢,看不见,看不见。   邵华又指邵美琳,“还有老二,用小人书的纸做四角板的主意,我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她出的。”   邵美琳心虚地瞟向别处。   自己生的闺女,撅一撅屁股都知道她要拉啥。   邵华道,“邵美琳同学,你是不是还想着嚯嚯完小人书,再去嚯嚯你的课本?”   邵美琳就冲着她傻笑,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   秦鑫还搁那偷乐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训完两个大的,还能有啥罪名落他身上?   邵华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老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跑掉了?你瞅瞅桌上,看看那一堆的四角板,用小人书的纸做四角板的主意是老二出的,但是做得最多的就是你,要搁以前,你两去做坏事,那就是一个盯梢,一个负责放火。”   秦鑫瞥了一眼邵美琳,学着她的模样,露出那副嘴角咧到耳朵的傻笑。   姐弟两个,一个笑得比一个傻。   邵美婵心虚地把自己的小身子往秦厉身后藏了藏,毕竟她现在还因为打架在身上盖了一个留校察看的戳子,现在又闯了祸,数罪并罚,想想都觉得内牛满面。   秦厉上前一步,把邵美婵挡得更严实了,企图转移话题,“那个,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该睡觉了。”   “你还敢说话,你瞧瞧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你惯的。”邵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秦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声,“你也没少惯。”   “你说啥?”秦厉现在学乖了,吐槽也要用最低音量,所以邵华没听见。   秦厉面色一正,“我说你肤白貌美人美心善,晚睡对皮肤不好,生气容易老得快,不能影响你的美貌,我建议咱们现在就睡觉去。”   邵华每晚睡前都会擦点雪花膏护肤,被秦厉看见了,嘟囔她闲得没事干。   邵华就跟他说你懂什么,这叫保养,然后跟秦厉扯了一堆保养经。   这两句‘晚睡对皮肤不好’‘生气容易老得快’,都是秦厉从邵华的保养经里听到的,没想到现在学来应付她了。   还没等邵华反应过来,秦厉就推着她往二楼房间走。   秦厉边走还边回头给四个小孩使眼色:我应付这只母老虎,你们快跑!   四小只用看壮士的眼神送走秦厉,秦鑫还皮得不行地学着秦厉平时敬礼的样子给他敬了个礼。   邵华晕陶陶地被秦厉推到二楼,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总算想起正事了,“你们四个,别忘了,明天要告诉我,以后再有抢东西这样的类似事情发生,你们给出的解决方案。”   她人都被秦厉推到楼道了,还不忘从楼道里探出个头,威胁四小只,“今晚睡前给我好好想想,要是晚饭前都没想出来,哼哼,继续今天的罚站加饿肚子套餐。”   邵华被秦厉推回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没好气地瞪着秦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拍了拍床上的空位,“不是说要睡觉吗。”   睡觉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秦厉衣服一脱,上床把被子一盖,用十二万分的热情回报邵华,“说睡咱就睡,一点都不打折扣。”   楼下,四个小孩面面相觑。   “怎么办?”邵美婵对着手指,“妈说让我们好好想想,可我真的不知道呀。”   她挥了挥小拳头,“反正我想好了,以后要是再有人抢我东西,我还揍。”想起邵华说的话,她顿了顿,“顶多揍轻一点。”   秦磊叹口气,“你明天要是这样回复咱妈,我敢保证,你要挨揍。”   秦鑫犹豫道,“那就说以后别人抢咱东西,咱都不给反应,老老实实让别人抢,还要双手奉上?”   他说完,皱了皱小鼻子,那才不是他的性格。   三小只齐刷刷地看向邵美琳,老二主意最多,现在就靠她了。   邵美琳深沉地思考了一会,最后一挥手,“咱妈说过,明日事明日毕,我提议,明天再想。”   反正截止日期是明天晚饭前,足足有白天一天的时间够他们想了。   于是四个小孩拍拍屁股就去睡了。   翌日一早,吃早饭的时候,邵华问他们四个,“你们四个臭皮匠,想了一晚上,想到什么解决方案没有?”   邵美琳毫不心虚地拍着小胸脯,“我们四个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就在想以后要再碰到别人抢东西这种事咋办,提出了好多个解决方案呢,晚饭的时候告诉你,保管你满意。”   邵华狐疑地看了他们四个一眼,问道,“真的?”   邵美婵眨眨眼睛,“真的,妈,我已经知道错了。”   “那行,今晚我等你们的答复。”邵华满意的点点头。   吃完早饭,四个小孩把碗筷一收。   出门前,还把桌上放着的竹蜻蜓跟四角板往书包里一揣。   秦厉纳闷,“把竹蜻蜓跟四角板带去学校干嘛。”   邵华道,“拿去炫耀的。”   邵美琳瘪嘴,“啥叫炫耀,那太难听了,我是拿去跟同学一起玩。”   “行了行了,赶紧去,上学要迟到了。”邵华摆手道。   四个小孩走到院子门口,朝邵华跟秦厉挥挥手,“我们去上学了。”   邵华应了一声,秦厉后脚跟上,“我送你们去。”   路上,秦厉问四个小孩,“昨天你们真的想解决方案想得一晚上没睡?”   看着不像啊,四个小孩面色红润,很有精神,一看就休息得很好。   邵美琳道,“咋可能呢,骗咱妈的。”   秦厉无语,“你们可真行,就不怕她揍得你们屁股开花?”   邵美婵不假思索地道,“不会的,咱妈是亲妈,顶多说两句,不会揍人的。”   秦鑫赞同地点点头,“就是,你看,昨天我们把小人书都撕了做四角板,她都没揍我们。”   那是因为他反应得快,提前一步把邵华推到房间,晚上还卖力了,秦厉心里嘟囔。   秦厉道,“你们四个鬼灵精,还是好好想想吧,不然啊,难保今天亲妈变后妈。”   秦厉都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了,四个小孩将信将疑。   不过现在上学重要,有啥事,放学再说。   秦鑫跟邵美婵到了教室,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邵美婵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孙志刚,他鼻子上贴了一个白色的胶布,脚上还特意穿了拖鞋,露出来的脚趾跟脚背也都绑了纱布。   秦鑫小嘴张成一个o型,跟邵美婵嘟囔,“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不知道的,以为孙志刚受多严重的伤了,不就是被一个四岁小孩打了鼻子一拳然后又踩了一脚吗。   这完全是孙连长媳妇小题大做了,反正邵华跟秦厉给的医药费很多,足足有两块钱,完全够孙连长媳妇把孙志刚包成一个粽子。   孙志刚也没反抗,在他看来,这就是邵美婵的罪证,哼哼,看看你把我打得多严重,让大家都看看,你邵美婵多凶巴巴。   邵美婵看了一眼孙志刚身上的胶布纱布,迟疑地问秦鑫,“我打人真那么疼?”   不会真像妈说的那样,她把孙志刚打出一个每天都得流鼻血的毛病吧?   秦鑫撇了撇嘴,“咋可能呢,他们一家就是作怪呢,就这点小伤,隔天连个影都没见了,还包纱布上学,要不干脆别来了,在家躺着不舒服吗。”   邵美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也觉得自己不可能揍出什么毛病来,昨天秦厉不都说了,就她那点力道,给人挠痒痒呢。   上课铃一响,就开始上课了。   上了两节课,就到了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   秦鑫跟邵美婵两人是同桌,一下课,两人就从书包里把四角板跟竹蜻蜓掏出来。   两人用小人书做的色彩鲜艳的四角板拿出来,两个人对着拍了一会,又拿出竹蜻蜓把它搓飞升入空中。   这年头玩具少,尤其是在岛上,又不像在大城市里,可能还有个铁皮青蛙,弹珠玩一玩。   大部分小孩的玩具就是一根发黄的橡皮绳,或者一个红布包着沙子做的沙包,再就是一个破烂的铁碗铁罐用来玩抓人游戏了。   也难怪孙志刚看到邵美婵的翻页书,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抢了。   其实孙志刚看到了秦鑫也有小人书,但他欺软怕硬,就挑邵美婵这样个头小年纪小的欺负。   当时孙志刚还想呢,这死丫头个子那么矮,估计自己单手都能把她拎起来,没想到碰到了个硬茬。   秦鑫跟邵美婵玩得很欢,其他的同班同学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道,“你们玩的这是什么啊?”“对啊,看起来好好玩啊。”“可不可以借我也玩一下啊。”   孙志刚也瞅见了,他没想到继翻页书之后,秦家兄妹两个,又掏出了新玩具,嘿,这玩具还层出不穷了?   他渴望地看了秦鑫跟邵美婵手里的竹蜻蜓跟四角板一眼。   那个两根棍子做的东西,居然会飞诶,还有那个白色的方方正正的东西,居然可以拍起来。   孙志刚眼里的渴望都快化为了实质。 第56章 又闯祸了?   秦鑫斜了孙志刚一眼, 故意拿着竹蜻蜓大声地给周围一圈小孩介绍道,“这个是我妈给我做的,叫竹蜻蜓, 因为它是竹子做的, 又长得像蜻蜓,还像蜻蜓一样会飞。”   一群小孩眼巴巴地盯着竹蜻蜓, “秦鑫你再飞一个给我们看看。”   飞就飞, 秦鑫两手一搓, 竹蜻蜓就升空了。   “哇!”“真的会飞诶!”围着的一群小孩纷纷发出惊叹声。   竹蜻蜓落下的时候, 一堆人上前去抢,抢到了也没敢自己拿着玩, 毕竟他们不知道竹蜻蜓是咋飞的,而是端端正正地又递给秦鑫, 让秦鑫飞给他们看。   秦鑫的这只竹蜻蜓还做了改动,他用铅笔在竹蜻蜓的圆竹棍上画了圆圈样的花纹, 竹蜻蜓飞起来的时候更加有趣好看。   除了漂亮会飞的竹蜻蜓以外,也有小孩对四角板感兴趣。   “那这个呢, 这个呢。”一个小孩指着方方正正的四角板道。   “这个啊, 这个叫四角板。”秦鑫拿起四角板,比划道,“这个可以拍起来, 拿来比赛用的。”   说完, 他跟邵美婵演示了一局。   两人清了一片空地, 邵美婵把自个的四角板捏成凸形, 秦鑫高高抡起四角板甩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 邵美婵那只四角板乖乖地翻了过来。   看得围观的小孩们大呼好玩。   秦鑫后桌, 一个剃着小平头的男孩期期艾艾地挨过来,“秦鑫,邵美婵,你们两的四角板,可不可以借一个给我玩啊。”   他这么一说,其他小孩也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找秦鑫跟邵美婵借四角板。   秦鑫想了想,应了下来,“可以。”邵美婵也点了点头。   昨晚用小人书做了挺多四角板的,秦鑫跟邵美婵的书包里都揣了十来个,加起来将近三十个,整整齐齐地码在课桌上,看着就跟几座小高塔似的。   两人挑着平时关系好的发了一圈,低年级的班里人本来就不多,这样发下去几乎人人手里都有了四角板。   秦鑫边给还边嚷道,“只是借啊,待会上课前要还给我的。”   小孩们拿到四角板,左看右看,早都不亦乐乎,把秦鑫的话抛在了脑后,先玩再说。   四角板玩法简单,容易上手,一群小孩摸索了一会,很快就上手了。   男孩们偏爱四角板,女孩们则更偏爱竹蜻蜓。   谁小时候没做过一个会飞的梦,看到飞起来的竹蜻蜓,底下是一堆张大了嘴巴的小孩。   秦鑫跟邵美婵一人有一个竹蜻蜓,两人加起来就是两个竹蜻蜓。   秦鑫带着男孩们玩四角板,邵美婵则拿着她跟秦鑫的竹蜻蜓轮流给借的人玩,一人只能玩一次,要想再玩,搁后面排队去。   一时之间,两人成了班里最风头无两的人。   秦鑫还好说,他性子活泼,能说能跑能跳,班里一直都有不少人爱跟他玩。   邵美婵因为年纪小,个头小,班里的人都不太爱带着她玩,有时候还要嫌弃秦鑫怎么带着一个拖油瓶。   可有了竹蜻蜓就不一样了,拿着两只竹蜻蜓的邵美婵就像捧了两个香饽饽,竹蜻蜓那就是宝,现在别说是不跟邵美婵玩,嫌弃她小了。   有竹蜻蜓在,想玩的小孩都恨不能叫她一声姐,好能插队多玩几下。   几乎全班的小孩都围在秦鑫跟邵美婵的座位旁边,只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孙志刚,还有他表弟。   孙志刚看着秦鑫和邵美婵手里的四角板和竹蜻蜓,心痒得不行。   他的字典里可没有借这个字,只有抢。   他的手蠢蠢欲动,时不时朝秦鑫跟邵美婵的方向投去一个渴望的小眼神。   孙志刚表弟一向以孙志刚马首是瞻,他也很想玩秦鑫跟邵美婵的四角板和竹蜻蜓,于是撺掇道,“表哥,你去把他两手里的玩具抢来吧。”   课室不大,课桌与课桌之间的距离很小,孙志刚跟他表弟坐的位置,就在秦鑫和邵美婵的不远处,两人说话声音又大。   于是这一句‘去把他两手里的玩具抢来吧’,就飘到秦鑫和邵美婵还有他两周围围了一圈的小孩耳朵里。   秦鑫玩四角板的动作一顿,邵美婵更是紧紧地抱住了竹蜻蜓,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孙志刚。   没想到孙志刚只是渴望地看了两人手里的玩具一眼,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他表弟道,“我可不敢招惹他们兄妹两,昨天他们妈可说了,让他两随便打人,医药费她掏。”   孙志刚表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真的假的?还有这样的妈?”   “真的,就在老师办公室里说的,我两只耳朵听得真真的。”又一个小孩凑过来,他昨天去办公室交作业,正好听到了邵华这一句。   光是邵美婵打人孙志刚还不怕,毕竟年纪跟个头就摆在那,说实话,不咋疼。   但是秦鑫要是出手,孙志刚就得掂量掂量了。   昨天他们两差点打了一架,孙志刚心里其实是很胆怯的。   有一回班里同学的沙包卡树杈上了,秦鑫三下两下就爬上树,把沙包给弄了下来,那可是比两个大人加起来都高的大树,孙志刚看一眼都发怵,没想到秦鑫竟然有这胆量,还有这身手。   秦鑫跟邵美婵,一个姓秦,一个姓邵,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两个人又不同父母,不是说这种重组家庭里的小孩关系都不咋好嘛?为啥秦鑫要帮邵美婵出头,孙志刚心里嘟囔。   正是那样以为,孙志刚才敢动手抢邵美婵东西的,可没想到他抢邵美婵东西,秦鑫就跟要吃人似的。   反正这回再动手抢玩具,孙志刚是不敢了。   孙志刚这么一说,不少人面面相觑。   毕竟人家妈可说了,让他们随便打,医药费她掏!   可自己呢?自己要是动手打人,会不会挨揍先不说,反正回家肯定要再被自个爸妈揍一顿。   有些想偷偷把秦鑫跟邵美婵分发的四角板和竹蜻蜓藏起来的小孩,立马就歇了那个念头。   看到这样的情况,秦鑫跟邵美婵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秦鑫悄声道,“幸好他们不知道咱两昨天回家还被罚了站。”   “就是。”邵美婵也小小声。   说到这个,邵美婵突然想起件事,“你有没有想到今晚咋跟妈汇报?”   提起这个,秦鑫眼里的笑意不见了,就像吃了苦瓜似的,把嘴一瘪,“想不到。”   两人齐齐叹口气,秦鑫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大跟老二了,他两不是聪明吗,能考双百分呢。”   被两小只寄于沉重希望的秦磊跟邵美琳现在在干嘛呢?   两人也在玩竹蜻蜓跟三角板。   不过是反着来的,秦磊带着小女孩玩竹蜻蜓,邵美琳领着一群男孩子玩四角板。   当然,也不是所有小女孩都爱玩竹蜻蜓,所有小男孩都爱玩四角板,有些男孩就对竹蜻蜓更感兴趣,像冯翠翠这样邵美琳的跟屁虫,那也是更喜欢和邵美琳一起玩四角板。   只不过两人的队伍里,还是秦磊身边小女孩比较多,邵美琳身边小男孩比较多。   邵美琳玩得可比秦鑫嗨多了。   两人课间休息时间掏出竹蜻蜓跟四角板,果不其然,跟秦鑫和邵美婵一样,受足了欢迎。   也有跟邵美琳关系好的找她要四角板,邵美琳大方多了,直接答应一人送一个。   她跟秦磊手里的四角板都是用小人书上面撕下来的色彩鲜艳的图画做的,各个精致又漂亮,拿到的小孩都爱不释手。   可才不到三分钟,这些漂亮的四角板又回到了邵美琳手里。   为啥呢?因为邵美琳组织了一场比赛。   她用粉笔在地上画一个圈,把对方的四角板推出圈外就算赢。   邵美琳一对多,小手一甩,就把一圈的四角板都拍出了圈外,这一下就赢了十来只回来。   王璩输了不服气,叉着腰嚷嚷道,“再来再来。”   “再来可以,但是你的四角板呢?”邵美琳无辜地眨眨眼。   王璩卡壳了,他的四角板都输给邵美琳了,“那咋整?”   邵美琳歪头,不假思索地道,“再叠一个呗。”   四角板的叠法不难,王璩跟其他小孩很快就学会了,然后用自个的草稿纸做了一个。   可用草稿纸做的四角板哪能跟邵美琳用小人书做的比,小人书的纸张好,而且上面有色彩鲜艳的图画,做出来的四角板不光好看,打击感也好。   草稿纸就不行了,本来纸张颜色都是偏灰偏黄的,上面还布满了小孩们练字或者算数的鬼画符,做出来的四角板,那不是一般的难看。   反正王璩左看右看都不满意。   可做都做出来了,王璩跟其他小孩袖子一撩,就开始跟邵美琳比赛。   邵美琳甩四角板的功夫那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昨晚跟秦厉比赛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差点赢过他。   现在对付一圈小孩,那简直就是小问题。   只见邵美琳一甩手,“啪啪啪”又倒了一片,又是十来只四角板到手。   邵美琳得意洋洋地道,“还比吗?”   王璩为难地涨红了脸,“可我没草稿纸了。”   邵美琳摩挲了一下新赢回来的四角板,嫌弃地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要草稿纸做的四角板,下回你们再想跟我比,得拿点好的四角板来。”   冯翠翠皱着小脸,“好点的四角板是咋样的四角板?”   “至少得用小人书做的吧。”邵美琳道。   她思考了一下,“不然的话,课本也行,要不是我妈不让,我都想把课本撕了做四角板。”   课本上也是有不少漂亮的插画的。   邵美琳记性好,课本上面的文字倒背如流,邵华又经常提前教他们识字和算数,现在课本对邵美琳的意义还真不大。   一圈小孩听得眼睛一亮,开始摩拳擦掌地撕课本去了。   再看秦磊这边。   加上邵美琳的竹蜻蜓,秦磊手里一共有三只竹蜻蜓,一个大号的,两个小号的。   有三只竹蜻蜓在,能玩的人就多了,至少排队排得快了。   可即使竹蜻蜓再多,也顶不上二三十号人轮着玩。   尤其是邵美琳那边赢了一圈四角板以后,更多人涌入来排队玩竹蜻蜓了。   一只竹蜻蜓后面,往往排着十来号人,就算排到了,玩竹蜻蜓的时间也就十来秒,要运气不好玩到大号的,才几秒钟就结束了。   而且课间休息时间才十五分钟,马上就要上课了,这竹蜻蜓怎么玩也玩不够。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秦磊,道,“秦磊,中午还能玩你的竹蜻蜓吗?”   秦磊摇了摇头,“中午要去食堂吃饭,然后午休,下午吧,但是下午就两节课,课间休息五分钟,你到时候早点排队,应该能玩到。”   听了他的话,羊角辫小女孩更沮丧了,又要排队,排多久才到她啊。   “你这竹蜻蜓去哪买的啊,我让我妈也给我买一个。”羊角辫小女孩道。   秦磊无奈地说,“都说了是我妈做给我们的,外面买不到。”   另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期期艾艾地道,“那可不可以借你的竹蜻蜓回家玩两天啊。”   秦磊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一听别人要借走他的竹蜻蜓,立马摇头拒绝道,“不行。”   不过……秦磊思索了一会。   邵华两次做竹蜻蜓的时候,他都全程围观,而且又有竹蜻蜓在手,照葫芦画瓢,也许复刻一个不难?   正好,他也想自己动手做一个竹蜻蜓。   可惜没材料,家里那个旧竹筐,今天一早邵华就拿去扔了。   秦磊道,“要不这样,你们家有没有竹片竹条,就是用来编竹筐竹篮的那种,给我找几个过来,兴许我能帮你们做几个竹蜻蜓。”   “真的吗?”围着的一圈小孩兴奋不已。   秦磊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吧,但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出来,我也只是看了我妈做过两遍,所以你们最好多弄一点。”   马尾辫小女孩跟羊角辫小女孩更是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明天就给秦磊带过来。   等秦磊跟邵美琳反应过来,男孩子们撕课本做四角板已经撕完了扉页,开始嚯嚯里面有精美插画的页面了。   而女孩子们则是小声密谋,这个说我家有个竹篮,下午就回去偷偷拔几根竹条,那个说我家有竹筐,到时候一整个搬过来,让秦磊给她做十个八个竹蜻蜓。   秦磊跟邵美琳一脸呆滞,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完了,我们好像闯祸了。”   下午放学,四小只一起回家。   听了秦磊跟邵美琳的复述,秦鑫摇头晃脑地道,“我觉得‘好像’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你们俩是肯定闯祸了。”   邵美琳叹口气,“那就再说吧,对了,给咱妈的答复想好没有?”   秦磊秦鑫跟邵美婵三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邵美琳咬咬牙,“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四个有急智,肯定能摆脱今晚的罚站加饿肚子套餐。”   四小只路上一边打闹玩乐,一边想着对策,可路就那么段距离,即使再不乐意,也到家了。   今天也是邵华买的菜,鸡蛋干跟腊肠、青椒一起炒,三种食材各有特色,刚出锅那香味就飘满了屋。   口蘑去掉柄,翻过来煎一下,等煎出淡黄色的汁水,再把汁水往锅里一倒,下入焯过然后切成小段的芦笋,这道口蘑炒芦笋,就突出一个鲜字。   还有一道螃蟹豆腐羹,是用蟹黄、蟹肉加上白豆腐一起熬成的羹,羹质地极其浓稠,呈金黄色,金黄色的汤汁里能看到起起浮浮的白嫩的蟹肉跟嫩滑的豆腐块。   就连饭也不是普通的白米饭,而是用大米跟杂粮混在一起煮的杂粮饭。   两大四小坐在饭桌上,看着香气四溢的饭菜,四小只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吭声。   秦厉打破了僵局,他咳嗽一声,“那个……今天的饭还挺香的哈。”   邵华瞥他一眼,“甭说废话,我哪次做饭不香。”   说完,她看四小只一眼,“昨天我让你们好好思考一下,以后再碰到类似抢东西这种事情发生,你们该怎么做,谁先说?”   她又补充一句,“先说的可以先吃饭。”   四小只相互对视一眼,邵美琳嗅着饭菜的香气,咬咬牙,“我先说。”   邵华抬抬下巴,示意她说吧。   邵美琳道,“别人抢我们的东西是不对,但是我们也不能出手打人。”   这相当于把昨天邵华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她跟秦磊本来就不是这次打架事件的主角,邵华还是点点头,“嗯,吃吧。”   邵美琳欢呼一声,夹了一筷子的口蘑炒芦笋,口蘑独特的口感再配上咬得嘎嘣脆的芦笋,味道简直棒极了。   既然邵美琳都应付过去了,秦磊咽了咽口水,道,“接下来到我说吧,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们、我们不能动手打人。”他迟疑地看了邵华一眼,邵华鼓励地点点头,秦磊舒了口气,继续道,“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告诉老师,让老师来帮我们解决问题。”   邵华弯起嘴角,“吃吧。”   秦磊夹一筷子鸡蛋干炒腊肠青椒,鸡蛋干弹滑有嚼劲,腊肠咸香可口,再配上青椒那淡淡的辣味,秦磊觉得他能干掉三碗杂粮饭。   秦鑫也有了主意,“除了告诉老师以外,我们还能回来告诉爸妈,让你们帮我们出头。”   邵华点头道,“答得还算不错。”   秦鑫乐呵呵地笑了一声,舀了一勺螃蟹豆腐羹,浇到杂粮饭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回只剩下邵美婵了。   邵美婵左右看看,哥哥姐姐们都答完了,也吃上了,还吃得香喷喷的,她小嘴一瘪,一脸委屈。   邵华敲敲她的桌前,“剩你了老四,别装傻,就问你,下回孙志刚再抢你东西,你准备咋做?”   邵美婵心想,哪还有下回,今天她跟秦鑫带了竹蜻蜓跟四角板到学校,孙志刚都没敢抢。   当然,话要直接这么跟邵华说,她敢保证,今天她肯定一口饭都吃不上,说不准还得看着他们吃。   邵美婵瘪了瘪嘴,委委屈屈地答道,“下回、下回孙志刚再抢我东西,我不哭也不闹,也不揍他,先去喊老师,让老师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如果老师解决不了,我就回来找你跟爸,让你们帮我出头。”   孺子可教也,邵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就是这样,最后再重复一遍,揍人是下下之策,有事情可以先找老师,实在不行,回来找我跟你爸。”   秦鑫还是嘟囔了一句,“等找完你们和老师,东西说不定都被弄坏了,还不如直接揍人抢回来更快一点。”   邵华哼了一声,“你们四个就放心吧,就算要揍人,那也有我跟你爸,我两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出手。”   四个小孩小身板一抖,打了个激灵。   秦厉心想,有你那番‘随便打,医药费我掏’的言论,他还真不知道哪家小孩还敢招惹他们家这四个。   事情解决了,终于可以放心吃饭了。   吃着吃着,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   秦磊使眼色:要不你说吧。   邵美琳挤眉弄眼:你在妈面前是挂了号的乖宝宝,你说。   秦磊叹了一口气,真是上辈子作的孽,这辈子才有了这么一群活宝兄弟姐妹。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邵华一眼,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妈——”就被邵华打断了。   邵华慢条斯理地低头吃着饭,边吃边说,“你们两个,有话直接说,在下面弄什么小动作,挤眉弄眼的,当我瞎啊?”   邵美琳讨好地笑道,“妈,这都瞒不住你。”   邵华“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有话直说。   秦磊深吸一口气,“妈,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啊,如果我们又闯了祸……”他眨了眨眼,“妈你会怎么罚我们啊,还是罚站加饿肚子吗?”   秦厉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们又闯了什么祸,难不成你跟老二也跑去打架了?”   他一脸牙疼的表情,“真是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邵华白他一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这么用的?“你们先说说,闯了什么祸,我再决定怎么罚你们。”   邵美琳对着手指,“也许,大概,应该,现在还没有闯祸。”   秦磊接嘴道,“但是以后就不敢保证了。”   邵华眯了眯眼睛,这啥意思?这祸到底是闯了还是没闯?   这叫啥?薛定谔的闯祸? 第57章 风水宝地   秦厉砸吧砸吧嘴, “我咋听着这么迷糊呢,那意思是现在还没闯祸吧?”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大概……吧?”   现在才是吃晚饭的点, 那群小孩想要行动,怎么说也得等吃完饭。   ——万一被抓住了, 挨打前也能做个饱死鬼。   秦厉摆摆手,“没闯祸就行, 又是安生的一天。”   可没两天,秦厉就知道秦磊跟邵美琳究竟闯了什么祸了。   这天, 秦厉下班回来, 就看到秦磊跟邵美琳站在墙角, 两人背着手, 低着小脑袋, 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而邵华坐在饭桌前, 秦鑫跟邵美婵一左一右坐她旁边,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豁, 这不就是那天罚站的情况调了个个。   秦厉一边把外衣脱了, 露出里面的白背心, 一边道,“咱家这个墙角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你们四个轮流站。”   邵美琳抬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爸,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秦磊也幽怨地看了秦厉一眼, 这可真是亲爸。   秦厉笑了一声, “这又犯的啥事, 让我猜猜, 打架?偷偷跑去海边玩?还是把邻居家的东西弄坏了?”   邵华无语,“都不是,你说的是你小时候干的坏事吧?”   秦厉忽略最后一句,问道,“那是啥?”   邵华指了指站在墙角的邵美琳跟秦磊,“想知道?让这两告诉你。”   秦厉摆摆手,“不急,等我先去洗个手。”   他洗完手回来,看到桌上放着的剁椒皮皮虾,花蛤虾仁丝瓜煲,凉拌海菜,红烧鲍鱼,咽了咽口水。   然后抄起筷子,先拿一个红烧鲍鱼,准备一边吃一边听,“行了,说吧,老大先说,还是老二先说?”   邵华白他一眼,这是准备拿老大老二犯的事下饭啊?   秦磊跟邵美琳对视一眼,齐齐叹口气,“一起说吧。”   邵美琳对着手指,“就是、就是,前两天我两不是拿了四角板跟竹蜻蜓去学校嘛。”   秦厉知道有这回事,当时还是他看着四个小孩把四角板和竹蜻蜓揣背包里的呢。   邵美琳接着说,“我同学觉得我的四角板好,就找我借一个玩,我就直接送他们了,但是我们比赛了一轮,又给我赢回来了,我一轮赢了十来个四角板呢。”   说到这个,邵美琳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秦厉边吃边点头,还不忘夸奖,“不错,有我的风范,我小的时候玩四角板,那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带走一个四角板。”   邵美琳笑弯了眼。   邵华敲了两下桌子,“说重点。”   就见邵美琳的笑脸瞬间皱成苦瓜脸,“然后、然后他们还要跟我比,但是他们手里已经没有四角板了,用草稿纸叠的四角板我不满意,没有小人书叠的好看,但是有小人书的人也不多,我就提醒他们,可以用课本上的纸叠、叠四角板,我真就是随口一说……”   秦厉张大了嘴,手上的筷子都忘记放下了。   邵华凉凉地道,“王司令家的那个王璩,就是听了她的话,回家把语文课本撕了做四角板,等王司令发现的时候,语文课本就剩目录页了,给王司令气得啊,当场把他裤子脱了结结实实地一顿打。”   以王家的条件,肯定是能买得起小人书的,但是王司令管王璩管得严,不让他看那些‘闲书’,可王璩又特别想要漂亮的四角板,只能把语文课本给撕了,要不是数学课本上面的插画少,兴许数学课本也逃不过他的迫害。   秦厉啧啧道,“罚你真不冤。”   邵华说:“何止呢,你记得冯翠翠吧?”   “记得,冯营长跟喜嫂的女儿嘛,不是跟咱家老二玩得挺好的嘛,天天搁她后面做跟屁虫。”秦厉不假思索地道。   冯翠翠来秦家找过好几次邵美琳,又来秦家看过电视,还天天放学了跟着邵美琳一起走,有时候秦厉闲下来去接四小只放学都能碰见她,所以认识。   邵华叹一口气,“冯翠翠那丫头倒是没撕课本。”   秦厉点点头,“这小姑娘倒是个乖……”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邵华打断了,“但她把她妈的日历撕了,喜嫂的日历还不是那种挂在墙上的普通的纸日历,是用硬纸板做的,十二个月对应十二个不同的画报女郎,可好看了,喜嫂宝贝得很,好像还是今年她当三八红旗手上面发的奖励。”   结果,给冯翠翠拆了。   十二个漂亮的画报女郎,变成了十二个四角板。   给喜嫂气得啊,拿小竹棍抽冯翠翠手心的动作都快出了残影。   邵华幽幽地道,“听说喜嫂打冯翠翠的时候,冯翠翠还死命护着那十二个四角板,嚷嚷着说,等她挨完这顿打,要找咱家老二,大战三百个回合。”   邵美琳心虚地耸了耸肩。   秦厉眉头皱出一个川字,感慨道,“这岂止是不冤啊,就该罚老二,一天哪够,给我站满三天。”   秦厉说完,又用下巴指指秦磊,“你呢,你闯了啥祸,老二闯祸我理解,你就很不应该了啊。”   秦磊一向是最乖最腼腆的,在班里话都不跟其他小孩多说一句,说他闯祸了,秦厉的惊讶不亚于那天得知邵美婵打架。   邵华哼了一声,“这小子闯的祸一点都不比老二小,你让他慢慢跟你说。”   秦磊立正站好,无辜地眨眨眼睛,企图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娓娓道来,“其实我也没犯啥事……就是吧……我两除了把四角板带去课室,不还把竹蜻蜓也带去课室了嘛……”   邵华咳嗽一声,“说重点。”   秦磊打了个激灵,也不敢慢吞吞地说,一下子全都吐露出来,“他们看我的竹蜻蜓好玩,也想要竹蜻蜓,我说这是我妈给我做的,外面买不着,但是我可以给他们做,让他们回家拿几根竹条竹片给我……”   秦厉听迷糊了,“这个,好像也没啥吧?”   孩子想自个做竹蜻蜓,应该提倡,这不是提高他们动手能力的好时候嘛。   邵华冷笑一声,“没啥?你记得老大老二班上那个总是梳着羊角辫小姑娘不?”   秦厉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   毕竟不咋见,又不是天天跟在老二后面跑的冯翠翠,他还眼熟。   邵华提醒他,“就是有一回你去接他们放学,看人家小姑娘梳着羊角辫,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就说人家像只小羚羊的那个,想起来没有?”   秦厉道,“好像有点印象。”   邵华也不管他想没想起来了,接着往下说,“就是这只小羚羊,回家把她们家用来装土豆的竹筐上的竹篾给拆了。”   竹篾就是成条的薄竹片,宽度从一指宽到两指宽不等,羊角辫小姑娘家的那个就是两指宽的,编的竹筐也大。   秦厉点点头,拆了以后呢?   邵华叹口气,“这小姑娘也是实心眼,拆竹篾就算了,她不从上往下拆,偏偏从底部剪了两根竹篾下来。”   结果可想而知,羊角辫女孩她妈把竹筐一拎起来,竹筐底部瞬间破了一个大洞,圆滚滚的土豆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   都不用邵华接着说,秦厉都知道,羊角辫女孩肯定不是个案。   各家各户用竹子做的家具可不少,比方说用来打水的竹制水勺,竹子做的洗锅刷等等。   想象一下,想用竹制水勺的时候,发现就剩下一个柄了,想用洗锅刷的时候,刚拿起来,刷子叶就簌簌地往下掉。   啧啧,这画面太美,秦厉不敢接着想象。   要说秦磊跟邵美琳只嚯嚯自己班的就算了,偏偏邵美琳这丫头‘交游广阔’,除了低年级的孩子,高年级的孩子也跟她玩得很好。   四角板跟竹蜻蜓这么一宣扬出去……   邵华道,“你现在去外面走一圈,家家户户都是打孩子的声音,哭得嗷嗷的。”   秦厉倒吸一口凉气,饭也不吃了,把手一擦,从裤子上抽下皮带,“你别拦我,我今天非得揍这两一顿不可,反正家家户户都打孩子,咱们今天也随大流!”   邵华瞥他一眼,秦厉把皮带舞得虎虎生风,但是连皮带尾巴都没挨着秦磊跟邵美琳一下。   秦磊跟邵美琳更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眼里全是笑意。   秦磊小脸一皱,“我知道错了,爸你别打我,我怕疼。”话是这么说,却止不住他上扬的嘴角。   邵美琳揉揉眼睛,把眼圈给揉红了,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挺着小胸脯,“爸,你打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你就算打死我我都不说一个不字。”   豁,不知道的以为她在那演啥英勇就义的呢。   邵华瞥一眼,就知道这是做戏给她看呢,“你把你那皮带给我收了,甭跟我做戏。”   秦厉跟秦磊和邵美琳对视一眼,知道被拆穿了,秦厉摸摸鼻子,把皮带重新系回裤腰带上,挨着邵华坐下。   一边给她剥皮皮虾,一边道,“孩子们都知道错了,再说了,这又不像上回老四打架那样,这回是事情自个找上门的,老大老二只是提点了两句,都是那些臭小子臭丫头不省事,歪解了他们的意思。”   邵华说了这么多话,确实饿了,接过他的皮皮虾,咬了一口,“秦团长,那要按你这么说,他两一点错都没了?”   “哪能呢。”秦厉不假思索地否道,“错嘛,虽然是有,但是不大,我提议,轻拿轻放。”   他两说话的时候,秦磊跟邵美琳就悄咪咪地挨着墙角,一步一步地挪过来,慢慢坐上桌。   邵华眼角瞟到了,哼了一声,到底没说啥,算是默认他们上桌吃饭了。   秦厉见状,给几个孩子都剥了皮皮虾。   秦磊跟邵美琳站了这么久,早都饿坏了,端起饭碗就开始就着皮皮虾往嘴里扒饭。   秦鑫跟邵美婵这两小的也是重义气,前两天他们罚站的时候,秦磊跟邵美琳都没有先吃饭,这回他两罚站了,他们也没有先吃。   现在见到秦磊跟邵美琳终于能动筷子了,两小只也长舒一口气,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秦磊接着道,“咱家不提倡体罚,下回再有这种事,我建议你换种罚法。”   四个小孩异口同声地道,“最好不罚。”   邵华想了想,道,“你们说得对。”   这下惊掉下巴的就是秦厉跟四个小孩了。   秦磊跟邵美琳狐疑地对视一眼,咱妈是不是被咱们气傻了?   邵华其实也觉得总是让几个孩子罚站,饿肚子不好。   就不说罚站腿酸,饿肚子对胃不好了,罚完了这四个还一点都不长记性。   那天不是因为邵美婵打架的事情罚了她跟秦鑫,秦磊跟邵美琳在一旁看着,本来应该给他们提了个醒了,没想到两人还是该犯就犯。   说白了,就是吃准了邵华跟秦厉两人心软,舍不得揍他们,也舍不得让他们罚站跟饿肚子太久。   邵华拍板道,“那行吧,我以后就不罚你们罚站跟饿肚子了,咱们把‘武罚’改‘文罚’。”   秦厉懵逼了,如果说罚站跟饿肚子叫武罚,那文罚是什么?罚做题加抄课本?   他总觉得没有这么轻松,现在罚做题加抄课本已经难不住四小只了。   四个小崽子都聪明,做题跟抄课本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四个小孩心底也涌上不好的预感,但是能够不用罚站加饿肚子了总是开心的。   罚站还没什么,饿肚子最难受了。   天知道一大桌美味的饭菜摆在你面前,却不能动筷子的感觉有多难受。   邵美琳更是笑嘻嘻地道,“好耶,‘文罚’就‘文罚’。”   秦磊没说话,但是从他窃喜的小眼神中不难看出,这小子也是非常提倡‘文罚’的。   不就是做题加抄课本嘛,谁怕谁。   邵华冷笑一声,“哼哼,希望你们被罚的时候也能这么想。”   翌日一早,邵华就出门了。   她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距离菜市场不远处的代工点。   所谓代工点,其实就是代生产工作的地点。   晃儿岛这个代工点,是专门负责糊火柴盒的。   火柴厂里的活忙不过来了,就会批发做火柴盒的材料到各地的代工点,由居民们领去,然后糊好再送过来。   岛上有不少人就是靠着糊火柴盒的收益过日子,像一些家境贫寒的岛民,每天都会领一些火柴盒的活回去。   有一些家里负担大的,比如说娃多或者老人生病的军属,也会领糊火柴盒的活回去,补贴补贴家用。   于是岛上就出现这样一副场景,每天大伙买完菜,都会去代工点排队,领做火柴盒的材料。   往常邵华看一看就过去了,但今天不同,她买完菜,就排到了代工点的队伍里。   这就稀奇了,秦家夫妻两‘大手大脚’的事情几乎岛上每个人都知道。   又是给小孩做新衣服订牛奶,又是买昂贵电器的,就好像那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不少小媳妇都暗地里羡慕秦家的日子,但是秦厉跟邵华都是双职工,两人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学校食堂的大厨,都是工资高福利好的工作,人家能赚能花,羡慕都羡慕不来。   所以今天一看邵华跟他们一样排在了领火柴盒的队伍里,可不惹人惊叹嘛。   孙连长媳妇是代工点的常客了,她揉了揉眼睛,豁,排在她后面的还真是邵华。   两人本就有过节,好不容易逮着个说头,孙连长媳妇想也不想地就嘲讽道,“小邵,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也要来排队领火柴盒啊?”   邵华抬眼一看,又是这个烦人精,随口应付她,“家里没米下锅了,前不久又给你们家孩子出了医药费,兜比脸都干净,可不得赚点外快贴补贴补家用嘛。”   孙连长媳妇不就想听秦家没钱的事嘛,邵华满足她。   没想到,孙连长媳妇听到邵华这么说,非但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是警惕地看了邵华一眼,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领完做火柴盒的材料,拔腿就溜了,溜得还贼快,仿佛后面有人撵她似的。   把邵华都给看呆了,她好像没说啥吧?   邹小荷也排在队伍里,见状,嗤笑了一声,“她啊,是怕你揍她,一听到医药费三个字就溜了。”   也是,秦家两小孩打人了邵华都能说出‘随便打,医药费她掏的话’,说不准邵华自个也早就做好了自己打人自个掏医药费的准备?   所以孙连长媳妇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邵华没听到她说的那几句话,一领完东西,就赶紧溜了。   邵华脑子转了一转,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忍不住笑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刚好排队排到她了。   在代工点负责发放糊火柴盒的材料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大约二十岁,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估计是火柴厂派来的。   邵华道,“同志你好,我想领火柴盒。”   年轻小伙瞥她一眼,“你要领多少个。”   邵华想了想,“就领一千个吧。”   一千个并不算多,糊火柴盒这活并不难,要是手脚麻利的,一家人一晚上能糊好几千个火柴盒。   所以年轻小伙在本子上记下邵华的名字、住址还有领糊火柴盒的材料数量,就拖出一个蛇皮袋给她。   邵华接过蛇皮袋,晃了晃,里面叮呤哐啷一阵乱响。   她跟邹小荷打了个招呼告别以后,就回了家。   今天是周六,四个小孩睡得比较晚,但是十点钟已经起床了。   看到邵华除了买菜回来,还拖着一个蛇皮袋,四个小孩都纳闷了。   邵美琳哒哒哒跑过来,“妈,你买的这是啥啊?”   是不是好吃的?还用蛇皮袋装,莫非是一只肥肥的母鸡?   一想到母鸡,四个小孩都馋了。   岛上海鲜多,鸡鸭肉难买,是因为卖鸡鸭的人少,因为母鸡母鸭能下蛋生崽,长大了又成了老母鸡大鸭子,所以鸡鸭不仅贵还要票,不然金婶也不会费尽心思搞了小鸡小鸭回来养。   一想到这,四个小孩都涌过来,嚷道,“妈,我们帮你拿。”   邵华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把装满了糊火柴盒材料的蛇皮袋接过去,反正东西都轻,四个小孩分着提也不重。   蛇皮袋刚一拿到手,四个小孩就发觉不对劲了。   提起来能听到里面哐啷哐啷的响声,好像装着很多纸盒?根本不是他们想的肥肥的母鸡。   可拿都拿了,四个小孩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把蛇皮袋搬到客厅。   负责搬蛇皮袋尾部的邵美婵一个没拿稳,蛇皮袋里的东西就倒了出来。   火柴盒的内盒、外壳、贴花材料洒落了一地,四个小孩都惊呆了,“这是啥?”   邵华叉着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昨天跟你们说的‘文罚’啊,不是不爱罚站加饿肚子吗,那行,咱就糊火柴盒。”   邵美琳垮着小脸,“妈,我能问一句,这里面有多少个火柴盒要糊吗?”   邵华笑眯眯地道,“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个。”   掉出来的材料几乎垒成了一座小山,虽然知道不少,但也没想过居然有一千个这么多。   四个小孩齐齐退后一步,邵华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挨个拍了拍四小只的肩膀,“放心,才一千个,你们四个分工合作,很快就糊好了。”   秦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妈,我能拒绝吗?”   邵华摇了摇食指,“不能。”   秦鑫更是夸张,直接单膝跪下抱住邵华的大腿,“妈,我知道错了,你让我罚站饿肚子多久,我不要糊火柴盒呜呜呜。”   这么多火柴盒,他得糊到猴年马月去啊?   邵美婵机灵,还知道搬救兵,左看右看,想找着秦厉。   邵华只一打眼,就猜到她想啥,哼了一声,“老四,是不是想找你爸,好奇你爸上哪去了是吧?”   邵美婵迟疑地点点头。   邵华乐了,“你们爸上班去了,说是晚上要开会,今晚九点才回来,就算他回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今天就算神仙老子来了,你们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坐下糊够一千个火柴盒,我说的。”   四个小孩对视一眼,遍地哀嚎,吾命休矣! 第58章 糊火柴盒   晚上秦厉开完会回家, 就见到四个小孩坐在桌子前糊火柴盒。   四个小孩互相配合,糊内盒的时候,邵美琳负责刷浆糊,秦磊负责包边, 秦鑫负责上底, 邵美婵负责贴火花, 糊外盒的时候就轮换着来。   这一套生产线下来, 一个歪歪扭扭的火柴盒可算做好了。   四个小孩看着是在安安心心地干活,但是一点都不老实, 就跟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怎么也坐不住。   秦厉明知故问地道, “这是在干嘛呢?”   邵华一边煮新的浆糊, 一边道,“你不看见了吗,糊火柴盒呢。”   “我知道,这就是你说的‘文罚’?”秦厉实在是没想到, 所谓的做题抄作业变成了糊火柴盒,看四个小孩坐在凳子上跟扭来扭曲的毛毛虫似的, 就知道这招给他们治住了。   邵华“嗯”了一声,把刚煮好的黏稠的白色浆糊倒进碗里。   “那这火柴盒哪来的?”秦厉也好奇呀。   邵华说, “菜市场旁边那个代工点领的。”   “哦, 这样啊。”秦厉来了兴致,凑到四个小孩旁边, “我小时候也糊过火柴盒。”   他拿起一个糊好的火柴盒,把玩了一会, “好久不糊了, 还真有些怀念。”   邵美琳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气无力地道,“爸,你小时候糊多少个火柴盒,这里有一千个火柴盒,妈让我们一晚上糊完。”   句句都在告状,邵华瞪了她一眼,“少给我上眼药啊。”   秦厉嗤了一声,“你们一晚上只用糊一千个?我以前和你们大伯,一晚上糊个三四千都有。”   他指甲摩挲了一下火柴盒的表面,发出难听的吱嘎声,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谁能想到首都堂堂秦部长的亲生儿子们,需要糊火柴盒度日呢?   秦厉眼里有一瞬间划过一丝冷意,他余光瞥见橘黄色灯光下的邵华跟四个孩子,眼底的冰渐渐融化。   秦磊张大了嘴,真的假的,他还从来没听他爸提过这件事。   剩下三个小的更是不信,就连邵华都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们不信,秦厉也不解释,坐在桌前,拿起一份材料, “打条”,“圈盒”,“封底”,一套工序做下来,像模像样。   不一会,一个印着红黄色贴纸的精致小巧的火柴盒就做好了。   邵华看了一会,奇了,“秦团长,你还真会糊火柴盒啊。”   而且做得又快又好,她现在相信他跟秦海一晚上能糊三四千个火柴盒了。   秦厉把玩着火柴盒,不甚满意,“手还是生了,我以前做得更快,同样的时间,我以前能糊三四个。”   邵美琳转了转眼珠,把她面前的那份材料推到秦厉面前,夸奖道,“爸,你好厉害啊,居然会糊火柴盒,而且糊得又快又好,你再糊一个我看看。”   秦磊跟秦鑫一打眼,就知道邵美琳憋的什么坏主意,两人意会地把自个面前的一堆材料推到秦厉面前,“就是,爸,我也太崇拜你了,你教教我们你是咋糊火柴盒的吧。”   秦厉被他们这一连串的吹捧弄得连尾巴都翘了起来,得意洋洋地拿起材料,道,“你们瞧好了啊,糊火柴盒最重要的秘诀在于手要稳,动作要快,说白了就是熟能生巧,一刷二折三贴,一个火柴盒就糊好了。”   四个小孩围在他旁边,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秦厉糊完一个火柴盒,邵美琳就给他递一份材料。   秦厉一个没注意,就糊了好几十个火柴盒。   他反应过来,“你们四个是不是忽悠我给你们干活呢?”   邵华乐得没边了,“秦团长,你才发现啊?咱们家这四个小孩,四个人加起来长了八百个心眼,卖了你你还在替他们数钱。”   秦厉指着四个小孩,“你们这四个鬼灵精。”他把火柴盒一推,“我不干了,这是你们妈罚你们的,自个干去,我要帮你们干了,还有什么教育意义。”   看到这招行不通了,邵美婵可怜巴巴地挨到秦厉身边,摊开手掌,给他看被红黄色相间的火花贴纸染红的手掌心,拉长了声音,“爸——”   邵美琳小脸皱成一团,眼里仿佛包着眼泪,“爸,我手好麻,腰好酸——”   要是两儿子这么说,秦厉肯定不心软,但是两闺女这么一撒娇,秦厉心顿时就软了,拿起糊火柴盒的材料,认命地道,“好好好,我帮你们糊。”   邵华瞪了作怪的小姐两一眼,“让你们爸帮你们糊可以,但是你们不许偷懒耍赖,自个也得糊,怎么地也得……”邵华算了算,“你们爸糊五个,你们糊一个。”   四个小孩欢呼了一声,围在了邵华一圈,秦磊更是嘴甜地道,“妈,我就知道你疼咱们。”   邵华斜他一眼,“我才不是心疼你们,这一千个火柴盒,明天就要拿去交了,今天晚上必须得弄完。”   秦厉叹口气,“你就不知道少拿点,只拿五百个就好了,非得拿一千个,可怜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回来糊火柴盒。”   说出去还是那个在部队里威风凛凛的秦团长吗?让人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   邵华也觉得这一千个稍微有点多了,赧然道,“这不是考虑到你会帮四个小的糊火柴盒嘛,所以我就稍微多拿了一点。”她伸出拇指跟食指比划道,“就一点。”   秦厉无语,“你这不是在罚他们,你这是在罚我啊。”   吐槽归吐槽,秦厉干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马上都九点半了,还有一大半没弄完,邵华也放下手中的活,开始帮忙糊起火柴盒来。   一家六口齐心协力,还别说,比刚才光是四个小孩干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墙上的挂钟指到十点半,一千个火柴盒终于糊好了。   秦厉跟邵华又花了十来分钟,把前面四个小孩没糊好的拆开来重新糊了一遍。   邵美琳伸了个懒腰,小手攥拳捶了捶后腰,“可算糊完了。”   秦鑫双眼亮闪闪地凑过来,“妈,这一千个火柴盒能卖多少钱啊?”   邵华管的严,自打四个小孩都上学以后,每人每周的零花钱是五毛,一天一毛钱,不多也不少了。   秦鑫经常跑步,鞋子费得最快,上回去兴市,他看中一双回力牌的球鞋,邵华本来答应过年的时候就给他买的,谁承想,出了打架的事,回力鞋就泡汤了。   一双好一点的回力鞋可要七八块钱,秦鑫就想着用自己的压岁钱,再加上平时攒着的零花钱,好多买两双。   今天糊了火柴盒,说不准多了一笔收益,能提前实现他买回力鞋的大计。   听秦鑫这么一说,其他三个小孩也挨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是啊,妈,这火柴盒能卖多少钱啊?”“我们糊了一晚上了都。”“累死我了,肯定能赚不少钱”   邵华一边把糊好的火柴盒收进蛇皮袋里,一边笑眯眯问四个小孩,“你们觉得能卖多少钱?”   秦厉双手环胸,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邵美琳转了转眼珠,伸出两只小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圈,“这可是一千个火柴盒,怎么,怎么也得,卖个好几十块钱吧?”   秦磊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严谨一点,“一盒火柴能卖一毛钱,一千个火柴盒就是……”   这个他不会算,只好求助地看向秦厉。   秦厉弯起嘴角,“就是一百块钱。”   秦磊满意地道,“对,就是一百块钱,去掉材料费,咱们应该能赚个七八十吧,是吧,爸,妈?”   邵华都快憋笑憋傻了,晃了晃一蛇皮袋的火柴盒,发出哐啷乱响的声音,“你们真觉得这一千个火柴盒能卖七八十?”   四个小孩对视一眼,眼睛亮闪闪地点了点头。   邵华用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秦厉的肩膀,叹口气,“秦团长,你告诉他们吧,我不忍心戳破他们的幻想。”   四个小孩八双眼睛又齐刷刷地望向秦厉,秦厉有些不忍,但还是咳嗽了一声,道,“这一千个火柴盒能卖——”他拉长了声音,“六毛钱。”   “什么?!”邵美琳嗓音尖利,不敢置信。   秦磊也懵圈了,“不可能呀,一盒火柴都能卖一毛钱了,一千个火柴盒最少最少也得卖个四五十吧。”   秦鑫更是魔怔了,来回反复嚷嚷,“不可能,不可能,我坐那一晚上,糊火柴盒糊得手都抽筋了,才赚六毛钱?”   邵美婵从小兜兜里掏出这一周攒下的零花钱,一共是五毛钱,只比六毛钱少一毛钱。   她什么也不用干,一周就能拿五毛钱,在这坐一晚上累得要死才拿六毛钱,小丫头陷入了沉思。   邵美琳狂摇小脑袋,双马尾都快摇出了残影,“我不信,爸你肯定骗我们,对不对,妈?”她看向邵华。   邵华把蛇皮袋收好,放到墙角,回道,“是真的,这一千个火柴盒只能卖六毛钱,不信你们四个明天跟我去代工点?看是不是真的只能领六毛钱回来。”   邵华都这么说了,这下四个小孩不信也得信了。   邵美琳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坐在风扇前,摇头电风扇呜啦啦地吹,带来一阵清凉。   她看了一眼摇头电风扇,不禁悲从中来,“电风扇都要一百块钱,我糊火柴盒糊多久才能赚一台电风扇回来啊,卖电风扇的人咋不去抢。”   秦磊更是喃喃道,“让我想想,六毛钱能买啥,唔,能买小卖铺冰柜里两分钱一根的冰棍,能买三十根,我们家四个小孩,分一分,一天就吃光了,这还只是最普通的冰棍,要是买绿豆冰棍,奶味冰棍……”   他垮着一张小脸,这六毛钱压根就不够花啊。   秦厉敲敲桌子,“你们四个每隔两天就要喝一瓶牛奶,一瓶一毛五,四瓶就是六毛了,这六毛钱也就够你们喝一次牛奶。”   四个小孩顿感绝望。   邵华笑眯眯地又补了一刀,“这六毛钱还是我们一家六口一齐赚的,主要出力的是我跟你们爸,按劳分配的话,啧啧,你们四个加起来拿个两毛钱就差不多了。”   秦厉道,“你们还只是今天晚上糊一晚上而已,许多穷苦人家,白天上工,晚上还要拖家带口熬夜点煤油灯糊火柴盒,然后熬一晚上就挣那八毛一块。”   秦鑫扑向秦厉,“爸,还好我托生给你们做小孩。”   秦厉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把他拍到一边去。   邵华突然肃了脸,“现在你们知道挣钱有多不容易了吧?老大,你那些女同学回家嚯嚯的竹篮竹筐,哪样不是要钱买的?”   秦磊羞愧的低下头。   邵华接着说,“老二,一本课本至少也要两块钱,你数学好,你自个算算,要糊多少个火柴盒才够买一本课本?”   邵美琳不吭声了。   说完两个大的,邵华又把矛头对准两个小的,“还有你们两个,别以为躲秦团长后面我就说不到你们了。”   秦鑫跟邵美婵期期艾艾地从秦厉身后出来。   邵华道,“你们看看我给你们买的小人书,一本五毛钱,可以换算成多少个火柴盒?本来是让你们能看看小人书,丰富丰富课外见识的,结果呢,你们全给我叠成了四角板?”   四个小孩站成一排,低下头,齐齐道,“妈,我们错了。”   秦厉心想,其实也没这么严重,部队里工资高福利也好,家属院的其他军官军嫂真不至于为了几个竹篮竹筐,几本课本的钱揍小孩们,顶多是气他们调皮不长进。   但是邵华教育四个小的,真没他说话的份,而且邵华说的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连四个小孩,也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秦厉摸了摸鼻子,上前做和事佬,“那个,天色不早了,孩子们还没洗澡呢。”   邵华瞪他一眼,“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天天拿天色晚做借口,迟早哪天让你们通宵糊火柴盒。”   她又对四个小孩道,“下回你们再调皮,我还领火柴盒回来。”   四个小孩齐齐缩了缩脖子,“不敢了,妈。”   邵华到底还是放过了他们,把气撒秦厉身上,谁让是这货弄出的四角板,“你不是说晚了吗,赶紧烧热水给他们洗澡去。”   岛上十月中旬的天气还不冷,甚至有几天能热得人穿短袖,今天就是,不然客厅里也不会开风扇。   虽然天气热,但是邵华还是强制要求四个小孩要洗热水澡,以免感冒。   可轮到她洗澡的时候就没这么讲究了,接了凉水就往身上一冲,洗完澡感觉鼻子有点不舒服也没当回事。   翌日,邵华睁开眼,感觉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不通气,应该是感冒了。   身上不太舒服,她就继续睡了。   秦厉睡到自然醒,睁眼一看,邵华还在闭眼睡觉。   秦厉奇了,“你今天咋偷懒了。”平时这个点邵华早都做好早饭叫他们下楼吃了。   邵华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道,“我好像感冒了。”   “感冒了?!”秦厉一下坐起来,夸张地大喊道。   邵华白他一眼,“你嚷嚷什么,别把几个小的招来了。”   秦厉急得转圈圈,“你感冒了咋办,要不我送你去卫生所挂水吧。”   “不用。”邵华自个的身体自个知道,还不至于到挂水的地步,“你先看看家里有没有感冒药,如果没有就去卫生所帮我买点感冒药回来,我吃下去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一长串话,邵华也觉得乏了,又闭上了眼睛。   秦厉点了点头,“家里没有感冒药,我出去给你买。”   他刚换好外出的衣服,突然想到,“我等会要去部队一趟,有个会要开,可能得开会完才能给你买药。”   说到这个,秦厉有些愧疚,不敢直视邵华的眼睛。   邵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秦厉刚推开门,就看到四小只站在外面,刚才大声嚷嚷果然把四个小孩给招了过来。   秦厉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你们妈病了,我现在去部队开会,然后买药回来给她吃,你们在家乖一点,别吵别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四个小孩都不敢相信,昨天还气势十足地训他们的邵华,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邵美琳满眼担忧,“爸,妈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秦厉一脸凝重,“说不好,总之我待会要去卫生所一趟。”   听他这么一说,四个小孩都以为邵华病得很严重。   邵美琳跟秦鑫抹着眼泪,拉长了声音,“妈——”邵美婵没吱声,眼圈通红,秦磊还冷静一点,想越过秦厉往屋里闯。   一窝小孩在门外哭嚎,邵华忍了又忍,没忍住,抓起枕头就往秦厉身上扔,“别大惊小怪的,我就是着凉感冒了,休息一下就好。”   邵美琳打了个哭嗝儿,“感、感冒啊?”   秦磊摸了摸鼻子,不再往里冲了。   秦厉给邵华用枕头拍了一下,也不敢夸大其词了,“我现在出门一趟,大概中午就回来。”   四个小孩“嗯”了一声。   邵华继续侧着睡,没反应。   秦厉道,“我走了啊。”   邵华还是没反应。   秦厉抬高了声音,“真走了啊。”   邵华眉头都打结了,挥挥手,“赶紧走。”   这人咋这么啰嗦呢?   秦厉一出门,四个小孩就跑进房间,围在邵华的床前,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邵华心底一暖,“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等中午你们爸给我买药回来,我吃完之后睡一觉就好了。”   四个小孩点点头,但就是不肯走。   邵华突然想起来,四个小孩连带着秦厉都没有吃早饭。   今天是周末,部队食堂不做饭,不过秦厉一个大男人,上哪都能解决。   倒是四个小的——   邵华强打起精神,准备起身给他们做早饭。   秦磊赶紧拦住她,“妈,你起来干嘛,爸说了让你好好休息。”   邵华吸了口气,感觉鼻子还是塞,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起来给你们做早饭。”   邵美琳道,“妈,我们早上喝牛奶就够了,实在不行,冰箱里还有其他吃的,我们拿来应付应付就行了。”   其余三小只也点点头。   他们这么说了,邵华想想就算了,打算好好休息一早上,中午才有力气起来给他们做午饭。   邵华躺下,盖好被子,看到四个小孩还不肯走,索性道,“这样,你们给我拧个湿毛巾过来,然后看看家里有没有热水,给我倒一杯。”   有事做了,四个小孩双眼发亮。   秦磊带着邵美婵拧湿毛巾,邵美琳带着秦鑫倒热水。   秦厉出门前煮了一壶热水,现在倒刚刚好。   不一会,一条湿毛巾跟一杯热水就端到了邵华面前。   邵华接过热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邵美琳跟秦鑫倒热水的时候,还兑了一点凉水进去,现在温度适宜,刚好入口。   确实是口干了,邵华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杯热水,喝下去果然舒服不少。   邵美琳还是很担心,“妈,你怎么就突然着凉感冒了,是不是跟老三一样半夜蹬被子?”   秦鑫涨红了脸,“我才没有半夜蹬被子。”   邵美婵对着手指,小小声道,“还是,还是被我们气病的。”   哪有的事,事情翻篇就翻篇了。   邵华摆摆手,“没有的事,对了,中午秦团长回来,你们别忘了让他去代工点一趟,把火柴盒给交了。”   秦磊抿着嘴,“那是怎么病的?”   邵华哪好意思说自个仗着身体好,十月天冲凉水澡才感冒的。   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锅甩秦厉身上,“你们爸半夜踢被子,我昨晚半夜起来,还打了个喷嚏。”   四个小孩一脸鄙夷加责怪,异口同声地道,“都怪咱爸。”七嘴八舌地给邵华出主意,“要不你两一人盖一条被子吧?”   邵华胡乱点点头,再说下去就露馅了,赶紧转移话题,“这热水还有没有,我口渴。”   “有有有。”邵美琳一叠声地道,她跟秦鑫噔噔蹬跑下楼,直接把暖壶拿了上来。   秦鑫扶着杯子,邵美琳倒热水,又一杯热水端到邵华面前,邵华喝了下去。   见她喝完了,邵美琳期盼地看她一眼,“妈,还要吗?”   秦磊也期盼地道,“我听老师说过,多喝热水能治病。”   用来装热水的是那种大茶缸子,两杯下去邵华觉得她晃一晃都能听到肚子里的水声。   可四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她,邵华只能认命地端起茶缸子,“再来一杯。”   等中午秦厉回来,邵华都不知道跑了几趟厕所,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秦团长,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把药给我拿来,不然我喝水都喝饱了。” 第59章 苏茜作妖   秦厉去部队开完会, 就急匆匆地跑去卫生所买感冒药。   秦厉买完药,一回来就见到四个小孩围在邵华床边,盯着她喝热水。   邵华手里端了一杯, 不急着喝,看着他, 有气无力地道, “药呢?”   秦厉反应过来, 把药递给她, “医生说了,一天吃一次,一次吃两片。”   邵华点了点头,接过药袋, 倒出两粒,就着热水,一口吞了下去。   秦厉没来得及拦住,“医生还说,最好饭后吃。”   邵华无语,“你怎么不早说, 算了,咱家现在也没做饭,吃了就吃了。”   吃完药,邵华把被子掀开, 打算下床给秦厉跟四个小孩做午饭。   刚一下床,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一个没站稳, 差点摔倒在地, 还好秦厉眼疾手快, 把她给扶住了。   秦厉绷着脸,“你都这样了,还起来干嘛。”   邵华道,“给你们做饭,不然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她上下打量了秦厉几眼,“难不成你做啊?”   “我做就我做,不就是做饭吗,小菜一碟。”秦厉把她摁回床上,下了楼,顺便把四个小的也带走了,说是让他们帮忙打下手。   四个小孩围在水盆边洗菜,秦磊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有勇气道,“爸,今天中午真的是你做饭啊?”   秦厉把围裙系腰上,“瞧不起人了不是,我看你们妈做饭这么久,可不止学到了一丁半点。”   邵美琳腹诽,你那叫学做饭吗?你那明明是偷吃。   秦团长要下厨,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四个小孩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一锅简简单单的小葱炒鸡蛋炒得又糊又黑,酸辣土豆丝里的土豆条各个比两根手指头都粗,煎鱼想颠个锅都颠不起来,因为黏锅了……   秦磊无语,“爸,实在不行把妈喊起来吧。”   秦厉斜他一眼,“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有没有良心,你们妈现在病了,在床上躺着呢,让她休息一天成不成。”   邵美琳看着黑糊的菜,退后一步,“爸,不是我们不心疼妈,但是吃你做的菜,万一吃出毛病来,咱妈刚病好,说不定又要开始照顾我们几个了。”   秦鑫伸手拿了一根土豆条塞进嘴里,刚咬一口就开始呲牙咧嘴,“就是,你就算不心疼我们,也心疼心疼妈,你都说妈病了,你还给她喂这些猪食,我怕她病上加病。”   秦厉气得想拿锅铲拍他,“我做的菜怎么就叫猪食了,那是你们不懂的欣赏,不信让你们妈试试,她保准说好吃。”   菜端上桌,四个小孩把邵华簇拥下楼。   邵华扫了一眼桌上的焦黑的小葱炒鸡蛋、焦糊的煎鱼,勉强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卖相看着还行的酸辣土豆丝,刚尝一口,就吐了出来,“秦团长,你这是把卖盐的卖酱油的卖醋的全打死了?”   秦厉摸了摸鼻子,“真有这么难吃吗?”   他不信,自己也尝了一口,吐出来的速度比邵华都快。   秦厉把几盘菜往旁边藏了藏,“要不然我再做一次?”   邵华无语地看他一眼,“你可别浪费菜了,扶我起来,我煮面条给你们吃。”   秦厉给邵华搭手,邵华指挥,煮了一锅面条出来,配上冰箱里冷藏的小菜,一家六口凑合地吃了一顿。   尝了秦厉做的菜,就算是简简单单的白水煮面条,也让四个小孩直呼好吃。   秦鑫更是一边吸溜面条一边道,“爸,幸亏你找了咱妈,不然我跟老大迟早得饿死。”   秦厉脸上闪过一抹红意,不过他皮肤黑,看不大出来,往秦鑫碗里夹一筷子腌萝卜条,“吃你的吧,就你多话。”   吃完饭,四个小孩争着洗碗。   秦厉送邵华回屋休息,给她掖好被子。   邵华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也不知道是感冒药起效了,还是热水喝多有用。   一觉起来,邵华发现自己的感冒好了不少,鼻子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她下楼的时候发现,太阳都开始落山了,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估计是秦厉怕四个孩子吵到她,就把他们带出去玩了。   邵华进厨房,煮了一锅白粥,粥煮到稠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声音。   秦厉带着四个小孩刚回到家就听到厨房有动静,一看,是邵华起来了。   秦厉眉头紧皱,“你怎么起来了呢,快回去休息。”   邵华舀起一勺白粥,吹凉,尝了一口,“没事,我好得差不多了。”   她没骗秦厉,感冒本来就不严重,睡了一觉起来,除了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以外,鼻子已经通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秦厉打量她几眼,见她真没强撑,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她,逗趣道,“我们刚才去后山玩了,你瞧,我们都摘了些啥。”   邵华低头一看,篮子里有苋菜、荠菜、猪毛菜……,都是一些秋季常有的野菜。   邵美琳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这些菜都是我们几个摘的。”   邵华夸了他们几句,进厨房把野菜都洗干净,荠菜切碎就着刚才的白粥熬一锅荠菜粥,苋菜加入蒜头、生姜爆香,炒了一大盘,猪毛菜用香油、酱油、盐、味精等调料一拌。   一锅粥配两大盘野菜,看着就清爽。   邵华喝完一碗荠菜粥,肚子里有货了,脑子也清醒不少,猛然想到,她感冒了,今天四个小孩跟她接触不少,会不会传染?   把话一说,秦厉道,“你现在才想到,要传染早传染了,没事,反正我让医生开了不少感冒药,够咱一家吃的了。”   这话说的,邵华瞪他一眼,有这么当爹的吗?   到底还是进了厨房,擂了生姜,熬一锅滚烫的姜茶,让秦厉跟四个小孩都灌下去,才稍微放心。   邵美琳喝不惯姜茶那股味,边喝边吐舌头,“妈,你就放心吧,我们才不会感冒。”   邵华盯着她把姜茶喝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把这碗姜茶喝完再跟我说话。”   秦厉三两口把姜茶喝完,从兜里掏出六毛钱,“这是用咱昨天糊的一千个火柴盒去代工点换的,你看拿去买点啥好。”   四个小孩围过来,毕竟是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他们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六张一毛钱长得跟其他一毛钱不一样,很是稀罕。   孩子们喜欢,邵华也不打算花这钱了,原本打算裱起来的,但是家里没相框,就夹在了书里。   书就摆在电视柜旁边,四个小孩隔几个小时就过去瞅一眼,生怕那六毛钱丢了。   又休息了一天,邵华身上的感冒基本已经好全了。   但秦厉不放心,特地去找蒋校长又给她请了两天假,让她周四再去上班。   难得休息几天,邵华索性在家歇着。   平时没事就在院子里搭张摇摇椅跟桌子,一边看看书,一边吃自己做的美食,日子过得好不悠闲自在。   周二下午,外面下了一场雨,雨刚停,邵华就听见门口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   “秦团长,邵大厨,你们在家吗?”   邵华开门一看,是熟悉的邮差小哥,“在的。”   邮差小哥也没问周内她为啥没去上班,点了点自行车后座上的包裹,拿了其中一个给她,“你的包裹。”   邵华道了声谢,送走邮差小哥之后,回到家就把包裹给拆开了。   包裹外面用一层防水的布包着,看起来四四方方的。   邵华小心地用剪刀把它拆开,露出里面七八本书跟几套卷子来。   她看了一下这几本书的封面,再看信邮寄来的地址,兴市,正是秦海跟何红丽邮来的高三习题册跟参考书,而且因为何红丽是数学老师的缘故,邮来的几本习题册跟参考书,也多是数学科目的。   随着包裹寄来的还有一封信,何红丽跟秦海在信上说,感谢她寄来的习题册,挺有用的,他们也弄到了不少高三习题册参考书寄过来,还有何红丽自己出的几套题,希望能帮到金婶的儿子。   邵华带着笑意看完了信,拿块布把几本书一包,就准备出门找金婶。   刚走出院子没两步,远远就看到金婶跟邹小荷从小道的另一侧走来。   三人眼神对上,都快走了几步,走到跟前,邵华还没说话,金婶便道,“小邵,你是不是生病感冒了?”   邵华奇了,“你咋知道的?”   邹小荷调侃地看了她一眼,“前两天,我家小的那个肚子不太舒服,我就带他去了卫生所,刚挂上水,就看到你们家秦团长一脸凝重,急匆匆地走进来找医生,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医生当时都打算背医疗箱出诊了,没想到你们家秦团长结结巴巴比划了一阵才明白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开点感冒药。”   邵华脸一红,秦厉这人真是,不就一个小感冒,弄得兴师动众。   金婶也笑她,“秦团长这是疼媳妇呢。”   “别在路上说了,去我家坐会,正巧,我有东西要给金婶你。”邵华道。   于是三人进了秦家。   邵华把一直拿在手上的几本书往金婶面前一递,“秦厉他大哥大嫂回信了,这是寄来的几本高三习题册、参考书,还有秦厉他大嫂出的几套题,他大嫂是数学老师,水平很不错的,出的题挺有用。”   金婶接过书,爱不释手,连连感激道,“小邵,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别谢,我就是个中转站,借花献佛而已,没出什么力气。”邵华摆摆手。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没有邵华在中间调停,金婶哪能得到这几本宝贵的高三习题册、参考书,更何况是何红丽这个兴市重点高中数学老师出的试卷。   邹小荷看了几眼金婶手上的书本,有些心痒,“这些书,能不能借我回去抄一遍啊?”   邵华侧目,“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记得小荷你家最大的那个才上初二吧,抄高三的题干嘛?”   邹小荷叹口气,“这不是未雨绸缪嘛,先抄一遍在家存着,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邵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急,你家孩子才初二,高考的题型年年都变,现在抄了以后未必用得上,你要真想要,赵寅高考完,他那些书都可以送人,你再来找金婶要不就成了。”   金婶点点头,“小邵说得对。”   听她两这么一说,邹小荷也不急了,“那成。”   *   秋去冬来,日子按部就班。   十二月底,四个小孩考完一年级跟二年级的期末考,就彻底开始撒欢了。   山上,海边,没有他们玩不了的地方。   接近年底,秦厉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三天两头呆在部队,有时候邵华在家一天都见不到人。   二月十三号上午,邵华打算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   刚擦完窗户,四个小孩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邵华看他们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炉子里有刚烤好的板栗跟地瓜,你们不许自己夹,等我忙完这点就帮你们弄。”   邵美琳跑得小脸通红,“怪不得我刚进家门就闻到了香味,原来是妈你烤了板栗跟地瓜。”   “做啥吃的都瞒不住你们这群狗鼻子。”邵华道。   她把抹布放好,拿起铁钳,从炉子里夹出板栗跟地瓜,放到篮子里。   这些板栗跟地瓜都是金婶送的,是她们老家的特产,板栗个个都有硬币那么大,地瓜更是红皮的,烤得微微破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瓤。   邵华给他们剥地瓜吃,她比较怕烫,剥一块皮就要用手摸摸耳坠降温。   好不容易一个地瓜剥完,四个小孩一人手上拿一块,吃得香甜。   秦厉从屋外走进来,他身上带着寒气,特意走到炉子边暖了暖身子,才往四个小孩旁边凑,“哟,吃什么呢,这么香,是地瓜吧,好吃吗?”   秦鑫抬头看他一眼,喊了一声,“爸。”然后道,“好吃。”   秦厉道,“我不好吃,地瓜好吃。”   秦厉来了,邵华就让他帮四个小孩剥地瓜跟板栗。   跟邵华不同,秦厉一点都不怕烫,三两下就剥一个地瓜,十来个板栗,四个小孩吃得直呼过瘾。   邵华剥了一个板栗放进嘴里,香香糯糯,“对了,你们四个考试成绩出来没有,十二月底考的,这都二月了。”   邵美琳摇头,“没呢,刚才我们去学校问了,说是年底忙,下学期才发成绩单。”   秦鑫挺乐呵的,“年前不出成绩也好,省得挨打。”   秦厉嗤了一声,“不好,那句话咋说来着,大过年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邵美琳道,“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秦磊倒是想起件事,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路口宣传栏那里贴了告示,有个叔叔在旁边说,好像要招什么人。”   这个邵华也有看到,“是广播站招人,说是要招播音员,年后就招,还一气招两个。”   秦厉刚想说话,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嗓音高昂,变了调的女声。   他吓得一激灵,手指头差点没捅火炉子里。   邵美琳也呆住了,“谁家杀鸡吗?”   邵华道,“杀鸡那也应该是鸡叫啊,我咋听着是人的声音?”   他们吃着香甜软糯的地瓜跟板栗,外面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而且这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   秦厉起身,“不行,我出去看看。”   邵华道,“我跟你去。”   两人刚一出门,就看到不少人围在严团长家门口,严团长涨红了脸,挨个地解释道歉。   半上午的,闻风而动的可不少人。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秦厉跟邵华才上前。   刚才那几声,听着就是苏茜的声音,而且叫音凄惨得很,该不会是严团长打媳妇了吧?   邵华皱了皱眉,她跟秦厉对望一眼,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即使苏茜再不好,严团长也不该打人啊。   秦厉肃着脸,问道,“严团长,你们家这是?我刚才在家里都听到了你媳妇的叫声,你是不是动手打媳妇了,家暴可不提倡啊。”   说到这个,严团长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我没打人,苏茜那样叫,是她在吊嗓子呢,她说这个,这个是什么国外流行的吊嗓子法,国外大剧院里的音乐剧演员都这样吊嗓子。”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啊。   邵华想想,不对啊,问严团长,“你们家苏茜要当音乐剧演员?”   不然吊嗓子干嘛?   严团长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这不是,岛上广播站要招新了嘛……”   秦厉点点头,难怪呢,可仔细一想,苏茜不是当了一年级的语文老师,还正好是秦鑫跟邵美婵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怎么又突然想去当什么播音员了。   他这么想就这么问了,严团长脸色也不大好看,让苏茜进学校当老师这份工,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才得来的。   偏偏苏茜觉得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差几分就能大学的人才,蒋校长却让她去做什么一年级的老师,应付一群小孩子,简直是大材小用。   她心里不爽,面上也带出去了,教小孩也教得很不认真,蒋校长说了她几次,对她不甚满意,有几次都漏出口风说要把她开了。   苏茜心想,与其让蒋校长炒了她,倒不如她先炒了蒋校长。   正巧,岛上广播站要招播音员,苏茜也不想再当小学老师了,索性趁着寒假这段时间,平时在家练练播音,吊吊嗓子,打算年后一举考上广播站的播音员。   严团长无奈地道,“广播站就招两个人,岛上这么多人报名呢,万一没招上她呢?要我说,当小学老师多好,平时就上上课,低年级的课又轻松,一年还有寒暑两个假期,她偏说不耐烦应付小孩,非说当播音员好,只要打扮得美美的坐在广播站,讲几句话就成,我真不知道她咋想的。”   秦厉一听苏茜不打算教秦鑫邵美婵他们了,要跑去广播站当播音员,心里那是一万个乐意。   不过,面上他还是一副惋惜的模样,拍了拍严团长的肩膀,“严团长你说的是,有哪份工是轻松的。”   严团长一副找到了知己的模样,回拍他,“还是秦团长你理解我。”   搞清楚前因后果了,秦厉跟邵华就打道回府了。   不然还能咋整,上严家二楼捂住苏茜的嘴,不让她吊嗓子?   还真不能,毕竟严团长就堵在大门口呢。   苏茜看到陆陆续续有人来报不满了,她也聪明,自己不露面,让严团长出来打发人。   正主没见着,跟严团长这个没有家庭话语权的人说,他也做不了主。   苏茜这嗓子一吊就吊了一整个年,一到过年,鞭炮噼里啪啦的响,满耳朵都是鞭炮声,谁还在意她有没有吊嗓子。   年初三,秦鑫照例早起,提了两个小木桶装水打算绕着家属区跑步,现在秦家院子里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此时天刚刚擦亮,地平线那一端只是隐隐透出亮光,整个岛上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秦鑫提着小木桶,跑了没两步,余光就瞥见严团长家的院子里,似乎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细细长长,隐在院子里的草木中,黑不隆咚的,显得十分吓人。   豁!那一瞬间秦鑫以为闹鬼了!   一时间在电视上看到的鬼片情节全都涌入了脑海里,秦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提着的两个小木桶打翻在地,水流了一地。   那身影似乎看到了秦鑫,直直地望向他。   秦鑫感觉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也不敢动,他颤着手指着那身影道,“你,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喊人了,我告诉你,整个家属区里住的都是我爸的战友,我喊一声,他们立马出来拿枪突突你。”   只听严团长家院子里那黑不溜秋的身影嗤笑了一声,又清了清嗓音,抬高了声音,“啊——”   她开口那一刹那,秦鑫心脏都快被吓出来,可仔细一听,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   此时,天也渐渐亮了,就着晨光,秦鑫眯着眼,终于看清了严团长院子里的那个身影。   好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苏茜。   秦鑫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苏老师,大早上的,你站院子里干嘛。” 第60章 小破孩   苏茜没理秦鑫这个小屁孩, 而是自顾自地在那吊嗓子,一声更比一声高。   见苏茜不理他,秦鑫嘟囔了两句, 把小木桶捡起来,回家重新装了水,继续去跑步了。   一连几天早上, 他都能在路上看到严家院子里苏茜的身影。   秦鑫把这事往家里一说, 有点告状的成分在。   秦厉跟邵华也很无奈,苏茜以前还好点,就早上跟下午会吊会嗓子, 现在过完年, 时间一天天接近广播站招考的日子,她估计是急了,大清早的就开始吊嗓子。   偏偏她还控制了音量,没吵到家属区的其他人,就嚯嚯他们附近这几家的邻居。   为此,严团长私底下不知道跟秦厉和赵政委道过多少次歉了。   但由着苏茜这样一天天作下去也不成, 不说别的, 秦厉跟邵华好几次都在睡梦中被她吵醒。   全家上下, 唯一没被苏茜祸害到的就是秦鑫了,因为只有他起的比苏茜早, 但也因为这被苏茜吓得不轻。   邵华心想这样不成, 打算过两天就去严家找苏茜说说这件事。   没想到她还没上门, 金婶倒是过来了。   “小邵,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严家?”金婶道。   邵华道, “是不是为了苏茜吊嗓子的事?”   金婶一拍大腿, “可不嘛, 就是为了这个。”她叹口气,“我跟你们赵政委年纪大了,醒得早,小苏她吵点倒没啥,毕竟广播站马上要考试了,我们忍两天就算了,但是我们家赵寅……”   赵寅今年高三,今年七月份就要高考了,岛上高中高三年级只上第一学期,第二学期就不开课了,让考生们自己在家复习,等到七月份,再统一组织大家去市里的考点考试。   所以赵寅这段时间是一直呆在家里,刷邵华给的那几本习题册,好好复习备战高考。   但不巧的是,金婶家正好就住严团长家对面,苏茜吊嗓子的声音影响最深的就是赵家。   赵寅在家复习,没写两道题,窗外就传来苏茜吊嗓子的声音,忍了几天,没想到她更加变本加厉,大清早的也要起来吊嗓子,还说那样效果好。   可怜的赵寅,平时不仅学不下去,大清早又要被苏茜叫醒,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把他气得不行,赵寅自己想出门找苏茜理论理论,给金婶拦住了,毕竟苏茜比赵寅年长,这事小辈不好多说,由她出面比较好。   听完金婶的话,邵华当即拍板,“走,我现在就陪你找她去。”   两人出了门,直奔严家。   正好,严团长跟苏茜都在。   只不过苏茜一见到她们就躲到了二楼,留下严团长一个人在一楼客厅招待两人。   金婶说明了来意,对严团长道,“严团长,我知道广播站马上就要考试了,也不是我们不体谅,就是我们家赵寅,今年七月份就要高考了,你媳妇天天在家里吊嗓子,实在是有些影响大家休息。”   严团长自己也晓得,这段时间他也是深受其害。   毕竟他才是离苏茜最近的人,不说被苏茜折腾得不轻,每天眼睛下边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部队上班,平日里还要应付那些被苏茜吵到来投诉的人,就比如说今天来访的金婶跟邵华。   这事他也劝过苏茜不知道多少次,可苏茜就是不听劝,找上门的人越多,她就越觉得别人跟她作对,魔怔了一样,更是要天天吊嗓子,起早吊嗓子,然后当上广播站的播音员。   严团长也没办法啊,只好拿出之前那套一道歉二保证的招式来应付金婶,“金嫂子,邵嫂子,这事实在是对不住,我再三跟你们抱歉,我晚点就说说小茜,她应该不会再影响你们休息了,小茜也是明事理的人,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   金婶脾气软和,严团长又不能拿事,两人说了几圈,都没说到重点。   邵华越听越不耐烦,皱眉道,“严团长,你喊苏茜出来,吊嗓子的是她,不是你,你道歉没用,有什么,让她出来跟我们说。”   严团长一听要喊苏茜下来,顿时紧张得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跟你们说话就好。”他跺下脚,“唉,你们不就是担心你们走了之后,小茜还会再吊嗓子嘛,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再犯的。”   邵华没搭理他,“严团长,说句不好听的,你保证没用。”她朝二楼喊,“苏茜,你下来说话。”   苏茜猫着身子,张着耳朵,在二楼听了好一会,刚才严团长跟金婶和邵华说的那些话,全听到了她耳朵里。   现在听见邵华喊她下来,苏茜撇撇嘴,直起身,扶着楼梯扶手,扭着腰慢悠悠地下来,“下来就下来呗。”谁怕谁。   苏茜下了楼,直视邵华。   上回邵美婵打架的事,让她有点怵邵华。   苏茜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有些胆怯,颤着声道,“我下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家不欢迎你。”   苏茜从第一眼见到邵华就不喜欢,看不顺眼,这出于她小女人的心思作祟。   苏茜一向认为自己是最美的,之前随军军区的家属院里从未找到敌手,没想到来了晃儿岛这个她认为的僻壤之地,碰到了邵华。   五官比她好看就算了,皮肤居然还比她白,晃儿岛这边不是很晒的吗。   邵华无语,爱欢迎不欢迎,当她喜欢上严家来啊?   邵华撇撇嘴,长话短说,“你以后噤声,少在家里鬼哭狼嚎的,吵着别人了。”   金婶觉得邵华的话太硬了一些,为了缓和气氛,补充道,“严团长他媳妇,我家赵寅今年七月份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都在家复习,你吊嗓子我们没意见,但是能不能压低一些音量,确实是有些吵到他复习了,也有些影响我们的休……”息   金婶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茜打断了。   她柳眉一竖,怒道,“吵到就吵到了呗,你儿子要考试,我也要考试啊,你们总不会以为他考试就能高人一等吧?”   严团长急得团团转,“小茜,你少说两句。”   严团长不劝还好,他一劝,苏茜更起劲了,觉得严团长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邵华和金婶,而不是向着她。   苏茜横眉竖眼地道,“干嘛,我说得不对吗,赵政委爱人是吧,别以为你爱人是政委,比我们家老严职级高就了不起,你儿子几月份高考来着,七月份是吧,广播站四月份就要招考播音员了,你说哪个急?”   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苏茜说话不客气,金婶也放下了脸,“严团长媳妇,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儿子参加的是高考,决定命运的考试,你这只是广播站播音员的考试,就是个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别的。”   金婶的本意是,苏茜已经是小学语文老师了,妥妥的铁饭碗,就算没有考上广播站播音员,对她影响真不大,但赵寅不一样,他这一生就一次高考。   但她嘴笨,词不达意。   苏茜嗤笑了一声,“哼,决定命运的考试?就高考重要,我的考试就不重要了?你儿子就算考上了大学,毕业了以后不一样也得找工作,还说什么工作的考试不重要,有种你儿子高考落榜以后,别灰溜溜地回岛上考招工的考试啊。”   金婶脸色一白,苏茜这话说得忒不中听了,赵寅还没考呢,就诅咒她儿子高考落榜?   她嗫嚅着又说了几句,但是‘不对’来‘不对’去,都没说到重点,反倒是绕得严团长觉得苏茜说得对。   是啊,同样都是考试,凭什么就你高考重要,她考广播站播音员的考试就不重要了?   还有一点,严团长觉得苏茜说得非常对。   高考是七月份,赵寅完全有时间也来得及复习,但是广播站招工考试在四月份,苏茜暂时还没辞掉小学语文老师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学了,趁着这几天寒假休息,多练练,到时候也多几分把握。   这么一想,严团长只觉得苏茜真性情,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   对于上门来‘投诉’的金婶跟邵华,他就觉得两人不醒事了,连带着,脸上露出的神色也不大好看。   邵华是什么人,一看严团长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啥,心里冷哼了一声,拍了拍金婶的手安抚道,“没事,我来。”   金婶求助地看邵华一眼,邵华嘴皮子利索,头脑也好,她找邵华陪她一起来也是因为这个,自己说不过,不还有邵华在嘛。   邵华清了清嗓音,也没揪着高考跟广播站播音员考试哪个重要来说。   说这个简直掰扯不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她索性道,“只要是考试,都重要,但是苏茜,严团长,为了自己的考试,吵到别人不好吧?我就问一句,赵寅在家复习,有吵到苏茜你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要是有,苏茜早上赵政委跟金婶他们家门了。   所以苏茜撇撇嘴,没答话。   苏茜也确实吵到别人了,说到这个,严团长也有些羞赧。   邵华一摊手,“这不就结了,我们的诉求很简单,你只要别吵到别人,你爱在家里干嘛就干嘛,你就算唱歌跳舞,把楼都震塌了都没人管你,就一句话,别吵到其他人。”   苏茜要能答应就不是苏茜了,“我办不到,再说了,我也没觉得自己吵,到,别,人。”四个字她都用了重音。   邵华看向严团长,意思很明显:你媳妇这样,你管不管?   严团长左右为难,支支吾吾,却对苏茜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对金婶跟邵华再三抱歉。   苏茜不肯让步,严团长又不管事,没办法,金婶跟邵华只能打道回府了。   这事说白了,谁也管不了,就是恶心人。   邵华回到家,秦厉迎上来,“交涉得咋样了?”   “没咋样,说不通,而且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严团长跟苏茜还真配,这就叫茶壶配茶盖。”邵华撇了撇嘴。   以前看严团长还人模人样的,现在只觉得他跟苏茜两个一个脑子进水,一个脑子有泡,难怪能凑一起。   秦厉给邵华倒杯水,“那咋整,就让她这样吵下去?”   邵华说了会话,早口渴了,偏偏去严家,人家的待客之道是连杯水都不舍得给她们喝。   她接过水杯,一口喝了下去,“不咋整,金婶也无可奈何了,说是惹不起还躲不过嘛,准备让赵寅看能不能去同学家借读,读个几星期就差不多了,反正四月份播音员考试就结束了。”   秦厉上下打量邵华几眼,“你呢,你也偃旗息鼓了?”   那怎么可能,邵华弯起嘴角,“你就瞧好了,我这次要是治不了她,邵字就倒过来写。”   一听到邵华要整治苏茜,四个小孩都兴奋了,邵美琳跟秦鑫更是摩拳擦掌,自告奋勇地道,“妈,有没有需要我们帮你的,我们现在放寒假好闲哒。”   邵华瞥了四个小孩一眼,“你们真的想出力?”   四个小孩对视一眼,眼睛亮闪闪的。   邵美琳更是一个劲地点头,“妈,我想出力。”   秦磊也举手了,秦鑫更是一个劲地拉着邵华的衣角撒娇,“带上我,带上我。”   邵美琳鼓着小脸,攥着小拳头道,“苏阿姨吵赵寅哥哥学习,是坏蛋,该罚。”   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饱受苏茜的折磨,一听邵华说有法子可以治她,四个小孩早就摩拳擦掌了,就连秦厉听了心里都痒痒。   邵华道,“还别说,这次的计划真得你们四个小的出把力。”   邵华让他们附耳过来,把计划一说,四个小孩边听边点头,眼睛闪得发亮。   秦厉偶尔听到透出的一两句,都不由得咋舌道,“邵大厨,你这是要搞事啊。”   不过他不免有些担心,“咱家这四个小的精乖精乖的,万一把严团长他媳妇整疯了咋办?”   邵华哼了一声,“那就让她再继续吊嗓子下去,她还没疯,我们先疯了。”   邵美琳不满秦厉说她们精乖,皱眉拍胸脯道,“爸,你就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   翌日一早,邵华跟四个小孩就行动了。   邵华先是去岛上小卖铺买了树皮做的哨子,这种树皮哨子就是小孩玩的玩具,两分钱一个,邵华一气买了一匣子,大概二十个。   她提着匣子回家,把树皮哨一发,一挥手,“小的们,干活去吧。”   四个小孩接过哨子,往脖子上一挂,就出发了。   他们也没去哪,就在家里的院子里玩,时不时看看严家院子里苏茜有没有出来。   苏茜现在吊嗓子都有规律了,先是早上六点钟左右起床开始吊嗓子,吊两个小时,然后八点再回去睡回笼觉,睡起来,吃严团长做的饭,十二点再继续吊嗓子,吊到两点钟,然后睡午觉,下午五点再起来接着吊到七点,周而复始。   现在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四个小孩等了没一会,就看到苏茜出来了。   苏茜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披散着长发,走到院子里,准备她的每日一吊。   她先是吸气,然后吐气,气沉丹田,正准备开嗓呢,刚吐出一个音,“啊——”就听见斜对面秦家院子里传来响亮的哨声。   苏茜这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好悬没背过气去。   她怒瞪了秦家院子的方向一眼,继续吸气,吐气,然后气沉丹田,“啊——”   又是一声响亮的哨声,把她给打断了。   苏茜压着心头的怒火,这回也不吸气,吐气了,直接把前两次没吊嗓子成功的劲都发泄在了这次上,卯足了劲,抬高了声道,“啊——”   没想到刚啊了半个音,秦家院子里接连传来几个哨声,有大有小,有长有短。   又把她给打断了,气的苏茜的“啊——”变成了“啊!!!”   她怒发冲冠,一头披散的头发几乎都竖了起来,指着秦家小院骂道,“姓秦的,姓邵的,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大中午的,吹什么哨子!”   苏茜还以为是秦厉或者邵华在吹哨子。   “扑哧——”邵美琳弯下腰,躲在矮墙底下偷笑。   秦鑫用肩膀撞一下秦磊,“都说了让你别吹那么大声,你看隔壁苏阿姨发疯了吧。”   秦磊无语,“好像是你吹得最大声吧,还一连吹了三声。”他看向邵美婵,“老四,你说是不是?”   邵美婵很中肯,“我们都吹得挺大声的,妈买的这哨子质量好,轻轻一吹,就挺响的。”   秦磊有些担心,“我们这样吹会不会吵到其他人啊,万一吵到其他人,我们不就成了第二个苏阿姨了。”   邵美琳道,“你放心,我们只有在苏阿姨吊嗓子的时候才吹哨子,而且哨声其实也没多大,就这附近一圈能听到,肯定吵不到其他叔叔阿姨。”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小的都安心了。   苏茜骂了一通,发现秦家院子里没反应,心想,兴许是秦厉跟邵华被她骂怕了,知错了,又放心地开始吊起嗓子。   然而,她完全想错了。   秦家这哨声仿佛就跟她过不去似的,只要她一吊嗓子,哨声立马准时响起,然后要么打断她,要么把她吊嗓子的声音给覆盖掉。   来来回回几次,苏茜也不是傻的,再一联想到昨天邵华上门,估计现在闹得这出就是在针对她。   苏茜也是倔,知道邵华在针对她,她还真跟邵华杠上了。   她心想,估计这哨声也就响这一两天,她就不信邵华能够天天跟她一样作息,就为了在她吊嗓子的时候捣乱,要真是这样,她苏茜心服口服。   可这回苏茜想错了,大错特错,因为邵华根本不是亲自上阵,她派出的是四个小孩。   四个小孩本来就精力旺盛,就算接力吹哨苏茜都吹不过他们。   他们更是无师自通地发明了除了吹哨子之后的第二种玩法,放鞭炮。   刚出年没多久,岛上小卖铺还有卖鞭炮。   秦厉跟邵华都疼孩子,又大手笔,直接在家里囤了一箱鞭炮,四个小孩喜欢啥时候放啥时候放。   这下苏茜就惨了,她一开嗓,不是哨声,就是鞭炮声。   赵政委跟金婶这边,邵华早就打好了招呼。   赵政委不堪受扰很久了,金婶更是对苏茜把赵寅逼出去颇有微词,两人邵华的制裁计划喜闻乐见。   刘团长跟张来男那边,既然当初苏茜吊嗓子的时候,这两口子没说话,那现在他们家吹哨子,他们两也甭多话。   一连几天,只要苏茜一开嗓,必有哨音跟鞭炮声跟上。   大清早的时候是秦鑫值班,他本来早上就要跑步,现在改成了边提小木桶边绕着严家小院吹哨子跑步,跑两步吹一声,还挺有节奏感的。   中午跟下午就是秦磊跟邵美琳和邵美婵接力了,偶尔邵华跟秦厉也会出出力。   秦厉肺活量好,吹出来的哨音响亮,每逢他吹哨,都能收获严家小院飞出来的拖鞋一只。   又过了两天,苏茜终于忍不住了。   她怒气冲冲地上门,一拍桌子,“秦团长,邵华,你们两个是不是跟我作对!”   邵华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   秦厉更是把手一摊,“你怎么会这么想。”   苏茜咬牙切齿地道,“这几天我可都听见看见了,你们家那四个小破孩,天天在我吊嗓子的时候吹哨子,放鞭炮,吵死人了!”   秦厉装作一副刚刚知晓的模样,“噢,还有这回事啊。”   邵华一脸‘抱歉’,“那真是对不起啊,我最近给孩子们报名了一个吹哨子比赛,他们搁家里吹哨子练习来着,然后现在不是才过年没多久嘛,孩子们喜欢放鞭炮,就多放了点。”   苏茜恨声道,“你少跟我装蒜,你们就是故意的,还什么吹哨子比赛,该不会是瞎编的吧,就因为我要参加广播站的考试,你才针对我。”   邵华一脸的‘你怎么会这么想’,“什么瞎编的,真的有吹哨子比赛,而且三月中旬就要比了,是不是比你广播站播音员的考试早?而且我们家四个小孩参赛呢,是不是比你一个人参加的分量重要?” 第61章 零鸭蛋   “放你娘的狗屁!你就是看我吊嗓子吵到你们了,也吵到金婶她儿子赵寅复习高考了,所以才指使你家那四个小破孩吹哨子影响我吊嗓子,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苏茜都快被气疯了,第一次爆了粗口,这骂人的脏话跟她娇娇俏俏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   邵华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甚至带了点惊讶,“呀,苏茜,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你居然知道你吊嗓子吵到别人了?”   苏茜哽了一下,磕巴道,“吵,吵到就吵到了呗。”   邵华‘深以为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同样的话还给你,吵到就吵到了呗。”   “你!岂有此理!”苏茜脸直抽抽,指着邵华的手抖得不行,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这时,严团长也到了秦家。   苏茜怒气冲冲地上门,他怎么也拦不住,慢了一步进来,看到苏茜已经跟邵华吵上了,还落了下风,顿时急得团团转。   苏茜一看严团长来了,觉得自己的帮手到了,没了刚才那副脏话连篇,怒发冲冠的模样,一抹脸,恢复了平时那副娇娇俏俏,弱柳扶风的样子,一跺脚,“老严,你看,她欺负我。”   这一幕把一旁的秦厉看得目瞪口呆,苏茜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都快?   严团长一看苏茜这副模样,心先软了三分,再一看,邵华跟秦厉站在一块,摆明了两夫妻欺负苏茜一个,他觉得他也应该为苏茜出头。   严团长沉了脸,“邵嫂子,你家小孩这几天天天吹哨子,严重影响了我们休息,还特意挑小茜练习吊嗓子的时候吹,是不是伺机报复?”   邵华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严团长,你刚说啥,我没听清。”   严团长深吸一口气,“我说……”   邵华道,“不用了,我听到了。”   她这一打断,严团长也不知道要不要再重复一遍,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脸都憋青了。   邵华斜了一眼苏茜,就你会变脸,我不会?   她也一抹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对严团长道,“严团长,这事实在对不住,我再三跟你们抱歉,我晚点就说说我家那四个小孩,他们应该不会再影响你们休息了,我家四个小孩都是明事理的人,再说了,马上就要举行吹哨子比赛了,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   邵华这么一说,严团长一开始听着,还觉得她态度挺好,还道歉了,挺明事理的。   可细一琢磨,不对啊,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他之前用来敷衍邵华跟金婶的话嘛。   余光瞥见邵华脸上一闪而过的戏谑,严团长一下子明白过来。   再联想到之前自己也是这么保证了,后来苏茜还是该吊嗓子就吊嗓子,那说明什么,说明邵华现在保证了,她家那四个小孩还会再犯,严团长刚缓和的脸色顿时又臭了几分。   严团长上前一步,厉声道,“邵嫂子……”   邵华上下打量严团长一眼,“干嘛,你想吓唬我?”   她也有人罩的好不好?喊了一声,“秦厉,上!”   秦厉无语地看邵华一眼,眼神暗示:你喊狗呢?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前,把严团长拉到一边,“严团长,她们女人的事女人自己解决,咱们男人老是掺和,很不好。”   严团长使劲拽了几下,没扛得住秦厉的力气,拽不动他。   苏茜没了严团长依仗,嘴皮子又没邵华利索,说不过她,还得被她绕进去,又贬又损,而且不管自己怎么生气,她也不动气,简直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应付严团长苏茜两口子这么久,邵华也累了,把椅子一坐,接过秦厉递过来的水,喝口水休息去了。   秦厉接过她递回来的空水杯,朝严团长跟苏茜摆手道,“你们现在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要没事,你们两口子现在就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只要别再吊什么嗓子就行,不然的话……”他拉长了声音。   苏茜一脸不服,还想再说几句。   就见邵华一个眼神飞过来,“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这吹哨子比赛什么时候举行,要举行多久。”   严团长气馁,拉了拉苏茜,“咱们走吧。”   不走能咋办,说又说不过人家,硬也硬不过人家,反倒还被威胁了一通。   苏茜跟严团长回家以后,苏茜不信邪,又尝试着挑大家伙都休息的时间吊嗓子,没想到邵华早就防了她那手,几乎是吊嗓子声音响起的下一秒就紧跟着哨声跟鞭炮声。   接连几次都是这样,苏茜算是被治得服服帖帖,现在是吊嗓子的同时下意识地控制音量,生怕被邵华跟秦家的四个小孩听到,然后引来一连串的哨声。   “还是你脑子聪明,多亏有你才能治得住她。”金婶拉着邵华感慨道。   这下赵寅总算可以在家安静地好好复习了。   “对了,你是咋想到的吹哨子这个主意。”金婶问道。   邵华弯起嘴角,“因为古语有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实是看到苏茜这样,她就想到她以前楼上的邻居,那邻居也是特别喜欢在楼上蹦来蹦去,发出噪音,她去说过几回,都不好使。   后来别人给她出了一招,让她买了个防噪音神器,全称应该叫防楼上噪音神器,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振动器,每回楼上一吵,她就用那个神器也制造噪音反击。   苏茜喜欢吵,那她们就比她更吵,以毒攻毒,也让她尝尝被人吵的滋味,是多么的不好受。   解决完苏茜的事,家属区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一眨眼,就到了三月中旬,岛上学校开学了。   开学了,学校食堂也复工了,邵华也开始正常上下工。   现在每季食堂都有新菜单,现在是春季,春天野菜多,野菜营养价值高,但是难做得好,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炒老,吃起来也苦。   但是有邵华在,香椿炒蛋、香椿酱、凉拌马莲丹、荠菜饺子、野春笋炒肉片……几乎做出花来,就连最挑嘴最不爱吃蔬菜的小孩都逃不过,老老实实地端起了餐盘。   邵华炒完一锅菜,跟木采买闲磕牙,“今天食堂吃饭的孩子咋这么多,我都加了三锅菜了。”   木采买调侃道,“那是因为你做饭香,有你在咱食堂,孩子们以前是巴不得放假,现在是盼着早点上学,因为能吃食堂,前几天我小侄子还问我呢,说咋还不开学,他想吃邵大厨做的饭了。”   邵华听了也就是一乐。   再说四个小孩那边,开学第一天,邵美琳他们把寒假作业一交,领回来八张试卷,四个人,语文数学两科。   下午食堂的状况跟中午一样火爆,邵华又加了几锅菜,傍晚回家的时候就晚了一些。   四个小孩吃完饭一抹嘴就先回家了,所以比邵华还早到家。   邵华一回家,就看到四个小孩坐在桌前,秦厉站在一边。   邵华咳嗽一声,“我回来了。”   邵美琳殷勤地道,“妈,你回来啦。”   邵华扫她一眼,“今天出成绩了吧?”   四个小孩对视一眼,没人答话。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今天食堂里的小孩都在讨论成绩的事,邵华听了一耳朵。   邵华坐凳子上,摊开手,“试卷拿来。”   四个小孩磨磨蹭蹭地从各自的书包里拿出试卷,邵华没接试卷,先是问,“一个个都咋了,没考好,背红灯笼啦?”   要是考得好,按邵美琳的性子,早就跑到她身边叽叽喳喳了。   邵美琳小心翼翼地挪到邵华身边,把试卷递给她,“也不是没考好,就是想问问,如果没考好会咋样?”   这话问得咋这么别扭呢。   邵华接过她的试卷一看,语文数学都考了双百分,“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嘛,都满分了。”   再挨个看下去,秦磊,双百分,秦鑫,也考了双百分。   秦鑫是第一回 考试,就考了双百,邵华多夸了两句。   轮到邵美婵了,小丫头把书包别在身后,慢吞吞地伸手进书包,再慢吞吞地拿试卷,简单的两个动作,足足给她磨蹭了十分钟。   邵美婵刚把两份试卷拿出来,邵华还没看清,秦厉就一把接过去。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啪嗒”一声,就把试卷翻个面,盖在桌上,怒道,“老四,你这考得也太差了,不过这回就算了,你年纪毕竟比较小,跟不上学习进度也正常,下回再考差我就揍你了啊。”   邵美婵两只小手被在身后,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道,“晓得啦——”   说完,秦厉看向邵华,变了一副脸色,讨好道,“你别生气,我都说她了,老四也知错了,下回肯定像她三个哥哥姐姐一样考双百分。”   邵华没理秦厉,伸手往桌上拿试卷。   秦厉赶紧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桌子,咳嗽一声,“真的考得挺差的,你就别看了。”   邵华一巴掌拍开秦厉,“你起开。”拿起桌上的两份试卷,一翻开,就看到试卷上一个鲜红的大鸭蛋。   她眉头皱出一个川字,再打开另一份试卷,还是一个大鸭蛋。   完了!秦厉心跳漏了一拍,问邵华,“你是不是很生气,我比你更生气。”   他转向邵美婵,‘痛心疾首’地指着她道,“老四你也太不争气,枉你妈望女成凤,四岁就送你上一年级,还每天晚上都辅导你学习,结果你第一年上学就背了两盏红灯笼回来,气煞我也,这必须得重罚,我提议,明儿就去代工点领一百个火柴盒回来让老四糊,糊她个三天三夜。”   邵华张了张嘴,“你都替我说完了,我还能说啥?”   还有,什么叫‘做望女成凤’,‘四岁送邵美婵上一年级’,‘每天晚上辅导她学习’,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像是揪错跟告状。   这不是打着‘说你的话,让你无话可说’的主意嘛,秦厉摸了摸鼻子。   “还有,我想问,领火柴盒干嘛?”邵华道。   秦厉看着她,“这不是你定的规矩,孩子们只要犯错,就让他们糊火柴盒。”   邵华白了秦厉一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把试卷一合,招呼邵美婵,“老四,你过来解释解释。”   来解释?怕不是来挨打吧!   秦厉赶紧冲剩下三个小孩使了个眼色:快,上去求情。   邵美琳打了个激灵,跑到邵华旁边,“妈,老四只是一时没考好,你再给她一次机会。”   秦磊点点头,一个劲地拉着邵华的衣角,“就是,老四很聪明的,以后我辅导她学习,保准她也能考双百。”   秦鑫更是直接巴上邵华大腿,“妈,你要打打我吧,我皮实,别打老四。”   邵华手上腿上,挂的都是小孩,她扶额道,“你们都起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她了。”   邵美琳嘟囔道,“你不都这样,上回我犯了错,你就骗我说你有糖,喊我过去吃,结果我一过去屁股就挨了你一巴掌。”   秦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邵华挑眉,“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还给你屁股一巴掌。”   吓得三小只四散而逃。   邵华招手,“老四,过来。”   邵美婵一步三挪地走过来,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辜,配上她精致的小脸,可爱极了。   邵华没被她可爱的外表欺骗,敲了敲桌上的试卷,“说吧,为啥考了零鸭蛋,还是两个。”   邵美婵求助地看了秦厉一眼,秦厉咳嗽一声,“都说了,老四上学本来就比同龄人早,跟不上很正常,你不能怪她……”   邵华白他一眼,“当初决定让老四提前上学前,我是不是让她做了题,她是不是做对了?”   也因为这样,她才下决心让邵美婵提前上学的,毕竟她本就比同龄人聪明,让她继续在托儿所、学前班,才是害了她。   秦厉回忆了一下,还真是。   当时邵华让邵美婵做的是邵美琳的一年级下的习题册,一年级下的习题册上的题都做对了,没道理一年级上的期末考试会考零鸭蛋吧?   秦厉反应过来,再一看邵美婵,可爱中透着几分心虚,他眯了眯眼睛,“对啊,老四,不应该啊。”   邵美婵无辜地眨眨眼,一副‘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什么也没听懂’的模样。   邵华挑了挑眉,“行了,别装蒜,快说,为什么故意考了两个鸭蛋回来。”故意两个字用了重音。   看是瞒不下去了,邵美婵双手撑住小脸,叹了口气,“懒得写试卷,题太多,做得烦。”   试卷上的题她都会,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了,都不用算,既然都会了,那做题干嘛?她是这样想的。   秦厉脸抽抽,“你就因为懒得写字,所以交了白卷,老四,你可真行。”   邵华无语了,邵美婵性子懒她知道,但没想到懒成这个样子。   邵美婵也就跟家里人说话说得多点,上学了其他人她一概都不搭理,有段时间班里的同学都以为她是哑巴。   要不是出了跟孙志刚打架的事,他们都不知道邵美婵会说话,因为连上课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都能跟老师大眼瞪小眼,一个字都不说。   作业也是因为每晚都要跟邵美琳他们一起学习才做的,不然她也能像交白卷一样,一个字都不写。   这下真相大白了,秦厉道,“老四,下回考试不准再偷懒了啊。”   邵美婵乖巧地点了点头。   邵华看她一眼,凉凉地道,“不止吧,就因为懒所以才交白卷,我咋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充分呢。”   秦厉觉得很充分,邵美婵一向都懒,这个他知道,只要邵美婵不是因为跟不上学习进度而交的白卷,其他的无所谓,“哎,不就考个零鸭蛋嘛,你就别揪着不放了。”   邵华不理他,“老四,你说。”   邵美婵嘟了嘟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妈你,好吧,我招了,因为苏老师是语文老师,我不喜欢她,所以故意考了零鸭蛋。”   上回跟孙志刚因为打架被叫到了办公室的时候,苏茜也在,她每句话都向着孙志刚,邵美婵当时面上表现得不在意,其实心里不得劲。   一眨眼,到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试卷上的题多,又不是邵华要求她做的,再加上语文这科是苏茜教的,邵美婵本来就懒,索性就交了白卷。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做你的试卷。   邵华点点头,“语文考零鸭蛋就算了,那数学呢,数学又不是苏茜教的。”   秦鑫弱弱地补充了一句,“邱老师临时有事,苏老师监考的。”   害,这都叫什么事啊。   邵华拍一下邵美婵的小屁股,“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许再故意考零鸭蛋了,你以为你报复得了谁,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你们苏老师现在说不定躲家里偷笑呢。”   邵美婵一愣,“不会吧?”   她毕竟年纪小,小孩子意气用事,讨厌一个老师,以为上课不听她的课,考她的考试故意考得差就是报复,其实不然。   “怎么不能。”秦厉也反应过来,“你们忘了,寒假那段时间,你们趁着你们苏老师吊嗓子的时候,天天.朝着她家吹哨子,放鞭炮的。”   秦磊接嘴道,“爸,你别忘了,你也吹了不少声。“   秦厉梗着脖子道,“我跟你们能一样吗?”   邵华由着他们几个斗嘴,起身往澡房走。   秦厉问她,“你干嘛去。”   邵华道,“洗澡去啊,都多晚了。”   秦厉奇了,“你不接着训老四了?”   “训什么?”邵华无语,“老四又不是因为真的不会做题才考的零鸭蛋,说一下,让她记住,下回别再犯就行了,老四又不是傻蛋。”   响鼓不用重锤,邵美婵只是一时脑子犯轴了,现在看到两张空白的卷子也感到十分懊悔。   说的也对哦,那他那么担心干嘛?   一想到自己差点先去代工点领一百个火柴盒回来,秦厉觉得自己才是傻蛋。   与此同时,孙连长家。   孙连长媳妇盯着孙志刚,欣喜若狂地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孙志刚觉得他妈有点吓人,退后了一步,才道,“我说,邵美婵她考了两个零鸭蛋。”说完,孙志刚撇撇嘴,“她哥秦鑫倒是考了双百分。”   孙连长媳妇自动把后面一句忽略掉,抓着孙志刚道,“再说一遍。”   孙志刚很无语,他都说了三遍了,但孙连长媳妇的眼睛亮得吓人,孙志刚不敢不答,“邵、邵美婵考了两个零鸭蛋。”   “哈哈哈哈哈哈!”孙连长媳妇嘴里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边笑边拍大腿,“天助我也,邵华你也有今天啊,零鸭蛋哈哈哈哈,这秦家小闺女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孙志刚点点头,“我也觉得她是个傻子,考试的题挺简单的,她都能考零鸭蛋,不是傻的是什么,而且她还是个疯子。”   疯子指的是邵美婵揍他的事。   孙志刚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妈你不知道,上课的时候,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都不回答,肯定是不会,平时还能糊弄得过去,到了考试不就现形了嘛。”   孙连长媳妇脸上笑成一朵花,眼角的褶子都舒展了,边听边点头,示意孙志刚接着说,她喜欢听!   孙连长坐在一边听着,虽然没有他媳妇笑得那么夸张,但是眼里也是带着笑意的。   别看孙连长表现得很平淡,其实他心里快意得不行。   孙志刚被邵美婵揍然后被叫家长,孙连长当时没去,但是回来听了他媳妇的转述以后也是气得不行。   尤其是自己比同龄人高壮的儿子被秦厉一个四岁大的闺女揍了的事,传得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之后,孙连长的脸更是挂不住,那几天都是躲着人走的。   面子丢了,却找不回来,谁让秦厉跟邵华样样都比人强?   二婚的重组家庭,居然过得比他们都滋润。   秦厉是团长,职级比孙连长高,邵华更是学校食堂的大厨,工资高福利好,而孙连长媳妇又不干工。   秦家能挣又能花,电器跟不要钱似得买,牛奶也是想订就订。   而孙家呢?孙连长一个人的工资养他媳妇,外加四个儿子。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个年纪又都是馋肉的,孙连长跟孙连长媳妇又重男轻女,要是生的有两个女儿,他们还能偏偏心,只给儿子吃肉,可偏偏四个都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日子过得可谓是捉襟见肘。   孙连长媳妇每回听到连邵华带来的那两个拖油瓶赔钱货都有牛奶喝,心里都恨得牙痒痒。   这回不一样了,秦厉那个泼妇小闺女,考了两个零鸭蛋回家,好不容易能捉到秦家的痛脚,孙连长跟他媳妇怎么能够不高兴?   毕竟孙志刚虽然不像他的两个哥哥孙志强和孙志盛一样学习好,回回能考九十多分,但也考了八十多分,比邵美婵那两个零鸭蛋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   孙连长夫妻两对视了一眼,苍天有眼啊! 第62章 欠骂   四月天, 天气渐渐变得热了起来,提着小板凳拿着大蒲扇出来路口大榕树底下纳凉的人也渐渐变多了。   并不是所有人家都买了摇头电风扇,买来的人又不是都很舍得电费, 只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开一开, 所以出来纳凉的人还真不少。   邵华去奶站交这个月的订奶钱, 金婶也跟着她一起,之前听邵华说喝牛奶能长高,她就给赵寅也订上了。   两人从奶站一路走回来, 正好经过大榕树。   金婶远远就看到大榕树底下围了不少人,最中间正在高谈阔论的两人还特别眼熟, 她眯眼一看, 道,“这不是孙连长媳妇跟张来男吗, 她两咋凑一块了?”   孙连长媳妇可是有用生子偏方骗了张来男两斤肉票的前科在, 两人虽然说不上是仇人, 但平时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不翻对方一个白眼就不错了。   现在两人搁一块说话,瞧着说得还挺开心的, 金婶看着纳闷极了。   邵华也看到了, 她嗤了一声, “臭味相投, 她两凑一起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都有共同讨厌的人。”   金婶一愣,共同讨厌的人,说的是谁?   她反应过来, 邵华说的是自己吧。   金婶轻轻拍了邵华一下, “有你这么说自个的嘛。”   邵华乐了, “我这是实话实说。”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大榕树底下,这么多邻里邻居站着呢,不打个招呼就过去也不好意思。   金婶打了个招呼,邵华微笑地点点头。   一见到邵华,孙连长媳妇冲张来男使了个眼色。   张来男会意,上前道,“金婶,小邵,你们从哪回来啊。”   金婶觉得来者不善,先替邵华答了,“我们刚从奶站订牛奶回来。”   “哦,奶站订牛奶啊——”张来男拉长了声音,她瞥了邵华一眼,“喝牛奶好,小孩喝牛奶能长高,听说喝牛奶还能变聪明呢。”   她刚说完,孙连长媳妇就立马接嘴道,“我听我们家志刚说,小邵你们家邵美婵考试考了零鸭蛋,还是两,是该多喝牛奶补一补。”   话里话外都在挤兑邵华。   邵华听了她们说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并不言语。   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对视一眼,这反应不对啊,她们捉住了邵华的痛处,邵华的反应不应该是气得跳脚嘛?   张来男转了转眼珠,“要我说,小邵你还是多教育一下你们家邵美婵好,一个小女孩,凶巴巴的爱打人就算了,脑子还不好,一年级的考试都能考两个零鸭蛋回来,要不牛奶就别喝了,喝了也是浪费。”   邵华弯起嘴角,“不浪费,怎么会浪费呢,我觉得孙连长媳妇说的对,就应该多喝牛奶补一补,我刚才去奶站就是让送奶工把两天送一次牛奶改为一天送一次牛奶,让我家美婵可着劲喝。”   张来男想也不想地道,“赔钱货喝这么多牛奶干嘛。”   对她这种重男轻女的人来说,听到别人对女儿好,那比戳了她的肺管子都难受。   孙连长媳妇更是毫不犹豫地道,“你们家邵美婵考了零鸭蛋,你不打她一顿就算了,你还给她多喝牛奶。”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最后一句孙连长媳妇没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说出来她怕挨邵华的揍。   孙志刚挨了邵美婵的揍,孙连长媳妇心里总是觉得有疙瘩,偏偏她又不能越过秦厉跟邵华上秦家把邵美婵揍一顿,心里老不得劲了。   一听说邵美婵考了零鸭蛋,孙连长媳妇就在家脑补邵美婵被脱了裤子打屁股,鬼哭狼嚎的模样,快意得不行。   现在一听邵华说没打孩子,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发展,孙连长媳妇怎么会乐意呢,她都在大榕树底下站了好几天,今天可算让她逮着邵华了。   邵华佯装一副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要打人呢,我们家不提倡棍棒教育,而且是嫂子你自己说的孩子笨要多喝牛奶补补。”她看孙连长媳妇一眼,“对了,嫂子,你是不是经常在家打孩子啊,所以以己度人,啧啧啧……”   邵华没损到,反而被扣上了一个经常在家打小孩的帽子,孙连长媳妇气得直喘气,“打了又怎样,我自己生的,我还不能打了?”   这年头已经不兴棍棒教育了,家里孩子调皮了,打几下是有的,但也没有孙连长媳妇这样把打孩子挂在嘴边的,她这么一说,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看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瞬间变了脸色,邵华心里感慨这两人战斗力也太低了,故意顺着两人的话往下说,“我们家美婵确实是笨了点,她哥哥姐姐们都考了双百分,只有她考了两个零鸭蛋回家。”   邵华这么一说,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两人的脸色登时好看起来。   对嘛,这才对,秦家小闺女就是小傻子。   邵华叹了一口气,“女孩子笨点也没关系,也不指望她以后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就算回回都考零鸭蛋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我跟秦团长养她,反正我两都能挣钱,现在就给她攒嫁妆,以后给她在城里买楼,招赘上门,这招来的女婿,总不会嫌我们家美婵笨吧?再说了,她三个哥哥姐姐都聪明,昨天还跟我说以后要多多帮衬妹妹呢。”   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本来想听邵华认怂的,没想到听了一耳朵的‘能挣钱’‘我们养她’‘兄友弟恭’‘帮衬妹妹’   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对视一眼,这怎么跟想的不一样呢?   从来只有听说女儿嫁出去往娘家补贴的,邵华倒好,说要跟秦厉两人挣钱养闺女到老。   还有什么叫‘三个哥哥姐姐都聪明,说以后要多帮衬帮衬妹妹’,秦磊秦鑫可是男孩,只听过妹妹供养哥哥们的,哪有反过来哥哥们养妹妹的?   反正两人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看两人一脸憋屈,金婶在心里给邵华点了三十二个赞。   邵美婵考了两个零鸭蛋是不争的事实,要是邵华梗着脖子反驳,反倒是落了下风,难不成还跟张来男和孙连长媳妇解释邵美婵是故意考的零鸭蛋,或者让邵美婵过来现场给两人答一份满分的试卷?   根本就行不通,两人非但不会信,反倒觉得邵华是心虚了,才一个劲地证明。   倒不如顺着两人的话说,噎死她们。   邵华弯起嘴角,“两位嫂子,要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孙连长媳妇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早点回去,多给孩子辅导辅导学习,省得她又考零鸭蛋。”   邵华也道,“好的,嫂子,你也早点回去,多带孩子锻炼锻炼,省得身子骨弱得要挨女孩子的揍。”   孙连长媳妇听完,脸都气歪了。   离开大榕树,金婶道,“你回回都要呛她们两句。”   邵华道,“那是她们自己找上门的,我看孙连长媳妇跟张来男脸上就写了两个字,欠骂,不怼她们我心里痒痒,一天天关心别人家里狗屁倒灶的事,真是闲得她们。”   金婶也觉得她们八卦,“她两都没工作,每天除了照顾自家小孩,就是盯着咱家属区那点事了。”   告别金婶,邵华回了家。   她刚到家就看到桌子放着的一篮子绿色的榆钱,嫩绿扁圆,大概就一分钱大小,长得酷似古代的麻钱,而且一串串的,所以叫榆钱。   邵华道,“又是上后山摘的吧,我看看这是啥,榆钱?”   孩子们都喜欢往后山跑,后山就是宝山,孩子们进山总有收获。   前两天秦鑫摘了一口袋山莓,邵华把山莓洗干净,先泡了盐水,再往上面铺一层糖浆,酸酸甜甜的很可口,秦厉跟四个小孩都很喜欢。   邵美琳上前献宝道,“是我跟王璩还有冯翠翠她们去后山上摘的。”   “今天晚上给你们做炒榆钱跟榆钱窝窝头。”邵华道。   秦鑫大声道,“还要吃榆钱糕。”   晚上秦厉回家,就看到一桌子用榆钱做的美食,他捏了一块炒榆钱,尝了尝,“味道不错,邵大厨,手艺又有进步,对了,今天咋不吃海鲜了。”   邵华道,“天天吃海鲜你不腻啊,四月份吃榆钱正好,春天的味道。”   因为临海,岛上海鲜多,卖得又便宜,有些人家一年四季桌上都有海鲜。   部队食堂也一样,顿顿都有海鲜,尤其是鱼,餐餐都有,但是鱼再怎么变着花样做它也是鱼,有段时间秦厉吃鱼都吃到吐。   秦鑫二不楞登地说了一句,“爸,你要想吃海鲜,你可以去食堂吃,我们在家吃榆钱。”   秦厉拿起一个榆钱窝头,“你可真是我的亲儿子,让我去吃食堂,你们在家吃。”   秦磊接嘴道,“因为爸你饭量大,你一吃我们就没得吃了,老三的意思是,你去食堂吃了,能多剩点下来,我们四个能多吃点。”   秦厉两口干掉一个榆钱窝头,“老三——”   秦鑫一个激灵,瞪秦磊一眼,心里知道就行,还说出来,真是坑弟弟没商量。   秦磊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往秦厉跟秦鑫碗里都夹了一块榆钱糕,“吃糕,吃糕。”   榆钱糕白绿相间,香甜适口,吃起来有淡淡的榆钱味,秦厉跟四个小孩都很赏脸,就连最小的邵美婵都一人干掉三块。   邵华怕她们吃撑了,从五斗橱里拿出山楂茶冲泡,挖一勺山楂酱放到杯底,倒进热水,氤氲的热气中裹着山楂的酸味。   喝完山楂茶,秦厉先去澡房洗了个澡。   他下午参加了拉练,出了一身臭汗,洗完澡换了邵华给他做的大背心跟大裤衩,顿时觉得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大背心一穿,秦厉的胳膊就露了出来,以袖子的位置为边,一半黑一半白,都被晒分层了。   邵华看一眼他身上,咋舌道,“怎么晒的这么黑。”   “黑吗?”秦厉左右看看自己的胳膊,“我咋不觉得。”   “黑!”邵美琳脆生生地道。   邵美婵伸出白嫩的小胳膊,往秦厉手边一比,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秦鑫瞪着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两只手臂愣了一会,“咋这么眼熟,这像啥来着。”   秦磊接嘴道,“像过年去姥姥家,姥姥给我们吃的牛奶巧克力。”   过年的时候刘素芬给了孩子们一板牛奶巧克力,不是那种牛奶味的巧克力,而是黑白相间的牛奶味跟原味的巧克力。   视觉效果上看,真的像极了邵美婵跟秦厉的胳膊。   “晒得这么黑,会不会晒伤了。”邵华起身,想去给秦厉找晒伤药。   秦厉赶紧拉住她,“没事,就是黑了点,没晒伤。”   邵华仔细看了看,只是晒得黑,但不红,应该没晒伤。   秦厉道,“现在还不算黑,等到六七月份你再看看,我能晒得跟黑炭似的。”   越到天气热的时候训练任务越重,有的时候甚至要在大太阳底下晒一个下午。   秦厉看得很开,“黑点就黑点吧,到时候我往你们旁边一站,还显得你们白呢。”   邵华白他一眼,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   没法子,这是必须经历的事,总不能劝秦厉注意防晒,多打打伞吧,他一个大男人,训练的时候打个伞,没晒到先被下面的兵笑死了。   秦鑫砸吧砸吧嘴,“爸,不用你衬我们白,到时候你摸黑一站,谁都找不着你在哪。”   秦厉伸手想揍他,“老三,你过来,我奖励……奖励你双鞋。”   秦鑫无语,“爸,我今年都七岁了,不是小孩,不好骗了。”   提到鞋,邵华想起件事,“老三,你的回力鞋是不是一直没买。”   过年的时候好像就说要买了,但一直没时间。   秦鑫道,“妈,你才发现,我都穿这双旧鞋穿多久了。”   “全家就你换鞋换得最勤,也就你妈惯着你,换到别的人家,哥哥弟弟共穿一双好鞋的都有。”秦厉道。   秦磊道,“我才不穿他穿过的鞋,我怕熏到我。”   秦鑫朝秦厉和秦磊分别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到邵华身后躲着。   秦厉抬手想拍他,一个拉伸,还没碰到秦鑫,他先呲牙咧嘴了。   秦鑫瞪大眼,看向邵华,“妈,你做证,爸他碰瓷我,我都没碰到他。”   邵华把这熊孩子赶到一边,替秦厉按了按肩膀,“秦团长,伤着哪了?”   秦厉左手摁住肩膀,右手甩了甩,“没伤着哪,就胳膊有点疼,估计拉伤了,明天找军医给我搞两副膏药贴贴。”   邵华帮他捶了捶胳膊,“我帮你按按。”   秦厉道,“这边,往左一点,再往右一点,对对,就这个地。”   秦厉手上的肉硬梆梆的,邵华帮他按摩了一会,她也手酸了,想了想,索性使唤四个小孩,“去,帮你们爸按摩去。”   邵美琳她们早就摩拳擦掌了,“爸,我们帮你按。”   邵美琳跟秦鑫一个负责捶胳膊,一个负责捶腿,邵美婵负责捶背,秦磊则帮秦厉按摩肩膀。   小孩的力道不足,按摩起来跟挠痒痒似的,不过秦厉还是很配合地道,“哎,按得真舒服。”   邵华看了一会,看出了门道,索性招招手,喊邵美婵过来,“老四,你来,你不用捶了,光着脚替你爸踩踩背。”   邵美婵听话地走过来,邵华双手撑住她的咯吱窝,把她抱了起来,放在秦厉的背上,试探性地走了两步。   邵美婵的小脚丫软乎乎的,五岁的小孩,分量刚刚好,踩得秦厉很舒坦。   邵美婵也觉得很好玩,踩着秦厉咯咯地乐。   剩下三小只看着眼热,秦鑫举手道,“妈,我也要玩。”   “玩什么玩。”邵华继续扶着邵美婵,“你们几个都大了,踩上去你们爸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   说的也是,三小只对视一眼,只能遗憾地放下了这个主意。   没想到秦厉倒是道,“上来吧,我的背还是挺结实的,能承受的住。”   他看三个小孩确实想玩,就松了口,心想,不就三小孩嘛,能有多重。   秦磊是第一个,他一只脚放上去的时候,秦厉还没觉得有什么,等两只脚放上去,秦厉觉得他的腰都快断了,“老大,你吃秤砣长大的吧?”   还好邵华一看不对劲,就把秦磊给扶了下来。   秦磊不好意思地下来以后,还不忘呛秦厉一句,“爸,我两吃的是一样的饭,难不成你也吃秤砣。”   接下来换秦鑫和邵美琳,秦鑫跟秦磊一样,邵美琳勉强还能站一会,但站不了多久,想像邵美婵那样踩更是不可能。   秦厉坐起身,捶着腰,“不按了,不按了,你们现在咋这么重。”   他记得他以前一只手就能把秦磊跟秦鑫拎起来。   秦厉环胸看了看四小只,“你们去墙角量量,是不是长高了。”   四个小孩依次到墙角比了比身高,都比去年高了五六厘米。   秦磊一边比身高还一边乐呢,“我可算是长高了。”   想长高的时候它不长,一个没注意,它又长了起来,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看到四个小孩都长高了,秦厉先是开心,然后就是担忧,“他们是不是长得太快了一些?”   邵华道,“没有,小孩就这样,见风就长,隔段时间不看又长高一个头。”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一年长个5-7厘米都是正常的,他们平时吃的好,营养足,又有牛奶喝,不长高才是不正常的。   听邵华这么一说,秦厉总算是放心了,在养孩子这方面,邵华总比他更权威。   秦鑫又挨过来,“妈,你看我都长高了,旧鞋都不合穿了,是不是该给我买新鞋了。”   邵华还没说话,秦鑫又接着道,“也不用你们掏钱,只要带我去百货商店就好,我自己攒了钱,能买好几双呢。”   这是早就答应孩子的事,邵华想了想,道,“周末就带你去买。”   剩下三个小孩也眼巴巴地看着邵华,邵华道,“你们也一起去,就去兴市的友谊商店。”   四个小孩都欢呼了一声。   秦厉左右看看,难不成没他的份?“你们集体出去玩,不带上我?”   邵华耸耸肩,“倒是想带你来着,但你不是要忙训练嘛。”   秦厉噎了一下,“我又不是天天都训练。”   邵华点了下头,“那行吧,等你有空,咱们一起去。”   这个‘有空’就一直拖到了六月份,四个小孩考完期末考,放了暑假,秦厉也终于有假了。   挑了一天太阳不晒,天空中有云的天气出行,一家六口出了家属区就坐船,摇摇晃晃两小时就到了兴市。   到了兴市,不上秦海家也说不过去。   不过他们呆了半小时左右,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就走了。   因为已经六月中旬了,高考七月二十二号举行,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秦森正呆在家里安静地复习,他们要是打扰到秦森就不好了。   秦海跟何红丽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还在抱歉,说等高考完再聚,到时候请四个小孩来秦海家玩,秦厉跟邵华都点头应下了。   出了秦海家,一家六口直奔友谊商店。   正是暑假,友谊商店里客似云来,人挤人的,邵华喊四个小孩,“相互牵着手,别走丢了。”   四个小孩听话地拉着手,邵华跟秦厉一左一右护住四个小孩。   好在四个小孩都不是那种很小的孩子,又都听话,大的也知道照顾小的,两个大人照看起来也方便。   又送走一批客人,友谊商店里总算空旷了不少。   秦厉跟邵华带着四个小孩到了卖回力鞋的柜台,售货员一看是两个大人带四个小孩,穿着气质都很不错,就知道生意上门了。   售货员脸上旋即挂了一个笑,“你们要买点什么?”   秦鑫趴在玻璃展柜上,双眼亮闪闪,“姐姐,我要买回力鞋。”   这一声甜甜的姐姐喊得售货员脸上笑成一朵花,“小弟弟,你想买哪样的回力鞋啊,我推荐这一款,这一款是新出的,好看又洋气,穿来跑步最好了。”   七零年流行穿解放鞋,八零年开始流行穿回力鞋。   也不止是八十年代流行,文.革那会,回力鞋跟军帽都是小流.氓抢劫的主要目标,经常看到有人穿着回力鞋出去,回来就光脚了,因为被人给扒了。   总而言之,这年头谁要能穿着回力鞋上街,回头率百分之两百,神气得不行。   秦鑫左看右看,哪款鞋都觉得好,售货员把鞋拿下来给他看,每双他都爱不释手。 第63章 拍照&塑料凉鞋   “想要哪两双?”邵华问秦鑫道。   秦鑫选了最喜欢的两双,不舍地看了其他几双一眼,下定了决心,“就要这两双吧。”   秦厉掏钱,“选好了是吧,那我付钱了啊。”   秦鑫歪头,奇怪道,“爸,不是用我的压岁钱买吗?”   秦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跟大人一起出来,哪有让孩子掏钱的道理。”   说完,他就准备付钱。   邵华嗔他一眼,止住了他掏钱的动作,“要给钱也不是现在。”她喊剩下三个小孩,“你们也都去选两双。”   邵美琳眨巴眨巴眼睛,“妈,我们也有吗?”她以为回力鞋是秦鑫考了双百分的奖励。   邵美婵也是这样以为的,尤其是她背了两盏红灯笼回来,更不指望能得奖励了。   现在一听邵华说她们人人都有,邵美婵眼睛登时亮晶晶,就像天上的小星星。   邵华道,“有,一人两双。”   听邵华肯定的一说,小孩们欢呼一声,都挑鞋去了。   秦厉还想说两句,邵华拉了拉他,“哪有只给一个孩子买的道理,四个小孩都带出来了,你好意思只给老三买?”   说的也是,要真这样做,其他孩子心里指不定多委屈呢,秦厉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话间,四个小孩都选好鞋了。   秦鑫还是他之前挑好的那两双,秦磊懒得选,他对鞋子不感兴趣,就选了跟秦鑫一模一样的两双回力鞋。   邵美琳跟邵美婵没有在卖回力鞋的柜台选鞋子,而是跑到了另一个卖鞋的柜台,挑了四双鞋。   秦厉付完钱,邵美琳和邵美婵拿着鞋跟邵华献宝,“妈,你看这鞋好不好看。”   邵华看了看她两手上的鞋,她两买的是那种塑料凉鞋,也叫水晶凉鞋。   邵美琳手上的塑料凉鞋一双是白色的一双是绿色的,绿色的塑料凉鞋鞋面上嵌了一朵黄色的塑料小花,白色那双鞋面上则嵌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邵美婵的跟她的差不多,一双粉色的,一双黄色的,以邵华的眼光看是要多土气有多土气。   不过孩子们喜欢,她违心地道,“好看。”然后在心里默念,时尚是一个轮回。   邵美琳拿着装了塑料凉鞋的袋子,爱不释手,“冯翠翠也有一双这样的塑料凉鞋,可好看了。”   秦厉乐了,感情是看别人买她才想买的,凑趣道,“别人有的,咱闺女也要有。”   八双鞋总共花了三十四块钱,不多也不少。   回力鞋贵一点,平均下来一双要七块钱,塑料凉鞋便宜,一双只要一块五。   买完鞋,秦厉对邵华道,“你也去挑两双吧。”   邵华问,“我挑干嘛?”给孩子买鞋就够了。   秦厉附嘴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是那等只知道疼小孩,不知道疼老婆的人嘛,我看你的鞋都旧了,你也买两双。”   邵华脚上那双白色凉鞋的鞋带边缘已经磨损了,外面那层白皮磨破以后露出里面灰色的底。   秦厉执意,邵华拗不过他,也挑了两双,不过没买像邵美琳跟邵美婵那样的塑料凉鞋,而是买了两双黑色系扣皮鞋。   她经常在厨房里干活,容易弄脏鞋子,买黑色的耐脏。   买完鞋,邵华道,“你要不要也买两双?”   秦厉摆摆手,“不用。”他指了指自己脚上的军用胶鞋,“我穿这个就好,部队发的,不要钱质量还好。”   秦厉其实一向都挺省的,只是对她跟四个小孩大方,对他自己却是挺抠的。   四个小孩自打经过了糊火柴盒卖钱的事后,知道挣钱不易,个个都很心疼钱,一看买鞋花了这么多钱,也不嚷嚷着再买其他东西了。   不过既然都来友谊商店了,邵华还是给他们买了不少水果糖跟巧克力。   买完东西已经快中午了,中午就在国营饭店简单地吃了一顿。   下午赶的那班船是在四点钟,吃完饭才两点,一家六口就决定在市里逛逛,消磨消磨时间。   逛着逛着,就到了照相馆。   秦厉看着照相馆,还有些怀念,他入伍前来照相馆拍过一次照片,那时的照相馆还只是一间小小的门面,哪像现在这样,把旁边的小店也给合并了,两间屋子并在一块,成了一间新的大门面。   他看了看,照相馆墙上挂着的照片也变得越多越好了,以前看还只有黑白的,现在都有彩色的了。   四个小孩还没拍过照,一看见照相馆都兴奋起来。   邵美琳拉着秦厉撒娇,“爸,我也想拍照。”   “就是,爸,我还没拍过照呢。”秦鑫接嘴道。   秦厉忆完往昔,很是感慨,一挥手,“好,那今天咱们一家六口拍个全家福。”   邵美婵歪头,“什么是全家福。”   邵华道,“就是一张相片里面,包含了我们一家六口。”   一听到能跟爸妈和哥哥姐姐们同时拍照,邵美婵也兴奋了,用力地点了两下小脑袋,“要拍照。”   既然决定要拍照,他们就开始排队了。   在照相馆前排队等候的人不少,日子好了,大家手头都宽裕不少,来拍照的人也就更多了。   前面还有四五个人才轮到他们,但是四个小孩一点也不觉得排队无聊,因为照相馆的墙上挂着很多其他人拍的照片,有风景照,有单人照,甚至还有结婚照,可好看了。   就算没有照片看,光看别人拍照,他们都能盯好久。   邵美琳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推着女式自行车,穿着白色棉布连衣裙,扎着马尾,戴着宽檐大草帽的年轻女孩,正面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她张大了嘴,指着照片对邵华嚷道,“妈,我要拍这个,这个好看。”   邵华准了,“可以,等会许你拍个单人照。”   一听到邵美琳能拍单人照,剩下三个小孩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我也要拍。”   邵华被他们吵得头疼,扶额道,“好好,都拍,都拍。”   她想问问秦厉要不要也拍一张单人照,左看右看找不到人,看了一圈才发现,他正呆在照片墙前,在看一张别人的双人照。   见邵华过来,秦厉道,“你说,咱两要不要也拍一张?”   “咱两不是拍过吗?”邵华问,以为他没想起来,提示道,“就拍结婚照的时候。”   秦厉当然知道,领证的时候就拍了,不过那时候两人都不太熟,拍起来感觉有点别扭,反正他怎么看怎么不得劲,于是道,“你就当作拍咱两的双人合照。”   那行吧,邵华想了想,点了点头,就当哄哄秦厉了。   说话间,就排到了他们,他们排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排了大概半个钟。   负责拍照的师傅还调侃呢,“你们排队的时间算少的了,排在你们前面的有五个人,有三个是一家三口,就拍一张全家福,所以挺快的。”   说完,师傅上下打量他们几眼,一看是一家六口,“你们也是要拍全家福的吧?”   “对。”秦厉应道,“我们六个人先拍一张全家福,四个小孩每人给他们拍一张单人照,再拍一张四个小孩的合照,然后我跟我爱人拍一张双人照。”   这单生意可大了,师傅嘴角咧出一个笑,“你们拍彩色的还是黑白的?”   “彩色的。”邵华拍板,要拍肯定拍彩色的,颜色又好看,又清晰,黑白照片虽然看着简洁又干净明了,但是看久了有点吓人,更何况黑白照片放久了还容易发黄,。   定好了以后,师傅就让他们坐在一条长沙发上,开始拍全家福了。   邵华跟秦厉左右各坐一头,四个小孩坐中间,邵美琳挨着邵华坐,秦磊挨着秦厉坐,秦鑫跟邵美婵这两个最小的坐在最中间。   看他们都坐好了,师傅一边调整相机,一边比划道,“坐近一点,头往里靠。”   邵华跟秦厉还有四个小孩听话地相互靠近了些。   师傅盯了他们一会,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嘴角弯起来,笑一个。”   邵华跟秦厉都拍过照,有经验,没那么拘谨。   四个小孩就不同了,他们第一次拍照,紧张得不行。   邵美琳双手攥拳放在膝盖上,秦磊紧紧抿住唇角,邵美婵眉头皱出一个川字,秦鑫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   邵华看了一眼四个小的,乐了,道,“要不这样,师傅你领着我们喊三,二,一,我们喊茄子,然后就拍照。”   师傅道,“这个可以,那我喊了啊。”   一家六口齐齐点头。   师傅道,“三,二,一。”   邵华和秦厉还有四个小孩异口同声地大声道,“茄子!”   师傅摁下快门,“咔擦”一声,画面定格。   能说话了,四个小孩就不那么紧张,喊茄子的时候嘴角咧开,就像笑了一样,第一次拍全家的效果很是不错。   拍完全家福,就开始给四个小孩拍合照了。   还是坐在长沙发上,大的坐外面,小的坐中间。   没了秦厉跟邵华在旁边,四个小孩有点紧张,左看右看,就是进入不了状态。   邵美琳道,“爸,妈,要不你们陪我们拍吧。”   邵华道,“刚才我们一家六口已经拍过一张了,这张是你们四个的合照,没事,放轻松,不就拍个照嘛,等会还要拍你们的单人照呢。”   说得也是,四个小孩一想等会要拍单人照,现在还有兄弟姐妹陪,倒不怎么紧张了。   四个小孩的合照也是轻松就搞定了。   然后就是四个小孩单人照了,拍了两次,他们也有经验了。   邵美琳第一个拍,她学着刚才照片上的年轻女孩,交叉脚站在相机前。   但是左看右看她都不满意,邵美琳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瘪嘴道,“要是知道今天拍照,我就穿好一点的衣服出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荷叶领的白色上衣和蓝色裤子,为了方便出行,看起来肯定是没有她的小裙子好看。   秦厉跟邵华好说歹说,又找人借了个草帽给她,邵美琳才老老实实地拍了单人照。   剩下三个就没她那么事儿了,第一次拍单人照,除了紧张还是紧张,不过紧张之余也感觉兴奋跟好玩。   邵美婵个子比较矮,一般相机的角度还拍不到,最后还是师傅想了个招,给她借了个小板凳,让她站在上面拍的,看得邵华乐不可支。   最后就是邵华跟秦厉的双人合照了。   两人拍起来也简单,按照拍结婚证的架势拍一张就成了。   邵华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膝盖屈向秦厉那侧,秦厉也跟她一样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过两只腿岔开。   两人头挨着头,露出八颗牙的笑。   “咔擦”一声,照片就拍好了。   师傅看了看相机,感叹道,“这照片拍得真好。”   秦厉跟邵华,男的俊女的美,气质又好,落落大方。   师傅觉得这张照片是他近期拍的最好的一张了,于是道,“两位同志,你们这个照片能不能挂在我们照相馆里。”   秦厉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可以。”   因为这个,师傅还送了他们几个木制相框,说到时候跟照片一起给。   邵美琳双眼亮晶晶地问师傅,“叔叔,相片可以取了嘛,我想看看拍得咋样。”   师傅乐了,“小朋友,还不能取呢。”   邵美琳很失望,“那叔叔,什么时候才可以取啊。”   他们要的是彩色照片,拍出来的时候是黑白的,之后还要手工上色,怎么说也要七八天。   师傅道,“七八天吧,也很快的。”   七八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邵美琳还是勉强接受了。   到时候不拘是秦厉还是邵华,过来一趟拿就行了。   这一天去友谊商店买了鞋,又去照相馆拍了照,四个小孩是又累又高兴。   回去的路上,四个小孩还在讨论新鞋子跟拍照的事,说得小脸通红。   结果坐到船上,给船一颠,都开始犯起困来。   秦磊他们三个大的还能强撑着眼皮,邵美婵的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秦厉就把她背到背上,托着她的小屁股,让她先眯一会。   到了家,秦厉把邵美婵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剩下三个也困得不行了,跟秦厉和邵华说了一声,也都上床睡觉去了。   邵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多,“你盯着他们睡一会,一个钟后叫他们起床,我去做饭。”   等秦厉应了,邵华才到厨房里忙活。   今天因为一天都在外面,没有买海鲜和肉菜,现在去菜市场买菜估计也不新鲜了,邵华索性就用家里剩的荞麦面做了冷面。   荞麦面焯过之后放到凉水里,再放进冰箱冰镇。   生抽、醋、盐加上苹果和梨榨成的汁调成甜酸的调料汁,把冰镇好的面捞出来放到调料汁里,拌上一拌,然后把切好的黄瓜丝和西红柿片,煮好的切半的溏心蛋整齐地码在面上,再放一点她腌的辣白菜,最后洒上一点白芝麻,就齐活了。   一共做了两大碗加四小碗冷面,做完也七点半了,正好一个钟。   邵华刚把冷面端到饭桌上,就见四个小孩仿佛比赛似的噔噔蹬跑下楼。   邵华看他们四个一眼,“睡醒啦?”   邵美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脆声道,“才不是,是饿醒的。”   秦鑫瘪了瘪嘴,“中午那餐饭距离现在都多久了,快饿死我了。”   秦厉最后下来,他下了楼梯就往桌上看,“晚上吃啥?”   “吃冷面。”邵华道。   六月份马上就七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在屋子里坐一会都能出一身汗,吃冷面正好,清清爽爽,冰冰凉凉,开胃得很。   上了饭桌,邵美琳抄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冷面,拉得长长的,一口全吸溜进肚里,才感慨道,“冷面真好吃。”   秦磊吃得比她文雅些,挑了黄瓜丝、西红柿片、辣白菜夹着冷面一起吃,荞麦面有嚼劲,黄瓜丝跟辣白菜咬起来脆脆的,再配上酸甜酸甜的调料汁,怎么吃都不腻。   秦鑫吃了两口,就开始盯着邵华跟秦厉的碗了,谁让两人的碗比他们都大了一圈,“爸,你的碗比我大,里面的冷面比我多。”   秦厉挑起一筷子冷面,又往调料汁里拌了拌,卷成一团,才道,“瞎说,别看我的碗比你大,里面都是调料汁,荞麦面就一点。”   秦鑫又探头往他的碗里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虽然邵华跟秦厉的碗大上一圈,但其实里面荞麦面跟配菜的分量没差多少。   因为邵华估量着这一天下来四个小孩都饿了,就多给他们盛了一点。   邵美婵听了两人的话,也看了看自己的碗跟邵华还有秦厉的碗,倒是发现了邵华的碗跟秦厉的碗碗里都有冰块,她们的就没有,于是嘟嘴道,“妈,你偏心,我也要冰块。”   冷面碗里本来就要放几块冰,荞麦面要过冰水,调料汁里要带冰渣,这样才好吃。   不过四个小孩年纪都小,肠胃弱,邵华也不敢给他们吃太冰的,就连冷面也只是放冰箱里稍微冻一下就拿了出来。   邵美婵这么一说,剩下三个都开始嚷嚷着要冰块了。   小孩就这样,看不得别人有他们没有,尤其他们家这四个,简直混世魔王转世。   邵华跟秦厉没办法,最后还是给他们一人一块化得差不多的冰,四个小孩这才罢休。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累了。   吃完饭洗完澡就睡觉了,一夜无话。   四个小孩买了新鞋的兴奋劲还没过去,第二天就把新鞋穿出门显摆了。   秦鑫更是,一大早就起床换上他的新回力鞋跑步去了。   跑了几天,秦厉拿他那鞋一看,鞋后跟磨损得不行,“你这鞋磨得比我这样天天训练的都快。”   秦鑫双手叉腰,“爸,你懂啥,这叫练轻功。”   秦厉撇撇嘴,这臭小子的大侠梦还没破碎呢?“轻功练不练得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跑下去,估计没几天又得换鞋了。”   秦鑫无所谓地道,“换就换吧,正好换我上次看中的那几双,上回没买成,我心痛了好几天呢。”   秦厉抄起鞋就往他脚下一扔,“你个败家爷们,回头我得跟你妈好好说说,让她再去代工点领点火柴盒回来。”   秦鑫灵敏地躲开,冲他做了个鬼脸,“妈最疼我们了,要领回来也是你糊。”   秦厉本以为家里四个小孩,鞋坏得最快的是秦鑫,没想到这回的新鞋子,坏得最快的却是邵美琳。   又过了两天,邵美琳眼泪哒哒地回家,秦厉还以为她给人欺负了,“老二,谁欺负你了?”   秦磊插嘴道,“谁敢欺负她啊,她都快混成咱这一片的头头了。”   邵美琳抹一把眼泪,指着脚上的塑料凉鞋给秦厉看,委委屈屈地道,“爸,我的鞋坏了。”   秦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邵美琳脚上的塑料凉鞋鞋跟的带子已经断成了两截,她回来的时候是拖着鞋回来的。   怪不得刚进门的时候,秦厉就觉得她走路姿势怪怪的,还以为她扭到脚了,没想到是鞋坏了。   塑料凉鞋坏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玩意本来就便宜,质量也说不上好。   更何况现在是暑假,邵美琳天天出去撒了欢地玩,不是往海边跑就是山上跑,海边还好说,沙子细软,跑一跑没啥。   但是山上路崎岖,山路本来就磨鞋子,跑得急了,一个用力,鞋跟带不就崩了。   秦厉安慰她,“没事,反正过两天我要去市里的照相馆拿咱拍的照片,到时候再去友谊商店给你带一双。”   邵美琳点点头,又摇摇头。   毕竟是她的第一双塑料凉鞋,小丫头很是不舍,“爸,我还是喜欢这双。”   这双塑料凉鞋可是她特意挑的,白色的凉鞋上面嵌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可好看了。   看她这么不舍,秦厉倒是想到个主意,“那要不这样,我拿烧红的锯条帮你熔一下,能重新连起来。”   他小时候塑料凉鞋坏了,也是用这种方法补的。   弄起来也简单,拿钳子或者锯条再或者薄铁皮,放到火炉里烧得红红的,把鞋带断的两头的塑料都烧熔化,然后一粘,就好了。   这样粘粘补补,一双鞋能穿好几年呢。 第64章 独一无二   邵美琳一听她的塑料凉鞋还有救,登时不哭了,小脸云开雾散,重重点头,“那爸你帮我补补吧。”   秦厉把火炉跟薄铁片翻出来,点起火炉,回忆了一下以前补鞋的方法,用火把薄铁片烧红,把断掉的鞋跟带两头熔掉,然后一粘,塑料凉鞋就补好了。   邵美琳高兴地把塑料凉鞋接过来,刚一拿到手,她就瘪了嘴。   塑料凉鞋被补起来的地方有一道难看的裂痕,摸起来坑坑洼洼的,而且脚踝处的鞋带子比起原先短了不少,没法子,鞋跟带两头一熔,化掉不少塑料。   秦厉也没办法,补过的塑料凉鞋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才说去取相片的时候帮邵美琳再带一双。   一看邵美琳眼圈一红,马上就要掉金豆子,秦厉赶紧哄她道,“没事,没事,补不好咱就不穿了,过两天我去友谊商店再带一双给你。”   邵美琳不答应,她觉得再买几双都不是她原来的那一双了,拉着秦厉一个劲地说着她的塑料凉鞋有多好看,坏得多不应该。   邵华从邹小荷家串门回来,就看到邵美琳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得亏是亲生的闺女,她再吵都不觉得烦,就当听说书了,还觉得自家闺女这小嗓子真动听。   “怎么了这是,哭啥呢。”邵华拧一把她的小脸,把泪珠子抹掉。   看到邵华回来了,邵美琳非但没有停止流眼泪,反倒哭得更凶了,边哭还边打着哭嗝儿,“我,我的塑料凉鞋坏了,就,就是你跟爸买给我的那双。”   塑料凉鞋是前几天买的,它土气的外表给邵华留下不小的印象,更何况邵美琳跟邵美婵天天穿,她这么一说,邵华立马联系起来了,问道,“坏了?”   “嗯!”邵美琳重重点头,把塑料凉鞋往邵华眼前一捧,指着道,“坏了。”   坏了的地方地方已经被补上了,邵华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没发现,“没坏啊。”   邵美琳急得一跺脚,一个劲地指,“就是坏了,爸帮我补过了而已。”   邵华道,“那是嫌你爸补得丑了?”   邵美琳小嘴撅得能挂酱油瓶了,“反正就是没原来的好看。”   秦厉接嘴道,“我给她补了她觉得不好看,说再买一双她也不乐意,真是个小祖宗,难伺候得很。”   害,多大点事啊。   邵华拍一把她的小屁股,“就这点事你都哭,多大人了,给老大老三老四他们看到不笑死你,你还是姐姐呢。”   邵美婵过来拉邵美琳的手,“姐姐不哭,羞羞。”   邵华这么一说,邵美琳也觉得羞了,她把眼泪抹干净,还在那抽气。   邵华使唤三个小孩,“去给老二拿毛巾抹脸,再拿一杯热开水过来,灌下去就不打嗝了。”又喊秦厉,“你去电视柜下头帮我把剪刀拿来。”   毛巾跟热开水最先拿来,邵美琳先灌了一杯热开水,哭嗝渐渐止住了,又接过毛巾,抹了一把脸,除了眼圈还有些红,就看不出她哭过了。   邵华接过秦厉拿来的剪刀,捏着邵美琳的塑料凉鞋,“我给你做一双新凉鞋吧。”   新凉鞋?邵美琳耳朵一竖。   邵华比划道,“就是把鞋跟带都剪掉,就留前面的鞋面,还有你最喜欢的鞋面上的粉色塑料蝴蝶结。”   邵美琳想象了一下,迟疑道,“会不会很丑啊?”   “反正不会比秦团长补过的丑。”邵华道。   秦厉撇撇嘴,“就你弄得好看。”   邵美琳一想,也是,再丑还能丑到哪去,于是点了下小脑袋,“那你剪吧。”   邵华操起剪刀,沿着鞋跟带的边,把鞋跟带都剪了下来,剪断的鞋跟带边缘比较锋利,邵华还点了根火柴,吹灭以后用余温把边缘熔了一下。   她手稳又有耐心,除了熔边,又一点一点地用火柴把那一块烫平,前后大概花了二十分钟不到,一双崭新的塑料凉鞋就新鲜出炉了。   新鞋再叫塑料凉鞋就有些不衬了,倒像是一双塑料拖鞋。   邵美琳抱着新鞋子爱不释手,刚拿到手就试穿了一下。   去掉鞋跟带以后的鞋子还是那个材质,但是变了款式,比原先的还要好看。   秦厉啧啧道,“你手还真巧。”   邵华得意地斜他一眼,“那是,还用你说。”   邵美琳踩着新鞋子在屋子里来回疯跑,邵华满耳朵都是她跑步的哒哒声,“老二,就给你修这么一次啊,下回再弄坏可不给修了。”   邵美琳得意洋洋地伸着小脚丫,“不修就不修,这双鞋我能穿好久呢,明天就跟冯翠翠她们显摆去。”   天气热,家里宽裕又大方的父母都会给孩子买几双塑料凉鞋,凉鞋色彩鲜艳,又便宜,质量还算可以,而且还不“烧脚”。   一到夏天,就能看见穿着塑料凉鞋的小孩满岛疯跑。   买塑料凉鞋的人多了,撞颜色款式的人也多了。   就说邵美琳那两双白的跟绿的,邵华就见到不下两个小孩穿过。   邵美琳对凉鞋喜欢是喜欢,但总觉得这不是独一无二的,喜欢之余又有些小别扭。   现在好了,邵华给她改了一下,这双新塑料拖鞋,绝对是岛上独一份的。   邵美琳拖着鞋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秦磊跟秦鑫看着也有点心痒痒,秦鑫瘪嘴道,“妈,你偏心,就给老二弄新鞋,不给我们弄。”   邵华眨一下眼,“你们的鞋又没坏。”   秦磊道,“我觉得我们的鞋可以坏一下。”   秦鑫拉着邵华的衣角撒娇,“我不管,我也要妈你弄的新鞋。”   秦厉瞪他一眼,“你那回力鞋还不够显摆啊,个个都要你妈弄的新鞋,不得累死她。”   秦鑫撅嘴道,“谁让爸你补的鞋丑,不然也不用妈出手。”   秦厉嘶了一声,伸手就想揍他。   邵华给他们吵得头疼,摆手道,“老大老三,你们说吧,想要怎样的新鞋?”   秦鑫想了一下,没想到,小脸一红,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要独一无二的。”   “你们两个那两双回力鞋,要想像老二那样当拖鞋穿,我就帮你们把鞋后跟也剪了,然后缝补一下就行。”邵华道。   秦鑫摇了摇头,“不要老二那样的拖鞋,我还要跑步呢,拖着鞋咋跑。”   秦厉趁他不注意,敲他一脑壳,“就你事多。”   秦鑫冷不丁被敲了一下,张嘴就想嚎,“妈,你看爸他打我。”   “打就打了。”邵华道,“就你们几个这么事事儿的,换到别人家里,不得一天挨三顿打,你爸只是敲你一下,算轻的了。”   秦鑫鼓着小脸,“我不管,我就要新鞋。”   秦磊没他那么闹腾,但是从他渴望的小眼神里也是能看出是非常想要的。   邵华想了想,反正都是白布鞋,干脆给他们在上面涂鸦吧,这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道,“你两去给我拿支笔,不要铅笔,要钢笔,黑的跟蓝的都要。”   秦磊跟秦鑫把钢笔拿来,邵华接过钢笔,拿起秦鑫的回力鞋,“我给你在鞋上画个图案,行不?”   秦鑫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好!”   “那你要画什么图案?小猫小狗,小鸡小鸭?”邵华问他。   秦鑫眉头一皱,“我才不要这么俗气的,我要画大老虎,就是在动物园看到的那只。”   “就你还要画大老虎呢。”秦厉啧了一声,对邵华道,“你给他画个小老鼠就行了,不行就画只癞□□。”   秦鑫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回力鞋要被画丑丑的小老鼠跟癞□□,小嘴一瘪,登时就要哭。   邵华瞪秦厉一眼,“等会把孩子惹哭了,你来哄。”   秦厉也不敢招秦鑫了,讪笑了两声,“画老虎,画老虎。”   邵华把上回去海市动物园的门票票根给翻了出来,照着上面用蓝色墨水印的老虎头,给秦鑫的回力鞋鞋面两侧,都照画了一个老虎头。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看着就跟门票上的老虎头复印到了回力鞋上一样。   秦鑫看着邵华一点一点地把老虎头画了出来,大气都不敢出。   邵华看着自己画的老虎头,还是有点不满意的,大体上是差不多,但是细节上还是有些小缺陷,比方说老虎须那一块,因为钢笔墨水的缘故,稍微有点晕在一块了。   总算画完了,秦鑫小心翼翼地把回力鞋拿在手上细细打量,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妈,你画得真好,特别像。”   邵华拧一把他的小脸,揉了揉手腕,“画得我手都酸了,能不好吗,上面墨水还没干,你等它干了再穿,还有,这鞋以后雨天估计不能穿出去,上面的墨水一沾水就化。”   秦鑫使劲点头,“知道,反正我有两双回力鞋,下雨的时候穿另一双,平时就穿这双。”   “随你安排。”邵华点点头,又问秦磊,“老大你呢,想画个啥,跟老三一样的老虎头?”   秦磊早就想好了,刚才邵华给秦鑫画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的回力鞋要画什么,“妈,我要画大熊猫,就是隔壁赵叔叔抽的熊猫牌香烟上的那种大熊猫,我之前在电视上也看到过,长得又憨又可爱。”   那行吧,邵华就给他画了一个熊猫头。   熊猫头可比老虎头好画多了,先画一个大椭圆当作脸,再画两个半圆当耳朵,大椭圆里面再画两个小椭圆,充作眼睛,再画一个圆圈跟一个’w’当作鼻子跟嘴,最后涂黑上色,搞定。   因为画的是卡通版的,比熊猫牌香烟上的抱竹子吃的熊猫还有电视上看到的熊猫还要可爱,更合秦磊的心意,他喜欢得不行。   邵美婵左右看看哥哥姐姐们,他们都有了更好看而且独一无二的新鞋。   而自己呢?塑料凉鞋又没坏,不能做成新拖鞋,而且因为是塑料做的,钢笔根本就不能在上面画画。   她小嘴一憋,十分委屈,但又不敢跟邵华说。   要是让邵华知道,她想把好好的一双塑料凉鞋剪了做拖鞋,邵华绝对会削她。   不过邵美婵眼珠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翌日,她就学着邵美琳的样子,漫山遍野地跑。   可这塑料凉鞋质量坏的时候是挺坏,但好起来的时候邵美婵也拿它办法,反正她向邵美琳那样跑了两天,鞋跟带都没断。   邵美琳看她天天往外面跑,还纳闷呢。   老四性子一向懒,能不动就不动,咋突然转了性。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想要跟她一样的塑料拖鞋,邵美琳想了想,就给她出了个主意,既然塑料凉鞋它自个不坏,那咱就帮它一把嘛。   于是小姐两就用石头使劲地砸鞋跟带,还别说,真给她两砸断了。   两人把鞋拿回去给邵华一看,还没开口让邵华补呢,就收到邵华一句,“去墙角站着去。”   废话,邵华又不是傻的,自然断裂的跟其他方式弄断的,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但是鞋跟带断都断了,不补也不行。   邵华一边帮邵美婵补鞋,一边训小姐两,“下回再这样,我就让你们两个光脚出门。”   小姐两吐了吐舌头,知道邵华吓她们呢,面上还是笑嘻嘻的。   尤其是邵美婵,看到邵华帮她做塑料拖鞋,小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隔天,就到了去照相馆取相片的日子。   秦厉那天临时要出任务,邵华就替他去取了,也顺便把四个小的带上了。   既然要去兴市,邵华打算去秦海家一趟。   岛上夏季水果多,她把不少水果都做成了水果干,像芒果干,菠萝蜜干,香蕉干等等,都是纯天然无添加,吃起来只有水果味跟淡淡的甜味,这回去秦海家,她就打算捎点水果干去。   到了秦海家,秦海不在,邵华就跟何红丽坐着说了会话。   秦森出来跟邵华她们打了个招呼,就一直在房间里复习了,七月了,距离高考也就十来天,时间越来越紧,邵华也为他捏一把汗。   邵华把带来的水果干给了何红丽,又去看了看何红丽生的女儿。   何红丽去年七月生了一个女儿,小名囡囡,现在还不到一岁,何红丽直呼是沾了邵美琳跟邵美婵的喜气,才生的女儿。   上回一家六口来的时候,囡囡还在睡觉,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打扰她睡觉,怕惊了她,所以邵华她们也只是在屋外看了看。   这回来,囡囡正好睡醒,邵华把她抱起来,逗弄了一会。   小囡囡皮肤白白的,眼睛又圆又黑,盯着人的时候专注又可爱,邵华抱着她爱不释手。   看得邵美琳跟邵美婵喝了醋,撅嘴道,“妈,你就喜欢小妹妹,不喜欢我们。”   何红丽笑眯眯地道,“你们两个小的时候肯定也像囡囡那么可爱,你们妈一样喜欢。”   邵华又抱着小囡囡颠了一下,让她在自己怀里趴得更舒服一些,“你们不懂,这个时候的小孩最可爱最好玩了,大了就烦人了,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七八岁的小孩,猫嫌狗不待见。”   秦磊:“妈你嫌我们烦人。”   “我就盼着你们啥时候长大,结婚娶老婆,到时候我就轻松了。”邵华道。   何红丽接嘴道,“到时候你也有媳妇伺候,女婿奉承了。”   邵华笑笑不接话,她看了看小囡囡,又看了看邵美琳跟邵美婵,很是感慨,“小孩长得真快,好像前不久她们还一小点,一眨眼就这么高了。”   “可不是嘛,我感觉生秦森还是昨天的事,今天他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何红丽深以为然,很是感慨。   邵华又跟何红丽闲话了一会,没久坐,就带着四个小孩告辞了。   临走前,又得了何红丽给的数学试卷两套,说是给赵寅的。   以前秦磊跟秦鑫的亲妈不管事,金婶对兄弟两个照顾颇多,何红丽也知道,她还见过金婶几次,跟金婶说过几句话。   一听金婶的儿子要高考,出于对金婶照顾两孩子的感激,也出于同为高考生家长的心态,何红丽能帮的就帮了。   邵华替金婶谢过何红丽,然后去照相馆取了相片,就打道回府了。   邵华先回了趟家,把四个小孩留在家里,相片也放家里先,怕弄丢,“相片拿回来了,你们可以先翻来看看,我要去金婶家一趟。”   等四个小孩应了,邵华把两套卷子往咯吱窝底下一夹,就去了金婶家。   到了金婶家,邵华没跟金婶寒暄,直接把两套卷子拿出来,道,“这是秦厉他大嫂出的数学卷子,婶子你赶紧让赵寅抽空做一做。”   金婶接过数学试卷,一脸感激,“小邵,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谢啥啊。”邵华摆摆手,“那我隔三岔五地来你家拿菜吃,是不是每次都要跟你道谢。”   菜的分量哪能跟这两套试卷比,金婶也不多说谢谢的话了,暗暗记下邵华的心意。   送走邵华,没多久,赵政委就回来了。   赵政委一回来,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两套试卷,拿起来一看,还是数学科目的,“这是?”   “是小邵送来的,秦厉他大嫂出的卷子。”金婶拍了一下他的手,道,“你把试卷放下,等会我还要拿上楼给赵寅的。”   赵政委听完,脸上也划过一丝感激,“小邵有心了,你多谢谢她。”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金婶白了赵政委一眼,“这还用你说。”   赵政委呵呵一笑,没跟她计较,“我想起来,小邵刚搬来的时候,你就说她是个好的,没想到还真给你说中了。”   说到这个,金婶也很得意,两只手比了比眼睛,“那当然,我的眼光还能有假,以前刘团长跟张来男刚搬来的时候,我一看张来男,就知道她这人不行,你看吧。”   赵政委点点头,还别说,老妻看人真有一套。   得到赵政委的肯定,金婶继续说下去,“那两口子重男轻女,尤其是张来男,你看都把刘兰刘芳小姐两养成啥样了,八岁的姑娘,也不小了,那天见到我,刘兰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招呼都打不利索,刘芳更是直接摸墙根跑了,再看隔壁邵美琳邵美婵小姐两,大的小的都懂事乖巧,见了人就是一个笑脸,哪怕不打招呼人家看着心里就舒坦。”   赵政委对邵美琳跟邵美婵观感也很好,他生得严肃,一向不讨小孩子的喜欢,不知道吓哭多少小孩。   可邵美琳跟邵美婵不怕生,每回见了他都是脆生生地喊叔叔好,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可哄了他不少糖走。   反观刘兰刘芳,虽然都是隔壁邻居的小孩,但他对这双胞胎却都没什么印象,原因无他,双胞胎两存在感太弱了。   这边,邵华回到家,看到四个小孩整整齐齐地排排坐,桌上放着的装着照片的袋子看着都没动过,“怎么不看照片?”   四个小孩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摇了摇头,“等爸跟妈回来一起看。”   邵华心底一暖,也是,全家福就要全家一起看,于是道,“那我先做饭,你们爸今晚回来,等吃完饭,咱们一起看照片。”   做完饭,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秦厉七点回来,一听大家都没看照片,而是等着他一起看,他嘴上没说啥,心里却感动得不行。   匆匆吃完晚饭,邵华就把装照片的袋子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两个木制相框,邵华愣了一愣,就想起来,是她跟秦厉答应让照相馆把照片挂墙上,人家给送的。   邵华拿起全家福照片的相框,整张照片大概两个巴掌合一起这么大,再加上相框,就更大了。   幸好相框是桐木做的,不怎么重,四个小孩也能轻松拿起来。   四个小孩头挨头地凑过来,盯着相片不停地看。   彩色照片里,一家六口坐在长凳上,面露笑容,看着就是一副合家欢乐,喜气洋洋的模样。   “哇!”邵美琳惊叹了一声,“照得可真像!”   “原来我长这样。”秦鑫呆呆地长大了嘴。   家里虽然有镜子,但是哪有照片看得直观。   等大家都欣赏了一会,秦厉拿着相框,“这放哪好?”   “这是全家福,要不就放电视柜上,就电视旁边那个位置吧。”邵华道。   相框后面能够立起来,放在电视柜上也不怕倒。   秦厉依她所说,把相框一摆,环胸站着看了一会儿,乐了,“这样放得好,别人来做客,一进门正好能看到咱家的全家福。” 第65章 深夜来客   照相馆老板一共送了三个相框,一个相框里是全家福,一个相框里是四个小孩的合照,剩下一个相框里面装的是秦厉跟邵华的双人合照。   至于四个小孩的单人独照,虽然是彩色的,但是就是一张巴掌大的照片,外面胶封了一下,毕竟木制相框也不便宜,不可能每个照片都送。   四个小孩的合照,邵华扫了屋子一圈,打算跟全家福一样,也放到电视柜上,就放全家福旁边,属于客人进来一眼就能扫到的位置。   四个小孩的单人照,就由他们自己收着了。   秦磊打算把相片贴到他睡的上下铺床的墙上,这样一翻身就能看到,秦鑫跟他一样。   邵华吐槽,“你两咋不贴天花板跟床板上呢,这样一睁眼就能看到。”   秦磊眼睛一亮,“妈,你怎么不早说。”   邵华扶额,“当我没说。”   邵美婵把她的单人照夹在了她最喜欢的小人书里,邵美琳则是收在了她用来放零花钱的饼干盒里。   四个小孩把照片都各自收好了,剩下的就是秦厉跟邵华的双人合照了。   秦厉手捧着相框,怎么看怎么满意,“哎,你说,咱两咋这么俊呢,拍出来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   邵华深以为然,“就是,你同意让挂照相馆墙上,师傅只给你换了三个木制相框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乐意来着,就冲咱两这品貌,挂上去就是给他们家打广告,才三个相框,这广告费收得太低了点。”   邵美琳嘴抽抽,“你两出去别说是我爸妈,丢人。”   “你看看你那张脸,长得跟我多像,我就算不说,别人也知道你是我闺女。”邵华乐了,“你再看看你那照片,跟我七八岁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厉道,“像妈好,闺女随妈,长大貌美如花。”   “行了,秦团长,这张照片你打算放哪?”邵华问,“要不放我两房间的床头柜上。”   夫妻合照都这样放。   秦厉想了想,“家里有我两的合照了,就结婚证上的那张。”他脸几不可见地一红,“要不,这张我拿去放办公室吧。”   邵华很想建议他把四个小孩的合照或者全家福拿去办公室里放,但是看秦厉扭扭捏捏的样子,她便允了,“随你。”   于是,翌日,秦厉去部队的时候,就把那相框带上了。   他一到办公室,就把相框往桌上一摆,怎么看怎么美。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的,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秦厉桌上的新相框,“哟,秦团长,你啥时候拍的照。”   秦厉咧嘴一笑,“上周带孩子去了照相馆拍照,我跟我媳妇也拍了一张,你瞅瞅好不好看。”   说完,秦厉拿起相框开始显摆。   问话的人是二团的副团长林凯,他只是随口这么一问,但是秦厉把相框都递过来了,他也只好接过来看了。   这一看,照片拍的还真不赖,林凯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秦团长,你跟你媳妇可真般配。”   秦厉极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谦虚道,“哪里哪里,瞎拍着玩玩。”   坐他对面的刘团长,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林凯其实挺羡慕秦厉的,别的不说,秦厉他媳妇对他是真的好。   就说秦厉常常带来的那些吃喝的零嘴,什么夏天的薄荷茶,冬天的姜枣茶,还有芝麻海苔片、猪肉脯、芒果干等等,每回他来秦厉这串门,都能看到他吃出了新花样。   林凯撇撇嘴,心想,自己家那个懒媳妇要有秦厉他媳妇对他一半上心就好了。   有这么好的媳妇,也难怪秦厉把两人合照的相片都放桌上摆了。   要换作是他,这恩爱他也秀。   *   七月份,最暑热蝉鸣的时候,高考也悄悄来临了。   考试那三天,金婶家静得跟没人似的。   邵华跟秦厉还有四个小孩,在家里连走路都刻意放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赵寅。   七月二十四号考完试,七月二十五号金婶来秦家串门,脸上的笑意都轻松了几分。   金婶拉着邵华的手连连感激,“我家赵寅说,今年数学考得特别难,他很多同学拿到数学试卷的时候都是傻眼的,幸好有小邵你送来的高三数学习题册,还有秦厉他大嫂出的数学卷子,赵寅说可有用了,他搁试卷上看到挺多类似的题,这次数学估计能拿不少分。”   邵华道,“能帮到赵寅就好。”   她不敢居功,习题册是金婶自己在二手书摊上捡买的,邵华也就是出了个主意。   至于何红丽的卷子,她就是借花献佛,顶多是帮忙给金婶的时候费点力气。   想来秦森那边也是这样,两孩子这回高考数学应该都考得不错。   数学一向都难,这次又是特别难,两孩子数学考高了,能拉不少分呢。   估计秦森不想上大学,想跟在秦厉后头当兵的梦要破碎了。   果不其然,高考成绩是八月下旬出的,一出成绩,金婶恨不得在这不年不节的时候放鞭炮。   总分七百一十分,赵寅考了五百五十分,肯定是有大学上的了。   数学总分一百二,他考了六十五,听说很多人只考了二三十分。   秦海跟何红丽也写信过来,秦森考了五百三十分,他其他科目都学的不好,但是数学这门考了九十二分,主要归功于何红丽这个当数学老师的妈。   九月份,四个小孩开学,赵寅跟秦森分别被汉市跟祁市的两所大学录取。   十月份,两新鲜出炉的大学生就要包袱款款地去上学了。   临行前,邵华来帮金婶给赵寅收拾行李。   赵寅是第一次出远门,赵政委因为职务以及工作繁忙的原因出不了远门,这回是金婶陪赵寅坐火车去上大学,送到了她再回来。   金婶拿了两件衣服,左看右看都觉得两件都好,决定一起塞进赵寅的行李箱。   赵寅咬着苹果,“妈,放这么多衣服我穿得完嘛。”   金婶白他一眼,“怎么穿不完,别说衣服了,我还打算给你带两条枕巾过去。”   赵寅张大了嘴,“枕巾?带毛巾就算了你还带枕巾?”   “这有啥。”金婶道,“想当年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报道的时候,别说枕巾了,搪瓷盆,暖壶,都得带上,我还见过有人背了两坛子酸菜上学的呢。”   赵寅狂摇头,“就算你做的酸菜再好吃我也不会背着去上学,得给人笑死,再说了,这里离汉市多远啊,背两坛子酸菜,重不重啊。”   金婶把衣服一放,叉腰道,“嘿,你这小子……”   邵华赶紧上来打了圆场,“婶子,赵寅说得也对,你们这一路要坐火车,背两坛子不方便,况且我听说汉市的地方美食里就有酸菜,大不了你们到了再买两坛子。”   赵寅笑眯了眼,“就是。”   金婶还想再说两句,邵华拍了拍她,“还有,你这衣服也带的太多了。”   金婶被转移了注意力,迟疑道,“多吗?”   “怎么不多,你看你都带了两个大箱子了。”赵寅指着墙角放着的两个箱子,“再收下去我就不是上大学了,是搬家。”   “汉市不比晃儿岛,冬天冷,夏天也不算热,你收了太多的短袖,赵寅带去了也用不上,倒不如收拾一件棉猴儿给他,去了正好能用上。”邵华帮着把行李箱的衣服拿了出来,“平时的衣服就收两套差不多了,我们选的他不喜欢,也不洋气,穿去了说不准还被人嘲乡巴佬,反正现在买衣服也不用票了,让赵寅带着钱,他看上什么衣服就自己花钱买。”   邵华总结,“反正我提议,东西少带,钱多带,缺啥,就地买就行。”   赵寅深以为然,一拍大腿,“还是邵姨理解我,邵姨万岁!”   金婶细细思索了邵华说得话,发觉她说的有道理,就照邵华说得那样,收了一件棉猴儿跟两套常服。   收完衣服,金婶看着行李箱里放着的暖壶跟凉席,迟疑道,“那这个带不带?”   赵寅哭丧着脸,“妈你还带了这个啊,多重啊,这不得背死我。”   金婶白他一眼,“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得跟着你一起去,要背也是我背。”   赵寅无语,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妈帮自己背行李。   其实收行李本来他也打算自己收的,但拗不过金婶操心,非说要帮他收,还请邵华来做参考。   邵华道,“暖壶跟凉席就别带了,那边友谊商店也有卖,或者让赵寅找他的学长学姐买也行,他现在过去,开学说不定能赶上大四的学长学姐临毕业或者实习了清旧东西,到时候估计半价就能买个八成新的,暖壶跟凉席这样的日用品,用二手的也不寒碜。”   见赵寅听进去了,邵华接着道,“对了,你要真碰上了这样的旧货交易市场,别光顾着买那些日用品杂货,看看有没有你们专业的旧书,也可以买上几本,上面有你们学长学姐的笔记,兴许考试能用上。”   赵寅连连点头,恨不得把邵华说的话都记下来。   不过他听完,迟疑道,“邵姨,你没上过大学,怎么知道这么多?”   邵华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金婶道,“你个瓜娃子懂啥,你邵姨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大厨,见识哪是你能比的。”   赵寅疑惑顿消,拉着邵华,让她多说两句。   邵华就挑想得起来的给他说一说,比如暖壶最好买两个,喝水跟洗澡都方便,要是床位能自己选,最好挑不靠门也不靠厕所的中间位置等等。   说得邵华口都干了,到了傍晚天擦黑才回家。   她回家的时候,秦厉正坐在凳子上看报纸,看到她回来了,“去哪了,咋这么晚回来。”   邵华接过乳燕投林一般飞奔过来的四个小孩,“去金婶家帮她给赵寅收拾行李去了,你们吃饭没?”   秦厉摸摸鼻子,“没呢,等你回来做。”   邵华白他一眼,“你就知道等我回来,不懂先做。”   秦厉很委屈,“我倒是想做,他们不想吃。”   邵华眯起眼睛看他一眼,“秦团长,我一直有个疑惑,你是不是故意做菜难吃来逃避做菜。”   不然她每回教秦厉做菜秦厉就跑,偶尔做出来的饭也难吃得不行。   就说上回她感冒秦厉做的那餐,真是把卖盐卖酱油的都打死了。   邵美琳叉腰,“妈,你想多了,爸做饭就是那么难吃。”   秦磊帮腔,“就是,连隔壁大黄都不吃。”   秦厉真想敲他们两个,“真希望你们跟赵寅一样,明天就上大学,省得天天在我跟你妈耳边叽叽歪歪,聒噪。”   邵美琳皱着鼻子,“我才不吵。”   秦厉有些纳闷,“老三,你今天咋不说话,这不像你的性格啊,难不成开始向老四学习了。”   秦鑫瞪了他一眼,捂着嘴,还是不说话。   邵华看着可乐,“你别逗他了,他门牙掉了,说话漏风,才不肯说话。”   秦厉奇了,“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邵华道,“就昨晚,你不是不在家吗,我给他们削了盘苹果,老三用力一咬苹果,牙就掉了。”   昨晚吃完饭,邵华给四个小孩削了一盘苹果,苹果切成了兔子的形状,可爱又好吃,四个小孩非常赏脸。   秦鑫本来就喜欢吃苹果,他重重地咬了一口苹果,突然觉得牙龈松松的,再一看苹果表面,疑惑道,“妈,今天的苹果里有虫吗?”   邵华都快被他逗死了,“那不是虫,是你的门牙。”   秦鑫定睛一看,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我的门牙。”   牙刚掉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隔天说话就开始漏风了。   早上邵华问他,“你要不要吃点心?”   秦鑫眼睛一亮,“七(吃)!”   发现说话漏风以后,这小子就不开口了,是或否的问题,都用点头跟摇头代替,实在不行就写字说明。   邵美琳跟秦磊表示很同情,但她跟秦磊都经历过掉牙,对这倒是没太大感觉。   至于邵美婵,她本来就不爱说话,掉不掉牙,说话漏不漏风,跟她没关系。   秦厉啧啧了两声,伸手招秦鑫站到他面前,“老三,你张嘴我看看。”   秦鑫紧闭双唇,重重摇头,从眼神里透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就不给你看!   他虽然没邵美琳这么臭美,但也是开始知道美丑的年纪。   门牙掉了两个,说话不仅漏风,还黑洞洞的,多丑啊!   秦厉乐了,“给我看看呗,没事,我小时候也掉过牙。”   秦鑫想了想,觉得秦厉曾经跟他同病相怜,于是点头,张开嘴,同意给秦厉看。   秦厉一看,乐得不行,一拍大腿,“哎哟喂,老三,你这门牙掉得好,掉的方便,你想啊,喝粥都不用张嘴了,直接顺着门牙缝流进去。”   秦鑫气得直翻白眼,有这样当爹的吗!   秦厉打了个喷嚏,把鼻子一抹,“臭小子,是不是搁心里骂我呢。”   秦鑫斜他一眼,哼了一声,意思很明显,就是骂你了。   嘿,秦厉扬起手,佯装要揍他,秦鑫跑得比兔子都快,钻到邵华身后,口齿不清地告状,“麻,粑他七糊(欺负)我!”   邵华揽过他的小身子,没好气地道,“别理你爸,没事儿,门牙很快就长出来了。”   秦鑫仰头,眼里充满了希冀,但又不太相信。   邵华道,“不信你问老大老二他们。”   邵美琳点点头,“是真的,妈没骗你。”   秦鑫这才舒了一口气,接着用小眼神睨秦厉:哼哼,我的牙很快就长出来了。   秦厉弯起嘴角,不紧不慢地道,“新长出的门牙未必有以前的整齐,老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有个玩伴,以前的门牙老整齐了,后来换牙,一口牙龅得不行。”   秦鑫想象了一下自己一口龅牙的模样,眼底很快蓄满了小泪珠。   邵华踹一下秦厉小腿,这人,咋这么爱逗孩子呢,“逗哭了,你负责啊。”   秦厉看秦鑫真的要哭出来了,也不敢撩拨了,“没事,爸这里有独门秘方,保证你长出来的新牙跟以前的旧牙一样整齐。”   一听这话,秦鑫也不管说话还漏风了,瞪圆了眼睛,“猪(真)的家(假)的,粑你瘪(别)骗我。”   刚说完一句话,他就捂住了嘴,原因无他,说话漏风也太难听了。   “那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牙。”秦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秦鑫一看,确实,还挺整齐的,用眼神示意他:你可不许藏私,要教我长整齐牙的独门秘方。   说话间,邵华就把饭做好了。   一家六口简单地吃了一顿饭,秦鑫就开始缠着秦厉要看独门秘方了,剩下三个小孩也很好奇。   秦厉卖弄玄虚地道,“老三,你之前掉的牙还收着不。”   秦鑫点头,当然收着呢,毕竟是自己掉的牙,虽然掉的方式不太光彩,但他可宝贝了,还特意用喝完汽水的空玻璃瓶收着。   秦鑫噔噔蹬跑上楼,把他装了两颗门牙的玻璃瓶拿下来。   秦厉接过玻璃瓶,把两颗门牙倒出来,“我这个独门秘方很简单,就是把你掉的门牙抛到别人家的屋顶,牙就长整齐了。”   这有用吗,秦鑫很怀疑。   秦厉继续展示他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当然有用,你看我的牙,以前掉门牙,就扔人屋顶,要没屋顶,就高高地往远处扔,要掉的是下面一排的牙齿,就往地上一埋。”   这法子邵华小时候也用过,就是个老人言,没科学依据。   不过秦厉哄孩子,她也就没拆穿。   秦鑫现在深信不疑,把两颗门牙一拿就出门了。   也不知道他抛哪了,回来的时候倒是带着几分疑惑,偏他又不肯说话,认字又不多,写在纸上,还带了拼音,秦厉跟邵华连蒙带猜地才理解出来。   秦鑫问,扔到人了,牙还能长整齐吗?   秦厉张大嘴,“你扔到谁了?”   秦鑫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了一会,才道,“扔到严叔叔了。”   秦鑫也很无语,“大晚上,黑不隆冬的,也不知道严叔叔蹲他院子外的墙角底下干嘛,我的门牙扔到他了,他一抬头,差点没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鑫不知道,他出门扔门牙的时候,严团长刚跟苏茜吵完架,当然,是苏茜单方面骂严团长,还把他赶出了家门。   院门给苏茜闩上了,严团长回不去,不过,他要想回去,以他的身手,翻个矮墙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严团长不想回去,就准备蹲墙角底下抽根烟冷静一下。   谁知道正好碰到秦鑫这个瓜娃子出门扔门牙。   不过秦鑫躲得快,加上小路上又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严团长虽然知道被扔了东西,但估计不知道是谁扔的。   秦厉随口批评了秦鑫几句,说以后要看清楚没人了再扔。   秦鑫受教忏悔。   没想到不到半小时,严团长找上门了。   院门口响起严团长的声音,严团长咳嗽了一声,“那个,秦团长,你在家吗?”   秦鑫警铃大作,躲到邵华身后,“不好了,妈你快帮我挡着!严叔叔肯定是知道是我拿门牙扔他,上门来找我算账了!”   邵华以母鸡护小鸡的姿势护住他,“没事,到时候就说是你爸扔的,要不就说是你爸唆使的,反正严团长上门来也是找你爸。”   秦厉无语,“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有掉的门牙扔他。”   院子门口,严团长又喊了一声。   秦厉摆摆手,示意四个小孩先上楼,反正也九点多钟了,该睡觉了。   秦鑫溜得最快,等四个小孩上了楼,秦厉去给严团长开了院门。   他大半个身子挡着院门,“严团长,大半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严团长脸一红,磕巴道,“没、没事,不是,是没什么大事,就想找你聊一下军务上的事。”   秦厉半信半疑,但还是把身子让开,“那行,你进来说吧。”   大晚上的,要说正事,把人家挡门口说也不大好看。   严团长进了门,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邵华点了点头,低低地喊了声,“嫂子。”   邵华轻点下颌,算作回应。   虽然自打上回苏茜吊嗓子的事之后,她跟这两口子都没说过话,现在一想起来,也很想把严团长叉出去。   但不管怎么说,严团长是秦厉战友,两人一起为部队办事,这回来也是为了部队的事。   就冲秦厉的面子,邵华也不可能现在就把严团长给赶出去。 第66章 人心换人心   客厅里, 严团长跟秦厉在小方桌前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秦厉扫严团长一眼,心里纳闷, 严团长不是说找他有军务上的事要说嘛, 咋不开口。   严团长其实也不知道说啥。   他刚才翻墙回家,发现苏茜把大门都给锁了, 他在屋外喊了两声, 屋内的灯就啪唧一下灭了,苏茜的意思很明显, 让他今晚别回来睡, 哪凉快哪呆着去。   严团长初来乍到,其实认识的人没几个, 又因为雷厉风行地整治四团的缘故, 跟团里人的关系都不大好, 至于两个警卫员,他堂堂一个团长,因为跟老婆吵架,跑到警卫员家去借宿, 说出去丢死个人。   想来想去, 好像就只有秦厉跟他有不少交集。   虽然因为苏茜吊嗓子的事, 苏茜把邵华得罪得不轻,但是严团长自认为他跟秦厉的关系还算可以。   不然为啥之前秦厉会提醒他可以让警卫员给苏茜送饭。   再说了, 她们女人吵架那是女人的事。   不见吊嗓子的事之后, 秦厉对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在部队里也是该干嘛干嘛, 从没对他冷过脸。   严团长脑子里转了几轮, 不知怎么地, 就走到了秦家。   至于秦鑫以为的他的门牙扔到严团长了,严团长上门找他算账,那纯粹是想多了。   黑灯瞎火的,冷不丁被一个小小的东西砸了一下,又不痛不痒的,严团长只以为谁过路的时候步子踏得大了一点,踢飞了小石头才砸到了他身上。   秦厉看严团长的时候,严团长也在看他,而且额头不禁落下一滴冷汗,真想回到五分钟前给自己一耳巴子。   去哪不好,上秦家来,真是脑子抽了。   但来都来了,严团长也只好没话找话,他环视秦家一圈,看到电视柜上放的全家福跟四个孩子的合照,“这照片拍得挺好的。”   照片里一家六口其乐融融的模样,怎么能不让严团长心底泛酸。   他来晃儿岛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早都知道秦厉跟邵华是二婚重组家庭。   刚开始听人说的时候,严团长还不相信。   毕竟瞧秦厉跟邵华那恩爱的样子,还有他们两口子跟四个小孩之间相处的模样,怎么着也不像是继父继母,简直比亲生的还更像亲生的。   看着四个孩子的照片,严团长很是羡慕。   之前四个小孩‘吹哨子比赛’的时候,严团长也没恼过,只觉得小孩子就应该是这么活泛。   秦磊稳重,邵美琳机灵,秦鑫活泼,邵美婵乖巧,这四个里任意一个给严团长当小孩,恐怕他都会爱到了心坎里。   再一想他跟苏茜,苏茜嫁给他都四年了,肚子还是没开怀,也挺抗拒他亲近的。   严团长嘴巴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苦得不行。   听了严团长的话,秦厉一愣,不是说军务上的事吗,怎么开启了唠家常模式?   不过既然严团长问了,秦厉也就回答道,“这是之前带孩子们去市里的照相馆拍的照片,负责拍照的师傅技术不错。”他想了想,补充道,“你跟你媳妇也可以去拍一张。”   秦厉自认为他这话接得很好,毕竟整个岛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严团长要是说自己疼媳妇是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连部队的工作都不管不顾了,天天回家给媳妇洗手做羹汤的,那也只有严团长一个。   没想到严团长一听‘你媳妇’这三个字,脸一下垮下来,“秦老弟,你觉得苏茜她在乎我吗?”   秦厉……?   不是?谁是你秦老弟?   能不能叫我秦团长,我跟你不熟!   还有,什么叫‘你觉得苏茜她在乎我吗’,那是你严团长的媳妇,我怎么知道!秦厉心里腹诽。   秦厉脸直抽抽,“额……”   严团长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秦厉“要不,我们还是说说军务上的事?”   没想到严团长非揪着这个事不放了,他就想从秦厉这个外人嘴巴里听到一个答案,“秦老弟,你说说呗,你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一下,你觉得苏茜她在乎我吗?”   秦厉冷汗直流,他上哪知道去啊!   邵华从厨房里端着做好的吃食出来,正好听到严团长抓着秦厉一个劲地追问,嘴巴一撇,“不在乎。”   严团长呆了一瞬,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呢,我对她这么好,她要什么我给她买什么,全家属区做饭的男人就我一个,人心换人心,哪怕是一块冰都给捂化了。”   邵华给他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那你自己心里都有答案了,你问别人干嘛。”   严团长激动地直喘气,没有接话。   邵华也就不理他,把做好的吃食摆在桌上。   两个巴掌大的鱿鱼干烤好然后撕成鱿鱼丝,配一碟酱油,一碟炒得香喷喷的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一盘泡椒凤爪,再开两瓶啤酒。   秦厉抓一根鱿鱼丝,沾了酱油就往嘴里塞,鱿鱼丝越嚼越香,他一下干掉半盘子,吃完鱿鱼丝就开始啃泡椒凤爪,企图把嘴占住,就不用说话了。   严团长晚饭都没吃,看到这一桌吃的也饿了。   他不自在地朝邵华道了声谢,就开始吃喝了。   他吃东西跟秦厉还不一样,这些都是下酒菜,秦厉是吃几口,配一口酒。   严团长倒好,是吃两粒花生米就灌半瓶酒。   看得秦厉心疼得直抽抽,这啤酒是上回去兴市,他特意拐去啤酒厂买的,就买了一打十二瓶。   他都不舍得一次性喝完,都是吃饭的时候倒上一杯,剩下的放在冰箱里冰镇,这样能喝久一点。   谁知道严团长这回一来,直接干掉了他两瓶啤酒。   秦厉苦瓜脸,“严团长,你喝慢点,喝急酒伤身,多吃点菜。”也给他留点啊。   说完也不等严团长回话,秦厉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   秦厉左看右看,想找找帮手,然而邵华给他们做了一桌下酒菜就上楼睡去了,客厅里只剩他跟严团长两人。   酒过三巡,严团长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脸酡红酡红地问秦厉,“秦老弟,我问你……”   秦厉都快给他无语死了,没等他说完,就接嘴道,“你是不是又想问你媳妇在不在乎你?”   就这一个破问题,他都问几遍了?   严团长打了个酒嗝儿,“对。”   秦厉扔两颗花生米进嘴里,嚼巴嚼巴,“我们当兵的都是大老粗,你要让我跟你扯什么爱不爱的大道理的我也不懂,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要看一个人在不在乎你,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很简单,看她为你做了什么。”   “为我做了什么?”严团长重复道。   “嗯。”秦厉应了一声,“这个做什么,很简单,比方说天气冷的时候对你嘘寒问暖,让你多穿件衣服,比方说看你做家务忙的时候搭把手,再不济的,你回家的时候给你倒杯水,问一句今天工作累不累。”   严团长越听脸色越白,秦厉说的这些,苏茜从来没有对他做过。   嘘寒问暖?从来只有他对苏茜。   做家务忙的时候搭把手?苏茜要会这么做,家里做饭的就不会是他。   问一句工作累不累?更不可能,苏茜只会在月底的时候问他这个月又拿了多少工资,她要买裙子买雪花膏。   秦厉打量着严团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会这些你媳妇都没对你做过吧?”   这可是最基础的了,要连这些都没做过,那还叫媳妇吗?   秦厉也不知道什么叫在乎,但他知道邵华对他好,好应该就是在乎,就把平时邵华做的事挑几件出来说,让严团长参照一下。   没承想,捅了严团长的心窝子了。   见严团长不答话,秦厉对苏茜的评价又低了几分,也不客气了,直接道,“说实话,我觉得你媳妇对你,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她要真在乎你,她脑子犯轴了那段时间天天吊嗓子吵我们家跟赵政委家休息?”   听了秦厉的话,严团长细细一想,脸色顿时一白。   秦厉说有道理,苏茜要真为他着想,也不会为了她广播站播音员的工作,去吵其他人的休息。   毕竟赵政委跟秦厉都是他的战友,一起共事的人,两人职级不低,他们对他有了意见,只会处处与他为难,让他施展不开。   再一想,以前苏茜在那边部队的家属区里,也是一样,四处给他招敌,他在那边不能继续往上升,也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在。   严团长心底发凉,动了动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厉心里有些咯噔,他只是想提醒严团长,苏茜那性子确实有点太以自我为中心了,没别的意思。   但看严团长的脸色,似乎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秦厉也不敢再撩拨了,夹起一个泡椒凤爪往严团长碗里一放,“来,吃菜,吃菜。”   严团长在秦家足足呆到了凌晨两点钟才走,倒不是他不想再呆下去了,是因为秦厉下了逐客令,家里有妻子儿女在,不方便让他留宿。   严团长只好回部队去了,在办公室把两张桌子一拼,凑合地睡了一觉。   秦厉送走严团长后,把桌子一收,碗筷洗了,才回了卧室。   邵华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动了动鼻子,轻轻嗅了嗅,有酒的味道,含糊道,“唔,喝了不少酒吧。”   秦厉把下巴搭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没喝多少,主要是严团长喝的。”   “哦。”邵华应了一声,又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秦厉低声说了一句,“媳妇儿,有你真好。”   要没有邵华,估计现在大半夜跑别人家喝闷酒的就是他了。   秦厉跟邵华本以为严团长大晚上来他们家的事只是昙花一现,没想到接连几天,时钟一指到九点,严团长又准时上门了,之后更是隔三岔五地就来。   来的时候说得还很好听,是为部队的事找的秦厉,结果一坐下来,又开启了唠家常模式。   秦厉表示很无语,部队的事,你上班的时候说啊,至于唠家常,对不起,他不想听严团长天天晚上在那里多愁善感,纠结苏茜到底在不在乎他。   “我不管,你赶紧跟严团长说一声,让他甭来了。”邵华两指捏着自己晒的大鱿鱼干,心疼得直抽抽。   做鱿鱼干的鱿鱼是她找老渔民买的,五斤新鲜的才晒成一斤干货。   她总共买了五十斤,就晒了十斤鱿鱼干,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个鱿鱼干。   本来打算用鱿鱼干给四个小孩炒菜吃的,谁知道严团长一来,每晚能嚯嚯她两三个。   满满一袋子的鱿鱼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来。   不做还不行,严团长这厮还觍着脸问她,“嫂子,还有鱿鱼干不?”   明显是吃上瘾了。   严团长也没办法,这鱿鱼干也太对他胃口了,简直就是下酒好菜。   他问了一圈,哪哪都没人卖,再问秦厉,秦厉十分骄傲地说,那是邵华特意弄给他们的。   得,想吃还得上秦家来。   严团长现在是特别喜欢上秦家,有吃有喝,还有人陪唠嗑,比回去对着苏茜那张冷脸强多了。   秦厉抱着他装啤酒的箱子,十二瓶里只剩下了一瓶,不用问,严团长干的好事。   他泪流满面地道,“我跟他说了啊,让他有事在部队说,别一天天的上我们家,他就把脸一摆,说是跟我联络联络感情,你看我这酒,我辛辛苦苦攒的,全给他喝光了。”   四个小孩也很有意见,邵美婵叉着腰道,“严叔叔一来,你们就把我们赶上楼,九点钟大地恩情才刚开播呢。”   邵华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就算播了我也不给你看,看完都多少点了,你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秦磊叹口气,“我的作业也没写完。”   他现在晚上的时间一半用来写作业,一半用来研究竹蜻蜓,除了竹蜻蜓外,他还捣鼓了不少小发明,晚上的时间真不够用。   秦鑫一听邵华说鱿鱼干是给他们做菜吃的,登时就哭闹道,“不给严叔叔吃。”   秦厉把箱子一放,站起身,“不行,我得给他好好说说。”   还没等秦厉找严团长好好谈谈,苏茜倒是先找上门了。   今年过年还是跟往常一样,没到年呢就开始放鞭炮了。   四个小孩都自衬自己是大孩子了,不爱满岛瞎跑放鞭炮,过年那几天都搁家里玩,要不就是在床上补觉。   睡意是会传染的,他们四个一睡,秦厉跟邵华也开始困觉了,没法子,两人工作都忙,尤其是秦厉,只有过年这几天才能消散了。   苏茜来的这天,正是腊月二十八的下午,一家六口正在床上补觉呢。   就听见苏茜尖利的嗓音,“邵华,邵华你给我出来!”   邵华闭着眼睛,用脚踢踢秦厉的小腿,“谁在楼下吵啊。”   秦厉半睁着眼,“我咋听着是喊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邵华登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我也听着像是在喊我。”   而且这声音咋这么耳熟呢,邵华透过窗一看,苏茜穿着一袭白惨惨的裙子站在她家院门外,喊一声她的名字,踢两脚木栅栏。   邵华脸色一变,大过年的,穿得白惨惨的上人家家吵闹,这是给谁找不自在呢?   秦厉也瞧见了,纳闷道,“她又咋了,难不成是咱家哪个小孩又吹哨子吵着她了?”   “咋可能呢。”邵华道,“这几天他们都搁屋里玩,咱两也在,他们吹哨子我们能听不见吗,管她呢,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邵华撩起袖子,咬牙道,“我下去一趟。”   秦厉赶紧拦住她,“你悠着点。”   邵华拍掉他的手,“甭担心,我要给她欺负了,我邵字倒过来写。”   秦厉一点都不担心苏茜会欺负到邵华,他倒是担心邵华一个没忍住,给苏茜两个耳巴子,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就秦厉思考的这么一会时间,邵华已经下楼了。   她也没开门,就隔着矮墙冷冷地问苏茜,“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羊癫疯,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苏茜恨声道,“你哪里惹到我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我问你,我们家老严晚上不回家,是不是都上你们家去了。”   严团长最近这几个月,又跟苏茜吵了几次架,尤其是苏茜没考上广播站播音员,又辞掉了老师的工作后,更是闲得没事干,天天就在家捉严团长的小辫子。   严团长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只要一被苏茜赶出家门,他就来找秦厉,顺便蹭顿夜宵,然后再回部队睡一觉。   严团长晚上在部队睡的事,其实不少人知道,但没人告诉苏茜啊,毕竟她人缘不好。   苏茜早就纳闷严团长每回吵完架都去哪了,毕竟以前严团长跟她吵完架,都是蹲在院子门口抽烟,要不就是在门外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求饶,她才放他进来。   可这几个月不一样,严团长一吵完架,丝毫没有留恋,转身就走。   昨天苏茜又跟严团长吵了一架,严团长怒气冲冲地出了门,这回苏茜没有坐以待毙,悄摸摸地跟在严团长后面,看到严团长一出家门就进了秦家。   苏茜在外面等了一个多钟,都没见严团长出来,她就走了,自然也不知道严团长后来回部队睡觉的事。   第二天,就来找邵华麻烦了。   至于为什么找的是邵华,而不是秦厉。   苏茜想得很简单,严团长要是找秦厉有事,有什么事不能在部队说啊,非得大晚上的上他家说去。   所以苏茜理所当然地认为,严团长是去找邵华的。   说不准每回严团长上门的时候,秦厉都不在家,邵华跟严团长有什么苟且的事,苏茜这样恶意地想。   苏茜吵闹了一番,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她这话一说,很有歧义,不少围观的人都用八卦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扫视。   邵华恨得牙痒痒,偏偏又不能反驳,毕竟严团长这厮还真上她们家来了。   正好秦厉下楼了,邵华拉一下秦厉,“你跟她说。”   秦厉咳嗽一声,“那个,严团长他媳妇啊,严团长确实有几天晚上来我们家了,但都是来找我的。”   秦厉这么一出面解释,围观的人眼里八卦的目光都消散了,还觉得苏茜小题大做,不过是秦厉跟严团长私交好,两人晚上聚一聚,这有啥,多的是大老爷们晚上一起喝酒的了。   苏茜看了看众人,咬了咬牙,“找你?你们两男的单独呆到半夜?我看未必吧,秦团长,我多嘴劝你一句,小心后院着火啊。”   秦厉脸色一变,这苏茜到底想说啥?“苏同志,请你谨言。”   他越这样,苏茜越觉得她捉住了秦厉的痛脚,得意洋洋地道,“我要说得不对,你紧张什么。”   秦厉乐了,指着自己,“我紧张?”他也不耐烦跟苏茜扯皮了,“我倒觉得是你应该紧张,苏同志,我也奉劝你一句,平时没事就多关心关心严团长。”   省得他老上自个家抱怨。   苏茜尖声道,“我怎么就不关心我们家老严了,你说清楚。”   秦厉眼尖,看到严团长来了,他努努嘴,“喏,严团长来了,你让他跟你说清楚。”   严团长也没想到苏茜会跟踪他,然后跑来秦家闹事。   他脸色僵硬地上前拉住苏茜的胳膊,把她往家里拽,“小茜,回家,别闹了,别让别人看笑话。”   严团长越是这样,苏茜越是觉得他跟邵华有什么,两只眼睛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扫视。   心想,两人要没什么事,凭什么他们刚来的时候,邵华要来帮他们收拾屋子?   苏茜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更觉得秦厉是个绿帽王八,帮邵华跟严团长打掩护。   她更是不肯走了,两只腿跟钉在地上似的,一抹眼泪,“我不走,严建涛,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们两就离婚。”   苏茜说完,得意洋洋地瞥了邵华跟秦厉那个方向一眼。   严团长最是疼她,每回一听到她说离婚两个字,就会害怕得不行,她倒要看看,邵华拿什么跟她斗。   没想到这回,苏茜失算了,严团长听到离婚两个字,只是眉梢动了一动。   离婚这两个字,他听苏茜说了太多遍,听得他都有些厌倦了。   严团长嘴巴动了动,“如果你真的想离婚,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会跟上面打离婚申请。” 第67章 离婚   严团长此言一出, 震惊四座。   连邵华都愣了一瞬,对秦厉道,“你掐我一下, 我是不是在做梦?”   严团长不是喜欢苏茜喜欢到骨子里了吗,要提离婚也该是苏茜提呀。   秦厉也傻了, 要知道严团长打算跟苏茜离婚, 说什么他都不会让严团长进他们家门,白惹一身骚。   看着吧,就苏茜那脑子, 要么认为严团长跟邵华有私情, 所以才跟她离婚, 要么就是认为是秦厉撺掇的严团长离婚。   果不其然,苏茜一听严团长说要跟她离婚, 她登时不闹了,死死地盯着严团长,声音仿佛含了冰渣, “严建涛, 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她伸手一指邵华, “你是不是为了她才跟我离婚的。”   邵华真想把苏茜的脑子晃一晃, 听听看里面有没有水声。   跟她说几遍了, 严团长上秦家来, 是来找秦厉的,关她什么事?   邵华不说话, 苏茜更是冷笑了一声,“干嘛, 给我说中心虚了?你一个二婚的, 难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又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四个小孩, “上梁不正下梁歪。”   邵华瞬间冷了脸,苏茜说她什么都行,她只当苏茜是跟严团长吵架了心情不好,不跟她计较,但是说四个小孩,那绝对是摸到她的逆鳞了。   邵华道,“苏茜,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她嗓音不大,不知为何苏茜却觉得全身发凉,但她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地颤声道,“我、我说的不对吗,反正你是二婚的,也不在乎三婚四婚了,带着两个拖油瓶,嫁谁不是嫁。”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苏茜捂着红肿的脸,不敢置信,“你打我?”   邵华吹了吹手,“我打的就是你,严团长要跟你离婚,你不去找自己的原因,跑来别人家撒野,真当我是门口的石狮子,谁都能摸两下是吧。”   “我二婚怎么了,我行得端坐得正。”邵华上下打量了苏茜一眼,嗤笑一声,“哦,我忘了,你跟严团长离婚后,你也是二婚。”   “你!”苏茜气的浑身发抖。   论嘴皮子,十个她加起来都不够邵华说。   苏茜下意识地去看严团长,想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但这次严团长破天荒地移开了视线。   苏茜环顾四周,只能看到众人嘲笑她的目光,一时间,苏茜只觉得天地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慌了,严团长硬了,她反而软了,也不敢再去找邵华跟秦厉的麻烦了。   苏茜像以前那样对严团长撒娇,想去拉他的手。   严团长避开她的手,轻轻地说了一句,“苏茜,你老是把离婚挂在嘴边,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说多了就成真的了。”   苏茜突然感到心慌,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严团长,“严建涛,我那么在乎你,你却想要跟我离婚,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陈世美!”   邵华觉得,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多踩几脚,怎么能对得住苏茜一直给她们家找的麻烦,“苏茜,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提的离婚,你口口声声说你在乎严团长,那请问你知道严团长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苏茜被邵华问得一愣,她在脑海里仔细地回忆,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细末小事,她用怨毒的眼神看向邵华,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邵华脖子一梗,“我当然――不知道。”她拽一把秦厉,“我们家秦团长知道。”   秦厉被拉了壮丁,没好气地白邵华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是,严团长喜欢吃鱿鱼干,还喜欢喝啤酒,吃两粒花生米就要就一口啤酒。”   他回忆了一下,严团长上门这几次穿的常服,似乎都是蓝灰两色的,“他喜欢穿蓝色跟灰色的衣服,因为耐脏。”   耐脏这个是秦厉瞎猜的,但没想到正好说中了。   苏茜越听脸色越白,因为她发现,每回家里炒菜,有鱿鱼做的菜的时候,严团长的胃口都会好上不少,至于衣服,更是完全被秦厉说中了。   就连严团长都面色略带惊恐地看着秦厉,嘟囔道,“你咋知道这么多。”   秦厉也很无语,关注严团长喜欢吃什么菜,那是因为严团长多吃一口他就少吃一口,能不上点心吗。   至于衣服,因为严团长每回上门都要讲他跟苏茜的爱情史,秦厉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但是又不能跑,索性转移注意力,从研究严团长穿的衣服,到研究严团长穿的鞋,再到他抽的烟,不夸张的说,苏茜要是问严团长衣服上的花纹图案,秦厉都能给她背出来。   邵华像拍小狗似的拍拍秦厉,表扬他答得好,然后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向苏茜,“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我们家秦团长跟你们家严团长才相处多久,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你呢?你是严团长媳妇吗?你还不如家里电风扇。”   围观的人看到现在,也看出来了,完全是严团长跟苏茜两人的感情私事,至于邵华跟秦厉,那纯粹是被误伤了。   邹小荷也在人群中,她嘴巴一向毒辣,又看苏茜不顺眼,添油加醋道,“说句不好听的,家里养条狗,费心的程度都比你对严团长上心。”   邹小荷丈夫张旅长走到严团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刘团长看苏茜跟严团长两口子闹矛盾,不禁深思,张来男虽然对两闺女不好,但是对他,那是真没一点含糊的,他心里涌起对严团长的几分同情,“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吗。”   冯营长最是损色,他躲在人群中,压尖了嗓子,高声呼喝,“换媳妇,换媳妇。”   喜嫂瞄到他在那添柴加火,眼刀子飞过去,重重地踩了他一脚,“人家夫妻两的事,要你多嘴。”   冯营长撇撇嘴,“我那不是替严团长打抱不平嘛。”   别说,人群还真被冯营长带动起来,此起彼伏的‘换媳妇’‘离婚’的声音响起。   冯营长看篓子捅大了,赶紧匿了。   严团长在这一声声中,是彻底凉了心,他没有再多看苏茜一眼,转身走了。   剩下的,就是严团长跟苏茜两人自己的事了。   大过年的,闹了这一出,也委实让人感到唏嘘。   除夕当天,鞭炮声齐鸣,毕竟一年就这么一次春节,家家户户都忘了之前那点热闹,开始庆祝起来。   今年的年夜饭没有再吃椰子鸡,而是换成了四菜一汤,白斩鸡、松鼠鳜鱼、麻婆豆腐、韭菜炒虾米、酸菜鱼丸汤。   邵华给秦厉和四个孩子碗里都夹了一块鸡肉,秦厉受宠若惊,“媳妇,你对我真好。”   邵华上下打量他一眼,“今天嘴咋这么甜,喝了蜂蜜?”   秦厉心里嘟囔,能不甜吗,自从看了苏茜跟严团长他才发现,自己过得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当然面上他不能这么说,他也给邵华碗里夹了块鸡肉,“哪有,我是体谅你平时辛苦,今天又操劳了一大桌年夜饭。”   秦厉那点小九九哪能瞒得了邵华,她好笑地摇摇头,觉得男人还真好哄。   邵美琳把邵华给她夹的鸡肉吃了,歪着小脑袋,“妈,怎么年年都吃鸡啊。”   去年是椰子鸡,今年是白斩鸡。   邵华道,“因为意头好,吃鸡代表着大吉大利。”   秦鑫还是第一回 听说年夜饭有这种说法,他指着松鼠鳜鱼道,“那这个呢?”   这个秦厉知道,“年年有余。”   大吉大利孩子们听得懂,吉利嘛。   但是年年有余就不太好理解了,秦鑫问,“爸,什么叫年年有余啊?”   秦厉挠了挠头,“就是生活富足,每年都有多余的财富跟粮食。”   秦鑫还是没听太懂,邵华接嘴道,“就是说,你每年都有做不完的作业。”   这个秦鑫听明白了,瞬间耷拉脑袋。   秦磊眨了眨眼睛,“那是不是每道菜都有寓意啊。”   “那当然,我希望你们把好意头跟福气都吃到肚子里。”邵华给四个小孩解释,“白斩鸡――大吉大利,松鼠鳜鱼――年年有余,麻婆豆腐――福气满满,韭菜炒虾米――长久发财,酸菜鱼丸汤――团团圆圆。”   秦厉心里一酸,“你真的费心了。”   邵华对四个小孩的用心程度,是他不可比拟的。   邵华瞅他一眼,这不就是年夜饭的正常配置吗?   她们家秦团长又多愁善感了。   吃完饭,四个小孩抢着洗碗。   秦厉拦住了,撩起袖子,“你们哪天洗碗都行,就是今天不行。”   邵美琳纳闷,平时她们要洗碗的时候,秦厉也没拦着,还夸她们棒棒,能分担家务,今天不能洗碗又是个什么说头?   邵华看着好笑,“有种说法就是,除夕干了什么,这一年都得干什么,你们四个小孩今天洗了碗,那这一整年都得洗碗。”   其实哪有这么多迷信,只是今天的饭菜多,要洗的碗筷也多,秦厉心疼四个小孩,才把活揽到了自个身上。   秦鑫还在对作业耿耿于怀,“那是不是除夕当天写了作业,那一整年都得写作业?”   秦厉洗完碗,正好听到这句,乐了,“就算你除夕当天不写作业,你往后一年都得写作业。”他想了想,补充道,“还得写到至少你大学毕业。”   秦鑫哀嚎一声。   晚上八点整,邵华把电视给打开了,全家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春节联欢晚会。   春晚愈办愈成熟,今年的春晚除了歌舞节目,还多了很多有趣的小品,逗得四个小孩笑得前俯后仰。   邵华跟秦厉就在一旁给他们剥橘子喂糖果,看到好看的节目了全家就一起笑呵呵,要是碰到不那么感兴趣的节目,就把前年做的飞行棋拿出来玩,消磨消磨时间。   一眨眼,就到了十二点。   一家六口数完倒计时,秦厉点燃了挂在墙上的鞭炮。   四个小孩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被鞭炮的火光映红的。   邵美琳带头,朝邵华跟秦厉伸出小手,笑嘻嘻地道,“爸,妈,压岁钱。”   “给你,给你。”秦厉跟邵华早都准备好了,四个小孩,一人一个厚厚的红包。   这两年虽然没回海市看望刘素芬,但是她的过年红包早早都寄来了。   更别提年后去秦海跟何红丽家拜年,两人又要给一份红包。   过一个年,四个小孩就要发一笔横财。   他们的钱都是自己收着的,攒到现在邵华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存了多少钱,反正有个小金库是没跑的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今年守岁,四个小孩吵闹着要比谁最晚睡。   结果一个睡得比一个早,秦厉把他们搬回房间,邵华给他们掖上被子,“瞧这一个个的,睡得跟小猪一样,鞭炮声都吵不醒他们。”   秦厉凑趣道,“鞭炮声能吵得醒他们?我看他们的呼噜声比鞭炮声都大。”   安置完四个小孩,邵华跟秦厉也回了自个房间。   两人相拥而眠。   邵华窝在秦厉怀里,屋外鞭炮声热闹,屋内一片静谧。   邵华张耳听着鞭炮声,没有丝毫睡意,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秦厉的下巴,她像摸小猫下巴似的,挠了挠秦厉下巴上的薄薄一层的胡茬,“秦团长,咱两来聊聊天呗。”   秦厉捏住她作乱的手,“聊什么?”   邵华想了想,道,“要不聊聊,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   秦厉看着天花板,回想道, “我想想啊,我第一次见你,是咱相亲的时候吧,你站在水泥厂门口,当时我坐在茶楼上,那天阳光很刺眼,但是你比阳光还要耀眼,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他抓住邵华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然后,咱两坐下来面对面相亲,你上来就自曝家底,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性子直接爽快,也有点憨,没那么多小心思,要是再婚了,估计对我的两个儿子差不到哪里去。”   ――就算要使坏,估计也没个心眼。   邵华听了窝在秦厉怀里笑个不停,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你还说我呢,我报完家底你也报了,还说我憨呢,你也憨。”   秦厉摸了摸鼻子,“那不是想着,既然你都痛快地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藏着掖着吧。”   现在想起来,两人相亲的时候,真的是笑料百出,充满了荒诞。   邵华嘴角弯起,拉着秦厉的手,两人双手紧握,她眼里仿佛藏了星星,闪闪发亮,“秦厉。”   秦厉:“嗯?”   “以后年年都陪我守岁吧。”   “嗯。”   *   这个年岛上的人过得有多热闹,严家就有多寂静。   严家小院彻底沉寂下来,有时候邵华从旁边经过,都觉得里面没有住人。   出了年,严团长的离婚申请就递交上去。   听说苏茜又闹了一通,但也无济于事,这回严团长是下定了决心,净身出户,所有东西都留给苏茜。   除了岛上的房子是部队分的不能给苏茜,他们老家的房子,还有两人的存款,家具什么的,都给了苏茜,严团长更是约定每月都给苏茜一笔抚养费。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邵华跟金婶、喜嫂、邹小荷她们三正坐在金婶家闲唠嗑。   邵华摘两根黄瓜藤上的黄瓜,放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各掰成两截,三截分给金婶她们,剩下一截她放进嘴里,咬一口,汁水四溢,“严团长对苏茜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邹小荷接过黄瓜,咬一口,嘎嘣脆,“可不是嘛,两人又没孩子,这抚养费就是给苏茜的花销,啧啧啧离了婚还要养前妻,严团长对苏茜真是爱得深沉。”   喜嫂摊手道,“那不然咋整,苏茜现在又没工作,以后不知道还找不找,她不巴着严团长,喝西北风啊。”   金婶叹口气,“其实严团长也算是有情有义,但凡找个好妻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糟。”   邹小荷转了转眼珠,“你这么一说,我娘家有个离了婚的表妹,长得好性子也好,要不给他说说媒?”   金婶道,“你先别操这个心,估计人严团长还没走出来呢。”   邵华问,“苏茜啥时候走?”   “你问这个干嘛。”邹小荷挤眉弄眼道,“是不是打算趁她没走,再修理她一顿,谁让她污蔑你跟严团长有私情。”   喜嫂嗤笑一声,“她也不想想,严团长跟秦团长两人都是团长,秦团长还比严团长年轻十岁,长得也比他俊,小邵哪里想不开了放着秦团长不要去找严团长。”   邵华吃完黄瓜去洗手,“我修理她干嘛,脏了我的手,反正她跟严团长离婚之后就不是军属了,迟早得滚蛋。”   然而,邵华想岔了,滚蛋的不止苏茜一个,严团长也要走了。   离婚申请被批了以后,他跟苏茜去市里领了离婚证。   领完离婚证没两天,苏茜就走了。   严团长也跟上面打了报告,申请调离,似乎是打着离开这个伤心地的主意。   上面同意了,把严团长调到其他的军区。   临行前,严团长又来找了一次秦厉。   秦厉一见到他,很是警惕,“先说好,我这没啤酒了啊。”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鱿鱼干也没了。”   严团长哭笑不得,从身后拿出两瓶酒,“秦老弟,我带了酒,当地人酿的椰子酒,够劲。”   看到严团长自备干粮,秦厉让了半个身子,“那行,你进来吧。”   两人又坐到了熟悉的小方桌,严团长感慨道,“好久不来,我还有点想念啊,可惜啊,以后就不能跟秦老弟你一起喝酒了。”   秦厉也知道严团长要调走的事,含糊道,“以后总有机会的。”   严团长笑笑,给秦厉满上一杯酒,“不说这个,喝酒,喝酒。”   邵华看到严团长,转身进了厨房,翻出鱿鱼干   邵美琳跟在她身后,小小声问,“妈,你不是讨厌严叔叔吗,还给他烤鱿鱼干。”   “一般般讨厌,至少没有讨厌到他上门做客都不给他做吃的招待。”邵华一边烧菜一边道。   而且是最后一次上门。   离开了苏茜的严团长,看起来似乎都顺眼了几分。   邵华把几样下酒菜端出来,严团长还有兴致调侃道,“这段时间偏了不少嫂子的好啊。”   邵华道,“我这几样菜不值钱,倒是我们家秦团长的酒,你打算怎么赔。”   严团长嘻嘻一笑,“那不赔了,喝进肚子里就是我的了。”   邵华把菜弄好就带着四个小孩上了楼,把一楼的空间留给严团长跟秦厉。   严团长捏一根鱿鱼丝,也不蘸酱油,放进嘴里嚼了嚼,边砸吧嘴边道,“是这个味。”   秦厉学着他的样子,也捏了一根鱿鱼丝,不过他口味重,喜欢蘸酱油,蘸完酱油也把鱿鱼丝塞进嘴里,“不是我跟你吹,我媳妇的手艺,那是杠杠滴。”   听到‘媳妇’两个字,严团长脸上的笑意发苦,他摇晃着杯子里金黄色的椰子酒,一饮而尽。   秦厉睨了睨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个,你最近咋样?”   严团长弯起嘴角,“我?我最近挺好的,苏茜走了以后,我不用再担心她说错话得罪人,也不用再跟在她屁股后面收烂摊子,轻松得不行。”   秦厉敏锐地发现,严团长把对苏茜的称呼由‘小茜’改为了全名,这应该是真放下了吧?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严团长,犹豫地道,“你,你想开点,苏茜不适合你,你们两分开了,对你们两个都好。”   其实秦厉也不知道严团长适合怎样的女人,但总归不是苏茜那个狼心狗肺的。   严团长再怎么样,对苏茜的心那都是没话说的。   倘若苏茜能回报严团长对她的十分之一好,两人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   这天晚上,秦厉跟严团长两人喝酒喝到了深夜。   严团长走的那天,秦厉开车带着邵华跟四个小孩去港口送他。   严团长站在轮渡上,冲他们一家六口挥挥手,很快,轮渡就化成了一个小黑点。 第68章 新家属&二等功   严团长跟苏茜两人走了的事只是在家属区起了个小波澜, 大家的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四月初,孩子们马上要开学了。   邵华把他们的衣服翻出来洗,顺便帮他们整理一下房间。   这不收拾不知道, 一收拾吓一跳。   秦磊跟秦鑫的房间倒是没啥问题,两男孩子东西少,也爱干净。   邵美琳跟邵美婵的房间简直乱成一锅粥,看完的小人书, 往床缝里一塞, 藏钱的饼干盒,就扔床底下。   邵华给她两的头花橡皮绳,是窗台放一根, 床头也放一根, 地上还有一根。   邵美琳性子跳脱, 也懒得收拾, 每回得了东西就随便往屋里一放,找着了是缘分,找不着也没关系, 反正就在屋子里,迟早有一天得蹦出来。   邵美婵跟姐姐学, 她本来性子就懒, 更懒得收拾。   小姐两杂物不少, 东放一点西放一点,看起来就乱糟糟的。   邵华叉腰数落小姐两, “你两看看你两的房间, 有女孩子的房间这么乱的吗, 我说上回让你把橡皮筋拿来, 我给你扎头发, 结果你磨磨蹭蹭了半天,说找不着了,乱成这样,神仙来了都找不着。”   邵美琳撇撇嘴,“橡皮筋这么小一根,找不着不是很正常,而且我还发现,只要我特意去找,就找不着,我要是不特意去找,它反而自个蹦出来,妈,你说奇不奇怪。”   邵华横眉道,“一点都不奇怪,我就纳闷了,你两是咋住得下去的,这房间跟狗窝一样。”   邵美琳小声嘟囔道,“狗窝就狗窝,妈你见过狗收拾房间的吗,不都是养狗的收拾。”   邵华冷笑一声,“养狗的收拾是吧,今天我非得给你们这两只小脏狗松松皮。”   邵华动真格了,邵美琳也不敢再撩拨她了,吐了吐舌头,赶紧带着邵美婵跑路。   小姐两手牵着手,噌噌噌地跑下楼梯,正好撞上刚回家的秦厉。   秦厉把小姐两拦住,“咋了这是。”   邵美琳努努嘴示意他看身后,“妈说我两的房间乱,不收拾,要揍我两呢。”   邵美婵拉拉秦厉衣角,“爸,你快拦住妈。”她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妈要揍我们。”   秦厉咳嗽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房间乱了点嘛,让她两收拾一下就行了。”   邵华瞪秦厉一眼,“你甭拦我,今天我非得让她两领教一下我的打狗棍法。”   邵美琳赶紧抱住秦厉大腿,嚷嚷道,“打人啦,打人啦,家暴啦,爸你快救我。”   正吵闹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邵华跟秦厉顿时停住手里的动作,相互对视一眼。   秦厉问,“要不出去看看?”   “行。”邵华应了一声,两人一齐向外走。   邵美琳跟邵美婵趁势溜了。   秦厉跟邵华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金婶站在她们家矮墙那。   邵华走过去,“婶,你也听到声了?”   金婶点头,指着严团长跟苏茜原来的住的那个院子,“你看,有大货车停在那,估计是新搬来的家属吧。”   严团长走后,四团就没人管了,家属区来新人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秦厉道,“估计上面早就计划好要调人过来,又刚巧碰上严团长走人,正好接替了严团长的位置。”   邵华看了眼严团长那院子,觉得秦厉说的有道理,这不,连院子都接手了。   金婶看一眼院子门口停的大卡车,又看了看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忙碌的身影,犹豫道,“小邵,要不咱去帮新来的家属收拾收拾?”   金婶心肠好,但是邵华现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万一新来的家属又像苏茜那样不是个省油的灯咋办?   邵华连连摇头,“可别了。”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再也不敢做了。   说不准这回她们辛辛苦苦帮人家收拾完,又得了一句像问保姆似的,‘东西收拾好了吗‘,想想血压都上来了。   要跟新家属来往,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反正日久见人心,要真是个好的,以后自然能慢慢察觉出来。   被邵华三言两语这么一说,金婶也打消了念头。   两人安静地呆在家一下午。   傍晚,邵华出去买菜,买完菜回来,正好经过严团长他们家院子门口,就看到孙连长媳妇还有几个眼熟的军嫂,跟一个个子挺高大的女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估计孙连长媳妇她们是来帮新家属收拾院子的,收拾完几人就顺便站在院子里聊一会。   这也不奇怪,热心的军嫂又不止金婶一人,金婶跟邵华没来帮忙,自然会有其他人上门搭把手。   毕竟是新家属,邵华难免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   那女人目测有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皮肤不黑也不白,生了一双浓眉,大眼睛,鼻梁很高,她不仅高,骨架也挺大,看起来有些偏壮,瘦瘦小小还不到一米五的孙连长媳妇站在她跟前就跟小鸡崽似的。   几人的话顺着风飘过来。   孙连长媳妇微微佝偻着背,紧抿着嘴左右伸头打量,把院子打量了一圈,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新家属道,“贺嫂子,不是我吓你,这院子风水不好。”   贺岚被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道,“不会吧?”   贺岚学着孙连长媳妇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圈,“我觉得挺好的啊。”   坐北朝南,南北通透。   因为岛上地广人稀的缘故,房子盖的都宽敞,还是二层小楼,称一句小别墅都不为过,比她们以前住的人挤人的筒子楼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别说这的风景了,远远的能看到大海,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声,惬意得很。   因为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海平面铺上一层橘色的纱,有海鸥从海面低低掠过,那副美景,让人见之难忘。   孙连长媳妇看贺岚不信,斜她一眼,啧了一声,“我说的风水,不是那个风水,是那个风水。”   贺岚皱眉,哪个跟哪个啊,这位嫂子在打什么谜语?   不过想到人家热心来帮忙收拾屋子,而且初来乍到,与人交好比较好。   贺岚耐着性子道,“嫂子,我听不太明白,你直说了呗。”   孙连长媳妇也没想到贺岚这么没有‘悟性’,她一拍大腿,索性把话挑明,“我说的那个风水,是夫妻之间的风水,你不知道吧,之前住你这个院子的夫妻两——”她拉长了声音,重重地道,“离婚了!”   孙连长媳妇自以为自己抛下了一个惊雷,没看其他几个军嫂都一脸若有所悟加赞同的模样。   偏偏贺岚不吃这套,她以前还当过红小兵呢,哪里会相信孙连长媳妇宣扬的迷信。   不过碍于情面,贺岚还是道,“原来是这样啊。”她也挺好奇的,“那方便问问他们是为啥离的婚吗?”   说到这个,孙连长媳妇就有话说了,她装模作样地走了一圈,“这院子以前就一直没人住,没什么阳气,阴森森的,招来了两只小鬼,也是夫妻两个,这两只小鬼感情不和,天天在屋子里吵架斗法,之前住你院子里的夫妻两搬进来,就是受了它们的影响,也是天天大吵小吵不断,最后就离婚了呗。”   贺岚:……   贺岚,“那按嫂子你这么说,我们搬进去以后,也是跟那对夫妻小鬼同居咯?”   孙连长媳妇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我建议你啊,请尊佛回来,镇宅,也保佑保佑你们夫妻两个,最好再请几道符水回来,早晚喝上一碗……”   邵华站在院子外,听孙连长媳妇越说越离谱,看贺岚的样子也有几分信了的模样,忍不住打断道,“孙连长媳妇,甭宣扬你的封.建.迷.信了,严团长跟苏茜是因为感情不合离的婚,才不是你说的什么夫妻小鬼。”   孙连长媳妇一看到是邵华,有点发怵,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展现出怕了邵华的模样,于是梗着脖子道,“你又知道了?明明就是有小鬼作祟,不然严团长跟苏茜两人感情这么好,两人为啥离婚。”   怕贺岚不信,孙连长媳妇赶紧补充了一句,“贺嫂子,你刚来不知道,严团长跟他媳妇,也就是以前住你院子的那夫妻两,两人感情可好了,好到什么地步呢,严团长一个大男人,每天下了班都去菜市场买菜给他媳妇做饭,后来忙不过来了,也是让警卫员给他媳妇送的饭。”   孙连长仰起脖子,哼了一声,“你见过哪个男人为媳妇洗手做羹汤的,听说啊,苏茜连贴身衣服也是严团长洗的,这感情还不够好?”   贺岚听到男人为媳妇做饭的时候,没说话,眼神划过一丝心虚,她没评价严团长跟他媳妇感情好不好,只是中肯地说了一句,“这严团长是挺疼媳妇的。”   听在孙连长媳妇耳朵里,就以为是贺岚在赞同她了,忍不住用得意的目光瞥邵华,“看吧,感情都这么好了,咋可能因为感情不和离的婚呢,就是有小鬼作祟!”   邵华冷笑一声,“孙连长媳妇,你真就这么确定这院子里有小鬼?”   孙连长媳妇道,“那当然。”   “可我还是不信怎么办,要不你跟孙连长进这院子里住住?要是你两也离了婚,我百分百相信这屋子里有小鬼。”邵华眼里带了讽刺的笑意。   对于孙连长媳妇这种,在人家搬新家的第一天,就鼓吹什么风水不好,住进去要离婚的人,说话不用对她客气。   孙连长媳妇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了,叉着腰道,“我凭什么要住进去啊。”   秦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展示给邵华看,“你看,都前胸贴后背了。”   邵华吐槽,“老大你就算吃饱了也是前胸贴后背。”   不过跟贺岚聊了这么久,做饭晚了确实是她的锅。   邵华也不废话,赶紧整治饭菜。   如今的天气不冷也不算热,邵华打算做火锅吃,一来火锅方便,二来能立马就吃。   秦厉带着四个小孩洗菜,邵华做锅底和调料。   不到半小时,冒着香气的铜火锅就被端上了饭桌。   锅底是用菌菇熬的,就透出一个鲜字。   洗干净的牛羊肉往锅里一涮,再蘸上芝麻酱,香得能把舌头吞掉。   秦厉连着四个小孩都饿坏了,一大四小干光了三大盘子的肉,外加每人半碗米饭。   邵华也不敢让他们多吃了,怕吃多了积食。   但四个小孩还是喊饿,邵华索性给他们下菜吃。   水灵灵的小白菜,油麦菜,金针菇,嫩滑的白豆腐,因为菌汤吸饱了涮肉的油花,这些蔬菜涮的时候带着肉味,一点都不寡淡。   四个小孩就没闹,乖乖地把菜都吃干净了。   吃完饭,邵华给他们煮了山楂茶消食,顺便说了明天贺岚一家要来家里做客的事。   像金婶、喜嫂、邹小荷她们,也常带着孩子来秦家玩,这倒没什么,顶多是贺岚跟她丈夫方川是新家属,感到比较好奇罢了。   秦厉也说了件事,“我评上二等功了。”   邵华惊喜道,“真的?”   跟他评上二等功的事相比,贺岚一家来做客的事都是小事了。   秦厉也很自得,他把奖章拿出来,“我被评为全军‘四有’优秀个人标兵,记二等功。”   三等功易得,是最常见的,只要是表现优异,各方面比较突出的士兵都能得,秦厉早几年就评了三等功了。   一等功跟二等功就比较难得了,能得一等功,在部队那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二等功相对容易一些,但也十分不易,上面也是考虑到秦厉个人表现优秀,之前蓝县抗洪救灾的时候又有突出表现,就在全军评选‘四有’优秀个人标兵的时候,把他报上去了。   谁承想,还真被评上了,立马就记了二等功。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评选结果就出了,但是奖章跟证书拖到了今年才发。   秦厉是真的高兴,都说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人领,这句话充分地说明了这三个获得的难易程度,他这个年纪这个职位,能得二等功,实力占一部分,运气占了大头。   他看了一眼金灿灿的奖章,再看邵华跟四个小孩,觉得心里豪情万丈,还能再拼搏个几十年。   邵华把奖章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询问道,“我给你戴上吧?”   “戴上吧。”秦厉站了个军姿,示意邵华给他戴上。   部队给他颁奖的时候,邵华跟四个小孩没能在场。   现在在家再戴一次,也让他们看看有多神气。   邵华把秦厉把奖章别在了胸口,四个小孩看得双眼亮晶晶。   邵美琳捧着小脸,好话跟不要钱似的,“爸,你也太帅了。”   邵美婵点点小脑袋,言简意赅,“好看。”   秦磊直竖大拇指,“爸,你还是我爸吗?”   秦厉斜他一眼,哼哼,看到你们老子我神气的一面了吧。   秦鑫拉着秦厉的衣角,一个劲地缠着他,“爸,你给我也戴戴呗。”   秦厉还没说话,邵华给他脑壳一个爆栗,“这是能乱给你戴的吗,这象征着荣誉。”   秦鑫瘪嘴道,“不戴就不戴,我以后自己拿奖章,到时候你们想戴,我也不给你们戴。”   秦厉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就你,还想得奖章,你想屁吃呢。” 第69章 做客   秦厉回来没换衣服, 一身军装,站得十分笔直, 金灿灿的奖章别在左侧胸口, 显得他人越发英武。   邵华盯着他看了一会,脸莫名红了。   秦厉跟四个小孩讲完话,见她在发呆, 问道, “咋了,发什么呆。”   邵华拍拍脸,转移话题, “没事, 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庆祝一下?”   “庆祝?”秦厉一愣,“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你得了二等功啊。”邵华理所当然地道。   秦厉抿了抿嘴角, 以前也不是没有得奖的时候, 但从来没有人提过一句替他庆祝。   他爸秦正国远在首都, 身边有后妈曾柔跟老来子秦洋在, 早把他跟秦海这两个亲生儿子忘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大哥秦海跟大嫂何红丽, 远在兴市,而且两人也忙, 就算想替他庆祝, 那一时之间也是无能为力,等聚在一起能庆祝了,也早过了兴奋的时候。   秦磊跟秦鑫, 还是四六不懂的年纪。   秦厉恍惚间想起, 很久之前他评上三等功的时候, 他兴冲冲地去跟孙启盈说, 当时孙启盈是什么反应?   好像是很冷漠地哦了一声,又好像是没有反应。   他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连记忆中孙启盈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   邵华张开五指,在秦厉眼前晃了晃,“你还说我发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秦厉咳嗽一声,“刚才说到哪了,庆祝是吧,要不就算了,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邵华不赞同他的话,“怎么就大张旗鼓了,这可是二等功诶,二等功!”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秦厉的奖章。   邵华问,“这次部队里评上二等功的有几个人?”   秦厉想了想,“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边,只有我一个评上了,当时送选十个人上去,都是表现突出的优秀军官,不过其他人都落选了。”   换而言之,他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   “那就更应该庆祝了。”邵华一拍大腿,“我想想,该怎么庆祝好。”她看一眼秦厉,“你想怎么庆祝?”   毕竟是秦厉得的二等功,应该先征求他的意见。   秦厉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没庆祝过,真不知道庆祝该是咋样子。   是不是跟部队里搞庆功会一样,搞条长桌跟板凳,再拉个横幅,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唱唱歌,发表发表感想,最后醉倒一片。   在家里搞庆功会吗?他跟邵华拼酒,然后四个小孩看着?   秦厉想象了一下,赶紧摇头。   秦厉问四个小孩,打算征求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们想怎么庆祝?”   邵美琳叉腰道,“爸,是你得的二等功,又不是我们得的。”   秦磊接嘴道,“就是,你想怎么庆祝,我们都随你。”   看秦厉这么纠结,邵华索性道,“要不这样,我们把关系好的邻居都请来家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就请他们晚饭的时候过来,跟上次搞烤肉大会一样,在院子里起个烧烤架,一边烤串,一边赏月。”   “哇!妈,这个我喜欢!”邵美琳兴奋道。   距离烤肉大会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那天晚上的热闹跟回忆四个小孩记忆犹新。   秦鑫甚至开始扭起了屁股,唱他自己发明的烤肉歌,“我左手烤羊肉,右手烤牛肉,嘴里含着大鸡翅。”   见四个小孩都喜欢,秦厉索性道,“那就听你的,在家里搞个烤肉大会吧。”   邵华嗔他一样,“怎么能叫烤肉大会呢,这也太俗气了,我想想,就叫庆祝秦团长荣获二等功大会吧,简称,庆功会。”   豁,秦厉乐了,搞来搞去,最后还是绕回了庆功会。   邵华掰着手指头道,“让我想想,该请谁,金婶跟赵政委肯定是要请的,对了,小胡也得请。”她看向秦厉,“你补充,还要请谁。”   秦厉其实在部队里没有特别交好的人,跟其他人顶多算是说得上话,他道,“要不就请邹小荷跟她爱人张旅长,还有喜嫂跟她爱人冯营长吧。”   张旅长跟冯营长之前因为电器的事,挤兑过秦厉两句。   后来电器风波过了以后,大家也没红了脸。   见了面打个招呼,平时瞎侃几句还是有的。   毕竟邹小荷和喜嫂都跟邵华交好,两人的孩子又跟家里四个小孩玩得好,平日里秦厉跟冯营长还有张旅长还算挺有话题。   邵华眼睛一亮,“那就这样定了,除了请金婶跟赵政委外,再请邹小荷跟喜嫂还有冯营长、张旅长吧,顺便让他们把孩子也带过来一起玩。”   秦厉得了二等功是喜事,邵华也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来一起庆祝。   邵美琳一听玩伴要来,狂点小脑袋,“我同意。”   秦厉道,“对了,你之前说的贺岚跟她爱人方川,要不要一起请?”   邵华喜欢贺岚那爽直的性子,点头道,“要请,就住斜对门,都是邻居,到时候咱们家热热闹闹的,不请人家多不好看,他们明天下午要来做客,到时候跟他们提一嘴就行了。”   秦厉道,“行,那邹小荷跟喜嫂、金婶你就不用通知了,我去跟张旅长、冯营长还有赵政委说,他们都是两口子,一个人知道跟两个人知道没差。”   “那庆功会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邵华问。   秦厉道,“下周六吧。”   下周六张旅长、赵政委、冯营长应该是有时间的,他们一团跟二团刚出任务回来,接下来轮到三团跟四团。   张旅长是二团的,冯营长也是,赵政委不用出任务,而且庆功会是在晚上,他肯定能抽出时间。   庆功会要准备不少东西,就说吃喝的食材,准备的简陋了邵华肯定不满意。   索性定在下周六,大家都有空,时间也充裕。   邵华突然想起件事,“后天是周一对吧?”   “对,后天早上我去部队。”秦厉道。   邵华点头,“后天你去上班前,先去买几箱饼干跟水果,给你团里的弟兄们都分一分,毕竟评上了二等功,不出点血也说不过去。”   这个几箱,说的当然不是真的几箱。   一个团的配置是一千五百号人,秦厉他们团虽然没有满编,但是也有好几百号人。   真买了几箱,恐怕还不够分。   秦厉一拍脑袋,“得亏你提醒我,也不用后天了,明天我起个大早,去小卖铺一趟,把饼干跟水果先买回来,在家里放着,到时候拿也方便。”   他想了想,道,“算了,去小卖铺前我先去找小胡,再跟小胡一起把车开去小卖铺,要买挺多箱饼干跟水果的,我肯定是搬不过来。”   秦厉感慨,家里有个女人在真好,这种人情往来的事,要不是邵华提醒,他肯定想不到。   毕竟能得二等功,不完全是靠他一个人的努力,他们团的弟兄们也出力不少。   就拿去蓝县抗洪救灾的事来说,秦厉一个人的力量只是星星之火,有他们团的士兵一起出力,才能成功完成抗洪救灾的任务,当然,这也跟他的调度得当有不小的关系。   不过,犒劳手下的兵那也是后天的事了,当下还是要先准备贺岚跟方川一家来家里做客的事。   翌日一早,秦厉去找了小胡,然后两人出发去小卖铺。   买来的东西也没有放在家里,而是存在了部队秦厉的办公室里,到时候发也方便。   忙完已经是中午了,秦厉回家,跟邵华还有四个小孩简单地吃了一顿饭,午睡了一个半小时。   两点半准时起来,做一些招待客人的准备工作。   秦厉一边干活一边嘟囔,“要不要这么隆重。”   以往金婶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也没见邵华这么重视。   其实不是不重视,是大家都熟了。   邵华她们出门的时候,碰上落雨,金婶都会来帮忙收个衣服。   金婶的院门也是对她敞开,院子里成熟的瓜果蔬菜随便她摘。   贺岚跟方川到底是第一次来做客,又是从千里迢迢的北方来的,准备一些晃儿岛上特有的吃食招待他们,也算是尽了一份对新邻居的心意。   最重要的是,邵华喜欢贺岚的性子,愿意花这份心思。   下午四点半,就听到院子外传来贺岚的声音,“小邵,我们来了。”   “哎。”邵华应了一声,她拍拍邵美琳的小屁股,“去给你贺阿姨开门。”   邵美琳对这个新搬来的贺阿姨也很好奇,闻言便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去开门了。   贺岚跟方川带着独子方一诺站在秦家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皮肤白白,五官精致可爱的小女孩跑出来给他们开门。   邵美琳把门打开,目光在贺岚一家身上转了一圈,脸上漾出甜甜的笑,“是贺阿姨跟方叔叔吧,我妈让我来给你们开门,请进。”   她长相甜美,口齿流利又懂礼貌,贺岚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没忍住,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小丫头真乖。”   邵美琳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两个小辫儿,都歪了!鼓着小脸,跺脚道,“贺阿姨!”   她这副娇憨的小模样,更惹得贺岚捧腹大笑。   贺岚跟方川进了院子,方一诺跟在他两身后。   邵美琳不错眼地看着方一诺,跟在他旁边,小小声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还没等方一诺回话,她就先道,“我叫邵美琳,今年九岁。”   妈说过,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   邵美琳打量着方一诺,他皮肤很白,白得几乎透明,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就像两把小扇子,眨眼睛的时候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就像她在百货商店里见到过的进口洋娃娃。   邵美琳一个没忍住,就伸出食指,戳了戳方一诺的脸颊,嫩得跟豆腐似的,小声嘟囔一句,“哇,你脸好嫩啊。”   方一诺肃着一张小脸,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红意,磕巴道,“我、我叫方一诺,男、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邵美琳歪头,用手掌量了量两人两肩之间的距离,明明已经隔了两个巴掌远,疑惑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还有,我们本来就挨得不近啊。”   “总之就是离我远点。”方一诺涨红了脸,“不要跟我说话,也,也不要摸我的脸。”   邵美琳更纳闷了,“你来我们家做客,我怎么能不跟你说话。”   方一诺答不出来,只好小跑着进了屋,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邵华从厨房里端着两盘糕点出来,看到贺岚一家子,“走,别在屋子里呆着,咱去院子里坐,那边通风,空气好。”   贺岚应了一声,帮邵华拿了一盘糕点,两人一起走到院子,秦厉跟方川在她两后头跟着,五个小孩也亦步亦趋。   到了院子里,果然开阔不少。   院子正中间起了一张圆桌,围着圆桌摆了几把椅子。   桌上放着斑斓椰汁糕、咖啡糕、芝麻海苔片、凤尾虾干、各色水果干……,各色零嘴用小碟子装着,零零散散摆了一桌。   贺岚露出一个笑,“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她心里对邵华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看这一桌精心准备的东西,就能感受到邵华的热情。   贺岚落了座,伸手招邵美琳过来,给了她一包糖,“这是高粱饴,你拿去跟他们分了。”   邵美琳先看了看邵华跟秦厉,见两人都点了头,她才接过贺岚手里的高粱饴,脆生生地道,“谢谢贺阿姨。”   贺岚忍不住笑了,转头对邵华跟秦厉说道,“你们把孩子养得真好。”   邵华笑笑,略过这个话题。   邵美琳把高粱饴分了后,跟其他三个小孩带着方一诺去玩秋千和打篮球。   四个大人在圆桌前面对面坐着。   四目相顾,邵华笑出声,“行了,咱们也别这么拘谨,大家都是邻居,以后少不得多来往。”   她介绍自己道,“我叫邵华,喊我小邵就行。”又介绍秦厉道,“这是我爱人,一团团长秦厉。”   贺岚是知道的,这主要是给方川介绍的。   方川面无表情地道,“方川,之前隶属于京市军区187师,曾荣获……”   他介绍的十分正式,就跟在部队里向领导汇报一样,就差敬礼了,把邵华跟秦厉听得一愣一愣的。   搞得秦厉都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要像方川一样介绍了。   贺岚捂脸扶额,真想捂住方川的嘴,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嗔了方川一眼,对邵华两口子道,“你们别介意,我们家老方就是这个性子。”   邵华点头,看出来了。   还别说,方川真不愧对他这个姓,人方方正正的,就连长相也是方方正正的,一张国字脸,五官周正,看着就很正气。   方川闹了个大笑话,也很不好意思,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本来想叫邵华叫邵嫂子的,但之前邵华说让他们喊她小邵就行,于是道,“小邵,桌上这些吃的是晃儿岛的特产吧,我们在京市都没怎么见过。”   贺岚听方川这么一说,就捏了一块芒果干放进嘴里嚼了嚼,芒果干通体金黄,大约两指宽,薄薄一片,吃起来甜而不腻,顿时眼睛一亮,“这是啥,好好吃。”   “这是芒果干。”邵华解释道,“就是用新鲜芒果切片晾晒而成的。”   邹小荷也是北方人,她就很喜欢邵华做的芒果干。   邵华想着,贺岚也是北方人,估计跟邹小荷口味差不多,于是就准备了芒果干,果不其然,贺岚很喜欢。   贺岚捏着咬了一半的芒果干打量了一会,也看出来这是芒果做的了,感慨道,“你这芒果干比芒果罐头都好吃上几分。”   邵华弯起嘴角,把两碟斑斓椰汁糕跟咖啡糕往贺岚跟方川面前推了推,“你们尝尝这个糕点,味道也很不错。”   贺岚连吃了两块斑斓椰汁糕,竖起大拇指。   方川则对咖啡糕情有独钟,邵华把糕点给他,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心想,咖啡怎么能拿来做糕点,简直不伦不类。   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吃了一块,这一吃就停不下来,彻底被邵华的手艺折服了。   秦厉凑趣道,“咖啡难得,这些做咖啡糕的咖啡还是我岳母从海市那边寄过来的,岛上压根没有,就这一点,全做成咖啡糕了,吃一块就少一块。”   贺岚举起叉子,“那我可得多吃点。”   吃完斑斓椰汁糕跟咖啡糕,贺岚又对芝麻海苔片跟凤尾虾干起了兴趣。   这也难怪,邵华的手艺好,每样吃食都不踩雷,贺岚当然好奇。   秦厉帮邵华介绍道,“芝麻海苔片,说是海苔,其实就是用紫菜做的,咱们这边菜市场紫菜卖的便宜,我爱人就捣鼓出了这个吃食,四个小孩都很喜欢吃,还有这凤尾虾干,我们家的两个儿子懒得剥虾壳,我爱人就想出了做虾干的主意,这凤尾虾就是虾肉上半部分去掉虾壳,把虾尾留着,然后晒干,虾肉有嚼劲,虾尾吃起来也脆脆的。”   贺岚跟方川都尝了尝芝麻海苔片跟凤尾虾干,果然跟秦厉说的一样。   大家吃吃喝喝,就着这些吃食打开了话题,从南边到北边的风土人情全聊了个遍。   贺岚跟方川去过不少地方,两人颇有见识,讲起那些见闻来头头是道。   大人们聊的很开心,再看五个小孩这边。   邵美琳领着方一诺跟其余三小只在院子里玩,三个小孩对方一诺很好奇。   毕竟这年头独生子还是很罕有的,岛上好像就赵寅是独生子。   其他人家,像冯翠翠她们家就是兄弟姐妹好几个,孙连长媳妇生了四个儿子,秦家也是有邵美琳她们四个。   少一点的就比方刘团长张来男家了,就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就连王司令家的王璩,也不是独生子,上头还有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姐姐。   秦鑫好奇地问道,“方一诺,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吗?”   方一诺点点头。   邵美琳歪头,“会不会很无聊啊。”   方一诺一看到邵美琳就想起刚才她用手戳自己脸蛋的事,别过脸不敢看她,但还是如实地回答道,“不无聊啊,怎么会无聊,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看小人书。”   邵美琳捧着小脸羡慕道,“真好。”她瞪一眼其他三个,“真羡慕你,就不像我,有这三个跟屁虫,晚上想看个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还要跟他们抢。”   秦鑫叉腰道,“我们才不是跟屁虫呢。”   “就是。”秦磊朝她做了个鬼脸,“我还是哥哥呢,你才是跟屁虫,没大没小。”   邵美琳不理他两,捏了捏邵美婵的小脸蛋,“说到小人书,我想起我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是不是被老四你摸去了,我才看到一半呢。”   邵美婵吐了吐小舌头,她看书快,自己的铁道游击队看完了,闲着无聊,就把哥哥姐姐们的小人书都搜刮了。   听到邵美琳说羡慕他,方一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你也不用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这种家里有很多兄弟姐妹的,有人抢着玩,陪着一起看,那些电视节目跟小人书都觉得更好看了。”   邵美琳点点头,这倒是,她看方一诺愈发顺眼,准备给他介绍介绍秦厉给她们弄的篮球架跟秋千。   她想了想,方一诺是男孩子,应该像秦磊秦鑫一样喜欢篮球架,不像她跟邵美婵一样更喜欢秋千。   于是走到篮球架边,给方一诺介绍道,“这个是篮球架,你见过没。”   方一诺是大城市来的,当然见过,不仅见过,他还会打篮球呢,小嘴一瘪,“你瞧好了。”   他说完,拿起地上放着的篮球,站远了几步,一个投篮,砰的一下篮球正中篮筐。   邵美琳瞪大了眼睛,鼓掌道,“哇,方一诺,你好厉害。”   方一诺肃着脸,却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般般吧。”   秦鑫不乐意,运动一向是他的强项,鼓着小脸,挽起袖子,“不行,我要跟你比一比。”   小孩子最听不得比这个字了,方一诺也撩起袖子,“比就比,谁怕谁。”   两人站在篮球架前一个接一个地投篮,邵美琳她们站在旁边,每进一个都能引来热烈的鼓掌声。   邵华陪着贺岚她们吃喝,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瞥五个小孩,看他们玩得咋样。   见五个小孩都玩起篮球了,应该是相处得不错,于是放心了。 第70章 然后呢   聊天的时候吃了不少零嘴, 贺岚起身消消食,顺便参观参观。   这一看才发现,秦家的布置真是处处精心。   不说那满屋子的电器了, 贺岚从京市来, 这些时髦的电器没少见,顶多是感慨一句秦家家境殷实, 也舍得花钱。   白色的秋千、篮球架, 这都不像院子了, 倒像是个小型游乐场。   贺岚走到屋檐底下,看着屋檐上挂着的那一串串贝壳风铃。   彩色的小孩巴掌大的贝壳被麻绳串成一串,尾端系了铃铛, 风一吹, 贝壳风铃就叮铃作响, 这是海岛独有的特色。   看到贺岚对贝壳风铃很是喜欢, 邵华道, “这是贝壳风铃, 刚来的时候, 我跟秦团长带孩子们去海边玩, 他们捡了不少贝壳, 都拿来串风铃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多去海边走走,能捡到好多漂亮的贝壳呢。”   贺岚眼睛一亮,点点头,“好, 到时候我也要捡贝壳回来做贝壳风铃。”   邵华笑道, “你要是运气好, 还能捡到那种比手还大的白色的大海螺,放到耳朵旁边,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贺岚被她描述得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海边去捡几个贝壳。   五个小孩玩了一会,肚子都饿了,跑到圆桌旁吃零嘴。   方一诺听到邵华说有白色大海螺,觉得很新奇,毕竟之前生活在内陆,比手还大的大海螺是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的。   他好奇地问邵美琳,“你家有白色大海螺吗?”   四个小孩常往海边跑,当然是捡到过白色大海螺的。   见新来的小伙伴想看,邵美琳噔噔蹬跑上楼,把自己捡到的白色海螺拿下来展示给他。   邵美琳捡的这个海螺只有拳头大小,但是不妨碍方一诺感到新奇。   邵美琳把海螺递给方一诺,“你放到耳边试试。”   方一诺依言把海螺放到耳边,登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真的诶,里面有呜呜呜的声音,又像风吹声又像海浪声,好好听啊。”   邵美琳很大方,“你要是喜欢,这个就送你了。”   方一诺虽然很喜欢白色海螺,但想到这应该是邵美琳心爱的收藏品,他不好意思要,犹豫道,“不用了吧。”   邵美琳摆摆手,“没事,反正我经常去海边,这种海螺虽然难捡,但是仔细找还是能找到的。”   既然邵美琳都这么说了,方一诺小心翼翼地把白色海螺收起来,“那谢谢你了。”他抿抿嘴,“对不起,刚才不应该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邵美琳歪头,很大方地表示,“没关系,不过我给你的这个白色海螺你要仔细收好了。”   “为什么?”方一诺道。   邵美琳眨了眨眼睛,理所应当地道,“因为这个海螺里面住了田螺姑娘呀,你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吧?”   方一诺当然听过,他看了看手上的白色海螺,犹豫道,“海螺跟田螺不是一个品种的吧?”   邵美琳晃晃小脑袋,“都一样,反正两个都是螺,海螺就是田螺的升级版,就跟百货商店里的水果糖和奶糖一样,虽然卖的价钱不一样,但都是糖,所以你得保管好了。”   方一诺被她侃晕了,全然信了,握紧小拳头保证,“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不过因为他经常丢东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如果丢了会怎样啊?”   邵美琳小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这可是我送你的宝贝,如果丢了的话,我想想啊,你得赔我一个田螺姑娘。”   方一诺耷拉着小脑袋,“怎么赔啊,也去捡一个一模一样的海螺给你吗?”   “你肯定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海螺赔给我。”邵美琳道,“算了,等丢了再说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到了傍晚。   贺岚看看墙上的挂钟,该告辞了。   邵华顺便把下周六秦厉庆功会的事告诉了他们夫妻两,两人允诺一定会来。   方一诺一下午玩得都挺开心的,还收获了一个邵美琳给他的白色海螺做礼物,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   邵华摸了摸这个小正太的脑袋,问贺岚,“你们家一诺今年几岁了?”   “九岁了,在上三年级。”贺岚道。   邵华道,“那跟我们家老二同岁,比老大小一岁,他们也是上三年级。”   贺岚看了一眼儿子,刚来的时候还不情愿呢,现在就不想走了,“明天他转到岛上小学三年级,念的是一班。”   那很巧,以后方一诺跟邵美琳和秦磊就是同班同学了。   邵华笑着对方一诺道,“以后你们天天都要一起上学,也不差这相处的一时半会。”   方一诺眼睛一亮,重重点头,朝邵美琳挥挥手,“那我走啦。”   邵美琳也朝他挥了挥手,“拜拜,明天班上见。”   送走贺岚一家人,秦鑫转了转眼珠,“方一诺偏心,他只跟老二说拜拜。”   邵美琳拧一把他的脸蛋,“叫姐姐,老二是你叫的吗,他只跟我说拜拜那是因为我给了他礼物,我把白色海螺送他了。”   邵美婵听到‘白色海螺’这四个字,疑惑道,“什么白色海螺,你说的是你用来垫桌角的那个吗?”   当然,从桌子底下捡出来的时候,她还放到水龙头底下把灰尘冲洗干净了,才拿给方一诺的。   谁让他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邵美琳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是不给她戳脸的意思。   邵美琳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那个啥,妈,我饿了,该吃饭了。”   邵华拧一把她的小脸蛋,“你可真行,把自己不要的东西给人家当礼物,还喊饿呢,刚才桌上的零嘴你吃的最多。”   *   翌日一早,周一。   邵华没忘了提醒秦厉把水果跟饼干分给他团里的兵。   秦厉心里也记挂着这件事,早早地就出门了。   他到了部队,先带着团里的兵晨练。   晨练完,秦厉让他们先别急着走,然后喊了几个力气大的士兵,跟他还有小胡一起去他的办公室里搬水果跟饼干。   一团里的兵还以为秦厉留他们下来是要训话的,想了想,大家最近表现不错啊,大比武也赢过其他三个团了。   等秦厉领着几个士兵扛着大箱小箱地从办公室出来,站台底下的兵们都兴奋了。   有跟小胡关系好的就跟他打听,“小胡,团长这是弄啥嘞?”   小胡眉开眼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秦厉也不喜欢废话,言简意赅的把他评上了二等功的事说了,然后感谢大家为他出了不少力,说完就把水果跟饼干都发了。   一团的士兵们也没想到,秦厉评上了二等功之后,居然还想着他们。   这些水果跟饼干,一看就是高档货,估计花了秦厉不少钱。   水果跟饼干平均分配到每一个兵的手里其实并不多,但最重要的是秦厉的这份心意。   一团的士兵们人人都拿着水果跟饼干的事自然被有心人发现了。   像刘团长那等心眼子小的就会说秦厉收买人心,明里暗里地都会损他几句。   对此秦厉只是一笑而过,只要他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别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   刚开学这段时间,学校食堂总是最忙的。   邵华摸了摸手臂,感觉抡勺都快抡出了肌肉。   下午下班,她先绕到小卖铺买了几瓶酒精。   贺岚一家刚来岛上,被蚊子咬的不行,邵华就送了他们两瓶自己做的花露水,送完后家里的花露水只剩下了一瓶。   四月份是蚊子开始多起来的季节,所以她赶紧把酒精买回来,打算多弄几瓶花露水,免得四个小孩身上被叮出红点点。   买完酒精,她领着瓶瓶罐罐回家,路上正好经过大榕树,远远就看到树底下或坐或站了不少人。   邹小荷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蒲扇,看到邵华,她眼睛一亮,赶紧朝她挥手,“小邵,快来。”   邵华走了过去,“你们在这干嘛呢。”   邹小荷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菠萝蜜,“分菠萝蜜呢,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家属区不少地方都种了菠萝蜜树,刚结果子那会,邵华经常能看到小孩站在树底下仰头看着菠萝蜜流口水。   这些菠萝蜜个头都不小,通体呈黄绿色,远远看上去就跟蜂巢似的,都放在了报纸上,邵华粗粗一数,大概有十来个。   明晃晃的菠萝蜜就长在树上,看得到吃不到,大家都馋了,索性一商量,找了几个身手利落的爬树把菠萝蜜摘下来分了。   邵华道,“那感情好,我也拿点回去,给我们家那四个小皮猴甜甜嘴。”   四月份其实菠萝蜜才刚上市,还没完全成熟,不到最好吃的时候。   但是上回吃菠萝蜜还是去年的八月份,更别说这回摘下来的这十来个菠萝蜜个头都大,邵华看着也馋了。   邵华跟在后头排队,很快就排到她了。   负责分菠萝蜜的不是别人,正是喜嫂,她人缘好,性子也软和,这回分菠萝蜜大家都提议让她来分。   喜嫂看见邵华,操起刀就切下了老大一块,足足有半个菠萝蜜,把菠萝蜜递给邵华的时候,捏了下她的手,还扬声道,“你们家大人少,小孩多,我给你切少一点啊。”   邵华忍笑,应了声,“好的,嫂子。”   分完菠萝蜜,邵华也不急着走,跟邹小荷站在一块聊天。   邵华拿着那半个菠萝蜜打量,切面露出的果肉呈浅黄色,看起来不是很熟,“感觉吃起来应该不甜。”   邹小荷道,“没事,到时候把菠萝蜜籽去了,果肉留下,上面洒一层白糖,一样香甜。”   邵华道,“籽也别丢了,用开水煮过,再把皮剥了,粉粉糯糯,也很好吃。”   菠萝蜜籽能吃的事,邵华还是听金婶说的,金婶毕竟是老军属了,呆在岛上的时间久,懂得也比她们这些来了没几年的多。   “好,我记下了。”邹小荷连连点头。   她家孩子多,怕这菠萝蜜不够分,现在一听菠萝蜜籽能吃,又多一样东西分,家里的几个小祖宗应该不会闹了,倒是舒了口气。   正说着话呢,邵华就看见一个挺眼生的姑娘走进了分菠萝蜜的队伍里。   那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五官清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还不足巴掌大,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仿佛含了水雾,唇边一粒黑色的小痣,更显俏丽,乌黑亮丽的头发梳了两个辫子,一左一右别在两肩上,看起来十分的青春。   邵华挑挑眉,“这是新来的军属?还是哪家的孩子?”   这个年纪还是个大姑娘,邵华理所应当地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孩了。   邹小荷是家属区的包打听,问她准没错。   邹小荷把嘴一撇,“都不是,她啊,是孙连长家的人,好像叫什么秀芹,三月初上的岛。”   邹小荷话音刚落,就见邱秀芹嗓音柔柔地对喜嫂道,“嫂子,我是来替孙连长家领菠萝蜜的。”   喜嫂看这姑娘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仿佛说话大声点就把她给吓走了,“嗯,这就分给你。”   邹小荷接着道,“听说是孙连长媳妇的远房亲戚,来投奔的,孙连长收留了她,让她平时在家里做些家务,顺带照顾照顾小孩。”   其实就是做保姆的活,不过保姆两个字太惹人忌讳,颇有些小布尔乔亚,对外都说是来投奔的远房亲戚,不过这样说也没错,这位秀芹姑娘也确实是来投奔的远房亲戚。   邱秀芹领完菠萝蜜,就提着袋子袅袅婷婷地走了。   邹小荷看着她的背影,嗤了一声,提醒邵华,“你警醒点,让你们家秦团长离这姑娘远点。”   邹小荷平白蹦出这一句,让邵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啥?”   这孙连长家的保姆,还能跟秦厉扯上关系?   邹小荷让邵华附耳过来,压低了声,“上回我跟我家老张在家属区里散步,我就离开上个厕所,回来就看见我家老张身边站着这位秀芹姑娘,老张还半蹲在地上,我回去问他,他说给人家找帕子。”   邹小荷翻了个白眼,“哼,找个帕子至于有说有笑的吗,再说了,家属区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走两步都能找着了,喊我家老张干嘛,丢个帕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是不是还要发动全家属区的男人帮她翻个底朝天啊。”   “而且啊,她一看我就跑,也不提什么找帕子了,摆明了就是有鬼。”邹小荷笃定地道。   看得出来,邹小荷对邱秀芹的意见很大。   邵华听着,也觉得这事透着奇怪,家属区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了,听邹小荷说,当时也有其他女人在场,这位秀芹姑娘为什么不找别的女人帮她找,偏偏盯上张旅长。   再说了,找东西这种事,当然是人多力量大才容易找得着。   邹小荷回来了,又多个人帮邱秀芹找,她应该开心才对,怎么反而躲了。   喜嫂分完菠萝蜜,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你们在聊啥呢。”   邹小荷道,“说孙连长家新来的那个小保姆。”   “哦,邱秀芹啊。”喜嫂接嘴道。   邵华跟邹小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喜嫂,你认识?”   喜嫂撇撇嘴,“我不认识,我们家老冯认识,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搭上的,反正冯高峰那个怂货现在对人可亲热了,一口一个大妹子。”   邵华皱眉,“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个邱秀芹对你们家老张跟老冯有意思啊。”   喜嫂毕竟是过来人,她一打眼,看邱秀芹那眼神,那冲着她们家老冯扭的腰身,就知邱秀芹藏着什么小心思,“肯定有想法。”   邵华更无语了,“这姑娘知道破坏军婚啥罪名不,分分钟送她进监.狱踩缝纫机。”   喜嫂嗤笑一声,“她又不是跟咱们家的男人发生什么实际关系,就是嘴甜地喊两声大哥,讨点小好处罢了,且判不了她,总不能因为她跟人抛个媚眼,就把她给抓进去吧。”   邵华对这位鼎鼎大名的邱秀芹还挺佩服的,听邹小荷说,这才上岛一个月,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把家属区里什么人什么职级都摸清楚了,还把人勾搭了个遍。   不过邵华也觉得奇怪,“说句难听的,咱们岛上未婚的年轻小军官不少,她不找年轻的勾搭反而去勾搭有妇之夫,这咋想的。”   邹小荷弯起嘴角,“这你就不懂了吧,年轻的级别低,工资低,秀芹姑娘还看不上呢,哪像我们家老张,喜嫂家的老冯,一个旅长,一个营长,这才够牌面,所以我让你小心,你们家秦团长是团长,说不准就上了秀芹姑娘的名单。”   邵华警醒地点点头。   跟喜嫂和邹小荷道完别,邵华提着酒精跟菠萝蜜回家。   秦厉跟四个小孩早都在家了。   秦厉顺手接过邵华手上的东西,打开一看,“菠萝蜜,哪来的?”   邵华道,“分的,你去厨房把油给我拿来。”   邵美琳看到菠萝蜜,哇了一声,“居然是菠萝蜜,好久没吃了。”   她说着,就想上手去掰一块菠萝蜜下来尝尝,其他三个小孩也跃跃欲试。   邵华赶紧拦住了,“别直接用手掰,上面那些白色的胶黏手,很难洗得干净,等你们爸把油拿来了,我帮你们剥。”   秦厉把油拿来了,邵华往手上沾点油,就开始掰菠萝蜜,掰的时候顺便把里面的籽给去掉了,果肉跟籽分别放在两个碗里。   半个大菠萝蜜剥了好久,剥到最后邵华都不往手上沾油了,直接上手掰,反正最后用油洗也一样。   秦厉看着咂舌,“你这油浪费的,油可比菠萝蜜值钱多了。”   邵华斜他一眼,“那你吃油别吃菠萝蜜。”   秦厉:“当我没说。”   现在菠萝蜜都还青涩,果肉都是浅黄色的,就算拿盐水泡过了也不是很甜。   四个小孩都喜欢甜口,所以吃得不情不愿的。   不过好在还有煮过的菠萝蜜籽吃,剥去外皮里面的籽个个都有拇指头大,粉粉糯糯的,跟吃菱角一样。   邵华捏了一个菠萝蜜籽,一边剥皮,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秦厉,“你认识秀芹吗。”   秦厉一脸懵,“什么芹?水芹吗?”   他满脑子都是能吃的那个水芹,一拍大腿,“现在正好是水芹上市的季节,要不买点回来,我们炒水芹吃吧。”   邵华白他一眼,这个吃货,满脑子都想着吃,提醒他,“我说的是邱秀芹,就是孙连长家那个新来的家属。”   秦厉更纳闷了,摸了摸后脑勺,“你都说了,那是孙连长家来的新家属,我哪认识呢。”   邵华不信,“你肯定见过。”   邱秀芹连冯营长、张旅长都勾搭了,没道理会放过秦厉。   毕竟秦厉是团长,长得又不赖,一看就很符合邱秀芹的目标。   邵华道,“就是那个白白瘦瘦,脸很小,大概十七八岁的姑娘。”她想了想,补充道,“对了,她唇边还长了一粒很小的痣,就长在这个地方。”她用手比了比嘴唇右下角一点的位置,大概就是腮边。   邵华这么一描述,秦厉就想起来了,一拍大腿,“哦,你说她啊,我见过,还见过好几回了。”   一听到秦厉说见过邱秀芹,邵华脑海里那根弦登时绷紧了。   她眯着眼睛打量秦厉,眼里透出危险的目光。   要是秦厉说他跟张旅长、冯营长一样,帮人家找什么手帕,或者喊人家大妹子,那她今天绝对要让秦厉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秦厉没注意到邵华的表情已经变了,四个小孩倒是察觉到了。   邵美琳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厉说他见过这个什么‘邱秀芹’,邵华会是这副神色,以她跟邵华相处多年的经验,这绝对是要发火了!   她赶紧朝秦鑫努努嘴,秦鑫了然,捂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喊饿,“妈,我饿了,快开饭吧。”   邵华看他一眼,“不是刚吃完菠萝蜜吗,怎么又喊饿。”   “就是。”秦厉眉飞色舞地继续说下去,“你说她叫邱秀芹是吧。”他还嘟囔了一句,“咋不叫水芹呢,好听又好吃。”   秦厉接着道,“这个邱秀芹,我见过她,我数数,应该是三回了,都是在路上见到的,这姑娘每回见我小脸都白白的,嘴巴一张,也不知道想说什么,直接就往我跟前倒。”   邵华赶紧追问,“然后呢?” 第71章 不解风情   然后, 秦厉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她一眼,“我当然是闪开啦,难不成让她倒在我身上啊。”   秦厉咧开嘴, 一脸的看透了,神神秘秘地道, “你以后也离她远点, 最好看见她就跑, 这姑娘脸发白,身子又单薄,那手臂细得跟芦柴棍似的, 走路还左摇右晃的,估计身上带着什么病, 打算找人讹钱呢!”   要不然干嘛一见面就往他身上倒,摆明了是来碰瓷讹钱的!   邵华张开的嘴能咽下一个鸡蛋,她也没想到秦厉脑回路这么清奇!   邱秀芹脸色‘发白’估计是脸上擦了粉,男人嘛, 都爱肤白貌美的。   身子单薄,手臂细得跟芦柴棍一样, 那是因为这位秀芹姑娘以瘦为美,邵华看她, 也颇有点林妹妹的感觉。   至于她走路左摇右晃的, 估计是在扭腰身呢,偏偏秦厉这个不解风情的, 觉得人家‘病’得都站不稳了。   邵华嘴角都快笑到了耳后根,拍了拍秦厉的肩膀, “秦团长, 你这样很好, 继续保持。”   邵华笑完,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以她看,邱秀芹属实带点病,这不,都发烧了。   秦厉一头雾水,不过知道邵华是在夸他,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邵美琳听得正起劲呢,追问道,“爸你躲开了,然后呢。”   秦厉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羞涩,他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她就在我面前摔了个大马趴,头着地,屁股撅起来,真遗憾当时手里没有相机,不然我铁定拍下照片带回来给你们看。”   邵华一肚子笑实在是憋不住了,痛痛快快地笑了三分钟,四个小孩更是乐得不行。   秦鑫连连拍着大腿,“哎哟喂,这人,走路走得好好的,还能摔个大马趴。”他吸了吸鼻子,“我三岁都不平地摔跤了。”   秦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邵华笑得这么开心干嘛。   难道是在为他躲过了碰瓷的感到庆幸,能省一笔不少的钱?   邵华止住笑声,一脸真情实感地对秦厉道,“秦团长,这位秀芹姑娘遇到你,真是屋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秦厉简直就是邱秀芹命中的克星呀!!   秦厉撇撇嘴,“我还觉得我碰到她才是倒霉到家了。”   不然要是真的被碰瓷了,得赔老大一笔钱呢。   毕竟瞧邱秀芹那‘病歪歪’的模样,治病肯定要花不少钱。   邵华笑完,不禁升起一个疑惑,“这位秀芹姑娘长得其实挺不错的,你对人家这个清纯小美女真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秦厉瞄邵华一眼,又看了看四个小孩,偷偷俯身在邵华耳边低声道,“我才不喜欢她那样的,平得跟搓衣板似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前凸后翘,该有的都有。”   邵华听他说完,脸上笑意不变,伸出手,在他的腰间上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嘶——疼疼疼!”秦厉呲牙咧嘴,嘟囔道,“这年头,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晚上,两人办完事,躺在床上,邵华窝在秦厉怀里,把今天邹小荷跟喜嫂的话都跟秦厉说了。   秦厉也不是傻子,话在脑海里转了几个弯就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醒悟道,“难怪呢,她朝我倒过来的时候,还朝我不停地飞媚眼,我还以为她眼睛抽筋了。”   邵华哼哼道,“人家见你就倒,还朝你飞媚眼,说明人家看上你了,还不是一般地看中,不然为啥在冯营长、张旅长那里就是找手帕,嘴甜地喊一声大哥,轮到你了就是直接就倒。”   秦厉咧嘴一笑,一边抚摸邵华柔顺的黑发一边道,“吃什么飞醋呢,她看上我又不是我看上她。”   这倒是,至少秦厉的表现让邵华很满意。   邵华噗嗤一笑,“你让人家摔了个大马趴,出了这么大的糗,估计以后都不敢找你了。”   “不找就不找。”秦厉撇撇嘴,“我还怕她真摔出个什么毛病,找我要医药费呢,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你拿去养四个小崽子了,哪有闲钱赔给她。”   邵华跟秦厉都以为这位秀芹姑娘在吃了这么大一个瘪之后,应该是偃旗息鼓了。   没想到人家倒是越挫越勇,把秦厉当作她撩汉史上要征服的一座大山。   反正这几天秦厉撞见邱秀芹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出门会碰见,回家也会碰见,秦厉都开始怀疑邱秀芹是不是在他家门口蹲着。   要不是部队不给外人进出,估计邱秀芹都能追到部队里去。   这几次邱秀芹‘偶遇’秦厉,不像上回一样使出见面就倒这样劣质的招数了。   人家来了个眉目传情,就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秦厉面前一站,什么话也不说,就飞来一个含情脉脉的小眼神,看得秦厉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他有心找孙连长跟孙连长媳妇说两句,让他两管管邱秀芹,但这事,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人家说不定还要骂秦厉一声自恋呢。   毕竟邱秀芹外貌条件不错,又年轻,对她有意思的小年轻其实不少。   秦厉毕竟三十了,又有小孩,还离过一次婚,条件属实说不上好。   周四傍晚,秦厉又撞见了邱秀芹,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见到她转身就跑。   秦厉好不容易跑回家,抹了一把虚汗。   就看到邵华坐在桌前,手上拿着几块布,似乎是在缝什么东西,于是问道,“在干嘛呢?”   邵华头也不抬地道,“给他们四个做泳衣呢,天气变热了,一个个嚷着要去海边游泳。”   四个小孩现在年龄最小的邵美婵都有六岁了,自衬是大孩子了,已经不满足于只在海边跑跑,捡个海螺贝壳啥的,想要下海去玩。   邵华顺便道,“周五去海边吧,你有空吗?顺带教教他们四个游泳呗。”   她倒是想亲自教,但是下海衣服会打湿,曲线毕露,加上现在的衣服都有点透,岛上女人一般是不下海游泳的。   邵华不怕别人说什么,就怕风言风语传到四个孩子耳朵里,索性让秦厉教他们,她在旁边盯着。   晃儿岛临海,四个小孩在岛上长大,早晚都会去海里游泳。   有些家里管得不严的小孩,四五岁就跑到海边玩,有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比他们人都高,看得邵华心惊胆战的。   所以,早教四个小孩游泳比晚教好,至少会游泳了溺水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秦厉也是这么想的,满嘴答应道,“周五我有空,我提早回来,跟你一起去海边教他们游泳。”   邵华点头,“我到时候也提早回来。”   周五下午她不算特别忙,可以稍微早退一点。   反正现在食堂做饭都有了成例,李刚李铁兄弟两都出师了,两人做菜的厨艺也过得去,顶多就是邵华亲自做的会更好吃一些,其他没有分别。   两人商量完,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到泳衣上。   邵华是用的确良布给四个小孩做的泳衣,的确良的吸水性比棉布差很多,换言之就是更能防水。   邵华给邵美琳跟邵美婵做的泳衣是那种连体式的泳衣,有荷叶边的袖子跟裙摆,一个是深黄色的,一个是玫粉色的,都是那种沾了水也不会显得特别透的颜色。   泳衣还特地做小了一号,有点紧身的感觉。   给秦磊跟秦鑫做的就简单多了,两人是男孩子,不怕光着上身,一人做一条有松紧带的大裤衩。   秦磊的是蓝色的,裤腿上面绣了一棵椰子树。   秦鑫的是黑色的,裤腿上面绣了几个掉落的椰子。   秦鑫拿到属于自己的泳裤,不开心地瘪嘴道,“妈,你偏心,老大他泳裤上的图案这么大一个,轮到我就成了几个小椰子,这椰子还没有我拇指头大。”   邵华手艺好,绣得很传神,秦鑫裤腿上绣的那几个椰子有的是用绿线绣的嫩椰子,有的是用黄线绣的老椰子,还有的椰子则半开了瓢,露出了里面用白线绣的白色椰肉。   其实算起来就秦鑫这条泳裤费的功夫最多。   邵华顺着他的话说,省得他不依不饶,“对,我就偏心了,我疼大儿子,你爸疼小儿子,明天让你爸补偿你,第一个教你学游泳。”   秦鑫听到能第一个学游泳,眼睛一亮,“我要第一个学会。”   秦厉揉一把这小子的脑袋瓜,“你还好意思嚷嚷你妈偏心,全岛上下就你们几个小屁孩学游泳有什么泳衣穿,其他小孩哪个不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就直接下水了。”   这倒是,邵美琳美滋滋地换上新泳衣,提着荷叶边小裙摆,这下又有新东西跟小伙伴们炫耀啦!   做完四个小孩的泳衣,邵华上下打量秦厉一眼。   秦厉纳闷,“你看我干嘛。”   “我给你也做条泳衣吧。”邵华道。   秦厉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到时候直接把上衣脱了,穿着军裤下水就行了。”   他们在海边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秦厉带着一团训练的时候,会让团里的兵比赛游泳或者在浅滩上做俯卧撑。   都是大老爷们,没什么忌讳,热了把衣服一脱就成了。   邵华想到他那有料的身材,眯起眼睛,“上衣也不许脱。”   秦厉摸了摸鼻子,搞不懂邵华咋想的,嘟囔道,“为啥啊。”   邵华哼一声,“反正就是不许脱,你脱了,我,我就不给你做饭。”   这简直就是抓住了秦厉的软肋,他立马立正行礼,“就算热死我了,浑身沾水,我都不脱。”   邵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晚上吃完饭,邵华跟秦厉带着四个小孩在家属区里散步。   回来的时候经过贺岚家,邵华就顺便把明天他们一家子要去游泳的事跟贺岚说了,顺带问了贺岚明天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去海边玩。   贺岚早都想去海边捡贝壳了,但是因为刚搬进家属区,有不少的杂事要处理,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她也就没敢乱跑,所以邵华一说,她立马就答应了。   低年级放学本来就早,翌日,周五下午,邵华一回到家,秦厉跟四个小孩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四个小孩就跟屁股下面有钉子似的,怎么也坐不住,心早都飞去海边了。   看到邵华回来了,邵美琳跟秦鑫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妈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天都黑了,还怎么游泳啊。”   肯定游得了,邵华特意挑的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他们一家出了门,刚走到贺岚家门口,就见贺岚方川两口子带着方一诺出来了。   他们两口子都有手表,家里也有挂钟,时间掐得准准的。   方一诺一听说要去海边玩,兴奋得脸都红了,跟在邵美琳旁边,一个劲地问她,海是怎么样的。   贺岚就看着平时沉默寡言,跟丈夫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跟在邵美琳旁边,像小话痨似的,东一句西一句的问她。   邵美琳歪头想了想,“海就是海呀,蓝蓝的,然后有沙滩,我们可以在上面捡贝壳,堆沙堡。”   傍晚的海并不是纯粹的蓝色,夕阳的余晖落在海平面上,远远看过去,就像铺了一层橘色的纱,偶尔有浪花打在礁石上,也不像以往那样纯白,反而染了几分红意。   邵华特意选的这个点,夕阳西下,阳光不是很晒,海水晒了一天了,此时的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在海边玩的人不少,他们不显得突兀,而且万一有什么事,别人也能帮把手。   贺岚见过河,见过湖,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里只有一种冲动,那就是面朝大海大喊一声,抒发内心的澎湃。   秦厉跟方川领着四个孩子在浅海处学游泳。   方一诺没有泳裤,不过正好他今天穿的也是短裤,把上衣一脱就成了。   学游泳其实很简单,说好了第一个教秦鑫,秦厉也没糊弄他。   等秦鑫稍微适应海水之后,秦厉就从侧边双手抱住秦鑫的腰,让他浮起来,然后摆动双手双脚。   秦厉不错眼地盯着他,道,“你第一次学游泳,教你最基础的蛙泳。”   秦鑫绝对是四个小孩里运动细胞最好的一个,一点就通。   然后就是教第二个、第二个。   四个小孩常去海边玩,经常看到有人到海里游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们脑瓜子又聪明,秦厉稍微一提点,四个小孩就理解得差不多,只差实践了。   邵美琳跟秦鑫学得相对好一些。   秦磊跟邵美婵就差一些,秦磊还在水里扑腾呢。   邵美婵则是懒得动,秦厉教她游泳,这丫头就摆烂地划几下,消极怠工。   秦厉没办法,只好搬出邵华吓她,“你妈说了,今天一定得教会你们学游泳,不然晚上她不给我们做饭吃。”   一天学会游泳,咋可能呢。   不过四个小孩都听进去了,邵美婵也不敢磨洋工了,仿佛比赛似的,一个赛一个地认真学游泳。   另一边,方川教方一诺学游泳。   方一诺没见过海,入水的时候都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学习游泳的进度自然比四小只慢。   邵美琳让秦厉扶着她的腰,游到方一诺旁边,好话仿佛不要钱似的,小嘴叭叭的,“哇,方一诺你好厉害啊,我第一次看到海的时候都不敢下水呢,你居然都开始学游泳了。”   方一诺被她夸的小脸一红,结巴道,“哪、哪有。”   邵美琳仰着小脸,“你一定要先学会游泳啊,到时候你来当我的游泳老师。”   方一诺涨红了脸,握拳道,“我一定会的。”   然后就见方一诺跟上了马达一样,双眼燃烧着雄雄烈火,看向方川,“爸,我今天一定要学会游泳。”   方川内心腹诽:一天学会游泳?你咋这么能呢?   只不过他一向面瘫,看在方一诺眼里,那就是一把子支持,这小子更有干劲学游泳了。   邵华跟贺岚站在岸边看了他们一会,两个大男人教五个小孩,别说,还挺像模像样的。   两人放心了,就沿着海边在沙滩上散步,时不时地分神看他们几个一眼。   贺岚特地带了个小篮子出来,看到漂亮的贝壳就捡到篮子里。   海浪冲上沙滩,在海水的清洗下,白色沙滩上的贝壳仿佛镀了一层光,贺岚是各个都觉得好看,恨不得全都捡回家。   她两沿着海边走到灯塔那边,又从灯塔那边走回来,回来的时候,篮子里已经装满了贝壳。   四个小孩学游泳,玩水玩腻了,开始在沙滩上堆沙堡。   邵美琳堆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二层小楼’,兴奋地指着道,“这是我们家。”   方一诺看她一眼,在二层小楼斜对面又堆了一个二层小楼,“这是我们家,我们两家紧挨着。”   邵美琳点点头,又用沙子堆了一个秋千,说是秋千,倒不如说是个小摇篮,“这是我们家的秋千。”   方一诺也堆了一棵‘树’,“这是我们家的树。”   然后两人就玩起了你添一个家具我添一个家具的游戏,比比看最后谁堆出来的沙堡好。   秦磊跟秦鑫还有邵美婵挖了个沙坑,里面倒了点水。   邵华探头过去一看,沙坑里面除了不少拇指头大小的小螃蟹,还有几尾小鱼。   小鱼通体灰色,跟石头的颜色很相近。   邵华问三小只,“这小鱼哪来的?”   秦鑫指着不远处的礁石,“爸跟方叔叔带我们在那边抓的。”   秦鑫指的方向有一片黑色的礁石群,跟之前邵华抓海胆的那一片礁石群还不是同一个,这片礁石比较少,石头也比较低矮一些。   礁石上面长着绿色的小青苔,海水打上岸的时候,这些礁石就会把那种不知名的小鱼‘留’在礁石中间天然形成的坑里。   久而久之,礁石群里的小鱼就多了起来,秦厉跟方川带着几个孩子没一会就抓了好几条。   邵美婵看邵华一直盯着她们抓的几尾小鱼看,突然想起邵华有把邵美琳辛辛苦苦抓的小螃蟹炸了的前科。   警惕地用小身子挡住邵华的目光,嚷道,“妈,这鱼不好吃,还不够你塞牙缝呢。”   邵华拧一把小闺女嫩嫩的脸蛋,“不吃就不吃,回去我找个小水缸给你们养起来。”   秦磊眼睛一亮,“再往缸底放几颗颜色好看的彩色石头。”   他说的彩色小石头就是被海水冲刷上岸的鹅卵石,邵华道,“可以。”   秦磊立马抬起脚,“我这就去捡。”   贺岚刚才除了捡贝壳,还捡了不少鹅卵石,赶紧把他拦住了,“不用去,你贺姨我刚才捡了不少,你随便挑。”   秦磊也不跟贺岚客气,他跟邵美琳呆久了,难免学了些嘴皮子,“那贺姨我就不客气了,我多挑几个,贺姨你要是不够了让方叔叔去帮你捡。”   贺姨笑出声,“好嘞。”   秦磊埋头在贺岚的小篮子里挑鹅卵石,方一诺也走过来,打算看看贺岚有没有捡到白色海螺。   可惜翻了一遍,除了贝壳就是鹅卵石。   越发相信邵美琳说的她给的白色海螺很难捡的话了,鼓着小脸,走到邵美琳旁边,“你给我的海螺我一定会好好收好的!”   邵美琳:……?   夕阳在海平面露出半个头,天色慢慢变暗,邵华看四个小孩玩性还很足,舍不得走,索性让秦厉跟方川看着他们,她跟贺岚去不远处的小卖铺买几个椰子过来,玩了这么久,也该渴了。   两人走了一圈也累了,慢悠悠地散步到小卖铺,再慢悠悠地提着几个椰子回来。   走到一半,远远就看见原来两大人五个小孩的队伍里,平白多了一个身影。   邵华眯眼一看,总觉得这个背影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贺岚大大咧咧,“那是谁啊,是不是咱家属院的,秦团长的熟人吗?”   她没提方川,方川毕竟初来乍到,不可能有多少熟人。   再说了,那背影一看就是女的,方川更不可能有交集。   两人说着话,提着椰子走过来。   秦厉跟方川看到邵华跟贺岚,顿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快跑了几步过来,“提椰子累了吧,我来帮你。”   椰子还没成熟,果肉涩汁水少,邵华跟贺岚挑选了一番,只挑到了两个勉强能喝的,又买了几瓶橘子汽水。   她们分着提,一点也不重。   邵华打量了秦厉一眼,刚才秦厉跑过来的时候,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心里纳闷,往五个小孩那边一看。   这一看不得了,五个小孩旁边站着的,袅袅婷婷的身影,不是邱秀芹又是哪个呢? 第72章 她想屁吃   邵华似笑非笑地打量了邱秀芹一眼, 还没说话呢,邱秀芹仿佛很不好意思地道,“嫂子们, 你们别误会,我是看秦大哥跟方大哥两个大男人带着五个小孩,忙不过来, 也不方便,所以才过来帮把手的。”   她弯起嘴角笑笑, “你们家的孩子长得真是可爱,我很喜欢他们。”   邱秀芹说完, 目光看了五个小孩一圈, 余光却是瞥了秦厉跟方川两人一眼, 重点在秦厉身上绕了个圈。   秦厉刚从海里上来,全身都湿透了,隔着衣服都能看到他的肌肉, 曲线毕露。   看到邱秀芹的作态,邵华现在愈发肯定这个邱秀芹有问题,正常的大姑娘,哪个会往两个湿透的男人旁边跑, 躲都来不及了,一点都不害臊。   偏偏她又聪明, 又找了个帮秦厉跟方川带小孩的借口。   邱秀芹这个年纪,既可以说是帮忙照顾小孩,又可以说是大姐姐陪着小孩一起玩……   邵华心里嗤了一声, 还真是滑不溜手。   贺岚性子大大咧咧, 没多想, 以为邱秀芹是‘好心’, 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橘子汽水递给她,“那太谢谢你了,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邱秀芹接过汽水,柔声道,“嫂子叫我秀芹就好。”   她扫了邵华跟贺岚一眼,“既然两位嫂子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微微屈膝,半弯着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摸了摸最矮的邵美婵的头,“小朋友们,再见。”   邵美婵警惕地退后一步,躲过了邱秀芹的手。   邱秀芹不以为意,直起身时顺便收回手,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   从邵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邱秀芹弯腰时,露出的白皙后颈,以及起身时,把碎发撩到耳后露出的精致小巧的耳朵。   贺岚因为刚才给汽水,上前了一步,剩下邵华跟秦厉、方川站成一排。   从邵华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邱秀芹的动作,自然,秦厉跟方川两人也不免会看到这一幕,邱秀芹这番作态冲谁而来不言而喻。   邵华挑挑眉,这位秀芹姑娘,啧啧……   邱秀芹走了,天也黑了。   海滩上只剩下他们两家,还有零零散散的人。   四个大人五个小孩捧着椰子跟橘子汽水,边喝边往回走。   回到家,秦厉小心翼翼地打量邵华的脸色,道,“那邱秀芹是自己跑过来的,跟我可没关系啊。”   邵美琳作证,“就是,妈,我们玩得好好的,那个大姐姐突然跑过来,说要跟我们一起堆沙堡。”   邵美婵鼓着小脸,“她才不想跟我们玩,说是跟我们堆沙堡,却一直看着爸跟方叔叔,还问他们堆的好不好看。”   邵美婵拥有小兽般的直觉,别人是真心想跟她玩,还是另有企图,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所以在邱秀芹摸她的头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避开。   邵华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这个邱秀芹委实有点滑不溜手,她不像苏茜那样性子爆,有什么说什么,也不像张来男那样,什么小心思都摆在脸上。   非要比喻的话,就像盘踞在洞里的毒蛇,时不时出来咬你一口,恶心你一下。   偏偏又抓不到她的把柄,她做的每一件事,放在明面上都不会有人说嘴。   只有邵华、喜嫂、邹小荷这样心思缜密的女人,才能看出同为女人的邱秀芹的小心思,甚至大大咧咧一点的贺岚都没有发现,更别提那些粗神经的军官们了。   现在细细思量起来,邱秀芹看上秦厉,其实挺有迹可循的。   一来,跟岛上其他的夫妻相比,邵华跟秦厉都是二婚,还是重组家庭,在邱秀芹眼里,两人肯定感情基础薄弱。   二来,两人又分别带了两个拖油瓶,重组家庭的孩子,肯定矛盾重重。   邱秀芹看秦厉这几天都不怎么理她,所以选择挑孩子下手,不得不说,真是好谋算。   在邱秀芹眼里,岛上其他夫妻两就是容易或者困难的关卡,换到秦厉跟邵华,那就是简单关卡。   当然,这都是邱秀芹一厢情愿的想法。   三来么,秦厉刚刚荣获二等功,更是为他镀了一层金。   在邱秀芹看来,秦厉简直就是香饽饽,难怪她一见到秦厉,就跟看到肉骨头的哈巴狗一样。   邵华把这些事往心里过了一遍,也有了盘算。   秦厉见邵华一直不理他,以为她生气了,一跺脚,“你别生气啊,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孙连长跟孙连长媳妇,让他们两管好那什么秀芹水芹的,再不然,我去找领导,让领导把她驱逐出岛,反正她又不是孙连长的正经亲戚,来这边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   邵华瞥他一眼,道,“找孙连长有用吗,人家看上的是你这个团长,人家想做团长夫人。”   秦厉撇嘴,“她想屁吃。”   “邱秀芹不仅想做团长夫人,还想一脚把我踢走,做秦磊跟秦鑫的后妈。”邵华道。   秦磊跟秦鑫一脸紧张,双双拉住邵华的衣角,“我们不要她当我们妈。”   邵华看两小子紧张兮兮的模样,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倒是起了几分逗他两的兴趣,“为啥啊?这位秀芹姑娘年纪比我轻,人又温和,瞧瞧,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你两要是犯了错,估计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你们,更别说打屁股了。”   秦磊跟秦鑫一个垮着小脸,一个嘴巴撅得能挂酱油瓶了。   秦磊抱着邵华大腿,一脸‘坚贞’,“虽然妈你老是凶我们损我们,还要打我们屁股,但是我就是不换妈。”   秦鑫扯着那破嗓子鬼哭狼嚎的,“我不要她当我妈。”   邵美琳看热闹不偿命,叉着腰对秦鑫道,“没事,换就换吧,以后我妈还是我妈,你妈就不是我妈,而是别人了。”   秦鑫傻眼了,模仿着电视剧女主,梗着脖子对秦厉道,“爸你要是敢同意,我就从二楼楼顶跳下去。”   秦厉一脸哭笑不得,“我也没说要给你们换妈啊。”   邵华看两小子涨红了脸,都快哭出来了,也不敢逗他两了,把四个小孩往身边一揽,连连哄道,“放心,就算把你们爸让给她,我都不会把你们让给她。”   秦磊跟秦鑫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秦厉瞬间黑了脸,嘟囔道,“合着我就这么不值钱啊……”   秦鑫眼睛亮晶晶,“要不爸你就跟那个什么秀芹过去吧,我们一家五口过就行了,省得她老来烦我们。”   秦磊点头,“爸不在了,妈还能少做点饭,我们也能多吃点。”   秦厉抽出皮带,“我今天非要让你们两个臭小子尝尝什么叫做竹笋炒肉。”   四个小孩一哄而散。   晚上,两人办完事,相拥在一起。   邵华扶着快断成两截的腰,嘟囔道,“你今天咋这么卖力。”   秦厉不吱声,心想,这不是卖力点,让你感受感受我的好处,省得一天天想着把我推给邱秀芹。   当然,话不能直接这么说,省得邵华削他。   秦厉嘴甜地道,“那是因为你貌美如花,身材又好,我把持不住。”   “哟呵。”邵华捏捏他的肱二头肌,“今天喝蜂蜜了,嘴这么甜?”   秦厉一本正经,“哪有,我这是实话实说,我这人没啥优点,就一个优点,那就是诚实。”   然后他笑嘻嘻地道,“再说了,嘴甜不甜的,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邵华弯起嘴角,“你闭上眼睛。”   秦厉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我的脑瓜子咋这么聪明呢,瞧瞧,哄得媳妇都愿意主动来亲我了。   他闭上眼睛,微微嘟起嘴,正幻想着邵华要给他来一个浓情蜜意的法式长吻呢,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痛意。   秦厉睁开眼,看邵华止不住的笑模样,哪还不明白的,这是耍他呢。   秦厉呲牙咧嘴,“你掐哪里不好,偏偏掐我的腰,这几天都掐了两次了,”他边揉着腰,边碎碎念道,“你以后还要用呢,就不能珍惜一点……”   他说话小声,邵华没听见,“你说啥?”   秦厉看了看窗外明亮的月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说,现在天色还早,咱再来一次呗。”   折腾了大半夜,夫妻两甜甜蜜蜜地相拥而睡,心里一丝阴霾都无。   邱秀芹那点事,两人压根没放在心上。   要说秦厉对邱秀芹也有那种想法,或者像张旅长、冯营长那样不避讳地跟邱秀芹来往,邵华可能还会担心一点。   可偏偏他对邱秀芹避之不及,邵华压根就不用操那份心。   邱秀芹爱往他们眼前凑就凑呗,就当不花钱免费看戏了。   翌日就是周六,晚上要办秦厉的庆功会。   秦厉跟邵华起了个大早,带着四个小孩去菜市场买菜。   晚上来庆功会的有金婶跟赵政委,喜嫂跟冯营长,邹小荷和张旅长,贺岚跟方川,这四对夫妻。   赵寅上大学去了,金婶跟赵政委两人单独过来。   喜嫂跟冯营长除了冯翠翠以外,还生了一子一女,冯翠翠是最小的那个,她两个哥哥姐姐,分别叫冯小虎和冯花花。   邹小荷跟张旅长生了四个,都是男孩子,按排行依次叫,张小起,张小承,张小转,张小合,取自起承转合。   张小转跟邵美琳和秦磊同班,之前来秦家看过电视。   再算上贺岚一家三口,还有秦厉、邵华跟四个小孩,全部加起来一共是十个大人,十二个小孩,总共是二十二个人。   二十二个人,哪怕里面多是小孩,那也是多少吃的都不够造的。   新鲜的海鲜、肉类、蔬菜,仿佛不要钱似的,买了一袋又一袋。   四月份生蚝肥美,光是生蚝就买了一箱足足有两百个,还有应季的鲳鱼也买了十条,到时候用来做烤鱼正好。   肉类也选了容易做烤串的,像羊肉、鸡肉,都买了很多,还有鸡翅什么的,挑到最后邵华都懒得选了,看上就买。   至于蔬菜,只是选了看起来比较新鲜的金针菇、韭菜、玉米、青椒。   蔬菜没敢买太多,因为金婶肯定是要把她那满院子的蔬菜都选一些带过来的,这一点她早都跟邵华打过了招呼。   一家六口足足跑了两趟菜市场,才把所有东西都买回来。   今天的太阳晒,气温也高,四个小孩搬东西搬得汗水直流,晒得小脸通红,但没一个人喊累。   因为知道现在搬的越多,晚上就有越多的好吃的。   秦厉跟邵华心疼他们四个,第二趟去菜市场就没让他们去。   搬了第二趟回来,秦厉又出了次门,他打算去小卖铺买点酒水,来的男人不少,男人聚在一起就没有不喝酒的,顺带再买些水果。   秦厉出了门,邵华带着四个小孩洗澡。   用金银花跟薄荷泡的水冲了澡,再换上家常穿的衣服,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秦厉动作快,她们洗完澡秦厉就回来了。   邵华看了眼秦厉手里的袋子,有当地人酿的澄黄的椰子酒,有小卖铺卖的黄酒跟白酒,居然还有几罐米酒,哼了一声,道,“秦团长,买了不少酒啊,这是打算今晚一醉方休?”   秦厉把酒往后藏了藏,讪笑道,“这不是难得的日子么,你就许我放纵一回吧。”   也是,好不容易高兴一回,邵华也不扫他的兴了,略过这茬,“你等会去把咱以前办烤肉大会的时候用的烧烤架拿出来,烧烤架就放在储藏室里,拿出来以后在院子里,用水管冲洗一下,弄干净点,晚上要用。”   秦厉应了一声,把酒放到冰箱,就去拿烧烤架了。   下午四点,邹小荷跟喜嫂、贺岚、方川过来帮邵华打下手,顺带把小孩都带来了。   邵华领着邹小荷她们在厨房里洗菜,东西买的多,要清洗的也多。   邵华还担心忙不过来,还好她们来了。   方川则是到院子里,帮着秦厉一起洗烧烤架。   邵美琳她们则领着新来的小朋友在院子里玩篮球架,玩秋千,有秦厉跟方川看着,邵华也不担心。   喜嫂跟邹小荷一边洗菜,一边跟邵华解释道,“老张跟老冯在部队还有点事要忙,忙完晚上再过来。”   邵华玩笑道,“张旅长跟冯营长不来正好,反正他们男人又不干啥活,杵在这我还嫌碍眼呢。”   邹小荷乐开了花,“就是。”   贺岚凑趣道,“到时候我们先吃,他们来了就捡我们剩下的,谁让他们迟到了呢。”   贺岚虽然是新家属,但是性子直爽,说话也风趣,很快就跟邹小荷和喜嫂打成了一片。   聊了几句,邹小荷还发现贺岚跟她是老乡,相互之间就更有话说了。   金婶跟赵政委来的最晚,因为金婶还要摘菜。   她一来就提了四个大篮子,惹得邵华调侃道,“婶子,你是把整个院子里成熟的菜都摘来了吧。”   金婶把篮子放下,擦了把汗,“那可不,所以啊,今天我一定要吃够本。”   这话惹得大家哄笑一堂。   赵政委加入男人们的队伍,金婶过来帮忙洗菜。   女人们凑在一起就不愁没话题,聊着聊着,不免又聊到了邱秀芹。   邵华把昨天邱秀芹跟到海边的事给邹小荷、喜嫂还有金婶说了。   喜嫂听到邱秀芹的名字,习惯性地皱着眉头,“我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邹小荷把手一拍,然后摊开,“我说什么来着,她不可能放过秦团长。”   金婶还是第一次听邱秀芹的事,张大了嘴,“不会吧。”   邱秀芹没敢撩拨赵政委,一来,赵政委年纪大了点,二来,政委是抓作风问题的。   邱秀芹碰到赵政委只会避之不及,哪里会上杆子地找他。   所以金婶只是知道家属区又来了一个新面孔,是个年纪轻的大姑娘,其他的一概不知。   邵华撇嘴道,“怎么不会,我一打眼,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拿秦团长举例子,你们猜猜,秦团长这个星期碰见她几回了?”   金婶猜到,“三回?”   她本来想说一回的,但是想到邵华都这么问了,就大胆地猜了三回。   邹小荷跟喜嫂最清楚邱秀芹的性子,一个猜六回,一个猜七回。   邵华弯起嘴角,“算上海边那次,足足碰见了十回。”   这巧合程度,难免让人不往邱秀芹是特意奔着秦厉去的方面猜想。   喜嫂说了句大实话,“我一星期都不一定碰上我们家老冯十回。”   男人们工作忙,白天见不着就算了,偶尔晚上还要在部队值班,更别说不定期的出任务跟开会了。   喜嫂最长是有一个星期没见到过冯营长,这还是在冯营长不出任务的情况下。   这可是撞上十回啊。   金婶都不知道说啥了,邹小荷跟喜嫂听完,觉得很荒唐,但是又觉得不意外。   一群人里,只有贺岚如遭雷击,犹豫道,“会不会是咱多想了,秀芹姑娘多好啊,昨天还帮我两带孩子,我觉得她挺热心的。”   邱秀芹这事做的很隐蔽,要不是早对她有警惕,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邵华点拨她,“换做是你,你愿意往两个浑身湿透的陌生男人身边凑吗,当时秦厉跟你们家方川可都湿透了。”   贺岚想都没想就道,“当然不会。”   也正是因为两男人都湿透了,贺岚跟邵华才会主动请缨去小卖铺买椰子跟橘子汽水,不然让两男人去,顶着一身湿衣服,曲线毕露的,这不是让别人大饱眼福嘛。   当时也没急着走,是站在海边吹了一会海风,等衣服半干了才回去的。   贺岚也不是傻子,只是性子大大咧咧了一些,又习惯性地把人往好的一方面想。   但邵华这么一点拨,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邱秀芹这事,表面看起来合理,其实只要细细一想,就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贺岚突然想到,邱秀芹在方川身边不知道呆了多久,估计全都看去了,毕竟方川是光着身上的,还不像秦厉多套了件衣服。   她咬牙切齿地道,“敢惦记我们家的男人,信不信我撕烂她的脸。”   邵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你别急,这事说出去也只是捕风捉影,说不定还要被倒打一耙呢。”   贺岚只是怒气上头,反应过来也冷静了下来。   她贸贸然找上门去,只会占了下风,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理了。   邹小荷叹口气,“这位秀芹姑娘就跟牛皮糖似的,扯不掉也甩不开,真是恶心人。”   喜嫂冷着脸,谁说不是呢,为了这个,她都不知道跟冯营长吵了几次架了。   冯营长总觉得她想多了,在他眼里,邱秀芹就是个长相清秀,为人热情的小妹妹。   在喜嫂眼里,这个邱秀芹就是觊觎别人老公,臭不要脸的贱蹄子。   能不吵吗。   邵华看厨房里一片愁云惨淡的,索性道,“其实这些事,也不是只有坏处,也没有好处。”   喜嫂她们纷纷看过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邵华:“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邱秀芹又何尝不是一块用来检验夫妻感情试金石。”   屋里的女人们细细地品着邵华的话,越品越觉得有道理。   男人要真有了二心,没了邱秀芹,还有李秀芹,还有张秀芹,出轨只是迟早的事。   倒不如,借着邱秀芹的事,看看自家男人的态度。   贺岚是第一个醒悟过来的,连连拍着邵华的手,“你说得对。”   喜嫂跟邹小荷也知道这个理,但就是觉得心里膈应。   邵华看了看她两的脸色,“我给你两提个建议,不要揪着这事不放,吵到最后,只会淡了夫妻感情,到时候反倒是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喜嫂跟邹小荷对视一眼,可不是嘛,在温柔小意的邱秀芹的对比衬托下,她们可不就成了只会发脾气的母老虎。   邵华见她两听进去了,继续道,“所以,这事你们最好不要出面,要让男人自个醒悟过来,他们要是醒悟了,而且没有那个心思,不用你们说,自己会躲邱秀芹远远的。”   喜嫂跟邹小荷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   金婶连连点头,邵华说得对,难得她比自己这个有几十年经验的人都看得透彻。   换做是金婶,再年轻个几十年,都未必有邵华沉得住气。   金婶道,“小邵说得对,你两多跟她学学。”   金婶一直是一群人里的老大姐,她都这么说了,喜嫂跟邹小荷听得更认真了,恨不得把邵华说的每句话都用小本本记下来。   邵华弯起嘴角,压低了声音,“我给你们支个招,你们这样,再这样……”   喜嫂跟邹小荷附耳过去,听邵华细细道来,越听眼睛越亮。 第73章 庆功会   金婶听了几句,道,“这样能成吗?”   喜嫂跟邹小荷都觉得这法子很好,“能成,我们相信小邵。”   心里有了主意,就像有了定海神针。   喜嫂跟邹小荷心里不慌了,手上的动作也快了。   邵华跟贺岚还有金婶本来就是手脚麻利的人,她们五个人没一会就把菜都洗了,串了竹签。   今天天黑得早,才七点不到,天完全黑了,月亮也已经高高挂起。   岛上的天气只要不是乌云密布,月亮都是又大又明亮的,挂在天空中犹如锃光发亮的电灯泡似的,照得院子里即便是不点灯也亮如白昼。   秦厉跟方川把烧烤架洗好,然后点起炭火。   一群小孩看到火光都兴奋了,围在烧烤架旁边,激动不已,有些皮痒的还拔了树枝想去戳烧烤架里的炭火。。   秦厉怕炭火烫到他们跟烟熏到他们,一边挥退他们一边道,“都往后退一点。”   喜嫂跟冯营长的大儿子,冯小虎看着烧烤架,歪头道,“秦叔叔,这个是干嘛用的啊?”   秦厉解释道,“是用来给你们烤肉吃的。”   “烤肉?!”冯小虎哈喇子都快流一地。   “对,买了好几十斤肉呢。”秦厉调笑地看了他一眼,“绝对够你们吃。”   冯小虎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胃口不小。   他眼睛亮晶晶,小小声地道,“秦叔叔,要真是肉管够,我给你当儿子。”   “臭小子,我可听到了啊。”冯营长横眉竖眼地道。   他跟张旅长姗姗来迟,提着糕点站在门口,冯小虎这句话正好飘到了他耳朵里。   秦厉乐了,揉了下这小子的头,把他赶到一边,“边儿玩去,我才不缺儿子。”   喜嫂听到冯营长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你们真是会挑时间,刚准备开始烤肉,你们就回来了。”   邹小荷接嘴道,“就是,说好了下午五点就到,现在都几点了,咋不干脆半夜再过来。”   张旅长讪笑两声,转移话题,“哎呀,今天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   要烤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五个女人端着菜盘从厨房一涌而出。   海鲜有新鲜的生蚝,鲳鱼,大虾,扇贝……   肉类有用鸡肉串、羊肉串、牛肉串、猪蹄、鸡翅……,鸡肉最多,羊肉串跟牛肉串相对少一点,为了让羊肉串跟牛肉串的分量看着多一点,她们是边串一块羊肉边串一块青椒。   蔬菜有玉米、茄子、韭菜、土豆、蘑菇……   这些荤素全都清洗干净,用竹签串着,放在一个个菜盘里,光是看着,都觉得丰盛。   小孩们肚子早都饿得咕咕叫了,看到有这么多吃的,简直哈喇子流一地。   除了秦厉以外,其他四个男人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东西,更是觉得秦厉大方。   邵华看天色都这么晚了,也不敢耽搁,从菜盘子里抓了一大把肉串,往烤架上一摆,再涮上一层油。   炭火烧得正旺,油跟肉串烤出得油脂混合在一块,滴落在炭火上,瞬间发出“滋拉”的一声,激起了一团火焰。   “哇!!!”   “邵大厨在变魔术诶!!”   “好大的火!!”   都是上学的小孩,哪个没吃过食堂,吃过邵华做的饭,习惯性地称她为邵大厨,这点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一群小孩双眼发亮地看着邵华烤串,他们平时吃饭,都是炒好放在盘里的,哪里见过这阵仗。   邵华烤串,那都不叫烤串,叫艺术。   她左手拿着肉串,右手涮调料,时不时翻面,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一群小孩跟大人们看得是目不转睛。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肉串就烤好了。   邵华把第一轮烤好的肉串,先递给一群小孩。   邵美琳最有话语权,她接过肉串挨个地分,“每人两串啊,不许多要。”   烤肉的时候香气早就飘满了整个院子,闻着那馋人的香气,小孩们一边接过肉串,一边马不停蹄地往嘴里塞。   新鲜出炉的肉串滑嫩、鲜香,因为涮过蜂蜜,还略带一丝甜味,每咬一口,都能感受到肉汁在嘴里迸发的感觉。   小孩们边吃边流泪,纷纷道,“呜呜呜,这什么烤串也太好吃了吧。”   “邵大厨,我强烈建议这个加入食堂菜单。”   大人们看到小孩子吃得这么香,他们也馋了。   尤其是张旅长跟冯营长,开了一下午的会,早都饿得不行了。   张旅长咽了咽口水,对起承转合那四个道,“给我也尝尝呗。”   张小起警惕地看他一眼,把肉串三两口吃完,一点肉沫都不剩,伸出光溜溜的竹签子给他爸看,“没啦。”   其他三个也有样学样,把张旅长气得吹胡子瞪眼。   冯营长凑到冯小虎跟前,“我知道你最乖了,给我咬一口。”   冯小虎没张家那四个吃的这么快,肉串被他舔了又舔,舍不得吃,所以分到的两串就只咬了一两口。   他把肉串往身后一藏,撅嘴道,“爸,这是邵大厨分给我们的,你咋好意思抢小孩的东西呢。”   听了冯小虎的童言稚语,大家哄笑一堂。   要不是大伙都在,冯营长真想扒了这小子的裤子揍他屁股。   邵美琳她们四个拿到肉串,没急着吃,相互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把烤串举到秦厉面前,“爸,你先吃。”   邵美琳道,“今天是你的庆功会,你是寿星,应该第一个吃。”   邵美琳也不知道庆功会的主角该怎么叫,索性像生日会一样,喊寿星。   寿星嘛,当然是第一个吃蛋糕的,这一点四小只早就商量好了。   哎哟喂,秦厉顿时眉开眼笑。   给起承转合跟冯小虎一衬,邵美琳她们四个简直孝顺得不行。   秦厉一边享受着冯营长跟张旅长投来的羡慕的小目光,一边笑眯眯地接过四个小孩递过来的烤串,装模做样地咬了一口,“真好吃。”   四个小孩见他吃了,虽然吃得不多,但松了口气,都放心地开吃了。   张旅长酸溜溜地道,“秦团长,你这四个儿女养得真好。”   秦厉要是能被他酸到,那就不叫秦厉了。   他笑意不改地接过张旅长的话头,“别说这话,你家那四个小子养得也不错。”   张旅长扯了扯嘴角,确实养得不错,连口吃的都不舍给他爹。   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呢,光靠邵华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反正烧烤架大,秦厉搬了几张凳子到烧烤架旁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说完,他自己拿了一把烤串,放到烧烤架上。   邵华在一旁指点他,“注意火候,该翻面了,洒点芝麻。”   秦厉毕竟看邵华烤过几次,心想,烤串又不是什么难事,也不听邵华指点,自己瞎几把操作,没几分钟,他手里的串就烤好了。   秦厉把略带焦糊的烤羊肉串凑到邵华嘴边,“刚烤好的,你尝尝。”   邵华也不用手接了,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烤羊肉串,囫囵嚼了嚼,咽了下去。   秦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吃吗?”   邵华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秦团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秦厉用屁股想都知道,邵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毫不犹豫地道,“我要听假话。”   邵华偏偏要跟他反着来,“不行,我要说真话,真话就是,秦团长,你的厨艺已经没有退步空间了。”   秦厉不信邪,又拿起一把素串,“不行,我再烤一次试试。”   这几句话惹得大家都笑了。   赵政委、冯营长、张旅长、方川看到秦厉邵华夫妻两的互动,心有点痒痒,纷纷撸起袖子,“我们也来烤串试试。”   金婶撇嘴道,“你在家做过饭吗,别烤出来跟小秦一样,不能入口。”   邹小荷也拿起一把串,“老张你自己烤的自己吃,我们可不吃。”   她是知道张旅长的手艺的,别说是没有退步空间了,那压根就是没有空间。   张旅长无语,“小瞧人了不是。”   看到大家都开始动手了,邵华也没闲着。   她把洗干净的生蚝都拿出来,铺在了烤架上。   等生蚝被炭火烘烤得流出汁水,再洒上一把蒜末,两滴晃儿岛特产的小金橘汁水,烤生蚝就做好了。   烤扇贝也是一样,顶多是在加蒜末的时候再加些粉丝。   邵华边烤边提点大家,女人们做惯了饭,烤串也不难,很快就能上手,男人们那边就笑料百出了。   冯营长举着一串焦黑焦黑的牛肉串问张旅长,“你觉得这个能吃了吗?”   张旅长举着一串干瘪萎缩的金针菇,犹豫道,“应该能了吧,你尝一口呗?”   两人说完,咽下手里的牛肉串跟金针菇,齐齐开始干呕,“呕,这也太难吃了吧。”   跟两人相反的是方川和赵政委,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尤其是看到这么多人都把串烤焦之后,更是特意蹲到火苗特别小的地方烤。   “方川,你说咱们这两串肉啥时候才能烤好啊。”赵政委问道。   方川四团团长的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大家现在都直接喊他名字。   方川肃着脸,“再烤一会。”   邵华抽空瞥了一眼,啧啧,估计全部人都吃饱了他两都没烤好。   邵华烤完了生蚝跟扇贝,就把装着这两样东西的盘子递给四个小孩,让他们拿下去分,“拿下去分,小心烫。”   邵美琳也好久没吃过烤生蚝了,兴奋地接过盘子,拍胸脯保证,“好的,妈,我这就拿去分,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   十二个小孩另有一张桌子,他们围成一圈坐下。   小孩们单独拥有一张桌,不用跟大人们坐在一块,这样的安排让每个小孩都兴奋不已。   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正襟危坐,但是滴溜溜四处乱看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们。   邵美琳经过下午的游戏,已经成了一圈小孩里的头头,比她小的听她的话,比她大的也服她。   邵美琳一说她来负责分烤生蚝跟烤扇贝,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邵美琳数了数烤生蚝跟烤扇贝,一共是二十四个,刚好每人分两个。   这点邵华早就考虑到了,烤的时候特意数着数来烤。   邵美琳转了转眼珠,“我喊到名字的,就端着自己的盘子过来领烤生蚝跟烤扇贝,我们按年纪从小到大,由最小的开始分起,张小合,你先来。”   张小合是邹小荷跟张旅长最小的儿子,是个四岁的小奶娃,他端着盘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邵美琳面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道,“张小合,到!”   邵美琳也很喜欢这个小可爱,担心他拿不稳,帮他把烤生蚝跟烤扇贝夹到他的盘子里,然后也不让他自己拿,而是帮他拿到了桌上。   然后依次分完,十二个小孩每人的碗里,各有一个烤生蚝和一个烤扇贝。   最调皮的冯小虎看了看他邻座的张小起碗里的烤生蚝,再看了看自己的碗里,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比张小起的小了一圈。   他瘪嘴,指着张小起大喊道,“为什么他的烤生蚝比我的大,这不公平。”   冯小虎可是不逊于邵美琳的小霸王,他一发起火来,一圈孩子都怕了。   唯独邵美琳不怕他,她叉着腰道,“冯小虎,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烤生蚝虽然比张小起的小,但是你的烤扇贝比他的足足大了一圈,按这么说,张小起也不公平咯?”   张小起听完邵美琳的话,探头看了看两个碗。   嘿,还真是,他的烤生蚝比冯小虎的大,但是冯小虎的烤扇贝比他大,这样算下来,其实还蛮公平的。   冯小虎也察觉了,讷讷道,“额,当我没说。”   其他还想闹的小孩,互相比较了一圈,有的蒜末多,有的肉肥美,有的粉丝多,还真是各有各的好,总之谁也没受亏待。   这下都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开始吃起烤生蚝和烤扇贝。   美味的烤生蚝跟烤扇贝瞬间征服了他们的味蕾,更不敢吱声了。   万一惹怒了邵美琳,撺掇邵大厨不给他们做好吃的肿么破?   趁着一圈小孩分烤生蚝跟烤扇贝之际,邵华又烤了茄子、土豆、蘑菇、鸡翅、大虾、鲳鱼,她烤的多,给孩子们分的同时,顺带照顾了下大人们。   烤茄子香气浓郁,又带着一股子蒜香,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鲳鱼对半分开,在炭火上烘烤,没加什么调料,只是最后挤了两颗小金橘的汁水。   鱼肉鲜嫩,轻轻一抿就化开了,酸酸的金橘汁更是调动了味蕾,使鱼肉的美味更上一层楼。   邹小荷直竖大拇指,“小邵,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   她最爱吃邵华烤的土豆片,脆脆的,一点都不软,调料也洒的刚刚好,相反,她自己怎么烤都烤不出那个味,烤出来不是咸了就是软烂了。   贺岚一家子头一回吃这样的烤海鲜,方一诺在小孩那桌,吃的停不下嘴。   贺岚嘴里的夸赞就没停过,方川含蓄一点,嘴上没夸,但是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毕竟邵华每轮就烤这么点,吃一点少一点。   邵华把大菜都烤好了,像羊肉串、牛肉串、鸡翅那些,就放在烤架上慢慢烤,盯着火候就行。   她坐下来歇一会,顺带填饱自己肚子。   鸡翅刚刚烤好,她用手指捏住鸡翅两端,把肉咬下来,鸡翅带着蜂蜜的甜香,越吃越上头。   秦厉趁机把冰箱里冻的酒拿出来,椰子酒、白酒、黄酒、米酒,摆了一桌。   男人们没有一个是不馋酒的。   赵政委打量了一眼金婶的脸色,“今天破例让我喝点呗?”   金婶哼一声,“医生上回怎么说的?”   赵政委嗫嚅,“就喝一点。”   毕竟是秦厉的庆功会,一圈男人都喝酒,也不好让赵政委做这个例外,金婶松了口,“只许喝三杯啊。”   赵政委眉开眼笑,能喝就行了,谁管他喝多少杯,难不成还能盯着数呀。   小孩那桌也端上了冰冻的橘子汽水,有酒水助兴,大家坐在院子里,一边撸串,一边喝酒,高谈阔论,好不痛快。   看到男人们一杯接着一杯灌酒,不管黄的白的都往肚子里灌。   邵华、邹小荷她们也起了喝酒的兴致。   米酒不醉人,邵华拿来米酒,一人给倒了半碗。   邹小荷嘴上吃喝不停,余光却一直往张旅长的方向瞥。   邵华给她使了个眼色:去吧。   邹小荷想起邵华给她出的主意,眼睛一亮,下定了决心。   她走两步到张旅长跟前,拿起他面前的白酒,“我来帮你倒。”   张旅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邹小荷殷勤,他也不好辞了她的好意,举起酒碗,“行,你倒吧。”   说完,他还用自得的目光扫了秦厉、赵政委他们一圈,意思很明显:哼哼,看我媳妇多贤惠。   邹小荷倒完酒,张旅长举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碗朝下,倒了倒,一滴酒水都没剩。   秦厉带头鼓掌,“张旅长好样的。”   邹小荷嘴角噙着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欲语还休地看了张旅长一眼,“再喝一碗吧。”   她正对着张旅长,半蹲着身子,从张旅长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邹小荷低头时露出的白皙的后脖颈。   如此重复了三四遍,张旅长就算再傻也品出几分不对劲了。   他疑惑地打量邹小荷,邹小荷平时可不这样,总感觉她现在这个样子很熟悉,像极了谁,但是酒喝多了,醉意上脑,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喜嫂看邹小荷出动了,她也不能退缩在后边。   喜嫂举起白瓷碗,一饮而尽,抹干净嘴角的酒渍,脸上浮起两朵红晕。   酒壮人胆,喜嫂现在心里涌起了无尽的勇气。   她瞥了一眼冯营长,“老冯,你跟张旅长关系这么好,光他一人喝可不行,你也得跟上。”   说完,不等冯营长答话,喜嫂给冯营长也倒上了一杯黄酒。   冯营长咧开了嘴,刚才他还羡慕邹小荷一个劲给张旅长倒酒呢,没想到现在他也有这个待遇。   冯营长举起酒碗,让喜嫂给他倒酒。   喜嫂足足倒了大半碗,要知道以往在家里,十天半个月都喝不上一小杯酒,就喝这半碗,都顶的上他半年的额度了。   冯营长受宠若惊,抿了一小口酒之余,不忘对喜嫂道声谢,“谢谢媳妇啊。”   喜嫂皮笑肉不笑,“不客气,大哥。”   冯营长看着碗底澄黄的酒,微微发愣。   自己媳妇都多少年没喊自己大哥了?   冯营长跟喜嫂两人以前是邻居,他比喜嫂大五岁,喜嫂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冯大哥长冯大哥短的。   见冯营长愣住了,喜嫂脸上笑意更深了,“大哥,你没事吧,还喝酒吗,我再给你倒点。”   冯营长还没说话,喜嫂就关切地看着他的脸,一叠声地道,“大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大哥,你没事吧?”   冯营长被这一连串的大哥说得发懵。   毕竟十几年的夫妻了,喜嫂的不对劲冯营长一眼就察觉出来。   而且观她表情,别看脸上笑嘻嘻的,嘴角紧紧抿着,一看就是生气了的模样,这副模样冯营长可太熟了。   冯营长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做错啥啊,小心翼翼地问道,“媳妇,你没事吧?”   喜嫂嗔他一眼,‘含情脉脉’地道,“大哥,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生气呢。”   冯营长心里嘟囔,你不生气你一直喊我大哥干嘛。   喜嫂那一声声大哥,就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听得他没有一点心动,反倒是心里拔凉拔凉的。   喜嫂看冯营长那乌龟样,冷哼一声,也不给他倒酒了,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砰”的一声脆响,黄色的酒液洒出来不少。   秦厉、方川、赵政委看气氛不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吱一声。   秦厉忽略掉冯营长跟张旅长投来的求救目光,心想,哥不是不想救你,实在是敌人太危险,我军不敢动啊!!   他示意冯营长跟张旅长左右看看。   邵华坐在秦厉旁边,玩玩弯起嘴角,把玩着手上的酒碗。   赵政委刚动一动,金婶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贺岚看似大大咧咧,还招呼大家吃串呢,但是目光从来没从方川身上移开过。   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是这五个女人联合起来玩的花样,那他们这半辈子就白活了。   冯营长悲愤地饮下碗里的酒,你们串通起来欺负我们!   喜嫂环视一圈,轻启嘴角,“大……”   冯营长立马打断她,“别喊我大哥,只要你不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以后我喊你大姐都成。”   喜嫂笑眯眯地道,“不对吧,这可不像你,你之前听别人喊你大哥,听得不是挺开心的吗?”   冯营长一噎,谁喊他大哥了?   他刚想张嘴反驳,突然想起,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天天跟他大哥长大哥短。 第74章 时光飞逝   冯营长莫名有些心虚, 不敢对上喜嫂的视线。   张旅长酒醒了脑子也清醒了几分,看穿了邹小荷跟喜嫂二人的把戏。   他这人从不拐弯抹角,直接嚷嚷开了, “说吧, 你们闹这一出, 是不是对秀芹妹子有意见。”   邹小荷真想破口大骂,关键时刻, 邵华拉了拉她的手, 给她使了个眼色。   邹小荷顿时醒悟过来, 佯装惊讶,“好端端的, 你怎么突然提到了邱秀芹。”   张旅长, “装什么傻, 你学的那个样子,喜嫂一声声喊的大哥, 不都是跟秀芹妹子学的。”   邹小荷倏地冷笑, “哟,旅长大人, 难为你竟然看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眼瞎心蒙的。”   张旅长噎了一噎,还不是怪你两学的太像了吗。   即然张旅长都挑开了, 邹小荷索性也不装了, 她一拍桌板,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好在孩子们那桌离得稍远一些, 而且玩的正开心, 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邹小荷道, “你要识相的, 以后就离邱秀芹远一点,别天天帮人找手帕,干这干那的,咋滴,岛上人都死光了,要你去帮忙?”   张旅长被她吓了一大跳,嗫嚅道,“哪能呢,但是秀芹妹子也不容易,你不知道,孙连长媳妇天天磋磨她……”   “孙连长媳妇磋磨邱秀芹关你屁事啊!”邹小荷直接爆了粗口,“就你一个人好心,你也不想想,我们这么多军嫂她不找,偏偏找你。”   张旅长想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因为邹小荷说的在理。   冯营长摸摸鼻子,想说两句。   喜嫂一个眼神飞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你敢多说一句,以后我也天天逮着人就喊大哥。”   冯营长脱口而出,“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喜嫂斜他一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冯营长跟张旅长简直怕了这两个祖宗了。   秦厉适时出来提醒一句,“老冯,老张,其实两位嫂子说的也没错,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邱秀芹是个男的,天天跟在两位嫂子后头,让她们两个帮这帮那,一声声喊着大姐,你两乐意不?”   冯营长跟张旅长是脑子一根筋,一时没反应过来。   前面有喜嫂跟邹小荷的作态,再经过秦厉这么一提点,两人恍然大悟,纷纷耷拉着脑袋。   冯营长只要一想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天天跟在喜嫂后面,亲切的喊她,心里简直别扭得不行。   张旅长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   看到两人一脸懊恼,喜嫂心里松了口气。   邹小荷更是在桌子底下捏了捏邵华的手,隐晦地向她表达感谢之情。   邵华笑笑,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刚才我看有片乌云遮住了月亮,现在乌云飘走了,云开雾散,风景真好。”   邹小荷跟喜嫂也不是那等揪着不放的女人,顺着邵华的话下了台,转移话题。   邹小荷抬起下巴,“我要吃烤玉米。“   张旅长见她不生气了,哪还有不肯的,撸起袖子,“我这就给你烤。”   喜嫂嗔冯营长一眼,“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   冯营长顺势开了瓶橘子汽水,“不喝了不喝了,戒了,以后我都喝这个。”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一边撸串,一边畅聊,天南海北,没有他们不聊的。   邵华起身,秦厉看她一眼,“你上哪去?”   邵华脚步顿了顿,“我去上厕所,刚才米酒喝多了。”   秦厉没多想,赵政委他们四个轮番灌他酒,说他今天是主角,必须不醉不归,秦厉更是无暇分神。   见秦厉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酒桌上,邵华走几步到小孩那桌,把四个小孩喊上,“开始行动。”   邵美琳眼睛一亮,朝秦厉的方向看了一眼,“爸没发现吧?”   秦磊摆摆手,“肯定没发现,但是我们现在再不去,他就发现了。”   方一诺看邵华跟四小只神神秘秘的,疑惑道,“邵阿姨,你们在干嘛呀。”   邵华比了个嘘的手势,“你们乖乖坐着等一会,待会就知道了。”   她说完,带着四个小孩进了屋子。   没几分钟,邵华就捧着一个一人合抱的奶油大蛋糕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四个小孩嘻嘻哈哈地跟在她后面。   赵政委抬头就见到这一幕,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指了指秦厉身后,“小秦,看后面。”   秦厉刚喝下一瓶白酒,被灌得晕晕乎乎的。   他朦胧着眼顺着赵政委指的反向回头,就看见邵华捧着一个大蛋糕,四个小孩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脸上笑开了花。   秦厉酒意顿时醒了,他不敢置信,“这是?”   邵华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看四个小孩,“记得我们之前怎么排练的不?”   四个小孩异口同声地道,“记得!”   邵华,“预备,三,二,一,秦团长,庆功会快乐!”   邵美琳,邵美婵,秦磊,秦鑫,“爸,庆功会快乐!”   秦厉觉得像是在做梦,他脸上快速地闪过几种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声音微微带着哽咽,“你,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邵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早都准备了,为了做出这个奶油大蛋糕,然后把它藏起来,我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思。”   秦厉愣愣地站着,他直视邵华,眼含缠绵,两人对望,仿佛彼此眼里只剩下了对方。   张旅长不识相地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秦团长,愣着干啥,切蛋糕啊,孩子们都馋了。”   秦厉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张旅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了摸后脑勺:瞪我干啥?   邹小荷都快服了他了,脸上带着笑意,然后重重地踩了张旅长一脚。   张旅长:?   不是吧,被瞪完还要被踩。   邵华把刀递给秦厉,秦厉接过刀,“这蛋糕这么好看,我都不舍得切了咋办。”   以邵华的眼光看,这奶油蛋糕还是有点美中不足的,说是奶油蛋糕,其实就是一个大鸡蛋糕上面抹了一层薄薄的奶油,上面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放了一些切块的水果。   一群小孩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蛋糕,纷纷围在秦厉身边,七嘴八舌地道,“秦叔叔,切吧。”“就是,看起来好好吃啊。”   秦厉看着这群小贪吃鬼,哭笑不得,应声道,“切切切。”   邵华提醒他,“从中间切,切米字。”   秦厉依言把蛋糕切好,先给小孩分,再给大人分。   蛋糕不大,平均分到每个人手上只有一小块。   邵美琳接过蛋糕,也不用叉子,就着碗直接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好吃啊。”   奶油蛋糕软绵绵的,带着一股子奶油的香味,还有甜甜的水果,很讨小孩子们的喜欢。   秦厉一边端着蛋糕,一边把他蛋糕上个头大的水果挑给邵华,“你尝尝这个,这个大,肯定甜。”   冯营长促狭道,“秦团长,你可真疼媳妇啊,连块水果都要分着吃。”   “你羡慕啊?”秦厉笑眯眯地道,“你也有媳妇,你自个疼去啊。”   喜嫂哼了一声。   冯营长赶紧把他碗里的水果也挑给喜嫂,“媳妇,来,吃水果。”   一场庆功会热热闹闹地搞到了晚上十点钟,大家帮忙把院子收拾好就告辞了。   秦厉跟邵华一个个送他们出门,等全部弄完,也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四个小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邵华强行拍醒他们,“先去把澡洗了再睡。”   不仅大人们玩得热闹,小孩们玩得也很欢。   秦磊跟邵美琳衣服上全是奶油,邵美婵跟秦鑫脸上有好几道黑灰,脏兮兮的,不知道从哪蹭的。   四个小孩洗完澡就各自回房间睡了,邵华给他们盖好被子,关上门,站在门外听了一会,没几分钟,小呼噜声就此起彼伏。   她跟秦厉身上也挺脏的,秦厉先进去澡房洗澡,然后邵华再洗。   邵华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进屋,就看到秦厉在床上坐着,眼睛炯炯发亮,“今天庆功会玩得开心吧?”   秦厉道, “开心。”   邵华看他这副模样,起了几分兴趣,捏了捏他的脸。   秦厉倏地揽她入怀,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好半晌,才幽幽地传出一声,“媳妇,你真好。”   邵华弯起嘴角,“一句好就完了?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秦厉把脸抬起来,他的眼睛发亮,因为喝了不少酒,脸上、脖子上都带着红晕,“我打算,用行动感谢你。”   “唔。”   被子盖上,遮住了邵华的呜咽声。   *   春去秋来,一眨眼,邵美琳跟秦磊都上初三了,秦鑫跟邵美婵紧跟在他们屁股后头,上初二。   秦磊跟秦鑫变化不明显,顶多是个头高了一点,五官长开了一点。   邵美琳邵美婵小姐两变化就大了。   两姐妹小时候长得还是颇为相似的,毕竟是一个妈生的。   长大了渐渐区分开来,邵美琳五官更英气一些,浓密的眉毛,高鼻梁,一双凤眼仿佛会说话一般。   邵美婵五官偏秀气,弯弯的眉毛,樱桃小嘴,和邵美琳相似的凤眼没她那么灵动,却仿若一汪古井,沉静幽谧。   现在大了,活泼的更活泼,静的就更静了。   邵美琳是无论到哪,跟谁,都说得上话。   邵美婵除了跟家里人话多,平时就算在班里,都是一副小面瘫的模样。   看得邵华直叹气,“你两那性子就不能中和一下,老二天天在窝耳边叽叽喳喳,吵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老四是不管我怎么逗她,她都不说话。”   邵美琳冲邵华做了个鬼脸,然后捏了捏邵美婵的小脸蛋,“我觉得老四这样挺好的。”   邵美婵朝邵美琳露出一个笑脸。   行吧,你两觉得好就行。   邵华走到邵美琳旁边,“你在写啥呢。”   “写练习册。”邵美琳笔下不停。   岛上高中跟小学初中可不一样,小学初中是只要交学费了就可以上,高中必须要自己通过初中毕业考试,才能入学。   这也是近几年学生良莠不齐,蒋校长设立的门槛。   所以邵美琳跟秦磊两人头悬梁,锥刺股,卯足了劲要好好学习,下了决心,必须要考上高中。   邵华站旁边看了一会就走了,四个小孩都聪明,学习上没有太多要她操心的地方。   不想吵他们学习,邵华索性去隔壁金婶家,跟金婶和邹小荷闲磕牙。   金婶添了几缕白发,但还是一样的精神。   三人聊得无非是些家长里短。   自打冯营长跟张旅长醒悟过来之后,见到邱秀芹是扭头就走。   邱秀芹处处碰壁,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盯上了孙连长。   她一开始就是看不上孙连长,才另辟蹊径,找其他军官的。   现在孙连长一家为了邱秀芹的事,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邹小荷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你们不知道,孙连长媳妇把她们家的床都给砸烂了。”   邵华咋舌,“不会吧?”   金婶问,“你咋知道的。”   邹小荷啧了一声,“我咋不知道,我就住他们家对门。”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亲眼看着他们家把烂床搬出来的。”   对孙连长媳妇跟邱秀芹,邵华那是一点好感都无,听起两人的八卦,只想鼓掌。   老天有眼啊,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聊着聊着,未免聊到自家的事。   金婶说,“赵寅都工作了,我打算给他张罗着娶媳妇。”   赵寅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祁市工作。   邵华点头,“是该张罗张罗。”她接着道,“婶子你也别急,好媳妇要慢慢挑,赵寅这个年纪娶亲其实刚刚好,一点都不晚。”   邹小荷道,“而且他又是大学生,哪怕娶不到老婆呢。”   金婶听完连连点头。   邹小荷看向邵华,“你呢?”   邵华奇了,“我家那四个还小,才上初中呢,我又不急。”   “我不是这个意思。”邹小荷的目光在邵华的肚子上转了一圈,直言道,“现在你家那四个也大了,你跟秦团长就没考虑考虑,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的事,这几年刘素芬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信过来催了。   金婶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她是传统思想,认为多子多福,要不是当初金婶生赵寅的时候伤了身子,现在赵家也是孩子遍地。   邵华看了看她两,道,“再生一个,生男孩还是生女孩?”   “这我上哪知道去,也不是咱能选的,我倒是希望生女孩,女孩是贴心小棉袄,不像我家那四个臭小子,看着都烦。”邹小荷一想到家里的起承转合,嫌弃地皱眉道。   金婶也道,“生女孩。”   她有赵寅这个儿子了,带入自己,自然偏向于生女孩,一子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邵华眨眨眼,“不管生男孩还是生女孩都一样,我们家有男孩有女孩,已经凑成了两个好字,好上加好了。”   邹小荷和金婶对视一眼,可不是么。   说起来,秦家有男孩有女孩,而且足足四个,不算少了。   两人也歇了劝说邵华的念头。   邵华回家,简单地做了晚饭,一家六口吃完饭,邵美琳跟秦磊又把书拿出来了。   八点钟,冯翠翠跟王璩、方一诺上门。   邵华打开门,看到三个萝卜头背着书包,一脸懵逼。   冯翠翠不好意思地拉了拉书包背带,“邵大厨,我们是来找美琳跟秦磊的。”   邵美琳噔噔蹬跑出来,看到是他们,招了招手,“快进来吧。”   一窝孩子进了屋,邵美琳给邵华跟秦厉解释道,“他们是来跟我们一起学习的。”   冯翠翠贪玩,王璩调皮。   跟小学一直考双百分,上了初中门门功课也是九十多分的邵美琳和秦磊相比,两人的成绩说不上好,一直在及格线上徘徊。   方一诺的成绩倒是跟邵美琳和秦磊的差不多,他就是来凑个热闹的。   屋里的小孩多了,邵华索性给他们拼了个大桌,这样也能施展开。   邵美琳负责辅导冯翠翠,秦磊负责辅导王璩,方一诺查看他们做完的习题,负责改分。   这个加强辅导班足足开展了半个月,孩子们白天上学,晚上就来秦家补习。   六月十四号,邵美琳跟秦磊参加初升高的考试,两天考完八门。   考完试,邵美琳仿佛脱了层皮,倒在客厅的凳子上,“总算解脱了。”   邵华捏了捏她的小脸,“辛苦了,两位大功臣,想吃什么好吃的?”   秦磊也学着邵美琳的样子,摊在凳子上,“随便,妈你做什么都好吃。”   邵华乐了,“敷衍我呢?十六号就是端午节了,我给你们做粽子吃?”   六月十六号,邵华起了个大早,给四个小孩包粽子吃。   粽子包了猪肉咸蛋黄馅跟龙虾海胆馅,还有白粽,也就是什么馅都不放的粽子。   家里人少,不敢包多,只包了四十个。   拿了十个给金婶、贺岚她们送去,剩下的三十个,储存在冰箱里,一天煮六个吃。   秦厉拆开粽子,用筷子夹了一口的分量。   他拆的那个是龙虾海胆馅的,看到白色的龙虾肉,奇道,“这龙虾哪来的?”   岛上海鲜虽多,龙虾却罕有,尤其是足够拿来做粽子馅的,等手臂长的大龙虾。   一般渔民捕捞上来,都会自己留着,或者运出岛卖个好价钱。   邵华道,“这你就要问四个小的了。”   邵美琳吐吐舌头。   她们四个经常去菜市场买菜,跟菜市场里的菜贩子们都熟了,有好东西人家都会留给她们。   邵美婵更喜欢白粽,白粽包得很小,每个也就两个拇指头大小,剥掉粽叶只剩一口的分量,沾点白糖,一口下去,又甜又糯。   等把家里的粽子都吃完,考试成绩也出了。   邵美琳跟秦磊、方一诺顺利升上高中,冯翠翠跟王璩擦线过。   高一是按入学成绩分班的,邵美琳跟秦磊、方一诺都在一班,冯翠翠和王璩吊车尾,在四班。   他们升学了,邵美婵跟秦鑫也上初三了。   开学没多久,秦鑫就回来嚷嚷着买跑步鞋。   秦厉想也不想地就驳回,“你都多少双跑步鞋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是开鞋店的。”   从上小学开始,秦鑫一年得买四五双跑步鞋。   破天荒地,邵美婵替他说话,“学校要办运动会,老三要参赛,所以才申请买新的跑步鞋。”   邵美琳眨眨眼睛,“你们都有运动会了?是干嘛的,以前我们上初三的时候可没有。”   秦鑫道,“运动会有好多项目呢,有跑步,有四人三足,拔河……”   “赢了有奖牌。”他眼睛亮晶晶地道。   秦厉想起之前他获二等功的时候,秦鑫羡慕不已的样子。   原来这家伙是奔着奖牌去的啊,既然是正事,他便允了,“那行吧,许你买两双。”   秦鑫欢呼道,“哇,谢谢爸!”   邵美婵道,“对了,运动会在下下周六举行,家长们可以过来一起看一起加油,爸你跟妈要来吗?”   邵华扫过秦鑫期待的小眼神,“去,我们一定去。”   秦厉刚想说那天他可能要开会,就被邵华踩了一脚,“老三参加比赛呢,你上道点,必须得去。”   秦厉把吃痛声咽下,拍胸脯保证,“我一定去。”   别说邵华跟秦厉想去了,邵美琳跟秦磊也想去。   邵美琳叉腰,理由也很充分,“我们一毕业他们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不行,我必须得去看看。”   邵华道,“那行吧,下下个周六,咱们全家一起去看老三比赛,对了,老三,你报了啥项目?”   秦鑫掰着手指头数,“我报了所有跑步的项目,光一个跑步就能分出好多项,有百米跑,四百米跑,一千米跑,还有接力,我就报了这四个。”   邵华看向邵美婵,“老四,你呢?”   邵美婵心虚地转转眼珠,她当然是一个运动会项目都懒得报了啦。   那什么拔河、四人三足,一听就很累得好伐!   邵美婵挺起小胸脯,“我是咱们班的后勤委员,负责给他们送水,递毛巾。”   邵华扶额,小闺女真是懒得无药可救了。 第75章 运动会   岛上初中运动会是早上开始举行, 然后下午就结束了,毕竟总共也没几个项目。   周六一大早,邵美婵跟秦鑫就起床去学校了, 说是有什么开幕式。   邵华他们晚一点, 等八点半的时候再去,因为九点秦鑫报名的跑步比赛才开始。   七点半, 邵华起来做早餐,四个人吃完早餐就出发去了学校。   运动会就在初中学校的操场上举行,他们到的时候,各个班已经按方阵队伍排好了。   秦鑫跟邵美婵看到邵华她们来了, 一蹦三尺高, “妈, 我们在这。”   邵华朝他挥挥手。   他们四个人在看台上坐下, 秦厉扫了一圈,咋舌道, “好像没几个人来。”   看台上就零星几个大人, 毕竟大部分家长都没把运动会当一回事, 像秦厉和邵华这样来看运动会的家长都是少数。   邵美婵没有项目, 跟她们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就跑来看台跟邵华一起坐了。   邵华问她, “老三比赛啥时候开始?”   邵美婵道, “老三的第一个比赛是四百米赛跑, 等这个四人三足完就到他了。”   邵美婵说完没多久, 一家人就看到秦鑫跟其他几个参赛者站到了赛道上。   跟秦鑫一起比赛的除了他以外还有五个人,分别是一到五号, 秦鑫是六号。   裁判是体育老师兼任, 他让选手们开始热身准备。   毕竟是第一届运动会, 参加的学生们都有些紧张。   一号跟二号紧张地左顾右盼,三号跟四号直打哆嗦,五号都快哭出来了。   唯独秦鑫,气定神闲,甚至热身完还有兴致地朝邵华她们挥挥手。   秦厉乐了,“这小子,该说不说,还挺有大将风范的。”   所有选手都热身完毕,裁判举起哨子,随着“哔——”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一号五号率先出发,几乎是在哨响的同时就跑了出去,二、三、四号紧跟其后。   唯有秦鑫,仿佛刚反应过来,还问了裁判一句,“老师,可以开始跑了吧?”   裁判都快给这孩子跪了,指着前面领跑的那几个,“哨子一响就开始了,快跑,赶紧追上他们。”   他看到秦鑫落后了一大截,心里暗暗叹气,毕竟是第一届运动会,孩子们准备不充分很正常,刚才比赛四人三足的队伍也有哨声响了都没起步的。   裁判边想边摇了摇头,提前在心里给秦鑫盖了个最后一名的戳。   得到裁判的许可,秦鑫弯起嘴角,做出一个预跑的姿势。   下一秒,他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裁判只觉得仿佛一阵风刮过,刚才还杵在他面前的小孩就不见了身影。   与此同时,看台上,秦厉看到其他选手都知道跑了,唯独秦鑫这个傻小子,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一拍大腿,“这傻蛋,赶紧跑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秦鑫“咻”地一下冲了出去。   负责解说的音乐老师也看傻了,他举着大喇叭,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解说道,“现在出发的是慢人一截的六号,好的,让我们把目光放到六号身上,他没几秒钟就超越了目前排倒数第一的四号,现在和排倒数第二的三号并列……不对不对,他现在是和排第二的二号并列。”   音乐老师解说的还没有秦鑫跑得快。   秦鑫就如一阵风刮过,一下就把排倒数的三、四、五号给超越了,甚至比排第二的二号还要快出一截,眼看就要追上了排第一的一号。   秦厉兴奋地直拍大腿,恨不得跟在场所有观众说,这是他儿子,亲生的!   邵美琳带头给秦鑫鼓劲,两只手张成喇叭状,“老三,加油!”   秦磊跟邵美婵学着他的模样给秦鑫加油鼓劲,“老三,加油,老三,加油。”   邵华眼看着秦鑫跟一号只差一个身位了,她不由得也替秦鑫捏了一把汗。   距离终点只剩最后一百米了,一号开始力竭,明显跑起来没有刚起步的时候那么快了。   秦鑫脸上漾开一个笑,脚一蹬,加了个速,直接把一号甩在了后头。   一号恨得暗暗咬牙,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他都快跑的累死了,秦鑫却跑的轻轻松松,就跟来郊游似的。   秦鑫冲线了,获得了理所应当的第一名。   他跟裁判打了个招呼,就吭哧吭哧地跑来看台了。   邵华拿毛巾给他擦汗,“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秦鑫摆摆手,“一点都不累,这才四百米,我每天早上晨跑都是这个数的几倍了。”   他没说的是,考虑到其他人的自尊心,他在跑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速度,不然分分钟甩开一大截。   秦厉逗他,“老三,你得了四百米第一,你的金牌呢。”   秦鑫哼一声,“下午闭幕式的时候才颁奖,先欠着,等会我再把一百米跟一千米的金牌也拿回来。”   他休息了一会,就听见裁判吹哨,一千米比赛开始了。   秦鑫朝几人挥挥手,跑回了操场上。   跟秦鑫一样,把所有跑步比赛项目都报了的学生毕竟是少数,这一回跑道上的其他五个选手又换了副新面孔。   秦鑫这回的号码是四号。   走上跑道前,一个个子挺高,长得挺壮的人,衣服上别着三号号码牌的人走到秦鑫身边,“刚才我看到你跑步了,你跑的还挺快。”   秦鑫很谦虚,“一般一般,运气好而已。”   三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秦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冷哼一声,“这回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谁让你碰上了我,告诉你,跟别人比赛跑步,我就从来没拿过第二。”   秦鑫眨眨眼睛,“是嘛,那就祝你跑第一啦。”   三号给噎了一下,白了秦鑫一眼,也不理他,径直走到跑道上。   秦鑫耸耸肩,也站到了跑道上。   这次一千米的裁判还是那个体育老师,他看到秦鑫,没忘叮嘱他,“这回比赛也是一样,记住啊,一听到哨声就得起跑。”   秦鑫乖巧地抿嘴一笑,露出脸上两个小酒窝,“好的,老师。”   裁判看秦鑫一脸乖巧,稍稍放了心,举起哨子,“预备——”   “哔——”哨声响起。   除了秦鑫以外的五名选手,全都在哨声响起的同时,嗖地一下冲了出去,尤其是刚才跟秦鑫说过话的三号,更是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头。   起点处,只剩下裁判跟秦鑫面面相觑。   秦鑫一脸无辜,“老师,我鞋带松了。”   裁判深吸一口气,“快系,系完赶紧跑!!”   三号遥遥领先,他跑到半圈的时候,回头扫了一眼跟在自己后头的几名选手,看到都跟自己差了一大截,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不过他扫了两眼,都没在后头的跟屁虫队伍里看到秦鑫。   他眯了眯眼睛,总算在起点处看到了秦鑫的身影。   豁,他们都跑出去这么远了,这家伙居然还没起步!   三号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他露出笑容的同时,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踏实。   因为他可是全程观战了秦鑫的上场比赛,一开始秦鑫也是慢了半拍,但是后面他一下又追了上来。   现在这场一千米比赛跟刚才的四百米比赛何其相似!   起点处,秦鑫看到裁判老师青一阵紫一阵的脸色,乐得不行。 第一回 他是真不确定哨一吹就可以跑了,怕抢跑,第二回嘛,就是故意的了。   反正肯定追得上,他不急着跑,倒不如逗逗这个裁判老师,好好玩啊!   眼看裁判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了,三号他们也跑了快半圈了。   秦鑫弯下身子,装模做样地系了下鞋带,朝裁判挥挥手,“老师,我出发了啊。”   裁判黑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   心想,你现在出发有啥用,人家都跑了快半圈多了,你就算背上插两根翅膀都飞不过人家。   裁判这样想也没错,一千米毕竟跟四百米不同。   一千米算得上是长跑了,在其他参赛选手遥遥领先的情况下,秦鑫能追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承想,不出半分钟,他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秦鑫跟他挥手完的下一刻,就跟四百米比赛的时候一样,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瞧着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了好几分。   一家子在看台上,看得最为直观。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秦鑫从落后半圈,到追上倒一、倒二……然后又跟正数第二并列了!!   秦厉张大了嘴,“这小子,咋不一吹哨就跑呢。”   话音刚落,他就闭上了嘴。   要是一开始就跑,以秦鑫速度,估计其他五个选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秦鑫这回不像四百米比赛一样,跟正数第二并列跑了一会,才超过他。   而是直接把正数第二越过了,跑到三号的身边,然后又一鼓作气,把三号也甩在了后头。   一千米跑比得是耐力,三号见迟迟没有人追上来,便放松了,开始保存体力,预备着最后的冲刺。   谁承想,他刚放缓了脚步,就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刮过。   三号看着从他身边‘飞’过的秦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几乎以为这是自己跑得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秦鑫刚才不是还在起点吗,现在咋就连他都超了,难道抄近道?!   三号揉了揉眼睛,眼前秦鑫的背影愈发清晰。   他也想明白了,要是秦鑫犯规,裁判早就吹哨了,估计秦鑫真的是凭自己的实力追上来的。   这下三号心中警铃大作,再也不敢保存体力了,反正也只剩最后一圈了。   三号咬了咬牙,奋起直追。   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加速,秦鑫的身影就在他前面大概三十米的位置,不远不近。   秦鑫这小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三号的目光,悠哉游哉地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笑,还朝三号挥了挥手。   三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秦鑫跑过了终点,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秦鑫跑完,又跑回看台。   邵华给他递水壶,“喝点水,就抿一口,别喝太多,省得等会跑得肚子疼。”   邵美琳竖起大拇指,“老三,你跑得也太快了。”   而且还是一个一个超车,她在台上看得激情澎湃。   秦厉问他,“刚吹哨的时候你为啥不跑,别跟我说听不到哨声啊。”   秦鑫哪敢说他在逗裁判老师,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我鞋带松了,系了一下,所以起步慢了。”   秦厉狐疑地看他一眼,算是信了。   不管咋说,反正是夺冠了,秦厉也没揪着不放,“你还有什么项目?”   秦鑫道,“就剩下午的一百米跑跟四人接力了。”   那就是早上没比赛项目了。   现在日头正烈,马上都十一点了。   邵华索性带着秦厉跟四个小孩撤退,先回家吃饭,休息一下,等下午再来比赛。   他们中午吃完饭,午休了一会,下午两点半,准时出发去学校。   到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了,拔河比赛也开始了。   秦厉坐在看台上,左右看看,“下午来的人好像比上午的多。”   邵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确实,早上看台上空荡荡的,虽然现在也没坐满,但也坐满了一半。   初中办运动会毕竟是新鲜事,那些家里没啥事,又有小孩参赛的家长就收拾收拾过来了。   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凑热闹的,也都来了,三三两两一坐,可不就把看台上占满了嘛。   等拔河比赛结束,下午四点的时候,看台上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   邵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老三,快到你的一百米比赛了,你赶紧下去准备准备。”   秦鑫应了声,从看台小跑到操场上。   四点整,一百米比赛正式开始。   秦鑫站到跑道上,瞅瞅捏着哨子的裁判,豁,还是那个裁判老师,登时乐了。   裁判看到他,好悬没背过气去,又是这熊孩子。   趁着比赛没开始,他把秦鑫拉到一边,再三叮嘱,“你这回比赛,必须提前检查好你的鞋带松没松,还有,我一吹哨,你就得立马跟其他选手一样起跑,听明白了不?”   秦鑫两手背在身后,十分乖巧,重复一遍,“听明白了。”   裁判吃一堑长一智,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秦鑫给敷衍过去。   一千米比赛的时候他倒是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又闹出了鞋带没系这个幺蛾子!   鬼知道这回还会不会找借口,比方说什么裤带松了,脚没劲啥的。   不得不说,裁判还是很了解秦鑫的尿性的。   但是这回么……   秦鑫笑得眼睛弯弯,站到了起跑线上。   “怎么又是你?”三号看到秦鑫,几乎两眼一黑。   秦鑫无辜地眨眨眼,“你也参加一百米赛跑啊。”   毕竟是第一回 办运动会,没那么严谨跟正式,这些比赛项目,不论年级不论班级,只要报名了就可以参加。   三号是初二年级的,他报了一千米跑跟一百米跑,好巧不巧的,都撞上了秦鑫。   三号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嗯。”他瞥了秦鑫一眼,“虽然一千米跑我输给了你,但是这回我肯定能拿第一名,我告诉你,一百米可是我的强项。”   “哦。”秦鑫眨眨眼,波澜不惊地道。   看秦鑫一副不信的样子,三号急了,“我没骗你,你不信,等会瞧着好了,估计我到终点了你都才开始起跑。”   三号眼里划过一丝嘲讽,“而且你又爱掉链子,百米赛跑跟一千米和四百米那种长跑可不一样,你稍微喘口气,别人都可能超过你。”   秦鑫没吭声,上下打量三号一眼。   三号虽然说话难听点,但是句句都在提醒他,要是真有坏心,指定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得不说,三号这人,配做他的对手。   秦鑫拍了拍三号的肩膀,“我知道了,这回我也会拿出我的实力,全力以赴。”   其实是他也跑烦了。   跑步么,不就这么回事,刚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他还有很兴奋,现在只觉得无聊,想赶紧跑完。   三号狐疑地看了秦鑫一眼,不知为何,听了秦鑫的话,他心里有点忐忑肿么破?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所有参赛选手都站在了跑道上。   秦鑫是一号,三号这回是二号,两人正好相邻站着,三号站在秦鑫的右手边,而负责吹哨的裁判老师就站在秦鑫的左手边。   裁判还是有些不放心,吹哨之前,他又叮嘱了一遍,“还记得我的话不,系鞋带,吹哨就跑。”   三号也抓着秦鑫絮絮叨叨,“我肯定跑赢你。”“我是最厉害的。”   邵华坐在看台上,一脸无语:……   不是,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你两抓着我家孩子叨逼叨啥?   裁判深吸一口气,“哔——”的一声哨响。   他放下哨子,已经做好准备跟秦鑫大眼瞪小眼,相互对望了。   然而,裁判一低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身影。   他愣了,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往跑道上看。   只见秦鑫就跟一颗流星似的,一马当先,“咻”的一下就冲在了最前头。   三号排第二,却已经落后了秦鑫快五六个身位。   看台上的观众们全傻了,这种跑步比赛一向都是势均力敌,尤其是百米赛跑,第一名往往只比第二名快一点点。   像秦鑫这样,把其他对手甩开一大截的,闻所未闻。   开跑前,秦厉拿出水壶,拧开壶盖灌了一口水。   看到秦鑫甩开三号五六个身位的时候,他一口水喷了出来。   看到秦鑫冲线抵达终点的时候,三号跟其他选手才跑到一半,秦厉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他已经波澜不惊了。   一百米短,有两个裁判,终点的裁判傻愣愣地看着秦鑫的身影,甚至都忘记了摁秒表。   还是秦鑫冲过红线了,看到他没摁秒表,提醒了他一声,“老师,我到了。”   裁判反应过来,赶紧摁下了表。   但是秒表还是走过了,比秦鑫实际抵达的时间要多了几秒。   秦鑫看裁判一脸的不好意思,还贴心地安慰人家,“没事,反正是第一就行。”   裁判:……我谢谢你啊   一百米赛跑完,紧接着就是四人接力赛。   四人接力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秦鑫那一组的第二棒不小心跑摔了,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虽然第三棒追回来一点,但是差距还是很大。   还好有秦鑫在,他拿着接力棒,硬生生地把倒数第一跑成了第一。   一百米、四百米、一千米、四人接力,四个项目,除了一百米跑,秦鑫是一起步就冲到在了最前头,实力碾压,其余三个项目,都是从倒数第一逆袭上去的。   太阳下山,全部运动会项目也结束了,开始颁奖了。   秦鑫一人能得三块奖牌,四人接力这个是集体奖项,估计是得奖状。   秦鑫足足站了四次领奖台,把负责颁奖的老师都给看懵圈了,还问秦鑫,你刚才是不是领过奖了,弄得他哭笑不得。   秦鑫抱着自己的三个奖牌和一张奖状,蹦蹦跳跳地找邵华报喜。   秦鑫举着奖牌跟奖状,“妈,你看,我得奖了,四个第一名呢。”   学校不可能用真的金子给秦鑫做奖牌,邵华看了两眼,灰扑扑的,没看出是什么材质,还不如鲜艳的红色奖状显眼。   她不吝夸奖,“哎,我们家老三是最棒的,今晚回去就给你做大餐吃。”   秦厉也揉了揉他的头,“臭小子,还挺出息。”真给他长脸。   邵华说话算话,晚上回去就做了大餐,一连几天,吃得都很丰盛。   又过了两天,秦鑫带回来一个消息,“妈,老师说要我去市里参赛。”   邵华一愣,“参赛?参什么赛?”   秦鑫理所当然地道,“老师觉得我跑得快,准备让我代替我们学校去市里参加跑步比赛,跟其他学校竞争。”   秦厉不信,“就你这个小萝卜头,替你们学校比赛?”   秦鑫斜了他一眼,“我咋就不能代替我们学校比赛啦,上次参加运动会,我跑了多少个第一?”   秦厉想想,这倒是,还别说,那一窝小孩崽子,没一个比秦鑫跑得快。   邵美婵道,“我们老师还说,老三参赛的话,肯定又能拿个第一回 来。”   秦鑫在运动会上的表现简直震惊四座,别说观众们看傻了,老师们也看傻了。   当裁判的体育老师甚至放言,就算他跟秦鑫比赛跑步,他都未必跑得过他,力荐秦鑫替校出战。   邵华心想,原来是为了去市里参赛,难怪呢,她说初中好好的搞什么运动会。   她问秦鑫,“老师说没说啥时候去,要不要我跟你爸陪你去?”   秦鑫摆摆手,“不用,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也要去市里参加比赛,老师说到时候包车去。”   这次运动会筛选出来的苗子不少,有像秦鑫一样跑步的,还有打乒乓球的、排球、篮球的,去的人多,所以老师决定包车。   听到是有老师负责,邵华放心了。 第76章 往事   秦鑫出岛比赛的事邵华跟秦厉都没放在心上, 只当是老师带小孩出去玩,变相春游了。   星期日早上,初中的老师来接秦鑫坐车去市里。   来的老师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裁判体育老师,何老师。   秦鑫背着自己的小书包, 一看, 豁, 是熟人,乖巧地露出甜甜的笑容,朝何老师招招手, “哟, 老师好。”   何老师眼前一黑, 咬牙道, “……好。”   邵华把秦鑫交给何老师,“我家孩子皮, 老师你多照看一点。”   何老师有气无力地道, “秦鑫同学替校出征, 为校争光,我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 都会看顾好他。”   秦鑫灿然一笑,露出八颗白牙。   邵华眨眨眼,应该不会有事吧?   刚送走秦鑫,邵华就被金婶拉到了她家。   邵华奇了, “婶子, 什么事找我这么急?”   金婶顿了顿, 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有两件事找你。”   “别跟我玩先听好的还是听坏的那套, 你两件事一起说。”邵华道。   邵华这么直接,金婶也不隐瞒了,叹口气,“第一件事就是,我帮赵寅相看了两个姑娘,但拿不定要哪个,你帮我参考一下,选中了过年就喊他回来相亲。”   “这是好事啊。”邵华不理解金婶为啥要叹气。   金婶看她一眼,“第二件事就是,赵寅写信回来,说在祁市看到孙启盈了。”   孙启盈?   乍一听这名字,邵华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她顿时意识到,难怪这名字听着这么熟悉呢,孙启盈,就是秦磊跟秦鑫的亲妈,秦厉的前妻。   金婶继续说下去,“赵寅在祁市的民政局工作,就是负责帮人登记结婚离婚的,他就是在那撞到的孙启盈。”   金婶说完,看了看邵华的脸色,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接着道,“孙启盈跟一个男人来民政局,是来办理离婚的,赵寅帮他们两个办理了离婚手续,孙启盈离岛都好多年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赵寅,赵寅帮她离完婚,她还问了赵寅,说秦厉过得怎样了。”   嘶,邵华有些牙疼。   听起来,这位前妻似乎开始‘念旧情’了啊。   邵华问,“那赵寅咋跟她说的。”   金婶想起这个,没忍住笑出声,“赵寅直接怼她,说人家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两都离婚了,而且你又离了一次婚,秦叔叔都算是你的前前夫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孙启盈跟秦厉离婚那会,赵寅在上高中,该懂的都懂了。   孙启盈跟秦厉离婚以后就拍拍屁股去了祁市,留下秦厉一个大男人跟秦磊和秦鑫两个光屁股小娃。   金婶看着可怜,没少从隔壁过来照顾,赵寅也来帮手过。   所以赵寅对孙启盈是一点好感都无。   前段时间,金婶去参加老朋友孙子的满月酒,人家儿子跟赵寅差不多年纪,孩子都抱第二个了。   而赵寅呢,他大学的时候没谈对象,工作了也没苗头。   金婶辗转反侧了几天,于是去信给他,问他喜欢怎样的,要帮赵寅相看。   赵寅回信,把他遇到孙启盈的事说了,然后回了一句,只要不是孙启盈那样的,都行。   对孙启盈的厌恶可见一斑。   邵华没把这事放心上,“没事,估计她也就是打听一下,难不成她还回来岛上找秦厉啊。”   金婶想了想,也是,祁市跟晃儿岛离得多远啊。   再说了,当初可是孙启盈极力主张的离婚,她还能厚着脸皮回来?   别说秦厉不会搭理她了,估计连秦磊跟秦鑫都不愿意睬她。   金婶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也许孙启盈就是心血来潮了,才这么一问。   金婶松了口气,也不再纠结孙启盈了,把心思都放在了赵寅的婚事上,“我给赵寅相看了两个姑娘,你帮我参考参考。”   过往的桩桩件件事表明,邵华聪明,而且主意正,金婶一碰到拿不定的事就来问她,这回赵寅相亲的事也一样。   邵华道,“你说。”   金婶道,“这第一位姑娘叫齐灿,刚从师范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人长得挺漂亮的,她爸妈都是市里电厂的工人,她家里有三个孩子,她排老大,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第二位姑娘叫王敏,是电影院的售票员,长相还算过得去,她爸是药厂的一个小主管,她妈是街道办的,家里只有她一个闺女。”   邵华细细听完,没说出她的想法,而是先问金婶,“婶子,你最看中哪一个?”   金婶这件事揣心底很久了,早都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了个遍。   邵华一问,金婶就说了,“我更看中第二位姑娘,王敏,首先,她自身有工作,而且她长相不是很出众,顶多称得上是小家碧玉,齐姑娘就有些太漂亮了,做媳妇的,还是不要娶太漂亮的好……”   她顿了顿,“还有就是她家里只有她一个闺女,我们家也是只生了赵寅一个,独生女配独生子,也算是门当户对,以后只需要赡养四个老人,没什么兄弟姐妹牵扯,负担也小。”   金婶说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邵华,“小邵,你觉得呢?”   “我倒是觉得齐灿更适合赵寅一点。”邵华直言道。   金婶急了,“为啥啊,左看右看都是王敏条件更好。”   邵华一条条给她说,“先说工作的事,齐灿是师范大学毕业的,找到工作是迟早的事。”   金婶点点头,对于两个姑娘有没有工作这事,其实她也不太看重。   横竖赵寅有工作,她跟赵政委也攒了不少家底,大不了结婚以后,让媳妇做家庭主妇,还能更好的兼顾家庭,万一生了小孩,也有人带。   “再说长相的事,婶子,你觉得赵寅是喜欢漂亮的还是喜欢长相普通的?”邵华反问。   金婶毫不犹豫地到,“他肯定是喜欢漂亮的。”   赵寅眼光高,不然不会在大学都没找到对象。   邵华继续说下去,“婶子,你觉得王敏跟赵寅更搭,是因为独生女配独生子,我却不这么想,王敏是家里的独生女,也是父母的掌中宝,估计性子会比较娇惯一些,齐灿相反,她爸妈是双职工,三个孩子小的时候估计没什么时间照看,两个小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由齐灿这个长姐拉扯大的,这样的姑娘,懂得照顾人,性子应该会温和一些。”   邵华说完一长串话,灌了一口水,“赵寅的性格你也知道,小霸王似的,要真娶个跟他一样性子的回来,那估计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屋顶都能给你掀翻咯。”   换而言之,如果娶了齐灿,齐灿能包容赵寅,就算小两口真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也不会闹得太大。   所以夫妻两的性格最好就是互补的,一个硬,一个软,才能长长久久。   金婶把邵华的话咀嚼了几番,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唯一有一点她拿不定,“可是,齐灿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而且年纪都还小,她妹妹上高中,弟弟才上初中,万一以后,她心思都放在娘家她弟弟身上……”   其实金婶的意思就是怕齐灿做扶弟魔,所以她才更看中没什么兄弟姐妹负担的王敏。   邵华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齐灿的弟弟妹妹都是由她拉扯大的,姐弟妹三个感情深厚,以后有什么事,帮把手是避免不了的。”   金婶急了,“那咋整?”   前面邵华说了这么多,金婶已经潜意识地在心里把齐灿内定成了自家媳妇,现在一听邵华说齐灿可能做扶弟魔,能不急嘛。   邵华拍拍她的手,“婶子,你别慌,齐灿她爸妈是双职工,要帮扶怎么也轮不到齐灿,上头还有她爸妈呢,而且她弟弟上初中,也不算小了,最多帮个几年,凡事都有两面性,家里兄弟姐妹多,虽然有坏处,但是也有好处,就拿以后家里老人生病了来说,三姐弟妹一人出一份力,相互分担,担子就没那么重,而且齐灿的弟弟也不小了,以后主要出力的,还是家里的男孩。”   金婶一拍大腿,正是这个道理。   谁家没几门亲戚,如果齐灿是那种嫁出去就对家里不管不问的人,那金婶还未必敢要。   她拿定了主意,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齐姑娘给定下来。   齐姑娘家里父母都是双职工,自身条件也不差,可不止金婶一人看中,要不是赵政委是政委,赵寅本身又出色,这门婚事还轮不到他。   邵华跟金婶商讨赵寅的婚事花了一个上午,中午回家做饭就晚了,一点钟才吃上饭。   十月份,秋末冬初,螃蟹正是肥美的时候。   邵美琳跟秦磊和邵美婵三人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挑了一篓个头大,膏又多的螃蟹。   中午菜色也简单,一盘子清蒸螃蟹,一盘扇贝,还有两样小菜,腌蒜瓣跟腌黄瓜。   别看菜色简单,分量可不少,这一盘子螃蟹少说也有十六七个。   孩子们年纪大了,饭量也大了。   更别说还有秦厉这个无底洞在,邵华还担心这螃蟹不够吃。   邵美琳挑了一个肚脐圆圆的母螃蟹,黄色的蟹膏都从肚脐那一块溢出来了。   她轻轻一掰,蟹壳跟蟹身分离,蟹壳里面满满都是黄,她拿勺子挖了两勺白米饭放进蟹壳里面跟蟹膏蟹黄拌了拌,再洒上一点家里常备的拌饭素。   然后一手拿着蟹壳,一手用勺子把饭往嘴里扒,吃得很是香甜。   邵华看她喜欢吃螃蟹,索性道,“过几天我给你们做生腌螃蟹吧?”   秦厉问,“什么是生腌螃蟹?”   “就是把生螃蟹拿白酒浸泡杀毒以后,再放进调好的生腌料汁里浸泡,泡好的螃蟹别有风味,吃起来口感也不像熟螃蟹肉那样,而是软软糯糯。”邵华给他解释。   “除了螃蟹可以生腌以外,虾跟生蚝也行。”邵华补充道。   岛上什么都不多,就海鲜多。   这些年海鲜翻来覆去地做,蒸煮炒炖煎烤,就没有邵华没有尝试过的。   邵华早都想做生腌了,但是考虑到小孩的肠胃弱,一直没敢做,现在四个小孩都大了,她也就放心尝试了。   只要听到有好吃的,三小只没有不赞同的。   邵美琳举起沾着蟹肉蟹黄的手,含糊不清地道,“我同意。”   于是下午邵华去了趟菜市场,又买了一篓螃蟹,一袋生蚝和一袋虾,还有渔民推荐的海葡萄,她也买了一碗的量,打算尝尝鲜。   秦厉带着三个小孩把螃蟹、生蚝和虾洗干净,依照邵华的要求,把生蚝壳给去了,螃蟹跟虾原封不动。   邵华特意叮嘱他们,“用水洗完再拿白酒多洗几遍,不然怕留下什么细菌。”   邵美婵擦擦额头上的汗,她用水洗了好多遍了,觉得洗得已经够干净了,撅嘴道,“妈,好麻烦哦。”   邵华道,“麻烦也得做,不能就为了省这点功夫吃坏肚子。”   生腌虽美味,食用需谨慎啊。   邵华都发话了,邵美婵没办法,先用白酒浸泡三样海鲜,再老老实实地上上下下搓洗了一遍。   他们洗海鲜的时候,邵华就调生腌汁。   等海鲜洗好了,生腌汁也调好了。   邵华找来三个用来腌泡菜的玻璃坛子,用白酒把玻璃坛子也清洗了一遍,再把洗完还是活蹦乱跳的海鲜塞进去,再倒进生腌汁,然后密封,生腌就算做好了。   放到冰箱里冷藏是最后一步,邵华看着冰箱里的三个玻璃坛子,成就感满满。   她们家这台单开门冰箱也有些年头了,但仍旧冻力十足,不得不说,老牌国产货就是给力。   忙完都快到傍晚了,一家子全出了一身的汗,都没力动了,瘫在客厅的椅子上休息。   三孩子休息够了,都上楼去洗澡了。   邵华看客厅里只剩她跟秦厉两人,就把上午金婶跟她说的孙启盈的事给秦厉说了。   秦厉一听到孙启盈问他怎么样了,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咬牙切齿地道,“她还好意思问我?这人真是……”   最后几个字是脏话,秦厉怕脏了邵华的耳朵,说的很小声。   邵华道,“人家还惦记着你呢,刚离完婚就问你了。”   估计孙启盈二婚的日子过得不是很舒坦,要是日子过得很舒心,惦记秦厉这个前夫干嘛?   秦厉冷笑,“惦记我?惦记我她当时就不会跟那个人走了。”   有件事其实秦厉一直没说,当初孙启盈为什么离婚离得这么快,这么干脆,就是因为她生完秦鑫没多久,就跟她以前的大学同学,前恋爱对象联系上了。   两人背着秦厉‘鸿雁传书’,勾勾搭搭了很久,信上写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秦厉偶然撞破了,质问她,孙启盈才把这事给挑破了。   还口口声声的说,她只是写了几封信,没干什么,最多算得上是精神出轨,她跟那个大学同学什么事也没发生。   孙启盈跟秦厉两人大吵了一架,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离婚申请、离婚证什么都办妥了。   孙启盈也包袱款款地去了祁市,找她那个大学同学去了。   这件事,秦厉一直藏在心底,谁也没说。   孙启盈给他戴了‘绿帽’,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嚷嚷出来,倒不如就让大家以为,两人就是正常感情破裂才离的婚,这样对秦磊跟秦鑫的成长也好,省得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两孩子耳朵里。   邵华听完这些过往,对孙启盈更是不齿,冷笑道,“这么说来,她跟我那前夫赵松倒是挺配的,两人咋不凑一块呢。”   秦厉想象了一下孙启盈跟赵松站在一起的模样,嗤了一声,“还别说,她两还挺配,孙启盈就喜欢赵松那一款,戴着个眼镜,文文弱弱的,瘦得跟竹竿似的,还硬夸什么有文化,有文人风度。”   秦厉突然想起件事,“孙启盈就光问我,没问问老大跟老三?”   邵华回忆了一下,金婶没说,她毕竟不是赵寅这个当事人,不是很确定,“好像没问。”   秦厉摆摆手,“算了,我用屁股想都知道,她肯定不会问的。”   孙启盈要真挂心两孩子,怎么会做出抛夫弃子那种事。   但是她对两孩子的不闻不问,真的让秦厉感到寒心。   秦厉也不知道是说给邵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双手撑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徐徐道,“打小她就不喜欢老大跟老三,她嫌弃老大沉默寡言,而且畏畏缩缩,又嫌弃老三是个病秧子,觉得他病歪歪的,很难养得活,加上生老三的时候难产,就愈发不喜欢了,看到老三连句话都不肯跟他说。”   邵华沉默不语。   二楼拐角处,三个小孩支着耳朵,偷听楼下大人们的讲话。   听到孙启盈不跟秦鑫讲话的事,邵美琳瞪大了眼睛,世上还有这样的妈妈?   她压低了声音问秦磊,“你亲妈真的不理老三吗?”   秦厉跟孙启盈离婚的时候,秦磊已经七岁了,早都记事了。   他动了动唇,“嗯,我记得有一次老三病了,哭着喊着说要妈妈,那个女人只站在床前看了老三一眼,就走了。”   秦磊甚至都不愿意喊孙启盈叫妈,而是用那个女人代替。   邵美琳满脸同情,“你们兄弟两真可怜。”   邵美婵鼓着小脸,“姐,你同情他,还不如同情同情我两,我们两个从小到大,收到血缘上的父亲寄过来的一封信没?”   邵美琳沉默了,赵松从没有寄过一封信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跟邵美婵多大了吧,估计他早都把两个女儿忘到了脑后。   邵美婵看邵美琳跟秦磊脸色都不好,举起小手给她们打气,“没事,虽然我们各自的亲生爸妈不管我们,但是我们还有自己的爸妈呀,爸跟妈对咱们多好。”   从秦厉那里,邵美琳跟邵美婵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秦厉对两闺女,称得上是宠溺。   对于邵华,秦磊更是觉得,这才像亲妈的样子。   以前孙启盈不给他们兄弟两做饭,让他们捡表兄的衣服,和成衣店里大号的衣服穿时,他就想象过,自己是不是抱来的。   自己的亲妈一定是个温柔又善良,做饭好吃,会给他们做很多漂亮衣服的女人。   虽然,邵华跟温柔沾不上边,但是做饭好吃,会做衣服,绝对符合秦磊的想象。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今天秦厉跟邵华突然聊到了孙启盈,他都快想不起那个人了。   秦厉跟邵华不知道二楼三个小孩在偷听,尤自说着。   邵华道,“哎,秦团长,你说孙启盈要是真从祁市回来找你咋办?”   邵华其实想问的是,孙启盈要是回来找秦磊跟秦鑫怎么办。   孙启盈毕竟跟秦厉离婚这么久了,要说她还对秦厉有什么感情,那纯粹是扯淡,邵华觉得她挂念两孩子的可能性大点。   只不过她一直都没管过两孩子,不好意思当着赵寅的面直接问,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问了秦厉,不管怎么说,她跟秦厉以前是夫妻,还孕育了两个孩子,问起来一点都不突兀。   秦厉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脸色顿时臭得吓人,“让她哪来的滚回哪去,老子恕不招待。”   邵华给他逗乐了,“她毕竟是老大跟老三的亲妈,要是回来看孩子,你还能不让啊?”   要是赵松回来看邵美琳和邵美婵,或是邵美琳和邵美婵想去看赵松,邵华肯定不让,还要打断她两的腿。   换做是秦磊跟秦鑫,也是一样。   邵华养了秦磊跟秦鑫这么多年,早都把他两当作自己亲生的了。   在外人看来,秦磊表面腼腆,不怎么说话,秦鑫调皮捣蛋,皮的能一天抽烂三条棍子。   实际上在邵华眼里,秦磊稳重不多话,性子堪称沉稳,秦鑫虽然性子跳脱一点,但是心里自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总而言之,都是好孩子。   两孩子对她也跟对亲妈没差,有什么好的,都第一个想到她,有些人家亲生的儿子都做不到这一步。   秦厉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让。”他道,“两孩子小的时候她上哪去了,等我们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了,她再来摘桃子啊,她想屁吃。”   邵华想想也是,孙启盈都离婚多久了,估计早有了自己的孩子,应该不会惦记秦磊跟秦鑫。   她叮嘱秦厉道,“老大跟老三亲妈的事,你别跟他两说,我怕他两心里膈应。”   秦厉刚点完头,就听见秦磊的声音,“爸,妈,我不膈应,反正她早把我忘了,我也当作没这个妈,以后我就只有一个妈。”他看向邵华。   秦厉跟邵华一惊,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三孩子,“你们啥时候在的?” 第77章 看中了   邵美琳道, “早都在了,我洗好澡,打算下来问你们两要不要洗, 结果刚好听到你们说老大老三亲妈的事,就拉老大过来听了,老四纯粹是凑热闹的。”   邵华眯了眯眼睛, 臭丫头, 还学会偷听了, 她朝邵美琳招招手, “老二, 你过来,你头发上有东西, 我帮你摘一下。”   邵美琳退后一步,缩回二楼,露出脑袋, 朝邵华做了个鬼脸,“妈, 你又来这套,腻不腻,我都高一了,是大孩子了, 才不会上你的当。”   邵华轻飘飘地道, “我还治不了你这个孙悟空了, 我可是如来佛, 你以为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别忘了, 生腌还在冰箱里。”   邵美琳脸色一变, 乖乖巧巧地从楼上下来, 低头背着手,“妈,我错了。”   邵华拍一下她,算是小惩大诫,然后看向秦磊,“老大,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秦磊点头,“嗯,真的,估计老三想的跟我一样。”   他脸色淡漠,“那个女人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我们,摆明了不在乎我们,她要是真挂心我们,不会这么多年连一封信都没寄过来。”   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邵华看着秦磊,心里涌上几分心疼,“没事,她不在乎就不在乎,又不贪图她什么,你们有我跟你爸疼。”   秦磊脸上闪过一抹羞红,他都多大了,邵华还把他当小孩哄。   邵美琳拍拍胸脯,“以后我亲爸来找我,我也不会理他。”她朝邵美婵抬抬下巴,“老四,你说是不是。”   邵美婵一向唯邵美琳马首是瞻,重重点头,“不理他。”   秦厉听着心里熨帖,嘴上却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们的亲爸。”   “亲爸?”邵美琳嘴里哼出一个气声,“就像老大说的,这么多年来,他寄过一封信来没有,我两多大了上几年级估计他都不知道,这样的亲爸,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秦厉叹口气,“但是如果以后他老了,你不赡养他,家里的亲戚朋友会拿这个来说嘴。”   邵美琳想了想道,“我们家就那几个亲戚,妈那边就只剩姥姥了,姥姥不会因为这个说我们的,爸你那边我就见过大伯父跟大伯母,他两肯定不会说。”   邵美琳上初一的时候,她的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就去世了,当时邵华还请了三天假回老家。   秦厉那边的亲戚就只有秦海何红丽秦森,三人不会拿这个说嘴,至于秦正国跟曾柔,远在京市,鞭长莫及。   这么一说,家里好像还真没几个亲戚。   秦厉口风一转,“老二,我支持你。”   邵华对这父女两无语了,“饿了没?我去做饭。”   认不认亲爸妈这事,在她眼里还没吃饭重要。   秦磊从善如流,“饿了。”   “那你帮我去煮干饭,中午的饭没剩太多,在电饭煲里加三罐米。”邵华道。   这几年家里陆陆续续添了不少电器,电饭煲就是其中之一,用来煮干饭很方便,四个小孩都会煮。   秦磊应了一声,从米缸里掏出三罐米,然后把米冲洗几遍,再放进电饭煲。   趁着他煮干饭的时候,邵华把下午买的海葡萄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然后把做生腌剩的螃蟹从篓子里拿出来洗净炒菜。   海葡萄这东西邵华还是第一次买,以前去菜市场的时候也看到过几次,但是觉得这东西看上去不太好吃的样子,就一直都没买,这回是螃蟹买多了,别人半卖半送了一些,才买了回来。   邵华把海葡萄端上桌,“第一次买,说是叫什么海葡萄,摊主推荐我什么调料都不加,就洗干净直接吃,你们尝尝。”   邵美琳用筷子挑起一串海葡萄,海葡萄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像是一串缩小版的绿色葡萄,她放进嘴里尝尝,刚咬一口就忍不住道,“好咸。”   秦磊也吐了吐舌头,“就跟喝了一口海水一样。”   邵华听他们说的这么邪乎,也忍不住尝了一口,是挺咸的,“真是给摊主坑了,明天我就找他算账去。”   邵美琳摆摆手,“没事,吃多了感觉还挺好吃的,咬起来脆脆的,会在嘴里爆汁。”   邵华对三个孩子一边喊咸一边往嘴里塞海葡萄的模样不忍直视,给他们留下半碗,剩下半碗用豆酱、酱油还有小米辣拌了拌,“试试这样好不好吃。”   豆酱、酱油、小米辣的香、鲜、辣味中和海葡萄的咸味,更好入口了。   邵美琳直竖大拇指,“还是妈你有办法,这样更好吃了。”   “再好吃它也是咸的,你多吃几口饭。”邵华道。   邵美琳扒了几口饭,“也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这种又咸又辣还脆的东西,他肯定爱吃。”   邵华想了想,道,“估计没个三五天回不来吧。”   市里举办的比赛肯定比岛上初中办的要正式不少,而且秦鑫说了,除了他以外,还有参加其他比赛的人也去,说明比赛很多。   就算秦鑫参加完自个的跑步比赛,还得等其他人也参加完其他比赛,前前后后算起来,肯定有个三五天。   事实正如邵华估计的一样,秦鑫隔了三天才回来。   他是周三傍晚的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邵华给腌制了三天的生腌开盖。   邵华跟秦厉带着三个孩子把生腌从冰箱里取出来,正打算开封呢,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秦鑫咋咋呼呼的声音,“爸,妈,老大,老二,老四,我回来了。”   秦厉去给他开门,本以为秦鑫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想到跟秦鑫一起回来的还有何老师,以及初中部的校长。   秦鑫一马当先地跑进屋,把身上的包一甩,刚好看到邵华把玻璃坛子从冰箱搬到饭桌上,他撅嘴道,“哇,我一走你们就做好吃的,太不讲义气了。”   邵华顿时想揍人,“这三坛子生腌才刚做好,你就回来了,正巧赶上,挂钟都没你这么准时。”   一听到自己正好赶上,秦鑫顿时不闹了,嬉皮笑脸地挨到邵华身边,“那妈快点开来吃呗,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吃的啥猪食。”   他比了比自己的胳膊和自己的腿,“你瞧瞧,我都饿瘦了,腿都没劲了。”   邵华看他自带亲妈眼,仔细打量两眼,似乎还真瘦了,脸都有型了,“还真是,这几天我可得好好给你补补。”   秦厉没有这母子两能把何老师跟初中部校长忽视的能耐,加上两人又是他接进来的,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道,“何老师,校长,你们随便坐。”   邵华看两人一眼,“何老师,校长,马上到饭点了,要不要一起用顿饭?”   何老师跟校长对视一眼,校长顿了顿,回道,“也好。”   因为有何老师跟校长在,邵华除了把生腌端上桌,又另外做了几样菜,凑够五菜一汤,达到待客的水准。   秦鑫这回去兴市比赛,借用的是兴市体育训练基地的场地,早中晚三餐自然是在人家训练基地的食堂吃的。   训练基地为了确保运动员们营养均衡,做的菜免不了比较清淡,而且以素菜为主,对于秦鑫这个无肉不欢且重口的,简直就是老鼠掉到了空米缸。   秦鑫从碟子里捏一只生腌大虾,一边剥壳一边道,“你们猜猜我在那边中午吃的啥。”   邵美琳做他的捧哏,接连报了几个菜名,“吃小炒肉?炖排骨?红烧肉?”   她心想,都出岛了,总不能在外面比现在吃的还差吧,而且她知道秦鑫爱吃肉的性子,报的都是肉菜的菜名。   秦鑫把剥好的大虾放进嘴里,虾肉浸泡过生腌的调料汁,带着一股子鲜咸辣的香味,再配上虾肉独有的软糯,他恨不得连手指头都吞下去。   秦鑫一边咀嚼虾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吃的白水煮过的玉米、地瓜、青菜还有清蒸排骨。”   秦磊瞪大眼睛,“这叫菜吗?”   当然不叫。   秦鑫撇撇嘴,伸着手比划,“玉米就两截,就这么长,我估计就一根玉米掰一半的分量,还有地瓜,是那种粉地瓜,都没我一个拳头大,还好意思说是什么特产,叫桥头地瓜。”   他说个不停,“再说清蒸排骨,我头一回吃,不夸张的说,人家那个才真的叫清蒸啊,估计就是把排骨放锅里拿白水焯一下,就端出来吃了,一点盐都不放。”   邵华也给他们做过清蒸排骨,但是至少会放姜片和盐、料酒,末了还会洒几粒葱花。   何老师脸色古怪,“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秦鑫啧了一声,“那你说,我妈做的饭好吃还是人家体育训练基地做的饭好吃?”   何老师没敢吭声,当然是邵华做的饭好吃了。   别看何老师没怎么说话,但他动作一点都不慢。   就秦鑫说话这会功夫,他已经干掉了两个生腌螃蟹,半碟子生蚝,若干生腌虾。   看得秦厉心疼得直抽抽。   邵华看了看校长,人校长吃得也挺欢,“校长,吃得可还行?”   言下之意,吃完了该说了。   邵华可不信何老师跟校长这两个大忙人来他们家就为了蹭这一顿饭,难不成是秦鑫又在市里的比赛得第一名了?   校长擦干净手,笑眯眯地道,“吃得很好,吃得很好。”   校长瞥了何老师一眼,何老师一个激灵,把手中的生腌螃蟹放下来,道,“那个,两位家长,是这样的,秦鑫同学这次替我们学校参加在兴市举办的全省中学生田径比赛,荣获了一百米、四百米、一千米三项比赛的第一名,当之无愧的三金。”   校长与有荣焉,补充道,“我们很替他感到骄傲,也对培养出了如此人才的两位家长感到敬佩。”   秦厉被何老师跟初中部校长这一套颇为官方的话给说的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吐出虾壳,“会不会搞错了,就我们家老三,能得三金?”   他真以为秦鑫这次出岛去参加比赛,是重在参与,玩一趟就回来的。   毕竟秦鑫之前能夺冠,那也只是跟初中的学生们比,岛外可是人才济济。   何老师也说了,这是省里举办的中学生田径比赛,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但是秦鑫面临的选手可是从全省各市来的佼佼者。   这样他都能力压众人,夺得三金。   秦厉觉得今天他真是对自家老三刮目相看啊。   秦鑫鼓着脸道,“我怎么就不能跑赢他们啦,爸你不知道他们跑得有多慢,我都到终点了,等了好几秒他们才冲线。”   这倒是真的,当时秦鑫一骑绝尘,把其他选手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毕竟是出岛比赛,替校出征,秦鑫也不敢掉链子,又玩那套没听到哨声系鞋带的把戏了,哨声一响,他就冲出去了,跑得简直跟飞起来似的。   那些看不起他们是岛上学校来参赛的其他学校的校长们,脸都绿了。   校长只要一想到这个,脸上就笑开了花。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和面子,秦鑫夺冠的时候,校长都想原地蹦三蹦。   何老师就没校长这么沉稳了,他看到秦鑫以绝对的优势冲线,那是逮着一个人就跟一个人说,秦鑫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浑然忘了之前被秦鑫坑得不行的事。   秦厉跟邵华听何老师跟校长复述在赛场上发生的事,激动得满面红光。   秦厉更是一挥手,“给老三买十双运动鞋。”   邵华接嘴道,“最近那个耐克鞋不是挺火的,给老三也买两双,让他跟回力换着穿。”   秦鑫得了奖还没那么高兴,因为举办方就算再阔那也不可能拿真金给他做奖牌,不过是铜镶金的,也不错了。   秦鑫还没到对金银感兴趣的年纪,甚至对奖牌的价值也不太了解。   他认为,奖牌这东西嘛,就是自己获得了第一名的一个证明。   所以秦鑫拿到奖牌的时候也就兴奋了一小会,然后就觉得无趣了。   但是秦厉奖励的运动鞋可不一样,秦鑫没啥爱好,就是喜欢买鞋,秦厉的奖励可谓戳到了他的心坎。   秦鑫乐得没边了,欢呼道,“好耶!”   校长看这全家喜气洋洋的模样,也感到很高兴,他抬抬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先别急着买什么鞋,我还没说完。”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比赛的时候,国家训练基地正好来人了,说是趁这次机会挑几个好苗子带回去培养,秦鑫比赛一百米那一场他们正好全程观看,上边的领导惊掉了眼珠子,说这娃咋跟风一样一下就卷过去了,当即拍板,就要秦鑫了。”   何老师乐呵呵地道,“人家领导还想让秦鑫立马收拾,当天就跟他们回国家训练基地呢,对你们家秦鑫啊,那可不是一般的看中。”   校长道,“不过我拦住了,我说秦鑫还需要跟家人道个别,再收拾收拾行李,估计过两天才能走,反正还有其他的比赛,国家训练基地的几位领导也要在兴市再住几天,我跟他们商量,周六再把秦鑫接走,他们同意了。”   校长面带笑容的说完,就等着秦家一家子再欢呼一波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屋子里没一个人说话,邵华冷了脸,秦厉不吭声,四个小孩面面相觑。   秦鑫急了,“校长,这事你都没告诉过我,这什么国家训练基地在哪,远不远啊,我要去多久。”   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看中秦鑫,当然不会跟秦鑫一个小孩崽子说,而是找了能拿事的校长谈话。   所以秦鑫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   校长被这一家人的反应弄懵了,他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嘛,小小年纪,被上头看中,这是多大的荣光啊。   怎么秦家这一家子,一副办丧事的表情?   校长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回答秦鑫的问题,“国家训练基地,当然是在首都京市了,大概也就两千多公里吧,这个去多久,呵呵,我也不能回答你,但是你是去那参加训练,以后替国家参加比赛争光的,我估计……”   估计不是逢年过节,回不来了。   何老师安慰道,“没事,我跟人家领导打听过了,秦鑫去训练也是有假期的,每三个月有一次十天的假,过年过节也都是有假的,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这么发达,到时候秦鑫坐个火车,坐个飞机就回来了。”   何老师说完,悄悄瞥了眼邵华跟秦厉的脸色,见两人还是没有多云转晴,想了想,补充道,“你们放心,秦鑫同学去那里参加训练,你们不用掏一分钱,国家训练基地包吃包住,耐克鞋、回力鞋,不用你们买,基地会发,每个月还有工资呢,还有,来回的机票火车票那也是报销的。”   邵华突然道,“校长,何老师,秦鑫能不去吗?”   校长惊讶道,“为啥啊,秦鑫同学身上既然有这个天赋,那就应该让他发光发亮,只有在国家训练基地,才能给他提供最好的训练条件,以免埋没这个人才。”   “校长你也说了,晃儿岛离京市那么远,我们家秦鑫今年才十五岁,千里迢迢地去那什么国家训练基地,人生地不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不能搭把手。”邵华道。   满打满算,秦鑫今年才十五岁,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纪,性子又跳脱。   猛地说要让他背井离乡,去什么远得不行的国家训练基地,邵华都快愁死了。   校长道,“这个你别担心,运动员都有配备生活老师,有些孩子甚至八九岁就被选进了基地,你们家秦鑫这都算是晚了的,要是没人专门负责看管,这群小孩崽子平时咋生活。”   校长没说的是,人家领导说,秦鑫十五岁才被选进国家训练基地,算是很晚的,也是看他实在天赋异禀,才破格收了的。   一般收进青训队的,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有些更是六七岁就开始训练了。   校长是不知道,秦鑫因为大侠梦,阴差阳错的,每天早上都有跑步的习惯,真算起来,谁比谁先训练还真不一定呢。   校长跟何老师把方方面面都说得很清楚了,看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打听,把所有能想到邵华跟秦厉会拒绝的方面都堵了个遍。   邵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这是上面领导看中,国家训练基地要人,就算说通了校长跟何老师,又有什么用。   秦厉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知道了,校长,何老师,能不能让我们再考虑两天。”   他说的是考虑,没有一口答应。   校长跟何老师对视一眼,总感觉惹怒了两人,也不敢多呆了,一吃完饭就告辞了。   屋里只剩下秦厉跟邵华还有四个孩子。   秦厉洗完碗,跟邵华一起坐在桌前,四个孩子坐他们对面。   邵华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老三,你是怎么想的。”   秦鑫还没答话,邵美婵眼睛就红了,“妈,老三就不能不去吗。”   邵美琳咬着下唇,“听那什么何老师跟校长说,秦鑫这一去,不是过年过大节的,就回不来了。”   何老师虽然说的是有假就能回,但是邵美琳可不是好蒙的。   京市离晃儿岛这么远,两千多公里呢,坐飞机都得坐多久了,抛去坐飞机的时间,真正能在家呆几天?要是换算成坐火车,那时间就更少了。   秦磊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秦厉跟邵华,“爸,妈,只要拒绝就可以不去了是吧?”   四个孩子相伴了这么久,感情深厚,猛地说秦鑫要离开他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逢年过节才能见到,谁会乐意。   别说他们三不舍了,邵华一听到秦鑫要走,就跟被挖了一块心肝似的。   秦鑫一想到以后见不到爸妈跟其他三个了,顿时红了眼,嚷嚷道,“不去了,不去了。”   秦厉毕竟是军人,他的思想觉悟最高,沙哑着声音道,“不去……不行,人家领导也说了,是上面需要……,以后说不准还能为国争光呢,是好事,好事。”   他连说了两遍好事,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邵华冷静下来,又问了一边秦鑫刚才她问的那个问题,“老三,其他我不管,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秦鑫看了看其他三个兄弟姐妹,又扫了一眼邵华跟秦厉,动了动唇,“我不知道。”   邵美琳最是机灵,也最会看人脸色,当即道,“老三,你有啥就说啥,别顾及我们。”   秦鑫脑海里就像有两个小人打架,都快纠结死了。 第78章 送行   秦鑫犹豫道, “我不知道。”   邵华心中一动,秦鑫要真不想去,肯定一口回绝,但孩子现在说不知道, 肯定是有几分心动的。   秦鑫默然, 一方面, 他舍不得爸妈跟三个兄弟姐妹, 另一方面, 他又有些好奇国家训练基地是怎么样的。   何老师跟校长说有领导看中的他时候,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比赛完, 一个身材高大, 颇为健壮的中年人找到他, 笑眯眯地问他一个问题, 是不是觉得自己找不到对手了, 愿不愿意去看更广阔,更大的世界。   当时秦鑫一头雾水, 不过那人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这回参加的已经是省里举办的中学生田径赛了, 偏偏他还以绝对的优势夺冠, 说明什么,说明在省内已经找不到他的对手。   而中年人说的, 愿意带他去看更广阔, 更大的世界, 现在想来, 应该指的是带他去国家训练基地, 那里有从全国选□□的田径苗子, 全都是人尖子。   在岛上, 他没有敌手。   在兴市举办的全省中学生田径赛, 他已经初初感受到了比赛的乐趣。   想必,在国家训练基地,有更强大的对手在等着他吧?   在那里,他不用担心找不到对手,也不用压制自己的能力,可以酣畅淋漓,痛快的跑步。   秦鑫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实道来。   他也想通了,一家人,没必要藏着掖着,他有什么就说什么。   秦鑫一脸认真地道,“妈你常说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东方不败和独孤求败一样,根本找不到对手。”   他低垂着头,“以前我是为了学武功每天跑步,现在跑步已经成了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喜欢跑步。”   秦鑫扬起脸,目光湛湛,“我渴望碰到强大的,能跑赢我的对手,然后我再通过自己的努力超过他,跑赢他,这样获胜的心情,是一百份奖牌都不能比的。”   邵华从来没见过秦鑫脸上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说是焕发光彩也不为过。   她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当即拍桌,“好,我支持你去国家训练基地。”   秦鑫眼睛倏地一亮,又黯淡下来,“可是我舍不得你们,那个什么国家训练基地为什么就不能设在晃儿岛或者兴市啊,偏偏设在京市,两千多公里诶。”   邵美琳接嘴道,“没事,反正逢年过节都能回来嘛,而且我跟老大现在都高一了,老四也初三了,其实没几年就高考了,时间过得很快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考京市的大学,然后周末一起出来玩,你说怎么样?”   秦鑫越听越是开心,忍不住道,“真的?!”   要真是这样,那他担心的那些事通通都不是事。   秦厉看一群孩子扬着稚嫩的小脸商量,心底软成了一片。   邵华也道,“等你们都高考上大学了,我也把学校食堂大厨的工作辞了,跟你们上京市玩去。”   秦厉点点头,“我觉得可以。”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你们都去京市了,那我呢?”   邵华看着他,眨眨眼,“你呆岛上就行了,反正你都驻守在这边了,想走也走不了,逢年过节我们再回来看你。”   秦厉:“……你可真疼我。”   邵华越说越觉得这事可行,京市大学多,不管邵美琳她们要读什么样的学校,什么专业,都有。   而且四个孩子的文化课都不差,只不过各有偏科罢了,像秦磊就是物理学得好,邵美琳是数学学得好,秦鑫是化学学得好,邵美婵则是语文跟英语学得好。   邵华道,“老三,你去了国家训练基地,人家应该会安排你一边学习文化课,一边训练,你可不能光注重训练,不注重文化课。”   秦鑫满嘴答应,其实心里早下了决定一到国家训练基地就把书本抛开。   他性子跳脱,一直不喜欢老老实实呆在课堂听课。   只不过他脑子比较聪明,加上邵华经常帮他们补补课,所以学习才没落下。   邵华瞥一眼就知道他在想啥,“你要是不注重文化课,万一以后跟外国人比赛,人家采访你,让你签名,你都签不明白。”   秦鑫不相信,“才不会呢,我都初三了,学的东西够用了。”   秦厉哼一声,“够用?从来没人敢说自己的知识够用,老三啊,我劝你老老实实听你妈的话,事实很多次证明,不听你妈言,吃亏在眼前。”   秦鑫想了想,还真是,撅嘴道,“那行吧。”   邵华道,“既然决定了老三去国家训练基地的事了,咱们召开第一次家庭会议吧。”   秦厉愣了,“召开家庭会议?你咋不提前知会我?”   邵华白他一眼,“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她接着道,“其实本次家庭会议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要不要在京市买房。”   “买房?!”秦厉跟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邵华敲敲桌子,示意他们别大惊小怪,“嗯,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年我跟你爸也攒了不少钱,我本来是打算在你们念大学或者工作的地方,一人给你们买一套房。”   邵华喝了口水,看着秦磊跟秦鑫,“老大,老三,你两是男孩子,以后总是要娶媳妇的,没房子哪个姑娘愿意跟你。”   又看向邵美琳跟邵美婵,“老二、老四,你们是女孩子,不管以后嫁还是不嫁,手里攥着套房,总是不慌的,就算以后跟老公或者婆家吵了架,想离家出走,也有地方去。”   邵美琳撅嘴道,“我就不能来找你跟爸吗。”   邵华道,“不能,等你们都考上大学了,以后就是我跟你爸过二人世界,你休想来打扰我们。”   秦厉一听到二人世界,顿时眉飞色舞,浑然忘了刚才邵华说要去京市不带他的事,附和道,“就是。”   秦磊鼓着脸,“凭什么老二跟老四能选择嫁还是不嫁,我跟老三就不能不娶媳妇嘛。”   “能能能。”邵华随手打发他,“你愿意做黄金单身汉也行,还是那句话,别来打搅我跟你爸。”   邵华给两孩子一打岔,顿时忘了刚才说到哪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秦厉提醒她,“说到在京市买房。”   “嗯。”邵华应了一声,继续说下去,“现在你们都说要考京市的大学,那么计划就变了,我跟你们爸这些年工资也涨了不少,陆陆续续攒了十来万块钱,这些钱在其他省份够买挺好的房了,换到房价高的京市,这样分开买四套房反而不划算,我想干脆就先买个四合院,你们兄弟姐妹四个周一到周五上学,周末回来也有歇脚的地方。”   这十来万攒起来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四个孩子都大了,花钱的地方也更多了。   邵华跟秦厉都是手松而且疼孩子的,好东西都是不要钱似的买,其实花钱不少。   但两人的工资每年都有涨,何况这几年物价飞涨,工资自然也涨得快,更别说还有零零碎碎的补贴了。   如今一九九四年了,□□年的时候,蒋校长就提议给学校职工造自建房,邵华也分了一套,但是她嫌那套房子面积小,而且坐南朝北,又转手租了出去,到如今每个月都能拿好几百的租金。   这十来万里面也有租金的一份力,属实是花得多赚得也多了。   “四合院?”邵美琳很好奇,“四合院是怎样的。”   她以前是住楼房,然后来晃儿岛又住的二层小楼,对于四合院,闻所未闻。   “四合院就是一个院子里四面都建有房屋,中间是庭院。”秦厉给她解释道。   邵美婵道,“我觉得住四合院挺好的,大家都能住一起,要真像妈之前想的那样买四套房,一个市内还要天南海北的住,连串个门都麻烦。”   邵华笑笑没说话,买四合院只是初步的计划,她毕竟是后现代穿来的,知道以后京市的房价会疯涨。   距离邵美琳她们高考还有三、四年,这几年怎么也能攒不少钱,再说了,四个孩子以后都会工作,估计以后也会陆续在京市或者其他城市添置房产。   到时候房子多了,孩子们也都各自有对象了,都挤在一个四合院里显然不太现实。   何况,买四合院,其实不光是为了给孩子们住,也算是一种投资。   敲定了买四合院的事,四个孩子都兴奋不已,围绕着四合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秦鑫更是一改之前的沮丧,兴奋不已。   四个孩子说笑到了很晚,最后还是邵华把他们赶回房间睡觉,他们才偃旗息鼓。   四个小孩回房间没多久,邵华跟秦厉也洗漱完回了自个的房间。   “心里很难受吧。”秦厉翻身,拍了拍邵华的背。   别看邵华弄什么家庭会议,笑着看四个孩子讨论买四合院的事,其实只是为了分散秦鑫的注意力,免得他为了要走的事感到难过。   “嗯。”邵华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略带哽咽,“你说,上头领导怎么就偏偏看中我们家老三了。”   秦厉沉默了半晌,“那是因为咱们家老三有这个天赋,别人就算求领导人家都看不上呢。”他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是好事。”   邵华看着秦鑫从一个半身高的小萝卜头,长成现在青涩的小少年,冷不丁地说他要去千里迢迢的什么训练基地,真的跟被挖了块心肝似的。   邵华也翻了个身,“好事?别看校长跟何老师说的头头是道的,他们都是挑的好处说,那些坏的一个都没提,那可是国家训练基地,训练训练,孩子得吃多少苦。”   秦厉安慰道,“你也不用想的这么悲观,就当孩子是换了一个地方跑步了,反正在哪跑不是跑。”   邵华闭上眼,懒得跟他多说,“啊对对对。”   秦厉:……   虽然听起来是在赞同他,但是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接下来的两天,一放学下工,邵华就带着秦鑫跟三个孩子在岛上尽情地玩,上山捉兔子,下海捞海鲜,就没有她们没干过的。   晚上,邵华使出浑身解数,给秦鑫做了几样腌咸菜,都放在罐子里,让他带去京市,省得孩子一直嚷嚷说想家里那口味道。   周六早上,出发前。   邵华带着秦鑫又清点了一遍行李,顺便把做好的腌咸菜让他带上,“分量不多,你一个人也能提,要想吃就再打个电话回来,我做好给你寄过去。”   秦鑫重重点头,接过腌咸菜,还有心思开玩笑,敬了个礼,“我就是咱们家派去京市的先头部队,我先去,你们后跟上啊。”   秦磊道,“你走了正好,我一个人独占一个房间,省得你天天晚上睡觉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秦鑫:“你还好意思说,你做的那些什么破烂发明,放得房间里到处都是,我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兄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起来,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秦厉咳嗽一声,“老三,你那些鞋要不要带去?”   家里谁不知道,秦鑫把他那些鞋当宝贝似的,还特地求秦厉找木匠给他打了个鞋架。   一说到鞋,邵美琳就有话说了,“你啥都不多,就鞋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蜘蛛呢,有八只脚,要穿这么多鞋,这回你要是把你的鞋都带上,能装得下拿得动不。”   秦鑫撅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带这么多鞋去,何老师跟校长不是说了,训练基地那边会发鞋,我到时候穿那边发的新鞋就行了。”   他嘿嘿一笑,从行李里拿出一双鞋,“但也不是一双鞋都不带,我带这个。”   邵华定睛一看,秦鑫说要带去训练基地的鞋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她给他用钢笔画了老虎头的回力鞋。   邵华心底发酸,面上却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好,带这个好,你每搁三个月就有十天假,到时候放假我让你爸去看你。”   秦鑫很委屈,“妈你怎么不来看我。”   邵美琳举手,“我也想去看老三。”   邵华拍拍他两,“别闹,你爸去京市除了去看你,还有正事要办,别忘了,要买四合院呢。”   秦正国是京市人,秦厉跟秦海也是京市户口,一直没迁过来。   不然邵华也不敢随随便便说在京市买房的事。   秦厉这趟去也不容易,还得请假。   听到是正事,秦鑫也不敢闹了。   邵美婵把放在电视柜上的相框里的全家福照片抽出来,“你把这个也带上。”她顿了顿,“想我们了就看看。”   全家福照了许多年了,孩子们刚看照片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的,现在早过了那份新鲜劲,把它当作家里的一样摆设。   秦鑫猛地被塞了这么一张照片,拿着照片看了看,一愣,“嘿,原来我小时候长这样,老四你放心,我到时候把全家福放枕头底下或者贴墙上,一有空就看。”   他又道,“不过我记得咱家就照了一张全家福,我带走了你们咋办。”   邵华道,“我跟你们爸有双人合照,电视柜上还有一张你们四个小孩的合照,拼一下不就成全家福了。”   秦鑫竖起大拇指,“还是妈你聪明。”   邵华白他一眼,“少贫嘴了,赶紧出发,晚了该赶不上火车了。”   秦鑫出发去京市的行程是这样的,他要先去兴市跟国家训练基地的几位领导,以及领导们挑出来的其他苗子汇合,大伙再一起坐火车去京市。   至于从岛上去兴市,会由何老师跟校长负责。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邵华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何老师的声音,“秦鑫,我们来接你了,你收拾好了吗。”   秦鑫背上行李,转身,目光从家里人的脸上仔细扫过一遍,才应道,“何老师,我准备好了。”   邵华和秦厉还有三个孩子送他出门。   秦鑫努力扬起笑容,朝大家挥挥手,“我走啦。”   邵华没忍住,红了眼圈。   她看着秦鑫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句歌词。   小小少年,背上行囊。   三个孩子忍不住,呜咽一声,都哭开了。   秦厉也背过身抹了抹眼泪。   *   秦鑫走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整天吵吵闹闹,一点也不比往日平静多少。   秦磊跟邵美琳光是一道错题都能吵起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非要跟对方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邵美婵一人帮一句腔,也不知道是站哪边的。   邵华扶额,“人家都说一个女人顶三百只鸭子,我看你们三个一个都顶五百只鸭子,咱们家里有一千五百只鸭子,能不吵吗?”   邵美琳叉腰道,“是老大非要给我吵的。”   秦磊撅嘴道,“胡说,是你先跟我吵的。”   看两孩子又要吵起来,邵华索性出门买菜,顺便避一避,省得听了脑瓜子疼。   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远远就看到路口的大榕树底下坐着几个人。   邵华十分警惕,准备绕道走。   以她多年的经验,这路口的大榕树,那绝对是是非之地。   没承想,她刚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叫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连长媳妇跟张来男。   这老些年过去了,孙连长还是没升职,瞧着一个连长就干到头了。   要邵华说,也不奇怪。   孙连长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了家事上,他媳妇又天天给他拖后腿,还闹出了邱秀芹的事,风评很是不好,上面能升他才奇怪呢。   孙连长媳妇叫住邵华,一双不大的绿豆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哎,你家秦鑫真的被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看中了,带去了京市?”   有时候邵华也蛮佩服孙连长媳妇的,她跟孙连长媳妇都撕破脸好几次了,但人家就是一点也不介意,只要有事,那还是厚着脸皮来找她。   秦鑫去了国家训练基地的事瞒不住,何老师跟初中部校长更不想瞒,毕竟是学校里培养出来的人才被上头领导看中了。   这事要宣扬,还要大张旗鼓地宣扬。   校长不仅在学校布告栏里张贴了这事,他甚至还考虑要不要登报了。   登报这事也就想了一下,实际操作不显示。   所以初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秦鑫去了京市的事,他们回家跟爸妈一说,口口相传,知道的人还真不少。   更何况,孙志刚跟秦鑫和邵美婵是同班的,班上少了个人,还是个‘仇人’,孙志刚能不上心嘛。   邵华皮笑肉不笑地道,“嗯,是有这回事。”   孙连长媳妇听邵华都亲口确认了,想也不想地便道,“就你们家那熊孩子,有什么值得人家领导看中的。”   邵华心里呵呵,“那你问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去,是人家主动挑选的,又不是我们上杆子求着人家选我们家秦鑫的。”   她弯起嘴角,“对了,孙连长媳妇,我记得你家孙志刚也参加了初中运动会的田径比赛吧?”   孙连长媳妇脸色一白,孙志刚是参加了。   孙志刚这几年愈发胖了,跑起来就喘,他连学校里的人都没跑过,更别提像秦鑫一样,跑了第一名,代表学校去参加省里在兴市举办的比赛,才被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看上。   孙连长媳妇撇撇嘴,嘴上仍硬撑着道,“你们家秦鑫只是走了狗屎运罢了,我们家志刚前天感冒了,比赛那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跑过,不然替学校参加比赛,被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看上的肯定是我们家志刚。”   邵华皮笑肉不笑地道,“啊对对对,听说人家领导每年都会从京市到其他省份市县选人,明年你可看好你们家孙志刚,别让他在比赛前一天又感冒了,来年说不准就选上你们家志刚了。”   孙连长媳妇也就嘴上硬,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孙志刚那点分量,哪怕人家领导年年来选人,孙志刚都不会被挑上,她翻了个白眼,就不吭声了。   张来男听完邵华的话,眼里闪过几分莫名的亮光,“你说的是真的,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真的年年都会来选人?”   邵华也不明白张来男为什么揪着这个问,不过这是何老师跟初中部校长跟人家领导打听出来的,准确度杠杠的,于是道,“嗯,人家领导自己说的。”   张来男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就像燃了一团火似的,她抓着邵华的胳膊,声音十分颤抖,“你说,我们家刘兰刘芳,有可能被选上不?” 第79章 鬼迷心窍   邵华乍一听这话, 还没反应过来,“选上啥?”   张来男以为邵华跟她装傻, “我问你, 我们家刘兰刘芳,有没有可能明年被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选上。”   邵华心想,这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   她还没说话, 另一个在大榕树底下的军嫂接嘴道,“人家秦鑫是因为跑步跑得快才被选上的,难道你家刘兰刘芳也跑得很快?”   张来男撇撇嘴, “不就跑步嘛,谁家小孩不会, 跑步这种东西, 练练不就行了。”   看军嫂不信, 张来男煞有其事地道,“你别不信,我老家隔壁村有个男的, 小时候都走不动道,他奶看这样不行, 天天拉着他跑步, 后来呢——”   一群军嫂被张来男唬得一道一道的,刚才接嘴的军嫂更是忍不住问,“后来呢?”   张来男一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住了,顿时得意道,“后来啊, 那男的跑得比狗撵得都快, 才八九岁的年纪, 他犯事了他爸要揍他都撵不上。”   邵华听了直皱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会走不动道,一会跑得比狗撵得都快,摆明了吹牛。   偏偏围观的军嫂们大部分都信了,就连孙连长媳妇都凑过来,“张来男,你说的是真的,练练就行了?”   张来男道,“当然是真的,小孩多蹦两下多跑几圈,筋骨活动开了,跑得比大人都快。”   张来男家跟秦家紧挨着,有时候她起得早能看到秦鑫绕着家属区跑步,于是跟邵华道,“你说对不对,你家秦鑫不也是跑着跑着才跑得快的嘛。”   邵华没答话。   跑步这种东西,一半靠勤奋练习,一半靠天赋,为啥国际田径比赛的冠军多是黑人,因为人家相对咱们来说,个子高腿长,这是没法比的事。   但是先天条件弱,不代表以后没有逆袭的机会。   张来男说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什么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也是傻,不就是一个跑得快点的小孩崽子嘛,至于巴巴地把人从晃儿岛带到京市。”   张来男说的这些话,部分人信了,也还是有一部分聪明的人没信的。   上头的领导又不是傻子,秦鑫要真是只比普通人跑得快一点,人家也不至于把人提溜到京市啊。   那可是大城市,还是什么国家训练基地,冠上国家两字的,有哪个是简单的?   秦鑫都算得上是飞出山窝窝的小金龙了。   所以没人接话。   刚才接张来男话的军嫂是个好事的,问完张来男,又来找邵华问话了,“小邵,你们家秦鑫去国家训练基地,人家给包饭不?”   孙连长媳妇支着耳朵凑过来,“肯定不包,说不定还要缴学费呢,就跟在咱这上学一样,每年不都得交课本费和学杂费。”   张来男附和道,“就是,人家是训练你家小孩崽子跑步的,能不收钱吗。”   邵华就是去买个菜,都能被这两捉住,八卦秦鑫的大小事,简直烦不胜烦,有心刺刺这两,于是道,“不收,一毛钱都不收,人家领导说了,我们家秦鑫是田径的好苗子,去国家训练基地不仅包吃包住,人家还发衣服发鞋呢,听说每月还有补贴,我也不知道这补贴是啥,估计跟咱发工资一样吧。”   一听这话,孙连长媳妇跟张来男从嗓子眼酸到了舌尖。   孙连长媳妇羡慕嫉妒地道,“你就吹牛吧,京市物价这么高,你们家秦鑫都多大了,养一个孩子得花多少钱,不找你们要钱就算了,还给他发钱,当别人傻子呢。”   可不就把你当傻子嘛,邵华笑笑,“你爱信不信。”   邵华要是面红耳赤地反驳,孙连长媳妇跟张来男肯定不信,但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两人反而深信不疑。   张来男道,“包吃包住我理解,要杀猪之前也得费好糠养着对吧,但是发衣服发鞋,怎么可能,衣服跟鞋子可不便宜,难道是三五年发一套?”   张来男这话糙理不糙,很多军嫂也是这样想的,纷纷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邵华,摆明了不信。   发衣服发鞋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是何老师跟校长打听出来的,估计两人也没少往外说。   邵华索性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衣服是一年八套,一个季度两套,说是什么训练服,鞋子是一个月发三双,人家领导说了,这也不一定,毕竟跑步费鞋,要是提前把鞋跑坏了,总不能光着脚跑步吧,所以只要鞋跑坏了,就能跟上面申请,让上面发。”   孙连长媳妇跟张来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两个字。   邵华的意思岂不是,上不封顶?!   鞋这种东西,鞋带断了,鞋跟磨损了,开胶了,都能算坏了,可鞋带能换,开胶了能补,鞋跟只要不是磨损得露脚底板,那都不算彻底坏了。   所以坏还是没坏,那都是一张嘴的事。   秦家可还有三兄弟姐妹啊,秦鑫只要多跟上面谎报几次自己鞋坏了,能骗多少双鞋下来。   邵美琳跟邵美婵虽然不能穿,但是秦磊可以啊,反正兄弟两也没差几岁,估计脚的码数差不多。   这相当于秦鑫一人进训练基地,包了两兄弟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鞋。   更甚者,多骗几双新鞋,转手一卖,又是一笔收入。   日子还没富裕几年,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节俭抠门的。   以前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家里没钱,兄弟姐妹之间只有一条裤子,那都是谁出去谁穿。   所以大家脑海里理所当然地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邵华可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啥,首先,她不会让秦鑫干这样的事,其次,这样想的人估计有点傻,真这样做了,从京市把鞋寄过来,估计运费都比鞋贵了。   孙连长媳妇把邵华的话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对待遇已经无话可说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但她不刺邵华几句就是不舒服,酸道,“你们家秦鑫才十五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又是能惹事的,别在国家训练基地里给人家领导添麻烦,给赶了出来。”   邵华笑眯眯地道,“能添什么麻烦?”   不等孙连长媳妇答话,她便接着道,“人家领导说了,我们家孩子年纪还小,要给他配备生活老师,知道啥是生活老师不,就是专门管日常那些琐碎的事的,比如说几点吃饭,吃什么饭有营养,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人家老师都要操心的。”   秦鑫毕竟有自理能力了,生活老师肯定不会管得那么夸张,而且估计是一个生活老师管十来二十个。   但是听在孙连长媳妇耳朵里,那就是秦鑫去了国家训练基地,有专属的生活老师,她搞不懂什么叫做生活老师,但是邵华的描述在她耳朵里过了一遍,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两个字,保姆。   管几点吃饭,管吃什么饭有营养,连睡得好不好都管,这不就是保姆嘛。   孙连长媳妇顿时不想说话了。   她现在恨不得家里还在上学的两个儿子都被那什么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选上。   人家那叫训练吗?分明就是替你带孩子,养孩子啊!   张来男已经开始回忆秦鑫早上到底是怎么跑步的了,但秦鑫起得特别早,她也就是撞见过一两回,隐约记得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跟孙连长媳妇说的一样,跑步嘛,有啥技术?两条腿抡圆了使劲往前跑不就成了。   邵华看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两位嫂子,要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两人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邵华趁机溜之大吉。   她不敢多停留,生怕又有人像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一样拉着她问东问西,一路马不停蹄地疾走回家。   回到家,总算松了口气。   秦厉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见她急冲冲地冲进家门,顿时一愣,“咋了这是?”   邵华喘了两口气,摆摆手,“水。”   秦厉把水递给她,邵华接过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她犹豫地看着秦厉,“秦团长,我感觉我好像闯祸了。”   秦厉挑挑眉,“什么叫做感觉好像闯祸了,闯了就是闯了,没闯就是没闯,所以你到底闯祸没。”   邵华很无辜地摊手,“我也不晓得。”   秦厉上下打量她几眼,乐了,“你这样子,跟当初老大老二同学撕课本做四角板,偷竹篾做竹蜻蜓时,老大跟老二的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难怪我说咋看着那么熟悉呢。”   邵华白他一眼,“我跟他两能一样吗。”   邵美琳跟秦磊一听到他两的名字,急巴巴凑过来,“你们说啥呢。”   邵华道,“哪哪都有你两。”   她也没瞒着,把在大榕树底下,张来男跟孙连长媳妇,还有那些军嫂们问她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邵美琳听完,乐得不行,“妈,不用感觉好像,你肯定闯祸了。”   秦磊点头,“我同意。”   “我不信。”邵华道,“你俩说说看,我哪里闯祸了。”   邵美琳边叹气边摇头,“你想啊,张阿姨知道了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能有这么多的好处,以她的性格,会不会让刘兰刘芳也练习跑步,然后等来年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来挑人的时候,让她们姐妹两个也去参选。”   邵华想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   刘兰刘芳双胞胎两个成绩一向不好,小学还能勉强跟得上,初中就很吃力了,经常往家里背红灯笼。   这回初中毕业考,两人都没达到高中的录取分数线,现在没学上,赋闲在家。   刘团长打算看能不能走关系,让姐妹两个去兴市或者隆市的技工学校念书,将来毕业兴许能包分配,也有活干。   张来男跟刘团长持相反意见,她觉得反正只是两个丫头片子,没学上就没学上,还走什么关系,浪费人情又浪费钱,倒不如早点找个对象,嫁了算了。   现在知道了有国家训练基地挑人这条路子,而且待遇还这么好,张来男不心动才怪。   横竖刘兰刘芳姐妹两跟秦鑫的年纪相差不大,还是那句话,不就跑步嘛,谁不会。   换句话说,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也无事发生。   不过邵华还是不太相信,“她们家刘兰刘芳跟老三又不一样,老三跑得是真的快,刘兰刘芳姐妹两身子骨一向不好,走两步都喘,得练到什么程度才能追上老三,被人家领导选上啊。”   摆明了痴心妄想嘛。   秦磊道,“妈,你别忘了,老三小时候跟刘兰刘芳一样,也是病歪歪的,走两步就喘,兴许张阿姨认为,就这样的,才能被选上。”   邵华:“……不会吧?”   秦厉把报纸一卷,“会,怎么不会,反正咱们现在怎么猜都不作数,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邵华想了想,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秦鑫虽然被选走了,但邵华从来没想过让邵美琳、邵美婵、秦磊她们三也走秦鑫的路子。   将心比心,不管怎么说,刘兰刘芳都是张来男的亲闺女,她不可能做得太过分。   邵华换了个话题,“老三也走了有小半个月了,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报个平安也行啊。”   邵美琳道,“咱家没有电话,用小卖铺的电话贵,估计他心疼钱,打算写信过来。”   这孩子,邵华叹口气。   走之前邵华给他塞了不少钱,让他别省着花,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就买。   秦鑫拿了一大笔钱,又听说要在京市买四合院的事,可不就担心家里没钱了嘛。   邵华看向秦厉,“你这两天找人装个电话,以后不管是秦鑫打电话过来,还是跟我妈,你大哥大嫂通电话都方便。”   秦厉点头,“行,我明天就去办。”   翌日,秦厉起了个大早,准备上班前抽空去把装电话的事给办了。   他换好衣服,哼着小调出门,走到信箱前,打算把今天的报纸拿了。   秦厉刚打开信箱,突然听到耳畔传来张来男尖利的声音,“跑快点,没吃饭是吗,步子迈大点。”   秦厉一愣,这是闹啥呢。   他一转头,就看见刘兰刘芳姐妹两个在小道上跑步,张来男在她们两后面跟着,也不知道是多早就起了。   刘兰刘芳姐妹两个跑得跟蜗牛似的,张来男在一旁疾走的速度都比她们快。   两姐妹边跑边抹泪珠子,刘兰呜咽道,“妈,我不想跑了,我好累啊。”   刘芳怯懦点,小小声道,“我腿好酸,真的跑不动了。”   张来男看着双胞胎两个,简直恨铁不成钢。   她们两跟邵美琳、秦磊都是一样上的岛上小学初中,甚至还一直同班,老师是一样一样的,成绩就是比不过人家。   考试成绩比不过就算了,现在天降馅饼,有大好机会,只要她们两跑几步就行了,偏偏这两就是不开窍,又怕苦又怕累的。   张来男这么些年也没能生孩子,也认命了,觉得这辈子就是两女儿的命,开始有点望女成凤了。   她先前不让刘团长找关系,而是提前找婆家,也不全是怕费人情,花钱,因为她觉得嫁人才是女人最终的归宿。   就拿她自个来说,嫁给了刘团长,一辈子不用工作,吃喝不愁,有什么不好的?   张来男觉得自己煞费苦心,可刘兰刘芳双胞胎两就是不领情。   张来男道,“你两别哼哼唧唧了,快点跑,辛苦一阵子,幸福一辈子的道理你们懂不懂,要真被人家领导选上,随便跑两圈,一年发八套衣服,鞋子想买就买,每月还有劳什子补贴,简直就是掉进糖罐里了。”   刘兰刘芳其实被张来男鼓吹得也有点心动,她们也到了爱美的年纪,天天看着邵美琳邵美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里羡慕得不行。   可张来男抠搜,舍不得花钱给双胞胎买新衣服,新头花。   现在一听进那什么国家训练基地,一年有八套新衣服,鞋子想买就买,再也不用手心朝上找亲妈要东西了,能不心动嘛。   可心动归心动,还是跑不动。   大早上的闹这一出,都把秦厉给看傻了。   秦厉心想,不会真给两孩子说中了吧,张来男真的鬼迷心窍到让刘兰刘芳练田径,而且看样子还是认真的?   毕竟是邻居,大早上撞见了不打招呼也不好意思。   秦厉尴尬地道,“嫂子,刘兰,刘芳,早上好。”   没承想,张来男一看到他,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秦团长,是你啊。”   秦厉搞不懂张来男为啥看见他这么兴奋,以往她可就是看一眼就算打招呼了。   他心里毛毛的,但还是应道,“嗯嗯。”   张来男白了刘兰刘芳一眼,招手道,“快过来,跟你秦叔叔取取经。”   她认为秦鑫之所以能跑那么快,能被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选上,秦厉一定出了大力气。   毕竟秦厉可是团长,带兵有一套,而邵华只是个厨子,虽然会做饭,但是跑步她懂个啥?   刘兰刘芳委委屈屈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来,小小声地道,“秦叔叔。”   秦厉应了一声,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一脸懵圈,“等等,嫂子你刚才说啥,取啥经?”   张来男白他一眼,以为秦厉故意装不懂,藏着掖着,于是道,“当然是取跑步经啦,秦团长,你是咋训练的你们家秦鑫跑那么快的,也教教我呗,我也想让刘兰刘芳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   秦厉:……   不是,这个他上哪知道去?   秦鑫跑步从来没让人管过,也没让人催过,那都是一大早就主动去跑了。   然后吃早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人影,有时候秦厉都嘟囔这孩子又上哪浪去了,大早上的就搞神秘失踪。   现在张来男让刘兰刘芳跟秦厉取经,取毛经?   秦厉啥也不知道啊。   秦厉很坦诚,“嫂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扫了刘兰刘芳双胞胎两一眼,大早上的,雾气又重,两孩子穿得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看着挺可怜的,“但是我知道,我们家孩子是出于自己的兴趣才跑的步,你们家孩子要是不喜欢,就别强求了。”   没承想,张来男还没说话,刘兰刘芳两个倒是先说话了。   刘兰道,“秦叔叔,我有兴趣的,你就教教我吧,肯定有窍门的。”   刘芳接嘴道,“就是,教了我们就不用跑得这么累了,就能跟秦鑫一样,一口气跑好几百米都不喘气,还能跑得飞快。”   张来男斜了秦厉一样,眼里满是得意,“秦团长,你们家孩子能被人家领导选上,那是他的本事,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家孩子,没这个兴趣,没这个本事呢。”   张来男接着道,“我书读的少,但也知道一句话,玉不琢不成器,跑步这种东西,有什么难度,三岁小孩都会跑,我们家两闺女现在练也不迟。”   她十分满意刘兰刘芳在秦厉面前说自己对跑步有兴趣的话,头一回把刘兰刘芳称作是‘我们家两闺女’。   刘兰刘芳一个激灵,更是下决心要好好练跑步了。   秦厉一阵无语,他还能说什么呢?   秦鑫是多年苦练熬出头,外加本来就有这个天赋在。   刘兰刘芳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那也得掂量掂量适不适合走这条道啊。   秦厉看张来男跟刘兰刘芳双胞胎两个鬼迷心窍的样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来男仿佛没察觉到秦厉脸上难看的神情,又或许察觉到了装作没看见,一个劲地道,“秦团长,你就说说呗,这跑步到底该怎么练。”   刘兰刘芳学着张来男的样子,一人一边拉住秦厉的胳膊,“秦叔叔,教教我们吧。”   秦厉被她们弄得烦不胜烦,在想主意该怎么摆脱的时候。   突然听到传来一道声音,“不教。”   秦厉惊喜地抬起头,就看到邵华站在二楼窗户边,露出半个身子,那道声音正是她发出来的。   对于秦厉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他趁机摆脱了张来男母女三,站到一边,肃着脸道,“对,就是不教。”   张来男一看邵华,气不打一处来,“你,凭什么,你这人心眼子咋这么小,就许你们家秦鑫被人家领导选上,就不许我们家刘兰刘芳也被人家领导选上啊。”   邵华冷哼一声,“我心眼子就这么小,别忘了,这些年你可没少给我眼前添堵。”   要真实话跟张来男说,就是没秘诀,就是小时候勤锻炼加天赋,她肯定不信。   倒不如直接用前面的过节堵上她的嘴,省得她天天来歪缠,烦不胜烦。   听到‘添堵’两个字,张来男莫名心虚。   她狠狠地瞪了秦厉跟邵华一眼,“不教就不教,当我们稀罕啊,不就是跑步吗,谁不会,你等着瞧好了,明年我们家刘兰刘芳肯定进国家训练基地。” 第80章 两封信   邵华都懒得跟她说话, 反正也说不通,“既然你有这个把握,你还问我俩干嘛?”   随便张来男折腾吧, 邵华还真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来。   秦厉摆脱张来男母女三人后, 就赶紧去弄办电话的事了。   邵华把窗一关, 眼不见心不烦。   她洗漱完到厨房熬粥给三孩子做早餐,粥飘出香味,把三孩子都引了下来。   邵美琳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妈, 今天吃什么早餐?”   “青菜粥。”邵华道。   邵美琳皱了皱鼻子,“只有青菜粥嘛。”   邵华看她一眼, “你爸昨天忘记买菜了,青菜是我在院子里摘的, 要嫌淡就往粥里洒点肉松。”   肉松跟拌饭素一样, 也是邵华捣鼓出来的,几个孩子都爱吃粥的时候配上一点。   邵美琳端起粥碗, 拿勺子舀一勺肉松, 洒到粥上, 拌一拌,肉松的咸香让清淡的青菜粥更加好入口。   她边吃边问,“妈, 大早上的你们在楼下说啥呢。”   “不是我,是你爸。”邵华道, “他起得早, 正好撞见张来男带着她家的双胞胎练习跑步。”   邵美琳一愣, “不会吧, 真给我跟老大猜中了?”   秦磊也很吃惊。   邵华无奈地点点头, “真的,张来男一副不到黄河不罢休的模样,一时半会地不会偃旗息鼓,不信这几天你们起早点,准会撞见。”   邵美婵道,“张阿姨图啥啊,难不成她真以为刘兰姐姐跟刘芳姐姐多跑两圈就能像老三一样被选进国家训练基地啦?”   邵华要是能看懂张来男的脑回路那她就不是邵华了,“反正你们避着她点,她要是问你们秦鑫跑步有啥诀窍才能跑这么快,你们就跟她说我不让说。”   邵美琳乐了,“这个好。”   吃完早餐,三个小孩去上学,邵华去上班。   四人一出门,正好看见张来男领着双胞胎在小道上来回跑。   邵美婵凑到邵美琳旁边嘟囔,“这都不用明天起早看了,现在就能看见。”   张来男对邵华跟三孩子一脸无视。   刘兰刘芳两个倒是有些幽怨地看了邵华一眼,估计是对她隐瞒‘秘诀’的事颇有怨言。   这一眼,瞬间把邵华想要劝劝张来男的心冷了下来。   邵华领着三孩子出门,眼前的一幕就当看不见,张来男爱咋折腾咋折腾。   说句难听的,刘兰刘芳又不是她家孩子,折腾坏了她也不心疼。   晚上,秦厉开会了所以回晚了一些,九点钟才回来。   他一进门便道,“办电话的事办妥了,负责装电话的老李明天就上门。”   邵华道,“行,早装早安心,我们也能早点跟老三通电话。”   秦厉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封信,“还有这个,早上我拿报纸的时候看见了,本来想跟你们说的,但是给张来男一打岔,就塞口袋里了。”   邵华斜他一眼,“这都能忘,快拆开看看,是不是老三写来的。”   秦厉被她斜了也不恼,盘腿坐在地上把信拆开,“不用拆我都知道,肯定是老三寄来的,你看后面的邮戳,是京市的,咱们家除了老三在京市,还有谁在京市。”   邵华心想,你爸跟后妈,还有后来生的弟弟不就在京市。   这一家三口一直活在传说中,邵华一直没见到。   只是偶尔逢年过节会听秦海说秦正国又寄东西过来了,以前是寄钱寄票,后来票取消了,就只寄钱了。   而且寄的数额还不小,但秦厉一分钱都没收,都是让秦海帮他原封不动地寄回去,秦海的做法跟他一样。   兄弟两摆明了不想沾秦正国一分一毫。   秦厉只要想到是秦鑫寄过来的信,心里就美滋滋的,拆信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他把信封拆开,信纸抽出来,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老三说他在京市很好,让我们不要挂念他,三个月后就是春节了,他到时候春节有年假,每逢三个月还有十天假,攒着一起过,估计能休小半个月,到时候能在家里呆不少时间。”   邵华真想踢他一脚,孩子说过得好就真过得好了,就不怕他报喜不报忧?   再说了,秦鑫才走了小半个月,算上坐火车和寄信过来的时间,估计他刚到就写信回来了。   这封信最多是一份报平安信,要想知道秦鑫过得好不好,纯属扯淡。   她把信纸从秦厉手里抽走,“给我看。”   信被她抢走,秦厉嘟囔一声,“你看就你看,我看你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邵华拿过信,没像秦厉那样一目十行,而是逐字逐句地看了。   秦鑫说基地的领导给他分配了教练,巧的是教练就是当初赛后找他的那个健壮中年人,有这层缘故在,两人相处得很不错,教练对秦鑫很好,很照顾他。   跟他一起的田径青训队队员们也很和善,秦鑫在那算是大孩子了,也没有不长眼的仗着他新来欺负他。   至于旁的,一概没提。   邵华逐字逐句看完,勉强松了一口气。   秦厉道,“看吧,我就说老三摆布得开。”   邵美琳她们三个凑过来,“妈,老三信上写啥。”   邵华把信递给她们,“你们识字,自个看。”   趁着邵美琳她们三看信的功夫,邵华跟秦厉把另一封信拆开。   第一封信是老三的,可以猜得到,第二封信就拿不准是谁寄来的了。   邵华道,“你先看看邮戳。”   秦厉看了下邮戳,“是蓝县的。”   蓝县,这地方怎么这么耳熟。   秦厉把信拆开,浏览着信件,越看嘴角越是上扬,“你还记得之前蓝县溃堤的时候,我去那出任务,然后救了一个躲在衣柜里的小男孩吗,这封信就是他写的。”   秦厉一说邵华就想起来了,惊喜道,“真的?”   秦厉道,“真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辗转打听到咱家的地址,估计废了不少功夫,信上说他很感谢我当初把他救出来,他今年已经上高中了,学习成绩也很不错,问我有没有时间,想跟他爸妈过来看望看望我。”   三个孩子看完秦鑫的信凑过来,秦磊道,“爸,什么小男孩?”   小男孩的事当初秦厉只跟邵华说了,所以三个小孩不知道,秦厉又给他们说了一遍。   听得三个孩子眼睛发亮,相继竖起大拇指,“爸,你真是大英雄。”   秦厉被三个孩子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面上还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哪里,哪里。”   邵美婵道,“爸,要让他们一家来我们这做客吗,蓝县就在隔壁市,也不远。”   秦厉摇头,“不用了,他们过来也不方便,进来这边还得盘查好久,我回封信给他,让他以后好好学习,造福社会,这样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邵美琳点头,“好,爸你回信给他,我们回信给老三。”   邵美琳执笔,转头问邵华,“妈,要不要等电话装好了,咱们再把电话号一起写给他。”   “可以,你先写,等信写好了在末尾把电话号补上寄出去就行了。”邵华道。   邵华看着三个孩子给秦鑫回信。   秦磊和邵美婵在旁边一人说一句,邵美琳负责写,偶尔还添上她自己想给秦鑫说的话。   秦磊说,“老三你走了以后,你的床被我用来放不用的枕头被子了。”   邵美婵说,“你不在没人跟我一起上学好无聊啊,前两天孙志刚又找我麻烦了,还问你去哪了,被我给怼了回去。”   邵美琳说,“隔壁张阿姨听说你去了国家训练基地待遇很好,正抓着刘兰刘芳两个一起练跑步,说明年一定要被选上,要去做你的师妹。”   写出来的信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知道秦鑫能不能看得懂。   信总算是写好了,邵华最后添上一句: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秦厉那边的信也写好了,邵华把信纸分别收在信封里,放到鞋柜上,等电话装好了,把电话号码写进去,就一起寄出去。   邵华一拍头,“真是傻了,国家训练基地那边肯定装了电话,老四,你明天上学去问问何老师跟你们校长,看知不知道那边的电话,不用等老三打过来,我们先打过去也成。”   十二月七日,负责装电话的人上门把电话装好了,当天,邵美婵把国家训练基地的电话拿回来了。   新装的电话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红色电话,跟小卖铺的差不多。   不过毕竟是家里第一次装电话,三个孩子还是很新奇的。   邵美婵围着电话摸了又摸,秦磊看着九个数字按钮外加黑色的电话线出了神,邵美琳拿起电话,也不拨号,就把听筒放到耳边,装作打电话的模样,“喂喂喂。”   邵美琳放下听筒,问邵华,“妈,我们现在就给老三打电话吗?”   邵华道,“现在都晚上十点了,老三那边估计接电话也不方便,我们明晚八点这样打过去。”   秦鑫早上和下午都得训练,中午也要午休,所以晚上八点钟那样打电话过去正好,那个点估计吃完饭,也比较有时间。   于是翌日一早,秦厉把写了家里电话号码的信,还有邵华收拾的包裹寄出去。   他跟邵华上班,三个孩子上学,晚上七点半不到,一家五口就蹲在电话机前。   八点整一到,邵华就拿着邵美婵带回来的那张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然后还确认了两遍,才拨了出去。   电话嘟了三声以后,就有人接听了。   “喂,你好,这里是国家训练基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邵华道,“你好,我们找秦鑫,他是你们基地田径青训队的。”   国家训练基地有四台电话,两台是对外的,两台是对内的,邵华拨的这个号码就是对内的。   能知道内部电话号码的,应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而且准确地报出了要找的人的名字和青训队,电话那头的女声明显松了一松,“找秦鑫是吧,你们稍等。”   巧的是,负责接电话的人是认识秦鑫的。   秦鑫一到基地就在常训中把青训队的那几个队员给跑赢了,听说他教练还要带他跟成人组的比。   最近秦鑫在基地里可谓是大出风头,无人不识这名海岛小将。   接电话的人找来时,秦鑫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敲门声,他道,“谁啊。”   “我,你妙妙姐。”李妙妙回道。   秦鑫一听是李妙妙,赶紧把门打开了,“妙妙姐,是你啊,我正在收拾屋子,有点乱,你随便坐。”   李妙妙虽然被称作姐,其实也只比秦鑫大一岁。   她是隔壁乒乓球队的,跟秦鑫是一个生活老师,秦鑫刚来基地的时候对他照顾颇多,两人私交不错,。   李妙妙摆摆手,“你别收拾了,赶紧跟我走,有人打电话到基地里说找你。”   “找我?”秦鑫一愣,他也不收拾了,把门一锁,就跟着李妙妙往放电话的办公室走。   秦鑫到了办公室,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邵华的声音,“喂,老三,是我。”   虽然来的路上秦鑫已经隐约猜到了是家里打来的电话,但是猛地听到邵华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心底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旁边有李妙妙在,秦鑫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只是声音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哽咽,“妈——”   邵华给他这声妈喊得鼻头一酸,把电话塞给秦厉,“让你爸跟你说。”   秦厉接过电话,“喂,老三,我是你爸。”   秦鑫翻了个白眼,“爸,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   秦厉挠挠头,“这不是怕你忘了吗。”   秦鑫道,“我才走多久啊,还带着全家福天天看呢,能把你忘了吗,再说了,忘了谁都不敢把咱们家伟大的秦团长给忘了啊。”   “臭小子,别贫了。”秦厉道,“在那边过得咋样,吃得好睡得香不。”   秦鑫:“吃得不好,这里的饭菜跟兴市那个兴市体育训练基地的差不多,不见油也没啥荤腥,还好妈给我带了几罐腌咸菜过去,实在吃不下了,舀点腌咸菜也能下饭,睡得还行,这里是两人一间房,跟我在岛上跟老大一起住的差不多。”   就是他来这新认识得那些‘狐朋狗友’也太不是人了,非说妈做的腌咸菜好吃,每次都来他这蹭点走,他那几罐都快空瓶了。   秦鑫于是道,“我的腌咸菜快吃完了,你让妈再寄点给我吧。”   “寄了寄了,昨天刚寄的包裹,你妈说腌咸菜没营养,这回给你弄了什么肉酱,还说最近天气降温,估计京市那边比这边还冷,她担心你带的冬衣不够多也不够保暖,又给你寄了两件棉猴。”秦厉絮絮叨叨地道。   邵美琳在旁边急得转圈圈,“爸,我也要跟老三通电话。”   秦厉把电话给她,邵美琳接过电话,“喂,老三,是我。”   秦鑫听到邵美琳的声音,问她,“刚才忘记问咱爸了,你们哪来的电话打给我,这是小卖铺的电话?看号码不像啊。”   秦鑫走之前特意去问了小卖铺的电话,打算到时候打电话回来,没想到他还没行动,倒是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邵美琳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这电话号码你记下来,这是咱家新装的电话,你那边的电话号码是老四去找何老师跟校长要的,以后要通电话,你就打这个电话。”   秦磊跟邵美婵凑到电话边,也说要跟秦鑫说话。   邵美琳索性开了扩音,三孩子就围在电话机前,跟秦鑫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   四个孩子聊了一会,秦鑫看了上墙上的时间,已经打了二十分钟的电话了,“我可能要挂了”   国家训练基地的电话是公用的,秦鑫也不好一直占着不放,就他打电话的这回时间,已经有两个人在排队了。   排队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笑了笑,道,“你是刚来基地,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的吧,你再多打一会,我们不急。”   秦鑫眼睛一亮,连应两声,“谢谢,谢谢。”   人家虽然这么说,但秦鑫也不会厚着脸皮一直占电话,道,“我就再打五分钟,谢谢两位大哥了。”   听到时间不多了,三个小孩赶紧把电话让给邵华,邵华可还一句话都没跟秦鑫说上。   邵华接过电话,接着秦厉说的寄了肉酱的事继续说,“老三,我一共给你寄了五瓶肉酱,有香菇牛肉酱,辣味牛肉酱,蒜辣猪肉酱,蒜苔鸡肉酱,还有海鲜酱,你吃之前拿去给你们生活老师看一看,让他先评定一下能不能吃,能吃你再吃。”   秦鑫去的比较突然,邵华也没多想,就把腌咸菜给他带上了,后来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妥当。   老三现在算是准运动员了,吃这些重油重酱的可能不太好,不然人家训练基地也不会只做那些少盐少调料的食物给他们。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这些还是要给专业的人看过才好。   邵华郑重其事地说了,秦鑫也认真地应了,再三保证一定会给生活老师看了以后才吃,邵华才算放了心。   邵华又问他,“钱够花吗?要不要再给你寄些过去?”   秦鑫走的时候,邵华一共给了他两千块钱,算是一笔巨款了。   秦鑫道,“够了,我还想把钱寄回去给你们呢,我在这边包吃包住,又发衣服又发鞋的,平时训练也忙,都没时间出去,我都来一周多了,还没逛过京市呢,根本花不到钱。”   秦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教练还夸我表现很好,也不弄啥补贴了,要给我直接发工资,说这周末就带我去办存单,以后的工资都在存单里,等我拿到第一笔工资,我就寄回去给你们。”   这傻孩子,邵华嗔怪道,“家里有钱,你拿到工资自己花销就行了,不管是买衣服还是逛街买零嘴都行,你要敢寄回来,我就给你按两倍的钱寄回去。”   秦鑫鼓起小脸,邵华真做得出这事,“不行,我赚得第一笔钱就是要给你们花的。”   邵美婵探出一个脑袋,“老三,你忘了,我们四个赚的第一笔钱都是糊火柴盒那六毛。”   秦磊接嘴道,“有可能你的工资不多,说不定就六毛,妈要寄回去也是寄一块二,还比不上邮费呢,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真是亲兄弟姐妹,秦鑫顿时泄了气,“攒攒不就多了嘛。”   邵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五分钟马上要到了,“你要真想给我们花钱,就把钱攒着,然后过年的时候买点京市特产带回来就成了。”   要不让秦鑫花钱,估计他心里也不舒坦。   倒不如折中一下,让他把攒的工资都买京市特产,毕竟是地方特产,颇具特色,带回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孩子心里也开心。   果不其然,秦鑫一听到邵华要让他攒工资买京市特产,眼睛都亮了,握拳道,“好,我一定好好努力,努力涨工资,赚多多的钱,买多多的京市特产回去给你们吃。”   邵华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秦鑫那小子跟打了鸡血似的模样,笑着一口应道,“好,我等你过年带京市特产回来。”   临了,要挂电话的时候,邵华突然想起件事,“对了,刚才老大他们三个有没有跟你说张来男带着刘兰刘芳双胞胎跑步的事。”   秦鑫撇撇嘴,“说了。”他表示很无语,“张阿姨咋想的,刘兰刘芳就算训练一百年也不可能跑得过我,然后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的。”   他道,“别说是跑过我了,估计基地里少年组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她们两也跑不过,妈,你劝劝张阿姨别白费这个劲了。”   邵华道,“你觉得我劝她会听吗?”   秦鑫挠挠头,“算了,当我没说。”   邵华:“这几天张来男说不定会打电话给你,你要是接到甭搭理她。”   秦鑫瞪大眼睛,“不会吧,张阿姨给我打电话?”   邵华皱眉,“怎么不会,国家训练基地的电话老四都能打听出来,难保张来男不能,你可别小瞧她了。” 第81章 告状   秦鑫愣了愣, “可是,就算真给张阿姨打听到了国家训练基地的电话,她打电话能过来问我些啥?”   秦鑫在脑海里过了一圈, 都没想到张来男能问他些啥, 毕竟两人完全没啥交集啊。   邵华提醒他,“找你问跑步有什么诀窍,然后问你教练咋训练你的, 再问问国家训练基地选人的标准, 能问的东西多了。”   秦鑫挠挠头,跑步有啥诀窍?没啊。   教练咋训练他的?这也不能往外透露啊。   至于国家训练基地选人的标准,这他上哪知道去,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透露给张来男,把他当什么人了真的是。   秦鑫稀里糊涂地挂了电话。   虽然邵华这么说, 但秦鑫还是觉得张来男不大可能打电话来找他,挂了电话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然而两个星期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十二月二十一号, 上午,秦鑫刚训练完, 打算回宿舍午休一会,就听到李妙妙来通知他, 又有他的电话。   秦鑫屁颠屁颠地跑到接电话的办公室, 心想, 这跟上次打电话才隔了几天,准是妈又想他了,来嘘寒问暖了。   他拿起听筒, 甜度十足地喊了一声, “喂——”   本来想直接喊妈的, 但想到接电话的可能是秦厉,也可能是秦磊他们,索性就喊了声喂,但也是含糖量十足。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顿,也甜腻腻地道,“那个,秦鑫啊,我是你张阿姨。”   秦鑫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满是疑惑,张阿姨?什么张阿姨?   见秦鑫不吭声,张来男提醒他,“就是住你们家隔壁的,刘团长的媳妇,刘兰刘芳的妈,张来男张阿姨。”   哦——张来男啊。   秦鑫要是只小狗,竖起的耳朵跟尾巴能瞬间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道,“张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刚说完,突然想起上次打电话的时候,邵华提醒他,张来男有可能会打电话给他的事。   秦鑫顿时警惕道,“张阿姨,你找我不会想问我跑步跑得快有什么秘诀吧?”   电话那头的张来男惊了一下,想也不想便道,“你咋知道的?”   秦鑫翻了个白眼,拿着听筒,有气无力地坐在凳子上,玩着黑色的电话线,“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我教练是咋训练我的,最好还能问问国家训练基地选人的标准。”   张来男拍了下大腿,“全中,怎么说阿姨我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刘兰刘芳姐姐以前又跟你哥哥姐姐是同班同学,咱们两家关系多亲近,你就赶紧跟阿姨我一五一十地说了,别磨叽了,电话费贵,浪费钱。”   秦鑫很无语,都不知道说啥,只能道,“张阿姨,你问的这几点,要么我不知道,要么我不能说,你要是打电话来问候我,我欢迎,你要是想打听这些个,我劝你早点歇息,别折腾了。”   张来男一听到秦鑫满口的‘不知道’、‘不能说’,横眉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问的这些又不是什么机密,怎么就不能说了。”   秦鑫烦了,“张阿姨,我要能告诉你我早告诉你了,你再问我一万遍,我都是这两个答案,就是不知道,也不能说。”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那头小卖铺售货员催张来男的声音,“时间到了啊。”   然后就听到张来男骂骂咧咧的声音,“臭小子,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没家教,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信不信我告你妈去。”   然后就是“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秦鑫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   告我妈?   你看到我妈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恨不得绕着走,就你那老鼠胆,敢去跟我妈告状,逗呢。   还有,就你会告状啊?   秦鑫挂了电话,转手就拨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接通,一听到那头传来邵华的声音,秦鑫就拉长了声音,撒娇道,“妈——”   邵华把听筒放远,“有事说事,别作怪啊。”   秦鑫一五一十地把张来男打电话给他的事说了。   邵华皱眉,“她还真敢去找你?”   秦鑫撇撇嘴,“何止呢,她还说我不告诉她,就是敷衍她,没家教,她还要跟你告状。”   邵华嗤了一声,“行,我知道了,你好好训练,以后她再打电话给你,你别接就是了,我们要打电话给你,用的都是家里的电话,刘团长家没装电话,张来男打电话肯定是用的小卖铺的,小卖铺的电话你知道的,只要是用小卖铺的电话打来的,你直接拒接就行。”   秦鑫满口答应。   邵华挂了电话,掐了下时间,拿搪瓷缸子装了满满一杯凉白开就出门了。   邵华出门,走两步就到了张来男家。   她站在院子门口,也不进去,而是用力拍了拍张来男家的大门,“张来男,你给我出来。”   张来男刚从小卖铺回来,一路上对秦鑫骂骂咧咧,末了以一句‘没教养的小崽种子,迟早被人家训练基地赶出来’结尾。   她到家没多久,就听到屋外传来邵华的声音。   好悬没把她吓摔个大马趴,毕竟刚骂了人家的崽,妈就找上门了。   张来男嘀咕道,“有没有那么邪门——”   她拍了拍胸脯,打开门,骂道,“大白天,喊鬼——”呢?   张来男话还没说完,对上邵华冰冷的视线,顿时卡壳了,都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邵华冷笑一声,“呵,可不就是喊鬼么,喊你这个烦人鬼。”   张来男道,“我哪里惹你了,上来就骂人。”   两人隔着门吵架的声音,不一会就把邻居们都给吸引来了。   最先来的是金婶,因为她家住的最近。   金婶惊讶道,“小邵,这是咋了。”   她清楚邵华的性格,要不是张来男做了什么触及她底线的事,她才不会堵着张来男家的门骂。   邵华骂了一通,正好骂累了,拿起搪瓷缸子,抿了一口水,才回金婶的话。   她言简意赅地道,“张来男看我们家秦鑫被国家训练基地的领导选中了,觉得待遇好,有发展前途,想让她家刘兰刘芳跟秦鑫一样被选上,就问我跟秦厉,跑步有什么秘诀,这我们上哪知道去,跟她说了好几次不知道了,没想到她还不罢休,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人家国家训练基地的内部电话,直接打电话给秦鑫了。”   金婶瞠目结舌,张来男真的是,真的是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   何老师带着他媳妇匆匆赶来,他媳妇是妇联的干部,两人分配的房子离家属区不远,来的也快。   一听到别人说邵华堵着张来男的家吵起来了,何老师就知道大事不好。   何老师媳妇赶忙歉意道,“邵大厨,这事其实都怪我,张来男是找我打听的,我家那口子跟我说过这事,我闲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打电话到人家基地去。”   现在的电话号都短,也好记,国家训练基地的电话还好几个是同数字的,何老师跟他媳妇说一遍,他媳妇就记下来了。   同样的,何老师媳妇说一遍,张来男就记下来了。   就算张来男记不住,估计一听到号码就背着何老师媳妇偷偷拿纸笔抄下来了,只要有心,这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何老师后背直冒冷汗,这都啥事啊,他也赶紧赔了个不是。   邵华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两口子的道歉,但还是叮嘱一句,“以后可别再乱往外说了。”   何老师跟他媳妇连连点头,保证道,“以后都不会了。”   邵华转头看向张来男,这个才是罪魁祸首。   张来男见邵华冷眼看她,心里很是不爽,“不就打个电话吗,咋啦,电话费还是我掏的呢。”   “我求你掏这个电话费啊?”邵华一句话把她给怼了回去。   张来男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哭嚎道,“你们大家都来评评理,我望女成凤,盼着自家的闺女好,有什么问题吗,不都是一片慈母之心。”   这些年她也吃了不少教训,知道跟邵华正面硬刚,根本刚不过人家。   张来男也学乖了,直接使出了哀兵之计。   张来男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泪,“你不能自家孩子出息了,就堵住别人家孩子的上升路吧。”   果不其然,吃她这套的大有人在。   有个军嫂看不过去,劝了两句,“小邵,张来男也没存啥坏心眼,她就是打电话问问你家孩子罢了,你也不用这么上纲上线的。”   邵华扫了围观的人一眼,发现不少人对张来男都面露同情之色。   她心里嗤了一声,暗道,就你会用这招啊?   邵华抹了把脸,一改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也学着张来男的样子,面露哀戚,“嫂子们,你们也给我评评理,张来男打电话到国家训练基地,问我们家秦鑫说,跑步有什么秘诀,他教练是咋训练他的,还让他透露透露人家基地选人有什么标准,你们说说看,跑步能有啥秘诀?还有,教练是咋训练他的,基地选人的标准,这些东西我们孩子就算知道,他能说吗?这不是陷我们家孩子于不义之地吗?”   金婶帮腔道,“从来没听说过跑步有什么秘诀的。”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确实是这个道理,跑步能有什么秘诀,不就是撒丫子跑嘛,你让人家咋给你说?   再说了,要真有这个秘诀,为啥秦家就秦鑫一个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秦家可还有三孩子呢!   再听听张来男问秦鑫的另外两个问题,‘你教练咋训练你的’‘透露基地选人标准’,这是能乱问的吗?   住在家属区里的家属,保密两个字的原则可是刻在了骨子里。   秦鑫要真把他们教练咋训练他,以及基地选人的标准透露给了张来男,那他成什么了。   就张来男问的这两个问题,换到部队里,就相当于问人家团长营长是怎么训练手底下的兵,以及部队选拔人才,提拔人才有什么标准。   这都构成刺探机密了,换成国家训练基地也一样。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万一被有心人打听去了,岂不是酿成大祸。   听邵华把事情从头到尾这么一说,刚才对张来男面露同情之色的人瞬间变了一副脸色,满脸都是嫌弃。   张来男一看,大事不好,连哭嚎的声音都小了,讷讷道,“不就,不就问一下嘛……”   邵华看到大家的脸色转变,十分满意,又下了一剂猛料,“国家训练基地的电话是有专人负责接听的,每个来访的电话都要对通话人做记录,说不定还要对电话内容做记录,张来男挂了电话没多久,人家就通报秦鑫了,秦鑫打电话回来给我说了这事,我才找上门的。”   这当然是诓大家的,对外的电话是有专人接听,但是对内的电话没有,至于对来访电话的通话人和电话内容做记录这个,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邵华瞎猜的。   至于通报,纯粹扯谎。   但不影响她拿这个来吓吓别人。   因为她刚才扫了一圈,发现还是有几个军嫂的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毕竟自家孩子要真被选上了,那就相当于吃上了国家饭,而且待遇又好,心动的人不少。   要不吓住她们,以后给秦鑫打电话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果不其然,邵华这么一说,刚才那些跃跃欲试的军嫂,顿时熄了火,一个两个无精打采的,因为谁也不想做这事被捅出来。   大部分人则是听到邵华说国家训练基地通报秦鑫,对张来男更加唾弃了几分,也觉得秦鑫有些可怜。   秦鑫好端端的在基地训练呢,受这无妄之灾。   对邵华堵上张来男家的门骂这事,更是觉得通情达理了,要是换做是她们,别说堵门骂了,操刀子上门都有可能,毕竟万一一个不好,影响了孩子的前途咋办?   邵华看到效果,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把她带来的喝干净水的搪瓷缸子一收,还不忘对张来男说一句,“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护犊子,你要再敢往国家训练基地打电话,你打一次,我堵你门骂一次。”   张来男给她这么一说,习惯性地缩了缩肩膀。   垮着张脸,不知道上哪哭去。   这一战张来男是里子面子都输了,估计没两天她给秦鑫打电话的事就能在家属区传得风风雨雨。   等刘团长出任务回来,她肯定又得挨一次骂。   邵华搞定张来男的事,一身轻松,回家给秦鑫打电话报喜,“老三,事情都解决了。”   秦鑫的吹捧一套一套的,“就知道妈你一出马,难逢敌手,我估计张阿姨现在应该被整得不轻。”   邵华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秦鑫道,“对了,妈,刚才就顾着跟你说张阿姨的事了,都忘了跟你说正事,我发工资啦!”   邵华不吝夸奖,“咱们家老三就是能干。”   秦鑫鼓着脸,“妈,你就不问问我工资发了多少钱嘛。”   邵华还以为他这一趟出去能成长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小孩子气。   不过孩子愿意在她跟前撒娇,她心里还是很熨帖的。   于是顺着秦鑫的话往下哄,“发了多少,该不会是六毛钱吧?”   秦鑫哼了长长地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六毛钱,连我工资的零头都不到。”   邵华佯装惊讶,“难道真给老大说中了,你发了一块二?”   秦鑫也看出来邵华在逗他,气鼓鼓的,就像只河豚,也不打哑谜了,直接道,“我发了五十八块!”   “多少?”邵华这回是真的给惊住了。   秦鑫又给她重复了一遍,“五十八!!”   他叉腰道,“这回春节我回去,要把所有的京市特产都买一个遍,然后带给你们尝尝,我们教练是京市本地人,我跟他打听过了,他说京市有家叫稻香村的糕点店卖的传统糕点特别好吃,妈你一定喜欢。”   邵华还陷入秦鑫说他月工资发了五十八的震惊中。   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两百块不到,这还得是熟练工,有些工人的月工资甚至还不到一百呢。   秦鑫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少年,刚去国家训练基地的头一个月就挣了五十八块,听他的意思,以后还有得涨。   她是知道人家要给秦鑫发工资的,但没想到这么多,以为二十块钱顶天了,没想到居然有五十八,邵华能不震惊吗。   秦鑫在那头又数了两遍他要买回去的京市特产,一直没听到邵华回话,忍不住“喂”了一声。   邵华才回过神,“你说,我听着。”   秦鑫其实还不到对钱感兴趣的年纪,五十八块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串存单上的数字,但是知道五十八能买很多很多京市特产,就足以让他感到开心了。   秦鑫道,“妈,你还想吃啥,我都给你买。”   邵华道,“我就算了,你多买几盒稻香村的糕点,到时候给你姥姥,大伯,大伯母,还有你堂哥寄过去是真的。”   天气冷,糕点也不怕放坏。   秦鑫满口应下,“妈,不用你提醒,我赚钱了肯定会给姥姥大伯他们都带礼物的,你想想你要啥是真的。”   邵华索性道,“那你看看京市那边流行什么保养品化妆品吧,我的蛤蜊油和雪花膏快用光了,你随便买点就成。”   秦鑫这才满意了。   邵华陪着他又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晚上秦厉回来,邵华就给他说了这事,“老三说他赚钱了,以后月工资有五十八,要攒起来给我们买京市的特产,买稻香村的糕点吃。”   “真的?”秦厉也很惊喜,“老三才多大啊,就能赚这么多钱。”   “真真的。”邵华道,“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二十块钱就顶天了。”   秦厉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天花板,陷入回忆,“稻香村的糕点啊,稻香村,那是京市的百年老店,老字号了,我也好久没吃了,一盒要卖不少钱呢,小时候没钱买,就蹲人家店门口,做糕点的大师傅看我们几个小孩可怜,就掰一点饼皮给我们尝尝,确实是好吃,就那一口的滋味,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其实稻香村的糕点再好吃,也没有这么神。   不过是童年物质匮乏,什么都觉得好吃,再加上回忆的美化罢了,要真把稻香村的糕点放秦厉面前,估计他没吃几块就腻了。   不过邵华还是很捧场地道,“想不到吧,小时候没钱吃的糕点,长大了自己的儿子赚钱买给你吃。”   是想不到,秦厉的心花一朵朵地开足了。   秦厉警醒道,“对了,你提醒一下老三,财不外露,他挣了这么多工资的事,别往外透露,尤其是别让张来男那样的八婆知道,不然准生事端。”   邵华白他一眼,“当我傻啊,我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让他只要别人问起来,都说只有二十块钱工资。”   要说完全没有工资,肯定没人信,二十块钱,不多不少,正正好,也不会让有心人起了贪念。   “对了,我今天一回来,就听说你跟张来男吵架了,发生了啥事?”秦厉道。   邵华把秦鑫打电话过来的事,还有她堵张来男门口骂的事,都一五一十地给秦厉说了。   秦厉听到秦鑫说张来男打电话给他的时候,眉头皱得能打结了,“这人咋就这么烦呢,就跟牛皮糖似的,怎么也甩不掉,又像只苍蝇,时不时地出来恶心你一下。”   邵华对张来男也很无奈,“谁让咱家摊上这个邻居了。”   这年头邻居还是十分重要的,好的邻居就像金婶那样,处处都能帮把手,坏的邻居就如张来男,那真是恶心得没边了。   “不过没事,我也不是好惹的,她恶心我,我就怼回去,谁怕谁啊。”邵华道。   秦厉给邵华竖大拇指,“也就你能治她了,咱们家属区里哪个人见到她不是绕着走啊。”   邵华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想治她啊,我的行为准则就八个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马上就要过年了,秦鑫再过不久也要回来了。   邵华这几天拉着秦厉跟三个孩子一起商讨在京市买四合院的事,孩子们逐渐大了,小的时候家里的事就没瞒过他们,大了更是处处跟他们有商有量。   三孩子也非常喜欢这种模式,有时候秦鑫有时间,邵华还会特地让他电话参与家庭会议。   四个孩子都出了不少主意,惹得秦厉不住地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   当然这夸奖的话他不会当着四个孩子的面说,只是晚上偷偷跟邵华感慨一番,毕竟要维持自己严父的一面嘛。   秦厉说完,就沉沉睡去了。   邵华看着他的侧脸,人还是那个人,这些年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就是心态变了不少,孩子们大了,秦团长也更多愁善感了。 第82章 主意   邵华跟秦厉都以为张来男那事算翻篇了。   二月十一号, 秦厉出发去京市,一方面是接秦鑫,另一方面是打探买四合院的事。   二月十二号, 刘团长上门。   邵华看着刘团长,觉得这真是稀客,毕竟这么多年来, 刘团长可从未登过她们家的门。   刘团长被邵华看得很不自在, 咳嗽一声, 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 “邵嫂子,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劝劝来男的。”   邵华挠挠耳朵,她没听错吧, 让她去劝张来男?   邵华无语,“刘团长,你知道我刚跟张来男吵过架吧?”   刘团长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知道,我说过她了, 这事是她做得不对。”   邵华点点头, 这句听着像人话。   刘团长深吸一口气, “所以, 拜托你帮我劝劝她,别再瞎折腾了,我知道兰兰芳芳几斤几两, 她两再怎么练跑步, 都不可能像秦鑫一样被选进国家训练基地的。”   刘团长苦笑一声, “我也不求她两这辈子有啥出息了, 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按来男那种折腾法,迟早得把孩子给折腾坏了。”   自打跟邵华吵了一架后,张来男愈发觉得跑步是有秘诀的,不然邵华藏着掖着干嘛。   而且这个秘诀只需要像秦鑫一样多跑,起早跑就能知道。   所以她领着刘兰刘芳两个,学着秦鑫以前在岛上跑步的样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然后绕着家属区跑。   秦鑫能那样跑,那是因为他经过常年累月的锻炼,早就习惯了。   刘兰刘芳娇弱,没有秦鑫那样的体格。   好几次刘团长看到张来男带着双胞胎回来,两人的嘴唇都是发白的,明显就是体力透支了。   邵华道,“刘团长,张来男是你媳妇,你都劝不动,更别指望我了。”   刘团长叹口气,“我知道,要不这样,你帮我出个主意,我来劝她。”   邵华很想问他一句,凭啥?   她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   刘团长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到底没有张来男这么厚脸皮,这说白了,就是上门绑架邵华,非要她出个主意。   邵华看着刘团长,挑了挑眉,难怪,秦厉一走,他就上门了。   刘团长不好意思多了,厚脸皮也修炼出来了,理直气壮地道,“凭你嫌来男烦。”   “扑哧。”在一旁偷听的邵美琳她们三一个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刘团长脸色羞红,跟猴子屁股似的。   邵华挥挥手,“大人说话,小孩别偷听。”算是给刘团长一个台阶下。   不过,刘团长有一点是说中了,她确实嫌张来男烦。   张来男要再盯着国家训练基地选人的事,难保她又整出像给秦鑫打电话那样的幺蛾子。   邵华索性道,“行,刘团长,我给你出个主意。”   刘团长一听邵华要给他出主意,眼睛登时亮得吓人,“好,你说。”   邵华道,“你这样劝张来男,就说人家国家训练基地明年这个时候才来选人,让张来男别急着训练刘兰刘芳。”   刘团长一愣,“这能成吗?而且这主意治标不治本啊。”   邵华摊手,“我只负责出主意,要不要用是你的事,况且,就她消停的这段时间,也够你给刘兰刘芳安排其他路子了吧。”   刘团长叹口气,这倒是,也只能这样了。   临走前,刘团长给三孩子留了包大白兔奶糖,让邵美琳拿去分。   邵美琳拿着大白兔奶糖问邵华,“妈?”   邵华道,“没事,拿去分吧。”   大白兔奶糖是高级货,算是刘团长给邵华的道歉礼物加谢礼,她不客气地收下了。   邵美婵剥开糖纸,含了一个大白兔奶糖在嘴里,两腮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好久没见刘叔叔了,总感觉他老了许多。”   秦磊点点头,“就是,他两鬓的头发都斑白了。”   邵美琳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道,“娶了张阿姨这样的老婆,天天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头发能不愁得发白嘛。”   刘团长这几年老得真的很快,不仅两鬓出现了白发,就连眼角也出现了皱纹。   他虽然只比秦厉大个十岁左右,但是两人站一起,看着就像隔辈的人。   邵华一人拍一下,“大人的事也是你们拿来乱说嘴的,大白兔奶糖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刘团长要是知道你们吃了他的糖还说他坏话,估计隔天就上门讨回这包糖。”   邵美婵鼓着脸,“我们这是实话实说好伐。”   秦磊道,“娶妻娶贤,我说的不对嘛。”   邵华笑眯眯地道,“对对对,看来我们家老大长大了,也想娶老婆了。”   秦磊没少被邵华打趣,闻言脸不红气不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纪到了娶老婆天经地义,就跟赵寅哥说的那样,只要不娶像那个女人和张来男那样的就行。”   一提到赵寅,秦磊便想起了赵寅相亲的事,“妈,赵寅哥的对象定下来了吗?”   邵华道,“初步定了齐灿,过年赵寅就回来相亲。”   今年是二月十九号除夕,二月二十号春节。   二月十八号,上午,邵华带着三个孩子在家里炸排叉和麻花。   擀好的面团切成片,每两片叠在一起,对折然后再切三刀,再把面皮展开从中间的口子翻出来,最后下锅油炸。   炸出来的排叉就像拧好的双股辫似的,通体金黄,上面点缀着黑白芝麻,咬一口酥酥脆脆,越嚼越香。   麻花做了酥软口感的奶味蜂蜜麻花,炸好的麻花像一根麻绳,颜色比金黄色还要深一些。   麻花刚炸好,就听到屋外传来声音。   邵华眼睛一亮,“去看看,是不是你们爸跟老三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秦鑫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咋咋呼呼地跑进厨房,小脸兴奋地红扑扑,“妈,我回来了。”   虽然搁一段时间就要通一次电话,但是打电话毕竟跟见真人不一样。   邵华跟三孩子一见到秦鑫都红了眼。   秦鑫装作没看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炸好的排叉和麻花,“哇,你们又炸什么好吃的。”   邵华把眼里的泪意逼回去,说,“炸的排叉和麻花,你肯定喜欢吃。”   本来想说秦鑫要是喜欢,等回去的时候也带点回去,这两样炸货能放好久,不怕坏。   但是孩子刚回来,提回去两字未免太过扫兴。   邵华把话咽进肚子里,递一根麻花给他,“尝尝。”   秦鑫洗了手,接过麻花撕成一丝一丝的,酥软口感的麻花外酥里软,咬一口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和甜味。   秦鑫忍不住一口接一口,不用几分钟,一根手臂长短的麻花都被他吃干净了。   秦厉进屋的晚一些,“我才刚进屋你就吃上了。”   秦鑫嬉皮笑脸地道,“先到先得嘛。”   秦鑫把最后一口麻花咽进肚子里,拍了拍身上背的大行李包,“瞧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邵华早就看见了,瞪秦厉一眼,“你也不帮他背一下,这么大个包,得老重了吧。”   秦厉无故被瞪了一眼,很无辜,摸了摸鼻子,“我说了要帮他背,这小子不乐意,说都是他亲手挑的,给你们的礼物,不假他人之手。”   听得秦厉真想揍这小子一顿,心想,我可是你爸,我是‘他人’吗?   秦鑫走到客厅,把行李包放下,半蹲在前面,把拉链打开,“别说那个了,快来看。”   行李包塞得满满当当的,拉链一拉,里面的东西就炸了出来,可见到底装了多少。   秦鑫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边拿边点数道,“这个是给妈的口红,这个是给妈的香水,这个是给妈的护肤霜……”   邵美琳叉腰道,“怎么都是给妈的,我们的呢。”   秦鑫嘻嘻一笑,“别急,都有,都有。”   秦厉也是头一回知道秦鑫买了这老些东西,道,“老三,你这是把你的工资全给花光了吧。”   秦鑫算了算,“差不多。”   邵美婵拉着邵美琳探头过来,看看秦鑫都给她们买了啥。   秦鑫从行李包里抽出一个分装的大袋子,“京市百货商店里给你俩挑的,售货员说是现在最流行的衣服鞋子。”   邵美琳接过袋子,展开一看。   衣服就是很简单的白短袖和蓝色牛仔裤,鞋子是白胶鞋,姐妹两一模一样的,就是款式挑的大了些。   邵华道,“没事,我帮你们改改就成。”   她拿着白短袖和蓝色牛仔裤看了一会,乐了,“前不久还流行花花绿绿的,现在又开始流行简单大方的了。”   秦鑫道,“也有花花绿绿的,不过估计你们不喜欢,我就没买。”   现在还流行□□镜和喇叭裤,不过秦鑫嫌太花里胡哨了,又想象了一下邵美琳和邵美婵穿喇叭裤戴□□镜的样子,觉得很滑稽,就没买。   秦厉道,“要不老二老四你们现在换上新衣服,给咱们看看。”   邵美琳眼睛一亮,“这个好。”   邵华道,“要是有松了的地方,就先用别针紧一紧。”   邵美琳拉着邵美婵上楼换衣服。   趁着她两换衣服的功夫,秦鑫又把给秦磊买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架仿真的小飞机模型。   秦磊拿着爱不释手,连连拍着秦鑫,“老三,你真够意思。”   他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这些年家里除了大件的,像冰箱电视机这样的他没拆过,其他小一点的,比如收音机,给他翻来覆去拆了个遍。   也幸亏秦磊拆完能装回去,不然准挨揍。   秦厉站在一旁,眼里满是期待。 第83章 看春晚   秦鑫一愣, “爸,你杵这干嘛?”   秦厉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她们都有礼物了, 那我的呢?”   秦鑫两手一摊, “你都这么大人了, 要啥礼物。”   秦厉真想揍他。   邵华拍一下这皮小子, “行了, 别逗你爸了。”   秦鑫这才嬉皮笑脸地把给秦厉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是五盒稻香村的糕点。   因为久放在行李包中, 边缘已经压得有些皱巴了。   秦鑫把五盒稻香村的糕点放在秦厉手上, “爸,吃吧, 妈跟我说你喜欢他们家的糕点,小时候一直馋这口,我就给你买了,足足五盒呢。”   秦厉是又感动又想揍人, 秦鑫买的是稻香村的新年糕点礼盒, 一盒里面有十多个, 五盒, 够他吃一个多星期不带歇的。   好在十多个都是不同款式口味的, 有枣花酥、豆沙酥、绿豆饼、起子馍、小豆包……不然得把秦厉腻死不可。   在秦鑫期待的目光下,秦厉捏起一个枣花酥放进嘴里,还得夸赞, “嗯, 好吃, 就是小时候那味。”   秦鑫笑眯了眼。   秦厉把糕点盒子递给邵华跟秦磊、秦鑫, “别光我吃,你们也尝尝。”   邵华捏了一块豆沙酥,咬一口,满嘴都是绵密的豆沙味,“好吃。”   “哇,我们上去换衣服,你们在下面就吃上了。”邵美琳刚到二楼楼梯口就看到他们在客厅里分吃糕点,赶紧蹦蹦跳跳地跑下来。   她今天戴的橡皮筋是两个圆毛绒球的,跑下来的时候一跳一跳的。   “急啥,还能少了你跟老四那一口。”邵华捏一块山楂酥一块凤梨酥分别塞邵美琳和邵美婵嘴里。   邵美婵囫囵咽下,还不忘显摆她的新衣服,“你们看老三给我们买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秦厉不吝夸奖,“咱们家老二跟老四太漂亮了,就跟画报里走出来的时尚女郎似的,走出去得迷死一堆人。”   按邵华的话说,秦厉看两闺女就跟带了滤镜似的。   但这回他没说错,两闺女个高皮肤白,长得又精致漂亮,就算是简单的白短袖和蓝色牛仔裤,都给她两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不过都是一样的白短袖蓝色牛仔裤,她两还穿出了不同的风格。   邵美琳活泼大方,穿出了一种活力四射的感觉,邵美婵性子冷淡,则穿出了沉静雅致之美。   非要比喻的话,邵华觉得两闺女一个像太阳,一个像月亮,谁也不遮挡谁的光辉,凑在一起,光芒反倒更盛了。   等把秦鑫带回来的东西一一看过了,也收拾好了,差不多也到晚上了。   邵华把秦鑫给她买的一堆化妆品收到袋子里,准备拿到楼上放,还不忘吐槽一句,“老三,你是把人家百货商店卖化妆品的店都给搬空了吧。”   秦鑫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妈你喜欢啥,就跟那售货员说,最近流行啥,都给我来一份。”   邵华扶额,难怪呢,光是这口红,他就买了七八支,估计能用一年。   因为秦鑫回来,今天中午就做了大餐,红烧大虾,香煎黄花鱼、麻婆豆腐、紫菜鱼丸汤、可乐鸡翅,都是他爱吃的。   秦鑫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还是妈你做的饭菜好吃,今天我肯定能吃三碗,不,五碗饭。”   邵华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大虾,“吃你的吧,对了,我给你做的那五瓶肉酱,你们生活老师说能吃不?”   “能,怎么不能,偶尔用来下下饭还是可以的。”秦鑫道,“就是太香太好吃了,每回吃饭,我们教练还有队里那几个都会过来蹭几勺,估计又要空瓶了。”   邵华道,“这又不值当什么,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多做一点带回去,一人送一瓶。”   秦鑫摆摆手,“我不带了,提了重,妈你寄过去给我吧,现在寄包裹可方便了,连玻璃制品都能寄,说是用塞了稻草的木箱来装,不怕摔裂。”   “那寄包裹方便你还背这么多东西回来。”邵华怼他。   秦鑫摆手,“这不是想着要回来见你们,太兴奋了,一下子忘了嘛。”   邵美琳问道,“老三,京市是咋样的啊?”   秦鑫想了想,“我其实也没怎么逛过,不过给我的印象就是高楼大厦特别多,人很多很热闹,街上的人穿的衣服很时髦,就是人太多了,感觉到哪都挺挤的。”   秦厉补充道,“现在外面大变样了,自行车都少见了,全是那种红色黄色的铁皮小汽车。”   他们一家子一直呆在岛上,也就偶尔去兴市和隆市逛逛,真不知道外面已经大变天了。   听秦鑫的描述,连邵华都惊讶了。   秦鑫跟秦厉奔波了好几天,都累了,回来翻看带回来的东西又玩了一整天,晚上吃完饭,就让他两赶紧去休息了。   秦磊给秦鑫铺床,“你回来了,我单人间的日子又结束了,估计你今晚还得打呼噜。”   秦鑫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咱俩是亲兄弟嘛,有觉同睡,有呼噜一起打。”   秦磊道,“是,你打呼噜,我听着。”   秦鑫冲他做了个鬼脸,就溜去睡觉了。   邵华跟秦厉躺上床,邵华问他,“四合院的事咋样了?”   秦厉道,“我看中了一处,各项我都挺满意的,而且屋主要出国,紧急出手那套院子,愿意降价,还把里面的家具送给买家。”   邵华眼睛一亮,“那挺好的。”   秦厉说的轻松,但想弄到这样的房子,估计托了不少他在京市的关系,也费了不少功夫。   秦厉道,“我也觉得挺好,我是相中了,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咱们就定下这套。”   家属区的二层小楼虽然是给他们住的,但是写的一直都不是秦厉的名。   要真能买下来,这可是他们家的第一套房子。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觉得没啥大问题了,才沉沉睡去。   这两天都在听秦鑫讲他在京市的所见所闻,邵美琳邵美婵秦磊他们三听秦鑫说起京市的各种美食,都馋得不行。   秦鑫比划道,“我去弄存单那天,我教练中午带我吃了一家京市烤鸭,巨好吃,人家师傅用刀把酱色的烤鸭片下来,我们再用面皮把鸭肉蘸上甜面酱,跟黄瓜条、葱丝裹在一起,塞进嘴里,哎哟,那味道,香得人直犯迷糊。”   那三个被他形容得口水直流,面上还得撑着。   邵美琳撇嘴道,“听起来跟妈弄的卷饼差不多嘛,卷饼也是饼皮里面裹肉跟黄瓜丝胡萝卜丝,估计味道差不离。”   秦鑫一跺脚,“真不一样。”   秦磊道,“有啥不一样,就那样,配料就鸭肉跟黄瓜丝和葱丝,最多加个甜面酱,能好吃到哪里去,比得上咱妈做的那些菜嘛。”   四个孩子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邵华走过来,“又吵吵啥呢?”   问清楚事情经过,她一摆手,“我当啥事呢,不就京市烤鸭嘛,年夜饭的时候做给你们吃。”   这下四个孩子都欢呼了,又是京市特色,又是妈亲手做的,这回连秦鑫也不闹腾了。   于是除夕夜当晚的年夜饭就多了一道京市烤鸭。   邵华刀工好,把烤鸭片得薄如蝉翼,秦鑫捏了一块鸭肉,感慨道,“妈,你切得比人家店里的大师傅切得都薄。”   邵华一拍脑袋,真是,这时候秀什么刀工嘛。   人家烤鸭店切得薄一方面是为了秀刀工,一方面是为了省食材,能多卖点钱。   她们自家吃的,弄这么薄完全没必要,一口下去根本没啥肉。   于是邵华换了种切法,每块烤鸭肉都片得有拇指厚。   邵美琳学着秦鑫的样子,拿了一块面皮,用筷子夹了蘸了甜面酱的鸭肉、黄瓜丝、葱丝放在面皮上,然后裹起来放进嘴里。   蘸了甜面酱的鸭肉咸鲜可口,鸭皮是脆的,鸭肉是嫩的,一口下去汁水四溢,爽脆的黄瓜丝和葱丝又中和了鸭肉的油腻,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邵华看孩子们吃得开心,自己也卷了鸭肉放进嘴里尝了尝,点头道,“嗯,是这个味。”   “啧啧啧,这才一天不见,咱们家的伙食水平又上升了。”门口传来秦厉的声音。   四个孩子齐齐回头,喊一声,“爸。”   秦厉摆摆手,凑到秦鑫跟前,“吃啥呢,这么香,烤鸭?给我也卷一个。”   秦鑫左手拿着面皮,右手夹了好几块脆皮鸭肉,又填充了不少绿色的黄瓜丝跟白色的葱丝,把面皮塞得满满当当。   看得秦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催促道,“快点。”   秦鑫嘴角噙了一丝坏笑,把面皮凑到秦厉嘴边,“爸,张嘴。”   秦厉满目期待:“啊——”   就见到秦鑫把卷好的面皮塞进自己的嘴里,还砸吧砸吧嘴,“嗯,真好吃。”   三孩子都看笑了,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秦厉则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想揍这小子一顿。   邵华在一旁看着,非常遗憾手里没有相机,真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吃完年夜饭,又到了传统节目,看春晚。   一家六口歪在电视机前的长椅上,桌子上摆着橘子、糖果、芝麻糖等零嘴,还有秦鑫带回来的稻香村糕点,边吃零嘴边看春晚还点评。   邵美琳含着芝麻糖感慨道,“春晚一年比一年好看了。”   秦磊接嘴道,“可不是嘛,我记得咱们看的第一届春晚,开场就几个人跳舞,现在呢,随便一个歌舞节目都能拉出几十上百号人。”   “服装也比以前好看了,以前就是工装,现在都是特别订制的表演服。”邵美婵道。   秦厉看着电视机,也是感慨万分,“要是能去现场看看就好了。”   秦鑫转了转眼珠,“春晚就是在京市弄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可以去现场看的嘛。”   邵华心想,这个可以有。   邵美琳叉腰道,“你们要求也太低了,光是看春晚怎么够,我要上春晚。”   秦鑫损她,“你上春晚你能表演啥,你又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邵美琳哼哼两声,“我可以给大家表演一个打弟弟。”   邵华真是给这两个逗得肚子都疼了,“你啥时候上春晚表演打弟弟了,我喊你们姥姥,大伯大伯母堂哥他们都在电视机前准时收看。”   围着春晚说了大半个晚上,新年的钟声准时响起,又是一年过去了。   除夕凌晨,秦厉跟邵华守岁。   秦厉道,“年年那四个臭崽子都说要守岁,结果一到点睡得比谁都熟。”   “这不是玩疯了嘛,累了睡得快正常。”邵华道。   这个年因为有秦鑫的回归,破天荒地感受到了团圆的滋味,大家都觉得今年的年味特别足,玩起来也就特别尽兴。   秦厉张着耳朵听着屋外的鞭炮声,“孩子们大了,就跟离巢的鸟一样,四散而飞,说不准以后一年到头就这时候能聚一次。”   邵华看着他,瞧瞧,又多愁善感上了。   孩子们大了,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不是很正常的事。   难不成做父母的,还要把他们关在笼子里,做一辈子的乖宝宝啊?   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等老了,也就咱俩能作伴了。”   这话说得秦厉眼睛都酸了。   他咳嗽一声,“就咱俩也好,没想到临了能感受感受二人世界。”   邵华看他一眼,乐了,“你以前不总觉得孩子多,烦嘛。”   秦厉嘟囔道,“烦,烦也有烦的好处嘛。”   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晚上,快到凌晨才睡下。   翌日一早,还是被四个孩子叫醒的。   邵华睁开眼,都日上三竿了,“多少点了?”   “十一点了,妈,虽然是正月初一,但也不能睡这么晚吧。”邵美琳道。   秦厉:“你们还好意思说,昨天就我跟你妈两个守岁,你们四个睡得不知道多熟,我两熬了一晚上,睡晚点咋啦。”   “没咋没咋。”秦磊道。   中午吃完饭,邵华问他们四个,“要不要出去玩?”   秦鑫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我昨天就出门买个鞭炮,就被那群婶婶姨姨跟看稀有动物似的盯了半天,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邵华道,“她们是觉得你能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盯着你打量,没事,她们爱看就看吧,又不少块肉。”   要不是邵华堵着张来男的门骂了一次,估计那些人就不是光盯着秦鑫了,而是能直接上前问。   毕竟秦鑫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的事,还是家属区头一遭。   要不是秦鑫走得快,消息也捂得紧,估计当时秦家就得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个水泄不通。   秦鑫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我觉得被她们看了我能少吃一碗白米饭,这不就少块肉了。”   邵华摆手,“行吧,那就不出去了,反正岛上也没啥地方是你们没逛过的了,这几天在家里歇歇也好。”   四个孩子外带着秦厉虽然不出门,但是邵华这几天没少往外跑。   原因无他,赵寅这次回来跟齐灿姑娘相亲,还真的相成了。   邵华问金婶,“赵寅真相中了?”   金婶喜上眉梢,“真相中了,他私底下跟我说,就喜欢这样温柔体贴长得还漂亮的姑娘,还说我这回办了件好事,本来他回来相亲的时候都不抱希望来着。”   金婶连连拍着邵华的手,“小邵,这回真是谢谢你。”   邵华摆摆手,“谢我干啥,我只是提了几个建议。”   两人关系好,金婶也不跟她扯那些虚的了,道,“对了,你说我该给齐灿下什么彩礼好?咱们那时候流行三转一响,现在我就拿不准了,怕真买了三转一响,她嫌土气又嫌老气。” 第84章 上报纸   邵华这几年虽然没怎么出岛, 但是电视报纸没少看,收音机也没少听, 知道现在流行啥, “现在啊,流行四大件。”   金婶疑惑,“什么四大件?”   “彩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邵华掰着手指头给她数。   金婶恍然大悟,“噢, 是这四大件。”她促狭道, “你们家早用上四大件了。”   可不是, 除了录音机以外, 彩电、冰箱、洗衣机,秦家早用上了。   “婶子, 你就别拿我逗趣了。”邵华道, “你要想买四大件,这几天最好就去市里买了,秦厉接秦鑫回来的时候,两人路过兴市, 说是看到电器店搞什么春节大促销, 有不少优惠。”   金婶一拍大腿, “那这几天我抽空就去把四大件给买了, 你买这些电器有经验,陪我一起参考参考。”   邵华问, “婶子, 会不会买的太急了, 要不让赵寅跟那位齐姑娘再处久点, 等两人安稳下来, 再买也不迟啊。”   金婶摆摆手, “是赵寅催着我买的,他还把自己工作这些年攒的家底都给我了,说是一定要挑好的。”   金婶低声道,“女方家也是这个意思,觉得两人都不小了,齐灿念大学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既然看对眼了,干脆就一步到位。”   这下邵华没话说了,一口应下,“成,那这几天我陪你多跑几趟。”   邵华从金婶家回了自个家,一到家四个孩子就围了上来。   邵华把手里的篮子跟一沓书放在桌上,“喏,金婶给你们的。”   邵美琳打开篮子一看,里面是一碟白糖糕,当即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她笑眯眯地道,“妈,替我们谢谢金婶。”   邵华摆摆手,“先别急着谢,再看看这个。”她示意四个孩子看那沓书。   一沓书大概有十来本,外面用报纸包着,秦磊把绳子拆开,剥开报纸皮,一本一本拿着念,“语文习题册、数学习题册、英语习题册、政治习题册……”   秦磊张大嘴,“金婶婶哪来这么多习题册啊?”   “不是金婶的,是赵寅买给你们的,当年他高考的时候,我跟你们大伯母不是给他弄了不少习题册吗,听说老大跟老二上高一了,他投桃报李,这次春节回来,就给你们带了这老些习题册,都是从祁市买的,祁市所在的省可是高考大省,这些习题册不仅难弄得很,而且保准管用。”邵华道。   邵华说完,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你们赵寅哥说,以后还要陆陆续续给你们寄,保你们用到高三都不缺习题册。”   秦磊哀嚎,“赵寅哥,你真是我的亲哥。”   他再喜欢学习也不喜欢做这么多习题册啊,别看只有十来本,但是每本都有半截拇指厚,这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秦鑫捂嘴偷笑,还好他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了,不然现在做习题册的保准有他一份。   于是这几天,邵华都陪着金婶去挑她的四大件电器。   年初四,秦厉就要跟秦鑫去京市里了。   一来,秦厉要回去弄四合院的事,二来,秦鑫年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全国性比赛要参加,他们教练让赶紧回去抓紧训练。   是以秦鑫虽然年假加每三个月放十天的假加起来有小半个月,但也不得不在年初四赶回去。   这次一别,又不知道多久能见了。   邵华算看明白了,这国家训练基地的假就是个坑。   放倒是给你放,但上面一有要求就要赶回去,跟没放有啥区别。   秦鑫背着空荡荡的行李包,跟来时比,里面的东西少了大半,只装着邵华给他织的毛线手套和毛衣毛裤。   秦鑫道,“妈,别忘了我的肉酱啊,我就指着这个活了。”   “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早都给你做好了。”邵华道,“等你一出发,我就去邮局给你寄过去,保准你一下火车就能收到。”   邵美琳眼睛通红,道,“等你有空就回来看我们。”   秦鑫摆摆手,“一定。”   秦厉送完秦鑫,又把买四合院的事办了,三月三号,他就到家了。   三月三号一大早,邵华就去后山摘了不少野菜,其中就有艾草,于是中午就做了艾草团子吃。   秦厉一到家,就看到邵华带着三个小孩吃艾草团子。   他砸吧砸吧嘴,“这还没到农历三月三呢,就开始吃艾草团子了。”   邵华道,“今天艾草下得早,后山长了一大片,我寻思着走过路过不要放过,干脆就摘回来做艾草团子了。”   邵美琳拿一个艾草团子,掰成两半,绿色的团子包着金灿灿的蛋黄和肉松,看着就可口。   她分一半给秦厉,“爸,你尝尝。”   秦厉洗干净手,拿过艾草团子,咬了一口,“嗯,是这个味。”   邵华乐了,“刚才谁说没到农历三月三就开始吃艾草团子了?”   秦厉含着艾草团子,含糊不清地道,“只要好吃就行,管他什么日子。”   他咽下团子,道,“我发现老三真没说错,他呆那啥基地,饭做的是真难吃,给那一衬,我觉得部队食堂的饭都能称作美食了。”   难怪秦厉一回来就对着艾草团子狼吞虎咽的,邵华瞥他一眼,“你尝过国家训练基地的饭了?”   秦厉垮着个脸,“尝了,送他回基地那天,蹭了顿饭。”   春节前,秦厉去接秦鑫的时候,两人都赶着回去,就没吃国家训练基地食堂的饭。   节后秦厉送秦鑫回去,心想秦鑫一直嚷嚷着人家的饭难吃,他还真想看看到底有多难吃,就顺便尝了一下,万万没想到,是真的难吃。   倒不是说人家饭有啥问题,食材都是顶新鲜的,就还是那个问题,少油少调料。   秦厉一向重口,这样没滋没味的饭菜对他来说不亚于□□。   本来只有运动员餐是这样的,秦厉这样外来人员的饭还是正常的,但他偏偏想不开,去尝了几口秦鑫的饭,这不就中招了。   听得邵华跟三孩子捧腹大笑,秦厉道,“不过难吃归难吃,人家的饭还挺便宜的。”   “便宜,有多便宜?”邵华问。   邵美琳歪头,“比咱们学校食堂的饭菜还便宜嘛?”   岛上学校食堂和部队食堂都有部队的补贴,卖的饭菜价格比外面的要便宜不少。   就拿一份简单的两荤一素来说,外面最少要卖到七八块钱,部队食堂费用全免,学校食堂两块五就能全包了,还送白米饭和汤。   秦厉道,“一荤一素,这个价。”他伸出一个巴掌。   “五块?”秦磊道。   秦厉摇摇头,“五毛!”   邵华惊了,“这么便宜。”   秦厉点头,“如果是老三吃就全免,我算家属,跟他们基地的工作人员吃的一个价,一个鱼,还有一个酸辣土豆丝,就五毛钱,便宜吧?”   “还挺便宜的。”邵华道。   相当于象征性地收个钱了,连员工餐都这么便宜,也难怪老三的饭菜会全包福利还这么好。   秦磊羡慕道,“要是以后我工作的地方也能饭菜全包就好了,这样我能一毛钱都不用花,把工资全都攒下来给妈。”   秦厉道,“那你就得好好学习,学习好才能进好单位,好单位才给你包饭菜或者象征性地收几毛钱。”   秦磊握拳,“我会的。”   秦厉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们过来看。”   他掏出一张纸,“四合院买下来了,这是房产证。”   “哇!”邵美琳惊呼一声,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邵华也没想到这么快,秦厉办事的效率真的是杠杠的。   她接过房产证反复摩挲,十多万能买的四合院当然不是那种很宽敞有大院子的四合院,只是偏远地段的四合院,而且也不算小了,这可是她们家的第一套房。   邵华作为一个后现代来的人,是知道后面京市的房价是会如何疯涨的,不然她也不会催着秦厉赶紧把京市的房子给买了,毕竟晚一年价格都会成倍上涨。   现在看到房产证,她总算踏实了。   晚上睡前,邵华把那张房产证拿出来仔细观看。   这年头的房产证还不像后世一样是个红本本,这就是张纸,因为四合院的原主当时办房产证的时候,人家房管局就给他发了张纸,现在四合院移到她们手里,也是继承了这张纸。   不过之后房产证还得变,还得把纸换成小本本,这也是以后的事了。   邵华问,“这四合院你咋买得这么快?”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快了。   秦厉一五一十地给她说了,“其实这院子一开始是我一个发小看中的,两边都商量好了,但是我发小不知道听谁说现在玩股票挣钱,就把钱都投股市里了,于是买房的事就耽搁了,我去京市的时候,找他喝了两杯,也把咱家要买房的事说了,他就给我推荐了那套房,人家房主也急着要出国,几乎是催着我办手续,房主在房管局那也有些关系,手续办得很快,一来二去的,就买下来了。”   邵华笑开了花,买股票哪有买四合院保值啊,秦厉这发小真是走眼了。   秦厉看她开心,也觉着开心。   对于买房这事,他倒没啥感想,就是觉得以后家里孩子都要在京市上学,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反正家里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买就买了,大不了以后不住了再卖出去,完全没有投资的想法。   秦厉要是知道以后四合院能卖出千万的价格,估计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   一出年,孩子们马上就要上学了。   邵美琳跟秦磊开学稍早一点,两人毕竟是高中生了。   邵美婵开学也没晚到哪里去,她是初三生,开学就比邵美琳和秦磊晚个一两天。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秦磊跟邵美琳分别考了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邵美婵更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尤其是英语这门,她都没考过满分之外的分数。   三孩子学习的事,从来不让邵华跟秦厉操心。   赵寅跟齐灿结婚的时间也订下来了,四月十五,在岛上举行。   邵华帮着金婶跑前跑后,也是第一回 见到齐灿。   齐灿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五官也很漂亮,笑起来很温柔,还带着几分腼腆,看着是个好姑娘。   前前后后弄到了四月底,赵寅跟齐灿离岛去祁市。   金婶跟邵华都累瘦了一圈。   邵华摆摆手,“结婚不是折腾他们,是折腾我们。”   金婶长出一口气,“可不是,我还好,我们家就赵寅一个,弄完就歇了,以后我就等着含饴弄孙就行了,你家可还有四个呢。”   邵华眼前一黑,“我现在盼着他们晚点结婚了,最好再分开结,万一凑一起,岂不是要了我这条命。”   五月三十号,下午,五点多,邵华从学校食堂回来,正准备做饭,就听到邹小荷急嚷嚷的声音,“小邵,小邵。”   邵华挎着篮子在院子里,打算薅点葱,刚一出屋,就见到邹小荷举着份报纸喊她,“小邵,你看报纸没,你们家老三上报纸了!”   邵华一愣,“你说啥?”   邹小荷急急地道,“我说,你家老三上报纸了,你这几天没看报纸吗。”   当然没看,家里的报纸一向是秦厉收着的,这几天他都在部队里,家里的报纸就没人拿,还一直堆在信箱里呢。   邵华把篮子一放,开门让邹小荷进来,接过她手里的报纸, “我家老三上报纸啦?报道他啥?”   邵华展开报纸,一眼就看到了封面头条:10秒62!海岛小将全国百米大赛夺冠,刷新记录!   硕大的标题下面就是秦鑫穿着训练服跟他们教练一起站在领奖台上领奖的照片。   然后就是几千字的洋洋洒洒的介绍,大致意思是,秦鑫在京市举行的全国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少年组百米大赛中,以10秒62的绝对优势取得了冠军,而且刷新了该比赛的记录。   然后下面就是对秦鑫跟他教练的采访,采访得知秦鑫是去年年前被国家训练基地从晃儿岛选进基地的,只在基地参加了半年多的训练,就在全国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少年组百米大赛中夺冠并打破了比赛记录等等,说了一大堆。   中心思想就一个,秦鑫,夺冠了,刷新记录了,未来可期。   邹小荷羡慕不已,“你们家秦鑫真是英雄出少年,这才多大啊,就上报纸了,可酸死我了。”   邵华也笑开了花,拍拍她,“酸吧,谁让我家孩子出息呢。”   邹小荷翻了个白眼,“这话你就能跟我说说,出去说试试,人家不嫉妒死你。”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到屋子里电话铃声响起。   邹小荷识趣地告退了,邵华赶紧进屋接电话,一看电话号码,是国家训练基地的,准是秦鑫打来的,“喂,老三——”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秦鑫兴奋的声音,“妈,我夺冠啦!!”   邵华把听筒放远点,“知道了知道了,我刚看到的报纸。”   秦鑫得意地弯起嘴角,他就是特意问了采访的记者,今天报纸出刊,才打的电话。   秦鑫道,“这次得奖牌举办方奖励了两百块钱,教练还说上面也要给我奖励五百块钱,总共七百块钱,回头我就给你寄过去。”   邵华摇头,“别寄给我,你自己留着,拿去请你们教练和队友吃顿饭,你上回不还说你们教练请你吃了京市烤鸭嘛,这回你得奖金了,总得请回你们教练吧,你能得奖少不了他的帮忙。”   秦鑫道,“知道啦妈,我晓得这些人情世故。”   邵华跟他絮絮叨叨地足足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秦鑫才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了没多久,秦厉就回来了,他也是一脸懵,“我听别人说,我们家老三上报纸了?”   今天一天都有人带着羡慕嫉妒的小眼神来恭喜他,说秦鑫厉害啊,上报纸了。   搞得秦厉一头雾水,偏偏他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只能都点头含糊过去,强撑了一天的笑意,下午一下班,赶紧回家问问到底啥事,咋上的报纸。   邵华把报纸递给他,“喏,你自己看。”   秦厉一目十行看完,一拍大腿,“哎哟,咱们家老三真是出息了。”   邵美琳伸拦他,“爸,你别激动,别把报纸撕碎了,我还要剪下来贴墙上的,这可是咱家第一次有人上报纸。”   秦厉摆摆手,“明天我就去订十份报纸,不,二十份,你爱咋贴咋贴,贴一面墙都行。”   秦家这边欣喜若狂,另一头,遥远的祁市。   晚上八点,孙启盈下班,回到居住的筒子楼。   自打离婚后,她就找了份售货员的工作,然后独自居住在租的筒子楼里。   售货员那份工作不仅起得早,而且下班晚,每天面对客户要端着笑脸,偶尔人手不足她还要去后仓帮忙搬东西,简直累得不行,而且薪水还低。   但不干有什么办法,她跟秦厉离婚,然后跟王默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跟家里人闹翻了。   现在又跟王默离婚了,没人养着,她也只能自己找份工养活自己了。   也得亏她有个好学历,不然十几年没出社会了,售货员这样的工作还轮不到她。   孙启盈一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一边迈着沉重的腿一步步爬上了八楼。   没钱,就算租房子也只能租楼层高,房间小的。   回到家,孙启盈环顾一圈狭小的房间。   简单的两居室,还要跟人合租,一间她住,另一间舍友住。   孙启盈莫名地想起了以前在晃儿岛的日子,那时候,她住的是二层小楼,地方宽敞。   她还跟秦厉在一起,秦厉虽然每天都在部队不见人,但是每月的薪水都是按时上缴给她的。   她想买什么,想用什么,秦厉也从来没有拦过。   生的两个儿子虽然难带,但是后面也请了保姆,隔壁的金婶时不时地会来帮把手,说实话,她没什么需要忙的。   但是跟王默在一起之后呢,最开始觉得王默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温和、儒雅,满腹学识,根本就不是秦厉那个臭当兵能比的。   后面慢慢相处下来,温和成了温吞,儒雅又有什么用,找份工作找了两三年都不见影。   两人在一起,日子拮据得不行,想过以前在晃儿岛那样大手大脚的日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后就是一日复一日的争吵,吵到最后,拿着结婚证去民政局离婚。   在民政局,孙启盈出乎意料地碰见了赵寅,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秦厉还好吗?”   孙启盈想起往事,就忍不住把脸伏在膝上嚎啕大哭。   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哭了半个多小时,孙启盈嗓子都嘶哑了,她拿起水壶,准备倒一杯水,就看到垫在水壶底下的报纸。   这份报纸准是她那个舍友买的,她舍友没工作,天天买报纸看上面有哪些招工信息,用过的报纸也舍不得扔,就拿来垫饭垫杯子垫桌角。   孙启盈想到那个舍友,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拿起报纸,刚准备扔到一边,就看到报纸上硕大的标题,以及黑白照片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85章 摘桃   孙启盈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下意识地拿起报纸仔细查阅起来。   映入眼帘的先是硕大的黑体字标题,孙启盈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什么叫海岛小将百米大赛夺冠, 起这种标题, 摆明了是噱头。   但冲着那张黑白照片,孙启盈还是耐着心思看下去。   她把整篇报道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脑海里只剩下了几个关键字,‘海岛小将’‘秦鑫’‘全国性赛事获奖’‘奖金’。   孙启盈摩挲着报纸黑白照片里秦鑫仍带着稚气的脸庞,这是她的小儿子啊!   她仍记得跟秦厉离婚的时候, 秦鑫还是那副病歪歪的样子,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全国跑步冠军?   要不是报道里写了秦鑫的名字,也详细地描写了秦鑫的家乡晃儿岛,还有照片为证, 孙启盈都以为这是在做梦。   她又重新看了一遍记者对秦鑫的采访,秦鑫说,他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先是要感谢教练, 其次要感谢生他养他的父母。   秦鑫的本意是感谢‘生’他的秦厉,养他的邵华。   但是在孙启盈看来,所谓的生养, 不就指的是她自己嘛。   孙启盈看完记者对秦鑫的采访,又看了一遍记者对秦鑫教练的采访,教练说,秦鑫是他从业生涯里见过最好的田径苗子,他仿佛就是为了比赛而生, 有朝一日秦鑫一定能够登上国际大舞台。   看到‘国际大舞台’五个字, 孙启盈的眼睛亮得吓人。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个比赛只是秦鑫的起步, 以后他还要出国参加国际性的赛事,去跟那些老外比,万一得奖了,那奖金……   孙启盈又扫了一眼报道,光是一个国内比赛的奖金就有两百块钱,还不算国家训练基地给秦鑫发的,加起来顶的上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以后要真出国比赛了,那赢得可是美金啊!!   秦鑫跑步,她坐着收钱。   毕竟这个全国跑步(少年组)冠军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当儿子的孝顺妈,有啥不应该的?   孙启盈算了一下汇率,幸福地要昏过去。   *   一周后,秦鑫刚训练完,就听到跟他住一个宿舍的队友急匆匆地来喊他,“秦鑫,有你的信。”   秦鑫一愣,“我的信?谁寄来的?”   队友看了一眼署名,乐了,“是你妈寄来的。”   年后秦鑫前脚到了国家训练基地,后脚邵华寄的包裹就到了。   除了寄了答应给秦鑫的肉酱外,还有她做的排叉和麻花,秦鑫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分给了队友。   邵华的手艺那是一流的,吃到肉酱跟排叉和麻花的无不竖起大拇指。   所以这回队友一听是秦鑫的妈又寄信过来了,都乐的没边了。   那队友把信给秦鑫后,就挨过来,“秦鑫你快打开看看,你妈说她又寄了啥过来。”   说实话秦鑫觉得这信很突兀,毕竟家里装了电话,要真寄了东西过来,邵华打一个电话就成了,何必要写信呢。   秦鑫翻看了信,信上的署名就一个妈字,而且字体很陌生,邵华的字他是认识的,他皱眉道,“这信你是在哪拿的?”   队友一边吃着排叉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传达室啊。”   传达室一般是收纳外来的信件,内部的信件有别的渠道寄。   队友接着道,“你妈应该是不熟给咱们基地寄信,就寄错去传达室了。”   秦鑫想了想,还是觉得没这个可能,但这不妨碍他拆信。   秦鑫拆开信封,一展信纸,逐字逐句地往下浏览,越看眉头越皱,最后甚至笑出声了。   队友道,“你妈写了啥,你咋这么开心。”   秦鑫把信随手丢到一遍,“这不是我妈写的,是我亲妈写的。”   队友懵了,什么叫妈跟亲妈,不都是妈吗?   秦鑫看队友一脸懵逼的样子,索性给他解释道,“你吃的那些肉酱排叉麻花是我妈做的,不止这些吃的,我冬天用的毛衣毛裤毛手套,都是我妈织的,我年前不是买了很多京市特产还有化妆品回去,都是给我妈的,而亲妈是写信来的那个,简单来说,我妈是继母,听明白了吗?”   队友点点头又摇摇头。   秦鑫耐心地道,“有啥没听明白的,关系没捋清?”   队友道,“我多嘴问一句,你亲妈真的是你亲妈吗?”   那些肉酱排叉麻花啥的就不说了,秦鑫年后带回来的毛衣毛裤毛手套队友都见过,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足了心思。   京市冬天本来就冷,套上这样一条轻薄而又暖和的毛衣毛裤在里头,既活动得开又很保暖,他当时都羡慕死了。   现在听秦鑫说,这写吃的穿的都是他继母做的。   反观写信来的那个,除了写了薄薄一页纸的信,啥东西都没寄。   倒不是贪图她那点东西,但是寄东西代表着心意。   队友真觉得继母才是秦鑫真正的亲妈。   秦鑫道,“我也希望那个女人不是我亲妈。”他摇摇手里的信,你猜信上说啥。   队友迟疑道,“嘘寒问暖?”   秦鑫嗤了一声,“我才不稀罕她对我嘘寒问暖。”他顿了顿,“我亲妈在信上说,她在报纸上看到了我夺冠的报道,想把我认回去。”   “认回去?”队友重复一遍,“啥意思?”   秦鑫解释,“我亲妈,呸,那个女人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跟我爸离婚了,抛下我们兄弟两个跟别人再婚了。”   ——孙启盈跟王默结婚又去民政局办离婚证还撞见赵寅的事,秦磊没有瞒着他,秦鑫过年回去秦磊就跟他说了。   秦鑫掰着手指算了算,“这么算来,我跟她也有十来年没见了。”   队友挠挠后脑勺,“我咋听着这么迷糊呢,你亲妈都十来年没见你了,怎么突然又说要把你认回去,她图啥?”   秦鑫呵呵两声,“我也想知道她图啥。”   秦鑫站起身,转了一圈,停在贴了报道他夺冠的报纸的那面墙上,“估计是图我现在长大了能挣钱吧。”   报道上可是详细写了他得奖后的奖金,还有国家训练基地额外给他的另一份奖金。   教练采访的时候还说,以后要带他去国外参赛。   这么一想,那个女人估计是觉得他未来可期,养他有好处,有数不清的钱,才打算认回他的吧。   队友迟疑道,“会不会是咱两想多了,你亲妈就是单纯的想你了,认回你是为了再续亲情。”   秦鑫摇摇头,“别人的妈可能,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她要是真的对我有一丝半点的亲情,早都回来找我跟我哥了,何必等到现在。”   秦鑫说起来就觉得好笑,“我五岁的时候哭着喊着要妈妈的时候她不来,今年我都十六了,她不会还觉得我是个想妈妈的奶娃吧?”   队友听完,觉得挺同情秦鑫的,“那你打算咋办,给你亲妈回封信,让她以后别来找你?”   秦鑫摇摇头,“你不了解那个女人,她能做出在我跟我哥还小的时候就抛夫弃子那样的事,就知道她不是个容易打退堂鼓的。”   秦鑫把信拿起来,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扔完纸团就往外走。   队友道,“你上哪去?”   秦鑫摆摆手,“找我妈去。”   秦鑫给邵华打了个电话,开口就是一句,“妈——”   邵华接了电话,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头秦鑫的情绪不对劲。   就跟小时候秦鑫给螃蟹夹到手了,会委委屈屈地喊她一声妈的那个声一样。   邵华温声道,“咋了。”   秦鑫吸了吸鼻子,“那个女人给我写信,说要认回我。”   邵华皱眉,“孙启盈给你写信,说要认回你?”   “嗯。”秦鑫低沉地道,“她估计是在报纸上看到了我获奖的报道,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想把我认回去。”   邵华想都没想便道,“让她想屁吃去。”   本来家里还在为秦鑫获奖的事而感到高兴,没想到居然还闹了这一出。   秦鑫破涕为笑,“嗯,让她想屁吃去,当我是门口的石狮子啊,谁都能摸两把,她想认我我还不想认她嘞。”   秦鑫打电话也不光为了说这事,“妈,国家训练基地没有熟人带进不来,所以她才写信给我,我担心她找不到我会去岛上找你们。”   邵华嗤了一声,“让她来,我在家磨好刀等她。”   被邵华这么一安抚,秦鑫心里的那点小情绪也都飞走了。   秦鑫道,“妈你放心,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爸和一个妈,就是爸跟妈你。”   邵华逗他,“除了你以外,我跟你爸还有三个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现在想想,你吃得也挺多,还皮,要不就给你亲妈认走算了,还省咱家粮食钱。”   秦鑫听出邵华跟他开玩笑,于是也调侃道,“那我就真去了啊,我把她家吃穷,再偷偷补贴咱家。”   两母子又打了一会电话,等把秦鑫的情绪安抚得差不多了,邵华才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邵华的脸就放了下来。   秦厉带着三孩子回家,就看见邵华阴沉着脸。   秦厉缩了缩肩膀,悄声问三孩子,“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们妈了,她咋一副要砍人的模样盯着我。”   邵美琳、邵美婵和秦磊往秦厉旁边移了一步,跟他距离一个身位。   邵美琳小小声道,“我看出来了,妈这股邪火只冲着爸你一个人。”   秦磊也道,“爸,你快想想,哪里惹着妈了,赶紧认错。”   邵美婵揉了揉肚子,“就是,马上要吃晚饭了,等会妈气起来不给咱们做饭咋办。”   听了孩子们的话,秦厉讪笑两声,上前揉着邵华的肩膀,“邵大厨,下班啦,今天忙不忙累不累啊。”   邵华懒得跟他打马虎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声,指了指电话,“刚才老三打电话来,说你前妻写信给他,说要认回他。”   秦厉瞠目结舌,“还有这事?”   他闻言也沉下脸,“孙启盈这是想干嘛,都十几年不见了,好端端的突然说要把老三认回去。”   邵华道,“老三说是看了报纸上他获奖的报道,觉得养他能赚钱了,才想把他认回去。”   秦鑫现在大了,生活能自理了,养他不用操什么心。   又有跑步的天赋在,以后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孙启盈可不就来摘桃了嘛。   秦厉气得紧紧攥住拳头,“这是认孩子吗,这是认摇钱树吧?”   孙启盈要真是为了孩子好,想孩子了,那听到她要认秦鑫的这个消息虽然会很不爽,但也不会怎么地。   但是孙启盈认秦鑫纯粹就是为了钱,这听着都觉得让人泛恶心。   毕竟她跟秦鑫有十来年没见了,这么多年连只言片语都没寄过来,谈感情纯粹扯淡。   邵华气过头了,也冷静下来,“老三猜测,过段时间她就会来岛上找我们,要回老三的抚养权。”   邵华道,“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法律。”心底补充一句,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孙启盈这种情况可能要得回孩子吗?”   秦厉重重哼了一声,“不可能,想都别想,你要说老三还是个五岁孩子,判给她有这个可能,但老三今年都十六了,再过两年都成年了,这么大的孩子,判给一个十几年没见的,仅仅是血缘关系上的母亲,绝对不可能。”   听到秦厉如此肯定地道,邵华总算松了口气。   老三的心是向着她们的,法律也不会站到孙启盈那边,那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孙启盈要来就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邵华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个抛夫弃子,抛下两个年幼的孩子跟情夫双宿双飞的女人,长得是不是一副黑了心肝的模样。   再说孙启盈这边。   她接连给秦鑫寄去了三封信,都不见秦鑫有回复。   孙启盈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秦鑫是不待见她了。   不过孙启盈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是越发起劲。   她是这样想的,秦鑫越是不回信,越是代表了他在乎她这个亲生母亲。   因为在乎,他才会生气,生气她这个母亲这么多年不告而别,才在多年以后她寄信过去,赌气地不回信。   孙启盈舒了一口气。   当务之急,是要找秦厉要回抚养权。   只要秦鑫属于她了,以后母子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不急于这一时。   孙启盈当即把工作辞了,租屋退了,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去那个她阔别多年的小岛。   六月十五号,下午,四点整,孙启盈抵达晃儿岛。   晃儿岛家属区的第一道门槛,就是值勤的士兵。   这些年大门值勤的士兵换了不少,不是人人都认得孙启盈的。   孙启盈有身份证明,又能说出秦厉的名字和职位,还扯谎说是来探亲的,士兵们盘查了一番,没啥问题就让她入家属区了。   夏日下午的晃儿岛静悄悄的,连常在岛上疯跑的小孩都不见了踪影,时值热暑,只有树上的知了虫叫声,一声声传来。   孙启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皱眉,时隔这么多年,这个破岛这个鬼天气还是这么热。   许多年没回来,孙启盈其实已经不大认得路了。   她依稀记得去秦家之前要先经过一个路口,那里有一棵大榕树。   孙启盈顺着小道走了一会,果不其然,看到了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   她经过大榕树,又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秦家小院。   说熟悉是因为那白色的二层小楼以及楼外爬满的爬墙虎跟她走之前仿佛是一个模样。   说陌生是因为秦家小院里多了不少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比方说院子门口的取奶箱,还有窗台下栽种的从未见过的长着锯齿状绿叶的植物,散发出清新的香气,随着微风吹入鼻中。   孙启盈踮起脚,看着院子里栽种的葱苗、蒜苗、辣椒苗,眼里划过一丝冷冽。   她记得种葱蒜辣椒苗那位置,以前是她用来种花的。   孙启盈不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想明白了,院子里那些土里土气的‘菜’估计都是秦厉后来娶的女人,秦鑫的后妈种的。   她忍不住撇撇嘴,花朵娇弱美丽,含苞之姿惹人动心,哪是那些丑陋的菜苗能比的。   想必秦厉后娶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一个非常没有生活品味的人。   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秦厉跟秦鑫的日子想必十分的水深火热吧?   “哐当。”清脆的一声。   孙启盈转头看去,金婶站在她们家的院子里,看着自己,满目震惊。   今天一天太阳都很晒,好不容易日光下去了一点,金婶端着盆打算出来给院子里种的蔬果浇浇水,没想到就看到了孙启盈正站在秦家小院的门口。   金婶对孙启盈还是有印象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孙启盈也没怎么变样,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孙启盈眯了眯眼睛,迟疑道,“金婶?”   金婶把盆捡起来,皱着眉道,“你怎么回来了。”   秦家现在的日子蒸蒸日上,秦厉跟邵华两人感情好,四个孩子又都出息听话,孙启盈这个前妻猛地回来,真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孙启盈笑了笑,道,“这以前也是我家,我怎么不能来。”   说完,她径直地就推开了秦家虚掩着的大门,就跟她之前说的一样,自己家的门,想进就进。   天热,邵华就没有让三孩子出去玩,加上三孩子也大了,更不爱出去跑了。   于是从暑假开始,三孩子都窝在家里。   白天做作业,晚上看电视,时不时吃点自制的美食,比如冰粉、冰棍啥的,美得不行。   孙启盈来的时候,三孩子正在做赵寅送给他们的习题册。   赵寅给的习题册从高一到高三不等,三孩子都勤奋,邵美琳跟秦磊把高一的习题册都做完了,高二的课程也自学过了,现在开始做高二的习题册了。   邵美婵则是刚刚考完初三的毕业考,考上高中是稳稳的了,她也在自学高一的课程,做高一的习题册。   天热牛奶放久了怕坏,邵华就把多余的牛奶都放在冰箱里冻奶味冰棍吃。   邵华把冻好的奶味冰棍拿出来,“先歇一会,把冰棍吃了再继续学。”   她一出厨房,正好跟走进屋子的孙启盈对上眼。 第86章 残废   “阿姨你好, 请问你是?”邵美琳喊了一声,她疑惑地看着孙启盈。   这个阿姨是谁,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进了她们家。   孙启盈轻轻瞥了邵华一眼, 没回邵美琳的话,而是道, “我是来找秦厉的, 秦厉不在吗?”   邵华把奶味冰棍放在桌上,“秦团长出去了, 晚点才回来。”   她打量了孙启盈一眼,她皮肤白皙, 眉眼弯弯,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只是身上的衣服款式有些老气, 看起来有几分窘迫。   光从眼前女人的长相和说话,和这副来者不善的架势,邵华已经大致猜出她是谁了。   毕竟是秦厉的前妻,秦磊跟秦鑫血缘上的亲妈,说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邵华在打量孙启盈的同时,孙启盈也在打量她。   说实在话, 邵华长得跟孙启盈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看到院子里那些菜苗葱苗, 孙启盈想象中的邵华应该是一个有点黑, 朴实讷言,老实巴交, 喜欢弄田的农村妇女。   眼前的女人穿了一条简单大方的白色连衣裙, 看着不像海岛上生活, 经常风吹日晒的人, 她皮肤挺白的, 身材恰到好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女士手表,更显矜贵。   孙启盈眯了眯眼睛,把目光移向邵华的脸上,五官很是英气漂亮,跟她想象中的农村妇女完全是两个样。   孙启盈的心里莫名涌起几分不快,任谁知道自己的前前夫找了一个各方面条件比自己都好的人,都不会开心的。   孙启盈又重复了一遍,“我来找秦厉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要回秦鑫是她跟秦厉之间的事,跟邵华这个‘外人’没关系。   邵华看她一眼,“哦”了一声,“那你去凳子上坐着等,跟你说了,他没那么快回来。”   孙启盈慢慢走到凳子上坐下。   邵华把注意力放到三个孩子身上,她敏锐地注意到,秦磊下笔的动作顿了一顿,黑色的笔迹在习题册上留下难看的痕迹。   邵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吃冰棍去,一会该化了。”   秦磊紧抿着嘴角,用余光瞥了孙启盈一眼,这个他血缘上的亲妈,从来这么久到现在,都没多看他一眼。   他将冷冰冰的冰棍含进嘴里,一时间分不清是冰棍凉还是他的心更凉。   孙启盈虽是坐着,但眼珠子一刻也没闲着。   她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整间屋子,这栋二层小楼跟她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红木电视柜上放着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屋子的一角有墨绿色的洗衣机,更别提客厅里吹来徐徐凉风的电风扇,桩桩件件都是那么的精致而又昂贵。   孙启盈低垂着头,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眼底的嫉妒。   她轻启唇角,“来者是客,你们一杯水都不给我倒吗,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孙启盈要来秦家的事,邵华跟秦厉都没瞒着三个孩子,三孩子脑瓜子聪明,只稍微一转就知道了孙启盈的身份。   邵美婵撇撇嘴,“没打招呼就上门的叫不速之客,我们一家不欢迎。”   孙启盈斜眼看她,质问邵华,“你们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我真担心秦鑫被你教成个泼皮无赖。”   孙启盈说话不客气,邵华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教成泼皮无赖也比某些人只生不养好.”   当着三孩子,尤其是秦磊的面,邵华还是嘴下留情了。   邵美琳眼珠子转了转,“阿姨,你渴了是吧,我去给你倒水。”   邵美婵不服气,还想再说两句,邵美琳拍了拍她,姐妹两对视一眼,邵美婵顿时明白了,眼里有了笑意。   听到邵美琳的话,孙启盈眼底划过一丝满意,闲闲地道,“你们家总算还有个机灵人。”   邵美琳跑到厨房,折腾了几分钟,就泡了一杯茶出来,递给孙启盈,“阿姨,你喝茶。”   孙启盈满意地接过茶杯,她一路走来正好也渴了,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可没想到,茶水刚入口,她就立马喷了出来,双眼冒火地看着邵美琳,“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邵美琳无辜地道,“茶啊,阿姨我不是说了请你喝茶嘛。”   她弯起嘴角,露出脸颊旁边两个小酒窝,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把孙启盈气的不行,“这是咱们岛上的特产苦丁茶啊,我还特意给你加了一个青橄榄进去,好喝吧?”   邵华刚才一看那墨绿色的茶水就知道这丫头要使坏。   苦丁茶确实是岛上的特产,以苦出名,家里平时是不喝的,但是最近秦厉嘴角有些上火,听说喝苦丁茶能下火解毒,邵华就买了一包回来,没想到给邵美琳用来‘招待’孙启盈了。   苦丁茶的苦味可是比黄连还要苦上几分,更别提邵美琳还擂了一个青橄榄进去,邵华真佩服孙启盈能喝一口下去,换做别人估计刚沾茶水就吐了出来。   孙启盈刚准备发火,好好骂一骂邵美琳的‘教养’,再借题发挥到邵华身上,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邵华抬眼一看,秦厉急匆匆地进门,身上的训练服还没换,后背汗湿了一大片,一看就是匆忙赶回来的,她惊讶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她还以为秦厉得下午六点才回来,现在才四点多不到五点。   秦厉暗道,我不早点回来,难道任由孙启盈在咱们家撒泼,欺负你们娘几个啊。   “金婶去部队找的我。”   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应该是金婶看到孙启盈上门,觉得不对,就去部队找了秦厉,秦厉才请了假回来。   邵美琳给秦厉重新泡了一杯淡淡的苦丁茶,秦厉接过喝了一口,苦丁茶淡淡的苦味让他心头的燥热都去了几分。   秦厉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冷冷地瞥了孙启盈一眼,“你来干嘛?”   孙启盈的目光在秦厉的脸上转了一圈,时间仿佛特别优待这个男人,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观自己,眼角的皱纹都不知道多了几条。   孙启盈用手背抚过自己的眼角,看着秦厉这冷硬的态度,也歇了跟他叙家常套近乎的心思,毕竟两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言,“我是来要回秦鑫的抚养权的,你们养了我儿子这么多年,也该把他还给我了。”   秦厉被孙启盈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都快气笑了,“凭什么?”   孙启盈抬起下巴,道,“母亲养儿子,天经地义,就凭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邵华道,“你生他你教养过他吗?听秦厉说,当初你生秦鑫的时候难产,打他生下来就对他不管不问,他连你一口奶水都没喝到,喝的全是冲泡的奶粉,后来你更是嫌弃他病歪歪的,连句话都不肯跟他多说,他从那么丁点的小孩长成一个小少年,你为他做过一顿饭做过一套衣服吗,现在你看报纸看到他出息了,才想把他认回来,这点心思,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   孙启盈没想到秦厉跟秦鑫连这样的事都跟邵华说,她脸色一变,“这是我跟秦厉的事,关你什么事啊?”   邵华笑了,“怎么不关我的事,就凭我养了秦鑫十多年,我就有资格跟你说这些话。”   孙启盈不想搭理邵华,直直望向秦厉,“你就说把不把儿子给我吧。”   秦厉冷冷瞥她一眼,“三个字,不可能。”   孙启盈看着站在同一阵线的邵华跟秦厉,眯了眯眼睛,她在人生地不熟的祁市打拼了十来年,也不是一点都没成长的。   她立马由咄咄逼人换成一副孤苦伶仃的模样,朝秦厉跟邵华跪下来,满脸泪水,“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怎么忍心让一个母亲跟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   孙启盈以为邵华跟秦厉看到她这副模样,即便不会立马松口,也会不落忍。   万万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忍心。”   邵华冷笑一声,“我再说一遍,你别打量别人都是傻子,你把秦鑫认回去打的什么主意当别人不知道呢?”   孙启盈摆明了就是把秦鑫当摇钱树,万一真被她认回去了,秦鑫肯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说不定还要被孙启盈逼着参加那些他不愿意参加的比赛,只为了那一笔笔的奖金。   孙启盈来之前也不是一点功课都没做的,她咨询了律师,如果打官司让秦鑫判给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秦鑫自己选择跟她,以及秦厉这个父亲放弃抚养权。   她转了转眼珠,看向一旁的秦磊,“你是小磊吧,你替妈妈说句话。”   秦磊跟秦鑫两兄弟长得跟小时候都没太大差别,孙启盈其实一来就认出他了,但是两人十多年没说过话了,很是生疏,孙启盈也不知道跟秦磊说什么,加上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秦磊,所以她就没跟秦磊说话。   但是现在有用得着秦磊的地方了,孙启盈想都不想地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秦磊。   她想得很好,邵华毕竟不是秦磊的亲生母亲,对他再好也有数,更可能是在秦厉面前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跟秦磊的感情肯定有限。   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生母亲,肯定能唤起秦磊的思母之情,这个时候让秦磊帮忙说句话,效果一定是十分明显的。   秦磊看着孙启盈投来的期盼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   他也就笑了出来,甚至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妈?你说你是我妈?”   孙启盈希冀地点点头,“我不是你妈我是谁,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秦磊倏地收起笑容,脸上一丝表情都无,“你这次回来就只是为了认弟弟,就因为弟弟能赚钱,他是全国冠军,他前途无量,所以你才回来认他,你说你是我妈,那你怎么不认回我,就因为我不如弟弟出息能赚钱吗?”   孙启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连摆手,“不是,小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她顿了顿,“毕竟我跟你们爸就生了你们两个儿子,我总不好全都带走吧,总得留下一个给他。”   她对秦磊也不是一点印象都无的,她记得从小时候开始秦磊就一直是个不怎么说话,很腼腆,甚至有些自闭的孩子。   都说三岁看到老,这样的孩子,要真认回去,就不是像秦鑫那样的助力了,而是阻碍。   所以孙启盈还是咬定了只认回秦鑫一个。   秦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如果我跟你说我现在门门功课考高分,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你要不要认回我?”   邵华听了秦磊的话,深深闭上眼睛,心里揪心地疼,她太明白秦磊问这些话的意思了,这就是在给孙启盈下套,而孙启盈的回答肯定更伤孩子的心。   她睁开眼,满含担忧地看向秦磊,“老大……”   秦磊冲她笑笑,眼里的坚冰融化,“没事。”   果不其然,孙启盈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要是这样的话,认回你也不是不行。”   秦厉紧紧攥着拳头,吃了孙启盈的心都有,“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出去!”   邵华已经气到不行了,孙启盈根本就没把秦磊跟秦鑫当成她生的孩子,只是当成两个工具,工具是好的就用,如果不好那就扔到一边,这样的人,根本一点人性都没有!   邵美琳和邵美婵眼含担忧地看着秦磊,她们两也没想到秦磊跟秦鑫的亲妈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跟邵华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邵美琳道,“老大,走,咱不理她。”   “就是,爸跟妈会处理她的,你以后别管她就行。”邵美婵点点头。   秦磊不再看孙启盈,目光从邵美琳、邵美婵、邵华、秦厉的脸上一一扫过,他还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何必为了孙启盈感到伤心难过。   他温暖地笑笑,“这点事我能处理,不用麻烦爸跟妈。”   秦磊看向孙启盈,目光一下冷了下来,“你不是我跟秦鑫的妈,你也不配做我们的妈,你走吧,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   孙启盈面色惨白,“小磊,你再考虑一下,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妈,亲妈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呢?”   她倏地脸色一变,指向邵华,“是不是这个女的给你们兄弟两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还小,不懂事,后妈就是后妈,她面上对你再好心也一样是包了毒汁的!”   秦磊嘲讽地勾起嘴角,“我马上就要成年了,也不小了,别拿我当不济事的小孩,你说我妈给我们两个灌迷魂汤,从小到大,我跟弟弟的衣服都是妈亲手给我们做的,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弟弟去了国家训练基地,妈还是不忘给他寄自己亲手做的肉酱和毛衣裤,你倒是给我们灌灌这样的迷魂汤啊。”   孙启盈眼神闪烁,吞吐道,“那几年我不是不在吗……”   秦磊冷声道,“几年?这可是整整十来年!”   孙启盈上前一步,希冀地看着秦磊,“小磊,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会弥补你们兄弟两个的,不就是做衣服嘛,谁不会。”   秦磊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启盈还是这么厚脸皮。   他跟孙启盈也没话好说了,“最后说一遍,我跟弟弟都不可能跟你的,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打扰我们。”   孙启盈看劝不动秦磊,索性歇了这个心,毕竟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秦鑫,若不是秦磊说他以后能出人头地,孙启盈才不耐烦费这个心思连他一起要回。   她道,“你不愿意跟我走就算了,但你不能代表秦鑫,我记得小鑫小时候最喜欢我了,他生病那会就在床上一声声地喊着我。”   “我哥不能代表我,那我自己能代表自己了吧,我也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还有别说什么我生病的时候在床上喊你了,请问我喊你你应了吗,你只不过是看我一眼就走了,连杯水都没给我倒。”秦鑫的声音突然响起。   邵华跟秦厉齐齐一怔,纷纷惊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邵美琳举着红色的电话听筒,吐了吐舌头。   邵华是又气又好笑,这丫头肯定是看大家一吵起来,就拨通了秦鑫的电话,不过这事干得漂亮。   孙启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是迷茫,“你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秦鑫经历了变声期,早都不是以前那个稚嫩的声音了,现在他的声音青涩但富有朝气,孙启盈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秦鑫嗤笑一声,“你不是要认回我吗,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你认的哪门子儿子?”   孙启盈当即反应过来,“小鑫,是我,我是妈妈啊,我给你寄了好几封信了,你一直都没回。”   秦鑫冷淡地道,“哦,你说信啊,我看都没看,就扔垃圾桶了。”   其实还是看了的,不然怎么知道孙启盈要耍什么花招。   孙启盈见秦鑫对她这副冷淡的态度,心底一凉,但还是不放弃地道,“小鑫,常言道,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他两不可能对你好的,我是你的亲妈,我不会害你的,你只有跟着我,才能过最好的生活。”   秦鑫道,“这话你要是骗骗五岁的我,兴许还能骗得到,跟哥说的一样,今年我都十六了,不是那种好骗不济事的小孩,你想诓谁呢?你要是大大方方说你把我当成摇钱树,我还觉得你有几分真诚,现在扯这些谎,除了骗你自己你还能骗得了谁。”   孙启盈伤心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我的亲儿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我对你的一片心都是真的啊,我不是因为你能跑步得奖才想把你认回来,我是真的想认你这个儿子。”   秦鑫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能别再提十月怀胎这四个字了吗,我听了恶心想吐,我恨不得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还没等孙启盈接话,秦鑫又继续说下去,“你也不用在这里做戏了,老实跟你说,我上次参加那个比赛,把跟腱伤了,教练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重回赛场,你那些美梦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可能?!”孙启盈一声尖叫,嗓音尖利地道,“你骗谁呢,好端端的,跟腱说伤就伤。”   秦鑫嘲讽地弯起嘴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里还有医生的病例报告,要不要寄一份过去给你看,医生说,我以后别说跑步了,站不站得起来都不一定。”   孙启盈立即道,“不可能,报纸上采访你教练的时候,你教练明明说以后要带你出国比赛的。”   秦鑫淡淡地道,“那是说给外面听的,安大家的心,毕竟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个颇有天赋的跑步天才,结果半路就夭折了,国家训练基地面上也不好看,我受伤的事,过段时间才会披露出来。”   秦鑫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了,孙启盈也不得不信了,说到底,她还是把秦鑫当成一个五岁小孩,根本没想过秦鑫骗她的可能。   秦鑫似笑非笑地道,“那么,我血缘关系上的亲生母亲,现在我不能跑步了,甚至后半生有可能变成一个残废,你还愿意把我认回去吗?”   孙启盈迟疑地道,“你那什么跟腱受伤,真的不能治吗?”   秦鑫内心嗤了一声,面上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声音低沉地道,“医生已经让我回去保守治疗了,我现在虽然还住在国家训练基地,但是过几天就要把房间给其他人空出来,毕竟基地不养闲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孙启盈内心犹如晴天霹雳。   秦鑫又说了一句,“你不是要认回我吗,现在就来基地接我吧,对了,记得开辆车过来,因为我不能走,实在不行,推辆板车也成。”   秦鑫越是这样说,孙启盈越是深信不疑。   她一想到自己要是真的认回秦鑫,下半辈子就要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顿时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孙启盈讪笑一下,“嗯嗯”两声敷衍秦鑫,朝邵美琳使眼色道,“你快把电话挂了。”   秦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邵美琳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孙启盈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手提包,她把包一拿,就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她还年轻,还可以再生,现在高龄产妇这么多,多她一个也不多。   但要是真把秦鑫认回来,照顾一个残废病人,她下半辈子就算毁了。   秦磊看着孙启盈慌乱而逃的背影,那是一点都不难过了,只觉得好笑。   邵华哪还有心思管孙启盈,赶紧给秦鑫拨了个电话回去,“老三,你刚才说的跟腱受伤是不是真的,没事,别怕啊,妈带你去大医院治,一间医院不行就换一间,就算跑遍全国花光所有钱我都要把你治好。”   说到最后,她嗓音带了点哽咽,“国家训练基地不要你就不要,妈要你,妈养你一辈子,让他们赶紧把你送回来,不能跑咋了,我们家老三脑瓜子这么聪明,又不止这一条出路。”最后两句是为了安慰秦鑫。   电话那头,秦鑫哭笑不得,他还一句话没说呢,邵华就说了一大堆,他笑道,“妈,我没事,刚才说的什么跟腱受伤,要被训练基地退回去的事就是扯谎。”   好家伙,原来是骗人!   邵华这一惊一喜之间,差点没背过气去,真想揍秦鑫这熊孩子一顿!   她缓过劲,道,“赶紧呸呸呸,这种事也能拿来乱说。”   秦鑫依言呸了三声,笑嘻嘻地道,“方法有效就行,那个女人是不是一听我要残废了立马就走了。”   他也就是白问一句,要是孙启盈没走,邵华不可能打电话给他。   孙启盈一听秦鑫要残废了,立马拔腿就走,对比之下,邵华却是对他处处呵护,还扬言要养他一辈子,花光所有钱都要带他去大医院看病。   秦鑫刚才因为孙启盈心里起的那点阴霾全都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沐浴在阳光一样,浑身暖洋洋的。   如果这是迷魂汤,他甘之如饴。   秦厉凑过来,道,“就你妈关心则乱了,其实我们都听出来你是在诓孙启盈。”   秦鑫扯的什么跟腱受伤就残废的谎,有些医学常识的人都能听出不对劲。   邵美琳担忧地道,“万一以后谎言拆穿了,她会不会再回来找老三啊。”   以秦鑫的资质,再度获奖上报纸只是时间的问题。   邵华冷哼一声,“让她来,刚才光顾着关心老大老三了,我都没好好发挥,下次让她来试试,我不赏她个大耳巴子,我邵字倒过来写。”   秦厉跟四个孩子齐齐打了个冷颤。   孙启盈已经快走出岛了,莫名地后背一凉。 第87章 高考   孙启盈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场‘认亲’就像一场笑话。   等赵寅从祁市寄回来的习题册能堆满一个两手宽的大箱子,两孩子也要参加高考了。   今年参加高考的有两百多万快三百万人,但是顶尖院校也就录取那几个人, 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邵美琳学文科,秦磊学理科,两人学的科目虽然不同, 但是每人都要考六科, 而且要考三天, 任务不可谓不繁重。   岛上高中还是跟以往一样, 临近高考就会给学生们放假。   今年岛上参加高考的考生不少, 邵美琳跟秦磊就不说了,跟他们一个年级的方一诺、冯翠翠、王璩……都要参加高考。   岛上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冯营长跟喜嫂两人天天压着冯翠翠学习, 王司令就差拿根绳子把王璩绑在桌角了,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贺岚也开始猛抓方一诺的学习, 毕竟这可是决定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相比之下,邵华跟秦厉就有些‘不走心’了。   两人还是该上班上班,该干嘛干嘛。   邵美琳做完一道高考真题, “人家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看你们两个‘太监’一点都不急。”   邵华把洗好的葡萄放在桌上,“急有什么用,我跟你爸又不能代替你两去高考。”   秦磊摘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那你们也要表现出焦急的模样,安一安我们这两个高考生的心。”   秦厉道,“不是我说, 你两最近是不是太用功了。”   邵美琳把笔放下, 也摘了一颗葡萄扔嘴里, “都快高考了,总得临时抱抱佛脚嘛。”   邵美琳跟秦磊一向勤奋,两人完全用不上临时抱佛脚这个词。   邵华把桌上他两做完的习题册收好,赶两人道,“行了题做完了,你两出去玩去。”   邵美琳伸了个懒腰,“太阳这么晒,外面有啥好玩的。”   邵华看了眼天气,“乌云都飘来了,哪里晒了,你两就随便出去走走,顺带歇歇眼睛。”   两孩子现在拧着一股劲学习,邵华担心他两过犹不及,好说歹说把他两赶出去,还安排了一个任务给他们,让他们去菜市场买点海货,她要寄给刘素芬。   于是邵美琳和秦磊就出门了,他两去菜市场买了干虾米、干海参等海货,提着大包小包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去小卖铺喝椰子水。   炎炎夏日喝一口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椰子壳上还挂着水珠的椰子水,简直就是享受。   邵美琳和秦磊悠哉游哉地吹着海风,喝着椰子水,真是悠闲自在。   然而,惬意的心情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给打破了,“你两咋在这?”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连长媳妇,她都惊呆了。   今天都七月一号,七月七号就高考了,怎么秦家这两个高考生这时候还悠闲地在外面喝椰子水。   跟孙连长走在一起的郑副营长媳妇也很惊讶,她看了放在凳子上的海货一眼,“你两是刚从菜市场回来吧。”   秦磊点点头,如实道,“我妈让我们去菜市场买点晒干的海货回家,她要寄给姥姥。”   郑副营长媳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小邵真是心大,马上都要高考了,还打发你们两个干活。”   秦磊奇怪地看她一眼,买菜这事他们四个从小就做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买个菜能费什么功夫。   邵美琳笑弯了眼,“我妈说了,大考大玩,小考小玩,高考算是大考吧,我妈还让我两去后山跟海边玩呢。”   孙连长媳妇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这是邵华的原话,还是邵美琳故意说来呛她们的。   郑副营长媳妇笑笑,“是我们多管闲事了,你两成绩一向都好,反正离高考还有几天,现在玩玩也没啥。”   秦磊挑眉,这话咋听着这么不对味呢。   郑副营长媳妇跟孙连长媳妇说完这几句就走了,风把两人在远处的说话声传来,“秦家那两小孩这么松懈也好,今年高考最好落榜。”   “就是,你们家天天也是今年高考,他们不学习也好,你们家天天也少两个竞争对手,再说了,他家两孩子要真落榜了,啧啧啧,邵华那脸色一定好看。”   邵美琳跟秦磊回家就把这事跟邵华跟秦厉说了。   秦厉气得直瞪眼,“她们家孩子才落榜呢。”   邵华倒是不以为意,“由她们酸去吧,你两考得咋样,不是由她两那张嘴定的。”   邵美琳跟秦磊又张弛有度地在家学习了两天,该学学,该玩玩,要参加高考的紧张反倒缓解了不少。   七月三号,邵华把邵美琳跟秦磊常用的行李打包,喊秦厉,“这次的考点是在兴市一高,我们提前去踩点,顺便把酒店订了。”   秦厉看了眼日历,“七月七号才高考呢,今天三号,是不是去得太早了点,七月六号去也不迟。”   邵华斜他一眼,“七月六号再去,你看你还能租得到酒店不,再说了,老大跟老二又没去过兴市一高,得提前去熟悉熟悉考场,免得到时候不熟路走错了耽误时间。”   秦厉想了想,是这个道理,“那老四去吗?”   邵华奇了,“她今年才高二,又不用参加高考,她去干嘛?”   邵美婵撅嘴,“老大老二去参加高考,妈你跟爸去陪考,家里就剩我一个,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啊。”   邵华摆手,“那我是不是还得往你脖子上挂张大饼啊?有啥好担心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饿了自己做饭,渴了自己找水喝。”   秦厉做说客,“让老四跟我们一起去吧。”他想了想,补充道,“反正老四明年也要参加高考了,就当是提前熟悉熟悉氛围了。”   邵美婵眼睛一亮,“就是,我现在也是准高考生了。”   她今年高二,九月份就高三了。   这父女两一唱一和的,邵华扶额,一甩手,“行,那就都去吧。”她问秦厉,“你的假能请下来吧?”   秦厉道,“今年年假我还没用呢,再说了,这是陪孩子参加高考的大事,上面不可能不批假。”   秦厉上头就是赵政委,他肯定不会卡着。   当天下午假就批下来了,邵华把东西都收拾好,跟喜嫂、贺岚、邹小荷还有王璩都说了一声,提醒她们提前订酒店。   然后在院门上挂了一把大锁,就跟秦厉包袱款款地带着三孩子去兴市了。   去兴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市一高这个考场附近订酒店。   家里不差这些钱,也没必要在这上面抠搜。   邵华大手一挥,订了一家比较高档,离学校又近的酒店,选了三个房间,她跟秦厉住一间,邵美琳和邵美婵住一间,秦磊住一间,足足订了七天,直到七月九号高考结束。   倒不是不想让三孩子一人一间,考场附近的酒店本就不多,尤其是像这家酒店一样,距离考场走路也就五分钟的路程,那更是稀少了。   这样的酒店是抢手的,邵华她们到的时候,就剩四间房了,她们订了三间,剩最后一间房,留给其他考生。   秦厉是看着酒店一眨眼就满房了,他这才感到有些后怕,“要是我们再晚来一步,估计就订不到房了。”   “那可不。”邵美琳道,“听妈的准没错。”   秦磊:“也得亏妈想得周全,知道提前订房,咱们住在岛上,到兴市要先坐两个小时的船,要是真等到高考当天再急匆匆地赶去高考,那黄花菜都凉了。”   邵美婵点点头,“跟咱妈想到一处去的人不少,我估计别说这家酒店了,估计市一高附近的其他酒店也差不多满房了,那些等到高考前一天才想到去订房的,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秦厉挠挠头,“其实要真订不到房,咱们还能去你们大伯大伯母家住嘛。”   秦磊无语,“大伯大伯母家才几个房间,我们几乎全家出动了,哪里住得下,再说了他们家是筒子楼,离考场远就不说了,还吵得不行,我倒是觉得妈的主意好,住酒店离考点近,还清净。”   秦厉,“反正你们妈说啥都对,你们这几个妈宝。”   邵华斜他一眼,双手环胸,“你嫉妒啊。”   秦厉:“我还真就——”他讪笑两声,“不嫉妒,谁让你说得对呢。”   这几天邵美琳跟秦磊就呆在酒店里复习和休息了,吃饭也在酒店里解决,因为是高档酒店,饭菜的口味不错,即便不是邵华做的,三孩子也没闹。   七月七号,早上六点半,邵美琳跟秦磊就起来了。   邵华跟秦厉、邵美婵陪着他两在酒店里吃完早餐,七点半钟出发去了考场。   邵华三人把他两送到考场门口,邵华道,“你两之前踩过点了,考场一开放就自己进去,中午我们在酒店等你们一起吃饭。”   邵美琳听邵华的意思是不打算在外面等她们,“妈,你要去哪。”   邵华道,“跟你爸带着老四去逛逛,不然在这站着傻等啊,多晒呀。”   早上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这是两孩子的强项,邵华一点都不担心。   她话音刚落,一旁撑着伞,准备在市一高门口苦等的家长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邵华当作没看见,挥挥手,“我们走了啊。”   毕竟是人生头一回参加高考,考场门口人潮汹涌,每个考生都十分紧张,在这样的氛围影响下,邵美琳跟秦磊也不免觉得紧张起来。   可现在看到邵华似乎不当一回事的模样,两人就跟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   邵美婵乐呵呵地朝哥哥姐姐招招手,“我们走了啊,回见。”   邵美琳朝她摆摆手,嘀咕道,“这小没良心的,还说啥感受高考的氛围,我看她是来跟爸和妈玩的。”   八点十分,考点开放,考生们一拥而入。   十一点半,考试结束,邵美琳跟秦磊在约定好的市一高门口的杂货店集合,两人一起回了酒店。   邵华跟秦厉还有邵美婵早就在酒店用餐的地方点好饭菜等他们了。   邵美琳一见到邵华,就叽叽喳喳地道,“还好妈聪明,让我们提前踩点,考点一开放,我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考场,正式开考前,我们考场有两个考生姗姗来迟,说是找不着考点,耽误了不少时间。”   秦磊也面色严峻地点点头,“我们考场也是一样,有个考生来晚了,监考老师不让进。”   开考十五分钟后就不能入场了,多一分钟都不行。   市一高地方挺大的,课室也很多,找起考场自然很费劲,邵美琳考场那两个考生,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肯定是不能进去考试了。   两人在外面哭求监考老师,想老师网开一面,但规矩就是规矩,监考老师也没有办法。   那两人哭闹的模样倒是扰乱了不少考生的心态,邵美琳意志坚定,只瞥了一眼,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就继续专心答题了,秦磊也是一样。   邵华给两人夹菜,也没问他两考得咋样,只是道,“吃完饭估计还不到十二点,下午三点钟才考试,你两中午午休一会。”   秦磊跟邵美琳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本以为会紧张地睡不着,没想到回到休息的房间没一会就睡着了,谁让中午午休一个半小时是秦家雷打不动的规矩。   早上起得早,中午两人结结实实地睡了一顿好觉。   两点整,邵华掐好时间把两人叫起床。   邵华:“你两等会自个去考场,我跟你们爸和老四就不送你们了,反正就五分钟的路程。”   两人摆摆手,自己出发去考场了。   七月七号到七月九号,白天秦磊和邵美琳去考试,邵华跟秦厉就带着邵美婵在兴市浪。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秦磊和邵美琳想学习就回自个的房间学习,不想学习就出来和邵华跟秦厉还有邵美婵聊天,九点钟再去睡觉。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七月九号下午,考完最后一科,秦磊和邵美琳还有些没回过神。   秦磊怔怔道,“我咋感觉咱们不像来高考的,倒像是来玩的。”   邵美琳道,“我两是来高考,爸跟妈还有老四确实是来玩的。”她指了指地上放着的十几个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人家都以为我们天天去逛街了。”   邵华:“你当我们是买这老些东西是给谁的,都是给你两的,去大学念书肯定用得到。”   就好比那两张小书桌,是邵华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本来摊主卖的是给小孩吃饭的小饭桌,邵华让人改动了一下,就成了床上小书桌。   她估计邵美琳跟秦磊去念书肯定住的是多人间,说不准还要八人一间房,要想上床下桌,那纯粹是妄想,床上小书桌是很有必要的。   要是她猜错了也不妨碍,大不了让两人寄回来,等以后邵美婵念大学了,也能用得上。   考试完的当天,邵华跟秦厉带着几个孩子收拾了一下,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邵华刚取出钥匙,把院门的大锁打开,就听到金婶的声音,“小邵,你们回来了。”   邵美琳接嘴道,“金婶婶,我们回来啦。”   金婶上下打量邵美琳跟秦磊几眼,本来想说几句让两孩子不要紧张,考试也没啥大不了的话,但一看两孩子面色红润,出去一趟似乎还胖了一点,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高考成绩至少得半个月后才出,这段时间邵美琳跟秦磊就像卸了一座大山似的,在岛上疯玩,海边、后山,就没有他两没嚯嚯过的地方。   惹得秦厉道,“我看你俩比岛上那些七八岁的皮小子还闹腾。”   邵华由着他两疯,她自个去金婶家找金婶跟贺岚还有喜嫂闲磕牙。   贺岚看邵华一眼,问道,“你们家秦磊跟美琳真就一点都不担心啊?”   方一诺考试那几天都担心得不行,考完了也是七上八下的,哪有邵美琳跟秦磊那般悠闲自在,就好像参加高考的不是她两一样。   邵华摆摆手,“担心啥,他两就跟完成了一件任务一样。”   喜嫂一连几天都睡不好,愁眉苦脸地为冯翠翠担忧,“我们家翠翠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考完我问她考的咋样,她说今年的题挺难的,悬。”   邵华闻言惊讶道,“今年的题很难吗?”她一直都没怎么问过秦磊和邵美琳考试的事。   金婶也奇了,反问道,“你不知道?今年的题目都特别难,尤其是数学,听说跟赵寅那届一样难,估计今年数学考三四十分的大有人在。”   赵寅那届高考是出了名的难。   贺岚眉头都快打结了,“真是,怎么刚好到我们几家的孩子高考的时候题目就难。”   邵华安慰道,“没事,要难也是大家一起难,其实题目出难点也好,题目难了,不管是平时学习好的还是差的都不会做,差距就小了。”   她没说的是,那解出难题的,自然就比其他的考生分数要拉高一大截。   这几年高考的人数都稳定在两百多万,录取人数年年都饱和,上面估计是打着进一步筛选人才的目的,才提升了此次高考的难度。   喜嫂跟贺岚立马就被邵华的话安慰到了。   贺岚道,“你说得对,现在我觉得题目难反倒是好事了。”   喜嫂道,“对了,忘了谢谢你了小邵,幸好高考前几天你就提醒我跟贺岚订房。”   一提到这事,贺岚一拍大腿,“就是,当时你跟我们说要提前订房,不然等到高考前一两天才订房肯定来不及,我们家方团长还不怎么相信,幸亏我相信你的话,当机立断把房订了,一诺在市二高考试,七月六号那天,市二高附近不管是酒店还是宾馆或者招待所,连个能下脚的地都没。”   喜嫂深以为然地点头,“翠翠考试的时候也是一样,那几天她在酒店休息得挺好的,吃的也是酒店的饭,她跟我说休息得好,考试的状态也挺好的。”   高中也有饭堂,但是这么多考生,还有家长,小小的食堂想容纳下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考点附近的饭馆更是爆满。   听说下午快考试了,有些考生连饭都没吃上。   邵华摆摆手,没让贺岚跟喜嫂继续谢她,换了个话题,“一诺跟翠翠想好要报什么学校没有?”   如今是先出分数,再填志愿,但不影响考生跟家长们预估一下自己的分数,再根据往年院校的录取分数线,提前选出心仪的院校。   喜嫂道,“我想让翠翠报咱们省的师范大学,女孩子当个老师挺好的。”她喝了口水,继续道,“不过翠翠不大乐意,你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跟在你们家美琳后头,说是要跟你们家美琳上同一所大学。”   冯翠翠的成绩一直都是不好不坏,高考前,邵美琳虽然帮她补课不少时间,但是要想一步冲天考到跟邵美琳差不多的成绩,那可能性真不大。   因为自打邵美琳跟秦磊入学,年级第一第二的宝座都是他两轮着坐,第三名的分数,跟他两还差一截,更何况冯翠翠的成绩只是中等了。   贺岚笑着看了邵华一眼,“一诺也说,看你们家美琳报什么学校,他也想报一样的。”   方一诺的成绩虽然比不上邵美琳跟秦磊,但是也是在年级二十名左右徘徊。   邵华乐了,“感情都盯着我们家老二报什么大学呢,行,我回家帮你们问问去。”   于是晚上邵华回家,吃饭的时候就问邵美琳跟秦磊要报什么学校。   邵美琳道,“妈,高考分数还没出呢,你就问我报什么学校。”   别说冯翠翠跟方一诺了,王璩也是这么说的,就说要跟邵美琳念一个大学,大学四年继续做好哥们。   “谁让冯翠翠跟方一诺都看着你这个指向灯呢。”邵华道   邵美琳扶额,“回头我跟他们说说去,没必要非在一个学校,只要是一个省市,周末都能见的嘛,再说了,我想念的学校专业性很强,他们不一定喜欢。”   邵华听着,邵美琳是有自己的主意了,就没多问她,而是问秦磊道,“老大你呢,你想报什么学校?”   秦磊挠挠头,“其实我也没想好,只决定是念京市的大学,毕竟离老三近嘛,但是具体念哪所学校我也不晓得,不然妈你跟爸帮我参考参考?” 第88章 来电   秦厉也不知道给他出什么主意。   邵华道, “你与其问我跟你爸,不如想想你自己对哪方面的学科感兴趣,不一定非要挑那些好就业或者是能赚钱的专业,只要你喜欢就行, 哪怕你想念历史系我跟你爸都支持你。”   历史系出了名的就业难, 如果不是实在感兴趣, 很少有考生会选择这个专业。   毕竟培养一个大学生要花十来年的时间,大部分家长还是希望儿女考上大学以后能选择一个热门好就业的学科, 容易出人头地,以后的路也相对平坦一些。   秦磊突然想起小时候邵华给他做的竹蜻蜓,还有秦鑫之前春节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的飞机模型,“有没有那种研究能飞天的机器的专业?我喜欢这个。”   邵华想了想, “还真有, 我记得有个专业叫飞行器设计与工程, 你要是对飞行器感兴趣, 可以试试选这个专业。”   秦磊眼睛一亮, 飞行器、设计、工程, 每一样都是他感兴趣, 更别提组合起来了, 当即道, “那我就选这个。”   秦厉道, “老大你不是一直说要去顶尖院校读书的吗, 先提醒你,这个专业好的学校,学校排名未必比清大京大高。”   秦磊虽然一直都没想好要报哪所大学, 但也是有大致的目标的, 就是顶尖院校。   秦磊摆摆手, “没事,就念这个专业了。”   他既然决定了,秦厉跟邵华也不多说了。   孩子勤奋苦读十来年的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   总而言之,只要孩子喜欢就好。   邵华又看向邵美琳,“老二你呢,别让我们猜谜了,你想念啥大学?”   邵美琳直言道,“妈,我想念京市电影学院。”   邵华有些惊讶,“为啥?”   京市电影学院要的分数不高,以邵美琳的成绩是妥妥能上的。   但是邵华不是好奇她为什么要以远超京市电影学院的成绩选择京市电影学院,而是好奇她为什么想去念京市电影学院。   邵美琳明显是做了功课了,“我想拍电影,导演自己的电视剧,所以我想念京市电影学院的导演系。”   既然邵美琳都决定好了,邵华跟秦厉没有不支持的。   导演系不像表演系一样,除了要求文化课成绩,还要求艺考成绩,只要高考成绩达标,就可以被京市电影学院录取了。   邵美婵左看看秦磊,右看看邵美琳,捧着惆怅的小脸心想,哥哥姐姐们都有了心仪的大学,自己以后又会去哪所大学呢?   填报志愿的事商量好了,也不知道邵美琳怎么跟方一诺和王璩、冯翠翠说的,三人倒是不强烈要求一定要跟她一个学校了,但都决定要报考京市的大学。   七月二十一号,下午,金婶、喜嫂、邹小荷、贺岚她们几个来秦家唠家常。   秦家有彩电、电风扇、还有各色零嘴,平时都是金婶她们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哪怕现在各家各户都添了不少电器,这个习惯也是没改过来,几个女人不是在金婶家的院子里消磨时间,就是来找邵华闲磕牙。   金婶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两块棉布,“小邵,你帮我参考一下上面绣什么图案好。”   赵寅跟齐灿今年三月份生了一个女儿,金婶这是在给孙女缝衣裳。   邵华想了想,绣花啊草啊的都过时了,“你给绣个卡通大熊猫吧,就是我之前给我们家秦鑫画在鞋上的那个。”   秦鑫那双画了卡通熊猫的回力鞋被他天天显摆,只要是不下雨的时候就穿出去,金婶看到过不止一两回。   金婶道,“行,就绣那个,绣在肚子那块位置好了。”   邹小荷提醒,“可以多绣个小口袋,用来放口水巾。”   几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了。   邵华一愣,站起身,“我去接电话。”   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过来,难不成是秦鑫?   邵华拿起电话,“喂,你好,你找谁?”   电话那头道,“你好,请问你是邵美琳和秦磊的家长吗?”   邵华挑挑眉,找老大和老二的?她应道,“我是。”   那边似乎松了口气,道,“是这样的,我是清大招生办的,你叫我朱老师就好。”   邵华道,“朱老师你好。”   这位朱老师顿了顿,才柔声道,“是这样的,我打这个电话是想问一下邵美琳同学和秦磊同学愿不愿意就读我们清大。”   邵华一愣:“啊?”   朱老师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动,“我们可以提前告知两位同学每科的分数,如果两位同学愿意就读清大,可以随便选择专业。”   邵华:“哈?”   然后朱老师在电话那头详细介绍了一番清大的学术实力,以及如果邵美琳跟秦磊就读清大的话,学费全免,且校方可以给予的奖金是一人三千块钱。   这年头的电话根本就不防听,接起来就跟公放似的。   朱老师的话一字一句传入金婶、邹小荷、喜嫂、贺岚的耳朵里,听得她们一愣一愣的。   邹小荷睁大眼睛,“小邵,快答应他,这可是清大诶!”   喜嫂也道,“对对,人家还愿意给奖金呢,一人三千块钱,你们家美琳跟秦磊加起来就是六千块钱了。”   邵华摆摆手,“别信他们,肯定是电话诈.骗,清大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家的电话,更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家老大老二高考考了多少分,一定是知道我们家有考生,所以才打电话过来诈骗了,不信等会你们听,他肯定会说要想领取六千块钱奖金,要先让我们交一千块钱的押金啥啥的。”   朱老师:……   朱老师急了,道,“不是,两位同学的家长,我真的是清大招生办的老师,我全名叫朱琦,你可以打电话到清大问的,至于为什么我们知道你们家的电话,那是因为两位同学的档案上写了,高考分数——”他顿了顿,“这个我们是有渠道知道的,真不是骗人,更不可能是什么电话诈.骗。”   朱老师在清大招生办也呆了好几年了,头一回见到邵华这样的家长,把清大的电话当作是诈.骗电话的。   听完朱老师的话,邵华敷衍道,“嗯嗯,你说得对,那个,我们家真没钱,交不起一千块钱的押金,那个六千块奖金就不要了,或者,你愿意接受分期付款吗?你先把六千块钱给我,我每个月给你支付十块,交满一百个月?”   朱老师:……   摔!你怎么就不信啊!!   朱老师也无语了,他好说歹说邵华也不信。   谁让邵华是从那个电话诈.骗盛行的年代来的,邵华心里还沾沾自喜呢,这点小伎俩,骗不了她!!   朱老师说了足足一个小时,把他自己说得口干舌燥,看了下时间,已经超时了,若不是邵美琳跟秦磊这两个考生今年高考成绩实在突出,又是同一家的孩子,他也不会费这么多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邵美琳跟秦磊不同姓,朱老师也没多想,那种儿子女儿分开跟父母姓的家庭他又不是没见过。   朱老师最后有气无力地道,“二十四号高考成绩就出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希望邵美琳同学和秦磊同学优先选择我们学校。”   末了,他突然想到啥,补充了一句,“对了,两位同学的家长,这两天估计京大那边也会打电话过来,您斟酌一下京大那边开的条件,我刚才说的那些,也不是不能再协商的。”   然后朱老师就挂了电话,剩下邵华跟金婶她们面面相觑。   邹小荷对此深信不疑,“小邵,你们家老大老二肯定考得特别好,不然人家清大不会特地来电话要人。”   七月二十四号才出高考成绩,清大七月二十一号就打电话过来要人了,而且听清大的意思京大也要过来抢人。   邹小荷、喜嫂、贺岚都表示十分艳羡,她们还在苦哈哈地等二十四号公布高考成绩,然后再谨慎选择院校,而邵华这边,还不等二十四号呢,人家就把邵美琳跟秦磊的高考成绩先说了,还让他两一定要选择去清大。   那可是清大啊,多少人的梦中情校。   贺岚道,“对了,刚才那位朱老师说你们家老大老二考多少来着?”   邵华还有些没回过神,“说老大考了七百三十三,老二考了七百二十三。”   语数英三科每科满分一百五,文科政史地、理科物化生,每科满分一百,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总分都是七百五。   “嘶——”邹小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接近满分的成绩啊。”   七百三十三,七百二十三,其实没扣多少分。   秦磊念的理科,邵美琳念的文科,两孩子估计就是语文、英语这两门,尤其是作文扣了些分,还有一些各科目的小错被扣了分,卷面才几乎是满分的成绩。   邵美琳读文科要背的东西特别多,考得也很细,所以分数会低一些。   秦磊算术能力一直极好,理科的科目根本难不倒他,他物理、数学这两门就是满分的。   尤其是今年的题目出得特别难,物理、数学啊,这样本来就难,今年更是难上加难的学科阵亡了一大片,不少考生考完出来都说自己除了蒙了选择题以外,几乎就是交白卷了。   所以像秦磊和邵美琳这样的分数估计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也难怪清大那边会特意派朱老师给秦家打电话。   那位朱老师更是在电话里对秦磊大夸特夸,清大偏重理科,秦磊简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好苗子。   邵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是知道自家老大老二学习好的,但没想到这次高考能考得这么好,这得包揽省文科、理科状元了吧?   看出邵华心里有事,金婶她们就先告退了。   晚上,秦厉带着出去浪的三孩子回来,邵华把清大打电话过来的事说了。   邵华还不大放心地说了一句,“我还是觉得是电话诈.骗。”   秦厉对邵美琳跟秦磊考了高分的事深信不疑,“你想多了,百分之两百是清大招生办打的电话。”   邵美琳跟秦磊其实心里也有底,毕竟是他两参加的考试,考完了出来会还是不会那是一目了然的。   秦磊叹口气,“我还以为能得满分的,没想到语文跟英语还是扣了几分。”   邵美琳摇摇头,“你就好啦,距离满分就差个十七分,我就差得远了,差二十七分。”   两孩子平时在学校考试那都是接近满分的成绩,虽然不乏学校题目出的比高考简单的原因,但是猛地比往常考得低了,两孩子心里还是有点小疙瘩的。   邵华被这两的凡尔赛噎了一下,“你两够了啊。”   要是被别人知道,她们家这两个,考了这么高的分数,还在那里长吁短叹,估计要被扎小人了。   睡前,秦厉躺在床上,怎么想怎么美。   能不美吗?   老大秦磊和老二邵美琳高考成绩接近满分,清大京大争着要人。   老三秦鑫在国家训练基地,是未来可期的短跑小将。   老四邵美婵年年考试都是年级第一,难保来年又被清大京大争着要人。   家里就四个孩子,还各个都出息。   邵华看了一眼秦厉上扬的嘴角,道,“想笑就笑出来吧,憋着等会憋坏了。”   秦厉把脸埋在枕头里,痴痴笑出声。   他笑完,纳闷地看向邵华,“你咋就不开心呢?”   邵华白了他一眼,“我哪里不开心了,这不是觉得不踏实嘛。”   秦厉无语了,“你还觉得人家是诈.骗电话啊?”   邵华把头扭过去,反正高考成绩一天没出,她就一天都不踏实,才不会像秦厉这个二傻子一样在那傻乐。   秦厉道,“那你就等着吧,反正二十四号高考成绩就出了,到时候你就算放鞭炮都没人管你。”   然而,还没到二十四号出高考成绩,京大的电话倒是先来了。   一样是京大招生办打来的电话,一样的是报了秦磊跟邵美琳的高考成绩,也一样是开出了优厚的条件让秦磊跟邵美琳去就读京大。   京大招生办的老师在电话那头慷慨激昂地道,“您放心,两位同学要是来我们京大,我们一定全力培养他们成才。”然后就是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清大那边开了什么条件,是不是比我们的好,只要两位同学愿意就读京大,这个条件也不是不能再协商的嘛。”   说的话简直就是清大招生办朱老师的翻版,邵华在佩服朱老师料事如神的同时,更是不免觉得好笑。   二十四号高考成绩出了,秦磊和邵美琳去学校查了分领了成绩单,还真就是七百三十三和七百二十三,毫无例外地成了文理省状元。   与此同时,除了清大京大以外的几所排名靠前的高校,也向两人伸出了橄榄枝。   邵华又挂了一通电话,“咱们家那电话是一天响三次,我恨不得把电话线给拔了。”   邵美琳笑嘻嘻地道,“这是幸福的烦恼嘛。”   秦磊也觉得挺苦恼的,他两考了接近满分的高考成绩,成了省文理科状元,被清大京大打电话要人的事,根本瞒不住人。   他跟邵美琳出门买个菜,都要被岛上众人像围观猴子一样看他们两,就跟看什么稀罕的宝贝一样。   更有甚者,拉着家里小孩上前硬要秦磊跟邵美琳跟小孩握握手,说是要沾沾状元的喜气。   秦家不仅一天电话接个不停,门槛也要被踏破了,都是来借秦磊跟邵美琳的课本和学习笔记的。   邵华除了给亲近的人家都抄了一份以外,其他不熟的都打发了,问起来就说是都留给邵美婵了。   这时人家才恍然大悟,原来秦家还有一个未来的考生啊,再一打听,邵美婵的学习成绩也十分拔尖,更是对秦家眼热了。 第89章 凑热闹   秦厉问, “刚才那电话是哪个学校打来的?”   他在心里数着数,清大跟京大已经打过电话了,国内排名比较靠前的像复大、浙大、中科大招生办也都打了电话, 难不成是南大的电话?   邵华道,“都不是, 打电话的是记者。”   “记者?”秦厉一愣,“记者打电话给我们干嘛。”   “说是省文理科状元都花落咱家,想采访咱家老大跟老二, 顺便采访采访咱俩, 是咋教育小孩的。”邵华道。   啥?想来采访他是咋教育秦磊和邵美琳的?   秦厉挠挠后脑勺, “没咋教育啊,不就散养, 要吃的给吃的, 要喝的给喝的。”   邵华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会这么给人记者回答, “所以我推了。”   推了采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上报纸了,再把孙启盈给招来, 虽然不怕她,但是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换句话说,那个女人来一次,就对秦磊秦鑫两兄弟又伤害了一次。   记者还挺惋惜的, 毕竟邵美琳和秦磊两人不仅是省文理科状元,还是兄妹,两个状元竟然出自一个家庭, 这要是报道出去,肯定是头版头条。   秦厉一拍头,“对了, 别忘了给岳母和我哥我嫂我侄子他们写信,告诉他们这件大好事。”   邵华摆摆手,“先不急,等报完志愿再跟他们说吧。”   邵美琳跟秦磊的高考成绩出了,方一诺、王璩、张小承和冯翠翠的成绩也出了。   方一诺考了六百五十分,王璩考了五百七十一,张小承考了五百三十二,冯翠翠考了五百四十四。   方一诺是正常发挥,能挑一所很不错的大学,贺岚还是很开心的。   王璩平时模拟考也就五百分出头,这回考了五百七十一,王司令恨不得在岛上连放三天的鞭炮。   张小承就有些考差了,比平时少考了十几分的样子,听他说是物理那门考差了,邹小荷就有些沮丧。   冯翠翠跟方一诺一样,正常发挥,喜嫂简直谢天谢地,这丫头的成绩本来就不稳定,一会高一会低的。   ——邵美琳帮她补习她就考得高,没时间帮她补习,她贪玩自然考得就低。   这次正常发挥,也算走运。   高考成绩一出来,就要报志愿了。   邵美琳跟秦磊都定好想上的学校了,两孩子都是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哪怕清大和京大朝他们伸出了橄榄枝,两人也是毫不动摇。   一可以填报志愿了,邵美琳跟秦磊立马报了京市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和京市航空航天大学的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   以两人的分数,也不怕掉档或者被调剂,报完志愿两人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去了。   没想到,两当事人没觉得有啥,岛上倒是炸锅了。   邵美琳跟秦磊成了省文理状元,走哪都有人问他两要上什么学校。   若是亲近的,两人就如实说了。   那些不太熟的,邵美琳跟秦磊都用‘不知道,爸妈帮我们报’来搪塞。   所以一开始报志愿了,秦家就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邵华打眼一看,喜嫂、邹小荷、贺岚、金婶都来了,就连一向不对付的孙连长媳妇都带着郑副营长媳妇来了,没想到的是,张来男居然也来了,还有几个凑热闹的军嫂。   来者是客,邵华也没把她们轰出去,一人给倒了一杯水。   邹小荷快言快语,问张来男,“你家又没有高考生,你来干嘛。”   张来男脸色一白,支吾道,“你管我。”她转了转眼珠,看向金婶,“金婶不也来了,她家也没高考生啊,赵寅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   邹小荷翻了个白眼,金婶跟秦家一向亲近,她来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张来男,怎么敢厚着脸皮上门的。   邵华抬抬手,示意她两别吵了。   邹小荷也就不搭理张来男了,她来是有正事的,“小邵,你们家两个小状元准备报什么大学啊?”   “老大报京市航空航天大学,老二报京市电影学院。”邵华如实道。   反正邵美琳跟秦磊已经报完志愿了,说给一众人听也没啥。   “啊?”张来男惊讶出声,迟疑道,“他们两个不上清大和京大?”   跟张来男有一样疑问的人不在少数。   两孩子被清大、京大以及其他好大学轮番打着电话要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岛,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要从清大和京大里面选一个大学念。   大都认为邵美琳要选京大,秦磊要选清大,因为清大理科较好,京大文科较好。   谁承想,邵华居然告诉她们,两孩子既不念京大,也不念清大,反倒是选了京市航空航天大学和什么京市电影学院。   京市航空航天大学也是十分有名的,被誉为国防七校之一,秦磊就算不念清大,念京航,也是很多人理解赞同的,甚至因为都是随军军属的关系,反而还认为秦磊念京航更能为国家做贡献。   倒是邵美琳报的这个京市电影学院,大部分人都没听过。   这不奇怪,虽然现在热播电视剧不少,但京市电影学院还不像后世那样有名。   孙连长媳妇毫不犹豫地道,“你们家邵美琳傻子吧,有好好的清大京大不念,念什么京市电影学院,我是你我就立马把她的志愿改了,让她上清大京大去。”   金婶皱眉,不赞同地道,“怎么能随便帮孩子改志愿呢,都没经过孩子同意。”   当时赵寅报志愿的时候,金婶跟赵政委也没怎么插手,都是由着赵寅选心仪的院校。   张来男这回倒是跟孙连长媳妇一个鼻孔出气,“干嘛要经过他们同意,都是我们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让她站就站,坐就坐。”   金婶眉头皱得更紧了,然而,其余几个来凑热闹的军嫂表示十分赞同。   她们本就是来秦家看看邵美琳和秦磊报什么大学的,毕竟岛上头一回有小孩考了这么好的成绩,双状元诶,指不定这回岛上能出京大和清大的学生。   现在一听,秦磊跟邵美琳都没按她们想的走,心里能舒坦吗。   有些人甚至还觉得邵美琳发疯了,而邵华还陪着她一起疯,这可是能上京大的高考成绩,去上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京市电影学院,这不是闹吗?   邵华扫一眼众人的脸色,就知道她们在想啥,“美琳就是念京市电影学院,这是她的志愿,她喜欢的大学,她喜欢的专业,我跟她爸都支持她。”   喜嫂忍不住再劝两句,“小邵,你还是三思再三思。”   换位思考,要是冯翠翠考了个状元,说是不念清大、京大,而是要念京电,喜嫂保准一哭二闹三上吊,才不陪着娃发疯。   考高分了,念顶尖院校,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志愿已经报上去了,不可能再更改了。” 邵华摆摆手,“就算我是她亲妈,也没有资格去擅自更改她的志愿。”   见众人还想再说话,邵华道,“十年寒窗苦读的是我们家老二,又不是我,高考成绩都是靠她自己的勤奋努力得来的,别说老二要报京市电影学院了,哪怕她不上大学我都支持她。”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孙连长媳妇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恨不得秦家各个都不好,闻言更是不再劝,反倒是笑眯眯地对邵华道,“对对对,哎呀,小邵你真开明,你们家美琳就应该上京市电影学院,千万别改志愿啊。”   张来男也转过弯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对邵华冷嘲热讽,反倒是跟孙连长媳妇配合得当,十分有默契地‘捧’着邵华,让她千万别帮邵美琳把志愿改了。   邵华懒得搭理这两个不省事的,把她们和几个看热闹的军嫂打发走,屋里就剩下金婶、喜嫂、邹小荷、贺岚她们几个。   邵华道,“说吧,你们肯定不是来看热闹的,找我啥事。”   贺岚道,“小邵你见多识广,我们来其实是想让你帮忙参考一下,看看我们家孩子该报哪所大学。”   邵华还以为什么事呢,没想到来找她是因为这个,道,“我说了不算,你们得回去跟自家孩子商量,看看他们自己想上什么学校,念什么专业,要是不知道都有什么大学和专业,我记得报志愿之前不是发了录取数据统计和填报志愿指南两本册子嘛,里面把往年各省市各院校的录取分数和都列出来了,一目了然。”   录取数据统计和填报志愿指南这两本册子,领成绩单的时候,高中的老师就发给各个孩子了,但是不管是孩子和家长,都没当一回事,拿回去就随手扔到一边了。   现在被邵华一提醒,喜嫂她们才知道原来这两本册子记录得这么详细,纷纷点头道,“我这就回去看。”   邵华的态度也很明显,都是以孩子为重,喜嫂她们也知道问不出啥,不过好在得了一个重要信息,纷纷告辞回去准备好好研究册子填报志愿了。   报志愿就三天时间,也不知道这几天喜嫂她们是如何熬夜钻研的,反正截至报志愿的前一天,方一诺、冯翠翠、张小承的志愿就填报好了。   方一诺报了京市理工大学,冯翠翠报的是首都师范大学,张小承报的是祁市理工大学。   王司令那边也传来消息,王璩报的是首都医科大学。   除了张小承以外,方一诺、王璩、冯翠翠都报的京市的大学,摆明了要跟邵美琳在京市再聚头。   喜嫂一直想冯翠翠当老师,冯翠翠自己没啥主意,就一个要求,是京市的就行,于是就听了喜嫂的话,报了首都师范大学。   王璩他爸妈在其他军区军医院当医生,他报首都医科大学,学了医科,也算子承父业了。   邵华得知孩子们都报好了志愿,而且还是根据自己的分数仔细斟酌后才报的,也没啥担心的了。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第一件事,就是给刘素芬还有秦海、何红丽写信。   邵华拿出信纸、邮票和笔,“你们谁来给姥姥写信?”   邵美琳举手,“妈,我来我来,我来给姥姥写信。”   邵华把信纸和笔给她,由着她写,“给姥姥报喜之后,顺便问下她上次寄回去的虾干吃得咋样了,要觉得好,我就再寄,虾干熬粥特别鲜香,还能补钙,老年人补钙好。”   邵美琳点点头,开始奋笔疾书。   “我来给我哥我嫂写信吧,” 秦厉道。   秦厉写到一半的时候,邵华凑过去看了一眼,“啧啧,你还夹带私货啊。”   秦厉的信上除了报喜以外,还问秦海跟何红丽说秦森什么时候结婚,毕竟跟秦森同龄的赵寅都结婚了,连娃儿都有了,秦森还是个光棍,这可说不过去。   邵华道,“要让秦森知道,他肯定嫌你多管闲事。”   “多管什么闲事,男大当婚懂不懂。”秦厉道,“时间过得很快的,再过几年他也奔三了,总不能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吧。”   秦厉说完,看了邵美琳和秦磊一眼,“你两也是,念完大学必须给我带个对象回来啊,别搞得跟赵寅一样,大学四年都没谈对象,还要让金婶帮他操劳相亲的事。”   邵美琳笑嘻嘻地道,“京电帅哥多,爸你还怕我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啊。”   秦厉看邵美琳一眼,小丫头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就冲这颜值,就不该念导演系,应该念表演系,“你我是我不担心了,我担心你哥。”   秦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爸,你放心,我肯定不跟赵寅哥一样,毕业就给你带儿媳妇回来,成了吧?”   邵美婵捂嘴偷笑道,“赵寅哥要知道你们背后说他坏话,不揍死你两。”   说到赵寅,邵华想起来,喊秦磊道,“老大,你给你赵寅哥也写封信报喜去。”   秦磊拿起笔,道,“金婶婶应该已经给赵寅哥说过了吧。”   “金婶说是金婶说,跟我们说不一样。”邵华道,“赵寅这几年一直给你们寄习题册,亲哥都做不到这样。”   秦磊点头,“我现在就写。”   等刘素芬、秦海何红丽、赵寅的回信到了,邵美琳跟秦磊也差不多要去上大学了。   冯翠翠、王璩、方一诺也是一样,喜嫂和贺岚、王司令都想送冯翠翠、王璩、方一诺去京市,没想到被三孩子严词拒绝了。   王璩振振有词,“我今年都多大了,成年了好吧,还要家长送去念书,多丢人啊。”   冯翠翠跟方一诺也是一样的话,反正就是不让家长送。   喜嫂跟贺岚表示很糟心,过来问邵华意见。   邵华道,“不送就不送,我本来也没打算送。”   喜嫂不赞同地道,“京市离晃儿岛多远啊,两千多公里呢,孩子们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坐火车去,万一给拍花子拐走了,我上哪哭去。”   几家的孩子都报了京市的大学,开学时间都差不多,这回去也有人作伴。   “几个孩子都聪明,他们一起作伴,没啥事是解决不了的。”邵华道,“孩子都大了,咱们做爸妈的总不能一直把他们放玻璃柜里保护起来吧。”   贺岚跟喜嫂想想,是这个道理,于是便同意了几个孩子自己结伴去京市的事。   秦磊跟邵美琳也保证,会先把其他人送到学校报道,他们再去自个的学校报道。   秦磊办事稳妥,邵美琳机灵聪敏,贺岚跟喜嫂也没有啥不放心的了。 第90章 拐骗   邵美琳她们决定提前半个月去学校,因为光坐火车就要坐七八天,到了京市也不可能直接就去学校报道,总得玩几天。   临出发前,邵华给了秦磊和邵美琳一人两千块钱,跟秦鑫一个样。   邵美琳拿着钱,放进包里,拍了拍包道,“咱俩算是发达了。”   邵华乐了,“你个小财迷,掉钱眼里了。”   秦磊道,“这也太多了,学费一年才一百五十块。”   两千块钱,能够交多少年学费了都。   “不多。”邵华道,“这才两千块钱,你们还有三千块钱呢。”   孩子们都大了,邵华相信他们不会拿着钱乱花,这两千块钱她给的很放心。   再说了,给秦鑫也给了两千,不能厚此薄彼。   秦磊一愣,“哪来的三千块钱?”   邵华道,“清大和京大都保证你两如果愿意入学能给三千块钱奖学金,我就不信京航和京电不给什么奖励。”   邵美琳顿时意会,“入学我就去找教务处的老师谈。”   邵华点头,孺子可教也。   秦磊一脸懵,“妈,老二,你两在说啥啊?”   邵华道,“老大太老实了,到时候你去帮他说。”   邵美琳应道,“放心,妈,我知道咋做。”   秦厉乐了,“这事要传出去,咱家家属区那些军属又有得八卦了。”   邵美婵道,“她们能八卦啥?”   “我想想啊,能八卦的多了。”邵华道,“比方说别人家养孩子是花钱,咱们家养孩子是挣钱。”   秦厉扑哧笑了,可不是嘛,人家念大学要花学费,他们家这两说不定学费全免还有奖金。   估计钱还给得不少,能抵挡上这些年的花销了。   邵华问秦磊跟邵美琳,“你两还有啥想带去学校的不?”   邵美琳想了想,“就带几件随身的衣服和钱就行了,其他的妈你寄过来给我们吧,学校的地址你知道的。”   她才懒得把被褥枕头凉席什么的都带去学校,一路提着多重啊。   秦磊跟邵美琳也是一个想法,“妈别忘了把床上小书桌也寄过来,还有就是跟老三一样,寄点你做的肉酱过来。”   邵美琳深表同意,附和道,“还有海苔,还有咱们岛的特产果干,这个也要。”   邵华点头,“没问题,到时候我收拾好掐好时间让你们爸给你们寄去。”   都商量好了,九月十五号,邵华跟秦厉带着邵美婵送秦磊和邵美琳去码头。   码头边,喜嫂、邹小荷、贺岚他们也带着方一诺、冯翠翠等人在那等着了,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大包小包。   喜嫂看着邵美琳和秦磊几乎是两手空空的走过来,一愣,“你俩咋啥都不带?”又问邵华,“小邵,你咋不给孩子收拾东西呢。”   邵华摆摆手,还没说话呢,就叫邵美琳接了过去,“是我们不想带太多东西过去的,需要什么就地买就行了,所以我们只收了几件随身的衣服。”   贺岚不赞同道,“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要是不带被褥脸盆牙刷,到学校了再买,哪来得及啊,而且刚买的被褥还要洗,再晾,少说也得弄上个七八天。”   邵华道,“被褥我已经给他们洗干净了,到时候去邮局给他们寄过去,脸盆牙刷让他们去杂货店买新的。”   邹小荷迟疑道,“会不会寄晚了,让孩子没被褥睡。”   “不会。”邵华道,“现在邮寄东西的业务已经发展得很好了,说是哪天到就哪天到,再说要是真寄晚了,就让他两去学校附近的酒店睡一晚,不然真提着这么些东西去,我都替孩子们觉得累得慌。”   冯翠翠跟王璩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手酸。   喜嫂一想,是这个道理,但都要出发了,也没提现在再去邮局寄的事了。   船要开了,邵美琳跟秦磊上了船,朝邵华挥挥手。   邵华朝他两挥挥手,然后把手放到耳边,比了个电话的姿势。   两孩子顿时意会,邵美琳双手张成喇叭状凑到嘴边,大喊,“爸,妈,老四,我们到了就给你们打电话。”   秦厉点点头,也大声道,“到了京市,别忘了去看老三。”   秦磊使劲挥手,“我们会的。”   轮船带着孩子们化作一个小黑点,就像把家长们的心都给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喜嫂还挂心地不住往码头的方向看,“这还是翠翠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道咋样。”   邵华道,“放心吧,喜嫂,翠翠是聪明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这么多孩子一起结伴而行呢,要真有什么事,不得搭把手啊,孩子们都聪明,要真有解决不了的事,也会求助大人的。”   回到家,邵华洗了个澡,睡了个午觉起来,看到秦厉看着她,很是纳罕地模样。   邵华一愣,“你瞅我干啥?”   秦厉又打量她两眼,道,“你真就不担心啊?”   “担心干嘛。”邵华道,“孩子们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搞破坏的,再说了,去那也不全是人生地不熟,不还有老三在嘛。”   秦厉想想,也是,“对了,要不要让老大他们三去新买的四合院看看。”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邵华道,“地址他们三知道的,我已经把钥匙给老二了,让她安顿下来,挑一天老三有空,他们三一起去瞅瞅。”   翌日一早,周六,邵华起了个大早,买了很多海鲜,螃蟹、虾、鲍鱼……   中午,秦厉跟邵美婵是被饭香馋醒的。   邵美婵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眼饭桌,一桌的好菜,“妈,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   “就是。”秦厉道,“老大老二不在,做这么多吃不完吧。”   “不多。”邵华道,“别看种类多,分量却少,我寻思着多做点,你们都尝个鲜,剩下的做生腌,寄到京市去,也让老大他们尝尝。”   邵美婵凑趣道,“是该这样,不多做点好吃的堵住他们的嘴,省得又说他们一走,咱就背着他们吃好吃的了。”   秦厉噗嗤乐了,“还真有可能,得多给他们寄点,不然念叨得我们耳朵痒。”   邵美婵捏起一只螃蟹,三下五除二地拆开,把鲜嫩洁白的蟹肉塞进嘴里,吃蟹的同时,忍不住联想到,以前邵美琳捉的那两只被邵华油炸了的,叫皮皮和点点的小螃蟹,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   邵美琳踮起脚,帮着冯翠翠把她那些大包小包放到火车的行李架上,搬完东西擦了把汗,“翠翠,你这是上学还是搬家,这是把锅碗瓢盆都带来了吧。”   冯翠翠也累的虚脱了,“我是我们家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也第一次出远门,我妈担心这担心那的,给我收拾了一堆东西带上,小到擦脸的毛巾,大到暖壶,只要她想到的,都让我带上,也不想想,我哪用得着这么多东西,再说了,这些东西京市又不是买不着。”   邵美琳吐了吐舌头,幸好邵华没有喜嫂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不然她带的东西肯定不比冯翠翠的少。   从兴市这边坐火车去京市,少说要坐七八天。   一群小少年,刚开始还是很兴奋的,但是兴奋劲一过,都觉得无趣极了。   邵美琳叹口气,“我现在看车窗外那些景色看到想吐。”   王璩道,“我是吃火车餐吃的想吐,来来回回就是那个样,而且不年不节的,火车上居然有卖饺子的。”   冯翠翠呛他,“那你还不是吃了不少。”   另一旁的方一诺听到邵美琳说想吐,默默地去找乘务员要了一搪瓷缸子的热水,递给她,“喝点热水,就不会想吐了。”   邵美琳没好意思跟他说,自己说的想吐不是真的想吐,只是形容一下,接过他递来的水,囫囵喝了两口。   又熬了两天,可算到站了。   一下火车,邵美琳就使劲地伸了个懒腰,“可算熬出头了。”   坐火车肯定不好受,颠簸而且梳洗不方便。   下了火车,五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第一次来京市,几人都充满了新鲜感,哪怕是人流涌动的京市火车站,他们也看得眼也不眨。   王璩道,“咱们先去哪啊?学校吗?”   大家纷纷看向邵美琳,以她马首是瞻。   邵美琳乐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一行人正准备往外走,突然耳畔传来一个男声,“几位小同志,请留步。”   几人一怔,停下脚步。   喊住他们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多,皮肤白皙,长相清秀,年纪大约二十五的男子。   此人外貌清俊,嘴角一直带着笑,看起来颇为和善。   冯翠翠登时忘了出门前喜嫂千叮万嘱的‘别搭陌生人的话’的叮嘱,笑吟吟地脆声道,“大哥,喊我们做啥呀。”   他们一群都是十八岁上下,算是青年了,也就家长一直把他们当小孩,喊一声大哥也不过分。   这位大哥挠了挠后脑勺,一副憨厚的模样,“你们叫我韩大哥就好。”他顿了顿,道,“我拦下你们不为别的,其实吧,我是想找你们问路的。”   “问路?”邵美琳挑了挑眉毛。   “嗯。”韩大哥重重地应了一声,“你们知道京华路怎么走吗,我要去那的图书馆。”   冯翠翠一听是问路的,连忙摆手,“韩大哥,你问错人了,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京市。”   “第一次来京市吗?”韩大哥讶异道。   秦磊接话,“对,我们五个考上了京市的大学,是来上大学的。”   “哦,原来是这样。”韩大哥笑眯了眼,夸赞道,“难怪我看你们几个气质不俗,原来都是大学生呢。”   被这位韩大哥一夸,冯翠翠的小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她又是个自来熟,一点不带磕巴地把她们几个上的大学,还有现在要找饭店吃饭的事告诉了韩大哥。   韩大哥听完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跟你们几个一见如故,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好了。”   冯翠翠虽然自来熟,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连连摆手道,“不用了,韩大哥,你请我们吃饭,不仅浪费钱,还耽误你时间。”   王璩接嘴道,“就是,你不是还要去找什么图书馆吗。”   韩大哥笑笑,“没事,我去图书馆只是想找本书,也不是什么急事,主要是和你们几个投缘。”   他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我虽然不是京市人,但是也来过京市几次,尝过不少好吃的,京市除了烤鸭以外,有家叫东来顺的涮羊肉也是一绝。”   韩大哥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五个人一圈,落在了冯翠翠身上,“我有幸吃过一次,那羊肉片成薄片,肥而不油,瘦而不柴,往羊骨头熬的浓汤锅底里一涮,捞出来,再沾上芝麻酱,那味道,简直了。”   邵美琳一行人本来就饿,被韩大哥绘声绘色地这么一描述,冯翠翠跟王璩两人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冯翠翠一个劲地拉着邵美琳的衣角,撒娇道,“咱们就去吃涮羊肉吧。”   邵美琳拍拍她的手,跟方一诺对视一眼。   方一诺点头,冷淡地道,“这位大哥,说实在话,我们跟你素不相识,再说了,我们也有钱,哪怕这东来顺的羊肉再好吃,也不需要你请客。”   韩大哥似乎被方一诺这冷冷的态度呛了一下,转而把目光投向看起来好说话的冯翠翠。   冯翠翠嗔了方一诺一眼,“韩大哥也是好心。”   邵美琳弯起嘴角,笑吟吟地道,“那这样吧,韩大哥,你把东来顺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吃。”   方一诺接嘴,“也不耽误大哥你了。”   这位刚才还很和善的韩大哥,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光,一字一句地道,“这样不好吧,你们不是刚来京市,人生地不熟的,我虚长你们几岁,多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你们跟我走,我保证带你们吃到香喷喷的东来顺涮羊肉。”   说完,他又恢复到初见面那副和善的模样,笑道,“你们不会怕我是坏人吧,你们有五个人,还有三个男孩子,我就一个人,能害你们什么呢?”   听起来似乎十分有道理呢。   邵美琳眯了眯眼睛,学着韩大哥的模样,也笑得灿烂,“既然韩大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大哥也观察了他们五个一会,发现他们都是以邵美琳马首是瞻,现在一听邵美琳应了,眼角的喜意几乎压不住,连声道,“好好,你们跟我走,我保证带你们去东来顺饱餐一顿。”   冯翠翠拍掌道,“也不用韩大哥你请我们,我们一人出一份钱,凑钱开顿洋荤就行。”   说着,一行人就往火车站外走,当然,是韩大哥引路。   一路说说笑笑,冯翠翠还一个劲地问,“韩大哥,除了涮羊肉以外,京市还有啥好吃的?”   韩大哥笑笑,没像之前那样热烈回应,只是神色莫名地敷衍道,“京市啊,有很多好吃的。”   冯翠翠仍处在认识新朋友的兴奋中,没察觉出韩大哥的敷衍,她拉着邵美琳的手,一摆手,立了个目标,“咱俩一定要吃遍京市。”   大概还有十步出火车站的时候,有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站警站在了楼梯口处,看样子是来巡逻警戒的。   正是开学季,火车站人来人往,虽不是十步一岗,但警备力量也明显增强了不少。   韩大哥余光瞥了一眼站警,眼睑微微一跳,“我、我们走快点吧,再慢就过了吃饭的点了。”   邵美琳眨了眨眼睛,应道,“好的,韩大哥。”   正当一行人要经过站警身边时,邵美琳冲方一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拽住‘韩大哥’的胳膊,冲站警大喊道,“警察叔叔,这里有坏人。”   邵美琳声音嘹亮,这一喊,不仅把两名站警喊来了,还吸引了一群行人的注意。   两名站警握着腰间的警棍和对讲机,上下打量了邵美琳一行人一眼,急急问道,“哪里有坏人?”   邵美琳和方一诺对视一眼,把目光放到‘韩大哥’的身上,异口同声地道,“他就是坏人咯。”   ‘韩大哥’挣脱开邵美琳和方一诺的手,脸上露出无辜与吃惊的表情,“你们弄错了吧,我不是坏人,我们刚才不还说得好好的,要一起去东来顺吃涮羊肉,你们都忘了吗?”   邵美琳跟方一诺这神来一笔把大家都唬了一跳,冯翠翠下意识地道,“韩大哥是坏人?”   ‘韩大哥’见冯翠翠像是站在他那边说话,嘴角微微一弯。   没想到下一秒,冯翠翠就狂点脑袋,“小琳说得都是对的,韩大哥一定是坏人,两位警察叔叔,你们快把他抓走吧。”   秦磊跟王璩也同时道,“他就是坏人。”   虽然不知道邵美琳和方一诺为何这么说,但是他们这么说一定有理由。   邵美琳一向聪明,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如此道。   哪怕邵美琳说的是错的,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韩大哥跟邵美琳和方一诺的分量相比,他们三个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邵美琳和方一诺。   这位韩大哥哪里知道五人从小相伴,感情甚笃,被惊得瞠目结舌,指着五人连连结巴道,“你、你,你们。”   虽然五人一起指证,但两位火车站站警也不是偏听偏信之人。   且‘韩大哥’长相清秀,外貌上也颇具迷惑性。   稍年长一点的站警道,“你们有证据吗?”   邵美琳不假思索地道,“我们跟他素不相识,他过来搭讪几句,就说要请我们吃涮羊肉,我们可是五个人诶。”她拍拍王璩的肩膀,“他胃口又大,哪个正常人会愿意这样破费,又不是活菩萨。”   王璩这些年也没瘦下来,而且饭量愈来愈大,一顿能吃三大碗饭,他身材高壮,看着胃口就不小。   听了邵美琳的话,王璩非但没觉得羞,反倒是挺起了胸膛,“我能吃到他破产。”   邵美琳也挺起小胸脯,道,“我妈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不会掉馅饼,他愿意请我们吃大饭店的涮羊肉,那说明我们身上肯定有值得他图谋的地方,而且肯定比涮羊肉价值都高。”邵美琳小嘴叭叭的,跟连珠炮似的,逗得两名站警都乐了。   年轻一点的站警乐道,“小妹妹,你说的虽然有理,但是这个证据不太充分啊。”   确实,光凭这一点,不足以将‘韩大哥’定罪。   ‘韩大哥’听完邵美琳的话,更是直喊冤枉,“我只是跟他们一见如故,所以才请他们去吃涮羊肉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年长站警道,“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邵美琳转了转眼珠,“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最开始来搭讪是来找我们问路的,我们五个人年纪不大,而且提着大包小包,看着火车站也是一副新奇地模样,一看就是从外地来京市的,正常情况下,哪个人会找我们问路?”她斜了韩大哥一眼,“除非他另有图谋。”   方一诺接嘴道,“而且我们说了不认路之后,他非但没有走,还说要请我们吃饭。”   邵美琳说得有理有据,这位‘韩大哥’,身上确实有些古怪。   两位站警对视一眼,年长站警上前一步,“这位同志,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到两位站警明显信了邵美琳的话,‘韩大哥’面色一变,退后一步,磕巴道,“我、我不跟你们走。”   年轻站警看到‘韩大哥’额头连冷汗都下来了,善意地安抚道,“我们就是带你去问问话,要是没事就放你走。”   没想到,‘韩大哥’更慌张了,脚尖朝着火车站出口的方向,一副随时想要跑路的模样。   见他这副样子,年长的站警瞳孔一缩,更断定他有问题了,一挥手,喊道,“抓住他。”   ‘韩大哥’拔腿就跑,可惜他比较瘦弱,哪里是两位五大三粗的站警的对手,没跑几步就被摁在地上。   年轻的站警坐在他身上,道,“哼哼,跑啊,你咋不跑了。”   年长站警站在一旁,仔细的目光扫过‘韩大哥’的面目,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坏了。”他将目光投向邵美琳,“他跟你们说他叫啥?”   邵美琳脆声道,“他让我们叫他韩大哥。”   年长站警冷笑道,“韩大哥?应该叫你王大哥吧,王军?”   “王军?”年轻站警一惊,抓着‘韩大哥’,不,应该叫他王军的手更紧了。   ‘韩大哥’他不认识,但是王军这个名字在他们火车站可是鼎鼎有名。   年前,京市突然流窜起一股拐卖团伙,专门拐骗妇女和儿童,他们组织分工明确,犯下多起案件,而这伙拐卖团伙的头目正是王军,他的嫌疑人模拟画像还在火车站办公室挂着呢。   一开始两位站警没认出王军,是因为他的嫌疑人模拟画像上蓄了一大把胡子,猛地把胡子一剃,谁都没认出来。   若不是年长站警天天对着王军的画像,后来凑近一看,觉得五官很是熟悉,又看到王军右耳上的黑痣,才能确认,不然非得把这个罪恶至极的家伙放跑不可。   两位站警通过对讲机把其他站警喊来,打算把王军押送走。   方一诺突然道,“两位警察叔叔,先别急。”   要不是他们几个机敏,犯罪嫌疑人王军还不知道多久归案,两位站警对他们的态度变得十分和蔼,笑着柔声道,“什么事啊?”方一诺道,“他可能有同伙,估计就在火车站外面等着呢,因为我们有五个人,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制住我们五个人的,兴许还有运送的车辆。”   邵美琳连连点头,“一诺说的对,你们可以把他押送出去,人群中谁反应不对劲,谁就可能是他的同伙,还有,他提了好几次涮羊肉,他的同伙不在火车站外,就在那个什么东来顺涮羊肉的地方。”   原先邵美琳的话,只是让两位站警觉得她谨慎、善于观察,现在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更觉得她机敏过人。   年长站警忍不住道,“这位小同志,我冒昧问一句,你来京市是干嘛的呀?”   对两位警察叔叔,邵美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来上大学的。”   原来是大学生,难怪这么聪明。   年轻站警八卦道,“你上的哪所大学啊?”   还没等邵美琳回答,冯翠翠骄傲地接话道,“小琳念的京市电影学院,她高考考了七百二十三分,是我们省的文科状元。”   “七百二十三,省文科状元!”两位站警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这下看邵美琳的眼神也不敢再那么随意了,紧盯着她,就跟看金子似的。   听到邵美琳是省文科状元,两位站警是既觉得惊讶,又不觉得惊讶,状元嘛,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怎么帮他们把通缉犯抓到。   又问一圈,各个都是大学生。   两位站警都麻木了,年轻站警忍不住对邵美琳道,“你不应该上电影学院,你应该上警官学院,多好的苗子啊,你要是当警察,肯定能发光发热。”   邵美琳摆摆手,“我的兴趣就是当导演。”   见她这么说,年轻站警也不再多话,毕竟这个分数,哪怕不上电影学院,其他学校也是抢着要的,且还排不到警官学院。   他们说话的时候,王军也被押走了,秦磊看着王军垂头丧气的背影,疑惑道,“警察叔叔,那个王军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年长的站警把王军犯的事说了一遍,年轻站警更是道,“你们五个穿得靓丽,一看家境就不错,而且又是刚来京市,人生地不熟的,是最好的犯罪目标,我估计他原先打的主意,是把你们的钱都抢走,再卖到各个地方。”   听得冯翠翠花容失色,王璩胆子大,道,“男孩子也卖吗?”   年长站警有心吓唬他一下,“干嘛不卖,迷晕了把心肾噶了,多的是人要。”   秦磊没听明白,“要心和肾脏干嘛?”   年轻站警沉声道,“有些人患了重病,需要换心换肾,但是哪有这么多心肾给他们换,有些人走投无路就会去黑市买那些来源不明的脏器,脏器也不便宜,一个能卖好几千,上万都有。”   冯翠翠听完,肾脏的位置莫名一痛,“这也太可怕了吧。”   邵美琳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你还敢不敢搭陌生人的话了。”   冯翠翠只是单纯,又不是傻,连连摇头道,“不敢了不敢了。”   她下意识地挽住邵美琳的胳膊,还好邵美琳和方一诺聪明,看出了不对劲,不然他们五个现在在哪都不一定。   告别了两位警官,五人准备去祭五脏庙。   秦磊对刚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他智商高,但是人情世故那一块不大通达,是压根没看出王军的不对劲。   想想,刚才还和善可亲说要请他们吃饭的一位大哥,转眼就变成了犯罪团伙头目,实在是吓人的很。   五人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讨论这件事。   吃完饭,邵美琳找报刊亭买了一份地图,打算挨个送人去报道。   冯翠翠拉着邵美琳撒娇道,“小琳,别急着去报道呀,咱们还没逛过京市呢。”   她忘性大,很快就把王军的事忘到了后脑勺,现在只顾着玩了。   邵美琳道,“要玩也不能提着大包小包玩,先送你们去报道,把东西放好,安置好,咱们再约日子出来玩,玩几天都行。”   她这么说了,冯翠翠才瘪嘴道,“好吧。”   一行人先送冯翠翠去首都师范大学,安置好她,又把王璩送到了首都医科大学。   方一诺坚持要把邵美琳送到京市电影学院才走,于是剩下三人又出发去秦磊要读的京市航空航天大学。   秦磊还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了,没想到到了学校,四张床位只剩下一张空的,其余的都有了人。 第91章 用都用了   三人来之前, 先去邮局取了邵华寄来的包裹。   包裹里面除了枕头被褥,还有邵华做的生腌海鲜,晃儿岛的特产海苔、果干、虾干, 床上小书桌等。   大包小包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搬家呢。   京市航空航天大学的男生宿舍是六人间门, 还是比较宽敞的,虽然没有上床下桌,而是六张铁床,但光凭一个宿舍有两间门厕所,秦磊都觉得这学上的值了。   毕竟有王璩跟冯翠翠的宿舍对照, 两人一个是八人间门, 一个是十二人间门, 王璩的宿舍还没厕所,洗澡都要去大澡堂, 上厕所也是去楼道里的公厕。   邵美琳站在木门前,看着上面贴着的纸, 纸上是一个表格,上面学生的名字和床号一一对应, 秦磊是四号床。   确认好床号后,三人进了屋。   秦磊还以为他们算来得早的了,没想到进屋一看,宿舍空无一人,但六张床,有五张床床上都有了被褥。   那剩下的一张床肯定是他的了, 秦磊不假思索地走到最里面靠厕所的铁床,准备把床板拿下来擦洗。   他刚看到床板,就皱紧了眉头, 这张床板十分老旧,而且轻轻一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准他一躺上去这床板就从中间门裂开了。   方一诺安慰道,“没事,到时候找宿管阿姨问问,看有没有多余的床板换一个吧。”   秦磊点了点头。   邵美琳却是皱起了眉头,四号床,怎么着也不该在最里面啊。   她上下打量铁床一眼,在铁床侧边的铁架上找到了用红油漆书写的数字,这应该就是床号。   邵美琳环视宿舍一圈,伸出食指数了数,“一、二、三……四号,老大过来,你的床应该是这个。”   秦磊一脸懵,顺着邵美琳的声音望过去,下意识地道,“啊,可是那张床上已经有东西了。”   邵美琳招手道,“你们自己过来看,这上面漆了个数字4,不是你的床是谁的床。”   她这么一说,秦磊和方一诺也反应过来,那张放了红色被褥的床上漆了老大一个阿拉伯数字4,很明显就是四号床。   秦磊为难地皱眉道,“那我的床怎么放了其他人的被褥,是不是放错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木门咯吱一响,从外面走进来五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孩。   那五人说说笑笑,进了屋才注意到秦磊三人。   其中一个瘦高个讶异道,“你来了啊,我们还以为你要快开学才来。”   都是宿友,以后要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门,秦磊点点头,和善地露出一个微笑,应了一声,“嗯,你们来得挺早的。”   几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秦磊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好哥们。”他指了指邵美琳和方一诺。   还没正式开学,男生宿舍楼是不禁止家属进出的,哪怕是邵美琳这样的年轻女孩也一样。   秦磊的五个宿友看到漂亮大方的邵美琳,脸登时一红。   邵美琳对这些目光都快免疫了,朝五人点点头,便指着四号床道,“请问这上面放的是谁的被子枕头?”   一个个子大约一米六,中等身材,名叫孙岩的男生面色顿时一变,他动了动唇,道,“是我的。”   邵美琳眨了眨眼睛,“那麻烦你把你的被褥挪一下,这是我哥的床位。”   秦磊的其他四个宿友对邵美琳虽然很有好感,但是五人都来了一段时间门,彼此之间门的感情肯定比初来乍到的秦磊要深得多。   刚才先出声的瘦高个莫齐扶了扶眼镜,沉声道,“那个,秦磊,是这样的,你最晚来,所以好的床位都被人先挑走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没有了底气。   这话都快把邵美琳逗笑了,她指了指铁床上漆的数字,又指了指门外,“你的意思是,门外贴着的纸还有这床上漆的床号都是摆设,先来先得呗?”   邵美琳说话不客气,孙岩也不客气地道,“就是这个意思,谁让秦磊自己来晚了。”   他一屁股坐在四号床上,拍拍被褥,“我先来的,我被褥都铺好了。”   言下之意,让秦磊别跟他抢。   邵美琳气得涨红了脸,秦磊脾气好,拉了拉邵美琳的胳膊,低声道,“没事的,反正都是床,一样睡。”   邵美琳没好气地瞪了秦磊一眼,“你那床靠厕所,你又爱干净,平时味都把你熏死了,再说了,剩的那张床床板都是坏的,有这么巧吗,摆明了就是欺负你。”   她说话大声,就是故意说给剩下五个人听的。   莫齐脸一红,摸了摸鼻子,刚才他出声为孙岩说话,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那张坏床板是他换过去的。   他是二号床,来的是最早的。   一来就发现分配给自己的是一张坏的床板,他趁没人发现,赶紧把床板给换了,而被换的,正好就是毗邻二号床的四号床的床板,原因无他,顺手耳。   这事秦磊等人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莫齐毫不心虚。   邵美琳直视孙岩,“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愿意把床位换回来了?”   孙岩撇过脸,“我用都用了。”   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登时把邵美琳气笑了,她毫不客气地道,“按你这么说,那你晚上睡觉干脆直接下葬吧,反正眼都闭了。”   “噗。”秦磊跟方一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其余几个宿友也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憋得脸都涨红了。   “你!”孙岩气得面色发青,用手指着邵美琳,不住地发抖。   偏偏他嘴笨,找不到话来反驳。   只能一屁股坐在4号床上,一副打死都不挪窝,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邵美琳扫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秦磊,“走,我们去找你辅导员,问问他,你那个床位到底能不能换回来。”   听到邵美琳要去找他们辅导员。孙岩脸色一变,嘴上虽然没有服软,眼里却露出几分害怕。   不过片刻,他又镇定下来,因为他不相信,就这么一件小事,邵美琳就会闹到辅导员那里,应该只是吓唬吓唬他。   更何况,就算辅导员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怎样,最多口头批评两句,其他宿舍来得早的,也不是没有这样做的,法不责众的道理,他懂。   谁知道,邵美琳招呼完秦磊和方一诺,就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宿舍门。   这下孙岩真的害怕了。   邵美琳拉着秦磊和方一诺出了宿舍,把大包小包寄存在宿管阿姨那里,然后找了一个同学问路,就直奔办公楼。   离开学也没几天了,辅导员应该会在办公室。   秦磊有些忐忑,“要不算了吧?”   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   邵美琳恰恰相反,“不行,有一就有二,你今天让步,明儿他们能让你睡到厕所去。”   邵美琳坚持把事情闹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宿舍里的其他人已经抱团了,看着也都不像好相处的人,秦磊再呆在那个宿舍,指不定受人排挤。   他又是和软的性格,难保受了欺负,还不回家告状,只能默默受委屈,这可是大学四年。   倒不如一次性解决了,找辅导员给他换个寝室。   反正刚才她也看了,宿舍门口贴的那张纸条上把一个宿舍里所有人的专业信息写了,秦磊这个宿舍就没有跟他一个专业的,应该是打乱专业分配。   只要换了宿舍,那就是两不相见。   说话间门,就到了办公楼。   秦磊还不知道他的辅导员是谁,不过这难不倒邵美琳。   只要报上学院和专业、年级,就不愁问不到。   三人来到三楼的一间门办公室门口,秦磊的辅导员姓倪,别人都喊他一声倪老师。   巧的是,临开学有很多事务要处理,这位倪老师今天刚好在办公室,所以一听到敲门声响了,就道了一声,“请进。”   邵美琳推开门,用眼神示意秦磊做自我介绍。   秦磊深吸一口气,“倪老师,你好,我是航空科学与工程学院,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刚入学的新生秦磊。”   倪老师三十岁上下,面容儒雅,他扶了扶眼镜,和善地笑道,“你好,你好,三位同学请随便坐。”   等秦磊三人落了座,倪老师才问道,“你们来是?”   邵美琳咳嗽一声,道,“倪老师,我们来是因为……”   她三言两语就把秦磊的床位被孙岩霸占的事说了一遍,说的时候不掺带私人感情,语言简练,惹得倪老师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听完,倪老师叹了一口气。   这种‘先到先得’的事,每逢开学学校没少发生,秦磊这事不是个例,但是闹到他这里来还是第一回 ,大多数学生都是忍气吞声了。   倪老师道,“我知道了,我跟你们走一趟吧。”   见秦磊还是有点忐忑的模样,倪老师笑了,“放心,这事你占理,再说了,还没有人能欺到我们学院的头上。”   倪老师没说大话,秦磊报的这个专业是王牌专业,招生不多,但每个都是人尖子,是学校里的宝贝,既然是宝贝,哪怕是校长来了,也会给三分面子。   邵美琳却摇了摇头,“倪老师,孙岩喜欢那个床位就给他吧,其他宿舍有空位吗?”   秦磊也道,“倪老师,如果其他宿舍有空床位的话,我愿意自行调换。”   倪老师一愣,“有倒是有……”他沉思片刻,“你想换也行,我找一个有空床位的宿舍把你安插进去就行了。”   邵美琳笑眯眯地挨过来,“倪老师,有没有双人间门呀?”   倪老师笑着瞪了邵美琳一眼,“我们教师宿舍都没有双人间门。”他道,“不过你放心,给秦磊安排的宿舍是四人间门,也不差了。”   四人间门?邵美琳挑了挑眉,四人间门也不错了,不过要还是那种靠厕所的床位还是免了。   倪老师看出邵美琳心中所想,道,“看床号,那间门空床是靠门的,宿舍都有暖气,也不怕靠门会冷到,而且门口出入也方便。”   但是门口也经常会被麻烦递东西,邵美琳在心里腹诽。   不过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床位,能换到四人间门,邵美琳已经十分满意了,“倪老师你想的真周到。”   她嘴本来就甜,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倪老师耳朵里送,逗得倪老师合不拢嘴。   倪老师笑完,道,“对了,还没问过你两,你两是什么专业的,跟秦磊一样?”   邵美琳跟方一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京航的。”   “啊?”倪老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邵美琳说的一套一套的,他还以为邵美琳就上的京航呢。   邵美琳看倪老师反应这么激烈,也乐了,一五一十地道,“我是京市电影学院的,他是京市理工大学的。”邵美琳指了指方一诺,然后道,“秦磊是我哥,我们送他过来。”   倪老师竖起大拇指,“两兄妹都考上了大学,一门双杰啊。”   他故意逗邵美琳,“你哥念京航,你念京电,看来你高考分数比你哥还差点,以后上了大学要好好努力啊。”   邵美琳撅嘴不服,她还没说话呢,秦磊便接话道,“我妹高考就比我低十分,她要是想上京航随便上。”   倪老师一愣,从抽屉里拿出□□,翻了一翻,找出秦磊的资料,又查阅了一遍,疑惑道,“秦磊,我记得你高考考了七百三十三,是你们省的理科状元,你说你妹比你低十分,也就是说她高考考了七百二十三?”   “嗯。”秦磊应道,“她是我们省的文科状元。”   这下倪老师更坐不住了,“这何止是一门双杰啊,一家出了文理两个状元,你们爸妈是怎么教的。”他喃喃道。   秦磊跟邵美琳笑笑不说话,打他两考上状元,这样的震惊跟夸奖便成了家常便饭,比倪老师表现得更夸张的也不是没有。   邵美琳眼珠转了转,故意道,“倪老师,我哥的高考成绩在京航的新生里是不是能排前十啊?”   倪老师还犹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无意识地道,“何止前十,能排第一,我们还打算让秦磊同学做新生代表发言呢。”   难怪,关于换宿舍的事,倪老师会这么好说话。   邵美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哇,原来我哥考得这么好啊,对了,倪老师,京航对于我哥这样高分入学的新生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   倪老师一听奖励两个字,顿时回过神,有些警惕地反问道,“什么奖励。”   邵美琳笑眯眯地道,“就是奖励呀,我记得我哥高考成绩还没出的时候,京大和清大都打电话过来要人,还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说是要奖励我哥三千块钱呢。”   方一诺做她的捧哏,“不止吧,我听说除了奖钱以外,还学杂费全免。”   “是吗。”倪老师颤着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见这狐狸不上套,邵美琳挑了挑眉,再加一把火,“可惜呀,我哥把京大和清大都拒了,他说他就想念京航。”   邵美琳摊了摊手,“我爸跟我妈也允了,在他两心里,京航那是能与京大清大比肩的名校,上哪不是上,你说对吧,倪老师?”   倪老师用茶杯掩盖住他不住上弯的嘴角,哎哟喂,邵美琳这丫头的话,可谓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京航跟京大和清大比,还是差些底蕴的。   而邵美琳那话,什么叫‘京航那是能与京大清大比肩的名校’,意思不就是,他们京航跟京大清大比,也不差什么吗?   倪老师当即拍板,“京大跟清大奖励秦磊三千块钱,而且学杂费全免是吧,行,我们京航奖励秦磊四千块钱,学杂费一样全免。”   邵美琳跟秦磊、方一诺对视一眼,三人皆笑着拉长了声音道,“谢谢倪老师。”   倪老师又不是傻的,他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指了指面前这三,乐了,“你们这三个滑头。”   他也就这么一说,秦磊省状元的身份是确确实实的,京大跟清大开这样的条件,也不出他所料,哪怕邵美琳不提,倪老师也会主动提的。   倪老师也不是空口白话,秦磊这个分数报了京航而不是京大和清大,打从录取刹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领导也发话了,孩子入学了,该给奖励也别抠搜,毕竟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从京大清大的手里抢到好苗子。   现在倪老师一听,秦磊还是主动拒绝的京大清大,选择了他们京航,更是乐开了花,主动把京大清大允诺的三千块钱,还加了一千块钱。   三人告别了倪老师,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倪老师的办公室。   回到宿舍楼,从宿管阿姨那里领走寄存的行李,就去了倪老师新安排的宿舍。   原先宿舍里的孙岩莫齐等人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秦磊三人的身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十一月二十号,下午   邵华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秦厉和邵美婵两人坐在桌前,桌上放了一封信件。   “老大他们寄信回来了?”邵华鞋也没脱,三两步就走到饭桌前,拿起信件。   “嗯,刚寄到。”秦厉道。   邵美婵道,“我们等你回来一起看。”   邵华把信递给邵美婵,“拆开,你念给我和你爸听。”   邵美婵还想皮两句,但是她也很想知道秦磊秦鑫邵美琳在京市咋样了,便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地拆开信封,大声地朗读起信件。   整封信足足有十五页,邵美琳执的笔,把他们从出发到开学经历的事都写在了信上。   当听到五个孩子下火车遇到了人贩子那段,秦厉的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忍不住嘟囔,“外面还是坏人多。”   邵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哪里没坏人,咱们岛上的孩子都是好样的,养的是虎是猫,放出去不就知道了,瞧瞧,这事,他们处理的多好,都是聪明孩子。”   秦厉说不过她,让邵美婵接着往下念。   接着就是换宿舍,找倪老师要‘奖励’的事了。   听到秦磊跟新宿友相处的不错,邵华更是点头,“咱家的家训就一条,吃啥都不吃亏,这宿舍就该换。”   秦厉的关注点倒是在京航给了秦磊四千块钱且学杂费全免的事上。   秦厉道,“嘶,四千块钱,他们老子我得干几个月才得这个数,叫老二嘴皮子一张就忽悠回来了。”   邵美婵十分诚恳地望向邵华,“妈,我觉得姐不应该念电影学院,她应该去经商,说不准没几年,咱家就发达了,在京市买的房子能连成一片。”   邵华狠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你话真多,赶紧往下念。”   邵美婵瘪瘪嘴,继续往下念。   除了帮秦磊找京航要了四千块钱,京市电影学院也给邵美琳发了五千块钱,学杂费一样全免。   秦厉一拍大腿,“这下咱家养孩子真成挣钱的了。” 第92章 内退   然后就正式开学了,开学第一周的周末,邵美琳跟秦磊去国家训练基地找秦鑫,三孩子在京市狠玩了一通,就拿着邵华给的钥匙,去了买的那套四合院。   邵美婵道,“姐在信上说,四合院很好,他们三都很喜欢。”她鼓着脸,“我也想去京市和他们玩。”   秦厉安慰她,“来年这个时候,你也在京市了。”   现在家里就剩邵美婵一个,她感到寂寞也是难免的。   以前家里四个孩子都在,热热闹闹的,你一句我一句,能把房顶都掀翻了。   信也念完了,邵美婵把信放下,转了转眼珠,“爸、妈,要是我也去上大学了,家里就剩你们两了,你两会不会觉得无聊寂寞啊?要不干脆我不上大学了,在家陪你们好了。”   “不会啊。”秦厉想也不想便道,“你上你的大学去,之前送老大他们走的时候不都说了,你们走了,我跟你妈正好过二人世界。”   邵美婵一脸我懂的样子,道,“知道,你说来安慰他们的嘛,免得他们哭鼻子。”   邵华乐了,“你想多了,你爸说的是真话。”   邵美婵一噎,看向秦厉,“不会吧,爸,妈说的是真的?”   秦厉回望她,“真的,真真的。”   邵华道,“你走了我就不用天天寻思做什么好饭好菜给你吃了,做饭多累啊,家里就我跟你爸在,两个馒头夹个肉饼咸菜就是一餐,不想吃还能不做,多舒坦。”   邵美婵目光呆滞,“我不信,妈你骗人。”   邵华道,“骗你干嘛,过两天我就去找蒋校长把食堂的工辞了。”   这回连秦厉都吓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邵华有这想法,“你真要把食堂的工给辞了?”   “嗯。”邵华道,“也不算辞吧,这叫内退,我早不想干了,本来在食堂上工也是因为咱家这四个孩子都在学校吃饭,现在走了三,就剩一个老四了,我还费那老鼻子劲干嘛。”   邵美婵道,“蒋校长不会同意的。”   秦厉点头,他也觉得蒋校长不会同意,这么些年,学校上下的师生都吃惯了邵华的厨艺,冷不丁地换了,能习惯吗。   然而,邵华并不是说说而已。   十一月二十四号,上午,邵华抽空去了蒋校长的办公室。   蒋校长道,“小邵,你咋来了,稀客啊稀客。”   邵华笑笑,“您还叫我小邵呢,得叫老邵了。”   蒋校长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叫你老邵该亏心了。”   这么些年过去,岁月却没在邵华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还不到三十。   蒋校长亲自给邵华倒了茶,“小邵,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邵华接过茶,喝了一口,才道,“蒋校长,我来找你不为别的,我想办理内退。”   “内退?”蒋校长十分惊讶。   邵华道,“不瞒你说,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这些年忙里忙外的,身上也落了不少病,想好好休养休养。”   蒋校长摇了摇头,“咱们学校食堂可离不得你。”他看向邵华的手臂,“是不是手出问题了,赶紧去大医院看看,学校包你全部的治疗费用。”邵华笑了笑,没接话。   蒋校长是个人精,一看邵华的反应,没在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逗趣道,“你们家老大老二不是考了双状元吗,咱们学校现在都在传,你做的饭就是状元饭,吃了各个都能考状元。”   邵华闻言,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蒋校长笑笑,“你还年轻,再撑个几年呗,咱们学校食堂现在还没人能像你一样独当一面,总得让他们再锻炼几年。”   邵华摇头,“李铁李刚一直在我手底下做事,我的厨艺他们虽说没学个十成十,但也学了七八分,还有木会计,办事越来越妥帖了,我看她就能独当一面。”   邵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蒋校长又挽留了几句,见邵华还是不变主意,只能以丰厚的条件给她办理内退了。   邵华回到食堂,把她内退的事说了,木会计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邵华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哭什么,我是内退,又不是不在了,偶尔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李刚李铁声音哽咽,“师父……”   邵华瞪了他两一眼,“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   她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我会的那些菜,菜谱都记里面了,你两好好看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李刚抹了抹眼角,接过笔记本,“嗯”了一声。   李铁眼角通红,“师父内退是好事,能早点享清福,咱们应该替她高兴。”   “哎。”邵华道,“这话就对了。”   跟食堂的人又说了一会话,邵华才回家。   回到家,把内退的事跟秦厉和邵美婵说了,两人还一脸不信的样子。   等到第二天,工作日,早上十点钟了,邵华都没出门,秦厉这才真的信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秦厉道,“你还真内退了啊。”   邵华斜他一眼,“我这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再说了,骗你我有啥好处。”   秦厉道,“我是觉得你挺喜欢食堂那份工的,所以你说你辞了我才不相信。”   还有就是,邵华这个年纪内退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没想到,蒋校长跟她关系好,还真就给办了。   邵华道,“喜欢是喜欢,但干多了也烦,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家里也不缺我赚的这份工资,剩下的时间我想多逛逛祖国的大好河山,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秦厉撇嘴,“你就吹吧,你又不是没有寒暑假,假期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出去晃过。”   邵华翻了个白眼,“寒暑假那不是都陪咱家的四个混世魔王了嘛。”   秦厉一想,还真是。   虽然邵华跟学校的师生一样放寒暑假,但是假期她都领着孩子们在岛上玩,还真是没有片刻清闲的时候。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内疚了,歉意地看了邵华一眼,“怪我,没注意到。”   邵华推了他一把,“少跟我玩煽情那套。”   秦厉望向她,“我是说真的,要是可以,我也想退伍,跟你一块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去。”   邵华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我内退容易,你退伍就难了,你且还有得干呢。”   秦厉上头的师长今年年中就退伍了,前不久传出风来,说要从秦厉他们四个团长中选一个升为师长。   秦厉中选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有学历,在这边资历也老,而且立功无数。   年前,秦厉升为师长的任命就下来了。   他担任师长是水到渠成的事,除了几个不长眼的在背后酸了两句,倒没引起其他风浪。   邵华不在食堂上班后,空闲的时间多了不少,闲的时候会跟金婶她们去赶海或者去后山摘野菜。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她内退的事了。   秦厉升为师长跟邵华内退是前后脚的事,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邵华当了师长夫人,就不想再做工了。   对于这种流言,两人都是一笑置之。   一月十一号,下午,邵华去菜市场买了点螃蟹,打算做酱蟹,过年的时候,秦磊他们放假,酱蟹刚好可以开盖。   她提着螃蟹从菜市场回家,酱蟹做到一半,金婶就上门了。   “在做啥呢?”金婶看了眼几个深色的坛子。   “做酱蟹,等会我把方子给你,你也做几坛,给赵寅他们寄过去,我记得他挺喜欢吃螃蟹的,北方螃蟹少,现在又是冬天,酱蟹不容易放坏,密封得好,能吃上一个月。”邵华道。   赵寅结婚后就回了他工作的城市,现在在祁市。   金婶道,“成。”   说完,上去帮邵华打下手。   邵华把酱蟹做好,密封起来,放在厨房一角,“可惜一月螃蟹都不肥了,这螃蟹都啥肉。”   金婶道,“九月到十一月的螃蟹最好,肉多膏也多。”   两人做完酱蟹,身上带点味,索性到路口的榕树底下散散风。   邵华跟金婶到了没一会,人就多了起来。   人一多,就三五扎堆聊起天来,其中邵华跟金婶这边围着的人最多。   高考的事才过去多久,邵华现在是岛上的大红人,平时她都是食堂和家两点一线,都逮不着她说话,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她出来散风,皆把她围了一圈。   “小邵,你是咋教孩子的,咋你们家秦磊跟邵美琳就能考双状元,我家那两个瓜娃子,连个大学都考不上。”   说话的是一个军嫂,邵华路上见过她几次,算是眼熟。   这军嫂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一时间,七八道目光都直勾勾   地望向邵华,弄得邵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邵华眨了眨眼睛,随口把锅往秦厉身上一扣,“我在家都不管孩子的,都是我们家秦厉在管,这个你们得问他。”   刚才问话的那军嫂不信,斜了邵华一眼,“咋可能嘞,小邵,你可得跟我们说句实话,别藏私。”   邵华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也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我就负责做饭,在家都是秦厉辅导两孩子做作业。”   邵华谎话信口拈来,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这下其他人不信也得信了。   刚才那军嫂没得到满意的答复,很是不满意,又另起了一个话头,“小邵,你们家老四今年多大了?”   金婶替邵华答道,“美婵上学早,今年才十六岁。”   另一个军嫂道,“她家老四也不得了,我儿子跟她家老四同年级,回来跟我说,她们家老四次次考试都考年级第一,保不齐以后又是个状元苗子嘞。”   这话一出,邵华都快被艳羡的目光戳死了。   家里就四个孩子,老大跟老二高考分别是文理科状元,老三又是国家训练基地的运动员,未来可期的短跑小将,老四成绩也好,真是个顶个的让人省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人群中,一个叫钟燕的军嫂心中一动,试探性地问了邵华一句,“小邵,你说咱两能不能做亲家呢,未来状元的婆婆,啧啧啧,听着都让人心动。”   邵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啊?”   她这副反应,倒让钟燕误以为有戏,更是卖力地介绍她儿子。   钟燕的丈夫是二团的李营长。   李营长今年年纪跟秦厉差不多,他这人沉默寡言,不太会来事,平时在岛上也没什么存在感,他媳妇钟燕跟他截然相反,性子很是泼辣。   两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跟二儿子都出岛结婚生子了,剩下的就是说亲的小儿子李竟,性格跟李营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却是随了他妈,皮肤很白,身材瘦弱,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今年刚好十九岁,去年高考没考上,现在在家待业。   钟燕越说眼睛越亮,“小邵,你考虑考虑呗,我们家三儿不错的,虽然比你们家老四大上几岁,但大了好啊,俗话说得好,老男人,会疼人。”   钟燕这一开头,把其余几人的心思都盘活了,谁家没几个适龄的儿子侄子,纷纷七嘴八舌地给邵华介绍起自家儿子侄子。   “小邵,我家侄子一表人才,是药厂的工人,你考虑考虑呗。”   “小邵,我儿子跟你们家美婵岁数差不多,两人还念一个年级,上一个班呢。”   秦家条件好,秦厉是师长,秦家的孩子又个顶个的出息,前面三个都去了京市,大城市好大学出众的人才多,几位军嫂心知自家儿子侄子女儿侄女是够不上的,索性把劲都使在了邵美婵身上。   邵美婵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金饽饽。   眼见几位军嫂越说越离谱,邵华赶紧打断了她们,“几位嫂子,哪怕你们家侄子儿子千好万好,我也不能答应。”   “为啥啊?”钟燕很不能理解,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三儿没工作,你放心,年后我跟他爸就给他安排工作。”   “不是。”邵华道,“现在跟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   几人都懵了,从没听过这个词。   “嗯。”邵华道,“就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干涉子女的感情生活,她喜欢谁都好,只要她真心喜欢,那人对她好,我就不会反对。”   钟燕想也不想地就反驳道,“这哪行啊,他是我生的,我能不管吗?”   邵华瞥她一眼,“你能管他一辈子吗?”   钟燕顿时不说话了。   一个军嫂上来打圆场,“反正都是自己生的,管不管都行。”   另一个军嫂明显站在钟燕那边,“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哪会看人啊,必须得让我们家长把关,我们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都多,有经验,是过来人。”   邵华道,“你也说了是把关,他们可能会识人不清,我们做父母的可以在一旁提点,但不代表我们要强硬地把他们小两口拆散,硬要自己的儿子女儿跟我们觉得好的人结婚。”   每个人的观念都不同,邵华只是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但没有要别人接受。   把别人的钱放到自己口袋,绝对比把自己的思想放进别人脑袋要轻松得多。   邵华道,“你们儿子侄子要是真喜欢我们家老四,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追求,如果我们家老四也喜欢,我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而不是咱们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事定下来。”   几个军嫂都不吭声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邵华说完就跟金婶走人了。   邵华回到家是五点了,做完晚饭六点了,六点半,秦厉跟邵美婵回家。   吃饭的时候,邵华顺便把今天下午的事说了。   邵美婵:“妈,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妈。”   邵华给她夹了一块糖醋咕噜肉,“少贫了你,赶紧吃块咕噜肉甜甜嘴。”   邵美婵咬了一口咕噜肉,“好吃。”   秦厉给两人舀紫菜蛋花汤,边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啥玩意啊,还敢肖想我闺女。”   秦厉也没说错,要真优秀,排队跟他们家结亲的人多的是,何必上杆子跟秦家结亲,说亲的那几个军嫂,她们家儿子侄子,还真就不咋地,从方方面面,都比不上邵美婵的。   邵美婵道,“妈,你真给她们说,在家都是爸辅导的老大他们学习?”   “真的啊。”邵华道。   秦厉挺起胸膛,“咋啦,你妈说得有啥不对,在家就是我辅导你们学习的,老大老二能考这么好,都是我的功劳。”   邵美婵无语,“爸你说啥就是啥。”   邵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秦师长,你可别反悔就好。”   等酱蟹能开盖了,秦磊他们三也回来了。   二月一号,上午,秦厉和邵美婵去兴市火车站接人,邵华在家准备午饭。   中午十二点,饭菜刚做好,就听见门口传来秦鑫咋咋呼呼的声音,“妈,我们回来了。”   邵华头也不抬,“嚷嚷啥,头一次回家啊,赶紧进屋吃饭。”   秦鑫鼓着脸,“妈,咱俩多久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邵华把菜端到饭桌上,“想你个头,老三,你是不是   忘了自个有多烦人。”   秦鑫挨到她身边,嬉皮笑脸地道,“上次打电话,不是妈你说的,我腿要是不好了,哪怕带我去全国的大医院都要把我给治好。”   邵华拍一下他肩膀,“再贫,待会我们吃饭你看着。”   秦鑫皮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去饭桌上捏酱蟹吃。   邵华转头问秦厉,“老三是不是又长高了?以前我踮踮脚还能拍他的头,现在连肩膀都拍不到了。”   秦厉捏了一块酥炸小黄鳝放进嘴里,“是长高了,嘿,你说奇不奇怪,就国家训练基地那素得不行的伙食,还能吃得老三长高又长肉。”   邵美琳道,“素是素了点,人家讲究营养均衡嘛。”   秦厉忙问,“你们也去吃了?”   秦磊道,“吃了,我跟老二去国家训练基地找老三的时候,顺便尝了一顿。”   “味道咋样。”秦厉道,“跟你妈做的菜比。”   “那肯定是咱妈做的菜好吃啦,可馋死我了。”秦鑫毫不犹豫地道。   一家人坐下吃饭,秦磊三人一路奔波,早都饿了,端起饭碗就是狼吞虎咽,其中以秦鑫吃得最猛。   吓得邵华连忙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慢点吃,菜多着呢。”   秦鑫嘴巴不停,只连连点头。   秦厉边吃边瞅他,纳闷道,“人国家训练基地也没虐待你吧。”   秦鑫含糊不清地道,“是没虐待我啊。”   秦厉:“那你还吃得那么急。”   “谁让妈做菜好吃呢。”秦鑫道。   秦厉乐了,“好吃你就多吃点,现在学校的学生想吃都吃不到了。”   邵美琳脑筋一转就反应过来,“妈辞职了?”   “内退了。”邵华道,“你们四个有三个都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了,我费那劲干啥。”   几个孩子也就是吃惊了一下,又把心思都放在一桌美食上了。   秦鑫道,“既然这样我得多吃点。”   秦厉道,“吃胖了该找不着对象了。”   邵美琳老神神在在地道,“老三才不愁”   提起对象,秦厉就想起那群军嫂要给邵美婵介绍对象的事,“他不愁,老四现在都有人介绍对象了。”   “真的假的。”邵美琳十分吃惊,因为邵美婵是他们四个里最小的,怎么说也轮不到她。   “真的,老四现在可抢手了,出去走一圈都被人拉着说话不肯松手。”邵华道。   邵美婵嘻嘻一笑,“现在你们回来了,我可算解脱了。”   “解脱?”秦磊一愣。   邵华摊手,“有你们给老四分摊火力,她可不是解脱了。”   秦磊迟疑道,“不能吧,我们才多大啊。”   秦鑫大大咧咧地道,“就是,隔壁赵寅哥结婚都多少岁了,咱们不能比他早吧。”   秦厉乐了,“让赵寅听到,非得揍死你不可。”   邵美琳举手,“回头我就给赵寅哥写信。”   秦鑫气得鼻子都歪了,跟邵华告状,“妈,他们合伙欺负我。”   邵华弯起嘴角,“我站在他们那边。”   四个孩子都在家,家里就没一刻是安静的。   晚上临睡前,秦厉还在感慨,“孩子们都在家就是热闹。”   邵华瞅他一眼,“可不是嘛,你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秦厉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第93章 转专业   邵美琳他们三都以为邵华说的邵美婵受欢迎是唬他们的,等到第二天起床,他们在岛上走了一圈,才发现邵华一点都没夸张。   不止是邵美婵被拉着问东问西,他们三个也没躲过去。   就去菜市场买个菜的功夫,一路上被问了不下十回,回来一个个脱了层皮的模样。   邵华给他们倒水,“现在信了吧?”   邵美琳有气无力地接过水,“信了信了。”   四个孩子都被吓怕了,过年前后说什么都不出家门。   然而,哪怕他们寸步不出,麻烦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   年初四,岛上相近的人家开始相互串门,不速之客也上门了。   初四一大早,邵华起床,在院子里打水刷牙,就听见门口传来张来男的声音,“有人在吗?”   做了这么多年邻居,邵华对张来男的性子不说摸个十成十也能摸出个七八成,一听她的声音那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邵华正准备弯腰低头,装作没听见,没想到张来男眼尖,一眼就瞅着她了,迭声喊她,“邵华,邵华。”   邵华背过身去,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才转过身,迎着张来男道,“大清早的,啥事啊?”   张来男把身后的刘兰刘芳往前一推,“跟我装什么傻啊,你们家秦鑫是不是回来了,我忍到大年初四才来你们家,算够意思了吧?甭跟我废话,把你们家老三叫出来。”   秦厉下楼正好听见这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肚脐眼放屁,这张来男是咋想的啊。   他也不跟张来男客气,直言道,“我们家老三是回来了,但是他不想见你,你从哪来回哪去。”   张来男上下打量秦厉两眼,“之前你们跟我们家老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都过完年了,没多久国家训练基地就来选人了,不就搭把手的事。”   她说完这一句,也不管邵华和秦厉什么反应,把刘兰刘芳往秦家一丢,拔腿就走。   留下刘兰刘芳和邵华秦厉大眼瞪小眼,秦厉深吸一口气,看向邵华,“咋办?”   邵华翻了个白眼,“凉拌,等刘团长来领人呗。”   秦厉问刘兰刘芳,“吃早饭没?”   刘兰刘芳怯怯地摇了摇头,刘芳小小声道,“秦叔叔,我们刚起床就被我们妈拉来了。”   听完刘芳的话,邵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叹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把早餐做好。   等邵美琳他们起床,就看见一齐坐在饭桌上的刘兰刘芳。   早饭是简单的皮蛋瘦肉粥配油条,邵美琳把油条掰成小块,蘸了蘸粥,放进嘴里,问双胞胎,“你两咋来了?”   刘兰刘芳折腾一早上,早都饿了,学着邵美琳的样子用粥蘸油条,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答道,“我妈说,让我两来跟秦鑫学跑步,争取今年被国家训练基地选上,去享清福。”   说到享清福,刘兰忍不住用把艳羡的目光投向秦鑫,“秦鑫,国家训练基地真的一年给你发八套衣服吗?”   看来张来男在家没少给刘兰刘芳洗脑,把邵华透露的那些国家训练基地的福利车轱辘话来回说。   秦鑫指了指自己身上红白相间门的训练服,“嗯,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一年八套,一个季度两套。”   国家训练基地发的衣服自然不可能是低档货,不仅款式好,还轻薄又保暖,刘兰刘芳的眼珠子都快粘在上面了。   秦鑫又哪里看不出来,他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索性道,“你两别看了,跑步这种东西,需要努力也需要天赋,我实话实话,这两样你两都没有,往这条道走,就是死路一条,别听你们妈的。”   刘兰撇撇嘴,“你又知道我们不行,不就跑步吗,三岁小孩都会了。”   见她两不信,秦鑫也懒得多说。   吃完早饭,大家相对无言,上午十点,刘团长终于上门了。   秦鑫也有段时间门没见刘团长了,猛地一见,发现他两鬓斑白,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嘶,刘叔,你咋老了这么多,我记得你跟我爸算同龄人吧?”   刘团长的年纪跟秦厉的年纪其实差不太多,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就跟两辈人似的。   秦磊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大腿一下,朝刘团长道,“他说话不过脑,刘叔你别放心上。”   刘团长白了秦鑫一眼,“我的日子过得没你爸舒心,能不显老吗。”   秦鑫又瞅了刘团长两眼,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谁让你娶了个这么不省心的老婆。”   刘团长被这小子气的,好悬没背过气去,把脸一扭,“我不跟你讲话。”   秦鑫五官皱成一团,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都多大人了,还玩小孩子这一套。”   邵华忍着笑,“行了,老刘,赶紧把你们家刘兰刘芳领回去。”   秦厉接嘴道,“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了,下回张来男再上门,我就拿扫把给她打出去。”   刘团长哼出一个鼻音,“嗯。”   刘团长把刘兰刘芳领回去以后,也不知道跟张来男说了什么,张来男就没再上门纠缠了,就是见着邵华秦厉两口子,都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   邵华也懒得搭理她,装作看不见就成了。   出了年,秦鑫就要回国家训练基地了,秦磊和邵美琳的假期虽然比秦鑫的要长,但是两人打算跟秦鑫一起结伴回京市,就打算一齐走。   邵美琳一动,冯翠翠和方一诺也不可能再呆在岛上了。   定在二月二十二号离岛返校,二十一号,吃最后一顿团圆饭。   邵华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好菜,四个孩子吃得直呼过瘾。   酒过三巡,邵美琳道,“爸,妈,跟你们说个事,我打算回去以后,转个专业。”   秦厉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邵美琳提起,“转专业?转什么专业?”   “从表演系转到导演系。”邵美琳道,“导演专业的课我也学了一个学期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从演员做起。”   邵美婵接嘴道,“不会演戏的导演不是好导演。”   邵美琳一拍大腿,“是这个话。”   她一把揽过邵美婵,“老四,还是你懂我。”   邵美婵斜了她一眼,“咱俩打一个娘胎里出生的,我能不懂你吗。”   邵美琳拧了一把她的脸蛋,“是咯,小蛔虫。”   邵华道,“想转就转呗,不管你想做啥,我们都支持你。”   邵美琳松开揽着邵美婵的手,挽住邵华的肩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妈,我爱死你了。”   邵华抹了一把被她亲过的脸颊,“抹嘴了吗你就来亲我。”   邵美琳嘻嘻一笑。   转专业的事就这么定了,二月二十二号,早上,一群家长又去给孩子们送行。   邵华朝船上的一群小子们摆了摆手,等船变成一个黑点了,才对秦厉道,“我咋感觉他们才回来一下,又走了。”   秦厉道,“那他们也去一下,就又回来了嘛。”   邵华想想,也是,其实时间门过得也快,兴许一闭眼,一睁眼,孩子们又回来了呢。   一眨眼,又到了三月中旬,岛上的学校陆续开学。   秦厉坐在客厅里看报纸,邵华买完菜回来,把菜往茶几上一放,道,“每次岛上开学,我就要开始忙得连轴转了,如今可算轻松了。”   她说完,又往学校食堂的方向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李刚李铁他们能应付得来吗,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挑大梁。”   秦厉把报纸放下,“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呗。”   邵华瞥他一眼,“我才不去,我老了,总得放手吧,以后那是年轻人的天下。”   秦厉的目光在她光滑白嫩的脸上转了一圈,“哪里老了,你过来,我仔细看看。”   邵美婵放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咳嗽一声,“咳咳,家里有小孩在啊。”   秦厉真想拍她,“真不看眼色,你还小孩,老四,容我提醒你,还有不到四个月你就要参加高考了啊。”   邵华接过邵美婵的书包,往凳子上一放,道,“早点考走,我两就都轻松了,过二人世界。”   邵美婵道,“你两现在都当我是空气,不用我考走,你们都开始过起二人世界了。”   她坐下,灌了一杯凉白开,道,“真不知道为啥从我们这届开始,高考前就不放假了,要是跟赵寅哥和哥哥姐姐他们那样,考前不上课在家自习那我就舒服多了,免得一天天的来回跑。”   这个是学校的规定,秦厉跟邵华都没接话。   秦厉道,“对了,老四,你想好要报什么学校念什么专业没?”   秦厉掰着手指头给她数,“老大念的京航,以后估计不是造飞机就是造火箭,老二从导演转演员了,兴许咱以后能在电视上看着她,老三,搞体育的,你一诺哥,读的理工大学,你翠翠姐,当老师,王璩,当医生去了,这么一看,咱们岛上人才辈出啊。”   确实如秦厉所说,这一帮大家看着长起来的小孩,都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攻读自己喜欢的专业,要说邵美婵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个,邵华也挺好奇的,毕竟邵美婵从小就懒,她还蛮好奇邵美婵会选啥大学和专业。   邵美婵其实早都想好了,她不假思索地道,“我想念京大的英语翻译系。”   她话音刚落,邵华跟秦厉对视一眼,齐声道,“为啥?”   邵美婵也掰着手指头给他两数,“第一,我英语好,第二,当翻译轻松,只要把别人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就行了,不用思考,我想了想,所有的专业就这个最省心,要是念什么数学啊物理专业,琢磨起来多麻烦啊。”   秦厉听完都不知道做啥反应,他算看出来了,自家这个小闺女,那是懒到了骨子里。   邵华乐了,拍了拍邵美婵的头,“小闺女,听过一句话不。”   邵美婵歪了歪头,“啥话?”   邵华道,“说话是一门艺术,你以为当翻译只要帮别人把说过的话用另一种语言翻译过来就行了,那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邵美婵一愣,秦厉接嘴道,“当翻译,你要考虑不同的场合和语境,斟酌用词,不是简单把别人说的话翻译过来就行了。”   邵华说,“打个比方,别人需要你翻译一首古诗词给外国友人听,你咋翻译,也不用翻译难的,就翻译个李清照的一剪梅中的那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邵美婵傻眼了,想翻译,可磕磕巴巴的,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顿时泄气了,“妈,你就会欺负我,什么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嘛,这还不难吗。”   “现在知道翻译不好当了吧,你且还有得学呢。”秦厉最后总结。   邵华道,“赶明儿起,把你那些书都收起来,别只知道死磕书本,我跟你爸,轮流做你的练习对象,你来替我两翻译。”   秦厉想了想,道,“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你也准时观看,看看咱们国家那些翻译大牛是如何替领导们翻译的,哪怕第一遍听不懂,记录下来,回去慢慢查意思也行。”   邵美婵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哥哥姐姐们走了,你两就逮着我一个人折腾。”   邵华乐了,拧了拧她水嫩光滑的小脸蛋,“你呀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求我跟你爸折腾他们我们都不乐意呢。”   秦厉笑道,“你要是不服气,赶紧考上京大,去京市上学,跟老大他们告状去。”   六月初,天气渐渐变得炎热。   今年高考是7月份,随着高考时间门一天天临近,岛上的气氛也像天气一样燥热起来。   邵美婵坐在屋子里的桌前学习,桌上摆着一盘蜜瓜,她做几道习题,就用牙签插一块吃。   正惬意时,就听见屋外传来金婶的声音,“小邵,在家不?”   邵美婵起身,“金婶婶,我妈在家。”   金婶来秦家也是轻车熟路了,她推开大门进屋,“我院子里的黄瓜熟了一茬,做了几罐腌黄瓜,酸酸脆脆,夏天吃正好开胃。”   邵华刚洗完澡,边用毛巾擦干头发边走出来,“那敢情好,我们家秦师长昨儿个还说天气热吃啥都没胃口呢。”   金婶笑笑,没接话,她心知,邵华这话纯粹就是捧她的,以邵华的手艺,变着花样做饭,秦厉恨不得把汤汁都舔干净,哪可能没胃口呢。   金婶把装满腌黄瓜的玻璃罐子放在桌上,拉着张凳子坐下,“美婵,刚才你妈说话的时候,你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啥鸟语。”   邵美婵现在已经形成习惯了,只要是邵华和秦厉说的话,她都要翻译一遍念出来。   邵美婵耸耸鼻子,“不是鸟语,那是英语,我翻译我妈说的话呢。”   闻言,金婶来了兴趣,“那你能给我翻译翻译不?”   邵美婵眼睛一亮,“好啊。”   金婶想了想,“你就给我翻译个,今天有乌云,可能要下雨。”又补充道,“得赶紧回去收衣服。”   这句简单,邵美婵一下就给翻译了出来,她快速地说了一遍英语。   金婶左耳进右耳出,还不忘鼓掌捧场,“说得好。”然后看向邵华,“你们家老四文化水平真高,我记得我们家赵寅,高三的时候,连个单词都拼不明白,更别提说这么一长串了。”   邵华噗嗤一笑,“我也觉得她说得好。”   金婶一愣,“我还以为你要谦虚一下,说你们家老四还小,这是闹着玩呢。”   邵华眨眨眼,“为啥,这是我们家老四努力的结果,而且她说的好是事实,我不仅要夸她,还要大大的夸。”   金婶闻言,觉得不太对劲,但是琢磨了半天没琢磨明白,只好道,“你们家这教育方式跟别人家的还真不一样。”想了想,又道,“反正我是没见过岛上哪家是这样教孩子的。”   邵华:“那你就说好不好。”   金婶抬手,“我就算说不好也没人信啊,你们家可是教导出两个状元,一个短跑健将。”她睨一眼,“还有一个未来状元。”   邵华看向邵美婵,“未来状元,有把握不?”   邵美婵握拳,“那当然,哥哥姐姐都考了状元,总不能到我这就掉链子了吧,到时候别人提起我们家,就会说,这家三个高考的小孩,就我不是状元。”   金婶又看两眼邵美婵,一拍大腿,“我知道为啥你们家的小孩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了,你们家的孩子,身上都有种神气活现的自信劲。”   秦厉刚好回来,听到这一句,“婶子,你就夸他们吧,幸好老二不在,不然以她的性子,能翻到天上去。”   正说着话呢,就听到屋外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秦厉把刚脱一半的鞋穿回去,走到信箱前把信取进屋。   邵华问,“谁的信。”   秦厉看了看邮戳,嚯了一声,“还真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到,这是老二寄来的信。”   邵华顿时精神了,“快拆开来看看,写的啥。”   秦厉把信展开,一目十行,“老二写信来说,她转专业成功了,现在在表演系,她的专业课老师很喜欢她,说她很有天赋,想让她暑假进组出演一部电视剧里的一个配角,所以她今年暑假就不回来了。”   邵华叹口气,“原来是坏消息。”“也不全是,老二说,她演的这部剧能在电视上播出,咱们能在电视上看到她。”秦厉道,“再说了,你反正现在内退了,时间门大把的是,要想他们了,就去京市看他们嘛。”   邵华:“也是,等老四高考完,我陪着她一起去趟京市,见见咱们家的几个小崽子。”   金婶听了半天,就听到一个重点,“你们家老二要上电视了?”   “嗯,她要演电视剧,不过不是主角,出镜率应该不高。”秦厉道。   金婶:“啥出不出镜率的,我不懂,我就知道你们家老二要上电视了。”   秦厉一乐,“算是吧。”   “我还以为你们家最先上电视的会是你们家老三呢。”金婶道,“不是说他跑步很厉害,经常参加大比赛吗。”   “老三他参加国外的比赛比较多,国外的比赛除了奥运会,很难转播到咱们的电视台,他要上电视,怎么说也得等奥运会。”邵华道,“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邵华本以为这次暑假,不回来的只有邵美琳,没想到在京市的这三只,是不是约好了,陆陆续续往回寄信,都说今年暑假不回来了。   秦磊是跟加入了他同专业师兄弄得一个科研小组,秦鑫是又要跑国外参加田径比赛了。   据他说,如果这次的比赛赢了,下次基地内部选拔参加奥运会的人选,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总而言之就是比赛非常重要,这次全心全意备赛。   秦厉得知,啧啧道,“看来我做师长还不合适,应该直接升做司令。”   邵华瞥他一眼,“啥司令?”   秦厉道,“光杆司令啊,老大老二老三暑假不回来,老四高考完你跟她去京市,家里不就剩我一个了。”   这话把邵华逗乐了。   *   去年陪着秦磊和邵美琳参加高考,今年陪着邵美婵参加高考。   七月七号到七月九号,考三天。   今年天气又特别热,热到考场都需要洒水车泼水降温的那种。   三天下来,不仅邵美婵累脱了层皮,秦厉跟邵华也不好受。   离了考场,回家的路上,邵华伸了个懒腰,“幸好咱家就你们四个,再多一个,我可受不了。”   秦厉憋了三天,都没敢问邵美婵考得咋样,现在终于考完了,他忍不住问道,“怎么说,老四,考得咋样?”   邵美婵转了转眼珠,“正常发挥吧。”   邵美婵在岛上高中常年都是第一名,还比第二名高个十几二十分,她说正常发挥,那应该是考得不错。   考完试,邵美婵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玩玩,可把那些同为考生为成绩而忐忑的人给羡慕坏了。   七月底,成绩就出了,七百三十七,文科状元。   邵美婵得知消息以后内心波澜不惊,毕竟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报完志愿,就窝在家里。   她聪明,知道现在乱跑肯定被人抓住一顿瞎问,反正说啥也不肯出去。   然而,有些事不是她想躲过就能躲过的。   八月三号,下午,邵华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几个眼熟的军嫂拉着孩子围在他们家门口。   邵华一愣,掏出钥匙,“能先让我进去不?”   几个军嫂赶紧让开一条路,邵华把门打开,瞅了一眼几个军嫂,叹口气,“都进来吧。”   五个军嫂,外加七八个孩子,往秦家客厅里一坐,瞬间门满满当当。   秦厉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呢,冷不丁进来这么一群人,顿时傻眼了,“出啥事了,这是来我们家开会?”   “来找我们家老四的。”邵华道。   一个年纪轻点的,叫小兰的军嫂连忙摆手,道,“不用麻烦孩子。”她咬了咬下唇,“邵嫂子,其实我们是来找你和秦师长的。”   秦厉奇了,“找我两干啥?”   另一个叫蒋燕的军嫂吞吞吐吐地道,“其实吧,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家培养出这么多状元,有啥秘诀。” 第94章 爸,妈(完结)   这话把秦厉跟邵华都问傻眼了, 能有啥秘诀,说实话,四个孩子念书, 他们都没咋管过,顶多邵华弄了些习题册让孩子们做, 但这些习题册只要有门路的人都能弄到。   那些考得不好的孩子, 做的习题册比邵美琳她们三做得少么, 那也未必。   这些军嫂也不是贸然找上门的,秦家三个高考的孩子, 各个都是状元, 要说一个是巧合,两个是意外,那三个总归有什么秘诀了吧。   于是一个两个的,都用期盼的眼神去扫邵华跟秦厉。   邵华能咋办, 来者是客, 茶水和糕点摆上。   秦家招待人的茶水糕点那是出了名的好, 夏天有薄荷茶, 冬天有姜枣茶,更别提芒果干、斑斓糕等零嘴了。   除了带着心事来的军嫂们,一群半大小子吃得那叫一个欢。   小兰军嫂的儿子胡军一手捏着芒果干,一手捏着菠萝蜜干,吃得好不自在,气得小兰军嫂拍了一把他的头, “别憨吃憨喝了。”   胡军冷不丁挨了自家亲妈一巴掌,撅了撅嘴, “妈,你拍我干啥。”   小兰军嫂瞪了他一眼, 朝邵华笑道,“小邵,大家都知道你心眼好,你给我们说说呗,教孩子学习都有啥秘诀啊。”   蒋燕也看向秦厉,“就是,秦师长,你也说说呗。”   邵华跟秦厉对视一眼,他两能说啥啊?   上回邵美琳跟秦磊考了双状元,也不是没人来取经,但是这么大阵仗,倒还是第一次。   都是低头不见抬头的邻居,要是再糊弄过去,搁岛上还咋做人。   邵华想了想,索性道,“老实说,我们家养孩子还真没啥诀窍,我跟秦师长工作都忙,家里有四个孩子,不可能一个个盯着他们学习,他们能考状元,大部分靠的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邵华话音刚落,就见到几个军嫂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蒋燕更是撇了撇嘴,摆明了觉得邵华的话是托辞。   “不过。”邵华话音一转,“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做过的习题册,用过的课本,上面都有笔记,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借阅借阅。”   这可是状元的笔记,状元做过的习题册,小兰军嫂一拍大腿,连声道,“中,中!”   蒋燕脸上也一扫不忿的表情,温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送走这几位军嫂和几个孩子,邵华跟秦厉可算长出了一口气。   秦厉道,“这几位嫂子还算通情达理,要是碰上张来男那样的,估计能缠磨我们一天。”   邵美婵从二楼探出半个头,“婶婶们都走了吧?”   邵华瞥她一眼,“都走了。”   邵美婵三步并作两步噔噔蹬跑下楼,“婶子们也真是的,还特地上咱们家来,我能传授什么经验,每回考年级第一,我们班主任就把我拉去给高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无非就是些做题方法,要说的我都说完了,再说也是老生常谈。”   秦厉道,“考试这玩意,靠个人悟性,你说再多,那也是白搭。”   七月底,录取结果就出了,邵美婵成功被京大录取,成为了京大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的大一新生。   八月二十号,邵华陪着邵美婵去京市上学,经过几天的火车颠簸,可算到了京市。   下了火车,邵华揉了揉酸软的腰,“真希望岛上或者兴市早点通飞机,回回都坐火车,我这把老骨头迟早散架。”   邵美婵逗趣道,“老大不是研究飞行器的吗,赶明儿让他给咱家造个大飞机,想去哪就去哪,对了,妈,咱们这回上京市,老大老二老三都不知道吧,咱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他们一跳。”   邵华弯起嘴角,“你那些哥哥姐姐们鬼精鬼精的,能吓到他们才有鬼了,说吧,丫头,第一站你想先去‘吓’谁。”   邵美婵想了想,“先去找老大吧,京航离咱们最近。”   两人搭了辆计程车,直奔京航,到了校门口,给门卫说了一声,让他通报一下,不到半小时,就看见秦磊在小道上急匆匆跑来的身影。   “妈,老四,你们怎么来这么快。”秦磊气喘吁吁地道。   “想你们了呗。”邵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这么急干嘛,后面有狗撵你啊。”   秦磊摆摆手,看向邵美婵,“可以啊老四,爸寄来的信上都说了,你考了咱们省的理科状元,还被京大英语系录取了。”   邵美婵的小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那是,你跟老二都是状元,我要是不考状元,多丢人啊。”   邵华问秦磊,“你知道老二现在在哪不,我们去找她,再找上老三,正好是饭点,去搓一顿好的。”   秦磊道,“知道,老二这段时间都搁故宫那块拍戏呢,我领你俩去,一准找着她。”   “在拍戏啊?”邵华道,“那咱先去找老三,再去找她,让她先专心拍戏。”   三人去了国家训练基地,跟找秦磊一样,到门口了找门卫通报一下,不到十分钟,就见着秦鑫穿着训练服跑来的身影。   国家训练基地比京航大多了,秦鑫跑来肯定比秦磊费劲,但谁让他是专业的,跑过来脸都没见红一下。   秦鑫小跑上前,一把抱住邵华的胳膊肘,“妈,我可想死你了。”   邵美婵叉腰,“那我呢。”   “也想,也想。”秦鑫摆摆手。   邵华,“去找你们教练请个假,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秦鑫道,“放心吧,一听是妈你来找我,我就跟教练请了一天的假。”   找了一圈人,也才上午十点,最后一站是到故宫找邵美琳,邵华一挥手,“走,找老二去,正好看看故宫。”   四人打了辆计程车,邵美婵坐副驾驶,后座秦磊跟秦鑫一左一右把邵华夹在中间。   一路上,秦磊跟秦鑫的话就没停过,邵华一边应他两一边道,“你两比咱们岛上那些姑婆还能唠,一人能顶五百只鸭子。”   秦磊道,“妈,你还说呢,你多久不见我跟老三了。”   “就是。”秦鑫道,“我去国家训练基地,还有老大老二来京市上学的时候,就不见你送我们到京市,唯独就送老四,你偏心眼。”   邵美婵从前座探出头,嘻嘻一笑,“谁让全家妈最疼我。”   说话间,就到了故宫。   这辈子,邵华还是头一回来故宫,猛地一见这壮丽的宫殿群,还是颇有几分震撼的。   邵美婵就更别提了,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秦磊道,“我第一回 跟老二和老三来故宫,也是看得目不转睛,倒不是说这些建筑有多雄伟,就是那种古韵,扑面而来。”   邵华掏钱买了门票,门口有几个拿着小红旗带着帽子的人问他们要不要导游,秦磊跟秦鑫来了故宫好几次了,算是轻车熟路,就婉拒了那几个导游。   四人往宫殿群里走,边走边参观。   走到一处宫殿门口,就看见一群拿着摄影器材,穿着古装的人站在宫门口拍戏。   邵美婵眼尖,指着人群中一个穿着青色宫装,梳着丫鬟头的人道,“快看,是老二。”   邵华跟秦磊秦鑫眼没她尖,搜寻了一会,才发现了邵美琳的身影。   邵美琳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妃子打扮的女人身后,偶尔说两句台词,演得十分认真,直到导演喊了咔,她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旁边的摄影棚坐下。   邵美婵越过人群,蹦到邵美琳面前,大喊了一声,“姐!”   邵美琳正对着镜子拆头发上的头饰,冷不丁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就是无比的欣喜,“老四,你怎么来了!”   “何止呢,我也来了。”邵华心疼地看着邵美琳累瘦了一圈的小脸。   邵美琳可没秦磊秦鑫这么克制,看到邵华的那一瞬,就扑进了她的怀里,直撒娇道,“妈,你可想死我了。”   说完,她朝邵华身后望了两眼,“爸呢,爸来了吗?”   邵美婵接嘴道,“爸没来,他没假,要来也得跟上面打报告。”   邵美琳嘟起嘴,“好吧。”又往邵华怀里蹭了蹭,“没事儿,妈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对了,妈,你这次来京市要待几天啊?”秦磊道。   邵华:“先把老四送到学校,然后去看一下你们爸买的四合院,好好逛逛京市,陪陪你们,怎么说也得一两个月吧。”   秦鑫拍掌道,“那可太好了,周末只要一有时间,我们就出来找你。”   “成。”邵华应道。   邵美婵帮着邵美琳把头饰卸下来,“姐,你这戏等会还要拍不,要是有时间,跟我们吃饭去。”   邵美琳把卸下来的头饰交回给场务,“我都卸妆了,当然不拍啦,等我去换个衣服就走。”   邵美琳换好衣服出来,简单的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看起来青春靓丽,跟之前的古装扮相相比又是另一种美。   邵华道,“我跟老四没来过京市,你们三推荐一下,看午饭吃个什么好。”   秦磊看向剩下三只,“我都行,看你们。”   秦鑫和邵美琳对视一眼,齐齐瞅向邵美婵。   邵美婵扶额,“别看我啊,我又没来过京市。”   邵美琳道,“那咱去吃丰泽园吧,京市有名的大饭店,领妈跟老四尝尝鲜。”   邵华拍板,“成,我也想试试。”   结果就去了丰泽园,邵美婵道,“光是找你们三,咱们就转了京市一圈,还好过来的早,也巧,你们都有空,不然估计下午才吃上饭。”   邵美琳揽过她的肩,“多转转不好嘛,你以后大学也要在京市读四年呢,早点熟悉熟悉。”   到了丰泽园,招待的服务员把五人领进了包厢。   邵华很有款的一摆手,“麻烦拿份菜单。”   邵华点了两样自己想吃的,又让四个孩子点单,三个大的都谦让邵美婵点,邵美婵也不客气,她跟哥哥姐姐们的口味相近,点了大家都喜欢吃的菜。   菜陆续上齐,葱烧海参、红烧狮子头、糟溜鱼片、辣炒白菜、凉拌穿心莲、烩乌鱼蛋汤,五菜一汤,足够五个人吃了。   邵华拿出相机,咔嚓拍了一张,“相机先吃,我拍一张照片,到时候洗出来,给你爸写信的时候顺带寄过去。”   秦磊的目光在邵华跟邵美婵身上转了一圈,“妈、老四,你两就带了个相机过来啊?”   邵华道,“不然呢,我两来的目的就是逛吃逛吃,行李什么的,都叮嘱你爸让他到时间就寄到学校或者四合院去。”   说完,邵华尝了一口葱烧海参,不愧是这里的招牌菜,口感软糯,汤汁用来拌饭简直就是一绝,不由得连竖大拇指,“这家的葱烧海参做的挺有水平的。”   邵美琳翘小尾巴,“那当然啦,不好的东西我也不敢带妈你来吃了,谁不知道妈你的厨艺高舌头灵。”   秦磊道,“人家都说,吃了丰泽园,鲁菜都尝遍,还是有点说头的。”   聊着聊着,不免聊到了邵美琳拍戏的事。   邵美婵问道,“老二,你拍的是啥戏啊?演的是啥?”   “古装戏呀。”邵美琳道,“我演的是女主角的丫鬟,虽然是个配角,但是因为经常跟在女主角身边,台词还不少嘞。”   看得出来,第一次演戏,戏份就不少,邵美琳还是十分满足的。   秦鑫睁大眼,“刚才走你前面,皮肤挺白身段挺好的那个粉色宫装的女人就是女主角吗?”   “对,她在剧里面饰演刚入宫的才人,别看现在只是才人,我看了剧本,以后她可是太后呢。”邵美琳道,“你们没认出她吗,她就是黄妍呀,那个经常在电视上拍广告的大明星,前阵子很火的硫磺皂广告就是她拍的。”   秦鑫道,“还真没认出来,我们哪关注这些,你要是不说,我们都没发现。”   “老实说,我觉得你演的比女主角好。”秦磊道。   邵美琳摇摇头,“我跟人家比可差远了,黄前辈是从童星做起来的,经验比我丰富不知道多少,在剧组里也是她经常带着我对戏,教我东西,我可喜欢她了。”   邵华道,“这就对了,保持谦虚,人家能做当红女星,肯定有人家的本事,无论是演技还是为人处事,你能学到一点都够你受用无穷了。”   吃完饭,邵华打算买单,没想到刚掏出钱,就被听到四个孩子齐刷刷的制止声,“让我来付!”   邵华乐了,“咋了,还学会抢着买单了?”   秦磊急红了脸,“我是老大,这顿就应该我买单。”他看向邵华,“妈,我有钱,之前京航发的奖金我一分没花,都存起来了,还有暑假跟着师兄师姐们做实验,老师有给我发补助,一个月也有八百块钱呢。”   邵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吝夸奖道,“我们家老大真棒。”然后对剩下三个道,“那这顿老大付你们三有意见没?”   邵美琳叉腰,拉长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有意见。”   邵华:“有啥意见?”   “京电给我发的奖金我也没花,都跟老大一样攒了起来。”邵美琳道,“老大有实验补助,我拍戏也有工资领呀,为啥不是我掏钱。”   秦鑫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那按你们这么说,我还是咱们家最早挣钱的一个,我都还没请过爸妈和你们吃过饭了,按理来说,这顿应该我掏。”   邵美婵更不乐意了,“我也有京大给我的奖金,我不管,我也要付钱。”   秦磊邵美琳秦鑫都有自己的道理,邵美婵就纯粹是凑热闹了。   把邵华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拍板道,“我做主,这顿老大付了。”   “为啥?!”   秦磊脸上露出笑,邵美琳和秦鑫、邵美婵,同时撅起嘴。   “因为按着顺序来,你们轮流请我吃饭,下次老二请我吃京市烤鸭,老三请我吃涮羊肉,老四请我吃牛杂,放心,谁也跑不了,成不?”邵华道。   “那还差不多。”邵美琳三个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余下几天,邵华还真就跟她说的那样,让孩子们轮流请她吃饭,然后用相机拍了一堆照片,寄给秦厉。   开学两周后,秦厉收到了有京市邮戳的一个硕大无比的信封。   刚拆开封口,十来张照片就争先恐后的滑了出来。   有饭菜的照片,有风景照,还有邵华跟四个孩子的合照。   看到这些照片,秦厉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他选了一张邵华跟四个孩子站在□□前的合照,用相框裱起来,放在了电视机旁。   秦厉收到照片的同时,恰巧是周末,邵华领着四个孩子去了四合院。   这套四合院买下来,邵华还是头一回去。   秦磊他们三倒是来过几回,不过都是打扫而已,真正住下倒还没有。   这套四合院挺有古韵的,空间也不小,反正邵华挺满意的。   尤其是知道里面厨房装的都是比较现代化的煤气灶,而不是烧柴禾,就更满意了。   邵华抱胸站在煤气灶前问道,“老大,你们开过火没?”   “那肯定啦。”秦磊道,“我们来的第一天,就开火做了一锅面条,分着吃了。”   岛上有风俗,搬家的第一天,要开火做一顿饭,迎灶王爷。   邵美琳噗嗤乐了,“你还说呢,当时吃完我们就懵了,这煤气灶也不知道灶王爷肯不肯来。”   邵华想想也乐了,以前迎灶王爷的风俗,那都是土灶,现在电器现代化了,土灶变成了煤气灶,“问题不大,就不兴灶王爷赶个潮流,鸟枪换大炮嘛。”   在京市玩了近两月,十一月底,邵华就启程回晃儿岛了。   四个孩子十分不舍,邵美琳拉着邵华的胳膊道,“妈,要不你别走了吧,京市也有地方住啊,你舍得我们嘛。”   秦鑫道,“就是,俗话说,有娘才是家。”   “你走了,就剩我们四个,孤零零的在京市,多可怜啊。”秦磊道。   邵华笑道,“那你们就不想想你们爸,孤零零的在岛上,做了两个月的单身汉了,我再不回去,他能饿死自己。”   邵美婵嘟嘴,“哪可能呢,部队有食堂,还能饿死堂堂师长。”   秦鑫道,“就是,我们就不一样了,你看我基地那饭菜,多难吃啊,要不是偶尔出来吃吃妈你做的饭,打打牙祭,不出半个月,我又饿瘦了。”   秦磊比了比手臂上的肉,“妈你一来我就长胖了,你要是走了,我肯定瘦回去,你舍得嘛。”   “舍得。”邵华道,“我赶着回去跟你们爸过二人世界。”   “妈你就疼爸不疼我们。”邵美琳拉着邵华的胳膊撒娇。   邵华揉了揉她的头顶,“多大姑娘了,还学人撒娇,咱又不是见不到了,再过两月就春节了,你们不得再回来啊?”   邵美婵拉住邵华另一只胳膊,“我们再大在你面前也是小孩嘛。”   邵华被他们四个逗得合不拢嘴,可该走还得走,秦厉写来的家书都快塞满信箱了。   邵华道,“对了,今年过年你们回家不?”   邵美琳摇摇头,“今年春节还得进组。”   秦磊犹豫,“我想回,可是导师说又有一个新的科研项目……”   看来两个大的是指望不上了,邵华转头看向两小的。   秦鑫用脚尖在地上画圈,“我们教练不知道抽什么疯,说年后要集训,让我们离得远的今年过年不要回家过年了。”   邵美婵连连举手,“他们都不回,我回。”   邵华点点小闺女的额头,“得了吧你,京大高材生,今年春晚有外宾,你们系主任不是说今年在你们系里选人去做翻译,还着重强调让你一定要去。”   邵美婵嘟嘴道,“他说我就一定要报名啊,估计得站一晚上,多累啊,我才不去呢,在家吃妈做的菜,跟爸一起看春晚,多舒服啊,去找罪受干啥。”   秦磊笑着摇摇头,“这可是春晚呢,别人想去都去不了。”   邵美琳揽过邵美婵的肩,“就是,我得拍一年的戏才能在电视上露个面,你倒好,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邵美婵转头掐邵美琳的脸,“那你跟我换,我做大明星,你做翻译官。”   甭管怎么说,十一月底,邵华还是回了晃儿岛。   十二月六号,上午,邵华提着大包小包进屋,就看到秦厉在客厅里看报纸。   他坐的方正,两膝打开,一手捏住报纸一角,看到邵华,微挑起眉,“哟,舍得回来了。”   邵华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不欢迎我呗,那我现在回去,四个孩子肯定乐意。”   秦厉连忙起身,拦住她的去路,“别别别,我说笑呢。”   他一手接过邵华手上的行李,一手把邵华摁在凳子上帮她按摩,“那四个混世魔王咋样了。”   邵华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秦厉的服务,一边回道,“都挺好的,老大爱看书,天天泡在图书馆,又不注意保护眼睛,配上了眼镜,不过度数不深,我让他以后多注意。老二跟着她们老师拍戏呢,我去看了几次,挺像模像样的,大姑娘了,盘亮条顺的。老三好像又窜高了一截,我没量,但长高是一定的了。老四看起来也适应大学生活了,京市都是她的哥哥姐姐们,老大老二老三都在,再不济还有一诺翠翠他们,有啥打个电话的事。”   邵华挑了几件琐事跟秦厉说了,秦厉听着嘴角一直带着笑。   通过邵华三言两语的描述,秦厉仿佛都能看到四个孩子活灵活现的样貌。   秦厉按摩完,邵华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肩膀,“对了,忘了跟你说,今年过年他们四个又不回来过年了。”   秦厉登时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我记得去年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已经不回来过年了,今年怎么老四也不回来了。”   秦厉瞪着眼睛,在客厅里急得直转圈,“他们这是去上大学去训练基地,还是去坐牢的啊,一两年不见一回。”   “有你这么说自家孩子的吗?”邵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谁让咱家孩子有出息呢。”   秦厉小小声道,“越有出息越见不着面,那我宁愿他们四个平庸点。”   邵华真想揍他,“别人都是巴不得自家孩子出息,祖坟冒青烟,到你这就反着来了。”   秦厉逼逼赖赖,“出息能顶饭吃啊,就算能顶,咱家也不差那几口饭,这才刚上大学呢,就连过年都回不了家了,等以后出社会了,真正工作了,不得三五年,七八年见一回?”   邵华想了想,一拍大腿,“还真有可能,老大那科研项目是一个接着一个,听他说他们导师挺看重他的,以后项目少不了,老二也是,那啥清宫戏刚拍完,听说又另外接了两部,以后说不准还得上电视拍广告呢,老三甭提了,没几年奥运会了,还有国内外的大小赛事,以后想见他,比见老大老二还难,老四说不准,但是估计跟她哥哥姐姐们也没差。”   秦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年前,家里都充满了他的长吁短叹。   二月十号,吃完中午饭,邵华就起了个油锅开始炸果子,金黄酥脆的炸果子,外酥里软,比起炸排叉毫不逊色。   秦厉捧着个碗,里头盛了满满一碗的炸果子,边吃边夸赞道,“真香,要不要给老大他们寄点过去。”   “成,待会我多炸点,你分拣好,给他们都寄过去。”邵华应道,“对了,门后有我买的红纸,等会你吃完炸果子,调个糨糊,把对联写了贴门上去,再给金婶贺岚她们都送一幅。”   秦厉捏一个炸果子凑到邵华嘴边,“好嘞,我还以为今年孩子们都不回家过年,你就不大办了,没想到又炸果子又写对联的。”   邵华把炸果子咽下,“我最讨厌一句话,你知道是啥不。”   “啥?”秦厉吃完炸果子,把碗顺手洗了。   “就是孩子不在家,咱们随便吃点吧。”邵华道。   秦厉左琢磨右琢磨,都没觉得这话不对劲,“老一辈人不都这么说的嘛。”   “呵,说是这么说,但我不打算这么干,凭啥孩子不在家,咱们就要自个亏待自个啊,难不成他们不在家咱就不过年了,这不闹呢嘛。”邵华道。   秦厉顿了顿,“可孩子们不在家,家里确实冷清不少,就咱两人,想操办也操办不起来啊。”   邵华把炸好的果子放到一旁:“就是因为孩子们不在家,家里冷清,才更要热闹,还要热热闹闹,开开心心,让孩子们知道,即便家里只有咱们两人,这年过得也是快快乐乐,他们才能放心、安心地在外面拼搏。”   秦厉拿了袋子出来分装炸果子,“得得得,我说不过你,等会我就把春联写了,行了吧。”   邵华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这还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光咱两个,还真热闹不起来,等会我去金婶家问问,金婶和赵政委他们两今年过年要不要跟咱们一起过。”   “金婶和赵政委?一起过?”秦厉惊讶道。   “对啊。”邵华道,“赵寅跟齐灿不是在祁市嘛,齐灿怀孕了,已经八个多月了,马上就要生了,今年就不回岛上过年了,赵寅陪着她一起,所以今年过年只有金婶跟赵政委两人在家过。”   秦厉挑眉:“不对吧,齐灿都要生了,金婶不过去医院陪着?”   邵华斜他一眼,“那留赵政委一个人在家过年?我都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家过年,金婶舍得?”   秦厉噗嗤一乐,“这倒是。”   “放心吧,齐灿她妈跟她嫂子已经去祁市了,两家商量好了,年后三月中旬那样,金婶就过去陪着齐灿坐月子,外加照顾小宝宝。”邵华道。   两人闲话了几句,等炸果子分装好,秦厉就开始写春联了。   写完春联,邵华挑了一副,拿去金婶家,顺便问了金婶一起过年的事。   金婶是巴不得呢,于是两家就定了一起过节。   二月十五号,除夕当晚。   邵华跟金婶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七菜一汤。   秦厉从床底下翻出秦鑫寄回来的白酒,给赵政委满上,“老赵,难得今年咱俩不用守在部队,必须得喝点。”   “是得喝点。”赵政委举起酒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好酒。”   两人碰了下杯,秦厉一口饮尽,脸上顿时染了浅浅的红晕,“这酒不错吧,我们家老三寄回来的,说是什么茅台。”   “豁,茅台,那是好酒。”赵政委道,“不便宜吧?”   秦厉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得意洋洋地道,“什么便宜不便宜,贵不贵的,孩子孝敬的东西,哪怕是咱们岛上供销社卖的黄酒,那都比仙酿好喝。”   赵政委翻了个白眼,“看把你得意的,今晚我不灌趴你,我赵字倒过来写。”   金婶就看着这两男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不一会儿,酒就空了半瓶,转头对邵华道,“你说他两幼不幼稚?”   邵华给秦厉和赵政委各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垫垫,别没开始吃饭就先倒下了。”然后回金婶的话,“幼稚透了,我觉得我们家老三都比他两成熟。”   金婶一摊手,“那能咋办呢,咱两选的呗,对了,等会老赵要是吐你家,你记得别扫,我让他明天过来自己收拾。”   邵华笑骂了声,“婶子,你这不是想我家臭了吗。”   四人说说笑笑,边吃饭边开始看春晚。   赵政委喝的醉眼朦胧,还不忘眯着眼睛看着电视机:“这春节联欢晚会真是一年比一年好看了啊。”   秦厉接话道,“可不是,我记得早几年就只有歌舞和两三个小品,现在什么二人转啊,大合唱啊,诗朗诵啊,只有咱们没想到的,没有人家拍不出来的,反正比以前有看头多了。”   歌舞表演完,今年比去年多了一项节目,就是外国代表观看完春晚,在现场对全国人民发表感言送祝福。   头一回见这么多外国人,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的,秦厉跟赵政委还模仿了几句外语,逗得金婶和邵华乐不可支。   金婶突然指着电视机,连连拍着邵华道,“哎哟喂,快看,这不是你们家老四吗?”   “老四?”邵华正收拾桌底的酒瓶呢,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了,定睛一看,嘿,这彩色电视机上,站在外国代表后面,逐字逐句给人家翻译的,戴着大红围巾,小脸俏丽的闺女,可不正是邵美婵嘛。   一听到老四两个字,秦厉酒登时醒了,扒着电视机,恨不得把头塞进里面,“哪呢哪呢?”   邵华白他一眼,“就那老外身后,你瞎啊,起开点,离远点就看着了。”   秦厉乖乖的往后站了站,果然看到了邵美婵,忍不住傻乐,“嘿,还真是咱家的小闺女。”围着电视转了几圈,感慨道,“咋又俊了。”   刚说完,电话就响了。   邵华擦了擦手,接起电话,电话里头传来秦鑫的大嗓门,“妈,是我,老三!”   “听见了,这么大声干嘛,我没聋。”邵华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还有我,还有我,妈!”这嗓音甜脆甜脆的,一听就是邵美琳。   “妈,新年好,新年快乐。”声音稳重又带有一丝青涩,毫无疑问,秦磊。   “哎,新年好。”邵华索性一屁股坐在电话旁的凳子上,然后开了扩音。   秦厉挨过来,“咋地,就祝你们妈新年好呢,我呢,你们忘了?”   “爸,我祝你,新年好!新年快乐!”邵美琳脆声道。   秦厉笑得合不拢嘴,“还得是咱家大闺女,贴心小棉袄。”   “对了,你们三咋想起一起给我和你爸打电话了?”邵华问。   “这不是大过年的,怕你们想我们嘛。”秦鑫嬉皮笑脸地道。   电话那头传来闷声,一听就是秦磊把秦鑫推开了,“你们就听他吹吧,实际上是他想你们了。”   被揭穿了,秦鑫就一个劲的笑,也不搭话。   “爸,妈,我们现在在春晚现场呢,等老四工作结束,我们就一起回四合院煮饺子吃。”邵美琳道。   “好,等水开再下饺子啊,别煮久了,成了饺子汤……”邵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她说一句,三孩子就应一句,说到最后,邵华自己都笑了。   “爸,妈。”三孩子齐声道。   “嗯?”邵华和秦厉同时应了一声。   “没事,新年好!”   邵华和秦厉对视一眼,眼角的细纹满是温柔,“新年好。”   话音刚落,一朵烟花直窜天空,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第95章 番外   “快来, 快来。”   金婶提着一个小板凳,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戴上了她的老花镜。   “这就来。”邵华在厨房里应道。   贺岚嗔她一眼, “你自个的闺女上电视,你一点都不着急,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邵华眼角弯弯, “这不是忙着给你们准备零嘴和茶嘛。”   邹小荷从邵华手里接过盘子, 用牙签插了一块芒果,“美琳那电视剧几点放啊?”   喜嫂喝了一口茶, “八点整, 放完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就放了。”   邵华看了眼时间,才七点钟,刚开始放新闻联播,“还早呢。”   门铃突然响了, 秦厉推开门, 身后跟着赵政委、张旅长等人。   金婶讶道, “你们咋来了。”   赵政委换上拖鞋, “一开完会就赶来了,毕竟是美琳第一次当女主角,咱们得捧捧场嘛。”   张旅长接话道,“就是,这可是咱们岛上的大明星。”   几人落了座,秦厉瞅了眼电视, “先看会新闻联播吧。”   秦家的电视早已不是那个十四寸的彩电,而是与时俱进地换成了五十五寸的液晶电视, 屏幕又大又清晰。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报导国内外外交情况, 温柔而又官方的嗓音徐徐播报道,“近期,乌国境内不法份子屡次在我国边境与我国士兵产生摩擦,请我国外交部发言人发表重要讲话……”   画面一转,穿着米色工装裙,乌黑的头发利落地挽着一个髻的邵美婵站在发言台上,面色冷肃,言简意赅地发表了重要讲话。   邹小荷惊讶道,“哟,小邵,你家老二没见着,倒是先见着你们家老四了。”   “瞧瞧,这气势,这风范。”喜嫂赞不绝口,“那还有以前那个文静小丫头的模样,真是出落成大人了。”   邵华眼角带笑,“哪有你们夸的那么好,小孩子家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代表国家讲话,我都怕她出糗呢。”   金婶白她一眼,“少来,一把年纪了,现在跟我们玩谦虚,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   邵华哈哈大笑,“行了,不装了,不愧是我闺女,牛叉吧。”   秦厉站在电视机前,身板挺直,指着电视里的邵美婵,对赵政委和张旅长等人道,“瞧见了吗,我家小闺女出息吧,她老子我都没上过电视,现在三天两头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她。”   张旅长眼角直抽抽,小小声道,“可把你得意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邵美婵作为外交部发言人讲话播报了五分钟,画面一转,主持人开始报导国内新闻,“我国已自主研发可返航的导弹,甚至可以在天空中飞行十二个小时之久……”   赵政委双手环胸,感慨道,“咱们国家的国防力量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方川接道,“可不是,都靠那些隐姓埋名的科学家默默为咱们国家做贡献。”   人群中,邵华和秦厉快速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笑意。   电视机画面又是一转,电视里,秦鑫披着国旗,神采飞扬地奔跑在跑道上。   主持人的声音徐徐传来,“我国在里国奥运会第三天就夺得了一金一银的好成绩,短跑小将秦鑫在短跑一百米的比赛项目中,为我国夺得了首金,让我们为他祝贺。”   “哟呵,这小子,以前只觉得他跑得快,这都跑上国际大舞台了。”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几人扭头一看,异口同声地道,“蒋校长。”   蒋校长摆摆手,扶了扶眼镜,“我路过,看你们挺热闹的,过来凑个热闹,你们看你们的,别招呼我。”   说是这么说,秦厉还是赶紧给蒋校长递了凳子,热茶热点心送上。   等安顿好,新闻联播也放完了。   天气预报也播完后,开始插播广告。   “娇颜润肤霜,带给你极致的体验——”邵美琳出现在电视里,穿着漂亮的鱼尾裙,头发烫成漂亮的波浪卷,整齐地放在脑后,手里捧着一罐小巧精致的面霜,在打着广告。   “快看,美琳!”金婶指着电视道。   赵政委:“瞧见了瞧见了,你老花咱们又不老花。”   金婶斜他一眼,继续盯着电视,感慨道,“美婵出落的好,美琳也一样,瞧瞧,真是漂亮。”   贺岚最喜欢听夸赞邵美琳的话,接嘴道,“不漂亮能接广告能拍电视剧能当大明星嘛。”   喜嫂瞅瞅电视,又瞅瞅邵华,“闺女都随妈,妈漂亮,闺女能差到哪里去,小邵,你这些年就好像吃了防腐剂一样,跟以前没啥差别。”   邵华乐了,“少捧我,瞧瞧我这眼角的细纹,比以前可老多了。”   金婶感慨道,“就是,咱们都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邵华看向远方的天空,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