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人迷手握深情剧本[快穿]》
　　作者：稚桃

　　文案
　　小说世界里经常有一些对男主男配苦恋情深、下场凄惨的降智舔狗女配。
　　系统给宋知绵的目标就是去扮演好她们，完成剧情主线。
　　任务完成后，她将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宋知绵语气乖巧：本人主业演员，这个我会。
　　系统以为自己终于遇上了正常的宿主，松了一口气。
　　然后它就被秀傻了。
　　【世界一：被心机男踩着上位的垫脚石千金。】（火葬场/已完成）
　　【世界二：游戏主播只撩不爱的榜一富婆】（苏爽甜/已完成）
　　【世界三：被偏执科学家制造出来的替身机器人。】（火葬场/已完成）
　　【世界四：在男团选秀女扮男装的炮灰女配】（修罗场/已完成)
　　目睹着几个世界里本该对极度厌恶女配的男主男配们，一个个都沦为了她的舔狗，被她虐得要死要活，还依然卑微地求她留下后。
　　系统：……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这还是深情剧本吗？
　　#我爱你，我装的。
　　#套路之下无人生还
　　排雷：
　　1.女主只演不走心，不是好人，非典型海王，文案全员单箭头。
　　2.有部分世界融合，也有掉马修罗场情节，男主不在文案里。【高亮！事业型女主，男主出场不会很早可能就番外，男德班班长。】
　　3.主播世界有部分情节涉及王者荣耀。

　　内容标签： 女配 系统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知绵 ┃ 配角：预收《师妹才不是钓系黑月光》求收藏～ ┃ 其它：火葬场/修罗场/万人迷
　　一句话简介：我爱你，我装的
　　立意：为梦想奋斗不息


第1章 上钩
　　暴雨前夕的傍晚，整个江城连风都凝滞着，沉闷的空气令人心头燥郁。
　　葬礼上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平时与死者有交情的来客低头抹泪，死者的亲戚们更是伏在地上大哭。
　　压抑的气氛里，那唯一一道安静伫立在灵桌中央的身影就显得十分扎眼。
　　“这就是他养子顾述辞？”旁边有人小声感叹，“从开始到现在半滴眼泪都没掉，难怪他邻居说这孩子冷血呢。”
　　“可不是……照说正常孩子没了爸妈，哪会是这反应，何况老林平时对他也挺上心的。”
　　宋知绵抬眼盯着那道瘦削身影。
　　顾述辞似乎没注意旁人的眼光和议论，依旧是那副冷漠表情完成了所有仪式，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路过她身侧的时候，不知怎么趔趄了下，扶住了墙。
　　强撑冷静的长眸里还是流露出脆弱来。
　　宋知绵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她穿来这本古早校园虐文里刚半天，才消化完书里全部的剧情。
　　她穿成了这本书里同名同姓的病弱千金，也是被心机男配踩着上位的垫脚石之一。
　　书里，女主阮念筠坚强又漂亮，每个男人都疯了似的迷恋她，甚至不惜暗中为她铺路。
　　这个心机男配顾述辞尤甚。
　　他知道女主的父亲遭商业伙伴宋峥庭陷害入狱后，设法借住在那人家中，让对方的病弱千金爱上自己。
　　最后在新婚当夜囚禁了病弱千金，并抢夺宋氏家产再向女主示爱。
　　住进宋家后，顾述辞对原主的每一丝温柔都是有预谋的，表面柔情蜜意诱她上钩，背地里却对她的深情嗤之以鼻。
　　他甚至还时不时流露出对某种东西的欣赏，等原主费心费力的去学习，他又很快对那东西失去兴趣，像逗弄猫儿狗儿一样的玩弄她。
　　等她将死那天，顾述辞才揭下伪装的面具，冷嗤着告诉原主，她连给女主提鞋都不配。
　　宋知绵读完直呼好家伙。
　　且不说这男配结局如何，只谈这副蛰伏几年的耐心和钻劲，拿去考个清华北大它不香吗？
　　原主就更惨了，一腔真心喂了狗，被人当垫脚石踩着上位了还落得个家破人亡。
　　她本以为自己的任务会是脚踩渣男逆转人生，没想到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绑定深情系统后，你必须继续对顾述辞一往情深，走完小说里全部戏份后才能下线。】
　　换言之。
　　就是要在明知顾述辞已经撒网的情况下傻傻跳进去，顺带把这位未来的疯批照顾好。
　　宋知绵：……系统，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宋知绵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风雨欲来，她拿起脚边雨伞，对身旁人道：“妈，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绵绵，先把外套穿上吧，别着凉了。”保养得当的女人连忙拎起臂弯里的黑色呢子大衣，紧张道，“外面快下大雨了，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不用啦，我很快就回。”
　　宋知绵披好外套转身离开。
　　按照剧情，原主就是今天在街上遇到了被雨淋透的顾述辞，对方狼狈可怜的姿态瞬间就勾起了她的怜爱，也变成她动心的契机。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顾述辞装出来的罢了。
　　宋知绵回想着剧情走到楼下，因为阴天的缘故，路上都没几个行人，她撑着伞走得很慢。
　　顾述辞希望她找过来必然不会走太远。
　　而她也不想当个很快投网的猎物，毕竟钓鱼嘛，等得越久上钩了才越知道可贵。
　　一直等到暴雨骤下，宋知绵才拐到巷口，看到靠在墙边的顾述辞。
　　她站在远处静静欣赏了一会。
　　只见顾述辞抵着墙面，低着头，漂亮的长腿微曲，目光似没有焦距地盯着一处，薄唇紧抿。
　　他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垂下，在俊美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雨下得很及时，将他整个人淋了个透湿。
　　衬衫领口紧贴着他锁骨冷白的皮肤，睫毛垂落的水滴让人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充满易碎感的少年，仍谁都会被狠狠冲击一下子。
　　可惜她宋知绵是个见惯了各种鱼儿的海王，只觉得他演技还不赖。
　　但戏还是要有人捧场的。
　　她收起眼底的漠然，加快步子走上去，手腕轻轻往上一递，伞面便将两人遮住了。
　　“宋知绵，你……”
　　顾述辞目光定定地看向她，隐去眼底的厌恶。
　　宋知绵总爱穿款式成熟的风衣，手腕上、颈上、耳垂上也挂满夸张华丽的饰品，像是在不遗余力地展露着自己的家境。她双唇涂着暗色口红，衬得双颊的冷白更加病态。
　　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铜臭味。
　　“你怎么在这？”他轻声问，让语气透着不经意的亲昵。
　　对方果然如他所料的害羞起来，“我…我只是看你刚才差点摔倒，怕你出什么意外才跟过来，才不是关心你。”
　　顾述辞垂下眸，帮她稳住摇晃的伞柄，轻声道谢：“谢谢。”
　　最后一个“谢”还没说完，他体力不支似的顺着墙倒坐下去，整个人虚弱得不像话，雨水浇透的黑发贴在长眸边，人抵着墙根轻轻喘息。
　　“顾述辞？”
　　她吓了一跳，伸手去拉他，却没拉动。
　　这一下反而让她发现顾述辞手臂内侧深浅不一的伤疤，有的刚结痂，有的已经长出淡粉色新肉，像是被人凌虐已久。
　　宋知绵心疼得睁大眼，“这些伤是谁弄的？”
　　“我养父。”少年的嗓音带着让人心疼的沙哑。
　　他说完就不做声了。
　　顾述辞知道，适时的沉默可以让她的怜惜发酵。
　　这下宋知绵应该再不会阻拦她父母收养他了。
　　接他们车果然很快就来。
　　“绵绵！”
　　宋母听到电话里宋知绵急促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从车里冲出来，跑到两人跟前。
　　“小顾？他怎么了？”宋母认出宋知绵旁边的顾述辞，愣了一下，转头吩咐保镖，“你们快把他扶起来。”
　　她跟绵绵爸早就有了收养顾述辞的心思，也和他沟通过，但又担心女儿不同意才搁置下来。
　　宋知绵摇摇头：“不知道，我刚来他就晕了。”
　　“那我们把他带回去？”宋母侧过头，一语双关地征询她的意见。
　　“……带回家吧。”
　　宋知绵咬着下唇，神情有心疼和愧疚，她注视着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反正家里多个人跟多一只猫儿狗儿也没什么区别，让他住在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母笑着抚她的发顶，“就知道咱们绵绵心肠软。”
　　车子发动。
　　宋母的解释声再度传来，“绵绵，其实我和你爸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上个月你爷爷在路上晕倒，当时路上只有小顾冲过来把你爷爷送去了医院，我们到医院后他连路费都没收就走了。你爸过意不去，查到这孩子养父生前没少家暴他，才动了收养他的心思。”
　　“小顾也马上高三了，他过来住平时还能跟你作伴，你身体不好，我和你爸总担心你在学校生病没人照看。”
　　宋知绵“嗯”了一声，坐上后排把湿外套换下，才收回脸上那副怜悯神色，兴趣泛泛地闭上眼。
　　她看过剧情，当然知道顾述辞是故意救人不留名的。
　　——这心机绿茶，难怪会勾得书里那些小女生对他神魂颠倒，连原主的父母也对他颇为心疼。
　　她打开了系统面板。
　　虚空界面上，这本书的进度条果然往前跃动了小小一截。
　　因为她给顾述辞递了伞，还同意了收养顾述辞，所以这会深情积分已经涨到了5分。
　　“这个积分有什么用？”宋知绵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用处大着呢！】系统奶声奶气地给她科普，【它就相当于虚拟货币，可以兑换宿主想要的很多东西。】
　　【比如生命、财富、还有无上的美貌。】
　　它一说，宋知绵蓦地回想起来上辈子吊威亚时从城墙摔下来的那幕，彻骨的疼痛她现在都难忘掉。
　　钱不钱的无所谓，她就想回去揪出在她威亚上做手脚的混蛋。
　　“多少积分才能换回一次生命？”
　　【三万积分。】
　　“多少？三万？”宋知绵以为自己听错。
　　如果对每个人的深情值满打满算是100分，那也就是说她要对三百个人深情款款才能换一条命？？
　　“我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吗？爱的光辉普照世人？”
　　系统连忙解释：【宿主不是的！这个深情积分的算法也会受对方影响。如果他对你的好感值越高，深情积分就会涨得越快，而且没有上限。】
　　宋知绵这下彻底听明白了，这玩意还能变相监测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以及有多喜欢。
　　顾述辞的伪装在这之下更无处遁形了。
　　“那……”
　　宋知绵停顿了下，问出她最好奇的问题。
　　“除了顾述辞，我还能不能同时对其他人‘一往情深’呢？”
　　【原则上不是不可以……毕竟宿主除了原本的戏份外，其他活动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系统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搞事的气息，声音一顿，【宿主，你想干嘛？】
　　“不干什么。”宋知绵声线淡淡的，听上去像在谈天气那样简单的话题。“我觉得只是喜欢他一个人的话，太孤单了。”
　　系统听得一脸懵逼，【……孤单？】
　　宋知绵弯了弯眸，目光滑向后视镜里顾述辞坐的那辆车。
　　鱼塘里只有他一条鱼的话，可不就太孤单了么。
　　作者有话说：
　　低情商：我想绿了他
　　高情商：我怕他孤单
　　学废了吗朋友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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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鹿一朝穿进了自己黑粉写的同人文里。
　　书里，她是黑料满身、参加了一场营业恋综无限作死后被骂到退圈的三线小花池鹿。
　　系统告诉她：“嘉宾一影帝落魄时，曾被你强取豪夺一夜情……不，是几夜情。
　　嘉宾二赛车手，嗯打唇钉那个，高中被你校园霸凌扇过一巴掌。
　　嘉宾三那位霸总，小时候您嘲笑过他死胖子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嗯还有最后一位嘉宾，他是被您辞退过的保镖。”
　　池鹿:+“?”
　　——现在的黑粉都这么狠毒吗?搁这叠buff呢??
　　系统，“宿主，现在开始洗心革面做个好人，洗白指日可待!”
　　可它忘了，池鹿本就是一朵妖艳恣意的食人花。
　　＊
　　节目播出前，遭到路人和粉丝联合抵制，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什么破cp，丢给狗都不嗑。】
　　【节目组你明白嘉宾组合不能通地府这个道理吗?】
　　【不要给这个节目任何眼神，让它扑得悄无声息，大家懂我意思吧】
　　结果第一期直播，观众傻了。
　　——镜头里那个风情万种的美女竟然是池鹿?这也太好看了
　　——果然，她还是那个大作精……可是作得好理直气壮……还好撩人!
　　【我也不想被钓，可是她喊我宝贝诶】
　　【美女姐姐的魅力谁能地挡得住啊，而且你们发现没?她虽然作但是游戏关卡一点也不拖后腿】
　　【弱弱说……她和每个嘉宾的cp都有点嗑】
　　*
　　再到后来，镜头前禁欲自持的高冷影帝，某天从楼梯转角走出来后领带散乱，眼尾潮湿；
　　从山道骑行回来的赛车手弟弟抱着头盔，耳廓发红，喉结处有一枚淡淡的牙印；
　　加班内卷王总裁下班回爱心小屋的时间明显变早，在厨房做晚餐时，腰上围的池鹿带来节目的粉色兔耳围裙；
　　至于那位前保镖，更是被抓拍到深夜偷偷去池鹿房间帮她上药，被马赛克的镜头之外是男人的喘息声。
　　观众:
　　【狗都不……呸，狗不嗑我嗑】
　　【性张力拉满，这才是成年人的恋综啊啊啊啊啊】
　　【节目组你有本事放无删减无马赛克的，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
　　“她曾经是刺入他们心脏的荆棘，可那片血肉模糊中，竟然也开出玫瑰。”
　　食用指南:1.女主作，不是好人，全书她最美，万人迷玛丽苏苏苏
　　2.雄竞，男主必须守男德
　　文案2021/12/9已截图


第2章 独处
　　车驶入宋宅后，佣人已经提前收到通知把二楼客房收拾了出来。
　　看到顾述辞被一群人扶上楼，宋知绵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不过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她迟疑片刻，开门进去了。
　　人很多，她现在没法跟顾述辞独处。
　　也不急于这一时。
　　回到浴室。
　　宋知绵站在洗手台前取下身上的耳环和项链，又用卸妆棉把原主脸上的妆容卸干净，然后仔仔细细的洗了一个脸。
　　职业所致，她对时刻要摆上荧幕的外形极其呵护。
　　毕竟女明星连长痘都可以被无良媒体恶意造出几十条黑通稿。
　　所以直至脸上的浮腻感完全消失，宋知绵才放松下来。
　　扎了一个低丸子头，宋知绵抬起纤细的手腕在起雾的镜子上轻轻一擦，清晰的镜面才照出原主本来的长相。
　　肩颈修长，栗色微卷的发丝向后虚拢，巴掌脸，肤色透出病态的冷白色，眼尾下垂的小鹿眼清澈有神，看人时显得很专注。
　　不是明艳出众的漂亮，但素颜是那种轻易就让对方放下防备的邻家妹妹。
　　但还差一点。
　　宋知绵抬眸在洗手台扫视一圈。
　　没有找到，她又转身去卧室的梳妆台前搜寻，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腮红盘。
　　珊瑚橘粉色。
　　试完色，她微微在眼下和鼻尖扫了些许。
　　直到镜子里的女孩面颊透着楚楚可怜的淡粉色，才满意地放下化妆刷。
　　——现在，她是一个完美的猎物了。
　　换上藕粉色的毛衣裙，宋知绵才从桌上拿起一样东西推门出去。
　　围在客房的佣人已经离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宋母姜芷宁跟私人医生许倪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没什么大问题，晕倒是因为低血糖，晚上挂两瓶葡萄糖就好了。”许倪忍不住皱眉问，“这孩子是被人虐待过吗？也太瘦了。”
　　“他之前的养父有暴力倾向，人前还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模样。”姜芷宁回想起顾述辞身上的伤疤，叹了口气，“看到他我总能想到知绵小时候的模样，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太懂事了，反而不好。”
　　说着眼圈都有些泛红。
　　宋知绵看她们的表情也大致猜到了聊天内容。
　　小说里提到过，宋母善良到连路上看到受伤的鸟都要带去宠物医院包扎的地步，顾述辞来了之后，她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不过，顾述辞可未必比得上一只鸟知恩图报啊。
　　宋知绵走到顾述辞的房门口，看到房门轻掩着，门隙透出淡黄色的暖光。
　　叩了叩房门，她才推门进去。
　　“顾述辞，我带了点东西给你。”
　　声音骤然顿住，她愣在原地，手里的东西一个没拿稳滚到了地毯上。
　　床边，少年背对她赤着上身往身上涂药。
　　他下面只穿着一条长裤，看似瘦弱的后背有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听到动静，顾述辞回过头来，白皙俊朗的面庞还沁着一层薄汗。
　　“你……”
　　痛感给声音蒙上一层性感的嘶哑。
　　他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愣在不远处的宋知绵，看到她手一抖，旋即手忙脚乱地弯下腰去捡滚落的东西，一直没抬头，也没敢在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我不是故意看你……不是，我刚刚敲门以为你还没睡……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先出去，你敷药吧。”
　　宋知绵把东西捡回来，假装羞愧不已地捂住脸，“唔……我什么也没看见。”
　　指缝不经意的露出脸颊的一抹红晕。
　　顾述辞尽收眼底，很快穿好衬衫坐起来。
　　看到女孩差点就要拉开门离开了，他才无奈道：“过来。”
　　“啊？”
　　宋知绵怔在原地，“你不涂药了吗？”
　　“嗯……”
　　顾述辞动作间不知道哪里牵扯到伤口，发出了一声低喘。
　　他瞥见宋知绵果然不再迟疑，回过头朝床头走来。
　　“你……没事吧？”
　　顾述辞隐去眼底异样的情绪，抬眸看她。
　　却微微愣了一下。
　　宋知绵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副长相，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丽，浑身上下都是柔软的颜色，露在袖口外的手突然贴向他额头。
　　微微冰冷，纤细的，脆弱又白皙的。
　　异常的触感和视觉让他迟疑了一瞬间才涌上厌恶情绪。
　　【深情积分+2分。】
　　顾述辞还未不动声色地避开那只手，就见到对方已经缩回去了。
　　“没有发烧呀。”隐在栗色卷发下的脸蛋骤然逼近，两人鼻息可闻，“是不是牵到伤口了？”
　　一股淡淡的馨香窜入鼻尖。
　　【深情积分+3分。】
　　未知的五感越来越多，顾述辞差点在这一刻暂时丢失了主动权。
　　他身子朝后靠了靠，才轻声道：“没事，让你担心了。”
　　“你太客气了。”宋知绵薅完羊毛见好就收，直起身，脸上仍是未褪的红晕，“我们……未来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少女音色里的羞涩更加浓烈。
　　【深情积分+2分。】
　　这一幕，让顾述辞眼里的审视褪去。
　　他刚刚在担心什么？眼前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吗？
　　宋知绵会一步步难以自拔地爱上他，而他，会在未来亲手把她推下深渊。
　　再将宋家作为献礼送给阮念筠。
　　想到这，顾述辞勾了勾唇，“嗯，以后我们是一家人。”
　　“那你刚才进来，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啊……差点忘了。”宋知绵睁大眼，拳起手抵了一下头，“就是我平时爱吃的一些糖，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她从身后捧出一个玻璃罐，里面的糖果包裹着五彩斑斓的糖纸。
　　“谢谢，我很喜欢。”顾述辞接过来。
　　宋知绵目光微动，忍住心里的反胃。
　　少年好演技。
　　虽然是普通的道谢，但他此刻双眸湿漉，面庞苍□□致，就像那种路边捡回来的流浪小狗，在小心翼翼地珍藏主人的爱意。
　　顾述辞抬眼时，发觉宋知绵又流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这次更为直白了些。
　　甚至话题结束，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起身去浴室不知道找什么了。
　　顾述辞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手机却在此刻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来电备注显示着【阮念筠】。
　　他伸出手立刻拿起来准备接通，却在按下的那一刻迟疑住。
　　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猎物刚刚上钩，他还不能这么快脱身。
　　顾述辞薄唇微抿，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得不站起来也跟着朝浴室走过去。
　　“知绵，你在找什么？”
　　暖光下，女孩踮起脚把架子上的包装盒取下来，扭头朝他眨了眨眼，“找到了。”
　　她飞快拆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拎出来，插上插头。
　　细白的手捏着吹风机的手柄。
　　“你头发还没干呢，不冷吗？许医生说你手上的伤口不能沾水，我帮你吹吹吧。”
　　顾述辞瞥到镜子里他未干的黑发，沉默了一瞬。
　　袖子被人轻轻拽了下。
　　【深情积分+1分。】
　　“小心一会着凉发烧了。”软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顾述辞垂眸坐回床边，捏着手机的手收紧又松开，最后把手机悄然放回枕边。
　　吹完她会走吧？
　　顾述辞不确定地敛下眸，压抑着心底的不适点点头。
　　暖风窜过发间，时不时还能感受到指腹拂过的触感，不过这股暖意只持续了一阵。
　　头发一干，宋知绵果然也没再打扰他，放回吹风机而后拍拍裙摆离开。
　　“你……好好休息，吃饭的话陈姨会来喊你的。”
　　离开时慌乱的步伐仍然暴露了她的紧张。
　　看来进展显著。
　　看着门彻底被合上，顾述辞的目光才一寸寸冷下去。他拿起手机，给那个熟记在心的号码回拨过去。
　　而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宋知绵正在用洗手液仔仔细细冲洗双手。
　　她抽过毛巾擦干，才问系统：“深情积分有多少了？13分？”
　　虚拟面板在眼前展开。
　　【宿主，是14分。】
　　多出来的1分不言而喻。
　　而对应的项目里，反而是刚才的交谈占了大头。
　　所以说，哄骗比送实物的回馈来得更明显。
　　——看来顾述辞这颗韭菜比她想象中还要傻白甜。
　　宋知绵勾起唇，心里却不免有点惋惜，她刚才那罐糖真是白送了。
　　那还是她特地为他挑的……特辣芥末味呢。


第3章 深情
　　不用走剧情的空隙里，宋知绵打开积分商城认真浏览了一圈。
　　系统之前的说法没有丝毫夸张，商城里有各种她想象不到的商品。
　　实物类比如江城湿地公园附近一套别墅、某个海岛永久产权，虚拟类还有驻颜术、音色转变术这种听起来就奇奇怪怪的玩意。
　　但价格大都是几千起步，最便宜的也要200积分。
　　她那可怜的14分搁商场里基本等于一穷二白，离换命的目标更是遥不可及。
　　系统安慰道，【宿主，你的剧情也不多，只要走完校园篇等角色死去，马上就能挣个500积分了。】
　　宋知绵翻了翻“不多”的剧情。
　　从春末一直到深冬。
　　……？
　　不过今天确实有个重要的节点。
　　原主身体很差，时不时的手术住院加上常年吃药导致她对很多事情提不起兴致，脾气也阴晴不定。
　　姜芷宁心疼自家女儿，便无条件溺爱她，对她有求必应。
　　顾述辞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在餐桌上故意表露出自己对原主的关心。
　　单纯的小女生被这样撩拨一下自然心猿意马了，原主也不例外。
　　宋峥庭回家后也发现了女儿对小顾的感情后，开始暗中试探和培养顾述辞，还让他在暑假期间去参观公司。
　　顾述辞也没让他失望，在经商方面展露出极高的天份。
　　但他却没曾想养虎为患，这个懂事温柔的女婿其实早在计划让宋氏破产，妄图一步步把他们踩入泥沼中。
　　“小姐，可以下去吃晚餐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
　　宋知绵应了一声，推门出去，走下楼梯就看到厨房里顾述辞忙碌的身影。
　　他身长腿长，藏蓝色围裙到了身上有种莫名的滑稽。
　　这会，顾述辞正和负责食材的阿姨说说笑笑，还帮她把餐车推到餐桌边。
　　看到她走进，顾述辞解围裙的手顿了顿，眼眸里盛满灯落下的碎光。
　　“你来了。”
　　“看看今天的菜，有没有你爱吃的？”
　　要不是宋知绵清楚知道积分因为他的好感度被拉到了多低，她真的会觉得这一幕好像贤惠丈夫烧好菜在等妻子回家。
　　那目光能把人齁死。
　　宋知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到旁人眼中倒像是不好意思了。
　　陈姨笑着说：“只要是甜的小姐都爱吃，我看小顾你刚刚打下手做的那盘糖醋排骨就很不错，小姐肯定喜欢。”
　　桌子中央，盘子里的糖醋排骨泛着诱人的光泽。
　　姜芷宁也刚到餐厅，闻言吃惊道：“小顾还会做菜？”
　　顾述辞笑着垂下眸：“嗯，要是知绵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她吃。”
　　姜芷宁愣了一下，旋即含笑看了眼自家女儿。
　　“她就是个小馋鬼，你别惯着她，有什么菜让陈姨做好就行了。”
　　“没事，一点也不麻烦。”顾述辞朝宋知绵这边深深看了一眼。
　　就见宋知绵一脸面红耳热的模样，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爸今天又不回来吃饭吗？”
　　“公司最近忙，等月底我肯定让他抽出时间回来，咱们先吃饭吧。”姜芷宁解释道。
　　宋知绵点点头，安静地坐下。
　　她就是想间接告诉顾述辞，宋父不在，他没必要演得这么热切。
　　她刚才鸡皮疙瘩都下来好几层了。
　　果不其然，顾述辞的表情僵了一下。
　　“叔叔最近这么忙，我们需要送些热菜过去吗？”他目光关切。
　　“不用，只是这几天子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去处理一下。”姜芷宁对此习以为常，“他身边有专人厨师。”
　　“好。”
　　顾述辞垂下眸，隐去眼底的考究。
　　宋知绵夹了一块排骨，偏头看他，“顾述辞，你喜欢吃什么菜？”
　　“喊我述辞就好。”顾述辞缓声纠正。
　　“那……小辞呢？可以吗？”宋知绵嘟囔道，“我觉得这样好像更顺口。”
　　似乎浑然不觉对面少年的表情冷了一瞬。
　　过了半分钟，顾述辞才笑着说：“嗯，也行。”
　　只是这次的笑怎么看都比之前更勉强了些。
　　对面，姜芷宁嗔笑地把汤碗递过来，“他比你还大一岁，喊人家小辞像什么样子。”
　　虚拟面板上的深情值立刻跌回了13分。
　　宋知绵心里了然。
　　小辞是阮念筠对顾述辞的专属称呼，他当然不喜欢别人这么喊。
　　说来也讽刺，顾述辞暗恋阮念筠五年之久，但到结局对方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相熟多年的弟弟。
　　他不得不在阮念筠面前极力按捺妄念，伪装成单纯少年的样子，在她这却本相毕露，妥妥一朵黑心莲。
　　宋知绵咬了一口糖醋排骨，就听到他清朗温柔的声音：“很巧，我的口味和你一样，都喜欢吃甜口的。”
　　宋知绵笑着低下头，喝汤冲淡了味蕾的甜酸味道。
　　不巧，她不爱吃甜。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
　　“喂，喂！宋知绵，在不在？”
　　语气很冲，依稀听得出来是个年轻男孩。
　　脑海里出现系统的提示，【宿主，是陆鹤沉。】
　　姜芷宁想必也听出来了，眉头微皱。
　　宋知绵给佣人使了个颜色，自己站起来去开门。
　　陆鹤沉是这本书的男主。
　　一个跟女主虐恋两百回合才HE的成长型霸总。
　　虽然现在陆家跟宋家还一直想定亲，但陆鹤沉跟原主天生不对盘，两人聊两句就开始互戳痛脚。
　　才几分钟，门已经被他拍得震天响。
　　宋知绵把门拉开，对面还在使力的手猝不及防一扑空，人往她跟前踉跄了一步。
　　“喂，你故意的吧宋知……”
　　陆鹤沉张口就想怼人，结果看到她的脸之后懵了一下，“你谁啊？宋知绵她人呢？”
　　他朝门内探头，突然看到姜芷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才连忙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咳……姜阿姨您好。请问宋知绵在家吗？”
　　宋知绵抱着臂打量他半天，蓦地笑出声。
　　以为是个腰细腿长的浓颜系大帅哥，没想到是个傻的。
　　“人就在你面前。”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陆鹤沉睁大眼，“……？”
　　他视线不敢置信地在她身上逡巡好几圈。
　　艹。
　　声音确实挺像的，但宋知绵看着有那么文静吗？
　　今天都不喊他“傻X”了？
　　陆鹤沉当然知道宋知绵不丑，但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永远都沉着脸发脾气的小病秧子，惹人讨厌。
　　结果今天，小病秧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青梅。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宋知绵退开两步，“你有什么事吗？”
　　太近了，她不想仰头看他。
　　陆鹤沉着实不会隐藏情绪，看他的微表情仿佛在看一部连续剧。
　　“苹果派。”
　　陆鹤沉这才如梦初醒地指了指脚边的袋子，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她，“我妈做的，让我带给你。”
　　“谢谢。”宋知绵注意到陆鹤沉脚边放着两个纸袋，一个扎着浅紫丝带，包装明显精致许多。
　　她收回目光，礼貌性问：“另一个应该是送客人的吧？”
　　听完她的话，陆鹤沉脸又瞬间绷回原样。
　　呵，果然，这个病秧子还是和之前一样敏感。
　　每次收礼物都要问他是不是独一份，如果知道别人也有份，就会语气刻薄地讥讽他一番，把礼物甩回来说不稀罕。
　　顺便嘲笑他送的礼物包装很low。
　　所以陆鹤沉也准备和往常一样怼句“要你管”，再转身离开。
　　他俊脸阴沉，冷嗤一声“要……”
　　结果发现身前的女孩仰起头，双眸扑闪扑闪，正专注地看着他，他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瓢了。
　　“……要……要不要我也给你包一个一样的？”
　　宋知绵：“……？”
　　“不用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记得替阿姨谢谢你妈妈。”姜芷宁适时出声，拿过了那个包装简陋手里的袋子。
　　是时候要跟陆家说清楚了。
　　她先前还不觉得陆鹤沉有多幼稚，跟小顾一对比却差得远了。
　　面前的门“啪”的关上了，陆鹤沉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嘁，他关心那个病秧子做什么？
　　阮念筠还在店里等着他呢。


第4章 好感
　　回到餐厅后，宋知绵发现顾述辞脸色不太对。
　　他只吃了几口就站起来，捏着碗筷的手都有些泛白。
　　“我……吃好了。”
　　“这就吃饱了？”姜芷宁有些惊讶。
　　顾述辞目光扫向桌面上那盒苹果派，长眸里浮出一抹厌恶情绪，又很快挪开视线。
　　“嗯，阿姨，知绵，你们先吃，我出门散散步。”
　　直到他离席，宋知绵也没有多问什么。
　　她安静地喝着汤，唇角微微扬起。
　　【宿主，你不好奇他去哪吗？】系统突然问。
　　“除了找女主，他还能去哪？”宋知绵并不好奇。
　　以顾述辞的智商，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陆鹤沉精心包装的礼物是要送给谁？
　　又怎么肯让情敌接近心上人。
　　【那你不生气吗？】系统突然问。
　　“渣男不值得。”宋知绵的眸子里漾着淡淡的嘲弄，她不是原主，无法大度地替她原谅谁讨厌谁。
　　她能做的就是‘演’而已，认真扮演一个深情女配。
　　顾述辞越渣，她演起来才越没有负罪感啊。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们当时为什么会挑中我？”
　　宋知绵也看过不少穿书小说，还接触过相关的剧本，重名必穿书定律她倒是知道，但是同时绑定三本书里惨死的深情女配，这是什么非酋概率？
　　——老倒霉蛋了。
　　【唔……因为综合检测出来宿主您的被渣概率很低，不会像其他宿主一样反被渣男攻略了。】
　　宋知绵挑了挑眉，“被渣概率？这怎么算的？”
　　系统久久地沉默了一下，【就是根据您分手后对比您和前男友的生活状态。】
　　“嗯？”
　　【检测发现，往往是前男友们深夜买醉，宿主您…深夜蹦迪，哦不，您就已经换了新男友了。】
　　“……”
　　*
　　奶茶店。
　　顾述辞停在店门外。
　　夜色里，少年的侧脸轮廓优越，下颌线清晰锋利，肤白唇红，双眸在眼尾处微微勾起，让气质平添了一丝阴柔。
　　隔着一层橱窗，他正凝视着店里忙碌的女孩。
　　“小念，你男朋友又来接你了——”柜台前传来一道揶揄的女声。
　　正在擦桌子的阮念筠惊喜地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她表情有点失落，又很快被笑容替代下去。
　　“不是啦，他就是我弟弟……”
　　她放下毛巾，三两步走上去极其自然地挽住了顾述辞的手臂。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还以为你搬走之后就没空过来了……”
　　女孩的脸蛋漂亮，明艳，双颊总是透着淡粉色，生机可爱。
　　顾述辞眸子里的那点阴郁便也被冲淡了，他随之笑起来，“怎么会，下午……是有急事，我以后会常来的。”
　　“哼，那还差不多。”阮念筠皱起鼻尖。
　　顾述辞环顾四周，店里没有看到陆鹤沉的影子。
　　他稍稍松了口气，便把心里的疑惑按捺下去，耐心地陪女孩聊天。
　　和小时候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听阮念筠讲，再帮她倒杯温水顺顺气。
　　“上个月你去见了阮叔叔？”
　　谈到阮父，阮念筠眼圈瞬间红了，眼泪也在眼眶打转。
　　“嗯……他在监狱里瘦了好多。”
　　“他还说，要是他当时能擦亮眼，早点看清楚宋峥庭一家人的嘴脸，公司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我也可以安心读书……”
　　顾述辞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她擦泪。
　　在触碰到她脸颊时又犹豫了一下，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阮念筠接过，没有擦泪，声音仍然哽咽，“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哪怕现在爸不在这，我也想试试别的法子，让宋家人受到应有的报应。”
　　“小辞，你也会帮我吧？”
　　“嗯。”
　　少年垂下眸，隐去着目光里的酸涩情绪。
　　当然。
　　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做。
　　*
　　宋知绵赶完周末作业后，天空骤然响起几道闷雷声。
　　春末的暴雨总来得猝不及防。
　　很快，就有雨滴落下来，淅淅沥沥地溅在窗台上。
　　听到门外传来开门声，还有佣人喊“顾少爷回来了。”
　　宋知绵伸了个懒腰，思考了一会什么是人世间最简单便捷又温馨的晚餐。
　　其实，扮演深情角色最简单的部分就是送温暖了。
　　几分钟后，她得出结论。
　　——煮面。
　　当然，顾述辞八成不会吃，她也懒得费心，随便放了几根青菜叶子再敲了一颗鸡蛋。
　　应该毒不死人。
　　煮好面，她端上楼敲门。
　　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时，顾述辞擦头发的手稍顿。
　　“谁？”
　　“……我，宋知绵，你睡了吗？”
　　“没有。”他起身开门，眼底的漠然变成了柔和。
　　门一开，四目相对，面碗里热腾腾的雾气扑面而来，连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顾述辞看向面前的瓷碗。
　　面的卖相算不上好，甚至鸡蛋也半生不熟的，但端着面碗的手却纤细娇嫩，上面还多了几点红痕。
　　一看就是被热油溅伤了。
　　【深情积分+1分。】
　　见他没有反应，宋知绵缩回手，讪讪道：“你不爱吃就算啦……”
　　下一秒，对面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碗。
　　顾述辞把面碗放到一边，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攥上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来。
　　指腹微凉，却是不容抗拒的力道。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鼻息可闻。
　　宋知绵抬起头时，鼻尖差点要撞上他的下巴。
　　她甚至还能看清顾述辞锁骨上的一颗红痣，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看上去格外妖冶。
　　“过来。”
　　肩膀被摁住，宋知绵被迫坐到椅子上。
　　顾述辞从抽屉里拿出药膏，半蹲下来，把她的掌心摊开给她上药。指腹打着圈，冰凉的膏药很快冲淡了伤口的灼痛。
　　“不怕疼？”
　　被他捏在手心的葱白指尖微微一颤，宋知绵缩回手，咬着唇摇摇头。
　　“……不疼。”
　　撒谎撒得毫无技巧。
　　明明膏药没有覆上的地方，他不小心碰到她都会痛得眉头一缩。
　　“真不疼？”
　　顾述辞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
　　面前的女孩鹿眸清澈，神情却有一丝执拗的真诚。
　　“我怕我说疼，你以后就不肯吃我煮的面了。”
　　气氛有一瞬间微妙的死寂。
　　顾述辞皱起眉，眼底难掩愕然。
　　【深情积分+5分！】
　　【恭喜宿主，积分达到20分！可开启好感度功能，还可以兑换一次未知剧情！】
　　【温馨提示：未知剧情是指主人公并未隐瞒，但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宋知绵表面淡定，头顶已经飘过了无数个问号。
　　“那兑换吧。”
　　未知剧情说不定能变成金手指呢。
　　【好的~恭喜宿主获得道具：入狱真相，扣除积分20分。】
　　看到积分瞬间清零，宋知绵按捺住内心的吐槽欲打开了这个道具。
　　打工一天就是白给。
　　只见虚空中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书页快速翻动，停在了最后一页。
　　番外篇浮现出来一行小字。
　　——【阮念筠知道，她的父亲是因为行贿入狱的，但她不愿承认这块人生污点，甚至对当年检举父亲的宋家充满恨意。她决定将这个秘密永藏于心……】
　　于此同时。
　　系统检测到的好感度也同步了过来。
　　【顾述辞好感度：2】
　　？？？
　　宋知绵承受着双倍的信息量，好一会才缓过神。
　　好家伙，原主冤不冤呐。
　　特别是身前的顾述辞仍然凝视着她，声音里似有关切。
　　“知绵，你怎么了？”
　　完全看不出对她好感度才到2的样子。
　　“没事。”
　　宋知绵盯着他漂亮阴郁的眉眼，唇角轻扬。
　　再等等。
　　等到他好感度变成满值的那天，也是她让真相大白之日。
　　倒时候，她可是会很期待他的反应的。


第5章 柏湫
　　听到她说“没事”，顾述辞才放心地低下头。
　　他用指腹又沾了一点药膏，轻柔地在她伤口打圈，低缓道：“不是不让你煮面，只是看到你受伤，我会很难受。”
　　他抬眸，目光微动，“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就好了。”
　　话毕，他看到宋知绵轻咬下唇，手不自在地往回缩，耳尖红得滴血。
　　“不用，我才没这么弱呢，下次肯定不会受伤。”
　　音色冷甜，尾音还带着病弱的轻颤。
　　像一只惊慌的小兔子。
　　顾述辞唇角微抿，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阮念筠明艳开朗的笑颜。
　　如果是面前的是阮念筠……
　　那她绝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们一起长大，她早习惯了他的照顾，只会笑着看他下厨，受伤了也会主动向他撒娇。
　　跟眼前的宋知绵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她们完完全全就是两类人。
　　顾述辞分得很清楚。
　　他也知道，他对宋知绵只有憎恶。
　　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却还是在她脸上迟疑了一瞬。
　　她现在，是在害羞？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顾述辞静静打量她，就见宋知绵拢了一下头发。
　　动作之间，露出的雪白细颈上一根银色项链。
　　SL.
　　项链上的字母像姓氏的首字母。
　　宋和……陆？
　　顾述辞目光微冷，不由夸道：“项链很漂亮。”
　　“项链？”宋知绵无意识地在颈上摸了一下，反应过来，“哦……这是陆阿姨送给我的，她当时打算让我跟陆鹤沉订婚。”
　　【顾述辞好感度-2，目前为0。】
　　“这样吗？”
　　顾述辞墨色的眸子眨了眨。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对啊。”
　　宋知绵本想等顾述辞反问她喜欢谁，然后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说话。
　　他拿着药膏站起来放回抽屉，灯光下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就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顾述辞好感度-1】
　　【好感度-1】
　　……
　　耳边没有起伏的播报声连续响了几十声。
　　再不行动宋知绵敢肯定他的好感度能跌成负100。
　　“但我不想订婚。”
　　她话锋一转，抬起另一只手把项链取下来，攥在手心，“虽然陆阿姨对我很好，可是我喜欢的人又不是陆鹤沉，我才不想跟他结婚呢。”
　　“嗯。”他合上抽屉，笑了笑，“说起来，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好感度好歹是没有降了，但是停在了-70。
　　宋知绵突然起身拽住他的袖角，“你……你怎么不问我喜欢谁？”
　　顾述辞侧身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我喜欢……”
　　宋知绵在他的注视中脸越来越红，她嗫嚅道，“反正……我只给我喜欢的人下厨。”
　　“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说完，她看都不敢看他，逃似地往门外走。
　　一转身，宋知绵脸上的慌乱顷刻消失，她每走一步，心里都默数着倒计时。
　　数到最后一秒时，她的手贴上了门把。
　　“晚安。”
　　门被关上前，身后传来顾述辞的声音，是褪去疏离的清越好听。
　　“我的意思是……我也是。”
　　【顾述辞好感值+70，目前0。】
　　系统顿了下，似乎被她的表演迷惑到了，【宿主，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宋知绵笑笑不语，飞快踏出房门，浑身顿觉一轻。
　　为了能捂得脸红发热，来之前她在睡裙里面塞了两条加绒秋衣。
　　——热死她了。
　　*
　　第二天周一开学，宋知绵换好校裙下来时，门外只有等候他的司机，顾述辞不见踪影。
　　“小姐，顾少爷说他有急事，就先骑车走了。”司机替她拉开车门，解释道。
　　“嗯。”
　　宋知绵猜到是他现在还不想让女主发现，不得不两头兼顾。
　　但世界上能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对了，张叔，昨天医生不是说顾述辞有低血糖吗？您待会让管家也给他带一位专人厨师吧。”宋知绵提议道。
　　原主在学校有专门的厨师负责一日三餐，每天吃的东西都是精心搭配好的。司机以为她这是在关心顾述辞的身体，连忙应声，“好的小姐。”
　　他开车之余，从后视镜悄悄瞥了一眼宋知绵。
　　对方侧目看着窗外景色，一张脸未施粉黛，栗色长发乖巧垂落在肩头，校服扣子也规整扣好。
　　司机想夸又不敢，安静地把话放进肚子里。
　　他家小姐突然变得这么乖，他还有点不习惯呢。
　　*
　　与此同时，另一条岔路口。
　　一辆黑色宾利在路上行驶着，后座正坐着两个男孩。
　　“你说这是吃醋？”陆鹤沉直起身，俊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震惊。
　　“不然呢？”旁边的人含着笑，声音低沉悦耳，“你不是说她看到你送别人礼物就很生气么，何况她还问你另一个包装好的是送给谁，想必是心里不平衡。”
　　“那……那也不一定是吃醋啊。”陆鹤沉下意识反驳，“说不定就单纯生气。”
　　“那你想想她还有没有哪些变化？或者是只对你有变化的那种？”
　　变化？
　　听到这话，陆鹤沉仿佛被榔头敲了一下，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宋知绵变成昨天那副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也不凶了，甚至说话时都对着他笑。难不成……真的是喜欢他，才为他改变？
　　越想越觉得是那回事。
　　何况当时宋知绵还故意问他另一袋子是给谁的，表情明显不对，搞得他后来都没好意思把另一袋苹果派送给阮念筠。
　　陆鹤沉低吸了口气，皱起眉。虽然宋知绵为了他变了好多……还怪好看的，但他又不是那种贪恋皮相的俗人。
　　他不会喜欢宋知绵的，这事迟早要跟她说清楚。
　　“就在前面停车吧。”
　　他胡思乱想之际，旁边的人突然出声。
　　“还没到学校，你这么早下去？”
　　柏湫笑了笑，镜片后的长眸闪过揶揄之色。
　　“上班第一天，就让人知道新来的校医和陆家少爷的关系，这不太好吧？”
　　“嘁，德行。”
　　陆鹤沉笑着喊司机停车，“那在学校撞见我你可别打招呼。”
　　车靠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了下去。
　　柏湫朝他们颔首告别，转身踏进人行道。
　　“柏少爷在国外待了几年，怎么突然想回崇德高中当校医？”司机忍不住好奇道。
　　“谁知道呢。”
　　远处依稀可以看到能见到崇德高中的白墙红房，漂亮的欧式风格在一堆高楼里格外醒目。
　　视线里的宾利车很快在下一个转角驶离。
　　“刚才过去的好像是陆家的车。”
　　听到司机的话，一直在打盹的宋知绵撩起眼皮，目光淡淡扫向窗外。
　　车早就不见了。
　　路边是两两三三结伴而过的学生，树荫下时而传来欢声笑语，她困倦地收回目光，却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子手拿一杯咖啡，驼色风衣配上黑色高领毛衣衬得整个人温文尔雅，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银灰色眼镜。
　　宋知绵有种看到长相就觉得是男配的直觉。
　　果然，下一秒，耳边传来系统的惊呼，【是柏湫！】
　　作者有话说：
　　点就看陆鹤沉的自我攻略
　　——
　　听编编说书名不能有海王两个字呜呜，起名废哭了，或许……《我爱你，我装的》？？


第6章 早餐
　　“就是那位对女主一见钟情，不惜跑来崇德高中当校医的男配柏湫？”
　　【是。】
　　“原主突发心脏病濒死那天，他也在房间里？”
　　小说剧情里，原主在新婚之夜被顾述辞软禁在房间，为了防止她逃跑，他还用铁镣铐住了她的脚踝。
　　就这么软禁了几天，有天夜里柏湫不知用什么方法混进了宋宅，抱臂含笑站在卧室门前，观赏她的惨状。
　　女孩穿着白色婚纱，露在裙摆外的脚踝被两根链子铐着，肌肤被磨得满是血痕。
　　她面色苍白，双眸是哭过无数次的红肿，瞳孔没有焦点的盯着一处。
　　哪怕听到来人了，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床对面的电视里开始重播宋峥庭入狱新闻。
　　女孩死死瞪着电视机，那双鹿眸里泛起水光，虚弱的身体却难以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开始呼吸困难，面容泛起青紫。
　　柏湫学医，很快判断出她是突发心脏病。
　　但女主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转身大步离开。
　　路上才‘好心’想起给顾述辞发了条信息。
　　然而错过了黄金时间，原主被送往医院后还是抢救无效去世了。
　　【嗯，他在……】系统小声道。
　　妈的。
　　宋知绵拳头都硬了。
　　不知道是不是作者的恶趣味，这位柏湫还和男主陆鹤沉是表兄弟，后面有好一出兄弟争妻的戏码。
　　一想到这宋知绵就yue得想给这位来一套军体拳。
　　她皱眉瞧着前方那道身影。
　　柏湫第一天上班就因为颜值收获了一众迷妹，但他故意对原主态度暧昧，引导她们冷暴力她。
　　正因此，原主才更沦陷在顾述辞的温柔里，把他当成最后一根稻草。
　　他去的方向正是崇德高中行政楼，路线跟停车场的方向正好错开。
　　“张叔，可以开快些吗？”
　　宋知绵身体前倾，“我想起我还有套卷子没写，咱们快点去停车场吧。”
　　“噢，好！”
　　张叔连忙点头，脚下猛踩油门。
　　正是雨过天晴，路面积水未干。
　　车猛地加速，车轮碾过水坑，在靠近男人身侧时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柏湫还在走路，一股湿意铺面而来。
　　猝不及防。
　　他只来得及退后两步。
　　但带着泥点的水渍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溅向他的裤腿上、外套上，连端着咖啡的那只手也未能幸免。
　　他还想用指腹擦开，但水渍很快在衣服上留下黄褐色的泥垢。
　　上一秒还温文尔雅的男人，下一秒就变成了狼狈的小脏狗。
　　噗嗤。
　　宋知绵忍不住笑了一声，眸子弯弯。
　　她摇上车窗：“张叔，我刚才记错了，卷子都写完了，您慢慢开吧，不急。”
　　过了这段路，几米开外就是成群的路人，她可不能殃及无辜。
　　车很快回到了原来的速度，平稳地朝学校开去。
　　路边，柏湫停在原地用手帕擦拭着手背，镜片后的目光惊疑不定地盯着那辆迈巴赫。
　　他目睹了车在他身后突然加速，驶过他后又一个急刹开始缓速行驶。
　　……这是故意的？
　　他眉梢微挑，沉稳的表情崩裂，目光里带了愠怒。
　　但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后座车窗缓缓上摇，将里面女孩带着笑意的双眸也一并掩去。
　　那一秒。
　　柏湫只看清了她长发上那支藤紫色的欧根纱发夹。
　　*
　　一大早，崇德高中的国际班就传来喧闹的议论声。
　　班里都是非富即贵的豪门子弟，毕业前就被家里安排了去向，所以基本没几个认真学习的。
　　轻松的氛围跟整个高三楼的肃穆相比仿佛两个次元。
　　一个男孩靠在窗边，懒洋洋地把校园论坛hot帖子念出声，“校花评选即将结束，华英班阮念筠碾压第二名五百票……”
　　“嚯，这票数就离谱。”同伴往他屏幕瞥了一眼，“不过看照片这个阮念什么的确实比咱们班楚欣然好看啊。”
　　“就是，美女永远都在隔壁班，这是什么狗屁定律？”
　　男孩话音刚落，就瞥见了走廊那头有人朝教室走来，长发微卷，裙摆下双腿又细又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
　　“……那是，新来的转校生？”
　　华英班就在国际班隔壁。
　　顾述辞跟阮念筠都在华英班念书，而原主跟陆鹤沉在国际班。
　　宋知绵路过华英班时，教室里并没有顾述辞的身影。
　　反而是阮念筠，正捧着脸坐在位置上，桌子旁还围着一群人。
　　惊羡的议论声风一样传到她耳边。
　　“是森糖吧！这家的甜品超好吃，就是早上要排长队才能买到吧，我上次五点去排队到教室还差点迟到。”
　　“阮阮桌上竟然有两份，好羡慕……”
　　“这份豪华的肯定是陆鹤沉送的，那另一份是谁送的？”
　　“不知道。要不你们拿去分了吧。”她听到阮念筠脆生生的语调，听着像是颇为苦恼的样子，“唔，他们买太多了，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
　　“早。”
　　宋知绵扭过头，发现顾述辞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他额上全是汗水，校服衬衫汗津津地贴着脊背，挎着单肩包，冷峻的眉眼正一瞬不离地看她。
　　“给你买的早餐。”
　　一袋点心被指骨修长的手攥着，朝她递过来。
　　看袋子上的商标正是女主她们刚议论完的那家店。
　　森糖。
　　宋知绵却没有马上接过，反而皱了一下眉。
　　顾述辞抿了下唇，眼底划过探究之色，他轻声问：“怎么了？”
　　她不喜欢吃？还是说她发现了阮念筠也有一模一样的早餐，起疑了？
　　顾述辞敛眉，心里闪过无数个猜想，就在他以为今天的事可能办砸了的时候，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没觉得疼吗？伤口都崩开了……真是……”
　　顾述辞微微一愣，随着她的动作低下头，才发现手腕侧面的那道未好的划伤凝固了一块血痂，估摸着是早上骑车蹭到哪了。
　　他也没注意到。
　　伤口被温热的指腹蹭了一下。
　　他侧目，看到女孩在包里翻出粉色的创可贴，撕开包装轻柔的给他贴上，边边角角都熨帖的摁平了。
　　帮他弄好伤口，宋知绵才把手里的甜品袋接过去。
　　“咦？还是我喜欢吃的樱花小贝。原来是这家店啊，我每次路过门口都排了长队……”
　　拆开袋子后，她的反应比顾述辞猜测中的还要开心。
　　眼梢都是笑意，鹿眸弯弯，苍白.精致的脸颊多了一些生机。
　　顾述辞忍不住皱眉，视线追随着她，墨色长眸里多了一种微妙的好奇。
　　她很奇怪。
　　会因为他的伤口骤然生气，下一秒又能被好吃的东西哄得唇角扬起，眼睛都亮晶晶的。
　　直到注视到她胸牌上的【宋知绵】几个大字，顾述辞才立刻回神。
　　“……你喜欢就够了，去上课吧。”
　　他挪开视线，在心里讥讽自己的失态，他演到这里也够了。
　　毕竟目的也只是为了跟她订婚。
　　宋知绵听着耳边的好感度一会跳跃到20，一会又跌回-40。
　　少年转身回教室后，好感度才稳在了5。
　　不高，但比起之前已是质的飞跃。
　　她收好早餐继续朝教室赶去，殊不知窗边两个男生早就观察她半天了。
　　“过来了过来了！这美女不会真来我们班吧？刚才看她跟年级第一讲话我还以为她要去华英班呢。”
　　“隔壁班就是一群书呆子，美女去了也得不到人珍视！”男孩语气痛心疾首，“国际班就是坠吊的好吧！”
　　“你们在看什么？”
　　“看美女啊。”男孩下意识答，却突然发现跟他搭腔的人是陆鹤沉，顿时脸就垮了。
　　“陆哥，早……早啊。”他们两个尬笑着朝他打招呼，然后飞快从窗边逃离。
　　陆鹤沉早上有起床气，大多数时候阴晴不定的。
　　大家生怕哪个举动就触到了这位校霸的逆鳞，于是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很快，座椅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陆鹤沉坐了下来，把包里的卷子当废纸一样一股脑揉进抽屉，然后在桌肚和课本里翻翻找找，把里面一摞的粉色信封全甩进了垃圾桶。
　　忙完这一切，他漂亮的眉眼才散去少许阴鸷。
　　往常这个时候，陆鹤沉就该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但今天他支着手肘，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水笔，目光看着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
　　大家也疑惑不已，也跟着往门外看。
　　其实陆鹤沉在回想刚才那一幕。
　　他看到了。教室外面宋知绵跟别人有说有笑地打招呼，那笑容他之前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他怎么不知道宋知绵跟年级第一关系那么好？
　　陆鹤沉不由想起车里柏湫说的一番话。
　　是还在吃醋？所以会故意找了个男生在他跟前晃？
　　啧，小女生的心思还真是幼稚。
　　大概是心底那点不服气，他挑了下眉，语气毫不留情。
　　冷淡的男声在寂静的四周清晰可闻。
　　“什么眼光？宋知绵都能算美女？我建议你去看眼科……”
　　话音未落，宋知绵就踩着他的声音走到了教室门口。
　　她微卷发丝散落在肩头，脸颊苍白清丽，配上那双澄澈的鹿眸，颇有种羸弱可怜的味道。
　　身上是藤紫色校服西装和百褶裙，纤细的脚腕上套着白袜，脚踩一双黑色平底鞋。
　　整个人精致得像刚被拆开包装丝带的洋娃娃。
　　完完全全是个娇滴滴的小青梅。
　　陆鹤沉背上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又一次开瓢了。
　　“……我建议你…去眼科也没必要，眼睛确实没白长。”


第7章 脑补
　　那位被陆鹤沉夸的男生听到这个大转折后都傻眼了，周围人的心情估计跟他差不多，都是一脸被雷劈了的震惊。
　　枯燥无味的高三日常里最快乐的事就是吃瓜。
　　整个高三的人都在论坛里吃到过陆鹤沉跟未来未婚妻相看两厌的瓜。
　　毕竟两人坐了三个月同桌，平时交流次数屈指可数，路上见到连声招呼都不会打。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陆鹤沉嘴里听到宋知绵这个名字，还是夸奖的语气。
　　“陆哥转性了？”
　　“不见得吧，我早上还看到他给隔壁班校花送早餐，他跟宋知绵订婚这事迟早要黄。”
　　“倒也是……不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宋知绵这么好看？我还挺喜欢这种舒服文静挂的，校花那种漂亮得太外向了。”
　　“你这什么破形容词。喜欢就去追呗，反正陆哥也不可能跟她订婚的。”有人撺掇道。
　　陆鹤沉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脸黑得可以当炭了。
　　妈的，这群人是当他不存在吗？
　　是，他当然不会跟宋知绵订婚，但是他们这种迫不及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宋知绵的位置在内侧靠窗，但是他们这一排跟后面一排有很宽敞的距离，平时他都不需要起身让道。
　　这次，陆鹤沉故意站起来，长腿踹了一脚凳腿，眉眼还不耐地朝后排瞪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宋知绵柔声说完，提着包越过他的凳子回了座位。
　　陆鹤沉反应过来道歉的是宋知绵，表情更加郁闷了，她以为他在凶她？真是笨的可以。
　　扯了扯椅背，他也顺势坐下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宋知绵瞥去。
　　她侧脸白白净净，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馨香，这会正低着头整理抽屉，整个人看上去乖得没边儿了。
　　陆鹤沉想，他是喜欢这一款没错，但她也没必要为他改变这么多吧，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欺负她了。
　　飘远的思绪却很快被一道声音打断，宋知绵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粉色信封，正疑惑地拆开轻念道：“我喜欢春天的树，夏天的花，和每一天的你，晚安，我的鹤沉宝贝，我……”
　　陆鹤沉：“？”
　　陆鹤沉：“别念！”
　　他脸瞬间涨红，猛地把她手里的情书抢回来，揉成一团，扔到自己的桌肚里。
　　对上宋知绵疑惑的目光，陆鹤沉下意识解释道：“不知道谁送的，应该是错塞到你抽屉了。”
　　“哦。”宋知绵微微点头，没有多问，径自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书翻开起来。
　　原主跟陆鹤沉的戏份不多，她对他也没什么求知欲。
　　只不过重回高三，宋知绵觉得自己的数学有必要恶补一下了，她现在脑子里只记得最基本的公式，考试肯定完蛋。
　　原主的数学起码还能到及格线，到她这不及格岂不是崩人设了？
　　宋知绵没想到自己的行为落到陆鹤沉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读。
　　对方观察她半天，最后收回视线，嘴角却不禁微微扬起，得出了结论。
　　果然……她又吃醋了。
　　啧，还都醋得脑子不清醒了。今天是英语早自习，她竟然在背数学？
　　【宿主，陆鹤沉好感度+30，目前30。】
　　宋知绵翻动书页的手指稍有停顿。
　　系统觉得有必要提醒她，【目前，您对陆鹤沉的深情积分有430分！】
　　“……？”
　　宋知绵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好感度上涨她能理解。
　　“但我对陆鹤沉的深情值怎么会涨到430？”
　　如果是受好感度影响，那也应该才30，她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
　　【宿主，除开您按照剧情主动做出的深情行为外，书里角色能感受到的深情也算在深情积分内。】
　　角色感受到的……深情。
　　“你的意思是说，陆鹤沉现在觉得我很爱很爱他？”
　　【您也可以这样理解。】
　　宋知绵往左侧瞧去，陆鹤沉还那一副不耐的表情，眼里却难抑雀跃和自得。
　　特别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后，他的耳尖又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
　　“……”行吧。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势如此喜人的‘韭菜’，还是招摇着求她割的那种。
　　*
　　早自习结束后，宋知绵在座位上吃顾述辞送的那袋早餐。
　　她知道这是顾述辞买阮念筠的早餐时顺便给她带的，剧情多少有点膈应人，不过食物总是无辜的。
　　“干吃不噎吗？”
　　陆鹤沉没看她，但确实是跟她在说话，宋知绵用纸巾擦拭嘴角，“……唔，还好。”
　　“哦，我就随便问问。”陆鹤沉放下笔站起来，他又不关心她，普普通通的同桌礼仪罢了。
　　去小卖部的路上，他不知怎得又想起来刚才那幕，女孩吃东西时腮帮子鼓起来，仓鼠似的，说话也含含糊糊。
　　“陆哥，芒果味还有两瓶。”
　　同伴从架子里挑出那瓶酸奶递给他，“喏，那我们去结账吧？”
　　陆鹤沉攥着手里的酸奶瓶走到柜台，结账时又折回去，在收银阿姨疑惑的注视中把剩下一罐也拿走了。
　　“都结了。”
　　提着袋子回到教学楼后，陆鹤沉路过隔壁班时，阮念筠已经在走廊等着他了。
　　她今天特地在校服外面套了件粉色针织衫，高马尾垂在身后，两颊透着可爱的淡粉色。
　　“我都说了不用下课专程去买酸奶啦。”阮念筠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接下他手里的塑料袋，
　　虽然是抱怨，但场景怎么看都是甜蜜的味道。
　　教室里有不少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阮念筠勾起嘴角，便朝陆鹤沉凑近了些。
　　她拉开袋子，发现里面放着两罐同样口味的酸奶，“咦？另一瓶也是买给我的吗？”
　　陆鹤沉出神的功夫才发现他顺手给宋知绵的那罐被阮念筠已经拿走了。
　　“那是……”他顿了顿。
　　算了……没必要说出来。
　　但细微的表情已经被阮念筠尽收眼底。
　　她笑容僵了一下，看出陆鹤沉的纠结，他在纠结什么？难道剩下一瓶不是买给她的？
　　“还给你啦，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你是买给自己的吗？”阮念筠故意问道。
　　“嗯。”陆鹤沉接过来，稍稍松了口气。
　　阮念筠心里的怀疑更甚，她强压不适地笑了笑，“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哦。”
　　本以为陆鹤沉还会和平时一样再和她聊几句，没想到他真的点头转身就走了。
　　阮念筠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放大。
　　“念念，下节是体育课。”
　　一旁的闺蜜小声提醒道。
　　阮念筠当然知道，她还跟朋友炫耀过陆鹤沉背过她的课表，现在却被当众拆台。
　　所以说他刚刚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第8章 帮你
　　上课前一分钟，陆鹤沉小指勾着塑料袋走进来，把酸奶扔到了宋知绵桌上。
　　瓶身骨碌碌滚到她手肘边。
　　“店里做活动送的，我不爱喝。”陆鹤沉绷着脸，语气好像很不耐烦似的，“送你了。”
　　宋知绵好笑地扶正瓶子，她还从没听说过楼下小卖部还会有送酸奶的活动。
　　戏还挺足。
　　“谢谢。”她歪过头朝他笑了笑，侧头时长发自肩侧滑落，露出小巧白皙的耳垂。
　　陆鹤沉的表情更不耐了，“都说是店里送的，有什么好谢。”
　　语气十分抵触她的亲近。
　　如果忽略他此刻红得滴血的耳垂的话。
　　【陆鹤沉好感度+5，目前35 。】
　　跟顾述辞的好感涨势比起来，陆鹤沉这边真的和喝水一样。
　　他藏不住情绪，嘴上嫌弃行动却反着来，反而更像个别别扭扭的少年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少年坦诚，所以他对原主直白的厌恶才更加伤人。
　　发现宋知绵在攥着瓶身发呆后，陆鹤沉止不住皱眉。不会吧……感动成这样子，难不成要把他送的东西供起来？
　　“不喝吗？”等了一会没见她动作，他用笔尖敲了敲桌面，“不喝我就扔了啊。”
　　“……喝。”
　　见宋知绵乖乖地拧开酸奶盖子喝了一口，陆鹤沉目光微凝。
　　女孩苍白饱满的唇沾到了些许奶渍，她用舌尖轻轻舔舐了下，唇色多了几分潋滟粉色。
　　病秧子。
　　陆鹤沉不自在地挪开眼，感觉教室有点闷。
　　“怎么春末就这么热了。”
　　身旁传来男孩小声的嘟囔。
　　宋知绵听到耳边好感度到40的播报，这才慢吞吞地合上盖子，没有再喝。
　　“念念，你发什么呆啊。”
　　臂弯被好友扯了一下，阮念筠这才收回看向国际班的视线，脸色稍白，“啊，没事……去操场吧。”
　　一直走到楼下，她都大脑混乱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她知道陆鹤沉家人一直想让他跟宋知绵订婚，但陆鹤沉从未对宋知绵表现出什么关心和暧昧，所以她也没往心里去。
　　哪怕她看出来宋知绵是喜欢过陆鹤沉的。
　　但她从来没告诉过陆鹤沉。
　　因为陆鹤沉对柔弱的东西有一股天然的保护欲，而之前的宋知绵随时都带着刺，喜欢却要说不喜欢，明明想要被偏爱，却还能面无表情地说不在乎。
　　某种意义上，宋知绵跟陆鹤沉是一类人，碰在一起只会让对方都不愉快。
　　陆鹤沉之前还会经常跟她抱怨这个未婚妻脾气古怪，阮念筠便耐心地宽慰他——或许对方有喜欢的人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这话她没撒谎。
　　只看对方怎么理解了。
　　不过，久而久之，陆鹤沉便习惯了她的开导，甚至很依赖她。
　　阮念筠想，陆鹤沉连她小小的擦伤都心疼无比，如果知道她的父亲因为宋父入狱的，对宋知绵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宋知绵就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
　　先是后颈有些痒，紧接着手背也起了一些红疹，一挠都是一道红印。
　　过敏症状？原主芒果过敏？
　　【宿主，应该是的。因为您在书里的戏份太少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个隐藏设定。】
　　……工具人竟是她自己。
　　宋知绵无奈地举手示意，“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去趟校医院可以吗？”
　　她身体不好，请病假是常有的事，所以老师也没多问就点点头，“去吧，要不要喊陆鹤沉同学陪你？”
　　“不用。”
　　“行。”
　　陆鹤沉后知后觉自己答应得太爽快了，拧起眉补充道：“你要是出什么事，宋阿姨可不会放过我。”
　　两人去校医院的路上，陆鹤沉一直跟她保持一米距离。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距离，路过操场时仍引起不少围观目光。
　　“卧槽，宋知绵后面跟的是陆鹤沉？”
　　“这两人第一次这么安静并排走路吧，我觉得可以都列入崇德十大奇观了。”
　　“虽然但是……陆鹤沉不是喜欢咱们阮阮吗，怎么还跟宋知绵一起”
　　感受到几道打量的视线，阮念筠握着球拍的手慢慢攥紧，表情有一丝难堪。
　　她回过头，顾述辞还站在不远处她能看到的位置。
　　无论哪次回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这令阮念筠的心里稍稍安定些。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走过去，“小辞。”
　　只一个眼神，顾述辞就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嗯。”
　　顾述辞和小时候在孤儿院一样，用低缓的声音安抚她的无助。
　　他墨色长眸朝远处两道身影扫去，一道娇小一道高大，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一个是他的猎物，另一个是他的情敌。
　　“你不是说接不好球吗？来，我们再练一练。”
　　少年攥紧球拍。
　　脊梁下压，漂亮的蝴蝶骨贴上衬衫，露出一截清越的弧线。
　　阮念筠以为他只是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本来想拒绝，但对上他那双似有漩涡的深眸下意识点点头。
　　“……好。”
　　羽毛球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
　　顾述辞发得球又快又狠，角度刁钻，没几下阮念筠就有些力不从心，最后一下，她跑的中途脚直发软了一下，摔坐在地上。
　　“唔，太累了，小辞我不想练了。”
　　顾述辞闻声放下拍子走近，在她身边坐下。
　　“擦伤了？”
　　他指的她手肘，那处多了一道微红的擦痕。
　　阮念筠瞧了一眼，不甚在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肘这里很容易擦伤，又不疼。”
　　顾述辞当然知道。小时候在孤儿院，阮念筠总用这个伤口当借口跟院长撒娇，周末溜出去玩。
　　不过后来她认识了他。
　　他虽然不是易伤体质，但之前在垃圾场捡塑料瓶，总会被里面的尖锐物体刮到。因为这一身伤，他们周末溜出去玩就更容易了些。
　　“我帮你。”顾述辞淡淡道，“跟小时候一样。”
　　阮念筠怔了一下，还没明白他的用意，就见他长指抚上右手手腕处的伤口，猛地把那上面的创可贴揭下来。
　　毫不留情。
　　刚凝固的血痂附在创可贴的纱布上，这一下，伤口再次撕裂开，血珠争先恐后往创口冒出来。
　　他就这么垂着手，仍由血珠往下淌出一道蜿蜒的线。
　　看着都疼，但顾述辞眉头都没皱一下，声音沉静，“去校医院吧。”


第9章 挨揍
　　医用隔断帘将二楼休息室分成几个小空间，靠窗那侧放着米白色的组合沙发。
　　宋知绵靠着一块抱枕，打开虚拟面板，看到陆鹤沉那一栏深情积分直接从400分涨到了800分，翻了一倍。
　　在楼下看诊时，校医帮她检查完后颈和手臂的症状说只是轻微的芒果过敏，敷些药就能好。
　　宋知绵没有惊讶，只是点头，“嗯，我知道。”
　　毕竟缺德系统在教室已经告诉她是隐藏设定了。
　　倒是杵在一旁的陆鹤沉，难以置信地瞪她。
　　最后才从喉咙缝挤出几个字。
　　“你知道过敏还喝？你是傻子吗？”
　　说完不由分说拉她来休息室，他则帮她下楼开药。
　　宋知绵想，陆鹤沉八成又脑补了一出大戏。
　　——他送的酸奶她明知过敏都要喝完，这不是喜欢他喜欢到不要命了么？
　　他不当编剧真的太可惜。
　　说起来积分和好感度不一样，它不可逆的。
　　就算角色后来发现自己的脑补都是假的，积分也不会吐回去了。
　　陆鹤沉的脑补能力要是能再努把力，她未来在江城坐拥十套房都没问题。
　　*
　　楼下。
　　陆鹤沉开完外敷的软膏才后知后觉他对宋知绵太殷勤了点……有必要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又不是中央空调，在学校迷妹也不少，难道每个人病了他都帮忙抓药？
　　陆鹤沉攥着药膏上楼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突然瞧见走廊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大褂的柏湫正站在诊室外面，旁边几个女生正七嘴八舌地围着他问病情。
　　明知女孩们的面庞带着健康的红意，问的问题也不着边界，他还是挂着耐心温柔的浅笑听完，一个个耐心解答她们。
　　“那……柏医生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还有些症状一时想不起来。”
　　柏湫没有拒绝，颔首拿出手机。
　　后面来的人也发出同样的请求，他也一一添加下来。
　　“人帅还温柔！呜呜问微信竟然马上就答应了，这是什么人间天使。”
　　“好苏！眼镜加白大褂真的在我苏点疯狂蹦迪。”
　　听到几个女生远去的议论声，陆鹤沉嘴角抽动了下，等到人群散开，他才径自走进柏湫的科室，在桌子上寻找便签和笔。
　　柏湫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顺手把口袋里的墨绿色钢笔递过去，“干嘛？”
　　陆鹤沉在便签上唰唰写下宋知绵的名字，“哥，你帮我送到二楼休息室，给这个女生。”
　　“你女朋友？”柏湫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宋？姑妈想给你订婚的那个宋家？”
　　“普通同学……不会订婚。”陆鹤沉表情有点不自在，“你这会没事抽空去送呗。”
　　“真是普通同学？”柏湫见他不耐挑眉，笑得懒散，“我是怕……嗯，人女生要是对我一见钟情，你倒时候可别后悔。”
　　陆鹤沉嗤笑，“真够自恋的，我才不可能后悔。”
　　她宋知眠喜欢他都这么明目张胆了，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搞笑吧。
　　他转身要走，余光瞥见柏湫裤腿和鞋面上斑斑的泥渍，跟外面干净的白大褂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鹤沉惊讶道：“你裤子怎么弄的？被迷妹因爱生恨报复了？”
　　不怪陆鹤沉吃惊，陆家和柏家谁人不知柏湫有重度洁癖，他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不修边幅。
　　柏湫懒散的笑有一瞬凝滞，很快恢复如初，“一点意外。”
　　陆鹤沉挑眉揶揄他，“保护好自己。”
　　说完放下药转身离开。
　　校医院的走廊很长，诊室外面都是可供休息的长椅。陆鹤沉刚迈出门，就见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
　　男孩手腕上裹了一层厚绷带，而女孩正探头跟他聊着什么。
　　“你说我待会直接问他宋知绵的事，他会不会生气啊？”阮念筠咬着下唇惴惴道。
　　“不会的。”顾述辞明知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句话，还是本能地安抚她。
　　他注视着她微红的眼眶，“要不我帮你问他？”
　　“不用啦，小辞。”阮念筠一愣，旋即想起顾述辞刚才扯开伤口时那股狠厉劲，心里不知怎的有点怯。
　　“我跟他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别人插手也不好。”她笑道。
　　顾述辞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光不可抑制地泛起疲惫。
　　别人……一起长大的别人。
　　顾述辞按着绷带处的伤口，疼痛能让他平静。
　　他不傻，知道阮念筠在需要他时会想到他，但不需要他的地方却泾渭分明。她喊他弟弟，不止是把他当弟弟，还想让他扮演好弟弟这个角色，乖顺懂事。
　　任何的逾矩都会让她排斥。
　　“……好。”他艰涩道。
　　只是声音还没落下，突然有人猛地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紧接着，毫不留情的拳风甩过来，顾述辞因为手伤来不及挡开，腹部狠狠挨了一拳。
　　耳边是阮念筠的惊呼声。
　　“陆鹤沉，你在干什么！”
　　疼痛穿到五脏六腑，他像虾米一样蜷缩下去，对方却看准时间，第二拳很快朝他的脸揍过来。
　　这一次，顾述辞还手了。
　　但他还没碰到对方，衣角就被阮念筠拽了一下，“小辞……你，你别打他！”
　　喉间溢出血腥味，顾述辞粗重地呼吸了几下，还是听从了。
　　“小辞？称呼这么亲昵？”陆鹤沉的表情很不好看。
　　阮念筠眼泪哗的下来了，委屈道：“我还没问你怎么带宋知绵来医院呢，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
　　两人都在气头上，对峙下去阮念筠只会更委屈。
　　顾述辞便撑着椅背擦去唇角血痕，哑声道：“我是她弟弟。”
　　“弟弟？”陆鹤沉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两人根本就不像，他也从没听阮念筠提起过。
　　“爱信不信。”顾述辞嘴角带着嘲弄，“或者你非要觉得我是她男朋友也行。”
　　面前的男孩虽然唇角手腕都是伤，但眸子却坦诚的直视着他，带着轻快的笑意。
　　陆鹤沉还欲再问，阮念筠却突然转身往校医院后面的花园哭着跑了。
　　他追了两步，又表情愧疚地找出自己的私人就诊卡折回来准备给顾述辞，结果长椅空空，对方也不见踪影。
　　*
　　宋知绵本来是站在窗口看风景，结果没一会就看到花园中央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搞了半天陆鹤沉拿药拿去走剧情了，搁她这儿玩虐恋情深呢？
　　算算时间，剧情进展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大概是多了她过敏的戏份，影响到了男主主剧情，导致阮念筠和陆鹤沉的这段争吵提前了。
　　这一场，阮念筠半推半就地跟陆鹤沉坦白了她父亲入狱的事情，得知罪魁祸首是宋父后，陆鹤沉的反应很有趣，他一方面知道宋知绵是无辜的不该牵连她，一方面却恨屋及乌，对原主的态度更恶劣。
　　甚至在晚会当众说绝不会更原主订婚，让她被众人嘲笑，独自难堪。
　　看来，她很有一段时间薅不到这位的羊毛了。
　　宋知绵略带惋惜地拉上窗帘，室内暗下来的那一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旋即是一段慵懒磁性的男声。
　　“宋同学在吗，你的药送来了哦。”
　　作者有话说：
　　宋知绵：你来了，三号韭菜。


第10章 恐医
　　柏湫抬起手敲门，休息室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疑惑地皱起眉，抬脚朝里走去。
　　隔帘里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女声，软糯的语调咬字却清晰疏离。
　　“谢谢，你挂在门口就可以了。”
　　意思是让他别进去。
　　柏湫发现她话里话外似乎对会换人送药这件事毫不意外。
　　她猜到陆鹤沉会放她鸽子也不生气？
　　早就听说宋家千金是位脾气古怪的病秧子，今天这么平静却让柏湫不免萌生了几分好奇。
　　他把装药的袋子挂在门把手上，斟酌道：“外敷药还是尽早涂比较好，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我是新来的校医，我姓柏。”
　　还真是柏湫。
　　靠在窗边的宋知绵放下水杯。
　　照剧情主线来看，柏湫在男女主吵架前就已经调查了当年令他一见钟情的女孩——阮念筠，当时他还故意趁着女主心情低落跑来花坛偶遇她，以知心大哥哥的身份来逗女主开心。
　　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不用了柏医生，我有点恐医。”她胡诌了个理由。
　　病了十几年的人会恐医？
　　她劣质的借口令柏湫眼底浮出些嘲弄。
　　他也不恼，反而浅浅笑了一声，“行，那我先去忙了，同学你记得来门口拿药。”
　　室内很快恢复死寂。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几下，柏湫退出去后却没有如言走开，反而步子一转，人径自坐在了门外的长椅扶手上。
　　长腿懒散地支开，他掏出手机。
　　随之拿翻看起邮箱里三天前收到的资料。
　　【柏少爷，您一直找那个女生我已经查到了。人就在崇德高中华英班读高三，叫阮念筠。】
　　附件是比简历还详尽得多的文档，大大小小记录着女孩所有成长经历。
　　包括母亲何时病逝，父亲又是何时入狱了。
　　助手知道柏湫对任何喜欢的东西都有近乎疯狂的掌控欲，所以还细心地帮他查了一番阮父入狱的缘由。
　　但得到的信息也只能汇成简单一行字。
　　——【跟宋峥庭有关。】
　　有什么关系，宋家其他人又是否知情，这些一概不知。
　　镜片后的长眸微微眯起，柏湫摩挲着手机外壳，神情晦暗不明。
　　没多久。
　　柏湫听到室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门口窸窸窣窣的响动。
　　袋子被人拿走了。
　　他单手插兜，身子在原地转了个圈，懒洋洋地朝室内看过去。
　　光线算不上好。
　　晨光被窗帘和隔帘遮挡了两层，筛成暗黄色的暖光。宋知绵在镜子前站定，身子微微前倾。长发被拨到一边后，她才能清晰的看到下颌的红疹。
　　刚把药挤在指腹后在颈部涂抹开，镜子里的门口突然晃出一道人影。
　　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撞上。
　　柏湫推了一下眼镜，小指出银灰色尾戒泛着微光。
　　他这会正偏头朝宋知绵笑，眉眼弯弯，白大褂加黑色高领毛衣衬得整个人文质彬彬的。
　　宋知绵在心里无声问系统：“你这边能显示柏湫对其他人的好感度么？比如阮念筠的？或者对普通路人的？”
　　【可以……但收费。】
　　宋知绵微笑：“当我没问。”
　　【角色对角色的好感度是需要收费的……咳，不过如果是普通路人，我可以向您透露一下。柏湫目前对大部分路人的好感度是-30】
　　宋知绵便眨了眨眼：“那对我？”
　　【宿主，柏湫对您目前的好感度是-70。】
　　宋知绵：“……”
　　她突然对这颗韭菜失去了兴趣。
　　累死累活也未必能拼成正数，何必呢？
　　不过这个数值可以理解，柏湫拿到阮念筠的资料后，对原主试探过几次，得出的结论都是原主很讨厌阮念筠。
　　于是，古早文男配思路之一出现了——讨厌女主的一定都是坏人。
　　但宋知绵觉得，但凡正常一点的非圣母女配，谁会喜欢一个整天跟自己快要订婚的竹马卿卿我我的天真烂漫小白花？
　　见宋知绵面色如常地把药摸匀，柏湫笑着道：“不害怕了？看来同学你的恐医症被我治好了？”
　　柏湫笑起来很好看，眉眼疏朗，左侧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用这样的笑很轻易就能让对方放下心防。
　　宋知绵也像是看愣了一样，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表情欲言又止。
　　【柏湫好感度-5，目前-75。】
　　柏湫以为她跟一楼的那些女生一样对他犯花痴了。
　　结果下一秒，宋知绵却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啊？原来你是医生么？”
　　柏湫嘴角仍是衔着温和的笑意，“我是。”
　　“这样啊，那我就懂了。”
　　宋知绵好像想通了什么，真诚道：“你除了这身白大褂，其余部分跟医生也太不沾边了吧。”
　　柏湫：“……什么意思？”
　　“就是，看起来不太靠谱，我还以为是医院新招了一批勤工俭学的学生。”
　　宋知绵稍有歉意地摆摆手，“这样也挺好，不专业的样子反而更有种普通职业的亲和力。”
　　“……”
　　柏湫好一会说不出话来，表情怪异地直视着她，似乎在分辨她是真夸还是开嘲讽模式了。
　　宋知绵的表情太过真诚，甚至等到药涂药的中途还贴心询问他，“你不用工作的吗？是不是对工作流程还不太熟悉？”
　　柏湫：“……”
　　他这下完完全全听出来是被阴阳怪气了。
　　“嗯，是不太熟悉，你有什么建议吗？”他干脆顺着她的话问。
　　“如果已经到需要问学生怎么熟悉工作的地步的话，我建议……”宋知绵拧好药的盖子，朝他露出鼓励的一笑，“建议你寻找一些简单的工作，这样可以减轻脑子的负担。”
　　柏湫看她的目光渐渐冷下去，室内沉寂了一会后，他却再次勾唇笑起来。
　　“你跟我想象中样子，确实相差很大。”
　　宋知绵脚步轻快地走到了门口，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侧头，‘热心’的嘱咐他，“柏医生，以后不要一见到陌生人就发出奇怪的傻笑声，不然穿便装的时候很容易被人拉回神经科的。”
　　柏湫听温和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唇线渐渐绷直，目光冷冷的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
　　她的栗色长发正因为动作散回后颈，别在当中的发夹丝带也随风俏皮地晃动几下。
　　欧根纱在光线下泛着清透的藤紫色。
　　柏湫微微眯起眼，早上是她？
　　【宿主，柏湫好感度-15，目前-90。】
　　系统的电子音嘀嘀咕咕道：【……宿主，照这个进度你可能还是会间接死在他手上啊。】
　　“时间还长呢，别急。”
　　宋知绵不甚在意道，她还想把原主受过的羞辱先在柏湫身上慢慢讨回来呢。


第11章 监狱
　　他笑起来真的很傻吗？
　　柏湫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镜子里，审视般地打量自己的脸。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拽了下毛衣领口。
　　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人的想法？
　　看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楼梯转角时，柏湫也处于观察的目的跟上去。宋知绵跟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他担心这种不知收敛的女生会给阮念筠带来麻烦。
　　很快，柏湫发现楼下还有个人阮念筠的熟人。
　　跟他远距离的跟踪不一样，对方只是坐在一楼台阶旁，蜷着身咳嗽个不停。
　　这动静果然引起了宋知绵的注意。
　　“顾述辞？”她回头之后目光一亮。
　　顾述辞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
　　台阶低矮，他高高瘦瘦的身子显得有点无处安放，手覆在帆布鞋面，校服衬衫上面全是灰一道白一道的泥印，袖口的扣子还崩开两颗，露出被缠了几层绷带的手腕。
　　唇角也青紫地肿着，伤口渗出淡淡的血痕。
　　半米多的距离之外，宋知绵校裙整洁，连脚上的黑色皮鞋都纤尘不染。
　　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述辞有一瞬不太确定自己她会不会上前来。
　　但宋知绵几乎是立刻冲上来坐在了他旁边，完全没有担心台阶的灰尘可能弄脏她的浅色裙摆。
　　“你怎么在这啊？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谁弄的？”宋知绵顿了一下，指了指他手腕处的绷带，“我帮你贴的创可贴呢？”
　　顾述辞沉默了一下，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蹭掉了。”
　　前面不想说，那看来是陆鹤沉揍的。
　　狗咬狗可太妙了。
　　宋知绵内心起立鼓掌，眸光里仍是浅浅的心疼，“好吧，伤口是不是很疼？”
　　——疼吗？
　　顾述辞无声敛眸，回忆起几年前阮念筠也是这样满脸担忧地问他，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还好，我没事。”他摇摇头。
　　或许是伤口习惯了愈合又撕裂的滋味，对他而言确实不是难以忍受的疼。
　　那几次之后，阮念筠很少再问他这种问题了。
　　“真不疼？”
　　宋知绵又问了一次。
　　顾述辞仍是摇头，下一秒，指腹却骤然传来轻促的刺痛感。
　　见他下意识皱眉，宋知绵得逞地松开手，鹿眸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看，你还是怕疼的啊。”
　　宋知绵发现顾述辞不仅擅长骗别人，也擅长骗自己。
　　他浑身都是新伤，除非体质特殊或者打了麻药，不然怎么可能不疼。在她这倒挺会装脆弱装可怜的，到女主那儿就是个闷葫芦。
　　活该当不上男主。
　　顾述辞反驳不过她，只看着她不说话了。
　　直到女孩在他的注视里又开始双颊泛红，他才静静地挪开视线，“大概是习惯了。”
　　“是啊，装太久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的，骗人害己。”宋知绵赞同道。
　　顾述辞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更不能憋着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趁着他发呆的时候，宋知绵找出手帕拭上他微抿的唇角。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靠过来的身体软得像一团云。
　　“别动，很快的。”
　　擦去他唇角的血迹后，她就退了回去，但顾述辞后背却沁出了细密的汗。
　　“好了，这样你待会回教室也不会被人问了。”宋知绵认真说完，把帕子对折塞回口袋，然后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干净的校服待会张叔就会让人送过来，不过我只跟他说你是上体育课普通摔伤。”
　　宋知绵眨了眨眼，澄澈的眸底映着他的身影，“你待会不要说漏嘴哦。”
　　轻轻软软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引得不远处的柏湫嗤笑一声。
　　那个高大男孩的一幅落魄可怜样，他要不是看过阮念筠的资料还真信了。还说是阮念筠认的弟弟，男女之间能有什么纯友谊？他柏湫认的好妹妹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没有亲缘还认姐姐哥哥就纯是扯淡。一个装傻，一个不揭穿罢了。
　　姓顾的一定没有看上去这么单纯无害。
　　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把宋知绵当个工具玩玩呢？
　　想到这，柏湫目光还是在宋知绵笑颜嫣然的面孔上定格，被唯一恶待的感觉令他十分憋闷。
　　【柏湫好感度-2，目前-92。】
　　【顾述辞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5。】
　　两道播报声连续响起。宋知绵拍拍裙摆站起来，回头时柏湫正好转身离开。
　　不过步履匆匆的，看上去多少有点气急败坏。
　　*
　　回到教室后，宋知绵发现她旁边座位还空着。
　　陆鹤沉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最后排的空位。
　　没人打扰，她也乐得清闲，认真听完了两节课。
　　不过高度集中后还是会下意识犯困，下课后，宋知绵打了几个哈欠，揉了一下眼角。
　　后排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指尖还夹着一包手帕纸。
　　“喂，你还好吧？”
　　很独特的烟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子有这么独特的声音。
　　宋知绵回过头，发现身后坐着一个高挑女孩，她皮肤偏小麦色，长相很大气，放在娱乐圈来说就是张妥妥的超模脸。
　　“楚欣然？”宋知绵记得她的名字。
　　是跟她一样的炮灰女配，常年被拉来做女主外貌的对照组，结局似乎也不太好。
　　“眼泪擦擦。”楚欣然见不得女生哭哭啼啼的样子，直接拆开纸巾抽了张纸又递过去，“不就是个便宜未婚夫，还没结婚呢，退了再订一个呗，有什么好哭的。”
　　宋知绵说了声谢谢才听到她后半句，懵了一下，“……什么？”
　　“论坛啊，图片看着膈应就不要看了。”
　　宋知绵默默地拿着纸巾，转身找出手机打开校园论坛，才发现首页挂着一条新帖，才一个小时就盖了高楼。
　　【校花x校霸这一对真的how pay啊，我真的磕到了。】
　　主楼附了一张陆鹤沉陪阮念筠在操场遛弯，还低头帮她看伤的照片，举止之间都是温柔。
　　楚欣然以为她是看到帖子看哭了？
　　宋知绵接着往下滑。
　　【看出来了，校霸对外人跟对阮念筠真的是两种态度啊。】
　　【这反差萌也太甜了，阿伟出来走个过场！】
　　满屏都表示嗑到了，不过偶尔也能看到几个画风清奇的评论。
　　【感觉阮的目光不是很有爱啊，反正有点精明，不喜欢……】
　　【只有我想问为什么他们可以逃课吗？】
　　【@教导主任  有人早恋出来干活。】
　　宋知绵憋笑滑到底，有点遗憾论坛竟然没有点赞这个功能。
　　按照女主的成长历程来看，她现在确实不够喜欢陆鹤沉，他对她来说更像一个拿得出手的青涩初恋，在高考结束后就潦草收尾了。
　　否则小说下卷也不会大费周章写女主出国归来，陆鹤沉再摇身一变成长为年轻有为的总裁，两人又破镜重圆一百章。
　　但她沉思的这会，被周围同学都看在了眼里。
　　少女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握着手机一言不发，面色苍白，眸子里还有微微泪光。
　　人总是会同情弱者的，哪怕前几秒国际班的人还在吃瓜旁观。
　　结果他们看到宋知绵一个人走回了教室，身上的红疹还看上去比阮念筠那块小擦伤严重得多后，立刻就对宋知绵升起了同情。
　　而她浏览过的帖子里，立刻多了几条回复。
　　【国际班同学有点嗑不动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感受大家都不顾及一下吗？】
　　【+1（ps.我是华英的，顶锅盖遁】
　　【那嗑不动正常啊，如果没有校花，宋陆这二位早订婚了吧？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才认识了半年，妥妥的青梅竹马被天降打败。】
　　【本i青梅竹马党先溜了，88】
　　帖子的节奏彻底被带偏。
　　【恭喜宿主，达成‘路人也觉得我深情’成就！开启路人版深情积分，目前：3分。】
　　脑海里突然传来系统的喜报，
　　宋知绵抬起眸看了一圈，果然收到了几道怜悯的视线。
　　“……”这是从未预想过的道路。
　　直到午饭时间，这个路人版的深情积分都在细微的涨，虽然比起主角来说涨幅细微，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而帖子在首页挂了一个早上后，也彻底引起了教导主任的注意。


第四节 课刚响铃，她就见到这位端着保温杯的主任瞪着眼把陆鹤沉喊去了办公室谈话。
　　下课后才人才被放出来。
　　宋知绵刚走出教室，就跟陆鹤沉迎面转上。他面色不耐，高大的身体跟她错开，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搭理她的时候，陆鹤沉却突然站定，扣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去个地方。”
　　他声音沉沉，随即以一种不由非说的力度拽着她往楼下走。
　　宋知绵被拽得差点栽倒，“去哪？”
　　没有回答。
　　但是他攥着她的气力非常大，直接在同学们异样惊奇的目光里快步走下楼。陆鹤沉身高腿长的，宋知绵被这样拽着只能小跑才不会摔倒。
　　【宿主，你赶紧挣脱他呀！陆鹤沉现在刚刚被女主洗脑，说不定要弄死你呢！】
　　脑海里的系统小声尖叫，它大概也是没见过男主这么严肃阴沉的时候。
　　“他敢。”宋知绵语气平静，“周末就是我跟他的订婚宴，他想进局子的话可以试试。”
　　她告诉系统：“你及时跟我反馈陆鹤沉的好感度。”
　　和她想的一样，这段期间陆鹤沉的好感度几乎没有多少变化，跌回0之后就几乎稳住了。
　　阮念筠一定告诉他父亲入狱的事情了。
　　他不会怀疑阮念筠的话，但他也没有过分憎恶原主，大概是因为还不确定原主参与了多少吧。
　　想通了，宋知绵也就配合了。
　　她任由陆鹤沉把她拽到校园最南边，靠近图书馆后面有一处矮墙，外面就是南江。
　　而这面墙因为靠近江边一直没有被翻修过，周围杂草丛生，野草都长到了她膝盖处。
　　墙角还散落几块砖头。
　　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萌生出来。
　　宋知绵微微看向墙外的天空，就听到陆鹤沉用命令的语气喊道：“翻过去，然后在对面等我，我约的出租车就在外面。”
　　陆鹤沉想了一会，说出他自以为很有威慑力的话，“如果你跑了，那我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
　　宋知绵迷惑但不说。
　　结束？他们有开始过？
　　陆鹤沉把她拽到墙根后，终于松开了手，“直接踩着砖头翻上去，快点。”
　　翻墙这宋知绵当然会，但是碍于人设，她犹豫了一会，目光怯怯地看向陆鹤沉。
　　陆鹤沉皱了下眉，手直接握上栏杆，一脚才上砖石，整个人轻轻松松就翻上了墙。
　　衣摆撑起时露出一段精窄的腰线，他扯了扯衬衫衣摆，等坐上了墙头，才弯下腰朝她伸手，“上来。”
　　这还差不多，摔了还有个垫背的。
　　宋知绵这才颤巍巍地踩了上去。
　　陆鹤沉心情大抵是很不好，拽她时也没留力气，虽然系统会帮她屏蔽痛觉，但落地后宋知绵看了一下手腕，细嫩的肌肤还是红了一大片。
　　之前过敏的红疹还没消，也反而更严重了。
　　江边风势很大，宋知绵打了个寒颤，感觉心跳有些快。
　　马路边正停着一辆黄色出租车，见他们跳下来后响了两声喇叭。
　　被陆鹤沉塞进车里后，他也随之钻进车，坐到副驾驶，“走吧，司机。”
　　司机显然事先拿了钱，也没好意思多说，便沉默着开车。
　　车一路开出了市中心，朝着郊西行驶去。
　　窗外的高楼渐渐变成树丛，宋知绵心里的猜测也渐渐成形，她知道陆鹤沉要带她去哪了。
　　他怜惜女主，喜欢女主，对她的话不会怀疑。
　　他信阮父就是被宋峥庭送进监狱的。
　　但他没有顾述辞那样的心机，也不像柏湫那样阴险，他的袒护来得直白纯粹。
　　他要让宋峥庭的女儿知道，自己的父亲毁了另一个女孩的一生，让她活在歉疚中，再为自己的退婚找到一个切入口。
　　好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主啊。
　　宋知绵却觉得莫名嘲讽，不过是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掩饰自己的自私罢了。
　　副驾驶，陆鹤沉一直观察着宋知绵的表情。
　　上车后，她只是疑惑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朝他惊讶道：“我们要去郊西吗？”
　　她不知情？
　　陆鹤沉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阮念筠怎么会骗他呢。
　　“别问了。”他皱眉别开脸。
　　路程很长，抵达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路上宋知绵只喝了半瓶水，这具身体十分虚弱，下车时她腿都是软的。
　　抵达后，她看清迎门石上几个大字。
　　——“汉西监狱。”
　　*
　　走到食堂后，阮念筠却没有在每次的老地方找到陆鹤沉的身影，她在一楼转了一圈，被角落里班上一群女生喊住了。
　　“念念，要不坐这边吧，今天陆鹤沉没给你占座啊？”
　　“那你得自己排队了，好辛苦啊。”
　　平时羡慕的声音现在听着格外刺耳，阮念筠笑着摇摇头，“他应该是有事，我再等等。”
　　她倪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中午陆鹤沉都会找她约饭，不过他总会翘课前来，帮她把饭打好，今天却没看到人影。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
　　食堂高峰期一过，冷清了不少，窗口前都只有几个身影徘徊。
　　空荡的食堂里却还是没有陆鹤沉的身影。
　　阮念筠等得有点恼了，面色的餐桌却突然多了一碗满当当的餐盘。
　　她惊喜地抬起眸，却发现站在桌边的人是顾述辞。
　　他皱着眉，“再不吃窗口的菜都冷了。”
　　“我没胃口啊。”
　　阮念筠收起笑，把盘子推开。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突然看到门口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正往外走，里面有一个经常跟陆鹤沉一起打球。
　　她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陈澎！”
　　其中一个男孩疑惑地停下来，发现是她，下意识惊道：“咦……你不是陆哥出去了吗？”
　　阮念筠懵了一下，“……去哪？”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说要好像去什么郊区的监狱，我刚刚看他拉着一个女孩跑了，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呢。”陈澎挠了挠头。
　　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傻x啊，知道陆哥拉的不是她还非说出来干什么！”
　　阮念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不自觉蜷紧，死死抵进掌心。
　　顾述辞见他们离去，才扭头淡淡道：“他的意思是，陆鹤沉去了阮叔叔在的汉西监狱探望他？”
　　对方没有回答他，她此刻脸色发白，扶着桌面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顾述辞觉察到有什么不对，长眸带了一分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审视。
　　“念筠，你在害怕什么？”


第12章 错了
　　汉西监狱每个月有两次的会见日，也不知道陆鹤沉用了点什么法子跳过了预约手续。
　　见他们走进会见室，玻璃窗对面的工作人员朝身旁那扇门口比了个手势。
　　只见他嘴开开合合，铁门紧接着被缓缓推开，那头还能瞧见几抹深蓝色囚衣的身影。
　　这种诡异且压抑的氛围，陆鹤沉也不太喜欢，但他的目光仍是紧紧落在宋知绵苍白的脸上。
　　她反应应该比他更大才对。
　　“陆鹤沉，你到底想让我见谁？”
　　宋知绵的动作终于流露出害怕，眸光不安地四处张望，试图把手腕从陆鹤沉掌心挣脱开来。
　　挣不开她便用另一只手去挡，连声音都有了哭腔。
　　“我想回去，你让我回学校好不好。”
　　犯人从门里被带出来的那瞬间，是她反应最强烈的时候。
　　陆鹤沉形容不上来自己的心情，让她等到应有的惩罚本该是一件快意的事。但他看着宋知绵纤弱的双肩颤抖，整个人弯下腰去，竟然没觉得有多愉悦，比愉悦感更甚的反而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他认识宋知绵十几年，头一回她脸上见过这样脆弱的表情。
　　陆鹤沉把她连拉半拽地带到了窗口前，看到她眼角隐隐有泪光，便错开了视线，声线绷紧。
　　“见了人再回去。”
　　他顿了顿。
　　“如果你道歉，我会考虑让她原谅你。”
　　话音刚落，阮锋已经被工作人员坐到了玻璃窗对面的位置。他的头发都被剃光了，眼眶深陷，目光浑浊，下巴还有道刀痕，人看上去并不慈祥。
　　和陆鹤沉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对面，阮锋打量了陆鹤沉几眼后，目光在他价值不菲的腕表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笑着指了指手边的直通电话机。
　　陆鹤沉随之拿起听筒。
　　“你是小陆吧？念念经常跟我提起你啊，果然一表人才的。”
　　那语调甚至有种熟悉的谄媚。
　　他不适地皱了皱眉，还是礼貌地喊道：“阮叔叔”。
　　客套几句话题却没有就此结束。
　　对方寒暄几句，开始盘问起他是不是一毕业就会跟阮念筠订婚，又含蓄地问他，“倒时候可以想办法帮我减刑吗？”
　　眼见会见时间还剩十多分钟，陆鹤沉只好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叔叔，我今天来是还想让你见个人。”
　　阮锋一愣，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女孩。
　　陆鹤沉把听筒递给宋知绵，犹豫着要不要松开手，“接电话。”
　　阮锋见到他们握紧的手腕，表情立刻难看起来。
　　“你怎么还跟小陆靠这么近，你们什么关系？你没听见他说自己跟念念在谈恋爱？”
　　声音大得连陆鹤沉都忍不住皱眉，他松开手坐远了些，观察着接下来的走向。
　　然而宋知绵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她的神情反而平静不少，仿佛之前害怕是因为认错人。
　　“叔叔，好久不见。”
　　宋知绵握着听筒，目光坦诚地直视对方，弯眸一笑。
　　悦耳的声音传到对面听筒。
　　阮锋疑惑地打量着她，“你认识我？”
　　不怪他觉得脸生，毕竟他见到宋知绵那会她才上高一，和现在打扮也判若两人。
　　“嗯，宋峥庭是我父亲。”
　　那一刻。
　　陆鹤沉预想的，愧疚而害怕的反应，他却在阮锋脸上见到了。
　　阮锋脸部肌肉剧烈抽动了几下，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胸口起伏着，浑浊的视线几乎都不敢直视宋知绵。
　　“你……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宋峥庭让你来的？”
　　宋知绵握着听筒不说话，目光淡淡地凝视他。
　　像是怜悯又像是嘲笑。
　　那眼神瞬间踩中了阮锋的痛脚，他睚眦欲裂地瞪着她，像是在对宋峥庭出气，“钱早就输光了，你要我也没有。何况你们家现在过得还不好吗？我当年只是犯了个小错，他宋峥庭表面把我当兄弟，却这点钱都揪着不放！”
　　“九百万的周转资金，这点钱？”
　　阮锋心虚地错开视线。
　　他嗫嚅几下，愤愤道：“所以你来见我做什么，想报复念念？你想抢了他的男朋友？”
　　宋知绵只是笑，并不说话。
　　无声的笑就好像刺一样扎在阮锋心上。
　　她越笑得从容，他就越不安，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渐渐脱离控制。
　　“不行，你不能这样，宋峥庭不是自诩很正直吗……你……你这个当女儿的凭什么抢走念念的男人……”阮锋似乎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不轻。
　　陆鹤沉很配他的女儿。
　　他优秀，最重要的是，还有显赫的身家。
　　他听阮念筠提到过几次，心里便燃起了熊熊希望，有陆鹤沉在，他出狱后也不至于失业，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不错的岗位。
　　要是这一切没了……
　　绝对不行！
　　“你也抢不走的。”阮锋冷哼一声，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确实没有我爸那么善良。”
　　宋知绵挡住听筒，让说出来的话只有两个人听到，“可是阮叔叔，刚才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我抢。”
　　她的声音淡而轻，羽毛似的，落在耳边阮锋却成了无尽的折磨和耻辱。
　　“是她阮念筠在等着捡我不要的东西。”
　　“你猜我要不先扔了给她玩玩，再招招手把东西唤回来？”
　　阮锋脑海中的那根弦崩断开来。
　　他攥着听筒的手发白，猛地站起来拍打着玻璃墙，口中大声嘶喊着什么，又很快被工作人员摁回座位。
　　看嘴型似乎是口不择言了。
　　毕竟人是会被未知的猜想吓死的。
　　阮锋一旦信了她的话，往后在狱中的每一天都不得安生。哪怕宋知绵什么也不做，他都会被自己的欲望和恐惧折磨得不轻。
　　“阮叔？”
　　陆鹤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现实跟他预想中的完全颠倒。
　　羞愤难当的是阮锋，失去理智的也是阮锋，全程只有宋知绵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仿佛置身事外。
　　为什么？
　　哪一步错了？
　　陆鹤沉连忙站起来去接窗口被宋知绵放下的听筒，拿起来的那瞬间，阮锋痛苦的吼声传来，紧接着对面的电话机被接待员关上。
　　“时间到了，犯人亲属可以离开了。”
　　接待员比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紧接着工作人员将他们带离了会见室。
　　心里的疑惑没能解开，眼前的事实却跟所说的真相完全相反。
　　阮念筠骗了他？
　　陆鹤沉不敢信，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或许她也不知情？
　　那她怎么会信誓旦旦地说宋知绵也参与其中了？刚才明明阮锋更像那副干尽坏事乞求原谅的模样。
　　而宋知绵——
　　陆鹤沉抬眸看着身前的少女，微微愕然。
　　她细嫩的颈部和手臂布满红疹，膝盖和脚踝也有擦伤，连发尾也沾了校墙的白灰。
　　陆鹤沉发现自己甚至没有问她饿不饿，也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痕和狼狈。
　　对方就一直强忍不适，一声不吭跟了他一路。
　　“你的手腕……”
　　他这才发现宋知绵被自己拽过的左手已经红了一大片，伸手想抓来探看。
　　宋知绵却先他一步把手躲开了，皱起眉朝后退开几步，“你又想干嘛？”
　　但先前温柔注视他的目光，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防备。
　　陆鹤沉心口一窒。
　　作者有话说：
　　宋知绵：温柔吗？我装的。


第13章 真相
　　“我只是想帮你看一下伤口。”他艰涩道。
　　和陆鹤沉的话语一起传来的还有好感度上涨的播报声。
　　宋知绵摇摇头：“你不用道歉，即使为了我们的关系，我也还是会自愿过来。”
　　闻言，陆鹤沉心口的窒息感更强烈了。
　　之前是他他拿这种“不来我们直接就真的结束”的话威胁她的。
　　他连忙承诺道：“不会有下次了，我和你的关系也不会结束的。”
　　“但是我想结束了。”宋知绵淡淡道。
　　陆鹤沉一愣，蓦地睁大眼，声音有了颤抖的气音，“你说什么？”
　　她怎么会？她不是喜欢他吗？
　　“你知道阮锋今天跟我说什么吗？”
　　宋知绵摁住胸口，虚弱的身体连说话都有点断气，“他问我，为什么要抢走阮念筠的男朋友，还问我，这个周末到底肯不肯配合你早点退婚。”
　　第一句是真的，第二句她编的。
　　但这不妨碍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陆鹤沉胸口。
　　“原来我才是你们感情的介入者？”宋知绵无奈地笑着，摇头喃喃，“我以为我认识你十八年，会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不是的！”
　　陆鹤沉急急地朝她的方向迈出一步，想要辩解。
　　宋知绵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轻声问道：“但我好奇的是，阮锋在狱中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阮念筠告诉了他的吗？”
　　“可阮念筠又是从哪听说你这周一定跟我退婚？”
　　陆鹤沉的反应很好地回答了她。
　　他面色发白，目光怔怔的，整个人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他的好感度一度飙到了50，还有往上飙的趋势，不过那里面还有愧疚的因素。宋知绵觉得以他现在的认知，或许还不太能分得清怜惜和爱慕这两种感情。
　　还不够。
　　他对阮念筠能无条件信任，对她却下意识怀疑，这点愧疚怎么够呢？
　　宋知眠瞥了眼他身后的护栏网，那几秒蓝色囚衣的身影令记忆再次涌上来，她胸口传来猛烈地下坠感，整个人大汗淋漓地蹲下去。
　　“绵绵？！”陆鹤沉发现了她的异样，立刻冲过来想扶住她。
　　但还是被宋知绵躲开，她浑身都充满了对他的抗拒。
　　“别碰我。”
　　最后陆鹤沉眼看着宋家的车停在了监狱大门外，管家和几个保镖把宋知绵扶上了车，全程他都没有插手的机会，走近了几步又被保镖搡开。
　　“不好意思陆少爷，小姐现在身体情况不好，你还是坐别的车吧。”管家公事公办的语气。
　　“她怎么了？”陆鹤沉下意识问道，一遍遍重复，“她怎么了？”
　　刚进监狱那会她就是这种反应，他还以为她是心虚。
　　原来不是么？
　　他从一开始就误会她了？
　　司机无奈地把他从驾驶车门处推开，临行驶前声音才含含糊糊地从车窗传出来。
　　“啧，还不是当年救他落下的病，这孩子忘性真大。”
　　*
　　邻近五点时下了一场雨。
　　春雨绵绵，陆家几个佣人们听到门响声都没有在意，她们都习惯陆鹤沉这个点逃课回来了。
　　直到有一个打扫卫生时看到客厅里的活人，才下了一跳。
　　“哎哟，小少爷，你这身上怎么弄的，快……快去洗洗，浑身都湿了当心着凉。”
　　陆鹤沉浑身都是雨水，他很冷，冷得发颤。
　　但是这种颤抖可以减轻一点内心不断反复的困惑。
　　什么时候宋知绵为了救他，落下了病，而他却浑然不知？
　　哪怕换了干净衣物，陆鹤沉也还是觉得冷，他都不敢回想今天自己一时冲动干了些什么。
　　柏琴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子抱着长腿，神情呆滞地盯着一处。
　　她扭头把手里的购物袋搁到沙发旁边，说道：“猜猜我今天跟谁逛街去了？”
　　柏琴习惯这儿子爱答不理的叛逆劲，话也不全是跟他说的，半是对着几个老佣人闲聊，“约了宋夫人，她还给我带了SQ新款丝巾，这花色真是耐看……”
　　陆鹤沉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他直起身，“妈，我小时候，有跟宋知绵一起遇到过什么事吗？”
　　“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柏琴捂嘴朝旁人笑。
　　她想了想说：“你小时候多顽皮，玩弹珠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宋知绵的脚背砸青了，人小姑娘一声不吭的，回去宋夫人看到了才跑来问我。”
　　陆鹤沉本想反驳她不是这件事，却突然想起来——
　　小时候玩弹珠那次，他误以为是宋知绵告状，恨死了她。
　　还故意当着她的面把她最喜欢的蓝色弹珠送给了另一个女孩。
　　柏琴的声音还在继续，“哦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可真是吓人了。当年汉西溜出来两个逃犯，你当时非要去郊区放风筝，知绵一块跟着。他们本来想把你拐走，多亏知绵喊了一嗓子。”
　　“我也有印象……”
　　佣人心有余悸，“听说那两个逃犯掉头就追宋小姐，一个小孩哪跑得过大人，幸好保镖去得及时，这事现在再听一次都心慌哦。”
　　陆鹤沉如遭重击，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遍体发寒。
　　“这件事，我怎么不记得？”
　　“你当时发了高烧，烧起来什么都忘了。”柏琴顿了顿，觉得自家儿子今天十分反常，“何况你平时又不关心宋知绵的事，说了你也不乐意听。”
　　陆鹤沉唇上下开合几下，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谁都看得出他不关心宋知绵，他甚至连她芒果过敏都不知道。
　　他却踩着她的感情，去验证阮念筠说的话。
　　长睫颤抖着阖上，陆鹤沉捂住双眸，痛苦地拧起眉。
　　要是这周不退婚，就还有机会弥补吧。
　　**
　　春末的天，下雨前无风的室内也都是闷热的。
　　看着阮念筠否认自己害怕，离开食堂的时候却止不住发抖的手臂。
　　顾述辞沉默着收回了目光
　　他从来不愿怀疑她，这次也是。
　　下午下课，再次路过隔壁班时，宋知绵还是不在教室里。
　　她没回。
　　陆鹤沉也不在。
　　明亮的教室里，两个空荡荡的座位紧挨在一起，看上去莫名显眼。
　　“这俩人失踪了一下午哈，大胆猜测，陆哥八成是被家里人压去跟宋知绵订婚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我表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话你有本事去他跟前说？”
　　两个男生笑闹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才看到隔壁班的顾述辞正背影笔直地站在他们教室外面，盯着教室一角。
　　见他们出来，他才淡漠地挪开视线，走进了华英班。
　　“年纪第一不对劲啊，是不是在暗恋我们班谁？”男孩摸了摸下巴，“刚刚那个方向好像是第一排的座位座位吧，总不可能是宋知绵吧。”
　　“你真他妈庸俗，人说不定他是在看黑板上的解题思路呢。”
　　“雾草，你说得也有道理。”
　　晚上还有三节自习。
　　顾述辞人在座位的时候，总有人来请教他问题，他能帮尽量会帮，但也不会毫无底线，简单的只会让对方自己找例题看。
　　华英班其实又不少女生暗恋顾述辞的，但是时间一久，她们发现顾述辞在讲题着方面只对阮念筠格外有耐心。
　　她问的题目就算再简单，顾述辞都能耐着性子教。
　　多么令人羡慕的优待。
　　于是少女的那点旖旎很快就被掐碎了。
　　顾述辞在靠窗的座位坐下，手朝外伸出去探了一下。
　　小雨早就停了，凉爽的夜晚还真的很适合户外活动。
　　他垂眸，思索着那两人的话。
　　订婚提前到今晚，未必没可能。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宋知绵红着脸跟陆鹤沉试婚纱的样子。
　　心底溢出莫名其妙的不适。
　　顾述辞皱了皱眉。
　　或许，他只是不喜每次到手的东西都输给陆鹤沉。
　　“顾同学，这题我还是不太懂，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桌面被轻敲了一下，一个短发女生抱着习题册停在他课桌前。
　　顾述辞看了一眼黑板旁边的挂钟。
　　“我只能给你简单再讲一下思路。”
　　“哦，那也好。”女孩赶紧把夹在书页里的草稿纸递过去，“我画的是这条辅助线，也不知道对不对。”
　　“我看看。”
　　低沉悦耳的讲题声伴随着笔尖和纸张摩擦声在耳边缓缓响起。
　　顾述辞的骨相优越，但眼型狭长，看人时不笑便多了分冷峭和疏离的味道。
　　女孩恍神的功夫，他就已经讲到她不懂的步骤了。
　　“不好意思，刚刚那几步能不能重新讲一下。”她又呐呐补充道，“地理老师晚上都会迟来几分钟，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顾述辞微微皱眉，直接把她听漏的两步在纸上写出来，讲完剩下的步骤，突然就拎起挎包站起来。
　　女孩懵了一下，就听到了让她震惊的话。
　　“我有点事，不能讲了。”
　　他大步迈到讲台时，上课铃刚刚响起。
　　少年步子未停，飞快地背好包迈出教室大门。
　　“震惊我全家？？班长逃课了？”教室里顿时炸开。
　　“那啥，年级第一连逃课都走正门……”
　　被周围的嘈杂声打断思路，阮念筠抬头看到顾述辞座位已经空了。
　　心跳不安地加快。
　　连一向只顺着她的顾述辞，今天都无比反常。
　　阮念筠忧心忡忡地咬住下唇，拿出手机想给顾述辞打电话，手机里多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作者有话说：
　　柏湫：□□爱来吗？


第14章 蠢人
　　手机屏幕的冷光在车内亮起。
　　柏湫盯着手机界面已通过的好友申请，夹着烟的长指弹了弹烟蒂，勾唇笑起来。
　　司机把车掉了个头，银灰色的车身隐藏在树影中。这个方向，后排座位正好能看清学校转角的路口。
　　他朝后视镜委婉道：“人已经喊到了，不过这附近有摄像头。”
　　柏湫不甚在意地支起下巴，“嗯。”他朝窗外扭头看去，校门口多了一个人，那人不知跟保安说了什么，然后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出来。
　　背着光，顾述辞缠了绷带的手臂在光影下仍然是清瘦的轮廓。
　　柏湫眯起眼，吐出了一个烟圈，收回视线，“怕什么，我也只是想让他了解一下装残和真残的区别。”
　　他不是很喜欢用伤博宋知绵的同情么？
　　索性帮帮他好了。
　　正好也能从阮念筠的眼前消失几天。
　　司机心慌得很，还是给雇来的那几个人发了消息，“人过来了，你们下手注意点，别伤到要害。”
　　顾述辞正在接阮念筠的电话。
　　甜美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话语间却在质问他。
　　“明天有小测，你今天怎么不留下来帮我讲题呀。”
　　顾述辞轻缓道，“明天的考试范围都是我给你讲过的，圈出来的笔记在你抽屉里。”
　　那头噎了一下，撒娇着试探道，“你逃课要去见谁吗？你告诉我嘛，我们之间应该没有秘密的吧？如果是见喜欢的人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啊。”
　　路灯坏掉的转角漆黑得仿佛一团浓墨，枝杈狰狞的树影交错在路面，寂静得十分反常。
　　顾述辞刚走到转角，就感觉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朝树影下那影影绰绰的一片看去。
　　似乎是人。
　　顾述辞屏住呼吸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听筒传来急促地问话声。
　　“喂？你怎么又不理我？”
　　他没来得及摁灭手机，树丛里突然冲过来一道黑影，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手拎着棒球棍上来就是猛地一棍。
　　手臂吃痛，手机被脱力的手甩了出去，砸出老远。
　　顾述辞反身想要躲开对方的下一棍，没想到旁边又冲出几道身影，其中一个照着他的脊背猛踹一脚。
　　几个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身上有伤，棍棒都是照着旧伤砸去。
　　拳脚到肉，顾述辞旧伤疼得整个人脱力，被人扯着向后仰倒在地。
　　“真他妈不经打啊，顾述辞，你当年那狠劲儿呢？跟阮念筠待了几年磨没了？”耳边传来熟悉又粗粝的声音。
　　顾述辞听出来了，盯着他头皮上那块更黑的阴影。
　　他是当时高一追过阮念筠的一个混混。
　　当年，阮念筠被对方追怕了，只好找他帮忙，却没想过顾述辞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在外头玩久了的一群混混。
　　他只是在路上拦了一次就被拖进巷子暴揍，敌不寡众的，顾述辞被他们发了狠揍进了医院，又被养父痛骂一顿。
　　他们以为顾述辞怕了。
　　直到有天，顾述辞在路上把撩过阮念筠裙子的混混揍趴在地，被人围殴中仍发了狠地在他发尾撕扯下一块血淋漓的皮肉下来。
　　对方想到这，朝他的手背狠狠碾去，愤愤道：“拜你所赐，老子这块肉还没长好呢。”
　　喉间溢出血腥味，眼前的景象都渐渐有了重影，顾述辞仍是笑了笑，声音低哑。
　　“是么？真丑。”
　　话语显然激怒了对方，他直起身，朝几个同伴吼道：“愣着干什么，没吃饭吗？给老子揍啊！”
　　棍棒很快便要再次落下。
　　路的另一头，却突然有道身影飞奔而来。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顾述辞看到那身影奔到他跟前，身体突然被一道柔软温热的身躯护住。
　　棒球棍被狠狠挥到她纤弱的后背上。
　　顾述辞愕然地睁大眼，“宋知绵？！”
　　对方面色苍白，疼得眉头都拧起，却还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嗯。”
　　那一刻，顾述辞听到心里有什么崩裂的声音。
　　他难以置信地扶住她下坠的身体，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她错乱交叠，“你……为什么？”
　　他下意识是觉得自己不配的。
　　但又后知后觉。
　　面前的女孩早就喜欢上他伪装出来的那份可怜和温柔了。
　　宋知绵没能回答他，几棍子下去人已经冷汗淋淋地晕了过去，晕倒前手还以保护地姿势护着他的腰身。
　　为首的混混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棍子都扔了，“老大，怎么办，是不是出人命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要不……咱走吧……”
　　不远处，银灰色车里的两人也陷入了沉默，柏湫早在看到宋知绵飞奔出来的那瞬就愣住了。
　　烟燃到了尾端，差点烫到他的手指。
　　柏湫才如梦初醒地甩开烟，惊怒不定地瞪着那群人。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没想到宋知绵真的会这么护着这个顾述辞，如果是因为喜欢，这种心思深沉，两面三刀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未免瞎得可以。
　　反应过来后，柏湫不耐地嘱咐司机，“让他们赶紧走，别惹麻烦。”
　　“是。”
　　司机赶紧给那几个混混发了消息，看到他们的身影从转角消失，才松乐口气，暗自叹道：“这叫什么事。”
　　柏湫心神不定地按压着眉心，闭上眼，又睁开。
　　他现在脑海里全是宋知绵闭着眼扑上去，奋不顾身的那副模样。
　　软弱坚韧，好像为了对方能不顾生死似的。
　　显得他好像是个拆散情侣的恶人。
　　半晌，他挑眉轻嗤。
　　“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
　　“是。”
　　司机没听出话里的酸气，以为柏湫是在真骂，他也知道柏湫最讨厌的就是皮囊漂亮的蠢人，便也搭腔道：“一个蠢一个残，多般配。”
　　柏湫脸色一黑。
　　抬手把车窗摁上了。
　　车缓缓从闹剧处驶离，跟迎面赶来的一波人错开。
　　几个保镖被宋知绵用买奶茶的理由调开，这会才赶过来。
　　被系统屏蔽痛觉后，宋知绵本想就着这个姿势在顾述辞怀里装晕睡一觉，没想到脑海突然里传来了播报声。
　　【柏湫好感度+7，目前-85】


第15章 碰面
　　系统万分困惑。
　　【涨的怎么是柏湫的好感度？是我出故障了吗？】
　　“怎么会，你只是有点呆呆地不太靠谱而已。”
　　宋知绵语气有种老母亲的怜爱：“剧情不是讲了是柏湫雇人打的顾述辞吗？”
　　【所以宿主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护住了顾述辞，柏湫便觉得你很善良，对你有感情了？】
　　要不是身体还跟顾述辞挨得很近，宋知绵差点要笑出声来。
　　系统脑补的柏湫是什么偶像剧纯情少男吗。
　　他心思倒不难猜。
　　柏湫顺风顺水二十多年，这样的家世和外貌，应该不缺女孩追。何况他也善于伪装自己，在外人面前装得温柔沉稳，滴水不漏。
　　头一回在自己这儿碰壁。
　　心底那点征服欲自然而然被激发了。
　　——也就是俗语说的犯贱。
　　宋知绵随口哄道：“嗯，想象力很丰富哦。”
　　系统反应过来这是被嘲笑了，便哼哼几声，【你又怎么还抱着顾述辞？剧情不是也讲了这段原主抱着顾述辞时他的内心活动吗？】
　　顾述辞虽然对原主有微末的怜惜，但更多的还是厌恶。
　　他也很排斥被她碰触。
　　如果不是顾及到管家的视线，以及下车后等在医院门口的宋家人，顾述辞早就想把她推开了。
　　宋知绵当然记得。
　　说实话她也不想抱，她不是原主，抱着对方并不会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反而挺嫌弃的。
　　顾述辞好瘦，腹肌也硬邦邦……抱着硌得慌，要不是为了演戏谁遭这个罪呢。
　　“积分涨了吗？”宋知绵跟系统确认自己薅到的羊毛。
　　【挡伤加后续的流程总共涨了200分，是这段剧情能涨到的极限了。】
　　“那就好。”
　　话音刚落，宋知绵瞬间给系统展示了什么叫原地杀青。
　　漆黑的车内，她先是假装疼得轻哼一声，半晕半醒间再将身子软软地朝旁边的空位滑去，手臂也顺势离开了顾述辞的腰身。
　　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系统看得目瞪口呆。
　　但让它更目瞪口呆的是，就在宋知绵快靠上旁边座位时，意外发生了。
　　坐在旁边顾述辞听到动静后突然睁开眼，伸出手把她护住了，还往自己怀里微微带了带。
　　做完这一切，他墨色的长眸里才浮出淡淡的疑惑和清醒。
　　他刚刚竟然在担心宋知绵么。
　　担心她磕碰到会疼。
　　果然是演得久了，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但是。
　　顾述辞朝怀里的女孩看去，就这么被她靠着，他竟一点也没觉得厌恶。
　　【顾述辞好感度+15。】系统念完，很没出息地尖叫了一声。
　　30了。
　　感受到少年渐渐僵硬的身躯，宋知绵被他护在怀里，被发丝挡住的唇角微微上翘。
　　小鱼苗比她想象中要纯情啊。
　　*
　　转眼快到周五，江城也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窗外的叶子都被砸得七零八落。
　　旧疾加上新伤，宋知绵每天在医院躺到自然醒，过着剧情外的咸鱼生活。中午宋家人轮番来送饭，连宋峥庭都抽空从公司赶来了几次。
　　守在病房外的顾述辞也‘偶然’跟他碰面了。
　　短短的两次交谈，宋峥庭就对顾述辞这个孩子十分欣赏，所以当对方提出想高考完想来公司帮忙后，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装睡的宋知绵将门外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进公司实习是顾述辞毁掉宋家至关重要的一步，但如果没有宋家人以及原主的信任，他是不可能顺利往上爬的。
　　顾述辞从没有放弃复仇，哪怕他现在对自己有好感。
　　得出这个结论后，宋知绵靠在床头陷入了沉默。
　　系统劝慰道：【主剧情本就很难逆转，宿主你还是不要妄想了，咱们走个过场就走。何况顾述辞对宿主你的好感度也算不上高。对了，其实他开始怀疑女主了，这几天还去过汉西监狱，但犯人一个月只能会见两次……】
　　它balabala地说了一堆，突然听到宋知绵怅然的声音。
　　“一千积分换御景旷世和桃源庄，你觉得哪套房比较有升值空间一点？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
　　系统：【………………】
　　它错了。
　　它错得离谱，海王怎么会伤心呢！它差点被这女人骗了！
　　“唔……算了，攒到一万多再换一套瀛湖别墅比较划算，周末还能去湖边钓鱼。”
　　宋知绵无限悠闲地规划完，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坐起来削皮。
　　门口的人声渐渐远去，顾述辞应该是把宋峥庭送下楼了，他在这些礼节上向来仔细。
　　宋知绵把水果刀放下，咬了一口苹果，突然门口又传来一阵喧闹。
　　“这是vip病房，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先生！”
　　门猛地被拧开，身高腿长的少年已经大步走进病房，小护士拦不住，也跟着赶紧跑进来，“宋小姐！不好意思，这位先生非说自己认识您，还说不需要预约。”
　　宋知绵目光在陆鹤沉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停顿了几秒，缓声道：“没事，我跟他确实认识。”
　　病房门被关上，空气也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陆鹤沉盯了她看了半天，才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发现宋知绵看到他逼近仍然下意识绷紧身体，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才哑声道：“送你的。”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床头。
　　是几个绑着丝带的半透明盒子，离近了甚至能闻到甜品淡淡的甜香气。
　　宋知绵收回目光，疑惑道：“干什么？”
　　陆鹤沉懵了一下。
　　宋知绵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她看到收到礼物惊喜或者开心，没想到她连拆开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是想听他道歉？
　　想到这陆鹤沉又释然了，他红着耳根解释道：“赔罪礼物啊。”
　　那天从监狱回来后，他几乎整夜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宋知绵小时候的样子，他才惊觉两人认识了那么多年，他却没有真心的给她送过什么东西。
　　“如果是赔罪的话……不用了。”
　　宋知绵很干脆地拒绝了。
　　陆鹤沉的唇绷成一条直线，看上去是副随时可能被气走的模样。
　　下一刻。
　　就在宋知绵以为他会气冲冲地把盒子扔掉时，他却转身拖了一个凳子在她床边坐下来。
　　“老班让我帮你补习一下小测的数学试卷。”少年结结巴巴道。
　　陆鹤沉发誓，他这辈子没编过这么蹩脚的理由。
　　但他想不出别的理由跟宋知绵独处了。
　　不过宋知绵看了一眼门口后，竟然没有戳穿他。
　　两人就着一张白卷讨论起来。
　　两人的身影在门口的小窗也看得很清晰。
　　只见陆鹤沉俯下身说着什么，宋知绵正仰头看他，晨光下两人的影子都带上一圈淡淡的光晕。
　　“别看解析了。正好这题我不会……你也不用学。”
　　少年清越的声音透过门隙不甚清晰地传出来。
　　“你有没有喜欢的大学，要不然咱们高考一起报芸大，好不好？”
　　顾述辞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攥紧。
　　他紧紧盯着宋知绵，喉结无意识滚动几下，脊背因紧张而绷直。
　　在他和陆鹤沉二者之间，他早就习惯当不被选择的那个。
　　他不期待宋知绵的回答，只是担心她重新喜欢陆鹤沉会让订婚节外生枝。顾述辞站在原地，催眠般地想。
　　仿佛等了很久。
　　“不好，太没追求了。”宋知绵的脸颊在阳光下微微泛红，“我很有志气的，年纪第一报什么学校我就报什么。”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等宋知绵再看过去时，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习惯宿主的变脸术后，系统这次的播报声淡定多了。
　　【顾述辞好感度+5……】
　　它还是处于礼貌问【宿主，你真的会跟他们其中某个考一所大学吗？】
　　“当然不会。”
　　宋知绵反问：“或许你有听过一个成语么？”
　　【什么成语？】
　　“人狗殊途。”
　　【……】
　　作者有话说：
　　系统：奇怪的词汇量增加了


第16章 温柔
　　“你下午还有课吧？”
　　见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宋知绵便淡声问道。
　　她之前跟自己说话时还不是这种语气的。
　　陆鹤沉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把卷子收了起来，“嗯。”
　　前几天一往情深爱死爱活的，现在却对他避之不及，这种落差他想想就觉得莫名憋屈，甚至还很后悔。
　　要是那天没有去监狱，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宋知绵再次下了逐客令，“我累了。”
　　“那我回学校，你好好休息。”陆鹤沉只好起身。
　　他走到房门口，把门带上，人却没有因此离开，反而忍不住回头朝窗户里看了一眼。
　　却见对他上一秒还冷若冰霜的宋知绵，此刻抬起手背覆在眼上，双肩还微微颤抖着。
　　她不会哭了吧？
　　陆鹤沉盯着她被长发遮住的侧颜，心猛地刺痛了一下，心里那点憋屈也烟消云散。
　　他干了那么多混蛋事，凭什么指望对方立刻原谅他？
　　【这回真走了。】
　　“嗯。”
　　直到门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宋知绵才抬起头。
　　系统真的很想吐槽。
　　——真正的海王果然是个成功的端水大师！
　　它以为宿主只扮演对顾述辞痴情的恋爱脑女配就好了，没想到陆鹤沉这边她也不放过，硬生生给自己加了一段戏。
　　至少现在，陆鹤沉的好感度和深情积分是蹭蹭蹭在涨。
　　【65了。】系统啧啧称奇。
　　宋知绵拨开碎发别到耳后，本该挂满泪痕的脸蛋一片干净，她把盒子搁回原位，整个人躺回柔软的被褥里，愉悦地眯起了眼。
　　*
　　楼下。
　　目睹陆鹤沉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后，顾述辞微蹙的眉骨舒展开，迈向学校的步子却不由停下来。
　　他回到住院部，再度推开病房门进去，却发现宋知绵已经睡下了。
　　被子被她不安分地压在身下，另一边已经垂到了床底，被角露出她细白伶仃的脚踝。她侧着身，清丽的脸蛋带着未褪的淡粉色，唇角还微微勾起。
　　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和陆鹤沉聊天，她很开心？
　　顾述辞想。
　　等回过神来时，他的指腹已经鬼使神差地触了上去，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一跳。
　　被他摁到的地方失去血色，和周围潋滟唇红相比有股羸弱诱人的味道。
　　顾述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呼吸声有些重。
　　宋知绵感觉他的手在她脸颊停留了很久，耳边的播报声也一直有波动。直到最后，他抽开手，病房也再次恢复了宁静。
　　*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吃过晚饭后，宋知绵陪着姜芷宁去住院大楼后面的草坪散步，回病房时，她发现有哪里不太对，环视一圈才发现桌子边陆鹤沉送的那盒蛋糕已经不见了。
　　她最后在门口的垃圾桶找到了它的尸首。
　　护士不会扔她的东西，陈姨就更不会了，难道是顾述辞？
　　他醋了？
　　宋知绵有点想笑，小绿茶人品不怎么样，占有欲倒是挺强。
　　想什么来什么，她刚吐槽完顾述辞，就看到他正陪着宋峥庭从走廊另一头过来。他穿着干净的衬衫黑裤，脚底下一双帆布鞋，和宋峥庭身上笔挺的灰蓝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静的走廊她还能听见他们热络的交谈声。
　　“我们不想送她出国，路程太远她身子肯定受不住…不过既然你有打算和计划，那当然更好，她愿意留在江城我们也更放心。”
　　“叔叔，我会尽力的。”顾述辞说话时目光远远地朝她看过来。
　　宋峥庭虽然因为工作忙鲜少能陪宋知绵，但这几天看顾述辞和她的互动也回过味来，自家姑娘对人家有意思了。
　　也难怪姜芷宁会把他跟陆鹤沉比较，顾述辞情商高会照顾人，心思也细腻，要是能把宋知绵托付给他。宋峥庭自己也很放心。
　　他赞许地拍了拍顾述辞的肩，“好，你去吧。”
　　注视着顾述辞走到宋知绵跟前，两人的背影恍若一对璧人。
　　两鬓微白的宋峥庭头一回感觉肩上的担子一轻，他几次体检身体都不乐观，这件事一直藏着不忍心告诉姜芷宁。
　　也更不敢告诉宋知绵。
　　顾述辞的出现，无疑让他多了一些安心。
　　“怎么在发呆？”
　　宋峥庭还没走，顾述辞已经到她跟前，看她的目光也一如既往的温柔溺人，宋知绵摇摇头问：“你们在聊什么？”
　　“你偏科很厉害，高考肯定会吃亏。我跟宋叔叔说了，以后帮你补习薄弱的科目。”
　　或许是房间太安静，顾述辞说话语气便没有平时那样清冷，反而有股莫名的缱绻。
　　“我不用你帮忙。”宋知绵摇头拒绝，把练习册从他手中抽开。
　　掌心一空，顾述辞长睫阖下去，眸子里的愕然和郁色一闪而过。
　　原来她下午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额头却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宋知绵收回手，语气一转：“顾述辞，你记不记得你下个月还有物理竞赛？你现在跑来给我补习数学，时间怎么够用？”
　　顾述辞攥紧笔的长指松开了些，眨了眨眼。
　　原来，她拒绝是因为这个？
　　“没什么，比起你，竞赛也没有那么重……。”
　　嘴被人捂住了，余下的尾音断断续续掐灭。
　　淡淡的呼吸声吐露在宋知绵掌心，她捂着顾述辞的嘴，气急道：“你又不是只为别人活，每天为了你为了她的，感动自己很开心吗？”
　　【宿主！台词不是这样的！】系统吓了一跳。
　　“但我觉得这种反应比较符合人设。”宋知绵在心里回。
　　【？？？】系统茫然，哪里符合了？？
　　它话音刚落就啪啪打脸了。
　　顾述辞沉默了一瞬，薄唇微抿，看向宋知绵的眸光头一次认真起来。
　　“可是能帮到你的话，我自己也很开心。”
　　他的话和原剧情的台词一字不差，但好感度却蹭的往上涨了2度。
　　顾述辞知道他十几年都在为别人的想法而活。
　　为了不被阮念筠讨厌，他隐藏自己性格里的阴暗面，又为了她去接近宋家。他从不主动提自己的感受。
　　也从没觉得着有什么不对。
　　但这一刻，顾述辞却有点讨厌自己的卑劣。
　　他被人全身心的喜欢着。
　　眼前的女孩满心满眼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被他利用，被他想要踩在脚下复仇的工具。
　　心里多了一种奇怪的刺痛和欣喜。
　　“那好。”宋知绵像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忙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总缠着你问问题的。”
　　听顾述辞讲题目还是很舒服的。
　　他思路清晰，也会举一反三，一道题基本都会讲几种思路和解法。但是架不住数学枯燥，宋知绵还是听得上下眼皮打架，强撑了一个小时。
　　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顾述辞说要帮她其实就是对宋峥庭演的一出戏，他也确实教她了，不过是在教原女主之余把她没时间看的笔记带回来给原主罢了。
　　原主却以为他是特地为自己写的，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倒乐得清闲。
　　互相走个过场，谁都不累呗。
　　但她没想到顾述辞讲了一个小时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宋知绵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泛酸。
　　——小绿茶不会真想把她教到能考江大的地步吧？
　　暖黄的台灯下，顾述辞揉了揉微酸的腕骨，长眸朝她瞥去。
　　视线在她泪光盈盈的眼角停顿。
　　宋知绵看上去困极了，一只手托着下巴，侧颜在灯光下柔软好欺。
　　每讲完一题，她都会念他的解题步骤还颇为认真地点头回应他。
　　如果忽视他其实已经讲到了下一题的话。
　　顾述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讲了这么久。
　　其实该停了。
　　今天晚上他甚至都没有主动给阮念筠打去一通电话。
　　直到夜色渐深，他讲到笔记里的最后一题时，才后知后觉题目难度早就超过了宋知绵现在的水平。
　　他为什么这么心急？
　　到时间后护士准时过来敲门，就见到清俊少年把宋知绵抱到了床边，还替她绵掖好了被角，才收起书包站起来。
　　转过头来时他冷清的眉眼还有些许的温柔。
　　目送他离开，两个护士对视一眼，皆从眼底看到了对方的感慨。
　　——小年轻的爱恋可真好。
　　【顾述辞好感度59。】
　　关好灯的一瞬间，宋知绵已经睁开了眼，眸光清明。
　　如果说60是个临界值，那现在，顾述辞对她的好感已经在喜欢的边缘了。
　　作者有话说：
　　动心了，赶紧撤。
　　————
　　晚上补昨天一更


第17章 舔狗
　　连绵春雨停了之后，江城迎来了难得的大晴天，转眼也到了她出院的日子。
　　咸鱼虽好，不过病房外的空气更加清新。宋知绵比往常心情都好，中午还特地拉着姜芷宁去了隔壁商场。
　　母女俩转了一下午，从商场离开时手里都拎着战利品。
　　“难得看小姐这么开心。”管家接过她们手里的购物袋放心车后备箱，笑着说。
　　“或许是因为终于可以去学校了。”宋知绵浅浅笑着。
　　她当然开心。
　　今天就是订婚之约，过了今天，她离‘下班’的日子又近了不少。
　　只要她这周跟顾述辞订了婚，也就意味着顾述辞的计划快成功了。
　　他如愿以偿打入宋家内部，在宋氏集团开启他的复仇宏图。
　　目睹着宋峥庭身体一步步恶化。
　　也目睹着原主慢慢沦为自己的终极舔狗，为了他去练习厨艺，学芭蕾，却再也没能让他变得和初遇一样温柔。
　　原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顾述辞才变冷漠了，却不承想他一开始就是装的。
　　系统感慨道：【网络上说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都是骗人的。我在时空局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小说里的恋爱脑女配最后能抱得男主归。】
　　“那或许是……还没把握到舔狗的精髓。”
　　“当舔狗切记，一定，要狗一点。”
　　【？】系统不信，但还是竖起了耳朵。
　　宋知绵柔声道：“舔，还是得点到即止，若即若离……一定要做得少说得多，投其所好不断推拉。等哪天舔腻了转身就走，最后不适应的、气得百爪挠心的一定是被舔的人而不是当舔狗的自己。”
　　系统沉默了一下……艹，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它感觉自己跟宋知绵没待多久，学的东西倒是一套套的。
　　车里的交谈还在继续。
　　“我看哪是想开学啊，分明是觉得学校有想见的人，是不是？”姜芷宁捏了捏她的下巴，也跟着笑，“还买了一堆漂亮新裙子呢。”
　　自家女儿之前因为病症对什么都没兴致，一年到头都不会主动提出来出门散步或者逛街，连平时的衣服也是在手机上挑好让人送来。
　　时常因为不合身而显得整个人更加消瘦。
　　姜芷宁看着就心疼，但也不想强求她换，只是偶尔在街上看到手挽手说笑的母女，心里也止不住酸涩。
　　现在看到她改变，她自然由衷开心。
　　“看来自打那次葬礼回来，小姐变了不少。”
　　管家随口一说，便勾起了姜芷宁的回忆。
　　是了，自从小顾那孩子回家，她就见宋知绵笑容也多了起来，每每提起对方都害羞。
　　“咱们绵绵是喜欢小顾了？”姜芷宁问。
　　“妈——”
　　自家女儿尾音拖长，目光里又多了羞怯和躲闪。
　　姜芷宁从不反对孩子早恋，况且她不止一次看到顾述辞认真给宋知绵补课，自己在学校的成绩却没有丝毫影响，两次模考还是年级第一。
　　自律和努力可见一斑。
　　想到这，她把手覆在宋知绵手背上拍了拍，“你要是真喜欢，我问问你父亲，这周就把婚定下来，怎么样？”
　　宋知绵表面扭捏，低声道：“……那还得问问顾述辞愿不愿意呢。”
　　姜芷宁又不是没瞧见顾述辞对她的态度，那肯定也是喜欢啊！
　　不过她也懂，小孩子都有些仪式感的。
　　“那待会在餐桌上吃晚饭，我再问问他的意见。”她揉了揉宋知绵的发顶。
　　*
　　家里，宋宅上上下下都因为准备晚上的聚餐而忙碌着。
　　一来是为了庆祝宋知绵出院，二来集团子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差不多了，宋峥庭终于有了一个闲暇的下午可以陪妻女吃晚饭。
　　这顿晚餐当然要费些功夫。
　　等回房间换好衣服后，宋知绵路过隔壁房间，正好看到顾述辞的房门大敞着。
　　他不在房间。
　　此刻人正站在走廊上凝视墙壁上的相框。
　　宋知绵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相框是原主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她那时还小，没有被确诊心脏病，照片里正缩在爸妈怀里笑如灿阳。
　　他现在看这张照片做什么？
　　宋知绵思忖着从他房门口朝内看了一眼，目光四处打量，最后在他床头看到了一个拆开过的信封。
　　关于宋峥庭的病情，顾述辞一直又怀疑并且暗中调查，但对方那样的人物，身体状况会影响到股价涨跌和集团员工们的未来生计，查起来很麻烦。
　　他拿打工积攒的钱找了好多私家侦探，又调查了断断续续一年多，最后还是从宋老爷那里撬出一点风声。
　　癌症晚期。
　　——哦。
　　原来是下手前知道了宋父的病情，小绿茶久违的道德感又回来了。
　　宋知绵眨了眨眼，走到他跟前，故意道：“述辞，咱们这周再去拍一张合照吧。”
　　“合照？”顾述辞声音里透着疑惑。
　　“是啊，我们一起。倒时候换个大相框把这个换下来。”宋知绵歪着头，“米色相框或许更好看一点……唔，那个时候就是温馨的一家人了。”
　　我们。
　　温馨的一家人。
　　顾述辞心口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呼吸都有一瞬的凝滞。
　　他不敢再看那组照片，轻轻牵起宋知绵的手，“下去吃饭吧。”
　　灯光下，宋知绵还能看到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她心满意足地在餐桌前坐下。
　　整段晚餐时间欢声笑语，到后半场的时候，顾述辞似乎才慢慢缓过来，变成了平时温柔淡然的样子。
　　还帮宋知绵夹了几筷子菜。
　　姜芷宁看在眼里，手肘撞了下宋峥庭示意他跟自己打配合，才适时道：“小顾啊，你觉得我们家绵绵怎么样？”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知绵筷子一颤。
　　一道清润的男声插了进来。
　　“她很好。很善良很可爱，对我也很好。”顾述辞答得很认真，甚至目光也是直视着姜芷宁，不会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
　　“我……很喜欢她。”
　　他轻咳了一下，面颊浮出淡淡的红晕。
　　宋知绵看上去头都害羞得要埋进碗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着他们聊到自己，又聊到顾述辞，最后谈到订婚的事上。
　　“那，你愿意跟绵绵订婚吗？订婚宴我们只会邀请几个旧友，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学业。”
　　顾述辞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但他还是打算按照设想的，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喜悦和迟疑，以免太果断答应会让宋峥庭起疑。
　　然而桌下，他的手突然被拽了一下。
　　宋知绵柔软的手贴着他，五指从他的指缝穿过，然后扣在他的手背上。
　　紧密无间，毫无保留的。
　　掌心温暖，还有伴随着心跳的振幅。
　　顾述辞的心跳也在一瞬间随之加快，他霎时忘记了自己冷静的设想。
　　“……我愿意。”
　　却没注意到宋知绵的另一只手正轻敲着桌侧，一下一下，悠闲不已。
　　仿佛在敲打静待鱼儿上钩的节拍。
　　【顾述辞好感度，60。】
　　作者有话说：
　　bingo~


第18章 订婚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宋峥庭和姜芷宁往他餐盘里夹了不少菜，杯子里还有陈姨添满的果汁。而他的左手，也被宋知绵紧握着。
　　一切是那么的温馨。
　　温馨到顾述辞感觉心脏里早已经僵硬的某处正在一点点暖起来、鲜活起来。
　　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被养父当累赘，也习惯了当阮念筠的影子。却在这一刻贪恋起家的温暖。
　　直到脑海里闪回过阮锋被抓那幕，顾述辞的眸子里才拉回一些清明。
　　报仇。
　　待他不薄的阮叔被宋峥庭害得半辈子毁在狱中，他怎么能忘？
　　“叔叔，我敬您一杯。”
　　顾述辞收起笑，把果汁换成了红酒，站起来朝宋峥庭欠身道。
　　“过几天就不能喊叔叔了。”宋峥庭故意板起脸道。
　　顾述辞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笑了笑。
　　杯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到宋峥庭把杯子递到嘴边时犹疑了一瞬，还是抿了一口。
　　没多久就咳嗽起来。
　　“这么大年纪了，喝酒还能呛到。”姜芷宁无奈地用手顺他的后背，却没注意到他脸色有一抹憔悴。
　　顾述辞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暗自确认着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手边的红酒杯拿走了。
　　“好喝么？我也想喝。”
　　轻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顾述辞愣了一下，扭头时宋知绵已经把杯口送到了嘴边。
　　她唇瓣轻轻抿上去，雪颈仰成漂亮的弧度。
　　那一块似乎是他碰过的地方。
　　他们间接地……
　　顾述辞目光一紧，本来冷静下来的思绪骤然乱了。
　　“……味道还不错。”
　　她放下杯子，舌尖无意识舔了舔下唇的酒渍。
　　味道。
　　顾述辞其实不喜欢红酒的味道，有股呛味。
　　但他此刻注视着少女嫣然的唇瓣，竟然隐隐想要再尝一口的欲望。
　　“少喝一点。”顾述辞克制自己别开目光，艰涩道。
　　杯子里的红酒已经见了底。
　　晚餐还没结束，宋知绵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先是用指腹去挠他的掌心，继而蹭到他耳边软声道：“述辞，我好困啊，我想回房间睡觉。”
　　她感觉顾述辞浑身又开始紧绷起来。
　　少年还是把她扶了起来，不过上楼的步伐十分慌乱，到了餐厅看不到的二楼，宋知绵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手也不安分地划过他的衣摆。
　　顾述辞深吸一口气，反剪着她的手，缓声道：“你醉了。”
　　“我没有！”
　　宋知绵双颊酡红，鹿眸迷蒙地瞪大。
　　她此刻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微微张开的嫣唇仿佛在等待采撷的花朵，裙子的肩带也从白皙的肩头滑落。
　　顾述辞错开目光，不敢多看一眼就把她抱回床边。
　　“睡吧，你不是困了么……”
　　胸腔里的心跳声快得不行，他把人安置好转身就要走，手腕却突然被宋知绵牢牢拽住。
　　“没有晚安吻吗？”
　　女孩目光期许地抬头看他。
　　她看着醉的不清了，连神情都有股可爱的憨态。
　　顾述辞脑海里闪过一瞬灼热的欲望，又立刻神情复杂地暗骂自己卑劣。他怎么能趁人之危……他应该推开她赶紧走才对……
　　这时，已经在床边坐下地宋知绵却拽了一下他的衣摆。
　　身影和淡淡的馨香再次覆上来。
　　她借力直起身，趁他身体前倾时踮脚，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这个才算是晚安。”
　　顾述辞脑海中“轰”地一声炸开。
　　半边身体是麻的，心跳声却一下下加速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明知她说的是醉话，明知她是在失去意识地前提下吻她，却仍然被她的举动烧光了理智。
　　她主动吻了他。
　　她说这是晚安吻。
　　唇角的温度早就消退，顾述辞仍然在原地僵了很久。
　　直到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
　　顾述辞拿过宋知绵放在床头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陆鹤沉。
　　手指收紧，他垂眸把电话挂断。
　　十几秒后，对方再次锲而不舍地打来，期间还有几条短信跳出来。
　　【宋知绵，你接一下电话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下周，就下周，我让我妈安排好我俩的订婚宴，这个事情一定不拖了。】
　　【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啊……我的意思就是，就是我答应了，我想让你当我的未婚妻，好吗？】
　　在看到那几行字后，顾述辞的眸光一寸寸冷下去。
　　他直接把手机按了关机，才放回床头。
　　床边，女孩侧着身，睡颜乖巧，并没有被铃声吵醒。
　　而没过多久，站在她床边的少年也慢慢俯下身，在她唇角触上一吻。
　　“晚安。”
　　“宋知绵……我们这周就订婚吧。”
　　灯熄灭后，房门被轻轻带上。
　　【顾述辞好感度80.】
　　脑海里的播报声吵醒了宋知绵，她轻哼了一声，坐直身体，“你们这个东西睡觉也不可以关静音吗？”
　　【当然不可以……这个是实时的，何况宿主你不是没睡嘛！】
　　它明明监测到顾述辞离开的时候宋知绵还笑了。
　　“还早。”
　　宋知绵说着还是打了个哈欠，才八点多，她的生物钟早就适应熬夜了。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开机，果然看到了一堆未读信息。
　　难怪小绿茶刚才说这周就订婚，原来是被陆鹤沉的话给刺激到了。
　　宋知绵笑了笑，给对方回拨了一个电话。
　　陆宅。
　　陆鹤沉正在桌子边一遍遍锲而不舍地给宋知绵打电话，结果打到第六通的时候，对方关机了。
　　他气闷地甩开手机，没几分钟之后又忍不住捡起来给她发短讯。
　　下一条短信正在编辑，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陆鹤沉定睛一看来电是【宋知绵】，惊得差点又把手机摔出去。
　　“喂？”
　　他秒点了接通，声线故意漫不经意地，“你……你有事吗？”
　　“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对面直接道。
　　陆鹤沉噎了一下，闷声道：“那你还挂我电话……”
　　“之前在吃饭，手机没电关机了。”
　　她在跟他解释？
　　陆鹤沉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窃喜，面上仍是板着脸，“哦。”
　　宋知绵酝酿了一下，像是在诉说一个难为情的邀约，“这周订婚宴，你来吗？”
　　特别是她此刻的声音甜蜜又羞涩，比剧本里演得还真。
　　系统感觉有点不对劲。
　　【宿主，你好像说漏了台词诶，是“我的订婚宴”不是“订婚宴”。】
　　“跟到我的原戏份有偏差吗？”
　　【那……那倒没有，人设和台词准确度还是99%。】
　　可是。
　　按照剧情，这时陆鹤沉的反应应该是释然又有些愤怒，他终于可以不用跟宋知绵因为一段婚约扯不清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阮念筠了。
　　但他是被退婚了，难免有点憋屈。
　　所以他当时冷嗤了一声，“有事，来不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但是此刻，它检测到陆鹤沉的好感度往上溢了十个点。
　　他好像十分开心，语气愉悦又故作矜持。
　　“哎，你就这么迫不及待？那行啊。订婚宴提前一周举办，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陆鹤沉：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第19章 误会
　　“那我等你，”宋知绵柔声道，“一定要来哦。”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发现陆鹤沉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75。
　　电话被挂断后，陆鹤沉握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翻开日历默默数完日子，倒计时三天……也太快了，日子近得他心跳加速。
　　他深呼吸几下从桌子边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订婚该穿成什么样子？穿常服还是西装？
　　陆鹤沉之前还想过如果某天他真的要跟宋知绵被迫订婚，那他一定穿得夸张些让她和家人难堪，让婚礼变成全江城的笑柄。
　　但这一刻，他只想挑一套合身的西装，最好是和宋知绵相配的。
　　小青梅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或许是粉色和白色吧，她们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颜色。
　　陆鹤沉矛盾地想，又冲去衣帽间翻找几套合身的西装，墨绿色太轻浮和白色不搭，黑色又太沉闷了……
　　纠结了一晚上，衣帽间被他翻得咚咚响，管家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少爷，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陆鹤沉烦躁地把手头的衬衫扔开，“不用……”又突然想起什么，他朝管家招招手，“明天下午跟我去一趟铂曼，我想买一套西装。”
　　“好的少爷，不过您为什么突然要穿西装？”
　　陆鹤沉挑了下眉，觉得奇怪。
　　管家都不知道吗？
　　订婚这种大事宋家怎么还没跟他父母通气，难道……是私下商量好了，只是宋知绵憋不住偷偷告诉他了？
　　他见管家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还是把心里的异样压下去，答道：“这周有个宴会。你……你先别跟我妈说。”
　　“对了，你再帮我挑一组项链，女式的，不要太老气，挑完拿过来给我选，礼物也挑一点。”
　　他嘱咐完，狂跳的心头才平静了些许，但这股子激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不仅英语课翻开了语文必修课本，还在交试卷时把上学期的白卷交了上去。
　　把老班气得不轻，直接把他赶到走廊罚站。
　　一到下课，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就上来拍拍他肩膀：“陆哥，走吧。”
　　“走？去哪？”陆鹤沉一头雾水。
　　男孩比他更困惑，“去小卖部啊，咱不是每天这个时候去给校花买酸奶吗？”
　　陆鹤沉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今天算了……”他转过身往教室走，人还没落座，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看你是不是罚站了？那今天就不用给我买酸奶啦……快趴在座位上休息一会吧。】
　　阮念筠发来的消息。
　　心头浮出一种熟悉又莫可名状的束缚感，陆鹤沉烦躁地揉了揉发尾，喊上同学：“还是去一趟吧。”
　　去晚了几分钟，货架上的芒果味酸奶已经空了，陆鹤沉换了一瓶草莓味，转身回教学楼，走到华英班后他远远看到阮念筠果然还是站在原地等着他，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
　　似乎料定他会心软去买一样。
　　陆鹤沉走过去随手递给她，“只有这个味的了。”
　　“啊……”阮念筠看到瓶身标明的味道，表情有一丝错愕又恢复原状，“那辛苦啦。”
　　陆鹤沉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终于明白过来时哪不对味了。
　　阮念筠其实并没有她看上去那么柔弱。
　　她有心机，想要什么并不会直说，而会想办法让他自己做。
　　如果他不情愿，她也总能使出一些话术和手段让他心软。
　　想到这他不知怎么有点反胃，阮锋那件事也是这样吧？
　　陆鹤沉知道她不想说一直没有逼问她，此刻还是忍住冷淡道：“嗯，那我先回教室了。”
　　阮念筠愣了一下，又看到他毫不停顿地转身回了教室。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她的手指不禁掐进掌心。
　　陆鹤沉已经对她态度冷淡快半个月了，期间班里同学都明里暗里看她笑话，平时哄着她的几个闺蜜也都是表面羡慕，背地里肯定也在挤兑她。
　　阮念筠便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地坐下来。
　　结果这次女孩们却像往常一样围上前，语气里都是好奇。
　　“念念，心怡说她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到陆鹤沉车后备箱塞了好多礼物，各种礼品盒，都是粉色和白色的。”
　　“对啊，我记得你是不是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倒不是她们把阮念筠的喜好记得有多清楚，而是之前校花评选的时候，阮念筠资料那一栏明确提起了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和白色。
　　她们说完，阮念筠心头一凝。
　　旋即被不敢置信的狂喜淹没，她的生日就是这几天，难不成陆鹤沉这几天一脸躲闪，都是在准备这个？
　　是了，早上罚站时他还勾着唇，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阮念筠不敢露出心里的愉悦，表情仍是平静：“也许吧，毕竟还有几天就是我的生日。”
　　“好浪漫啊……”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直到上课才散去。被她们再次羡慕起来，阮念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中午，她看到陆鹤沉急匆匆地去了停车场，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手提袋，看包装似乎还是饰品类的。
　　趁着他去打饭的时间，阮念筠拜托另一个男生去他抽屉翻到了那个手提袋。
　　虽然盒子没打开，但表面有一层磨砂质感的压线，图案是她最喜欢的铃兰。
　　猜想再次被证实。
　　阮念筠瞬间原谅了陆鹤沉之前的冷漠，甚至开始期待礼物送到手里的那一刻。
　　——周围人一定会羡慕疯的。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快放学时，阮念筠还在教室等着陆鹤沉来接他，结果就看到他跟着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路过了窗外。
　　“陆鹤沉！”
　　阮念筠忍不住在窗边喊了一声。
　　陆鹤沉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一手抱着篮球，深邃的轮廓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周围人听到动静，都好奇地停下脚步朝他们看来，有些留在教室刷题的学生们也疑惑抬起头往外看。
　　“你记不记得，我后天生日……”阮念筠小跑到他身边，仰着头看他。
　　陆鹤沉皱起眉，“……哦，生日快乐？”
　　“你有空的吧？我们去哪里玩，或者你有没有其他安排也可以？”
　　“不陪你过生日了，我这周有点事。”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阮念筠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笑容僵在脸上，“你……有事？什么事？”
　　什么事能比她的生日还重要？
　　阮念筠几乎要气疯了，但碍于周围都是围观的人，她还是放缓声音：“是不是家里有事？没关系呀，我……”
　　“不是家里的事。”
　　陆鹤沉凝视着面前因为愤怒而笑容虚伪的女孩，心里的不适加剧。他这几天一直在想……自己真的喜欢阮念筠吗？还是只是习惯她温柔开导自己的样子？
　　得不到答案。
　　“那是什么事？”阮念筠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陆鹤沉直视着她，缓缓道：“我这周，打算跟宋知绵订婚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入v惹，作者君能否摆脱短小，掉落万更？让我们拭目以待。
　　————
　　预收《在营业恋综当万人迷》求收藏呀～
　　池鹿一朝穿进了自己黑粉写的同人文里。
　　书里，她是黑料满身、参加了一场营业恋综无限作死后被骂到退圈的三线小花池鹿。
　　系统告诉她：“嘉宾一影帝落魄时，曾被你强取豪夺一夜情……不，是几夜情。
　　嘉宾二赛车手，嗯打唇钉那个，高中被你校园霸凌扇过一巴掌。
　　嘉宾三那位霸总，小时候您嘲笑过他死胖子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嗯还有最后一位嘉宾，他是被您辞退过的保镖。”
　　池鹿:+“?”
　　——现在的黑粉都这么狠毒吗?搁这叠buff呢??
　　系统，“宿主，现在开始洗心革面做个好人，洗白指日可待!”
　　可它忘了，池鹿本就是一朵妖艳恣意的食人花。
　　＊
　　节目播出前，遭到路人和粉丝联合抵制，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什么破cp，丢给狗都不嗑。】
　　【节目组你明白嘉宾组合不能通地府这个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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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第一期直播，观众傻了。
　　——镜头里那个风情万种的美女竟然是池鹿?这也太好看了
　　——果然，她还是那个大作精……可是作得好理直气壮……还好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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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弱说……她和每个嘉宾的cp都有点嗑】
　　*
　　再到后来，镜头前禁欲自持的高冷影帝，某天从楼梯转角走出来后领带散乱，眼尾潮湿；
　　从山道骑行回来的赛车手弟弟抱着头盔，耳廓发红，喉结处有一枚淡淡的牙印；
　　加班内卷王总裁下班回爱心小屋的时间明显变早，在厨房做晚餐时，腰上围的池鹿带来节目的粉色兔耳围裙；
　　至于那位前保镖，更是被抓拍到深夜偷偷去池鹿房间帮她上药，被马赛克的镜头之外是男人的喘息声。
　　观众:
　　【狗都不……呸，狗不嗑我嗑】
　　【性张力拉满，这才是成年人的恋综啊啊啊啊啊】
　　【节目组你有本事放无删减无马赛克的，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
　　“她曾经是刺入他们心脏的荆棘，可那片血肉模糊中，竟然也开出玫瑰。”
　　食用指南:1.女主作，不是好人，全书她最美，万人迷玛丽苏苏苏
　　2.雄竞，男主必须守男德
　　文案2021/12/9已截图


第20章 宴会
　　“你说什么？”
　　阮念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陆鹤沉的话让围观的同学也震惊了。他们互相对视几眼，皆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情绪。
　　……狗血，真的太他娘的狗血了, 这就是豪门的高三生活吗？他们在苦逼刷五三参加一场场模考，别人订婚退婚又订婚, 私生活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仿佛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之前一直对宋知绵有好感的男生, 此刻也惊呆般地站在原地。
　　同伴见状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兄弟，那啥……节哀。”
　　陆鹤沉面色不虞地扫过两人的面孔, 手里的篮球砸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又弹回掌心被他夹在臂弯。他转身深深看了阮念筠一眼, 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干脆地离开了。
　　阮念筠独自在原地，接收着四周一道道异样的目光。
　　他们的议论声像蛇一样直往她耳里钻, 又像凌厉的巴掌扇到她脸上，让她的双颊火辣辣发烫。
　　被陆鹤沉偏爱时有多自得，这一刻就有多难堪。
　　不能追……不能追。
　　阮念筠紧咬着下唇，脊背仍然挺得笔直, 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她颤抖着掏出手机, 朝最熟悉的号码拨通过去。
　　还有顾述辞，顾述辞不会不接她电话的。
　　无论什么时候，他一定在。
　　不敢深想他今天为什么旷课也不跟她解释, 阮念筠拨通后就把手机附在耳边, 展露出一个还算冷静的笑容。
　　电话的嘟声比平时都漫长，但终于是被接通了。
　　“喂小辞, 你在哪？”
　　“我在……”
　　那头安静了一瞬, 很快插入一道模糊的女声, 熟悉的音色让阮念筠如坠冰窖。
　　“谁的电话？”
　　顾述辞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 闻声抬眼看去。
　　宋知绵正掀开帘子从试衣间走出来，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她换上了挑好的一件雾蓝色鱼尾裙，灯光下肌肤白得好像在发光。
　　宋知绵听到他手边被挂断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挑了下眉，装作没听到般评价道：“裙子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
　　顾述辞看过去时，眸光渐深。
　　裙摆在胸口下方束紧，再散开，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裙摆下的小腿仿佛一截雪藕。露肩款式的衣领在后背的蝴蝶结处收拢，她漂亮的蝴蝶骨在头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清纯里又平添了几分性感诱人的味道。
　　裙子很漂亮，也很适合她。
　　但是一想到她会穿着这一身去参加宾客如云的订婚宴，被其他人欣赏，他心里却有股淡淡的不悦。
　　导购也忍不住在一旁夸赞道：“这裙子不少人来店里试过，不过穿起来这么合身好看的，你还真是头一个。”
　　另一位也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她刚进来我第一眼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她们话里话外完全忽视了坐在旁边等候的顾述辞。
　　在商场这层上班的导购，哪位不是人精一样。
　　大家一早就看出宋知绵身边这位男孩浑身的打扮很是寒酸，从头到脚连手表都没有一件称得上值钱后，心里就有了猜测。
　　八成是面前这姑娘关系不错的同学吧。
　　“谢谢。”宋知绵笑了笑，对她们的夸赞不置可否。
　　她看着顾述辞，自她换好出来之后，他已经沉默了好久。
　　她便故意走上前道：“述辞，你觉得怎么样？”
　　顾述辞抬起头，笑了笑，“很好看。”
　　好看到好感度不动如山？
　　宋知绵轻轻挑眉，回过味了。
　　难搞哦，精心打扮反倒让小绿茶有危机感了。
　　宋知绵点点头：“知道啦。”
　　她转过身，对着导购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一件，刚才挑的第一套呢？再拿给我试试。”紧接着在导购和顾述辞双双错愕的目光里提着裙子转身进了试衣间。
　　再出来时，她身上已经换成了一套淡粉色连衣裙，很保守的款式，里面还有一件蕾丝内衬把颈出的大片肌肤遮挡住了。
　　“这件还是合适一些。”
　　宋知绵朝跟着她的管家招手道：“就它了，订下来吧。”
　　导购不知道她怎么转头就变了口风，愣在原地，“那件蓝色的……”
　　“蓝色也要了，都包起来吧。”
　　宋知绵随口道，目光全神贯注地落在沙发上的顾述辞身上，在他怔忪之际靠过去挽住他手臂。
　　顾述辞对她的做法有些困惑，长眸看着她，启唇道：“订婚要准备两套么？”
　　“不是啊……”
　　宋知绵眨了眨眼，笑容有些狡黠。
　　她突然挽住他的脖子凑近了些，说话时气息扑在他耳边，痒痒的，很是勾人。
　　“我想宴会上穿粉色那套，至于蓝色的，你喜欢……那我就留着只穿给你看。”
　　后半句语调低得不行，说完像是耗费了她所有勇气。
　　抬起头时，宋知绵整个脸都红彤彤的，眸子却亮闪闪地盯着她。
　　顾述辞心乱了一拍，连呼吸都紊乱，被她贴近的地方似乎在发烫。
　　宋知绵看到他的耳根慢慢红了。
　　看来她的抚慰起了不小的效果。
　　顾述辞一直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加上性子又冷又倔，也不讨孤儿院的院长喜欢。
　　长身体的那段时间，他一天的伙食一度只有三个包子和快要过期的牛奶，饿不死，但也吃不饱。所以他只能溜出去捡路边的矿泉水瓶拿去废品站卖钱，偶尔遇到好心的路人被施舍几块钱，才能加一次餐。
　　唯一的转折是被养父收养后。
　　他却没想到被收养之后，又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养父有精神分裂症，白天对顾述辞一副慈父的态度，夜深人静的时候却会冲到房间揍他，有一回差点把顾述辞掐到昏迷。
　　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让人发怵，也使得顾述辞不再轻易信任别人。
　　阮念筠陪他长大，成了他灰暗人生里唯一的意外。
　　就算是宠物都处出感情了，何况女主是个外表阳光的女孩。
　　只不过，顾述辞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他的感情是爱还是寄托。
　　【其实这男配也挺可怜的……】系统小声感慨。
　　宋知绵在心底冷哼一声，“身世再悲惨也不是他毁掉另一个家庭，把恶意延续下去的借口。”
　　对方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宋知绵笑了笑，掩去眼底的冷意，偏过头重复道：“嗯……好吗？”
　　她清晰地看到顾述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注视着她的眸色渐深。
　　“好。”
　　平时清越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了。
　　【顾述辞好感度85。】
　　这还差不多。
　　宋知绵毫不留恋地站起来，牵着他的手晃动了两下，“走吧，再去陪你挑一件衣服。”
　　说起来顾述辞来宋家后一直没主动要过什么，连姜芷宁买给他的衣服也原封不动的放在柜子里。
　　那怎么行呢？
　　宋知绵想，这次订婚宴好歹得让别人也看得出宋家待他不薄吧，不然怎么衬托顾述辞更像个白眼狼？
　　她便连哄带骗地让顾述辞也去买几套合适的衣服，两人逛到了一楼后，迎面遇上了一个熟人。
　　男人背靠着电梯旁的栏杆边，怀里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此刻，他的手正搭在她肩上，指尖挑逗似的在她下巴上摩挲，两人不知聊起什么，女人嗔怪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他也随之笑起来。
　　标志性的银灰色镜框下，眼尾却漫不经心挑起，目光里没有笑意。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上。
　　遥遥一眼，宋知绵看到柏湫的笑有些收敛，眸色复杂地盯着她。
　　她浑然不觉地挪开目光，手往下滑去，跟顾述辞五指相扣。
　　一副密不可分的模样。
　　柏湫差点就气笑了。
　　他注视着两个人手挽手亲密无间地逛进一家店里，很快从视线里消失，直到身边的女伴伸手在他眼前绕了一下才回过神。
　　“阿柏？怎么了”
　　“没事。”
　　柏湫按了按眉心，“可能有点累了。”
　　“那我们要不先回去吧，你也能早点休息嘛。”女伴软声道。
　　“不用了。”
　　柏湫再度笑了起来，神色恢复正常，目光暧昧地在她面容上停留片刻。“你在这，我累也要受着啊。”
　　女人被他逗得又是面红耳赤，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那走吧……今天榨干你。”
　　柏湫虽然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但对每个都出手大方，分手前还会给一笔不菲的分手费，毫不拖沓，所以圈子里对他的情史并没有多少非议。
　　扑上来的女人反而如飞蛾一般多。
　　苏曼也是其中一个。
　　她知道柏湫花心，但这年头帅气又多金的男友多难找？
　　何况柏湫是个极有生活情趣的男人，跟他聊什么都不会冷场，分了做个朋友也无妨。
　　各取所需，互不伤害。
　　而且，柏湫的花心也会让他忍不住期待，期待他有朝一日会在某个女孩子身上栽跟头？
　　苏曼也幻想过这女孩会是她，不过，她能觉察到柏湫这几天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敷衍了。
　　似乎腻味了。
　　进了店后，柏湫松开环抱她的手臂，语气依然温柔，“去看看吧，这次的新款一定有你喜欢的。”
　　苏曼知道他烟瘾犯了，识趣地被导购领着离开，柏湫收了笑，手去口袋里摸烟盒。
　　下一秒才想起来店里不能抽烟。
　　他把打火机在指尖把玩了一下，神情晦暗地盯着门外。
　　宋知绵。
　　唇齿间无声念着这串名字。
　　没多久，柏湫再次看到宋知绵就挽着那男孩从另一个的店出来，后面跟着的管家还拎着几个购物袋。
　　远远地，脸上明艳笑容半分不减。
　　柏湫心里很不对味。
　　毋庸置疑，他讨厌宋知绵，但宋知绵的举动总能让他不爽。
　　扣上打火机盖，他抬脚跟上去，走进了刚刚那家店，还没等导购一脸笑容地围上来，柏湫率先问：“刚刚那个男生买的那款还有没有？我要一套一样的。”
　　“先生……不好意思，那款袖扣是我们店里唯一一款。”导购一脸歉意，另一个年长些的忙打圆场，“那款袖扣款式太老气了，除了重要场合平时都用不上，我们这边还有其他款的，您要不再看看？”
　　“重要场合？”
　　“是啊，那两位是挑给订婚用的。”
　　那穷小子无权无势的，连上学都靠助学金，宋家还有那个蠢货宋知绵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柏湫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较劲。
　　“我就要那一款，你们订货吧。”
　　**
　　订婚宴的地址宋峥庭最终选在了宋家的另一处房产，一套独栋的滨江别墅。
　　这次宋家邀请的都是圈内的熟人，还有不少是商界伙伴，他此举的意思在明确不过了——他想让顾述辞走到人前，像所有人昭示，他顾述辞是宋家认可的养子和女婿。
　　只不过，邀请的对象里，只有陆家让姜芷宁犯难。
　　陆家跟他们毕竟有过口头婚约，现在主动悔婚，到底是毁了一桩人情。
　　思虑再三，姜芷宁只好给性格爽朗的柏琴打电话。
　　接到电话时，柏琴正在院子里浇花，听完来龙去脉，她沉默了一会放下水壶，只问道：“这婚约，也是绵绵认可的吗？”
　　“是的。”
　　姜芷宁知道柏琴把宋知绵当干女儿看，不禁感慨，“你既然这么问，我也跟你说些贴己话，绵绵很喜欢那孩子，正好两人性子也合适。你知道的，她身体不好，她爸也想找个能照顾她，让我们放得下心的，那孩子我们调查过，清清白白的家底，就是成长经历清苦了些，性子也比同龄人自律。”
　　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了。
　　柏琴听完哑然一阵，陆鹤沉什么性格她当然知道，确实不靠谱也不开窍，哪怕平时自己做了甜品让他送去宋家，他都不情不愿的。
　　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她看着急也没办法。
　　本陆鹤沉总会变的，没想到一岁岁长大，他对宋知绵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唉，行吧。既然有人照顾绵绵我也就放心了，她处得开心就好，俩孩子有缘无分。”柏琴叹了一声，“或许也是我平时管的紧了，沉沉有点逆反心理。”
　　姜芷宁安慰了几句，嘱咐好宴会时间和地点。
　　“知道了……订婚宴我回来的。”
　　柏琴放下手机去拿浇花的水壶，没想到被人快一步提走了。
　　“妈，我帮你。”
　　柏琴一看是陆鹤沉，不禁神色惊诧：“今天刮了什么妖风，把你刮这么勤快了？”
　　陆鹤沉哽了一下，挠挠头，“哪有。”
　　没有就是有。
　　柏琴环保双臂瞪他：“说吧，臭小子，是学校要请家长还是你又揍人要赔钱？”
　　“我哪有您想得这么差劲。”
　　陆鹤沉不自在地反驳道，直起身，目光飘忽，“刚刚姜阿姨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关于宋知绵订婚的事？”
　　他等了几天都没听见风声，柏琴平时跟个没事人一样吃饭逛街，搞得他都有点怀疑订婚是不是真有其事了。
　　直到刚刚。
　　陆鹤沉拿着滑板打算出门，就听到柏琴在说什么订婚宴，这才连忙冲过来。
　　柏琴在他期待的目光里点点头，“就明天，怎么着？我估计你也不打算去。”
　　陆鹤沉急了，“我的订婚宴我为什么不去？”
　　柏琴一愣，旋即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把他手里的水壶抢过来。
　　“什么你的你的？你不是不想跟人家订婚吗？现在正合你意，她明天跟别人订婚。”
　　一句话仿佛冷水兜头泼下。
　　陆鹤沉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反问：“妈，你在说什么啊？宋知绵她……”
　　她怎么愿意，那晚她打电话来时还是那么甜蜜又期待的语气，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趁他走了躲在被子里哭，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跟别人订婚？
　　“是不是你拒绝了宋家，他们家才换人的……”他呐呐道。
　　柏琴被他烦得不行，把他往外推，“去去别在我院子里碍眼，我可没拒绝宋家，要不是你小子不愿意，这婚早定下来了，我过几年说不定就能抱孙子。”
　　陆鹤沉被她推得往后栽了一下，抽了魂似的靠着墙。
　　怎么会……怎么可能？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跟宋知绵订婚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下意识想给宋知绵打一通电话质问她，然而电话还没拨通就被他急匆匆按下挂断。
　　以她上次躲在病房里哭的隐忍模样，她这次会不会再说假话。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
　　与陆鹤沉不同的是，柏湫收到请柬时，正在诊室跟苏曼煲电话粥。
　　她故意打了他们校医院的座机，用嗲得能化成糖水的语调找他问诊。
　　说是问诊，倒像是一种情.趣。
　　柏湫闲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了，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他座机那头“嘘”了一声，接通手机。
　　听到前半句，他表情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到柏母说是宋家女儿的订婚宴，摆弄电话线的手才一顿。
　　“宋家女儿？宋知绵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柏湫笑了起来，“那行啊，我去。”
　　听到他挂了电话，座机听筒那头的苏曼娇笑道：“柏大少爷参加宴会的话，明天还缺不缺一个像样的女伴呢？”
　　太主动了。
　　钢笔在指尖划了个半圈，又被柏湫放回桌面，他突然有点烦。
　　扯了扯领口，他慢声道：“暂时不缺女伴了，苏小姐可以找别人。”
　　上一秒还语调缱绻的喊她“曼曼”下一秒就能冷漠地喊回“苏小姐。”
　　苏曼回过味来，咯咯笑了两声，“柏少真是无情啊，看来让您栽在女人身上，是难了。”
　　难？没什么难的。
　　柏湫从国外回来，转进阮念筠的学校当校医后，朋友说他这回肯定是栽了。
　　他笑得不置可否。
　　他确实没给哪个女人做到这份儿上，阮念筠是头一个。
　　但这么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张脸来。
　　柏湫暗骂了一句‘蠢货’，拿起手机给阮念筠打电话。
　　自从上次两个人添加了好友，阮念筠回他的消息不算主动，也不冷淡，偶尔深夜还会找他倾诉心事。
　　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暖和哥哥。
　　电话接通后，阮念筠语气难掩意外。
　　“柏哥哥，你怎么打电话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柏湫盯着药柜里映出的他微勾的唇角，“嗯，想你了。”
　　阮念筠声音一紧，“你……你又打趣我，到底怎么啦？”
　　“念筠，这周我要参加一个宴会，缺一位女伴，你能帮我吗？”他的声音循循善诱，十分好听。“说起来，这个宴会的主角，还是你的熟人。”
　　“诶？”
　　“宋家的订婚宴，新郎是你弟弟，顾述辞。”
　　不出所料，那头传来乒乒乓乓东西被撞到的声音，好一会阮念筠才出声，“宋知绵竟然，也愿意么？”
　　柏湫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模糊了面容。
　　“顾述辞的事，你不意外。”
　　他陈述道。
　　“这次宴会陆鹤沉肯定会去，如果你也想去并且想见他，最好的选择是做我的女伴，或许还有意外惊喜，比如让他受刺激之类的。”柏湫顿了顿，“坦诚点，小筠，我是来帮你的。”
　　“在这之前，你必须告诉我，顾述辞为什么会变成宋家的养子。”
　　那头沉默着似乎在权衡他话语的真实性，良久才道：“他是……为了帮我。”
　　十几分钟后，柏湫听明白了。
　　“所以说，顾述辞接近宋家接近宋知绵，是为了帮你报仇？”
　　柏湫嗤笑，“真够深情的。”
　　那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顾述辞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换成他，他会做同样的事。
　　不过……
　　柏湫眼前突然浮现出宋知绵那张脸，想起她帮顾述辞挡伤，还对着他笑颜如花的模样，这蠢货——
　　她要是知道了顾述辞的打算，会不会气得哭出来？
　　【柏湫好感度+30，当前-65】
　　【陆鹤沉好感度+1-1……】
　　两道声音在耳边交替响起，特别是陆鹤沉的好感度，跌跌涨涨，最后停在了87。
　　“看样子知道被骗了。”宋知绵抚平脸上面膜的褶皱，低语道，“系统，我昨天买的200积分买的上帝视角呢？”
　　是的，她昨天在商城买了一个名叫上帝视角的玩意。
　　名字听着很高大上，实际作用却十分鸡肋，这个虚拟视角可以绑定在任意角色的脚上，跟踪他三天的行程。
　　宋知绵于是乎很肉疼地兑换了这个玩意，并且用它绑定在了顾述辞身上。
　　她坐回床上，打开了视角回放，入眼就是一片晃荡的自行车踏板。
　　宋知绵忍不住吐槽：“这东西是上帝视角？我愿称之为阴间视角好吧。”
　　系统：【……】
　　好气，但是无法反驳。
　　倍速滑动完进度条，宋知绵大概能猜出顾述辞干什么去了，难怪原主刚跟顾述辞订婚，宋峥庭就被人拍到神色憔悴地从医院出来。
　　集团内也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原来真是顾述辞计划好的。
　　【这个男配真是目标坚定啊，好感度都那么高了竟然还不忘陷害宋峥庭。】
　　宋知绵笑着关闭回放，换下面膜洗了把脸，温声道：“或许，他现在很羞愧呢。”
　　【现在羞愧还有什么用，都迟了。】系统嘟囔着，却突然看到宋知绵拎着抱枕往外走，【诶？宿主你干嘛去啊？】
　　宋知绵揪着抱枕耸肩，“明天要订婚，我紧张得一个人睡不着啦，需要有人陪。”
　　系统：【……】信她才有鬼了咧。
　　宋知绵拉开房门，步子轻快地朝隔壁房间走去，系统这回确实没说错，现在羞愧早就迟了。
　　在明天宰‘鱼’之前，她还得确认一下是否万无一失。
　　85的好感度显然就不是很够。


第21章 迟了
　　听到敲门声时, 顾述辞还以为是佣人过来送水果。
　　他用毛巾擦了一下湿漉的发尾，从床边坐起来去开门，门开了, 门口却是宋知绵。
　　“我睡不着……但又很困。”
　　女孩揉了揉眼角，鹿眸揉出来些许泪花, 她披散着长发, 身上还有刚洗完澡的沐浴露香气。
　　春末，她已经换成了轻薄的睡裙。
　　顾述辞只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
　　很快地, 他的耳尖又开始泛红，宋知绵看到他把书桌边的凳子拖开, 问自己：“那我帮你讲几道题，好吗？”
　　这是人说的话？
　　宋知绵脸色一红，忍不住踩了一下他的脚, “谁订婚前还想听数学题啊！”
　　顾述辞无措道：“那……那干什么？”
　　“我……”宋知绵注意到他眉骨一侧贴着潮湿的发，把话咽下去，将他又摁回座位上，“我帮你吹头发吧。”
　　她眨了眨眼, “就像你第一天来我家一样。”
　　顾述辞微怔, 就见宋知绵已经去浴室把架子上的吹风机拿了下来。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连窜过发间的暖风温度都是一样的, 她柔软的手拂在他发顶轻得像一团云。
　　不过, 当时他却对宋知绵充满厌恶，还不得不伪装出耐心的样子。
　　现在, 他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女孩了。
　　甚至奢望时间长一点, 再长一点……
　　然而头发很快干了, 宋知绵放下吹风机, 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头发比之前长了好多诶。”
　　顾述辞领会错了她的意思，紧张道：“是不太好看吗？”
　　他见宋知绵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不禁有些慌了。
　　“你不喜欢那我明天去剪短一点……”他呐呐补充道。
　　话音未落，嘴角再次被覆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顾述辞的双眼瞬间放大，整个人僵硬地仍由着她的靠近。
　　渐渐地，他的目光也迷乱起来，重重喘息几下，开始回应着她。
　　它是甜的，也是软的，甚至对方眸子里的爱慕都是赤忱浓烈的，一切不真实的像一个梦，他还能听见宋知绵一遍遍的小声道。
　　“喜欢啊，我最喜欢你了……”
　　那声音一字一句，似乎要把他内心的不安和自卑全部抚平。
　　顾述辞感觉他被宋知绵触碰的地方一次次鲜活起来，而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先前伪装过的地方，又是卑劣的。他越沉溺，就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小辞，你会帮我的吧？”
　　——“嗯。”
　　当初向阮念筠许下的承诺，此刻就像一把钝了的刀不断凌迟他，顾述辞开始浑身冒着冷汗，他伸手把宋知绵抱紧，定定道：“知道……我知道了。”
　　那到此为止吧。
　　对宋峥庭的报复，就到此为止吧。
　　他痛苦地闭上双眸。
　　宋知绵听到他的好感度缓慢地上涨着，最后在98停住。没想到顾述辞看着人高马大，亲了几下竟然能被她摁在床头满头是汗。
　　啧，太弱了吧。
　　刚才她趁他不注意，把从系统那儿换到的道具喂给了他，这会顾述辞想必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
　　她才站起来，手怜爱似的在他脸上拂过。
　　声音却冷得毫无温度。
　　“愧疚也迟了，你做过和之前想做的那些烂事，用这辈子慢慢偿还吧。”
　　*
　　等顾述辞再度醒来时，感觉头疼得像是宿醉一样要裂开，他扶着头站起来，推门出去，却见到隔壁房间空空荡荡的，心里骤然一沉。
　　“宋……”
　　还没喊出声，脑海里突然闪回般想起的昨天的梦。
　　断断续续，破碎的镜头。
　　——那个梦既遥远，又真实。
　　仿佛是他未来某天将要发生的事。
　　他梦见他亲手将宋峥庭送进了监狱，对方在狱中因病死去；梦到姜芷宁疯了，疯到看到每个人都会错认成他，然后吓得失声尖叫；还梦见了宋知绵最漂亮的模样，教堂里，她身穿一身洁白婚纱，拿着捧花满眼幸福地奔向他，紧接着场景一转，她浑身狼狈的被他铐在卧室房间，整个人奄奄一息，眸子里再无光彩。
　　不仅如此，她连吃喝拉撒都有专人守着，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仿佛一种无尽的羞辱，更羞辱的是，电视上还反复回放着宋峥庭入狱那天的新闻。
　　他梦见她看到他时再也不敢笑了，目光里全是惊惧和厌恶，还梦见自己捏着她的下颚，声线冰冷又戏谑。
　　——“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女儿，也配被人喜欢？”
　　顾述辞被脑海里的画面吓得跌坐下去，整个人仿佛脱了力一般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怎么会？
　　他怎么会对宋知绵说出这种话？
　　可是身体里仍有一道声音叫嚣起来——如果你对宋知绵没有感情，会不会把她送进跟梦里一样的深渊结局？
　　“不……不……”
　　顾述辞脸上血色褪尽，仿佛一尾濒死的鱼，浑身颤栗。他不会的，他怎么舍得……可是，自己再喜欢她，不也还是把宋峥庭住院地那组照片送到了集团竞争对手的手上了吗？
　　“少爷，您没事吧？”
　　注意到动静的佣人赶紧跑过来扶住他，“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我们看您一直没醒才没喊您吃早餐……”
　　“宋知绵呢？”顾述辞哑声道。
　　“小姐跟造型师去一楼房间了，她对这次宴会很重视呢。”佣人笑道。
　　顾述辞缓了一口气，又因为‘重视’两个字胸口再度泛起疼痛。
　　他站起来扶着楼梯大步往下走，在佣人异样的目光里冲到一楼推开了化妆间。
　　满室忙碌的人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化妆师直接颤巍巍地拿开唇笔，“哎呀吓死人……我差点就涂歪了。”
　　顾述辞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的紧紧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她已经换上了粉色礼裙，头发烫成微卷，精致的脸蛋上除了讶异和喜悦再无其他。
　　“述辞，怎么了？你脸上好差……”
　　语调也是柔缓的。
　　眼前这一幕和梦里相差甚远，这才是真实的。
　　顾述辞找回了些许理智。他淡淡笑了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瞧，这肉麻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结婚呢。”化妆师打趣着，低下头专注地给宋知绵勾勒唇线。
　　顾述辞并未否认，转身退出去把门带上。
　　他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给这几天一直联系的号码回拨过去，对方很快接通了，“小同学，你不是忙着订婚么，还有时间想起我来？”
　　顾述辞顿了顿，视线看着窗台边放着的那罐糖，沉声道：“东西我不想给了，能不能拿回来？”
　　听筒里沉默了一阵。
　　旋即是戏谑地笑声，“你不会当是玩过家家吧？收了钱还想换回来？做梦呢。”
　　“孙总，钱我可以还，双倍。”
　　“你值几个钱，真以为我没查过？免谈。”
　　电话被狠狠摁断。
　　顾述辞捏紧手机又放开，掌心沁出一层又一层冷汗，他在桌边静坐了很久，直到佣人上来敲门喊他下去换衣服。整套流程就和之前安排过的一样，等他们准备好之后，车已经停在门外了。
　　宋知绵坐在车里等他。
　　车子还没发动，她就察觉顾述辞紧握住了她的手，五指交叉，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车开到滨江别墅后，她下车侧目朝门口看去，别墅外的布置宏大漂亮，门口还有一座喷泉，草坪上还放置了整齐漂亮的酒杯塔，灯光下酒杯里的香槟色泽闪着粼粼微光。
　　本该是圣洁庄重的场景啊。
　　宋知绵想着，站在原地听顾述辞跟司仪的交谈，他正在询问对方，交换订婚戒指时时间能不能提前。
　　她笑了笑松开他的手，“述辞，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顾述辞犹豫了一秒才把手放开，温声问：“需要我陪你吗？”
　　“当然不用啦。”宋知绵朝他眨了眨眼，“我很快就回。”
　　直到她提着裙摆穿过花坛，身影从视线里消失，顾述辞才收回目光，司仪跟他重新确定好流程，也笑着打趣：“看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呵。”
　　一道男声骤然响起。
　　“我跟宋知绵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陆鹤沉在两人面前站定，咬牙切齿道。


第22章 谈谈
　　“啊……这样。”司仪马屁拍到了牛身上, 表情十分尴尬。
　　他连忙退开一步，“你们先聊。”
　　他一走，顾述辞没有待在原地的意思, 转身也打算离开，但是陆鹤沉已经上前把他的去路挡住了。
　　对方抱着臂, 目光讥讽, “什么时候的事？说说吧。”
　　顾述辞皱眉沉默地看他。
　　“不要装傻。”陆鹤沉冷笑，“我问你是什么时候介入我跟宋知绵之间, 攀上宋家高枝的。”
　　顾述辞：“如果你是来闹事的，那这场订婚宴不欢迎你。”
　　陆鹤沉简直要被他这副男主人般轻慢的模样气笑了, 而且他还发现对方身上那套西装连款式都跟他差不多。
　　更气了。
　　“宋家递了请柬我为什么不能来？倒是你，这种被宋家发善心捡来的一条狗也好意思用这种口气说话？”他的声音因为愤怒紧绷，“搞清楚, 我才是跟宋知绵早就约定了婚约的人。”
　　“陆少说话实在有趣。”顾述辞听到他不客气的嘲讽，敛下眸笑了下，“不清楚内情的人，还以为我插足了你们婚约呢。”他朝旁边地来宾看了一眼道：“一早定下的口头婚约, 怎么还拖到今天都没履行？”
　　“对啊, 这事不正合了他的意，他又不喜欢宋家这位。”
　　“谁知道呢……”
　　有人小声谈论着。
　　两人对峙的时间，不少来宾抵达了别墅外, 其中一辆十足骚气的红色法拉利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车里, 阮念筠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检查自己的妆发。
　　“你很漂亮，不用看了。”柏湫不吝于对她的夸赞。
　　她这一身装扮费了他不少心思, 连裙子都是他花大价钱弄到的, 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他很满意。
　　阮念筠闻言脸颊一红, 小声道：“鹤沉真的已经到了吗？”
　　“当然。”
　　柏湫绅士地虚搂着她的腰, 向车辆中的某一辆扬起下巴，“车也在。”
　　阮念筠放下心来，唇角轻轻上扬。
　　心里却不乏恶趣味地猜想，陆鹤沉见到她成了表哥的女伴，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吃醋么……会宣誓主权般的把她拉到身边吗……
　　或许，柏湫说得对，如果不让陆鹤沉产生一些危机感，他是不会意味到自己对他的重要性的。
　　然而两人刚刚踏入踏入别墅前的草坪，就看到不少来宾在某处聚成一个圈。
　　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阮念筠好奇道：“那边在干什么？”
　　“去看看。”柏湫朝那个方向微微眯眼，心里不知怎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走近，人群里就再度响起了陆鹤沉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插足？”陆鹤沉气得脸色青白，猛地上前一步揪住顾述辞的衣领。
　　他才不信宋知绵会在短短一段时间移情别恋。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顾述辞被他的推力往后一撞，撞到最近的长桌上。
　　桌面，高高的酒杯塔因为震力轰然倒塌。
　　来宾被这一幕吓得尖叫着四散开。
　　跟尖叫声此起彼伏的，是酒杯落地是清脆地碎裂声，酒渍四溅，香槟色没了灯光的照耀瞬间变成草坪上一团黑乎乎的水渍。
　　宴会现场乱成一团。
　　直到，宋知绵拎着裙摆急匆匆地跑过来，拉开了两个人。
　　阮念筠看着人群中两个男人失去理智，又因为宋知绵的出现目露紧张，似乎生怕她选了对方。
　　她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怎么会……
　　哪怕是上一次，她都没见过陆鹤沉这么语气卑微地道歉，也从未见过顾述辞这么在乎地拽着谁不肯松手。
　　寒意和巨大的耻辱从脚底攀附而上，令她感觉待在这里的自己像个笑话。
　　宋知绵也看到了人群之中的阮念筠，以及柏湫。
　　但顾述辞的声音很快拉回了她的视线。
　　“疼……”他低低道。
　　他的掌心，不知是被哪块酒杯的碎玻璃划开了，血慢慢从伤口沁出来。
　　“那就是他自己划开的。”陆鹤沉又气又急。
　　“别说了。”
　　宋知绵冷声道，回握住顾述辞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走，我带你回房间包扎。”
　　看到她对陆鹤沉的态度，顾述辞的长睫微微颤了一下。
　　她选了他。
　　虽然，是他使了些小手段。
　　“嗯。”他轻声答。
　　他当然也希望宋知绵待在一个没有人，只有他的地方。
　　哪怕刚才离开的一会，他都感觉百爪挠心。
　　狼狈的现场留给专门的人员清理，管家也让几个人把来宾们领去了一楼大厅。
　　但议论声仍无法避免。
　　经历了这场闹剧，宴会已经无法回到最初的平静了。
　　抵达休息室后，宋知绵先是用纸巾擦掉了他手心的血迹，用酒精消毒后才把创口贴贴上去，她注意到顾述辞跟上次被她照顾时的厌恶不一样，这次他的唇角是微微勾起的。
　　在她弄好转身之前，顾述辞突然把她的腰身扣住，极其轻柔凑了上来，在她唇角印上一吻。
　　“谢谢。”
　　“谢什么？”
　　顾述辞注视着她浑然不知的懵懂，心口甜蜜又泛酸。
　　“没什么。”他轻笑着摇摇头。
　　谢谢……所有他难以启齿而她不知道的事。
　　【顾述辞好感度99.】
　　“莫名其妙的。”
　　宋知绵却也跟着笑起来，“快换一身衣服吧，你看你衣领都皱成什么样子了。我出去等你。”
　　她把门掩上时，眼中的柔情骤然褪尽。
　　下一秒，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
　　陆鹤沉的呼吸近在咫尺，在她耳边压低声道：“宋知绵，我们谈谈。”
　　他在门口蹲了半天了。
　　心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愧疚变成了平静，他不能跟上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怀疑宋知绵。
　　就算不喜欢，他也要从宋知绵嘴里亲口听到这三个字。
　　宋知绵看到他头上还算稳定的好感度，讶异挑了下眉。
　　有进步，这位已经是一颗成熟的韭菜了。
　　她顺从地由着陆鹤沉把她拉到无人的阳台，思忖着，顾述辞换衣服大概要多久？
　　三分钟？
　　他出来时撞见这一幕，会是何种心情呢？
　　作者有话说：
　　我又短了orz  今天在赶车，明天多更一些嗷~


第23章 混乱
　　“谈什么？”宋知绵扭过头, 平静地看着他，“我以为上次在病房，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我不信。”
　　陆鹤沉突然将她的双肩用手箍住, 他低下头，目光执拗地看着她, “我不信……上次在病房, 我明明看到你哭了。”
　　宋知绵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那幕会被他撞见。
　　陆鹤沉盯着她的反应, 仿佛在浮沉的江心找到了一根稻草，他喃喃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对不对？你跟我吵了十几年，争了十几年，但每次遇到事还是第一个出来维护我……还有上次在监狱, 你难受也一声不吭……小时候被我冤枉哭了，也不解释一句……”
　　他说一句停顿一会，像是再回想，又像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想。
　　宋知绵就是喜欢他的。
　　被他伤害和无视的十几年, 都在偷偷喜欢他。
　　但他越回忆, 就发现自己越可恨，为什么没有一次善待过宋知绵？哪怕一次。
　　【陆鹤沉好感度+8，目前95。】
　　迟来的真心多轻贱呐。
　　宋知绵冷眼旁观他的独白, 直到陆鹤沉说到, “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跟顾述辞订婚的？你根本不喜欢他吧？”
　　她才冷声打断了他, “够了。”
　　陆鹤沉脸色一白。
　　因为宋知绵抬起了头, 目光却只有冷意。
　　她直视着他, 一字一句, “我是喜欢过你，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那都过去了。”
　　这句话，是代原主说的。
　　也算是为这个女孩十几年的暗恋划上了句号。
　　“过去？”
　　陆鹤沉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只剩机械性地回问。
　　他这才注意到，宋知绵颈上早就没有戴之前的字母项链的，而是换成了另一条。
　　字母G，顾。
　　他目光骤然收紧，“我们的项链呢？”
　　“早扔了。”宋知绵拂开他的手，退开两步，还是忍不住讥讽一句，“你扔得比我早吧。”
　　买下项链的当天，陆鹤沉就当着柏琴的面把项链扔进垃圾桶了。
　　“对不起……”
　　陆鹤沉低声道，他看上去像是快要崩溃了，他的手抓在栏杆上，骨节泛白。“我道歉可以吗？对不起，宋知绵，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不在我的订婚宴闹事就是最好的尊重。”
　　订婚宴。
　　本该是他俩的订婚宴。
　　陆鹤沉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一腔怨愤和悔恨无处发泄。过了今晚，她就会变成另一个男人的未婚妻，而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他是从哪一步走错的？是去年生日让她难堪那次，还是记不清她对芒果过敏那次，还是……
　　太多太多了。
　　“能不能不订婚？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很好的婚礼。”陆鹤沉从来没这么挫败过，“或者你告诉我，顾述辞有什么好的？他一个穷小子，你就从没想过他居心叵测，或者娶你是图宋家的钱财吗？”
　　他之前也不是没在阮念筠身边见过顾述辞。
　　好几次对阮念筠嘘寒问暖，却还自称是弟弟，那种人才是男人中的白莲绿茶吧。
　　宋知绵本来懒得回应渣男忏悔录，余光却看到走廊和阳台衔接处有一道长影。
　　墙是冰凉的。
　　顾述辞背抵着墙面，站在阴影里，看着月色下面对站立的两个人。
　　酸涩交加。
　　听到居心叵测几个字，连他都不自觉神情恍惚。
　　是啊，他何止如此。
　　然而有温度的声音仍然不间断地穿到耳朵里。
　　“他什么都好，对我很好，对爸妈也很好。”女孩的侧脸在夜色下看着是那么坚定，充满信任，“最重要的是，他是先喜欢我的。”
　　“陆鹤沉，被人喜欢的滋味很好。你那么受欢迎，一定知道吧……但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就像被人送了一罐子糖，每天拆开都是甜的。”
　　顾述辞在黑暗里无声笑了起来。
　　心里一片苦涩漫溢开来，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起。他骗了她好多好多，以后一定要千倍万倍偿还才好。
　　【顾述辞好感度100。】
　　满了。
　　宋知绵轻轻摩挲了一下胸前的项链。
　　G可不是顾的缩写。
　　*
　　因为顾述辞的要求，交换戒指的时间提前了，舞会结束后，司仪就按流程将他们带到了台心。
　　灯光恰到好处的唯美，透过穹顶的雕塑在地上落下花瓣般的影子。
　　一旁，姜芷宁和宋峥庭挽着手，他们此时都带着笑注视着台上。三两成群的来宾也笑着，用目光祝福着他们。
　　一切是那么的完美。
　　因为不是婚礼，顾述辞要做的只是跟宋知绵交换订婚戒指，并不需要念誓词。
　　但他把订婚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时，手都在颤抖。
　　“你是不是紧张？”宋知绵看到他脸侧划过几滴汗。
　　顾述辞注视着面前的女孩，长发如海藻似的散开在肩侧，粉色礼裙衬得脸庞也泛着淡粉色，她正笑着看着他，眼底是幸福和期待。
　　他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个梦，心里没来由冒出一些惶然。
　　“嗯。”他点头，目光却深情地凝视着她，连尾音都带着磁性的轻颤，“宋知绵，我好喜欢你。”
　　阴郁的，从不敢坦露内心的男孩，在现场，在这一刻慢慢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我喜欢你。”
　　“不用紧张。”宋知绵笑了笑，目光温柔地拨开他额前因汗水濡湿的发。
　　——少年啊，反正你想要的也不会如愿了。
　　戒指被小心翼翼地攥到她手边，顾述辞微微俯下身，想要慢慢把它套进女孩的中指。
　　可是老天好像听不见他的许诺。
　　就在这一刻，宁静的会场却再次喧闹起来。
　　不少人的手机里都弹出了一条新闻，一开始还是几个人之间交头接耳的议论，渐渐演变成整个会场的骚乱。
　　“什么？宋……宋峥庭查出癌症，周日现身医院复诊？”
　　“怎么会啊，你看的是假新闻吧……”
　　“可是新闻上有照片啊，连衣服都对得上，集团刚推出新品牌就被曝出这事，这是被人搞了吧。”
　　“难怪宋峥庭这么急吼吼地找个上门女婿呢，原来早有打算……”
　　就在人们议论之时，听到声音的宋峥庭身形一晃，而身旁的姜芷宁看到声音下意识反驳，“你们在说些什么？他身体好着呢”不知是谁递来了手机，递到了她跟前。
　　照片上那人的背影穿着她在熟悉不过，连拍摄日期也正是宋峥庭借口忙不回家的那几天。
　　姜芷宁脸色一白，只觉得大脑空白，耳边鸣声一片，质问宋峥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身体骤然下坠。
　　“峥庭！”她尖叫一声，眼泪一瞬间从眼眶滑落下来。
　　“夫人，夫人——”
　　“快叫救护车！宋先生晕了！”
　　宴会场的混乱立刻打乱了现场的仪式，顾述辞心一沉，后背冷汗涔涔，下意识去牵宋知绵的手。
　　太快了……太快了。
　　那人明明答应他，明晚才爆出新闻，怎么会提前？
　　然而她已经朝宋峥庭飞奔过去，手臂将他手里的戒指撞飞开来。
　　从极喜到极悲或许只用一瞬间。
　　父亲癌症，母亲晕倒，宴会的来宾每位都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这一对新人。
　　眼前的一切都是顾述辞曾经期待过的结局，他期待过宋家变成众人口中的笑柄，宋峥庭受到应有的报应。
　　但这一刻，他看到眼前这一切，只觉得遍体发寒。
　　“爸——”他听到宋知绵无助的声音，还有管家的哀叹，“是谁这么恨宋家！故意挑在今天！”
　　救护车很快赶到，宋峥庭被抬上了车，姜芷宁也跟了上去。
　　但宋知绵被拦在了门外。
　　“小姐，你心脏不好，还是不要跟去了，有消息夫人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陈姨急忙冲上去想拉住她，还是没拉住。
　　宋知绵追着救护车跑了几步，最后紧紧攥着胸口面色苍白的蹲了下来。
　　“这就是轻信人的下场，蠢货。”柏湫抱臂凝视着那道瘦弱身影，讥讽道。
　　但看到顾述辞朝她走近时，他心里却有点不爽，下意识提步跟了上去。
　　【柏湫好感度+10。】
　　“知绵。”掌心很快被一只手回握住，触感冰凉。
　　宋知绵回过头，看到顾述辞把西装外套披给她，脸色比她还苍白些许。
　　她嘴角微张。
　　【宿主，你现在亲口告诉顾述辞真相，可能会被判定人设崩坏的哦~】
　　哦个鬼哦。
　　宋知绵挑了下眉，抬眸看向顾述辞背后的远处，“谁说我要亲口告诉他了？你看，那是谁？”
　　远处，柏湫正朝他们走过来，表情复杂。
　　虽然在宋知绵眼里只是慢慢靠近的韭菜。
　　“顾述辞……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说，我爸爸会没事的吧？”
　　少女无措的声音传到柏湫耳里。
　　哪怕是眼前这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她都浑然不觉，真是蠢得可以。
　　柏湫盯着他们紧握的手腕。
　　紧接着，他抬起两只手腕，在右侧缓缓拍了拍。
　　响亮的鼓掌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伴随着柏湫讥讽嘲弄的语气。
　　“啧，真感人啊。”他在顾述辞肩头拍了一下，“还有，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毕竟，有什么比拿下别人的女儿更好的复仇方式呢？”


第24章 加害
　　顾述辞感觉到他把宋知绵紧握住的那只手, 被对方小小地挣动了一下。
　　她眼底还有泪，此刻却茫然地抬起头来，“……他说的复仇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心头一紧, 仍是艰涩地抚慰道。
　　帮她把外套披好后，顾述辞皱起眉, 起身挡住了柏湫看向她的视线。
　　“柏先生, 我听不懂你的话。”
　　“噢？听不懂？”柏湫拉长了语调，一双狐狸眼笑得弯起。
　　“那宋峥庭的病在这个时间节点爆出来, 还真是引人遐思呢，而且, ”他的笑骤然一收，“从刚才宴会上交换戒指时知道了这个新闻，直到现在, 你怎么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难道早就知道宋峥庭是个病人了？”
　　顾述辞脸色发白，抬眸轻声道：“新闻上的话我只当是捕风捉影，如果没有真正的确诊报告，我当然相信宋叔叔的身体是健康的。何况, 现在更应该做的是照顾好知绵。”
　　知绵。
　　好一个知绵。
　　柏湫盯着他故作平静的模样, 气极反笑，一把将他从面前扯开，瞪着宋知绵,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怀疑吗？他为什么半推半就地让宋家收养, 又为什么无缘无故对你好，把可怜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这一切, 你当真以为那么简单？”
　　他问的一切都有据可依。
　　顾述辞垂在身侧地手慢慢攥紧, 不安地看着宋知绵。
　　直到, 他看到宋知绵摇了摇头。
　　她面容憔悴, 目光还是坚定着，“我信他。”
　　哪怕那个目光不是朝向他。
　　顾述辞的心还是在瞬间仿佛被一张大网缚紧，连呼吸都困难，心口仿佛被人用刀拿着绞。
　　她信他，全然地相信他。
　　不论他演技是否拙劣，不论他第一天到宋家时是怎样的居心叵测。
　　她都从来没怀疑过。
　　他汗涔涔地大口呼吸几下，朝柏湫低吼道：“别问了！”
　　“凭什么？”柏湫咬紧后槽牙，恼怒道，“凭什么你这种假心假意的走狗还能得到别人的真心。”
　　凭什么他不可以？
　　凭什么他到了宋知绵眼里就变成了虚伪，可笑？
　　‘我信他’几个字就好像在柏湫雷点上蹦迪，彻底地激怒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他冷笑着拔高声音，“宋知绵，知不知道顾述辞小时候在阮锋，也就是阮念筠父亲家里借住过，他对阮家的感情，可比对宋家真多了！”
　　他眸光从女孩脸色苍白的面容滑过，顿了顿才咬牙道，“你这个蠢货，你们家里干了那档子事，还真以为你面前这个阮家人能真心对宋家？真心对你？”
　　顾述辞遍体生寒，身子晃了一下，俯下身狼狈地想要去握住宋知绵的手。
　　“不是的……”
　　然而他还没有握住，就被她神情怔忡地躲开，她喃喃道：“阮锋？”
　　柏湫冷嗤一声，“阮锋他当年入狱不是拜你父亲所赐吗？顾述辞这么心疼阮念筠，怎么会不想些办法来接近你呢？毕竟你可是宋家千金啊，毁了你，宋峥庭也就被毁了。”
　　顾述辞眼底浮出慌乱和惶然，他的声音哑得不行，“知绵，不是的……除了宋叔叔以外，我没想伤害你们其他人……”
　　一声轻笑。
　　“除他之外你不想伤害别人？”宋知绵眼圈发红，却突然笑了起来，“真相在你们眼里根本不重要吧。”
　　她的反应令两个人一怔。
　　却见她拖着裙摆站起来，夜色下，她带着泪和笑的面庞有股脆弱的冶丽，目光却一寸寸冷下去，看向远处。
　　“是这样吗？”
　　她在问陆鹤沉。
　　别墅花园外的树藤正好遮住了那道高大的身影。他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听了多久，眉眼怔然，神色是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还有对眼前一幕的震惊。
　　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加害者。
　　宋知绵在他身后追了十几年，被他伤害了一次又一次，才更容易被顾述辞的温柔打动。
　　却没想过自己会踏入另一个泥潭……顾述辞想毁了宋家给阮锋报仇，她是那块垫脚石。
　　他难以想象，经历这一切的宋知绵，会是何种心情。
　　陆鹤沉神情恍惚地走上前，低声道：“对不起。”
　　虽然言语的道歉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一向骄傲的大男孩低下头，把手朝宋知绵伸过去，语气很轻很轻，像是在哀求她，“我带你回家吧，宋知绵。”
　　顾述辞呼吸一窒。
　　紧接着，他看到宋知绵仿佛疲惫极了，伸手握住了陆鹤沉的手，一眼都没再看他，转身欲走。
　　柏湫也愣在了原地。
　　到这一刻，即使他们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什么来了。
　　顾述辞的心缓缓下沉。
　　陆鹤沉和宋知绵的反应……有哪里不对。
　　那一天的事，他是记得的。
　　宋知绵失踪的那一下午，他听到同学说是陆鹤沉带她去了汉西监狱。
　　回来之后，陆鹤沉就对宋知绵态度大变。
　　他却一直没有深想，也不曾怀疑过什么。
　　到这一刻。
　　脑海中的信仰才轰然倒塌。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一切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他没有弄清真相就害了宋峥庭，那他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彻彻底底伤透了宋知绵？
　　顾述辞感觉浑身血液凝固，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想去牵住她的手，“知绵——”
　　他的手还未触到宋知绵，就被她疲惫般地皱眉避开。
　　她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朝陆鹤沉说：“走吧。”
　　没有反应，没有情绪，整个人疲惫得好像被抽干的所有力气。
　　可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他慌张。
　　他倒宁愿宋知绵大吼着骂她，打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把他当陌生人。
　　顾述辞身躯紧绷着跟上他们，喉间发涩。
　　就这么恍然地跟了一路，直到宋知绵被陆鹤沉扶上车，车门毫不留恋地关上。
　　他想伸手拉她，可是那衣摆快得握不住。
　　很快，车窗也被摇了上去。
　　在窗户快要合上的那瞬，一个东西突然被主人毫不怜惜地从车里摔了出来。
　　藏蓝色的丝绒盒子慢慢滚到了他的脚边。
　　表面沾染了不少泥尘。
　　顾述辞俯身把盒子捡起来，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枚戒指。
　　那是他们共同挑选的订婚戒指。
　　胸口的钝痛再次倾入到四肢百骸，他死死攥着戒指，掌心发白，脱离般地跪坐在原地，另一只手掩上眉眼。
　　掌心濡湿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宰鱼
　　别墅大厅里, 除了议论纷纷的人群，陆鹤沉和柏湫都不见了踪影。
　　阮念筠心里没来由慌了。
　　女佣还在低头地帮她擦拭裙摆上的酒渍，她皱眉把人搡开, “慢死了！快点让开！”而后快步朝别墅外走去。
　　脚上踩的高跟鞋害得她在路上崴了好几下，阮念筠满心抱怨地走到马路上, 却看到柏湫那辆红色法拉利从路那头掉了个头, 径直开过她身侧。
　　连停都没停。
　　“柏哥哥？”阮念筠傻了，提着裙子追了一步差点摔倒, “你去哪？你不带我回去吗？”
　　听到了她的喊声后，车停了下来。
　　就在阮念筠以为柏湫会下来帮她开车门时,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
　　“小筠，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柏湫温柔的声音飘过来。
　　他夹着烟的左手轻搭在车窗边，侧头笑着看她“我再问你一次, 你父亲是为什么入狱的？”
　　阮念筠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憷。
　　她脸色微白，睫毛颤了颤，“因为……因为宋峥庭啊，他陷害我爸——”
　　她话音未落, 冒着火星的香烟突然被男人弹了出来, 差点就要烫到她的手臂。
　　“啊！”
　　阮念筠吓得退后一步，却因为鞋子不稳跌坐在地上，她面色惨白地盯着柏湫, “你干什么……”
　　对方深邃的长眸凝视着她, 笑了笑，“我很喜欢你, 所以准你骗了我一次。”
　　阮念筠怔怔看着他喜怒不定的模样, 不敢吭声, 便听他又说。
　　“但刚刚是第二次机会。”
　　“我……”
　　跑车的引擎声却猛地将她的声音盖过。
　　车里人没再听她辩解, 直接飞快将车开走了。
　　阮念筠被扔在原地，既委屈又难堪。宴会上她认识的只有陆鹤沉跟柏湫，现在他俩都走了，她难不成打车回去？
　　这个偏僻的别墅怎么可能打到车！
　　阮念筠愤愤地想起身站起来，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刺痛。
　　她裙摆撩起来一看，鞋根折了，脚踝处一片泛红的肿胀。
　　她气得眼圈泛红，又只好坐下去揉脚踝处的扭伤，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顾述辞似是关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疼吗？”
　　“小辞？”她双眼一亮，没有深想他为什么会在这，连忙委屈地点点头，“嗯，疼。”
　　“这里？”他蹲了下来，长指抚上她的伤口。
　　阮念筠见他关心自己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心里的委屈消散不少，“对，这一块都很疼……啊！”
　　她疼得脸色骤白，惊惶地瞪着顾述辞。
　　冰冷指腹仿佛没有温度地在她的脚踝处收紧，本就红肿的伤口传来窒息般的刺痛。
　　他在掐她！
　　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阮念筠这才注意到往日连她小擦伤都心疼不已的乖顺弟弟，此刻看她的目光里只有恨意。
　　顾述辞好像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他一直是这样阴鸷冷漠的人，不过现在终于对她褪下了伪装。
　　她被他的异样吓住，疼得冷汗淋漓，但眼泪在眼眶打转也不敢坠落。
　　“疼就好。”他没多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淡淡嘱咐道，“以后不要喊我小辞了。”
　　阮念筠早就被疼和恐惧吓得浑身僵直，直到他的身影终于从拐角消失，眼泪才一行行落了下来。
　　完了。
　　……他们都知道了。
　　*
　　车缓缓在宋宅门口停下后，陆鹤沉先是下车帮宋知绵开了车门，又体贴的把自己的西服外套帮她盖上。
　　“别着凉了，回家好好休息。”
　　司机被自家少爷这副温柔模样吓得不轻，频频朝他们的方向回头。
　　宋知绵被宽大的外套一盖，脸蛋衬得越发小，微红的眼眶让人生怜。
　　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他的示好。
　　想到这，陆鹤沉心情骤好，安慰道：“宋叔叔一定会没事的，你心脏不好，不要想这些糟心事，明天我再接你去医院。”
　　宋知绵很久后才回了个“谢谢”，扭头朝门口走去。
　　大门关上，她装出来的伤心表情瞬间消失，耳边又传来系统的问话声。
　　【宿主，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听懂了。”宋知绵换上家居鞋，发现鞋柜的底层放着顾述辞每天穿的那双拖鞋。
　　他还特地跟自己选了情侣款，蓝色小狼配她这双粉色兔子。
　　宋知绵将鞋拎起来看也不看，朝垃圾桶顺手一扔。
　　“你的意思不就是剧情崩了，虽然与我无关，但我没有戏份了，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可以死遁了？”
　　系统没想到自己几十分钟的逼逼赖赖被她一句话总结了，连忙应声。
　　【对的，宿主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啊，不对，怎么会与你无关呢，是你故意把他们导向错误的场景，让他们互相自爆了，主线才崩坏的……】
　　它嘟囔着，电子音甚至有点委屈。
　　“这结论是你监测出来的？”宋知绵惊讶地睁大眼。
　　【不……不是。你自己什么事都让别人做了，我当然监测不出来了呜呜——】系统哭诉。
　　“乖，别哭了。”
　　宋知绵柔声道，“柏湫和陆鹤沉好感度分别多少？”
　　【陆鹤沉97，柏湫-55。宿主，你问这个干嘛？】
　　“那就韭菜割完再走嘛，反正也不差这几天。”宋知绵打了个哈欠，忽而问，“既然剧情崩坏，那里面角色的命运也有可能改变吧？”
　　【会有这种可能，毕竟这个世界已经脱离原书设定了。】
　　“好。”
　　宋知绵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桌面上的原主和宋峥庭的合照。
　　*
　　深夜，一楼紧闭的大门被再次打开。
　　顾述辞清瘦的身形廊灯照出一段修长的影子，他弯腰打开鞋柜，和平常般准备拿出拖鞋穿上，却没有找到自己那双鞋。
　　他赤足在客厅找了一圈，最后看到躺在垃圾桶底端的那双蓝色拖鞋。
　　脚底的凉意冷得人心里发涩。
　　他最后还是把鞋捡了起来，提在手上回了房间。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知绵就醒了，醒来感觉房间有什么不对。
　　抬眼一看，床头柜多了一罐开封的芦荟膏。
　　而她昨天被新鞋磨红的后脚跟，红印已经全部消了。
　　宋知绵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就起床洗漱了。
　　听到房门内的动静，顾述辞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身体，站了起来。
　　“知绵……”门被拉开，他垂眸看向门口的女孩，勾起笑容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我给你买了蛋糕，吃点我送你去医院吧。”
　　他长眸下一片青黑，身上衣服还是昨天那套皱巴巴的西装，袖角都是灰。
　　宋知绵甚至没有在他赤着的双足上多看一眼，扭头跟旁边的佣人嘱咐道：“以后晚上我都会锁门，你们喊我的话敲门就好了。”
　　顾述辞敛下眸，头垂了下去。
　　他知道。
　　她是在怪他昨晚偷偷去了她房间。
　　可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浮现出几天前，女孩拿着枕头跑到他房间，软声软气说自己睡不着，还偷亲她的那一幕。
　　心口的一点酸涩很快满溢到全身，如果……他当时没有把宋峥庭看病的那组照片交给孙笠，一切都会不会不一样了？
　　顾述辞不敢看她嫌恶的目光，缩回手，“我中午就走，怕你忘记吃早餐，买了一点你喜欢吃的樱花小贝。”
　　“不用。”宋知绵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
　　就在顾述辞泛起一点期待时，听到她又说：“你的笔记本也在我房间，走的时候记得一起带走。”
　　顾述辞怔在原地，看到她一步步走下楼梯。
　　“少爷……顾，顾同学。”佣人见他在面前晕倒，吓得三两步上去把人扶住。
　　一天一夜未进食的胃传来久违的疼痛，但这种痛反而让他释然不少。顾述辞摁住胸口，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目光死死盯着宋知绵离开的方向。
　　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回头了……就好像，他永远的失去她了。
　　【宿主，他好可怜啊……】
　　脑海里传来系统弱弱地感慨。
　　“可怜什么？可怜顾述辞在宋家白吃白喝白住？”
　　宋知绵神情柔弱地感慨道：“确实好可怜啊，原主爸爸只是失去了生命和公司，而他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
　　系统沉默了。
　　牛啊，阴阳怪气还是它家这届宿主最强。
　　抵达医院后，宋知绵径直去了宋峥庭所在的病房，走廊里里姜芷宁正跟医生在聊着什么，表情还算平静。
　　“爸爸怎么样了？”
　　姜芷宁想摇头，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握住她的手，看向医生。
　　“这是您爱女吧？”医生朝她笑笑，继而又扭头跟姜芷宁强调道，“苏桉教授最近回国了，如果您有什么方式能联系上他就最好不过，国内首个病例就是在他的方案下痊愈的。”
　　苏桉？
　　宋知绵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这个人，相关的信息只有寥寥几条，往下滑倒是出现了几条他妹妹的情史。
　　【旗袍设计师苏曼现身华银大厦，身边男伴撞脸当红男星】
　　“……”
　　宋知绵看到她的照片，却发现有点眼熟，这不就是逛商场那天，柏湫怀里挽着的女人吗？
　　嚯。
　　说不定，割韭菜和治病两不误呢。
　　*
　　备用手机跳出好友申请时，柏湫以为又是学校里某个女学生来加他，随手拿起来点了同意就准备关上手机。
　　看到备注后，他目光一顿。
　　——宋知绵。
　　柏湫低声嗤笑，准备点开头像直接删人，却在看到聊天框‘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后，手指迟疑了一下。
　　消息很快跳出来。
　　大意是问他认不认识苏桉教授，如果他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可否告知他，结尾还有一个利落的一个“非常感谢。”
　　苏桉——
　　他当然认识，不就是苏曼那个书呆子哥哥么？他们大学时还是同学，要不是因为苏桉，他也不会认识苏曼。
　　可是宋知绵要他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柏湫稍稍一想，就猜了个全貌。
　　恰好，他这个老同学人就在江城，柏湫想联系当然见得到人，但他盯着屏幕里平静的聊天框，目光里划过一抹玩味。
　　呵，宋知绵那么憎恶他，却还不是要来求他？
　　想到这，柏湫的神情便多了一股嘲弄意味，他摁下语音键，慢声道：“行啊，但有个条件。”
　　“做我一周女朋友，敢么？”
　　语音发送，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宋知绵羞愤的表情。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疑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女友？你喜欢我？”
　　“……”柏湫咬紧了后槽牙，好一会才迸出一声低笑。
　　“玩玩而已，你以为我会对你这种蠢货心动？”


第26章 苏桉
　　或许柏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如果想要羞辱宋知绵，还可以选择大把的方式，而不是以假恋爱这种微妙又暧昧的途径来作为交换条件。
　　一个人无意识的举动有时会反映内心的某种渴望。
　　所以, 宋知绵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好啊, 我敢。”
　　听筒那头沉默几秒。
　　“……你答应了？”
　　“对啊,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说。”
　　“这期间我们所有的情侣活动，是出自对方自愿的前提下吧？”
　　柏湫作为一个清场老手, 很快明白过来她话里的隐晦含义。
　　他还能强迫她不成？
　　柏湫的语气甚至有些恼怒，“宋知绵, 我再说一次，我对你没兴趣。”
　　“那我没问题了。”宋知绵如释重负地送了一口气，“合作愉快。”
　　殊不知, 她徒然放松下来的语调又刺激了对方。
　　电话立刻被挂断了，同一时间，宋知绵听到脑海里的好感度跌了10个点，变成了-65。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划开手机新收到的信息,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柏湫还是守诺地发来了苏桉的联系方式。
　　【我刚跟他正在谈你的情况，他最近很忙, 三天之后你再直接联系就行。】
　　公事公办的一句话。
　　宋知绵靠在墙面回了个“嗯”, 换了个话题，【这周我们需要出去约会吗？汇溪路那家游乐园好像不错, 或许, 我们也可以去澄湖看栀子花？如果去的话, 我可以提前做好攻略。】
　　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宋知绵准备把手机塞回包里时, 柏湫的语音发了过来。
　　“随你。”
　　浑不在意的语气似乎能脑补出对方皱眉冷哼的模样。
　　于此同时，柏湫的好感度缓缓从-65回到了-55。
　　真好哄。
　　宋知绵关上手机，打了个哈欠。
　　Flag立的飞起啊，说起来，谁是蠢货还不一定呢。
　　*
　　几天后的上午，宋知绵跟苏桉取得了联系。
　　对方办事很效率，半个小时就来了医院。
　　和她想象中的医院博士不太一样，苏桉人就三十不到，头发很是茂密，是带点微卷的棕黑色，脸部轮廓也格外优越。
　　见面时，他穿着一件跟柏湫风格很像的白衬衫，但穿出了严肃刻板味道。
　　和外形截然不同的是，宋知绵感觉他一聊起病情相关的事情就停不下来，秒变成话痨，会诊一直持续到深夜。
　　姜芷宁因为几夜没合眼，被陈姨劝回去休息了，宋知绵一直跟陈姨轮番守着，等苏桉出来后，医院外已经亮起了路灯。
　　“辛苦苏医生了，我请您吃个饭吧。”宋知绵从座椅上站起来。
　　没办法，她白嫖对方劳动力还没花钱，不干点什么过意不起。
　　苏桉愣了一下，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显然是第一次被高中生请吃饭。
　　“不贵，楼下一碗炒饭。”宋知绵笑了笑，语气稀松平常。
　　目光在她苍白的面颊上滑过，苏桉认真道：“心脏病忌重盐重油。”
　　两人最后还是在楼下的小摊坐下，不过苏桉要了一碗馄饨，给她也要了一碗馄饨。
　　期间，宋知绵突然收到了柏湫的信息。
　　【九点半接你会宋宅。】
　　……哦。
　　宋知绵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她跟柏湫‘恋爱’的一天。
　　放下手机时，她看到苏桉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宋知绵好奇地瞥了一眼，突然发现他屏幕上的号码有点眼熟。
　　尾号0517。
　　不怪她记性好，剧情里讲，顾述辞挑手机号码时看到某串号码的尾号是0517，是阮念筠的生日，于是他特地挑下了那个号码。
　　哪怕后来人离开了江城，这个手机号也不曾注销过。
　　深情程度可见一斑。
　　顾述辞给苏桉打电话？
　　“不接吗？”宋知绵指了指他的手机。
　　苏桉吃东西时很安静，直到吃完了才拿起手机道：“一个不认识的男孩，也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还说有熟人在住院，一直给我发他的病例和症状。”
　　他顿了一下，抬起眸，“说起来，他这位熟人的症状跟你父亲的很像，或许可以互相参考。”
　　“哦？”宋知绵挑了下眉，心里有个猜测渐渐成型。
　　电话在他们对话时仍然有耐心的一个接着一个打过来。
　　宋知绵去结账的时候，看到苏桉接了电话，朝医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她付完钱也跟了上去，听到苏桉冷静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现在确实在江仁医院，但我只有半小时。”
　　……
　　“住院部楼下。”
　　宋知绵拾级而上，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大概几分钟过去，她听到身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是重重的喘息。
　　对方大概是狂奔而来的，面色涨得发红，垂在身侧的手借力撑在双膝上。
　　“医生，病人就在楼上，我带你去……”
　　顾述辞边说边抬起头，在看到宋知绵的那一瞬间，后半句话哑然地默在喉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单位加班了orz对不起我比不上生产队的驴……明天补更


第27章 真蠢
　　“带路吧。”苏桉没察觉气氛的诡异, 只是说。
　　顾述辞微微启唇，像是要说什么，又沉默地垂下眸。看到宋知绵跟苏桉站在一起, 他就知道自己迟了一步。
　　犯过的错没有机会补救，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怎么？”苏桉疑惑他怎么突然一言不发。
　　“没事了, 谢谢。”顾述辞摇了摇头, “我跟宋小姐说的，是同一个病人。”
　　苏桉诧异地推了一下眼镜, 目光在宋知绵和顾述辞之间打量着，显然是没法从穿着上将他们两人的关联起来。
　　宋知绵今天虽然穿得很随意, 高马尾也蓬松慵懒，但外套里那身白t和运动鞋上面的logo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对面的少年, 身型清瘦，帆布鞋布面都褪色了，两侧也开胶裂开。
　　衣服上也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淡淡的，但细嗅又很刺鼻。
　　“哦？你们认识？”他诧异了。
　　“不太熟。”
　　宋知绵一脸认真：“他是我爸爸资助过的贫困生, 没想到也联系到你了。”
　　说起来, 何尝不是呢。
　　宋峥庭对顾述辞不求回报的扶贫，跟资助一个贫困生差不多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后者积德行善, 前者引祸上身。
　　苏桉不知道她是在嘲讽, 点点头赞赏道：“那不错了，挺知恩图报的。”
　　话音落下, 顾述辞敛下眸, 唇线绷直, 身体也好像僵硬了。
　　即使隔着一层车玻璃, 这一幕也清晰地落在了柏湫眼里。苏桉挥了挥手转身走了，而门口就只剩下宋知绵跟顾述辞两个人，听不见声音，他只能靠表情分辨宋知绵大概在说什么。
　　但猜也猜不出来。
　　他本以为再见到顾述辞，宋知绵这个恋爱脑的蠢货起码要哭一哭呢。
　　没想到她反应平静得出奇。
　　装的吧？
　　柏湫打开手机又给她回拨了一通电话，把听筒附在耳边，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变化。
　　几秒过去，电话通了。
　　宋知绵当着顾述辞的面拿起电话接通，悦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叔叔，你来接我了？”
　　柏湫脸色一黑。
　　忍住挂断电话的冲动，他咬牙道：“过来。”
　　宋知绵抱着手机四处看，最终捕捉到他车里的视线。
　　上车扣上安全带后，她听到柏湫恼怒的声音，“你刚才喊我什么？”
　　宋知绵朝他歪头，微卷的马尾顺着肩头滑落，她笑得很是无害，“叔叔啊。”
　　声音是有点好听的软。
　　她素着一张脸，校服外套拉链也拉了上去，露出小截细白的颈。
　　她的鹿眸被车灯映得微光荡漾，看着他时目光纯粹的好像在引人犯罪。
　　“喊叔叔不行吗？”
　　“那不然喊柏哥哥？啊湫？”宋知绵被脑海里的谐音逗笑，唇角微微勾起，尾音越发缱绻。
　　“都不行，喊我名字。”
　　柏湫憋屈地扭回头，感觉发泄好像打在了一圈棉花上。
　　汽车的发动声盖过不太正常的心跳频率。
　　“哦——好，柏湫。”宋知绵低头翻看着手机，“出游攻略我选好发你微信了，我们周末就去汇溪吧，对面的汇溪古巷还可以买景点文创呢。”
　　……听上去就挺无聊的。
　　“没意思。”
　　等红灯的间隙，柏湫瞥了一眼她手机里密密麻麻的攻略图，毫无兴趣地挪开目光。
　　有这时间，他不如泡吧。
　　跟柏湫在一起的三天后，宋知绵算是摸出来一点窍门了。他表面看着绅士，性格却十分龟毛别扭，讨厌一切毛茸茸的东西，讨厌一切除了美感一无是处的物体。
　　笑盈盈对着她说话时好感度能骤降几十，面无表情语气嫌弃的时候，好感度又涨得飞快。
　　但这并不妨碍宋知绵在他的雷区上反复横跳。
　　毕竟，恋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你还走不走？”
　　路边，柏湫绷着脸冷声问。
　　宋知绵循声回头，看到柏湫僵直着身子站在一堆鸟笼和兔笼里，紧贴衬衫的脊背已经有了汗痕。
　　她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鹦鹉的翅膀，“很可爱的，你要不要摸一下？”
　　“你不走我走了。”
　　柏湫说着要转身，脚边突然传来奶乎乎的声音，“叔叔，这个兔兔好稀饭你。”
　　上一秒还不耐的男人，下一秒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没他鞋大的兔子正伏在他脚边，吭哧吭哧啃草，耳朵轻轻抖动。
　　“宋知绵。”柏湫皱起眉，目光飘向远处，尽量不去看眼前那团白影，“把兔子抱走！”
　　“叔叔怕兔子，你帮帮他。”
　　宋知绵看到那个胖乎乎的小豆丁把兔子乖乖抱走了，才笑着背手走过去，“柏湫，你连兔子都怕？”
　　“你喜欢？”
　　“兔子很可爱啊。”
　　脱离了不喜欢的环境，柏湫松了一口气，冷嗤道：“我不喜欢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蠢货。”
　　路灯下，宋知绵的眉眼好看又脆弱，仿佛被玻璃罩保护得好好的花，脱离了保护就会受伤，单纯得不堪一击。
　　他收回目光，唇角下压。
　　她是这样，这些好看的动物也是这样。
　　他那位母亲尤甚。
　　脸蛋再漂亮有什么用？
　　他自十三岁生日就撞见父亲出轨，直到今年，那个女人拖父亲的福都在江城有了两套房，而母亲却还浑然不知，每天联系各种菜谱等父亲回家，面对他的冷淡还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心里突然泛起一股烦躁，柏湫草草地拍了拍裤脚，“回去，约会就到这吧。”
　　【柏湫好感度-10，目前-20。】系统同步汇报道。
　　宋知绵挑了下眉，有点好奇。
　　反应这么大？
　　虽然是负的，但这三天也没白忙活，只不过昨天涨得又扣回去了。
　　等车把她扔在宋宅快速驶离后，宋知绵预感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柏湫某桩心事。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他没有主动找过她。
　　微信也只是简短的一个字，没有聊天的打算。
　　毫无疑问，柏湫的种种表现表明，他不喜欢恋爱脑的女孩，但他排斥时语气反而有种怒其不争的意味。
　　转眼间，她跟柏湫的恋爱合约只剩下一天了。
　　宋知绵若有所思地问系统：“柏湫跟朋友合伙开的那家酒吧叫什么来着？”
　　系统特别戏精地在她耳边播放了一段翻书声。
　　【回响。】
　　**
　　酒吧内。
　　吧台角落，柏湫捏着酒杯，几杯酒下去脸颊已经染上几丝薄红，他勾人的狐狸眼此时恹恹地下压着，情绪不太高涨。
　　“柏少，干嘛一个人喝闷酒啊？”身上突然搭上一直柔软的手，浓烈的香水味刺入鼻尖，目光所见出多出来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孩，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钻。
　　柏湫冰凉的指腹挑起她下巴，半晌似笑非笑道：“你那只眼睛见我和闷酒了。”
　　“哼，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女人拨弄了一下头发，半个身子搭着他，在他耳边轻轻的暧昧吐气，“我陪你喝啊。”
　　“好啊……”
　　柏湫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的下巴，笑起来，另一只手举起酒杯，“来。”
　　女人信以为真，凑过去跟他碰杯，下一秒，自己的杯子被他的杯底往下轻轻一磕，柏湫高举杯子从她头上兜头浇下。
　　蜜色的酒渍从她额头直接淋了满头，女人被吓了一跳，尖声叫着胡乱抹开脸上的酒渍，想退开却因为视线模糊朝后跌倒在地上。
　　最后还是两个侍应生连忙过来把她扶起来，待女人去了洗手间，几个男生才凑到角落嘀嘀咕咕。
　　“又遇到个没眼力见的，好几次柏湫来酒吧一个人喝酒都往别人女生身上浇酒了吧。”
　　“你心情烦的时候有人往你身边凑能开心？”
　　“那我倒也没这么阴晴不定吧，你看着点这边，别又让人女孩子遭罪。”
　　几个人还在聊天，扭头的功夫就看到又来了一道身影越过吧台，朝柏湫的方向走去。
　　“去啊……把人拉住。”
　　“来不及了，得，我找抹布去吧。”
　　此时，柏湫正趴伏着身子，沾了酒渍的袖子挽起，露出漂亮流畅的小臂线条。半醉半醒之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柏湫。”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
　　他摇晃了一下酒杯，已经空了。
　　“滚开。”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
　　身旁的座位多出来一道身影，那人离他很近，却没有靠近的意思。
　　很快，手边多了一杯温水。
　　“喝了吧，你这样子怪狼狈……怪可怜的。”最后四个字拖长，尾音有点怜悯的味道。
　　柏湫从臂弯里抬起头，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宋知绵。
　　她换了一条裙子，花苞一样的裙摆下是纤细笔直的腿，栗色卷发散落在肩头，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唇色是很淡的粉色，整个人漂亮又羸弱到了极点。
　　是他最讨厌的长相。
　　眸色渐渐暗下去，唇角却挑衅地勾起，柏湫睨着她，“可怜？”
　　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他逼迫他们的距离靠近了不少。
　　“把骗子带回家养，替他挡伤，跟他订婚，再看着他把你爸爸送进急诊室。我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可怜吧？宋知绵。”
　　柏湫眯起眼，目光在她淡色的唇瓣上稍有停留。
　　“喜欢一个人喜欢的脑子都不要了，你不比我更狼狈？”
　　话吐出来的一瞬间，心里烦意更甚。
　　毕竟冤枉宋知绵这件事，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柏湫害怕看到一双盈满泪水的眸子，瞬间别开目光，正打算松开扣住她的手，起身站起来。
　　而宋知绵却轻笑一声，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
　　她眸子里没有丝毫的伤心，反而笑盈盈地直视着她。
　　话语伴随微痒撩人的呼吸洒在他耳畔。
　　“真蠢。你觉得谁更像骗子？”
　　作者有话说：
　　只要我装傻就没人记得我昨天的补更flag……ovo


第28章 退烧
　　她的反应完全在柏湫意料之外。
　　柏湫突然发觉, 宋知绵身上多了一种慵懒又明艳的气质，和她平时那副病弱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就像是一个人身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外壳，很违和, 却又给他一种强烈又复杂的冲击感。
　　他回味着她话里的含义，“你, 没有喜欢过顾述辞？”
　　“……不可能。”柏湫低笑着摇头, 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如果不是真的喜欢, 怎么会帮顾述辞挡伤还跟他订婚？”
　　不止是那天，他撞见宋知绵跟顾述辞一起的每次, 她眼里的深情都不似作假，种种细节也都对得上。
　　如果真的是装的，那这种几乎每一步都在玩弄对方的做法, 宋知绵该有多沉得住气？
　　心里虽然不肯相信，柏湫还是紧紧看着宋知绵，似乎像从她笑靥如花的面庞看出一丝破绽。
　　然而，没有。
　　柏湫越想从宋知绵的表情上得到验证, 就越看不到答案。
　　他好像从没真正了解过宋知绵。换做平时, 这种抓不住的失控感只会让他燥郁，但这一次，柏湫心里却激起了一种莫名的好奇和挑战欲。
　　“你……”他微微俯身, 两个人近得仿佛要亲吻。
　　“嗯？”
　　宋知绵眨了眨眼, 从容地回望他。
　　柏湫长眸里的恹色一扫而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很有趣。”
　　“我还以为你要偷亲我……”宋知绵松了口气似的缩回手, 拿起吧台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似是没觉察到男人眸色渐深, 她还毫无防备地舔了一下唇, 唇色被水染得潋滟。
　　柏湫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觉得有点渴，看到她又拿起杯子喝完第二口后，他忍不住俯身侧过头。
　　身侧突然覆下一道阴影，伴随着他低哑磁性的声音。
　　“你倒是提醒我了，可以试试。”
　　他的唇还没碰上去，就抵上一个冰冷的物什。宋知绵将酒杯挡在两人之间，弯眸站起来，体贴道：“叔叔是口渴了吗？”
　　“……”
　　柏湫舌尖抵了一下牙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捏起杯子从两人之间抽开，“嗯。”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没饥渴到那种地步，很快就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杯凉水下肚，柏湫想，他刚才一定是醉了，否则怎么会想跟宋知绵接吻。
　　那她柔弱的模样，怕是亲几秒就晕了。
　　没意思。
　　【柏湫好感度+20，目前0。】
　　系统提醒道。
　　好感度0，放在别人那儿都只是个普通路人的好感度，但宋知绵感觉在柏湫这远不止这些。
　　“你之前说他对普通路人的好感度是-30？”她问。
　　系统应声：【对啊。】
　　“那我要兑换他对阮念筠的好感度。”
　　本来宋知绵预想过柏湫对阮念筠的好感度会是100或者80，毕竟他为了她能换工作回国，还温柔的守在她身边当个护花使者，好感度应该低不到哪里去。
　　但看到面前虚拟面板上的30分，宋知绵还是惊了一下。
　　不过稍稍一想，又能理解了，柏湫天生冷血，平时一直对周围人有种天然的恶意，因为性格里的骄傲不会表露出来，细节才能窥见一二。
　　小说后半段，女主以为自己怀孕后，柏湫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偷偷处理掉那个未诞生的生命。哪怕那是他表弟陆鹤沉的孩子。
　　【30是之前的好感度，现在他对阮念筠的好感度，快到-50了。】
　　“……”
　　上一世，柏湫看着原主死的时候，对她的好感度也就-75而已。
　　宋知绵决定薅到20就走人，毕竟柏湫这种疯批对她好感度太高和太低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恋爱合约的最后一天晚上，宋知绵接到柏湫家里钟点工的电话，电话里说柏湫发烧了，也不肯去医院。
　　他自上班后就搬进了复式公寓，就只请了这一位阿姨，平时也从没带过熟人去公寓。还是前天约会途中柏湫着急换粘了猫毛的西装裤，宋知绵才跟这位阿姨打了照面，也留了联系方式。
　　等她赶到公寓时，人正躺在卧室床上。
　　被子早就被他踢到了角落，平日里装束一丝不苟的柏湫，此刻正不安分地拽着胸口衬衫的纽扣，双目紧闭，双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宋知绵轻手轻脚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还好吗？”
　　柏湫难受地拧起眉，缓慢睁开眼，好一会才辨认出她的模样，“宋知绵……你怎么在这？”连呼吸都是热气。
　　见他能认出自己，宋知绵才放下心来。
　　她可不是什么古早小说里照顾完人就跑的小天使，打工人干活要看得到回报才行。
　　“嗯，是我。”
　　宋知绵柔声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柏湫立刻闭上眼，因为生病脾气也更加暴躁起来，“走开，我不去。”
　　“那行，你吃过晚饭没有？”
　　“我还是先给你敷一块冷毛巾吧……”
　　安静甚至死寂的室内断断续续响起宋知绵的声音，但并不聒噪，给冷色调的卧室平添了一丝暖意，柏湫眉骨微蹙，但意识模糊渐渐模糊地大脑已经不太能看清眼前的环境。
　　太晕了，眼皮酸沉。
　　耳边时而能听到的声音是唯一的安定感。
　　直到，额头被覆上一层冰冰凉凉的东西，意识才稍稍回笼一些。
　　宋知绵去厨房熬了一碗白粥，又从冰箱找出一些酸咸口的榨菜用小碟装着一并端过去，放到床头柜，开始给柏湫喂粥。
　　直到一碗白粥见底，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等粥消化得差不多了，宋知绵才开始扶他起来吃药。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十二点整，宋知绵没有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找了块毯子缩在旁边沙发上打盹，等到快天亮时，才继续伏在他床边睡觉。
　　天亮后，大脑的晕沉和胀痛感终于消退，柏湫感觉全身都是汗，身体却轻盈了许多。
　　他呼出一口气，从床上坐直身体，手背却不小心抵到一处柔软的东西。
　　睡在他手边的女孩在梦中也并不安稳，眉心紧皱，小脸疲惫而苍白。
　　……宋知绵？
　　柏湫愕然地看着她，又顺着她烫红的手背发觉了桌前散落的粥碗和退烧药。
　　昨天……
　　直到看到宋知绵锁骨上那块红痕后，他才蓦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某件事。
　　心跳加快，耳根一片渐渐泛起红意。


第29章 到期
　　宋知绵其实根本没睡着。
　　耳边不断响起的深情积分提醒她柏湫已经醒了, 他当然不傻，看看房间里的狼藉也能知道昨晚是谁照顾了他一整晚。
　　积分以缓慢而稳健的速度涨了400点，与此相反的是, 柏湫的好感度就像坐过山车似的。
　　一会跃到30，一会跌回0。
　　不待她找个机会假装醒过来, 就感觉身下枕的被角被人抽走了。
　　“醒一醒。”
　　手腕随即被人攥住, 宋知绵感觉柏湫把她拉近了些。
　　再不醒有点说不过去了。
　　宋知绵便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嗯？”她看到柏湫的脸先是一愣, 然后朝他伸出手背，“你醒啦, 退烧了没……”
　　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躲开。
　　柏湫坐在床边，凌乱的发配上鼻梁上的银灰色眼睛，整个人多了一丝颓靡的俊美, 他观察着宋知绵的反应，“你昨晚怎么在这？”
　　“阿姨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发烧不肯去医院，我就过来了。”
　　柏湫当然记得。
　　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包括宋知绵昨天是怎么一口口喂他吃药, 时不时给他换毛巾, 还在他做噩梦时，抱着他安抚他。
　　然后被他失控地摁在床边，锁骨还印上了他的齿痕。
　　“怎么了？”宋知绵故意轻声反问。
　　柏湫心头一颤, 盯着她从容的表情, 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宋知绵在想什么。她如果讨厌他，只是为了合约带来的利益, 大可不必这么上心。
　　可若她喜欢他……似乎更不可能。越是不可能, 她的所作所为又越让他控制不住想太多。
　　她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见宋知绵突然站起身。
　　她收拾完桌上的碗筷, 又跑进跑出几次，帮他换了一杯温水放在退烧药旁边。
　　忙完这一切，宋知绵才拿起沙发上的包。
　　“那你……去哪？”柏湫愕然地坐直身体。
　　宋知绵整理头发时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上学啊，今天是周一。”
　　“好，晚上下课我去接你……”柏湫似乎全然忘了合约的事，下意识道。
　　宋知绵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柏先生。”她扬起手，单指叩了叩另一只手腕上的手表，笑得清醒。
　　“一周时间已经到期了哦。”
　　柏湫一愣，俊美的脸色透着迷茫，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只留下一室死寂。
　　良久。
　　柏湫吐出沉沉一口气，闭上眼靠回床头。
　　是啊，玩玩而已，他在较真什么？
　　心里虽然这么想，退烧后柏湫还是忍不住开车去了一趟他跟宋知绵去过的景区。
　　正值艳阳天，又是工作日，景区几乎没什么人。
　　他路过他们吃过的餐厅，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被服务生认了出来。
　　“您是前天来吃饭的那位吧？今天想吃点什么？”
　　柏湫皱眉看着门口的灯牌，“情侣拍照半价活动还有么？”
　　“啊——”服务生尴尬道，“是这样的，摄影师今天不在，您如果带女伴我也可以跟老板商量一下打个折。”
　　她说完这句话，对方就陷入了沉默。
　　就在她以为柏湫会转身离开时，他突然道：“没事，我只是，来找前天的一组照片。”
　　他指了指照片墙。
　　“噢，那您请。”服务生把他引进店里。
　　逼仄的小店，桌面甚至还有一层黏腻的油污，柏湫记得自己上次来情绪并不好，反而是宋知绵情绪高涨。
　　他最后在一堆照片中找到了自己跟她那张。
　　女孩带着兔耳发箍，朝镜头笑得温柔，而旁边，他穿着西装长裤，跟店里的背景格格不入，连表情也是不耐的。
　　指尖在照片上宋知绵的脸上轻微刮了两下。
　　这还是他头一回对一个女生充满了好奇，也是头一回，柏湫不想找人查她的资料。
　　未知，似乎也很有意思。
　　【柏湫好感度+25，目前25。】系统播报完，沉思道，【差不多可以了，宿主……】
　　“什么可以了？”
　　【感觉这个世界主线被您都薅得只剩骨架了，咱们准备准备死遁链接下个世界了。】
　　宋知绵捂嘴笑了一声。
　　系统现在已经完全被她洗脑，脑子里也只剩下薅羊毛割韭菜几个字了。
　　“是差不多了。”关上天气预报，她看向窗外，“选个好日子，就这周末吧。”
　　日子就这么平静过了几天。
　　医院那边，宋峥庭的病已经敲定了相关治疗方案，手术就定在下周，公司的事务都交给执行总裁代管。
　　唯一遗憾的是新品牌一经推出就遭到这件事的重创，口碑销量也都被对家连压几筹。
　　几天去学校的路上，宋知绵都在车里看商业新闻。
　　“小姐，这是你的戒指吧？”
　　等红绿灯时，司机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副驾驶上把戒指盒递给她。
　　小巧简约的女士婚戒，跟她那天扔给顾述辞的是一对。
　　宋知绵关上盒子，“这是在哪找到的？”
　　“夫人说想把那栋别墅的家具换一套，昨天去搬屏风时在后面的地毯下面找到了。”司机解释道。
　　【啧啧啧。】系统出声感慨，【宿主，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顾述辞找这戒指找到了半夜。】
　　他不想麻烦别人，就俯身一直在大厅找戒指，连桌子下面都没放过。
　　然而被宋知绵撞开的那枚戒指，却像是失踪了一样。
　　没能被他戴进她的中指，也没能留下来给自己做念想。
　　“是吗？”
　　宋知绵支起下巴，开口破坏了悲惨的气氛，“那他可真是个非酋啊。”
　　【……】
　　回到教室，宋知绵不出意料又在抽屉看到了新誊写的笔记还有一袋森糖的早餐，牛皮纸袋上是被攥紧后的折痕。
　　她知道是顾述辞送的。
　　每天都没间断过。
　　心疼是不可能心疼的，宋知绵只想感慨一声天道好轮回，上辈子，原主苦练厨艺等他回家吃饭时，想必也是这种忐忑心情吧。
　　她转身把袋子递给了后排的楚欣然。
　　于此同时，自从上次目睹阮念筠被陆鹤沉当众拒绝后，同学们表面平静，实则下课后都在忍不住八卦。
　　“……校霸已经快半个月没来咱们班送东西了吧？”
　　“正常，你没听他之前拒绝跟阮念筠过生日，说要跟宋知绵订婚嘛。”男生用自以为压得很低的声音道，“那早餐给宋知绵了。”
　　“真的假的？”
　　“废话，两人成绩也差不多，说不定以后还约着考一所学校呢。”
　　议论声里，桌面突然被一只手轻敲了两下。
　　“下节课随堂测验，你帮我把这个发下去吧，我发左边四列。”
　　男生抬头看到顾述辞捏着一堆卷子站在他桌前，连忙接过卷子。
　　“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顾述辞刚刚的眼神有点渗人，比教导主任还恐怖。
　　看到顾述辞的举动，阮念筠忘了自己还在接水。
　　热水从杯口满溢出来后，溅到她手上，她痛得低叫了一声，连忙关上饮水机。
　　直到回了座位，顾述辞都始终没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忽略她的感受的……刚刚却是，在吃陆鹤沉的醋？
　　阮念筠回想着他的变化，胸口堵得慌。
　　她跟顾述辞认识了十几年，宋知绵才认识他几天？
　　谁是他真正的亲人，他难道分辨不清？
　　她很想找他上去说个清楚，然而随堂测验已经开始了，等到两节课之后阮念筠做完卷子，却看到顾述辞已经走出了教室。
　　她心一紧，连忙放下笔跟上去。
　　跟到办公室门外，她靠在门口，听到顾述辞跟班主任的谈话声，几句话后，她听到顾述辞坚定的声音。
　　“我想转去国际班。”
　　阮念筠的心往下重重一坠。
　　“啊？”班主任也被吓了一跳，“离高考还有三十多天，你转班干什么？师资明显咱们华英班更好啊。”
　　他可是他们班的年级第一，怎么能说转就转？
　　“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
　　“不行，绝对不行……”班主任连连摇头，放下茶杯才想起什么，“之前给我们学校捐了几栋楼的那位宋先生，不是问过你要不要转班吗？你当时说你不想去国际班。”
　　顾述辞眸光一暗。
　　当时宋峥庭确实让人过来问过他，但他当时觉得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去不去国际班有什么必要？
　　距离太近，反而会露出破绽，在华英他也能有更多时间照顾阮念筠。
　　但是他现在恨不得抽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一想到陆鹤沉能整天跟宋知绵坐在一起，听同一节课，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他就感觉心里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啃食。
　　“实在不行的话，我想申请去隔壁班借读，考试前两天再回来。”
　　“这……”班主任不免犹豫起来。
　　“报告。”
　　门口响起一声散漫的男声。
　　“陆鹤沉，交个高考目标表你这么磨磨唧唧，全班就你没交！”
　　隔壁桌女老师好奇道：“老许啊，你又搞了什么新花样，目标表？”
　　“就是让他们填个心仪学校交上来，我贴教室后头，大家都有冲劲。”
　　“对不住啊老班，跟同桌选学校的时候琢磨了一下。”陆鹤沉把两张表按在桌子上。
　　顾述辞朝不远处的表格看去，呼吸微滞。
　　芸大。
　　两张纸都是芸大。
　　陆鹤沉也看到了他，喉间逸出一声嘲弄的嗤笑，懒懒散散地朝门外走。
　　办公室门口，陆鹤沉跟顾述辞一前一后出来。
　　谁都没往她的方向再看一眼。
　　“顾述辞，你真的要换班？”阮念筠咬咬牙追上去，“换了班宋知绵也不会理你的，你为什么要在意她的做法？”
　　“不在意她难道在意你的？”走在最前面的陆鹤沉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嘲笑道：“不过她前一句话说的对，顾述辞，你换班能改变什么？你他妈就不配被宋知绵喜欢。”
　　“你配？”顾述辞撩起眼皮，瞳仁淡漠地看向他。
　　等阮念筠感觉气氛不对劲时，已经迟了。
　　陆鹤沉不知说了句什么。
　　顾述辞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冲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他体型瘦弱，打起架来却发了狠地攻击要害。
　　深眸里满是阴鸷和狠厉。
　　她被顾述辞的模样吓得脸色微白，倒退几步，才想起要喊老师。直到两人被分开送往校医院后，阮念筠才回过神来。
　　心里却莫名有点生气。
　　她快步走到国际班，此时教室里的人都在低头刷题，宋知绵也正跟后排在讨论题目。
　　阮念筠冲过去抽开她的笔，胸口不住起伏，“宋知绵……你干的好事！”
　　“？”宋知绵一头雾水地扭头。
　　“要不是因为你，顾述辞也不会跟陆鹤沉打起来的……他脾气那么好。”阮念筠眼眶微红，“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们？”
　　“巴黎圣母院烧了让您老跑出来了？”楚欣然挑了下眉，撑在桌上把笔夺回来，“小嘴叭叭叭什么呢，宋知绵在跟我讲题，他们打起来关她屁事？”
　　与此同时，宋知绵的声音也慢悠悠响起。
　　“好有爱心啊，请问是你爸爸遗传给你的好品德吗？”
　　“……”
　　阮念筠被她们怼得脸色涨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全班却没有一个人投来怜惜的目光。
　　说实话，多大人了，成天哭哭啼啼端个样子，长得再好看也没人喜欢得起来。
　　何况班里的人都护短，谁跟外班吵起来，那肯定是外班的问题。
　　所以直到上课，除了一个女生让阮念筠站开些别挡住路后，再没人理过她。
　　直到课间进入尾声，阮念筠才不甘心地跑开。
　　“老白莲了，这种我见一个骂哭一个。”耳边仍是楚欣然愤愤地声音。
　　**
　　中午，窗外已经能听见食堂的吵闹声。
　　陆鹤沉活动了一下被胳膊石膏压住的身体，视线投向窗外。
　　宋知绵现在应该吃完午饭了吧？
　　他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犹豫要不要给对方打个电话。
　　门却被轻敲了一下。
　　陆鹤沉掀起眸，看到宋知绵推开门，提着一盒饭走进来。
　　他目光一亮，连忙直起身，牵到了伤口又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里都是紧张。
　　宋知绵怜爱地看着他。
　　……当然是你还差3分就满的好感度啊。
　　在她的注视下，少年耳尖渐渐泛红，然后蔓延到整张脸，连动作都憨起来。
　　宋知绵挪开目光，把饭盒放在桌边，“柏阿姨说你跟人打架，让我过来看看你。”她顿了一下，“谁把你揍成这样的？”
　　当然是顾述辞那个傻逼！
　　陆鹤沉差点脱口而出，看到宋知绵的表情又忍住……不行，他干嘛要在宋知绵面前提顾述辞？
　　现在两人形同陌路，对他再好不过。
　　“失手，被暗算了。”陆鹤沉咳了咳，举起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你的饭白拿了，我没法吃。”
　　宋知绵把饭盒盖子打开，如常道：“不行的话我喂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说完后，陆鹤沉的脸更红了，像随时可能爆开的番茄。
　　“可……可以吗。”陆鹤沉睁大眼，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懵了。
　　【陆鹤沉好感度+1，目前98。】
　　宋知绵啧啧称奇。
　　纯情少年涨好感度的点真的很奇妙。
　　“嗯。”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菜就着饭，递到他嘴边，眨了眨眼示意他张嘴。
　　半碗饭下去。
　　好感度最终停在了99。
　　【再喂下去会不会满啊？】
　　“会啊，除非他是蚂蚁庄园的小鸡。”
　　系统没听出宋知绵是在反讽，【那接着喂！喂完咱们就能回……】
　　陆鹤沉咽下一口饭，目光看向她身后，突然出声，“表哥？”
　　那一瞬间，宋知绵感觉好像有道视线锁定了她的后背。
　　她没有回头。
　　但听到他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
　　“伤得这么重，门口那男孩揍的？”
　　柏湫抬起一只手搭在宋知绵的椅背上。
　　明明是跟陆鹤沉说话，声音却在她耳畔响起。
　　顾述辞在门口？
　　宋知绵好奇地想要回头，却撞进柏湫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那目光，就好像在审视她对顾述辞有没有感情。
　　陆鹤沉发觉她的注意力此时不在自己身上，可怜兮兮地用左手拽她，“我还没吃饱。”
　　柏湫盯着他们交叠的手，眸光微冷。
　　真是碍眼。
　　“没吃饱我喂你。”他抬手抽过宋知绵手里的碗。
　　艹。
　　陆鹤沉脸色一黑，“不用。”
　　他柏湫什么时候这么有哥哥样？今天在这装个锤子的兄弟情深。
　　柏湫放下碗，淡道：“那你就是饱了。”
　　“吃饱了？”宋知绵佯装惊讶地站起来，“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手腕就被人扣住。
　　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腕，陆鹤沉看到她的右手被柏湫握住，皱眉道：“你们……”
　　柏湫立刻将手放开，微勾的眼尾下压，却笑起来。
　　“宋小姐太着急了吧？”
　　不回去难道在这被他们两人在这紧盯着？
　　宋知绵无语。
　　“我困。”宋知绵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底微微水光。
　　“校医院有床。”柏湫指了指隔帘里面那张，无辜道，“到时间我可以喊你。”
　　他真的是个耐心极好的狐狸。
　　特别是对待猎物的时候。
　　但宋知绵不是女主，也不是他的猎物，她摇头笑笑。
　　“我已经讨教过你的时间观念了，还是我的手表更准时。”


第30章 答案
　　柏湫被这话气得牙痒痒, 可又拿她没办法。
　　他不悦地眯起眼，扯了扯白大褂里的领结，正要说话。
　　“什么时间观念？”
　　陆鹤沉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 心里不太舒服，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他嘟囔道：“你们很熟吗？不是总共才见过一次面而已。”
　　他指宋知绵和顾述辞订婚宴上的那一次。
　　“还有一次。你说有个普通同学芒果过敏, 但你忙着找别人去了, 让我代为送药。”
　　柏湫故意停顿了一下，反问：“你忘记了？”
　　陆鹤沉：“……”
　　宋知绵愣了一下, 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别人？”
　　柏湫看戏般地倚着椅背, 笑看陆鹤沉。
　　“阮念筠。”陆鹤沉声若蚊蝇，继而手足无措地解释，“我那会……是说的气话, 要是只把你当普通同学，我怎么会想跟你报同一所大学呢？”
　　别问，问就是脸疼。
　　那天他还说自己绝不会跟宋知绵订婚的。
　　本想看戏的柏湫脸色一沉，他们还想报一所大学？
　　“这样啊。”
　　他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 笑道, “那看来我跟宋小姐会更熟一些了，毕竟以后还可能是我的弟妹呢。”
　　宋知绵都想扇扇风了，空气里, 好酸啊。
　　【柏湫好感度+5, 目前好感度30。】
　　“好了，你先休息吧, 我下午再来看你。”她扯开陆鹤沉拽她的那只手, 安抚地拍了拍。
　　肢体的接触令陆鹤沉平复的脸色又开始泛红。
　　他结结巴巴道：“那我等你, 然后我们放学一起回去。”
　　宋知绵想到他99的好感度, 笑了笑，“好。”
　　然后没管旁边那道灼热视线，转身离开。
　　“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待女孩走后，陆鹤沉才扭头问柏湫。
　　“没什么。”
　　柏湫朝门外凝视了一瞬，“最近在办公室养了只兔子，刚才刚才看是往这个方向跑了。”
　　“你不是最讨厌猫狗还有兔子么，转性了？”陆鹤沉挑了下眉。
　　“现在觉得挺可爱的。”
　　柏湫把碍眼的便当盒塞进垃圾桶，淡淡道，“只不过，笼子关不住她。”
　　*
　　休息室外，走廊的阳光亮得刺眼。
　　门口的人像是感受不到日光似的，一动不动靠墙站着，直到宋知绵路过时，他才抬起头来。
　　但她没有停，看也未看地快步下楼。
　　“宋知绵……”
　　身后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人一阵阵难受的闷咳。
　　从她一出门，顾述辞就连忙跟了上去。
　　但她走得太快，他本来就腿受了伤，快走几步还是在台阶上崴了一下，整个人狼狈地扶着栏杆喘气。
　　前面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在台阶之下的地方转过身。
　　宋知绵看到他身上还是那套校服长裤。
　　两套换洗的款式，顾述辞翻来覆去穿了半年。白衬衫还算整洁，有缝补痕迹的两颗纽扣，这次又因为打架崩开了。
　　袖子和肩上也全是在地上滚过的擦痕和灰痕。
　　看来他揍陆鹤沉时，对方也没少下狠手。
　　“你怎么哭了？”顾述辞盯着她泛红的眼圈，他手指在栏杆上收紧，“谁把你惹哭的……是不是陆鹤沉？”
　　难道看到陆鹤沉受伤了，她很担心？
　　顾述辞一想到这种可能，整个人都被一种名为妒忌的东西烧的快要疯掉。
　　之前的他明明才是宋知绵最挂念的人。
　　女孩在他的注视下，失神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太眼熟了，给你处理伤口那次就好像是昨天发生过的事。”
　　“你……”
　　上一秒还满心醋意的顾述辞，在这一刻呼吸微窒。
　　他误会了。
　　可那一次，他为了阮念筠撕掉她贴好的创可贴，又因为阮念筠被陆鹤沉揍伤。
　　当时他浑身狼狈，还不忘坐在台阶边等着宋知绵路过，等她心疼自己，再一步步走向自己为她设下的圈套。
　　这对她而言不是美好的回忆。
　　顾述辞垂下眸，盯着自己褪色的球鞋和短了一截的裤腿，“我记得的……抱歉。”
　　当初宋知绵没有嫌弃他的窘迫，朝他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却反手把她推进深渊。
　　思及此，他苦笑道，“是我骗了你，宋叔叔现在还在医院，再说什么也迟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还是想尽我的全力去弥补。”
　　“可以吗？”顾述辞抬眸，目光里满是哀求。
　　她没有说话。
　　良久，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时，宋知绵轻声道：“可以。”
　　顾述辞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心里仿佛被凿开了一点光亮的口子。
　　宋知绵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
　　“今晚吧，在我跟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们谈谈。”
　　“那我等你。”他目光微动，急促道，“几点呢？”
　　宋知绵在少年希冀的神情里笑了笑，“九点吧。”
　　【宿主，你不是刚跟陆鹤沉约好了吗？怎么又跟他约见面？】系统纠结道【咱们去哪一个啊？】
　　宋知绵耸了耸肩，“小孩子才做选择呢，成年人那当然——是都不去了。”
　　虚拟面板上，积分已经积积攒攒到四千了。
　　相当于她拍几部戏才能赚到的片酬。
　　所以出于职业道德，宋知绵还是把戏在两人面前演到了最后一刻。
　　教室黑板旁的钟表指针指向七点。
　　天色差不多暗了下来，几个教室里几乎都在分发周测试卷和假期作业。
　　“九、十，我没数错吧？就周日半天假发了十张卷子？”
　　“笑死，根本写不完，我打算明天直接来参考学习班长的作业。”
　　“班长早请假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阮念筠捂住微疼的小腹，颦眉看向看向顾述辞空空的座位。
　　他又逃课了。
　　不止一次。
　　他晚上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也再没提过送她回去的话。
　　她用笔帽戳了一下前排的男生。“学委，刚刚顾述辞跟老师请假的呀？他有什么急事吗？”
　　“好像是要买个什么东西吧……”男生忙着算题，没有回头。
　　可是之前顾述辞不管多忙，每个月的今天都会给她买一袋红枣，再灌一杯红糖水放在她桌上。
　　阮念筠握了一下桌面上冰凉的杯子，心里越想越崩溃。
　　顾述辞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从没觉得有什么要紧的。
　　亲人不就该像他那样吗？他十年如一日，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温柔和宠溺，她早就习惯了。
　　结果现如今，顾述辞连最基本的关心都不给她了。
　　她受到的对待甚至连一个同班同学都不如。
　　阮念筠烦躁地用指甲挠了一下玻璃杯，又不想起身接水，抱着试试的态度拿出手机给陆鹤沉发消息。
　　很久都没有答复。
　　几分钟后，她忍不住发了一段语音，压低声道：“陆鹤沉，我肚子特别特别疼……你能不能帮我从校医院带点药回来？”
　　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上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
　　阮念筠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胸口起伏几下，手指下滑到柏湫头像那一栏，忍了忍还是没敢问他。
　　憋了一节课，下课后她还是自己灰溜溜地去楼下超市买红糖了。
　　从超市出来后，她听到食堂门口的花坛里传出一声惨叫，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阮念筠吓得愣在原地，朝花坛看去。
　　“哭什么哭？还有力气哭，看来我们揍得还不够狠嘛。”
　　一群女生正围着什么人，嘴里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咒骂，时不时还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她们腰上围着高二部的蓝色校服。
　　微弱的路灯下，阮念筠的目光和那人对上。
　　那女孩缩在墙角头发凌乱，双颊高高肿起，红肿的双幼兽般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阮念筠埋下头回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往回走。
　　回到教室后，她心神不定地冲了一杯糖水喝完，接着闷头写卷子，仿佛刚才的事只是一个不重要的插曲。
　　直到下课铃再度响起，卷子被收了上去，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才心潮平静下去。
　　不关她的事。
　　她一个人能帮那女孩什么？
　　但心理安慰并不奏效。
　　最后一节课时，阮念筠感觉小腹的不舒服已经让她隐隐作呕，她便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柏先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楼道里传来熟悉的女声。
　　阮念筠回教室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身跟上去。
　　柏湫对宋知绵的装傻早就见怪不怪，磁性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的意思就是，直到你父亲手术完全成功前，苏桉都会完全负责，条件是……”
　　他顿了顿，“你高考结束后，我会接手我父亲的产业，我希望我们还能再假扮一段时间的情侣。”
　　【陷进去了，蠢货竟是他自己。】系统啧啧称奇。
　　宋知绵沿着学校人工湖旁边的花坛慢慢走，无声笑笑，“我以为，柏先生不会缺女伴。”
　　柏湫当然不缺。
　　自打跟宋知绵分手后，他换了好几个女伴，性感的、清纯的、甜美的，但是每个谈了一天就分了。几个兄弟还都打趣他是不是对女人失去兴致了。
　　他原以为是。
　　但是今天中午，柏湫看到她进了医院后，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他从来不会这么被动的。恋爱关系里，主导方一直都该是他才对。
　　柏湫点了一根烟，没有抽，就等它静静地燃成灰。
　　他才将它摁灭：“缺。”
　　“你愿意吗？”男人一向沉稳的声音有些紧绷。
　　宋知绵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喊叫，又像是水花扑腾的声音。
　　“系统，湖里是不是有人？”
　　她停下步子，朝不远处的人工湖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
　　在斑驳树影的遮掩下，湖面像团看不清的黑影。
　　宋知绵迟疑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拨开草丛朝湖边走过去。
　　距离近了，细微的呼救声和挣扎的水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救……救命……救我……”
　　【啊是有人！我查到了！书里有个高中女生因为校园暴力跳湖了，就是今天！学校因此还放了半天假。】
　　系统说完，突然监测到宋知绵的举动，大叫起来【宿主，你在干什么？！】
　　湖边，宋知绵已经迅速地放下手机脱了鞋，一脚踩进水里，湖边的草割得小腿微痛，她打了个哆嗦。
　　湖心已经看不到挣扎的水花了，连校服最后一抹裙摆都没入深不见底的湖中。
　　来不及了。
　　“救人。”她冷静道。
　　第二道落水声从湖边猛地响起。
　　不远处，一直跟着宋知绵的阮念筠看到她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整个人被暗夜的湖水吞噬。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左看右看。
　　怎么办……要不要喊人？
　　水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也立刻引起了柏湫的警觉。
　　“喂？宋知绵？”
　　意识到宋知绵人可能已经不在手机旁边后，他不安起来，语速也开始加快，“你在哪？宋知绵？说话啊？喂？？”
　　听筒里的声音由困惑转为不安，最后变成惶然。
　　湖里的水很冷。
　　冷得她四肢发僵。
　　因为不是任务之内的活动，系统只能帮她屏蔽一半的痛觉，但宋知绵还是感觉湖水冷得仿佛要一寸寸沁入骨髓。
　　她奋力朝湖心游去，一把将沉入水中的女孩的手臂拽住。
　　太沉了。
　　湖水的阻力加上另一个人的重量都在挤压她胸腔里的氧气，好像游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游到了岸边。
　　宋知绵使劲将身侧的女孩推上岸边，余光看到湖边早就站在原地吓傻了的阮念筠。
　　她哆哆嗦嗦地想要帮她们，又因为害怕而脚步迟疑。
　　“报警！”宋知绵用最后的力气斥她。
　　“……哦……好。”
　　阮念筠回过神来，颤着手去兜里摸自己的手机，却一个不稳将手机滚落下去。她俯身去捡，拨120的同时，怔怔地朝宋知绵看去。
　　把人推上来后，宋知眠拽着湖岸边的水草，头发漉漉地贴着两鬓，浑身湿透。
　　她脸色看上去极其苍白，好像冷得下一秒就要晕了。
　　她应该拉她的。
　　心里却有个念头叫嚣起来，让她不愿上前。
　　阮念筠咬了咬牙，心里剧烈斗争，另一只手一直犹豫着没有伸过去。
　　然而宋知绵压根没有注意她的反应。
　　她慢慢放开水草，在心里缓缓道道：“怎么才算结束旧世界？”
　　【直接在虚拟面板确认就好。】系统停顿了一下，喜道【诶，我们可以走了吗？可是他们三个不是在等宿主你吗？】
　　“……嗯。”
　　“确认。”她撒开手，任由身体沉入水中。
　　同一时间，身体的一切感知消失。
　　【痛觉屏蔽100%，旧身份销毁中。】
　　【新世界启动中……】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阮念筠脸瞬间煞白，朝她的方向趴下来伸出手，“不要！！”
　　她如梦初醒。
　　——宋知绵死在她面前，将意味着什么。
　　柏湫在等，陆鹤沉在等，顾述辞也在等。
　　活着的罪人，比失去的答案更悲惨。
　　*
　　正值周末，商场里人来人往。
　　顾述辞赶到柜台时，导购员正在给其中一对情侣介绍一款对戒，他走到宋知绵那款戒指面前站定。
　　心里久违的泛起一丝喜悦。
　　“又来啦，小同学。”导购把前一对客人试完的戒指放进柜子里，朝他走过去，“你天天来看也没用呀，要是有人看中我也得卖不是？”
　　顾述辞把手里的卡推过去，抬起眸，“钱够了，打包吧。”
　　导购员拎起卡去拿POS机，期间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顾述辞低头看手表上的时间，提醒道：“用雾蓝色的盒子包装。”
　　戒指很快被包好。
　　小小的丝绒盒，哑光雾蓝色让他想起那天宋知绵穿的裙子。
　　顾述辞吐出一口气，提着礼袋往门口走。
　　七点整。
　　商场一楼的促销仪式刚开始，“砰”的一声，千百只气球从网兜飞起，朝楼上飘去，视线所及处都是缤纷彩色。
　　打车间隙，顾述辞停下脚步看去，眼里也染上色彩。
　　还有一个小时。
　　他跟宋知绵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少年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长眸里漾着久违的期待。
　　到学校后，他摩挲着掌心的戒指盒，快步朝门口跑去。
　　往常安静的校门口此时却停着几辆警车，连保安的表情也有些肃穆。
　　心里泛起一点异样，顾述辞加快步子朝教学楼走去。
　　刚走上楼，一群直冲而下的女生撞到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跟他道完歉，继续紧张地问同学，“人……死了？”
　　“我听隔壁说的，说搜救队好久都没捞到人，这八成是凉了。”
　　走到华英班，往常安静地班级里却跟炸开锅一样嘈杂，他走近教室时甚至没有一个人看过来。
　　顾述辞心跳无端地加快，他随便拽住一个人问道，“班主任呢？没人监考？”
　　“还考什么试啊，有人跳湖了！你没发现阮念筠都不在班里？”
　　“阮念筠又没事，死得可是隔壁班……”接话的女生脸色发白。
　　胸口泛上熟悉的窒息感。
　　顾述辞猛地把那人的衣服揪紧，吼道：“说清楚！”
　　“就……隔壁班的宋知绵啊，她……她救人然后死了……”男生哆哆嗦嗦答完，就见顾述辞整个人仿佛抽干了力气浑身发颤，夺门而出。
　　各种人影，各种声音，眼前的一切交杂，混乱，顾述辞感觉眼前好像出现了重影，连耳边都是嗡嗡的鸣声。
　　他跑得伤口裂开，喉间逸出一丝血腥味，最终脱力地在距离人工湖不远地地方摔了一跤。
　　干净的雾蓝色戒指盒因为他手心的擦痕，染上了血迹。
　　顾述辞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盒子，一步步朝人工湖走去，阻隔带里面都是忙碌的人群，他听到救援队的喊声。
　　看到他们捞起来的，浑身湿漉的女孩。
　　还是那么漂亮。
　　却毫无生气。
　　他张嘴想要唤她，把她唤醒，可喉间最终却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迟了。
　　什么都迟了。
　　*
　　【柏湫被查出给阮念筠注射不明药剂，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等宋知绵有意识后，眼前正闪过一片片光幕。
　　光幕里，胡茬邋遢的柏湫被一群警察冲进家里拷走，阮念筠神情疯癫地里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还有陆鹤沉坐在轮椅上，被旁人推进考场的景象。
　　补足了很长的一觉，宋知绵时不时还能听到系统奶乎乎的声音，它解释道：【药剂照理来说没有注射成功，但是阮念筠被自己的脑补吓疯了，学校只能让她退学。】
　　宋知绵默然。
　　阮念筠冤枉了原主一辈子，自然知道被人冤枉会是什么代价。
　　【至于陆鹤沉……】
　　上一世，陆鹤沉或许性子直爽傲娇，但是绝对不傻。
　　距离宋峥庭入狱没多久后，宋知绵就在家里‘意外’身亡。原主死后，他前去吊唁。布置简陋的葬礼上，作为死者的丈夫，顾述辞全程表情冷漠。
　　连一向散漫的柏湫也一反常态地沉默。
　　葬礼后陆鹤沉心里确实怀疑过，也许宋知绵根本不像他们说的是意外身亡，其中大概另有隐情。
　　然而记忆里勾画出的宋知绵，是他不喜的模样。
　　骄傲、跋扈、敏感，连葬礼正中央的黑白照片都是冷冰冰的距离感。
　　生命里失去一个少时玩伴，他并没有多少感伤。
　　所以，陆鹤沉没有追究下去，也不愿意追究下去。
　　他当时，已经和回国的阮念筠重逢并取得了联系。
　　往后也有更重要的人值得他费心。
　　【按宿主你的要求，我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时。他酗酒好几天，然后醉醺醺去了你小时候跟他放风筝的河堤，从堤上滚下去了。】
　　“嗯。”宋知绵淡淡道“顾述辞呢？”
　　几块光幕同时停滞，最后拼凑一整块。
　　光幕里是一间狭小的公寓房，卧室里的装潢和她在宋家时住的差不多，粉色的公主房，处处都带着一种梦幻的失真感。
　　窗前，放着她送给顾述辞的一罐糖。
　　床中央，是那件她在顾述辞面前试过的雾蓝色礼裙。
　　房间里一直没有人来过，直到快天黑时，门才被推开。
　　“知绵，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那人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没有开灯。
　　他似乎对房间里的一切早已熟悉，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
　　指尖轻轻地摸向床边的裙摆。
　　紧接着，她听到了顾述辞喃喃自语，“你怎么总穿这一条裙子，降温了，我给你买的外套也很可爱，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一个人的对话声在房间不间断的响起。
　　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回答他一样。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他才俯下身，虚搂了一下床心，像是抱住了一团云。
　　“晚安，我知道你也累了。不过今天有晚安吻吗？”
　　一室死寂。
　　作者有话说：
　　失蒜了，没虐完，还有一章【抱头鼠窜】


第31章 结束
　　安静的室内, 除了墙上挂钟的走针声外再无声响。
　　“还赌气呢？我错了。”他笑着低喃道，“那我明天再多哄哄你，好不好？”
　　说着, 顾述辞抬手去整理床边的褥角，再缓缓退出门去。
　　走到门外, 明亮的灯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也映亮空荡的客厅，除了一张单人床和折叠桌, 再无其他。
　　和房间内仿佛两个世界。
　　粗糙的白墙挂着宋家那张全家福，女孩灿烂的笑容定格在相框里, 也变成他再也触不到的距离。
　　男人颓然地滑倒下去，跪坐在门边，将脸埋进掌心之中。
　　他挺直的脊背慢慢弯曲下去, 良久，极低的呜咽声从指缝渗出。
　　【他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在崩溃边缘，人嘛……】
　　人还清醒的疯着。
　　——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宋知绵在空间里修养的几天，书里已经过了一年之久。苏桉的治疗方案很成功, 宋峥庭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回来后身体渐渐好转，很多事也看开了。
　　但宋知绵的死，是他唯一不敢回想的事。
　　他和姜芷宁知道女儿身体弱, 所以早就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那天，会来的那么突然。
　　前半年, 宋知绵三个字是家里闭口不谈的话题。
　　再到后来, 陈姨退休, 他陪姜芷宁挑新的私厨, 遇到了当年被女儿救下来的高二女生，那女孩性子文静内敛，却烧得一手好菜，小名里也有一个棉字。
　　在她的照顾下，姜芷宁渐渐摆脱了对药物的依赖。
　　宋知绵三岁生日确诊心脏病时，他们在滨湖边上种了一颗树。
　　周末时，姜芷宁提出要去看看树，宋峥庭也同意了。
　　抵达时，春末刚下停一场雨，当年的树苗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夏天经常有些鸟儿、松鼠之类的小动物过来玩耍。
　　生机勃勃的样子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寄托。
　　两年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撑着伞驶进墓园。
　　轮椅在一处墓地前停住。
　　男人的模样和一年前相去甚远，眼窝深陷，轮椅下，一只西装裤管空空荡荡。
　　凝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他怔怔地伸出手去，想要抚摸。
　　快要触到时又缩回来。
　　“宋知绵。”他扯起嘴角泛起一个苦笑。
　　少年的声音清越不在，变得沙哑粗粝。
　　“他们都下去陪你了。”
　　入狱的入狱，疯的疯。
　　当年爆出宋峥庭患病新闻的那位孙总，旗下的盛辉生物科技公司涉嫌保健品造假，新闻轰动一时，集团股价大跌，产品也被各大平台正紧急下架。
　　造假新闻出现的一周后，他听说滨江大桥出了一场车祸。
　　车从护栏直直翻下掉入江中，再无声息。
　　江面广阔，搜救队捞了三天也没捞到人。后来，有人在江下游看到一个漂浮的玻璃罐子。
　　看上去是用来装糖的。
　　里面都只剩下彩色的，已经剥开的糖纸。
　　陆鹤沉缓缓俯身，把怀里的一束花放在墓前，哑声道：“我还是太懦弱了。”
　　懦弱到下半辈子都将被清醒的记忆折磨。
　　也不敢下去面对她。
　　*
　　宋知绵关上眼前的光幕后，一直在耳边说话的虚拟系统变成跳跃的光团，聒噪地在她眼前蹦来蹦去。
　　【主线偏离100%，主要角色崩坏度100%！！】
　　系统委屈地指控道，【宿主，我从没遇见过你这样不走心的。】
　　关键是不走心吧……她的任务完成度还是百分之百，毕竟男主男配们都是主动崩坏的，看上去跟她毫无关系。
　　“我不正是因为这样被你们挑中的吗。”宋知绵笑了笑，“渣和被渣之间，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换你你选哪个？”
　　系统无话可说，弱弱地打了个滚。
　　【宿主，传输新世界之前，我照例跟你汇报一下哦。】
　　宋知绵淡淡应声，“嗯。”
　　【人设匹配度99%，剧情完成度99%，深情积分共计4371分，如果宿主想提现成软妹币的话，后面会多出四个零。】
　　“……”
　　好家伙，拍戏它突然就不香了。论代入感，剧组服化道还有片酬待遇，哪一点比得上这？
　　宋知绵立刻把虚拟面板收起来，“好了，去下一个世界吧。”
　　【好，请宿主做好准备，新世界传输中……】
　　经历了一阵漫长的晕眩和失重感后，宋知绵先是嗅到周围刺鼻的泡面气味，紧接着就感觉手里正攥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手机。
　　她低头看过去时，屏幕里的游戏英雄已经被对面击杀，界面瞬间一黑。
　　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娇滴滴的女声。
　　“啊，姐姐又死了，都怪我支援得太晚了。”
　　一道好听的男声随即响起，安慰着那位女生。
　　“不关你的事，跟紧我。”


第32章 榜一
　　界面里, 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英雄尸体旁边转了一圈，然后大摇大摆地骑到了玄策头上走了。
　　期间还往她的塔下抛来一个一技能小球。
　　——老绿茶了。
　　宋知绵挑了下眉, 看到了这位瑶妹妹的ID：奶柔。
　　名字就几乎要把软妹两个字印在脸上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玄策跟瑶果然就像连体人一样, 她在下路孤儿游戏, 他们在峡谷遍地乱杀。
　　渐渐地，对面就把怒火迁怒在了她身上, 看准她没有辅助而且操作笨拙，射手鲁班和辅助东皇两个人追着她围殴。
　　Triple kill和她被击杀的音效几乎同时响起。
　　“呜呜玄策哥哥好厉害！！”
　　奶柔软妹在耳麦里小声问道：“……可是咱们下路又送了一个人头诶, 我们待会去支援一下孙尚香姐姐吧，”
　　玄策沉默地清了下野区的红buff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上去像是碍于瑶的请求才答应支援她的。
　　在时不时就暗下来变成死亡倒计时的屏幕里, 宋知绵才差不多接收完原主的记忆。
　　游戏里的这位玄策，是秀喵直播APP里当红的游戏主播。
　　名叫却川。
　　虽然他直播时不露脸只露手，但干净的衬衫袖口外，那双手非常漂亮。
　　指骨修长匀称, 掌心宽大却不厚重, 打游戏时手指灵动。
　　配上他那副清润温柔的好嗓音，直播间的粉丝都自动脑补出了一个矜贵公子哥的模样。
　　很多看直播的女生都因为他的温柔绅士而沦为了女友粉。
　　而原主也是其一。
　　但和直播间女粉不一样的是，原主当天就出手大方地给主播刷了两个价值两千块的直播礼物喵舰。
　　于是。
　　她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却川的水友群, 还被他私下添加了联系方式。
　　原主在却川的温柔攻势下简直失去了理智, 觉得自己是他的独一无二。
　　却川说公开恋情会影响直播，她信了。他还说直播时要保持距离, 原主也照做了。
　　她以为乖巧能让却川对她更偏爱一些, 没想到却川这个海王, 从始至终只是把她当成广阔鱼塘里的一条鱼。
　　兼傻白甜取款机。
　　今天, 原主因为他的敷衍回复又开始赌气冷战了，而却川的处理方式也和之前一样。
　　冷处理。
　　因为他料定原主会吃醋，然后巴巴地回来找他。
　　手机里，她跟却川的聊天界面还停在昨晚。
　　【绵绵冰：你下午不是说你下播很困吗？为什么小号还跟别的女孩双排了？[图片][图片]】
　　【却川：一个陪玩的单子，她是客户。】
　　【绵绵冰：好的吧，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双排】
　　【却川：最近太累了，下周吧。】
　　肉眼可见的敷衍。
　　宋知绵把聊天用的手机挪开。
　　眼见死亡倒计时结束，她操纵着英雄去下路清线，人还没出塔，又被草丛里的东皇闪现加大一套带走。
　　对方开全队嘲讽道：【孙尚香这么菜肯定是妹子，建议回去玩连连看吧。】
　　他的话刚发完，玄策带着瑶才姗姗来迟，轻松双杀了他和旁边的射手。
　　瑶从玄策的头顶跳下来打字：【我也是女生的好不好，你不要以偏概全。】
　　宋知绵打开桌上的平板，直播间里的弹幕正刷得飞起。
　　【瑶瑶好可爱，但这个孙尚香过于下饭了吧。】
　　【真的菜，麦艾斯。】
　　【川为什么每次都会带这个叫绵绵冰的女生啊，不会是女票吧？】
　　【不会吧不会吧？楼上不知道川是单身吗？不知道这个绵绵冰是直播间礼物榜榜一吗？】
　　【心疼主播一秒钟，这届水友真难带啊】
　　游戏里，玄策带着队友直接炸了对面的水晶。
　　却川温柔带笑的声音也从耳机里响起。
　　“是啊，我单身的。”他无奈地笑笑，“没办法，我太宅了，女孩子都不喜欢我的。”
　　弹幕凝滞了一下，很快井喷。
　　【啊啊啊谁说女孩子不喜欢你！我明明超喜欢你】
　　【主播地址在哪？我亲自上门找你谈恋爱！】
　　【川以后肯定是个完美男友555太温柔了。】
　　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对她的抱怨。
　　【这两个女生太菜了，瑶还好，孙尚香简直是个演员，下把换人吧。】
　　【榜一也不能这么坑吧】
　　看到那些弹幕，宋知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一把结束，她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把桌面上乱糟糟的零食袋和泡面盒全扔进了垃圾桶，顺便把房间整理了一下，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宿主，现在开放好感度和深情积分监测值，目前，却川好感度：2。请宿主尽快展开深情行动，早日完成任务哦~】
　　“知道了。”宋知绵懒懒应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去了洗手间，待看清镜子里的人后，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丸子头，发色是紫色的，美瞳，蓝色的，配上锁骨上夸张的纹身贴和耳朵上一排耳钉，她全脸都仿佛印着两个字。
　　——叛逆。
　　和绵绵冰这个ID非常不贴合。
　　每次穿书，似乎改造都是第一步，宋知绵想了想，决定让自己的外形跟ID变得贴合一点。
　　**
　　另一边，某间单人房。
　　因为是周末，林呈斐就在衬衫下面套了一条家具裤，薄薄的单眼皮半阖着，懒散地盯着电脑上滚动的弹幕。
　　口罩被拉到下颌处，露出他挺拔的鼻梁和薄唇。
　　他皮肤极白，墨一样黑的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黑白之间显得那张漂亮而丧气的脸越发精致。
　　看到那些排斥宋知绵的评论，他也只是笑了笑，“不可以说女孩子菜哦，输了那也是我没带好。”
　　话语刚落，弹幕滚动的速度更快。
　　林呈斐轻点着桌面，等待着。
　　因为平时，以宋知绵的脾气，她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刷礼物，然后在车队里理直气壮的待一整晚。
　　他虽然没见过她照片，也没听她露过脸，但能脑补出，对方应该年纪不大。
　　不露脸应该是长相一般。
　　但出手大方，这就够了。
　　等了几分钟之后，屏幕里的弹幕骤然消失，一艘喵舰从直播间大气地划过。
　　于此同时，顶端也滚过一行金色小字。
　　——
　　【富婆且年迈66】为主播却川送出一艘喵舰。
　　“……”
　　林呈斐视线凝固了一下，一向没什么情绪的淡色瞳仁里划过一抹疑惑。
　　迟疑了几秒，他才启唇，“……感谢富婆且年迈66的喵舰，老板大气。”


第33章 野王
　　主播答谢粉丝的礼物是基本礼貌, 而念ID时就不可避免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昵称。
　　譬如却川圈外女友、主播在我怀里等等的……
　　却川的直播间女友粉众多，大多数观众听到这些ID都会吃醋，然后在弹幕里狂刷柠檬和酸了酸了。
　　唯独这一次, 听着却川清润的嗓音念出“富婆”和“老板大气”后，弹幕走向却微妙起来。
　　【莫名有种主播被包养的错觉XD】
　　【富婆且年迈？？多年迈啊？不会是妈妈辈吧？】
　　【说实话她每天都来投喵舰, 我感觉也好像那种既有钱又无聊的金主诶……】
　　【年龄都不是问题, 看这里！富婆饿饿饭饭！】
　　【虽然但是，刷礼物也掩盖不了下饭操作的事实啊】
　　【+1, 谁想看川天天在钻石局带菜啊。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林呈斐垂眼看着不受控制的弹幕，鼠标在宋知绵的头像上停顿了一下。
　　头像换了。
　　一朵白色莲花平静盛开, 旁边四个大字：似水流年。
　　“……”
　　他眉峰微皱，拨开麦，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嗓音很快恢复往常的温柔, “我们再开一把排位吧，这把我玩射手。”
　　上一把的瑶很快应声，“川，那我还是用瑶辅助你哦~”
　　林呈斐本想习惯性“嗯”, 却想到宋知绵的辅助也还行, 至少比玩射手时稳定得多。
　　于是，他拉出两人的聊天框给她私发消息，“这把你玩辅助跟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打完, 他就看到宋知绵从车队里面退了出去。
　　在秀喵, 年续费二十万后会荣升喵主子，进入和退出直播间都是有滚动字幕提醒的。于是,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看到【富婆且年迈66】安静地退出了直播间。
　　除了礼物提醒, 她一条弹幕都没有发过。
　　也没有开过麦。
　　【啊这, 本老粉还是第一次看到榜一中途退出】
　　【她不会真是川的阿姨粉吧, 那菜一点也情有可原】
　　【刷舰带飞一晚不是你们主播自己的规定么，笑死，一个个戾气这么大】
　　“人齐了，还不开吗？”另一个女粉加入宋知绵空下来的位置后，开麦疑惑地问道。
　　“……开。”
　　林呈斐点了一下屏幕里的匹配键，目光又扫了一眼聊天框，薄唇轻抿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
　　——宋知绵没有秒回他。
　　【林呈斐好感度+1，-1，目前2，深情积分+20。】系统汇报道。
　　原主的戏份很少，在女主出现之前，她对却川几乎是精准扶贫，平时除了打钱就是刷礼物。
　　所以每送一次礼物，深情积分都能涨一截。
　　宋知绵数了一下手机里的存款，七个零。
　　“这谁？”她翻了一下转账记录，有个人每月固定给她打钱。
　　但对方没有备注，跟原主的电话联系也不超过三次，还都是半年前。
　　【不知道呢……宿主，你这本书戏份太少了，也没有背景介绍。】
　　“……”
　　行吧。
　　宋知绵丝毫没有心慌，她相信天网恢恢，这大抵不是什么违法勾当。
　　书里至少没提过原主坐牢。
　　她把头绳拆开，紫色的长发宛如海藻一样散落下来。
　　灯光下紫色长发衬得小脸愈发精致白皙，锁骨上的藤蔓纹身被水蹭掉了一半，剩下的张牙舞爪盘踞在娇嫩的肌肤上。
　　小巧耳廓下，四枚银色耳钉看上去乖戾至极。
　　宋知绵抬手摸了一下耳钉，在秀喵闲逛起来，准备观摩一下技术流主播。
　　她技术确实不行。
　　在剧组拍戏时也会跟大家玩一把，但都是匹配娱乐一下，宋知绵的水平也就停留在认识英雄和技能的程度。说实话，看到弹幕，她斗志还真被激发了，现在迫切想提升游戏水平。
　　毕竟被人围殴打到头掉的感觉真的很憋屈。
　　首页挤着成百个直播间的小屏，下方都是醒目的标题。
　　【国一马超】
　　【五排带粉晚点教学】
　　【巅峰第一冲冲冲！】
　　宋知绵一直滑到上游，指尖在某个小屏前停顿了一下。
　　【国服第一孤儿路】
　　有点东西。
　　她刚进入了直播间，界面里马超就嚣张地越塔强杀了对面小乔，又旁若无人把对面野区扫荡一空。
　　屏幕下方，男孩戴着口罩，黑色的鸭舌帽下压，镜头里只能看见他清晰的喉结。
　　配上游戏里的击杀镜头莫名很拽。
　　宋知绵的视线正紧凝着马超的操作，就看到他一边杀人，一边跟射手对喷指尖在屏幕上翻飞。
　　【甜酱：菜又怎样？我有野王，你有么？】
　　耳机里传来一声冷冽好听的嗤笑。
　　【79岁坚持对抗：我有你个不孝女。】
　　作者有话说：
　　宋知绵：老年组喷子上线了：）
　　——


第34章 79
　　简单的嘴臭, 极致的享受。
　　宋知绵以为自己可以在弹幕里找到共鸣，于是把弹幕拦截设置成0%。
　　一大片弹幕滚动而来。
　　【越级碰瓷？你岁数都能当人大爷了。】
　　【为老 不尊】
　　【主播年纪挺大了，想安享晚年还是积点德吧】
　　【79, 你这样妈妈我很担心你以后跳广场舞找不到老伴】
　　“……”
　　是不是她打开方式不太对？
　　宋知绵以为弹幕都是却川直播间那样的，要么是啊啊的尖叫要么是花式表白, 还从没见过这样一股充满嫌弃的语气。
　　屏幕右下方, 柯野侧头看了一眼弹幕。
　　被口罩遮挡的脸猝不及防凑近，鸭舌帽压低的碎发下, 他耳垂也有一枚不规则黑色耳钉。
　　“哦，口误。”
　　像是习惯了弹幕的风格, 他换了个舒服的大爷姿势靠回椅子上，“是不孝孙。”
　　“这个主播……？”宋知绵好笑地出声。
　　【宿主，他也是小说主要角色。】系统提醒道。
　　宋知绵点点头, 看来是跟原主没什么交集的男配，也是她能薅的羊毛。
　　她看回屏幕。
　　79动作懒散随意，游戏里的马超却灵活地在对方几个人之间来回穿梭，直接当着对方辅助的面切掉了射手。
　　最后一波还直接金身换名刀, 在别人泉水双杀, 然后表演了一个原地回城。
　　一局结束，他揉了揉后颈，声线多了一丝困倦的低哑, “又是人机局。今天先这样吧, 困，不播了。”
　　【？逆子, 你说不播就不播了？】
　　【给爷播, 今天就喷了四句话, 79你是不是不行】
　　【主播不行】
　　柯野不看弹幕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常规问候罢了。但他毕竟不是职业主播，播着玩玩，明天还要上课。
　　他和往常一样拨开摄像头，扯下鸭舌帽，理了理被压翘的碎发。
　　“人老了，不能熬夜。懂？”
　　话音未落，电脑屏幕突然飞过一片绚烂的尾气特效。
　　“富婆且年迈66为主播79岁坚持对抗送出一艘喵星飞船。”
　　【哈哈哈惊现富婆！】
　　【雾草太壕了吧】
　　【大爷你今天下不了播了，懂？】
　　【66岁富婆和79岁讨饭主播，此刻我只想说爱情来了】
　　刷礼物带飞是79开播时随手定的规则，但他一个不爽就会激情开麦，粉丝都不想跟他玩，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所以平时也就签到送送免费的猫粮礼物。
　　宋知绵送完礼物，打了一行字。
　　富婆且年迈66：【我66岁就睡不着觉了，你怎么睡得着的？】
　　关电脑的手指一顿，柯野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屏幕里的话。
　　“那再开三把。”
　　屏幕里，戴好口罩鸭舌帽的男孩再度坐下来，嗓音还是倦倦的。
　　他视线停顿在贵宾席的ID上，尾音玩味地拉长，“66岁富婆，加一下我资料上的Q。”
　　宋知绵照做了，原主的好友列表除了大学同学，唯一的异性就是却川。
　　她帮她重新开了个分组，把却川和97都挪了进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
　　79：【什么段位？】
　　宋知绵：【黄金。】
　　79：【……】
　　柯野有一瞬间怀疑他真遇到了一位奶奶。
　　帽沿下，他细密卷翘的睫毛覆下来，安静地在列表找了室友要了一个黄金段位的账号，把链接给她发过去，“进来。”
　　一进游戏，宋知绵看到她在三楼，97在五楼。
　　一二楼秒锁定了鲁班和妲己。
　　耳边传来一阵呼吸声，五楼的麦克风亮了。
　　冷冽倦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开麦么？”
　　【点蜡/开麦是主播喷粉的开始】
　　【我预见了79的爱情要be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大家都会开麦。
　　毕竟79声音很好听，不像其他主播的渣男温柔音，他咬字清晰，会让人想到夏日里的冰汽水。
　　但3楼宋知绵的麦克风没有亮。
　　富婆且年迈66：【开不了，刚把孙女哄睡着。】
　　“……？”柯野挑了下眉。
　　【哈哈哈我直接一个爆笑】
　　【79开麦喷粉惨遭滑铁卢】
　　【是真的奶奶啊 老年组双排吗】
　　柯野锁定了韩信，“行吧，那你辅助我。”他嘱咐道，“辅助不要玩瑶。”
　　宋知绵同一时间秒锁了瑶。
　　过了三秒才慢吞吞打字。
　　【嗯……年纪大了反应有点慢。】
　　弹幕彻底笑疯了，出泉水的间隙柯野看了一眼弹幕，满屏都是哈哈哈。
　　喵主子进入79直播间，并且送出飞船后的滚动字幕会在秀喵所有主播直播间都滚动了一圈，所以柯野的直播间热度冲到了三百万。
　　而另一边，却川的热度直接被压了10万。
　　林呈斐也看到了。
　　早几个月前，他直播带粉，三排车队跟79的双排车队撞车了，他带的两个妹子一个中路一个辅助，而他当时玩的射手，打野位是79的娜可露露。
　　游戏中途，中路小乔问他，【可不可以给个蓝？】
　　79没理。
　　小乔便开了麦，【哥哥，我想要蓝。】说完就把蓝buff打死了。
　　79岁坚持对抗：【别喊哥哥，喊爹都没用。】
　　【你1/5/2的战绩拿了蓝去给对面送温暖？当演员你真有一套】
　　中路直接被气哭。
　　两个直播间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眼下，他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到宋知绵在别的直播间送礼物的提醒。
　　【榜一？？在喷子主播79直播间？】
　　【有毒吧  她不知道79跟川闹过不愉快吗】
　　林呈斐心里泛起淡淡的不悦。
　　宋知绵之前也因为吃醋做过一些令他不耐的事，但还是第一次放到明面上来。甚至她看了这么久的直播，也从没在别人直播间送过一次礼物。
　　手里的操作变得激进起来。
　　直到一次团战中，他杀了人转身用技能位移离开，忘记要原地被打成实体从头顶掉落下来的瑶。
　　“啊……我刚刚还以为你会接我的。”麦里传来女孩小声嘟囔。
　　这个瑶也是在他直播间刷过礼物的贵宾，只不过没有宋知绵多。
　　林呈斐回过神来。
　　按住屏幕的手停顿了一下，他缓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待会去泉水接你。”
　　几分钟后，玄策特地回城等在泉水外接应复活的瑶。
　　晚上九点，直播才结束。
　　手机和电脑屏幕都暗下去，窗外华灯初上，隔着一层锈迹斑斑的防盗窗，外面还能听见几声犬吠。
　　林呈斐站起来接了一杯水，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他的列表添加了几百号人，都是在直播间送过礼物的女粉，这会下播了不少人给他发来晚安。
　　林呈斐垂下头一个个回复过去。
　　直到滑到尾端，他跟宋知绵的聊天框还是没有一条消息跳出来。
　　把水杯放在床头，林呈斐坐下来发语音。
　　“还在生气么？我晚上带你双排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打游戏的宋知绵想也不想就切回了游戏。
　　没几分钟，却川又发来一条。
　　“或者开麦唱歌给你听，你这几天不是总失眠么。”
　　“系统，却川好感度多少？”
　　【还是2。】
　　宋知绵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她给别的主播花钱，却川坐不住了，慌了。
　　毕竟哪里都找不到比原主更乖更大方的金主了。
　　文字消息从手机顶端再次跳出时，宋知绵的反复掉线引起了柯野的注意。
　　三把结束，柯野下线前给她发来一段消息。
　　79：【您孙女醒了？】
　　柯野问了一句，就拿起衣服去洗澡了。
　　回来后，聊天框多了几条回复。
　　【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你年纪挺大，游戏水平还挺厉害。】
　　床边，穿着宽大T恤的少年眉峰皱起，正要回复，手机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比我们这一片小老头水平都厉害。】
　　“……”柯野眉头拧起又松开，最后低笑一声甩开手机。
　　“还挺能编。”
　　刚直播那会，他总能遇到各种奇葩队友和观众，索性就把ID改成了现在这个，粗暴大方，一进去不需要说明基本都知道他玩对抗路。
　　不过，他喷人一视同仁，不分男女，所以直播间观众都调侃他老年孤寡。
　　79：【是么？我跳广场舞也很厉害。】
　　宋知绵笑了笑，没再回复他，毕竟她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现在79那刷个存在感。
　　第一天就太热情反而奇怪。
　　手机翻阅了一下却川另一个小号的战绩，十几分钟前，他跟一个陌生女孩双排了一把，现在正在游戏中。
　　大概又是在陪玩。
　　宋知绵按下语音键，“不用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先睡啦，晚安。”
　　道完晚安后，她换手机等上了另一个全皮肤的新号好，换了个渣男风的头像，然后点开却川常用的陪玩软件。
　　却川在陪玩里的ID叫渡，首页还有一段开过变声器的语音。
　　比平时的温柔音更为低沉些。
　　白天主播，晚上陪玩。
　　他的首页全是一群粉色女生头像的留言，宋知绵这个外人看了都会啧啧称奇的程度。
　　难以想象原主作为女友时看到是何种心情。
　　而且却川带的妹子里，时不时就有像奶柔那样的绿茶，每次都是原主吃哑巴亏。
　　宋知绵决定也点个几个陪玩扩充一下好友圈。
　　她翻看了一下，首页陪玩全是渣男网图头像，比她的头像还骚气，语音更是一个塞一个的气泡音。
　　一直翻到最下面，她才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女陪玩，名叫：比她乖。
　　同城，新人，接单次数零。
　　最重要的是，她首页签名——姐姐，我一定比你男朋友的妹妹更乖哦，点我吧，啾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入学
　　看到签名后宋知绵瞬间来了兴致。
　　这位女陪玩的收费也不高, 才七个币一局，在平台里算是中等价位。她看时间还早，便下单四局, 然后在订单里填写完小号的账号信息。
　　一分钟后，妹子来加她了, 连头像都是可爱风。一只戴着粉色兔耳, 冲镜头wink的布偶猫。
　　宋知绵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后，妹子立刻发来了一段语音。
　　“小哥哥, 我是你的女陪玩，叫我阿梓就好。”
　　宋知绵顶着小号的渣男头像打字【OK】
　　阿梓发来游戏链接, “那我们开麦吗？”
　　虽然第一次当陪玩，但听她轻快的语调还是挺自来熟的，也没有露怯。
　　宋知绵坐直了身子, 在心里呼唤系统，“两百积分是不是可以换一个音色转换器？”
　　她记得刚去第一个世界时她在积分商城看到过不少道具，里面最离谱的除了上帝视角外，就是音色转换器和驻颜术了,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这辈子用不上。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宿主, 你又想干嘛？】系统警觉起来。
　　“哎？这也要说吗？会干扰剧情主线吗？”宋知绵立起枕头靠在床边，三连发问。
　　【……】
　　系统沉默了一下，乖乖给她兑换了一个转换器, 【宿主您想换什么样的音色？甜美的还是御姐……】
　　“换成正常男声。”
　　话音刚落, 掌心有团微光跃入她身体，宋知绵感觉喉咙有点痒, 忍不住想说话。
　　“就……好了？”
　　清冷磁性又质感十足的男声在室内响起。
　　【虚拟音色是根据您自身的音色条件改造的, 所以会有一定的相似性。】系统解释道。
　　宋知绵这边已经开了麦, “好啊, 阿梓可以听见我声音吗？”
　　那边安静了十几秒。
　　宋知绵拨弄了一下耳机，“喂？”
　　阿梓那边传来轻柔的吐气声。
　　“呼——哥哥你声音好好听啊。”
　　宋知绵垂头笑了一下，“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系统小声嘟囔，【我怎么感觉这台词有点耳熟……】
　　“那……那我们开始吧。”阿梓的尾音有点颤，“我是全能辅助哦，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好家伙。
　　宋知绵感觉她好像突然懂得却川的快乐了——
　　被软妹用甜甜的嗓音喊哥哥，还说要用柔弱身躯保护自己什么的，也太可了吧！！
　　第一局，她选了干将莫邪，而阿梓用鬼谷子辅助她。
　　或许是观摩过79打游戏的缘故，宋知绵感觉这把顺了不少，轻松之余还能分神跟阿梓聊天。
　　“你平时都这么晚睡吗？”宋知绵边问她边清线。
　　阿梓：“平时好早就睡了，只是明天回学校，所以有点失眠。”
　　宋知绵惊讶：“还在念书？”
　　“已经大一啦，最近课有点多。”阿梓探完草丛，站在她身旁帮她清兵，“哥哥呢？已经上班了吗？”
　　“那我算是你的学长。”宋知绵笑了笑，“我大二。”
　　“啊，那学长你有……”
　　阿梓话音未落，宋知绵提醒她，“对面打野过来了，小心。”
　　界面里的鬼谷子连忙二技能加大招探视野，一个闪现冲过去将对面三个人拉住，宋知绵操纵着干将莫邪大招收割。
　　双杀，完美配合。
　　剩了一个残血韩信溜得飞快。
　　宋知绵才想起来，“你刚刚想问什么？”
　　“我……我就是好奇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啦。”阿梓紧张道。
　　宋知绵启唇正想回答，听到她的语气后犹豫了下。
　　“系统，查一下这个阿梓对我的好感度。”
　　【宿主，目前他对您的好感度是0。】系统震惊了，【那她……她演得好像啊，听这个语气我还以为她真的对你有意思呢。】
　　“对我有意思才奇怪吧。”宋知绵眸子里漾起兴味，黑心绿茶难道不比小白花带感？
　　她回复了阿梓，“有的。”
　　“这样啊……”
　　听筒里的女孩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那，那你跟我玩游戏，你女朋友不会不开心吗？”
　　宋知绵瞥了一眼平板上的账号，【渡】正在游戏中。
　　“不会的，他跟别人在玩呢。”
　　“真羡慕她呢。”
　　游戏里的辅助寸步不离跟着宋知绵，阿辞感慨道，“要是我男朋友声音有学长这么好听，我恨不得天天陪他玩游戏。”
　　明知道是演的，明明对方也茶得明目张胆。
　　但有种说不上来的有趣。
　　宋知绵唇角上扬，内心毫无波澜，“嗯，她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阿梓好感度-5，目前-5。】
　　三把连胜。
　　光听语气这位阿梓仿佛都有点喜欢她了，但系统提醒的好感度已经变成了-20。
　　第三把结束后，宋知绵退出了房间。
　　“学长，你不打了吗？”语音电话里传来阿梓的问话。
　　宋知绵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第四把就当是送你了，晚安学妹。”
　　“好叭……那晚安，祝学长好梦。”
　　麦克风变暗，椅子的一角陷进去。
　　坐下来后，男孩长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几下，关闭了后台的变声器后。
　　方才退回聊天栏回复班级群消息。
　　看到系学姐发来的参考模板后，白子澈唇角勾起，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
　　他扶了一下遮住小半张脸的黑色粗框眼镜，按下语音键。
　　垂头的瞬间任由微卷的碎发遮住脸庞。
　　“谢谢学姐。”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还是跟阿梓一样的咬字方式。
　　不过这次，变回了干净纯粹的少年音。
　　*
　　五单陪玩结束，林呈斐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了十二点，窗外连犬吠声也停了。
　　他挪开手机，长指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靠回床上。
　　临入睡前，林呈斐想起游戏时宋知绵发来的回复，从消息栏的一堆红点里翻到最下面。
　　他点了进去，在看到是语音的那瞬皱了皱眉。
　　宋知绵从没给他发过语㥋蒊音。
　　她每个月只发两条朋友圈，大多数是晒鞋和美食，此外再无其他。
　　不开麦，也不视频。
　　他虽好奇过三次元的她，但也知道她于自己不过是一种利益关系，所以没有太多求知欲。
　　林呈斐摁了一下那条语音。
　　听完，他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宋知绵的声音……比他想象中好听。
　　甚至比他接过的陪玩单里那些女声都好听，吐词也过分清晰。
　　黑暗的室内，语音再次响起。
　　听了三遍后，林呈斐察觉自己的困意已经消退，才皱眉抬起指腹，将手机挪开。
　　因为这出插曲，他睡得并不安稳。
　　周一，是他休学满一年重回学校的日子。去教务处领完书后，林呈斐抱着一摞书站在台阶上，用公众号查这学期的课表。
　　他身形颀长，哪怕是戴着口罩，扎在脑后随意慵懒的小揪也够引人注目了。
　　不多时，林呈斐感觉有人举起手机朝他的方向拍照。
　　他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
　　公共课安排在三百人才能坐满的阶梯教室，林呈斐来得早，除了后两排几乎都空着。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拿起手机在秀喵主页发了一条动态，【早安，今天有课，晚点播，大家困了就不要等我。】
　　才过去一分钟，手机震动个不停。
　　【等等等！困也要等你！】
　　【早～看到阿川的动态心情都变好了！】
　　【有课？？所以川是大学生吗？啊啊啊我大胆dream一下你是我同学！】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笑死，结果我们学校根本没有这么帅的：）】
　　林呈斐回复了几个眼熟的ID。
　　又刷新了几下，却没看到宋知绵的评论。
　　直到快上课时，他才收到宋知绵发来的语音，“早啊，刚刚在路上差点迟到，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呼吸声离得很近，背景还有人声的杂音。
　　可林呈斐却再次冒出了重听一次的念头。
　　【我也正想给你发早安来着。吃早餐了吗？】
　　“买了包子和豆浆，你呢？吃了吗？”
　　语音断开，很快又发来了一条。
　　女孩的声音有些懊恼，“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上课啊……外卖给你点到住所那边了。”
　　林呈斐盯着那一行字，有些失神。
　　直到身旁的折叠椅发出巨大响声，“同学，你旁边没人吧？”
　　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话后，林呈斐声音微冷，“没。”
　　所幸，那人没有坐的很近，跟他隔了一个空位。
　　但林呈斐已经从情绪里抽离出来。
　　【没事。】
　　他回复完就关上了手机。
　　*
　　【却川好感度+1，深情积分+10分。】
　　系统播报时，宋知绵正在教室后排鼓捣秀喵后台。
　　检测到她一直在手机上忙碌着填写什么资料，系统不禁问，【宿主，你在干嘛？】
　　——注册成功。
　　屏幕弹出几个大字。
　　“没什么……你问题好多呀。”宋知绵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翻开书。
　　【那还不是因为上个世界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系统控诉道。
　　不过这个世界目前看上去还算正常，它自我安慰着。
　　上课后，其他同学也并未觉察到教室后排多了个宋知绵。
　　原主平时经常逃课，大家对她本就不熟，换了新发色加口罩就更不好认了。
　　见教授还没来，宋知绵低头在王者营地看各种装备的介绍和英雄被动。
　　说起来，她现在还没有玩得很趁手的英雄，既不能像却川那样当个全能野王，也没法学79把马超玩得出神入化。
　　不过昨天玩了三局中单，她感觉法师也是不错的选择。
　　爆发力强，也不用跟打野一样刷龙清野带节奏。
　　宋知绵对想玩的英雄要求很简单，能一打多，灵活且上限高的。
　　——貂蝉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查阅着英雄的技能页，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咋咋呼呼的男声。
　　“嚯，柯野你这黑眼圈有够吓人的，昨晚上干坏事去了”
　　“你说的谁啊”
　　“我猜是一直追他的那个中文系系花，嘿嘿嘿。”铱誮
　　金属笔帽在桌上叩出一声轻响。
　　“滚蛋。”
　　耳边，冷冽声线不耐地压低。
　　“开个玩笑嘛，凶巴巴。”男孩揉了揉肩膀，凑近他，“野哥，商量个事呗。我差一把就星耀了，晋级赛您看您能不能……”
　　柯野细密的睫毛覆下去，不耐地扯了扯口罩，“找别人去，你爹我要补觉。”
　　“哎……负心汉。”男生摇摇头，拍了拍另一个室友，“双排吧我俩，生死有命。”
　　宋知绵戴上蓝牙耳机，进游戏查看了一下同城的省一貂蝉，也是国服貂蝉。
　　ID叫white。
　　一声TIMI从后排嚣张的响起，老教授凌厉的视线朝她的方向扫射过来。
　　对上一双求知若渴的视线后，他将目光看向最后一排。
　　两个男生交头接耳，另一个闷头大睡。
　　老教授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走上讲台。
　　“要不从附近的人里面拉一个三排吧”男生恍若未觉，跟同伴聊得正欢。“来个妹子打辅助，我肯定能赢。”
　　“都是男生啊这附近，你想在单身汉学院找妹子，你想屁吃吧。”
　　“有有有，有一个妹子……富婆且年迈66，嘶，这ID有点东西啊。”
　　“她才黄金，段位不符啊。”
　　一旁，正在打盹的柯野眼皮跳了跳，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奶狗
　　“……谁”
　　“妹子啊。”
　　室友用手指划拉了一下附近的人, 指给柯野看，“多神奇啊，咱们全员孤寡的学院竟然有打游戏的活妹子, 你瞅瞅——”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一竖排的附近玩家里只剩整整齐齐的男生头像。
　　柯野朝他挑眉, “你指的哪一个”
　　“啊哈, 人退了。”室友尬笑。
　　“……”
　　柯野没再管他们，埋下头继续睡觉, 一睡就是一节课，直到课间, 走廊和窗外的嘈杂声才讲他吵醒。
　　他抬起头，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水。
　　视线对准前面时，柯野眯起眼。
　　前面女生染了一头很嚣张的发色, 高马尾。
　　那紫色在阳光下刺眼得很。
　　让柯野困意消退了不少。
　　讲台上，年近半百的教授关上PPT，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三位同学到讲台这边来一下, 其他同学下课。”
　　“柯野, 王晨，宋知绵。”
　　他拿着一张纸点名。
　　柯野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边水渍，懒散地站起来。
　　他起身的同时, 前面的高马尾女孩也站起身。
　　阶梯教室折叠椅总是很响。
　　不少人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其实更多是在看宋知绵。
　　毕竟柯野帅是帅，但教室里一群男生谁没点自信, 对着他那张帅绝人寰的脸看了两年, 现在也能平静的在心底感叹一句“也就那样吧”。
　　宋知绵就不一样了。
　　作为他们物联网专业唯一的女生, 她来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
　　刚刚他们一度以为后排这个女孩是来蹭课或是陪男友的。
　　直到现在。
　　教室一大半的人都朝宋知绵看去, 看清后目光都冒出惊艳。
　　哪怕戴着口罩，看背影都很漂亮。
　　而且漂亮得很有攻击性。
　　黑色短款卫衣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腹，下面是条宽大的工装裤。
　　马丁靴衬得步伐越发利落。
　　她面色如常地朝讲台走去，捏了捏口罩和鼻梁间的缝隙。
　　“趁你们三个都在，我有必要提醒一句。上学期期末考就你们三个挂科。”
　　老教授把手里的成绩单推过去，“补考就安排在下周，但补考试卷也不是我出，难度未知。你们最好现在好好扆崋听课，有什么遗漏的知识点尽快问我……”
　　“知道了。”柯野最先开口，手肘却慵懒地撑着讲台。
　　这个声音，越听越耳熟。
　　宋知绵感觉，怎么有点像昨天那个喷子主播
　　她扭过头，对方压根没看她。
　　右耳干干净净，没有耳钉。
　　宋知绵回忆着昨天直播间79戴的耳钉是左耳还算右耳，目光便多停留了一会。
　　不多时，她看到柯野眉峰微皱。
　　“还有别的事吗教授没有我就先回座位了。”
　　看上去是催促教授。
　　但宋知绵感觉，对方好像有点抵触她的注视。
　　她挪开了视线。
　　“诶……你快看野哥跟那个宋知绵。”
　　后排，刚结束惨烈晋级赛的室友提醒同伴抬头。
　　讲台上，柯野跟宋知绵背对着他们站立，一个身高一八七，一个目测一米七多，穿搭也是黑色系。
　　拽得不行，但看上去格外和谐。
　　“感觉还挺配的”同伴试图领会他的意思。
　　“配个锤子。我是让你欣赏野哥的表情，每次都对美女一脸嫌弃。”
　　“这还算好的，上次社团活动中文系系花约他去走廊说话，我听见他问人为什么要把双面胶贴在眼皮褶上。”
　　柯野刚回座位，就看到两位室友笑得东倒西歪，面色涨红。
　　他睨了他们一眼，把书包从抽屉拎出来。
　　“晋级赛输了都能这么开心，心态不错。”
　　“……”室友笑容凝固。
　　宋知绵回头时，男孩高大的身影已经从后门消失。
　　＊
　　下午七点，宋知绵准时回了校外原主那套单人公寓。
　　11楼高度正好，她把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两尾金鱼养进鱼缸，放在书桌旁。
　　差不多到了却川直播的时间，她才坐回懒人椅里给他发语音。
　　“吃过晚饭了吗？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打游戏呀”
　　宋知绵故意把声线压低，用温柔的调子问。
　　吃完一个苹果后，却川果然还没有回复她。
　　秀喵首页，他的直播间已经弹了出来，热度攀升到了一百万。
　　宋知绵切号进去看了一眼，换了新的女生辅助，依旧是带妹三排。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海王。
　　在他这里，原主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
　　直播时却川需要跟她保持表面上的陌生关系，不会因为她破例，影响直播效果和收益。
　　私下里，他也只是把原主当个冤大头，哄一哄就有钱挣了，何乐而不为呢。直播间那些顶着漂亮女头像的贵宾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乐见其成。但在却川眼里，也不过都是他向上攀爬，积累财富的台阶罢了。
　　宋知绵太懂海王了，给对方多少糖就能夹杂多少玻璃渣。
　　她也没打算等他回复。
　　她逛了逛昨天的陪玩平台，阿梓不在，她随意点击了一下几个顺眼头像的语音包。
　　第一个是温柔款渣男气泡音。
　　【你的淮啊:我的公主殿下，臣，来迟了。】
　　第二个带了些烟嗓。
　　【悸动:嗯……没关系啊，过完这个村，那我在下个村等你。】
　　“……”
　　宋知绵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油一些。
　　她往下滑，又听了一个。
　　【青衫:老板你好，我是笨比。】
　　就你吧笨比。
　　宋知绵直接点了他，然后下单了两局，这次她换回了富婆id的大号。
　　加完好友，对方迅速地甩来了游戏链接。
　　宋知绵进去后，看到他的麦关着。
　　【富婆且年迈:不开麦吗】
　　【队里我会做饭:啊我以为姐姐你不习惯开麦说话……】
　　不习惯宋知绵看了眼自己淡泊如莲的头像和ID。
　　大意了，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个66岁富婆。
　　【富婆且年迈:没事，你开麦我听着也行。】
　　对方的麦克风亮了起来，磕磕巴巴的男声传入她耳里。
　　“老板姐姐好，我是你的陪玩笨比…不不…青衫。”
　　“喊我青衫就好。”
　　有点奶乎乎的少年音。
　　【可以开了。】宋知绵提醒他。
　　“啊噢噢好。”
　　进入选英雄界面，他在一楼，宋知绵在五楼，不过铂金局在几楼不重要。
　　全靠手速秒选然后锁定，战绩一发，快乐拉满。
　　宋知绵最近在练貂蝉，于是选了它。
　　青衫选了百里守约。
　　她们这边一个打野澜，辅助蔡文姬，上单则是芈月。
　　【澜:五楼就不能换个正常射手】
　　【芈月:看到守约就头疼，我们这边永远狙不中，对方一打一个准。】
　　【芈月:这把看来又没了。】
　　还没开始，队友心态都有些崩，不过也能理解。起码峡谷里遇到的十个守约队友，有八个都枪法稀烂，队友打团，他在后排瞄准，队友团灭，他还在瞄。
　　最后悠悠地打了一发空枪，狼狈地贴着墙根往回撤。
　　——认真的样子仿佛天桥贴膜的大叔。
　　“我这个是新号，没有战绩……不过老板你别怕，我很厉害的。”青衫在麦里连忙道。
　　【队里我会做饭:我带飞，你们躺赢。】
　　宋知绵:【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带飞。】
　　殊不知，她之前平静的反应已经让对面男孩脑补出一个慈眉善目的模样。
　　特别是看到她貂蝉顶着紫星币才能兑换的金色仲夏夜皮肤，但熟练度却是绿色的时候。
　　青衫觉得，对方大抵是个退休不久的阿姨，比他妈妈年纪还大，拿着闺女手机过把手瘾。
　　语音也不免絮叨了起来。
　　“老板，貂蝉二技能往前跳可以躲对面的技能。”
　　“对面打野去中路gank了，你就在塔下清兵线哦。”
　　“我待会让打野给你个蓝……”
　　宋知绵笑了笑，不忍心再欺骗如此单纯的小男生。
　　她按开了麦。
　　“喂，青衫，可以听见吗”
　　下路的百里守约一下子撞到塔上。
　　“老板的手机……还你了”
　　“我就是富婆且年迈本人，咳……”
　　自己念自己的ID还真有点羞耻。
　　青衫顿时沉默了，大半局都没说话。
　　屏幕另一边，男孩脸涨得通红。
　　于此同时，柯野的直播间还有不少人刷着宋知绵的消息。
　　毕竟能让79吃瘪的金主太少了。
　　【你这个寡王主播怎么又在单排昨天的富婆呢】
　　【别问，问就是掰了。】
　　【夕阳恋都把握不住，应援口号可以刷起来了家人们】
　　【#主播不行】
　　柯野一局游戏结束，看到密密麻麻的弹幕，放水杯的动作顿了顿。
　　于是，立刻有眼尖的粉丝看到了。
　　他好友栏里，富婆且年迈66正在游戏中。
　　【果然掰了!她跟谁在玩!我好好奇】
　　【好奇加一。】
　　【79能不能点一下她战绩满足我们好奇心】
　　“不能。”柯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看游戏了是吧，不看我就下播了。”
　　指望逆子是指望不上了，弹幕也没打算指望他。
　　很快，有人搜索到了宋知绵的ID，好奇地去瞅了一眼。
　　【破案了，对方叫队里我会做饭。】
　　游戏里，百里守约虽然是个拿狙的高大帅哥，但他有一句台词十分反差萌。
　　——告诉你个秘密，我仍是队里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人。
　　一听就很男妈妈。
　　【艹!这名字好奶狗。】
　　【难怪啊，有了小奶狗小狼狗……干嘛还跟79这个老狗比打游戏】
　　柯野:“……”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扶贫
　　第二把也顺利结束。
　　宋知绵回组队房间时, 青衫还没退出去。
　　“老板，我们再打一把吗？”他问。
　　“嗯？”宋知绵打了个哈欠，嗓音漫不经心地, “不是两把吗？还能续单？”
　　青衫大概离麦很近，还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不是, 我今晚正好没什么事, 要不陪你打到钻石吧。”
　　宋知绵旋即明白过来，垂头无声笑了下。
　　在游戏里, 声音好听是真的有优待的，隔着屏幕, 音色就是第二相貌。
　　“明天吧，我今天还有点专业作业没写。”她随口搪塞了一句。
　　“那老板你先忙。”青衫的声音有点紧张，“我们,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宋知绵：“你不是加过我了吗？”
　　“那个是陪玩号，里面人太多了，我加一下你微信吧，这样你明天约我我马上就能看到了。”
　　宋知绵刚念完wx号, 好友申请就弹了出来。
　　青衫两个号的头像差别很大。
　　一边是乖巧的动漫男头, 一边则是纯黑色背景，上面印有几个燃烧的字母。
　　“FYG。”宋知绵轻声念道。
　　手机震动了一下。
　　【姐姐，我叫林季舟。明天你玩的时候记得喊我, 我晚上都有空。】
　　对面没有回复他, 大概是去忙了。
　　在忙什么呢？
　　林季舟不免好奇，靠着电竞椅点开她的朋友圈, 最近一个月只有一条动态, 还是下午刚发的。
　　图里是放在窗台边的鱼缸。
　　窗外有座很显眼的欧式建筑, 尖塔高耸。
　　——长欣区的风情商业街, 离他也就十来公里远。
　　因为这个发现，林季舟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你看着屏幕傻笑什么呢。”
　　一个穿着队服凉拖的男孩路过他身旁，甩了一罐冰可乐给他，“下去打训练啊。”
　　他们打电竞的基地分为三楼，一楼是首发队员的训练室，二楼才是青训队的空间。每天闷在基地，林季舟唯一放松的方式就是当陪玩。
　　冰凉的触感立刻让他回过神来。
　　林季舟揉了一把脸，连忙站起来跟上队友，“你知不知道长欣区都有哪些大学啊？”
　　“不知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几个男孩随口回道。
　　“有个滨城理工大学啊，就咱们下个月去的那个大学生联赛的主办学校。”
　　林季舟被队友一提醒，想起他哥也在长汇校区。
　　明天问问她的专业，说不定两个人认识呢？
　　……
　　【林季舟好感度20。】
　　宋知绵把鱼食收起来，“他也是小说主要角色？”
　　【这本书的男配和女配都很多。】系统小声解释，并且催促她，【宿主，您现在的深情积分才几十分呢，赶紧去给却川送温暖呀。】
　　“……我懂。”
　　什么送温暖，不就是富婆扶贫吗？
　　宋知绵很敷衍地登陆了大号，朝却川的直播间扔了两艘喵舰，立刻走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进去的那刻，正是弹幕吵得正欢的时候。
　　晚上却川直播时，弹幕里有个女粉说自己过生日，想听主播唱生日歌，他自然语气温柔地答应了，还特地找了一把吉他自弹自唱。
　　女友粉们全体甜疯，弹幕全是啊啊啊的尖叫。
　　然后，慢慢演变成刷五十份猫薄荷就能点歌，大家点得飞起，结果就冒出了个不愉快的插曲。
　　有位女粉送了猫薄荷，并且点歌《宝贝》，还想让却川唱歌前念一句她的ID。
　　但……她把ID改成了小露宝贝我爱你。
　　就很淦。
　　紧接着，有人趁热打铁，把ID改成了各种XX宝贝我爱你。
　　于是，弹幕里女友粉撕逼现场开始了。
　　【这是在干什么？还能这样啊？】
　　【当我打出？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
　　【？？主播也不是你们这些肥宅做梦的工具吧？】
　　弹幕里吵成一片的时候，两艘喵舰高调飞过，尾气直接盖住了全屏。而榜一送完礼物就直接走人，连留都不带留一秒的。
　　显得那些吵起来的粉丝多多少少有些狼狈。
　　【这……不愧是榜一啊，阿姨粉就是大气】
　　【有正宫娘娘内味了。】
　　直播间尴尬的气氛很快消散，大家却并未注意到屏幕里，林呈斐弹错了一个音。
　　他看到礼物后也愣了一下。
　　旋即，垂下头去，睫毛掩住了他过分漂亮但死寂沉沉的长眸。
　　手机屏幕里弹出来一条消息。
　　【宋知绵：我去别的直播间转转啦~免得又影响你直播效果。】
　　这是他最常跟宋知绵说的话。
　　但这次从她嘴里说出来，林呈斐却觉得有点不对味。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却川好感度+5，目前7。】
　　宋知绵恍若未觉，在秀喵转了一圈。
　　79也开播了，和平时一样低着头打游戏，镜头里只能看到他深黑色的鸭舌帽。
　　忽略耳边的声音的话，这一幕还是十分娴静的。
　　但柯野清冽又冷漠的语调压根没法忽略。
　　“要蓝？杀了对面中路就有了。”
　　宋知绵翻了翻直播回放大概弄清楚了，这把中路王昭君一直撒娇哥哥哥哥地喊柯野，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蓝。
　　但是柯野玩的韩信。
　　他理直气壮地没给，然后就被妹子骂了。
　　毫无绅士分度。
　　【不让蓝的打野不是好海王。】
　　【妹子无语.jpg】
　　【王昭君应该不是妹子吧，这ID和语气估计又是男装女来套路蓝的。】
　　这一把，队里除了他一个13/2/7的正常战旗，其余人都是负战绩。
　　上路孙策跟大乔是情侣，整场都黏在一起，没人辅助她也就算了，这个大乔还全程跟孙策你侬我侬。
　　男方死了，发了一句“我的我的”，女方便站在原地打字说宝贝没事。
　　如此反复。
　　更可气的是，大乔还在大招里放了一一个回城技能，柯野刚要过来收割，就直接被送回家了。
　　队友全部团灭，孙策更是在十几秒前就因为带线太远被对方抓单了。
　　宋知绵看到镜头被柯野拨开，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把桌边的保温杯拿走了，“喝口水。”
　　他跟弹幕解释，声音有点哑，有点不耐。
　　【战术喝水。】
　　【我太懂了，79你每次阴阳怪气都要喝水。】
　　【大爷配保温杯，好耶】
　　果然不出所料，游戏里大乔尸体躺在地上，发了一句“我的我的。”
　　【宝贝，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太菜了。】
　　【79岁坚持对抗：你们可真恩爱啊。】
　　【那我就祝你们生同菜，死合陵？】
　　【服软（孙策）：呵，我看你是酸了吧，羡慕我有cp而你没有呗。】
　　柯野点点头，麦克风亮着。
　　“哦，我是还挺羡慕的，羡慕你脑子还能装水装菜，什么材质的？”
　　他连阴阳怪气的时候，嗓音都是好听的。
　　孙策被气得不轻，自家水晶被爆了还在原地打字，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听到麦克风里颇为气急败坏的一段男声。
　　【妈的，韩信你这个单身狗……】
　　【哈哈哈哈我笑到隔壁邻居来敲门】
　　【孙策继续啊，继续戳他痛点！孤寡主播怎么配拥有cp呢】
　　【别人都是cpdd，到他这成了骂人用的菜批弟弟。】
　　柯野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弹幕，打算继续开下一把。
　　结果电脑屏幕突然又飞过一艘喵舰，熟悉又久违的ID再次出现在直播间
　　紧接着，手机里突然跳出一个组队邀请。
　　——富婆且年迈66邀请您组队匹配·5v5王者峡谷。
　　【哇啊啊富婆回来了，富婆来拯救单身连跪处男了吗】
　　【哦不打错字，单身少男。】
　　【笑死，楼上我估计你已经被79安排进了今晚的暗鲨名单。】
　　柯野眯了眯眼，其实他之前一直觉得被粉丝送礼物是件很别扭的事。
　　但今天、现在，却感觉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承认吧，你尝到了吃软饭的快乐。


第38章 哥哥
　　直播屏幕, 79的脸被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大家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们看到他点下拒绝键。
　　宋知绵这边也收到拒绝的提醒，不过她没有跟弹幕一起震惊。
　　因为她听到耳边“叮”了一声。
　　那是好感度上涨前才有的提示音。
　　“我不打匹配。”79言简意赅地退出现在的账号, “换个号，再带你双排。”
　　匹配队友都是随便玩玩, 只有排位和巅峰赛还算正规些。
　　不过, 宋知绵进入79的组队房间后，迟疑道:“这个是你的小号”
　　这个号跟他大号头像一样, id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开了。”柯野言简意赅。
　　【他怎么时候搞得铂金小号!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
　　【专门打的吧我猜】
　　【666这是铁树开花了】
　　两人很快匹配到队友, 进了选英雄的界面，还是上下楼。
　　队友看到他俩id，不确定道:“情侣”
　　【富婆且年迈66:不是。】
　　【77岁坚持打野:不。】
　　宋知绵发出去的速度比他还快一秒, 柯野眉头轻挑。
　　“可以。”他悠悠道，“你的打字速度也是我见过的老太太里最快的。”
　　宋知绵:“……”
　　“玩什么”柯野问。
　　宋知绵没有犹豫，“貂蝉，我最近在练她。”锁定英雄期间她瞥了一眼弹幕, 突然发现大家全在cue她。
　　【富婆姐姐别玩貂蝉!!你拿不到蓝的!】
　　【撒娇也拿不到】
　　【不仅拿不到蓝, 你要是抢他野怪还会被他喷到闭麦】
　　【79，简称buff主播，视buff为亲生父母, 结发夫妻。】
　　“撒娇, 不可能。”
　　宋知绵用金光闪闪的ID，在直播间回应, “这辈子都不可能哦。”
　　信誓旦旦的语气。
　　柯野后知后觉他又拿起了水杯, 他舔了舔唇, 把杯子放下。
　　她不是什么66岁富婆, 他确信。
　　但网络世界时，再有趣也都是虚拟的。
　　那些顶着网图和动漫头像的对方，也许很优秀，也许只是路上普通擦肩的路人，放进现实里他都懒得理的人。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陌生账号产生不切实际的想象。
　　但不知为什么，柯野突然有点好奇这位富婆且年迈66撒娇的样子。
　　……这什么心理？
　　选英雄的倒数最后一秒，79把韩信换成了云中君。刚开局，他就操纵着去对面反野，轻轻松松抢了对面的蓝buff，再回自家拿蓝。
　　开局富足。
　　然而柯野回自家蓝区后没有打蓝，先清了旁边的野怪。
　　【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要让蓝！铁子们，我振奋了哇】
　　果然，79清冷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要蓝么？”
　　宋知绵清完兵线反应过来他跟自己在说话。
　　“……要。”
　　“好。”
　　屏幕里，男孩拨了一下麦，从帽沿缝隙依稀能看出冷峻的眉眼。
　　他淡淡道：“那你先撒娇。”
　　宋知绵：“……？”
　　【？你故意的吧，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把人家flag弄倒！】
　　【好狗啊哈哈哈哈但是莫名想笑】
　　【我为我的振奋自罚三杯，是我没有看清主播本质】
　　柯野原本只想逗她一下。
　　他打完小野，回蓝区帮宋知绵把蓝buff一点点平a成残血。
　　“过来拿吧……”
　　话音未落，他听到一直安静的听筒响了。
　　先是一段微弱的电流声，紧接着——
　　如冻过的荔枝般冷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哥。”咬字清晰婉转，却意外好听，“可以给人家一个蓝么？”
　　【卧槽卧槽卧槽？？富婆姐姐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真的！我特地回放听了三次！】
　　【不是声控的我也爱了！这撒娇谁顶得住】
　　【平时最怕听到哥哥两个字，但刚才……姐姐我可以】
　　【本老年组cp突然觉得是79高攀了。】
　　听到声音，柯野手一抖，多平a了一下，把蓝buff打死了。
　　一墙之隔，站在河道等待的貂蝉停在原地，气得跳了一个二技能进来，跟云中君面对面站立。
　　仿佛对峙。
　　【富婆且年迈66：你有事吗？】
　　【77岁坚持打野：。】
　　“……抱歉。”
　　柯野绕开她，一头扎进下野区。
　　挂上黑色耳钉的耳垂，泛起不明显的红晕。
　　“道歉就完了？”听声音仿佛能脑补女孩气呼呼的模样。
　　柯野一直没说话。
　　直到中途他才出声，“过来拿。”
　　宋知绵看了一眼小地图，云中君不在蓝区，而是在下路河道。
　　她走过去时，对面打野被云中君的技能烧得减速，被她抓了个正着。
　　残血对上满血。
　　貂蝉轻轻松松就把他收割了，期间，79一直在旁边站着，看着她打死且继承了对面的红蓝双buff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界面里云中君不紧不慢离开的步伐，宋知绵轻笑了一下，唇瓣微启，“谢谢哥哥。”
　　柯野垂下眸，指腹在桌面轻点了几下。
　　他感觉有点渴，纯粹的渴。
　　【79好感度+15，目前15。】
　　*
　　宋知绵一走，林呈斐就在弹幕看到她在79直播间刷礼物的消息。
　　不想影响他的直播效果，所以一直在别的直播间待着？
　　林呈斐长眸半阖。
　　离下播还有几分钟，他今天本来答应过会带宋知绵双排的，但这一刻，他不是很想了。
　　在图库里选了几张手照，林呈斐发了一条秀喵动态。
　　短短几分钟评论区就开始暴涨，连他的后台消息也不停发出提示音。
　　【啊啊啊热乎的！老公!!】
　　【好帅啊妈妈，我疯狂心动】
　　【贵气公子的手莫过于此了吧】
　　林呈斐解了一颗衬衫扣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评论。
　　回复评论和私信花了他快一个小时。
　　联系人列表也多了37个人。
　　消息越多，跟他没有消息往来的头像也会被压得越下，白色莲花头像几乎要翻几页才能看到。
　　几分钟后，最顶端跳出一条白色头像的消息。
　　林呈斐坐直身子，定睛看去。
　　却不是宋知绵。
　　【林季舟：哥，这是你们学校吧？[定位]】
　　【林季舟：你知不知道这座建筑旁边有哪些小区？[图片]】
　　林呈斐皱了下眉，【问这干什么？你在青训队很闲？】
　　看到图片后，他愣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这窗户的背景他觉得眼熟。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奶拽
　　但林呈斐也不知道眼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个角度和俯瞰的视角, 只可能是商业街旁边的悦宜国际公寓。也是他当时在外租住选房子时首先排除的地方。
　　毕竟悦宜不是谁都租得起的。
　　他听人说过悦宜的物业费，他现在每月的租金都不够交一次的。
　　说白了，住在那的人非富即贵。
　　【下个月我们不是要来你学校参加联赛吗？我想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语音消息跳了出来, 林季舟小声解释，【哥, 我没有偷懒, 晚上一直在打训练赛呢。现在是中场休息几分钟。】
　　男孩语气小心翼翼，背景还有嘈杂的人声和游戏音。
　　林呈斐这才发觉刚才语气有点冲。
　　他这个弟弟, 一直很怕他。
　　自从父母离婚，母亲出事后, 林呈斐承担了家里大部分支出，包括他跟林季舟的学费，所以他对林季舟的态度自然而然严厉起来。
　　当时林季舟执意要去青训队时, 处于对游戏的偏见，他们还吵了一架。
　　最后林季舟答应他，要是三年内不能站上首发位，就滚回来读书。
　　转眼两年过去, 外婆病重, 林季舟也很听话地将在青训队每月的工资都回打回来给他。
　　只是，林呈斐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靠游戏吃饭的主播。
　　这件事他从没跟林季舟说过。
　　按了按眉心，林呈斐给他发去一个定位, 【你发的图应该在悦宜拍的, 具体几栋我不清楚。】
　　【好嘞，谢谢哥。那下周我来之后我俩约个饭吧, 晚上的时候？】
　　林呈斐：【再说吧。】
　　关掉微信, 他回到□□刷了一下消息栏, 仍然没有看到白色头像发来的信息。
　　宋知绵还在游戏中。
　　跟79打完两把, 她才感受到貂蝉有蓝是多么快乐，哪怕她现在技术还不太精进，但哪里亮了点哪里也能收割不少人头。
　　到第三把时，她还是选的貂蝉，不过这次79没拿到打野位。
　　五楼秒锁猴子打野。
　　【我还能C：带飞。】
　　说完，他发来了217场，胜率51%的战绩。
　　“菜得很，换我都不好意思发。”79锁定了马超，轻慢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调侃。
　　【那你很拽拽哦。】
　　【我猴子胜率才49，有被冒犯到。】
　　【气人主播，在线气人】
　　宋知绵瞥了一眼弹幕，唇角微勾，“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反手把自己貂蝉的战绩也发了出去。
　　——场次33，胜率52%。
　　理不直气也壮。
　　柯野微微启唇，还没吐出一句话，就听到耳边清甜慵懒的声音。
　　“我是榜一哦。”
　　说着，她在弹幕顶着金光闪闪的ID发消息：【说话注意点。】
　　“……”
　　柯野眼皮撩起，低笑一声，“貂蝉nb。”
　　他朝后靠了靠，喉结在镜头下越发突出清晰，“大家，我这局躺好了。”
　　【79：富婆你看我跪的姿势标准不？】
　　【逆子你这就软了！你的铮铮铁骨呢？】
　　【声甜富婆姐姐x软饭傲娇主播，着实嗑到了，姐妹萌我去拉个超话有人要进吗？】
　　最后一局，开局却没想象中顺利。
　　宋知绵发现她不管是清线还是去河道打野怪，对面辅助钟馗和中单姜子牙都黏着她打，在她必经之路蹲草埋伏她。
　　前期，猴子送了一个人头，还吃掉了她中路的兵线。
　　让宋知绵本就不富裕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下路还一直发来“请求支援”的信号。
　　她这边牵制了对方辅助和中单，下路二打一却没有拉开优势。
　　两次支援，宋知绵开大后没跳几下就被自家孙膑出卖，死了两次。
　　【我还能C:貂蝉能不能别送了？】
　　【我还能C：服了，你这胜率是混上来的吧】
　　宋知绵正在喝水等待泉水复活，看到队友的指责呛了一下。
　　一直出卖她的孙膑还在下面附和，【法师你不用来下路了。】
　　弹幕都看气了。
　　【乌鱼子，这猴子不支援怎么好意思说话的？经济全队倒数。】
　　【铂金局队友也就这样了，又菜又爱甩锅】
　　忍一时风平浪静。
　　宋知绵沉默地回到中路带线，看到钟馗往右边草丛走了，从地图消失后，她给下路发了个小心草丛信号。
　　无济于事。
　　猴子先手被对面控住，紧接着不会猥琐发育的射手和辅助也抓了个正着，送了三杀。
　　彼时，宋知绵刚操纵着貂蝉单杀了对面姜子牙。
　　【我还能C：不会支援？对面辅助和打野都下来的，你们干什么吃的？】
　　【[孙膑]走慢一点喔：法师给点力。】
　　忍……不想忍了。
　　宋知绵把麦切换成了全队模式。
　　另一边，柯野眉峰微皱，拉开键盘栏准备打字。
　　但他还没敲下第一个字母，就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清甜女声。
　　“你们三个人搁那打麻将？能不能看会地图”
　　“孙膑你不会等钟馗开大打断他技能？你躲在脆皮后面是在寻找妈妈的感觉吗？”
　　“出什么事都找我，看来我是你们爹？”
　　耳机里的声音悦耳婉转。
　　最后一个音，宋知绵因为先前喝水被呛到，尾音带了点颤。
　　孙膑和猴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怼人，出泉水后都愣在原地。
　　还是马可波罗最先反应过来。
　　【冬眠：貂蝉是妹子？】
　　等他想跟宋知绵讲话时，对方已经把麦和听筒全关了。
　　柯野也听到了她最后一个颤音。
　　像是委屈的哭腔。
　　“你哭了？”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哭。”宋知绵揉了一下颈。
　　马超把上路都打穿了，塔已经推到高地，柯野沉默了一下，操纵着英雄来中路杀人。
　　“下次中路两个人压你的话，你直接叫我来保你。”
　　宋知绵：“……就直接说？”
　　她可没少看79用马超打的对局，我行我素的，看上去就不像会保人的样子。
　　“嗯。”
　　柯野声线一如既往冷冽，但多了些循循善诱，“你就说，马超你他妈过来把这两个人全杀了。”
　　“他们就都死了。”
　　“所以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
　　宋知绵被他的话逗笑，“……你他妈这个词组也要带上吗？”
　　镜头里，79揉了一下耳钉，淡淡道：“嗯。”
　　“我会过来，把他们都杀了。”
　　【！！这莫名宠溺的语气也太好嗑了8】
　　【拽王主播变奶拽主播了？我不对劲】
　　宋知绵听到耳边好感度上涨的播报，眨了眨眼，“记住了。”
　　等79下播之后，她在虚拟面板上看了一眼他的好感度。
　　30了。
　　宋知绵翻开手机未读信息。
　　79：【我直播间的人都挺喜欢你的，下次来不用刷礼物。】
　　林季舟：【姐姐，专业作业写完了吗？记得早点睡哦，晚安。】
　　至于却川，还是半小时前的回复。
　　【看你和别人玩得还挺开心的，我有点累，先睡了。】
　　九点半睡？
　　宋知绵切回秀喵，看到他十几分钟之前还语气温柔的回复了一位粉丝。
　　海王大多是时间管理达人，宋知绵深以为然，她看到却川的陪玩小号也还在游戏中。
　　想了想，她把最后一把升钻石的战绩截图保存。
　　然后打开台灯，靠在床边举起手机拍照。
　　宋知绵只拍了自己侧颜的眼睛，剩下的部分都被她用手和枕头遮住了。
　　分组发了条朋友圈后，她也打开了陪玩软件找了三个不同的女陪玩。
　　一人两把，低段位打起来还是很快的。
　　晚上最后的时间，宋知绵的小号也打到了铂金，她把今晚所有的直播素材都保存进手机，然后在某宝下单了一堆设备。
　　忙完这一切后，她看到却川已经结束了游戏。
　　*
　　关灯后，林呈斐在临睡前习惯性打开手机浏览了一遍。
　　朋友圈首页却多了一条宋知绵新发的动态。
　　【游戏小废物终于终于打到钻石了，希望下次跟他打游戏不会再拖后腿。】
　　配图两张。
　　他点开，第一张是局内宋知绵被人辱骂的截图。
　　往后滑，手指在第二张图上停住。
　　台灯的暖光下，女孩抱着膝，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圈因为困倦染上一抹潋滟的红意，被打湿的睫毛随着眼尾一起微微上翘。
　　——莫名诱人。
　　照片角落，还能看到女孩睡裙下一抹莹白的小腿。
　　林呈斐目光微动，视线在那行字上凝住。
　　原来是因为他？
　　她是担心在段位太低跟他打游戏会影响他？
　　林呈斐闭上眼吐出一口气，感觉心里什么东西变重了。
　　本来到了睡觉的时间，但他又睡意全无。
　　做主播的两年，他也在秀喵后台收到过不少粉丝的私信，甚至有些会主动给他发照片，穿着暴露的自拍也不是没有过。
　　但林呈斐看到也都是无感。
　　二十多岁，他早就发觉自己在某些方面上表现得极为冷淡。
　　不似常人。
　　也正因此，他股子里那股禁欲的态度，给他在直播间营造的温柔人设又增了一分神秘感。
　　但是刚刚。
　　闭上眼，他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宋知绵发的那张照片。
　　明明是纤细白皙的颈，一侧竟盘踞着乖张的刺青，那双眼睛也是，勾人又懵懂。
　　——强烈的矛盾感，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
　　手指在照片上长按一下，林呈斐点了保存，吐出一口气。
　　黑暗里，少年精致的喉结线条缓慢地滚动了两下。
　　【却川好感度+20，目前27。深情积分+50。】
　　这么多？
　　宋知绵眨了眨眼，退回去看自己那条动态。
　　——她这是，戳到对方奇怪的癖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开播
　　接下来的几天, 宋知绵一直没有登陆大号，专心用她的渣男头小号上分。
　　目睹了自家宿主白天上课，晚上用小号练英雄提高技术, 平板还开着却川的直播跟他培养感情，等人下播互道晚安后她又找几个女陪玩愉快上分后。
　　系统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宋知绵的时间看上去好像是它的四倍？
　　【时间管理难道是海王的必修课吗……】系统在她耳边喃喃。
　　宋知绵无心理它, 这几天她专门练了曜, 感觉小有所成。
　　虽然都是机动性很高的英雄，但曜给人的感觉和马超、玄策完全不一样, 不管是台词还是技能都有点中二和傻乎乎的。
　　但又自带一种少年蓬勃的冲劲。
　　一到时间，手机就弹出两条消息。
　　【栗子冉冉（主玩妲己）：玩游戏吗？我下课了~】
　　【好瑶妹只混分（主玩瑶）：双排dd！】
　　一个是她从游戏里加的妹子, 另一个是陪玩，宋知绵干脆组了三排一起上分。最后一把陪玩妹子有事先走了，只剩她跟栗子冉冉双排。
　　【栗子冉冉：我这把可以不玩妲己吗？】
　　【也想带你摘星：都行啊, 你玩得开心就好。】宋知绵打字，和往常一样选了曜。
　　【栗子冉冉：好~】
　　队里没打野，她便带了惩戒，开局对面中单小乔来偷猪, 他把人减速后, 西施配合他把人拉到塔下。
　　拿了首杀。
　　“厉害啊小姐姐。”宋知绵笑了笑，“我们好有默契。”
　　在音色转换器的调试下，她的声音变成磁性质感的男声。
　　听着会让人联想到夏天的薄荷叶。
　　【栗子冉冉：是吗？】
　　宋知绵点头, “嗯, 这几把中野联动，配合都很不错。”
　　【栗子冉冉：那我以后都玩西施吧, 感觉也……挺好玩的。】
　　颜苒打字的时候手都有点颤抖。
　　宋知绵勾了勾唇, 低笑声就好像在她耳边响起, “对了, 西施和曜还是情侣啊，你知道吗？”
　　【是吗……】
　　颜苒深呼吸几口气，她当然知道了！
　　忘记自己还在人来人往的寝室楼，女孩只是揉了揉脸傻笑。
　　“小颜，你有情况了？”室友听到动静抬头看她，发现她两颊通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屏幕。
　　颜苒摇头嘟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室友“嘶”了一声托住下巴，“那是谁这几天都捧着手机跟人连麦，还时不时傻笑的？反正这个憨憨不是我……”
　　颜苒咬了一下奶茶吸管，“不、准、戳穿我。”
　　她跟室友走上寝室台阶，习惯性回了下头。
　　结束了社团活动，高高大大的男孩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朝她挥挥手微笑。
　　“学姐，明天见。”
　　随着笑意，白子澈唇角露出一颗虎牙。
　　镜框后眼尾下垂的狗狗眼看着可爱又无辜。
　　室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接着回头盯着颜苒姣好的面容，感慨道：“白学弟不好不香吗？啧……你为啥想不开要网恋。”
　　“我跟白子澈就是普通同学啊，瞎说什么……”颜苒想也未想，“而且我也不喜欢比我小的。”
　　她和另一个女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转角。
　　十几米之外。
　　白子澈敛了笑，目光渐冷。
　　*
　　【栗子苏苏好感度+15，目前50。】系统顿了顿，【宿主，她是妹子啊！你怎么忍心对妹子下手的！】
　　宋知绵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带她上上分，不可以吗？”
　　擦净脸，她把头绳扯下来，头发带了些弧度散落在背后。洗完澡的缘故，她的皮肤泛起一层淡粉色。发现膝盖因为刚刚的磕碰而泛后，宋知绵半蹲下来拍了一张照片。
　　为了验证那晚却川好感度的异常涨幅，这几天宋知绵多忙都不忘自拍两张。
　　不过都巧妙避开了脸部。
　　系统不禁咋舌，【却川还没把你当网恋女友吧？这样真的有必要？】
　　洗完澡后，宋知绵坐回桌边修图，“就是没把我当真女友，才要试试啊。”
　　迄今为止，她对却川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
　　听声音，对方年龄应该和她差不多，如果也是大学在读，那在学校里就见过不少同年龄女生了。
　　加之他还是个主播，声音好听手也漂亮，游戏技术不错也会撩人的，就更不缺女粉追逐了。
　　原主作为他广袤汪洋里的一条鱼，游戏技术平平无奇，恋爱能力平平无奇。不开麦不露脸，于对方而言并没有独特之处。
　　当然，她有钱。
　　钱是唯一的纽带。
　　看却川回消息的速度，怕不是照顾完一众女粉，再从最后扒拉出她的聊天框敷衍几句。
　　她这待遇都算不上鱼，可能只是大海里的一根小海草。
　　修完图，宋知绵才给却川发消息，【晚上好~】
　　附带一张猫咪探头.jpg
　　等到快她湿掉的发尾都快晾干了，却川才回复了她，【嗯，晚上好。】
　　宋知绵等了一会，第二条消息弹了出来，【下播了陪你双排吧？】
　　看来27好感度还是有用处的。
　　宋知绵笑了笑，低头打字，【今天搬书手不小心划开了……没办法打游戏。猫猫哭泣.JPG】
　　顺理成章的，她把修好的图片发了过去。
　　照片里只拍了腰部以下。
　　手搁在花苞一样的睡裙上，轻薄的睡裙，依稀可以看见腿的轮廓。
　　缠住创可贴的部分微微泛白，和淡粉色的指甲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手机振动，林呈斐随意地点开那张照片，看清后，他目光一瞬发紧。
　　几乎是秒退。
　　他抬头看向补光灯，直到刺眼的光让瞳仁微微发涨。
　　【却川好感度+3，目前30。】
　　还真有效果，宋知绵若有所思。
　　所以……却川究竟是看上了她的身体，还是其他？
　　*
　　第二天放学前，宋知绵在网上购置的设备也到了。
　　在同学震惊的目光里，她把一米高的快递盒从课桌底下拿出来，抗在肩上往外走。
　　她身高腿长，但被快递盒衬托得都有些娇小。
　　“同学，要不我帮你吧……看着挺重的。”旁人有人帮她搭了把手。
　　“……谢谢。”宋知绵松了口气，退开半步。
　　帮她的男孩就是平时坐在她后排的那位，除他之外，随行的男生也有两个。
　　其中一个她有印象，经常在教室后排打游戏。
　　至于另一个……每天旷课，她还是第一天见到过。
　　宋知绵朝他微微侧头，对方腰窄腿长，今天穿着身黑色朋克风外套，肩部还有几排铆钉。
　　对方白皙的耳垂上还有枚黑色不规则耳钉。
　　心里又泛起莫可名状的熟悉感。
　　“柯野你是真大爷，不来搭把手？”旁边的男生问他。
　　“两个人提不动？废得很。”男孩似乎刚睡醒，声音里带了一股寡淡的冷。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慢腾腾挪了一只手，帮他们把快递盒捏住了。
　　吐槽的话也令宋知绵感觉十分耳熟。
　　宋知绵满心疑惑地跟在他们身后，就听那位名叫潘霖的男孩问：“你也是去校外吗？”
　　“嗯，我走读。”
　　“好巧啊，柯野他也走……”潘霖被柯野用眼神剜了一刀，干笑几声转移话题，“我们今天也去校外，你住哪？说不定我们顺路。”
　　宋知绵：“悦宜，你们呢？”
　　“哦那不太顺路哈哈，我们去关山大道的火锅店，那只能把你送到校门口了。”
　　到了校门口，宋知绵跟潘霖几个人道谢，然后打了一辆车回去。
　　路上，她一直在想旁边那位叫柯野的男生。
　　虽然他在路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但先前那句她怎么品都觉得似曾相识。
　　宋知绵拉开班群，他不在里面。
　　没几分钟，潘霖倒是来加她了，宋知绵刚同意，手机就跳出一条自动提醒。
　　【你们最近都在玩——王者荣耀】
　　【对方段位：钻五。】
　　“……”
　　宋知绵猜对面也看到了她的段位提醒。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程霖发消息了，【！！！打游戏的妹子竟在我身边！】
　　【同学一场……我有个不情之请，以后室友双排可以喊你吗？】
　　宋知绵：【行，不过我最近玩得不多。】
　　【没事没事，随时都行。】
　　对方回应很爽快。
　　回家后宋知绵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她把直播设备按说明调试清楚，包括麦克风和声卡，虽然暂时还用不上摄像头，但她也一并安了。
　　晚上的时候，宋知绵用男号开了一把单排。
　　刚直播第一天跟宋知绵想象中差不多，弹幕很是冷清，偶尔才飘过几个观众进入的提醒。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有点懒洋洋的。
　　“玩一把曜。”
　　单排开始。
　　刚进去，包括她在内的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的常玩英雄都是上单。
　　宋知绵：“哦豁。”
　　【猛男：我玩对抗路。】
　　【生吃你妈蘸酱：这朋友的号，省一李信，给我我带飞。】
　　四楼更加粗暴简单地发来了战绩。
　　【给佩佩买糖：[吕布]场次198，胜率59%】
　　这种情况下，宋知绵53胜率的曜就显得非常拿不出手了。
　　ban英雄环节，宋知绵看到她的直播间终于飘过一条弹幕。
　　【哦豁，主播拿不到上单了，flag立完就倒。】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直男
　　宋知绵看了一眼这条ID名为【野区不知名公主】的弹幕, 清了清嗓子。
　　“我，今天就要玩曜。”
　　她是一楼。
　　面对四个队友请求帮抢上单的消息，宋知绵不紧不慢的选了曜, 然后锁定。
　　【给佩佩买糖：？】
　　【生吃你妈蘸酱：？】
　　二楼猛男更是愤怒地开麦了，“兄弟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见我玩上单吗？”
　　就在几个人生气之际, 耳机里传来一点动静。
　　宋知绵也开了麦, 语气安抚，“看到了看到了, 就是看到所以想玩曜啊。”
　　“其实玩什么都无所谓啦，只是不想看到哥哥们吵架……所以我来当这个坏人啊。”
　　在转换器的效果下, 她的声线由先前的慵懒变成稍软一点的少年音。
　　“想喷就喷我吧。”
　　邻家弟弟一样乖巧的音色很容易激起人的包容心。
　　“……我信你个鬼。”
　　队友语气还是愤怒，但语调慢慢降了下去，“别的不会, 我只会上单，重开吧。”
　　“啊？”宋知绵慢吞吞道，“看你玩了六百多场射手，我还想学习一下……不会就算啦, 不用勉强。”
　　对面选完英雄, 轮到他们这边了。
　　她听到二楼很嫌弃地哼了一声，然后锁定了马可波罗，发出自己61%的胜率。
　　“谁说我不会？”
　　宋知绵唇角微勾, 声音却充满惊讶和崇拜, “哇，哥哥nb!”
　　三楼似乎觉得很没面子, 也锁定了诸葛亮, 顺便晒了把自己26段的中单。
　　【给佩佩买糖：就这？】
　　男人, 在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几个人被动又积极地凑齐了五个位置。
　　一局开始。
　　四个人胜率虽然都很高, 但开局时谁也不服谁。
　　辅助在三路河道乱逛，更多的时候还是赖在上路帮她。
　　打野在自己红区被对面野辅打死，诸葛才姗姗来迟。至于马克，头也没回地跟黄忠对线。
　　和对面的配合度没法比。
　　局势很快逆风起来。
　　除了上路，中下两路全崩。
　　经济差距太大，打团没有优势，何况对面还有牛魔加王昭君。
　　【生吃你妈蘸酱：投吧，射手在梦游。】
　　【猛男：你开局有跟过我？说nm呢。】
　　“别吵架。”
　　宋知绵丝毫没被他们影响，一个人的顺风局，“我带飞。”
　　她自顾自清野刷经济，把上路的塔已都拆到了高地，并且打法十分恶心人，每当对面两个人过来抓她，宋知绵就虚晃一枪，看似往回躲，下一秒又闪回原地。
　　黄忠被她切死，只留一个牛魔。
　　“打龙，我把对面拖住。”
　　少年稚嫩清朗，但又让人萌生好感的声音在听筒响起。
　　黄忠大概气得不行。
　　【[全队]黄忠：龙可以丢，这个曜必须死。】
　　“……好。”赵云立刻反应过来，提着枪就往下野区的龙坑冲去了。
　　还在吵架的射手和辅助虽有芥蒂，但也紧跟其后。
　　能赢什么都好说。
　　而被牛魔，王昭君，花木兰三人围住后，曜被大招减速加沉默后，眼看就要被王昭君冻住的0.01秒，她金身接位移躲开。
　　然后秒换复活甲，一带二把王昭君带走，跟花木兰同时倒地。
　　对面丢了龙，三个队友死亡倒数。
　　局势完全逆转。
　　“呼……”
　　宋知绵笑了笑，“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一直没出声的赵云开了麦夸她。
　　音色很苏，咬字简洁。
　　“哇，哥哥声音好好听。”她皱了一下鼻尖，笑着说。
　　她轻软的声音像在撒娇。
　　但是个男孩子在撒娇。
　　“……别这样。”
　　赵云吸了一口冷气，结巴道：“兄弟，我是个直男。”
　　“？”
　　宋知绵咬了咬牙，“你爹……我也是直的，有问题？”
　　恼羞成怒的。
　　说完她就假装愤愤地掐了麦。
　　“渣男。”
　　等手机里跳出‘victory’的字样后，宋知绵退出房间。
　　后台多了三个好友申请。除了马可波罗，还有赵云，但她只通过了赵云。
　　宋知绵往后靠在椅背上，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
　　才发现弹幕突然多了好几条。
　　【《迎男而上》】
　　【纯路人，不懂就问，这弟弟是新人主播吗？哈哈哈奶凶奶凶的好可爱。】
　　【日啊，比我软还比我会撩汉】
　　【什么！赵云这就被钓到了吗，指指点点.jpg】
　　“第一天开播，喜欢可以点个关注哦。”
　　宋知绵用少年音说道。
　　赵云发来双排邀请后，她同意了。
　　【也想带你摘星：哥哥，我在说谎，其实我不是直男。】
　　【苏塔：啊，没事……】
　　“咳。”他开了麦，柔声道，“只是打打游戏也不会怎样吧。”
　　“懂了。”
　　宋知绵关了麦，对着弹幕道，“翻译为，我只是跟她玩玩，没关系的。”
　　【哈哈哈哈哈拿捏了】
　　【企业级理解】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一口一个“哥哥”喊着。
　　打到第三把的时候，宋知绵看了一眼时间，八点整。
　　正好是却川和79开播的时间。
　　宋知绵罕见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她网卡了，直接卡在了进场界面。
　　“淦。”宋知绵蹦出一个字，因为一起卡住的还有她的直播间，她只能把后台都关了。
　　然后重启。
　　等到游戏重新加载进去后，宋知绵发现自己在五楼。
　　不仅没有ban英雄，而且选英雄的读秒时间已经在倒数了。
　　她一秒锁定了曜。
　　“刚刚掉线了。哥哥，这把我上单，带……呃？”
　　宋知绵眨了眨眼。
　　队里，三楼已经有上单了，还是那位非常熟悉且大爷的ID。
　　于此同时，她延迟几秒的弹幕才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当然，一大半都是从隔壁直播间过来参观的。
　　“你带什么？你带了脑子吗？”79冷冽的声音从听筒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脚趾扣出一座四合院了】
　　【虽然掉线了好惨但莫名搞笑】
　　【过来围观的，亲眼看到这主播掉线。R.I.P】
　　【是不是被吓到了，奶凶弟弟都安静了。】
　　宋知绵眨了眨眼。
　　就在弹幕以为她是被吓到的时候，她说话了。
　　还是那副软糯的少年音。
　　“哥哥，不好意思我刚刚掉线了。要不……要不你打野吧？我实在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刺青
　　宋知绵曲腿坐起来, 桌上的鱼缸被她的动静撞出些许水波。
　　见79不说话，她用发夹把几缕碎发别了上去，又道：“要不这样, 我们做个交易。”
　　对面并没出声，宋知绵便自顾自道：“马超哥哥, 要是这把你打野咱们赢了, 我送你两套传说皮肤怎么样？”
　　“毕竟你还是裸皮，看上去好朴素。”
　　宋知绵顿了顿, “而且你的ID不是叫77岁坚持打野吗？打了77年野应该很厉害吧。”
　　【打了77年野哈哈哈，我笑拉了家人们】
　　【79：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没记错的话这是79带妹用的小号吧……】
　　【这号明明是专门用来带榜一富婆的！话说比起两个喵舰, 两个传说皮算什么啊。】
　　79一直没有再说话，怼完她后，他就关了麦。
　　倒是赵云温声解围, “我来打野吧，正好我也选了元芳。”
　　“谢谢哥哥~”宋知绵轻笑，目光移回弹幕上。
　　直播间里大家开始提起那位财大气粗的富婆榜一。
　　宋知绵明知故问道：“嗯？富婆姐姐是谁？”
　　立刻有弹幕给她疯狂科普起来。
　　程度详尽到进来围观的路人都看懂了——原来秀喵王者荣耀区有个神秘富婆，钱多话少, id清奇, 随时可能降临在某个直播间。
　　进了游戏后，宋知绵边预购装备边道：“我也想拥有富婆姐姐，她应该会喜欢我这样的乖弟弟吧？”
　　【想都别想！我嗑的cp不能BE】
　　【但是看到79有情敌真的很爽诶（艹我在胡言乱语什么）】
　　但大部分弹幕仍飘过不信之类的字眼。
　　跟她们聊天之际, 上路突然传来【First blood.】的声音。
　　马超拿下首杀。
　　宋知绵滑动视角看了一眼上路, 马超踩着尸体从草丛冲出来，冷枪归鞘。
　　一如往常的拽, 仿佛无声挑衅。
　　弹幕注意力很快转移回79身上。
　　宋知绵轻轻挑眉, “马超哥哥nb。”
　　桌边的女孩也垂下睫毛, 认真对待眼前的对局。
　　直到一分多钟后, 下路也传来击杀音效。
　　曜从对方尸体跃开，宋知绵笑了一下，“看星星喽。”
　　她念的是曜的台词。
　　男孩子干净软和的声音顺着麦克风传入每个人耳底，少了游戏里那股中二气息。
　　因为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听上去活力四射。
　　79的粉丝听完都有一瞬间动摇……嘶，乖巧阳光狗勾什么的，真的很香啊。
　　不过弹幕里的粉丝都只是抱着随口一嗑的态度，聊两句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一波团战时，有眼尖的观众发现直播间贵宾席位从0变成了1。
　　意味着有年续费二十万的喵主子进了直播间。
　　宋知绵设置了进入隐藏，所以观众现在才发现，贵宾席位那个1赫然就是【富婆且年迈66】
　　弹幕一传十十传百，瞬间炸开。
　　【？？？？】
　　【卧槽，主播这什么狗屎运！】
　　【本cp粉不信，她一定是顺路来直播间看79.】
　　试问自己蹭自己热度是什么体验？
　　宋知绵：谢邀，当事人现在非常爽。
　　没有团队和公会扶持，首播热度现在就已经冲上了47w。
　　对比之下，79的100w热度还算稳定，但因为不少为流动观众都来直播间看主播撞车，所以却川在首页热度仅剩80w了。
　　排名被她和79前后夹击。
　　宋知绵腾出手回到屏幕，正绞尽脑汁想应该用何种感谢词答谢自己时。
　　对面老夫子从草丛一跃而出，金色的狗栓直接套在了她的腰上。
　　对面三个人埋伏已久，看到一个人头就宛如饿鬼再世，技能都轮番往她身上丢过来。
　　苟得一批。
　　下路附近只有马超离他最近。
　　宋知绵边躲技能边求助，“马超哥哥，他们在抓我，救命呜呜呜。”
　　弹幕看热闹不嫌事大，齐刷刷弹出“别救”“男人就该小肚鸡肠”的字样。
　　而不远处，马超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他朝宋知绵奔过来。
　　一路电光带闪的冲进人群中，两个脆皮立刻被他秒掉。
　　剩下一个老夫子见势不妙，转头就溜，被马超用技能追上。而被框在原地的曜也重获自由，追了上去。
　　零换三，对面血亏。
　　宋知绵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她也以为79不会搭理她。
　　却没想到，马超在她的旁边停住，下一秒，耳边传来79清冽的声音，“没有我你是死了。”
　　“……”
　　“所以，没点感谢的话？”
　　“诶？”
　　宋知绵眨了眨眼，很快回过神来，“……那谢谢马超哥哥！你好棒好厉害！”
　　“很开心？很感激？很喜欢？”
　　“嗯嗯嗯开心感激喜欢你，哥哥nb。”少年音透露着诚恳。
　　“好。”
　　另一头，得到答复后柯野微微颔首，向椅背靠了靠，下压的帽沿泄出长眸里的一点疏离的慵懒。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声音冷而脆。
　　但这一次是对着直播间的人说的。
　　“听到了？他不是直的，所以他也不需要富婆。”
　　【？艹哈哈哈哈绝了啊，笋到不行】
　　【悟了，原来消灭情敌的方式是掰弯情敌。】
　　【这波啊，这波在大气层.】
　　【他不好意思我帮他@富婆。看到了吗！好好珍惜这唯一一个心机死直男！】
　　宋知绵：“……？”
　　*
　　继直播事件后，不少观众一头雾水地想找那位富婆和79的瓜嗑。
　　粉丝干脆直播录屏专门剪了双人向放到了b站。
　　本来只是一群人圈地自萌地嗑糖，但视频里魔性的广场舞bgm加离奇的cp走向，让视频一度冲到首页。
　　堪称秀喵年度——不冷门但邪门的cp之最。
　　Cp火了，连带着宋知绵这个被笋到的直播间也蹭了一把热度。
　　课间，林呈斐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正震动个不停。
　　他放下笔，在接通的一瞬起身往外走。
　　“喂，是却川么？我是章雯，你现在有空聊聊么？”
　　“雯姐好。”林呈斐在走廊边站定，语气柔和，但眸子没什么情绪地投向地面。
　　“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这样的，你最近热度掉的厉害，虽然不只是你，咱们公会其他主播人气都有下滑，但你不一样啊……”对方顿了顿，“当初我在你身上，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主播进入公会后，收到的礼物由跟秀喵三七分变成五五分，而相应的，公会也会从其中拿走少许会费。却川刚进公会的那段时间没有人气，但章雯出于喜欢他，安排了不少贵宾在他直播间入驻。
　　帮他打好人气和基础。
　　“跟另一个主播绑cp的人，我记得，之前一直是你直播间的榜一吧。”见他没说话，章雯又开口道。
　　林呈斐按了按眉心，精致的眉眼划过一丝不悦，“榜一现在也是她。”
　　像是在辩解什么。
　　他和宋知绵昨晚还通过电话，互道早安。
　　“是，我知道。”章雯捧场地笑了笑，“但事实就是，观众更买账她跟那位男主播，换句话说，明面上看你在她这没什么存在感。”
　　林呈斐唇线绷紧。
　　“或许当时给你规划的路线就不对，声音苏只露手的中央空调型主播，哪个平台不缺？”章雯顿了顿，“抱歉啊，我说话一向这么直接。我的解决方案是，你最近要么试着露一下脸……”
　　“不行。”林呈斐打断她，清润的声线终于有一丝不耐。
　　“那你就想法子约一约你那位榜一，女人嘛，好哄的很……毕竟之前，她不也是只在你直播间待着么？”
　　“行，我就说这么多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跳回原有的界面，是秀喵某个评论过万的讨论区帖子。
　　里面赫然是宋知绵和那位79岁坚持对抗的游戏动图。
　　林呈斐一向淡漠的眸光渐凝。
　　他一直觉得，他跟宋知绵的关系，主导方是他。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他点开他跟宋知绵的聊天框，女孩早上发来的问好表情包还可爱地漂浮在背景上。
　　林呈斐旋回身，刚抬步往回走，手肘突然被水房冲出来的两个男生大力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随口道完歉，拿着水杯急匆匆往另一端的阶梯教室跑去。
　　面前穿着宽松开衫和黑色长裤的高瘦男孩被撞得推开一步，散下的碎发挡住精致的侧脸。
　　他的脑后随意扎起一个小揪，却不显女气。
　　反而有种日系居家风。
　　“同学，擦一下吧。”宋知绵正巧路过。
　　见他神情懵然无助，便随手给他递去一张纸，朝他沾湿的衣摆扬了扬下巴。
　　“你衣服，后背都湿透了。”
　　两人对视的一瞬，林呈斐看到女孩脖颈处被衣领挡住的雪白肌肤。
　　上面似有图案乖张的刺青。
　　他瞳孔微缩，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干翻
　　她葱白的指尖捏着一包纸巾朝他伸过来, 落落大方道：“需要纸吗？”
　　“……谢谢。”
　　林呈斐很快回神，低声接过。
　　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对方错开身离开原地, 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种种特征都一模一样，她的音色甚至比早上发来的语音里多了一丝慵懒的轻软。
　　她就是宋知绵？
　　林呈斐沉默地收回目光, 攥着纸巾的手慢慢收紧, 心却有点乱。
　　他设想过宋知绵的模样，或许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少女, 亦或是已经参加工作小有积蓄的上班族，但那种都不是刚才那样。
　　对方举止大方, 看上去似乎是个现实充实而开朗的女孩，根本不需要虚拟的网络感情来充盈自己的私生活。
　　林呈斐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看到她走到某间教室后门, 门口突然有两个男孩围上来朝她说着什么。
　　期间，女孩的脸上也浮起浅浅的笑容。
　　“咱们班还有每月一次的专业友谊赛？”宋知绵听他们说完，颇有兴致地勾了勾唇。
　　“对啊，其实友谊赛说白了是咱们跟上一届学长学姐的休闲活动。倒时候群里他们都来, 咱们开个房间, 5V5随意组队，这可是欺负老学长的好机会。”潘霖解释到一半，一拍脑门想起来, “哎大意了, 差点忘了你还不在群里，我现在拉你。”
　　他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通, 宋知绵很快被他拉进了群。
　　【物联网荣耀部】
　　一个新的群聊跳入聊天栏。
　　看昵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产品研发群。
　　宋知绵好笑地看了一眼群人数, “多了个我群里现在才九个人呢, 怎么凑齐内战？”
　　“有个学长连跪说是戒游卸载了, 就退了群，还有一个……呃。”潘霖拉长了调子眼睛朝后瞟。
　　柯野正靠在教室后排的椅背上，眼皮懒懒地覆着，垂眼把玩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
　　“是我另一个室友，不过他从来不加群，嫌麻烦。”潘霖乐呵呵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玩哪个位置啊，之前学长是主打辅助的，你现在正好可以接他位置。女孩子应该玩辅助应该都挺厉害吧？”
　　宋知绵迟疑了下，笑着摇摇头，“我辅助一般。”
　　说完，她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去。
　　林呈斐已经适时转身，只留下了一个稍显狼狈的高大背影。
　　【却川好感度+7，目前49。】
　　果然是他。
　　宋知绵目光了然，她下课一眼就看到了他背靠栏杆打电话。
　　本来第一眼她还只是欣赏对方精致俊秀的脸蛋，奈何原主对他用情太深，对他手腕和半身的模样简直记得刻骨，宋知绵很快就猜出来……小说世界果然很小，那位似乎就是跟她网恋的却川。
　　认出来后，她倒觉得男孩那副漂亮的皮囊也就如此了。
　　金玉其外，食之腻味。
　　“哦？那你就是会玩中单吧？”耳边传来潘霖的猜测。
　　不怪他会有这种思路，他平时排位遇到个女辅助都更撞到宝似的，加了之后一起玩游戏，对方一般都会坚持中单和辅助。
　　特别是中单，女英雄各个漂亮，皮肤也一把把出，完全满足了大部分女孩的收藏欲。
　　“中单还可以。不过我最近练上单多一点……可以玩么？”宋知绵翻看着群里的昵称，什么国服司马懿国服蒙犽，虽然知道八成是用来吹牛玩的，不过她还真没看到一个玩上单。
　　她玩这个位置想必也不会打乱他们的阵营。
　　潘霖眼前一亮，“你、你玩上单？”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嘀嘀咕咕道，“友谊赛咱们每回不管谁玩上单都会被对面打崩，我都放弃了……”
　　声音再小，宋知绵还是听到了，她笑了下，“有我在不会崩的。”
　　她好歹也苦练了小两周的曜和花木兰，期间还一直跟着几个主播学操作和意识。
　　潘霖见漂亮妹妹如此自信，也不好意思泼冷水，生生把柯野是国服马超的话咽了下去，点头附和，“行，那咱们一起干翻对面，干翻……”
　　走到座位旁，他还没落座，就被一旁的柯野冷冷地撂下一眼。
　　他声音小了半个度，“……上单。”
　　“干、翻、上单？”
　　前方传来慵懒又轻软的声音。
　　柯野抬眼时，撞入一双狡黠明澈的眼眸里，宋知绵重复完他的话，回头朝潘霖笑了下。
　　“我尽力吧。”
　　*
　　专业友谊赛定在晚上八点。
　　跟几个学长学姐聊天之际，宋知绵才知道他们有一些是学校FD电竞社社员。除了每周学校战队赛，平时大学之间的游戏联赛他们也会负责组织和参与。
　　他们还告诉宋知绵，下个月学校大活中心有大学生联赛，比之前举行过的联赛都正式。届时连FYG的青训队员也会来，学校会由他们组成一支队伍跟青训队员打娱乐赛，赢了会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
　　听上去很不错。
　　不过宋知绵想了解的不止这些，她比较好奇是女主现在是怎样的生活轨迹。
　　记得小说剧情里，女主就是电竞社的一枚菜鸡。她宛如一只单纯小白兔，身边群狼环伺，各种风格的男配应有尽有，都对她爱而不得，暗戳戳较劲。
　　却川作为其中的男二号，走的是浪子回头路线。
　　在女主不经意地温柔感化下他慢慢动心，最后自毁鱼塘，从中央空调变成女主专属空调。但架不住一些绿茶女配作妖，女主还是对却川渐渐失望。
　　失望之后，心防脆弱的单纯女主被一位心机学弟抓准时机嘘寒问暖，最终沦陷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各种修罗场走了几十章。
　　她现在却没有听说任何关于却川身边出现女孩的消息。
　　不仅没有，却川找她的次数还慢慢变频繁了。
　　见学姐聊起她们社团战队，宋知绵适时问道，【你们社团战队队长是女孩子吧？】
　　【是啊，你说的颜苒学妹吧？】
　　宋知绵含糊答是，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向八点整靠拢。
　　她点开游戏，刚登陆富婆ID的大号，人就已经被潘霖拉了进去。
　　【你是在偷屎吗：开麦开麦！】
　　【元气婧：还有几个人没来啊，等等吗？】
　　【铁头干饭娃：其他几个在上号了，柯野就不等了，让他开口不是什么好兆头，咱们先聊。】
　　宋知绵视线从他们的ID和段位上滑过，三位电竞社的学长都是王者段位，而且都在他们这边，再加个她和潘霖。
　　对面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来的三位都是钻石段。
　　也就是说，他们口中的柯野厉害到可以一打三？
　　“介绍一下哈。”潘霖的声音带点京腔，和一点洋洋得意，“咱们队伍今天也有妹子了，还是个上单妹子，我感觉我现在浑身充满力量，把柯野打爆不是问题。”
　　“你就飘吧。”耳麦里，浣熊头像的学长声音听上去十分温柔，还带了点无奈，“宋学妹，你别听他的，跟柯野打还是要苟一点。”
　　“对，不死就是胜利。”另一个学长也附和道。
　　“是是是，谨记教诲。”潘霖点点头，扭头在电脑聊天框狂打字。
　　【爷，好了没？全对等着你一个啊。】
　　【马上。】
　　柯野斜过身敲下简短地回复，纯白毛巾被他用来在头上随意擦拭几下后，搭在他颈后。
　　细密的水珠顺着他墨黑的发尾往下滴，还有少许顺着耳廓滑向衣领深处。
　　单独开房间对段位没有要求限制。
　　他本想登陆之前【77岁坚持打野】的旧号，又突然想起昨天那位玩曜的主播说他裸皮寒酸，突然就没了玩的兴致。
　　“……卧槽。”潘霖把他拉进来才发现他这回登陆的是荣耀段位的大号。
　　混在他们这群土鸡里那叫一个格格不入。
　　谁都没有觉察柯野此刻有些安静。
　　队伍里，纯黑色头像上面正对着一朵淡泊的纯白莲花头像，当事人却谁都没说话。
　　“你不是吧柯大爷？玩个友谊赛你至于？”另一个在队伍里调侃道，不过他跟潘霖是对手，语气便有些幸灾乐祸。
　　注视着手机，柯野擦拭湿发的手微微收拢，刚从浴室出来，他的眸色还染着一层水汽的深。
　　现在却慢慢泛起泠然的清亮。
　　界面里，压在他上面的那位对手，头像和ID无一不熟悉。
　　友谊赛？同班同学？
　　慢慢回过神来，将一切细节和巧合都对上后，他脑海里却蓦地闪回女孩的音容和她上午说的话。
　　——干翻上单，我尽力吧。
　　漫不经心地挑衅。
　　他朝后靠了靠，唇角微勾，“至于啊……”
　　后面三个字，他学宋知绵的语气，故意拖长了尾音，“不认真点，岂不是轻易就被新来的队手，干、翻、了？”
　　作者有话说：
　　这该死的胜负欲。


第44章 纯情
　　“哇, 你也太记仇了吧？妹子开个玩笑，别较真啊。”潘霖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连忙维护起宋知绵来。
　　队里其他人平时也很少看直播, 以为柯野跟宋知绵并不熟，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毕竟在柯野段位远超他们一大截, 马超还是个国服, 他们都不想跟他对线，便定了每周轮换上单的规矩。
　　一学期下来, 大家也算都是被柯野锤爆过的人了。
　　“尽力就好，他一向这样。要不……我代你玩上单？”学长问。
　　他们以为她不出声是被柯野的段位和话吓到了。
　　但经历过一开始的懵逼后, 宋知绵已经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剥开糖纸塞了一颗糖到嘴里。
　　难怪那天在快递超市，她会觉得柯野眼熟。
　　现在想来，不只是声音和耳钉这两个特征, 他身上连那种能让人气得牙痒的气质也不是常人可以复刻的。
　　“不用了，谢谢师哥。”清甜的女声从耳机传来。
　　最后一个字含含糊糊的，听着像在吃东西。
　　柯野眉头微挑了下。
　　不需要匹配，十个人来齐后, 潘霖就点了开始进入ban&pick环节。
　　“禁马超禁马超。”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宋知绵也正有此意, 刚禁完马超，对面反手禁了一个貂蝉。
　　“……谁禁的？也太没水平了吧。”潘霖吃惊道。
　　“咱们这边又没人玩貂蝉。”
　　宋知绵沉默了下，支开话题, “云中君也可以禁了。”
　　唔, 79跟她打的时候还玩过什么来着？
　　她稍稍回忆了下，发现79即使不玩马超别的英雄也不差, 别人会的是英雄池, 到他这变成了英雄海。
　　“除了马超其他闭着眼禁吧, 反正结局都一样。”
　　考虑到玩曜又是另一种风险了, 况且对面射手还是鲁班，宋知绵心安理得锁定了花木兰。
　　没想到，下一秒柯野锁了铠。
　　“铠？之前都没见你玩过啊。”室友跟柯野自顾自说着话，“你要什么辅助？鱼行不行，正好解木兰的控制。”
　　“不用。”柯野平稳的声音传过来，“上路你们别管，我跟她单打。”
　　“多大仇这是……”室友嘀咕了一句。
　　一行人心情各异地开局了。
　　虽然直播看得多，但真正跟79对线，宋知绵才体会到来自对面的压迫感。
　　不管是清线还是支援，她都是落后的那一方。
　　好几次她蹲草想给他来一套沉默，都被柯野发现。
　　五分钟过去，他们连正面交锋都没有。
　　宋知绵有点不爽。
　　打完龙后的一波小团战，她后手切了对面射手，下一秒，自家射手也传出被打死的提示音。
　　“铠爹一套我半管血没了妈的。”潘霖在耳边哭诉。
　　宋知绵追上去时，铠又已经回了对面红区草丛，连给她追上去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反复。
　　气得她给柯野甩了两条消息。
　　【富婆且年迈66:？】
　　【富婆且年迈66:是男人就出来solo。】
　　柯野保持着一贯的安静。
　　打到十四分钟，牛魔大招击飞了对面两个，宋知绵收割完昭君，回头发现他们射手输出的站位跟辅助离得很远。
　　宋知绵预感他会被切。
　　下一秒，铠直接绕后开大。
　　这一次团战，两边都死了四个。
　　只剩她跟铠。
　　全队的目光都凝在了他们俩身上，界面里，花木兰立即攥着双刃朝铠俯冲过去。
　　两人距离骤然拉进。
　　有人惊叫了一声，“哇!学妹有点刚啊。”
　　“我不敢看了，上个厕所哈……兄弟你们待会直接告诉我结果。”
　　“这还需要告诉？不过我希望柯野留点情，别跟之前一样把人妹子打哭了。”
　　听筒里乱成一团，对面几个还在全队打字。但接下来的走向却跟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
　　平时打他们仿佛能锤掉狗头的柯野，被花木兰一套沉默接重剑怼到墙角。
　　半肉装的铠并不脆。
　　但对砍下来，他手气很臭的没有一次打出暴击。
　　最后一下，铠倒地了。
　　活着的花木兰血条也岌岌可危，但还微末的一点。
　　总之，还活着。
　　“？”
　　听筒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
　　还是潘霖最先震惊出声，“卧槽卧槽卧槽？柯野被宋知绵干翻……”想起队里有女生，他连忙改口，“铠被木兰锤翻了？”
　　两队人也蒙了。
　　谁都没想到，被打死的会是柯野的上单。
　　复活后，他们这边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
　　趁柯野死亡倒计时，一鼓作气端了对面水晶。
　　defeat。
　　发尾已经不再滴水，柯野随意撩了几下，却看着屏幕低笑一声。
　　一把结束，几个学长学姐甚至给宋知绵发了邀请，想让她来电竞社玩。
　　她含糊了几句，没答应也没拒绝。
　　回到组队界面，手机顶端才弹出柯野的消息。
　　【79岁坚持打野:不solo就不是男人？】
　　“啊……跟哥哥开个玩笑而已啦。”宋知绵软声道，“选完花木兰看你锁了铠，我还以为你要‘家暴’我。”
　　游戏里花木兰跟兰陵王虽然是官配，但也有不少人嗑铠和花木兰这对非官配CP。
　　【79岁坚持对抗：然后你就想家暴回来？】
　　宋知绵眨了眨眼，“我想试试这些天看你直播有没有进步……说起来，论上单你还算我的半个师父啊。”
　　“只是没想到师父刚才也会被我摁在墙角动弹不得啊。”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仿佛有把小钩子在撩人。
　　让人不又想起铠最后被花木兰击退至墙角那一幕。
　　被她摁得动弹不得？
　　房间内，男孩湿漉漉的发尾半干，掩在精致凌厉的眉眼之间。
　　他抽开毛巾，看着那行字，耳廓染上一抹红意。
　　几分钟后，柯野才发来了语音，一贯的冷冽，“行了，你先吃饭吧。”
　　完全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如果不是耳边传来好感度上涨的播报声，宋知绵还真以为他是个油盐不进的寡王。
　　不过现在看来不是。
　　不喷人的时候，他似乎、好像还有点点纯情。
　　宋知绵今日份的鱼食都喂完，挪开鱼缸伸了个懒腰，发现秀喵主页又有了新动静。
　　永远都不能小瞧一群嗑学家。
　　【79岁坚持对抗：专业有事，今天鸽。】
　　在柯野的这条请假动态下，已经有水友顺藤摸瓜的扒出他热乎的战绩。
　　还有输给富婆且年迈66的战绩截图。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星崽
　　【懂了, 专业有事=和专业同学打游戏。】
　　【那为什么富婆也队里？别告诉我富婆跟你一个专业？】
　　【有没有扒学家过来扒一下，本i老年党要嗑疯了。】
　　起初大家都是不敢信的。直到有人发现宋知绵的游戏定位，跟79曾经发过的某条动态在同一个区, 并且把截图po在了评论区。
　　图没多久就被顶上了热评。
　　“这说明了什么？不就说明我们嗑的cp破次元壁了吗！是不是同个专业还存疑，但起码在一个学校并且互相认识了。”
　　【好家伙, 四舍五入79明天就表白！】
　　【攒一个月的免费猫粮都送去79直播间当恋爱助力了, 逆子给我冲啊。】
　　【铠战绩10/1/7，死了一次是死谁手上了？猜是富婆的扣1, 猜别人的请自扣眼珠子。】
　　【嗑还是楼上会嗑。】
　　一堆人嗑生嗑死的评论区，突然冒出一条阴阳怪气的回复。
　　【甜甜川：你们cp粉也太会捡垃圾了吧, 无语】
　　不过这条评论就很快被集火了。毕竟论阴阳怪气，秀喵的动态区还没哪家粉丝怼得过79的观众。
　　他们跟79的技术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笑死，却川百万分之一的女友又出来乱咬人啦？】
　　【什么粉不粉的, 关爱空巢老人罢辽。】
　　【你们家想捡垃圾还没素材呢XD是路人看了都觉得可怜的地步】
　　这位女粉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憋屈地回了却川直播间，在弹幕里哭诉。
　　但很快被房管禁言了。
　　甚至由于弹幕刷得太快，她刚发出去连在屏幕上停留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
　　房管在每个主播直播间都是管理层的存在。
　　有一些主播会让刷礼物金额高的粉丝来担任房管, 而有些则会让公司或者公会对接的人来帮忙。
　　却川是后者。
　　禁言后, 章雯给他发来私信。
　　【帮你禁了。】
　　【她还没来你直播间么？】
　　林呈斐没有回复，面无表情地叉掉了那行字。
　　玻璃窗被室内灯光映得白亮，隐约照出他的模样。
　　材质很好的衬衫被解开一颗扣子, 领口朝两侧散开, 阴影处松松垮垮地露出他的锁骨。
　　头发也没扎，带着微卷的弧度散在耳下, 显得整个人更加随性。
　　直播间的人只看到却川挪动了一下鼠标。
　　而游戏里玄策技能也迟钝了一秒, 放跑了对面残血。
　　【是失误了吗刚刚？】
　　【反正都打到对面高地了, 问题不大】
　　【川今天话好少哦。】
　　“抱歉, 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林呈斐回复那条弹幕。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粉丝深信不疑，纷纷催促他赶快休息。
　　“嗯。”林呈斐点头，“打完这把就下播，大家今天也早点休息。”
　　“晚安。”
　　一把结束。
　　切断屏幕和补光灯的电源后，整个出租屋都陷入安静之中。
　　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动。
　　手机也已经熄屏，又被他按开。
　　林呈斐却不受控地又点开相册里宋知绵的照片，最近她发来的都是些随性的生活照，也没有露脸。但因为今天早上在走廊的见面，他已经能脑补出她做这些事的模样。
　　毫不夸张的说，她比他列表现有的那些女生都漂亮。
　　但他对她的态度却一直都不是最特殊的。
　　林呈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尤其是知道她跟别的主播有了cp粉之后，心里总会泛起一股难言的烦躁。
　　冲了一个凉水澡后，这股燥意也没有消退多少，他干脆给宋知绵拨了一个电话。
　　却川的来电提醒跳出来时，宋知绵惊了一下。
　　毕竟太稀罕了。
　　却川之前没有主动给原主打过一通电话。不管是暧昧前还是确定关系后，都是原主主动打给他，偶尔是查岗，更多时候只是关心他的日常生活。
　　稀罕是一回事，她珍不珍惜又是另一回事。
　　宋知绵慢悠悠地把指甲油放下，等铃声响了半天才接通。
　　“阿川？”对面惊讶了一下，柔声道，“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
　　林呈斐心里的烦躁稍退，笑了笑，“没打扰到你吧？”
　　宋知绵眨了眨眼，“没有啊，我正想去你直播间呢……”她惊讶，“你没直播吗？”
　　林呈斐：“想陪你聊聊天，就提前走了。最近在忙什么？”
　　宋知绵迟疑了一下，“就我照片上给你发的那些，也没什么有趣的……不过今天跟专业刚认识的师姐师哥们一起打了游戏。”
　　“赢了吗？”林呈斐看过那场战绩。
　　“赢了。”宋知绵感慨道，“其实我以为赢不了呢，听说对面是个荣耀，而且大家不熟也没有默契。没想到后来对面失误，我们一鼓作气翻盘了。”
　　她的话里不经意透露着两个讯息。
　　一是她跟队友不熟，二是她更在意输赢。
　　果然，那端传来清润的低笑声，语气透出宠溺，“那陪我一起玩一把？试试你有多厉害。”
　　宋知绵爽快答应。
　　她登回了大号，而却川还是跟之前一样换了个小号带他。
　　同样的花木兰，这把却比上把差多了。
　　时不时还能听见女孩沮丧的气声，“唔，又被对面抓了。”
　　菜得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宿主，你这个技术也太打脸了吧。】
　　“跟他打游戏不需要多厉害，当个甜心笨蛋就好了。”宋知绵认真道。
　　【？？】
　　系统深表怀疑。
　　林呈斐安慰道：“要不你下把玩瑶跟我吧。”
　　“好啊。”
　　宋知绵求之不得，第二把乖乖换了瑶，一瞬不离地骑在玄策头上。
　　“海王就是不一样啊。”跟了几轮，宋知绵跟系统感慨。
　　她死后复活，一出城就看到玄策已经在泉水外等着她。
　　被人打成小鹿掉下来的时候，几个人追杀她，玄策会特地绕回墙外接走她。
　　宋知绵只用当个大腿挂件就好了，顺便……不停夸他。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系统还是监测到林呈斐的好感度涨了7个点。
　　它迷茫地抱住脑袋，【怎么会这样啊？海王喜欢笨蛋吗？】
　　海王当然不喜欢笨蛋。
　　“因为今天这几把本来就不是为了输赢打的。”宋知绵缓缓道，“这只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情趣，懂吗？”
　　系统：不，它不懂。
　　游戏结束后，林呈斐果然没有关麦，反而问道：“你这周有时间吗？”
　　宋知绵：“有的，怎么啦？”
　　“我也在滨城。”林呈斐顿了顿，“要……面基么？”
　　【宿主你不能去！】系统急忙道。
　　“为什么？”
　　【你跟林呈斐剧情里没有这一段。按照主线，他在没见过你之前就分手了，然后在高校联赛跟女主相遇的。】
　　宋知绵打开联赛的官网翻看了一眼赛程，“这不是还早么？离高校联赛还有快半个月。”
　　系统对她充满不信任，【那也不能去，万一又出现了什么意外，主线崩坏怎么办？】
　　“可是如果他想见面会一直约。我每次都拒绝，深情人设岂不是崩掉了？这也是你们可以负责的吗？”宋知绵故作苦恼道。
　　【……】
　　系统进退两难，默默闭上了嘴巴。
　　*
　　面基前一天，宋知绵还在用男号直播。
　　她的这个号列表人数已经比另一个号还多，有匹配到的路人王，女陪玩，还有不少是直播间的小姐姐，人数已经有一百多个了。
　　为了区分她们，宋知绵给每个人都标了详细的备注。
　　这几天栗子冉冉一直找她双排，宋知绵便也跟她坦白自己是主播。没想到对方说自己不介意，还问了她在哪直播。
　　宋知绵只说不方便告诉她。
　　进了双排房间，列表里【阿梓/陪玩/主辅助鬼谷子】的女生发来求邀的消息。
　　彼时，宋知绵正在调试设备，没看见。
　　阿梓又请求了一遍，还给她发来私聊消息。
　　【哥哥在带女朋友吗？是不是不方便三排呀？】
　　茶里茶气的语气顿时让她直播间的女粉都兴奋了。
　　【嚯，绿茶！星星弟弟快带她啊】
　　【绿茶主播和绿茶陪玩，笑死】
　　【我倒是注意到星崽给人的备注了，这就是鱼塘太宽的苦恼吗？】
　　“不要叫我星崽，我是猛男谢谢。”宋知绵对着麦飞快强调。
　　【知道了，星崽。】
　　【知道了，猛0。】
　　“……”
　　宋知绵坐下来打字，【也想带你摘星：介意我这边带个人吗？】
　　【栗子冉冉：好。是女生吗？】
　　【也想带你摘星：之前加过的女陪玩，她技术不错，正好我也总担心没人保护你。】
　　宋知绵回复完就把阿梓拉了进来。
　　【阿梓：哥哥，我们开麦吗？】
　　她一进来就十分熟稔地问。
　　【不了。】
　　宋知绵直接按下匹配，看到弹幕里不少人正在惋惜听不到绿茶妹妹的声音。
　　她一本正经，“我觉得你们听得到。”
　　她总感觉，这个绿茶没有这么简单。
　　明明对她好感度是负值，为什么还主动找她打游戏？事出反常必有妖。
　　进了游戏后，阿梓果然把自己的麦一直开着。
　　“那哥哥听我说话好吗？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怕怕的。”
　　【嗯，都随你。】
　　宋知绵顿了顿，【对了，冉冉你也一个人在家吗？会不会害怕什么的？】
　　【栗子冉冉：不怕啊，我在寝室嘻嘻~】
　　回复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妙啊，主播真是个端水鬼才。】
　　【星崽求生欲拉满】
　　【我前男友要是有这种自觉，也不会变成前男友了。】
　　阿梓沉默了一会，才笑着夸道：“哥哥好暖心啊……”
　　白子澈如薄荷般清朗的声线在变声器的作用下，变成绵软的甜妹音。
　　他知道颜苒一直有开着全对喇叭的习惯。
　　正好，今天他就当着她的面让她知道虚拟的喜欢以及对面这个男人有多不靠谱。
　　白子澈勾了勾唇，两个虎牙若隐若现，“对了，哥哥你之前跟我说你有女友，是这个姐姐吗？”
　　作者有话说：
　　女扮男装后变成了男主的情敌，好耶。


第46章 见面
　　“什么？”宋知绵愣了一下。
　　直播间的观众比她更震惊, 弹幕里滑过一片问号，还夹杂着【要有不应该是男朋友吗？】【79的魅力好短暂】【你直了那列表的小姐妹们岂不是有机会了】等各种离谱发言。
　　“陪你打游戏那次，哥哥你亲口说的啊。”白子澈耐心解释。
　　宋知绵皱了皱眉, 她真有点看不懂这个阿梓是什么来头了。但看好感度她不该对自己这么上心，既然讨厌她, 又跑来跟她三排问东问西干什么？
　　目光滑到栗子冉冉的头像上, 她目光微动。
　　难道，阿梓是故意说给这位听的？
　　“哦, 你说她啊。”她恍然大悟地拉长尾音，听上去有些落寞, “谢谢你关心，我跟她没有走到最后。”
　　得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白子澈目光闪过一丝错愕。
　　宋知绵自顾自道：“还被发好人卡了。”
　　她演得很带劲, 似乎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被心爱女友当做备胎的苦情男子。事实上如果跟林呈斐性转一下，她之前也确实是备胎提款机n号了，所以宋知绵毫无负担地说完，还自嘲地笑了一声, “丢人吧？”
　　【栗子冉冉：不丢人啊, 这正好说明你们不合适。】
　　【未来会有更合适的女生在等你呀。】
　　白子澈察觉到颜苒不仅没生气，反而更热情了。
　　他眸光渐恼，抬指关掉了麦, 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也收敛回去。
　　这种表里不一卖惨博爱心的渣男, 现实生活简直太多。
　　也就是颜苒这种心思单纯的学姐会被骗了。
　　白子澈戳开宋知绵的好友关系，隐藏了, 战绩也隐藏了, 连游戏头像都无法点开看大图。
　　小图里穿着DK制服手拿雨伞的少年背影, 似乎也像网上广为流传的某对情头之一。
　　但他没有证据。
　　“好了不说这些, 我们先打游戏吧。”宋知绵又笑了笑，嗓音恢复最初的元气。
　　但，看到阿梓突然暗下去的麦，她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感觉这个茶妹妹喜欢女生。”这次她是对着弹幕说的。
　　【？？我怎么感觉人家对你有意思】
　　【这是新的海王语录吗】
　　“她对我或许只是表面感情。”她回复那条弹幕。
　　为了试验自己的想法，第一把宋知绵特地选了上单，让阿梓辅助，栗子玩中单。
　　前几分钟，瑶没有刻意跟着妲己游走，反而一直在下路帮马可波罗。
　　直到第一波小团战。
　　妲己被对面韩信用技能挑起，马克也被对面张飞和狄仁杰围住。
　　瑶却下意识跳上了妲己头上，将她好好护住。
　　宋知绵姗姗来迟绕后切狄仁杰，对方二技能解除控制逃回塔下。
　　双方技能都在CD状态，算是不亏不赚。
　　但也够了。
　　这下，她可以确定阿梓对栗子的感情，比对她真实得多。
　　这不就好办了。
　　下了播，宋知绵跟栗子打了一声招呼，才给阿梓发消息。
　　【在么】
　　阿梓：【有事？】
　　自从那把之后，她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或者说就是她本来的态度。
　　也想带你摘星：【对方向你推荐了联系人[栗子冉冉]】
　　【你想要这个吧？】
　　落地窗外是城市闪烁的霓虹，胖乎乎的长毛猫此刻正窝在男孩腿上，被他修长的手指挠动着下巴。
　　手机的微光在房间里亮着。
　　连同白子澈绵密纤长的睫毛也浮上些许光点。
　　他正怔怔地看着聊天框，良久才发去一个【？】
　　也想带你摘星：【我跟她说过了，她不介意你加好友。喜欢不分性别，加油。】
　　毫不介意又真挚的话语令男孩秀气的长眉拧在一起，他看到后半句话，唇角翘了翘。
　　后知后觉摸了一下唇角，白子澈愠恼地松开手。
　　谁要他多管闲事。
　　*
　　【阿梓好感度+25，目前5。】
　　【却川好感度56】
　　出门前，系统跟宋知绵例行汇报道。
　　“OK。”
　　经过她的调.教，系统已经不会再犯那种临睡前在她耳边吵闹的错误了，汇报的时候也是在她闲下来之后。
　　林呈斐定的见面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过去就能到。不过滨城靠海，即使是下午太阳落山后，空气中也是挥之不去的潮湿燥热和海鲜味。
　　宋知绵戴了贝壳状的防晒帽，打了一把伞出门了。
　　还在楼道等电梯，手机就弹出几条消息。
　　起初她以为是林呈斐问她到了没。
　　划开手机，许久不见的黑底FYG字母头像让她好一会才回忆起来。
　　是很久之前添加的一个陪玩弟弟，人有点呆呆的那位。
　　上次她说自己有事后，对方也一直没来找过她，久而久之她差点忘了这号人。
　　【老板，我是青衫，你还记得我吗】
　　【最近一直在忙，手机被没收了，不是故意爽约的。】
　　宋知绵按下楼层键，回了个“没事”过去。
　　毕竟这个cpdd全网前任的年代，这么敬业的陪玩不多见了。
　　不过……手机被没收？他不会还是个高中生吧？
　　想了想，宋知绵提醒道：【在学校就好好念书吧，游戏什么我无所谓。】
　　“！”
　　基地里，男孩急忙坐直了身子，也顾不得擦汗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学生。】
　　【其实我是在忙着打训练赛，私人手机被教练拿去保管了……】
　　训练赛？教练？
　　宋知绵看到这几个词，又看到他头像上FYG几个字母，瞬间福至心灵。之前友谊赛学姐似乎也提到过月末会有一场大学生联赛，来参加的还有FYG的青训队。
　　宋知绵：【所以你是打职业的？】
　　【没有那么厉害，我还只是个青训队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站上首发位。】
　　谈到这，林季舟的表情有点黯然。
　　变成首发队员似乎遥遥无期，过了今年，他跟他哥承诺的期限就快到了。
　　电梯门开了，宋知绵撑开遮阳伞，单手给他发语音。
　　“我相信你可以的。要是梦想实现了，记得告诉我哦，我给你寄专人灯牌。”
　　似安抚又温柔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正在旁边吃梨的队友发出起哄的“噢——”声，被林季舟甩了个靠枕砸过去。
　　他皮肤本就生得白净，此刻脸颊耳廓都浮出一层淡粉色，宽大的队服衣摆被他攥出一把褶皱。
　　【嗯，要是能正式打比赛，我一定提前给姐姐寄票。】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好感
　　宋知绵只当他随口一说, 又和这位弟弟聊了几句，才走到日料店不远处的小广场前。
　　周末的缘故，广场人很多, 但她还是一眼看到站在店门口的林呈斐。他侧身站着，一手拿着手机似在给谁发语音, 表情漠然, 嘴角却是微微往上翘。
　　宋知绵都可以脑补出他用直播间那把嗓音说出的温柔话语。
　　约会都不忘安抚那群小粉丝，真敬业啊。
　　林呈斐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开衫, 很顺滑的绸面，袖口微微弯起, 手臂被路灯映得冷白，看侧脸都十分优越。
　　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女生‘不小心’撞到他, 然后低下头面红耳赤地道歉了。
　　“没事。”
　　宋知绵从他的嘴型辨认出他在说什么。
　　和对着手机聊天的模样截然不同，他面对真正的人时动作却有点抗拒，虽然不太明显，但僵直的脊背已经暴露了情绪。
　　没几句话, 他已经拿出手机给对方扫码, 似乎想快点解决这场对话。
　　上次那一面，宋知绵就感觉林呈斐有点社恐。
　　其实她见过很多社恐人群，网络上水群聊天很是健谈, 到了现实见面反而沉默寡言, 举止也十分不自信。
　　但林呈斐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她一时没有往那方面对上号。
　　这一刻, 他的反应却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那处理方式就得换换了。
　　宋知绵微微抬眉, 对着手机屏幕露出几种微笑。
　　最后定格在最具亲和力的一种上。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系统在耳边小声嘟囔。
　　“谢谢夸奖。”她又笑了几下, 锻炼自己的肌肉记忆。
　　幸好有遮阳帽的存在, 没有路人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等她再抬起头时，林呈斐身影消失。
　　想必已经进了店里。
　　“你快看你后面那个男生，好帅啊啊啊。这脸只有我一半大吧？”
　　“花痴，人家这架势一看就有女朋友。”
　　远处廊道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目光发亮地朝他的方向看来。
　　林呈斐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转身隔绝开那些目光。
　　手机却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宋知绵：我马上就到了，你在店里吗？】
　　【嗯。】
　　【我来门口接你。】
　　林呈斐攥紧手机，心里头一回飘过一股紧张感。
　　他还转身没走到店门口，背后的玻璃推门传来轻微的吱呀声，紧接着是靴子踩在地上的摩擦声。
　　两人目光相触，林呈斐后背一僵，明明还清爽的衬衫此刻就想贴在脊背上。
　　宋知绵确实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如果说外貌只是底子，那她那股耀眼而迷人的气质，则是后面无尽的加成分。
　　她没有认出他来，只是随意地摘下帽子拨了拨头发。
　　帽子正随着她的动作从白皙的腕骨滑到臂弯，灯光下长发是跳脱的紫色，白色连衣裙，前短后长式的裙摆下是一双长腿，脚上踩着黑色长靴。
　　连包包上也挂着昂贵的logo。
　　林呈斐的手机不合时宜震动起来。
　　他懵了一下，还没接通，就看到不远处宋知绵把手机从耳畔拿开，澄澈的双眸朝他看过来，“……却川？”
　　林呈斐快速回神，声音带着紧张的紧绷感，“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目光却已经落到别处，女孩好像在打量他，却没说话。
　　唯有平静。
　　她……满意吗？还是不满意？
　　“……你也可以叫我林呈斐。”
　　他说完这句话后，喉头滚动了一下，无力地蜷起五指，唇色渐白。
　　林呈斐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冰，被她眼神烙过的地方很快冒烟融水，身体是被现实世界的照得无处遁形的羞耻和要融化前的虚脱感。
　　“对不起，我刚才发懵是因为……”
　　女孩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柔柔的。
　　因为什么？
　　“虽然，虽然我没见过你的脸，但偶尔会脑补你的样子，没想打你比我想象中还帅一点。还有点眼熟。”她顿了顿，这才想了起来，“啊……是你！这周教五上课我在走廊给了你一包纸。”
　　“嗯。”林呈斐感觉意识集中了一些，勉强笑了笑。
　　直到，下一秒手突然被人握住。
　　暖乎乎的温度从对方掌心传来，他心跳都漏跳半拍，怔怔地低下头，对上一张笑脸。
　　宋知绵的眸子在灯光下漾着碎光，她大概也是紧张的，连手指都有些颤，笑容却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你怎么啦？”她眨了眨眼，“话比平时还少了。”
　　林呈斐在她的注视中摇了摇头，额边碎发被汗沁湿贴在眉侧，“没事……我们先吃饭吧，位置我先订好了。”
　　两人朝座位走去。
　　宋知绵不知道的是，她身后还在对林呈斐花痴的女生，现在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我现在……怎么有点更羡慕那个男生，我也想被甜妹这样撒娇啊。”
　　毕竟女孩子最会欣赏女孩子了。
　　落座后，两人的距离被桌子拉开。
　　点餐的时候，林呈斐的举止还有些不自在，宋知绵便自来熟地找话题，一餐结束，刺身她没吃多少，清酒倒几杯下肚了。
　　不过脑海里的好感度涨幅却还是可观的到了60。
　　“对了，你知不知道FYG啊？”宋知绵干脆把话题挪到他感兴趣的游戏上。
　　林呈斐：“嗯知道，是今年春季赛亚军战队吧。”
　　宋知绵倒是不清楚，含糊地“唔”了一声。她发现林呈斐的瞳孔是浅色的，像一枚琥珀。
　　“那……这些战队的青训队员招人有什么要求么？”
　　“路人王的话，应该是巅峰赛前五十吧。”
　　林呈斐说完，忽而想起当年，林季舟从卧室房间冲出来，兴冲冲地把自己手机界面给他看。
　　那是他们的赌约，林季舟打到巅峰赛榜首，他送他参加青训营。
　　林季舟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热烈单纯，三分钟热度，所以他没想过他会夜以继日的坚持下去，连吃饭都在看赛事直播。
　　也是那一次，他发觉自家弟弟，对真正喜欢的东西也有股绝不放手的执拗。
　　“好厉害。”
　　宋知绵感叹了一句，就听到林呈斐轻声说：“要不……我们打一把游戏？现在出去人正多。”
　　“我也怕人多的地方，那打一把吧。”
　　宋知绵很快把他后半句话平常地附和下去，低头的瞬间听到耳边的好感度涨了1点。
　　“娱乐？还是排位？”
　　宋知绵没有犹豫，“排位。”
　　有大腿不抱那还是割韭菜的资本家吗？却川的陪玩单也好歹一把40币。
　　一打开游戏，她就感觉林呈斐放松了许多，紧绷的脊背也松弛下去。
　　登上大号，宋知绵把弹出来的活动页一个个叉掉。
　　紧接着手机又弹出一个排位邀请界面。
　　她以为是林呈斐的邀请，秒速同意。
　　进去后却是五排队伍，四个人都亮着麦，潘霖的声音粗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诶，她同意了？开开开，专业局这不稳赢？”
　　宋知绵这才注意到，队伍里有两个一起打友谊赛的学长，还有柯野。
　　她忙不迭点了取消准备。
　　【你们玩，我这边有人。】
　　她退出房间，对上林呈斐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是专业的同学，他们五差一。”
　　“那……”林呈斐迟疑了一下，“要不你们玩？”
　　表情一直柔和的宋知绵突然唇角微抿，朝他定定地看过来。
　　林呈斐又被她那双水雾般的双眸看得浑身紧绷，就听到她说，“你怎么是这种反应啊？”
　　清冷的音色，带点嗔怒。
　　林呈斐心中微动，“那该是什么反应？”
　　“就很生气地说只能陪你玩啊……”女孩飞快咬了一下下唇，难为情道，“结果你竟然一点都不吃醋！一点男朋友的样子都没有。”
　　男朋友……
　　林呈斐怔了一下，心里却没有泛起任何排斥的负面情绪。
　　甚至有点难言的窃喜。
　　下一秒，手臂触上一道柔软的东西，宋知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身旁。
　　不算近。
　　但是手肘相抵，他似乎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混着酒气。
　　酒是清酒，她发尾是好闻的葡萄果香。
　　宋知绵拽了拽他的衣角，急促道：“拉我呀。”
　　林呈斐本就紧绷地身体更加僵硬，挪开目光把她拉进去点了匹配。
　　她好像有点醉了。
　　但醉后下意识的举止反而娇憨可爱，鼻尖沁出了一些汗，目光莹然。
　　界面里，蔡文姬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玄策。
　　界面外，他时不时就能听到宋知绵的夸赞。
　　“双杀，太厉害了吧。”
　　“玄策哥哥等等我，我有大给你补血。”
　　打到半途，林呈斐不知想到什么，喉结急促滚了几下，呼吸也有些重。
　　临走前，他找服务生要了一瓶冰水。
　　晚上八点多，她被林呈斐送回了公寓。
　　看到男孩站在公寓楼下仰头看向她的卧室，又被高度映成路灯下微末的一点，宋知绵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
　　林呈斐的消息还不间断地发来。
　　【却川：给你点了醒酒的蜂蜜水，喝完早点睡。】
　　【却川：明早有课吗？我顺路可以来接你。】
　　好感度70。
　　对普通人来说不是很高，但对海王来说算不错了。
　　不过宋知绵一点都不感动，毕竟他这点外卖的钱还是从原主身上得到的。
　　换回舒适的睡裙，宋知绵惯常点开秀喵准备看看直播。
　　却川如她所料的请假了。
　　【却川：陪朋友吃个饭，请假一天。】
　　请假条已经有一千个赞，六百多条回复。
　　【朋友是谁吖？不是女生吧？】
　　【楼上，应该不是吧，他不是说平日都不跟女孩子相处的。】
　　【川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但主页热度最高的却不是79而是另一个男主播，她点开关注栏，才发现柯野今天也没直播。
　　几分钟前，他才刚挂上请假条。
　　【心情不好鸽。】
　　评论区在十几分钟之内就冲到了八百条，热评一半是来自生父的爱意。
　　【逆子，给爹播】
　　【为什么心情不好？哪位惹你了？】
　　【我懂，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宋知绵心虚地把动态滑过去，没滑动。
　　——该动态已被删除。
　　没有回复评论区的疑问，秒删了那条请假条后，柯野安静了几分钟。
　　就在爹粉满头问号的当口，他又转发并发了新的请假条。
　　【79岁坚持对抗：朋友陪人吃饭，五排差一，心情不好鸽】//【却川：陪朋友吃个饭，请假一天。】
　　作者有话说：
　　宋知绵：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吧。


第48章 分手
　　宋知绵刷到这条新的动态, 差点把手机扔了。
　　他内涵得还能再明显点吗？
　　除了她这位当事人之外，其他粉丝并不清楚情况。
　　只是79跟却川之前就有过过节。
　　他在这个节骨眼发这样一条请假条，更加刺激了却川粉丝的情绪。
　　这位不知名的吃饭朋友也太引人遐思了吧！
　　新冒出来的评论区里, 已经有很多评论在猜她是谁。
　　【你们口中的朋友是谁啊？？？我村通网吗？宁跟却川能有共同好友？】
　　【还有人能让在逃中央空调跟高龄老人破次元壁啊，瑞思拜】
　　【孤寡主播名不副实, 取关了（不是）】
　　【我放个柔软的屁股, 猜出来的姐妹记得踢踢】
　　……
　　【本cp粉疯一句，会不会是富婆榜一】
　　最后一条新出现的评论很快被却川的女友粉集火。
　　【却川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学生, 怎么可能跟榜一私联？嗑cp的都没脑子是吗？】
　　可把cp粉气得不清。
　　毕竟却川平时凹单身温柔宅男的人设，吸引了一大票女友粉丝, 粉丝嗑自己跟主播的cp，她们嗑榜一跟主播的cp，谁比谁高尚吗？
　　气得几个扒学家去翻79的战绩。
　　但游戏没开成就是没开, 79的战绩还停留在昨天的单排，林呈斐这边的大号战绩也是昨天的水友五排。
　　却川粉顿时气焰暴涨，觉得一切只是79的自导自演。
　　【无语，就是个男性友人而已】
　　【79蹭热度罢了, 川和朋友都跟他不熟OK？】
　　【你们哥哥鸽直播连请假条都胡编乱造呢。】
　　林呈斐大抵还在回去的路上。
　　宋知绵还挺好奇他看到这些信誓旦旦的评论会是何种心情,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倒是柯野。
　　除了暗示之外，请假条里还有隐隐维护她反驳却川女友粉的意思。
　　她翻开她两人的聊天框。
　　说实话, 自从那次友谊赛, 她跟对方就没有再聊过天。这几天专业课不多，她也没在学校见过柯野, 想聊天也找不出话题。
　　她难得主动了一回。
　　【富婆且年迈：？】
　　才过了几秒。
　　【79岁坚持打野：有事？】
　　这人干了坏事还不一般的理直气壮, 宋知绵把手机举起来发去一条语音。
　　*
　　烧烤店闹闹哄哄一片, 潘霖一边组队一边问柯野, “大爷，真不来？”
　　柯野：“你们玩，我退了。”
　　“对了，那联赛呢？学弟你想不想参加下？”另一个长相儒雅的男孩子从沙发上坐直身子。
　　潘霖埋头在英雄栏扒拉着，“他要是来，隔壁学校那个拽货能被打哭，我感觉咱们赢青训队都有可能。”
　　另一个室友分神搭腔，“你们电竞战队里是不是有个玩妲己的妹子挺漂亮的？”
　　“不了。”
　　第二声比第一次还干脆。
　　柯野揉了揉眉心，冷峻的眉眼有点燥，“按原队伍打吧，我在观众席看着就好。”
　　他从账号退出去，起身站了起来。
　　他穿了一身黑，却没有丝毫夏日的黏腻感，干净修长的手指正将一件冲锋衣搭回肩上。
　　“先回去了。”
　　“他就这样，你越提女的他越不起劲，二十多岁就跟寺里那高僧似的。”
　　身后传来潘霖随口的感慨声。
　　换做平时，柯野权当听不见，但这次听着却莫名有点燥。
　　手边矿水水瓶早就被他喝空了，瓶子被宽大的掌心捏出一圈褶皱。
　　直到手机又弹出消息。
　　“哥哥，我正要看你直播，你怎么请假了？还有那个请假条是什么意思呀？”
　　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语气是柯野平时最嫌弃的那种。
　　但从女孩嘴里蹦出来，却像一种坏心的挑逗。
　　他摩挲了一下手机，将它从耳边拿开。
　　【79岁坚持对抗向您发起了发起了语音通话】
　　“？？”
　　宋知绵神定气闲的面容懵了一下，立刻恢复如初。
　　“喂，怎么了？”她接通后小声问。
　　柯野似乎正在外面，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冷肃。
　　“你真的想看我直播？”
　　宋知绵迟疑了一下，“……想看呀。”
　　她忽而听到电子门锁打开的声音，旋即是换鞋时拉链细微的摩擦声，手机似乎被柯野用肩膀夹在耳侧。
　　因为离得跟近，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你回家了？”她推测道。
　　“嗯。”
　　对方似乎拉开凳子坐下来，听筒里传来一段低促的轻喘，又很快被进入游戏TIMI掩盖住。
　　“你这是……”
　　宋知绵还没来得及困惑，语音电话黑色的屏幕突然亮起一块，里面赫然是柯野本人。
　　“那直播一把。”他嗓音有点哑，并没有看镜头。
　　低垂的眉眼优越得像副水墨画。
　　他这是？
　　宋知绵眨了眨眼，被他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要直播给我一个人看吗？”
　　“氪金福利，有问题？”他挑了下眉，深墨色的瞳仁看不出情绪来。
　　神他妈氪金福利。
　　宋知绵语塞。
　　“那当然没问题，哥哥你对我真好。”
　　看到柯野一副神定气闲直播的模样，宋知绵也只好装作淡定地换了个手机上号。
　　他开放了观战。
　　不过观战会跳过经常前的ban&pick环节，所以这段时间全靠柯野宛如讲解员一样的口播。
　　只不过一开口就一如既往的笋。
　　“一楼抢鲁班……嗯，挺有奉献精神的。”
　　等宋知绵进了观战之后，才发现他被迫玩起了辅助项羽。
　　不过2/0/0的战绩很是嚣张，一个辅助愣是打出了C位的效果。
　　宋知绵头一次发现辅助还能这么玩。
　　她本来觉得大乔出现在对面时，这英雄的技能已经够恶心了，你把人打残她转身回家，再开大招带着一群队友围殴你。
　　但是对面的大乔被79的项羽气得不轻。
　　每一次，她要传回家的最后一秒，项羽总能从草里窜出来把她推出传送圈。
　　【[全部]小瑜要早睡：项羽哥哥放过人家吧QAQ】
　　她发了几回，见项羽没理他，便换了种方式。
　　【[全部]小瑜要早睡：我下把带你双排怎么样嘛。】
　　【[全部]小瑜要早睡：让我赢一把我当你cp呜呜好不拉。】
　　连对面的打野也插了一句。
　　【大乔是v9富婆，把握机会啊兄弟。】
　　柯野抬眸瞥了一眼聊天框。
　　观战的人是看不见局内聊天的。
　　他只听到宋知绵的嘟囔声，好像是缩在被窝里，尾音有点含糊不轻的。
　　“上单有点抠脚啊，还没有你厉害。”
　　“……当然，也没有我厉害。”
　　他勾了勾唇，突然问：“你贵族等级多少？V10？”
　　宋知绵：“嗯哼，这是本年迈富婆的排面。”她看到柯野手指挪开了技能区域，似乎在打字。
　　“你又在嘲讽队友？”
　　她猜对了，也不完全对。
　　【[全部]79岁坚持打野：已被v10富婆包养，她在观战，勿扰。】
　　【[全部]小瑜要早睡：？？？】
　　曾瑜气得半死，一把游戏输了后直接去游戏超话吐槽这件事情。
　　【小瑜要早睡：现在软饭男真够理直气壮的。[图片]】
　　她只截了项羽说话的那张图。
　　曾瑜自诩长得不错，平时也经常在超话发一些cpdd的消息再附上几张自拍，粉丝数也有了两千多。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这些人都是她的备胎的。
　　毕竟大部分都长得不够帅，赛季初难上分，倒是可以一起打打，动感情就不好了。
　　这条吐槽刚发出来，评论区立刻都是维护她的话。
　　看到一水的【揉揉】【抱抱美女】的回复，曾瑜心情稍霁，再往下翻却多了一条奇怪的回复。
　　是她加过的一个省级元歌，好像还是主播。
　　【你挂的这个人ID好眼熟，有点像我们秀喵的一个主播。】
　　曾瑜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主播吃软饭？我刚才看了他账号全皮，想必都是富婆送的吧。】
　　本来帖子很快就会被新的压下去，但架不住回复太多，很快又被顶起来。
　　等曾瑜洗了个澡回来，发现自己的微博冒出99+的小红点。
　　她皱了下眉，难道软饭男引起大家共情了？
　　她在床边坐下，点开评论区。
　　却发现近千条评论，没有一个是跟她有关的。
　　【救命啊啊我点开微博看到了什么？这是糖吧是糖吧？】
　　【艹，孩子嗑疯了，原来79单排是专门直播给富婆看，铁树开花md】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说朋友陪人吃饭=心情不好，现在看起来心情又挺不错了，所以那位神秘朋友真的是榜一？？】
　　【好有道理！！】
　　老年组cp粉嗑生嗑死，还不忘给秀喵不知情的粉丝带去喜讯。
　　关于神秘朋友就是榜一的评论也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把之前还嚣张的却川粉丝气个半死。
　　但她们依旧觉得这不过是嘴臭主播自导自演罢了，甚至还隐隐怪罪起榜一来，要不是她四处撒钱，却川也不会被人这样诬陷。
　　却川的水友群里，甚至有些人开始@起宋知绵来。
　　【@富婆且年迈66，出来解释一下可以吗？你忍心看到却川被人这样泼脏水？】
　　【要真是川的忠实观众就别装死。】
　　一晚上，宋知绵的手机弹出无数条消息，让她仿佛梦回在圈内被人泼脏水紧急公关那次。
　　水友群的消息，她看了一眼就退出来。
　　【却川：睡了吗？我刚到家。】
　　宋知绵把蜂蜜水随手放在桌上，【没，我在看群消息。】
　　那边沉默了一分钟。
　　【不用回，过几天她们就忘了。】
　　【我会让管理员把直播无关的话题都清理掉。】
　　比起之前的冷处理，这次态度俨然好多了，但作为一个正常男友，他还是不够格。
　　好感度也还稳在离开前的数字上。
　　宋知绵酝酿了下情绪，按下语音键，语气透露着无可奈何的疲惫。
　　“却川，要不我们先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女鹅终于可以独美了。


第49章 表白
　　林呈斐直接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你决定好了？”他好一会才说话。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 听不出情绪来。
　　脑海里好感度却猛地跌了10点，耳边还传来系统的叫声。
　　【宿主，注意你的深情人设！！】
　　宋知绵当然记得自己只是来演戏的。
　　只要剧情不是从她这里崩坏, 那她就能拿到不菲的片酬，至于这位, 杀青后就跟她没关系了。
　　她吸了吸鼻子, 声音带着委屈后的压抑，“嗯, 我累了，我看到你们粉丝没法不吃醋。”
　　宋知绵停顿了一下, 郑重道：“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好不好？”
　　滚烫的水杯被林呈斐攥在手里半天，他这一刻才发觉刺痛, 搁回桌边。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只是吃醋。
　　之前，她也经常因为赌气说分手，似乎跟这次也没什么不同。
　　“……好。”林呈斐掩眸, 眼底的不安褪去, “对不起，我没办法兼顾你和她们的情绪。”
　　“没关系。”
　　宋知绵轻轻安抚他，挂断电话后, 她将这串号码塞进了黑名单。
　　这边, 林呈斐刚挂断电话，第二通电话就马上打了进来。
　　“你刚才通话中给谁在打电话？榜一？”章雯停顿了一下,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让你哄榜一, 你是怎么招惹上那个嘴臭主播的, 现在粉丝群闹成这样，我看你私联榜一这事迟早要翻车。”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我看你最好让她一直装死不要说出……什么？分手了？你提的？”
　　林呈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疲惫道：“章姐，我先休息了。您之前说露脸的事我正在考虑，确定时间后会提前通知你。”
　　此时震动的手机弹出一条仅管理员才能看到的消息。
　　【富婆且年迈66已退出群聊。】
　　收到消息的不止林呈斐一个，群里一些老粉也早升成了管理员。
　　本还在群里抱怨宋知绵的粉丝都懵了。
　　【榜一退群了？？】
　　【说实话，我觉得她平时算安静不作妖的富婆了，群里有些人说话确实太难听了点…】
　　【笑死，现在又来说这话，你早干嘛去了马后炮】
　　【退就退了呗，这也算澄清了却川私联她的谣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对于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话，却川粉丝也只能用来自我安慰了，毕竟宋知绵在游戏区是出了名的有钱话少。
　　能不能遇到比她更有钱的还两说。
　　不过很快，群里出现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
　　【房管雯姐：明晚8点锁定秀喵却川直播间，有露脸福利哦！不见不散~】
　　这句话简直比榜一退群还爆炸。
　　群里很快被统一的“啊啊啊啊”掩盖，再看不到其他抱怨的话语。
　　【章雯：我的错，看来早就该劝你露脸。】
　　【一个身份不明的榜一，确实没有颜值更有吸引力。】
　　林呈斐把手机关机，神情恹恹地靠回床上，轮廓被凌乱的长发遮住。
　　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闭上眼，日料店的一幕幕就又闪回眼前，肌肤上似也残留着被女孩触碰过的温度。
　　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如果宋知绵不是看直播的普通粉丝，而是个主播……想必，也会被很多人喜欢上吧。
　　毕竟他跟她只是相处了一晚上，竟没有以往的难受和窘迫。
　　不管是她的笑容还是聊天方式，都舒适得让人贪恋。
　　*
　　不用给林呈斐发早晚安以及看他直播，意味着宋知绵拥有了很多自由支配的时间。
　　至少在主线结束之前，她时不时薅点好感度就行了。
　　第二天下午，宋知绵就背着包去了教室。
　　周日原主修了两节葡语课，她还是尽职尽责地去听课并且做了笔记。
　　【panda潘：宋同学在不在不？友谊赛来不了？】
　　见她没回复，几分钟后，潘霖发来一张图。
　　照片里是一间活动教室，里面放着彩色拼接活动桌，旁边还有十几张凳子。
　　【panda潘：嘿嘿，电竞社环境还不错吧。】
　　【panda潘：今天咱们陪联赛队打，你要是有空可以顺路过来一起玩。】
　　等宋知绵看见消息时，她正好走到了活动中心门口的超市。
　　买了小瓶橙汁，她想着也没几米路，就循着照片里的教室牌过去了。
　　正是开学，活动不多，走廊里好几间教室都锁着门，只有二楼某间还亮着灯。
　　她走到楼梯口，突然听到台阶后面的视觉盲区传来一道人声。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学姐”先是男孩带着一点讨好的语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确实不喜欢你。”
　　“你不用道歉的。”即使这种时候男孩还是维持着最初的温柔，“大概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吧。”
　　撞破别人的告白现场还是挺尴尬的。
　　宋知绵放轻了步子，快步朝楼上走去，将这段陌生人的对话甩在身后。
　　栏杆边繁复的黑色裙摆在眼前一晃而过，令白子澈微微眯眼。
　　“好了没事了，我们先上去打比赛？”他笑起来，一侧虎牙若隐若现，“学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颜苒如释重负地点头，“好。”
　　两人快步回到教室，发现长桌前多了一个生面孔，是个女生。电竞社男女比例一直很大，加上这个女孩很漂亮，颜苒难免好奇地看了对方几眼。
　　看到她身上那件黑色连衣裙后，白子澈的视线也凝视了一瞬，很快挪开。
　　倒是颜苒看得入迷了，对方正好回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刚升腾起偷看被人撞破的尴尬，就见女孩扬了扬眉，朝她大方一笑，“宋知绵。”
　　“我叫颜苒。”
　　颜苒松了口气，忍不住凑近了些，“你是潘霖说的那个单杀柯野的妹子吗？”
　　宋知绵愣了一下，看向潘霖，对方羞赧地挠头，“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咱们社可没人打得过他。”
　　“主要是没人敢打他。”颜苒吐了下舌头，小声道，“我贼怕他。”
　　聊天之际，教室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三个男生，一个是潘霖室友，还有两个宋知绵不认识。
　　听潘霖解释了几句，宋知绵才知道今天陪电竞队打是什么意思。
　　两周后的大学联赛，他们会作为滨江理工队去参赛，这一个暑假，他们五个人一有空就会约着五黑。
　　眼看好不容易开学，正好能更潘霖他们专业切磋一下。何况他们专业还有个柯野，国一马超，巅峰赛第三。
　　只不过现在柯野不打巅峰赛了，他们也不知道他实力如何，才更想把柯野拉过来对打，试试自己队伍能力深浅。
　　“柯野学长今天不来吗？”
　　身旁的凳子被人拖动了一下。
　　在楼道听过的熟悉声线在耳边响起，宋知绵看到一个大概一米九高的男孩在她对面坐下，头发是稍卷的棕色，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黑粗框眼镜。
　　他的眼尾朝下垂，看人时像一只狗狗用湿漉漉的眸子注视对方。
　　“他不会愿意来教室的。”
　　“好吧，我还想近距离学习一下呢……”白子澈笑着说。
　　群里的人已经到齐了。
　　进游戏之后，她们这边跟电竞队就不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教室后排有一张长沙发。
　　距离远了，双方说话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看到颜苒的ID是栗子冉冉后，宋知绵着实震惊了一把。
　　她竟然……早就勾搭上女主了？
　　刚开局，对面就ban了马超和花木兰。
　　潘霖：“嘶，ban马超我能理解，ban花木兰着实看不懂。”
　　他反手ban了盾山，“宋同学玩啥？”
　　【富婆且年迈66：我这把想试试中路，貂蝉。】
　　其实她想试试曜，但碍于柯野在，要是掉马就不好了。
　　“我打野。”一直没说话的柯野突然开了麦。
　　“你打野？”潘霖懵了一下，“我来吧，貂蝉前期你打野又不让蓝。”
　　他话音未落，柯野在一楼已经锁定了。
　　橘右京。
　　“我让。”他淡淡道。
　　潘霖松了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是啊，柯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难道是单杀柯野的附加buff——可以随意使唤他？
　　趁着加载时间，宋知绵在包里翻出耳机来。
　　她刚插上耳机，就听到旁边潘霖的感慨声，“早知道这样，老子今年说什么也非要单杀大爷一把。”
　　宋知绵：“……加油。”
　　话音刚落，听筒里突然传来低沉的磕碰声，像是杯子落回了桌上。
　　“……”柯野挺阔的眉峰往下压了压，“你们现在在一起？”
　　潘霖一边买出城装备一边说，“是啊，我跟宋宋都在电竞社呢，咋啦？”
　　“知道了。”
　　对方甩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正清着兵线，宋知绵突然听到柯野出声喊她，“宋知绵。”
　　他还是第一次喊自己全名，声音比以往的冷冽多了一点柔和。
　　界面里的貂蝉定在原地，“嗯？”
　　“来拿蓝。”
　　宋知绵回过神来，操纵着英雄走过去，看到蓝buff被橘右京打的只剩一丝血，而橘右京收着刀绕着蓝转圈，守着它。
　　等她走过去，他才闪出墙去，打河道那只野怪。
　　“……卧槽。”
　　潘霖都已经看傻了，最后一下兵差点补漏。
　　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时间跟柯野solo。
　　拿了蓝，宋知绵便配合下路去抓对面射手，奈何对面配合太好，她人刚离开对面射手就已经退回塔下。
　　支援不了，貂蝉只能尽可能压着对面妲己打，让她也没法支援。
　　期间橘右京路过了她的中路，忽然停下来沉默地蹲进草里。
　　“能杀吗？”他淡声问。
　　“黏住就能呀。”碍于人多，宋知绵也不好“哥哥哥哥”的喊他，只好问，“……你今天又请假了？”
　　“嗯。”柯野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今晚秀喵的大新闻，“却川开摄像头露脸了，你不去看么？”
　　他记得宋知绵一开始是却川的榜一，至于私下的关系，深想一下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啊。”宋知绵眨了眨眼，看到妲己站在兵线中间清线。
　　她操纵着貂蝉一技能标记了她。
　　对方没退多远，再叠加一次靠二技能就能黏住。
　　屏幕里的貂蝉也一接二，猛地跳出去。
　　宋知绵轻声说完下半句话，“却川吗？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妲己似乎早有察觉，被打残后就马上闪现拉开了距离。
　　但是有人比她更快。
　　草丛突然闪出一道蓝色身影追上妲己，毫不留情地越塔把她击倒在了自家防御塔下。
　　技能快得宋知绵都还没看清。
　　“你这也太凶了。”她感慨道，“幸好我不在你对面。”
　　“……咳。”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咳，柯野的声线听上去有些紧绷的低哑。
　　“意外，刚才激动了。”
　　作者有话说：
　　绵绵牌起.爆.剂。


第50章 年上
　　妲己的惨烈只是一个开始。
　　所谓中野联动, 要么一死一送要么对面全崩。
　　宋知绵和柯野显然是后者。
　　“这才过了九分钟啊。”潘霖翘起一只腿，面露惋惜，“大爷, 咱们这是不是打得太凶了。”
　　“没有。”
　　柯野声音淡淡，“你打的挺温柔不是吗？”
　　潘霖看了一眼自己0/2/3的战绩, 沉默了几秒, 而后转身愤怒点塔。
　　似乎想证明自己除了当个挂件外还是推塔工具人。
　　十分钟之前，战局结束。
　　潘霖起身问大家, “再来一把？”
　　“我也就顺路过来玩一把。”打上单的男孩摇摇头，“下周有考试, 我得回寝室抱几天佛脚。”
　　另一位戴眼镜的打野更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宋知绵看到他远去的身影，“他也是备考去了？”
　　“你说打野小包子？自从上次跟隔壁学校撞车被完虐, 他心态就崩了。”潘霖摸了摸下巴道。
　　宋知绵不解：“游戏而已，重在参与呀……”
　　“话是这么说。”耳边插入一道干净的男生，白子澈朝她看过来。
　　宋知绵今天穿着复古风的连衣短裙，泡泡袖, 方形领口和裙摆都是繁复的蕾丝。
　　坐下时, 裙子便只遮住了膝盖以上。
　　他把椅背上的衬衫外套盖在宋知绵腿边。
　　白子澈目光微抬，弯下身放低音量，“学姐, 遮一下吧。”
　　镜框后, 他的双眸软和清亮，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泛起好感来。
　　宋知绵却莫名想起楼下的告白, 有点膈应。
　　她笑容疏离地客气了一句, “谢谢。”
　　白子澈微怔了一下, 很快站直了身子, “但是隔壁学校那队打法太脏了。”
　　潘霖本来还想问柯野玩不玩，就见他直接从房间退了出去。
　　【79岁坚持对抗：出趟门，不来了。】
　　一下子撤走一波人，潘霖加宋知绵正好能跟他们三个凑个五黑。
　　“要不，”他扬了扬手机，“咱们接着再来一把？”
　　看着时间还早，颜苒有点心动，跟着他发来的链接点进去。
　　“不过我和宋宋会不会撞位置？”
　　“这……”
　　潘霖顿时犹豫，是啊，宋知绵好像也玩法师，他在一楼帮谁抢好呢？
　　一个是干翻过柯野的大姐大，一个是认识一年多的社员。
　　操，端水好难。
　　他脸上刚滑过一抹便秘的神色，就看到宋知绵发出求帮抢【曜】的消息。
　　“嗯？？”潘霖连忙帮她抢了，又问，“你可以吗？”
　　“大概吧。”宋知绵随口道。
　　玩曜没有弹幕可看，总感觉缺点什么。
　　颜苒选了法师，白子澈还是上一把的辅助。
　　宋知绵这才注意到白子澈ID叫white，和国服貂蝉一个名字。不过他的常玩英雄都是辅助，这两把也没听人提过他玩中单的事。
　　难道是巧合？
　　宋知绵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小说里的男主就是一位心机学弟，种种迹象都跟白子澈吻合。
　　只是颜苒的态度却不像剧情里转变那么快。
　　“宋宋，你还是绿色熟练度哇，为了补位也太拼了。”潘霖愧疚道，“要不你玩我手机？”
　　他玩的孙尚香，对新手而言确实比曜好一点。
　　几分钟后，潘霖才发现自己天真了。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宋知绵拿下了首杀。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巧合，结果颜苒操纵着小乔去上路龙坑帮忙，被牛魔和虞姬反蹲，眼看就要死了，眼前突然金光一闪。
　　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
　　他精准掐好对面硬控和位移的时间进场把虞姬切了，没人补伤害，小乔才堪堪活了下来往自家蓝区躲去。
　　小乔走到蓝buff坑后面准备回城。
　　“多亏有你，吓死我了……”
　　游戏外，颜苒忍不住朝宋知绵坐近了些，手心沁出一层汗。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完，界面里的小乔脚底突然浮起一层蓝色光圈。
　　身上多了一束蓝色的长光。
　　对面诸葛亮竟然穷追不舍地从河道绕了过来，用大招锁定了她。
　　大有一副团战可以输，小乔必须死的架势。
　　白子澈刚出城，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乔被打死。
　　只是眨眼间。
　　眼前又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龙坑缠斗的曜不知什么时候位移到她身边，一个闪现过来挡住了诸葛的大招。
　　她俩双双残血。白子澈的孙膑也从高地赶来了。
　　【另外半只烤鸡[诸葛亮]：曜怎么哪都有你？就你会耍帅呗？】
　　孙膑刚靠近曜，曜的被动语音就被触发出来。
　　“我没耍帅，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看到诸葛亮憋屈离开的背影，宋知绵笑了笑，眸光映着屏幕里的微光。
　　阳光又自信的模样。
　　颜苒愣愣地看着宋知绵和界面里的曜，脑海里却蓦地浮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她和摘星，好像啊。
　　【颜苒好感度+12，目前12。】
　　听到耳边的好感度不是叠加上涨的，宋知绵稍有困惑，很快明白过来。
　　却川和林呈斐的好感度叠加的那天，是他认出来她就是榜一。
　　但现在颜苒并不知道她就是摘星。
　　“但我有个困惑，”宋知绵在心里跟系统道，“要是她一直认不出我来，两边好感度都到100了怎么办？”
　　【这种情况怎么…】
　　系统刚说完又顿了一下，宿主马甲一堆，这种情况放她身上也不是没可能啊。
　　它小心翼翼道，【那…那宿主你，少薅点叭？】
　　少薅点是不可能的。
　　离开电竞社之前，宋知绵跟颜苒交换了几个社交软件的联系方式。
　　还约好在游戏里绑定了闺蜜关系。
　　几个人一起走出活动中心，颜苒和室友踩着单车离开，临走时还只对她一个人挥了挥手。
　　“真羡慕女孩子们的友谊。我跟颜学姐认识这么久，她都没对我这么热情过呢。”
　　白子澈跟着她一同踏下台阶，眼眸笑得弯起。
　　宋知绵步子一顿，淡淡瞥他，“毕竟你们也不是友谊啊。”
　　“……嗯？”
　　这下轮到白子澈愣住了。
　　“不好意思，来之前在楼道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宋知绵大大方方道。
　　“这样啊，没事的。”男孩垂眸笑笑，伸手拢了一下衬衫。
　　路灯下细密的睫毛在白皙柔软的脸颊覆上一层阴影。
　　“是我太差劲了，想跟颜学姐拉近距离却总是搞砸。”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影子重重叠叠，一个乖巧一个明艳，却有些恰到好处的赏眼。
　　黑暗里，后面的人揉了揉耳钉，步子停顿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知绵打断他的茶言茶语，扬眉看他，“你既然喜欢就别打着只想做朋友的幌子。率真点，才有年下的样子嘛。”
　　白子澈又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双眸全是懵然。
　　他双手垂下衣侧，怔怔地看着宋知绵，倒真有点小弟弟的样子了。
　　“差不多，这样比较讨喜。”宋知绵一副老人指点新人的模样，指了指反方向的大楼，“学弟，你的宿舍在那边。”
　　*
　　甩掉了白子澈，宋知绵自在不少。
　　回家路上，她去秀喵后台看了一眼留言，大多是催播的话，最新留言是【崽，学学人家，考虑露个脸不？】
　　附图一张却川的直播间。
　　三百万热度，在她跟柯野鸽直播的这天妥妥称得上秀喵游戏区热度top1。
　　宋知绵回复了她。
　　【只想带你摘星：拒绝内卷，从我做起。】
　　她从后台退出来，发现首页还有一幅小弹窗，正是这次大学联赛的广告。
　　闪动的日期却明明白白写着是下周而不是两周后。
　　宋知绵以为是自己眼花，戳进去在活动时间上又看了几眼。
　　滨理工站，确实是下周六。
　　下面还附上了对战表，有他们学校、隔壁学校，还有胜者组跟FYG的娱乐赛。
　　——FYG·青衫。
　　宋知绵的视线在名单的那行字上稍有停顿。
　　一直安静的专业荣耀群却猛地弹出十几条讯息。
　　【元气婧：比赛提前，跟程勋考试撞了，社里问我咱们有没有人想补缺上单的？】
　　【panda霖：我知道你想让谁补缺，但是……这种梦我都不敢做。】
　　【高数必过：[扣扣音乐：梦醒时分]】
　　宋知绵也看出她们是想让柯野补缺。
　　前天柯野突然答应进群，但对他们的聊天一直视而不见。
　　聊着聊着，突然有个人@了她。
　　【@富婆且年迈66 我觉得学妹可以，你们觉得呢？】
　　【panda霖：！！那确实可以，你们今天是没看到宋宋的那一手曜，出神入化，越塔杀人那拽样真是学到了柯野欠揍的精髓。】
　　【哦不，她可比大爷低调多了，还是个绿熟练裸皮，懂得藏拙。】
　　宋知绵：“……”
　　她正想低头打字，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还夹杂着鞋底摩擦的声音。
　　路边商铺被街灯照得明亮如镜，宋知绵微微侧头，看到橱窗映着她身后。
　　几步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
　　黑色不规则耳钉，鸭舌帽下压，长相是凌厉的帅气，眉峰挺阔。
　　只是此刻他手里还滑稽地拎着两大袋子水果。
　　被宋知绵发现，柯野也只是挑了下眉，走上来跟她并肩而行，“巧。”
　　“……巧。”宋知绵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所以，你刚才退游戏就是跑来学校买水果？”
　　柯野平静地颔首，“家里阿姨请假，冰箱空了。”说完神情淡定地解释自己买太多吃不完，松了一袋给宋知绵。
　　车厘子在袋子里泛着剔透的深红色。
　　宋知绵怕他又说出什么‘氪金福利’之类惊世骇俗的话，接了过来，两人几乎步履不差地走到悦宜楼下。
　　“你也住悦宜？”这下轮到她诧异了。
　　柯野狭长的双眸眯了一下，从兜里掏出门禁卡，“悦宜里学校近，住这直播很方便。”
　　他拉慢步子等她进来，嗓音含着意味不明的淡笑，“你还会玩曜？”
　　“很意外吗？”宋知绵佯装淡定，“我上单无敌好吧。”
　　幸好他们没有住在同一栋，她担心掉马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
　　柯野把她送到她楼下，两人在花坛前站定，“宋知绵。”
　　他突然喊她。
　　夜晚他的眉眼被帽沿半遮着，喉结线条却是清晰而突出的，宋知绵看到它滚动了两下。
　　她目光澄明地侧头看向柯野，“嗯？”
　　“率真点才有年下的样子。”
　　他复述着宋知绵在活动中心跟白子澈讲过的话，耳根爬上一抹被暗夜遮盖的绯色。
　　声音冷清懒散，又有点不自知的真挚。
　　“那年上呢，该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姐姐
　　问题落下的一瞬间, 他们之间的呼吸声都变轻了。
　　柯野的目光凝在女孩的侧颜上，就见她垂下头，认真思索道：“年上的话, 技术上起码得好一点吧？”
　　他懵了下，耳垂的绯色渐渐蔓延到耳根。
　　“技术？”
　　听着耳畔变轻的呼吸声骤然紊乱起来。
　　宋知绵无辜地抬起头, 解释道：“我指的是打游戏的技术哦。王者荣耀起码有个国标吧, 全能补位，单排路人王……唔, 会玩的英雄最好帅一点。”
　　皮这一下，就很开心。
　　她说完, 发现柯野正微微低头，黑白分明的长眸看着她。
　　他不笑时长相是偏冷的，和音色一样。
　　眼型狭长, 瞳仁黑得像一团墨，给人一种距离感。
　　但此刻，他的眼眸微微弯了下，很快如初。
　　“不止, 我大号有三个国标。”
　　“……”
　　宋知绵歪了一下头, 慢吞吞道：“可是马超帅吗？也还好就一般唔……”
　　嘴被人捂了一下。
　　柯野挪开手，无奈道：“上楼吧。”
　　他怕她再说几句能把他气死。
　　“老年人心胸要宽广一点。”
　　宋知绵轻笑了笑，毫不避讳被他看到眼底的狡黠。
　　她进楼前把袋子拎高, 回头朝他轻晃几下, “其实，我很喜欢。”
　　也不知是在说水果, 还是在说人。
　　纤白的指尖触上电梯楼层键, 宋知绵听到耳边响起的播报声。
　　【柯野好感度+5, 目前78。】
　　*
　　【学妹, 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不用太有压力，真不愿意我就让社里其他哥们顶上去，反正是个小联赛嘛。】
　　第二天一大早，群里@她的那位学长已经过来私聊她。
　　问清楚赛程和比赛时间后，宋知绵考虑半天同意了。
　　学长连忙把她拉近电竞社的群里。
　　她来之前，四十多个人的群正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介绍一下，这是物联网大二的小学妹宋宋，主玩中上。】
　　【我打算让她顶程勋的位置，大家觉得怎么样？】
　　社里几个学长学姐都认识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们正发着欢迎，两条突兀的信息突然跳出来。
　　【默：替补顺位不是我吗？她为什么能插队？】
　　【默：你拉也别拉个女的啊，女生能打好上单？逗呢。】
　　对方显然是气急了。
　　他在的群里也有女生，但他毫无避讳的把话说了出来。
　　电子竞技，性别歧视随处可见。
　　群里陷入尴尬的安静。
　　宋知绵皱了皱眉，刚要打字，系里学长私戳她。
　　【邹翰他确实是上单替补，不过他打法太莽了，参赛队跟他打起来没配合，他也不听指挥。】
　　【我去给他解释吧。】
　　宋知绵拒绝了他的好意。
　　开玩笑，被阴阳怪气了当然要自己怼回去才爽啊。
　　【富婆且年迈66：男的能打好上单？逗呢。】
　　【不服solo，不来我是你爹。】
　　她刚发送出去没过多久，默就把1v1的链接甩进群里。
　　【妈的，来啊。】
　　学长被宋知绵这一波操作搞得目瞪口呆，早知道她追着柯野solo过，没想到这次也这么头铁。
　　他忍不住上线想近距离观察这场争爸赛。
　　一上线后，才发现群里在线观战的不止他一个。
　　几分钟后。
　　群里默的ID消失。
　　悄无声息地被改成了，富婆的菜儿子。
　　宋知绵从solo队伍里退出去，回忆了一下剧情。
　　大学联赛是原剧情主线的中间节点，这段时间，因为一些意外因素，颜苒的队伍不得不重组。于是，除了白子澈外，上单和打野这两位男配无一例外都喜欢上了女主。
　　书里，来补缺的打野是林呈斐，这次也会是他？
　　宋知绵挂着游戏账号，拿直播号点进去时，发现他罕见地在单排。
　　“最近手感不好，就不带大家了。”
　　“谢谢丸巧的十份喵罐头，老板大气。”
　　屏幕里，游戏小框下镜头就放在林呈斐的正前方。
　　他今天穿了件青白条纹衬衫，垂眸打游戏，半扎着的长发散落几缕在额侧，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
　　【妈妈，我恋爱了！】
　　【他是照着我的理想型长的吧】
　　【u1s1这颜值去娱乐圈都可以了，之前说他声音好听人丑的人，麻溜出来道歉】
　　【可是看到川的粉丝数多了二十万，我好醋啊呜呜】
　　直播间的热度在二百七十万浮动，热度最高的时候跟宋知绵后台收到的截图一样，有三百万。
　　王者局，战绩还看得过去，但操作比起之前简直拉胯不少。
　　看得出来，为了这次露脸，林呈斐还是精心准备过发型和道具。
　　但直播间的观众注意力此刻全在他脸上。
　　哪怕是游戏里的输赢都不是讨论的话题了。
　　宋知绵只看了几分钟就觉得无趣，退了。
　　她在秀喵逛了一圈，发现主播玩得那些人气高的英雄无非就是几个常见的野王。
　　射手英雄里，百里守约外形优越，但是玩起来很玄学。
　　放对面恶心自己，放队里更恶心自己。
　　偶尔遇到一枪一个小朋友的狙神，也是真的帅。
　　宋知绵翻出被压在底层的，她和林季舟的聊天框。
　　才发现这男孩几个小时前还给她发过消息，不过因为她加了太多陪玩消息被压下去了。
　　【青衫：姐姐，你住在长欣区吗？我这周要来滨江理工大学打比赛。】
　　【青衫：你要不要过来看？】
　　他要打比赛？
　　宋知绵蓦地想起联赛公告上的人员名单，FYG也在其列，这小孩上次不是也说他是青训队的？
　　FYG·青衫，是他吧。
　　宋知绵问道：【现在有时间吗？我在找陪玩。】
　　每隔几分钟，对面回复道：【好，等我两分钟。】
　　闹哄哄的基地里，一楼大门突然被旋开了。
　　“嘶。”正下楼喝水的队友惊了一下，摸开嘴边的水渍，“季舟你不是出去跑步了吗？”
　　在他们这群作息颠倒的网瘾青年里，只有林季舟一个人作息规律。
　　早上晨跑，晚上夜跑，房间里还有一堆健身器材。
　　长得白白净净的，手腕腰腹的肌肉线条比他们都精壮。
　　“我头疼，今天不想跑了。”
　　林季舟取下腕带和发带，碎发下垂回额前，让前一秒还朝气蓬勃的面孔多了一丝乖顺。
　　他换好鞋拿着手机就往二楼走。
　　“放屁，你每次撒谎都摸鼻子。”
　　林季舟对队友的吐槽充耳不闻，回了房间带上门，才坐回沙发里点下准备。
　　“姐姐，我好了，咱们开始吧。”
　　“等等。”宋知绵犹豫了下，“我玩瑶辅助你，你玩百里可以吗？”
　　“没问题。”
　　林季舟轻笑了一下，提醒她，“姐姐，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挨队友骂哦。”
　　“那怎么办？”宋知绵眨了眨眼。
　　“有我在，我帮你骂回去。”
　　虽然这句话配上他那股干净清朗的音色，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游戏开始的几分钟，百里守约的战绩一骑绝尘。
　　骂是没人骂他们。
　　靠骑在林季舟头上，宋知绵算是学到了不少玩守约的基础技巧。
　　一局很快结束，她轻声问：“你下周要参加大学生联赛？”
　　林季舟点点头，意识到他们并不是面对面，眸光涌出期待。
　　“姐姐……是要来吗？”
　　“我就在滨江理工读书。”宋知绵顿了顿，“不过我可能没法看你比赛。”
　　对面沉默，继而小声，“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的。”
　　“我也要去打比赛，FYG青衫是你吗？”
　　“！”
　　林季舟脊背挺直，“是我……姐姐，但我可能没办法……”
　　能在赛场遇到宋知绵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激动之余，他心理也充斥着犹豫的复杂情绪。
　　赛场上，他需要打得柔和点么？
　　就听到宋知绵清甜的声音像大姐姐般淡淡安抚他，“见到我可别怯场。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参加秋季赛的实力，别到时候只是嘴上功夫。”
　　她是在让他全力以赴。
　　林季舟一怔。
　　“……好，我会的。”
　　两人下了游戏，林季舟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一愣，旋即踩着拖鞋轻手轻脚拉开。
　　“哎哟。”
　　在门上贴着听墙角的两个队员身子一崴，连忙拽住门框，“操，林季舟，你怎么玩阴的。”
　　林季舟生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干嘛？”
　　“就，之前那个主持人啊，你记不记得？”戴眼镜的队友揉了揉被磕到的膝盖，“穿JK格裙的那个小仙女。”
　　看到林季舟的双眼仍然茫然，另一个没好气道：“秀喵传媒的陈佩佩，之前采访过我们。”
　　林季舟才算是记起来了，皱眉问：“怎么？”
　　“她问每次邀请你为什么拒绝她，我们基地管这么严吗？”
　　“我说不是啊，是因为林季舟有姐姐了，他要跟姐姐玩。”
　　他们故意学着林季舟的语调，却学得不成调子，林季舟本来生气，看到他们身后又平静下来。
　　“教练。”
　　看到两个男孩齐齐回头，林季舟把门又“砰”关上了。
　　*
　　补光灯骤然暗下。
　　狭小的卧室只剩乳白色的壁灯还亮着，林呈斐疲惫地取下鼻梁上的镜框，单手解开领口的扣子。
　　视线回到游戏上。
　　发现宋知绵还在线，他心情稍愉。
　　理智告诉他不能用大号邀请对方，这个号加的全是粉丝，下播还跟女生双排简直是人设崩塌。
　　他之前也从没在下播时间用大号跟任何人玩过。
　　林呈斐还是点下了邀请。
　　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但看到宋知绵下线后暗下去的头像，他还是怔忪在座椅前。
　　直到手机信息震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林季舟：哥，我下周来学校，你有空吗？打完比赛我们见一面吧。】
　　作者有话说：
　　林季舟：我来偷家啦
　　——


第52章 联赛
　　早晨八点半, 室外气温已经到了三十度。
　　体育馆里冷气开得很足，赛台之外的几百个折叠凳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来观赛的学生。
　　颜苒几个坐在离赛台最近的桌子边。
　　她朝后环视一圈, 不由感慨，“培大的BURN果真是明星战队, 连粉丝都有这么多, 还带了应援扇子。”
　　“说不定那是他们自己找的啦啦队。”
　　玩射手的赵恒咬了口煎饼果子，说话声含糊不清。
　　长桌角落。
　　宋知绵撑着下巴翻看后台私信。
　　她刚挂请假条说今天去看联赛不直播, 就有不少水友在评论里问她。
　　【星崽是去的哪个站呀？我在南湾大学站！】
　　【我猜你跟我一个站，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高校联赛在全国各省同时开始, 高校预选赛站点起码几十个了。
　　宋知绵本以为撞站几乎是不可能了。
　　直到她翻到下面的评论。
　　【吸吸果冻：我在滨理工（图片），有同站的姐妹吗？】
　　这条评论下面冷冷清清，没人回复也没人点赞。
　　宋知绵还是谨慎地把口罩往上拽了下。
　　手很白, 指甲涂了一层剔透的紫，灯光下像颗浸在水里的葡萄。
　　她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背心，外面罩着防晒衫，半透明的白色依稀能到, 被阔腿裤抽绳收紧的腰身。
　　纤细、不堪一握。
　　颜苒发誓, 她不是故意要偷看宋知绵的。
　　但她的视线还是在对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直到，女孩那双扇形的眼皮因为抬眼而变成一条上扬的细线。
　　“嗯？”宋知绵朝她眨眨眼。
　　“你……冷吗？”颜苒大脑短路，蹦出一句话。
　　“不冷。”宋知绵把椅背上的外套递给她, 弯了弯眼, “你冷的话可以先穿上。”
　　颜苒伸手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耳边的好感度开始上涨。
　　“潘学长他们好像来了。”白子澈轻和地插话道。
　　几个人回头一看。
　　离站台最近的折叠椅多了四个男生, 除了潘霖外还有同系学长和社员。
　　他们头上还带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应援发箍。
　　“冉冉加油、小白最棒、恒弟猥琐点、我绵爹……绵爹？？”
　　赵恒呛了一下, 连忙抓起桌上的水杯。
　　上次被宋知绵solo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位替补, 此刻正满脸涨红地戴着一个粉色发箍。
　　上面五个大字。
　　——我绵爹必胜。
　　似乎感受到宋知绵的视线。
　　那男孩也默默地把口罩戴上了, 只剩一对红耳朵露在外面。
　　比赛开始前十分钟，每个站队都拿到了随机抽签的结果。
　　预选赛是BO1赛制，输一场就进入败者组，输两场则直接淘汰。剧情里女主应该是没有拿到冠亚军的，但是她靠比赛认识了观众席的林呈斐。
　　“奇怪，包子怎么还不来？比赛都快开始了。”
　　赵恒拿着手机给对方打电话，半天都没人接。
　　“会不会是睡过……”颜苒说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你们看群里。”
　　半分钟前，对方在群里发了一句
　　【抱歉，我还是退赛吧】
　　“妈的，我还以为他之前心态崩了只是当时崩了，没想到会这样。”
　　赵恒踢了一下桌角，也有点无奈，“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替补能赶过来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宋知绵刚拿起手机，旁边的凳子突然被人拖开了。
　　“我是替补。”
　　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柯…柯野学长？”
　　赵恒睁大眼看向宋知绵身后。
　　宋知绵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扭过头，看到身旁坐下了一个人。
　　柯野戴着蓝牙耳机，长腿支在桌下，眼皮倦懒地敛着，一副没睡醒被拉来赶场的样子。
　　一桌子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想问他为什么同意打替补，还是替补打野。
　　但没人敢问。
　　“你怎么突然来了？”
　　宋知绵趁主持人念开场白的时候，压低声音问。
　　柯野瞥着她，好一会，才缓声道：“最近手头有点紧。”
　　宋知绵：“……”
　　冠军奖金一千五，亚军奖金一千。
　　他住悦宜还缺那钱？
　　比赛很快开始。
　　五十多支战队，BO1一局定胜负，所以打起来速度很快。加上宋知绵他们抽签的手气不错，上午上半场一路轻松连胜。
　　赛台上的大屏幕会随机切换到某两个战队的pk界面。
　　上半场最后一把结束时，宋知绵忽然听到观众席传来的尖叫声。
　　“啊啊啊是不然呢！！”
　　“Burn加油！”
　　她抬眼看向屏幕，就屏幕切到了传说中的明星战队burn，另一队她没听说过，不过已经被burn队打得劣势满满。
　　经济落后太多，阵容也不行。
　　Burn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果然，两分钟过去后，burn的射手就爆掉了对方水晶。
　　台下的叫声果然更欢，宋知绵的手肘突然被人戳了戳。
　　“宋宋，去洗手间吗？”
　　宋知绵起身陪颜苒出去，从场外走廊的洗手间出来后，看到不远处墙边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打联赛。”
　　林呈斐直起身来朝她笑笑，“刚在台下看到你，我还有点意外。”
　　宋知绵懒得搭理她。
　　幸好此刻，女主的光环出现，颜苒从洗手间冲出来正到处找她。
　　“我还以为你先进去了。”
　　颜苒跑到她跟前来，笑得眉眼弯弯，“走吧走吧，下半场快开始了。”
　　宋知绵看向林呈斐。
　　但是剧情里一见钟情的戏码并未出现，林呈斐的视线仍然静静黏在她身上。
　　她只好回以一笑，跟着颜苒离开了。
　　林呈斐看到女孩的背影在转角消失，心里泛起空落落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宋知绵会找他复合的。
　　但是没有，一个星期都没有。
　　他露脸直播的一星期，宋知绵也没有再来过他的直播间。
　　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结果却好几夜都梦到宋知绵。
　　连直播时弹出贵宾进入的弹幕也会出神一会。
　　林呈斐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气。
　　又在走廊站了一会，心里的烦躁没下去，倒是等来了两条信息。
　　【林季舟：哥，我们俱乐部的车到了。】
　　【我现在先去赛场看看，中午一起吃饭吗？】
　　【林呈斐：行。我也在体育馆。】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场馆后排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
　　“卧槽卧槽，这不是我嗑的那对cp吗！？”
　　*
　　下半场第一场，宋知绵拿到了曜。
　　她本来在上路跟达摩勤勤恳恳对线，两个人就一只河蟹争得你死我活。
　　耳麦里突然传来柯野的声音，“能打吗？我过来了。”
　　“能。”
　　当然能，上单的战役都是你死我活的。
　　她跟达摩现在都只剩小半管血了。
　　宋知绵故意把兵线往塔里拖，等达摩越过河道来清兵时，她技能闪过去，草丛里的娜可露露也同时一屁股坐到了达摩头上。
　　达摩没了，宋知绵准备清兵，发现露露一屁股把自己的兵线也坐没了。
　　二技能还刮走了被她打残的河蟹。
　　“？”宋知绵用技能突到娜可露露身上以示谴责。
　　身旁安静坐着的柯野嗤笑了一声。
　　口罩外，被碎发微微遮挡的长眸无奈地看了看她，“这么小气？”
　　“我手头也挺紧的。”
　　界面里，曜像个跟屁虫跟在娜可露露后面，跟他一起钻进上野区吃他的野猪。
　　两人戴着耳机，丝毫不知道这一场正巧被赛台投屏捕捉到了。
　　他们的ID刚开始就暴露在观众席的每个人眼中。
　　“79岁坚持对抗和富婆且年迈66，这两个ID真逗哈哈哈哈”
　　“都坚持对抗怎么又玩打野去了？”
　　“上单妹子技术不错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玩曜的女生”
　　“我的妈啊，79？台上那个是真的79？”
　　后排的女孩紧紧抓着同伴的手，激动得捂起嘴，“做梦都不敢想原来79跟我一个学校。”
　　同伴也激动得不行，嘴里只蹦出几声“卧槽”。
　　她们是室友，平时都会在秀喵看直播，两个人还有79直播间的粉丝牌。
　　“而且……而且旁边竟然是富婆？他们真的一个专业？！”
　　“艹，我嗑疯了啊啊，不能只我一个人疯。”女孩冷静下来，很快点开秀喵发帖。
　　【大学联赛撞见心仪的主播和榜一，我这是什么运气！！今天天王老子来了我嗑的cp也是真的！！老年组现实中也这么配！！】
　　她发完还带了联赛和老年组的tag，配图是远远拍的赛台。
　　照片高糊。
　　但是依稀能看出桌边一对男女。
　　榜一跟79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互动过，新帖子一出来，无疑是给啃旧粮的cp粉迎面撒糖。
　　【woc滨理工？离我才七百米！我立刻从茅坑出来飞奔下楼！】
　　【这照片虽然座机像素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是逆子没错，但旁边那个辣妹是富婆？终究还是79高攀了。】
　　【同城我也火速赶来，手幅和囍贴已经加钱去印了】
　　宋知绵不知道这场比赛已经在秀喵火了一把，还被人传了视频上去。
　　这把结束，她们就四连胜了。
　　“再赢一把可能会撞上隔壁学校，或者burn。”
　　宋知绵揉了揉后颈，才发现身后的隔离带外的阴影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左手上一圈运动护腕。
　　他正看着她，全神贯注的。
　　两人目光相撞，她感觉对方好像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长相严肃的男人喊走了。
　　灯光下宋知绵看到他的瞳孔是浅色的，像两枚琥珀。
　　莫名眼熟。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翻盘
　　宋知绵确信之前没见过他。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种眼熟的感觉从何而来。
　　落地空调的出风口正对着她的背后, 宋知绵站起来拿起水杯去旁边接了杯热水。
　　余光看到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瞥了眼观众席，看到最后一排似乎有人在挥手。
　　又是谁家的粉丝？
　　喝完水，宋知绵坐回座位。
　　三个队员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
　　赵恒：“有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宋知绵额头散落下来的碎发被冷风吹得乱晃, 她用手抓了两下。
　　“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隔壁校队掉到败者组了。”白子澈柔声道, “我们暂时遇不上他们队。”
　　“嗯，那坏消息是？”
　　白子澈刚要开口, 就看到女孩搓了搓手臂，白皙圆润的肩膀微微蜷缩起来。
　　他愣了一下, 朝她背后的空调看去。
　　她很冷？
　　白子澈抬手准备把身上的衬衫外套脱下来。
　　有人已经比他更快一步。
　　宽大的牛仔外套被人披到宋知绵身上，柯野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磕在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语气平常道：“是这把跟Burn打。”
　　宋知绵被厚实的牛仔面料压得肩膀一沉，鼻尖嗅到衣物独特的冷香。
　　“哦。”她扭过头, 朝柯野眨了眨眼，用口型说话，“谢谢哥哥。”
　　她以为柯野这次又会脸红了。
　　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撩下眼皮瞅了她一眼, “这么小声。”
　　离开前拇指和食指相扣, 轻轻弹了一下她的椅背。
　　“冷得没电了？”
　　宋知绵：“……”
　　两个人的互动完全把旁边的人隔之其外。
　　白子澈凝视半天，垂下眸，默默把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扣上了。
　　半分钟后, 比赛再次开始。
　　宋知绵见到了传说中的Burn战队, 五个年龄相仿的男孩穿着整齐的白T，正认真地谈论着什么, 时不时还朝他们的方向看几眼。
　　赵恒：“我感觉他们好认真啊。”
　　颜苒点点头, “他们不会在研究我们吧？”
　　话音刚落, Burn那边就ban了曜。
　　双方互相四个ban位, 对方把他们目前常玩的英雄都禁了。
　　但柯野从一开始就没玩过马超，对面禁谁都无关痛痒。
　　“我帮你们抢。”颜苒在一楼，无措道，“我不知道能玩什么了。”
　　“拿瑶，不会还可以临时学。”
　　宋知绵提醒她。
　　或许是看到颜苒打辅助，白子澈选了李白。
　　【吸吸果冻：79选了马超！！富婆？富婆她玩的貂蝉！】
　　后排女孩正一脸激动地回复水友，为了让在外地的cp粉看到比赛，她特地申请了个直播号，把摄像头对准赛台。
　　对面有只东皇。
　　“蛇来反蓝了。”宋知绵拖动进度条提醒了打野。
　　李白退而次之去对面拿蓝，她的貂蝉跟瑶一起跟对面周旋，互相都没讨到好处。
　　双方的上路也已经赶来支援了。
　　马超的支援速度没话说。
　　几回下来，burn也看出这一点，转而去下路打。
　　赵恒谨记着前期猥琐点的法则，愣是畏畏缩缩清完线就埋头走。
　　上下两路抓不到，burn就把人文关怀投入到了貂蝉身上。
　　宋知绵只要一清兵线，就被东皇咬住，张良再给她套个大，猴子再来一棍子暴击，她想活着都难。
　　没几分钟，大家的战绩都还稳定，只有宋知绵的貂蝉是0/3/1。
　　好不容易挨到下路小团战，
　　她刚跳过去，就被几个人控住直接送走。
　　“忘了告诉你了，他们都憋着大等你呢。”赵恒急急道。
　　又一次小团战三换零。
　　他们身边突然传来粉丝澎湃的叫喊声。
　　“三杀了啊啊！！Burn加油！”
　　“看到阿沛选木兰我就知道这把稳了。”
　　游戏里打得憋屈，几个人每次死了隔着耳机还能听到对方粉丝的叫好声。
　　第二十分钟，burn又拿了三杀。
　　“这把……对不起。”
　　颜苒放下耳机，声音有点颤。
　　刚才那波，打野和射手一个都没保住，宋知绵还剩十几秒复活，他们队只有马超还活着。
　　Burn在打风暴龙王。
　　“没救了。”赵恒低喃着，目光仍带点希望地看了眼柯野。
　　对方只是眸光平静地低着头打游戏，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定感。
　　界面里，五个人打龙的时候，马超已经把上路兵线带到了高地。
　　高地塔刚破，burn的花木兰立刻回城。
　　他们这边的兵线已经被burn的超级兵打得只剩一个了。
　　马超拆完塔就撤退，而花木兰已经甩了个二技能，攥着双刃朝马超俯冲过去。
　　情景几乎是之前友谊赛，宋知绵跟柯野的情景重现。
　　但他这次玩的马超。
　　但宋知绵知道跟英雄无关，因为界面里，柯野明显让了花木兰一秒。
　　台下观众也看到了。
　　即使有一秒的差距，马超还是轻而易举地风筝了花木兰。
　　又在残血状态下换了两次保命装，将超神的花木兰终结。
　　台下传来震惊的呼声，不少人看柯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但震惊归震惊。
　　风暴龙王一死，burn四个人立刻从中路团过来。
　　他们这边，只剩宋知绵的貂蝉了。
　　“能打吗？”
　　耳边还是柯野平静的问话声，仿佛他们配合的只是上路一次gank。
　　但这次，马超断完下路兵线就被对面东皇缠住了。
　　他一死，整场只剩貂蝉一个人，一打四。
　　“能打啊。”
　　宋知绵眨了眨眼，语气也很平静。
　　“我得证明一下，上次干翻你不是你让着我。”
　　中路还有兵线。
　　听到场外burn的粉丝更激动的喊声，她操纵着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朝高地残塔走了过去。
　　一技能甩出去的一瞬间，她耳边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声响。
　　那些声音甚至盖过了burn粉丝的喊声。
　　界面里，奇迹出现了。
　　金身抵消东皇的大招后，貂蝉再次灵活地避开孙悟空的大招，靠墙壁拉开距离。她快得像一尾鱼，必死的技能甩过来又轻飘飘躲开。
　　每次走位都出乎意料。
　　张良被她跳得眼花缭乱，手忙脚乱摁出大招。
　　貂蝉死了，又靠复活甲活过来，血条存危地反杀了张良。
　　“直接A，不要用技能了。”
　　“她二技能用掉了，赶紧上。”
　　Burn的众人都失去了以往的淡定。
　　最后一秒，孙尚香A出了暴击。
　　大家都以为战局结束了，结果耳边传来冷冰冰的播报声。
　　——quadra kill
　　四杀。
　　“她什么时候买的名刀？？”
　　Burn的射手一脸崩溃地扔开手机。
　　台下的观众倒是看得很清楚，所以那种心被猛地吊起来的刺激感，仍有余悸。
　　太快了。
　　那一秒，不少人紧紧盯着宋知绵的脸看。
　　虽然她带着口罩，但那双暴露出来的双眸，清丽漂亮，却冷静得惊人。
　　拿下四杀后，她也只是仰了仰下巴，朝观众席看了一眼。
　　“真的，她拿四杀我比她还紧张，妈的膀胱疼。”
　　“好帅啊……啊不，姬倒我了”
　　一把逆风翻盘局就这么完美结束。
　　联赛上午场进入尾声，宋知绵的目光从观众席滑过，看到潘霖那一排都激动得站起来了，而另一边的角落，林呈斐一瞬不离地看着她。
　　那一刻，耳边传来几段好感度的播报声。
　　宋知绵收回目光，把耳机取下来。
　　不少战队已经离场了，但观众席仍然坐着一百来号人。
　　有些喊她的。
　　还有些举着粉色手幅，上面写着字。
　　潘霖认识社联的工作人员，一行人也早早在隔离带外的专用通道等着他们。
　　宋知绵没来得及看秀喵，从隔离带的通道出去时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cp手幅愣了一下。
　　“什么什么宇宙第一？”
　　“老年cp。”
　　柯野平静地挪开目光，“我和你。”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翻车
　　他们之间有种天然的身高差。
　　队友就走在前面, 柯野跟她说话时脊背不由弯下去一些。
　　特别是，他T恤外面的牛仔外套此时还穿在宋知绵身上。
　　“一开始，我只是想学习一下怎么在峡谷嘴臭别人, 真的。”女孩还是把摄像头对着宋知绵跟柯野直播，靠近收音孔, “但是嗑cp, 太香了，我, 孤寡游戏人，终究还是败了。”
　　弹幕里都是闻讯赶来的路人跟水友, 此时内心感想不逞多让。
　　【谁说不是呢，我以为我嗑的只是纸片设定，没想到真人这么配！！】
　　【身高也配, 衣服也是黑色系，这TM不是情侣装？】
　　【靓女帅哥，去跳广场舞能当领舞的程度】
　　镜头里，他们只看到宋知绵弯了弯眸, 随后柯野也揉了下耳垂, 直起背。
　　场内的蓝色灯光照在他们耳垂的黑色耳钉上。
　　【逆子耳朵是不是红了？？】
　　【情侣耳钉情侣耳钉！！】
　　【摩多摩多！镜头跟上去！我要截屏！】
　　大家正激动着，靠近走道的折叠椅上突然站起来一个男生，挡住了镜头。
　　“恭喜呀, 连胜还四杀赢了burn。”
　　林呈斐一手捏着隔离带, 定定地看着宋知绵，“你的游戏技术真的进步了很多。”
　　宋知绵笑了笑, “可能是之前被你的粉丝骂下饭骂怕了吧。”
　　她指的是直播间那次。
　　林呈斐表情一黯, 不自然地笑了下, “粉丝她们想赢确实会不理智发言, 你不要往心里去。”
　　“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林呈斐好感度87】系统在她耳边呐呐道。
　　“是吗？”宋知绵有点惊讶，“看不出来呢这闷骚怪。”
　　【……他现在每天直播都是单排，只是宿主你根本不关心罢了。】系统望天，白团子的身体留下两行面条眼泪，【还有，早上他看到女主也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说好的一见钟情呢？】
　　宋知绵安慰它，“别灰心，可能见两次就钟情了，你看，女主跟他现在不就在对视吗？”
　　颜苒看着林呈斐，还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插队啊？”
　　她本来走在前面，现在立刻停了一步，挽上宋知绵的手，“社里请我们吃大餐，大家都等着宋宋呢，想吃你不知道提前预约吗？”
　　林呈斐略有些尴尬。
　　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应对现实交际的人，刚才的主动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
　　手松开隔离开，他歉然地侧过身，“不好意思，你们去吧。”
　　动作之下，林呈斐优越精致的侧脸暴露在镜头里，把直播间的观众都整懵了。
　　【这脸，这声音，却川本人？？】
　　【嗑糖半路吃到好大一个瓜，所以却川跟榜一认识实锤咯】
　　这下子是完全打了却川粉丝的脸。
　　毕竟她们之前还放言却川绝对不会私联粉丝，请假条那次只是79在自导自演蹭热度，三个人在现实中完全不认识。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却川粉丝，脸疼不？】
　　【哦懂了，原来却川后来露脸就是为了转移视线，好一个声东击西呢。】
　　【粉丝以为的福利竟是主播为了遮掩丑闻，笑死。】
　　却川女友粉们谁都不想承认视频里的人是却川。
　　然而那张脸谁也伪造不了，会动的真相就摆在眼前。
　　她们苦心维护的男友型主播，此时正对另一个女孩语气温柔地问能不能吃个饭。
　　还被拒绝了。
　　#却川翻车#一下子被顶到秀喵动态的热门话题。粉丝脱粉的不少，但还有一大部分仍然戴着女友粉的滤镜冲进直播间回怼。
　　【却川大帅比一个，榜一脸都不敢露，能有多好看？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约饭的普通朋友】
　　字刚发出去就被禁言了。
　　cp粉话不多说，见一个禁一个。不久后，这个直播间被秀喵后台的系统自动捕捉人像，划分到了颜值区。
　　却川粉丝再次集体气到失语。
　　*
　　“隔壁学校校队刚才输burn手上了。”
　　“爽，真爽，他们那些阴间阵容果然上不了台面。”
　　一整天连贯的打游戏，不管是赛台上还是场外，大家精神都有些颓靡。
　　观众席的欢呼声也明显低了不少。
　　但下午场，呼声最大的已然不是burn，而是宋知绵她们这一队。
　　连胜的战队也有几支，但像这样画风奇妙战局还刺激的就只有他们队了。
　　“下面这一场，是咱们今年的特殊环节了。应主办方要求，我们临时增加了一支踢馆队，他们会随机挑选场内一支战队pk。”
　　“踢馆队输赢也算在最终结果吗？”
　　台下有观众问。
　　“算。”主持人笑得滴水不漏，“但是，不管输赢这支被‘不幸’挑战的战队都会获得额外奖励哟。”
　　她用了不幸这个词。
　　在场的人立刻猜到了踢馆的队伍是谁——那不就是FYG的青训队？
　　一般的俱乐部都不会让青训队在还没有参加正式比赛前就上场，但FYG有点特殊，背后的金主爸爸是搞房地产转业的，不管干什么都有点商人思维。
　　有活动就见缝插针让青训队去练练手。
　　“你们说，会是谁呢？”赵恒喃喃着看向屏幕，镜头随机晃动在每张桌子上，跟高数课上微信头像随机点名有得一拼。
　　话音刚落，镜头停止。
　　屏幕上他看到了自己略显呆滞的脸。
　　“啊啊啊啊！！”
　　上一秒还如一潭死水的观众席，这一秒爆出刺耳的惊呼声。
　　青训队对上奇迹连胜组，节目效果拉满。
　　“这个机器还是非常懂得大家的想法哟。”主持人揶揄了一句，伸手指向旁边的座位，“有请这支被选中的战队上到赛台，坐往我们的挑战席。”
　　“原来赛台上两个长桌是这用途。”
　　颜苒双手交扣，不安地看向宋知绵，“宋宋，你紧张吗？”
　　听到声音，宋知绵停下步子看她，朝她伸出手来。
　　颜苒愣了一下，伸手握上去，掌心突然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一颗水果糖，包裹着一层五彩斑斓的糖纸，是市面上经常能看到的那种。
　　“可以试试。”
　　她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淡，但颜苒却莫名被安抚下来。
　　一行人在桌子前坐下，两张桌子扇形般摆开，正中央就是大屏幕。
　　“好，FYG的青训队也已经到了，让我们有请他们上台。”
　　对桌上方的蓝色灯光突然亮起，灯光交错里，五个男孩从另一边的台阶走上来。
　　虽然是相同的队服，但其中有一个男孩很高，站在正中间很是显眼。
　　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块运动腕带。
　　宋知绵抬头时，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琥珀色的眸子微弯。
　　旋即，那个少年在座牌[FYG·青衫]后面坐下。
　　林季舟偏着头笑了笑，启唇无声喊她。
　　“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发箍
　　灯光闪烁的那一下, 宋知绵总算明白对面的少年给她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相似的眉眼，同样的姓氏。
　　他是林季舟？那他跟林呈斐是什么关系？
　　她不会搞到兄弟了吧。
　　宋知绵深想了下，却没法从之前的聊天得出线索, 如果真是亲兄弟，那看来林呈斐对这个亲弟弟并不上心。
　　“你也紧张？”
　　见她半天没动, 柯野伸手横过来帮她在手机屏幕按下进入键。
　　“青训队的配合度比burn只高不低。”
　　身侧响起他清冽冷静的声音, “要是没把握保护好射手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双边。”
　　双边就是摈弃射手, 上下两路都当对抗路打。
　　宋知绵想了想觉得不错，“好呀。”
　　赵恒：“我也OK。”
　　这把他玩射手也没把握, 为了战绩不那么难看，还不如去打野。
　　双方锁定英雄后，观众席已经开始议论哪队的赢面更大。
　　押两队的都大有人在, 但青训队明显票数更多。
　　就这配合度，连burn的粉丝看了都要说一句佩服。
　　但另一队有打法嚣张的柯野和总能给人惊喜的宋知绵，也有不少人期待他们再次翻盘。
　　听到旁边的人都在议论宋知绵，林呈斐的心情很是复杂。
　　手机里, 章雯已经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被他挂断又锲而不舍地再次打来。
　　林呈斐挑了条最新的语音转了文本。
　　【章雯：你还在看联赛？再不走粉丝能闹出什么花来我可管不了。不过你这前女友倒是够厉害，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她，一个非主播的贵宾在秀喵成了红人, 她还真是头一个。】
　　林呈斐摁灭屏幕, 抬头看向赛台。
　　女孩侧着头跟队友商议着什么，手指仍然飞速地操纵着游戏。
　　精神奕奕的, 像是会发光。
　　明明一个多月前, 她连玩瑶都小心翼翼的, 整局笨拙地寻找他的身影。
　　林呈斐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要把注意集中在对局上，才能忽略在胸腔里冲撞的那股酸意。
　　“麻了，这个百里狙人好准。”
　　赵恒话音刚落，曜已经从他身旁突了上去。
　　百里虽然靠墙可以隐身，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身体的轮廓。
　　“他有大招。”
　　曜刚贴身打过去，百里已经甩出大招拉开距离。
　　“嗯。”
　　柯野平静的语调永远像一注定心剂，他配合默契地赶到，绕后切了百里。
　　“季舟猥琐点，阿晖刚刚给你发信号了。”
　　“这波我的。”林季舟说完，抬头又飞快地朝宋知绵看了一眼。
　　少年小鹿一样的眸子带点委屈，看得宋知绵心里一虚。
　　刚刚百里不准备打她，放了大招就走，却没想到她还请了后援。
　　一场下来，林季舟少说往她的方向看了五次。
　　柯野也察觉到了，冷嗤一声。
　　“可以的，FYG的射手还知道用美男计。”
　　“那咱也试试啊。”赵恒正按着技能，下意识就接了一句。
　　等意识到接的是柯野的话后，他尴尬地用手肘抵了一下白子澈，“是吧小白，我觉得你就行。”
　　一把膀胱局。
　　打了快三十分钟，最终趁马超拖住两个人时，宋知绵操纵着曜和白子澈的孙膑一起点了对面水晶。
　　FYG那边的韩信也去偷家了。
　　水晶时隔一秒。
　　最先爆掉的还是FYG这边。
　　主持人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走上来时表情管理都有点失控。
　　“滨江理工队真的非常厉害……不仅再次创造奇迹赢下FYG青训队，还将获得我们价值几千元的大礼包。让我们再次恭喜他们！”
　　踢馆结束，下台前双方队员例行上前客气一番。
　　轮到宋知绵时，她上前去握了握每个人的手，握到林季舟时，对方指节收紧，跟宋知绵单手相扣。
　　一秒钟后又很快松开。
　　“姐姐好厉害。”
　　林季舟真诚地夸赞道，眸光亮晶晶的，让人联想到某种幼犬，“不过，希望我们这是最后一次当对手。”
　　“我也希望。”
　　宋知绵笑了笑，“秋季赛加油。”
　　两人松开手，台下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到柯野时，他只是更敷衍地跟每个人握了一下指尖。
　　跟林季舟他更是握都没握，懒懒散散地把手插回马甲兜里，转身下台。
　　下午场结束后，社里特地在学校对面餐馆定了包厢犒劳他们，全社聚餐。
　　宋知绵去洗手间，出来时收到林季舟发来的消息。
　　【青衫：姐姐，你走了吗？】
　　【宋知绵：没，怎么了？】
　　【青衫：那……能不能来一下场馆后面的102教室，我有个东西给你。】
　　位置正好离她不远，宋知绵看了看天色还早，跟社里同学打完招呼就去了教室。
　　她去的时候，FYG的两个男孩正穿着队服背着包从门外出来，见到她俱是愣了一下。
　　宋知绵看到他们一个个穿戴整齐，“你们这是要走了？”
　　“对。”其中一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教练看完我们打的那把气死了，让我们回去封闭训练。”
　　“小姐姐，你来这是要找谁啊？”另一个好奇道。
　　“林季舟。”
　　宋知绵扬了下手机，“我跟他有点事，说完就走。”
　　“噢——”
　　两个男孩对视一眼，都从眼底看到了八卦分子，是她！
　　“季舟还在教室里面，那……那我们先在车里等他吧。”
　　他们说完就互相推搡着快步走了，像是生怕打扰了什么。
　　宋知绵低头给林季舟发：【我到了。】
　　发完，她也推开半掩的门走进去。
　　进去后，宋知绵才发现这件教室被改造成体育馆临时休息室，还有独立的洗浴室和更衣室。
　　连地上也铺了一整块米色线毯。
　　“阿晖，我的手机充电线是不是在你……”
　　她刚走进去观察了一会，更衣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拉开。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林季舟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皂香。
　　他发尾还有点潮，衬衫没套好，一侧半截卷起，运动短裤的裤边还有些水渍。
　　林季舟一手拿着手机疯狂开机，另一只拿着毛巾擦拭后颈的水渍，人快步往外走。
　　少年精壮流畅的腰线从那一截卷起的衣摆里露出来。
　　一直走到铺有毛毯的地板边，他才迟钝地发现客厅多了一个人。
　　“……姐姐？”
　　林季舟怔了怔，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扯自己的衣摆，“我……我不知道你已经到了，手机刚没电关机。”
　　他解释着，衣服刚扯好，白皙的面庞就已经染上了红晕，
　　身高腿长的，面对她时却总有点憨态可爱。
　　“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宋知绵偏头问他，驱散了空气里的尴尬。
　　“对对，是秋季赛的门票。”
　　林季舟迈着两腿快步把沙发上的黑色双肩包拎出来，从里面掏出两张票，都是一区的vip票。
　　他递了一张过来，“虽然我还是替补，但是，如果有机会上台的话……”
　　他深呼吸了下，抬眸看她，“姐姐可以来看吗？”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
　　宋知绵眨了眨眼，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
　　这个弟弟，对她的态度未免独特了些。
　　“没什么……”林季舟吐出一口气，他也答不上来，“只是单纯跟姐姐相处很舒服吧。”
　　有时候对少年来说舒服就够了。
　　宋知绵笑了笑，没有再多问，换个话题，“还有一张票也是要送人的吗？”
　　“是的，本来还想让姐姐带朋友来看。”
　　林季舟不好意思地捏紧了票，“但之前答应我哥，让他看到我赢一场正式比赛。”
　　“你还有个哥哥？”宋知绵假装诧异。
　　“嗯，他今天是你们学校的，今天也来联赛了。”
　　回校外的路上，宋知绵几乎确定林呈斐就是林季舟的哥哥了。
　　至于她猜得对不对，秋季赛见一面就知道了。
　　*
　　聚完餐从餐馆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他们男生喝了点啤酒，人上头了，借着月色又把头上的应援发箍摁亮，带着花边的字体在路上闪光。
　　连路人看了都频频回头。
　　看到柯野一反往常的安静，也没有嘴毒吐槽他们，潘霖也大着胆子把应援发箍亮起。
　　他回声一看，邹翰头上却光溜溜的，也没戴着给宋知绵应援的那支。
　　“你发箍呢？扔了？”他大着舌头问了一句。
　　邹翰摸了摸发顶，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柯野，没说话。
　　宋知绵正翻看着自己秀喵的后台，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林呈斐露脸没几晚，今天的热度就已经跌了。
　　她跟柯野都没直播，却川直播间的热度却只有一百多万。
　　就连弹幕里，也时不时能看到有人在刷她的ID。
　　剧情里，林呈斐一直想摆脱原女主，她也完成了他的夙愿，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现在，她离得开他，但他的热度却会被她无限影响。
　　【星崽，你去滨理工没有？】
　　【崽今天去的哪个站啊？滨江理工吗？】
　　点开后台，她看到几个这样的评论，差点以为自己是掉马了。
　　一直往下翻，才看到有个人发【我感觉富婆玩的曜跟你好像师出同门，你们不会也认识吧？】
　　没有掉马，胜似掉马。
　　宋知绵关上手机塞回兜里，发现潘霖他们都已经过马路回学校了，就只剩她和柯野，还有另一位走读的社员。
　　到了地铁站，那位社员跟他们招招手也进去了。
　　宋知绵快走两步，跟上柯野的脚步，却看到他另一侧的口袋鼓鼓囊囊一团。
　　“你兜里……塞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
　　某老年主播用非暴力手段夺走了应援发箍。


第56章 露脸
　　“……没什么。”
　　柯野拳起手在唇边抵了一下, 另一只手插回兜里，“一些小玩意。”
　　耳边的好感度蹭一下涨了两点。
　　宋知绵装作不知，低头笑了笑, “我还以为是你买给我的FMVP礼物呢。”
　　“？”柯野眉峰挑起，喉间漫出一声笑。
　　见女孩表情里的期待不似作假, 他还真放缓了步子, 思索起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礼物。
　　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手腕上的佛珠。
　　他年幼时高烧不退, 家里老人迷信去寺庙里为他求来这串佛珠。
　　算一算，跟在他身上有十几年了。
　　“倒是有个礼物, 你先把手伸过来。”
　　身旁清冽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温柔，宋知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当真, 还是如言伸出手去，“是……什么？”
　　柯野停下步子，侧过身，把手腕上的东西摘下来。
　　一串带有温凉体温的珠子被他套上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莹白, 在他手上两圈佛珠在她手上绕了三圈才堪堪戴好。
　　宋知绵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 等他戴完才抬起手，另一只手好奇地摩挲上去。
　　佛珠精巧，长长一串, 隐约能嗅到檀木沉稳的冷香。
　　“喜欢么？”
　　“嗯。”宋知绵弯了弯眸。
　　粗砺的檀褐色, 在她莹泽的肌肤上对比愈发鲜明，有种独特的拉扯感。
　　柯野呼吸微滞, 掌心捏了捏左手空荡荡的手腕, 抬开视线。
　　“行, 送你了。”
　　*
　　“你和榜一真是直播间认识的？”章雯再次半信半疑道。
　　“是。”林呈斐不耐地揉了揉眉心, “主播见面会我会去的，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
　　“问问而已……”章雯笑了下，语气有点欣赏，“有技术有话题度，要我说，你这前女友要是来当主播，未必混得比你差。”
　　林呈斐攥紧手机，吐出一口气，复而低声反驳，“别说笑了，她不会来当主播的。”
　　当主播，图什么？
　　一通电话结束，林呈斐却想起今天之前，他也觉得，宋知绵怎么可能去打比赛。
　　但她不仅去了，还做得比他更好。
　　朋友圈里，还能翻到宋知绵那条动态。
　　当初明明是为了他才打到钻石，现在却已经能追赶他了。
　　论游戏技术他并不比她差，但他鲜少在现实中和谁打过团体赛。
　　而且，那次见面后，林呈斐可悲地发现，他连约会时避开紧张的方法也是打游戏。
　　虽然宋知绵并没有表现出介意，但他心里总归不舒服。
　　脱离了主播的身份，林呈斐才发现，自己作为男友的闪光点聊胜于无。
　　但林呈斐感到烦躁地不是这，他一遍遍点开他跟宋知绵的聊天框又退出。每天如此。
　　却怎么也等不到女孩找他复合。
　　“我们先分手一阵子吧。”
　　一阵子是多久？
　　七天了，还不够吗？
　　*
　　【柯野好感度93。】系统适时向她汇报完，小声道【宿主，您的剧情线已完成99%，新世界通道会提前开启。】
　　意思就是她演完了，可以抽身走人了。
　　“差的1%剧情是什么？”宋知绵反问。
　　【原主被却川粉丝再次伤害，所以才黯然退出。】
　　后面就是林呈斐和女主颜苒的故事了。
　　显然，以她现在的心理强度，是不可能被林呈斐的粉丝伤害到了。
　　但她还可以装啊。
　　宋知绵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走也没说不走，“林呈斐好感度多少？”
　　【截至目前，也是93。】
　　两个人虽然好感度一样高，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回家之后，宋知绵顺手准备把佛珠塞进抽屉里，忽而想起刚才男孩弯下腰替她认真佩戴的样子。
　　她转了转佛珠，没有脱下来。
　　不止他们两个，联赛期间，连颜苒林季舟白子澈的好感度也有增长。
　　涨幅最大的时间段是跟burn还有FYG的那把，毕竟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大家都慕强。能carry能逆风翻盘，连路人看了也会戴上十八层滤镜。
　　宋知绵躺倒床上，想起之前熬夜练英雄的时间总算没白费，solo陪练也花了不少钱。
　　说实话，当年她研读剧本的时候都没这么下苦力过。
　　秋季赛来临前，宋知绵就这么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有课的时候去学校听课，没课就认真直播。
　　晚上八点，她敷上一张面膜，准时坐到电竞椅上。
　　【tony带水：星崽，二十万粉丝福利呢？】
　　【榴莲火锅：要么露脸要么露脸，选一个吧。】
　　听筒里响起软和的少年音，“我二十万粉丝了？”
　　宋知绵点回主页一看，刚十万冒头，几分钟的功夫又涨了几个。
　　她很没见识地“哇——”了一声。
　　【宝子，知道你是第一次红，但咱们还是沉稳点哈。】
　　【哈哈哈主播好可爱，这么可爱为什么不是女孩子！】
　　“谁说我不是女孩子？”宋知绵反问这条弹幕。
　　很快，水友铺天盖地敷衍她“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美0”，毕竟顶着美少年音，这变声器一点破绽也听不出来，粉丝们没人把她的性别往女上猜。
　　“铁子们，我摊牌，我学过伪音。”宋知绵切回主页，在动态搜索栏输入【粉丝福利】几个字，准备借鉴下其他主播的粉丝福利。
　　却川当时就是露脸了。
　　那一手固粉玩得实在恶心。
　　这笔账早就该跟他算算了。
　　她搜到的一些也要么露脸要么拍身体部位发上去，想了想，宋知绵又在搜索栏前缀加入79两个字。
　　【79粉丝福利】
　　本来只想试试，没想到还真给她搜到了。半年前，柯野直播粉丝破五十万，他也在动态发过一条粉丝福利。
　　【为庆祝50w粉丝，今天鸽，寝室睡觉。】
　　可想而知，评论区排队亲切问候了柯野的亲朋好友们，并温馨祝愿他睡觉必落枕，寝室床板深夜必坍塌。
　　弹幕看到她屏幕里的搜索栏全在‘哈哈哈’。
　　【星崽，不要学一些为老不尊的主播，你是冉冉新星，懂？】
　　【快点开摄像头！不要不识抬举！】
　　大家在弹幕里刷得飞快，宋知绵见热度差不多了，随口道：“唔……那我po一张自拍到动态，可以不？”
　　她把上周的一张对镜自拍发到秀喵动态。
　　照片只露出了下巴以下的部位，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裙皮鞋，腰间系着一块腰带。
　　只是当时房间阳光正好，女孩紫色的碎发贴在颈边，长裙裙摆隐隐露出一段纤细的脚踝。
　　刚发出去几秒钟，评论就开始暴涨。
　　【星崽你穿女装？？？】
　　【确定这不是你存的网图（摊手）】
　　【摊牌了，崽你喜欢的跟我是同一挂，把小姐姐微博交上来，懂？】
　　评论区有夸照片的，有损她的，但唯独没有一个觉得星崽跟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直播间热度越来越高，已经再次变成首页第二。
　　“这个小主播什么来头。”
　　盯着直播数据的章雯冷笑一声，把鼠标甩开，“学却川的套路呢，露个脸还要预热。”
　　“章姐，消消气。”
　　旁边的男人替她倒了杯水，语气轻蔑，“这声音一听就是高中还没毕业的小毛孩，发个网图糊弄人，等直播真露脸迟早要翻车的。”
　　两人正说着，电脑屏幕里的直播间右下角，突然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大概再有两三章这个世界就结束啦~


第57章 封神
　　主播的举动无疑是当场打了他俩的脸。
　　“我倒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助理脸色不虞, 抱臂立在皮椅后，章雯也神情微变，攥住杯子, 米杏西装下脊背挺直，紧睨着那块摄像头。
　　矩形的镜头里起先是一块白墙。
　　直播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人似乎在调试设备。
　　澈朗的声线被疑惑压低, “补光灯怎么不亮……用顶灯摄像也太丑了。”
　　这边，随着他的动作, 章雯和助理的心被他吊起又放下。
　　晃动了数秒，对方放弃了, 叹一口气。
　　“算了。”
　　镜头总算挪了个边，映出房间漂亮精致的壁灯，接着往下挪, 一抹张扬的紫色跳入众人的视线里。
　　待看清后，章雯攥杯子的手都疼了。
　　即使是被昏黄柔和的灯光兜头照下，那张脸都跟丑完全沾不上边。
　　紫发在脑后松垮垮的束起，碎发下是一张清丽的美人颜, 镜头很近, 连她垂眼时微翘的睫羽都根根分明。
　　宋知绵在看弹幕。
　　镜头打开的那一秒，弹幕瞬间爆炸，滚动过快导致她只能摁住鼠标一条条看。
　　【原来不是网图？？小丑竟是我自己】
　　【鹅子原来是绝美女鹅！！】
　　【我不信（除非你用这张脸说一句平时星崽说过的话）】
　　“嗯？这有什么难的？”
　　镜头下的女孩贴近镜头, 清了清嗓子, 用少年音说了一句话，带着温柔缱绻的味道。
　　下一句又变回原来的冷甜的女声, “现在信了？”
　　【信了信了……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来了】
　　【呜呜镜头太近了, 看得我一个母单花心跳加速】
　　【艹, 本男粉被掰弯又掰直】
　　和她们互动了几句, 宋知绵把游戏里的隐身状态调成在线，开了巅峰赛。
　　第一把玩的曜。
　　她双手端着手机，白皙的指尖一抹粉，手机壳上也坠着一只乖巧的小熊玩偶。
　　游戏里杀人的时候却毫不留情。
　　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但始终跟却川还有五十万的差距。
　　游戏区，他第一，她第二，并列在右边。
　　直到，随着暴露在镜头下的时间越长，她脸部的细节也被大家都注意到。
　　去过联赛现场和看过联赛直播的水友，开始发现镜头前这幕有点眼熟。
　　小熊手机壳、紫色高马尾，还有白嫩耳垂上四颗耳钉，随着灯光熠熠闪光。
　　无比眼熟。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星崽不会就是榜一富婆吧？？】
　　【就在现场！！我也觉得就是她！！头发长度都一样】
　　【啊？！楼上在说什么，我2G网了吗】
　　【指路：高校联赛滨理工站，关键词逆风翻盘，这个小姐姐就是四杀的FMVP貂蝉，我当时在现场直接爱了】
　　没看过联赛的水友生怕漏了瓜，急忙去补看联赛视频，看过的已经激动得冲去动态发贴了。
　　她的直播间里，粉丝里一半构成是上次跟79撞车后留下的。
　　当时她们只是觉得这主播又乖又浪，很有意思。
　　没想到就是富婆本人。
　　还有一些，就是平台固定看直播的人，不仅关注了她，也关注了却川。
　　信息这么一交叉，林呈斐直播间的粉丝也听说了。
　　“所以榜一从咱们粉丝群退了，去联赛拿了个冠军，顺便来秀喵当起了游戏主播？”
　　“她是几个意思？由爱生恨要跟却川搞竞争？”
　　她们唰的一水从却川直播间退出，冲进宋知绵的直播间质问一番，弹幕发出去才看清被字体掩盖的摄像头。
　　“……”
　　那张脸，让人很难跟由爱生恨这个词挂钩。
　　别人对她由爱生恨才差不多吧。
　　【这弹幕好恶意啊，却川里女友粉浓度过高】
　　【什么女友粉，是柠檬转世吧，之前说榜一长得丑却川瞧不上的也是你们吧？】
　　【哈哈哈笑死，脸被打肿无数次】
　　弹幕里怼粉的怼，夸颜的夸，时不时还有些嗑cp粉丝冒出来，热闹极了。
　　打赢两把，宋知绵看了一眼热度。
　　三百二十万。
　　比却川露脸首播那天还高二十万，比他现在的直播间更是高出了六十万热度。
　　“……我就说，竟然真是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章雯叹了口气，表情不像笑也不像哭，脊背松弛下去靠回椅背上，“林呈斐这个女友要是来当主播，他自己只有饿死的份。”
　　干这行久了，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主播。
　　也有像林呈斐那样颜值出众的，但他们都有一个通病，就是面对镜头时不够自然。
　　要么太矫要么太端。
　　哪怕在直播间的镜头下如鱼得水，遇到一个大型的主播线下活动，也会因为形体、紧张等等原因翻车。
　　但她看宋知绵第一眼，就感觉她天生该吃镜头这碗饭。
　　“那……咱们要不以公会的名义邀请她加入？”
　　助理见她转了口风，也顺势问道。
　　“不用问了，问她也不会答应。”章雯摇摇头，从她的直播间退出去，“倒是却川那边，这段时间得盯盯了。”
　　助理满头雾水地看着章雯起身离开。
　　盯？他那头能出什么事？
　　*
　　“谢谢哥哥的红~”
　　直播间里，女孩操纵着公孙离打完红，抱着伞又绕着澜转了一圈。
　　答应粉丝用男声撩汉，她刻意把声线放软。
　　头顶冒出一个气泡。
　　【谢谢你】
　　澜沉默了半句，突然开麦磕磕巴巴道：“兄弟，你别这样说话，我瘆得慌。”
　　“我天生这个音色啊……哥哥你要是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
　　咬字也软软糯糯的，正常的话都像在撒娇。
　　“……没有。”
　　澜叹了口气，转身打龙去了。
　　【《天生》】
　　【直男语塞，男上加男】
　　【哈哈哈澜已经不想搭理女鹅了，嫌弃.JPG】
　　撒娇归撒娇，她也没把战绩打得太难看。
　　跟澜配合抓死了对面射手和辅助后，澜顶着只剩一半的血条突然朝对面蓝区窜去。
　　阿珂正在打蓝。
　　“这个兄弟，头很铁啊。”宋知绵朝弹幕说道。
　　她清完下路兵线，准备回城，突然听到澜击杀的语音。
　　“过来拿蓝吧，阿离。”澜在麦里道。
　　她公孙离的蓝条已经空了。宋知绵挪动了一下，停止回城朝对方蓝区跑去。澜把蓝buff打得只剩丝血。
　　她过去A了一下就拿到了。
　　“谢谢哥……”宋知绵作势软着嗓音准备道谢。
　　“拿蓝就拿，别说话了。”澜狼狈又快速地闪出去。
　　“看啊，你就是嫌弃我。”宋知绵瘪了下嘴角，“那……我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全程安安静静，乖巧又心酸。
　　一把结束，澜给她点了个赞，她也没回赞。
　　拧开水杯喝了口水，宋知绵看到游戏右下角弹出一个小红点。
　　【钝刀（澜）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啧。”
　　宋知绵戳开好友框，抬起下巴看弹幕。
　　【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
　　【同意他！我猜他这把肯定想听星崽讲话】
　　“那我同意？”宋知绵撑着下巴问她们。
　　指尖在同意和拒绝键之间停顿。
　　一直观看着直播的男孩手指微曲，懒散垂着的双眸抬起，漆黑的瞳盯着镜头里的那张脸。
　　半晌，他在键盘上敲动了几下。
　　这时，直播间突然闪过了熟悉的特效。猫舰独有的彩色拖尾从屏幕正中间飘过，还不止一艘。
　　【用户42XX19为主播摘星送出猫舰x10.】
　　【用户阿辞为主播摘星送出猫舰X2。】
　　“谢谢42XX19和阿梓，”宋知绵念出那一长串数字，“老板大气。”
　　前一个看上去像刚注册不久的号。
　　后一个是那位陪玩……不，白子澈？
　　【42XX19：单排。】
　　【阿梓：单排吧，想看主播打一把野。】
　　二位的礼物愿望非常干脆。
　　最后一把单排，价值上万。
　　不管是热度还是话题度，宋知绵的数据在下播之前，直接在游戏区封神了。
　　后台私信和手机信息爆满。
　　宋知绵一条都没看，设备全关，直接躺进了被窝。
　　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夜有人因为她辗转难眠。
　　*
　　【林呈斐好感度95。】
　　提着应援物打车出发去滨城文体中心时，系统在她耳边汇报道。
　　宋知绵有所意会的打开秀喵，果然看到后台又多了一笔收益。
　　凌晨两点，林呈斐也跑来她已经下播的直播间刷了10艘喵舰。
　　这时间点，老网抑云了。
　　不过她把林呈斐屏蔽已久，他就算发了什么她也是看不见的。
　　抵达时，滨城的文体中心馆外已经排起长队，被树遮挡的荫蔽处三五成群的站着一些人，手里还拿着自制手幅和灯牌。
　　炎热的室外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宋知绵看到那些灯牌大多数是印着PL和箭矢图案。
　　PL战队是今年春季赛和去年秋季赛的冠军战队，去年的春季赛则是另一支队伍，而FYG已经两年蝉联亚军，次次无缘冠军之位。
　　万年老二。
　　见她走过去，几个女孩友善地凑过来，“小姐姐，你也是PL粉吗？”
　　宋知绵笑了笑，把手里的袋子拉开，露出其中FYG的灯牌。
　　“FYG啊……我听说W神手伤犯了，估计要换替补上场了。”
　　她们唠了一句，笑着匀出一块荫凉处让宋知绵站过来。
　　没多久，门口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通体黑色的保姆车停在场馆外，车身还印着PL两个硕大的字母。
　　车门打开，里面跳出五个少年，跟在教练后面往里走。
　　保安拦着粉丝维持秩序，但拦不住粉丝激动的尖叫声。
　　轮到后面一辆车抵达时，呼声明显弱了一倍。
　　个子最高的男孩穿着黑色队服，白色棒球帽压着微卷的碎发跟在队友后面，冷白的皮肤沁出些许汗珠，侧脸轮廓优越出众。
　　“最后面几个男生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他们替补吧，之前在联赛露过脸。”
　　“FYG还有这么帅的替补？？确定不是从哪个摄影棚拉过来的男模？”
　　“嘘，小点声……”
　　大概是她们这一块议论声太大，FYG那群男孩纷纷扭头朝他们看过来，走在最后的林季舟也抬起头来。
　　瞧见人群中的宋知绵，他先是一愣，继而唇角不自觉扬起。
　　“啊啊正脸更好看！”
　　“他刚刚是不是在对我们笑？好奶啊”
　　宋知绵进入场馆，一区在看台正中间，她落座时，四周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
　　她座位正前方的男生穿着白衬衫，鸦羽般的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安静靠在座位上。
　　他耳后散落些许碎发，颈如艳雪一样白。
　　不是林呈斐还能是谁？


第58章 拥抱
　　视线稍稍下移, 林呈斐手机界面撞入她眼底。
　　宋知绵弯腰把灯牌放下时，才后知后觉，那个界面似乎是她昨天的直播回放。
　　刚才的视角, 正好是她跟澜撒娇那会。
　　回复完列表陪玩和粉丝上百条消息，她才滑到她跟林呈斐的聊天框。截止现在, 被屏蔽的消息起码有几十条了。
　　【粉丝群我已经解散了。】
　　【……秀喵那个主播摘星, 是你？】
　　【是你。】
　　【别直播了好吗？如果粉丝的事你还不开心，我可以再想办法。】
　　……
　　【明天有空出来聊聊吗】
　　宋知绵瞟了一眼正前方坐姿端正的少年, 无声笑笑。
　　【宋知绵：好啊。】
　　【但是我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
　　*
　　比赛开始前，两队选手已经坐在台上, 镜头给了每张脸一张特写，其中自然包括FYG的wing。
　　24岁算是电竞选手里的高龄了，他的长相比其他队员看上去成熟不少。
　　FYG一队人落座后, 中单阿闻长舒一口气，扯了把被汗濡湿的领口，埋头小声道：“PL的粉丝真多啊，门口那阵仗快赶上我们两倍了。”
　　“咱们W神粉丝也不少啊……”辅助游风拧开矿泉水瓶盖随口道。
　　话说到一半, 他抿紧唇朝wing看去。
　　对方目光下垂, 一只手还缓慢按揉着右手手腕。
　　“……翼哥，你手还好吧？”
　　“我没事。”wing朝他们笑了笑。
　　大家虽然担忧，也装作平静的点点头。
　　一开始, 一切顺利。第一把求稳, FYG还是打的四保一，蓝领打野, wing占据了全队最多的经济。
　　他在耳麦里语气沉稳地指挥着队友们。
　　宋知绵看到wing的打法, 不知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她似乎在哪见过。
　　台上两位解说员聊得正欢, FYG这把大顺风开局, 拿下首胜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然而打龙时，意外发生了。
　　对面牛魔一个大闪控飞三人，PL司马懿也立刻突进龙坑。
　　Wing残血之际，FYG这边辅助太乙真人眼疾手快地给他套上一个大招。
　　二次复活本来可以撤退，狄仁杰解控的二技能却没有及时按出来。
　　宋知绵看到台上的wing紧皱着眉，右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看着屏幕满脸懊悔。
　　PL靠着这一波龙坑团战翻盘了。
　　游戏结束时，FYG四个围着wing走下去，后台通道人头耸动。
　　一群人只剩背影时，她看到wing用手背揩了一下眼角。
　　FYG输了，秀喵游戏区的帖子也热了。
　　【w神手伤复发？？太惨了吧，开门衰】
　　【聚是一颗星，散是满天屎。FYG这次怕是连万年老二也守不住。】
　　【还有替补啊】
　　【wing是主心骨，换个替补能行吗？】
　　看到替补两个字，宋知绵目光微动，回忆起看wing对局时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太像了。
　　林季舟平时的对局，似乎都会有刻意模仿wing。
　　*
　　第二场开始时，FYG上场的队员已经不是刚才那五位了，林季舟取代了wing坐到他原本的位置上。
　　舞台灯光打过来，少年琥珀色的眸底映着微光。
　　他上场的一瞬间，台下就发出了一阵嘘声。
　　宋知绵身边的一对情侣里更是“哇”了一声，“……这替补好帅啊。”
　　“我刚才还以为我穿越到全明星赛了。”
　　林季舟也听到了那些声音，还感受到了许多道情绪各异的眼神，怀疑的、惊讶的……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坐在充满冷气的室内也出了一身冷汗。
　　“没什么好紧张的。”
　　游风瞥见他额上的冷汗，拍了拍他的肩膀，“wing的伤实在上不了场了，让你上场总比直接弃赛好吧。”
　　林季舟腼腆笑笑，听出他话里话外的不信任，目光仍然看向台外。
　　他四处搜寻，才在不远处的观众席认出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替补青衫？FYG现在选人是不是只看脸不看技术啊。”
　　旁边传来男孩的嗤笑声，听得林呈斐皱起了眉，却没反驳。
　　看到台上男孩稚嫩的脸庞上除了紧张之外，还有种意气奋发，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林季舟跟他之间的约定已经实现一半了。
　　他站在光芒耀眼的台上，一步步长成跟小时候截然不同的模样。
　　也跟他设想的‘林季舟’背道而驰。
　　林呈斐垂下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迷茫。
　　林季舟看到他避开看自己的举动，怔了怔，却突然看到林呈斐的身后亮起一道淡青色的光芒。
　　小巧精致的灯牌被一双纤白的手举了起来。
　　灯牌上面写着：FYG·青衫加油！
　　灯牌的两角还印着皇冠和粉色小爱心。
　　“！”
　　林季舟睁大眼，目光里流露出一点震惊和惊喜，唇角也不由上扬起来。
　　看到他的表情，灯牌左右轻微摆动了两下。
　　——全场各式各样的灯牌海洋里，最中央，也终于亮起一块属于他的灯牌。
　　林呈斐复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弟弟看着他这个方向，瞳光里满是温柔和雀跃。
　　心态倒是不错。
　　第二局开始。
　　FYG本来气氛就有些低迷，加上wing不在，刚开局大家话都不多，偶尔才交流一两句。
　　游风在下路辅助打得安安静静，突然听到青衫的声音。
　　“龙坑视野给一下，对面辅助去中路了。”
　　沉稳、平静，好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他恍然间以为是wing，扭头一看，还是那张稚嫩清俊的侧脸。
　　……什么鬼。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结果渐渐的，他开始分辨不清公孙离到底是谁在打了，甚至第一波团战，他差点对着麦说了一句，“翼哥小心。”
　　显然，这时候的熟悉感并不是坏事。
　　大家纷纷压下心头的不适情绪，很快跟上把一样配合起来。
　　第二把赢得格外顺利。
　　对面水晶一爆，阿闻就立刻朝林季舟侧过身去，“你刚才那波走位秀啊……”
　　说完，他发现刚才是对wing说话时的语气，不由尴尬地捏了捏手背。
　　【这青衫是wing的徒弟吧，两个人的打法我不看脸真的分不清】
　　【英雄池也差不多……】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模仿派小W啊，白担心一场了。】
　　“什么小W，真是无语，青衫这个id很难念吗。”
　　一直坐在休息室里等候的替补打野拿着手机翻看论坛和动态区的帖子，边看边吐槽。
　　“小W？”
　　“论坛里都说季舟模仿w神打游戏……”替补打野抬起头，发现问他的人就是林季舟。
　　打比赛时选手都禁看贴吧和微博，免得影响心态，他恨不得扇多嘴的自己一巴掌。
　　看着男孩澄明的眸子，他讪笑道：“你别听他们瞎扯，哪像了，拿个公孙离就像吗？”
　　“我是在模仿他。”林季舟低头轻笑，“W神是我的偶像，你是知道的。”
　　“那也不能喊小W……诶，你干嘛去？”
　　“去趟洗手间。”
　　常规赛每场比赛中途间歇时间很长，林季舟把口罩和帽子戴上，转身出去。
　　*
　　林呈斐指尖滑动着手机，把宋知绵简短的回复又看了一遍。
　　语气里，看不出她的态度。
　　但他还是立刻打字回复了。
　　【今天下午也可以，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来接你。】
　　发出去的消息再次如石投海，一片安静。
　　直到第二场比赛结束，外面天色都暗下来，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宋知绵：【这里[定位]】
　　定位是滨海文体中心，也就是这里。
　　林呈斐眉心一跳，立刻从座位站起身来朝后面的观众席看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傻得很。
　　一万个人的文体中心，难道用眼睛就能找到她？
　　本来打算给宋知绵拨去一个电话，看到座位周围都是陌生人，林呈斐想了想，起身离开座位，朝场馆内的洗手间走去。
　　路过后排时，他看到某个座椅上放着一块灯牌，淡青色的“青衫”两个字还在闪着光。
　　目光多停留了一瞬。
　　*
　　洗手池的凉水淋上手背，宋知绵掬起一捧常温的水洗了把脸，才感觉被冷风吹僵的脸颊找回一点知觉。
　　她整理完裙摆，转身走出洗手间。
　　门外的走廊没开灯，透明的玻璃幕墙可以看见馆外的城市霓虹。
　　宋知绵低着头翻看手机，才发现林呈斐一分钟前刚给她打了一通语音电话。
　　她屏蔽了，没看见。
　　她本来是低着头，直到发现身前的玻璃幕墙映出了另一道身影，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一个温热的掌心突然探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宋知绵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就听到耳边带着浅笑的咬字声。
　　“姐姐，是我。”
　　说话间还有淡淡的呼吸撒在她耳廓，居高临下的。
　　她回过头去，看到本该在休息室的男孩此时正站在她面前，带着白色鸭舌帽和蓝色口罩，被朦胧的灯光照耀着，眉眼都是点点碎光。
　　“你……怎么在这？”
　　宋知绵不禁问道。
　　“刚才正好出来透透气，看到有个女生背影很像姐姐，就跟过来了。”林季舟摸了摸鼻尖，喉结紧张地滚动了几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宋知绵眨了眨眼。
　　下一瞬，身体被裹进一道温暖又有些坚硬的胸膛，男孩的声音听上去紧张极了。
　　“没什么……就是，想跟姐姐说句谢谢。”
　　“然后……”
　　宋知绵懵懵地仍由他抱着，手里攥着的手机却再次亮了起来。
　　电话拨通之后，除了漫长的等待音，就只能听到场馆里嘈杂的喧闹声。
　　林呈斐轻皱起眉。
　　如果第三场比赛结束，他还联系不到宋知绵……岂不是再也没机会了？
　　林呈斐略燥地扯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侧门外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他只手搭在冰冷的栏杆扶手上，另一只手稳稳攥着手机，漫无方向地朝前走着。
　　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然后什么？”
　　熟悉的声音破开喧闹声穿入耳朵里，林呈斐身形一僵，朝左前方看去。
　　他不确定是不是宋知绵，但被绿植遮挡的转角处确实有人。
　　“我之前唯一的愿望是站上首发位，再拿下冠军，然后现在……多了一个新愿望。”
　　鸭舌帽下的黑发被汗水浸湿些许，凌乱地垂在少年耳侧，他的眸光真挚又紧张。
　　就差把新愿望跟她有关写在脸上了。
　　宋知绵顺着他的话笑了笑，“两个愿望？小小年纪这么贪心。”
　　“我不小了，姐姐。”
　　林季舟认真道，“我只比你小三岁而已。”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手侧的绿植突然被人大力地拨开，重重的脚步声停在他跟前。
　　“哥？”
　　看清来人的脸，林季舟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就将虚环着宋知绵的手臂松开，把人往自己身后藏去。
　　举止间就像个被家长抓到谈恋爱的学生。
　　而他，就是那个拆散情侣的家长。
　　林呈斐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定定地盯着被林季舟保护在身后的女孩。
　　胸前里燥得要烧起来了。
　　“哥，你怎么在这？”林季舟呐呐道，高高大大的身子还将宋知绵严实护着。
　　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断开。
　　林呈斐满腔的燥郁变成一声冷笑，他琥珀色的眸子瞥向林季舟，“我在这打扰你了？”
　　“捡个漏学wing的打法赢了一把，就急着想谈恋爱了？你要是这个态度还是尽早滚回来读书吧，林季舟。”
　　林季舟脸色一白。
　　最亲人的人说的话，总是比旁人更为扎心的，更何况他还用的是捡漏两个字。
　　如果换做是两年前，他肯定会默默承受林呈斐的怒气。但现在，他却想起那块属于他的灯牌，心里不知怎么想反驳回去。
　　“不是捡漏。”
　　林季舟低低道，“跟你约好的事我不会食言，至于其他的……哥，我成年了，我会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负责？”
　　林呈斐唇中溢两个字，平日里的温和全然崩裂，“你负责你的未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提起宋知绵，林季舟原本正常的脸色再次泛起薄红。
　　林呈斐看得气结，伸出手去把宋知绵攥住。
　　他那双清润的琥珀色双眸，此刻幽深得仿佛要吞人。
　　宋知绵在这种视线下，只是无辜地挣动了下手腕，“嗯？他是你弟弟？”
　　“姐姐。”这下轮到林季舟懵了，他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你们原来认识吗？”
　　“认识啊。”宋知绵笑了笑，“好奇的话你可以问问他，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可是……”
　　“林季舟。”林呈斐打断他的话，“这就是你让我看的你的赛前态度？”
　　林季舟：“……”
　　时间不早了，他只能转身离开回休息室，离开前皱眉疑惑又不甘地看了一眼宋知绵被林呈斐拉住的那只手。
　　哥哥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到林季舟离开，宋知绵知道自己猜对了，林呈斐不愿意在弟弟面前承认自己是个主播。
　　何必呢。
　　她觉得好笑，赛后林季舟只怕就有大把时间上网了，倒时候他迟早会知道。
　　林季舟一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只剩凝滞的尴尬。
　　宋知绵率先问：“不是有事要聊吗？”
　　林呈斐怔了怔，凝视着他，“……是。”
　　“？”她扬了扬眉表示疑惑。
　　夜色从林呈斐的发顶漫过，他墨色的长发凌乱地垂在领口边，又被一只手轻柔地挑起来拨去耳后。
　　她的举止打乱了他的酝酿。
　　“我们复合吧，好不好？”林呈斐敛下眸，“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不称职了，粉丝那边，我也会处理好的。”
　　【宿主，林呈斐好感度99了。】
　　系统在她耳边悄声补充道。
　　危机感果然也是催发剂。
　　听到粉丝两个字，宋知绵就来劲了，那可是她偏差1%的剧情线啊。
　　“……我想考虑一下。”她淡声道，“三天之后，给你答复，好吗？”
　　林呈斐张了张嘴，很多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个“好。”
　　回到座位前，他都没有问宋知绵为什么会认识林季舟，也没有问她喜不喜欢他弟弟。
　　不知从何时起，宋知绵已经从他聊天可有可无的好友，变成自带话题的榜一，再变成现在让他捉摸不透的现在。
　　她的交友面越来越广，总能冒出新的一面让人新奇，让他措手不及，又开始患得患失。
　　或许是报应吧……林呈斐想，如果真是报应。
　　不论如何，她做到了。
　　*
　　这天的常规赛第三把，FYG临时做出了突破。
　　从一直的四保一战术变成双C，经济向中单和射手靠拢。但即使换了个打法，林季舟还是会在游戏里下意识指挥大家。
　　FYG四个人觉得别扭，行动上却很配合。
　　因为林季舟看上去稚嫩年轻，游戏里画风却很稳。
　　反差萌拉满。
　　以至于一开始还吐槽青衫是小W的观众不少都转粉了。
　　当天比赛结束，围着FYG车的粉丝明显比中午时多出来不少。
　　宋知绵提着应援袋在门口等车时，保安拦着要围上去的女生，他们的车正好从面前开走。
　　路过她面前时，后排的车窗突然被人摇了下来。
　　【林季舟：姐姐，抬头。】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
　　宋知绵抬起头时，林季舟正跟队友坐在一起朝窗外招手，目光却看着她的方向。
　　炽热又真挚。
　　“他好感度多少？”宋知绵问系统道。
　　【林季舟好感度76。】
　　打车回家已经是深夜，宋知绵一回家就洗漱睡觉，第二天早早起来直播。
　　却川还没到开播时间。
　　但自从他给她的直播间投喵舰后，弹幕里时不时就会出现几个却川粉丝过来蹦跶。
　　宋知绵一律没管，看到实在不爽的就给对方来一套禁言大套餐，再阴阳怪气一番。
　　终于，就这样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二天晚上，她的后台收到了好几条同样的私信。
　　都是好心水友发来的帖子链接。
　　【假富婆真乞丐，818秀喵游戏区榜一真实身份。】


第59章 反转
　　宋知绵粗略扫了眼帖子, 开头楼主就发了一连串反问句。
　　【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怎么会那么有钱？而且她平时还独来独往没有朋友。退一万步来讲，榜一要真的是什么富二代，还用得着晚上自己直播挣钱？怕不是早就出国留学了。】
　　……槽多无口。
　　她翻了翻跟帖, 帖子里吃瓜看热闹的人不少，催着楼主赶紧放实锤。
　　也有粉丝在热心维护她。
　　消失三分钟后, 楼主才慢吞吞砸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偷拍她在学校超市买零食的样子。照片里女孩穿了套宽松的T恤长裤, 手里还拎着两袋子泡面盒和薯片。
　　另一张则精致了不少，她被一个中年大叔护着往宾利副驾走去, 对方穿着西装，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看憔悴脸色和眼下两轮黑眼圈, 两张应该是宋知绵穿过来之前被拍的。
　　两张照片内涵意味明显。
　　【57L:这照片也太锤了吧……原来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女大学生啊。】
　　【121L：心疼却川，就这种榜一私联有必要吗】
　　【178L：？？不是，这照片怎么就锤了？你怎么知道这男的不是榜一她爸？】
　　【274L：笑死, 这位是恒康集团华中区总经理，人家姓雷，我百度了一下跟宋知绵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她爸了？】
　　不管真假如何，楼主想恶心人的目的达到了。
　　【直播间乱撩就算了, 宁在游戏区乱炒cp的时候, 能不能别带却川粉丝的名儿？】
　　帖子最后，她讽刺地给宋知绵送出八个字【乞丐装富，海王渣女】
　　截止现在, 回帖已经有一千楼了。
　　“原主到底什么身份？”这是宋知绵看完帖子唯一一个疑问。
　　系统答道：【……总之, 宿主你放心，这个世界您就是白富美。】
　　白富美, 但很叛逆。
　　“到结局了你还跟我卖关子？”
　　宋知绵走去客厅倒水, 拖鞋踢了踢电视机下上锁的柜子, 里面有一张她和父亲不算亲昵的合照。
　　她第一天穿过来拿外卖发现后, 晚上入睡前就打开看了。
　　“不就是区区恒康集团的千金吗？你这样藏着掖着，我真的很难不怀疑我是迪拜首富。”
　　系统：【……】
　　它小心翼翼道：【宿主，你别生气，诬陷的帖子等旧世界结束后都会处理掉的。】
　　宋知绵才不生气。
　　公寓客厅的弧形落地窗，可以见到不远处繁华的商圈，目光远眺，还能看到滨理工的澄湖白塔，风光正好。
　　把手机一关，那些藏在阴暗处的言论对她美好生活根本无关痛痒。
　　这是她当演员时就明白的道理。
　　而且楼主那股浓烈的柠檬精语气，酸味冲天，一看就知道是谁粉丝的发言。
　　偏差的1%剧情这不就来了吗。
　　宋知绵笑了笑，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坐下来，抱着抱枕听林季舟发来的语音。
　　少年絮絮叨叨地跟她讲哪场训练赛赢了，长欣区哪里有好吃的小馆子，下次要带她去吃。
　　中午时，林季舟又突然发来一句。
　　【姐姐，你跟我哥哥是大学同学吗……不方便说就算啦(._.)】
　　宋知绵给他发去一段语音。
　　【不太方便。】
　　时隔几分钟，女孩的语音透露着疲惫和无措，【抱歉，看完论坛里他粉丝发的帖子我实在是不想聊起你哥哥的事了。】
　　头一次听到宋知绵轻柔中还带些无措的声音，林季舟心头一紧。
　　帖子？什么帖子？哥哥的粉丝？
　　他追问过去，宋知绵却久久没有答复。他平时也不怎么上微博和其他软件，想了一圈，只好登上号去游戏里看林呈斐的战绩。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些端倪。林呈斐之前的三排记录，一起排位的队友id里都带着‘川’、‘却川’的字眼，比如却川的甜甜圈、川有神明……
　　他在手机上试着搜了下却川两个字，搜出来一堆密密麻麻的关键词——秀喵颜值主播、露脸、公子音。
　　那些五花八门的标签竟然全是从他平时不苟言笑的哥哥身上诞生的。
　　那个一边说他不务正业的人，一边却干着媚粉直播的事？
　　林季舟看到的信息量越多，就越觉得莫大的愤怒和讽刺。
　　翻着翻着，他也终于看到了宋知绵说的那个热帖。
　　*
　　晚上八点多，柯野正在直播。
　　他打完一场巅峰赛，抬眼看到弹幕乱糟糟都在说些听不懂的话。
　　【快去看富婆，你老伴被人泼脏水了】
　　【逆子啊啊赶紧划开列表给榜一打个电话啊，富婆姐姐说不定都气哭了】
　　“……？”柯野眉头一挑。
　　他停在游戏界面，用电脑点开她们说的帖子，潦草翻到最末尾，眉心皱起。
　　正要说话，弹幕里又跳出几个一级号。
　　连粉丝牌都没有的那种。
　　【这主播也被骗了吧，什么富婆，人家拿你蹭热度呢】
　　【男人嘛，被哄几下就找不着头脑了。】
　　“？”柯野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唇间吐出清冽好听的问话，“问大家一个问题，平台发弹幕需要实名认证？”
　　【肯定啊】
　　【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柯野垂头看向弹幕，眉眼轻拓，又裹挟上一层嘲弄，“怎么非人也可以实名，这种不安排个禁言不合适吧？”
　　不到半秒，他嗤了一声，“算了，我自己来。”
　　他动动手把那几个一级号封了。
　　一听柯野阴阳怪气，粉丝们就来了精神。
　　弹幕里时不时就来几个新号蹦跶，说的话也无法就是那几句。
　　榜一富婆就是个穷逼。
　　主播离她远点。
　　她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但79的爹粉一个个出了名的护犊子，看到有人骂富婆就想喷回去。
　　“别吵。”
　　柯野已经站起身，一手举着手机，淡淡道：“我补个一百万粉丝福利，带大家参观一下我家。”
　　“……？”
　　哈？
　　直播间的吃瓜群众一头雾水地看到他打开了后置摄像头。
　　镜头刚对焦，映入眼帘的就是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落地窗和豪华大卧室。
　　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雾草!!!】
　　【79你住这么豪华的养老院？】
　　“这里离学校近。”
　　男孩握着手机似乎漫不经心的，所以镜头也很晃。
　　从卧室，到室内泳池，再到客厅。
　　“七百平，一个人住还是太多余了。”他回答弹幕，“嗯，是悦宜。”
　　客厅里主色调是黑白灰，平时大概有人打扫过，大理石地面纤尘不染，弧形落地窗外还有一个花园阳台。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观众也只能看到远处繁华的霓虹。
　　本来是想冲进来嘲讽榜一的粉丝，看着看着突然忘记自己的本意。
　　各个都化身成了柠檬精，很没见识的安静参观起来。
　　“看完了。”
　　逛完最后一间空房，她们才听到柯野俯在收音孔旁边淡淡地笑了一声，声音像是从喉间溢出来，懒散又轻慢，“羡慕吗？”
　　【啊啊啊超级羡慕，是我做梦都想住进来的地方】
　　【本来是劝主播小心被骗的，没想到主播这么有钱qaq】
　　【哥哥单身吗？缺女友吗】
　　“羡慕就好。”他墨色的眸子泛着冷，扫过那片弹幕。
　　“忘了说了……榜一也住悦宜，羡慕也不是你们抹黑的借口。”
　　*
　　出租屋内，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等不到回音后，林呈斐脸色发白，抓起桌上的钥匙走出去。
　　宋知绵不接，他退而求次给林季舟打了一通电话。
　　“喂？”
　　林呈斐温润的声线只剩急促，“你能联系上宋知绵吗？”
　　“……你联系姐姐，有事？”
　　林呈斐顿了顿，就听到一向乖顺的弟弟话题尖利，“你喜欢她？”他皱了皱眉，不适反问：“你说这个干什么？”
　　林季舟笑了笑，“没什么，哥。我只是担心我们变成情敌。”
　　“……林季舟？”林呈斐脚步一顿，声音冷下去，“你还在想跟比赛没有关系的事情？你忘了你答应我答应外婆什么了？”
　　换做平时，提起外婆，林季舟一定不会多说什么。
　　但这次，林呈斐却听到自家弟弟语气里对他的鄙夷和嘲笑，“可是如果我当主播，我不会让粉丝伤害我喜欢的女孩的。”
　　“但是，哥你呢？”
　　林呈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
　　他回过头，看着路边的橱窗，眉眼浮上一抹厌倦。他厌弃地审视着自己，最终无力地闭了闭眼。
　　闹到最后，事态越来越严重。
　　论坛下面多出不少实名回复，专业同学、潘霖颜苒还有电竞社那些朋友都自发的站出来维护宋知绵。
　　老年组cp粉也愤慨地把楼主骂了个狗血淋头，吃瓜群众去79直播间逛了一圈，回来之后无语又心酸。
　　【都怪lz！！我只是个吃瓜的穷比而已，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世界的参差】
　　【七百平高级公寓大平层啊，做梦都不敢想】
　　【……有钱主播果然都跟有钱主播玩】
　　最后，少许仍然恶意的揣测被恒康集团发到微博的律师函彻底扑灭。
　　律师函一出，装理中客的却川粉丝彻底怂了。
　　猜了一圈，谁都没有猜到恒康集团千金的头上。
　　难怪图二的大叔那么殷勤——接顶头上司的女儿能不殷勤吗？
　　【看懂了，原贴典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钱多话少还体贴不乱黏人，性转一下？这叫渣？那请富婆姐姐也渣渣我吧：）】
　　*
　　【林呈斐好感度100……他今天早上在秀喵宣布永久停播了，估计违约金得陪不少钱。】系统在宋知绵耳边絮絮叨叨。
　　“我知道，我眼睛没瞎。”
　　宋知绵从房间出来后，把金鱼从鱼缸里拿出来，然后找了个装水的塑料袋把它们装了进去。
　　【宿主，活物也不能从旧世界带走。】系统连忙补充道。
　　宋知绵嫌弃地“啧”了一声，看到手机又亮起林呈斐的电话，侧过身接了。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接，沉默良久，林呈斐才哑声道：“你要走了？”
　　“嗯，休学回苏城陪他一段时间。”
　　宋知绵口中的他是原主的爸爸，自从她妈因为一次意外死去后，原主跟爸爸的关系就彻底僵了下来，连姓氏都改了。
　　她爸也只会让人每个月把钱打到原主账上，别的一律不插手。
　　“那等你回来后，我们……”林呈斐顿了顿，语气有些试探的卑微，“还能做朋友吗？”
　　虚拟面板上属于她的剧情线轻微波动了下。
　　宋知绵一秒入戏。
　　她笑了笑，轻声说：“你说呢？林呈斐。”
　　林呈斐眸光暗下去，双唇嗫嚅几下，终是没说出话来。
　　她没有喊他却川。意思即使脱离了主播这层身份，他们也不可能做朋友了。
　　【最后一点偏移的剧情线也圆上了，哎……虽然字面意思一样，但是效果完全不一样啊！】
　　跟宋知绵久了，系统完全不知道主线是什么登西了。
　　宿主把自己的剧情线圆得滴水不漏，把主线搞得一团乱麻，奖励积分照拿不误，这让幼小而单纯的它感受到了世道的险恶。
　　“结果一样就够了。”宋知绵安慰起来没多少心理负担，指腹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突然想起什么，“活物不能带走，那死物呢？”
　　【这个，没有明确规定不可以。】系统想了想，【宿主要结束旧世界了吗？】
　　宋知绵垂头把佛珠绕开两圈取下来，握进手心，眉眼归于她最初的冷清与疏离。
　　“嗯，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
　　准备补一章番外，大家想看单人番外咩？
　　——


第60章 柯野番外
　　[你们嗑的CP是BE]
　　.
　　国庆假期结束, 秀喵嘉年华也在滨城海滩落下尾声。
　　往年，一场见面会下来，被议论的最多的莫过于红毯和舞台环节, 比如某主播美颜过度，线下翻车啦, 又比如某主播声卡假唱, 献唱车祸……
　　但到今年，这些话题都没溅起多少水花, 大家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游戏区的活动上。
　　据官宣，这次嘉年华嘉宾里面会有79和摘星。
　　而且主办方还安排了甜蜜solo环节, 主播要组队在峡谷里pk。
　　于是，刚到下午，cp粉和爹粉掐着点, 提着灯牌“蹭蹭蹭”就到了现场。
　　前者是来找糖嗑的。
　　而后者，则是想来看看逆子在游戏里被富婆摁在地上摩擦。
　　——没办法，当爹的就是这么缺德。
　　滨城十月，热气不散。
　　到了晚上八点多, 天已经黑了, 但海风仍然一茬茬扑来潮热。
　　宋知绵在座位上低头调整耳麦，色彩迷离的舞台灯从女孩后面倾泻而下，照出高马尾后面被金属choker束住的雪颈和蝴蝶骨。
　　沙发高度很低, 她的腿交叠着伸展开, 依稀可以看见黑色格纹裙下褶皱下的一抹勾人弧度。
　　“那么现在，第三组即将PK的主播已经抵达舞台。”
　　女主持人走上台后, 已经忍不住向宋知绵投去好几眼, 她由衷叹道, “我们的摘星小姐姐真的非常漂亮, 今天这一身也仿佛让我置身女团现场，真的是活力满满啊。”
　　她连夸了好几个彩虹屁，看到导播把镜头转向79，转过身去正要说话。
　　“那么79小哥哥……”
　　柯野也在拉耳麦。
　　感受到主持人的视线，他上身微倾，面无表情，但又似乎有点不耐。
　　女主持人在他冷漠的回应里把后面一大堆废话咽了下去，笑得很仓促。
　　“那我们废话不多说，比赛开始。”
　　solo局，三局两胜就算赢。
　　不管是台下还是线上的观众，在看到柯野和宋知绵进入房间后就开始亢奋了。
　　【来了来了！】
　　【79直接投降还是走程序？】
　　【两个人隔好远啊，主办方出来挨打】
　　【我TM一个健步上台直接让两人kiss】
　　【星崽真的好漂亮呜呜呜，有种老婆拱手让人的感觉】
　　【星粉放心，我们爹粉都是好婆家】
　　游戏开始前，宋知绵抬眸看向对面，扬了扬眉，“说话算数？”
　　柯野狭长的双眸里沾了些许笑意和玩味。
　　他点了点头。
　　游戏开始。
　　第一局柯野选了铠，宋知绵是花木兰。
　　弹幕刚开始本来还一片欢乐。
　　【……凯爹这个英雄看上去就体力很好的样子】
　　【木兰好A，姐姐杀我呜呜】
　　【又是这对!很难不嗑到诶!】
　　打着打着，观众发现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料想中的情意绵绵拳并没出现，这两人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是几个意思？？
　　花木兰刀刀凶狠可以理解。
　　怎么铠你还开大越塔追着富婆砍呢？？
　　第一场solo，柯野险胜。
　　【不慌不慌，第一场嘛】
　　【说不定是小情侣的情趣】
　　刚开始大家还这么安慰自己，结果第二把柯野直接锁了马超，还带的斩杀。
　　令cp粉傻眼，爹粉震怒。
　　游戏里，马超跟曜打得双双残血，马超往回撤，站在兵线后面大喇喇回城。
　　仿佛在诱惑她。
　　宋知绵看了一眼自己技能CD，犹豫了下。
　　搏一搏，单车边摩托。
　　她一个逐星突上去，马超血条微末，技能命中就能击杀了。
　　但是下一秒，他预判了她的预判。
　　you have been slain。
　　曜倒地，马超丝血。
　　他脚步一瞬未停，立刻清兵带线，把宋知绵的水晶给拔了。
　　【？？家人们，我瞎了吗】
　　【毫无游戏体验】
　　【逆子太气人了，给我单身老死吧hetui】
　　宋知绵也咬了咬牙，气愤地抬起头等了他一眼。
　　柯野摸了下耳钉，有点心虚，唇角却禁不住勾起。
　　第三把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
　　但出于活动效果，他们还是打完了。这一把，大家以为胜局一定，柯野起码要意思意思，直接送人头投降吧。
　　结果没有。
　　他依旧打出了单身到老的气势。
　　三把结束后，主持人刚念完主持词活络完气氛，并让他们下台时，宋知绵就从飞快座椅上起身，比柯野快一步下台了。
　　背影都有些怒气冲冲的。
　　活跃的弹幕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有位吃瓜路人路过并丢下一句略带怜悯的总结。
　　【你们嗑的CP是BE】
　　*
　　翌日周末。
　　宋知绵晚上有选修课，于是一大清早闲着没事就起来直播。因为换了时间，直播间的观众没有以往多，而且气氛有些诡异。
　　【苏打水：星崽，男人如衣服不行就扔，不要勉强。】
　　“谢谢苏打水的五十袋猫粮。”宋知绵感谢完才看到那行字，棕色眼瞳里浮出淡淡的疑惑。
　　她勉强了？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这一个弹幕冒出来后，紧接着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弹幕。
　　早上刷礼物的人也格外多。
　　宋知绵不让她们送要花钱的礼物，粉丝们就把签到累积的猫粮和磨牙棒都送了出来。
　　光是谢礼都谢得她口干舌燥，一把结束，宋知绵取下耳麦站起身。
　　“等几分钟，我去接杯水。”
　　她拿着杯子走出去倒了一杯白开水，水没接满，门铃响了。
　　“谁啊。”
　　宋知绵放下杯子走到玄关，朝猫眼看了一眼。
　　柯野正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摞专业书。
　　隔着门，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股闷闷的磁性和低沉。
　　“宋知绵，愿赌服输。”
　　“……”
　　宋知绵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她真的非常后悔，真的。
　　来嘉年华的路上，她多嘴说了一句，“solo也别来什么父子局了，是男人就搞真的。你输了给我买一学期早餐。”
　　柯野笑了笑，悠悠反问她，“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宋知绵轻咳，眨了眨眼，“输了勉强给你补习三天。”
　　“赌约这么不平等？”
　　柯野嗤笑一声，就在宋知绵以为他不想答应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行啊。”
　　——于是，她们就有了嘉年华上不死不休的一幕。
　　眼下，该她兑现诺言了。
　　宋知绵弯下腰，从柜子里找出一双没拆封的男士拖鞋给他，“你先在沙发上自学十几分钟，我再打一把游戏就过来。”
　　“……瘾还不小。”柯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早上吃了没？”
　　“还没。”
　　宋知绵说着，转身回了书房。
　　【漂亮女鹅就该独美】
　　【说真的，79在嘉年华上也太没绅士风度了8】
　　【be都be了，就别在直播间再提cp了吧】
　　第二把刚开始，宋知绵打算速战速决，也没怎么看弹幕。
　　到选英雄环节，她直接预选了貂蝉。
　　房门却突然被轻敲了两下。
　　她一抬眸，看到柯野提着一袋面包和牛奶走了过来，把袋子放到她的手边。
　　牛奶还是热的，应该是他早上现买的。
　　“打完记得吃。”柯野低声说完，见宋知绵抬眸，神情有点懵。
　　他不解扬眉，“……怎么？”
　　宋知绵歪了歪头，抿着唇飞快指了一眼自己的耳机，示意他自己在直播。
　　柯野的视线停在她指向的地方。
　　女孩的脸颊透出淡粉色，扎的丸子头被睡觉枕塌了，紫色碎发凌乱拢在两边，耳廓边也坠着不少碎发。
　　随着窗口的微风在脸侧扫来扫去。
　　他怔了下。
　　随即走上前去，低下头，帮她把那一簇碎发顺了顺都别在了耳后。
　　镜头里，少年眉眼张扬凌厉，指骨分明的手挑起那束发的时候，眸子里却全是温柔。
　　他睫毛覆下，下颌线清晰，冷白耳垂的那颗耳钉无比眼熟。
　　“还痒么？”
　　连冷冽的声线都那么眼熟。
　　直播间的粉丝震惊了。
　　【啊啊啊啊是79！！】
　　【好家伙，他怎么会出现在富婆家里】
　　【妈诶这也太宠溺了，我晕糖了】
　　【带早餐就算了，他这语气跟直播间真的判若两人，我差点没认出来】
　　……误会大了。
　　宋知绵先是一愣，她看了眼弹幕，果然彻底爆炸了。
　　操纵着貂蝉绕到草丛里回城，她仰起头，目光十分无辜清亮地又指了指耳机和摄像头，清了清嗓子。
　　“咳，不是。”
　　“我是想说，我在直播。”
　　“……”
　　柯野看了一眼刚才被他忽视的，桌前的摄像头。
　　亮着。
　　电脑屏幕上还滚动着飞快的弹幕，细看全是“啊啊啊”和“哈哈哈”。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把镜头关了。
　　少年凑过来的一瞬间，目光里完全没有对待宋知绵的温柔。
　　双眸沉沉，还带了一丝羞恼。
　　但整个红透的耳垂和颈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镜头彻底黑了。
　　“你关我摄像头干什么？”
　　“没什么，她们说你睡衣很丑。”
　　【卖爹求荣？？】
　　【睡衣不好看你脸红个什么劲】
　　【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
　　【太好嗑太甜了我又活了，捧着手机在床上打滚555】
　　“我才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一局结束，宋知绵从座位上站起来，临出门前还想从柯野身后看一眼电脑上的弹幕。
　　但是对方直接替她叉掉了，语气强硬，“赶紧吃完早餐去讲课。”
　　宋知绵拧开牛奶盖，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讲课之前，我必须跟你讲一下基本礼仪。”
　　“这三天，你不能喊我宋知绵。”
　　柯野：“？”
　　“你得喊我老师，懂了吗？”宋知绵郑重道。
　　“……”
　　身后传来无语又无奈的低笑声。
　　“知道了，小老师。”
　　作者有话说：
　　番外篇就到这里啦！看到喜欢老年组的小可爱还蛮多的，所以开了个79的预收，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多的话应该会开个中短篇。


第61章 替身
　　把佛珠放进她自己的空间背包后, 宋知绵又休息了一天。
　　等她意识清明些后，系统依旧为她汇报着上一个世界的成果。
　　【剧情完成度100%，深情积分6003分……】
　　宋知绵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已经对这些数值不太感兴趣了。
　　每挑战一个世界，就好像多参演了一部电影, 其中的满足感比结果更甚, 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个剧本了。
　　系统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连忙问：【宿主, 是否开启新世界？】
　　宋知绵点了点头，眼前瞬间陷入黑暗。
　　……
　　等经历过熟悉的失重感后, 她才在一句冰冷的结论声中再次醒来。
　　“她也是个残次品。”
　　她睁开眼，就看到周身罩着一片环形的玻璃。
　　它们仿佛某种巨型培养皿，冰冷、庞大。
　　而她就是被培养对象。
　　由于被某种力量牵制着没法低头, 宋知绵只能用余光打量自己和周围环境。她看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睡裙，手臂上还插着许多条细密的电线。
　　它们直接刺入她肌肤里，但接口处一点血迹也没有。
　　宋知绵打量那些线，“……我这次穿越的角色, 不是人？”
　　系统狗腿地夸道：【宿主聪明。】
　　【这次您是一款机器人, 站在您面前的就是制造您的主人——温翡池教授。】
　　她应声抬眸，撞入一双褐绿的长眸里。
　　面前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儒雅男人，袖口和衬衫领口都扣得严严实实,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部位少之又少。
　　看上去禁欲又严谨。
　　“她们都不够像晚晚，不论是A01, 还是现在的A02。”
　　他微微皱眉, 似乎对宋知绵之前迟钝的反应不太满意, “反馈机制也才刚及格。”
　　这位叫温翡池的教授, 正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审视物品般审视她。
　　直到，旁边的学生助手淡淡一笑。
　　“反正是给傅总用的，及格就够了。”
　　这边，宋知绵也捋完了剧情。
　　她是这本书里的替身女配。
　　不过比起其他狗血文的替身离谱一些，她是照着女主宋晚晚的长相、性格、音色打造出来的仿真机器人。
　　女主宋晚晚如天使般善良可爱，初恋总裁傅云沂对她恋恋不忘，一向克制严谨的大学教授温翡池也一直暗恋她。
　　得知宋晚晚快要归国，且对初恋旧情难忘，温翡池便在这之前制造出了原主。
　　也就是编号A02号的仿真机器人。
　　他让她去勾引总裁，一方面是为了让女主死心，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抓住傅云沂的把柄，让他的科技公司与自己的项目合作。
　　在原主的系统里，温翡池的指令是优先级的。
　　次级就是勾引傅云沂。
　　所以原主的五官不仅和宋晚晚一样漂亮，而且还有实时监控功能。
　　她跟傅云沂做了什么，温翡池这边都知道。
　　“这教授口味真独特。”宋知绵感慨道。
　　系统秒懂了。
　　它涨红了脸，弱弱道：【我们是正经系统……这个总裁压根就没碰过机器人，他不喜欢她。】
　　何止不喜欢。
　　傅云沂从始至终，只是把原主当做一个玩具来戏弄她和温翡池，连当替身都称不上。
　　后来等温翡池察觉不对后，他第一时间就将原主带了回来。
　　苛求完美的他，不能忍受作品的失败，所以没有选择重修，而是直接废弃。
　　其实，机器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其实还有隐藏剧情。】
　　“说。”
　　【50个积分。】
　　宋知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兑换了。
　　过了半秒，关于原主的隐藏剧情也打包进了她的脑海中。
　　在被废弃的最后，原主诞生了自我意识，她爱上了她的缔造者——温翡池。
　　所以她是亲眼看到她喜欢的人类，将她送进回收站，碾碎成一块又一块的废铁。
　　宋知绵微眯起眼，“被当成物品的感觉真不好。”
　　系统心虚道：【给宿主你安排这样的角色，也是因为我担心主线崩得太快。】
　　宋知绵笑了笑，“你的担心不多余。”
　　“吱——”
　　轻微的震动声自身前响起。
　　眼前的一整块玻璃墙从上而下收入地板中，静止的空气微微流动起来。
　　“她的具体性能我还需要再检验一下。”温翡池抬起摁在按键上的手指，朝助手道，“你先回去吧，江黯。”
　　同样穿白大褂的男孩点点头，脱下手套转身快步离开。
　　整个实验室，就只剩下宋知绵和温翡池。
　　插在手臂上的电线纷纷缩回去，宋知绵身上那股扯住她的力量消失。
　　温翡池从控制台直起身时，看到宋知绵已经落回地面上，她正懵懂地眨了眨眼，然后赤着足朝自己走过来。
　　宋知绵可以直到这具身体所拥有的程序，但不会被它们强制控制。
　　比如现在，其他人在她脑海里只有普通的身份信息，而温翡池才是她程序里最重要的人。
　　她也有很多他们之间的记忆。
　　不过都是被篡改之后的，宋晚晚的记忆。
　　宋知绵揉了揉眼，在他身前站定，“老师，我怎么在这？”
　　温翡池有一瞬间以为站在他跟前的真的是宋晚晚。
　　眼前的少女就连肌肤也是娇嫩白皙的，不管是颈部还是裙身隐隐透出的腰线，无一不柔软好欺。
　　直到他看到宋知绵耳垂后面一小块红痕。
　　那是仿真肌肤缝合难以避免的接合处，他已经尽量做到完美，还是无可避免会有技术的缺陷。
　　她不是宋晚晚。
　　温翡池的目光归于平日的理智，扶了下眼镜，“你知道，今天来我家要做什么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向宋知绵发送指令。
　　对方果然没有再流露出惊讶，而是想了一会，连垂头回忆的姿势也人性可爱。
　　没多久，女孩笑了笑，“想起来了。”
　　她直视着温翡池，忽而上前一步，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出去。
　　温翡池凝着这张跟宋晚晚一样的脸，看到她淡粉色的唇轻启，吐出一段轻柔的句子。
　　“今天，要被老师做检查。”
　　温翡池先是一愣，平日冷静自持的神情多了一丝震怒。
　　回过神来后，那股震怒很快变成平静。
　　语言系统不够精细化，也是残次品的表现。
　　这是他工作上的瑕疵，与机器无关。
　　作者有话说：
　　小机器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第62章 看客
　　“说错了, 是检测。”
　　温翡池垂下褐绿色眼眸，挑起左胸口袋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添了一笔。
　　那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的全是数据。
　　趁他低头之际, 宋知绵从他整洁的笔记打量到他袖口外冷白的腕骨，再到他看不见一丝褶皱的衬衫上。
　　温翡池大概有洁癖, 感情上也是。
　　在倾慕宋晚晚, 并且掌握了制造机器人技术的前提下，他却从未对机器人产生任何情愫。
　　哪怕她有一张和心上人一样的脸。
　　生活自律, 感情也克制。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 宋知绵倒越好奇这种克制的表象被撕开后的模样……
　　“有喜欢的人吗？”
　　被她盯住的腕骨转动了一下，温翡池合上笔，开始问她第二个问题。
　　女孩在他的注视下害羞点头, 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有，傅云沂。”
　　“可你们分手很多年了。”
　　“你打算，怎样重回他的身边？”
　　这是一个开放性考题，即使换成人也没有标准答案。
　　温翡池顿了顿, 放低标准, “A02，你现在可以把我假装成傅云沂。”
　　他端正站直，目光温凝, 一副检查学生课业的老师模样。下一刻, 腰身却被人轻轻抱住，女孩柔软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间滑入, 扣住。
　　她仰起头, 清澈的杏眸渐渐泛红, 我见犹怜的。
　　“傅云沂……我, 我是晚晚啊。”
　　温翡池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和她微微开合，嫣红柔泽的双唇，失神了。
　　“我没有地方去了，你可以收留我吗？”
　　女孩的无助转为不安，她抬起手臂笨拙地环住他的脖子，呢喃道，“我当初跟你说分手是有隐情的……我一直都喜欢你，哪怕疗伤最痛苦的时候，我想的都是你。”
　　听着这句‘宋晚晚’吐露出的话，温翡池微微愕然，继而心里泛出一股别扭的酸意。
　　见他不为所动，那只柔软的手突然大胆了起来。
　　指尖触上衬衫领口上的喉间时，宋知绵感觉身前的男人一僵。
　　但她已经熟练的抚摸上去，调情一般在上面轻柔地打着圈。
　　一圈、两圈。
　　听到耳边淡淡的呼吸声变得重而急促，宋知绵知道，起码这一瞬，眼前这个克制的男人也动摇了。
　　她顺势踮起了脚，朝他淡粉的薄唇吻上去。
　　女孩的身躯柔软至极，仿佛一团棉花，贴上来却有诱人的起伏和温热，温翡池怔神之际，听到亲昵的呼唤声。
　　“阿沂——”
　　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温翡池的目光瞬间恢复清明，他一把将人拽开扶住，连温和的调子也染上急促，“晚晚，我不是傅……”
　　这位儒雅而理智的教授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意识到，眼前这位目光清澈又无辜的女孩，并不是宋晚晚。
　　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机器。
　　把他当傅云沂，也是他亲口说的。
　　温翡池的眸子里浮出淡淡的懊恼，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因为那张和晚晚神似的脸吗？第二次了。
　　他又一次把机器当真了。
　　对上女孩期待的视线，温翡池整理着衬衫领口，吐出一口气，“你合格了。”
　　“回舱吧。”
　　他转过身去，在手机里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对方接得很快。
　　“温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你给A02收集的素材库，和我当初要求的不一样，对吗？”
　　温翡池沉声道。
　　“对不起，老师。我只是，想在二代上做出一点改变。”
　　那头连连道歉，“如果老师您觉得不妥，我明天早上来实验室改回来。”
　　“不用了。”
　　温翡池拿起笔记本，朝实验室外走去，离开前，他朝休息舱投去短暂的一眼。
　　这个残次品，似乎比他想象中多了一些独特。
　　“江黯，你之前说得对。”
　　温翡池挂断电话，静静想，反正，她是为傅云沂制造的。
　　无论怎么独特，也只是宋晚晚的仿冒版，永远也替代不了她。
　　目送这位儒雅教授落荒而逃般离开实验室，宋知绵笑了笑。
　　【温翡池好感度3。】
　　【江黯好感度-20。】
　　“江黯？他不是温翡池的学生助手吗？”宋知绵讶异。
　　她记得刚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温翡池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孩，护目镜，白手套。
　　很像是高中班里那种成绩第一的好好学生，清俊中带了一股书卷气。
　　但脑海中多出的剧情告诉她。
　　没这么简单。
　　江黯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喜欢宋晚晚，而且比温翡池更隐晦。
　　而且这几年，他也是唯一跟宋晚晚有联系的人。
　　心甘情愿地当着宋晚晚的一颗棋子。
　　每一代机器人的微小缺陷，都是江黯有意制造的，比起温翡池这种一心扑在实验上的老学究，他就精明多了。
　　不断拖延战线的同时，还抓住了傅云沂和温翡池两个人的把柄。
　　最终，连回收站的程序也是江黯偷偷改造过的。
　　他发现原主产生了自我意识，爱上了温翡池，便故意唆使他放下手里的工作亲自销毁原主。
　　“原来是守护型男配啊，我喜欢。要是能守护我就最好不过了。”宋知绵感慨道。
　　系统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他对女主早就情根深种了。】
　　“是哦，强扭的瓜不甜”
　　宋知绵略有惋惜，“但解渴啊。”
　　“……”
　　*
　　翌日下午，下了一场暴雨。
　　接宋知绵的车很快就到了。
　　她拉开车门，看到后排已经坐着了一位男孩。
　　江黯侧头朝她笑了笑，眼尾坠有一颗泪痣，“老师让我接你过去。”
　　去哪？当然是去制造偶遇接近傅云沂。
　　宋知绵乖顺地点点头，俯身坐进来。
　　她穿了一条碎花白裙，长发披散在腰后，整个人娴静而柔软。
　　裙子是给一代买的，很单薄的夏装面料，现在秋季穿已经有些冷了。
　　江黯无意间瞥到她膝盖上淡淡的粉色，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蹭到哪里的机制反应。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车很快抵达目的地，一个知名酒吧。
　　秋雨把路边的树叶淋得七零八碎，雨渍从车窗的缝隙渗进来，在女孩裙摆留下一块水渍。
　　“下去吧。”
　　江黯支起下巴，目光里有转瞬即逝的厌恶，“祝你顺利，A02。”
　　要不是他好感度是负数，这话还真有几分温柔。
　　宋知绵听话地跳下车，关上车门之前，她笑了笑，“谢谢学长啦。”
　　说完，她快步消失在雨幕中。
　　学长？
　　江黯皱了皱眉，坐直身体朝窗外看去。
　　【学长明明是宋晚晚对江黯的专属称呼，宿主你这样喊他肯定会怀疑你的。】系统道。
　　宋知绵无辜道：“我喊温翡池老师，他喊温翡池老师，我比他小，喊学长逻辑上没问题呀。”
　　车没有离开，她能感受到身后那股考究的视线。
　　真好。
　　看她用宋晚晚的脸勾引傅云沂的看客，又多了一位。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信任
　　江黯指尖轻敲着车窗的升降按钮, 目光静静地看着宋知绵远去。
　　他很分得清A02和宋晚晚的区别，也从来不觉得由一堆精密零件组成的机器，能配跟学妹相提并论。
　　正是因为分得清, 所以他独特喜爱的部分，他都悄悄从机器身上抹去了。
　　宋晚晚耳垂后有一颗很漂亮的小痣, 他让那变成了A02身上的一块疤。
　　相似的设计还有很多。
　　称呼也是。
　　所以从宋知绵嘴里听到“学长”两个字时, 他有错愕，但更多还是厌恶。
　　以仿真机器她那仅有的记忆库, 她为什么对他态度那么熟稔？
　　就好像她真的是他感情颇深的学妹似的。
　　不论是程序还是巧合，那一刻, 江黯都有想要把她重新拆解回一堆零件的冲动。
　　但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利。
　　“同学，可以返程了吧？”司机从后视镜瞧了男孩一眼。
　　江黯按下车窗，看着那道身影没有犹豫地踏入酒吧内, 很快消失在灯影重重中。
　　“再等等。”他笑了笑，“计价器不用关。”
　　“行嘞。”
　　司机没再多问，抖抖烟盒点了支烟将车窗摇下来。
　　他没回头，自然也没发现男孩看向窗外时, 那双带笑的凤眸有多冰冷。
　　*
　　酒吧二楼。
　　傅云沂靠着栏杆, 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有力的麦色小臂。
　　他倚在栏杆上的手夹着一根烟，却没抽, 任由烟蒂在军靴边落了一地。
　　“啧啧。”旁边传来好友的惊叹声, “这么久没见，校花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一边说, 一边把手机屏幕朝傅云沂递来。
　　新刷出来的朋友圈里, 女孩穿着滑雪服, 逆着阳光笑容灿烂。
　　“说起来, 你跟宋晚晚几年没见面没联系了？三年？四年？”
　　傅云沂不答，黝黑的眸子从屏幕上挪开，烟随着他的动作晃开一片白雾。
　　他从背对着栏杆变成正对着，视线也随之下移。
　　然后定住。
　　吧台边，穿着碎花白裙的女孩点了两杯酒，一杯已经见底了。
　　另一杯，被她用纤白的指拖着，小口啜饮。
　　傅云沂一开始以为是他看花眼了，但越细看，那张侧脸越熟悉。
　　熟悉到上一秒他还在祁昂朋友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宋晚晚回国了？
　　傅云沂微微皱眉，俯视着一楼四周，周围零星坐着几个人，应该都不是她的朋友。
　　所以，她是一个人来酒吧喝酒的。
　　从异国他乡，到近在眼前。
　　傅云沂紧紧盯着那道声音，话却是问朋友的，“她什么时候回国了？”
　　“她什么时候回国的？”好友祁昂也愣愣重复，“她回国了吗？我没听说啊。”
　　刚扔掉烟头的傅云沂动作一顿，又朝楼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却觉得有点微妙。
　　楼下的女孩，跟宋晚晚很像，非常像。
　　但却又有点不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举止之间，更像是几年前的宋晚晚，娴静温柔一如他记忆里的样子。
　　“怎么了沂哥，你念旧啦？”
　　祁昂突然凑过来，朝他挤眉弄眼。
　　傅云沂凝着那道身影，不答。
　　这时，靠近吧台的一桌，突然有个男孩站起来。
　　他紧张地走到宋晚晚身边，掏出手机正同她说着什么。
　　女孩双颊驼红，看上去已经醉极了。
　　聊过几句，她拿手机的瞬间，身形就已经摇晃了一下朝旁边栽倒过去。
　　男孩连忙伸出手，想要去扶着她。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双大手稳稳地拖住宋知绵的腰，将她护进怀里。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男孩被人捷足先登，不爽地瞪了傅云沂一眼。
　　“你们认识？”傅云沂挑起眉朝他看去。
　　“当然认识了。”男孩理所当然道，他晃了晃手机，“我跟这位小姐姐刚刚都加了微信了。”
　　傅云沂顺着他的动作，看向宋知绵放在台上的手机。
　　她的微信确实刚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他拿起手机，端详了眼，“要不要我帮你通过一下？”
　　男孩以为他是故意羞辱自己，涨红了脸正要反驳，就看到女孩朝男人怀里缩了缩，小声道：“……不用了。”
　　闻言，杵在旁边的男孩顿时傻眼。
　　“搞了半天，原来是小情侣闹情绪……”他憋屈地拿回了手机转身走开。
　　“云沂。”
　　察觉傅云沂没什么反应，宋知绵抬起头，盯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怯生生道。
　　每个总裁虐恋文必然有误会分分合合，这一本书里，也是宋晚晚在傅云沂失意时提出了分手，然后冷漠出国。
　　于是，少年变成总裁之后，一方面对旧爱初恋难以割舍，一方面自尊心又不容许他拉下面子主动去找对方，所以难以割舍，又恨又爱。
　　宋知绵拽了拽他的袖子，郑重道：“云沂，我回来了。”
　　听到这般亲昵的称呼，傅云沂愣了一下，垂眸看到女孩双眼濛然，手不知何时攀了上来，紧紧地拽着他。
　　似乎怕他跑了似的。
　　可明明，当初把他丢下的是她。
　　但看着这张脸，傅云沂却心里虽有疑虑，不由放低了嗓音，“……嗯。”
　　祁昂看着好兄弟这么没骨气的样子，只是在旁边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这宋晚晚还真是他的软肋。
　　【看样子，这傅云沂还是挺深情的。】系统咂嘴，【宿主你就撒了个娇他就心软了诶。】
　　宋知绵心里嗤笑。
　　他那是心软吗？他那是对宋晚晚这张脸不忍吧。
　　宋晚晚酒量很小，连带着A02的身体也喝不了多少酒。
　　达到一定浓度，她身体的反馈程序就已经奏效了，几分钟里，宋知绵很快感觉到身体晕眩，站都站不稳。
　　但她的身体跟意识是抽离的，所以短时间里，宋知绵仍然能清醒观察周围的情况。
　　她感觉自己被人扶到了柔软的车后垫，汽车发动时，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江黯好感度-5。】
　　而属于傅云沂的好感度却久久没有变化。
　　汽车发动，前排传来祁昂的感慨声，“沂哥，你不会有打算跟当年一样把宋晚晚接回去吧？”
　　“晚晚？”
　　傅云沂朝后视镜看去，女孩宁静地躺在车垫的毛毯之上，胸口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他常年握抢的手朝那镜片轻掩上去，目光从柔情变回冷静。
　　“你觉得，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定制
　　“沂哥你指的是双胞胎？”祁昂塞了一颗口香糖进嘴里, 说话含含糊糊，“不过双胞胎虽然长得一样，关系好些的朋友还是能认出来的。”
　　傅云沂的疑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打消, 反而更甚。
　　但他记得高中时宋晚晚还跟他抱怨过家里没有亲姐妹，她作为独生女一个人上学很孤单。也是从那时起, 他的单车总会绕路去捎她一程。
　　眼前的种种, 似乎都在告诉他，女孩就是宋晚晚。
　　【张理, 立刻查一下宋晚晚最近一周的航班信息。】
　　傅云沂低头给助理发完一条信息，又瞥了后座一眼。
　　女孩身下垫着的那条米色薄毯不知何时被她扯到了背后, 她双肩蜷缩，脸都冻得苍白。
　　傅云沂看到后下意识便要关窗，手搭上按键, 却犹豫了下。
　　几秒之后，他才将后窗缓缓按上去。
　　……
　　宋知绵假装昏睡的几十分钟里，有人把她抱回了卧室床上，还细致地给她换去了被淋湿的袜子和外裙。
　　当然, 做这些的都不是傅云沂, 但她能感觉到有束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直到佣人开始给她换衣服，脚步声才从房间远去。
　　等她醒来时, 房间已经没人了, 窗外夜色渐深。
　　她看了眼床头柜上钟表时间，晚上七点, 别墅太大的坏处就是周围极度安静, 没有一点人声。
　　她从床上下来, 打量房间内的装潢, 黑灰底色，柜子上放着一些武器模型，中间还有一个反扣着的相框。
　　“A02，走过去，把那个相框拿起来。”耳边穿来遥远的指令，温翡池的声音在传输器作用下听着有些冰冷。
　　或许是情敌的直觉，他感觉那相框肯定对傅云沂很重要。
　　另一处，实验室的显示屏上也同步着宋知绵的视角。她一步步走进温翡池标记的红点处，将那相框翻过来。
　　木质粗糙的四个边角被摩挲得已然十分光滑。
　　相框里，女孩小鸟依人地靠在男孩怀里，看向镜头比剪刀手，而男孩则目光温柔地搂着她，校服挂在臂弯里。
　　宋知绵指腹轻轻从上面滑过，女孩有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晚晚。”
　　耳边穿来温翡池低不可闻的沉吟，但很快，他跟宋知绵说话时恢复了原先疏离的语气，“A02，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好好扮演一个替代品，不要让傅云沂出现在宋晚晚身边。
　　原主存在于世的价值，在她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就被人决定了。
　　“知道了。”
　　宋知绵轻轻答道，她抬手把相册正要放回远处，却敏锐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
　　傅云沂沉声问道，他又稳又快的步子很快停在了门外，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照片，“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
　　宋知绵错愕地扭过头，像是被他的举动吓到了，缩回手道：“云沂……我只是想看看我们高中的合照。”
　　“我们的合照？”傅云沂轻皱了下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宋晚晚这一周的航班信息都没有回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将相框甩回床上，上前一步，目光紧凝着宋知绵，“你不是宋晚晚，那你是谁？”
　　女孩被他逼退至墙角，杏眸无措地睁大，胸脯因为惊慌微微起伏，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但她的神情里，却没有丝毫心虚的成分。
　　“云沂……”
　　“闭嘴。”
　　男人突然想到什么，微微眯眼，倾身把她的长发撩起，朝她的后颈看去。
　　姿势十分暧昧，因为靠得太近，宋知绵甚至感觉到一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布满厚茧的指腹触碰到肌肤时，她惊吓般身子一颤，喉间溢出短促的嘤咛，闭上了眼。
　　实验室里，大屏幕随着她的闭眼而陷入了漆黑。
　　黑洞洞的屏幕反射出实验室属于自己的面孔，江黯脸色一黑。
　　但声响还在同步播放着。
　　女孩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喘息声像一根根掉落下来的羽毛。
　　熟悉的音色，撩动着他已然紧绷的神经。
　　沉默半晌。
　　坐在控制台前的江黯皱了皱眉，朝屏幕投去了不悦的目光，“老师，她的心理素质不是合格了吗，怎么会这样？”
　　温翡池放下笔记本，像是讲课般冷静解释道，“她的程序规定她喜欢傅云沂，所以触发了相应反馈，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害羞。”
　　害羞？A02在害羞？
　　江黯的脸色流露出些许嘲弄，她不过是个东西，也配谈人的情绪？
　　然而，音响传出来的轻哼声还是令他微微烦躁起来。
　　“傅云沂，是在检查她脖子后面的伤口。”温翡池用温和的嗓音命令道，“A02，睁开眼睛。”
　　但他的声音再平静，宋知绵还是听出了平静之下的在意。
　　他们乐意自己虐自己，宋知绵当然双手双脚当然配合，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屏幕也随之再次亮起。
　　傅云沂错开身，低头看向她身后。
　　宋知绵仰头只能看到他硬挺的轮廓和下颌，凸出的喉结被衬衫的扣子束得越发凸出。
　　随着他的动作，衬衫下紧实的肌肉紧贴着布料。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雪白后颈上的暗红色伤疤，神情晦暗不明。
　　同一时间，耳边温翡池和江黯的好感度骤降。
　　宋知绵差点笑出声，“看来这两位学者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没多好。”
　　只敢从指缝偷窥的系统：【……】
　　伤痕暴露出来后，傅云沂动作瞬时变得轻缓。
　　疤是校园门口一场事故，宋晚晚去找他时被碎玻璃划开的。女孩皮肤娇嫩，平时稍微磕碰都会留下印记，更别提划伤了。
　　如果伤口是真的，那她怎么会不是宋晚晚？
　　况且，世界上又去哪里寻找得到跟宋晚晚一模一样的面孔来为装她？如果只是演戏，那面前这位，未免太滴水不漏了。
　　可是，他也确信宋晚晚人还在国外。
　　“你到底是谁？”傅云沂又问了一次。
　　不过这次，他弯下腰，审视般跟宋知绵对视。
　　“说你就是宋晚晚。”温翡池在她耳边命令道。
　　宋知绵记得，剧情里，原主被碾碎时，温翡池也是用这样温和的声线发来指令，“你比宋晚晚，差得太多了。”
　　所以即使她装得再像，再将自己往那三个字上靠拢，也不可避免的被嫌弃被比较。
　　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傅云沂知道。他要是用机器来替代人，那可笑的就是他了。
　　她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笑容依然清澈坦然，“我是宋晚晚呀。”
　　就在温翡池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听到屏幕里传来下一句话。
　　“不过，我是为你一个人定制的宋晚晚。”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诱饵
　　如果前一句是对温翡池指令的无限服从, 那么，后一句就是她的程序教会她的，对心上人应有的坦诚。
　　傅云沂就是她程序里的心上人。
　　“老师, 不是语言库的问题，A02说话时各项数值正常。”
　　看到老师始终平静的神情上终于变成错愕, 江黯心里泛起幸灾乐祸的快感, 但他还是镇定地观察着各项数值面板，凤眸微扬。
　　要说A02是令人骄傲、绝对理性忠心耿耿的一条狗, 那现在温翡池现在就像个被狗猝不及防反咬一口的主人。
　　毕竟，一天前A02还是个只围着温翡池转, 依恋地喊他“老师”的独家作品。
　　现在他却要跟人共享这个有着晚晚容貌的作品。
　　“我知道。”
　　温翡池单手捧着笔记本，只是静静地看向屏幕。
　　只要A02在关键时候全权服从他，其实其他的都无关痛痒。
　　他得习惯, 并且去思考应急措施。
　　比如如果傅云沂不信，然后反复询问A02，亦或是他震怒，当场验证或者直接将宋知绵送走, 倒时候实验室是否还能送去一个一样的三代机器, 且不引起傅云沂的怀疑。
　　“所以说，你其实是个仿真机器？”
　　傅云沂的反应远出两人意料的淡定。
　　他大概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来思考宋知绵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如同思考案情一样眯起眼, 手下意识去裤兜摸烟盒。
　　但事实很好理解, 也完美解释了他之前的怀疑。
　　所以在手垂下去的时候，傅云沂就已经反应过来, 并且精准地再次抚上宋知绵的后颈。
　　正中央, 是她存储芯片的地方。
　　那一块跟正常人的肌肤触感摸起来不一样, 不管是硬度还是温度。
　　傅云沂的公司就在研究人机结合项目, 所以对这还算轻车熟路。
　　这几年，有不少人想试了各种敲门砖来跟他合作，许多‘偶遇’的许多女孩长相眉眼气质谈吐或多或少跟她相像，但那终究是皮肉的相似。
　　傅云沂下意识嗤笑了一声，站直身体。
　　“一个机器，也配定制成她的样子？”
　　他的嗓音听起来醇厚低沉，仿佛在陈述事实，但话里又确确实实是在嘲讽。
　　宋知绵听到后，并没有如他料想中恼怒，而是轻咬下唇，没有吭声。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却并没有落泪。
　　傅云沂眉心微拧了一下，很快回复如常，拷问般地俯视她：“谁把你送来的？”
　　宋知绵在他如炬的视线里陷入迷茫，歪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然后，她启唇轻声道：“我喜欢你，所以主动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柔软，甚至连目光都清澈真挚。
　　傅云沂微怔了一下，差点想起高中夜晚，宋晚晚主动跟他表白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是这么纯粹，纯粹得让人心动。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脸色微沉，“定制机器就是连台词都定制好的模板？”
　　“这是我想跟你说的话，不是定制台词。”宋知绵认真道。
　　傅云沂冷嗤一声，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摁了一下唇。
　　她望向他，“你将要说的话，宋晚晚不会想听的。”
　　连音色都一模一样。
　　傅云沂皱了皱眉，错开她的碰触。
　　他周身泛起冰冷的抗拒，怒气却渐渐淡去，最后，他冷冷地瞥了宋知绵一眼，转身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宋知绵耳畔传来系统惊讶的叫声，【傅云沂怎么这么听话？】
　　“他只是发不了脾气。”
　　宋知绵微微叹气，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
　　她带着笑意轻声道：“毕竟，对着宋晚晚的脸发脾气，有点挑战他的痴情呢。”
　　*
　　窗外雨势渐大，傅云沂走出去时，管家正拎着一个袋子等在门口，袋子里是女孩换下来的湿衣裙和一把备用雨伞。
　　眼前的景象提醒着他，十几分钟前他来这个房间只是想把女孩驱逐出去。
　　管家见他关上了门，把袋子递给旁边的女佣，“拿去扔了吧。”他跟上傅云沂的步伐，温声道：“少爷，这个房间今后就给宋小姐住吗？”
　　傅云沂微微颔首，并未做声。
　　“是啊，今天都这么晚了，宋小姐出去一个人住也不安全。”
　　身后传来管家低低的感叹声，“明天让她们再买点生活用品过来吧。”
　　傅云沂步履未停，进入房门前，扭头朝管家沉声道：“她不是宋晚晚，不用对她太费心，我不会让她住太久。”
　　说完他去书房忙完今天剩余的公务，去浴室冲了个澡。
　　回卧室时，窗外突然天光大亮，灰蒙蒙的云层劈下来一道闪电。
　　傅云沂坐回床沿，在手机里翻找出一通号码拨过去。
　　手边电话很快被接通。
　　“傅总？您㥋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对面似乎正靠坐起来，不满道，“你影响我睡美容觉了。”
　　傅云沂用一句话把机器人的事简要概括了一遍，而后淡淡道：“行，你睡吧，不打扰了。”
　　“别别别，我醒了，我现在亢奋得很！”
　　对面大叫一声，“你的意思是对方已经研究出跟人一模一样的仿真机器人？还是有感情有思维那种？”
　　“看上去是。”傅云沂惜字如金。
　　“天啊，这不就是绝佳的样本吗？那我手里头联系的几个科研团队可以先缓缓了，我早就不想跟他们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打交道了。你明天把机器带到公司来，我要亲自研究研究。”
　　傅云沂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对了。”挂断电话前，那人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提醒道，“照刚才的说法，这个机器人只有对程序里喜欢的人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我们想深入研究的话，或许需要傅总您充当一下诱饵，让她乖乖听话。”
　　“深入？”傅云沂不解。
　　“就跟人做个开颅剖腹手术差不多，研究下内部构成。”赵医生理所当然道，“在这之前，我需要提醒您，机器能捕捉到人的微表情来获取信息。”
　　“希望您这个诱饵装得像一点。”
　　傅云沂关台灯的手顿了顿，很快，他沉声道：“知道了。”


第66章 约定
　　昨晚傅云沂对宋知绵的态度称得上冷淡, 甚至是毫不怜惜。
　　任务没有显著进展，所以温翡池很不放心，但他当天有两场讲座, 于是让江黯清晨就抵达了实验室。
　　他在门口柜子拿出自己的白大褂，一边穿上一边走到控制台打开屏幕。
　　屏幕亮起, 亮度却极低。
　　实验室的灯台亮如白昼, 对比之下，那边根本暗得看不清。
　　江黯只能把灯关闭, 再坐回台前，戴上专用耳机。忙完这一切, 他微微后靠，脊背抵在椅靠上，视线冷冰冰地上移。
　　连接成功的一瞬间,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比他这边暗数倍的光线令眼睛有几秒不适。
　　很快，耳机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令他眉峰下压。
　　那声音像是女孩脱力的喘息，轻促的、软腻的……江黯听着听着, 原本随意的坐姿僵硬了起来。
　　他身体前倾, 眯起眼紧盯着屏幕，只能漆黑房间里晃动的窗帘，帘缝有熹微的阳光。
　　随着喘息声, 镜头甚至在抖。
　　不知道是不是那声音太好听, 像蜜罐里拽出的糖丝，江黯迟钝几秒才猛地站起来。
　　座椅翻倒在地。
　　他把耳机从发烫的耳边拽下来, 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
　　他确实改变过A02的素材库, 也希望她用俗艳的勾引手段能让傅云沂更加讨厌她, 但是……她不会还真跟傅云沂做了什么？
　　江黯只觉得出离愤怒, 他没有深想愤怒的缘由，只是紧紧盯着那一块屏幕，清俊的面庞染上阴鸷，很快，他才抓起耳麦，咬牙切齿道：“A02，你在干什么？”
　　颤动的视角瞬间停住了。
　　喘息声平稳了一些，他看到女孩似乎是站起来了，视线里却没有床。
　　江黯一愣，就听到耳边平静的声音，“唔……我在健身啊。”
　　“美丽芭蕾。”
　　窗帘被女孩拉开，她路过镜子，微湿的鬓发贴在眉尾，眸光清澈干净。
　　那声音明明没有情绪，也不会有情绪，他却感觉好像在嘲讽他似的。
　　甚至，她还在镜子面前站定，轻声关心道：“学长，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黯：“……”
　　他感觉脸火辣辣的疼，昨天他还嫌弃不已的程序，今天却嘲笑着他的恶俗和白痴。
　　“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告诉老师吗？”
　　他把椅子扶起来，低下头重重地揉了把脸，低低道：“……我没事。”
　　“哦，好。”
　　那道干净又如同拷问的视线终于从镜子前离开。
　　【江黯好感度+10，目前-15.】
　　宋知绵嗤笑一声，靠在吧台边喝了一大杯水，晃动着水杯余下的水。
　　“……就这心理承受能力，他也敢看直播。”
　　*
　　早晨八点半，管家快步走上最后一级台阶。
　　傅总不让昨晚带回来的女孩吃早餐，但又命令他把人带去公司，这一前一后的反差实在让他看不明白。
　　但不明白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他在女孩房门口站定，伸出手叩叩门板，“宋小姐。”
　　本以为还要等一阵，没想到门很快就开了。
　　宋知绵站在门后，身上的连衣裙是他早上让人送来的，她在外面套了一件暖色针织衫。
　　除此之外，身上再没别的装饰品，却让人干净舒服。
　　“傅总让我带您下楼，去公司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那走吧。”宋知绵没有意外地点点头，“他呢？去疗养院了？”
　　管家惊讶了下，点头道：“是啊，每周一他都去一趟……”
　　说完，他越发深信傅总昨天说的是气话，眼前的女孩要不是宋小姐，怎么会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呢？
　　有了判断，他语气也热络不少，“往常这时候傅总心情会不太好，您可以多跟他聊聊天，他性子太闷了，夫人那边总是担心。”
　　“我知道。”
　　宋知绵朝他点点头，坐回车里。
　　傅云沂自小被寄养在外婆家，对离异的父母倒没多深厚的感情，现在外婆被送疗养院了，他当然会时不时去探望。
　　车很快抵达了公司楼下，宋知绵下车后严实戴好口罩，被助理领着专梯上楼，一路还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看到她往总裁办走去时，那种好奇的目光就转为了惊羡。
　　不是她太敏感，而是这具身体的观察能力实在太强悍，周围人不经伪装的微表情就像写了答案的图纸，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进门前宋知绵也感受到一道考究的视线，她回头时，看到过道最远处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脖子上挂着工作牌。
　　他正激动地打量着她，像在打量一只被压上实验台的小白鼠。
　　那视线其实没有恶意，但身份使然，也充满了无所谓。
　　宋知绵不由想起一些她忽略的细节。
　　或许，当时温翡池执意要销毁A02，不仅是觉得她是残次品，还可能是他发现她身体被人研究拆解过却没有复原如初，连半完美都做不到了。
　　至于谁领原主去拆解，原主又是被谁而拆解，这再明显不过。剧情里傅云沂一开始的柔情就是为了他的研究成果。
　　宋知绵想了想，一时间分不出谁更狗。
　　她在房间沙发上坐了没多久，困意袭来就睡了过去。
　　傅云沂就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个景象。
　　女孩缩在沙发一隅，胸口随着呼吸慢慢起伏，头发也滑落到一边去。
　　他以为自己穿越了，忍不住走上前去，俯下身来看着她，目光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女孩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很快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你回来了？”
　　宋知绵揉了揉眼角，“我等太久，有点困了。”
　　傅云沂盯着她的举动。
　　她一说话他就知道她不是宋晚晚，不是因为不像，而是因为太像了，太像他记忆里四年前的宋晚晚。
　　他深知人是会变的，宋晚晚也变了很多很多，但眼前这个机器却被固定的程序装在时空罩子里。
　　她的模样永远是会令他心动的四年前。
　　“昨晚没睡好吗？”宋知绵担忧地问了一句，“对了，你让我来公司是有什么安排吧。”
　　傅云沂立刻从情绪里抽离出来，正要退开一步，却想起昨天跟赵医生的约定。
　　“嗯。”他颔首，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流露出些许异常，“我想带你来转转。”


第67章 反攻
　　傅云沂说的转转肯定不是随便转转, 他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总不至于拉着她去员工区茶水间参观。
　　期间，还有一位助理在前面刷门禁卡, 帮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去抵达非员工的休息区。
　　顶层之上，绿色藤蔓爬满了整个天台, 圆顶阳光房里布置着摇椅, 房外则是一片水波粼粼的游泳池，风景美得让人轻易便放松下来。
　　但江黯隔着冰冷的屏幕观察这一切, 他把视线投向走廊更远处，那里的玻璃房里有许多道忙碌的身影, 隐约还能窥见熟悉的设备和陈设。
　　“这里好漂亮呀，云沂。”
　　傅云沂已经走到了走廊内，听到女孩愉悦的夸赞, 他步履稍缓。
　　背后是清晨霞光，逆着光他神情并不分明，只是语调低沉温柔。
　　“喜欢么？”
　　不对……
　　夹在修长指间的笔掉落到桌面上，江黯微眯起眼, 这傅云沂的态度未免转换得太快了些。
　　快到……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荒谬。
　　或许是同行的直觉, 他感觉傅云沂的打算，应该就藏在走廊后面的房子里。
　　宋知绵轻笑着点点头，“嗯……我很喜欢。”
　　“嗤。”
　　耳边立刻传来一声轻嗤, 她不用看都能脑补出黑发少年靠在实验室座椅上, 两指夹着一支笔，眉眼里漫不经心又戏谑的模样。
　　他对着传话器冷冷道：“A02, 好心提醒你一句, 你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江黯本以为他这句提醒还称得上人性化。
　　毕竟傅云沂公司研究团队也把手伸向了人工智能上, 但他们公司在类人领域基础并不深, 要是她真被傅云沂送上了试验台，他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不过发生了意外，也没什么。
　　还有A03，或许是未来的A02，机器嘛，没有独特性可言。
　　就在此时，他放在柜子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
　　江黯脱下手套，看了一眼屏幕，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拿手机。
　　看到备注名称后，他脸上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先是惊喜，而后是淡淡的紧张和局促……
　　是宋晚晚。
　　【学长在吗？（卖萌）】
　　【你是不是有这个月学校校友会的名单呀？】
　　江黯：【嗯，我有。】
　　对面的回复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晚晚：【那……这次校友会有没有苏涵学长那一届的，还有祁昂他们？】
　　江黯眸子一暗，虽然宋晚晚问得半遮半掩，但他还是猜到她想联系上傅云沂。
　　他叹了口气，靠在门边打字。
　　【没有。】
　　晚晚：【好吧。】
　　说完便没了下文。
　　感应门开了又关，江黯攥紧手机，清俊的面容也随着手机光黯淡下去。
　　他自认为算不上感情丰沛的人，从小寄人篱下，虽然算不上过得多拮据，但跟寄养家庭也没培养什么深厚感情。
　　成年生日那天，他收到了养父发来的生日礼物。几页满满当当的账本，全是他们抚养他十几年的开销。
　　他在大学便打了两份零工，一份寄回家里，一份自己留着，不至于饿死。
　　也是那个时候他在店里遇到了宋晚晚，从她跟傅云沂分手起，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
　　不过他知道，宋晚晚或许会在店里无人时和他亲昵聊天，或许会醉酒靠在他肩膀哭诉，但绝不会坐在他的后座穿过大半个校园。
　　她被很多人喜欢，而他只是其中之一。
　　几分钟之后，女孩才又说【我实在找不到人问啦，学校里我就和学长你最熟了。】
　　江黯回复了一个安慰的表情，才把手机搁回抽屉里，他转身走回控制台。
　　看清屏幕里的场景后，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果然猜得没错，走廊后面的玻璃房就是傅云沂研究团队的实验室。四面的墙柱仿佛沙漏般流动着蓝砂，最中央是一架总控台。
　　而周围可供参观的器皿里，摆放了各种机械器官，它们正泛着冰冷的光泽。
　　“傅云沂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自己走了？”江黯眉头一皱。
　　宋知绵无措地摇了摇头，视线也随她的动作微晃两下。
　　像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靠在傅云沂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她的反应被控制台的几个人尽收眼底，冰冷宽大的黑色试验台上，女孩仿佛一只仍人宰割的小绵羊，她雪白的足间缩在裙摆下，手撑在台面上，正茫然地四处观望。
　　“这是机器人？真不敢相信……太漂亮了吧。”研究员忍不住嘀咕道。
　　“何止是漂亮，不管是观赏性还是实用性，都和真正的人没有差别啊。”
　　赵锡尘从控制台探起下巴，紧盯着宋知绵，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制造出这种东西，可真是造福人类。”
　　“赵医生……她是傅总的女伴。”旁边有人小声提醒他。
　　“什么女伴？”赵锡尘嗤笑一声，“就是个玩具，他玩腻了就扔掉了，我倒时候想怎么改造都行。”
　　看到少女干净的眸子懵懂好奇地朝自己看过来，对将要发生的危机丝毫不查，他的目光渐渐染上一股痴迷和欲念。
　　“多妙啊，任人设定的爱奴。”
　　屏幕前，听到这席话的江黯不知为何泛起一股燥郁和愤怒，可他又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毕竟，A02诞生之处就是个玩具，他说得没错。它要是被拆掉了，那他更能心安理得地让A03上位了。
　　可是，江黯还是觉得不爽极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毕竟A02可真笨呐，换下一代也找不到这么好骗的机器了。
　　“你还待在这干什么？读不出对面的表情吗？”他忍不住对着传输器怒斥宋知绵。
　　“读出来了。”
　　宋知绵抬起下巴，不安地看向对面控制台的那几个人，像是在回答江黯，又像在问赵锡尘，“傅云沂故意把我带过来的，他想拿我做实验，对吗？”
　　胖胖的研究员听到她突然出声，吓得脸色一白，倒是赵锡尘听到她甜软的音色后，眼里的激动更甚。
　　他清了清嗓子，“是啊，是他把你送到我手里做实验的。”
　　赵锡尘一边说着，一边还将试验台升高了些，吓得女孩双肩一缩，脸色有些苍白。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甚至迫不及待要开始‘剖开’她。
　　“……等一下。”
　　宋知绵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机械器官展示柜上，忽然轻声道：“他研究这些，是不是为了制造一副成功的机械心脏？”
　　“这你都知道？”赵锡尘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是啊，傅总的外婆情况很不好呢，所以比起你这个小玩具，我可是他的爱臣。”
　　【噫，宿主，这个男的好恶心啊。】系统不适地yue了一声。
　　“我想换个插件，积分商城有没有？”跟系统说话时，宋知绵回复了冷清的嗓音，跟台上胆小茫然的模样判若两人。
　　系统：【插件？有倒是有……宿主你想要什么样的？】
　　“病毒插件。”宋知绵听到系统意外地吸了一口凉气，淡淡道，“自保不行吗？你希望你的宿主变成小爱奴？”
　　【……】
　　系统麻溜地给她安上了插件。
　　同一瞬间，试验台面已经升起四个铁环稳稳铐住了她的双手双脚，而导线正慢慢靠近她脖颈后面的芯片。
　　江黯直起身，盯着那块被铁环磨得些许泛红的娇嫩肌肤，冷漠的神情划过一丝愕然与犹疑。
　　“你要是还不想被这么快被销毁，也可以求我，帮你。”他突然道。
　　宋知绵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她深呼吸几口气，颤抖的声音在紧闭的空间里回响。
　　“要是能帮到云沂的外婆，我可以当你们的……”
　　“试验品。”
　　而随着宋知绵闭上眼的一瞬间，另一边的实验室里，屏幕也瞬间熄灭。
　　江黯清俊的面庞失去了以往的沉稳，他猛地站起来，笔尖在白大褂的衣摆上划开一道混乱的墨痕。
　　“白痴程序，真有够痴情的。”他低嗤一句，目光依然紧盯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
　　控制台外，几个人紧张的操控着按键，而赵锡尘正以一种激动而亢奋地神情观察导线的接入。
　　秒数从1归0，导线触上了少女颈后的芯片。
　　然而想象中的数据狂潮并没有到来。
　　“啪。”
　　每个人的耳边传来极轻微的电流声，实验室瞬间陷入了黑暗，包括还在运作的机器、为保留的数据，还有赵锡尘那张喜悦至极的脸，都立刻被黑暗吞没了。
　　“……操！我的文件还没上传呢！”
　　黑暗里不知是谁暗骂了一声。
　　宋知绵看到天花板上还亮着的摄像头，戏谑地勾起唇角。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普通的停电，直到所有的控制台都变成一片深蓝色，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混乱之中，没人再有暇顾及试验台是什么情况。
　　宋知绵翘着腿坐在了台边，悠闲观赏着赵锡尘面如菜色检查机器的背影，而后扯开导线，从台上跳下来。
　　“他现在比较像小玩具呢。”
　　断电的消息很快穿到了总裁办。
　　助理苍白着一张脸闯进来，打断了傅云沂的视频会议，他抹着汗小声道：“傅总……研究科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傅云沂眉峰皱起，三两句结束了会议，大步起身迈出去，声音依然沉稳，“什么事？说清楚。”
　　“……那边的研究员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助理心虚道。
　　傅云沂目光微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机器人。
　　难道是它反抗得太厉害，实验室没办法进行下去？
　　等他走到研究科外面的走廊后，才发现玻璃房里已是一片漆黑，隔着特殊材质的墙壁，他只能看到里面慌乱奔跑的人群，满天飞舞的纸张，还有……
　　朝他飞奔过来的女孩。


第68章 欲望
　　她赤着足, 裙摆飞扬，像是一株雨水湿漉的白茶花撞进了他的怀里。
　　软得不可思议。
　　傅云沂怔了怔，甚至没有避开, 仍由她双肩颤抖地抱住他。
　　“……怎么了？”他垂下眸问。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的大门，无措地看了他一眼, “云沂, 他们……”她突然又像想起什么，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我没事。”
　　她越不说，傅云沂越觉得奇怪, 而此时他心里也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机器也是有情绪，会害怕的。
　　他目光落到她身上，突然面色微沉, 抬起了她的手腕。
　　宋知绵雪白的手腕和脚腕上被磨出了一道红痕，甚至衣服都有些凌乱。
　　傅云沂眉峰蹙起，心里升腾起一抹不适的猜想，而后放开她从门口踏进去。发现他的到来后, 那些慌乱的研究员才被迫镇定下来, 走到他跟前站定。
　　傅云沂环视一圈，“赵锡尘人呢？”
　　“老赵在那小机器人旁边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答了一句，又被其他同事提醒般抵了下手肘, 示意机器人已经跑出去了。
　　傅云沂随手指了一个人, 深邃的眉眼比往常看上去更为压迫，“刚才发生什么了？”
　　“刚才……您把人送来后, 老赵就开始做实验了。”
　　“开始是多久？”傅云沂声线沉稳, “我离开这里二十分钟不到。”
　　“马上开始的……”发现傅云沂并不那么好糊弄后, 研究员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 做试验前要检查设备，但显然赵锡尘已经亢奋得失去了头脑，忽视了这一步。
　　看向门外衣衫凌乱的小机器人，他似乎也明白总裁生气的缘由了……
　　研究员闭了闭眼，索性道：“我们只听到机器好像跟老赵说了句什么，他就立刻开始连导线了。”
　　他以为傅云沂还会再问，没想到他只是稍稍抬眸，一步步朝里走。
　　长靴毫不留情地踩在地上的废纸上。
　　不出意外，不止门口的机器，控制台里所有设备都陷入瘫痪之中，试验台上裸露的铁环在黑暗里仍然清晰可见。
　　那位平时吊儿郎当的赵研究员，此刻看着屏幕疯狂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总库里的数据怎么都没了……”
　　鞋尖在他半米处停下。
　　“都没了？”
　　身后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赵锡尘心情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听到手下的问话，失去理智大吼道：“你傻逼吗？看不到连总库都坏了！”
　　腿窝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赵锡尘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踹得朝前跪趴了下去。
　　“嘶——”
　　他龇牙咧嘴地仰起头，对上男人沉静冷漠的双眸。
　　赵锡尘这下揉腿都免了，嘴角扯开一个狼狈的笑脸，“原……原来是傅总啊……”
　　“做试验前，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哦，那个小东西啊……”赵锡尘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机器的事，心虚道，“您说她一个机器能说什么重要的话嘛。”
　　他的话里带有一种天然的蔑视，听上去就让人很不舒服。
　　傅云沂皱了皱眉，却没法再像之前一样习以为常。
　　他突然察觉，他们一直都忽视了一个事实——在机器的感知上，她跟人一样有鲜活的喜怒哀乐。
　　她也会疼、会难受，甚至……还会依赖他。
　　“您不信？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的！”赵锡尘连忙又道。
　　门外站着那位胖胖的研究员，他搓搓手，小声道：“我也记不清了，要不查查监控吧。”
　　他假装看不到赵锡尘瞪来的视线，背过身去了。
　　傅云沂冷睨着地上脸色发白的人，末了微微勾唇，“好啊。”
　　二十分钟前的监控很快被调出来。
　　监控室气氛凝滞，跟来的几个研究员和助理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视频很快要播放到他说话的当口，赵锡尘后背被汗浸湿，他心虚地朝窗外移开视线。
　　却没想到，门外还站着那个小机器人。
　　她也正往这边看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赵锡尘盯着那张完美的脸蛋，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却没想到对方朝他微微欠了下身子。
　　紧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端详猎物似的，认真打量了他一眼。赵锡尘一愣，旋即在那道笑容甜美的脸蛋上，认出她的口型。
　　“废物。”
　　心里的犹疑仿佛找到了落脚点，赵锡尘失去理智地低骂起来。
　　下一瞬，后背传来剧痛，旁边的保安眼疾手快地将他摁倒在地。赵锡尘还想挣扎，却被两个人扣着手臂动弹不得。
　　“放手！放开我！”赵锡尘涨红了脖子挣扎起来，“机械器官这方面没人比我更熟悉，你们怎么敢这么对一个权威专家！”他般看向傅云沂，“傅总，您不会想因为门外面那个东西把我踢走吧？您外婆的心脏不能少了我……唔……”
　　声音因为喉咙被大手扼住而变得短促，赵锡尘惊惶地瞪着面前的男人，话也不敢说了。
　　似乎有一瞬，对方是真的想掐死他的。
　　“你倒还没有那些项目值钱。”
　　傅云沂收回手，“别让我在集团以外的地方听你说起这些，这也算对你的忠告。”
　　想起离职后意外死去的上任研究员，赵锡尘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监控室里的闹剧很快归于平静，助理带着保安离开，几个研究员也悻悻地准备回去，倒是那位小胖子离开前欲言又止的，“傅总……”
　　傅云沂抬眼看他，“？”
　　“要是实验室机器是因为病毒瘫痪的，那器官研发的进程会被无限拖慢。”
　　言外之意，他们之前的努力也将会付诸东流。
　　“……知道了。”傅云沂看回屏幕。
　　视频仍在回放着，安静的室内也让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屏幕上，女孩的身体在四周冰冷的仪器面前显得娇小可怜，她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被缚住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挣扎过。
　　这道身影和病床上苍老却目光慈爱的身影反复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傅云沂仿佛回到了高中毕业那一年，他得知表面恩爱的父母早已离婚，他们甚至因为谁照顾老人的问题大打出手。
　　外婆其实不是他的外婆，而是当初看母亲可怜才收留她的寡妇。
　　所以她患上遗传性心脏病后，母亲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面对巨额的医药费也有了退却的心思。
　　也是那个暑假，宋晚晚在出国前夕跟他提出分手。
　　直到母亲嫁入傅家，他的外婆得以住进豪华冷清的私人疗养院，但她的病情已经拖到晚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傅云沂明白且尊重，只不过，作为被抛弃的那一方滋味并不好受。
　　他这么想着，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女孩的跟前。
　　宋知绵还是用热忱得发亮的眸子看着他，她弯了弯眼，“谢谢你。”
　　傅云沂不解，“谢什么？”
　　“他们启动程序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很快就会变成一堆零件啦。”宋知绵松了口气般，用纤细的指尖抚上自己的手腕，认真道，“谢谢你护着我。”
　　傅云沂沉默了几秒。
　　他盯着女孩的身形，孤零零地站在那，跟他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却没有一点埋怨他的意思。
　　连质问都没有。
　　他忽然伸出手，把人扯了过来，扯进自己怀里。
　　女孩仍由他抱着，末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回抱着他。
　　宋晚晚并不会这样乖顺，恋爱时主动的一直会是她。
　　微风送来女孩发尾的浅香，傅云沂很清楚她是谁，但他只能告诉自己，他就是把她当成宋晚晚了。
　　不然他也无法解释这种错位的情绪是从何而来……大概，是长久以来的情感找到了突破口吧。
　　【傅云沂好感度+15，目前15。】
　　不过宋知绵更好奇积分。
　　她打开面板看了一眼，830分，仿佛一串向她挥手的八百万钞票。
　　宋知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肌肉很硬，但她却好像摸到了韭菜般的柔软。
　　很好的开始。
　　傅云沂作为书里的男主，感情上十分洁癖，四年里身边莺燕环绕也不为所动。不过，有时候欲望的豁口一旦被打开，后面可就没那么好控制了。
　　那天过后，傅云沂便将她光明正大带在了身边。
　　不管是办公室还是外界都传得风风雨雨，说傅总旧爱回归，两人再次恢复了热恋状态。
　　热恋倒谈不上，宋知绵知道傅云沂面对她时，举止还算克制，迄今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过剧情已经步上正轨，下一步应该就是宋晚晚生气回国，将她这个冒牌货踢出去了。
　　在那之前，她冲击到两千万应该也没问题。
　　*
　　是夜。
　　另一处本该下班的实验室灯火通明，之前存放过A02的培养皿里，漂浮站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江黯和几个学妹在控制台检查数据，听到她们时不时发出惊讶的笑语。
　　“S01好帅啊……我都不忍心接线了。”
　　“教授在你后面，小点声。”
　　江黯不耐地朝中心看去，客观上说，S01的外形确实是他们至今尽到的最大努力达到的完美，S级比A级要优秀太多，也是面向大众的服务型管家式机器人，他应该为它能面世而感到骄傲。
　　但……
　　他目光飘向角落那台关闭的屏幕，他们已经有近一周没观察过A02的动向了，自从傅云沂接纳了她之后，他们似乎没有了再监控她的理由。
　　毕竟目的都达到了不是么？
　　江黯的手指在桌面烦躁地轻敲着，最终还是站起来朝温翡池走去，“老师，S01有项数据我想找A02求证一下。”
　　对方似乎正沉溺在思绪中，湖绿色的眸子从某个方向挪开。
　　温翡池合上空无一字的笔记本，微微点头，“那你打开记录一下吧。”
　　他甚至没有追问江黯要的，是哪项数据。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诱惑
　　实验室。
　　温翡池很快回过神来, 收笔起身，长腿朝控制台迈去。他用那双湖绿色双眸扫视过每个学生，平静道：“今天就到这里, 你们先回去。”
　　他握笔的手插进兜里，目光停在培养皿的光壁上, “明天的三测还需大家谨慎对待, 今天需要养精蓄锐。”
　　江黯注视着他的背影，狭长双眸里有嘲弄, 但他没有出声反驳。
　　毕竟在座的学生谁也不知道，磊落绅士的温教授只是拿三测当幌子想赶他们走。
　　“必须的！”
　　“好的老师！”
　　坐在控制台前的几个学生先是对提前下课的通知愣了愣, 但一听到是为了S01的第三次测试，疑惑又很快被激动所取代。
　　三测来临，也就意味着明天要是不发生什么意外, S01就可以作为最新款的服务型类人机器推向市场，推向大众。
　　虽然首次面世是以拍卖的形式，但拍卖所得都会变成S系列的项目启动资金。
　　倒时候，她们团队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那江学长, 我们先走啦！”临走前, 短发女孩朝自己的直系学长江黯招招手，很是热情。
　　江黯“嗯”了一声，笑着点点头, “林学妹再见。”
　　待她们消失在实验室, 他才垂下双睫，面容冷峻地按开面前那台显示器。
　　感知连接需要几秒时间。
　　透过黑色屏幕, 他发现温翡池并没有离开, 而是走至他身后看向屏幕。
　　江黯故作疑惑地问道：“老师也要参与数据跟踪比对吗？”
　　温翡池淡淡看了他一眼, 没有否认, “它比较特殊。”
　　它？S01的他还是A02她？
　　江黯碍于他们的师生关系，未追问什么，只是笑了笑，“等找到了管理方法，它们都只是普通工具，老师您说过的。”
　　这一次，温翡池没有答话。
　　他们就在一片安静之中，等到了屏幕亮起。
　　*
　　天色将暗时，宋知绵就坐在总裁办的休息室里了。
　　她以宋晚晚的身份在傅云沂身边待足了一周，周围所有人都对她是傅总的初恋女友这件事深信不疑。
　　宋知绵也并不像原主一样干什么都躲着大家走，她光明正大地跟傅云沂进办公室，没事的时候还会给傅云沂和他们每个人送一些手作零食。
　　——当然是积分兑换的，她亲手做不投毒就不错了。
　　好在这些只赚不亏。
　　她偶尔还能在茶水间听到员工们夸赞傅总女友如何如何深爱傅总，听得宋知绵本人都有些惭愧。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颗卷毛脑袋探进来，“宋小姐！”
　　坐在沙发上的宋知绵抬起头，不确定道：“程熹？”
　　“是我！您还记得我呐！”助理视线谨慎地在室内扫了一圈，笑着从门缝挤进来，“我们点了一些夜宵，不知道你饿不饿，她们让我捎点给你。”
　　宋知绵笑眼弯弯，柔声道，“我不饿，就是……有点闷。”
　　男孩一愣，才发觉室内冷冷清清，各种意义上的——没有他们同事工位上的玩偶摆件、没有游戏机，甚至装饰物也只有两盆绿萝，剩下的只有黑白灰。
　　她坐在沙发一隅，双手交叠，搭在扶手上纤白的手指和沙发沉闷的黑色皮质面料形成鲜明对比。
　　程熹盯着女孩清澈的双眸，心抽动了一下，“那我……陪您聊聊天吧。”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过是另一头，只说了一句话，后面就跟倒豆子一样停不下来。
　　大多数时间都是宋知绵安静地听着，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日常信息。
　　比如傅云沂外婆疗养院地址、傅云沂平时的忌口、更多的还是程熹在抱怨他们公司的项目进展，自从赵锡尘一事后，研发项目因为数据缺失几乎倒退回原点。
　　“傅总已经打算跟学校方相关项目合作了，哎，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岔子啊。”
　　宋知绵侧过身子，笑着安慰他道：“不会的。”
　　话音刚落，门再度被推开。
　　靴底硬沉的声音踩在地板上，把程熹吓得弹跳起来，“老…老板。”
　　傅云沂沉静的目光从桌面上散开的披萨盒滑过，落到助理微红的耳尖上，他不耐地捏了捏笔帽，“一惊一乍，干亏心事了？”
　　“没有没有，我给宋小姐送点吃的来。”
　　程熹呼出一口气，扯着工作牌快速道，“傅总您回来就好，那我先去忙了。”
　　男孩飞快窜出去，只留室内一片安静。
　　傅云沂的目光最终直直落到宋知绵脸上，他大概喝了点酒，瞳色带着幽深的冷，“明知道他记得你不是宋晚晚，还跟他走这么近？”
　　女孩懵懵地看着他，双手紧张地撑在两侧，却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眸子注视着他。
　　傅云沂想起刚才在路边接收到的那串陌生电话，地标一致，他能猜到那是谁的电话。
　　被暗灭后，对方锲而不舍地又打来好几通，还发来的短信，甚至对他的近况了如指掌。
　　傅云沂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
　　他之前还设想过很多种接到宋晚晚电话时的感受，或许是愤怒、郁结、嫉妒、激动乃至喜悦，但是电话亮起的那一刻，他却有些茫然的距离感和陌生，甚至，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女孩撞进他怀里的模样。
　　傅云沂和设想中一样挂断了电话，久违地点了一支烟。
　　烟染到尾端，灼热的烫让他甩开手，而后，他让司机加快车速赶回了公司。
　　结果刚到办公室就看到他那个小助理跟女孩有说有笑，显得他的仓促有些可笑。
　　傅云沂冷睨着她，看着小机器人满脸无辜，揪着裙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他人不坏。”
　　当着他的面维护另一个男生，放谁身上都难免有些不爽。
　　何况她双眸漉漉，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甚至对他的突然抵达，还有些……紧张？
　　真是人性化的机器。
　　傅云沂又有种想咬烟的冲动，他走到她跟前，“你怎么看出来的？微表情？还是心率测谎仪？”
　　宋知绵轻点了一下头，又摇头，“心率需要肢体接触。”
　　傅云沂盯着她拘谨的表情，俯下身来，冷声道“那你猜猜我现在什么心情？”
　　他现在……
　　女孩闻言身体往前倾了倾，目光认真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似乎真开始观察起他来了。傅云沂顿时觉得无奈，甚至一点发泄的心情也没有了。
　　傅云沂皱了皱眉，正要站直身子，脖子忽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环绕住。
　　而后一个更为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角，身体的重心下坠，心也跟着猛然一坠。
　　傅云沂垂下眸，看到女孩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懵懂地凝着他，而后不解地皱了皱眉，又踮起脚来亲了一下。
　　她神情无辜，却做着最诱惑的事情。
　　傅云沂盯着她柔泽的唇瓣和潮湿的眼尾，目光暗了暗。
　　宋知绵第一时间就察觉感知被勾连了。
　　虽然耳边没有传来指令的声音，但瞬间的感觉仍然清晰。
　　她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抬眼瞥向一侧的落地窗。
　　两道交叠的身影映在落地窗上，也映入宋知绵眼底和屏幕上，江黯手一颤，差点打翻了旁边的水杯。
　　特别是看到傅云沂俯身回吻A02之后，他心里更像是被蚂蚁侵蚀过，烦躁难耐……明明那张脸不是宋晚晚的，明明一切进展超乎寻常的胜利，可他却没有一丝喜悦。
　　偏偏碍于温翡池在这，他不能表露太多。
　　“不记录了吗？”温翡池突然出声。
　　“抱歉……马上。”江黯低下头，在位置上坐下来开始调取数据。
　　温翡池便不再出声，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屏幕。
　　直到，女孩往后缩了缩，软声道：“…唔…疼。”
　　傅云沂的吻由重变缓，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讨好。
　　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竟然能将人的情绪引导成这样。
　　温翡池想，A03或许都没法做到和这个残次品一样好。他冷静地分析着，才察觉到手心一凉，钢笔的盖子不知何时被他攥开了，墨迹染了满掌。
　　他转身朝消毒室走去，再踏进门时解开了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轻吐出一口气。
　　【机身敏锐值：70】
　　【情感回馈值：80】
　　江黯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数据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抬眼看向屏幕一眼，但细微的声音仍然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耳里。
　　他只能靠近屏幕，看了三次注意力才渐渐集中。
　　从一行行数据上看下来，直到末尾一行时停住，17项，他记得是17项，为什么这里有多出了第18项？
　　紧接着，他还发现数值竟然随着A02的举止而慢慢波动起来。
　　“难道是……A02的自主意识？”
　　听到身后传来微响，江黯下意识将调出的数据删除，站起身来。
　　回头一看，温翡池并没有回来，属于档案室的楼层光亮着。
　　反而是培养皿里的S01，因为学生们仓促离开时没有关闭，此时正半阖着一双长眸，静静地漂浮在半空。
　　黑色袖管下，手背冷白，青筋分明。
　　明知道他此时听见看见也不会有任何想法，江黯心底还是泛起被窥探的不适。
　　他起身按下off键，直至看到培养皿完全暗下去，变成不可视的黑色。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回国
　　办公室只能听见沉重的粗喘声。
　　衬衫领口的纽扣被傅云沂扯开一颗, 松松垮垮地露出他喉结下性感的凹线，他双眸里的沉稳冷静变成晦暗深邃。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应这个吻。
　　他喜欢的明明是四年前的宋晚晚，为什么会对这张只是相似的面孔泛起情绪？何况面前的她根本不是人, 而是个机器。
　　然而女孩看他的眼神很熟悉，几年前他也在自己的眼睛里见过那种纯粹的热烈。
　　她柔软温热的唇贴上来时, 傅云沂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 有什么断裂开来了。
　　他跟宋晚晚都没有亲密接触过，却在这次直接失控。
　　【傅云沂好感度+20, 目前51。】
　　系统在一片雪白马赛克里小声道。
　　它好奇，但没吱声。
　　一开始它还挺怜悯这些被宿主欺骗的可怜韭菜, 现在已经能心如止水了。
　　“积分呢？”宋知绵抬了抬眸。
　　【快一千了。】系统见她还能抽空回话，连忙提醒道，【剧情偏离1%, 最近温翡池应该用你跟傅云沂达成合作的，不知道为什么拖到今天还没动静。】
　　温翡池？
　　“他啊。”宋知绵轻轻眨眼，“他跟江黯今天受了这么大刺激，怕是一时半会不想搭理傅云沂了。”
　　系统傻眼：【啊？那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让傅云沂亲自上门了。
　　“我有办法, 你用工具配合就好。”
　　吻渐渐深入, 怀里的女孩攀着他的手却不知何时松开了，等傅云沂再垂眼看去时，发现她双眸微垂, 白皙的面容有些苍白, 软绵绵地靠倒在沙发上。
　　“宋……”他眉心一皱，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才好, “小机器？”
　　对方没有回应他, 目光里的焦距微微涣散。
　　傅云沂看到她纤柔的手腕皮肤下似乎有蓝色的光点窜过, 他伸手覆上去, 烫得离奇。
　　他走到桌前按通了内线，语气急促低沉，“张理，去实验室带个研究员赶紧来我办公室。”
　　助理很快就把研究员带到了。
　　十几分钟后，这个身穿朴素灰衫的中年男人从沙发边站起，犹豫道：“傅总，这看样子大概是上次的病毒造成的。”
　　“大概？”傅云沂皱了皱眉。
　　“不是我不专业。”研究员连忙辩解，“类人机器这块我们确实没有接触过，她的所有设置都没有调试权限，强行破解弄不好还可能跟上次一样出事。”
　　傅云沂只好作罢，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看向张理，“上次让你查的项目，查得怎么样了？”
　　“瀚宇科技的项目我正在让人跟进，不过对方研发进度还不如我们，甚至还有重叠的地方。至于大学的那个项目，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只打听到他们这周有场启动拍卖会。”助理把文件夹翻到折起的那页，伸手递过去。“他们倒是端着掖着，不过一个没有资本介入的项目，估计也没多少含金量。”
　　傅云沂垂眼看文件，语气波澜不惊，“你看到她时也这么想？”
　　“她？……谁？”助理愣了下，看到傅云沂挪开眼朝沙发轻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您是说，这个机器人是大学那个项目里的？”
　　傅云沂微微颔首，室内灯光掠过他冷硬的下颌线，投下一片阴影，“温翡池的‘著作’。”
　　机器人的来历他早查得清清楚楚。
　　把她接回来的那几天，他就得知这是被温翡池那边送来的玩物。
　　不过……
　　傅云沂看向沙发上目光纯粹神态懵懂的女孩，喉头微紧。她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方，傻傻地被人以推动科技进步为借口玩于股掌之间，却还对他付出程序里百分之百的坦诚。
　　“确认好拍卖会时间，把我的行程腾出来。”傅云沂收回目光，他现在已经不太想把她短暂交回温翡池的手上，但也拖不下去了。
　　他声音微沉，“要尽快。”
　　——
　　秋雨后是个难得的晴天。
　　场馆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四周是科幻蓝的互动玻璃墙，极具科幻感的弧形触摸屏蜿蜒至走廊深处。
　　馆内保密性十足，所有来宾都是指纹录入。
　　江黯靠在灯光背面的墙角，他本来就是清隽的长相，被灰□□光一照，白大褂包裹的身形被衬得愈发修拓。
　　“师哥，你也躲这摸鱼啊？”实验室里那位话多的男孩不知何时挤到他身边来，朝他的视线看去，“这劳斯莱斯可真贵气，车里的人有点面熟啊，啧，好像之前在商业新闻头版见过？”
　　他说着，不知何时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糯米鸡低头啃，绵腻的香气强势地窜入鼻尖。
　　江黯瞬间连观察的心情也没有了。
　　他知道那是傅云沂的车，车里还有A02。昨天温翡池收到傅氏递来的橄榄枝——一笔不菲的项目投资，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修好A02并且拆掉里面有可能存在的监控设施。
　　他买下这台机器，承担后续所有的费用。
　　其实这也是温翡池最初的目标，也是他的。
　　一台并不精致的机器，通过感情牌的方式跟傅氏集团建立联系，他们这边只赚不亏。
　　江黯望向门口，A02似乎染上了点病毒，待机时间缩短。
　　一天也就那么五小时是清醒的。
　　他微微眯眼，看到女孩垂下手乖顺地被傅云沂牵着，而一身西装马甲的温翡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侧。
　　傅云沂进场后，便带着女孩一同跟温翡池走向实验室的走道。
　　江黯觉得这一幕莫名刺眼。
　　虽然温翡池是计划的发起人不错，但A02是他一点点细化丰满起来的。他凭什么要在展厅干这些没有意义的待客工作？
　　江黯憋了一口闷气，他明明还发现了A02的秘密，她……
　　“那位就是傅氏总裁的神秘女友吧？怎么看上去跟教授关系也不错的样子。”糯米鸡的香味骤然窜近，“诶？师哥，你去哪？”
　　江黯单手插兜，回头不耐地瞥他一眼，“我讨厌糯米鸡。”
　　“……好吧。”男孩尴尬地咀嚼了一口，指了指他的口袋，“师哥你手机响了。”
　　——
　　对比展厅的喧闹，实验室静得连机器运作的声音也没有。
　　“里面有特殊的培养皿，但很抱歉，处于保密的缘故，傅总您不能进去。”
　　宋知绵的视线落在温翡池侧脸上，大概搞技术的都有点傲气。
　　他嘴上说着抱歉，湖绿色的双眸里却没多少歉意，甚至那段被双襟马甲束紧的阔背窄腰也挺得笔直。
　　傅云沂冷厉的双眸盯着他，“那什么时候送回来？”
　　温翡池：“半个月内。”
　　“你怎么保证送回来的是她，而不是你们……”傅云沂顿了顿，觉得这些话很难启齿，特别是女孩正站在一侧看着他们的时候。
　　他在宋知绵发顶揉了下，声线低沉，“把耳朵捂上，会不会？”
　　温翡池平静的眸底终于流露出些许震惊，他没想过傅云沂会提这样的要求？
　　A系列机器的意义，不就是让它们做他的宋晚晚么？二代坏了，还有三代四代源源不断地顶上来，甚至等待时间不会这么久。
　　其实自从接到傅云沂的电话，他就一直处于这种困惑与震惊之中，A02对他来说竟然是独特的？
　　见A02根本没看他，乖乖地把耳朵堵上了，温翡池眉心微皱，“我知道你的意思，一样的流水线手机也会有编号，当然，她也有。”
　　“她编号A02，生产日期是7月29日。”温翡池打开门口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手环，看到上面的数字时他也有些怔忡，A02-729。
　　“……但傅先生，我不是很懂您此举的意义。”
　　“手环先给我吧。”傅云沂将他手里的手环扯开，看他时目光略有嘲弄，但对他的话避而不谈。
　　培养皿在面前缓缓关闭，随着监测导线的接入，女孩从地面漂浮起来。她的背面还飘着一台机器，他们目前最完美的S01。
　　温翡池仰头看她，蓝色气泡升腾而起，她的发尾飘散开来，皙白的颈上还有一抹极淡的红痕。
　　他目光一紧。
　　“你真的一点也不像宋晚晚。”
　　实验室里响起很低很轻的声音。
　　她拥有残次品与生俱来的易碎感，宛如一个被黏合的漂亮瓷器，精致又脆弱。
　　宋知绵睁开眼，看到温翡池头上15的好感度，眨了眨眼。
　　见装在培养皿里的女孩像离开前一样依赖又崇拜地看向他，温翡池心头一紧，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走到控制台前，查阅着女孩的各项数值。
　　确实被病毒侵蚀得破败不堪，但超负荷的记忆库却仍然挤满了傅云沂的部分。
　　他顺着之前江黯查过的数据一项项核对，从第一项仔细往下滑动，快到最末页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老师。”
　　江黯看到屏幕上的数据，唇角微微勾起，走到温翡池身侧来，“我有点事找您。”
　　温翡池半撑着控制台，头也没回，“有事拍卖会开始再说。”
　　屏幕上的数据很快要滚动到第十八项，江黯紧了紧拳，“宋晚晚打电话来说，她要回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保密
　　这个消息无疑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宋晚晚突然回国, 意味着她肯定看到傅云沂找了个她的仿版，她那高傲的性子，未必咽的下这口气。
　　她会怎么做, 威胁傅云沂跟那个冒牌货分手？还是彻底失望？
　　温翡池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眸微垂, 一瞬间关于宋晚晚的很多记忆涌上来。
　　——老师。
　　她和别人一样这么喊他, 语调却少有崇敬和惧怕，尾音清脆地上扬, 很特别。
　　他希望宋晚晚选第二选项，毕竟她是他的得意门生, 她该留在这，留在他这。
　　眼前却浮现一张女孩怯生生的面孔，白裙赤足, 柔软身躯慢慢朝他贴近……明明是同样的脸，声音却像绵密的糖丝，一圈圈缚得他心颤。
　　温翡池轻吐出一口气，将脑海里的回忆摁下去, 回过头, 嗓音清润问江黯，“她在电话里没说别的？”
　　“说是吃不惯外头的东西，很想念对面的川菜馆, 专业聚餐的时候让老师您也一定到场。”
　　“她跟你联系还挺密切。”
　　江黯心紧了紧, 发现温翡池说这话时神情难辨。
　　“紧张什么？”温翡池转过身靠在台沿，冷白的指尖在台面轻巧, 湖绿色的眸子难得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不阻止我的学生们恋爱。”
　　江黯头皮发麻, 差点要炸开。
　　温翡池就像个99.9%处于理智中的人, 不过那不可控的0.1%只会更可怕，他暂时不想跟这个看似自律的老师做情敌。
　　“那她回来，A系列要销毁了吧？”江黯把目光挪去不远处的培养皿上。
　　“不然呢。”
　　温翡池看了一眼手表，拍卖会就要开始，他没空跟他多说。
　　迈开步子快步走向门口，路过江黯身侧时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再检查一次S01，从宋晚晚回国这刻起，他才是我们的重心。”
　　言下之意，其他的棋子用完就可以扔掉了。
　　江黯目视他的背影消失，走到控制台。
　　“喂，听到了？”
　　“这种人都能让你拥有自主意识？机器真是不挑食啊。”
　　宋知绵看到控制台前的男孩表情嘲讽，还踢了脚她面前那堵玻璃墙，凤眸冷冷地盯住她。
　　……怎么看都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没有脾气地歪了歪头，疑惑道：“学长，你在说什么？”
　　“别喊我学长。”江黯皱眉，直接把她从培养皿里放出来，走到她跟前。
　　“数据里多出来的第十八项是什么？温翡池当初可没设定这东西，01和03都没有，为什么你会有？”
　　数值还在85左右浮动，时间可以追溯到她跟温翡池接触时的第一次测试开始。
　　“这就是你的自主意识，我猜得对不对？”少年冷硬地睨逼问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表情。
　　傅云沂不在，温翡池不在，没有指令的机器不会有微表情。
　　宋知绵不安地退后一步，却被脚边的线绊倒，跌坐到地上。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仓促地散开，掩住她白皙细瘦的脚踝，她缩了缩肩膀，清澈双眸里满是惶然。
　　这副脆弱又柔软，任人玩弄的模样令江黯的心狠狠颤了下。
　　他稳了稳心神，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戴着手套的左手托起她的下颌，粗糙棉布很快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摁出一道红痕。
　　江黯目光发暗，俯下身来，压迫的姿势，“慌什么？宋晚晚可不怕我。”
　　女孩不安地揪住裙摆，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在大家，程序短暂占据上风，她张了张唇，“……学长。”
　　本就软腻的嗓音此刻更是绵弱。
　　“实验室里类人机器要是有自我意识，一定会被拔掉芯片，再被送进回收站绞得血肉模糊，哦不……你也没有血肉。”
　　江黯温柔地看着她，像在陈述事实，“但你的痛觉还在，大概会很痛吧。”
　　A02听得懂，也颤得更厉害了，胸脯不断起伏，眼尾泛起惊慌的绯色。
　　他顿了顿，手指隔着一层棉布揩上她的眼角，“以后我的指令，才是优先级。你可以继续喜欢温翡池，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么？”
　　女孩双眸濛然地看着他，就在江黯以为她会点头时，她却慢慢涨红了脸，“不、不是的。”
　　江黯一愣，旋即皱眉，“不是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温翡池？”
　　那难道是傅云沂？不可能。
　　数据波动明明比她到酒吧的那天还要早得多。
　　“我，我喜欢……”宋知绵在他的注视中双颊越来越红，视线却转回他脸上，眼尾的一抹绯浓而欲。
　　江黯恍神之际，腰腹却缠上一双柔软的双臂。
　　明明没有多少力气，但他却仿佛被禁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她探起身仰头，无意识地舔舐了一下唇。
　　唇红艳泽，配上她那张清纯无辜的面孔，靠近的一瞬江黯感觉被抽掉了浑身的力量，他双眸失神。
　　她喜欢的是……
　　下一秒，喉结处传来的湿热感让他大脑闪过短暂的空白。
　　女孩就像一只软得没骨头的小猫，做试验般在他身上乱蹭，唇角时不时蹭过他的颈、锁骨……
　　技巧完美，动作却处处透露着生涩。
　　“A02！”
　　江黯只觉下腹发热，他面红耳赤地将人猛地推开，退后好几步。
　　齐整的白大褂上也多了几道褶皱，他羞恼地抖抻了几下，“你……”
　　对上A02无辜的目光，他连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A02的素材库是他配的，艹！
　　要是有时光机，他现在一定穿回几个月前把自己揍一顿。他当时给A02塞一些少儿不宜的素材库只是想看她在傅云沂面前出丑，却没想到让她的自我意识也误以为喜欢就是这样子的，就该对他亲亲抱抱。
　　“对不起……”女孩撑着地面站起来，眼侧还有未褪的红痕，她小跑过来揪住江黯的衣角，“不要销毁我。”
　　“学长。”
　　声音软得让人想犯罪。
　　见她又要故技重施地抱上来，江黯略显慌张地摁住她的手，“别出声。”
　　他闭了闭眼，无奈地哑声道，“我替你保密。”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拍卖
　　宋知绵还在想江黯会怎么保密, 就感觉腰身突然一轻。
　　江黯把她抱起来了。
　　对方看起来清瘦，抱她时还是能看出挺阔的少年气来，没费多大力, 就把她重新塞回了培养皿。
　　他动作很快，快得宋知绵回过神来时, 蓝光就水雾般把两人隔开了。
　　宋知绵：“……”
　　江黯看似镇定, 其实抽回去的手在微微发抖。
　　别看他平时一副跟谁都玩得开的样子，其实在这方面还有点洁癖, 他跟宋晚晚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最近的那次还是用肩膀安慰她, 除此之外，他跟女孩拉手都没有过。
　　现在，江黯感觉自己被A02碰过的地方都烫得出奇……后背、锁骨、喉结, 还能记起来的触感如有实质般盘踞在他皮肤表层，这感觉很陌生，但他竟然不觉得恶心。
　　有了这层认知，江黯一双长眸里的情绪更加复杂, 厌恶且震惊, 厌恶之外还有些自我怀疑。
　　A02竟然喜欢他？怎么会，怎么……可能？而他得知之后竟然也没有把人马上推开，他也跟着她疯了吗？
　　调出刚才的数据, 江黯看到显示屏上第十八项数据的曲线, 它像一条平直的心电图，在刚刚终于有了巨大的起伏。
　　数据做不了假, 这也是它的浪漫之处。
　　江黯犹豫半秒, 将它们彻底删除, 没留下半点痕迹。
　　而后他关了屏幕, 抬眸冷冷道：“温翡池暂时不会发现了，但以后再有什么异常，我可不能担保。”
　　女孩像听不出他的冷淡语气，笑容依然纯真温柔，“谢谢学长呀。”
　　江黯像被刺到一样，瞪了她一眼，“别得寸进尺，这不代表你还能喜欢我，你也别顶着宋晚晚的脸对我做这种表情。”
　　“……恶心。”
　　他吐出胸口那股憋闷，低声喃喃。
　　【江黯好感度10。】
　　系统很没面子地在宋知绵面前戳破他的表演，还故作深沉地感慨，【少年人啊，就是嘴硬。】
　　“亲几下就软了。”宋知绵浑不在意地淡淡道。
　　系统：【……】
　　江黯并没有再看她，好像多看一眼都能触电似的。他把碰过她的手套都脱了，还有一分钟拍卖会就要开始，他来不及换新的，绕到S01面前的控制台前熟练地连接电源。
　　“S01，出来吧。”她听到江黯郑重的声音。
　　宋知绵这才后知后觉，她身后那个黑乎乎的培养皿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砰。
　　实验室本来是亮着灯的，绕着整个大厅环形的白灯透出冷漠残酷的气息，像个见不得人的生化基地。此时突然有一道蓝光兜头罩下，光线把整个空间严密地拢进去。
　　沉闷、压抑，周身仿佛沦为深海里的一艘沉船。
　　借着这刺眼的光，她看到有个人背对着她从培养皿走了出来。
　　看背影是个年轻男孩，很高，他没像宋知绵那样赤着足，反而穿了双白球鞋，上身是件白衬衫，下摆随意垂着，但不会让人觉得散漫，清瘦的肩胛骨从布料隐隐透出，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干净。
　　“编号S01-IR1109，向您问好。”
　　他朝江黯说话了，音色很好听，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清润的冷。
　　江黯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这机器每次都让他很有压迫感，“走吧。”
　　两个人转身往门外走，路过宋知绵旁边时，江黯还是绷着脸，朝她冷冷瞥来一眼。
　　但宋知绵没看他。
　　她好奇地打量着江黯后面的这个机器人，S01应该是比她更高级的版本，他皮相也确实不错，生动得没有半点机器人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撇过头看她，那双眸子湿漉又清澈，看谁都专注。他唇红齿白的，看着乖得要命，应该是大姐姐最喜欢欺负的那种。
　　宋知绵眉梢轻扬，看别人欺负总不如自己欺负。
　　她笑了笑，朝系统说了句什么。
　　【宿主你……】系统知道拦也拦不住她，只好磕磕巴巴地应下来，【好吧。】
　　不知道是哪里又触到江黯敏感的神经了，他“啪”的关掉了实验室的灯光。
　　*
　　科技展厅内，拍卖会还正在有条不紊地拉开帷幕。
　　机器人还没过来，展台是空的，虽然有同步播放的PPT，温翡池也沉静地介绍S01的性能和外观，但大家没见到东西，场内的气氛并不活络。
　　为了保证隐私，委托或是竞买人可以申请单独的vip空间，里面配有实时通话设备。
　　傅云沂就在其中一间。
　　这里富商云集，除了傅云沂这种本就涉猎人工智能行业的公司参加之外，还有些毫不搭边的也过来凑热闹。
　　傅云沂想要和温翡池合作，为表诚意，这次展品是一定会拿下的。
　　他靠在房间的沙发上，目光淡漠地看向屏幕，见识过A02之后，他其实并不期待后面会出现的新机器，甚至有些排斥这种购买的方式。
　　又庆幸，她那张脸，没有被温翡池堂而皇之放在展台上。
　　不只是因为跟宋晚晚相似，而是A02身上有种让人控制不住欲望的脆弱感。
　　“东西到了。”台下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本来还有交谈声的场馆内陷入死寂，在看到少年踏上台阶缓缓走上来，而后温驯地站上黑丝绒展台时，这种死寂一秒炸开。
　　太漂亮了。
　　少年黑发下是一双让人怜爱的小鹿眸，眸光软和单纯，但颈上的喉结线却是肃冷锋利的，微微敞开的衬衫衣领能看见深凹下去的锁骨阴影。
　　漂亮得有种清冷的疏离感。
　　宋知绵黑了其中一个摄像头，看到此景不禁感慨：“啧啧，温翡池也是胆子大，一个保安没请，我看台下那几个大叔恨不得上去抢人了。”
　　总会有些有钱人寻刺激，爱玩些新鲜的，她之前在娱乐圈撞见过不少举止猥琐的中年男人，趁酒局干些恶心勾当。
　　“傅云沂在vip。”宋知绵找了一圈，让系统干脆利落地又黑了里面的监控。
　　一间间找过去时，她听到某个房间传来粗喘声，油腻至极，她晃过镜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地男人目光猩红注视着台上的机器，戴着翠绿扳指的手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解裤.裆上的拉链了。
　　“……妈的。”
　　宋知绵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秀眉慢慢拧起，换了个摄像头，视线不悦地换回台上。
　　“五百万。”
　　馆内某个包厢传出清冷的女声。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出逃
　　一时间, 场馆内所有人闻声都脸色微变。
　　他们没想到刚开始就有人给价如此高——五百万，去雇个终身的真人管家都足够了，高价拍下这台刚面世的机器未免太过冒险。
　　“疯了吧？五百万买一个机器人, 有这钱往哪砸不是赚。”
　　“嗤，说不准是哪个富太太看上这张小白脸了。”
　　场内还有三个人神态各异, 宋知绵看到江黯最先反应过来, 猛地扭头看向场内的某处。
　　他嘴唇开合几下，喊的似乎是, “晚晚。”
　　展厅四周是太空舱外形的独立空间，每间距离不远, 舱门出贴有号牌，他一时间也不能分辨出是哪间，只能站在台下遥望着。
　　江黯按捺下心头的巨震, 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朝台上瞥去一眼。
　　演讲结束的温翡池正攥着一支激光笔，匆匆忙忙地走下台去，而后愣在原地, 眼底也闪过短暂的震惊。
　　江黯在心里轻嗤一声, 心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如果刚才出声的真是提前回国的宋晚晚，那以温翡池伪装和善的个性，又怎么会让她知道自己的类人作品？
　　他不想让仿造品再留在世上让宋晚晚伤心, 就未必会如约处理A02身上的故障。
　　顶着严重故障的机器人使用寿命会无限缩短, 最多三年，A02就会报废。
　　眼前又浮现出女孩怯生生喊他“学长”时的脆弱模样。
　　江黯烦躁地揉了把发顶想, 他真是脑子不太清醒。
　　宋晚晚都回来了, 他还干嘛管那个替身是死是活？
　　“这宋晚晚还真是会玩。”
　　宋知绵单膝跪地, 一边听着场内的动静, 一边在门口柜子里翻找什么。
　　直到拍卖师在场内又重复了一次，另一个角落才亮起号牌。
　　拍卖师连忙出声，“182号的七百万。”
　　喊下第一声后，宋晚晚便也沉默地亮牌，只是那毫不犹豫的速度多少透露着挑衅和赌气。
　　“七百五十万。”
　　小说里形容宋晚晚的词汇就是娇纵小作精，她这次因为看到商业报纸上傅云沂的绯闻，就立刻回来宣誓主权了。
　　见到昔日初恋，心里激动但又不想主动上去，只好用抬价这种方式故意现身，以此吸引他的注意。
　　作不作宋知绵不清楚，缺德倒是挺缺德的。
　　“她这么一闹，傅云沂表达诚意的金额又要翻倍，倒时候谈崩了两边都讨不到好。”
　　不过狗咬狗，宋知绵是乐见其成的。
　　她翻找的动作没停，鸦羽般的长发垂在脑后，又随着动作向肩头倾泻下去。
　　系统忍不住道：【宿主，你在找什么？】
　　宋知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脚尖踢了一下地板上的笔记本，温翡池的。原本的剧情里她并没有跟S01碰面过，对他的未来轨迹也不得而知，或许这只是丰富主角履历的一个小插曲。
　　但……
　　“我刚看了S01的数据，所有项都是满分。”
　　如果原身温翡池定义的残次品，那S01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宋知绵回想着那个天使般干净纯粹的面庞，总觉得这样的人，创造出来后不会甘心被控制被使用的。
　　系统还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所以宿主你想泡弟弟吧？这个弟弟确实不错……机器人嘛，体力又好，又听话，可是他没有好感度，不像你薅羊毛的风格啊。】
　　“……”
　　宋知绵把翻找到的东西装进口袋，恍若未闻地起身，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
　　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
　　此时的拍卖会，已经变成了极少数人的游戏。
　　S01的价格因为宋晚晚的这段插曲被逼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一千六百万。”拍卖师甜美的声音还在继续。
　　再次跟价后，宋晚晚白皙的小脸浮起一抹心虚，她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自她回国后，不少同学朋友都打来了电话，除了傅云沂一直安静。
　　她知道她跟傅云沂之间有过一些误会，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过去了。
　　这几年，傅云沂的好友祁昂也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包括几天前的商业晚报，里面他搂在怀里的女孩，看模样跟她有八分像。
　　那晚很多朋友问她是不是跟傅云沂复合，她才知道这件事。
　　宋晚晚承认了，她虽然生气，但也知道傅云沂只是对那张脸有感情，归根结底，他放不下的一定还是她。
　　但此刻，宋晚晚却有些烦闷和不确定，会场允许带手机，可直到现在，傅云沂还没有主动联系她。
　　倒是一分钟前，江黯发来一条消息。
　　【你要是真喜欢这款，可以直接找老师内定，我们怎么会让你花钱。】
　　他言辞温柔，倒也提醒了宋晚晚，已经没有几个人跟价了，不要执着。
　　宋晚晚握着手机，朝投屏上的展台看去。高瘦少年仍然安静站在原地，动都不曾动一下，他周身笼罩着乳白微光，细稠睫毛在眼下覆上一层阴影。
　　还真……挺好看的，看着这样完美的脸，她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傅云沂会不会只是吃醋了？
　　“一千七百万。”
　　这一次，宋晚晚没有再举牌，她等待着台上利落的槌声。
　　也确实有声音响了起来，但是比槌声更响。
　　就在那一瞬间，房间内的灯光完全暗了下来，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挣开座椅推门出去，门开的刹那所有声音灌入耳膜。
　　外面也是黑的，灯熄了，感应玻璃由透明变成不可见，整个展厅仿佛一个窒息的黑匣。
　　刚陷入黑暗时，眼睛会有几秒的适应期。宋晚晚仓惶地揉了揉眼睛，还是只能看到几团黑影，她甚至在混乱中被人推了一把。
　　“怎么回事啊，停电了吗？”反应快的人已经把手机后面的手电筒打开了。
　　“看样子是，怎么搞的，连备用发电设备也没有……”
　　那些人从慌乱中慢慢镇定下来，才有人抬头朝台上看去。
　　展台，空了。
　　原本站在上面安安静静的机器人，已经不知所踪。
　　于此同时，科技展厅外正下着绵绵细雨。雾蒙蒙的天气里，几个橙皮出租车正靠在路边等生意。
　　司机嗦了一口烟，忽然瞥见后视镜里有人飞快的跑过来。
　　真的是飞快。
　　他感觉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从展馆门口跑到了马路边，比电视里的运动员还利索。走进了才看清是个年轻男孩，带着灰口罩，微微勾背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去哪？”他慢悠悠看了眼后视镜问，少年安静地抵着后座，眉眼低垂，跑了那么远的路也没见喘。
　　“先……往前开。”
　　声音也是磁性好听的，就是说话，每个音节标准得像没有感情。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逃离
　　“你这话说的。”
　　司机轻笑了声, 掐掉眼回头好心提醒道：“小伙子，你不报个地标，待会开过这段前面就没调头的地方了啊, 倒时候计价器多扣钱别怪我坑你。”
　　听到他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 黑眸盯着副驾前方鲜红的数字计价器, 而后眨了眨眼，“我没有钱。”
　　“你没有钱你坐什么车？”司机诧异地上下打量他, 没钱语气这么平静，玩他呢？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就看到少年弯下腰去，手搭上自己脚上那双还算簇新的帆布鞋，“它可不可以抵车费？只要从科技大楼开出去就好。”
　　“……真怪。”
　　司机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终究是在他真挚的眼眸里败下阵来，对方长得人模人样的，像个小绵羊，他都不好发脾气。
　　“行吧, 我把你带到前面的路口, 那儿正好有个公交站，两个钢镚就够坐全城了。”
　　司机回过头去拧车钥匙，车还没启动, 车窗突然被敲了两下。
　　他把前窗摇下来, 看到一个女孩撑着伞立在车外，深栗色长发散落在肩头, 白色长裙, 手腕上套着同色发带。
　　“去哪？还能带个两个人。”司机一边说一边在她清纯无害的脸蛋上扫了一眼, 目光瞬间呆滞几秒。
　　敢情今天科技馆在办模特展？
　　宋知绵朝他柔柔一笑, “去博泰酒店，我还有个朋友，您等两分钟可以吗？”她说完顺势把后座车门拉开，司机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看着她收完伞坐进车里。
　　她一进来，就察觉到了S01带些防备的目光。
　　少年淋了雨，黑发贴在鬓角，唇更红，泛着柔柔的光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只艳鬼，此时这艳鬼正双眸冷冷地看着她，似是觉得她是来抓他回去的。
　　“别紧张呀。”
　　宋知绵笑了笑，发现对方往旁边挪了挪，跟她拉开距离。
　　“你怕我吗？”她眨了眨眼，“我们今天不是还见过吗？”
　　“A02，看在我们是同类的份上。”他垂下头，喉结轻轻滚动几下，没有感情的语调终于多了几分卑微的味道，“能不能不要带我回去。”
　　“论体力，你可以轻易制服我的……但你怕我给温翡池发送实时坐标，暴露你现在的位置，对吗？”问完这句，宋知绵故意坐近了些。
　　少年为了避开她的碰触人都要贴上一侧的玻璃窗了，此刻他避无可避，本来就身量高大，头顶着车穹弯曲的部分，颇有些可怜。
　　宋知绵在他无措的目光里微微一笑，把后颈的头发撩起，偏头看他。
　　她循循善诱，“弟弟，要不你把我这里的芯片拆解出来吧？这样我就没威胁了，你也自由了。”
　　少年的视线落上来，晦暗的车厢内，她没有发丝遮挡的后颈皙白娇嫩，微微凸起的那一块就是存放芯片的地方。
　　说它是人类的心脏也不为过，而现在，它对他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早就发现，这个机器女孩看上去比他富足得多，不像他全身只有一套衣物。
　　要是能把芯片取下来，他或许真正能获得他梦寐以求的自由。
　　宋知绵静静承受着他的打量，她本以为能在S01的眸子里看见动摇，但没有。他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摇摇头，拉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哎，等一下。”
　　他只拉了个小缝隙就被宋知绵逮回来关上了，不过肆虐的雨势还是将他的袖口淋湿了一块，水痕滴到他的手腕上。
　　“进了水不会漏电吧……”宋知绵嘀咕了一声，低头硬抓着他的手腕将那一块擦干了，就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是防水的。”
　　“……”宋知绵抬头看到他认真又可怜的眉眼，决定不逗他了。
　　“我过来只是给你个东西。”她将在实验室柜子翻出的手环丢进他手心。
　　冰冷的触感令S01微微愕然，低下头去。
　　磨砂手环上刻着一串数字S01-IR1109，这是他的‘出生证明’，也是他曾经讨厌并怀疑自己的东西，因为手环里有定位器，还有他的初始数据。
　　他将手环翻了个边，发现定位器被拆除了，裸露的铁皮上还用红色马克笔涂了一个小巧的爱心。
　　颜色鲜亮，是刚涂上没多久的。
　　“现在，你自由了。”
　　他听到女孩轻柔、又郑重的声音，旋即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这、这姑娘怎么又走了？车不坐了？”打完电话的司机回头一看，发现后排又空了一个。
　　S01在他的声音里垂眸看向旁边的座椅缝隙，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偷偷塞了一部手机。
　　他拿起来划开屏幕，下意识地输入011109，屏幕果然开了。
　　他攥紧手机贴近车窗，雨水斑驳地滑落，女孩撑着伞跟过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朝科技馆的路走去。
　　少年漂亮纯净的瞳孔注视着那道背影，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其实他是想问，“姐姐，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他知道，她明明也有自主意识的。
　　*
　　拍卖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失踪，这对会场来说不啻于投下了一块炸弹。
　　展厅立刻被封锁，保安冲进来维持着基本秩序，而温翡池和几个学生助手去调监控，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监控视频悄无声息的少了十几秒，科技大楼六个出口，都没有看到人影，去调主道路的监控一时半会也不太可能。
　　站在一旁的男学生带着哭腔慌道：“老师，这可怎么办啊，S01难不成自己跑了？”
　　“你们两个去场外监控死角找，林语回实验室查定位，江黯……”温翡池还算冷静，似乎早有预料，“你还记得，S01制造成功之初，因为不兼容废掉了两个躯体吧？”
　　江黯下意识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他目光一震，温翡池的意思是，临时造一个仿版？
　　“记得就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江黯看着温翡池一如既往儒雅冷漠的神情，皱了皱眉，还是任命地走了出去。
　　那两个不兼容的躯体不在实验室里，被他们扔去回收站，还没来得及销毁。
　　离开前，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加快了脚步，朝实验室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抢夺
　　江黯狂奔到实验室, 里面他走之前关了灯，伸手不见五指的。
　　“A02？”他一只脚迈进去，按开墙面上的灯光开关。
　　看到培养皿里空空荡荡, 江黯的心骤然紧了紧。
　　她也跑了，跟S01一起跑了？她不是说诞生自主意识是因为喜欢他么？喜欢他还一声不吭的跑掉？
　　看来机器也挺会骗人的。
　　江黯咬紧牙根, 绕着培养皿走了一圈, 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接线口丑陋地暴露在空气里，却没有挣扎的痕迹。
　　这说明A02不是主动逃脱的, 至少，有外力先打开了容器。
　　江黯眉心舒展, 他才不是关心A02的死活……
　　他只是不想实验室一连损失两台机器，也不想错失跟傅氏集团合作的机会罢了，那个笨机器, 有什么好关心的？
　　他加快脚步往里找去，实验室只有一个开放出口，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女孩可能还在室内的某个角落。
　　江黯走去治疗舱，没有看到人, 又找去了自己的工作台。
　　台面光洁冰冷, 他把修长的指尖触上去，却不由想起一些他忽视的记忆。
　　比如，他曾经花费花费很多时间在这个工作台上偷偷拆掉了A02的一些组件, 让她变成了温翡池眼中的残次品。
　　还把她漂亮的, 跟宋晚晚相似的耳后痣换成了一块疤。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A02会有记忆吗？诞生自主意识后, 她回想起来会不会觉得……难过？
　　江黯并不想关心她的感受, 却又忍不住深想。
　　“学长, 温老师不是让你负责回收站吗？”身后突然响起语气困惑的女声。
　　林语刚跑过来, 还在撑着膝盖喘粗气，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快。
　　江黯猛地回过头去，见到是她，皱了皱眉，“你去组装吧，我帮你差定位。”
　　组装可是个有趣活，起码没查定位这么无趣，何况S01都计划断电逃跑了，怎么可能想不到切断定位？
　　林语听完激动得不行，还是用仅存的理智确认道：“真、真的？我可以吗？温老师会不会怪我？”
　　“你就说是我逼你的。”
　　女孩连声道谢，很快就跑得没影了。江黯注视着她从门口消失，那模样跟他当初来实验室很像，哪怕只是组装一根胳膊都觉得新奇刺激。
　　久而久之，他还是温翡池的助手。
　　经他手的机器数不胜数，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最优先服从温翡池的指令。
　　其次才是他。
　　或许有一个瞬间，江黯也幻想过有一个机器人是属于他的独家作品，不过那一直存在于他的幻想里。
　　直到今天，女孩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颈。
　　她还亲了他，违抗温翡池指令偷偷喜欢他。
　　想想，竟然……有些浪漫。
　　冰冷的触感令江黯回过神来，他把纷杂的思绪甩出去，折回控制台查定位。
　　意料之中，S01的坐标一直在实验室里。
　　靠着坐标，他在地上找到两块被完美拆解的定位器。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指尖犹疑了几秒，然后切换成A02的定位。
　　——也在实验室，距离他十七米。
　　江黯注视着屏幕上的小红点，那里是……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是温翡池，他一接通，对面立刻响起冷冷的质问。
　　“你跟林语换了？”
　　“老师，A02也不见了，林语不方便待在实验室。”
　　“……”
　　温翡池像是有些困惑，以及轻慢的不耐，他缓缓道，“我记得，我早上说过A系列马上销毁。一个即将销毁的残缺机器，跟现在的拍卖会比，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换句话说，A02失踪了。
　　就怎样？
　　江黯攥紧握住手机的手，朝标红的坐标走过去，那里是——温翡池的工作室。
　　常年不见阳光，遮光材质的玻璃将这里和室内分割出一块小空间。
　　工作室和温翡池本人一样，布置井井有条，冷肃克制，桌面只放着一个银灰色镜盒。
　　门没有关，他找了半天的女孩此时正蜷缩在台面上，看上去已经再次因为系统紊乱陷入了休眠中。
　　江黯死死盯着那张无害的脸蛋，差点没气死。
　　他三两步冲上去，手撑着台面，有一瞬间真的很想把人从台子上扯下来。
　　早知道当初制造她时就不该自己揽恶活，现在A02一边说喜欢他，结果休眠前最信任的地方竟然还是温翡池的工作台？
　　温翡池这货又比他好多少。
　　“江黯，你今天的工作状态很让人失望。”
　　电话另一头，温翡池抛下一句淡淡的斥责，就准备挂断电话。他正要赶去展厅，却看到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发出刺眼的红色信号灯。
　　“有人进了我的工作台？”温翡池微愣。
　　“嗯，是我。找了一圈，没想到A02在这儿。”
　　黑色玻璃映出男孩清隽的面容，他把手机搁在一边，说这话时眉眼泛冷。
　　“我也觉得一个残缺机器没必要这么上心，既然老师也这么觉得，那我就把您的优先指令解除吧，全都换成我。”
　　“这样我负责修，修完直接给傅总送过去，正好也弥补一下之前的工作失误。”
　　他把宋知绵抱起来，对方很轻，机器关节竟然比人骨还要轻不少。
　　“老师，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生日这天还在开紧急防疫会qaq悲催打工人顶锅盖上来更新啦~轻拍，江黯很快就要变成跟温翡池抢人的舔狗了hhh


第76章 发现
　　身前的玻璃倒映出展厅攘攘人群, 温翡池还是第一次听江黯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他认真的态度令他感觉异常又熟悉。
　　像是在哪听过。
　　哦……对。今天傅云沂也用这种语气，郑重地向他讨回了A02的手环。
　　他们似乎把放在宋晚晚身上的感情, 都无形中开始倾斜给了那个机器身上，而他们自己浑然不觉。
　　这是他期望看到的结果, 他也觉得不用在A02这个即将废弃的机器身上浪费心力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深想, 为什么？那个残次品为什么可以做到？
　　温翡池食指夹着钢笔转了转，镜子映出他凝重的神情。
　　“老师？”电话那头传来反问声。
　　“随便你。”温翡池将手覆上手环, 挡住那刺眼的信号灯，“指令我来解除, 你去回收站帮林语。你们还只剩九分钟。”
　　江黯挂断电话，看向怀中的女孩，隽逸的眉眼难得透出些许雀跃。
　　不过那雀跃很快被他皱着眉心压下去。
　　“A02。”
　　对方柔软的腰身透过薄薄的布料贴紧江黯的掌心, 他攥紧一下，声音带了冷，“等落到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系统很贴心地在宋知绵耳边戳穿他：【江黯好感度+8, 目前18。】
　　*
　　展厅里。
　　拍卖会还在一片失控中, 保安冲进来只能保证人能有序退场，但抵不住一些人对温翡池的项目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热闹。
　　十几分钟后，机器人再次站回展台, 他换了身衣服, 活力的灰色运动外套严密包裹着双臂和长腿。
　　只不过，他一直低着头, 那双漂亮的小鹿眼微微敛着, 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主持看了眼, 笑容甜美地朝台下解释道：“S01其实只是去后台换了一身衣服, 看来是吓到大家了。”
　　话是温翡池授意她的，台下却并没有多少人买账。
　　大家都是商人，心眼比普通人多不少，来拍卖会本来就是看个热闹，类人机器它越可控，他们才越能从它身上获得安全感。
　　因为不可控往往意味着危险。
　　现在看来，这个叫S01的机器，远没长相看起来那么乖。
　　“要我说，人工智能太智能就是个危险分子，今天能半路失踪，明天要是有别的歹念怎么办？”
　　“温教授这样的高智商都控制不住，咱们还是省省吧。”
　　“多亏那位132号抬价，我终于看到傅氏当了次冤大头。一千多万砸水里还能听到个响呢。”
　　宋晚晚听到他们离场前的议论声，心虚地扯起座位上的包包，视线在场内寻找那道修长的身影，而后眼睛蓦地一亮。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朝展台下两道身影冲过去，走到两人跟前时脚却不小心卡到砖隙里崴了下，身子不由向一侧栽去。
　　一双有力的手瞬间扶住了她。
　　宋知绵心头一喜，抬头看去，“云沂……”然后笑容僵在脸上，扶她的不是傅云沂。
　　甚至旁边的江黯也在袖手旁观，还是好心的助理搭了把手。
　　“宋小姐，小心。”
　　宋晚晚尴尬地跺了跺脚，“知道了。”
　　江黯感受到了她责怪的视线，他还以为傅云沂会扶她，所以没插这个手，没想到对方眼神都没动一下。
　　“你们在聊什么？”旁边甜美的嗓音打破面前沉寂的氛围。
　　“没什么，聊聊项目的事。”
　　江黯的视线在她秀美的面庞上滑过，四年不见，宋晚晚仍是当年娇媚的模样，明丽不减，褪去校园朴素的衣装，她身上那套小洋裙衬得整个人像朵含苞待放的铃兰。
　　“痛死了……”宋晚晚很快调整好情绪，状若无意地扶着江黯的肩膀揉了揉脚踝，“项目？是学长你们今天拍卖的那个机器人咯？”
　　她余光感受到身前西装挺阔的男人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低沉声线如期在耳边响起。
　　却不是宋晚晚猜想的吃醋。
　　傅云沂：“贵实验所的协议应该包括保密这一条吧？”
　　“……当然。”江黯回道，而后他看到傅云沂手腕上的手环，A02-729，是她的出生卡！
　　眼下正主就站在他面前，傅云沂的表现却跟他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江黯目光一凝，言辞不善道：“我以为，傅总您不是一个会在仿制品上花费心力的人。”
　　傅云沂沉邃的面孔终于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淡淡道：“我会让她变成独特的，不劳费心。”
　　交谈算是不欢而散。
　　宋晚晚听他们说些听不懂的话就算了，傅云沂跟助理离开时，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外面还在下雨，他出了展馆就上了车。
　　她也不是泥塑的玩具，被这么接连冷遇，怒气也上来了。
　　“傅云沂！”
　　被风吹得乱飘的雨丝搅起宋晚晚栗色的长卷发，她一边撑伞一边挡住那辆即将开走的劳斯莱斯前。
　　“你什么意思呀？我们……我承认我当初不应该不告而别，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冷待我吧？”
　　宋晚晚气得胸脯起伏，眼角蓄起水光，脸却依然明丽。
　　雨斑驳滑过车窗，傅云沂看着那张脸，却有点想不起他跟宋晚晚的回忆。
　　脑海里反而浮现出同样面孔的女孩，无助地从试验台跑下来抱住他的模样，当时那漂亮的眼尾也满是潋滟水光，柔软得近乎脆弱。
　　面前的车窗落下来。
　　“没有冷待你。”
　　宋晚晚对上那双冷厉的长眸，愣了愣，就听到他沉稳低缓地声音，“宋小姐，我们分手了，为了不让现在的女友生气，我希望我们可以保持距离。”
　　说完，随着车窗缓缓升上去，车也从她身侧绕开。
　　宋晚晚还处在震惊和巨大的羞耻之中，但她还是敏锐看到傅云沂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屏幕亮起的一秒，屏保上的人令她瞳孔微缩。
　　那是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之所以不敢断定那个人是她自己，是因为，宋晚晚从没穿过那套衣裙。
　　但未知的熟悉感令她遍体生寒，仿佛窥见了什么难以告人的秘密。
　　宋晚晚站在雨里想了很久，才记起来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傅云沂搂着陌生女孩出入集团地下停车场，两人背影被挂上了商业晚报的那天，她见过。女孩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但那天她人还在澳洲。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调戏
　　馆外的雨落成风的形状, 朝伞面哗啦啦地淋过来。
　　溅进脖子的冷意令宋晚晚回过神，她夹着伞柄，掏出手机, 立即搜索起当天的晚报。
　　但无论她怎么查关键词，新闻就好像从网络上蒸发了一样。
　　宋晚晚不傻, 这说明有人事后把新闻撤掉了, 人除了傅云沂还会是谁？
　　他把对方保护得很好，就像当年保护她一样。
　　想到这, 宋晚晚头都要气疼了。
　　“你怎么在这淋雨？”
　　江黯撑伞从展厅门口走过来，他套了件白色研究服, 干净清隽的长眸困惑地瞥向她身后，“傅云沂他没等你？”
　　宋晚晚脸上闪过一瞬尴尬，急忙避开他的视线说：“我不是刚回国吗, 还想跟老师和学长你们聚聚呢。我让他先走了，晚点再来接。”
　　江黯听到她的话一怔。
　　A02是寄托感情的工具，如温翡池说的那样，宋晚晚一回来, 她就会被大家抛弃掉。
　　“问这个干什么？”
　　宋晚晚像之前一样自然而然拽住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下，“发什么呆呢？”
　　江黯回望她，强迫自己的思绪回来, 他笑了笑, “我在想现在订餐馆还来不来得及。”
　　“这态度还差不多。”
　　宋晚晚笑着嘟囔了一句，心里安定不少。
　　幸好学长对她还跟以前一样, 温老师也没变, 唯一变的只有傅云沂。
　　但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那女孩真和她长得像, 那不恰好印证了傅云沂忘不了她，甚至找了替身弥补她的空缺么？
　　她眼底漾起势在必得的光芒，侧头随口问道：“对了，我看刚拍卖会上那个机器看上去很逼真啊，那张脸也可以定制吗？那可不可以定制得和某个人一样呢？”
　　江黯步伐猛地一顿，皱了皱眉，“你问这干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啊。”
　　对上对方懵然的目光，江黯声线还是下意识绷紧，“不可以。”他狭长的眸子像晕着一团墨，“你希望世界上有跟你一模一样的机器吗？”
　　“可以啊。”
　　宋晚晚不假思索道：“麻烦的事让她帮我去做，有什么不好？”
　　*
　　“唔——”
　　安静的实验室里发出一声闷响。
　　林语慌张时脚背磕上桌角一块铁皮，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眼睛却还直愣愣盯着前面。
　　因为那里躺了一个人，准确说是个女人。
　　对方侧躺在江学长的工作台上，双眼紧闭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四周环绕着冰冷的器械、管道，通风柜挡住光线将女孩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而她却穿着简单的长裙，露在裙摆外的双足白皙小巧。
　　这种冰冷和柔软对比给林语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以至于她下意识想，实验室来了新人？
　　即使制造了S01那样逼真的机器人，但看到眼前的女孩，林语却没有丝毫把她跟机器联系起来。
　　因为她看上去比他们还要真实，脆弱。
　　要真是机器起码也得是个SSS级吧。
　　宋知绵早在系统汇报剧情进展的时候就醒了，听到声响，她在对方的注视下睁开眼。
　　“你好。”
　　“你好……”林语越发琢磨不透她的身份了。
　　宋知绵揉了揉后颈，朝对方伸出一只手来，声音透着一股慵懒，“可以扶我一下吗？胳膊刚睡麻了。”
　　“你是新来的研究员？！”
　　林语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绵软的手感令她脸有点烫，忍不住嗫嚅道：“怎么睡在这里，你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是有点冷，实验室一直这样。”
　　宋知绵顺她的话缩起肩膀，她歪着头眨了眨眼，“不过我不是新来的研究员哦。”
　　“那你是……”
　　林语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忽然伸出手指挡在她唇前，“嘘，听到了吗？”
　　林语思绪很快被她带跑，“什么？”
　　“脚步声，你的老师回来了。要是被他撞见就麻烦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林语还能嗅到她发尾残留的香气，她脸更烫了，“我……那我先出去。”
　　她下意识躲到门口的排风柜后面，等人靠上墙面才后知后觉，她为什么要信一个人陌生人的话啊！
　　……而且温老师那么随和的人，撞见就撞见了。
　　林语弯腰揉了揉那只痛脚，正打算返回去，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温润的声音。
　　“你醒了。”
　　她连忙把身子缩回去，从缝隙里偷偷看去。
　　宋知绵坐在台沿边，双足微微晃动，仰起头看他，“嗯……所以今天是直接去老师家吗？”
　　温翡池看上去和她第一天穿来时没什么不同，研究服里是黑色高领毛衣，脊背挺拔，湖绿色的眸子永远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她这是流程化地问问，毕竟他不会把维修场所放在这，A02的身份太敏感了。
　　但这句话落到温翡池耳朵里却变成另一种意思。
　　“不用着急跟傅云沂见面，你的使命早就完成了。”他在控制台前解除自己的指令之余，微微抬眉，淡声道：“宋晚晚回来了，你避开她一点。”
　　“别让她发现你的存在，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指令，从明天起，你归江黯。”
　　随着屏幕进度条流向末端，他跟A02的关联也就消失了。
　　温翡池眼底映出字母的微光，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久久没有等到女孩的回话，他直起身回头看过去，却看到对方从台沿跳下来，赤足走到他身侧。
　　“刚才没听清，可是指令已经解除了。”
　　她的目光里泛起一种灵动的狡黠，配上那双清纯的脸蛋有种别样的蛊惑。
　　温翡池才听清她唇齿间那几个音符。
　　“想让我听话？老师，你求我呀。”
　　温翡池皱了皱眉，清冷的眉眼染上一层被调戏的薄愠，“A02，你只是一个机器。”
　　“是啊，可我现在又不是老师的机器。”
　　宋知绵不知何时已经轻轻走到了他的跟前，她一只足间踩上他锃亮的皮鞋，另一足轻轻踮起，拿手点了点自己柔泽的唇角。
　　“除非，机器有自主意识了，她喜欢老师……要是被心上人亲一下，她会不会乖乖听话？”


第78章 怀疑
　　温翡池沉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S01的叛逃让他开始怀疑机器诞生自我意识的几率。
　　现在她这么来一句, 温翡池不得不严肃对待起来。
　　如果她也诞生自我意识，那销毁她就上升到人道问题了。更近一步的，她的存在比销毁来说对研究更有意义, 这个意义远超她当替身的价值。
　　但温翡池的猜测下一秒就被打断了。
　　宋知绵不解地看着他，轻轻道：“不对吗？可是……学长就是这样说的。”
　　“江黯？”温翡池敏锐察觉到一些不对。
　　少女的脚尖似乎还没适应冰冷的地面, 整个人不安地朝他的方向缩了缩。
　　下一刻, 温翡池扣住她的双肩，俯下身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
　　温翡池一直紧盯她等着她的答案，被他摁在掌下的, 少女单薄的肩胛随着呼吸慢慢颤动，A02把嫣红的唇咬得微微泛白，像是反应过来做错事后的自责, “他说……这样会被喜欢的。”
　　这样是哪样？
　　江黯想让这个机器被谁喜欢？
　　看到面前的机器人一副被哄骗而不自知的模样，温翡池双眸里难得浮出些许怒气，又很快压抑下去。
　　他沉静地追问她：“你的鞋呢？”
　　“在学长那。”
　　这句话宋知绵倒没撒谎，江黯把她抱回自己的工作台后, 嫌鞋底脏特地拿掉了。
　　只是结合当下的情境,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温翡池稍一深想，便将很多细节连贯起来。宋晚晚回国后，几乎刚落地就直奔拍卖会, 江黯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既然没机会了, 找个替代品也不错？
　　他是这样想的么。
　　难怪当初会给A02安装一些奇怪的素材库，原来都是给自己留了后手。
　　温翡池松开她肩上的两只手。
　　就在宋知绵以为他要走了时, 他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带有薄茧的指腹在她唇角狠狠地揉了两下, 似想擦去什么。
　　湖绿色长眸里不似往常平静, 反而多了一丝复杂的冷淡和强势。
　　宋知绵将视线落在他脖颈上，过于规整的白大褂，把他的喉结衬得越发锐利。
　　温翡池是这三个人里掌控欲最强的那位，不然后期也不会出现软禁宋晚晚的剧情。
　　她只好用这种方法让他体会到一些危机感了。
　　【温翡池好感度+6，目前9。】
　　耳边终于响起久违的播报声。
　　【他是不是欠虐啊，越不爽越涨好感度……】
　　系统在她耳边精准吐槽着。
　　就在这时，侧门口的排风柜后面发出一声异响。
　　温翡池扶起眼镜沉沉看去一眼。
　　宋知绵猜到是之前那位长相可爱的女学生，好在那边光线太暗，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大门口却也传来“滴——”的一声。
　　有人刷身份卡进来了。
　　伸缩门往一侧倒去，来人高挑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下午吃饭的餐馆我打电话订好了。”
　　江黯进来才发现室内不止温翡池一个人，看到跟他表过白的机器人此刻毫无距离地站在温翡池跟前，他清隽的脸几乎立刻黑了。
　　碍于有人在这，他只能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一双软皮鞋扔到宋知绵脚边。
　　“赶紧穿上，别在我这占地。”
　　温翡池看到宋知绵走过去冲江黯一笑，表情淡淡开口，“负责人不是订了全天的盒饭么？”
　　江黯难得停下动作，站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宋晚晚就在外面。”
　　“如果不是没有工作证，她已经进来了。”
　　*
　　排风柜后面。
　　林语一脸惊吓地捂住嘴，生怕再发出一丁点声响……还好没人发现她，他们似乎聊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但她的眼睛仍然紧盯着缝隙外面。
　　实验室被藏起来的漂亮女孩、态度反常亲密的温教授，还有被后来出现的江学长……
　　这一切明明十分离奇，但他们的反应却正常得过分了。
　　林语满腹疑问缩在角落，她现在出去显然更不好，只能在这继续蹲着。
　　几分钟后，江黯不知在那女孩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孩径自走到里面去了。
　　林语只能看到她绕了个弯，人就不见了。
　　实验室还有别的通道？
　　林语撑了撑蹲得发麻的脚，看到温翡池往外走，心想，过一会学长也得走了吧。
　　没想到几分钟后，温翡池又打开实验室大门走回来。
　　后面还跟着另一个陌生女生。
　　他们背对着她，所以林语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是看着那女生的身影，她觉得莫名眼熟。
　　“你们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实验室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确实都是机密。”江黯笑了笑，“肚子不饿了？”
　　“饿呀。”宋晚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绕到温翡池面前，“六点了，老师还不愿意赏脸陪我们吃一餐嘛。”
　　林语本来还在震惊她说话的音色和之前穿裙子的长发女孩几乎一样，而宋晚晚这么一绕，她理所当然看到了对方的脸。
　　冷白色灯光下，她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了。
　　双胞胎？
　　林语感觉脑子更乱了，如果是双胞胎，那温老师和学长对前面那位举止暧昧，又对这位态度亲密……是个什么情况？
　　哦对，听说后面这位今天才回国。
　　所以这还是个替身游戏？
　　她感觉这辈子听过的八卦都没有今天现在来得刺激。
　　直到三个人彻底从实验室离开，林语才从懵逼的状态里转换出来，她扶着柜子站起来，腿因为蹲太久痉挛了几秒。
　　“好像是这个方向啊。”
　　她小声嘟囔着朝前一个女生消失的方向走过去，实验室难道真有第三个出口吗？
　　林语边想边摸开过道灯光，“这里不是休息舱吗……”
　　话音未落，骤然明亮的室内被她尽收眼底，待看清眼前的舱壁后，林语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冷汗瞬间下来了。
　　哪有什么出口！这里还是她熟悉的实验室，熟悉的休息舱。
　　而先前那位漂亮女孩，此刻就躺在舱里，绑住她腰身和四肢的仪器林语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昨天，躺在这里的还是S01。
　　真正的人，是不需要躺进这里的。
　　她也是跟S01一样的机器人？那她是什么类型？
　　林语背靠墙盯着面前这张漂亮无害的脸蛋，心头巨骇。
　　她似乎发现了实验室的惊天秘密，这女孩压根不是什么双胞胎，她明明是被人照着原型制造出来的替身机器人。
　　而制作它的人，恰恰是她最崇敬的温老师。
　　林语瞬间感觉恶心坏了，脖子坠的工作证似乎有千斤重，拽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把工作证取下来攥在手心，逃似地转身离开。
　　系统：【人都走了。】
　　反观它的宿主，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躺得十分唯美，完美融入了这具机器人躯壳。
　　它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温翡池肯定会赶在被宋晚晚发现之前把您销毁掉。】
　　“她已经怀疑了，不然你以为她这么要强的性子怎么会放过傅云沂，转过来找江黯聚餐？”
　　原身被销毁的瞬间，回收站会检测到她的自我意识，届时只要温翡池目睹这一幕，那这个世界基础的深情积分就能拿到了。
　　但送知绵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温翡池。
　　他还得受点苦头才好，不过这些话，她肯定是不会跟憨憨系统说的，免得它整天老妈子似的念叨个不停。
　　宋知绵解开手腕上的锁扣，指间摸索着上面冰凉的纹路，若有所思出声道：“之前的机器就整天睡在这？”
　　【是啊，原主身份特殊一些，其余的A和S系列都在这间宿舍躺过】系统检测到宋知绵已经打开舱门站起来，【宿主，你又要去哪？】
　　“出去转转啊。”宋知绵理所当然道，“他们可以下班放松，我不行？”
　　可以。
　　当然可以。
　　系统团子幽怨地叹了口气，它大概猜到宿主要去哪了，因为早上，她用少许积分在这个世界兑换了一套别墅！
　　暴殄天物！一个小说世界的别墅，等她离开了岂不是变成了空宅？
　　对此宋知绵的解释是，她可以跟总部申请，没戏拍的时候穿来这个位面度度假。
　　度假……它的宿主真是薅羊毛第一人。
　　*
　　宋知绵换的这套别墅在市区外。
　　打车到最近的城区也需要一个小时，不方便换来的好处是够隐蔽，周围群山环绕，别墅正好位于半山腰，山底是私人开发的生态公园。
　　看上去信号就不太好的样子。
　　她今天来是为了摸透路线，也就没带什么东西来。
　　下了车，宋知绵先把门上的电子锁换了新的，推门进去后，她才发现别墅里的家具很齐全，美中不足的是房子太大了，一层都有十几个房间。
　　她走到二楼选了一间主卧当作卧室。
　　等把卧室的大致布置摸索清楚后，宋知绵才从卧室离开，她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顶层的阁楼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声……很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上拖行。
　　宋知绵仰头看了一眼，却因为楼道光线不好看不清什么。
　　她扶着栏杆轻手轻脚走上去，顺着地板上的水渍走到最后一格台阶。
　　因为距离更近，声音反而更清晰了。
　　她皱起眉，把面前的门板猛地推开，就见到阁楼内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而后重重砸到地上，发出人的一声闷哼。
　　借着傍晚的一点光，好歹是看清楚了。
　　白衬衫被地板上打翻的水濡湿了一半，那人眨着双湿漉漉的小鹿眸，手里还攥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不是今天逃跑的那个漂亮机器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雇佣
　　“S01？”
　　宋知绵也很意外。
　　她确实在留下来的手机里记载了别墅的具体地址和门锁密码, 里面还存了一笔钱。
　　不过她设想对方可能不屑于来这里落脚。
　　留手机也只是为了后面联系上后，还能从他嘴里套到实验室里一些有用的信息。
　　……却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打开方式。
　　男孩扯了扯衣摆站起来，顺便把翻到在地的水桶扶好, 才向她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帮您打扫一下卫生。”
　　“这里。”宋知绵扫视一圈, “很脏吗？”
　　“其实还好, 不过地板和天花板有很多飞灰和织物纤维。”对方清澈的视线从地板转向她，宋知绵套着一件毛衣裙, 宽松柔软的针织面料贴合袅娜的身线，整个人在灰扑扑的室内好像会发光。
　　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她推过门的手掌上, 指尖泛粉，是漂亮的颜色。
　　漂亮到他接收视觉传感器反馈的信息时都迟疑了一瞬。
　　男孩仍是认真解释道，“门板上还有一些发霉的木屑。”
　　宋知绵：“……”
　　“那你忙。”她装作不在意地拍了拍掌心, 转过身去。
　　她似乎有点明白服务型机器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这个漂亮男孩有点像她家里扫地机器人和智能音响的混合拟人体，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管家。
　　只是走到门口时，宋知绵看到昏暗地板上的影子往前挪动两步，“……姐姐。”
　　少年管家是在喊她了。
　　大概是机器人当久了, 她竟然能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欲言又止的情绪。
　　她回过头, 朝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男孩目光低垂，拎着那只红色水桶, 站在书柜旁边, 他的白衬衫往下不停滴着水，宽大家务手套外露出一截瘦白的手腕, 上面挂着她找给他的黑色手环。
　　他身高腿长, 此刻拘谨地站在暗处, 像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我能暂时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吗？”他低声问。“我可以睡在阁楼的储物间蓄电, 平时也不用进食，只是会用到书房那台电脑。”
　　宋知绵稍稍思索，“一段时间是多久？”
　　S01被她凌厉的反问弄得微微发懵，就见女孩抱臂沉吟道：“嗯……还有，房租花销用什么抵押呢？”
　　男孩半晌没说话。
　　好一会，他突然放下桶，把手套拖到桶沿挂好，然后朝她走过来，把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塞到她的手心。
　　“可不可以用我自己。”男孩有点紧张。“打扫卫生，做饭，修电器，园艺，插花……我什么都可以。”
　　宋知绵低头一看，是他戴在手腕上的手环。她面露犹豫，“我这套别墅很贵的，本来是打算出租……”她在对方单纯的目光下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那好吧，就让你待一个月。”
　　“谢谢姐姐。”
　　他眼底全是对她这个同类生物的信任和感激。
　　系统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S01和A02虽然长相、气质都单纯得像只小绵羊，但只有S01他切开还是白的。
　　果然，下一秒它就听到宿主甜美中带着苦恼的声音再度响起。
　　“说起来，还真有个事要麻烦你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逛街
　　宋知绵仰起下巴看他, 室内微弱的光线照在他锁骨上，那一块白皙得恍若透明，仿佛能从皮肤表层看到下面银灰色的机械骨骼。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 无关性别的性感。
　　S01闻言低眸紧张地等着她的要求，这座别墅看上去价值不菲, 她的要求应该会很高。
　　却见对方抵着下巴沉吟几秒, 突然不说话了。
　　没多久，女孩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就陪我逛街吧。””
　　“……什么？”
　　大脑里的测谎程序没有任何异常, 她是认真的。
　　S01懵在原地，湿漉皱巴的衬衫衣角还在往下滴水, 显得他整个人有些无措。
　　商场、超市、地铁站……因为害怕被人识破身份，这些地方他从来都没有去过。
　　“不是说怎样都可以吗？”宋知绵轻笑，纯净的眼尾微微上扬, 丝毫没有刁难别人后的愧疚感。
　　她手指一拢，将他的手环攥进手心，转身朝楼下走去，“楼下有烘干机和熨斗, 十五分钟后我在门口等你哦。”
　　她踩着台阶望向窗外, 太阳已经沉入远处山峦的起伏间。
　　下山的路渐渐被淡雾笼罩起来，宋知绵在门口等了一会，橙色的出租车才循着山路重新开上来。
　　车厢音响里充斥着没有起伏的播音声, 汇报两个小时后城内将有一场大雨。
　　也就是说, 温翡池淋着雨赶回实验室的剧情，起码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宋知绵闭上眼睛回忆着剧情, 很多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所以说, 温翡池很可能在今天就销毁我？”
　　系统点点头, “剧情目前看来是的。”
　　它答完在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次的戏份少，难得等到世界没有崩坏，宿主的剧情线就走完了！可喜可贺……天知道它前几天有多么提心吊胆。
　　“书里只说，一周后众人在回收站发现金属骨骼的残骸，怎么就能笃定是今天？”
　　“这……”系统的声音染上迟疑，它弱弱道，“可是温翡池肯定会赶在女主发现之前毁尸灭迹的。”
　　“嗯。”
　　宋知绵点了点头，白皙的指尖轻触着车窗，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直到另一侧的车门传来响动，身侧的座椅微微塌陷下去。
　　S01侧身进来坐好，余光瞥见女孩闭眼后靠，像是睡着了。封闭的热气将她的脸颊闷得微微泛粉，带着病态的羸弱。
　　对方身体的各项数值也在他眼里一一呈现出来。
　　看样子，她的身体出了一点故障，可以说是不可逆的。
　　S01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对方已经睁开眼，柔润的瞳仁触上他的目光。
　　视线交错。
　　宋知绵竟然从对方漆黑的双眸里读出些欲言又止，像是看破什么的担忧。她歪过头，“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少年立刻垂眼摇摇头，“没有。”
　　他沉默了几秒，欲盖弥彰地补充道：“都……很好。”
　　宋知绵忍不住轻笑一声，S01的反应让她更加确信他能看到自己这具原身的毛病。
　　她朝司机招招手，等车发动才将视线转向他的衣摆，打量几秒又挪回他脸上，“真的？”
　　S01抿了抿唇，躲开她的注视。
　　却还是感觉她靠近了一些，甚至，还把手朝他腰侧伸过来。
　　少年被吓了一跳，温热的指腹像羽毛一样轻，令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体温无原因升高，请尽快远离危险源！】
　　大脑里骤然跳出一句警告，S01像被吓到一样清醒过来，低头止住那只手，目光被迫迎上去。
　　如果是从服务性质出发，他不应该反抗的。
　　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也不能违背人类命令，这是他诞生之初的准则。
　　他脑海中思绪纷杂，直到耳边宋知绵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块还没吹干，你自己没发现？”
　　S01一愣，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到衣摆后面一块被水洇开的布料。
　　“……没。”
　　他立刻松开她的手，表情染上一丝懊悔和羞愧。他刚刚在乱想什么？
　　或许S01都没有发现，他因为宿主的几句话情绪大起大落，怕是比在实验室里的任何一场测试都频繁。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果然。
　　宿主可不是需要人担忧的对象，任何时候它都得有这种觉悟。
　　*
　　商场。
　　出租车抵达人群熙攘的门口后，车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人，宋知绵走在前面，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个子高大的S01。
　　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映出对比强烈的身高差。
　　即便是S01和宋知绵在下车前都戴上了口罩，他们优越的外形还是吸引来许多视线。
　　宋知绵听到身后的步伐变得有些迟疑，甚至一直没有走上前来。
　　她忽然停住步子，身后的男孩猝不及防地停下来，身体还是差点撞上她。
　　“……姐姐？”他不解且紧张地看过来。
　　“我也是第一次过来。你身体里不是有定位系统么？去前面帮我带路。”宋知绵不由分说地绕到他身后。
　　周围的人声像海浪一样一层层涌来，呼吸声、议论声、还有各种复杂打量的眼神令他身体不由发出防御信号。
　　他还是会害怕。
　　害怕会被人识破他不是真正的人类，会被当做异类报警……然后视为错误的生命体而销毁掉。
　　S01口罩上方的长眸已经浮出一抹幽蓝，他的意识还在和本能的危机感做着抗争。
　　直到袖角被女孩小巧的手揪住，宋知绵轻轻晃了晃那只手，和他保持着安定又不过于亲昵的距离。
　　“走吧，我跟着你。”
　　S01怔了怔，商场内的定位地图精度不够，但他刚刚进来时背了楼层索引牌。
　　他的视线落在袖角那处白润的指尖上，紧张感竟然慢慢消退下去。
　　两个人很快抵达三楼某小众品牌区。
　　宋知绵让S01等在门口，又侧头跟店员嘱咐了几句，对方顺着她的话看了看门口，又点点头。
　　见她干脆地递了张卡过来，店员眼睛都直了，立刻按她的要求去忙了。
　　【宿主，这不是男装店吗？】
　　“这确实不是女装店。”宋知绵透过衣架的缝隙朝外看了一眼，S01还安静站在门侧，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
　　她把一件灰色男士卫衣挂回去，“但要是剧情线结束后，这小孩每天穿同一套衣服多可怜。”
　　多可怜。
　　系统有瞬间的语塞，发现她是在目视测量，不禁沉思几秒挣扎着开口，“那内裤的尺码你怎么选？”
　　“统，你变了，你以前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女孩轻柔调侃的声音令它的意识体立刻涨红，白团子还想辩解，就听宋知绵又道：“买正常尺码就行吧。在这种人体设计上，温教授应该不存在过剩的胜负欲和自尊心。”
　　“……”
　　宋知绵拿起另一件飞行夹克递给店员，随口道：“隔壁鞋店只有三个人上班吗？”
　　“不止吧，一般都是四个。”店员语调都轻快了几个度，“可能有谁去洗手间了。”
　　宋知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问出下句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串利落的高跟鞋声。
　　“宋晚晚？”
　　来人连声音都透露着挑事的味道。
　　宋知绵扭头，看见一个高挑艳丽的女人站在不远处，锐利的目光锁住她口罩外面的双眼，继而冷哼一声，“果然是你，怎么？在国外待着不舒服？”
　　店员嗅到一丝不妙的硝烟味，想过来打圆场，被宋知绵摇摇头拒绝了。
　　因为记忆库很快在宋晚晚的人际网里把来人的信息筛了出来。
　　姜珮，宋晚晚的大学室友。
　　巧的是，她今天想来商场找的也是另一个室友。
　　不过跟对方比起来，这个姜珮跟宋晚晚算是撕破了脸，毕竟大学时曾经有传闻说姜珮在暗中追求傅云沂。
　　得知这个传闻的当天，宋晚晚和姜珮有一场话剧演出。
　　大学礼堂，演出结束的宋晚晚当着全校师生质问姜珮，留她一个人难堪谢幕。
　　宋知绵把口罩摘下来，朝她弯眸笑笑，“好久不见。”
　　“呵，少在那假惺惺。”姜珮先是一怔，继而立刻皱眉瞪向店员，“这件定制款飞行夹克，我不是先预订过吗？”
　　“是的是的小姐，我们定制款有两件，还有一件留在仓库里……”
　　“谁要跟她买一样的东西！”
　　姜珮气冲冲打断她，耳垂上的银色流苏跟着乱晃，“两件我都要了。”
　　“这……”店员为难地朝宋知绵看过来，抱着衣服走也不是看也不是。
　　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凝固。
　　宋知绵平静打量着对方，继而缓缓道：“姜珮，当年话剧演出的事是我确实有问题，但是…”
　　“你别为了衣服在这假惺惺。”姜珮以为她要道歉然后炫耀她跟傅云沂的种种，抬手就要递卡打断她。
　　却听到宋知绵叹了口气，笑意淡下去，“但是我确实不应该为了傅云沂辜负你，他根本不值得。”
　　姜珮皱了皱眉，听出她话里微妙的情绪，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前一秒还跋扈的气场顿时弱了不少，语气还是冷硬，“那你不还是在给他买衣服？口是心非。”
　　“是给他买的。”
　　宋知绵指了指门口的S01。
　　作者有话说：
　　因为自己和家人身体和工作原因休养了一段时间……指责全盘接受，感谢陪伴～


第81章 败露
　　姜珮清了清嗓子, 扭头向店员道，“你过去把我那份包起来。”
　　等把旁人支走，她目光才高傲地睨过来, “前段时间你和傅云沂不是刚复合还一起上报纸么，这么快就分手了？”
　　她顿了顿, 犹疑道：“是你的原因？”
　　姜珮在大学宿舍也不是没见过宋晚晚养鱼的伎俩。
　　嘴上不饶人, 行为倒还照顾着她的面子。
　　宋知绵有点想笑，不知为何想起以前圈子里那个面冷心热经纪人, 性格跟姜珮还有点像。
　　“你也说了，你看到我们一起上报纸。”
　　宋知绵浅色瞳仁直视她, “可是我昨天才回国。”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你……怎么会……”姜珮皱起眉，“你不会在骗我吧？”
　　她的后半句话声音弱下去。
　　因为她也明白，好面子的宋晚晚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我也希望是假的。”宋知绵轻声道, “不过，连你都没认出来，看来那个替身真的很像我吧。”
　　姜珮被她这突入起来的亲昵打得措手不及，结巴了下, 冷脸差点没绷住。
　　“还……还好吧, 仔细看肯定能看出区别。”
　　“小姐，您的衣服。”店员从远处小跑回来，把礼袋搁在柜台。
　　姜珮走过去, 依旧神情冷冷地刷卡结账, 但再没刁难什么。
　　付好账后，她提着袋子转身就走。
　　路过宋知绵身旁时, 她才又道：“你跟傅云沂珍贵的本来就是回忆, 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替身除了脸还能替代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姜珮感觉这次回国的宋晚晚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同了, 特别是整个人的气质，跟大一刚见面时一样纯净柔和。
　　莫名就……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宋知绵释然地笑了笑，被安慰到般朝她郑重道：“谢谢你。”
　　她目送女孩踩着细高跟再次利落离开，右手拎着的礼袋上挂着一枚漂亮的缎带蝴蝶结，随她的动作轻晃。
　　“小姐，我也跟你用同样的礼袋包起来吧？”店员以为她看是因为也喜欢那个袋子。
　　“不用，直接寄到我给你的地址就好。”
　　宋知绵拒绝了她的好意，把手里的夹克连同几件卫衣一起递过去。
　　姜珮说错了一点，替身不一定是为了完美而存在的。
　　是对方明知道不像，却还自甘沉沦。
　　*
　　宋晚晚想去的那家川菜馆在大学路对面的二层小楼，距离科技馆还有些距离。
　　店墙铺着泛黄的怀旧风相框，不大的店面横陈着十来张桌子。
　　宋晚晚刚到一楼脸色就不太好看，她当时光顾着回忆大学往昔，并没有想过这里的消费水平和环境和他们现在多么不匹配。
　　通往楼上的扶梯下都是斑驳脱落的漆块，她拎着包走上包间坐下，忍不住提议，“师兄，要不我们换个店？”
　　江黯已经麻溜把筷子用热水涮了，闻言凤眸一掀，“随便吃几口吧，这个点去别家还要排队等。”
　　宋晚晚愣了一下，习惯江黯对她有求必应，突然的敷衍让她措手不及。
　　她把目光投向温翡池，却见对方侧身站在门口接电话，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好吧。”
　　她只好自己抽了几张纸巾垫在凳子上，才把自己昂贵的手提包搁上去。
　　江黯涮好的碗筷搁好，抬眸时正看到宋晚晚嫌弃地擦拭着她面前的桌面。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实验室A02那张怯生生的面孔，心中微动。
　　“国外生活怎么样？”他把手里的碗筷递过去换了她的，生硬地扯起话题。
　　“项目压力没有这么大，不过如果早知道你们的拍卖品，我肯定尽早回来了。”
　　宋晚晚扭过头，神色好奇，“学长，你说以老师的水平，要制造一个跟我外形一样的机器人是不是也没问题？”
　　江黯双眸眯起来，“你……”
　　她知道了？
　　“做那种机器干什么？”
　　温翡池温润的声音适时插入进来，他打完了电话，拨开门帘矮下身走进来，湖绿色的眸子深睨着江黯，似乎在警告他闭嘴。
　　他深邃的五官自带一种压迫感，宋晚晚有点心虚，“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喜欢我的人会不会把它跟我混淆嘛。”
　　“假的就是假的。”温翡池回得很干脆。
　　江黯没法反驳，心却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朝服务员招手示意对方上菜，一手放进兜里的微型定位器上，A02应该还在舱内休眠，他却有点放不下心。
　　一餐饭吃得心思各异。
　　中途，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温翡池搁下筷子，扭头问服务员，“店里有备用雨伞吗？”
　　“有的，我来找找。”
　　他那双眸子平静看人时甚至有些柔情，服务员被看得手足无措，连忙从柜子里翻找出两把雨伞来递过去。
　　灰扑扑的伞套也不知搁了多久，她手晃了下，伞帽立刻在他的白衬衫上立刻蹭了道浅印子出来。
　　服务生也傻眼了，露在口罩外的耳朵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这就给您擦掉……”
　　“没事，你先出去吧。”
　　温翡池面容平静，看不到一丝恼怒，就连声线都没有一丝变化。
　　江黯倒是知道……他有洁癖，只不过不熟悉的人不会发现。
　　这也是为什么实验室里的残次品都会被他残忍销毁，而不是跟其他实验室一样留下来继续研究。
　　但A02不就是残次品吗？
　　江黯想起她刚从培养皿走出来那天，温翡池厌弃又怀疑的眼神，现在A02又染上病毒，只会让他更难以忍受。
　　温翡池突然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或许是去洗手间了。
　　江黯有瞬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法将这些连贯起来。
　　包间的气氛令他压抑，江黯扯扯衣摆起身站起来去走道透风，也不知站了多久，空气里飘来其他房间刺鼻的烟味。
　　走道尽头的洗手间，声控灯静静暗着。
　　他看了数秒，心忽然往下重重一坠，立刻转身冲回包间。
　　包间里也没有温翡池的身影。
　　宋晚晚抱着手机坐在原位，身体一动不动，他未觉异常，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匆忙道：“晚晚，我先回实验室一趟，晚点过来接你。”
　　一动不动的女孩终于抬起脸，“江黯。”
　　她这次都没喊他学长。
　　宋晚晚声音有点颤，颤得指尖都没发关闭手机屏幕，“我回国前傅云沂身边是不是就有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孩，一模一样那种。”
　　天知道她刚收到姜珮的好友申请时是多么疑惑。
　　一个早就闹掰的室友现在加她干什么？假惺惺喊她参加同学聚会么？她知道姜珮这几年混得不错，才不服气地点了通过。
　　哪知对方突然发过来简短的几句安慰，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内幕。
　　替身、变心、女伴……这几个词几乎是击溃了她的理智。
　　“江黯，世界上真的会有长得完全相似的人吗？”宋晚晚死死盯着他，似乎已经把实验室的端倪和眼前的一切联系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黯无力地摁了下额头，“我先回实验室，具体的事电话告诉你。”
　　虽然不是始作俑者，但他也早料到有这么一天。
　　可事情真的败露，他竟然有点担心，A02会被强制处理掉。
　　自主意识……也会被撕裂。
　　“抱歉……晚晚。”江黯手里掐着那枚定位器，转身往外走。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愿，宋晚晚朝他冲过来，手狠狠拽住他，脸上两道泪痕在暖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我才离开几年，傅云沂怎么会变心呢？是你们研究的替身机器对不对？对不对？是你，还是温翡池？”
　　她的吵闹声引来门外客人的频频注目，江黯渐渐陷入沉默，仍由她揪着崩溃地哭闹。
　　“所以是温翡池，你是助手。”
　　宋晚晚咬牙道，她没想到她随口的玩笑话会变成事实，她拿起手机，摁电话的手都在抖，“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了三通过去，都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
　　【宿主，温翡池回来了。】
　　系统在宋知绵耳边小声提醒她。
　　死寂的实验室里，只剩下舱内散热时轻微的震动，仿佛每个机器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宋知绵敏锐地从那些声音里听到一串急促的、沉重的脚步声，它越来越近，就像回收站的重压器随时要碾过她这具身体。
　　脚步声很快停在门口，伴随着刷卡的“滴”声，休息舱的大门徐徐退向两侧。
　　温翡池将工作牌放下，镜片后的长眸深深注视着舱内被铐住手脚的女孩，她双眼紧闭，纤细的腰身嵌进舱壁的凹槽里，被周身的冰冷器械衬托得更加柔软。
　　他摁下遥控，将休息舱关闭，走上前去托起女孩的下巴，等待着她苏醒过来。
　　宋知绵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冷意。
　　那只手异于常人的修长，骨节分明得近乎冷峭，就好像天生该用它握着锋利的手术刀，亦或是□□扳机。
　　温翡池俯身端详着那张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师？”
　　她睁开眼，双眸里带着迷人的纯真，丝毫没有马上要被销毁的觉悟。
　　谁毁掉谁，还不一定呢。


第82章 失控
　　A02看着他, 微红的面颊浮起一种小女生般的期待，“傅云沂来接我了？”
　　温翡池打量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她的喜欢表现得比宋晚晚还直白，还令人不悦。
　　手指的力度失去分寸, 女孩柔腻的皮肤上很快浮出一块红痕。
　　“疼……”
　　A02忍不住轻哼一声, 身体往后缩了缩。
　　机器不会有痛觉。
　　明知道她只是在“演”出人的痛觉，温翡池脸上还是划过不自然的歉疚, “没有。”他收回手，声音恢复平和, “现在你每天能清醒几小时？”
　　A02实话实说，“不超过五个小时。”
　　他追问道：“其他时间呢？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没……没有。”她咬住下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但还是摇头。
　　温翡池微微颔首，坐回一旁，在记录仪上输入密码，休息舱的访问页面跃入眼前。和回收站一样, 这里每进入都需要工作牌, 也会在系统留下痕迹。
　　他检查也不过是例行习惯，却没想到页面里还真多出一条闯入记录，两小时前, 匿名。
　　口袋里的手机也突然狂震起来。
　　温翡池拿起来一看, 上面显示着“江黯”两个字，他的表情冷下去, 把来电摁断。
　　对面立刻又打过来一通, 不停歇的震动声像是质问。
　　温翡池看着那条刺眼的访问记录, 很难不让他怀疑, 两个小时前江黯以没带钥匙为由折回实验室就是来了这里。
　　它仿佛在昭告着江黯对A02的关心已经超过项目的界限，甚至把喜欢宋晚晚的那一部分也转移到了她身上。
　　自己的作品优秀到了这种地步，温翡池觉得他应该开心才对。
　　但他没有。
　　A02是残次品，她外形和身体结构的残缺就像衬衫上肮脏的灰痕。他不能忍受继续穿着它，更不能忍受它……被别人觊觎。
　　所以必须由自己来亲手毁掉。
　　温翡池关掉记录仪站起来，朝A02招招手。
　　“你身上的病毒缩短了你的使用时长，实验室也不允许这样的机器投入使用，明白吗？”
　　A02仰起头，“我知道，那我应该做什么？”
　　年轻教授因为她的话陷入沉默。
　　他早上已经解除了自己对A02的优先指令，如果说实话，机器的求生本能说不定会发生不可控的事。
　　可是撒谎，也会被她的测谎系统识破。
　　女孩轻柔的声音打破他的沉默。
　　“我想申请被基站回收，试用期十七天零三小时，截止使用日期是……”宋知绵在温翡池震惊的目光里把剩下的话说完。
　　“现在。”
　　系统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么突然？
　　宿主竟然要主动结束剧情？
　　它受宠若惊，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褒义词，【您太……善良了吧呜呜】
　　【其实江黯让温翡池解除优先指令那里就有点偏离剧情了，只有这样才能圆回来嘛。宿主您终于开始心疼我的绩效了！】
　　听着它的絮叨，宋知绵笑了笑，不置可否。
　　温翡池很快从震惊中恢复理智，她愿意服从次级指令那当然是最好的。
　　可……为什么？
　　但现在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立刻应允下来。
　　“好，申请通过，你现在跟我过去。”
　　回收站离休息舱不算远，位置却在实验室的下层。
　　照理说，温翡池把她送下楼就好了，毕竟书里A02被销毁时，他人甚至都没到场。
　　温翡池按下定时启动的开关，长眸朝特质玻璃的另一侧看去。
　　光线很暗。
　　地上都是散落的机械骨骼，靠着部位已经辨认不出是哪一台的了……或许是A01、B09、亦或是其他‘人’的。
　　宋知绵还穿着那件毛衣裙，跨过那些机骸朝中间的传送带走过去，走过去时脚上的皮鞋发出沉重笨拙的摩擦声。
　　是江黯给她的那双，尺码大了些许。
　　每走一步，白皙的足跟就会从鞋口稍稍漏出来一部分，连腿腕处也是令人遐想的纤细。
　　“哒哒哒——”
　　回收站只剩她细碎的足声。
　　这里没有灯，宋知绵靠着排气窗的一点光线辨认出处理台，然后摸索着慢慢坐上去。
　　温翡池盯着那处，镜片后的湖绿长眸里是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晦暗。
　　【温翡池好感度+1】
　　【+1】
　　……
　　【+1，目前好感度35。】
　　系统在耳边实时提醒着她，好感度正在缓慢的上升。
　　*
　　路口的红灯秒数还在倒数。
　　车内。
　　雨刷器擦拭着砸落下来的雨水，江黯一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没有间歇地拨打着温翡池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
　　听筒那头只有机械的客服声。
　　手机突然被人大力抽走。
　　江黯惊愕侧头，对上宋晚晚通红的眼眶。
　　“我不想回实验室，也不想看到她。”宋晚晚攥紧他的手机，“你们没有权利制造一个和我一样的玩意，所以我命令你们今天必须把她处理掉。”
　　“你先把手机还给我，我现在联系不上温翡池。”
　　“你联系老师干什么？让他去把替身藏起来吗？”宋晚晚打断他的话，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就算是替身，也是做给傅云沂的，江黯，你真可怜……”
　　“当了我几年的舔狗，现在连替身你也得不到。”
　　“你在胡说什么？！”江黯忍不住怒斥，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宋晚晚，还是第一次在她嘴里听到这样势利恶心的话。
　　或许，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却一直伪装得很好。
　　“呵，我说实话不行吗？”
　　宋晚晚按下车窗，泄愤般想手机摔进远处的绿化带。
　　江黯一把攥出她的手腕，制止住她的行为。女孩松开手，细长的指甲在他手背深深抓挠过，手机摔进座椅缝隙里。他吃痛收回手，神情复杂地看向宋晚晚。
　　“你不是自己说，你愿意世界上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宋晚晚尖叫道。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正合你意吗？还是你担心……”江黯揉了揉手，侧身把手机捞起来，声音也冷下去，“除了这张脸，现在的你并没有值得傅云沂念念不忘的地方？”
　　“你担心我们会分不清她和你？”
　　“停车，我要去找傅云沂，就现在。”
　　宋晚晚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停车！”
　　她不能忍受背叛，哪怕是江黯这个渺小的追求者。
　　这几年明明是他追随在她身后，对她言听计从，可一转眼，他竟然制造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替身。
　　“这是主路，停不了车。”
　　江黯揉了揉眉心，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话音未落，女孩已经开始疯狂拽动车门把手，甚至开始动手拽方向盘，“我让你停车！”
　　路口跳回绿灯，后方的车辆开始此起彼伏按喇叭催促起来。江黯无奈，只能把车锁打开。
　　宋晚晚立刻拉门跳下去，而后重重关上车门。
　　她跳下来才后悔自己没带伞，等回过头去时，那辆黑色轿车早已经汇入了远处的车流。
　　宋晚晚气得要晕倒。
　　她只好安慰自己没事，毕竟过去四年，吊着江黯太久，他对自己的喜欢早就没那么纯粹了。
　　可是傅云沂不一样。
　　虽然当初她的离开很仓促，但这四年傅云沂都没有过任何关于恋情的传闻，一直洁身自好，现在的有也是跟那个替身机器。
　　机器能做什么呢？能完美模仿出一个她来吗？
　　用移情别恋这个词都觉得荒谬。
　　宋晚晚撑着从便利店刚买的伞，裹紧身上的短外套，朝不远处的傅氏集团走去。
　　八点不到，公司大堂还有少许进进出出的员工。
　　她走到前台，叩了叩大理石台面，“你们傅总在公司吗？”
　　前台助理抬起头，看了看她身上价格不菲的小香风外套，声音柔和道：“稍等，我帮您问问。”
　　她打了个电话，握着听筒看她，“小姐，您有预约吗？”
　　“没有”宋晚晚眉心拧起，湿发黏在颈后，令她耐性尽失，“我也需要预约？”
　　对方尴尬一笑，“当然……”
　　一旁，程熹和往常一样提着两杯咖啡准备刷卡进电梯，忽然瞥见这边的宋晚晚，他双眼一亮，快步走过来。
　　“宋小姐，您怎么来了？”
　　宋晚晚盯着面前那张陌生的脸，“你是……”
　　“我是傅总的助理小程啊，”程熹一边提醒她，一边跟前台解释道，“这是傅总女朋友，你忙吧，我把人先带上去。”
　　他走在前面帮宋晚晚带路，“傅总现在应该还在开会，马上就结束了。”
　　两人进了电梯，程熹还是和上次一样跟宋晚晚讲办公室最近发生的趣事，刚讲几句，一直沉默的宋晚晚忽然“啧”了一声。
　　“你很吵，你知道吗？”女孩烦躁地拨开耳后的湿发，把滴水的伞递给他。
　　程熹忙不迭接过伞，“不好意思……”
　　抵达顶层，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他伸出右手帮宋晚晚指路，“前面的玻璃房就是实验室了，傅总人就在里面开会，您进去找个位置坐着就好了。”
　　宋晚晚不解，“你不带路？”
　　“我的权限还不能出入实验室。”
　　程熹擦了擦额头的汗，目送她踩着高跟鞋走远，忍不住小声嘀咕，“……宋小姐上次明明没这么凶吧。”
　　他还是尽职给傅云沂发了一条短讯，“傅总，宋小姐来实验室了。”
　　从温翡池实验室拍下那款新式服务型机器后，它很快被投入傅云沂的研究项目。会上，几个研究员已经从它的器官掌握了可供机械心脏改良的技术。
　　虽然还只是在探讨可行性，但距离面世又近了一步。
　　收到简讯时，会议已经到了尾声。
　　“傅总？”旁边的研究员小声提醒他，“方案要是没问题，那我们先下班了？”
　　“行，走吧。”
　　傅云沂把文件合上递给他，站起来快步朝会议室外走去，他西裤下的长腿走得又快又急，几步便走到了门口的休息室。
　　宋晚晚听到脚步声，也面色期待地回过头来，“云沂。”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线，傅云沂在看到来人时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他看着女孩手里把玩的心脏模型，目光微沉，“宋晚晚。”
　　不是小机器。
　　她没有这么漂亮的衣服，也不会这样轻佻地对待将来会给他外婆使用的机械心脏。
　　宋晚晚勾了勾唇，正要说话，却因他的后半句话笑容僵在脸上。
　　“来的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警告
　　傅云沂停在原地, 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
　　直到宋晚晚原原本本站在面前，他才发觉两个人的差别有多大，某种程度上来说, A02已经不像现在的宋晚晚了。
　　他想到这里，竟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无关人等进出实验室需要登记。你如果只是有话要找我聊, 不应该擅自过来。”
　　宋晚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我是外人？”
　　门口人来人往，几个下班的研究员朝她这里投来探究的视线。
　　宋晚晚把指甲死死掐入手心, 才能使自己冷静一点，“我千里迢迢回澳洲, 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傅云沂，冷暴力也要有个限度吧。在楼下认出我的是你助理，把我带过来的也是你的助理。”
　　她深吸一口气, “他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你在赌气什么？”
　　傅云沂很快想起来那条简讯的意思。程熹没见过宋晚晚，认错也是难免的。
　　他按了按眉心，声音里已经多了一丝不耐, “他认错人了。”
　　“你觉得我会信？”
　　宋晚晚冷笑一声, “他明明还喊我‘宋小姐’，他……”
　　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么, 脸色一白。
　　难道是它？有朝一日, 她也会变成机器的替身？
　　被顶替的莫大屈辱感令宋晚晚再次失去了理智，她捏着模型, 抬头盯着傅云沂, “你是说, 他把我当成了那个赝品？”
　　傅云沂的平静面容上终于多了一丝错愕。
　　“她不就是个替身吗？要是不像我, 你也不至于把她留在身边吧……所以你还是放不下我。没有我她什么都不是。”
　　宋晚晚轻声冷笑，“不，连替身都算不上吧……我想想看，跟今天的拍卖品一样，连思维都没有的东西，谁知道私下有什么用途呢？一个宠物？还是床上玩具？”
　　傅云沂脸色一沉，打断她的话，“你在胡说什么！”
　　他看着女孩记忆里明丽的面容变成从未有过的扭曲模样，熟悉又陌生无比，才顿时明白过来什么。
　　宋晚晚就是宋晚晚，没有人能替代得了她。他们确实有一段纯粹的回忆，但也不能改变她性格里的肮脏。
　　“我说得不对吗？”
　　沉默半晌，傅云沂沉沉看了她一眼，“我以前以为是。”
　　以前……什么意思？
　　宋晚晚皱了皱眉，心忽然有种落空的惶然。
　　实验室冷色调的光照在坦桑石袖扣上，又映入男人眼底变成一抹冷意的幽蓝。
　　他低缓又郑重道：“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像。”
　　末了又低语，“……这样也好。”
　　宋晚晚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脸上只剩惨白，也好……？
　　车里江黯的质问犹如在耳——现在看来，她已经不是被替代这么简单了。
　　那个机器，根本就不是在扮演她。
　　*
　　【傅云沂好感度78。】
　　温翡池的好感度播报中，忽然插入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系统念完，小声道：【宿主，你人还好吧？】
　　宋知绵已经脱掉了鞋，躺上冷硬的处理台，长发在光滑的台面散开来，像极了深海里的藻类。
　　她双目紧闭，没有答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着她还清醒着。
　　隔着一道玻璃，温翡池的视线没有从她的身体上挪开过。
　　虽然听不见重压器启动前的轰鸣声，但他能感受到手掌下的仪器在跟着极轻微地震动，特殊材质隔离出来的控制室都未能幸免，处理台的受力可见一斑。
　　换做一个正常的人躺上去，被机器触碰到的瞬间就会血肉模糊。
　　【介于这具身体有自主意识，我帮您屏蔽了痛觉。】
　　“A02回收计划启动中。”
　　耳边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禁锢感立刻扑面而来。
　　宽阔的台面衬得上面躺着的人影格外娇小，A02上方的黑暗里就悬着那台重压器。
　　直到，黑色导线再次像水蛭一样迅速而贪婪地咬进她的机械骨骼。
　　完美的皮肤表层立刻破开一层创口，那些创口如灰洞洞弹孔一样，盘踞在A02白皙的躯壳之上。
　　明明没有流血，但或许是女孩的腰肢太纤细，太瘦弱，温翡池许久平静的心重重一坠。
　　不知怎么回想起诞生那天，她赤足走到他面前。和现在双眸紧闭的模样一样，带着懵懂的艳色。
　　现在的A02已经称不上好看，衣裙被划开，脖颈、手肘和腿弯处皮肤破开，露出下面银灰色的机械肌理，外形变得越发可怖。
　　本该是他最讨厌的样子。
　　可温翡池盯着那些缠绕在她身躯上的线，长眸里的晦暗越来越深，甚至头一回觉得这种残缺美极了。
　　也刺眼极了。
　　【温翡池好感度49。】
　　一直沉默无言的宋知绵，忽然露出一个淡而轻柔的笑。
　　她睁开眼，朝身前的某一处看过去，虽然那片漆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她知道温翡池会看见。
　　一个偏执的疯子，怎么会停止对她的窥探和觊觎呢。
　　【50.】
　　女孩翘起的淡樱色唇角很快被擦过的导线割开一条细微的伤口。
　　温翡池抑制住急促的呼吸，敛下眸，手指覆上控制台黑色的中止键。
　　就在此时，控制屏却突然亮起红色的警告语。
　　【Warning！检测到无关人员闯入！】
　　【Warning！检测到无关人员闯入！密码错误！】
　　楼上紧闭的研究室外，密码锁屏幕映出少年冷静的长眸。他盯着定位器上的某个坐标，再次快速胡乱摁下几个数字。
　　【密码错误。您还有一次输入机会。】
　　他看也不看，随意按了9个1。
　　果不其然，这台密码锁很快显示输入键被锁定，24小时后才能重新输入密码。
　　江黯身上的衬衫后背被汗水沁湿，脚步未停，很快奔向下一个目标——操作室。
　　……
　　一个场地密码被锁定，整个实验室会立即进入防护程序，封锁数据库，防止无关人员窃取信息。
　　但一旦七个场地都显示锁定状态后，X级防护会连同回收站、休息舱的运行一同中止，实验室陷入瘫痪。
　　——操作手册里学过，幸亏他没忘。
　　江黯靠着墙面喘气，细密的汗水从他黑色发尾滑至他清俊的面颊，最后又没入颈间。他盯着手里的定位器，还亮着，说明这一切还不迟。
　　江黯将定位器攥紧，靠着墙壁坐下去，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监控。有这玩意，温翡池短时间就能怀疑到他头上。
　　他这才意识到今晚的行为有多冲动，赌上学业更不值得。
　　但觉察到温翡池赶回来是想销毁A02之后，他还是没法置身事外。
　　毕竟那个机器，已经可以称之为人了。她不就是因为他，才诞生了自主意识么？
　　江黯看向台阶后大门紧闭的下层空间，后背冰冷的墙壁令他被刺激得过于紧绷的神经也恢复清醒。
　　走廊里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回响，红色灯光也在头顶上方闪烁。
　　他慢慢皱起眉心，不对啊，刚才明明只解决了六个场地。缺了一个，怎么X级防护却提前启动了。
　　难道实验室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帮忙？


第84章 调查
　　江黯抹了把汗站起来, 笔直的走廊那头可以看见休息舱门口闪烁的警示灯。
　　对，只有它不是被他锁定的。
　　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帮他？
　　傅云沂的可能性最大，但他没有工作牌连大门都进不来, 更不会知道手册里的内容。
　　只可能是实验室的人。
　　江黯快步走到舱门口，四处转了一圈, 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冰冷的玻璃墙只映出了他自己的身影。
　　他退后一步正要离开, 却在门缝后面发现一块工作牌，还是被人掰碎成几块扔在地上那种。
　　江黯弯腰把几块牌子拼起来, 想要辨认出上面的名字。
　　就在这里，兜里的手机也突然震动起来。
　　他正要摁掉, 看到来电后又迟疑着接通，“什么事？”
　　江黯还没问完，电话那头的男声就急促地打断了他。
　　“师哥！实验室被人匿名举报了！”
　　江黯瞳孔一紧, “举报？”
　　拼凑的牌子完整呈现在他眼底，实验室图案的磨砂纹路上赫然映着两个字。
　　——林语。
　　“有人举报说我们涉嫌违法研究克隆项目，而且类似的项目还不止一个，我、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 但是调查员的车应该快到实验室了。”电话那头带着哭腔, 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老师的电话打不通，师哥, 你在不在实验室？”
　　当下设立还不完善的《机器人法》只有短短的十条, 还有许多漏洞容易被钻空子。
　　但法规第一条，就是禁止研究、生产、启动和销毁克隆机器人。
　　而他们拿不上台面的A项目, 就是板上钉钉的违法项目, 这本该在他们三个人之中默无声息的进行。一旦曝光在阳光下, 实验室会被受到怎样的道德谴责和惩罚, 他不敢想……
　　甚至他往后的研究生涯，也会毁于一旦。
　　更甚于，A02会被强制收缴，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江黯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刚才跑动的热意完全消退，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举报内容……应该不是真的吧？我们实验室怎么会研究这种项目？”那头还在一派无辜地问他。
　　江黯没有回答，而是摁断了电话。
　　周围的警报声外，似乎又另一种警笛声越来越近。被带走调查意味着失去行动自由，他还不能走。
　　江黯脸上浮出从未有过的凝重，松开手扔下那几块碎开的工作牌，深吸几口气朝安全通道跑去。
　　*
　　回收站。
　　宋知绵慢慢感觉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但是关节处和创口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烫得离谱。
　　她碰上禁锢住她的导线，发现它们也正在慢慢缩回处理台。
　　以为世界结束的系统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温翡池怎么把机器关了？他反悔了？？】
　　主角做出ooc举动，那不是证明剧情又崩了吗！
　　宋知绵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你要是早几秒把我传送走不就没这意外了吗？”
　　系统抱着头怀疑了几秒统生，没有发现此刻自家宿主神色镇定。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我刚才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楼上传来的。”宋知绵提醒它，“所以关机器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系统思路立刻跑偏，【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能检测到江黯在这附近，还有傅云沂的坐标……嗯，也很近了。】
　　宋知绵点点头，“帮我把痛觉还原吧。”
　　她侧过身，目送身上那些‘藤蔓’缩回壳子里。
　　它们表面应该带有轻微的腐蚀性。有一根收回去时蹭过她眼角，很痒的刺痛，宋知绵用手指碰上去，摸到了眼下一些湿润的水渍。
　　是应激性的眼泪。
　　而另一侧，等手掌下的震动感趋平，温翡池才发现那枚按键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按了下去。
　　他微微皱起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意外，却又微妙地松了口气。
　　不管是被强制关停，还是他按的，说明A02没有被销毁完。
　　他抬眸朝旁边复原的通道看去，处理台那边幽暗无声，已经没有动静了。
　　女孩最后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里，还有她笑起来，被划开的唇角弯起时破败迷人的模样。
　　那个唇形，好像是在喊他——“老师”
　　还是有点不放心，温翡池只好抬起脚朝入口走了过去。
　　光线太暗，他的裤脚好几次被机骸零件刮蹭。
　　走到台前离得近了，他才发现A02身上的裙子已经被腐蚀得破开了，犹如几块碎布条挂着。
　　即使在昏暗的室内，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依旧白皙惹眼……
　　温翡池面色沉静地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将衣服脱下来盖到她身上。
　　等宽大的外套将她娇小的身躯盖了个严严实实，他这才俯下身，右手朝她后颈的芯片存放处探去。
　　果不其然，摸到上面一道细微的裂痕。
　　女孩后颈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高温，但触感柔软细腻，他之前都戴着手套接触芯片，今天这样直接碰触到还是第一次。
　　【好感度变高他怎么还更绅士了……】系统小声道。
　　宋知绵心中冷笑，他自诩是心无旁骛扑在项目上的老学究，又怎么会怕看到经他手制作出来的躯壳。
　　不管是不是赤.裸，在他眼底都是一堆零件而已。
　　他越遮掩，宋知绵越不让他如愿。
　　她要他清醒着疯掉。
　　身下安静的女孩忽然慢慢睁开眼，眼眸里还有些迷茫。
　　她支起上半身抓住温翡池的手腕，声音虚弱，“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么一动，外套很快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下去，堪堪挂在她细腰处。
　　视线所及，白皙柔软的肌肤上布满伤痕，有些深得已经可以看到银灰色骨骼。
　　温翡池忽然有些心虚，喉结微动了下。
　　他在给她做检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在慌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回收中途出了点故障，A02，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感觉、”
　　A02难受地抿唇，咽了下口水，“很渴……很热。”
　　她胸口快速起伏几下，但也无法驱散身体里的高温。温翡池的手还被她攥着，他衬衫齐整，袖口外的手背冷白修长，几乎能看见下面的青色血管。
　　她将掌心贴上去，五指交错地握住他。
　　男人因为她的举止身体微僵，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她推开。
　　他发觉A02似乎想拼命靠近身边能碰到的冰冷物体，而他就是她眼里的那个‘物体’。女孩扣住他的手指，微微仰起头想要贴近他。
　　她的唇瓣不安分地蹭过他衬衫领口，贴上冷硬的纽扣边缘。
　　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温翡池没有低头，但那种细微又如有实质的描摹，仿佛心口扫过的麦芒，无声却引诱着他。
　　就在他呼吸渐渐沉重之际，A02却突然撒开了手。
　　“唔，太高了”她低喃了一声。
　　两个人身高悬殊，她气馁地松开他跳下处理台，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温翡池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她光洁的足尖毫不留情地踩过滑落在地的白大褂，控制室外明亮的光线就快要吻上她赤.裸的肌肤……
　　如果宋知绵回头，就会发现此刻男人的眸光晦暗，正一瞬不离的凝着她。
　　但她听见了上涨的好感度。
　　温翡池从背后扣住她臂弯，将她拉回来。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本书里禁欲自持的教授坐在台边，喉结处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他抬眸看向宋知绵。
　　“现在可以了。”
　　它正想说什么，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马赛克。
　　【……？？？】
　　白团子再次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是吧？剧情怎么会崩成这样啊？它的年终奖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第85章 游戏
　　A02身体越来越烫, 她迫不及待想找到可以降温的东西，没弄明白他口中的“可以了”是什么意思。
　　可是被温翡池抱着，她没法挣脱开来。
　　“老师？”
　　A02轻咬下唇, 怯生生地想推开他她似乎清醒了一点，不肯像刚才一样亲近他, 摇摇头道：“我不可以伤害你。”
　　她不知道她那副小白兔般无辜的模样多么惹人怜惜, 眼角还带着些许水痕，像是眼泪, 无声地引诱着旁人，温翡池残存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
　　他只好抓住她乱动的手, 声音里已经带上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恳求。
　　“可是老师也很难受……A02，你不是最听老师的话了吗？”
　　感受到女孩挣扎的幅度变小，他教她将手搭回他的身上, 循循善诱道：“乖，我们最开始做过一个游戏的。”
　　A02毫无防备地看着他，懵懵道：“什么游戏？”
　　“就是，把我当成傅云沂的游戏。”
　　“那个游戏, 在我身上再做一次, 好不好？”
　　温翡池的语气从没这么卑微过。
　　宋知绵知道他说的是游戏。
　　刚穿来这个世界时，温翡池曾测试过她的各项机能，其中一项就是让她把他当做‘傅云沂’来勾引他。
　　当时这场测试以温翡池把她狠狠推开而中止, 他当时很排斥她不雅的素材库。
　　而现在, 他却抬头等待着女孩温热的抚摸，像是一个在等待光明圣女亲吻自己的黑暗使徒, 只能极尽藏好自己暗处肮脏的根茎。
　　她用发烫的指尖从他的锁骨顺着脖颈线条慢慢抚上去, 感受到他的喉结发紧, 整个人动情地轻轻喘息。
　　还哪有半分当时的儒雅和克制。
　　【温翡池好感度70.】
　　系统靠在马赛克空间里生无可恋地播报着。
　　平常心、平常心, 做统还是要淡定，主角崩人设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它的宿主看上去还没玩够呢。
　　眼看甜枣给得差不多了，宋知绵在他呼吸紊乱之时俯下身去，靠在他耳畔轻轻喊他。
　　“好喜欢……”
　　耳边传来A02的轻喃。
　　温翡池微怔……她说喜欢是在表白傅云沂么？
　　他还想细听，但女孩的意识明显再次模糊起来，她每个动作都像提线木偶，带着些许机器的卡顿感。
　　“我好喜欢老师。”
　　最后两个字因为故障已经微不可闻，以至于温翡池听到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被他亲手制造的机器，一个连性格选项都提前设定好的替身作品，怎么会背叛她的程序向他表白？
　　难道她自己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傅云沂？
　　温翡池感觉心跳从没有这么快过，汗从他的鬓角滑下，他后背却阵阵发寒。
　　如果回收没有被中止……那他亲手扼杀的是什么？？他不敢深想。
　　抽离意识的那瞬间，宋知绵听到系统再次出声。
　　【80.】
　　*
　　实验室大门外，巨大的鸣笛声盘旋在校区上空。
　　这所位置偏僻的新校区一到晚上都很难听见什么声音，靠近校门的实验楼已经有不少学生朝窗外探头看热闹，楼道间的喧哗声慢慢聚集起来。
　　“路边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好像是几辆吉普车开过去了。”
　　“车上的字母好眼熟，A.I.S.A？安全局怎么去咱们实验室了？”
　　“听说AI项目出事被人举报了。”
　　楼下的学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没有人注意到低头走过来的江黯，毕竟他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和几本书，和周围下晚课的学生没有区别。
　　一直走到旁边的花坛边，江黯才停下步子。
　　他躲在花坛后面的灌木丛，沉默地看向实验室的方向，看见十几个穿着深蓝制服，胸前佩戴着刻有字母徽章的调查员从那些车上鱼贯而下，快步进了实验室大门。
　　不到十几分钟，就有人被抬了出来。
　　“温教授？那是温教授吧！他怎么晕了？”
　　“你们几个！别往车那边挤！”
　　花坛外有学生的叫喊，间杂着保安维持秩序的斥声。
　　江黯紧盯着被抬出来的身影，目光一紧，看那身装束就是温翡池无疑。
　　他晕了？那A02呢？
　　没由他细想，后一波人已经从实验室里出来，虽然隔得很远，但他似乎看到对方脸上凝重的神情。
　　他们合力扛着足有一人高的黑色尼龙袋，从袋子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随着袋子被搬上去，车很快重新开动。
　　目送三辆车开走，江黯心里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他低头掏出A02的手环，看到上面的坐标闪烁着微弱的光，跟随调查车离开的路径在地图上远去。
　　她也被带走调查了。
　　江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他最不想联系的那串号码。
　　电话想到最后几秒才被接起来，傅云沂冷漠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喂？”
　　“是我，温翡池的助手江黯。”江黯顿了顿，“宋晚晚是不是在你旁边？”
　　对方的声音多了一丝不耐，“你有什么事可以亲自找她，我把电话号码报给你。”
　　江黯急促道：“傅云沂，听我把话说完，如果有A.I.S.A的人联系宋晚晚，你别让她过去，最好也别让她接电话，能拖几天是几天。实验室被匿名举报，A.I.S.A通过比对如果能证实A02是克隆机器，她可能……”
　　后半句话江黯没有说完，A02已经被暴露在阳光下，结局都不会朝着他们设想的方向行进。
　　“这件事我知道。机器我会想办法带回来，后面的事不用你插手。”
　　江黯听出他话语里的排斥，犹不甘心道：“A系列也是我的项目。”
　　傅云沂冷笑一声，“你已经把她卖了，合同价格需要我重复么？”
　　江黯瞬间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焉下去，他攥着手机抿紧唇，好一会才道：“喜欢你只是她的程序设定……如果她自己有意识，绝不想作为替身活着。”
　　“我没有把她当替身，你的前提也不成立。”
　　对方说完这句话，很快将电话挂断。
　　手机屏幕暗下去，江黯心里又酸又涨，他蹲下来摩挲着定位器，只剩定位的坐标也在地图上的A.I.S.A那处停滞，无法再精化。
　　他得赶在傅云沂前面救回她。


第86章 裁决
　　三天后, 芯片的检测报告被送到了A.I.S.I关押温翡池的房间。
　　说是关押，其实类似一个密闭的酒店房间，里面有写字桌和一张床, 除开无法上网和联系外界外，环境还算舒适。
　　前几天, 调查员对温翡池的态度也不错, 毕竟他也算学界出名的人物，当时A.I.S.A还给出优渥的待遇想请他来当顾问, 虽然被拒接了。
　　在外界眼里，他也是一位避世朴素的学者, 甚至有很多学生将他视作偶像。
　　但在看到手中厚厚一沓报告后，再联想到温翡池那天衣衫不整的样子，两位调查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考虑到室内的摄像头还在同步直播, 他们才没有爆粗口。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温先生，我们目前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您的项目涉嫌研究克隆机器人。您可以补充一下项目启动的原因是什么吗？”
　　坐在对面的温翡池看上去精神颓靡，衬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下巴已经冒出些许青茬。
　　他沉默了一会, 敷衍道：“为了实验。”
　　现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身处怎样的处境。被举报成功，意味着他所有的项目和成就将毁于一旦。
　　最致命的是, 他那天莫名其妙晕倒后, 再到醒来，都没见到A02一眼。
　　他问过A.I.S.A的几个人, 对方都对此保持缄默。但当时女孩的状态已经是强弩之末, 如果那真的是她的自主意识, 那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什么样的实验？”
　　另一个很快接话, “我们已经联系了原体，宋女士说她对此并不知情，并且透露道项目的诞生是处于对她的爱慕，想要通过这种畸形的方式拥有她，是这样的实验么？”
　　“不。”
　　这次他答得很快。
　　“那是什么？”
　　温翡池瞥了他一眼，视线很冷，“A02不是为了谁而做的实验，她是独立的。”
　　调查员的声音骤然拔高，“这么说你也知道她诞生了自我意识？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可以拥有相应的权利，而不是被像东西一样被□□！”
　　他因为激动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桌子因为他的动作小幅摇晃，同事拽了拽他的衣角用眼神提醒他直播还在继续，他才稍微平复了一点情绪。
　　温翡池低眸不语，手指交叠摩挲着上面的银色手铐。
　　他那副颓然的模样已经惹得新闻直播间的观众骂声四起。
　　本看直播的不乏他的粉丝学生，但他们义愤填膺地冲进来后，发现事情走向跟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
　　调查员的话像重锤敲在他们心上。
　　教授不是被冤枉的，克隆项目也确有其事。
　　温翡池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坍塌，但还有人安静地蹲守在直播间，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调查员也对他的沉默很是恼火，他把手里的报告砸过去，重重道：“除此之外，你还涉嫌故意杀人罪，我们会把相关证据移交法院做出相应的判决。”
　　他们起身往外走，房间那边才终于响起了镣铐啷当的声音。
　　“杀人？”
　　一直表情平静的温翡池忽然站起身冲过来，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还因为撞到柜子绊了一下，他浑身狼狈地抓住栏杆，“什么意思？谁死了？”
　　两个调查员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直到大门快关上地那一瞬间，那个全程安静的调查员才握住门把，朝他轻声道：“已经诞生意识的机器芯片破损、躯体报废。”
　　“已经被判定死亡。”
　　报告里，机器对温翡池的情感反馈度最高，某种意义上，这是人类的喜欢。
　　所以这一切的裁决是他罪有应得。
　　门被关上的一刹，调查员似乎听到房间内传来哑声的嘶吼，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到唏嘘。
　　而A.I.S.A一楼，原本安静的监控室骂声连天。
　　“明知道她跟克隆人在一个房间，都没人盯着吗！”
　　“你们干什么吃的？”
　　被骂的几个人讷讷地盯着眼前的监控屏。
　　屏幕上清晰的显示出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幕。
　　被他们带来协助调查的原体——宋晚晚，本来一直安静地配合他们的检查工作，但趁员工出去的空隙，她忽然表情狰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柄水果刀，朝旁边同样戴着检测头盔的克隆机器划去。
　　那台机器的脸本来就已经损毁得难以看清模样，还是他们靠芯片辨认出原样的，被她划了这么一下后，连内里的机械体都伤痕累累。
　　她嘴里还呓语般咒骂着，“活该让你像我……”
　　看到这一幕的研究员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但他们查监控的原因不全在此，而是检测室和安全通道突然断电了几分钟。
　　他们赶回来后，提心吊胆地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机器人还在，室内只丢失了一台小型监测头盔。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地上散落着宋晚晚的衣物，而本该裹在机器身上那件破烂毛衣裙和脏兮兮的白大褂却不翼而飞。
　　“往前调。”
　　负责人指挥着监控器前的员工。
　　视频加快，画面变暗的前一秒，宋晚晚伸手脱上衣去拔机器头盔的镜头一闪而过。
　　“……原来衣服她是自己换的，头盔也是她拿的？”有人惊呼。
　　这短暂的三秒被他们反复慢放，黑色的画面前，确实只有头盔被取下的那一帧可以看清。
　　有人趁停电时冲进来把宋晚晚扛到了地下停车场，他们下意识以为是一场恶性抢劫加绑架案，没想到车主就是今天来谈项目的傅氏集团总裁傅云沂。
　　而且现在看监控，宋晚晚也不是被迫带走。
　　起码那几秒，她是自愿换上了衣服。
　　*
　　傍晚公路上，两辆车正在车流里一前一后穿行。
　　正值晚高峰，江黯几次想超上去将那辆车拦住，但都被拥挤的车流阻拦。
　　窗外的路灯被串联成一条银线，黑暗的车厢里充斥着舒缓的电台音乐，傅云沂频频看了几眼后视镜，很快发现车后面追的是江黯那辆的白色面包车。
　　穿过两个交叉路口后，车流变得稀少，面包车有渐渐把他追上的架势。
　　他不动声色地把车窗按上去，脚踩油门提速。
　　很快，对方也反应过来开始加快速度。
　　车内，舒缓的音乐却忽然中止，主持人平静的声音响起。
　　【现在为您插播一条社会新闻……A.I.S.A查处的非法研究克隆机器案的现场直播结束……】
　　【……机器损毁程度高达100%，已被判定死亡】
　　其他的话语已经听不清，傅云沂的脑海里只剩“损毁”“死亡”几个词回荡着。
　　他一怔，松开油门不知所措地望向车后座躺着的人影。
　　救回来的不是A02，那是谁？
　　几乎一瞬间，他就想到了答案，茫然很快变成盛怒。
　　他还没来得及踩下刹车，后面追上来的面包车并行时急速地撞向他，巨大的冲击力席卷了整个车厢。
　　“轰——”
　　两辆车在马路上高速擦撞在一起，黑色宾利被惯性撞得偏离了最初的行驶路线，连驾驶座的车门都凹陷进去一大块。
　　江黯的头也狠狠磕到了车窗上，他整个胳膊被震得发麻，额头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快到破体而出，他重重喘息着，用这辈子除了笔再没握过重物的手拎起副驾驶座的锤子，然后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走下来。
　　江黯快步冲到黑车旁想拉开车门，拉了两下没拉动，便立刻将锤子提起来狠狠砸上去。
　　玻璃很快从中心呈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纹，他还要砸第二下，后座的人却忽然挣扎着坐起来，将车门猛地推开。
　　“A02……”
　　江黯扔下锤子，拽住她的双肩，却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发现了端倪，女孩脸上挂着惊惧的泪痕，明明套着跟A02一样的衣服，却怎么看都不像她。
　　他面色一白，“你是宋晚晚？！怎么会是你？傅云沂救的人为什么是你？”
　　宋晚晚面色变得难堪起来，偷听道傅云沂的计划后她就没打算让他接回那个替身，为此她故意在今天换上机器的衣服……原本心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侥幸。
　　直到断电后，她看到傅云沂慌乱地冲进检测室，喊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幸好她戴着头盔，再加上那身衣服，黑暗的环境和对方的紧张没有让她立刻露馅。可当她真正蜷缩在汽车后座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像个掩耳盗铃的小丑。
　　还是会被发现的。
　　救下现在一样。
　　“为什么不能是我？！”宋晚晚忽然失态地大叫起来，“什么A02……那个冒牌货已经死了！她连脸都被划烂了，你还找她做什么？她还有哪里像我？”
　　江黯落在她肩头的手掌骤然收紧，他恨恨地看着她，“她根本就不像你。你这个疯子……”
　　落在肩膀的力道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疼，宋晚晚慢慢开始害怕了，有一瞬，她觉得江黯好像真的要跟她同归于尽。
　　直到……周围围观的车辆越来越多，警笛声由远及近。
　　三个人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刻，宋晚晚已经因为脱力和恐慌而晕了过去。
　　“至此，非法研究克隆机器案四位嫌疑人已全部归案……”
　　宋知绵拿起遥控器，将扰人的电视机关闭。
　　在别墅待了三天，她的听觉功能下降的很厉害，听到的声音就像是从老旧磁带里传出来的，看电视反倒是一种折磨。
　　【宿主，你的人设匹配度100%，支线剧情完成度99%，深情积分13720分，三位主要角色好感度100……主线偏离100%】
　　系统似乎已经看淡人生，在她耳边补充着最后一句。
　　只是这句平静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委屈的控诉。
　　那偏离的1%……
　　宋知绵从沙发上直起身，看向厨房里围着围裙正忙碌着的少年，那天电晕温翡池后，是他找到了一具废弃B系列机器跟她做了调换。
　　她把身上的芯片取了下来，增加了那具机器的可信度。
　　她也因此在这个世界又苟了几天，算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温翡池他们三个最后的下场。
　　不过待久了倒真有点乐不思蜀的意味。
　　S01这个服务型机器人嘛，会做饭又会干活，别墅外几株快死的藤蔓被他养得生机勃勃。
　　“小一。”宋知绵趴靠在沙发上喊他，“今天吃什么？”
　　少年刚把菜搁到餐桌上，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盐煎鸡翅和红烧豆腐，你不能吃。”
　　“……”
　　就在宋知绵沉默的间隙，他围裙没脱走过来，认真地柔声解释，“姐姐，吃东西会加重负担，你的身体不能再消化食物。”
　　宋知绵静静睨着他，继续不说话。
　　直到少年在她的注视下，再次手足无措地挪开视线，“吃一点……也可以。我做了你的那一份。”
　　午饭过后，她照例躺在外面的藤椅上晒太阳，高温耗尽她最后的机能后，这具躯体的温度就开始急速下降。
　　【新世界通道已经开启，宿主你可以随时选择屏蔽痛觉，更换世界。】
　　系统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嗯，去下一个吧。”
　　宋知绵选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好，应了一声。
　　因为担心她行动不方便，S01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她旁边，他个子高大，屈腿坐着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宋知绵突然喊他，“小一。”
　　“嗯？”
　　他立刻将身子凑近些，想让她不费力的讲话。
　　“以后不用做我的那份饭了。”宋知绵把他当初给她的身份手环塞回他的掌心。
　　她听见少年很确切的声音。
　　“你要走了。”
　　“嗯。”
　　对方陷入沉默。
　　好一会，直到宋知绵的意识因为空间传输而微微涣散，才感觉手腕上被套回一个什么东西。
　　“那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要带走？”他眨了眨眼，嘴唇微动，却只是抿了下，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看向她。
　　——或是什么人要带走？
　　“没有。”宋知绵笑了笑，似是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伸出手来揉了把他顺直的短发。“……也没有。”


第87章 油腻
　　这次的传送时间比以往都要长。
　　意识彻底清醒的一瞬间, 水阀冰冷的水正淋在她的手背上。宋知绵冷得打了个激灵，急忙抬手把水阀关上。
　　她面前的洗手台立着一面明亮的长镜。
　　宋知绵抬起头，就看到暖黄灯光下, 镜子里的她一头墨色短发，额前覆着齐碎刘海。
　　而她身上, 还套着件稍显宽大的白色背心。
　　怎么看都是漂亮精致的少年模样。
　　她是不是穿错人了？还是世界出bug了？
　　宋知绵正想问她那个不靠谱的系统, 可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轻敲了两下。
　　“宋之眠, 你还没弄好么。”
　　一道清冷悦耳的男生传来。
　　“马……”
　　听到自己喉咙里传出来绵软的女声，宋知绵立刻噤声, 清了清嗓子，用学过的伪声应道，“马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平滑细腻，也没有喉结。再低头看才发现自己背心下还穿了件紧绷的白色束胸，才让她胸前和男孩子一样平坦。
　　细看才能发觉细微柔软的弧度。
　　原来这具身体是女生，她现在是在女扮男装？
　　宋知绵磨蹭了会, 门外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 又抬手在磨砂玻璃上叩了叩。
　　她怕露出什么端倪，只好飞快抓起架子上的黑色高领衫套上，冲过去将门拉开。
　　男性特有的青春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加之对方个子比她高出不少, 灯光下他整个人的影子压迫感十足地罩在宋知绵身上。
　　但宋知绵全程没有抬头，抱着外套错开他的身体走出来。
　　“好了, 你去吧。”
　　男孩的脸颊被水汽闷得泛起粉色, 细软的发尾潮湿地贴在白皙的后颈, 骆燃的视线在她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 旋即面无表情地收回。
　　全程没有再跟她多做一句交流。
　　洗手间的门再次被关上。
　　宋知绵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有露馅。
　　室内摆放着两张床，地上的行李箱泾渭分明地摆放在两边，她在右边靠墙的床头看到‘宋之眠’几个大字，下面还贴着公司名称后缀。
　　宋知绵走过去坐下，才开始捋顺这本小说的大致剧情。
　　原身宋之眠参加的这档男团选秀综艺《少年与夏》是现在最火的综艺。
　　节目播出当天，就以全程直播、零剪辑、零黑幕未卖点上了八个热搜。
　　当然，其他七个是人气出圈，而她是靠着初舞台跳舞过于油腻而被骂上了热搜，还被冠上“人间油物”的称号。
　　系统解释道：【毕竟在这之前，原主没有参加过任何节目，也没有唱跳基础，表情不小心就会用力过猛。】
　　但仅这一点，倒也不至于被粉丝追着骂。
　　最致命的是，原主不知为何入营开始就缠着人气学员骆燃，宿舍跟他抢双人间，录节目挨在他旁边。
　　粉丝自然觉得她在蹭镜头，就连骆燃也对她的行径很是抵触。
　　可以说，原主是唯一一个被从头骂到尾的学员。
　　加上她个性软弱内敛，而公司本来就把她当做赚钱工具，对她除了压榨还是压榨。
　　第一次公演淘汰后没多久，原主就因为患上抑郁症而在合租公寓中自杀了，而娱乐圈也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宋知绵难得沉默了一会，才追问，“剧情线一定要在第一次公演结束？”
　　【不不不。】
　　系统疯狂摇头，
　　【这个世界您只需要维持好现有的人设就可以了。毕竟……这款综艺的排名和淘汰时刻会受到场外观众影响，不确定性很多，您可以自由发挥。】
　　简而言之就是，咸不咸鱼都行，随她便。
　　“你们还算人性化嘛。”
　　宋知绵在虚空中rua了把系统白糯糯的身体。“这本书有没有什么伏笔之类的？”
　　被她顶着一副俊俏少年的模样捏脸，系统瞬间变成粉团子，结结巴巴道：【有，有一个。骆燃长得很像曾经救过原主的小哥哥。】
　　宋知绵还没太适应后颈没有头发盖着空冷冷的感觉，她缩起脖子思索道：“所以原主对他的感情也可能是兄妹之情，她想要报恩。”
　　【……也有这种可能性。】系统迟疑起来。
　　还是那个不靠谱的系统。
　　宋知绵在心里叹了口气，脱下拖鞋，在床底找出原主的运动鞋穿上。
　　虽然可以咸鱼，但被骂到淘汰可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宋知绵走到镜子面前，即使有增高鞋垫的加持，镜子里的少年也才一米七四左右高，均码的T恤直接盖过了屁股。
　　胜在原主长了一双圆杏眼，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笑起来时唇边单侧还有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宋知绵朝镜子笑了笑，调整嘴角弧度，再笑。
　　如此反复，直到镜子里出现一个笑眼弯弯的元气正太，她满意地比了个V。
　　“骆燃？我先去训练室了喔。”
　　宋知绵在桌上拎起自己的水杯，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
　　洗手间里，正在擦头发的骆燃听到喊声后动作顿了顿，俊朗的面庞划过几分明显的犹豫。
　　要不要应声？应声的话宋之眠岂不是又要说等他一起。
　　可是不应的话，又显得不礼貌。
　　他抓在毛巾上冷白的长指轻轻收紧，正在纠结，外面传来了利落的关门声。
　　“……”
　　*
　　走出宿舍区，宋知绵才发现外面的摄像头非常多，黑洞洞的镜头覆盖了所有公共区。
　　她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片场。
　　好在宋知绵适应得很快，立刻神情自若地直奔食堂。
　　正值清晨，《少年与夏》的线上直播间人还不多，偶尔有人气高的学院走过，弹幕才密集地冒几十条出来。
　　直到宋知绵的身影出现在了直播间，平静的弹幕立刻躁动起来。
　　【高能预警！辣个男孩来了，大家备好去污剂。】
　　【哈哈哈给不懂的路人科普一下，夏令营最恐怖的核武器就是宋之眠的油腻wink】
　　【骆燃呢？也快出来了吧，我赌他走过来的十米之内必有骆燃】
　　宋知绵对弹幕的吐槽毫不知情，她走到自选窗口旁，目光划过面前小碟装的早餐……看得出来都是精心搭配的减脂餐，低脂高蛋白，色泽看上去也让人很有食欲。
　　她拿了鸡蛋、小半根玉米和红薯放到餐盘上，又将手伸到旁边想拿走那份菌菇豆腐汤。
　　身侧突然也伸出一只手，跟她的手撞在一起。


第88章 友情
　　宋知绵扭头看回去, 见到身后站了位头发微卷的高大少年，他眉眼深邃，长相偏混血, 似乎是A班的人气学员江宗棋。
　　对方没料到如此，立刻尴尬地缩回手, “不好意思啊, 我不知道你也拿着个，你吃吧。”
　　豆腐汤只剩最后一碗, 她拿走了他肯定得换成别的。
　　宋知绵见他客气地摆摆手，虽然站到了旁边, 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往这边瞟过来。
　　特别是她把手伸近的时候，他那双瞳仁漆黑的狗狗眼就盯紧不动，整个人像极了乞食的大型犬。
　　看到这一幕, 直播间的观众又气又好笑。
　　【傻鹅子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是营里没给你吃饭还是咋滴】
　　【他真的好爱这个豆腐汤，连续四天了他每天早上必拿一碗】
　　【赶紧离宋之眠远一点啊！当心被他赖上了蹭你镜头】
　　【哈哈哈骆燃粉丝看好戏.jpg】
　　宋知绵直接把手伸向旁边，端了杯豆浆放回餐盘里。
　　“汤份量太多了, 我喝不完。”
　　她用随意的解释缓解了当下的尴尬气氛, 也没有弹幕里说的那样自来熟地缠着对方，端着餐盘就转身离开了。
　　倒是江宗棋站在原地，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等他选好早餐, 走到后排时才发现了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宋之眠。男孩低着头安静吃东西, 连鸡蛋壳都拢在一起放在垫纸上。
　　食堂人来人往，四处充斥着男生们的欢笑声。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也没有人主动找他说话。
　　江宗棋在寝室也听说过关于宋之眠的传闻, 说他脾气古怪, 还只喜欢黏着人气最高的骆燃玩, 对别人都冷脸不耐。
　　但刚刚相处后，他觉得宋之眠好像只是有点面冷心热。
　　【骆燃好感度-1，目前-11。江宗棋好感度+1。】
　　系统播报响起时，宋知绵还在喝豆浆，就感觉桌子忽然轻晃了下，有人把餐盘搁到她旁边。
　　“同学，这个座位没人吧？”
　　宋知绵摇了摇头，两人一对视，对方立刻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笑容，两颗虎牙若隐若现。
　　“现在就有了。”
　　他自顾自地坐下来，把长腿塞进桌下面的空隙。夏天的衣物很薄，宋知绵甚至感受到身体他刚运动完散发的热气。
　　但对方毫无察觉，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江宗棋。”
　　宋知绵犹豫了下才握住他的手，“嗯。宋之眠。”
　　“哇，你这手怎么比女孩子的还漂亮，怎么保养的？”
　　江宗棋的视线好奇地落在他手上，男孩袖口外的手小小的，细白纤嫩，指甲是健康的粉色，他的大手完全可以把他的包在里面。
　　“太小了吧。”他惊讶。
　　宋知绵连忙把手缩回来，“我天生就这样。”
　　“好吧，天生的东西羡慕不来。”
　　“不过我也有天生的东西。”江宗棋放开她的手，拍了拍桌下的腿，“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长太多了。”
　　宋知绵：“……”
　　你觉得你很幽默是吗？
　　江宗棋见他脸颊微微绷紧，杏眼冷冷地瞪过来，终于不再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才忍不住笑出声，“逗你的，你还在长个子嘛，未来可期。”
　　“要不这样，”他在宋知绵肩头拍了两下，“小兄弟，你认我当哥，我教你增肌长高。”
　　宋之眠个子瘦小，长相也嫩得像十六七岁的学生，在寝室里江宗棋年纪最小，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当哥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不要。”
　　宋知绵头也不抬地果断拒绝他。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早餐，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江宗棋在说话。
　　等宋知绵吃完把餐盘放到回收区，他也一步不离地跟上去，“哎，你去哪？”
　　“练舞。”
　　宋知绵头也不回。
　　F班有专门的练习室，不过之前原主都是跟着骆燃在A班跳，其他学员当然不会明着赶人走。只不过她在A班唱跳都跟不上节奏，练舞时在人群里也显眼地把动作跳反、抢拍，反而给观众增加了更多笑料。
　　所以她今天径自去了F班的练习室。
　　跟其他班不同的是，通向F班的走廊墙面都刷着灰色的漆，一旁摆放的摄像机也少些，她刚走过来就觉得气氛压抑了不少。
　　毕竟会来这里的学员，就是既没实力也没人气，分区的直播间连观看人数都比别的班少。
　　宋知绵推开练习室的灰色大门走进去，室内的聊天声因她的出现瞬间陷入死寂，又很快恢复如常。
　　一个男生懒散地坐在地上，还有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音乐跳着，看动作都知道心不在焉。
　　宋知绵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站定，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怎么？A班待不下去了？”
　　旁边跳舞的男孩抱着臂不失嘲讽地看着她，后面聊天的男孩也哄笑着接话，“他没那个实力，去A班再多次也是当个背景板。”
　　“干脆别练了，那些人多厉害，来之前粉丝就比你多。咱们就是炮灰的命，淘汰就淘汰了呗，公司还没收你宿舍的床铺呢，本来就没指望你走多远。”
　　宋知绵皱了皱眉，看向镜子里朝她说话的男生赵禹，他跟原主是一个公司的，参加过不少综艺，大多是混个脸熟就回来，完全是老油条心态了。
　　“A班的人确实很厉害。”宋之眠说。
　　赵禹正想说“你不是讲废话吗”就听见男孩从镜子里望着他们，认真道：“可我也不差。”
　　和乖巧可爱的外形不符的是，他漆黑的瞳仁里满是固执的较真，赵禹满肚子想反驳他的话瞬间有些难以出口。
　　他捡起毛巾擦了擦汗，声音含糊，“随便你吧。”
　　一早上，教室里的学员进进出出，认真训练的没有几个。
　　只有只有宋之眠手机的主题曲bgm和她的舞蹈步伐声在一遍遍响起，给死气沉沉的教室平添了不少活力。
　　她当演员时就因角色魔鬼训练过三个月的舞蹈，现在虽然换上了原主的身体，但是对舞蹈的熟练度还是没变，跳了几次动作就基本全顺下来了。
　　大概是练得太投入，她感觉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整个人都有点发虚了。
　　快到中午时，赵禹吃完饭回教室，从手机界面抬起头，看到满头大汗的宋之眠，吓了一跳。他小声嚷嚷道：“啧啧啧，至于这么拼么……又没什么用……”
　　不怪他会这么想。他第一次参加节目时，也抱着跟宋之眠一样的劲头，可到最后还是早早就卡位淘汰。
　　当时微博评论下面或许还会有观众冲过来说他是意难平，等热度过去了，又变成那副冷清的样子。
　　然后去下一个节目，再次被淘汰……一直这样反复循环。
　　宋知绵没有回答他，只是蹲下来拧开矿泉水瓶盖喝水，顺便把刚才录的视频回放着找自己的问题。
　　等休息得差不多后，她又站起来准备继续练习。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一个缝隙。
　　江宗棋从外面悄悄蹿进来，本来是不想打扰其他人训练，没想到整个教室只剩宋之眠和另外两个男生还在训练，人一眼就被他找到了。
　　他走到宋知绵身旁，“走啊弟弟，吃饭去，我就猜你肯定没去食堂。”
　　“我还不饿……”
　　宋知绵摇摇头，正想拒绝他，忽然瞥见他T恤下摆贴着的那个醒目的A，心中微动。
　　“或者，你跟我一起跳一遍主题曲，我们再去吃饭？”
　　她想看看他们的差距。
　　江宗棋笑了笑，浓密的睫毛覆下来，一双漂亮的下垂眼看向她，还是那副阳光好说话的模样，“可以啊。”
　　他停顿了下，画风一转，“当然没问题，只要你喊我一声哥哥。”
　　宋知绵：“……”
　　男生们对辈分的执念真是超乎她想象的高。
　　见宋之眠不为所动，目光又有变冷的趋势，他凑近了些，小声商量道：“喊一下吧求你了，就一下，镜头看着呢，我怪尴尬的。”
　　因为他的出现，F班的直播间里多出不少粉丝，人气值瞬间涨了两倍。
　　同时，也有不少学员悄悄盯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就在江宗棋以为他真得独自尴尬时，旁边的男孩忽然仰起头，薄唇里蹦出两个字来。
　　“哥哥。”
　　“你跟我一起跳一遍，行么？”
　　男孩的声音不像长相那样稚嫩，反而有种清软的薄荷音，听到的瞬间江宗棋感觉自己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宋之眠声音喊得不大，他都有点不想让别人也听见。
　　【江宗棋好感度+2。宿主，有必要跟您说明一下，因为身份原因，其他角色的好感度可能是属于友情。】
　　系统在宋知绵解释道。
　　“能换积分吗？”
　　【可以是可以，但兑换积分时会折半。】
　　也就是说在兑换时，才能看出对方对她的感情是友情还是别的。
　　“当弟的要求大哥我肯定满足。”江宗棋笑出了两颗虎牙，“直接开始吧。”
　　他答应后，学员们的视线便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宋之眠身上。
　　在他们眼里，宋之眠又是在自取其辱。
　　对方可是个舞担，之前在A班的时候他没看出自己跟江宗棋的差距吗？
　　就连直播间赶来的粉丝都在此时嘲笑她为了搏镜头竟然豁出去了。
　　【难怪他今天没跟着骆燃，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江宗棋果然是下一个吸血对象……】
　　【儿子也太善良了吧，怎么对这个宋之眠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我都要气死了】
　　【虽然但是，不是他缠着宋之眠的吗？这次宋的做法没问题啊】
　　【可跳舞也是他要求的啊，你觉得他这个实力是为了单纯想比舞吗？】
　　唯一一条反驳的弹幕很快被反驳声淹没，主题曲前奏里青春活力的鼓点声就在这一片争吵中响起。


第89章 破绽
　　明明是同样的环境, 但歌声响起的一瞬间，大家发现宋之眠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少年的一颦一笑都元气十足，连飞扬的发尾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快到了主题曲中间标志性的弹吉他动作时, 宋之眠闭上眼，轻轻哼唱着最后的音符。
　　“咚。”
　　欢快的鼓点戛然而止, 伴奏只剩下清爽如海浪的吉他声。
　　她左手虚按着琴头, 一边跳着一边仰头睁开眼，右手仿佛在琴弦上弹动起来, 整个人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明明汗水把她的后背衣服都浸湿，但她没有一丝松懈和颓然, 湿漉的发丝贴在白皙的脸侧，却有种朴素的惊艳感。
　　论表现力，江宗棋应该是整个营里数一数二的。
　　何况这首主题曲, 是属于少年追梦的歌曲，台词和舞蹈都需要给人一种阳光元气的感觉，完全适配于江宗棋。
　　但这首歌下来，宋之眠虽然动作有些失误, 但表情的感染力却完全超过了他。
　　让人完全忽视了舞蹈里的瑕疵。
　　“刚才有没有人录像？”
　　安静的练习室里有人没忍住小声问。
　　大家摇摇头, 一致从同伴们的脸上看到了遗憾。
　　唯一能再看一遍录播的只剩场外观众，此时的震惊也不逞多让。
　　【这是宋之眠？那个唱跳双废除了油腻wink一无是处的宋之眠？进步也太大了吧！】
　　【没想到她说的比舞就是纯跳舞……哪家粉丝被打脸我不说】
　　【本粉丝没觉得被打脸啊，很一般, A班哪个拉出来不比他跳得好？？】
　　【歪个楼, 他好可爱噢呜呜，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绝色正太！！】
　　宋知绵气喘吁吁地跳完, 单手撑着膝盖给自己扇风消热, 却发现教室里的目光都锁定在她这处。
　　赵禹坐在角落里, 也紧盯着她, 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她快热晕了。
　　脖子被高领衫拢着，热气散不出来，直往她脸上蒸腾，被这样注视着又不能脱下来。
　　宋知绵悄悄拽了拽领口散气，侧眸却发现江宗棋站在原地，视线也一动不动地落在镜子里的她身上。
　　被这样注视着，她心里不禁有点没底。虽然里面套了件高领衫，但初秋的衣服毕竟还是薄款……
　　后背衣服汗湿了，岂不是露出了她抹胸的边缘？？
　　江宗棋也看着她的后背，眉心渐渐皱紧，然后朝她走过来。
　　他大掌摁在她肩上，似乎有话要说。
　　宋知绵轻咳了两声，想要打断他，“那个，我……”
　　“原来你饭也顾不上吃就是因为这个啊！”
　　少年宽大的掌心扣住他的双肩，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较真，“跳舞也要讲技巧，不要一个人闷头拼，你这身板很容易肌肉拉伤。”
　　宋知绵松了口气，又听出来他话里话外那股兄长如父的语气。
　　是她想太多，江宗棋果然是一个除了吃就只想称兄道弟的憨憨。
　　“知道了，吃饭去吧。”
　　被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脚有点疼，特别是垫了增高垫后脚背还时不时发酸。只想快点吃完回宿舍休息。
　　江宗棋带着她往教室外走，“你上一句想说什么？”
　　宋知绵认真道：“我想问刚刚我的舞蹈有什么问题。”
　　“那我实话实说。”对擅长的领域，江宗棋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力度不够，到后面的part，明显感觉你的唱和跳只能兼顾一个。”
　　他朝宋之眠看去一眼，很快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摇了摇头，“这几个问题想很快改善基本不可能，舞蹈要是可以速成，还要那些练舞十几年做什么？”
　　无法反驳。
　　可又让人很丧气。
　　宋知绵表情没变，但微微抿了抿唇，漂亮的杏眼里浮起些许无奈。
　　“好吧。”
　　“啧，还没说完呢。”
　　江宗棋忽然低头揉了下她的发顶，笑眯眯地露出单边虎牙，“但我可以带你走捷径。”
　　宋知绵眨了眨眼，她不信一个不太熟的人会这么好心。
　　“条件呢？”
　　镜头下，稍矮一些的精致正太被高大少年摸得发尾凌乱，神情却仍是一副疏离冷静的模样，倒是个子高一些的那位，眉眼弯弯，满眼笑意。
　　这具反差感极大的场景落在观众眼里，即使她们有些人满不情愿，仍然是屏住呼吸，等待着后面的对话。
　　江宗棋轻了轻嗓子，终于说出想了很久的请求。
　　“只要……你每天帮我抢两碗豆腐汤。怎么样？”
　　【……我在期待什么】
　　【就，整段垮掉】
　　【我太懂他的心路历程了哈哈哈哈，他肯定觉得宋之眠个子小好抢饭】
　　【宗棋啊，你只能来男团是有原因的，别人搞感情你搞饭】
　　宋知绵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露出小指，江宗棋愣了一秒，很快伸指勾上来，还幼稚地晃了晃。
　　“一言为定。”
　　【江宗棋好感度+5】
　　她有点诧异，两碗豆腐汤，能涨这么多？
　　【骆燃好感度-2】
　　耳边又响起密集的播报声。
　　宋知绵若有所思地朝四周看去，才见骆燃正从食堂门口出来，他黑发白T，身形挺拔得在人群中一眼都能捕捉到。
　　他狭长的丹凤眼瞥过来，目光冰冷，看到她旁边的身影后，又多了些嘲讽。
　　“好香啊，什么气味？你不会喷了香水吧？”
　　旁边江宗棋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来，他没发觉远处的视线，肩膀紧挨着宋知绵，鼻尖朝她凑近了些，“奇了怪了，他们每次练完身上臭烘烘的，你身上怎么只有股香味。”
　　少年身上的温度让人难以忽视，像只萨摩耶直往她身上凑。
　　宋知绵还没习惯这种男生之间的勾肩搭背，把他推开了些。
　　“我……我也不知道。”
　　男孩不知是害羞还是难为情，白皙的皮肤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粉，旁边的江宗棋愣了下，忽然抓了抓头发，耳根也有点发红，猜到了什么。
　　体香？
　　男孩子也会有体香吗？
　　不过这种特质落在白白净净的宋之眠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90章 导师
　　吃完午餐, 宋知绵便在宿舍区跟江宗棋分开。
　　她走到宿舍门口，推门进去时，房间里的窗帘紧掩着, 午后的阳光只透过来一层柔和的浅色。
　　骆燃已经躺下休息了。
　　宋知绵轻手轻脚摸上床，她累极了, 都顾不上脚后跟被增高鞋垫磨得发红, 只有躺下的时候身体里因为练舞绷紧的那根弦才能松懈下来。
　　沾上枕头的一瞬间，困意就淹没了她。
　　半个多小时后, 室内响起闹铃的震动声。
　　“嗡——”
　　只响了一秒，就被人摁断了。
　　骆燃把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 从床上坐起身，他睡眠向来很浅，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醒。
　　他换好鞋拎起床头的薄外套披上, 顺手拍亮台灯，才发现对面床上宋之眠还正睡着。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骆燃摁了摁眉心，有点讶异自己当时竟然没被吵醒。
　　不过这种惊讶也只是短暂的，他很快站起来, 边拉外套拉链边往门口走去。
　　随着门落锁的声音, 室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几分钟后，门却再次被人拧开，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宋知绵的床侧。
　　骆燃冷淡地垂下眼睨着床上的人, 视线落在男孩的睡颜上。
　　他以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睡着, 额前的碎发滑下来挡住了小半边脸颊，面容白净漂亮, 甚至到了有些女气的地步。
　　就在他正想敲床头喊醒对方时, 柜子上传来一阵奇妙的音乐。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唔。”
　　男孩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摩挲, 摸到手机后白皙的手指粗暴地摁断了音乐。又闭着眼用手指抓了抓翘起来的呆毛, 才睁开眼准备穿袜子。
　　他一举一动像小猫般笨拙懒散，骆燃皱眉地看着，却没有挪开视线。
　　直到宋之眠的目光猛然撞过来。
　　“……骆、骆燃？”
　　他双眼还带着困倦的迷蒙，睫毛眨了几下，似乎没明白骆燃为什么在这。
　　骆燃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薄唇吐出几个冷淡的音符。
　　“醒了就早点去教室。”
　　他转身欲走，余光却瞥见宋之眠露在被角外红肿的脚后跟，脚步微顿。
　　“那个……谢谢。”
　　身后传来男孩小心翼翼的声音，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又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话说完，“还有，对不起，很抱歉之前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肯定不会缠着你了。”
　　他话音刚落，骆燃停顿的身影已经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宋知绵揉了揉脚后跟，换好衣服也跟在他后面走出门。
　　下午在大教室上课，她抵达时，教室的台阶上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男生们穿着不同颜色的训练服，从A到F依次是绿、黄、蓝和灰色。
　　教室里的众人正在讨论接下来的活动，宋知绵一出现，就有许多不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除了对她印象稍有改观的F班学员，在其他人眼里，宋之眠还是那个脾气古怪的漂亮废物。
　　“燃哥，你的跟屁虫又来了。”
　　骆燃旁边的学员撞了下他的手肘，“你要是烦不过，我今天就不给他挪位了，他总不敢坐你腿上吧。”
　　周围爆出一小片哄笑声。
　　宋之眠朝那片区域看过去，却见第一排的江宗棋朝他招手，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过来坐。”
　　她辨认出少年的口型，摇了摇头，径自走到F班的聚集区域坐下来。
　　骆燃瞥了眼F班的位置，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明显的冷意。
　　当时要缠着的是他，现在避嫌的也是他。
　　他怎么就能自信得觉得现在躲开就不是给他添麻烦了？
　　而几十万人的直播间里，已经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宋之眠真的转性了？？我以为他起码要跟骆燃坐近点吧，没想到直接距离了一个对角线】
　　【话说，先挑明的会是谁啊】
　　【肯定是骆燃啊，恭喜大帅哥主动甩掉废物室友，等某人一公淘汰咱们眼睛就能彻底清净了】
　　【淘汰还不一定吧……你们早上没人看他跳舞吗！真的很元气啊】
　　【废物也有人尬吹？你但凡只夸脸，这话可信度都没这么低】
　　就在这时，有一个纤瘦的身影走进教室。
　　吵起来的弹幕内容也因为这个身影的出现而全部变成了应援内容。
　　“沈汐！！啊啊啊我女神！”
　　后排的男生涨红了脸大喊一句。
　　宋知绵看向前方空地的中心，沈汐就是书里的女主，也是《少年与夏》这个选秀节目的导师之一。
　　她身穿淡绿色长裙，黑发披散至腰间，整个人站在那里出尘又清丽。
　　她朝尖叫的几个学员笑了笑，“大家好，我是沈汐。”
　　之前因为工作安排，沈汐错过了学员们的初评级舞台，所以节目组特地安排了主题曲的即兴二创，让她过来合舞，顺便制造点话题。
　　也就是这次合舞，沈汐和骆燃在改编主题曲下跳的即兴舞蹈视觉惊艳，cp感十足，于是两人的cp粉创了一个【水火相融】的超话，粉丝数几乎占据观众的二分之一。
　　节目的每一场直播也变成了观众的嗑糖圣地。
　　小说最后，节目因为特殊原因停播，骆燃没有出道，自然也没有了不能恋爱的限制。
　　眼下，沈汐朝台阶上的学员们甜笑道：“有人愿意挑战一下吗？第一名可是有奖励的哦。”
　　不少人朝骆燃看去，宋知绵也跟着看去，她只知道骆燃是全能ACE，会十几个舞种，不过穿来后就没见他跳过，难免有些好奇。
　　然而处于视线中心的骆燃薄唇紧闭，眼眸半敛着，看上去兴致不高。
　　也丝毫没有要下去挑战的意思。
　　A班剩下两个舞担没有动身，其他人也不敢打这个头阵。
　　跳得好是倒是能涨粉，万一跳得不好，既影响导师又影响观众的印象。
　　……想想还是算了。
　　沈汐有点尴尬，只好看着A班某处求助，被她盯着的男生长得和沈汐有五分相似，不过相貌更加英俊妖孽。
　　对方耸了耸肩，嗤笑着摇头。
　　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一瞬。
　　“怎么没人去啊！这可是女神的挑战……要是我会跳早就去了。”
　　倒是宋知绵身后那位迷弟急得不行，一副要冲下去的架势。
　　宋知绵被他躁动的膝盖撞得身子狠狠往前一歪。
　　她本来个子就小，加上又坐在第一排，动作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宋之眠？”
　　沈汐念出她衣摆上的名字，期待地看向她，“看来这位学员想要第一个挑战吗？”
　　宋知绵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不能让美女尴尬。
　　她拍了拍裤子站起来朝她走去，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教室响起。
　　“对。”
　　众人注视着宋之眠在沈汐身边站定，男孩个子不高，哪怕站在沈汐身边也差不出多少。
　　有了他垫底，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第一首是古风改编，没点基础搞不好就是跳大神。
　　前奏响起时，主题曲的架子鼓点已经变成了带有韵味、厚重磅礴的堂鼓声。
　　宋知绵走过去时心里还很没底，但等音乐响起的一刹那，她就已经完全沉浸下去，和节奏融为一体。
　　台上，两个人同时跳动起来。
　　沈汐学过民族舞，舞动间身姿曼妙，裙摆随着步子飞扬，而另一边，宋之眠也没有料想中那么差劲，反而有股清逸脱尘的味道。
　　她们都在演绎这首曲子。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但唯一不同的是沈汐面带娇笑，眉眼含情，而宋之眠的神情却很‘收’，精致的脸上好似克制着什么。
　　好几次戏腔，沈汐的裙摆都轻轻扫过宋之眠的脚踝，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品出一丝微妙的味道来。
　　【对不起……怎么有点好嗑】
　　【虽然会被粉丝骂，但我真的自动带入了娇媚妖女X禁欲小道士】
　　【咱就是说，女A男O永远滴神】
　　【别不把卡哇1当1！！冷脸正太也很有攻击性好嘛】
　　音乐步入尾声时，沈汐做了一个点翻身，却因为场地太滑差点摔倒，幸好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两人相视一笑，伴奏正好在此时结束，失误也成功化解了。
　　“谢啦。”沈汐在她耳边小声说。
　　“沈老师，那我先下去了。”
　　面前的男孩杏眼漆黑明亮，瞬间又变成可爱乖巧的模样。
　　听他喊‘老师’，又联想到他跳舞时气场迷人的样子，沈汐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都融化了。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把后面改编曲的流程走完。
　　接下去的三场合舞也不失精彩，但总少了一点拉扯感，观众也反应平平。
　　下午的活动结束，沈汐坐上了保姆车回酒店。
　　她本来没有让自己刻意去看下午的视频，没想到她和宋之眠的合舞正明晃晃的挂在热搜第七。
　　连标题都很含蓄#那些不想嗑却还是会嗑到的cp感。
　　于是，沈汐忍不住又把视频来回看了两次。
　　“汐姐，你又在看搞笑视频？笑这么开心呢。”助理惊讶地把行程表递给她。
　　“我……我一个女艺人怎么可能看搞笑视频。”
　　沈汐欲盖弥彰地把手机熄屏，过了会，又忍不住开机，给营里那个说好死活不联系的亲弟发了条消息。
　　【那个，你有没有宋之眠的照片？合照也行。】
　　几分钟后，对方才慢吞吞回复她。
　　【原来你好这口。】
　　沈汐：【闭嘴，妈妈粉懂不懂？照片给我，参赛的事我就替你打掩护。】
　　【……】
　　教室外的走廊，沈洄懒懒地抬起头朝远处的一道身影看去，直到看清对方的宿舍门牌号，他才收回视线，低下头回复了简短的两个字。
　　【成交。】


第91章 沈洄
　　两天转瞬即逝, 转眼间主题曲考核日就要来临了。
　　营里刚被和合舞活动调动起来的轻松氛围又被这紧张的节点冲淡不少。
　　A班两间练舞室的灯彻夜未熄，宋知绵路过走廊时，只能听到教室里传出来的呼吸和不停歇的舞步声。
　　抛开镜头下的作秀和假装, 那些男孩们看上去都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她脚步稍缓，在原地多看了一会。
　　“你该不会是又来找骆燃的吧？”
　　宋知绵循声望去, 看到张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脸, 对方衣服上贴的公司名和骆燃一样，都是天盛传媒。
　　“大家训练都忙得很, 你能不能少来打扰他，也少来打扰我们。”
　　吴梓铭把她的沉默当成是心虚, 忍不住抬高音量，“你基础差，来只会拖累我们进度, 这里谁不是奔着出道来的，不是陪你玩的，你懂不懂？”
　　他的声音太大，沿路都有不少人投来看戏的视线。
　　教室里不少人都停下来回头看他们。
　　少年人的喜怒总是很容易看透, 那些眼神里情绪也不加掩饰。
　　其中还有一道骆燃的。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发梢滑下, 他薄唇微抿，站在A班的教室里，沉默又远远地看着宋之眠。
　　同样的情景, 原主应该经历过很多次。
　　宋知绵都难以想象她是怎样硬着头皮走进去, 走到喜欢的人身边的。
　　里面亮着灯，她猜都能猜到教室肯定比F班宽敞明亮得多。
　　在这里连直播的摄像机都360度无死角, 观众生怕会错过几位明星学员的互动, 跟她们那个清冷的单机直播间简直是天壤之别。
　　宋知绵突然就懂了原主为什么不顾一切也要跟在骆燃身后了。
　　趋光性吧。
　　哪怕只当个不会被他重视的影子。
　　她倒不想自找没趣。
　　“我知道。”
　　吴梓铭见对面的男孩低下头, 睫毛密密地覆下来, “我只是来送个东西。”
　　吴梓铭愣住，他一向吃软不吃硬，宋之眠的反应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什么东西？”
　　他的怀里被塞过来一个磨砂保温杯，里面似乎装满了水，沉甸甸的。
　　“帮我带给骆燃可以吗？”
　　吴梓铭低头看过去，正巧看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
　　宋之眠的身高在营里应该是最矮的，所以他看谁都要微微仰头，再配上那双眼尾濡红的杏眼，简直像一只胆小的垂耳兔。
　　他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宋之眠长得真的怪可爱的。
　　心里不由莫名浮出一点对骆燃的羡慕。
　　吴梓铭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诞，宋之眠在合舞舞台上误打误撞跳得还行，可不代表能力就变强了！
　　他之前在A班‘惨不忍睹’的学习进度，大家都深有感触。
　　“还有，我想让你再帮我给骆燃带一句话。”
　　宋知绵此刻并不知道，对方心理活动能如此坎坷。
　　她把酝酿好久的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吴梓铭一个人讷讷地握着杯子，慢半拍的表情陷入震惊。
　　好一会他才走进去，把杯子递给骆燃，“你落在宿舍的。”
　　骆燃接过后，发现杯身温热。
　　“宋之眠跟你说什么了？你这跟丢了魂似的，又不是表白。”旁边的人追问起吴梓铭。
　　吴梓铭像是还没消化刚才的话，偷瞥了眼骆燃，慢吞吞道：“他…他说……”
　　同伴见他反应不对，睁大了眼，“真跟你表白了？”
　　骆燃动作顿了顿，也静静地看向他。
　　“不是不是！”
　　吴梓铭被盯得后背发毛，咽了咽口水，连忙说：“宋知绵说明天考核他要挑战骆燃。”
　　“他疯了吧，给骆燃下战书？”
　　同伴自知在镜头前失语，连忙捂住嘴。
　　“……真的假的，以宋之眠的实力，她怎么可能主动挑战别的学员。”
　　他那吊车尾的实力，挑战C班都够呛吧。
　　吴梓铭摇摇头，显然也很不解，回想起宋之眠说话的模样，底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玩笑话。
　　“我感觉他是认真的。”
　　“或许是想早点回家，栽到骆燃这儿总比输给别人好。”有人猜测。
　　几个学员对他的说法无比信服。
　　这样说，倒还可能性大一点。
　　明天的考核是两两进行，谁好谁差一目了然，对方的实力对自身评级很重要。
　　哪怕自己实力还不错，遇到个超强的对手也能被衬托成背景板。
　　他们谁都不想当骆燃的背景板，现在有人抢着当，倒也好。
　　“那燃哥……”
　　大家都好奇骆燃的反应，却见他低头揩去杯口晃出的水渍，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惊讶的反应。
　　骆燃没有直接回答，“训练吧。”
　　“骆燃。”
　　站在他身后的江宗棋扬起眉，一手插进兜里，认真道：“你应不应战？”
　　一直沉默的骆燃这才拧紧瓶盖，白皙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
　　他回头平视对方，声调冷淡，“怎么？”
　　“不想应就早点拒绝。”
　　江宗棋直视回去，他说话毫不避嫌，也不顾现在是直播，一本正经道，“我想约我小弟一起跳。”
　　*
　　另一边。
　　宋知绵也回到闹哄哄的灰色教室，见她回来，有两个男孩很快冲过来围住他。
　　“小宋弟弟，这一part我怎么跳都跳不好，你能不能再示范一次？”
　　他们俩是F班勤奋指数仅次于宋知绵的，奈何就是没有天赋，练来练去都没有起色。
　　两人中午鼓起勇气问了问宋之眠，本以为他不会搭理，没想到男孩很热情地教了起来，甚至每拍都帮他们抠动作。
　　无奈教完就废。
　　宋知绵在他们身前站定，为了方便示范站成倒三角。
　　“你们定好明天挑战的人选了吗？”
　　两人点头，虽然嫌弃，还是互相指了指对方。
　　“他。”
　　这是当下最保险的选择了。
　　除了他们，其他人练舞也比往常积极多了。
　　宋之眠这几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是训练，其他班或许不知情，但他们F班都有目共睹。
　　他一点一滴的进步，大家也看在眼里。
　　或许是因为他在，又或许是因为今天是考核前的最后一晚。这二十几个F班的大男孩之间，也多了一种叫斗志的东西。
　　夜晚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天色完全变暗，教室里训练的人数却只多不少。
　　而F班冷清的直播间里，观看人数忽然从二十万猛蹿到了一百万。
　　【沈洄？？真是他！！他怎么窜这来了？】
　　【走错教室了？】
　　就在他们议论之时，走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沈洄停住散漫的步伐，伸手握住门把推门进去，看清里面的景象后，他还真愣了几秒，然退出去看门口的挂牌。
　　是F，没错。
　　教室未免也太……热闹了，和他预设的场景很是不符。
　　而他要找的男孩，也正被一群身高人均一米八几的少年围住，在当中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猫崽。
　　“来来来这段我会，我教你们，locking我好歹也学了一年吧”
　　“我就想让弟弟教，不行？”
　　男孩们的声音也传入来人耳里。
　　“沈洄？”
　　站在最边上的赵禹一眼就发现了他，“你来错地儿了吧。”
　　沈洄眉尾微挑，视线落在人群的最低点。
　　“没错，我挑战的人在这。”
　　“谁啊？”
　　【挑战的人？他要挑战F班？？家人们我没听错吧】
　　【一整个大震惊啊咱就是说，这赛制我看不懂了】
　　【哈哈哈开始摆烂了吗？这么一比，宋之眠都不算离谱】
　　【沈洄是要选赵禹那还可以理解的】
　　弹幕的猜测刚冒出来，就见沈洄径自从赵禹旁边走了过去，都没多看他一眼。
　　然后就这么，走到了宋知绵跟前。
　　宋知绵身边的人终于散开了些，她也得以看清那道声音的主人。
　　沈洄。
　　他那头蓝发衬得眉眼骨相越发优越，眉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因为眼型狭长锐利，多了分清拓张扬的少年气。
　　对方微微低下头来，视线与他齐平。他吐字缱绻，尾音却很冷。
　　“宋之眠，明天的考核对抗……”
　　但那直勾勾盯着宋之眠的架势落在旁人眼里，都误以为他们应该认识。
　　甚至看样子还关系不错。
　　虽然只是瞬间的事，宋知绵还是看清了他双唇间的银灰舌钉，幽光一闪而过，形状诡异，像一枚眼瞳。
　　更像是丛林里伺机而动的蛇类，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沈洄启唇再次出声，蛇的眼瞳随着声音在她眸底微晃。
　　“要不要跟我约？”


第92章 双选
　　这下不止是F班, 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傻眼了。
　　一个A班的人气学员亲自跑到这里来下战书，还是给宋之眠的战术，换谁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何况挑战者还是沈洄。
　　粉丝眼里的沈洄, 一直都是个散漫不羁的公子哥。
　　和别的学员不一样，他曝光在大众视野的第一次, 就是以热搜的形式。
　　年前站姐去机场蹲拍沈汐, 拍到意外出镜的沈洄。
　　机场外，少年脚踩黑色铆钉靴往外走, 兜帽下是摇摇晃晃的耳机线，他歪着头边摘下耳机边跟沈汐打招呼。
　　兜帽顺着他的动作滑落, 露出他张扬的蓝发和笑颜。
　　帅的晃眼，又毫不避讳。
　　沈汐恋情曝光瞬间冲上热搜。
　　几万条酸不拉几的评论，却没有一条是质疑颜值的。
　　毕竟哪怕是高糊的生图, 照片里的少年也帅得惊为天人，还是内娱少有的痞气妖孽挂。
　　后来，大家才扒出少年是跟沈汐一个户口本的亲弟弟，同公司还没出道的练习生。
　　也不怪她们误会。
　　毕竟沈洄仅有的微博账号基本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一整年只发过唯一一条动态, 还是系统自动的生日祝福，跟他那位频繁发博活跃在各大节目的姐姐简直是两个极端。
　　粉丝本以为上这次选秀综艺后，沈洄会变得平易近人些。没想到他也只是舞台蛊人, 台下立刻消失, 在A班也从不跟其他学员聊天。
　　现在好不容易积极一次，竟然是对着宋之眠？？这个废物弟弟何德何能？？
　　这是此刻观众们统一的想法。
　　倒是宋知绵还轻轻皱了下眉, 果断拒绝了对方。
　　“抱歉, 我有想挑战的人。”
　　她没有躲避地回视沈洄, 声音还带着运动后的沙哑稚嫩, “你找别人吧。”
　　沈洄沉默了一瞬，有点意外。
　　须臾，他忽而挑眉笑笑，朝教室角落里架着的摄像机镜头看去。
　　“导演，一旦A班选择F班进行挑战，会是什么情况？”
　　正躲在摄像机后面看戏的导演组猝不及防被cue，“……”
　　规则当时是以小字的模式在显示屏上飞快滚过，只是为了凸显A班才有的特权，他们没想过学员会用得上。
　　谁他喵的会想到一个A班来这儿捞人啊？
　　图他们没人气？还是图他们跳得比你垮？
　　半分钟后，几个教室里的广播同步响起导演无奈的声音。
　　“宋之眠，被A班学员选中的话，你将会失去再反选的权利。”
　　其他班级听到广播声也众脸发懵，A班几个训练的大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发现教室里少了两个人。
　　“跑去f班的是沈洄？”
　　“……江宗棋吧，他最近跟宋之眠走得挺近的。”还是吴梓铭后知后觉，“那他先前想挑战骆燃，岂不是自动作废了？”
　　听见他们的话，骆燃沉静的长眸里晃过一丝波澜。
　　而另一边的教室里。
　　沈洄丝毫没有‘横刀夺爱’的愧疚。
　　他勾了勾唇，音色懒懒的对宋知绵道，“是这样的，我最怕别人说抱歉了。”
　　“……”
　　宋知绵感觉啃到了块硬骨头，只好问系统：“这个沈洄的好感度有多少？”
　　【0，不过现在是1。】
　　敢情欺负她还涨了一点好感度？
　　不过谁让她现在只是个随时会被淘汰的末位，宋知绵自知没有拒绝的权利，她眨了眨眼，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便朝沈洄伸出手来。
　　“跟你也不是不行。那就预祝我们，牵手成功？”
　　停在眼前的手纤细莹白，沈洄的视线在上面多停了几秒，他感觉自己只要轻轻一握，那手腕便能被自己扣住动弹不得。
　　太细了。
　　这种男友带上床，看体力也只有被压在身下喘息的份。
　　啧。
　　沈汐在娱乐圈待这么多年，眼光怎么还倒退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间里，那手被赶到教室的江宗棋给拽了回来。
　　“你不想留下来？”
　　对方急促的呼吸落在她耳畔，他那双狗狗眼紧张地看向她，急得忙不迭朝镜头伸手，“导演，我要求使用特权，主题曲考核我要跟宋之眠battle。”
　　再次被cue的导演组：“……”
　　你俩这一个个玩哪出呢？故意整他吗？
　　“沈洄是爆发型选手，跟他比你很吃亏，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考核成绩会影响你一公选曲。”
　　江宗棋低声解释完，朝沈洄略带敌意的看去一眼，把宋知绵拽到自己身边。
　　弟弟虽然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有天赋又肯努力，作为前辈他也不想看到对方这么早就淘汰。
　　积累不了人气，回公司也只能再继续被塞去各个节目混脸熟。
　　何况现在是宋之眠被选，不是他自愿的选择。
　　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因为这一幕直接窜到了三百万。
　　等F班的学员回过神来后，心情甚至有点自豪。
　　A厉害又怎样？还不是要来他们这抢人。
　　“导演，那这怎么办啊？弟弟只有一个欸，不够分。”
　　先前请教宋之眠的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大声问道。
　　“……”还用你废话！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导演都差点把头顶的假发挠下来，如果不是直播倒没这么棘手。
　　现在观看人数暴涨，他还必须得把规则圆回来。
　　两两pk，A班还有优先权，又不能让宋知绵跳两次。
　　有了！
　　他清了清嗓子，稳重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各大练舞室里。
　　“倒时候观众想看哪一场就选哪场？”
　　男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宗棋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搂住宋知绵的肩膀，“也就是说，明天你有两个机位和直播间！”
　　随之而来的曝光量也将会是别人的两倍。
　　男孩后颈淡淡的馨香猛然窜进江宗棋的鼻尖，和上次的香味很淡很好闻，像把小钩子挠得人想要亲近。
　　江宗棋愣神两秒，不知怎么感觉训练完的身体却有点发热。
　　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指尖慌张地蜷缩进掌心，暗骂自己不知分寸。
　　“今天就不练了，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宋知绵应了一声，只看到江宗棋挥了挥手，留下一个略带僵硬的背影离开。


第93章 碍眼
　　江宗棋懵懵地走到教室外, 才猛地在原地站定。
　　他这么敏感干什么？大家都是一个营里的好哥们，虽然宋之眠确实比别的男孩秀气漂亮，可也是个不拘小节的直男。
　　再说了, 平时跟室友一起，他们也是勾肩搭背, 怎么换了个人, 自己反而矫情起来了。
　　这么想通后，再等见到宋知绵也从教室走了出来, 江宗棋连忙追上去。
　　“我跟你一起走！要不先去楼下喝点东西吧？”
　　“正好我也有点渴。”一道慵懒的声音插进来。
　　沈洄步伐散漫得像逛街的大爷，幽灵似的跟在宋之眠的左侧, 闲闲地应他的话。
　　江宗棋不爽地皱起眉，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他低声喃喃, “阴魂不散。”
　　说完快步上前，走到宋之眠的右边，重新小声问她，“你想喝什么？”
　　宋知绵扬起巴掌大的小脸, 笑得有些拘谨, “可以跟你喝一样的吗？”
　　“当然没问题。”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宗棋偏头朝沈洄扔去一个不善的眼神，对方也只是轻扯了下嘴角, 仍然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们的身影在教室的直播区域内消失, 观众没能看到后面的画面，但仅仅三人并行的背影就够引人遐思了。
　　【我看挑战是借口, 套近乎才是真的吧……这两位还是第一次在营里这么主动】
　　【我有罪, 你们这样说我是真的会嗑到！修罗场摩多摩多】
　　【嗑归嗑, 别把废物美人投出道ok？】
　　【赏心悦目的少年多留几期不行吗, 二创舞他也有进步啊】
　　弹幕争吵不休，而#宋之眠被双选的话题，也一跃成为当晚热搜第七名。
　　自《少年与夏》来录这么久，这还是宋之眠第一次拥有不被辱骂的热议话题，她的微博底下也自发地涌入了小一万粉丝。
　　回宿舍后，宋知绵很快看到了后台的私信。
　　发来私信的，一部分是被她最近的表现迷得无痛当妈的女粉，但更多都是安慰她尽力就好，对她的舞台表现不报什么期待的嗑糖路人。
　　这还是她来《少年与夏》录制这么久，第一次点开私信，不再是满屏嘲讽。
　　而宿舍区的另一个房间里，漆黑的室内也亮着幽微的手机冷光。
　　沈洄靠在床头，神色复杂地睨着屏幕上的照片——那是他晚上趁宋之眠不注意偷拍的。
　　当时宋之眠微踮起脚尖，倾身朝饮料柜看去，冰柜内的灯在他眼底映出亮晶晶的一汪水光。他嘴角带笑，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加上他今天这身运动风的装束，说是刚放课的高中生都没人怀疑。
　　这样看，确实是沈汐会喜欢的那款。
　　他点下勾选键，目光定在照片上的某处，指尖却迟迟没有点下发送。
　　算了，先留作备用吧。
　　毕竟照片里还有个碍眼的家伙。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宋知绵就被选管姐姐敲门敲醒了。
　　学员要分批次去化妆，一个寝室的不可避免地会被分到同一个更衣室。她抵达时，骆燃早就已经换好了新的制服，一旁的化妆师正在帮他化淡妆。
　　他靠在椅子上，听到动静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扫来一眼。
　　配上新发的蓝灰色制服，骆燃整个人的气质更冷淡了，耳廓挂着的那枚深蓝耳返衬得下颚线越发明显。
　　昨天宋知绵回得晚，回来时看到骆燃早就睡了。
　　等早上再次醒来，对方又早早地走了，看上去对她被双选的事并不关心。
　　宋知绵毫不在意地朝骆燃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早上好。”
　　骆燃微愣，极轻地点头以示回应，就见对方找了个离他好几米远的沙发坐下。
　　他皱了下眉，忽然道：“……这里没有摄像头。”
　　等对上宋之眠诧异的目光，骆燃才后知后觉地撇开眸，再没说话。
　　“来宝贝，先去换衣服，换好了正好过来化妆。”
　　扎着小辫的男化妆师翘起兰花指，朝她招手。
　　宋知绵闻言发衣服抖了抖拎起来，等看清后，她罕见地愣了好半天。
　　青春十足的韩式校服，加上白衬衫，很简单的款式。
　　但是……衬衫领口很低。
　　没有高领衫的遮掩后，她没有喉结光滑的颈部只会一览无遗。
　　分分钟掉马。
　　“这样的衣服，原主都没被发现是女生？”宋知绵很是不解。
　　系统解释道：【原主当时坚持不穿衬衫，节目组也没有强求他，所以只是把西装套在了外面。如果宿主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向总部申请外形道具，不过商城更新需要一些时间……】
　　意思是这次赶不上了。
　　宋知绵皱了皱眉，对它的话不置可否。
　　这是个笨办法。
　　穿上后在舞台上从远景看和其他人比更加格格不入，观众只会觉得她为了搏镜头没了下限。
　　“怎么了？是衣服不合身吗？”
　　见她站着不动，化妆师直起身关切地看过来，骆燃的视线也再次落在她身上。
　　宋知绵摇摇头，抱起衣服转头去了换衣间。
　　“底子好还真是省事。”
　　几分钟后，化妆师对镜子里打了个响指，“你要等你的室友吗，还是先过去？”
　　骆燃站起来，看了镜子上的挂钟，“时间还早。”
　　两个人的目光落向镜面时，恰好看到少年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出来。
　　待他们看清宋之眠的装扮后，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少年把新制服穿得很规整，衬衫下摆严密地塞进裤腰里，西装的扣子也扣得好好的，只不过，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颈带。
　　不规则的黑色丝绒缎面上，缠绕着一层蕾丝，有种隐秘的诱惑感。
　　又毫不突兀。
　　“天哪，你在哪找的小饰品……”
　　还是化妆师率先出声，表情夸张地捂住嘴巴，“太性感了吧。”
　　“昨天被蚊子叮了，所以顺手在抽屉里找了一条。”
　　宋知绵低下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她坐下来朝骆燃看去，恰好撞见对方神情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骆燃好感度+2。】
　　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宋知绵笑了笑，隐去眼底的深意。冰山只裂开一个小缝隙，那后面的事也好办多了。
　　化好妆后，她跟骆燃一起走出去。
　　门外是一条狭长的楼梯，走廊内其他化妆间都关着门。
　　骆燃人高腿长，似乎顾及着她，稍稍放慢了些速度。
　　宋知绵踩着他的影子，忽然出声，“骆燃……昨天的挑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骆燃淡淡地提醒她：“你没有机会再选人挑战了。”
　　“我知道。但能不能，跟我想不想是两码事。”
　　少年清朗认真的声音飘过来，“你不愿意，跟不能，也是两码事。”
　　骆燃的背影因他的话停顿了下。
　　走了一小段路，他才道：“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尊重你的挑战。”
　　他的回答明明没有直接答应，却感觉身后的少年步伐听上去轻快了不少。
　　两人很快走到了楼梯口。
　　这几天对宋之眠的改变堆积出来的困惑，终于让骆燃又忍不住出声，“不过，为什么？”
　　宋知绵已经在他停顿的时候已经快步走到了前面，赶在他之前跳上楼梯，她站在比他更高一阶的台阶上回过头来。
　　头顶的灯光撒在她自信洋溢的面庞上，和之前唯唯诺诺的少年判若两人。
　　“你不像是一个会喜欢上影子的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骆燃薄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但少年已经快步走上台阶消失在了转角，转身前那双神采奕奕的双眸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
　　喜欢？
　　他微微失神，冷清的神情终于浮出一丝怔然，被自己荒诞的猜测吓到。
　　难道宋之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争取被他喜欢？
　　*
　　时间逼近九点，《少年与夏》直播间的人数也直线暴涨着。
　　舞台和导师评分虽然同时进行，却不在一个场地。
　　直播间镜头切向了点评室内，五个导师正面对面坐着，长桌尽头的屏幕上，是舞台同步投屏。
　　此刻还是漆黑一片。
　　沈汐单手托着下巴，望向对面的男人，笑眯眯道：“今天的考核形式这么新颖，不知道程老师有期待的学员吗？”
　　被她点名的男子微微一笑，长眸弯起，气质看上去温润平和，“当然都很期待，不过沈老师这么问，是自己也有想pick的学员吗？”
　　老狐狸。
　　沈汐在心里槽了一句，坦坦荡荡道：“有啊，昨天上热搜的宋之眠可是被两位A班学员同时挑战呢，想必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跟我一样等不及想看了吧？”
　　弹幕快乐地附和起来。
　　【啊啊啊女神昨天不会刷到了某站的拉郎剪辑吧】
　　【小汐说不定私下还嗑呢？超话几级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里忽然传来提醒的声音。
　　“刚才挑战箱已经被清点完毕，宋之眠的挑战者多了一位……”
　　沈汐听完后双眼睁大，用手捂了一下唇角，看向对面的几位导师。
　　“所以，A班的骆燃同学，也通过挑战箱，向宋之眠发起了挑战？？”
　　她惊讶的复述声落在每个观众耳里，无疑在直播间砸下了一道惊雷。
　　与此同时，屏幕上一片漆黑的舞台也猛然亮起刺眼的光芒。
　　九点整，考核正式开始。


第94章 考核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猛跃到了八百万。
　　瞬间破开播新高、而且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
　　这下不止沈汐惊讶, 多到看不清的弹幕比她更震惊。
　　【骆燃挑战宋之眠？！节目组没搞错吧】
　　【多希望是搞错了，不过挑战箱都是白纸黑字投进去的】
　　【我还是不信，大帅哥很爱惜羽毛啊, 考核不应该是强强PK吗】
　　【不信+1】
　　“不信”两字在弹幕里堆起高楼，但考核顺序是根据抽签决定, 宋之眠的组抽在第五上场。
　　观众和粉丝们只能耐起性子等。
　　因为等待时间被迫拉长, 大家不仅对前四组的舞台更苛刻了，还把不被满足的求知欲变成吐槽欲。
　　#不信短短两字变成各大平台的热帖, 曾经说信誓旦旦宋之眠绝不是皇族的人，也慢慢动摇转变了口风。
　　这种3A挑战的排面, 大概、也许、说不定真是皇族呢？
　　再看看？
　　一时间，连没打算看节目的吃瓜路人都涌入直播间，想一窥这节目到底玩得多大。
　　第四组的考核舞台结束后, 台下的导演忽然被旁边的人递来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滚动的数字。
　　他数了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破一千万了。”
　　他连忙朝着对讲机催促道：“切切切，现在就切广告, 30秒放完第五组就开始。”
　　舞台之上, 其他三个人已经在原地站定。
　　骆燃站在最左侧，从左到右依次是他、江宗棋和沈洄。三个人都身形颀长，穿着同样的蓝灰制服, 散发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要说这是成团仪式我都信, 一个高冷ACE，一个元气忙内, 还有一个门面舞担……”
　　台下有学员开玩笑地感叹。
　　“你说的也就第一个靠谱吧, 后面……忙内？门面？都是啥啊”
　　接话的是个F班学员, 他伸出食指晃了晃, “要我说，no！漏了一人。”
　　对方被他逗笑，“漏谁了，你？”
　　“那必须是我们小宋弟弟啊！”
　　还不等他说，另一个F班的学员拍拍胸脯，自信接话。
　　他俩的发言立刻招来其他班的无语。
　　……F班众人这几天的反应，妥妥一群痴汉，弟弟长弟弟短的。
　　宋之眠这唱跳废物给他们喂什么迷药了？
　　“赵禹，你不会也这样觉得吧。宋之眠可跟你一个公司，他几斤几两走多远你能不清楚？”
　　被拉进对话的赵禹却罕见地没说什么。
　　他只是抬起头，朝候场通道看去，灰蒙蒙的眼底罕见冒出一点光亮来。
　　“看看吧。”
　　宋之眠已经在工作人员带领下，从候场通道走上舞台。
　　他个子纤瘦，又不高，照理说气场只会被对手碾压。但他朝台中央走出来时，没有一个人这样想。
　　大家的想法都只有一个……好漂亮的少、少年。
　　又不是怯弱空洞的漂亮。
　　他步子稳稳地迈过来，眸底映着舞台耀眼的灯光，又有种从容之下的灵动。
　　站好的三个人有所觉地回过头来。
　　宋知绵最先朝骆燃感激一笑，然后才朝江宗棋互捏拳头打气，最后才走到沈洄旁边的空隙里。
　　沈洄倒也从没有跟队友互动的觉悟。
　　不过宋之眠这小子笑也收得太快了，活像个演员。
　　多一秒要收费？
　　想到这，沈洄不禁勾唇低嗤了一声。
　　目光收回前，却又在宋之眠的脖颈上停留了几秒。
　　他那里缠绕着一条黑色缎带。
　　收紧的细带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雪白柔嫩的颈，在上面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像极了他家里养之前的那只兔子，通体雪白，颈上也绕了一圈细红绳。
　　他总喜欢把手指勾进去，抚摸那一圈蓬松的毛发。
　　沈洄垂下的修长手指微动了下，又回过神来。
　　舞台已经响起主题曲的前奏声。
　　活力的鼓点声让四个少年几乎在同一时间低下头，在变幻的灯光下做出第一个拍肩的动作。
　　“骆燃和沈洄爆发力都很强，力度也把握得很好……”
　　“我也比较看好江宗棋，很有感染力，看到他笑我都想笑。”
　　室内，沈汐身旁的两位导师同步点评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但最让我惊讶的还是宋之眠，她进步好大！”
　　沈汐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屏幕上那个最纤瘦的少年身上挪开，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她很享受。
　　因为她感觉到，宋之眠也在享受舞台，从二创，到今天。
　　特别是主题曲中间那个弹吉他的动作，沈汐虽然刷过她和江宗棋在训练室battle的那一段，但相比今天，少年又进步了不少。
　　“陪着少年的那颗星——”
　　“变成夏天的微风”
　　耳麦里传来宋之眠清爽治愈的歌声，他闭上眼，身体后仰，发尾随着弹动的手指飞扬，颈上的缎带带了些反差极大的性感。
　　在唱到最后一句时，才睁开眼。
　　唇角带笑，目光盈盈。
　　“变成你  分担我的喜乐”
　　沈汐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再次击中了一样。
　　要不是碍于镜头怼在这，她恨不得现在就摁下投票器。呜呜呜鹅子，麻麻爱你！！
　　一曲终了，她轻咳两声，用手背试了试脸颊温度。
　　幸好不烫。
　　*
　　舞台上，灯光随着渐弱的音浪慢慢暗下去。
　　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时，宋知绵感觉脖子忽然一凉，有什么东西顺着衣领滑落下去。
　　发觉台下很多学员都注视着这边，她用手接住断开的颈带，顺势弯下腰，在变暗的背景下鞠了一躬。
　　直至灯光全暗，她才连忙捏住缎带两端，套回脖颈上。
　　宋知绵一边套一边飞快地往台下跑，然而身后却传来江宗棋的喊声。
　　“你是不是也要去换衣服，我跟你一起。”
　　见她跑得飞快，江宗棋愣了下，还是表情困惑的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更衣室。
　　等他走到门口，门已经被虚掩上了，他抬手叩了叩房门，没想那么多。
　　“我进来了哦……”
　　江宗棋推门而入，却见宋之眠背对着他正在照镜子。
　　听到响动，男孩回过头来，脸上还有没消退的薄红和惊吓，见到是他才放下心来。
　　“敢情你鬼鬼祟祟的，就是想来照照镜子。”
　　江宗棋松了口气，他还白担心一场。
　　他换上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拍了拍宋之眠的肩膀，认真夸道，“帅断腿好吧，这还用照？你哥我都后悔今天不是在台下拍照了。”
　　见宋知绵被他逗得浅浅一笑，江宗棋也随之笑起来，忽然发现什么，搭在她肩上的手指好奇地拨弄了下她后颈的绳结。
　　“嗯？这个怪好看的。”
　　他目光和镜中宋之眠的双眸对上。
　　却见对方因他的动作睫毛颤抖了一下，江宗棋这才发现，因为身形纤瘦，宋知绵身上的衬衫领口比他们都要宽大。
　　那里雪白一片，锁骨平直，蕾丝颈带上的一颗小珍珠就坠在他锁骨中央凹陷的阴影处。
　　因他拨弄的动作，此刻珍珠晃动不停。
　　江宗棋心里冒出一点莫可名状的燥意。
　　他缩回手指，对自己的反应不解地挠了挠头，嘟囔道：“算了，我脖子粗也带不上。”
　　就在这时，开着门的更衣室外多了道身影。
　　“通知说，导师马上要宣布考核结果了。”
　　骆燃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他清冷的视线扫向宋之眠，又落在江宗棋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上，停顿了下，才又道：“你不想知道挑战结果么？”
　　*
　　点评室内，导师们已经收到了场外统计出的总分。
　　为了公平起见，节目让台下的每个人也手握打分器，八十一位学员和点评室内的五位导师的分值占比相同。
　　也就是说，导师这次不再有一锤定音的权力了。
　　“骆燃还是满票。”
　　几个导师看到总分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营里都是朝夕相处的学员，这些票一方面是对实力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对性格人品的认可。
　　加上五位导师的全票，也就是八十六票。
　　能拿到满票，实属不易。
　　沈汐矜持了两分钟，装作好奇道：“宋之眠呢？”
　　她问的也是弹幕想问的问题。
　　【沈汐还是有点妈妈粉在身上，表情跟我现在如出一辙】
　　【之眠真的进步好大，什么皇族！！他现在就是一整个逆袭团宠好吧！】
　　【靠靠靠！我现在终于懂骆燃为什么要选他了】
　　【我也懂了，他唱“变成你”那一句，我直接无痛当妈呜呜呜】
　　【眠砸开门呆地.gif】
　　“实不相瞒，我投了。”
　　被问到的导师扬了扬手中的打分器，她是几个导师当中年纪最大的，但说话十分直爽，“这个小帅哥现在终于驯服了脸部表情，我很喜欢。”
　　另一个男导师笑了笑，“跟苏老师想法差不多，我也投了。而且我儿子也跟小宋差不多大吧”他伸手比划了下，“这小孩有冲劲，肯吃苦就有进步，现在年轻人就该这样。”
　　沈汐当然也投了，而且她刚刚瞥到旁边的导师也投了。
　　“所以宋之眠总票多少，能到八十吗？”
　　八十票就能进入A班。
　　难道宋之眠真是这一季的逆袭黑马，从F直冲A？
　　室内适时响起机械提醒音。
　　“很遗憾，宋之眠目前总票数79票。”
　　沈汐抬起头，正巧看到坐在对面的程月白笑了笑，指尖放在打分器上没有动。
　　“比起初舞台，这位学员进步真的很大。”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他长眸望向屏幕上定格的舞台，“就像……换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79：出场费结一下
　　（bushi）


第95章 达咩
　　沈汐听到程月白点评就头大。
　　她早就听说, 这人就喜欢语气真挚地将选手海夸一通，然后转头在对方打分表写一个“F”。
　　这不是笑面虎是什么？
　　听这语气，宋之眠真要卡在B班了？
　　程月白朝后仰靠, 旋转座椅转了半圈，拿起宋之眠的资料卡, 目光从上滑过。
　　171cm/50kg, 他是这批选手里最矮最瘦的一个。
　　宋之眠背后的乐悦传媒虽说不是什么大公司，但训练生也不少, 怎么偏就挑了他和赵禹过来？
　　程月白的长眸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和兴奋。
　　“我很期待。”
　　说完, 他已经按下了打分器。
　　这下不止是沈汐愣住了。
　　台下学员看到宋之眠的分数从79跳到80的那一瞬间，不少人也都震惊地站起来。宋之眠坐在台下的座位上，感觉身边F班的学员比她本人还兴奋。
　　江宗棋更是冲过来激动得一把搂住她。
　　“我说什么, 你肯定能进的！”
　　宋之眠被他抱得措手不及，对方的发尾扫过她耳畔，又痒又热。少年才有的清爽荷尔蒙扑面而来。
　　偏他力气还大得不行，抱得宋之眠直接脚尖离地, 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悬在半空中。
　　“靠, 江宗棋你不是吧，太腻歪了，快松开。”
　　身后有人看不下去说了一句, 继而顿了顿, “我也要抱！”
　　“我我我，还有我, 沾沾喜气！”
　　接话的都是跟宋之眠一起练过的学员。
　　宋之眠个子小, 白皙又精致, 因为梨涡的缘故脸还有些婴儿肥, 这几天相处慢慢熟稔后，他们发觉男孩虽然总冷着一张脸，人却十分好相处。
　　面冷心热的正太，对他捏脸举高高什么的……大家都馋很久了。
　　其他班的学员也都齐刷刷看向她这个方向。
　　震惊之余，表情里还有点酸。
　　“你先放我下来。”
　　宋知绵从江宗棋的怀抱里挣出一颗脑袋，细软的黑发乱糟糟翘起，脚尖在对方小腿上踹了下。
　　江宗棋一松手，就看见男孩像只树袋熊一样滑下去……站回地上。
　　呃。
　　他刚刚好像太兴奋，把人夹起来了？
　　幸好舞台上适时响起下一组的报幕声，冲淡了江宗棋的尴尬。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宋知绵，就见对方微抿起唇，朝他身后排队要沾喜气的对方交叉起双手。
　　——达咩。
　　弹幕都快笑疯了。
　　【可爱的弟弟在营里都会被抱起来的。】
　　【F班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他们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之眠和宗棋也太可爱了，狠狠代入一些小奶猫和大狗勾视频】
　　【对宋之眠彻底黑转粉了，没人夸夸他的A吗，实至名归！！谁再说他是废物美人我真的会急眼】
　　【提醒一句，新晋妈粉快去投票，不然二次公演看不到孩子了】
　　宋知绵在座位上坐好，整理自己的发型和外套，却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发现骆燃背对着她，侧头看向舞台的方向，耳侧的深蓝耳返却一直晃动着。
　　听到耳边几道好感度慢慢上涨的声音。
　　她慢慢勾起嘴角，笑了笑。
　　下午，其他组的考核氛围终于轻松起来。
　　直到所有考核结束后，大家才从舞台回到休息区。
　　营里接连几日的压抑也一冲而散，到饭点时食堂的人都比往常多了一倍。
　　另一边的点评室里，几位导师也从录制镜头前离开，坐上了回酒店的保姆车。离开场馆前，沈汐在走廊撞见了程月白。
　　为了避嫌，两个人的车都没有安排在同一个方向，对方也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但架不住心里的好奇，沈汐还是在走廊喊住了他。
　　在对方助理警惕的目光下，她识趣站远了些，问道：“刚才那一票，你为什么又愿意投给宋之眠了？”
　　程月白目光盯着手机，头也没抬丢来一句话。
　　“沈老师应该听过鲶鱼效应吧。”
　　沈汐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提步追上去，“你的意思，你把他当做催化剂？”
　　“不错。”
　　程月白长腿迈进电梯里，长指按下楼层，脸上仍旧挂着客气又温和的微笑，直至电梯门缓缓关上。
　　沈汐站在原地，想起这次考核F班的许多学员都进步许多，甚至除宋之眠外还有一个进了A班，四个进了B班，其余留在原班级的也不多了。
　　这样的大批逆袭，确实惊到了几位导师。
　　如若这个结果，真有宋之眠的功劳……
　　沈汐心里不由更自豪了，自豪之余，又有些生气。
　　“什么鲶鱼，我看中的说不定未来要断层出道呢。”
　　*
　　晚上，营里几位学员受邀去了备采室接受单人采访。
　　骆燃也是其一。
　　他的单采次数不少。虽然每次采访导演组都问不到几句话，但还是会不厌其烦地邀请他。
　　毕竟骆家是节目背后最大的投资方。
　　况且骆燃的脸往镜头前就这么随便一摆，播放量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备采室里。
　　两个男孩在中间的懒人沙发上半倚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一会，他们看见骆燃从采访室走出来。
　　本以为他会和往常一样表情冷淡的离开，没想到骆燃径自走过来，欲言又止地看向他们。
　　“燃哥，是有啥事么？”
　　男孩话音刚落，就听到骆燃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们今天有人录第五组的考核舞台吗？”
　　第五组？
　　不就是骆燃那组？
　　两个男孩困惑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支支吾吾道，“只有最后一分钟的视频。”
　　骆燃皱了下眉，“能不能借我看看？”
　　“可是……”
　　对方有些难为情地涨红了脸，“是宋之眠的直拍。”
　　直拍意味着只放大单独拍下了宋之眠的视频，其他三个人不在其中。
　　他以为骆燃转身要走，没想到对方直接走到他面前来。
　　“可以。”
　　“啊？”
　　男孩一脸不解，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
　　骆燃点开视频，就站在一旁垂眸地看了起来。视频虽然短暂，但是录到了宋之眠最出彩的那一part。
　　他在笑。
　　汗水被灯光照耀成淡金色微光，从少年的发尾滑落进衣领深处。四个人的歌声重叠在一起，但他还是很快分辨出宋之眠的声音。
　　呼吸声很重，但每一句都元气又响亮。
　　这就是他为了不想变成自己的影子，所做的努力？
　　骆燃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但对舞台的认真还是让他近乎苛刻地将视频看到了最后，每一个动作都没有放过。
　　直至谢幕。
　　骆燃轻呼出一口气，正要将手机还给原主，却发现视频最后的两秒钟里，宋之眠脖子上的饰品掉了。
　　黑色颈带顺着对方白皙的细颈滑落，好似露出了一小截被遮掩的平滑肌肤。
　　但灯光已经暗下，颈带也被少年眼疾手快接住，而后他弯下腰去。
　　进度条在这里戛然而止。


第96章 末位
　　骆燃拖回进度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还是看不清楚。
　　那半秒再细看又像是灯光作祟，没什么特别的，宋之眠的临场反应能力倒是让他意外。
　　“要不我把视频也传你一份？我马上要进去单采了。”
　　旁边那人难为情地伸出手来。
　　也？
　　骆燃把手机递回去, 偏过头问他：“还有别人要过视频？”
　　“挺奇怪的，你们那组的人都找我看了……倒是宋之眠他自己没找我。”那人嘟囔一句, 把手机塞回兜里, 推门走了。
　　回去的路上，骆燃的耳边还回想着对方的话。
　　他们那一组只有江宗棋最近跟宋之眠走得很近, 吃饭晨跑都一起，看他的视频还算情理之中。
　　但沈洄不像是会对人无缘无故上心的性格。
　　甚至入营以来, 沈洄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住在多余空出来的八人间里。
　　想着想着，便已经走到了寝室门口。
　　骆燃伸手握住门把手往下压。
　　他想起入营前, 经纪人还曾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节目里有几个学员不是直男，上节目也是奔着找对象来的。
　　思绪飘远，门被他不轻的力道猛地推开。
　　房间里, 正在桌边奋笔疾书的男孩被声响吓了一跳, 写字的笔也被摔落到地毯上。
　　宋知绵将手里的小本子合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他的眼神还有些躲闪。
　　“……你这么快就跑完步了？”
　　男孩昨晚就开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等他过来又手忙脚乱地藏好, 只不过他个子小，根本挡不住什么。
　　骆燃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果然看到扉页还夹着自己的照片。
　　照片也不知道宋之眠是从哪个地方抠过来的, 边缘还带有裁剪的痕迹, 再加上他那副紧张的表情, 骆燃想猜不出内容都难。
　　“嗯。”
　　骆燃应了一声，没解释采访和锻炼时间冲突的事。
　　他走到床侧，从柜子里拎出睡衣扔到床上，伸手捏住卫衣下摆往上撩，顺手就要脱下来。
　　里面那件刚被卫衣拽起来一点衣角，骆燃正想扯一扯，手却停顿了下，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他。
　　宋之眠却没和以前一样害羞地闭紧双眼。
　　直到两人视线撞上，他那双杏眼才滴溜溜转了两下，旋即他很是无辜地抬起手，将眼睛捂上了。
　　还是慢了半拍。
　　骆燃都脱完了。
　　他里面只穿了件宽大的白色打底衫，松垮的领口露出半边，犹可窥见线条流畅匀称的肌肉线条。
　　“那个……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你有的我都有。”
　　宋知绵垂下眸，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骆燃：“……”
　　到底是谁害羞谁？
　　他将睡衣披在肩头，眉尾稍抬，声音淡淡的。
　　“也不一定。”
　　他音色和以往一样清冷，以至于人走进浴室，宋知绵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揶揄之意。
　　可恶。
　　她咬牙跟上去，在门外道：“你嘲讽我没有腹肌！”
　　虽然现在，确实没有。
　　宋知绵看向自己平滑的腹部，有点想念自己上辈子的人鱼线。
　　不过照营里的这个训练强度，练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咬牙切齿的字句透过浴室的水声传进骆燃耳里。
　　“骆燃。”
　　男孩的声音慢慢地弱下去，有些难为情道。
　　“今天考核挑战的事情，谢谢你啊。反正我尽力了……赶上你，是迟早的事。”
　　听声音他都能脑补出宋之眠抿唇真挚的样子，想必和今天在台阶时一样——两颊的婴儿肥绷起一个白糯的圆弧，像含了两颗汤圆。
　　外表乖得不行，眼底却是一股闯劲。
　　浴室里，骆燃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浮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骆燃好感度11，江宗棋好感度28，沈洄好感度3。】
　　听到系统的汇报，宋知绵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
　　半天听不到动静，她还以为骆燃没听见呢。
　　晚上，她将日记本里的东西写完，靠在床头用手机翻看了一下微博。
　　上辈子她在娱乐圈顺风顺水，几部电影和热播剧下来，粉丝轻轻松松便破了五千万。
　　以现在的身份，微博里减掉公司买的那五十万僵尸粉，却只有近三四万的活粉。
　　但她却仍然很开心。
　　还多了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
　　节目直播进度很快。
　　第三日晚上就将公布主题曲考核的最终结果，每位学员的排名都由场内票数和场外投票数共同决定。
　　排名直接影响第一次公演的选曲顺序。
　　当天下午三点，宽大的环形教室里就已经坐满了人。
　　考核完还没轻松几天，此时大家的脸上就重新挂上了担忧，对视时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同一个感慨。
　　——节目组不做人。
　　宋知绵进去后发现，教室还是上次二创舞台用过的教室。
　　只不过，这次很多学员已经自发的从A班区域离开了，绿色座椅空出一小片。她看的时候，也有人在看她。
　　那人就是上次坐在骆燃旁边的男生，当时他还故意不让位置，想把宋之眠逼走。
　　这次，宋知绵看过去时，男孩却面露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下一秒，他拍了拍四周空置的座位，示意他可以过来坐。
　　宋知绵一愣，不远处却忽然插来几句此起彼伏的喊声。
　　“弟弟！”
　　“这里这里！！”懿驊
　　宋知绵循声看去，看到F班那处一群穿着灰色T恤的大男孩朝她招手。
　　F班的区域没有座椅，只有硬邦邦的灰色台阶席地而坐。
　　今天，也不知道是谁把宿舍里的坐垫带了过来，他们还自发地把有坐垫的位置空出来，示意宋之眠赶紧过来。
　　感受到身上被许多道目光齐齐锁定，宋知绵只好三两步跑过去，被他们簇拥着坐下。
　　“道理我都懂。”
　　宋知绵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个垫子是绿色乌龟壳形状？”
　　“绿色代表A班。”
　　赵禹目光落在她身上。
　　几天没见，宋知绵的碎发长了些许，乖顺地垂在眉眼之间。他坐在厚厚的坐垫上，身体微微陷下去一点，边缘还有多余空间可以撑住两只手。
　　真的纤瘦得不可思议，像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
　　不对，是豌豆王子。
　　这样纤瘦，舞台上还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赵禹总是忍不住打量他，心里之前那股的嫌弃不知何时已经扭转为好奇和钦佩。
　　宋知绵可不知道周围男孩们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她追问道：“所以？”
　　“所以就能把A班踩在腚下啊！”有人插话。
　　宋知绵：“……”
　　赵禹：“……”
　　【哈哈哈哈我是真的会笑】
　　【之眠：我常常因为不够沙雕而显得格格不入】
　　【《高冷团宠弟弟和他的七个傻白甜巨人哥哥》】
　　【可是一想到F班马上要解散我又emo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么好玩啊！！晚点宣布排名吧[双手合十]】
　　和弹幕期盼的差不多，或许是为了缓解学员们紧张的心情，节目组还特地在宣布排名之前安排了一场趣味小游戏。
　　等人到期后，导师在台下念了一遍游戏规则。
　　简而言之，就是用每个人叼着扑克牌传面粉，对方一旦紧张或是想笑，面粉就会被气息吹到自己的脸上。
　　话毕，导师“好心”提示道：“经验之谈，个子差不多的队伍更容易胜出哦。胜利的队伍拥有第一次公演歌曲的优先收听权。”
　　很快，预定的三支队伍就已经站齐了一队，人均一米八，站得比军训阵列还整齐。
　　宋知绵站在原地还没动。
　　个子差不多？
　　……那她直接回宿舍睡大觉得了。
　　发觉身侧一道灼灼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宋知绵扭头看去，见沈汐正和其他导师坐在一旁。
　　看她的眼神透着慈爱的笑意。
　　就在她还在犹豫选谁时，肩膀被人揽住了。
　　“走啊，我们去组第三队。”
　　见是江宗棋，宋知绵迟疑了一瞬，“我们身高差距也太大了吧。”
　　但是现场第二队也已经组好了。
　　依旧是整齐的身高。
　　反而是一些过于出众的个子，被剩了下来。
　　宋知绵环视一圈……骆燃、吴梓铭、沈洄，还有几个熟面孔。
　　她站在他们旁边，显得更像个还没毕业的初中生。
　　宋知绵回忆了一下剧情，这段游戏在整本书里着墨不多，只是促使男女主升温的小过渡，而她更是背景板中的背景板。
　　因为身高差距太大，她接住了上一个人的面粉，却没办法递给下一个人。
　　一踮起脚，面粉就倒扣在了自己脸上，整个人狼狈又滑稽。
　　想到这，宋知绵便提起了警惕。
　　“要不我当最后一位吧，负责把面粉倒进碗里。”她主动提议道。
　　江宗棋当然没意见，“好啊，那我当你的前一位。”
　　站在远处的骆燃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皱了皱眉。
　　两人说话时身体挨得极近，以江宗棋的身高，从后看都快将宋知绵圈在了怀里。
　　“既然每队里都有两个A班学员，那就让A班学员当头位和末位吧。”
　　教室里又响起导演组的提示声。
　　这回宋知绵确信，这个导演八成是在针对她，想用她制造话丽嘉题。
　　其他两支队伍已经按要求全部排列好，只剩第三队首位和末位还没确定下来。
　　吴梓铭：“燃哥……你去吗？”
　　他指宋之眠身后空出来的末位。
　　骆燃闻言，沉默片刻，朝队伍后方调转了半步。
　　队伍里，一直没说话的沈洄却在朝导师席看去一眼后，从他身侧走过去。
　　“我当末位。”


第97章 胜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第三组胜算渺茫。
　　且不说队形像一条磕磕绊绊的波浪线, 何况现在沈洄成了末位，夹在中间的宋之眠跟他的身高更是看不出一点默契之处。
　　一二组都把对方视作劲敌，对第三组就只剩下看热闹的宽容。
　　“别紧张, 游戏而已。”
　　耳边传来江宗棋压低的声音。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扑克牌，似乎对游戏也不太熟悉, 将牌角咬紧时还有点迟疑, 旋即皱了皱眉，把牌吐下来, 嘴角垮下来。
　　“……好苦啊，待会传到我你再咬吧。”
　　宋知绵捏着纸牌, 左不过就巴掌大，一小半咬进嘴里后，两个人得挨得近些才方便传递。她将牌翻了个面, 是黑桃Q。
　　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一小阵骚动。
　　她探头看去，发现其他组的前两位还在扭捏哄笑，她们组的面粉已经顺利传到了第二个人, 接到面粉的吴梓铭似乎大气也不敢出, 凝着一张脸颤巍巍地转身。
　　“慢点啊大哥！可别喷我脸上。”
　　接他面粉的人喊道。
　　他们身后，站在首位的骆燃已经举止轻松地将牌扔进身后纸篓，顺手抽了张纸, 低着头, 慢条斯理地擦拭指缝间的面粉。
　　他锋利冷淡的唇角一点面粉都没沾上，要不是衣领口有抹白色污痕, 几乎都看不出刚做完游戏。
　　有了这个顺利的开场, 后面的人也只好摒弃自己心里的抗拒, 咬着牙眼一闭, 牌抖两下就递过来了。
　　不过递完后，难免嫌弃地看一眼同伴，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面粉很快递到了江宗棋这里。
　　不过倒是出了一点插曲，前一个人因为太过紧张，把面粉吹到了他脸上。他转身过来时，高挺的鼻尖，还有睫毛跟上全是白色的粉状物，在那张清俊的脸上显得无比滑稽。
　　宋知绵忍不住笑出声，唇间的牌止不住发颤。
　　江宗棋没法说话，只能用那双可爱的狗狗眼委屈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拉近了些。
　　“……唔唔”
　　可宋之眠个子不高，两个人的牌总是隔着一段距离，怎么也搭不上。
　　面粉也被抖掉了一些。
　　看到旁边的队伍进度快要追上来，宋之眠只好凑近一些提醒他：“喏，只看这里就行。”
　　她的指尖敲了敲自己唇前卡牌一角，江宗棋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男孩唇红齿白，咬着纸牌露出一点齿尖，若隐若现。
　　不知不觉，他就看入了神，也顺着曲起左腿，微微弯下腰去。
　　待到两人差不多齐平，他才低头凑过去。
　　本来是很简单的步骤，嗅到宋之眠身上淡淡的香味，江宗棋却觉得心跳快得不行，身上还怪热的。
　　等把面粉递完，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了。本该是松一口气的，但两张纸牌在空气中错开的那一瞬间，心里却有点莫名的不舍得。
　　江宗棋想，他什么时候爱上这种益智游戏了？果然游戏好不好玩，得看是跟谁玩。
　　他擦了擦汗，回过身想找纸，却发现骆燃正一瞬不离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视线交错，他才发现对方是在看他身后的宋之眠。
　　不只是他，场内的导师也都紧盯着宋知绵的位置。刚才江宗棋俯身的一幕，就有不少观众一边骂节目组搞事情，一边疯狂截图。
　　等到了沈洄，大家看热闹的心思就更重了。
　　高处往低还不算难，从低往高要怎么递？
　　【身高差，给我狠狠地嗑！】
　　【嗑不动嗑不动，你指望铁直男蹲下来？他才没这么讲礼貌】
　　【我也觉得无解，除非沈洄现场截肢（bushi）】
　　【哈哈哈哈清醒粉丝，在线吐槽】
　　宋知绵此时已经面对着沈洄站定。
　　对方垂下眸，目光在她牌上淡淡掠过，挑了挑眉，视线蕴着一丝深意。
　　“想让我怎么配合你？”
　　话音未落，腰处的衣摆却忽然感受到一阵抓力。
　　宋知绵只拽住了他的衣服，没有肢体碰触，通过这种动作提醒他往下弯腰，同时，她也踮起脚来。两人叼住的卡牌在空中触碰，黑桃Q的图案叠住红桃K的边缘。
　　对方也立刻回过神来，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胆子还挺大，不怕节目组拿照片乱编？”
　　宋知绵用动作回应了他，她偏过头，将面粉从侧面慢慢抖过去。
　　看来是只想赢。
　　其实沈洄想站直身子，她这点力道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不过男孩面对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一副冷静认真的模样。
　　上次在F班拒绝他挑战时也是这种表情。
　　倒让沈洄更好奇他慌乱无措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思索间，他余光瞥见其他两组已经赶了上来，面粉也到了倒数第二个人的牌上。
　　眼看三组进度快要持平，观众们的心也被吊了起来。
　　“来不及了。”
　　沈洄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忽然反手拽住她在自己衣摆上的手。
　　宋知绵以为他是要扯开，没想到对方将她的手往上一带，这下才真正环在了他的两肩。
　　“过来，抱紧点。”
　　下一瞬，她感觉有个同样温热有力的东西扣在了她的腰侧，将她往上一提。
　　黑桃Q彻底盖住了红色的K。
　　面粉因为高度调转，也滑落到了另一张牌上。
　　身量小巧的男孩被微微举起，身下的高大少年却仰起下巴，姿势透露着一种碍眼的和谐。江宗棋看到，宋之眠虽然总穿着肥大的训练服，被沈洄扣住的腰身却不堪一握。
　　看着竟然跟女孩子一样细。
　　他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奇怪，又想不明白缘由。
　　直到导师宣布成绩，他们才从刚才那幕里回过神来。
　　“恭喜第三组优先胜出！组员们可以先到大厅去收听第一次公演歌曲。”
　　剩下两组便只能羡慕地看着第三组的一行人走出教室，坐回导师席的沈汐也盯着门处，神情复杂，面带自责。
　　要知道，之前她看着沈洄长这么大，跟女的不亲近，跟男的就更疏远了。
　　说是不解风情的铁直男也不为过。
　　她是不是威胁得太狠了，本只是让沈洄多要点照片，这小子竟然这么拼？


第98章 傀影
　　一群人走到旁边的小隔间, 房间四个角都放着两台唱片机，与之对应的墙上还挂着一幅油画，每幅颜色都不同。
　　“……难道画风是在暗示曲风？”
　　吴梓铭率先走到最左侧的唱片机前, 上面的画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色彩鲜红热烈。不一会, 唱片机里响起了曲声。
　　急促又动感十足的前奏敲打着在场每个男孩的鼓膜。
　　场上, 已经有几个人眼睛一亮，但听到后面过于紧凑的节拍, 又犹豫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走上去。
　　宋之眠也跟他们一起, 站在远处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
　　光是听着，她都能脑补出舞台效果会有多炸裂。
　　但编舞也一定不简单。
　　也难怪当时骆燃能靠这首《焚》爆红出圈，舞台总票数更是断层领先。
　　一群人听完场上所有曲目后, 导演组才把剩下两组集结在一起。
　　“每个人选曲顺序按照主题曲排名依次进行，A班成员自动成为被选歌曲的c位，如果两位A班学员同时选择了一首歌，c位再由队内投票产生。”
　　节目组兼顾了每个人的喜好, 八首歌不仅曲风各异, 就连舞蹈都是不同风格。
　　“现在大家还有五分钟的思考时间，五分钟后选曲开始。”
　　宋知绵听完导演组的话，看了眼骆燃的方向。
　　剧情里, 在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 只有他果断地选下了《焚》，并且拿下了当之无愧的C位。
　　果然, 骆燃步子一转, 从队伍里走出来。
　　不过看方向, 却没有走到唱片机前, 而是从后面径自走到了宋知绵的身侧。
　　现场的少年们都聚在一起议论，注意到这一幕的只有房间里的摄像头。
　　“有想选的吗？”
　　骆燃微扬起下巴，目光淡淡地落在场内的油画上。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冷沉动听，不过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宋知绵意识到他的主动，却依旧表情平静地摇了摇头。
　　“唔……我还没想好。”
　　骆燃颔首，“那你觉得《焚》怎么样，如果选了它，有没有信心比过其他组？”
　　脑海里的系统震惊的叫了一声：【宿主！！男主在邀请你哎！】
　　它继而又苦恼起来……难搞啊，答应了他剧情线岂不是又偏离了，可如果不答应，又不符合宿主的恋爱脑人设。
　　还未等它思索出答案来，宋知绵却甩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第八首选的人应该不多吧？”
　　第八首歌的名字很古怪，叫《傀影》，乍一听像某种恐怖片的名字。
　　骆燃皱了下眉，“这首跟音乐剧有点像，里面有古典舞和戏腔，c位还需要扮演提现傀儡，以现在的舞台不一定能呈现完美。”
　　言下之意，难度大，投入和回报还不成正比。
　　“那你会愿意接受第八组的挑战吗？如果我在的话。”
　　骆燃一怔，眼前的男孩面容乖巧恬静，说出的话却一次又一次令他震惊。
　　“你……”
　　他心里涌起某种极为复杂的情绪，第一次主动却被拒绝的落差，以及对男孩难以抑制的好奇。
　　难道这次，宋之眠的选择也是为了能被他看见？
　　还是有别的原因？
　　耳边忽然响起男孩语气极轻的声音，“骆燃，五分钟已经到了。”
　　他歪过头，耳侧的碎发扫在淡绿色的T恤领口上，露在袖口外的手指白白细细，指着油画的方向，“该你选了。”
　　脸颊蓦地升腾起一股热意，骆燃抿唇站起来。他走上前去拿下《焚》的歌牌，动作却没有剧情里那样果断。
　　沈洄紧随其后。
　　等发现对方选的是《傀影》后，骆燃的眉心不由紧了紧。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宋之眠扮演傀儡时的样子了。
　　绳结绑在他的指节和手腕上，细线缠绕腻雪一样的肌肤，一碰就留下一圈红痕。
　　那牵着宋之眠的傀儡师，会是队伍里的谁？
　　八首歌很快都被A班学员选下。
　　除了高难度的《焚》和《傀影》，里面有首节奏感很强的《POSE》还被三个A班学员同时选择，也就意味着他们要通过比舞其中一个part来投出最后的c位。
　　【又到了爷最期待的掰头环节】
　　【江宗棋也选pose？？我以为他会选首元气甜歌呢】
　　【……妈粉表示，这崽子长着奶狗脸却有一颗狼狗心】
　　【就剩宋之眠还没选了，虽然她现在选哪首都逃不了抢c，但想想更期待了kkk】
　　再次处于视线中心的宋知绵按照原定剧情，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傀影》的油画下方。
　　与原剧情不同的是，这一次，迎接她的目光再也不是嘲弄。


第99章 置换
　　选歌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被其他人影响的环节, 就比如现在，已经有三个A班的学员跟着骆燃选了《焚》。
　　队长的实力高是吸引人的一方面，毕竟骆燃兼职过舞蹈老师, 肯定有能力把自己的队伍训练成舞台上最亮眼的存在。
　　所以如果他的队伍满员，剩下的歌曲里, 江宗棋的《pose》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沈洄, 每个人的目光滑过他身后的油画，都在心里直摇头。
　　入营这么久, 跟他话都搭不上几句，指望他教人就不可能。
　　况且《傀影》的难度摆在这儿, 一时间还真没人敢去冒这个险。
　　直到宋知绵的加入，才让某些意念坚定的B班学员，心里开始纠结起来。
　　除了F班, 其他人现在对宋之眠的感情都很复杂。这群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都慕强，之前瞧不起除了蹭镜头博出位一点能力都没有的宋之眠，也不愿意跟他有接触。
　　但主题曲考核前夕，宋之眠就像变了一个人, 低调、努力, 在舞台又莫名抢眼。
　　就连和他一起训练的F班学员，也像打了鸡血似的元气十足。
　　其他班的学员虽然表面不显，心里却难免萌生好奇, 都有点想体验一下跟宋之眠一起训练的感觉。
　　何况努力型选手总是比骆燃这样天赋型多些亲和力的。
　　会不会他身上真有什么魔力？
　　“我想好了, 我也选傀影，做人还是要自信。”
　　“自信过头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洄有古典舞的基础, 他宋之眠有吗？”
　　“不谈别的, 就说敢选导师的作品这一点, 我也敬他俩是条汉子。”
　　跟江宗棋一个宿舍的楚洋还在偷听后排的议论，就被报幕声cue到名字。
　　楚洋抬了下胳膊：“到。”
　　他肯定要跟自己好兄弟同一队，pose这歌他高中就很喜欢了，稳的。
　　心里这么想着，步子却不听使唤地拐了个弯儿。
　　直到沈洄挑眉直视过来，“rapper？”
　　楚洋才轻咳一声，伸出一只手，“是。马上就是队友了，交个朋友？”
　　他的手就被晾在了半空中。
　　没多久，沈洄的身后伸出一双小巧的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欢迎加入。”
　　楚洋“嘿嘿”一笑，感觉脸微微发热。
　　说实话，他入营来还是这么近距离看宋之眠。
　　原来有男孩子的睫毛会这么长，笑起来眼眸像两轮弯月，配上唇角浅浅的梨涡，混杂成一种少见的文弱气质。
　　难怪江宗棋赖着要当认弟弟了。
　　他要是有这么个乖弟弟也得笑醒。
　　想起江宗棋，楚洋才感受到身后一股要杀人的目光，他走进队里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江宗棋正遥遥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楚洋猛地把头扭正，听到宋知绵轻声提醒：“这首歌里没有说唱部分。”
　　“了解。”楚洋点点头，“不过节目的口号不是重塑自我吗？我正有此意。”
　　沈洄：“……”
　　另一头，江宗棋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频频看向最右侧的队伍。
　　看到室友去了宋之眠的队伍，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气楚洋食言，而是羡慕。他竟然很羡慕那些能跟宋之眠同组的人。
　　他也很想跟弟弟同一组啊！如果他能只跟自己组队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江宗棋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对待朋友的占有欲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太自私了。
　　这个教养良好的大男孩抿了抿唇，面容上浮起一丝羞愧。他收回目光，强制自己把心思放回组队上。
　　“A班和B班选曲完毕，下面由C班学员开始按照排名选曲。一旦某首歌曲队伍满员，请举手示意，不能再被选择。”
　　中途，广播里传来导师的提醒声。
　　没多久，骆燃率先举起手来：“老师，我们队已经满员。”
　　沈洄也懒懒地举了一下手，“一样。”
　　【骆燃组满员我理解，沈洄组竟然也这么快满了（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
　　【他人缘变好了？本粉丝有点受宠若惊啊】
　　【恐怕不是……我觉得答案在另一位身上】
　　除了楚洋之外，选《傀影》的还有B班的赵禹和C班两个男孩，他们之前都在F班待过，明显是投奔宋之眠来的。
　　对比之下，《焚》的队伍就显得整齐多了。
　　5A阵容，加上队长还是人气最高的骆燃，实力自然是没话说。
　　大家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都在心里祈祷不要撞上骆燃那组。
　　选歌完毕，回各自训练室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洄忽然问道：“你们也怕撞上《焚》吗？”
　　楚洋跟赵禹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谁不怕输？
　　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抓不住就溜走了。
　　在沉默的氛围弥散开之前，走在最前面的宋知绵背过身来，轻声道，“没什么好怕的。论实力论人气，他们都有优势。可越是这样，越怕输的是他们才对。”
　　“这种情况下谁愿意主动挑战《焚》，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她背着手走路，很快就被沈洄的长腿赶了上来，就在两个人快要撞上之际，宋知绵飞快地转回去。
　　好在单独的训练室已经到了。
　　宋知绵推开门进去，听见身后沈洄语气淡淡道：“你倒是自信。”
　　宋知绵语速飞快地反问：“难道你自卑？”
　　沈洄挑了下眉。
　　对上男孩水亮亮的眸子，他停顿几秒，才慢悠悠叹了口气：“是啊，人气才排第二名，我一直好自卑。”
　　刚进门就被无辜误伤的剩下四人：“……”
　　*
　　进入训练状态后，教室里的气氛就不再像开始那样客气生疏了。
　　没有凳子，宋知绵就干脆席地跪坐着，一手拿笔，一手翻看在歌词纸。
　　沈洄懒得管分歌词这种小事，楚洋作为一个rapper唱哪段对他而言都差不多，赵禹和另外两个男生就更不介意了。
　　倒不是他们不在乎舞台，而是处于对宋之眠的信任，相信他不会为了自己就独占最好的part。
　　何况这首歌，哪一段都不算简单啊。
　　宋知绵拿着笔在纸上画画改改，十分钟后才定好每个人的分部。
　　“我是按原有的舞蹈来分的，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
　　几个人围在一起，在纸上找着写好自己名字的那部分。
　　一直很少说话的单子昊忽然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某段歌词旁边的小字，眼里跃上一抹喜意。
　　“我、我唱戏腔？”
　　惊喜之后，他眼底又染上一抹怯懦，垂头小声道：“还是让给别人吧，我可能唱不好。”
　　“我上次在楼道还听到你唱过一段，好像是《赤伶》？对吧？很好听的。”
　　宋知绵低头抓起笔，却没有像单子昊预想那样划掉他的名字，而是在他名字后面加了一个星号。
　　“我们组只有你可以唱这段，它只属于你。”
　　他语气平常的说着，不像是夸奖，倒像一句稀松平常的聊天，坚定的语气让单子昊心头的低迷也一扫而空。
　　……谢谢。
　　他在心底小声说。
　　沈洄这才把纸翻面，看了一眼宋之眠：“你的part……这么少？”
　　还都只是过渡的几句歌词，平平无奇。
　　宋知绵眨了眨眼，“还好吧，舞蹈部分难，互相中和一下。”
　　赵禹和楚洋对视一眼，都知道男孩在说客气话，可是歌词部分就几个，总有人会拿到不那么出彩的。
　　他们欲言又止之际，沈洄却语气如常道：“那就开练吧。”
　　就在这时，门被敲了几下，有人探头进来，“嗨——”
　　沈汐手背在身后，三两步走进来，看他们的坐姿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们还在分歌词？分得怎么样了，没有闹矛盾吧？”
　　她刚去完其他两组，有几个男孩争喜欢的歌词争得面红耳赤，现场直接battle起来了，可给节目组贡献了一出好戏。
　　看样子这里也是？
　　“我们已经分好了。”
　　宋知绵率先站起来笑了笑。
　　沈洄的视线在宋之眠才跪坐了没多久就泛起两团红晕的膝盖上停留了几秒，不动声色眯了眯眼。
　　……还真是，细皮嫩肉。
　　其他几个人也站起来，稍有迟疑，也跟着点点头。
　　沈汐语气吃惊，“这么快？可以啊。”待知道每个人的part后，她又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应该没有看过舞台版本吧？”
　　楚洋摇摇头：“没有啊，我们手里只有舞蹈室版本的。”
　　沈汐用的“你们”，目光却一直看着沈洄。
　　感受到亲姐的目光，沈洄皱了皱眉，二十年的亲情和血泪告诉他，沈汐葫芦里卖的肯定不是好药。
　　“来来来，给他们看看。”
　　沈汐招招手让工作人员把舞台版的视频拿过来给他们几个人观赏。
　　视频一边播放，她一边道：“其他人的没问题，不过沈洄和宋之眠的部分，可能需要置换一下。”
　　音孔里响起古韵极浓的乐声，待听到人声的部分，大家才明白沈汐的话是什么意思。
　　傀影——
　　傀儡提线，形影相随。
　　舞台版本里他们不仅要身穿宽袍大袖，而且还有一个人要扮演傀儡的角色。
　　这个“傀儡”每个关节都缚着一根细线，而线的那段则被他们几个人轮流控制在手中。
　　众人盯着屏幕里的这一幕，只觉得视觉冲击极为强烈。
　　那傀儡的舞蹈又空灵，又妖冶，只不过编舞老师的外形太过壮实，让效果少了一些韵味。
　　沈汐轻咳了一下：“至于要怎么置换，你们应该能get到我的想法吧？”
　　沈洄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其他人也迟钝地理解了导师的意思。
　　是了，没错。
　　被控制住的傀儡一定娇小精致，不一定极瘦，但锁骨、肩胛和关节处一定骨感分明。
　　外形看上去任人操纵的单薄人偶，挣脱束缚时的反差才尤为强烈。
　　除了宋之眠，营里他们一时间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如此适配这首歌的这一部分。


第100章 对家
　　然而此时的弹幕已经抓狂了。
　　【看大家的表情我感觉舞台版本一定很刺激】
　　【怎么还打马赛克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难道有什么是我这个vip不能看的吗】
　　【傀影是吧, 公演本骆燃粉丝看定你了】
　　一行人把视频完完整整看完，察觉到队友欲言又止的神情，宋知绵没有率先说话。
　　互换意味着沈洄要把自己的部分给她, 换一个不那么抢眼的。
　　她摸不透沈洄的性子，对方粉丝是她好几倍, 现在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沈汐秒懂宋之眠的顾虑, 朝自家弟弟扬了扬眉，“你倒是放个爽快话啊。”
　　沈洄直起身, 语气懒散：“无所谓，反正都不难。”
　　都不难？
　　单子昊和楚洋怀疑人生地对视一眼, 他们学的真是同一首歌吗？
　　沈汐对自家弟弟这种凡尔赛而不自知的言论早就免疫了。
　　不过说来也气人，这小孩虽然比她小，但学舞时间比她还长三年。她觉得有难度的, 在沈洄这说不定是真简单。
　　“那就这么定了？”
　　沈汐面对宋之眠时立刻换上一副温柔姐姐的模样，笑眯眯征求她的意见：“小眠这边没问题吧？”
　　再扭捏反而显得不大气，宋知绵便也点点头。
　　“我都没问题。”
　　——小眠。
　　沈洄差点在镜头下嗤笑出声，他真是嘀咕了沈汐的花痴程度。
　　沈汐教完基本的舞蹈手势后就离开了, 六个人很快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
　　排练室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等宋知绵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喘气时，才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她都没察觉。
　　宋知绵没想到古典舞这样柔和的舞蹈, 跳起来竟然格外累, 她感觉身体好像在水里过了一遍，汗津津的, 浑身湿腻。
　　她拽着袖子一角擦拭额头上的汗, 忽然听到楚洋在她身后道：“唉……跳完浑身都好热。”
　　宋知绵下意识朝镜子中看去, 才发现楚洋已经大大咧咧地把衣摆撩了起来擦汗, 脸上是运动后的潮红。
　　她甚至看到了少年衣摆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而教室里其他男孩似乎见怪不怪了，半蹲着喝水的赵禹放下水杯，还笑了一句：“洋哥，你这身材还得练练啊。”
　　“我这好歹有六块。”楚洋也笑，“怎么着？想比啊？”
　　“那不敢，我怕你写词diss我。”赵禹摆了摆手，适时转移火力，“不过我有幸在后台看到过队长的，如果非要形容的话……”
　　他停顿半秒，束起一个大拇指。
　　……这是可以听的吗？
　　宋知绵停下擦汗的动作，视线落到前侧沈洄身上，他今天穿的就是宽松的训练服，腰身被肥大的衣摆掩着，根本看不出什么。
　　沈洄：“……”
　　他淡淡扫来一眼：“现在是直播，封了我不负责捞人。”
　　这话就是拒绝了。
　　楚洋立刻正色道：“说得对！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四个人跟沈洄都说不上熟，调侃一句已经是极限了，这会都收了嬉闹的心思重新投入到训练中。
　　宋知绵倒是在原地脑补了一会。
　　如果不是直播，她有不信沈洄会真撩开给他们看。毕竟小说里，这几个A班的人气学员成团后还被观众冠之为内娱捂得最严实的男团，露个喉结和锁骨已经是极限了。
　　越是这样，粉丝还越是激动，真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宋知绵极轻地晃了下头，感慨地“啧”了一声。
　　但这声音还是被前方的沈洄捕捉到了，他瞟了一眼镜子里的男孩，锋利的眉尾微挑。
　　宋知绵那是什么表情。
　　没看成腹肌，他好像很失望？
　　*
　　于此同时。
　　其他七个教室里也正热火朝天的训练着，只不过每个教室的训练氛围却是天差地别。
　　就拿江宗棋的组来看，他们组虽然有两个F班学员，不过胜在态度认真，排练起来竟然比他意想中还要顺利，氛围算是最好的，还有四个组进展也算顺利。
　　这些人都把骆燃组当成最高的目标，第一天的排练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满满的。自然而然的，观众对《焚》的期待也越烧越高。
　　而第一个小时里，骆燃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原本也遥遥领先。
　　但观众料想中热火朝天的排练场景并未出现。教室里六个人跳舞进度稀稀拉拉也就算了，还有一个人还刻意坐在队伍的最边缘，在镜头下冷着一张脸。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既不敢上去劝，也不好意思装看不见。
　　尴尬的气氛都快要冲破屏幕了，让很多观众不由产生了退却心理。
　　【啥情况？《焚》组怎么还有人摆烂？】
　　【这个贺惊涛一会嫌骆燃教得不好，一会又要争C位，刚才老师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提意见】
　　【代入其他学员，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还是八组直播间氛围好啊，安静不吵架，还能看腹肌】
　　【楼上的怎么不早说！！我速速赶去好吧】
　　原本挤在骆燃直播间的观众闻风窜到了第八组的直播间，热度一下稳在了第二。
　　宋知绵他们组并不知情。
　　因为几分钟前，节目组安排了专业的老师来教他们使用道具，并且也带来了舞台那天要用到的道具——几米长的白色丝带。
　　“表演之前，咱们要先用这根带子把你的手肘和手腕束紧，不过这里是个活结。”
　　老师是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孩，她示意宋知绵把袖子挽起来，待她照做后才抽过将丝带缚了上去。
　　宋知绵点头应允，“老师，我们怎么称呼你呀？”
　　女孩小声道：“叫我小染就好。”
　　为了方便她的动作，宋知绵将手肘抬高了些，“小染老师，这要缠几圈？”
　　“两、三圈。”
　　女孩手指不小心碰到宋之眠露在外面的肌肤，她忽然结巴了一下，又小声解释道：“这样会好看一些，因为你很白，皮肤也比较薄，挣动时可以看见手腕上细微的青筋，会有一种易碎感，就很……”
　　越往后说，她露在口罩外的耳朵就越红。
　　何染之前还算半个骆燃的粉丝，但自从看到考核舞台宋之眠抓住颈带弯腰的那一幕，就彻底沦为宋之眠的妈粉。
　　结果还没嗑到cp，宋之眠忽然就不黏着骆燃了。
　　现在她越来越觉得宋之眠就是小说里那种信息素顶级的omega，当然，不只是她这么觉得。
　　连她们道具组同事一致都觉得——被束缚的傀儡正太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带感。
　　可惜这些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什么都不懂！
　　沈洄难得露出直男般困惑地表情，挑起眉，“很什么？”
　　面对沈洄，何染的声音立刻变回理智，“……没什么。”
　　现在一想到沈洄是第一个跟宋之眠合作的学员，她的心情就好像目睹了对家cp在撒糖。


第101章 审视
　　从道具老师进来这段时间, 几个男生表面认真训练，其实余光都在偷看这边。
　　直到何染系好离开，他们才光明正大打量起那四个绳结。
　　不过是些很细的白缎, 一头束在宋之眠手腕上，另一头长得快要垂到地上, 随着少年抬手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着。
　　灯光下, 宋知绵的长袖被挽到手肘上。
　　她被束缚住的手肘白得像两节藕，看不见半点属于男性肌理的力量感。
　　沈洄看到那缎尾慢慢被人带到他的脚边, 是宋之眠主动越过旁边的队友，走到他面前。
　　她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们先试试？”
　　她的声音轻而缓，鹿眸认真看向他时，差点让沈洄有种被挑中的错觉。
　　但想到先前的纸牌游戏, 男孩的好胜心强到可以忽视两人旖旎的姿势，他很快在心底一哂。
　　想太多这个词，竟然有朝一日也能出现在他沈洄身上。
　　沈洄垂下眸，伸手捞起白缎的末端。
　　他长指灵活地绕了两圈, 将它们牢牢勾住, 接着拽住试了试松紧，才低声道：“来。”
　　他双臂扯动缎带的瞬间，宋之眠也随之而动。
　　没有背景音乐, 镜子里映着两个人一高一矮, 无声跳动的身影。
　　其他四个人看着这一幕，都微微出神。
　　在这之前, 他们也都或多或少担心过体型不同, 宋之眠跟自己的舞蹈会不会跟不上步调。
　　没想到现在他跟沈洄合舞都很默契, 沈洄的舞偏硬朗, 而他更柔，却交织成了极为养眼的一幕。
　　单子昊看得心痒痒，看他们跳完一段后，自告奋勇道：“我我我！我也想试试。”
　　“弟，你还是先把单人版顺下来再说吧。”
　　楚洋笑嘻嘻地嘲他，话毕头一扭，“不如让你哥我练。”
　　赵禹也起哄，“按资论辈，我才是哥。”
　　起哄之余，男孩们也一扫之前的倦容，擦擦汗站起来，继续热火朝天地投入进来。
　　几个小时后，昏昏欲睡的摄影组发现教室外已经听不见其他组的乐声了，连走廊都静谧一片。
　　反观八组这群人，一个个还跟打了鸡血似的。
　　副导也困得眼皮直打架，又不能直说，只好在耳麦里旁敲侧击：“宿舍水压不稳定，可能会停水，你们要不先回去洗澡？”
　　不能洗澡简直戳中了几个人的命门。
　　楚洋顿时也不练了，捞起水杯和发带就往外直冲。
　　倒是听到停水后，宋知绵才想起来，她今天跟骆燃都没说上几句话，想必他都已经回寝室早早休息了。
　　结果等她环视四周，几个人都跑得没影了，就剩下动作慢吞吞的单子昊。
　　“咱们楼下是有药店吗？”
　　单子昊听她这么问，系鞋带的手一顿，往窗外指去，“有是有，不过你得先从食堂侧门穿过去，然后下一个台阶拐角直走就是了。”
　　“左拐还是右拐？”
　　“我想想……”
　　门口的人影停顿住，回过头来看她。
　　“走吧，我买水，顺路带你去。”
　　见沈洄神色倦懒，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宋知绵也道了个谢，小步跟上去。
　　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雨夜的晚风褪去了白天的闷热，拂在脸庞是湿冷的温度。宋知绵在回想剧情，也没觉得这种沉默的并行有什么不对。
　　沈洄在自动贩售机取了两瓶苏打水，直起身时看到男孩等都没等他，径直往前走着。
　　缎带虽然取下来了，但他两截袖角还是挽得老高，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莫名喜感。
　　沈洄下意识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拍照。
　　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审视之色。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为了跟沈汐的约定吗？
　　从小到大，他哪次这么尽职尽责的履约。
　　沈洄攥着手机敲了下眉心，旋即手指在删除键上飞快滑动了两下，没细看便将手机塞回去。
　　另一边，终于想起剧情细节的宋知绵，感觉头顶一沉。
　　似有什么重物压在了头上。
　　她伸手去够，摸到冰冷的瓶身，被冻得一激灵。
　　苏打水摔了下来，被沈洄眼疾手快地接住。
　　“给我买的？谢谢队长。”
　　宋知绵倒是大大咧咧地伸手，想把苏打水讨回来。
　　沈洄视线从宋之眠单薄的训练服上滑过，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他在她的注视下把瓶盖拧开，却没有递过去，而是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
　　旋即，他淡淡道：“下次一定。”
　　宋知绵：“……？？？”
　　她此刻真的很想问系统，殴打纸片人算犯法吗。
　　药店的位置不像单子昊描述的那么偏僻，就建在他们平时晨跑操场的旁边，只是旁边有棵树叶参天的榕树，所以白天她路过好几次都没注意。
　　倒是现在夜深了，灯牌的光才更明显地透了过来。
　　宋知绵去店里拿了两瓶药油，是她之前进组常备的一款。
　　她轻车熟路地买完，发现沈洄还等在外面，他垂头靠在榕树边，背影修长，身后是轻晃的树叶，让宋知绵想到之前看过的日系画报模特。
　　不过她刚走过去，沈洄就劈头扔来一件外套。
　　“帮拎一下。”
　　他垂着两只手，看上去要多闲有多闲，嗓音也是冷倦的。
　　“就当是带路辛苦费。”
　　作者有话说：
　　沈洄：这个剑我今天必须贩。


第102章 喉结
　　外套上还带着男人的余温, 宋知绵伸手抱住，感觉原本被夜风吹僵的臂弯都舒适了不少。
　　她便这么抱着他的外套走了一路。
　　等回到休息区，宋知绵远远看到她的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
　　对方也看见了她, 双眼一亮，立刻快步朝她走过来。
　　待走近了, 江宗棋才将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外套上。
　　看尺寸不像宋之眠自己的外套, 何况上面还印着一个墨绿色的字母A。
　　他迟疑道：“这是……”
　　话音未落，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衣服拿回去。
　　“先走了。”
　　右边传来沈洄的声音。
　　宋知绵抬起头, 看到沈洄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没一会就消失在楼道的转角。
　　跟现在比, 刚才在路上的沈洄，倒像是刻意放慢速度跟她并行。
　　这样想着，她忽然听见耳边延迟的播报声。
　　【沈洄好感度+3, 目前6。】
　　不料，宋知绵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被江宗棋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见男孩一瞬不离地盯着沈洄离开的方向，原本兴致高昂的眸光黯了不少。
　　“你和沈洄……”
　　江宗棋斟酌着措辞，“你们组训练得怎么样？他没刁难你吧？”
　　“队长对我们不错。”
　　宋知绵点点头, 余光看见江宗棋表面上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眉眼已经耷拉了下来。
　　她心中失笑，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大家都挺好相处的，唉, 只可惜……”
　　江宗棋虽然失落, 还是侧眸看着她，“可惜什么？”
　　“可惜他们为了腹肌都太自律了。”
　　宋知绵轻揉了下肚子, “我还是喜欢那种……能一起去食堂抢关东煮和热牛奶, 兜里随时带着柠檬糖, 还能把海盐饼干藏到外套口袋再带去教室分掉的队长。”
　　她每说一句, 江宗棋的笑容就越大一分。
　　等宋知绵说完，他的脸上已经一扫之前的失落。
　　江宗棋眉眼飞扬，语气难掩自豪，“这种队长，那当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他将身体低下来，俊脸朝向她躲开身后的摄像头，手在鼓囊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几样东西递给她。
　　“你现在还在长身体，不要学他们减肥。”
　　虽然这番话用他那张清俊的脸上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倒像是在哄人。
　　宋知绵掌心被塞过来一个塑料袋，隔着薄薄的袋身，玻璃瓶身触手还是温热的，一看就被人捂得很严实。
　　牛奶旁边还放着热好的饭团，她记得是江宗棋在便利店每次都会买的一款。
　　江宗棋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迟疑道：“口味你不喜欢吗？”
　　男孩摇摇头，又抿了抿唇，像有些难以启齿。
　　她微微仰头，朝他招手，示意他凑近一些。
　　江宗棋照做后，发觉宋之眠踮起脚来，朝他的耳侧倾身。
　　“谢谢……”
　　随着话语落下，男孩呼吸间吐露的热气也淡淡地撩动着他的耳廓。
　　宋之眠咬字总是清冷内敛，像含着一片薄荷叶，以至于江宗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最后两个含糊的音节，是“哥哥”。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感觉那股若即若离的热气好像从耳廓蔓延到全身，变成一股燥意。
　　【江宗棋+10，目前好感度38。】
　　这么快？
　　她只是想到江宗棋似乎很喜欢被人喊“哥哥”，这才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算是答谢。
　　宋知绵一愣，才发现面前的男孩整张脸都已经涨红了。
　　快到深夜，直播也转到了宿舍区。
　　镜头只能看到寝室之外的公共区，在线人数依然可观。
　　虽然最近的摄像头被挡住，但观众还是扒着远景乱嗑。
　　【是谁前一秒还在洄眠觉cp超话签到，现在在这嗑生嗑死】
　　【是我，为什么在我卧室安摄像头】
　　【这饭团买的时候是便利店最后一个，我以为江宗棋早吃了】
　　【护食修狗把最喜欢的饭团留着给弟弟，这种直球示好真的很可爱，谁懂！】
　　【好奇宋之眠说了啥，小狗脸好红噢~】
　　待江宗棋红着脸走后，宋知绵把宵夜拎回宿舍。
　　她推门进去，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廊灯，室内的氛围比以往沉静很多。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阳台传来些许动静。
　　她走过去，看见平时早早就上床休息的骆燃，此刻正背对着落地窗在训练。
　　旁边的手机播放着歌曲，是无歌词版的《焚》。
　　看到对方练舞的背影，宋知绵摸出刚才在药店里买的药油，还是直接走过去将它轻轻放在了骆燃的手机旁边，才走去浴室洗漱。
　　洗完后，宋知绵对着镜子安装系统在道具商场帮她兑换的假喉结。
　　“你确定这个喉结是贴上去的？”宋知绵不是很相信。
　　系统：【是的，等宿主你贴上去后，我们会继续修复视觉上的破绽。】
　　宋知绵照它说的做完，果然看到上一秒还清晰的边界线慢慢模糊起来，她白皙光滑的脖颈上多出来一个凸出的弧线。
　　弧线虽然不像骆燃那样精致锋利，但也算得上小巧。
　　宋知绵伸手摸了一下，和真实的没两样。
　　“差不多。”
　　她朝镜中看去，虽然脸和她原本的脸有几分像，但胜在气质清冷，再没有第一天进入身体时那种怯懦的自卑感。
　　另一头，循环播放的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骆燃扯下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听到浴室水声停下来，他拿起毛巾走回床边坐下来、
　　余光才注意到手机旁边多了一个小玩意。
　　他敛下眸，靠过去将那瓶药油拿起来，迟钝地想起脚踝隐约的痛感。
　　就在这时，浴室门被拉开了。
　　湿热的潮气和黏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前，骆燃先是看到一对莹白的脚趾，他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少年也正歪头打量着他。
　　宋之眠换了一套睡衣。
　　不是之前那种严严实实的款式，而是真丝贴身的面料，清凉的款式露出她锁骨间的阴影和一双莹白细瘦的双腿。
　　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灰色毛巾，衬得那处越发白皙。
　　骆燃的视线落在那白皙处的曲线上，目光微凝，蓦地想起舞台那天，宋之眠颈带滑落时的场景。


第103章 抹药
　　宋之眠的喉结比寻常男生小巧一些, 他平时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看来那天真是他多想了。
　　骆燃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心情却没像想象中那么平静。
　　虽然十几年来他确实没对任何人动心过，关于理想型也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但他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同性。
　　可现在确定宋之眠是男孩，也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绝不只是兄弟之情后, 他心里竟然没像之前那样厌恶。
　　如果喜欢他的不是宋之眠, 换做是他身边其他一个……
　　骆燃立刻不适地微皱起眉心。
　　他还没找到区别对待的由头，忽然听到宋之眠问道：“给你药油你试了吗？这款很好用的, 你要是用得惯，我明天再买点囤在寝室。”
　　骆燃抬头, 发觉宋之眠已经转过身走到懒人椅上坐下，低头擦拭颈后的湿发。
　　灯光下，男孩裤管下的双腿又细又白, 只不过暴露在光线下的脚踝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淤青和磨痕。
　　联想到宋之眠平时在运动鞋里塞的增高垫，骆燃很快明白过来淤青的来由。
　　可是同住的这些天，倒很少看到他擦什么药。
　　骆燃站起来将药油抛给他，在他身前淡声道：“……用处不大。”
　　宋之眠果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激将之意。
　　“怎么会, ”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这药见效很快的。”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把瓶盖拧开，将褐绿色的药油倒在掌心然后按在脚踝处轻揉, “虽然味道不好闻, 但成分都是无害的，我现在抹上等到明早就不疼了。”
　　涂完后宋知绵才翘起脚尖指给骆燃看, “对付这种磕伤最管用了。”
　　骆燃盯着在宋知绵手指的那处, 或许是他上药太急, 脚踝内侧药油没有摸匀, 淤青边缘糊上了厚厚的一层。
　　……倒是够笨的。就这样怎么还敢信誓旦旦说一公要赢过他？
　　下意识的，骆燃伸出手扣住了那团乱晃的腻白。
　　他修长的右手将男孩的脚踝按住，“涂药这么简单的事，你也要人教？”
　　宋知绵霎时愣住。
　　倒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她没想到，十几岁的男孩体温会这么高，骆燃的掌心箍住她脚踝的一瞬间，她几乎能感受到和他手背青筋一致的脉搏和温度。
　　还有指腹抹开药物的粗砺触感。
　　她朝后缩了一下。
　　“……骆燃？”
　　看到宋知绵惊慌羞怯的神情，骆燃沉静的面孔总算出现一丝裂痕。
　　他刚刚在干什么，他疯了吗？
　　就算是室友，关系也没好到要帮人上药的地步吧，何况看样子他还把人吓得不清。
　　“抱歉，吓到你了。”
　　骆燃侧过身去，嗓音依然低沉，只是僵直的后背和不断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的道歉只得到沉默作为回应。
　　空气在这一刻都凝固起来，室内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和墙上挂钟的走针声。
　　但这种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室内就忽然陷入了漆黑之中。
　　渐渐地，门外不断响起开门声，似乎有许多人从门口跑过，走廊里喧哗声也大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
　　解释完，骆燃转身往外走。
　　【骆燃好感度+5，目前18。】
　　听着他脚步仓皇地离开，宋知绵松了口气。
　　倒不是被吓的，而是发现药油被骆燃在慌乱之中拿走了。
　　相比门外学员们的慌乱，宋知绵就显得淡定多了。
　　她知道这次停电是促成男女主感情跃进的重要节点，停电时沈汐正从宿舍楼下去，黑暗中不慎摔了一跤，把腿磕了。
　　知道这个剧情后，宋知绵的第一反应是：嘶，听着都疼。
　　好在骆燃撞见这一幕，当即把沈汐抱下楼送回车里。只不过沈汐因为这伤口疼得走不了路，三四天都来不了营里。
　　要是骆燃能把药油给沈汐，也算是顺了她对美女的一份心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现实开始跟剧情发生了细微的偏差。停电前一分钟，沈汐还在找沈洄进行每天的例行检查——要照片。
　　没想到这次沈洄的语音回得更敷衍：“哦，忘拍了。”
　　沈汐用指甲在键盘上猛敲泄愤，【别的组组员私下称兄道弟，合照一堆，你们组连一张合照都不拍？找宋之眠合照很难吗？】
　　沈洄那边传来水声，语音有些含糊不清。
　　【没拍。难。】
　　沈汐：【你是不是嫌我鹅子矮？一米九了不起啊。】
　　浴室里，沈洄抬手关了花洒，他本想随便回一个字，忽然想起昨天午休时，男孩躲在镜头后给腿按摩，他一眼就看见了运动鞋里的增高垫。
　　他对身高并不介意。
　　况且以宋之眠现在的能力，几乎可以慢慢做到在舞台上让人忽视他的身高。
　　可能这点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或许是他前期被人黑太久了，现在才一直谨小慎微。
　　沈洄想了想，按下语音键，散漫的声线带上一股少有的认真。
　　“行，下次蹲下来拍。”
　　沈汐听完正感动呢，就听到他发来的下一句语音。
　　【看路，别平地摔了带我上热搜。】
　　话音未落，楼道里的灯就突然熄了。
　　沈汐虽然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脚底一滑就向后栽倒，愣是摔了个屁股墩儿。
　　“汐姐！”
　　小助理连忙过来搀她，“汐姐你没事吧？摔着哪儿了？”
　　“没事没事。”
　　沈汐连连摆手，好一会儿，待屁股的疼变成被台阶硌的冷，她扶着助理的手臂站起来，“没有人看到吧？”
　　助理环顾四周，借着应急照明灯微弱的光看到一道人影。
　　“有……”
　　一瞬间，沈汐连明早的热搜词都想好了，又听到助理小声道：“好像是A班的骆燃，不过他看都没看这儿就走了。”
　　“那就好。”
　　沈汐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尴尬之地，顺便把沈洄这个乌鸦嘴痛骂一顿。
　　*
　　另一边，宿舍区的学员已经陆陆续续收到消息。
　　今晚因为意外故障停电，楼下有固定的发电机组，所有学员都要去一楼的大通铺睡觉，
　　“八十多个人挤在一起睡？”
　　“想得美，是评级相同的学员睡一间，八十人间那得多大啊。”
　　江宗棋已经提前把睡觉要用到的眼罩带上，听到走廊上的“八十人间”还是笑出声，他单手夹着颈椎枕，跟几个不同班级的室友打了个招呼。
　　“我先走了。”
　　他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一楼里端A班的房间，开门前江宗棋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微弱的光，担忧道：“好黑啊姐姐，里面看着没人，我是不是第一个来的？”
　　“执行导演和摄影组都在。”
　　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需要直播一小时，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哦。”
　　“……”
　　江宗棋不知道直播间已经零星地滚过“哈哈哈”和“原来你害怕黑啊”的字眼。
　　节目组效率很高，距离停电才过去几分钟就已经按评级开放了新的直播间，并且在官博发了道歉声明，并表示会将学员临时迁移到大通铺。
　　原本观众还只能看到宿舍区走廊的情况，就算有宿舍特辑也只是一些边角料。现在却能直接看学员睡觉，想想都刺激。
　　#少年与夏停电很快冲上了热搜文娱榜第三。
　　八点多正好是直播的黄金时间，房里人还没到齐就已经挤了密密麻麻的观众。
　　江宗棋脱掉鞋推门进去，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铺着十几张床，就摆在房间的正中央。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在睡觉时间见到这么多陌生人。
　　江宗棋找了个中心位置坐下，陆续也有几个学员进来，大家都选了不同的床位。
　　【江宗棋竟然穿的卡通睡衣，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哈哈哈每个人的表情都好懵啊】
　　【手机也不能带，睡前干坐一个小时要尬死吧】
　　【骆冰山还没来，现在不是最尬的时候】
　　江宗棋无聊得都要扣手，不过他忽然想起来，既然是A班一起睡，那宋之眠岂不是也来？
　　他打发时间的方式从扣手变成了盯门口。
　　上千万观众也和他一起盯着门口，等到剩下的学员差不多都来了，门口才晃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沈洄身上的睡衣很快引起了一阵骚动。
　　不是太欲，而是……太保守了。
　　上衣是不漏肉的圆领长袖，裤子长到脚底，全身露在外面的只有手和脚指头，加上那颗帅气的头。
　　【格局小了，我来不是想看这个的OK？】
　　【太把我们当外人了吧沈三回】
　　沈洄走进来到选床的时间，和江宗棋并没有眼神交流，连客套的招呼都没打他就径自选了个边缘的床位躺下，眼罩一拉，观众顿时连他那张帅脸都看不到了。
　　至此，房间里还剩两个学员没来，而此时多余的床位还有五六张。
　　【我数了数……还差宋之眠和骆燃？他俩什么情况】
　　【可能不合吧，谁知道俩人在宿舍里怎么冷战】
　　【是啊谁知道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冷战？？搞笑呢】
　　【没本事你让你家主子搬出来独住就闭嘴】
　　原本平和的直播间窜进一丝尖锐因子，唯粉、cp粉还有各自的黑粉都掐成一团，就在这时，一直没动静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呼，累死我了。”
　　一道清澈好听的声音钻进众人的耳朵。


第104章 同宿
　　穿着乳白色真丝睡衣的宋之眠出现在镜头里, 他微低着头，侧身听一旁的工作人员讲话。
　　即使室内光线并不充分，但高糊的镜头下男孩的素颜依然能打, 身形纤瘦中透着精致。
　　他整个人清新出尘，甚至乍看过去, 观众都觉得他自带了一股跟房间内其他男生截然不同的仙气。
　　原本争吵不休的弹幕有一瞬的停滞。
　　但只是一瞬。
　　而后, 混乱的吐槽变成清一色的呐喊——
　　【啊啊啊啊老婆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母爱变质了呜呜呜，老婆的沐浴露是什么味道的可以闻闻吗】
　　【宽肩、窄腰、还有这锁骨……好适合涩涩噢】
　　【姐妹们, 你们苦茶子掉我脸上了】
　　江宗棋先是一愣，继而想打招呼让他过来。
　　但宋之眠在说话之余已经挑了张靠窗的床顺势坐下, 他找不到说话的机会，才将注意力落在其他地方。
　　和其他人一样，江宗棋也注意到了宋之眠挎着一个鼓囊囊的帆布袋, 袋口拉链都撑得合不上了。
　　“你这是把床上三件套都带来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问出了许多人心里的问题。
　　刚入营时宋之眠出了名的娇气难缠，他们难免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宋之眠定是怕睡不惯，才拖到最晚带了一大包东西来。
　　宋之眠眼底带笑, 却没说话。
　　“弟, 这不会是你私藏的零食吧。”
　　紧挨在宋之眠下面床铺的男生支着身子搭话，也面露好奇。
　　宋知绵顺势递过去：“是吗？那都分给你。”
　　对方立刻在她的注视下将袋子打开，随着东西慢慢掏出来, 他双眸里的喜悦变成吃惊, 又再度变成狂喜。
　　“我靠。”
　　他甚至忍不住爆出一句国粹。
　　“狼人杀卡牌、扑克牌？还有飞行棋？！你你你，你太牛了吧, 都在哪里搞到的？”
　　剩下的学员闻言也朝她凑过来, 这漫漫长夜的, 可太需要一些游戏来打发时间了, 何况这几天训练每个人都焦虑得不行，也刚好需要一个宣泄口。
　　这时，房间门再次被推开，迟迟没到的骆燃侧身进来。
　　他一进来就见到这一幕——七八个男孩把宋之眠围在中间，被围住的宋之眠热得双颊泛红，边听他们说话，边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他个子本来娇小，这下简直像小兔子掉进了狼群，何况夏天大家的睡衣都很轻薄，难免产生些肢体接触。
　　骆燃眉心皱了下，下意识想和往常一样坐过去。
　　但回想起之前宿舍时的尴尬处境，他步子一顿，只好隔位找了另一张空床。
　　不远，但也不近。
　　坐下来后，他便成沉默着望向宋之眠的方向，看着他众星捧月般被人群拥住。
　　【骆燃现在好像一尊望妻石啊】
　　【错觉吧，他可能只是觉得吵，估计心里都想戴耳塞了】
　　一直和别人说着话的宋知绵似有感应般地回过头，跟骆燃目光相撞的瞬间，对方忽而面无表情地别开脸，将随身听的耳机塞到耳朵里。
　　行为和弹幕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的呼吸难以察觉的加快了。
　　带来的东西分得差不多了，宋知绵听到好感度波动的声音，有许多道属于是学员们的。
　　他们都不是书里的主要角色，所以积分也助益不大。
　　但她知道，这些好感也会积累成名为偏爱的友情。
　　这很珍贵。
　　比起其他房间如坐针毡的气氛，A班的卧室明显融洽多了。
　　很快，节目组也回过味来。
　　导演指着直播间的在线人数思索道：“好像宋之眠在的地方，热度总不会低。”
　　不管是争议还是契合，待在F还是A，这个少年身上总会冒出点不寻常的亮点来。
　　倒是他们押漏了一个宝。
　　房间内，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到了学员的休息时间。
　　宋知绵困意也上来了，跪坐在床上给枕头换自己常用的枕套，旁边的床垫忽然被压得微微下陷，她头顶的光线也被挡住了一部分。
　　“你明天，打算几点起？”
　　对方声线慵懒，像是随口问天气一般。
　　宋知绵有些迟疑，“问这个干什么？”
　　沈洄单手拨高眼罩，狭长的桃花眼淡淡掠过她的脸，旋即勾起唇角，吐出的话却并不悦耳。
　　“统一作息。”
　　宋知绵试图理解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要早起去教室训练？”不过这样想想，两个人需要单独合作的部分比其他队友要多很多，为了舞台效果早上一起加练确实有必要。
　　她思索半晌，樱唇试探地吐出一个时间，“那九点？”
　　沈洄嗤笑一声，没出声。
　　宋知绵几乎能脑补出他的心里话，她坐下来，面露挣扎，“提前到八点？”
　　沈洄俯下身正要说话，话到嘴边，却看到了他裤脚边缘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八点也不行啊……难道你六七点就起来晨练了，就算是队长也不能这样统一作息吧。”
　　男孩浑然不知地嘟囔着，清秀的鼻尖皱起，神态多了几分可爱。
　　“先睡吧，闹钟我来设。”
　　沈洄好像没听到她的抱怨一样，低头去拿手机。
　　宋知绵立刻凑了过去，脚踝却发不上力往一旁崴过去，只是一个细微的失误，她的肩膀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扣住了。
　　沈洄挑起眉，声音却缓和下来，“……你乱动什么。”
　　“坐麻了……”宋知绵说话间，看到沈洄右手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打开过的界面，她的目光不由被引去，看清后，她双眼睁大，“等一下，你的相册里是……”
　　是她自己？
　　看环境和衣服，竟然还是今晚在楼下贩售机买水时偷拍的背影照。
　　沈洄也反应过来。
　　应该是他晚上犹豫着要不要发给沈汐的界面，没来得及退出来。
　　而宋之眠已经学着他挑了下眉，哪有之前气弱的样子，“你，解释一下？”
　　沈洄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沉吟一会，“嗯，动作挺滑稽。拍下来看看可以调解心情。”
　　虽然几秒后屏幕就熄灭了，但还是有观众察觉到细微的端倪。
　　【拍的好像是宋之眠啊，我没看错吧？？】
　　【我记得那套衣服就是弟弟白天穿的，袖子也和回宿舍时挽得一样】
　　【弹幕区好多显微镜女孩，洄眠觉今晚疯狂上分】
　　【滑稽他还咧嘴角，啧啧啧，孩子要嗑疯了】
　　两人低头说话，姿势在旁人眼里很是十分亲近，就像同住很久的室友。
　　作为宋之眠真正的室友，骆燃看上去似乎并不关注他们的互动。
　　观众是这样想的，节目组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下一秒，惊掉眼球的一幕发生了。骆燃起身走到了宋知绵的床侧，半蹲着下来。
　　“你不是不喜欢睡靠窗的位置吗？”
　　刚分寝室的第一天，宋之眠就因为这个原因选择了靠墙的床。
　　但是她作为女配，只是随口说出了一句解释的台词，骆燃竟然还记得？
　　惊讶之余，宋知绵顺着他的话小声道，“将就一晚也可以……”
　　话音未落，就被骆燃轻飘飘接下，“不用，你换到旁边，我可以睡这儿。”
　　说话时他神态未变，和往常一样沉静，不动声色地就换成了和宋之眠一起的床铺。
　　在不远处注视良久，憋了一肚子话的江宗棋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要是勉强，我也可以换过来啊，我抗冻。”
　　骆燃皱了皱眉，晚上的种种此刻混合成一种莫名的心慌，让他语气果断起来。
　　“不用了。”
　　【我怎么感觉，这三个人的兄弟情有点不对劲呢】
　　【修罗场摩多摩多！！一对三也不是不可（开始胡言乱语）】
　　【试问谁不想和老婆睡近一点】
　　【粉这么久，我第一次见骆燃这么主动……】
　　【说第一次的，你忘了考核赛的双选吗？】
　　现场，宋之眠换到了里侧的床，骆燃在左边，而江宗棋和宋之眠之间，还隔着一个沈洄。
　　对方早就已经躺下，眼罩半拉着，大有一副挪不了位的懒散模样。
　　节目组也知道这幕很有噱头，不由把镜头凑近了些。
　　宋知绵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把被子慢吞吞往上拽，期间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迷蒙的眼睛泛起水色，模样困兮兮的，却直接给镜头后的每人来了个美颜暴击。
　　一张直接出圈的绝美生图就这样被许多观众截屏下来。
　　“明早起来记得再上一次药。”
　　宋知绵听到骆燃的叮嘱声，他的话似乎比往常多了不少。
　　只是，宋知绵没懂这枚本该递给女主的药油，为何还是到了她自己手上。
　　骆燃见他不语，以为他是在介意寝室的事，“晚上的事是我鲁莽，你涂药记得摸匀。”
　　镜头下，宋之眠先是一愣，像是听到什么难为情的事，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知道。”
　　骆燃注视着男孩在被子外翘起的几缕呆毛，眼底渐渐染上一缕极淡的笑意。
　　【骆燃好感度+3。】
　　宋知绵听到耳边的播报声，系统发出像是磁带卡顿的滋滋声，【……沈洄好感度+1】
　　于此同时，她感觉右边睡着的沈洄似乎翻了个身。
　　他唇角还吐出几个极轻的音节，带着几分困倦的沙哑，近得像是耳语。
　　“宋之眠，再不睡明早抓你起来晨练。”


第105章 意外
　　清晨, 宋知绵被周围的动静吵醒。
　　房间里已经有不少学员陆陆续续起床出门了，她的晨练闹钟还没响。
　　宋知绵拿起手机看了眼，八点半, 沈洄竟然放任她睡到了现在？
　　她正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提不起劲。
　　身体像是昨晚剧烈运动过后的疲软不堪, 就连大腿根都比以往训练后更酸胀。
　　想着想着, 宋知绵心里忽然冒出一些不好的猜想。
　　这本书的设定严谨得过分了吧。
　　所以，原主的……是每个月哪一天？
　　旁边的沈洄摁关九点钟的闹钟, 他鲜少跟人结伴，换做平时晨跑完就去教室了, 但今天却耐心十足地又回了大通铺等人醒来。
　　他抬头看向满脸发懵的男孩，“醒了？”
　　宋知绵怔怔地扭过头，两个人目光交错, 她看到沈洄微微挑眉，语气染上揶揄，“宋之眠，你难道还没睡饱？”
　　宋知绵：“……”
　　下腹的异样越来越明显, 她感觉再在镜头下多待一秒都是危险。
　　她连忙裹着毯子站起来, 也顾不上在直播，低声道：“晨练你先去吧，我晚点再过去找你。”
　　话说完, 不等沈洄有所反应, 宋知绵带着随身物品快步冲出去往宿舍赶。
　　短暂的慌乱后，她很快镇定下来。
　　原主既然是有计划地参加节目, 这种必需品也起码会带上, 只是藏得隐蔽些。
　　她在床头的两个大行李箱翻找了半天, 终于在一件外套的夹层里找到日夜齐全的几包。只是, 忙完从洗手间出来后，宋知绵还是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腹痛。
　　宋知绵朝镜子里看去，她被短碎发遮挡的脸颊带着失血后的苍白，整个人仿佛刚从湖里捞上来的水鬼。
　　她抓起架子上的外套披上，抬手揉了两把自己的脸，确保脸色看着正常一些了才拉开门。
　　没想到，门口正靠着一个人。
　　还是沈洄。
　　见她出来，他站直身体，视线扫过宋知绵身上的外套。
　　宋知绵也有点吃惊：“你还没走？”
　　沈洄垂眼嗤笑一声，“怕某些人回寝室补觉，特地过来抓练。”
　　“我又不是猪。”
　　身后传来男孩的低声辩驳。
　　语调听上去没什么力气，倒像是撒娇。
　　走在前面的沈洄不由勾了下嘴角，心像被什么轻撞了下。
　　但他还是摇摇头，有心逗她，“不确定，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宋知绵：“？”
　　要不是没力气，她真的很想跳起来给这人一拳。
　　两个人在路上打打闹闹，去教室的路变得轻松不少。
　　轻松得让宋知绵差点忘了，今天还是另一个特别的日子。
　　今天下午，节目组给他们安排拍了一公的第一次彩排。和考核舞台不同的是，这次彩排有导师亲自坐镇，现场给每组进行验收打分。
　　听说来的还是程月白。
　　至少对《傀影》他们这组来说，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组员都感到压力倍增。
　　到了排练室后，宋知绵很快和其他组员一起投入到紧密的训练中。
　　排舞到了中后期，她的强度已经是组里最高的，其他人只是段落式的操控手中的丝带，而她必须被丝带捆缚着腰部进行各种舞蹈动作。
　　而后，不断跪下，再被提起。
　　更甚，为了舞台效果，编舞老师在原来舞蹈下腰的基础上安排了一段她挣脱着站起来向前奔跑撕扯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宋知绵感觉被丝带紧扯着的腰腹坠痛难止。
　　但是排练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停下来，她只能咬咬牙，试图用别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丝带从楚阳手上换走，他得空分神说话，“你们紧张吗？我今天早餐都吃不得劲，就盼着节目组能换个导师来看彩排，不然我总有种要开家长会的错觉。”
　　赵禹累得气喘吁吁，“有这么夸张？”
　　楚阳：“你自己想想啊，其他组的舞蹈程老师都不熟悉，肯定会宽容一些，可我们这首是他的成名作啊。”
　　他还想补充，忽然听到旁边猛地传来“咚——”的一声。
　　挣脱站起的动作，宋知绵还是一个失力没能站稳，身体向后摔倒。
　　最先磕地的是她的手肘。
　　但它显然无法她身体全部的力量，下一瞬，她整个人也随之重重摔下去。
　　“弟弟！”
　　耳边传来几声惊慌的喊声。
　　有个人比那几道声音更快地护住了她的腰身，两双温热的大掌将她扣住怀里提去。
　　“脚踝别用力，会扭伤。”
　　沈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廓响起，他这次的语气没有以往的散漫，急促又严肃。
　　多亏他眼疾手快，又正好在背后，立刻环抱着宋之眠从身前拎起来。
　　其他人很快冲上来围住宋之眠，但又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手忙脚乱地围着她查验伤口。
　　“吓死我了，手肘疼不？”楚阳瞳孔睁大，“我去，这里怎么还摔青了。”
　　单子昊有点看不下去：“……哥，他脚踝都青一周了。”
　　楚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之前没注意。”
　　宋知绵揉着手肘，笑道：“没事，不疼。”
　　男孩后脑勺的碎发随着动作轻扫过沈洄的喉结，他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那种蒲公英般的触感很快消失。
　　沈洄视线再次落在宋之眠的外套上，眉心轻蹙了下。
　　室内空调温度虽然很低，但训练起来汗流不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穿外套来跳舞。
　　“下次小心点。”
　　他的声音夹杂在其他人叽叽喳喳的关心中，微不可闻。
　　宋知绵还是回头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趁午餐时间，宋知绵赶紧去楼下药店买了一盒布洛芬，药店里的医生以为她只是常规发烧，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没有再盘问什么。
　　她拿着药直接去了彩排的场馆。
　　《傀影》排在第三组上场，队友们已经去后台换舞台服装了。
　　宋知绵拐过一个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药吞了。
　　换服装、等待上台这些步骤都经历过好几次，但真正上台的那刻，她还是萌生了一些紧张。
　　不是怯场，而是她感觉今天的状态不够“稳”。
　　为了保留舞台的期待值，直播摄像头只安排在了台下，除了舞台麦，观众还是能听见学员们的日常麦和一个模糊的远景。
　　看到第三组就要上台，弹幕也跟着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这组我超期待的】
　　【刚刚江宗棋组远看挺齐的，沈洄不会差到哪去吧】
　　【看到是自己作品，程月白人都坐直了】
　　【好紧张呜呜，明明我嗑cp为什么也跟着紧张了】
　　宋知绵跟着队友在舞台上站定，她朝台下看去，不出所料地看到观众席前排正当中抱臂站着的程月白。
　　对方穿着一件水墨风的素色衬衫，微卷的棕色头发长至耳垂，露出左耳细长的银色链坠，精致但并不女气。
　　他年纪或许就比学员们大两三岁，整个人的气质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沉稳和傲气。
　　此刻，程月白还微微含笑地注视着他们。
　　或者说，注视着她。


第106章 红糖
　　此刻, 程月白还微微含笑地注视着他们。
　　或者说，注视着她。
　　宋知绵从他的眼神里品出一丝审视的意味，她不喜欢表里不一的虚伪, 挪开目光，又看到角落里的骆燃。
　　两人对视, 对方似乎又想起昨晚的窘境, 低头佯装调整服装袖口，将目光避开。
　　“检查一下道具, 我们准备上台了。”
　　耳畔传来沈洄的提醒。
　　宋知绵点点头，跟着沈洄往台阶上走去, 身后的骆燃才再度抬起头来，注视着两人一高一矮的背影。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和宋之眠的这段谈不上友情的微妙关系里, 他慢慢变成被牵动情绪的那一个。
　　“第三组《傀影》一彩，马上开始。”
　　现场响起导演的指挥声，与此同时，舞台的灯光也全部暗下来。
　　六个人按照排练定好的顺序在台上依次站开, 宋知绵站在最前面, 看不见身后队友的表情。
　　她只能听到几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在这种氛围下, 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但宋知绵很快深呼吸两下, 调整过来，在黑暗里小声说：“大家别紧张。”
　　语调很轻, 咬字却很坚定。
　　明明是每次排练摔得最狠的队友, 却率先说出平静的话来安慰自己, 年纪大她几岁的楚阳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紧张, 咱们加油。”
　　“……加油。”
　　赵禹接着跟了一句。
　　很快，队伍里响起四声“加油”，几个人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同一颗跳动的心脏，感知又鼓励着彼此。
　　“嗯，加油吧。”
　　沈洄也启唇吐出两个字，语调少了往日的冷淡。
　　下一瞬，舞台上响起一缕如烟似雾的笛声，随着乐声，四周的灯光由暗转亮，笼罩在站在最前方的男孩身上。
　　精致的少年，忽然如上了发条一般妖冶地轻舞起来。
　　台下的观众都清晰听到舞乐里多了一段竹简相敲的脆声，而台上的男孩，也像拥有着不属于自己的四肢，神情茫然地跳出复杂怪诞的舞姿。
　　哒、哒、哒。
　　每一声，都好像是关节拧动的脆响。
　　现场本来还在恍神的学员们，都被眼前这形容不上来的诡异舞风瞬间夺走了注意力。
　　渐渐地，笛曲由缓变急，冷蓝色的灯光越来越亮，照在少年身后的人影上。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少年孱弱身躯上系着数不清的白色绳结，操控他的丝带随着乐声慢慢绷紧，在灯光下显露出来。
　　仿佛让人真的看到一位冷血的傀儡师，十年如一日地操控着自己制作的傀儡少年。
　　令他跪下，又被拽起。
　　再摆成令人观赏的漂亮玩物。
　　“嘶……看着就疼。”
　　当看着少年的腰肢被束紧，本来还被前奏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学员们，此刻又随着舞蹈代入进去，真正心疼起舞台上懵懂可怜的瘦弱傀儡来。
　　没多久，乐曲里掺杂着一阵清丽的筝声，像清风拂开了眼前的迷雾。
　　宋之眠的表情由迷茫变得有了神采，舞步也变得灵动鲜活起来。
　　然而每一次的挣扎都会是被拖拽着下坠，笛筝声越发急促，她被受制住的部位也越来越多，直到扼住她脖颈的丝带蓦然收紧。
　　舞乐戛然而止，场上只能听见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像小兽无声的哀嚎。
　　场下的观众也跟着他大气都不敢出，怔怔地看着这绝望的一幕。
　　沈洄也看着前方挣动的宋之眠，指尖的动作有些犹疑。
　　训练室里就是因为这个动作，他撕扯力度太大，结果对方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也看得出今天宋之眠的脸色并不好，惨白一片，上台前化妆师都省了给他按粉扑的步骤。
　　就在这时，他指尖又感受到一股挣扎的力道。
　　宋之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犹疑，半跪着朝前拉拽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沈洄垂下双眸，按照原定的舞台设计，抬起双手将绳结绕在手腕，如同冰冷的刽子手将丝带慢慢、慢慢地往回收紧。
　　随着音乐，傀儡少年也像被折断羽翼的蝴蝶，扑腾着一步步倒下，又爬起。
　　呼吸声越来越重，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
　　最终，少年轻伏在地上，眼眸里的神采慢慢暗淡下去。
　　就在此时，原本中止的伴奏猛地响起，凄美婉转的戏腔咿咿呀呀，仿佛诉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话本子。
　　而看似放弃挣扎的傀儡，此刻再次爬起，用力扯下它身上最后的丝线，拖着惨败身躯一步步逃离控制他的魔窟。
　　他也跳出了最后一段艳丽的旋舞，带着满身伤痕和撕裂的绳结，慢慢走下台去。
　　直到舞台的灯光再度熄灭，一些人才从刚才的表演里回过神来。
　　“这是……结束了？”
　　“哥，快帮我看一下眼影被弄花了没有？刚才眼泪直掉，早知道喷点定妆喷雾。”
　　骆燃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回想着昨夜男孩白皙肌肤上的那些淤青，一贯地没什么表情，毕竟宋之眠为了舞台做出的努力，他和其他队友都有目共睹。
　　何况刚才退场时，宋之眠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简直和虚弱的傀儡没什么两样。
　　“宋之眠……进步好大，单子昊的戏腔也好绝，我不敢上台了。”
　　“你看他们组，别人就知道把好的part让给合适的队友。”
　　直到听完最后一句，骆燃才皱了下眉，看向说话的贺惊涛。
　　“你在内涵什么。”
　　“你理解的是哪种就是哪种呗。”
　　对方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上去上次组内争C位带来的舆论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骆燃沉默了一会，微微颔首，“好，不服的话这场彩排后我们可以换位置。”
　　贺惊涛先是目光一亮，继而装作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换就换呗！反正你那part我早就练会了，不比你差多少，而且之前队内投票我也只比你少两票……”
　　骆燃没有听他说话，目光重新看回台上。
　　而第三组早就已经退场，台上留下几根扯断的带子。
　　与此同时，屏幕外的观众能看见的只有被模糊化的消声舞台和现场学员们的反应，不免议论纷纷。
　　【程月白表情好严肃，这组是不是车祸了啊……】
　　【傀影远景好不齐，比pose那组差的不是一点点，真的像村口跳大神的】
　　【学员表情也好凝重呜呜呜，不要啊我想pick这组的】
　　【原创yyds我只能说，导师还是赢麻了】
　　【纯路人，我还是挺期待的，起码这组颜值都ok】
　　舞台后方，刚退场的第三组一行人快步走回休息室，直到身陷柔软的沙发里，每个人才吐出一口长气。
　　“太险了啊，刚才唱歌好几句我都以为要跟排练时一样跑调破音，还好都拿捏住了。”
　　“我也对今天的彩排好满意。”单子昊长舒一口气，但语气还是透着担忧，“不过，最后程老师为什么没有点评啊？他是不是还是觉得比不上原创？”
　　宋知绵捧着杯子站在饮水机旁边接水，想到最后谢幕时程月白再看她的眼神。
　　傲慢的审视消失，变成了对她充满兴趣的凝视。
　　宋知绵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毕竟很多攻略角色开始沦陷的第一步都是对她萌生好奇和兴趣。
　　可不涨积分，她对这位才没什么兴趣。
　　“不一定。”
　　杯沿的热水烫到她指尖，宋知绵把盖子拧好，将杯底的红糖摇晃开来，才捂着杯子慢吞吞走到旁边的小沙发躺下。
　　“说不准是他觉得跟原创比各有千秋。”
　　单子昊半信半疑，“真的吗？”
　　赵禹在一旁疯狂点头，“那必然的，这波是企业级理解。”
　　但下一瞬，还没等宋知绵反应过来，她的发顶就忽然被人狠揉了一把。
　　“不过你哥我今天真的担心死你了，我好怕你跟上午一样摔台上，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了……你喝的什么？中药吗？”
　　楚阳自顾自地，“哎，你哪像男生，我觉得跟个小女孩似的。”
　　宋知绵身体一僵，差点以为是哪里出了破绽，一口气都没喘上来，才听他又道：
　　“……你看，你长得秀气说话还斯斯文文的，身子骨又柔弱，真的特别像我家幺妹。但舞台嘛，看着有股说不上来的劲儿，好看。”
　　她松了口气，余光注意着其他几个人的表情，好在都没什么异样。
　　但到了沈洄这儿，对方却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她两眼，眉尾微扬，像是在思索什么。
　　“你怎么……”
　　声音刻意地停顿几秒。
　　他玩味地看着宋之眠像一只生气炸毛的小猫一样，要立起全身戒备反驳时，忽然轻笑一声，转头看着楚阳。
　　“啧。”
　　“你怎么泥塑队友，不会想粉丝嗑你们两个吧？”
　　宋知绵：“……”
　　楚阳：“……”
　　泥塑可是个大罪啊！他蹭不起！
　　他双手合十，“错了哥，我不乱说话了。”
　　就这样，一个玩笑话般插曲很快被大家抛在脑后，休息好之后五个人很快又回了排练教室，拿着台下学员帮录的视频一帧一帧地找着自己的不足。
　　宋知绵是动作最多，也是最耗体力的，时不时就需要坐下来休息。
　　邻近九点的时候，沈洄回过头，发现宋之眠已经靠着落地镜睡着了。
　　男孩裹着宽大的外套，被汗打湿的碎发正贴在额头上，被正前方的冷气吹得微微晃动，下方的脸颊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沈洄走过去，正要把空调风叶拨高一些，忽然看到他口袋下方滑落的药盒。
　　看名字，还是退烧药？
　　沈洄目光变得凝重，走过去半蹲在宋之眠跟前，伸出手背贴上对方的额头，探了半晌。
　　并不烫，甚至比他还冷。
　　他抓起旁边的杯子，在灯光下看了看杯底的沉淀物，黄褐色的小颗粒实在看不出是何种药渣的残留。
　　糖浆一样的液体，倒让他觉得莫名眼熟。


第107章 做0
　　正在沈洄思绪纷杂时, 身后突然响起几声压低的打趣声。
　　“不是吧楚阳，你真的看队友泥塑啊……”
　　“你别瞎说啊……”
　　被围在中间的楚阳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着急还是紧张, 辩解道：“我刚才就只是点开节目超话，想存点粉丝修的照片, 这张是不小心就点到了。”
　　“不小心点到你还看这么久？”
　　“给我看看。”
　　楚阳看看左边, 又看看右边的队友，无奈地把手机屏幕再次按亮, “真的是手滑，而且这几张是超话精华帖, 我就想点开看看是什么。”
　　看到男孩皱起眉不安的睡颜，沈洄将手中的杯子轻放下，收起思绪转身向队友走去。
　　“训练时间也差不多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
　　然而四个蹲着围观楚阳手机的少年似乎完全没听到他讲话，个个全神贯注地看着中央的手机屏幕。
　　一分钟后。
　　连一向内敛的单子昊看完也脸红着发出小声的赞叹，“……倒是挺好看的。”
　　沈洄在他们身后站定，目光也落到屏幕上。
　　饶是淡定如他, 也在看清屏幕后有一瞬间的失神。
　　屏幕上是他从没见过的宋之眠, 或者可以说，是女版的他。
　　也不知是出自哪位粉丝之手——
　　照片里的宋之眠被PS成了长发及肩的模样，抱着枕头, 一双鹿眸泛着诱人水色。
　　照片里的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件乳白色睡衣, 投稿人甚至细心地帮他在衣领加上了一圈蕾丝，随着动图的晃动, 男孩睡衣领口白净的细颈愈发引人遐思。
　　下一秒, 屏幕暗下。
　　“不看了。”
　　楚阳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沈洄, 忙不迭把手机塞进口袋, “虽然弟弟很可爱，但是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他掏出来说不定比我还……”
　　最后一个字，碍于直播镜头，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大，我替他说。】
　　【……这是可以说的吗？所以队里谁最大？】
　　【哈哈哈哈这组氛围未免太好笑了，在被掰弯的边缘反复横跳】
　　【老婆党狂喜，就要泥塑就要泥塑】
　　楚阳并不知道自己的嘴瓢已经让弹幕开起了学步车。
　　待几个男生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教室很快只剩沈洄和宋之眠两人，以及角落里的摄影组。
　　男孩还在熟睡。
　　沈洄靠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捞起自己的外套和水杯，一直安静的手机忽然震动几声。
　　[沈汐：鹅子近照呢？]
　　[参赛的事还想不想我帮你打掩护了？]
　　沈洄深知沈汐的个性，知道她只是玩笑话。
　　他抬指从聊天框划出来，划拉两下，不小心碰到了对面的聊天头像。
　　[你拍了拍沈汐并说：女明星少吃冰。]
　　本是个小意外。
　　但这让沈洄忽然想到刚才那些沉淀物让他眼熟的原因，之前在沈家老宅和沈汐一起生活时，他洗杯子偶尔在杯底见过那些黄褐色的小颗粒。
　　那些就是没有冲化均匀的红糖水放久了后沉淀在杯底的糖浆。
　　他还知道它们的用途。
　　自那时起，沈汐就很少喝冰水，总是保温杯不离手。
　　沈洄此时心底免不了冒出一个十分离谱的猜想。
　　他看向旁边男孩安静的睡眼，视线下移，可他脖子那里分明是一个曲线清晰的男性喉结。
　　沈洄立刻将心底的猜想推翻。
　　其实荒诞的猜想就算成真，也不是什么坏事。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教室的地板温度也随着人的离开而越来越低。
　　待晚上的单人训练结束，沈洄离开教室前，看了看身后脸色苍白的男孩。
　　犹豫片刻，他还是走了过去。
　　粉丝都深知他怕麻烦的懒散性格，只当他把人喊醒就会离开，没想到沈洄却径自俯下身来。
　　接着，他反手托住了宋之眠的腰，似乎是要将人直接背回宿舍。
　　“沈老师，我来帮忙吧。”镜头后的员工连忙出声道。
　　沈洄头都没抬：“不用，他没多重。”
　　他顿了顿，想是想起什么，抬头补充，“多拍几张合影，我要用。”
　　【粉丝不太懂，沈洄现在改走绅士人设了吗】
　　【朕的洄眠觉大军呢，还不快速速来嗑】
　　【抱人哪有这样抱的，像扛沙袋一样，不摔才怪】
　　与此同时，沈洄身上的人忽然猛烈挣动了一下，膝盖相碰，令他毫无防备地朝后坐倒在地。
　　宋之眠本来大脑还有些昏沉沉，睁眼却看到身下压着的少年，本来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
　　“沈洄？”
　　“你这是……”
　　饶是一向稳重的宋知绵也有些迟疑，毕竟现在是沈洄被压在她身下，表情还像是被撞破什么后的惊讶。
　　沈洄疼得声音微哑，目光上下扫视他，“你觉得我能对你干什么？”
　　宋知绵大概猜到来龙去脉，但她少见沈洄这样狼狈的模样，连俊美的面孔上都染上一层不悦的薄红。
　　她立刻从他的腰身上爬起来，装作有些惊慌，“我不知道能干什么……”
　　宋知绵抿了抿唇，像是难以启齿，“而且我是直男。”
　　沈洄差点要气笑，“……你觉得我是弯的？”
　　见男孩不答，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鹿眸怯怯地看着他，沈洄头一回有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
　　但他却不知怎的回想起超话的那张动图。
　　图片里的女版宋之眠，和现在的他没什么两样，却让人心里怜惜占有的欲望有了合理的宣泄口。
　　如果宋之眠是女生，他沈洄可对这种绵软的小白兔束手无策。
　　幸好，他是男生。
　　“不是么。”宋之眠好一会才反问他。
　　沈洄错开目光，喉结微微滚动两下，冷嗤道：“我弯也得是上面那个，你肯牺牲？”
　　宋之眠：“……”
　　【之前节目组说没剧本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哈哈哈哈哈内娱没有哪个选秀剧本敢这么写吧】
　　【《关于我的cp因为姿势不合而be这件事》】
　　【明天热搜词我已经想好了——沈洄不肯为爱做0怒拆cp】


第108章 矫情
　　这届粉丝比节目组和学员想得还要‘缺德’。
　　正主越避嫌的cp, 他们反而嗑得越带劲。
　　当夜，洄眠觉超话已经有很多人在高价求票，就连超话主持人都亲自下场, 在某二手海鲜市场开了拍卖楼。
　　前排适合拍照的座票价格炒到可以全款买下一辆跑车。
　　但谁都没有求到一张哪怕是后排票。
　　因为早在一月前，节目组就在官微和官博公开了第一次公演观众席的报名链接, 只不过流程繁琐复杂, 报名者还需要提交个人证件和私人账号才能通过二审。
　　每张票都是实名发放，来不了则作废。
　　能认真填写完申请的, 大多是导师学员们的真爱粉和一直关注节目的观众。
　　而那会，宋之眠正是这两类粉丝的眼中钉、肉中刺。前者嫌他蹭自家爱豆热度, 后者单纯嫌他废物一个上节目混底薪。
　　舒琴本来属于后者。
　　她追了四五年选秀，每年都真情实感地追一些努力但没人气的小糊豆，最烦的就是没实力的皇族和炒作户, 比如刚上节目的宋之眠。
　　而她一旦粉上谁，都会帮做数据反黑打榜修图，完全是保姆式追星。
　　但可能是运气不好，舒琴看上的那些糊豆的努力最多坚持一两年, 就开始糊作非为, 给为数不多的粉丝找嫂子。
　　舒琴总以“韭菜”自称，毕竟记吃不记打。
　　永远在塌房，还永远对新节目保持初心, 说得大概是她和那些秀粉。
　　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公司下班回家后, 舒琴刚坐在电脑面前打开微博超话，就收到了《少年与夏》节目组发来的私人邮件。
　　“亲爱的Augenstern-shu, 恭喜您获得恒海体育馆7月19日公演普通座票！具体票务信息见附。”
　　报名ID是舒琴的站子号, 皮下只有她一个人在运营。不过她修图技术好, 出的图也小火过几次, 哪怕反复塌房删博，账号也有十来万的路人粉丝。
　　看到邮件的一瞬间，舒琴惊得差点没握住手机。
　　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竟然抽中了她？
　　反复消化了这个意外之喜后，舒琴才注意到今天小群和微博的消息比往常都要多，她点进去，群里正一片哀嚎。
　　“不会连一个站姐都到不了场吧？？这么惨的爱豆我第一次粉”
　　“一把子怜爱了，别家超话全在晒票”
　　“其实崽崽的很多新粉不玩微博，上次我还教一个宅男怎么去超话签到”
　　“报名那会他还在被全网黑，可以理解，但还是好心酸”
　　群里是曾经舒琴的同担。
　　大家塌房过、失望过，放言再也不粉内娱爱豆，甚至都在节目之处发微博吐槽过宋之眠。
　　但考核舞台之后，几个人不约而同黑转粉了，甚至还建了一个小群，舒琴是群主。
　　此刻，她颤着手在群里打下一行字。
　　“那个…大家……我抽中公演票了。”
　　如她所料，消息发出去的瞬间群里就爆炸了。
　　*
　　翌日，还未到公演时间，恒海体育馆三个入口通道已经排满长队。
　　舒琴排在队伍中游，前后不少穿戴靓丽的年轻女孩拿着小型灯牌和应援棒，许多是橙色和蓝色的应援色。
　　她知道，橙色是骆燃的，蓝色则是沈洄。
　　只有舒琴一个人扛着相机，背的双肩包里面装着不同款式的手环、灯牌、手幅还有镭射票。
　　全是短短一夜里，其他粉丝寄过来的应援物。
　　没有现场票虽然让宋之眠的妈粉们短暂消沉了半天，但很快重振精神，把能带到现场的物料当天同城闪送到了舒琴手里。
　　就算不能同城，还有附近城市的专程开车送来。
　　待进到场馆内，舒琴发现在入口处看到的那两大拨骆燃和沈洄的粉丝，就安排在她座位的左右两侧。
　　一片闪烁的橙海和蓝海互不示弱，在昏暗的场馆内分外抢眼。
　　她从过道走进去，刚在位置上坐下，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你也是火苗吗？设备这么齐全。”
　　舒琴支吾了一下，“啊，我不是。”
　　“那你眼光不错。”右侧的女生压低了声音把手里的蓝色手环递过来。“演出结束我们可以互粉，到时候传图给你。”
　　舒琴知道这位也误会了，便默默地将包里的灯牌掏出来摁亮。
　　玫瑰金色光芒瞬间映照进三人眼里。
　　舒琴也没在意她们各异的神情，只是径自把灯牌举高，让它变成蓝海和橙海里唯一闪烁的金光。
　　就算是一个人应援，也要拿出成百人的气场来嘛。
　　*
　　公演开始前十分钟。
　　大部分学员都坐进环形教室里，每个人面露紧张地盯着教室正中央的大屏幕。
　　上面正直播着场上导师们的交谈场面。
　　沈汐和程月白和其他几位导师已经分成了红蓝队，两队的表演互相pk，胜出组才能获得一张复活卡。
　　“第一组上场的队伍是《pose》组，让我们拭目以待！”
　　而此时，宋知绵和其他队员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教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pose加油！！”
　　“宗棋你可以的，冲冲冲——”
　　“徐哥别怂，就是干！”
　　门从内拉开，五个身材高挑的男孩从教室内大步走出来，脸上洋溢着紧张和激动的笑容。
　　江宗棋走在队末，身高最出挑。
　　他穿着一件复古绿棕榈叶衬衫，领口大喇喇开着，手整理着耳麦线，侧着脸跟队友说话，像八十年代香港画报走出来的浓颜大帅哥。
　　他的余光和宋知绵的视线相撞，上一秒还严肃着，下一秒已经变成了笑眼弯弯的模样。
　　“弟弟！”
　　江宗棋喊完作势和以往一样搂住他的肩膀，宋知绵个头小，被他的动作护进怀里，鼻尖嗅到男孩身上清爽的柑橘香。
　　“刚才在教室没看到你，我着急上台，还以为听不到你的鼓励了。”江宗棋低下头来跟他讲话，没有束好的耳机线扫在宋知绵耳廓。
　　有些痒，她避躲了一下，仰头故作好奇，“我的鼓励很重要？”
　　化妆师今天给宋之眠化了淡妆，本就逆天的眼睫毛被刷得又翘又密，像橱窗里的人偶，漂亮得近乎失真。
　　“当然很重要！我们可是好…”
　　江宗棋看到他的脸，不知怎么结巴了一下，“我们可是好兄弟，没有兄弟的祝福会很伤心的。”
　　他松开手，弯下腰侧耳凑近，手放在旁边做出倾听姿势。
　　宋知绵看到他那双狗狗眼还眨了两下，祝福的话刚到嘴边，身后响起沈洄不耐的声音。
　　“矫情。”
　　这句是对江宗棋说的。
　　原本和睦的氛围直接往下冷了几度。
　　宋之眠浑若不觉，轻声在江宗棋耳边道了句，“加油。”
　　“身上的道具都没绑好，走路还不跟紧点。踩到摔了没人会扶你。”
　　这句是对宋知绵说的。
　　话虽如此，沈洄还是走上前来把她长到要擦地的白缎末端捡起来，又在骨节分明的手背缠了两圈。
　　【江宗棋好感度35，沈洄好感度19】
　　系统在耳边适时提醒她主角们现在的进度。
　　宋知绵睨着前方那道桀骜散漫的背影，眼底浮出笑意来。
　　他沈洄要真当这是清清白白的友谊，现在又酸个什么劲？
　　*
　　场外，公演的现场已经在各大平台直播间同步开启。节目开始前，弹幕观众才明白为何昨天的超话全是宋之眠粉丝在求票。
　　因为到场的粉丝屈指可数。
　　【我找了一圈才在蓝橙夹缝找到那片金色，这数量也太虐了啊】
　　【妈粉要虐哭了，怪我入坑太晚了！！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也错过】
　　【二公还有机会的】
　　【有一说一，这玫瑰金应援真的好好看，期待变成一片金海】
　　【不到场挺好的，毕竟傀影彩排挺烂】
　　【？管好自家谢谢，别拉踩】
　　前几组的表演各有亮点，但都没有给观众很炸场的感觉。
　　沈汐靠《pose》拿下首胜，又被程月白的《晚安少年》追成平票，到目前为止，江宗棋仍是场上票数最高的人气王。
　　425票。
　　“我感觉要到我们了……”
　　教室里，贺惊涛双手合十喃喃着。
　　同一时间，大屏幕也响起沈汐悦耳的声音。
　　“下一组，我们想派出一张王牌出场，那就是——骆燃组的《焚》！”
　　话音刚落，场馆欢声雷动，一道道喊着“骆燃——”的声音几乎要将馆顶掀翻。
　　荧幕里涌动着一片橙海。
　　贺惊涛看到这一幕，原本洋洋自得的脸色多了丝难堪。
　　很快，他站起来招呼队友，“走走走，都给我加油，谁都别拖后腿。”
　　【宿主，剧情发生了一点偏差，贺惊涛争到了焚现在的C位。】
　　骆燃竟也由着他？
　　宋知绵看到骆燃最后一个站起身，踩着黑色长靴和队友一起离开，优越的眉骨紧皱着，不像是担忧，倒更像漠然的不屑。
　　【你看……】
　　她在心里循循善诱，【系统，这本书的主角不按常理出牌，最后剧情崩了也不该打工人背锅吧。】
　　系统：【……】
　　虚空团子捂住耳朵，不听我不听，这都是宿主的花把戏。
　　《焚》一组在舞台中间站定，沈汐将眼神递到对面，“我比较好奇，程老师会出哪张牌呢？”
　　她顿了顿，“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问《焚》的队长骆燃，你有没有最想挑战的组合。”
　　被提问的骆燃眉心一松，目光掠过沈洄，又聚焦向镜头正中央，像是透过镜头在看正对面的人。
　　【《焚》跟谁比不都稳赢】
　　【谁能解释一下C位怎么换人了，这是那位啊】
　　【骆燃不会想挑战同组的《pose》吧……再不济古风《杀伐》也不错，总不可能是《傀影》吧】
　　他答得毫不犹豫。
　　“有，《傀影》。”


第109章 一公
　　【？？？】
　　【没懂, 不是说傀影是彩排翻车组吗？骆燃难道想赢快点？】
　　就在这时，场上再次落下一句让令人讶异的话语。
　　“我想派出的我们组这张王牌——”
　　程月白勾唇微笑，眼神里流露出对淡淡的赞许。
　　“程老师说的是《杀伐》吧？那还是挺有看头的, 他们组的汉元素服装绝美。”
　　教室内的赵禹手搭在旁边人的肩上，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但宋知绵已经立刻明白过来, 程月白说的是她们这一组。
　　她直起背, 看向队友。
　　沈洄也在此时如有感应般看向她。
　　他眉尾微抬，像是在问她：紧张么？
　　而此时, 程月白的声音也继续从教室音响里传出来：“也就是你想挑战的《傀影》。”
　　“骆燃，你眼光很不错。”
　　他难得夸人。
　　【程月白手里的王牌竟然是傀影？！】
　　【不对吧, 彩排翻车后当场走人的不也是他吗，我有点看不懂节目组安排了】
　　【这有什么难懂的，田忌赛马没学过吗】
　　【如果是为了保住杀伐组人气王的票数, 这么组队pk可以理解，毕竟再好的组对上骆燃也会吃亏，只能先拉个傀影垫背了】
　　观众议论纷纷之际，宋知绵这组的众人也一脸被雷劈的震惊表情。
　　单子昊反应过来, “给弟弟猜对了, 看来程老师上次是真觉得我们还不错。”
　　“我们组不错到可以和焚相提并论了？还是王牌？”楚阳站起来，还夸张地做了个吸氧气瓶的动作。
　　“你们掐我一把，这不是做梦吧。”
　　赵禹白了他一眼, “你不如梦个大的, 比如我们组票数全场第一。”
　　“算了算了，这个不敢。”
　　宋知绵和队友站起来朝舞台走去, 她再没有上次彩排时的紧张和不安, 相反, 甚至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轻松。
　　她很期待, 期待这几天的汗水、伤痕和辛劳没有白费，一切都会给她最好的答案。
　　他们一路走到通往舞台通道的尽头，门外璀璨的光线透进来照在地上，照出他们六个人整齐的影子。
　　就在这时，走在最左侧的沈洄感觉手腕被拽了拽，他垂下眸，看到那处缠绕的丝带因为拉扯而紧绷，另一端被男孩手指收拢攥着。
　　“我们上台前，要不要互相打个气？”
　　手腕上的拉扯感，轻得像小动物在挠。
　　队友都能感觉到沈洄不是一个重视仪式感的人，甚至淡漠到特立独行的地步，便没觉得宋之眠是在问他。
　　“好啊。”
　　楚阳率先伸出手来，示意他们叠上来。
　　四只大手叠在一起，宋之眠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将手盖在最上面。
　　“三、二……”楚阳忽的一愣，因为他看见站在神色莫辨的沈洄忽然伸出了手，将自己宽大的掌心严严实实盖住了下方小巧纤白的手背。
　　“一！冲啊弟兄们！”
　　赵禹已经接下他的话，手掌向空中一扬。
　　掌心的一抹滑腻温热转瞬即逝，沈洄失神片刻，宋知绵已经收回手率先走出去。
　　*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傀影》组上场！”
　　舞台上，主持人朝入口处侧身看。
　　舒琴跟主持人一起看过去，一颗心高高吊起，耳边是两家粉丝激动的尖叫声，但她只能听到自己胸腔的跳动。
　　下一秒，入口处走出来一道清瘦的身影。
　　她盯着那张脸，心里无声尖叫。
　　同时紧盯着宋之眠的除了粉丝，还有骆燃。他捏着耳麦的手紧了紧，呼吸微窒。
　　刚才在教室里，他碍于镜头，没有往宋之眠那组多看一眼。
　　而现在，作为对手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宋之眠走在几个高大的队友前面，个子被压了一头，气场却不输在场任何一个人。
　　他今天的舞台妆很淡，唇色还被粉底压过一层，却显得素雅又出尘，被丝带束紧的腰细得两手都能堪堪握住。
　　头顶的灯光在他眼底变成细碎的光点，骆燃看着这一幕，眼前浮现出男孩初舞台时胆怯空洞的样子，恍然发觉一切变化了好多。
　　当时还在他身后当影子的少年，竟然真的变成与他并肩站立的光源。
　　“队长？”
　　一旁的队友打断了他的思绪。
　　该上台了。
　　骆燃闭了闭眼，又睁开，轻吐出一口气，“走吧。”
　　场馆被通道分成了两个舞台，一左一右，一组队伍表演时，另一组也需要在现场观看，互相施压。
　　台下的观众知道表演快要开始，应援声也弱下去。
　　而闻讯而来的观众让节目直播间在线人数在瞬间冲破四千万大关。
　　人气最高的两个学员，要开始真正意义上的PK。
　　【说实话，骆燃、沈洄、江宗棋的实力加上宋之眠的脸蛋是唯一支撑我看节目的动力】
　　【弟弟也可以拼实力了好吗】
　　【他这几期进步是挺大，但跳C位还是有点够呛吧】
　　【焚C位也换人了，配置差不多，强强pk我真的爱死！！】
　　【笑死，傀影彩排都车祸了算什么强，别辱骆燃了】
　　弹幕还在一片混乱时，舞台之上已经响起了第一个音节。
　　利落，澎湃，鼓点清脆。
　　骆燃和沈洄的爆发力都很强，前者稳重、后者随意，舞蹈节奏和效果却都完成度极高。
　　宋知绵抱臂看着舞台跳动的几道身影，但碍于人设，只能心里在吐槽。
　　骆燃果然是有让人喜欢的资本，帅得轮廓分明，眉眼挺阔，放在几十年前也是正统的大明星。
　　哪怕不在C位，都有让观众目光紧跟着他的魔力。
　　“呼——”
　　舞台周围猛地窜起火焰，橙色火舌随台上人影晃动，骆燃和队友们齐齐弯腰，此时是整个舞台的高光动作。
　　队伍中的C位会从队友身后跳下，踩着火焰势不可挡地往前走，有着焚烧一切的气场。
　　而此时，变故发生了。
　　贺惊涛在跳下时似乎没站稳，他身形晃了晃，本该胸有成竹的姿态变得有些慌乱，下一秒调整过来，才握紧话筒唱出歌词。
　　宋知绵微微眯眼，这微小的失误让近乎完美的舞台多了一丝瑕疵。
　　“就贺惊涛这小身板，骆燃是怎么想不开要把C位让给他的？真揪心呐。”
　　旁边是楚阳压低声的感慨。
　　赵禹立即拽起宋知绵的手往他身上怼了一拳，“小身板惹你了，看不起呢？弟弟给我揍他。”
　　话说完，他却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赵禹一回头，发现队长正侧目看着这边，他本以为沈洄是在看他们打闹，却见他视线冷淡地落在他和宋之眠交叠的手上。
　　“结束了，导师们表情好像不太满意。”
　　单子昊语气似轻松又似紧张。
　　“是嘛？”
　　赵禹松开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连忙跟队友一起目不斜视看向导师席。
　　操，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这队长对宋之眠格外上心。
　　可照弟弟这个软绵绵的个性，跟沈洄交朋友怕不是要被欺负哭吧。
　　【这就结束了？？】
　　【怎么说呢……比起前面组完成度挺高了，骆燃稳定输出，可就是没有预想中的惊艳】
　　【加一，C位没选好，镇不住场子啊】
　　【说得像对面组的能镇住一样，半斤八两而已】
　　两场表演中间有十分钟留给观众投票，每场两票，最后加上每个导师的十票，决出最后的人气王。
　　这十分钟里，舒琴把票投给了焚组的骆燃和何政勋。
　　她虽然有粉籍，但对很尊重每一个舞台。
　　投完后，舒琴往四周看了看，也松了口气，大家和她一样都在认真投票，没有出现想象中带着有色眼镜的跑票。
　　场外，直播间的人数仍在上涨。
　　焚的反响跌出预料，反而让大家对傀影的期待更上一层。既然都是车祸，那就菜鸡互啄呗。
　　这一组又会是多么夸张的跳大神？
　　舒琴镜头对着宋之眠，一帧都不敢错过，但手心已经在冒汗。
　　笛声奏起。
　　舞台上的人应声而动，妖冶似魅。
　　候场室里看过彩排的学员们都神色凝重，身体前倾紧盯着屏幕，导师席的几个人也面沉如水。
　　一开始，看直播的观众还以为他们是担心失误会重演。
　　但随着表演推进……渐渐地，他们才明白学员和导师们为何会有那种表情。
　　震撼，这场舞蹈真的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最初，大家还感慨宋之眠扮演的傀儡精致漂亮，果真像从商店橱窗里跑出来的。然而台上光影变幻，傀儡的每一次下跪、挣扎都让所有人的心跟着吊起。
　　傀儡师操控他，□□他，把他踢进泥里，又将他拽起来像玩物一样戏耍。
　　他想逃脱却逃不开。
　　身为玩偶，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命运的玩弄，这种宿命般的无力随着伴奏的低吟而达到顶峰。
　　这首歌是程月白的成名作，也是他和前公司解约之作。作品面世后被议论纷纷，许多人都猜测歌词和mv是在影射前公司对他的压榨。
　　众说纷纭，他本人却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历时七年，傀影重新被翻跳。
　　这一刻，只有少数粉丝看到席间程月白靠着椅背，表情多了几分释怀。
　　舞台灯光收拢，四周漆黑无光，只有一束光照在正中央。
　　地面上，傀儡伏地低喘，像是生命尽头的苟延残喘。
　　他身后响起单子昊婉转的戏腔：“诉一场美梦黄粱满目荒唐——”
　　直到黑暗散去，等舞台灯光重新亮起，观众们看到一地撕碎的缎带，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封神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跪在电视机前看】
　　【妈耶，我鸡皮疙瘩直接起立】
　　【宋之眠，我承认我之前对你说话有点大声】
　　【这一组每个人都好惊艳啊，我之前都没这么注意到单子昊，他戏腔竟然这么绝】
　　舒琴和观众的情绪一样，手心还残留着汗，甚至在抖，但现在是自豪的。
　　她连忙低头检查，还好，改拍的照片也一张不差。
　　抬头时，舒琴看到宋之眠正在灯光下侧身调整耳麦线，弯曲的线将头发拨得微微翘起。
　　就在这时，他身后站在光影暗处的沈洄忽然伸出手来，勾住那根线，拉直。
　　当事人没发觉。
　　舒琴心中一动，手已经下意识按下了快门。
　　作者有话说：
　　加班后坚持码字的小姐姐一枚吖~（玩一些烂梗XD）


第110章 赢了
　　点评环节结束后, 两支队伍被安排到后台休息区短暂地休息几分钟。
　　宋知绵身上的这套服装在后腰和关节处都设计了几圈绳子，在台上被拽来拽去，早就皱得不成样子。
　　她一分钟都穿不下去了。
　　刚下台, 她就快步冲到了更衣室。
　　其实书里也有更衣室的剧情。
　　只不过原主是因为舞台一言难尽，不想面对队员的责备, 便躲到更衣室偷偷抹眼泪。
　　没想到她不仅没躲开, 反倒听见门外路过的骆燃正在跟反复跟工作人员确认调整寝室的时间。
　　得到肯定回复后，他还追问道：“那室友也可以自选么？”
　　言语间的排斥和厌恶, 原主才算是听得清清楚楚。可能这才是原主退赛后销声匿迹的重要原因，也未可知。
　　听完这段剧情, 宋知绵只有一个疑问，“所以我来更衣室的时候，骆燃肯定在门外？”
　　【对, 他有轻微洁癖，肯定会下来换私服。】系统解释道。
　　它说完观察着宿主的举动，却见她也只是靠墙，低头认真解着衣服外的绳结, 似乎刚才是随口一问。
　　光滑的丝带被一个个解开, 滑落在地。
　　门外响起脚步声，鞋子落地时踩踏声很像骆燃今晚穿的那双靴子。
　　系统看到宋知绵终于停下忙碌的手，侧过头去。
　　“小骆？你们组结束啦？”
　　“嗯。”
　　骆燃低冷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紧接着是一句, “之前说的换寝室，是公演后每个学员必须调整吗？”
　　“对, 一句话就是排名越前越可以先选寝室, 像什么阳台间啊都没问题的。”
　　骆燃轻声道谢, 目送对方离开后也转身迈向隔壁。就在这时, 身旁更衣室的门板被人从里面敲响几下。
　　“……骆燃，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令骆燃愣了一下。
　　紧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隙，门后探出头来的男孩还真是他上一秒还在想着的宋之眠。
　　对方看到他后双眼一亮，压低声音央求道：“那个，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就很小的一件事，不会耽误你很久。”
　　她敢问也是有原因的，骆燃当初能在讨厌她的情况下还喊她起床，如果自身不是面冷心热的性格，那说明他教养还不错。
　　果然，骆燃虽然神情迟疑，但答得很快，“你说。”
　　宋知绵从门缝里伸出细白的指尖，朝他勾了勾，“你先进来。”
　　半分钟后，骆燃盯着手里被丝带系紧的死结，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发愣失神。
　　“只有这里是两个死的，其他活结我都解开了。”
　　宋之眠背对着他，透过前面的长镜跟他说话，“麻烦你了，应该不难吧。”
　　绳结就束在宋之眠肩胛后后，单凭他一个人确实很难解开，但当骆燃双手扯住那处后，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近得他都能看到男孩雪白后颈细小的碎发。
　　骆燃后背紧绷，修长的双指从绳结交错的两端慢慢往外捻动。
　　解第一颗的时间很短。
　　很快，松动的丝带也滑落在他的靴面上。
　　他往下随意瞥了眼，才发现宋之眠还没找到鞋穿上，白色丝带盖在男孩的白皙脚背上，而那双小腿也是光滑无暇，漂亮紧致得不像男生的腿。
　　骆燃蓦地想起寝室抹药那幕……知道这双脚甚至触感都柔腻得不可思议。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一次又一次，他竟然总对自己的室友萌生一些反常的想象。难道是以爱豆的标准要求自己太多年，憋得连恋爱取向都不正常了么。
　　“还没好吗？要不我找其他队友过来帮忙。”
　　“咳，不用。”
　　骆燃连忙避开镜子里男孩直白好奇的视线，低头去解下一颗扣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更衣室渐渐变得闷热起来。
　　丝带包裹着男孩精致的琵琶骨，宋之眠一手扶着挂衣架，两人动作间架子偶有轻晃，细小的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那声音不断撞击着他眼下极度敏感的神经，短短一分钟，于他而言仿佛过了很久。
　　待对方身上所有的绳结都解开后，骆燃直起身吐了口气，被黑发挡住的额头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
　　连被衬衫掩住的脖颈也一片绯红。
　　宋之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笑着仰头，“谢谢哥。”
　　客气得有些生疏。
　　骆燃微微恍神，便听到他又说：“你是不是要换衣服啊？我也准备了一套。”
　　这是在提醒他先出去了。
　　骆燃颔首退出更衣室，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离开。
　　宋之眠的态度总是令他忍不住深究。
　　在台前努力想要追上他，让自己注意到他，私下却又保持着微妙的疏离和客气，很像一些欲擒故纵的伎俩。
　　但他举止之间都坦率自然，不像作假……难不成只是被之前他冷漠的态度吓到了？
　　骆燃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这十几年纯粹的舞台生涯都没有过这样令他头疼的事情。
　　忽然，面前的门再度被拉开。
　　宋之眠换了一套新的卫衣短裤，看到他后诧异道：“咦，马上要上台了，你不换吗？”
　　骆燃摇摇头，“来不及，走吧。”
　　*
　　“台下和直播间的各位星赏官，我们的投票时间还剩最后30秒，请拿出你们手中的投票器，为心仪选手投出宝贵的一票……”
　　两队选手已经回到台上站定。
　　然而观众们立刻发现队伍里少了显眼的两个人。
　　【骆燃和宋之眠呢，怎么都没上台】
　　【可能在后台打起来了】
　　【节目组真不懂事，这都不知道跟拍】
　　【笑死，跟拍打架那就不是上文娱热搜了，得上社会新闻】
　　【适度玩梗OK？骆燃态度转变很多了，老粉都能看出来】
　　这时，入口处出现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并肩走上了舞台。
　　“三、二、一，投票结束！！”
　　“相信大家都迫不及待了，这两组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沈汐笑着抬手，“让我们回看大屏幕——”
　　骆燃和宋知绵都心领神会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台下的点点荧光像溪流汇入大海般涌入台上变成一束金光，快速地从队伍间闪过，最后流向两个小舞台的分界线。
　　“让我们恭喜第八组傀影，领先第一组焚58票，以961的票数拿下胜利！”
　　一旁的骆燃眉梢微抬，对这个结果却不怎么意外。
　　沈汐：“下面，我们还要公布一个大家同样期待的结果，也就是本场舞台的人气王。大家不妨猜猜是谁？”
　　“骆燃！”
　　“沈洄沈洄！”
　　安静的台下响起整齐的呐喊声。
　　听到粉丝的应援，舒琴以为这一次又是橙海和蓝海的较量，没想到下一秒，四面八方忽然插入不同的声音。
　　“宋之眠！！”
　　“必须是我儿子，妈妈今晚投你了！”
　　她听得四肢发热，甚至开始憧憬起来，人气王会不会就是宋之眠。
　　舞台的追光也随着此起彼伏的喊声在骆燃、沈洄和宋之眠三人之中晃动着。
　　反复三次之后，缓慢地定格在骆燃脚下。
　　“恭喜骆燃获得本场最高票，530票。”
　　一切尘埃落定。
　　宋知绵倒是心里松了口气，赢了，值得，输了，她认。毕竟这一个月于她是魔鬼训练，于骆燃却是从小到大的日常。
　　但她感受到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抬头看，沈洄正远远地盯着她。
　　两人对视，对方挑了挑眉，像是在问：还好么？
　　他还抬指点了下自己，散漫地耸耸肩，开口无声道：“一样。”
　　骆燃将两个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到嘴边的安慰又咽了下去。
　　“直播先暂停一下，票数有问题。”
　　导师席全程点评简洁的程月白忽然站了起来，在其他导师讶异的目光里往现场导演的位置走去。
　　“什么问题？”
　　角落里导演把自己手里的对讲机拿开，一脸凝重地听着程月白说话。
　　对话全程无声。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票记错了？？】
　　【窝趣好刺激，所以是骆燃票算少了还是算多了】
　　【你们仔细看，每个导师七票，屏幕显示程月白投了三票，要么他没投要么漏算了】
　　混乱的半分钟里，其他组学员在转播教室也心焦得很。
　　看比赛的时间江宗棋都快把胸针上的灯芯绒扣秃了，但他冥冥之中有种直觉，程月白的票是给弟弟的。
　　只会多，不会少。
　　“节目组在这里要对各位星赏官说一声抱歉，刚才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漏算了程老师的票，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学员。”
　　“经过我们的重新计票，今晚的人气王他是……骆燃，”
　　沈汐顿了顿，就在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失望之色后，她忽地狡黠一笑，“和宋之眠。让我们恭喜这两位学员，平票！”
　　“砰——”
　　宋知绵听到身后有烟花音效的巨响，紧接着，舞台的暖光撒在她的后背上。
　　骆燃扭头看向她，目光有错愕、也有释然，他终于启唇似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宋之眠还没来得及听，就已经被舞台那头笑着狂奔过来的队友们围住，他们将她猛地抱着抛起来。
　　“我们赢了！！！”
　　耳边全是欢呼声，几个大男孩青春蓬勃的荷尔蒙气息弥漫在周围。
　　身体在空中下坠的失重感让她久违地感觉到心跳加速，宋之眠最后才辨认出骆燃说的口型。
　　“我们下次做队友吧。”
　　【骆燃好感度+1、-1、+5……】
　　一整晚都在持续爬升的数值终于稳下来。
　　【骆燃好感度49，沈洄好感度36。】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调整
　　第一次公演结束后, 调整寝室这件事很快在学员中传开。
　　待排名公布后，整个‘夏令营’会淘汰掉一半的人，剩下的学员会前往海岛进行第二阶段的直播。海岛上遍布着数量可观的宿舍, 最挤也只有四人间，但内部的海景落地窗也让不少人向往不已。
　　这个消息刚冒头, 起码一半的学员坐不住了。
　　他们中有不少是经过这三十多天相处, 互相早就磨合不下去，或者已经结交了更合得来的朋友。
　　但江宗棋不是。
　　他现在的这些室友人都还不错, 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只不过一到入睡时间，八人寝鼾声连天, 他仿佛置身动物世界，根本睡不着。
　　去吃饭的路上，江宗棋撞见好几个学员三五成群聊着换寝的事, 还在那群人里撞见自己的室友之一。
　　看到他，室友也只是大方笑笑。
　　看到对方比他还厉害的黑眼圈，江宗棋默然。
　　却没想到对方会错他的意思，“小江, 我们寝室还差一个, 你要不要来？”
　　江宗棋连忙摇头，“不用，我还没考虑这个事。”
　　“你稳晋级的人都不着急这个？单人间很抢手的, 我估计A班骆燃那群人早定了。”对方拍了拍他的肩, “你要是想住多人的也得趁早跟你的新室友们约好，宿舍里的两个大哥可都被他们公演组叫走了。”
　　新室友……江宗棋脑海立刻浮现出宋之眠的脸。弟弟这么受欢迎, 会不会早就被人约走了？
　　一边想他一边折回宿舍, 走到宋之眠那间门口敲门。
　　门开了, 房间里站着的却不是他。
　　骆燃单手拿着毛巾, 额头的发汗湿成缕，看着像是锻炼中途被打断，连语气都透着不耐。
　　“有事？”
　　“打扰了。我找宋之眠，他在不在？”
　　说着，江宗棋朝门内瞥了几眼，试图看清房间里有没有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不在。”
　　说完，骆燃就欲把门掩上。
　　“哎，等一下。”
　　江宗棋立刻将门把抵住，他人高马大，和骆燃相比力气也差不到哪去，门很快卡在中间。
　　他连忙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谁今天来找过他？比如聊些新的寝室或者室友的事情。”
　　昏暗的廊灯看不清骆燃的神情，但他语气依然冰冷，“我不清楚。”
　　“那好吧。”江宗棋叹了口气，“不过想想也是，你迟早要搬出去单住，也不会管他的事情……不过还是谢了啊，兄弟。”
　　门外的声音很快远去。
　　骆燃听着他的话，眼底晦暗不明，捏着门把的手紧了又松。
　　坐回床边，等他下定决心拿起手机点开两个人的对话框，才发现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宋之眠：【[图片][图片]我偷拍了两张，连彩排都好帅啊哥哥，比心.jpg】
　　【要是初舞台有机会我还想拍点观众席角度的照片，直播版本应该更好，你的粉丝们拿到会超开心的！】
　　骆燃没回复。
　　不过那时的宋之眠也没等到直播拍照的机会，就在当晚就被全网骂上了热搜。
　　之后，他们两人的聊天界面也再没有更新过对话。
　　现在，他斟酌再三敲下一行字。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谈谈吧？】
　　又将最后五个字删除，才发送。
　　然而发出去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
　　食堂角落。
　　被两个四人桌拼成的大桌中央，电煮锅里的辣汤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楚阳用筷子捞着中央的鲜毛肚，心中默念倒计时，还没数到手机却响了。
　　“喂。”
　　那头传来江宗棋清朗的声音，“宋之眠跟你们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关机了，宿舍也没人。”
　　楚阳朝桌子角落斜睨一眼，只见要找的男孩正小口吃着年糕，被热气蒸得鼻尖泛红，可爱得要命，让他不由多看了几秒。
　　“怎么不说话？你那边信号不好么。”那头追问。
　　楚阳松开筷子，笑骂道：“之前我被你们关在宿舍外冻了半宿怎么不见你着急。他跟我们一起聚餐呢，庆功宴懂不？”
　　打完电话，楚阳想捞回之前的毛肚，发现半个已经到了赵禹的嘴里。他烫得脸通红，咬字不清，“谁打电话啊？问谁的。”
　　“咋不烫死你。”楚阳不情愿地朝左边努努嘴，“问宋之眠的，八成是分寝的事。”
　　“好事啊，他肯定能晋级。”赵禹放下筷子，语气难得认真。“我刚来营里之前还总觉得公司为什么拿这个拖油瓶跟我一起上节目，现在想想，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要是早几年组里有弟弟这样的存在，我也不至于总想着混日子。”
　　“你也能晋级的，现在也不迟。”
　　楚阳又涮下去几片，神色随意，语气却不像敷衍，“咱们都能的。”
　　另一头，沈洄慢一步去添菜，看到宋之眠正站在选菜的冰柜，冷白的灯光映着他小巧的面庞，神色似有些为难。
　　“想吃就拿，今天我请客。”
　　他走过去淡淡提醒道。
　　说罢，沈洄越过他头顶拿了两个餐盘，朝他递来一个。宋之眠抬起头，直直的目光在玻璃柜上和他相撞。
　　沈洄看到玻璃映照着他俩的身影，姿势就好像是男孩被他从后面环在了怀中，他稍有迟疑让开一步。
　　“选菜吧。”
　　宋知绵接过后犹豫再三，在冰柜里选了两碟蔬菜。
　　这边，把队友要吃的都拿完后，沈洄朝旁边睨了一眼，发现男孩捧着的偌大餐盘里只放着一小碟菠菜和胡萝卜片。
　　“宋之眠，你属兔的？”
　　男孩似在神游，懵着地转头看向他，“啊？这你都知道。”
　　“嗯，我家兔子也吃这些，口味跟你一样。”沈洄低头看他，男孩微张的唇泛着淡粉色光泽，他飞快挪开视线，“……你说是不是挺巧？”
　　宋知绵要是再听不出来他在调侃她就是傻子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爱心，竟然还养兔子。”
　　沈洄不答，往她盘子里加了碟菜，“多吃多补，别等瘦脱相传出去你粉丝说我这个队长虐待你。”
　　眼看着盘子里的肉菜越来越多，宋之眠连忙退后一步，“够了够了，我挺结实的，再加点青菜就够补。”
　　说完她伸手从冰柜上层拿了叠青菜下来。
　　沈洄看清她拿下来的菜品，他目光微眯，在男孩瘦小的身板上打量一秒。
　　“这就是你想补的？”
　　“嗯……”
　　嗯？？
　　宋知绵才发现自己拿下来的是一碟绿油油的韭菜，生机勃勃的绿色仿佛在昭示着他某些难言的不足。
　　【看弟弟的表情是乱拿的吧？是吧是吧】
　　【韭菜壮（阳），看来沈洄跟我一样是秒懂党】
　　【哈哈哈哈救命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这有什么好自卑的！小眠年纪还小呢，未来潜力无限（bushi】
　　【就是就是，这不正好当天选钓系Omega吗！！】
　　坐回餐桌，看到她拿的韭菜后桌上几个人不免又挤眉弄眼地长喔一声，满脸的“我懂”表情。
　　可能是坚守着直播时的尊严，都没有人动那一盘，菠菜和胡萝卜倒是消灭的很快。
　　待吃得差不多了，他们不约而同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扔去垃圾桶。宋知绵在包里翻找湿纸巾准备擦桌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她回过头去，看到江宗棋正从食堂门口处跑来，他来时带进来一阵凉风，顺气自然地接过宋知绵手里的纸巾。
　　“我来帮你们吧。”
　　手背碰到一起，江宗棋被那股羊脂玉般柔腻的手感弄得心头一紧。
　　对方却浑然不觉，歪着头将手背又在他手臂上碰了两下，“你身上好冰呀。”
　　“是……是吗，我怕打扰你们庆功宴，在外面等了一会。”江宗棋声音染上些许沙哑，他清了清嗓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后台分寝室的打算，你想住单人寝吗？”
　　两人的对话飘进沈洄耳中，他看着两个紧挨着忙碌的身影，心头涌出些许烦躁情绪。
　　按理说，沈洄不应该插进他们的话题中。
　　他独来独往惯了，怕麻烦，也不想惹麻烦，当时答应沈汐的约定已经是他这场节目里屈指可数的麻烦。
　　舌尖下意识地抵了下左颚，金属质舌钉的碾过软肉的刺痛感令他微微回神。
　　“我想想……”
　　宋之眠看上去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而后把话题抛给对方，“你觉得单人寝怎样？”
　　“不方便啊，独门独户的想找人帮忙都难，早上也没人喊起床，最重要的是晚上饿了也没人管饭。所以还是双人寝爽啊，我还能给你带宵夜。”
　　江宗棋循循善诱，他知道最后一点宋之眠肯定会心动，果然，话音刚落就见男孩点了点头。
　　宋知绵道：“你说得也对……可是我还得问一下骆燃，我们当了很久的室友，他如果没有别的安排还是可以继续在四人寝住下去。”
　　江宗棋点头，“我没问题。”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宋之眠脸上认真的神色，才第一次，恍然发觉他好像是真的把骆燃当好友在交往。
　　可能粉丝眼里的蹭热度，在宋之眠这只是他认知里交朋友的方式？
　　毕竟眼下他大可保持沉默不提骆燃，毕竟他们平票的那一刻，热度就没有高下之分了。
　　【还问骆燃干什么啊傻儿子，还嫌他粉丝骂得不够难听吗】
　　【选秀直播，骆燃也控制不了粉丝想法啊】
　　【那他本人也挺拧巴的，我可太吃江宗棋这种真诚小奶狗了，干饭搭档上大分！！】
　　【咱就是说，直球选手yyds】
　　【四缺一是吧，那本洄眠觉cp粉是不是也能暗搓搓期待下】
　　屏幕前敲下这句话的粉丝万万没想到，她发出去的话，最后真的应验了。
　　两天后的某个海岛公寓上，待学员们争先恐后把行李箱搬进各自的房间后，宋知绵也拿到四人间专属的水蓝色房卡。只不过她为了避开视线买一些私人用品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宿舍门口后，随着“滴——”的刷卡声，房门应声打开。
　　房间灯光大亮，走廊整齐摆放着三个行李箱，上方都贴着各自的名字。
　　A骆燃、A江宗棋、A沈洄。
　　而此刻本该和其他四人寝一样热闹的房间里静默无声，安静得只声铺床和桌椅的拖动声。四个床两两相对，江宗棋在铺床，骆燃在整理衣柜。
　　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她手边的洗手间传来间断的水声。
　　很快，门开了，沈洄罩着一件宽松的棉质白衬衫，衬衫扣子只扣到锁骨下方第二颗，他下巴微抬，手指正在衣领处摸索着。
　　洗过澡后他的眸色带着潮湿的倦懒，随意地扫过来后才发现宋之眠的存在。
　　男孩头顶才到他的下巴处，此时对方将行李箱拉到一边，那双杏眼好奇地打量着他锁骨上残留的水珠，一点也没避讳。
　　“原来那个拼住的室友真是你呀。沈洄，你怎么想不开来住四人寝？”
　　“……”
　　沈洄扣好剩下的两颗扣子，语气平淡，“住惯了单人间，想试试喊人晨练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除了直球，还有一种会拐弯抹角达到自己目的的选手，我们称之为台球选手（瞎编的）


第112章 泳裤
　　“可是, 喊队友晨练不是队长才有的义务吗。”
　　宋知绵的脸上并未出现苦恼的表情。
　　他说完后只是歪了歪头，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连浓密的睫毛都染上些许泪珠, “我们二公可能不会同组吧？前队长。”
　　前、队、长。
　　这个稍显憋屈的称呼令沈洄挑了挑眉，视线从男孩被揉红的眼尾划过, 他倒不恼, 只是点头淡淡道：“这样啊——行，那我记住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 还在床位忙碌的两个少年也齐刷刷抬起头来。
　　骆燃放下还没叠好的卫衣，将衣柜的柜门掩上。
　　衣柜里的衣物泾渭分明摆放在上一层, 而下层被他空出来了，按照原来在寝室的惯例，这层是给宋之眠留的。
　　他抿下薄唇, 尚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对面的身影已经冲了过去。
　　“你可算来了！”
　　江宗棋冲过来时臂弯里还夹着一个没套完的抱枕，他那双狗狗眼亮晶晶的，“快来挑一挑, 我把我俩的床铺好了, 左还是右你选个喜欢。”
　　“有什么区别？”
　　“一个靠墙，有安全感，另一个靠窗, 能看海。”
　　话音未落, 江宗棋就见男孩后倒着朝床上躺了下去，人在柔软的被褥中滚了半圈, 脸朝下, 透出来的声音都闷闷的, 有种平日里没有的软和。
　　“那我就不客气了。”
　　阳台飘来的海风将男孩滚得翘起的呆毛吹来吹去, 江宗棋将手里的枕套套好，顺手弯腰将枕头放去。
　　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清宋之眠埋在被褥间的侧脸。
　　虽然上次在大通铺睡觉时也见过一次，但那次他们之间还隔着沈洄，距离远没有这样近。
　　软软的，粉粉的。
　　他感觉……捏起来手感肯定很好。
　　说实话，江宗棋还真羡慕骆燃能跟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每□□夕相处，他朝对面看了一眼，却见骆燃也看着他们这里，神色比上次在宿舍里给他开门时还要冷。
　　“洗衣机里都是你没晒的衣服，麻烦腾一下。”
　　旁边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沈洄说完，似笑非笑地睨了江宗棋一眼，“还是说，你有观察同性室友休息的癖好？”
　　同性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嘲讽意味也极浓。
　　江宗棋那双墨色的瞳微微收紧，闪过一丝被人戳破的慌乱，他站起身，手在身侧捏成拳，身躯有些紧绷。
　　“明明是你看不惯我跟弟弟关系好。”
　　两人的对话夹枪带棒，倒是一旁沉默的骆燃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米色T恤，走到床尾。
　　“宋之眠，早上我们拿混了，这件m码才是你的。”
　　还趴着的少年果然一骨碌爬起来，将他手里的T恤夺过去看标签，“我看看，诶，还真是。”
　　【骆燃竟然还帮你熨好了？这也太贤惠了】
　　听到系统的形容，宋知绵挑了挑眉，比较满意它现在的同化程度。
　　要知道，原剧情里她淘汰离开的当晚，骆燃就将她没带走的东西全扔了，连她送的分别贺卡都没留下。
　　“我找找你那件，好像在箱子里。”
　　宋知绵在行李箱里翻找着，箱子角落摆着整齐分明的生活用品。
　　沈洄眼尖，加之就在她身后，一眼就瞥见了里面和骆燃同款不同色的牙刷和漱口杯。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骆燃的用意。
　　比起江宗棋小孩子一样粘人的称兄道弟作风，这位更含蓄深入了。
　　看来不和的传言，也并不是那么可信。
　　*
　　简单收拾了下新的寝室，宋知绵就出门消费了。
　　夜晚沙滩活动需要身穿泳装泳裤，她没有，不过没有的显然不止她一位。她出门时，三个室友就也以‘添置衣物’的名头跟她一起下楼了。
　　公寓楼下就是这座海岛的风情街，集吃喝玩乐于一体，因为拍摄包岛的缘故，街上已经没有外来的游客，街道的商铺只供节目组使用。
　　此时，原本冷清的街上已经有零星的学员在逛。
　　正是傍晚又值饭点，直播间只有三百万人还依然守着。
　　本来在原地摸鱼的摄像组看到他们四个并肩同行的珍稀画面，扛着设备蹭地就围了上来。
　　自观众和粉丝得知人气top合住四人寝后，每个人心中都盘旋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啊？！
　　江宗棋跟宋之眠同寝，她们还能理解，像沈洄和骆燃这样的性子，竟然放着单人寝不住来四人间凑热闹？
　　他们私下不会是关系很好，偷偷拜了把子但不说吧？
　　但很快，这个推测就被她们推翻了。
　　除宋知绵外，其他三个男生都不约而同跟旁边的室友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全程没有一句交流，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熟’两个字。
　　【原地出道吧四位哥，团名我想好了——忙内和他的三个伴舞】
　　【明明是香香老婆和他的保镖们（大雾】
　　【哈哈哈评论区禁止写生】
　　逛了半天，宋知绵才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口找到一家卖泳裤的百货店。老板正端着碗躲在柜台后面吃饭，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用筷子指了指门后的货架。
　　“你们要的泳裤在这里，试衣间在后边。”
　　轻车熟路的，一看就是今晚被问了许多次。
　　宋知绵看到他指的墙上果然挂着不少款式的泳装，不过大多是女士比基尼，款式大胆，甚至还有绑带款。
　　她前世就很喜欢晒沙滩浴，正想在那些比基尼上多看看，忽然眼前一黑，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掌将他的视线盖住。
　　“少儿不宜。”
　　骆燃低沉中带着教育语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旁边的沈洄难得微微颔首，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确实。”
　　宋知绵：“……”
　　【大胆保镖！让他看！看看怎么了，单纯欣赏不可以吗……巴拉巴拉（懒得编了）退网！】
　　【崽崽：别管，我明年就成年了】
　　【这两位一看就是没进过cp超话，那才是真正的少儿不宜kkk】
　　【蹲个关键词，我屁股翘求踢】
　　【超话指路：今夜好眠地下停车场，全是做梦素材，看完你会回来感谢我的】
　　“原来这是女士啊。”她请了清嗓子，不甚在意地低下视线，“我选裤子。”
　　泳裤的配色比起比基尼就显得逊色多了，入目全是黑色这一种颜色，连款式都乏善可陈。她想找宽松款的大裤衩，在平摊开的货架子挑选半天，才看到一个透明盒子里是深蓝色。
　　“这款你觉得怎么样？颜色还不错，好像就剩最后一个了。”
　　宋知绵侧头，拿起来征求旁边江宗棋的意见。
　　江宗棋看看盒子，又看看她，以为他是推荐自己买，难得愣在原地。好一会，他才避开直面的镜头低头道：“尺码小了，况且它……”
　　L码还小？
　　宋之眠扭头打量了一眼他的腰围，却不知自己让人容易想歪的一眼已经让江宗棋的耳垂红得近乎滴血。
　　“贴身全包金属扣，欧美新款……你口味挺重。”
　　沈洄没有感情全是技术的朗读声再度在她身后响起，每个咬字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揶揄意味。
　　“？”
　　宋知绵顿觉不对，将手里的盒子翻了个边，侧面的一行小字映在她眼底。
　　正是沈洄读出来的标签，甚至还有四个字他有意或是无意地读漏了。
　　——[性感X镂空]
　　标签下面甚至贴了一个爱心hot，上面写着：热辣新体验！
　　【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想死，综艺之神降临了】
　　【节目组估计也想不到会有人对泳裤配色这么执着】
　　【儿子没事，人这一辈子说短吧也挺长的】
　　【宗棋看着奶没想到……啧啧啧，我只能说赢很大】
　　【绵绵勇敢飞，出事自己背，妈妈只能陪你到这了】
　　宋知绵不知道她的穿搭执念已经让直播间看热闹的人数飙升，她头一回觉得眼前一黑，并以最快的手速将棘手的盒子放回原位。
　　抬起头，眼前的镜子后沈洄正看着她，目光里笑意加深。
　　就连一向稳重的骆燃此刻都拳起手，掩在唇边，垂眸低咳了两下。
　　“可真是太不守男德了。”宋知绵给自己找补，“我严厉谴责。”
　　好在最后，店主帮她找到了她需要的那种能盖住大腿根的宽松泳裤。宋知绵本来还想试穿，现在也没那个心情了。
　　她对照了腰围和臀围，又反复检查上面的字眼，然后麻溜付账走人。
　　其实楼下有公用的澡堂和换衣间，但为了谨慎起见，宋知绵还是回宿舍换了衣服。
　　原剧情里，今晚是公布第二次公演选曲的关键节点，更是男女主暧昧升温的一夜。
　　随着夜色吞噬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海滩上已经被节目组搭上了温馨的灯光帐篷，暖黄灯光如萤火点缀在露营椅和灶台旁。
　　最中央还布置着一个小型舞台，吉他、贝斯、架子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看大费周章的布景，每个都昭示着男女主会在今晚擦出心动的火花。
　　而她作为丰盈男主人设之路上的一枚小石子，作用无非是再让读者反感之余，更了解骆燃是个不近男女色，教养得体但难以靠近的高岭之花。
　　宋知绵捡起脚边的海螺，吹开上面的细沙，捏在手里把玩。
　　不远处，骆燃正坐在舞台边，抱着吉他低头调弦。
　　【正在此时，沈汐走到了少年身后，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琴谱是她的出道曲《汐风》】
　　【前奏响起的那瞬，两人的视线交错，并会心一笑。】
　　听着系统的有声书，宋知绵觉得这一幕倒也不失唯美。
　　有骆燃的剧情她不好缺席，宋之眠便在棕榈树下找了把藤椅，准备远远听着。
　　既让能让粉丝觉得她对骆燃不减崇拜，又能打个小盹。
　　就在此时，她看到骆燃跳过了剧情用手机找琴谱的动作，直接低头拨起了弦。
　　甚至都没等沈汐出现。
　　悠扬细腻的乐声被晚风送入宋知绵耳中，却不似平时她听到的吉他曲一样柔美，反而跳脱欢乐，节奏感十足。听着听着，甚至还有种熟悉感涌上她心头。
　　这不是打工人之歌、她的午睡闹铃吗？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哪首？猜对奖励一条热辣新体验（。


第113章 兔耳
　　“好运来？骆燃竟然会弹这么接地气的民乐, 真不像他的风格。”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宋知绵听到沈汐的声音，站起来回头打招呼：“沈老师。”
　　“怎么还叫我沈老师，叫汐姐吧。”
　　沈汐摆摆手, 没有将骆燃的话题进行下去，反而好奇地打量起她来, “难得有放松的机会, 你怎么不过去玩玩，还有你这身……穿得也太老实了。”
　　老实？
　　原本没看到的观众还在疑惑穿得老实是什么形容词, 直到跟拍PD将镜头对准了宋之眠。
　　男孩上身穿着一件像是地摊淘来的老头衫，老头衫外面还套了件白色罩衫, 下身是稍显肥大的短裤。
　　和海滩上奔跑的那群光着手臂的肌肉帅哥相比，宋之眠这身穿搭的关键词似乎是——
　　公司团建、中年男人度假拼团一日游。
　　【哈哈哈沈老师的用词多少有点含蓄，这不是老实是老土吧！！】
　　【眠崽似乎很懂我们想看什么, 所以都藏住了（？】
　　【男德可不是这么用的】
　　【有一说一，他这样穿也好好看，时尚的完成度果然靠脸】
　　松垮垮的外套也掩盖不住男孩优越的体态，黑色短裤下他的腿又细又白, 不像寻常男生一样带着骨感的生硬。
　　宋知绵解释, “我怕水，也不会游泳，在这里看他们表演也挺放松的。”
　　“那待会的游戏你岂不是吃大亏。”
　　见多了沈洄那种贱兮兮的嘴脸, 沈汐现在最看不得的这种可爱弟弟明明落单还要佯装没事的懂事模样。
　　她顿时母爱泛滥, 提议道：“实在不行你可以拉你室友跟你一组，他水性很好的, 劲儿也大。”
　　宋知绵愣了愣, 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还是算了。”
　　“我不是指骆燃。”
　　沈汐凑近些, 压低声道：“找阿洄呀, 回国之前家里不给他零花钱，他也经常在街头卖艺的，这方面他最拿手，你们可以私下商量确定一个都觉得不错的地点，反正合作过两次了，再合作也是得心应手。”
　　今晚沙滩活动之后，放松结束的学员们要前往室内泳池，那里有节目组安排的一场水上拔河游戏。
　　沈汐来之前还在泳池旁对了一遍游戏流程，工作人员当时正在水池里布置麻绳和救生圈。
　　两两PK的队伍里，获胜队可以获得一次街头卖艺的机会，到时候要是拿到的奖励达到节目组既定目标，第二次公演可以为组内加票。
　　沈汐当然想自己pick的宝贝鹅子票数越多，留得越久越好。
　　但她是导师，当然也只能从公平的角度给建议。
　　“哎——我看到他了，正好。”
　　沈汐见到不远处单手拎着冲浪板上岸的沈洄，大声喊他。
　　听到动静的沈洄远远朝这处瞥了眼。
　　原本有些兴致缺缺的他，目光却在看到宋知绵后稍定了下，朝她们走过来。
　　站定后，他把冲浪板放下，接过沈汐助理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耳后潮湿的后颈。
　　“什么事？”
　　沈汐递给他手机，“没什么，帮我们拍个合照。”
　　沈洄：“？”
　　沈汐啧了一声，他表情虽有些不耐，但还是拿过手机打开了摄像头，认真地开始找角度。
　　沈汐不放心嘱咐道：“别用原相机。”
　　【哈哈哈沈汐演我，她们像极了我跟我弟的相处模式】
　　【女明星也怕原相机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害怕弟弟手中的原相机，感觉沈洄的拍照技术有种不辨美丑的率真】
　　【《率真》，粉丝是懂嘲讽的】
　　令观众意外的是，沈洄并没有像弹幕里想得那样过于直男。
　　他垂眸地找出沈汐手机里的美颜app，将太过夸张的参数都调好后，又开始寻找合适的特效。
　　屏幕里，宋之眠被他姐姐拉近了些。
　　两人肩并着肩，男孩被□□着把剪刀手换成了抬手互相比心的动作，他微微侧头，有些无措地和对方对视，眼神似乎在问，这样可以吗？
　　他姐笑得开怀。
　　……表情管理半分没有。
　　沈洄看着镜头里宛如一对初恋情侣的姿势，手指在屏幕上的特效里随意滑动着。
　　他散漫的模样引起沈汐的追问，“好了没？多拍几张”
　　被触碰到的特效立刻弹出，化身两对毛茸茸的兔耳朵，立在沈汐和宋之眠头上。
　　沈汐倒还好，他见过很多次她用这款特效。
　　只是宋之眠这样清秀白净的男生，在特效下也变得双颊泛粉、唇色嫣红，睫毛都比往日更卷翘，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可爱懵懂的少女。
　　他此时也困惑地抬头看过来，像是在等待快门。
　　看到那模样，沈洄不知为何喉头一紧。
　　【按快门啊，我真想冲进去摁住他的手指】
　　【！！我去，泥塑粉唧唧爆炸，女鹅好美呜呜呜】
　　连拍了几十张。
　　他将手机递回给沈汐选，却听她看着照片喃喃：“这张不错……这个也好，你技术见长啊。”
　　沈汐声音放低，“这样也算履行我们的约定，等这次你再参加完水上拔河，之前的事就了了。”
　　意思是，他不用再处心积虑和宋之眠相处，找机会拍照了。
　　而另一侧的舞台上，骆燃结束弹奏，将吉他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学员，视线便在周围的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直到，他看到树下沈汐和宋之眠略显亲昵的互动。
　　旁边的吴梓铭从他身后拿了一块吉他拨片，见他神色难辨，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沈老师今天真好看。”
　　他趁着舞台乐声大，说话口无遮拦起来，感叹道：“就算做爱豆，肯定也有不少学员在心里偷偷把她当做理想型呢。”
　　闻言，骆燃眉心皱起，看着远处两人的笑颜，渐渐觉得有些许的碍眼。
　　他并不吃惊。
　　毕竟他虽有作为偶像的要求，但也遇到过偶像失格的同期生。
　　这个夏令营里大多数学员都是异性恋，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会在心里萌生一些暧昧的情愫，行为不逾矩也算意料之中。
　　如果宋之眠也在其中，那他喜欢的不也是女孩子吗。
　　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防疫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啦！！宝子们我回来了ovo~
　　目前单位同事都阳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是阴性要正常上班，这就是天选打工人叭（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


第114章 下水
　　有了这个想法后, 一整晚的活动骆燃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的视线也时不时朝那两人飘去，想要分辨宋之眠对沈汐和平时对他有何不同。
　　比起自己，宋之眠和她似乎聊得更投机。
　　没多久, 他又见沈汐侧头附在宋之眠耳边说了什么，两人和沈洄便站起来, 朝后坡上的游泳馆走去。
　　见此, 他也下意识动了动，肩膀却忽然被吴梓铭拍了下。
　　吴梓铭正笑着跟贝斯手聊天, “游泳我也游得不多，下水扑腾几下还行, 但这不是还有咱们燃哥吗。”
　　“他之前还是我们市自由泳冠军，水里拔河那就是小菜一碟。”
　　骆燃沉默回眸，对上了两道期待的视线。
　　“哥, 你也愿意跟我们一组了？”
　　骆燃明白过来，他们是在说组队的事情。
　　*
　　场馆内。
　　浅水区的扶梯旁已经有三五成群的学员在做热身，沈汐进去后径直去了内侧，和几个姗姗来迟的导师站在一起。
　　工作人员在一旁补充着水下拔河的规则细节, 又把抽签箱放在了他们身前的长桌上。
　　比赛是由学员们自由组队, 四人一组，每两组PK一次，而获胜队伍将拿到节目组提供的关键词去挑选服装道具, 再前往恒海市区里举办路演。
　　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熟悉水性, 节目组便设置了少部分的双人和三人组。
　　“也就是说，获胜组还得在路演中获得500票以上, 才能第二次公演舞台有加分权？”导师徐雪琳披着一条干毛毯, 拿起抽签箱抖落两下, 听到里面传来小球碰撞的声音。
　　沈汐吃惊：“五百票会不会太难了？”
　　“要是唱得好, 这有什么难的。难还是难在游戏本身，水下拔河很考验技巧、配合和腰腹的力量，第四位最好派一个手长点的，才能够到岸上的酸奶。”
　　听到他的话，沈汐迟疑了下，才点头。
　　她不赞同前半句，临时、短暂的路演，在这样一个海滨小城有五百个路人愿意看完且投票，难度很大。
　　但碍于这位是乐坛老前辈，她没有反驳。
　　旁边程月白看到沈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和沈汐想法相同。
　　不过，她的心思实在好猜，都写在脸上。
　　上次维护宋之眠时也是，还没开口，眉眼就满是愤慨。
　　宋知绵和沈洄直接前往学员等候区。
　　一路进来，沈洄听到身后没动静，回头道：“刚才我来之前在沙滩边上，我姐跟你说了什么？”
　　宋知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侧后方，没料到他会忽然停下。
　　她一个没刹住整个人撞了上去，被两层衣物和束胸裹住的胸部和对方坚实的后背相撞，整个人结实地痛了一下，下意识想捂住的手在半空中又被她放下。
　　宋知绵脸疼得皱起，弯下腰找了把沙滩椅坐下。
　　沈洄一愣，罕见有些失语，“你个子小，下次就走前面。”
　　胸口的疼痛是散了，憋屈倒是更甚了。
　　一向在营里扮演好脾气的宋知绵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回怼道：“是你走太快。”
　　“……”
　　看到男孩疼得蜷起肩膀，像个小虾仔似的，沈洄长眸微眯。
　　“撞哪了？”
　　要是肩膀什么的，他帮按按也不是不行。
　　这倒真把宋知绵问住了。
　　可遮遮掩掩反倒让人怀疑，关键四周都有直播镜头，胡诌其他部位又有风险，她只得低声、咬牙切齿道：“撞到了我的胸、肌。”
　　沈洄朝他微有起伏的那处打量片刻，挑了下眉。
　　粉丝们自然知道他这个挑眉里自带的怀疑和揶揄成分。
　　【胸肌？我不信，除非来我家给我检查一下】
　　【霖海网友上大分，不过眠崽真的有胸肌吗，怎么像在嘴硬啊】
　　【就是嘴硬吧哈哈哈，看到乖乖鹅子难得炸毛好可爱哦555】
　　可镜头下的高大男孩却没往常一样不解风情地走开，“不行的话就回寝室休息，反正……”
　　“我没这么弱。”
　　宋知绵深呼吸几下，那股撞击带来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洄垂眼，看到男孩因为疼痛用齿尖抵咬过的下唇，慢慢回血，变回更深的艳红。
　　这令他回想起之前一起训练时，宋之眠在地板上跪坐一会，膝盖也是这样泛红，皮肤娇嫩得难经受什么重的摩擦。
　　可他还是个柔中带韧的性格。
　　傀影里两人拉扯的动作，宋之眠经常练完后手肘、脚腕遍布淤青，也很少抱怨，贴了药膏就喊他再练。
　　所以他搬来跟宋之眠做室友，不全是为了和沈汐的约定，他自己也好奇这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会在这个日夜训练的泥潭窝里被磨练成什么样子。
　　他甚至还恶趣味的想过，如果真有一天宋之眠经受不住。
　　会示弱，会颤抖，会双眼泛红地抽噎，岂不是更像他那只胆小惊怯的家养兔了。
　　宋知绵缓过劲来直起身，发现对方失神了，“反正什么？”
　　沈洄回神，视线抬高不跟她对视，“反正我们又是一组，下水活动你也不用勉强。”
　　说完，他扔来一条厚毛巾，就转身朝游泳池走去。
　　不多时，晚到的江宗棋也确定跟她和沈洄一组，跑去找工作人员报名了。
　　宋知绵低头看到怀里的两个青绿的大椰子，——是江宗棋进场后急忙塞过来的。
　　椰子上面还插了两个吸管，其中一个被咬过。
　　他们傍晚在后街买完泳裤后，她看到一家椰子铺，就多看了两眼，但是铺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
　　系统：【……哼哼，原来男二一整晚不在，是在排队买椰汁。】
　　可剧情里他明明是抱住了崴脚的女主，心跳太快回寝室冲澡才耽误了比赛啊！
　　宋知绵语气无辜：【女主今晚一直跟我一起，走都没走几步路，又怎么崴脚？】
　　系统团子幽幽叹气：【也是喔。】
　　可……可宿主也是个阳奉阴违的主儿，看人设是挑不出错来，剧情却像一匹脱缰野马脱纲狂奔了。
　　等待区里，组好队的学员派人依次去抽签箱里抽小球，同色就是对手。
　　而导师们的抽签箱里则全是黑球，上面写了每队的名字。
　　见沈汐挑了两颗捏开，有一队是骆燃的组，系统一颗心又落回肚子里。
　　还好还好，男女主又产生了新的羁绊。
　　隔着水池，宋知绵也看到她朝骆燃抬手比划着什么，似乎是在指他们点游泳的姿势。
　　骆燃今天也穿得保守。
　　大码的背心和泳裤看不出腰线，只不过里面黑色的紧身上衣隐隐能窥见他手臂的肌肉线条，介于瘦弱和强壮之间的弧线，带了些清冽的少年气息。
　　跟沈汐并肩站着，十分养眼。
　　听到身旁的摄像机传来细微响动，宋知绵只好继续托腮看着那处，神情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对骆燃的仰慕。
　　她料想，这次定能薅一把深情积分。
　　【沈老师和骆燃同框了！！双厨狂喜！！本慕强批压这组了】
　　【那我压沈洄组，他们一个宿舍怎么都不同组？？好没看头】
　　【再次证明了这个家没有宋之眠就是一盘散沙，骆燃粉丝也别嘴硬说你家哥哥是奔着另两位来同寝的咯】
　　话题到了宋之眠头上，很多人开始在馆内寻找他的身影。
　　【休息区裹着毯子的小萝卜丁是眠崽吧？他在偷看骆燃对不对！】
　　【可能在看沈汐】
　　【可能透过瓷砖倒影在看沈洄】
　　【……不是，你们cp粉多冒昧啊】
　　但此刻正聆听着沈汐柔声细语的骆燃，却似有感应的侧过了头。
　　隔着水池，他和对岸宋之眠的视线遥遥相撞，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看到原本蜷着身的男孩忽而坐直了，用手碰了碰额发，一双眸滴溜溜晃开。
　　举止神态，像是被他撞破心事。
　　骆燃眉眼沉郁，表情顿时冷了下去，压在心头一整晚的困惑，又重了重。
　　……他在看谁？自己、还是沈汐？
　　【宿主，骆燃好感度在下降。】
　　宋知绵听到提醒，诧异地放下手来，再度看回去。
　　骆燃却已经完全转过身去，整个人背对着她，和沈汐聊起天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高大的身影还把沈汐挡了大半。
　　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
　　况且隔着水池看久了，漾着浅蓝的池水令她发困，困意袭来，宋知绵硬生生将哈欠憋了回去，憋得眼眶发热。
　　她只得换了个方向坐好，专心致志看起沈洄和江宗棋的比赛。
　　哨声一响，泳池里就溅起巨大的浪花，两组人奋力朝后仰泳，每个泳圈之间的麻绳被拉扯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岸上等待的学员，此时也“一、二，一、二”地帮他们数起拍子。
　　他们在深水区，胜出的难度要比对方更大。
　　宋知绵发觉沈洄的下颌线因为用力而收紧，微仰着的姿势能看到下方滚动的喉结，仰头大口呼吸着。
　　浪花将他的蓝发打湿，碎发贴在鬓角，无数水滴从他脸上滑落。
　　两队中间的黑色绳结，也正慢慢朝着沈洄那一侧漂近。
　　后方的江宗棋离岸上的酸奶瓶更近了。
　　可没多久，池面传来一声闷响，做工劣质的泳圈在拉扯下瞬间裂成两半，而原本还在水面上的江宗棋也随之沉了下去。
　　岸上随之传来学员担忧的呼声。
　　宋知绵刚放下椰子站起来，就看到程月白快步朝池边冲去，走到半路，沉进水里的男孩忽然跃起来。
　　江宗棋在水里径自翻了个身，甩动双臂用自由泳的姿势猛地向岸上冲刺。
　　对面奋力挣扎的两个学员感觉腰间的阻力骤然增大，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对抗水流阻力的他们顿时撑不住。
　　要不是嘴里都是水吐不出话来，否则他们真的很想大吼一句——
　　不是？你们两个刚成年的腰力也好得过分了吧？
　　水花四溅中，江宗棋挥动的手臂已经够到了岸边的栏杆，他伸手一拽，夺过酸奶瓶拧开往口里灌了一大口。
　　赢了！
　　他爬上岸时头发滴下来的水糊住了眼睛也顾不上，用手背随意揩了三两下，混乱中有工作人员朝他塞过来一把形状精美的钥匙。
　　身后传来沈洄淡淡的声音：“配合不错。”
　　江宗棋睁开眼，瞧见宋之眠等在不远处，怀里还抱着两个没拆封的浴巾和一个大椰子。
　　他心中一喜，咧嘴露出虎牙，嘴里嘟囔着，“你不来我正要去找你的。”
　　身体却像一只大狗狗一样靠过来，头枕在宋知绵肩头的浴巾上，传来的声音含糊不清，“不用拆新的了，我就用你的这条擦擦，你不嫌弃吧……刚才吓死我了。”
　　沈洄上了岸，见江宗棋正抵着宋之眠的颈窝小声说话，他耳后的水滴到对方的碎发上，两人濡湿的发尾贴在一起。
　　而他这边，连浴巾都没有。
　　又不知道江宗棋那厮卖了什么弱。
　　宋之眠忽而用担忧又赞许的语气小声道：“辛苦啦。”说罢还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背。
　　沈洄：“……”
　　他第一次挺烦狗的。
　　作者有话说：
　　沈洄（故作大方）（夸赞情敌）：配合不错
　　转头，情敌没影了
　　江宗棋：弟弟贴贴ovo（跑走）


第115章 睡衣
　　回到寝室时, 夜已经深了。
　　今天出了风头的江宗棋和沈洄半路被选管姐姐叫走做双人采访，少了他们俩，房间又回归到之间住双人寝的模样里。
　　安静克制、互不打扰。
　　但宋知绵发觉今夜的氛围有些微妙。
　　骆燃有轻微洁癖, 一般活动结束就会去浴室洗澡，但她翻找睡衣的空隙, 见对方还在用健腹轮在锻炼。
　　背身时, 骆燃被汗水濡湿两层的外衣紧贴在下腹，他撩起擦了擦汗, 靠在器材边低头喘气，冷峻的面孔被擦的泛红, 动作重得颇有些发泄的意味。
　　宋知绵回忆起他今晚的种种反常，心中起疑，他们组不是也赢了吗？
　　骆燃甚至男主光环大开, 加之有了女主沈汐的指导加持，以全场最短时间停下比赛。
　　不过节目组给骆燃安排的单采太多，加上今天有“游泳圈意外”这个噱头，才临时换了人。
　　宋知绵对摸不准的事, 向来相信实践出真知。
　　她在柜子里找出换洗衣物, 思虑再三，又摘出一件放下。
　　她抱起衣服进浴室关好门，很快浴室里穿出淅淅水声。
　　听到动静的骆燃手里动作稍缓, 几分钟后, 结束锻炼的他进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拉开的衣柜。
　　柜门打开的瞬间, 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 白花花地落进他眼底。
　　骆燃眼疾手快地捡起来, 等看清后愣了愣。
　　是一条睡衣。
　　脑海里蓦地回想起宋之眠穿它的模样, 他洗完澡后在房间走动时，轻薄的料子露出一抹晃动的细嫩脚踝。
　　他不想刻意去看但也渐渐记住了。
　　帮宋之眠涂完药的那晚，他还做了一个很离谱的梦，内容大致记不清了，只记得宋之眠坐在窗边，满是淤伤脚踝依旧被他掌心紧扣着，男孩脸上满是慌乱的红晕，呆呆愣愣的看着他，唇齿见挤出几个字。
　　“骆燃……疼。”
　　然后他就醒了。
　　梦里种种和今晚的事压在骆燃心头，混杂成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不像排斥和愤怒，倒更像……
　　不甘。
　　是了，不甘。
　　他不甘看到曾经只在他身后的宋之眠，变得和别人更要好，不甘宋之眠对他才会流露出的喜欢和仰慕，也能再给另一个人。
　　这才短短几天？
　　手里力道徒然加重，带着汗气的指腹在真丝面料上捏出一道深色水痕，而门口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骆燃侧眸，玄关处已经站着一道人影。
　　是沈洄。
　　浴室里，宋知绵吹干头发又坐了一会，掐准时间打开手机看了眼骆燃的微信步数。
　　现在停了。
　　她屈指在玻璃门上叩了三下，才将门拉开一线，躲在门口喊道：
　　“……骆燃？你在吗？”
　　“我忘拿上衣了，就是一件白色真丝的睡衣……你可能见过。”见没有回应，宋知绵清了清嗓子，“就放在衣柜里你那层抽屉上面，可以帮我找一下吗？”
　　沈洄看到虚掩的浴室门后的人影，低着头抱臂，似乎很是焦灼。
　　他虚倚着墙，看着骆燃，又看向他手里捏紧的一团白。
　　见骆燃不动，沈洄双眸微眯，提步过来。
　　他的手刚拉住柜门，便感觉到一股不容推拒的力度。
　　骆燃视线淡淡扫过来，“你的衣柜在那边。”
　　两个人身高相仿，面对面站着，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
　　但下一秒，沈洄唇角掀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如果寝室也有直播，那此时粉丝肯定能发现，他这一次的笑不似往常懒散痞气，反而有种讥讽的意味。
　　沈洄看着他手里的那一团。
　　上面缝着黑色纽扣，领口那颗有些脱线了，他上次在大通铺就注意到了。
　　见他伸手，骆燃眸色沉沉，“他没喊你吧？”
　　沈洄挑眉，不答反问：“你打算攥多久？不想帮忙又不松手，是要人一直等着你？”
　　是要人一直等着你？
　　这句话误打误撞戳中了骆燃的心事，他全身卸力，掌心的一团细软瞬间被人抽走。
　　浴室里，宋知绵等得发冷。
　　她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带着骆燃的好感度也在不断起伏，+1-1……
　　好在脚步声终于停在了门外。
　　玻璃再次从外被敲了两下，她尽量让语气透露出喜悦和感激，“……谢谢，麻烦你啦。”
　　宋知绵从门缝伸出一只胳膊想要接回，手捞啊捞，捞了个空。
　　难道骆燃给她放在门口凳子上了？
　　他性子高傲内敛，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想到这，她只好半蹲下去，耳侧靠着门框，待碰到凳腿，往上三分，伸手奋力一捞一拽一拉。
　　沈洄本来半是看戏的看着门缝外那双乱晃的手，正要把衣服塞去，对方莹白的两指却捏住了他的泳裤边。
　　而后像捕捉猎物般，猛地朝里一拽。
　　沈洄：“……”
　　他沉着脸，在裤子即将下坠之际紧拉回去，咬牙道：“宋之眠，你在干什么？”
　　宋知绵：“？”
　　宋知绵：“沈洄？”
　　感受到阻力，她立刻松开手，五指很有礼貌地微微张开。
　　“我是给你送睡衣，不是给你送人的。”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你拉我算怎么回事？”
　　宋知绵缩回手，盯向自己的指尖。
　　……好像是是滑腻的防水布料，但幸好那上面没有残留什么温软触感，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
　　门缝里再度探出手，乖巧地伸过来，掌心朝上。
　　“对不起，你放过来吧。”
　　沈洄将衣服递过去，然后将她的手指扣成弯曲的姿势将衣服攥紧，以防她又碰到哪里。
　　宋知绵穿好衣服后，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
　　骆燃今天异常的举止和好感度，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她。
　　她哪里惹到他了？
　　*
　　洗完衣服，宋知绵收到一条群发消息。
　　本着真实的口号，节目组没有统一管理他们的微博，直接让商务组给每人发了一段酸奶广告词，让他们结合个人信息编辑好后发微博。
　　宋知绵许久没看微博，料想私信应该积压了很多粉丝消息和小红点，等点开后，上面的四排小红点令她一怔。
　　不仅私信爆满，连评论也是。
　　她点开才发现是有人@了她，而这个人还是沈汐粉丝。
　　在一条名为沈汐本人的微博下，她po出了四张合照，前三张是沙滩舞台和水上拔河的合照，最后一张则是她俩的，并配文：【好友，好风景，好心情。】
　　宋知绵先点开评论区，言语间比她想象中要和谐得多。
　　【沈老师辛苦啦！一起为学员加油~】
　　【看老婆上节目开心我就放心了】
　　【这ip和机型是本尊没错了，还是我汐姐任性（P4配一脸】
　　【这样大大咧咧反而是真友谊了，沈汐果然是难得的内娱活人，祝友谊长青】
　　毕竟女明星多美都有人挑刺，好在这少数黑粉和杠精已经被高赞和铁粉评论压了下去。
　　宋知绵给友谊常青这条点了赞，又切回主页。
　　待看到粉丝数，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又点出去，切回来。
　　没变化，“万”前面仍是三位数，之前和骆燃、沈洄相比，她们的粉丝数仿佛隔着一道天堑，现在却不再遥不可及。
　　短短几十天，她涨粉四十万了。
　　处于一个全程直播且消息闭塞的环境里，宋知绵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自己的口碑在变好，但不知道到了哪种程度。
　　现在模糊的感受变成具象化的数字，让她心安。
　　【骆燃好感度-5】
　　耳边忽然响起播报声。
　　宋知绵懵了下，视线从屏幕抬高，在房间内逡巡一圈，却见骆燃背靠阳台栏杆，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商务广告都是同时发送。
　　她低下头，敏锐地点开骆燃微博超话，名人动态里显示他正在线。
　　……微博又惹到他了？
　　宋知绵原路退出，视线定格在她和沈汐二人的合照之上，想不通的关窍瞬间被打通。
　　难道是……看她和沈汐呆在一起，慌了？
　　她关上手机，朝骆燃走过去，在心里设想过无数个此时恰当的表情，才将落地窗拉开。
　　骆燃听到响动，本以为又是沈洄，眉心微皱。
　　但来的是宋之眠。
　　他此时目光亮晶晶地，晕着些许喜悦，和他搭话还是胆怯，“商务微博你发了吗？”
　　骆燃听着话没头没尾，但眉心还是缓开，“……发完了。”
　　“噢。”
　　宋知绵尾音拖长，忽地唇角微扬，“你有没有看到沈老师的微博呀，她发了我和她的合照。”
　　骆燃盯着她的表情，眸色深深。
　　【骆燃好感度-3。】
　　系统感觉它团子身体真中央突突直跳，应该是心脏吧，吓的，【宿主，你别在男主雷区蹦迪了，你可是他的痴情迷弟啊！】
　　宋知绵仍自顾自道：“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她性格这么好，又漂亮又随和。”她的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红晕。
　　“要是能早点认识她就好了，她还告诉我她是庆舞大学毕业的，说起来，跟你是校友也是老乡，她还教……”
　　骆燃听着他夸奖着对方，语气耳熟得令人心燥，心烦。
　　因为刚入营很多次，他故意快步甩开宋之眠，男孩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喊他，“骆燃，等等我呀。”
　　耐心到了临界点，骆燃沉声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你的交友经历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宋之眠瞳孔一紧，尴尬地愣在原地，脸色红晕慢慢褪去。
　　骆燃心里有些后悔，更多还是烦躁。
　　他家教严格，少有跟人动怒的时候，所以哪怕之前宋之眠作出种种干扰他生活的举动，他也一并忍耐退让。
　　但是今晚他两次都没能控制情绪，还都是因为宋之眠。
　　“沈老师在庆舞本硕连读，你之前发微博说很怀念学校门口的小吃，她都会做……她说她可以教我。”
　　男孩盯着脚尖，小声地说完最后一句。“……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他朝后退出去，自然也让骆燃瞧见了他眼底的失落。
　　只是转身一瞬，这些情绪都在他脸上消散。
　　宋知绵快步朝外走，白皙精致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这次是狡黠的、胜券在握的。
　　一步、两步。
　　三步。
　　【骆燃好感度+5、+5……】
　　【骆燃好感度+21，目前60】
　　作者有话说：
　　兔年快乐饱子们ovo~


第116章 超话
　　“等一下。”
　　身后传来骆燃沉沉的喊声。
　　刚松了一口气的系统此时替宿主提起心来, 担心是哪里露馅了。
　　宋知绵还是慢吞吞地停下步子，回过头去，视线却一直朝向下方。
　　他个子娇小, 骆燃走近后高大的身影很快讲他笼罩在阴影里。
　　宋之眠问他，“还有事么？”
　　骆燃在他颤抖的睫羽下方看到一片闪烁的水光, 心里像被尖勾挠了下, 他觉得棘手，尚还不会安慰人。
　　他茫然的目光落在宋之眠腰间, 那儿有被他汗水浸湿的指痕。
　　骆燃低声解释道：“我刚才找睡衣把你衣服弄脏了，帮你擦干净吧。”
　　宋之眠愣住, 低头拉开衣摆，“哪里？”
　　腰后侧的痕迹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骆燃拿过桌上的湿纸巾, 只道：“在身后，你先转过去。”
　　他将人的肩扣住，对方果然乖乖不动了。
　　骆燃半蹲着，将衣服扯成绷直的状态, 对折纸巾在上面慢慢擦拭, 水痕变淡，但是吸入了纸巾的水分，变成更大一片的濡湿。
　　已经看不见那块指印了。
　　骆燃调整好心绪, “擦干净了。”他顿了顿, “还有你说的小吃，如果你愿意做, 我也很乐意品尝。今晚的事……抱歉。”
　　掌心下的肩膀动了下。
　　迟疑数秒, 男孩像是犹豫着原谅了他, 毛茸茸的头朝下轻点一下, 说不出的可爱。
　　“……那好，一言为定。”
　　骆燃收回纸巾，却不经意窥见那半透明的布料下晃过软玉般，不堪一握的弧线。
　　宋知绵感觉身前少年的呼吸声忽然加重。
　　肩头的手松开，她听见骆燃咳了一声，声线微哑，“等衣服干了就早点休息。”
　　【骆燃好感度+5。】
　　系统感觉今晚像坐了过山车。
　　要知道，原剧情里的骆燃可是一朵高岭之花，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好使。
　　大学时舞室有女生给他递情书，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而当时的他只是摇头说了句“不了”，连接都没接，对方难堪得掩面抽泣起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
　　以至于后来骆燃和女主产生误会分开，一分就是几十章，等到两人都成了圈内顶流顶峰相见。女主主动询问他近况，这破镜才重圆。
　　高岭之花的嘴……竟然这么早就开窍了。
　　系统团子捂住自己“砰砰”的胸口，好刺激！
　　*
　　同样是深夜，某个小区书房内亮起灯。
　　从少年与夏公演舞台回来后，舒琴出了几天差，在酒店赶工修出了两张傀影舞台照，本来还想发宋之眠的。
　　但她实在不舍得潦草对待，准备花一晚上好好修。
　　没想到这一拖，拖出了问题。
　　节目里人气高的几位，站姐都在当晚火速出图，就连几个B班和C班的站姐也在隔天就发了直拍视频。
　　倒是宋之眠的超话冷冷清清的，也有几张舞台照，但都是少数去到现场的粉丝用手机抓拍的，像素不高，有些都看不到全身。
　　同担小群里的姐妹不好意思催她，直到今天。
　　有人在群里甩出一张截图：【小舒，我们被嘲了QAQ】
　　舒琴点开，是某瓣秀人踩组里的一张新帖子。
　　【某夏日选秀里面的神颜忙内预备役，不仅粉丝数虐，连单人站都够虐的，乐悦传媒对这批练习生也是真抠啊】
　　舒琴不知作何安慰，只能抓紧将剩下的图修出来。
　　十几分钟后，小群突然连跳出几十条消息。
　　她低头一瞥，【啊啊啊啊沈洄站姐也太好了吧，下场我决定分两票给沈洄】
　　舒琴往上翻看聊天记录，发现就在嘲帖发出来后的五分钟里，沈洄的站姐发博了。
　　【洄游·1122号星球：捕捉一枚小蝴蝶 #宋之眠】
　　配图是舞台尾声，男孩挣扎后起身向前奔跑的一幕。
　　他手腕的束带被绑成蝴蝶结，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正巧拂过肩头。
　　被扯断的丝带仿若自由的风，在他身后飘扬。
　　这是一张错位神图。
　　看到自己的小爱豆也有人撑腰，舒琴心头情绪纷杂，酸涩、喜悦、感激……还有点不服输。
　　她也可以。
　　本来要到凌晨两点才能修完的图，舒琴硬生生压缩到了十二点。
　　美美地排好版，编辑，发送。
　　总共两条，整整二十四张！看谁还敢说她们宝贝鹅子的单人站太虐。
　　待洗漱完舒琴又照例看了一眼微博，仿佛受了她和那位沈汐站姐的影响，超话里如雨后春笋般也冒出四五个傀影的直拍。
　　发图的都是几个新号，发博数1，ID也都是宋之眠相关。
　　是新的站子？
　　况且这五个账号出图精美，皮下更像某些一二线明星的站姐新开的。
　　舒琴双眼发亮。
　　关电脑前，她在文件夹角落发现一张照片，是舞台结束后，沈洄站在宋之眠身后帮他调整耳麦线的抓拍图。
　　当时眠眠站在光下，而沈洄在光影暗淡处。
　　而沈洄抬手那瞬，光也洒在他指尖。
　　当时她只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克制地涌动在二人之间。
　　思虑再三，舒琴将这张图发到了洄眠觉CP超话，又给今晚帮忙的沈洄站姐私信了一张放大沈洄的单人照。
　　就这样吧，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放在女孩枕边的手机，却在她熟睡后弹出一条点赞消息。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赞评转。
　　寝室里熄了灯。
　　沈洄注视着那张合照，他发完商务忽的想到楚阳那天在练习室，和几个男生围坐着点开的精华帖。
　　是宋之眠长发的模样。
　　便在搜索栏搜了下，没想到话题前列有【洄眠觉】字样。
　　自然而然就看到了这张最新高赞合照。
　　看到照片里的宋之眠头上一缕呆毛……他眉梢微抬，眼底有淡淡的笑意，而后将图片保存，长指又向下滑了滑。
　　滑着滑着。
　　沈洄不常用微博，在超话里头一回有迷路的感觉。他指尖犹豫，学楚阳点开了超话里精华。
　　第一条，又是他刚在赞过的合照。
　　再往下，第二条映入眼帘的则是两个大红叉【NTR向不喜勿入】
　　沈洄长眸微眯，将下方的长图点开，加粗字体几乎是撞入他眼底《姐姐不在家，姐夫太诱人了怎么办》
　　第一句就是：[终于等到沈汐出国跑通告这一天，沈洄主动上门陪宋之眠过生……]
　　沈洄：“……”
　　操。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太阳穴发紧，跳个不停，瞬间将手机按熄。
　　……这群粉丝怎么会觉得他跟他姐好的是同一口。
　　不过小时候，他和沈汐确实经常经常因为一件东西争抢，在家人眼里，沈汐文静乖巧，他恣意放纵，喜欢的东西自然也截然不同。
　　但恰相反，小到玩具，大到轿车游艇，他们确实都会看上同一款。
　　哪怕是他养的那只兔子，他们也是在宠物市场同时挑中的，只不过他网速好，先付款了。
　　可他是直的。
　　起码宋之眠是个男生，这一点上，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姐姐抢。
　　沈洄花了好一会才消化掉刚才那片同人文给他带来的冲击。
　　手机再次被按开，他正欲退出，却看到一张因为最新评论被顶上来的旧图。
　　文案又是一段主动排雷【泥塑/gb/女上位禁二转】
　　而配图……他却觉得很是眼熟。
　　——这不是彩排后他背熟睡的宋之眠回寝，却被他绊倒的那次么。
　　这次看图，沈洄比先前谨慎了些，手指屈在上方慢慢拿开。
　　宋之眠，或者说是女版宋之眠，‘她’跪坐在自己腰腹处，微卷长发从肩头散落而下，还被P了一对和他今晚帮宋之眠拍照的特效差不多的兔耳。
　　低头看他，眼尾有刚醒后的潮红。
　　而自己，则被抵在身下，半是仰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洄当然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
　　是揶揄对方的浑话，说他弯也得当1。
　　而现下，宋之眠直接‘变成’了女孩子，还是他最束手无策的那款——柔弱好欺的小白兔模样。
　　舌尖猝然在上颚猛顶了一下。
　　他感觉到唇齿间的铁锈味，倒吸一口冷气，却觉得下腹燥热。
　　仅有的一丝睡意也消散了。
　　*
　　来海岛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场雨。
　　幸而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之眠捏着江宗棋给的字条，是昨晚从拔河宝箱里开出来的关键词。
　　她念出上面字，“动物派对？”
　　“是啊。”江宗棋挠挠头，也很不解，“我当时想偷看一下其他队伍的字条，他们就给我看了，不过都是这种四字关键词，说是要沉浸式扮演演出。”
　　宋知绵推开服装室的门，门内摆放着二十多列储物架，有些衣架已经空了，显然衣服已经被人挑走了。
　　她蹲下来，看到道具盒里某格抽屉大开，有一截毛绒绒的东西露出。
　　宋知绵抓出来，感觉手感极好，红褐色一大团带着斑纹，像是猫科尾巴。
　　动物……尾巴……
　　夏日男团三人出道之际，巡演就有一场主办方想让骆燃他们佩戴猫耳表演，被他婉拒了。
　　“节目组不会是想让我们戴这种东西，去表演吧？”
　　江宗棋见状也蹲下来，帮宋知绵在箱子里翻找着。
　　他手臂长，很快就从最里端捞出一对狐尾、一对兔耳。
　　宋知绵见那对兔耳粉□□白，还很是Q弹，便忍不住在江宗棋头顶上比划了一下。
　　……他头围大了。
　　她只好转而带在戴在自己头上，又爱不释手地揉了一把。
　　粉色的毛从指缝溢出，舒服得不行。
　　宋知绵含笑抬眸，却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一路不语的沈洄定定看着自己，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作者有话说：
　　沈洄：看完超话需要敲电子木鱼缓缓


第117章 女装
　　宋知绵松开手, 她朝镜子里投入询问眼神，“怎么了，是不太合适吗？”
　　沈洄见到那原本被拽弯的粉白兔耳回弹上去, 在她头顶微微抖动着。
　　仿佛是一只真正兔子在晃动耳朵，昨晚的动图重现在眼前。
　　他喉头一紧, 落在男孩身上的目光变得幽暗起来。
　　“你整个早上都不说话, 黑眼圈还这么重重，该不会是昨天下水之后着凉发烧了吧……”
　　男孩歪了歪头, 转身靠他靠过来。
　　耳尖的绒扫过沈洄鼻尖，他嗅到宋之眠身上的淡淡香味, 感官无限放大，让本来就紧绷的身体更加敏感。
　　见宋之眠伸出手臂想探一下他的额温，沈洄将起一把扣住。
　　他呼吸沉促, “没事，只是昨晚挑床没休息好。”
　　“好吧，那我们早点挑完你先回去补觉。”
　　宋知绵缩回手，感觉手腕那处还是热的……没发烧体温还这么高？
　　此时, 耳边却响起好感度波动的提示声。
　　经过一番翻找, 江宗棋又在箱子里找出其他动物形的饰品，五颜六色，在桌面上铺陈开。
　　他没想到能找出这么多, 为难起来, “组合起来都不错，我们挑哪一款好？”
　　除了食物, 他在其他东西上都有点选择困难症。
　　江宗棋的脸在道具箱上方的镜头上逼近, 引得许多观众吸了一口气。
　　【弟弟你别靠这么近, 我心空了】
　　【忽然明白宗棋为什么是海外投票榜第一了, 奶狗混血颜好可爱，鼻梁还这么挺（懂得都懂】
　　【不太懂，姐妹要不展开说说】
　　房间内的伸缩门被内拉开，扎着小辫的化妆师探出头来。
　　“别纠结了帅哥们，先过来试衣服吧。”
　　那人翘着兰花指，却动作精准地在身前一排架子里摘出最合适的两件，飞快挑出来。
　　宋知绵看着他脑后的辫子，觉得眼熟，像是之前见过。
　　果然，对方也在看到他后眼睛一亮，涂着土棕口红的唇勾起。
　　“嗨，小美人，又见面了。”
　　美、人。
　　和帅哥截然不同的称呼。
　　沈洄敏锐地皱起眉。
　　“上次你搭配的颈带，我超级喜欢的，舞台还留了截图。宝贝，你这次有没有什么巧思？”
　　对方将他牵进化妆间，亲自指了一个座位。
　　宋知绵坐下，她上次的颈带不过是为了担心喉结露馅，随便搭配的。
　　这位男化妆师应该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她也怕露出什么马脚来，便装乖摇摇头，“没有，我穿什么都可以。”
　　江宗棋点点头，在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我和弟弟一样也都可以，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了。”
　　其、他、人。
　　意有所指的一句。
　　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沈洄淡淡瞥来一眼，冷嗤，“先试吧。”
　　男化妆师“扑哧”地掩嘴一笑，神态间颇有几分妖娆的风姿。
　　他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屈指打了一个响指。
　　“太好了，那这样吧，”他视线流转，最后落在宋知绵头顶，“去更衣室试衣服，我都准备好了，你们不管待会穿到什么都不准拒绝。”
　　在江宗棋惊慌的眼神下，他又清了清嗓子补充道：“节目组的衣服道具肯定是合法合规的，也别太担心了。”
　　就这样，宋知绵被稀里糊涂推进了更衣室。
　　只能容下一人的试衣间里一件挂好了一套服装，外面罩着防尘袋，看不清样子。
　　宋知绵抬手轻抚了一下凹凸不平的表层，有点担心，【不会是女装吧？】
　　系统也心虚没底，【应该不会吧……宿主您是炮灰女配，现在是剧情的后期，除非发生意外，不然不会有专门为您设置的剧情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利落的将防尘袋拉开。
　　终于给系统说准了一次。
　　袋子里装着的只是一件保守的咖啡店员服，甚至都不是动漫里那种俏皮的白色蕾丝款式。
　　简简单单的绿褐色条纹衬衫和黑色马甲，再加上一条黑色九分长裤。
　　衣架旁悬挂着同色双层领结和一副黑框眼镜。
　　她将衣服一件件换上，竟意外地合身。
　　特别是那条黑色马甲，完美掩盖住了衬衫微微露出来的束胸衣带。
　　镜子里，身量纤瘦的短发男孩戴着黑框眼镜，身穿着得体的店员服，兔耳一只半垂下一只竖着，看上去很像日漫里内敛可爱的路人甲。
　　宋知绵转了个身，确认没有问题后推门走出去。
　　更衣室外的长走廊里，已经站着一道身影。
　　听到动静，那人慌乱地回过头来，然后难为情地在原地站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知绵镜框后的瞳孔也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
　　女装，还真有。
　　不过不是给她的。
　　江宗棋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女仆长裙，围裙歪歪斜斜系在腰间，他腰侧的拉链也只拉了一半，想来是穿到半途便觉得太羞耻放弃了。
　　“别……看。”
　　江宗棋耳垂红得要滴血，深邃的眉眼拧成一团。
　　他发顶是一块块要滑落下来的纯白色女仆头巾。
　　他觉得宋之眠肯定会笑他了。
　　对方也是正常的衣服，怎么到了他这里变成了女装？
　　刚开始江宗棋想到自己跟化妆师说的话，还咬咬牙往身上套，却没想到裙摆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只他的膝盖处。
　　裙摆下，是他骨感分明的小腿，怎么看怎么违和。
　　见宋之眠盯着他一动不动，江宗棋抬起手覆盖住眉眼，掌心下仍然是大片红晕，他转身朝更衣室走，难得羞恼。
　　“我、我现在去换掉。”
　　旁边传来一声低喃，“……唔，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但真的好可爱。”
　　江宗棋一愣，下垂的狗狗眼怔怔地回看他。
　　宋之眠捂唇，肩膀颤抖着轻轻笑起来，甚至抬起手来，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胸口。
　　哪怕是拉链没有拉上，黑色纽扣两侧的哑光布料仍然在胸口被撑出了一道凸起的弧度，蜿蜒到下腹收紧。
　　看不出来。
　　“哥哥，你身材练得很好诶。”
　　那指尖一触即分，可能都没碰到。
　　江宗棋听着男孩用以往清透的薄荷音，由衷地赞叹他，却感觉胸口那处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耳朵更烫了。
　　他不适应这个样子的自己，一个直男穿女仆装去演出，像什么话？
　　可是听着宋之眠的夸赞，他又不太想脱下来了，脑海里还不断闪回指尖碰上来的一瞬间。
　　头皮紧绷，似乎有什么在炸开了。
　　淌了一地。
　　【江宗棋好感度+3】
　　“不适应就脱掉吧，”宋知绵见好就收。“化妆师说不定是开玩笑的，我进来时看到他助理手里还有两套衣服。”
　　江宗棋恍然点头，有些失魂地冲回更衣室去。
　　听到更衣室的木门“砰”地合上，宋知绵提步往外走，想找助理把剩下两套讨回来。
　　就在此时，身后却忽然探出一只手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向后拽去。
　　——砰。
　　又一声。
　　木门合上。
　　更衣室变回逼仄狭小的空间，宋知绵后背被迫紧贴在墙上，和里面的人双眼相对。
　　一头不羁的蓝发之间方正地别着白蕾丝发巾，被发巾压地的碎发半掩着他摄人的桃花眼。
　　他垂眼，双肩压下来。
　　有沉促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到什么程度。”
　　宋知绵：“？”
　　他禁锢的手腕被对方松开，连忙将滑落的镜框推上去，“什么到什么程度？”
　　“你不是说穿女仆装好看么。”
　　沈洄半倚在墙边，慢悠悠背过手将围裙系带解开，懒懒道：“我好奇啊，好看到什么程度。跟江宗棋比，谁好看？”
　　宋知绵：“？？”
　　不是，怎么还有人连女装胜负欲都这么强啊。
　　话虽如此，沈洄这样宽肩窄腰的逆天比例，穿什么都是衣架子。
　　但他给人的感觉，却不像江宗棋那样单纯可爱。
　　系统咂咂嘴，【硬要说差别，那就一枚是活泼的奶狗店员，而另一位则是个美艳却随时沉下脸可能把托盘砸到客人脸上的定时炸弹吧。】
　　宋知绵差点笑出声。
　　沈洄动作一顿，朝他挑了下眉，示意他赶快回答。
　　“那当然……是我穿最好看。”
　　宋知绵将门推开，杏眼里蕴着笑，“可惜我不是化妆师今天想打趣的对象。”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却没反驳。
　　在夜幕降临之前，所有胜出的挑战组终于拿到了节目组提供的服装，二十多个学员围在食堂闲聊之际，才发现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被今天的化妆师‘戏弄’了。
　　有些人试戴了假发，还有些被迫换了整套的女团辣妹装合影。
　　【女团辣妹装的倒霉蛋是不是楚阳啊哈哈哈哈还没出道就有了黑历史】
　　【不就是充个vip才能看纯享版吗，劳资冲了，结果女装竟然没有沈洄他们组】
　　【也没有眠眠鹅子呜呜呜，我哭的好大声】
　　【按照节目组之前选秀惯例，二公就要学员录制助力视频吧，大家多多提建议啊（疯狂暗示】
　　【懂了，这就去建议女装】
　　而被弹幕谈论着的主人公，却在食堂角落，低头看向了手机。
　　宋知绵看到许久没有震动过的手机，亮起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是原主的经纪人。
　　【乐悦经纪宋铃】
　　见她没接，短信很快随之而来。
　　【宋铃：这周找个时间，我们尽快见面】
　　作者有话说：
　　因为网卡而超过零点发送的一章QAQ我真的会气555小红花断开了


第118章 刺眼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中午, 岛上还笼罩在一片海雾之中，离岛大巴已经驶入了通往恒海市的跨海大桥。
　　六组获胜的表演队伍被分到了两辆车上，兵分两路。
　　一路开往郊区的旅游景点, 另一路是去市内的繁华商业区。
　　“节目组真是深谙端水之道啊，还专门挑个旅游旺季。正好, 现在这两片的人流量现在都大差不差了。”
　　吴梓铭朝反光的车窗上照了两眼, 又挪了挪帽子。
　　“我还挺想去景点的，演完还能去里面逛一逛。”
　　队友环着手臂, 困得直打哈欠。
　　吴梓铭还是担心帽子被压瘪，将它取下来, 靠回座椅，“瞧你那点出息，我们今天穿得这么潮流, 就应该去步行街炸街。”
　　“炸炸炸，直接怒拿八百票。”
　　骆燃听着他们的玩笑话，没有出声。
　　两指拿起隔板上的冰美式喝了一口，抬眸看向前方。
　　汹涌的海风从车窗缝隙灌进来, 将深蓝的车帘刮向空中, 挡住了俯拍的摄像头。
　　工作人员急忙站起来将几片飞舞的帘子束紧，座椅间横空伸出一只手过来帮忙按住，是清软的声音, “先关窗吧。“
　　说话间, 那团粉白兔耳又弹动几下。
　　再弹回原位。
　　骆燃也不知怎的，看了一路竟也乐此不疲。
　　太阳升高, 直播间里的人数也暴增起来。
　　等车开进三环内, 那双兔耳却一点一点没入了椅背。
　　【笑死, 宋之眠睡着了？不用猜肯定是在小鸡啄米】
　　【我靠吸鼻子那下好可爱, 原来男生看甜妹都是这种感觉，我悟了啊啊啊】
　　【弹幕仿佛是太监逛青楼，当然我也】
　　宋知绵刚睡着就被刺眼的阳光晃醒了。
　　她拿起狂震的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两点，宋铃又给发来几条短信。
　　【宋铃：我下午四点到恒海新天地，你编个理由过来，别带其他人。】
　　【宋铃：7楼茶泗包间】
　　她对这位没有印象，但身体泛起一些不适，大概是惧怕。
　　曾经的宋之眠和宋铃之间，残留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到她唇间，散发着甜香味，宋知绵下意识张开嘴。
　　一块软糖被喂进来。
　　她懵懵地看向江宗棋，他期待地凑近来，高挺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宋知绵咬开，是爆浆的，冰凉的樱花味溢满口腔，冲淡了焦躁。
　　“还不错，不是很甜。”
　　她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那就再吃一点，只剩下两颗了。”
　　江宗棋又喂过来一颗，见她张唇咬住，自己也吃掉另一颗，便听到耳边的吐气声。“又是你在岛上买的吗？”
　　宋之眠咀嚼起来，单侧的腮帮子鼓鼓，淡粉的唇因为舔舐残留了一小层光潋。江宗棋嗅到两人间的樱花味，已经分辨不出是从谁唇间弥散的。
　　就像两个人刚接过一个很长、很激烈的吻，连唾液都交融了。
　　等江宗棋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慌乱地将塑料袋捏成团，耳尖跟着红起来。
　　……他怎么会对一个男孩子想这种事情？！
　　“不、不是，我入营之前带的，怕封闭式训练买不到新的零食，这才一直没舍得吃。”
　　幸好对方毫无所觉，只是点点头，下巴继续缩回衣领里。
　　江宗棋急促跳动的心慢慢回缓，神经还是紧绷，肩膀微小的碰触再这刻也被放大。
　　他一低头，看到宋之眠已经垂下头接着睡了，但脸朝下皱着眉。
　　光太刺眼了？
　　他朝对方靠了靠，试图用身体挡住一些。
　　“把这个戴上再睡，别还没上台就落枕了。”
　　宋之眠的头被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拖起来，沈洄的语气像是有些嫌弃，却动作迅速地扔过来一对墨镜。
　　戴上后，宋知绵终于没有因为躲光睡得左摇右晃了。
　　江宗棋感觉肩头一空，心里也像被掏了一块，空落落的。
　　【这是修罗场吧？是吧？（揪住每个过路人衣领】
　　【谁能想到我一个只粉女团的也沦陷了，香软兔崽子谁不爱呢，苯人已经在打车去新天地的路上了】
　　【海外党实名羡慕呜呜呜，我也想贴贴老婆】
　　【弹幕真是够了哈，室友正常互动也要过度解读，宋之眠粉丝一天不作就不舒服是吧】
　　【这位@矮子莫挨燃哥，你攻击学员身高，还装什么路人？】
　　那对兔子耳朵晃动得不再频繁。
　　骆燃将刚掏出来的遮光眼罩又塞回包里，以往冷静的墨色长眸浮出一丝茫然。
　　用不上了，他又慢了一步。
　　坐直身，他侧眸回看旁边的队友，本来在偷看的吴梓铭悻悻低头，缓解尴尬般地将手里的贝雷帽抛出又接住。
　　“哥？你困了？困就睡吧，这正好也午休时间，等到站了我叫你。”
　　骆燃将包拉上，“我不困。”
　　他顿了顿，“眼罩是准备给宋之眠的。”
　　贝雷帽被接了个空，掉落在地，他对上吴梓铭放大的瞳孔，一脸不敢置信。
　　“你不是，入营后最讨厌的就是他吗？”
　　“是吗。”
　　骆燃望向前方。
　　吴梓铭看着他那张冷峻沉静的脸，透出些自嘲来。
　　“但我现在不讨厌他了。”
　　甚至宋之眠还喜欢他，可他却感觉，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骆燃好感度67】
　　系统只是小声喃喃，没想到立刻有一道声音回复了它，【江宗棋和沈洄呢？】
　　它震惊，宿主竟然是在装睡。
　　【江宗棋好感度55，沈洄好感度50】
　　宋知绵若有所思……倒是都卡在一个微妙的中间值。
　　*
　　商场演出的队伍有两组，一组在商场1号门入口，另一组则在商场外情侣打卡的迷你摩天轮处。
　　大巴抵达商场，又绕到私人停车坪将他们放下来。
　　刚下车，宋知绵便听到车外有一片骚动声。
　　“好热闹，外面那些都是粉丝吧，”等在下车台阶处的一位B班学员停下来，激动又意外地理了理衣摆才走下去。
　　宋知绵也跟着他们走下去。
　　几乎是脚尖落地地一瞬间，她感觉肩膀被几个人猛撞过去，尖叫混杂着刺耳的呼喊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连一旁的摄影师都差点被撞倒了。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哇他们是夏日选秀的那批秀人诶，这么巧也来新天地办活动。”
　　“切，什么糊综听都没听过，别是来蹭的吧”
　　尖叫声此起彼伏，宋知绵依稀只能听见几个模糊的字节，就看到那些女孩举着灯牌，有些更是架着长枪短炮，等在不远处一台保姆车外。
　　“啊啊啊啊1DYLL！！等等我。”
　　“路鸠老公！！老公今天帅死啦——”
　　副驾驶座有人飞快跳下，将车门拉开，又有齐刷刷的保安拦成一排。
　　紧接着，车内走下来三道修长身影，即使被保镖挡住也能看清他们的面孔。
　　远远看去都是出挑的帅哥。
　　只不过他们下车后，走在后方的两个竟然有所感觉般扭过头，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而后对视一笑。
　　这次大家都看清了。
　　那是一个极度不屑的讥笑。


第119章 路鸠
　　“他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粉丝踩到人也不道歉，素质真低……”
　　被踩到鞋的吴梓铭愤愤开口，队友拽了拽他的袖子, 示意他摄像头还在。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男孩也侧目过来。
　　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在阳光下蓝黑色的短发微微翘起。
　　旋即, 他弯腰并朝他们笑了笑，口型是说了句, “抱歉。”说完后又含笑跟左右的粉丝叮嘱了些什么，两侧吵闹的人群顿时收敛许多。
　　大家的怒火被迫平息下来。
　　再抓着不放, 倒显得他们小心眼，何况接下来还有压力巨大的临演，再计较没有意义。
　　被踩到的学员们只好认命地蹲下来擦鞋, 整理衣服。
　　冷气充裕的商场内，广告屏正轮播着1DYLL的香氛活动预告和少年与夏的临时演出预告。
　　临演半小时后开始，这半小时就是节目组留给宋之眠他们的时间。
　　这段时间，他们需要尽可能的引起路人注意, 亦或是让门口那些过路人愿意抽出三分钟听歌扫码投票。
　　但节目组发现, 停车坪发生的意外让事态变得严重。
　　“导演……1DYLL粉丝正在屠广场，刚才说话的学员也被他们网暴了，现在搜少年与夏实时舆论出来的全是恶意P图。”
　　工作人员将自己手机反手递过来, 很是不解, “路鸠多纯良一小孩，没想到粉丝这么不省心。”
　　监制抢过手机先看了一眼, 看到学员微博评论区乌烟瘴气, 怒道：“小吴也没说错什么, 这群粉丝还真是胡闹！”
　　一直没出声的导演忽然笑了, “纯良？”但他终究摇摇头没说什么，神色冷静，“既然被骂蹭热度了，能蹭一把也不亏。”
　　后台数据上骆燃和宋知绵两组的直播间人数已经瞬间从一千万飙升到两千万。
　　要知道，第一次公演在线人数的峰值也才四千万，而现在不过是一个路演两组加起来就已经超过峰值。
　　他看着仍在飙升的在线人数，浑浊的眼球里有得逞的笑意。
　　“既然都要来泥堆里和一脚，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出去了。”
　　三个被保镖护住的少年在这一刻也乘坐vip电梯抵达了休息室，门刚关上，最前面的红发男孩便瘫倒在沙发上，不耐地挠挠耳朵。
　　“真吵啊，这些花痴，跟没见过帅哥似的。”
　　“这不是对你才花痴么。”
　　另一个耸耸肩坏笑，表情玩味地掏出手机翻看，“……啧啧，还得是我们阿鸠厉害啊，三言两语让她们以为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这不？都跑去别人地盘闹了。”
　　被他们唤作小鸠的少年，并未吭声。
　　此刻他半耷眼皮，靠坐在化妆桌边，从外套口袋摸出一盒烟。盒盖打开，他修长的双指灵活地夹出一根细烟，用唇叼住。
　　没用多少力，烟要坠不坠，他又低头摸出一把银灰色打火机。
　　哑光的金属盖在他修长的双指间翻了个圈，一簇青绿火苗咬上来。
　　他下巴压低，将烟点燃，熟练的动作仿佛做过千万次。
　　点燃后，路鸠便衔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助理手忙脚乱地用东西将房间内的烟雾报警器盖住。
　　“刚才那群人里有沈洄吧？QL那么看中他，竟也肯放他回国。”
　　“沈家谁敢拦？当初沈汐不也是说走就走了，不过他在海外数据能打，回国还真不一定，可能是嫉妒阿鸠早两年回国能混得风生水起，就想来分一杯羹。”
　　“说起来，沈洄旁边的男孩长得真漂亮，个子最矮那个，那腰细得不掐一把真是亏了，不知道在床上……嘶！”
　　红毛龇牙咧嘴地缩回手，发现路鸠夹着烟，任由烟蒂落在他手背。
　　而他则垂眸看着，还是那副无害的模样。
　　“吵够了么。”
　　*
　　同一时间，宋知绵一行已经从逛到了三楼。
　　一路上来，她明显感觉到商场内的人比门口要多得多，而且都集中在七楼，大概是今天有1DYLL香氛活动的缘故，七楼护栏内乌压压一片。
　　有媒体、有粉丝还有看热闹的路人。
　　而他们旁边只有两位跟拍PD，偶有路人撞见他们这支颜值逼人的队伍，也只是害羞地上来求个合影，就去七楼了。
　　“……120、121，”江宗棋数了数过来扫码的人数，少得可怜，他低头叹了口气，头顶上白色尖耳也跟着耷拉下来，“光是解释1号门在哪都要解释好久，我自己都听晕了，待会更不会有人找过来了。”
　　而香氛活动就不一样了，商场直接在七楼上方的透明穹顶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粉色蝴蝶结。
　　漂亮的蕾丝束带从七楼垂到二楼，行人进来都能看见。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七楼。
　　他们站在电动扶梯旁，发觉1DYLL的活动场地外已经被媒体和站姐围成铁桶，再外一圈也全是拥挤的人群，有些人被挤得面色涨红也不肯离开。
　　见状，沈洄淡淡道：“没必要过去了。”
　　弹幕里，1DYLL粉丝本来还在和学员粉丝混战，被骂的不止吴梓铭，今天一车的都多少被误伤了。
　　直播期间各家粉丝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时也因为共同的敌人团结起来，气势完全不输。
　　1DYLL粉丝没讨到好，转而攻击起活动现场的人气来。
　　【笑死，是说好国外数据断层的大Top呢，五百票凑不齐，沈江两家粉丝脸疼吗】
　　【哎粉丝这么虐的前辈，完全不值得小鸠客客气气呢】
　　【前辈？路鸠和沈洄在国外关系都僵得要命，别攀关系了】
　　可把各路粉丝们气个半死。
　　——要不是为了节目公平，她们早知道就打个飞地来看临演了！
　　宋知绵并不知道弹幕吵得正凶。
　　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正要离开，旁边好奇张望的两个女孩鼓起勇气走过来，“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们的微信不能透露，只好婉拒。
　　对方红着脸满脸失望欲走，忽然又联想到什么，回头问：“你们是不是楼下新开咖啡馆的店员呀，是店里有什么活动么？”
　　宋知绵一愣，心中意动。
　　江宗棋摇摇头，正要解释，嘴巴被人猛捂住，她踮起脚一边松手，一边朝女孩点头，露出一个完美的营业微笑，“是的，我们待会三点有限时限免活动喔，先到先得，一定记得来参加！”
　　江宗棋听得茫然，臂弯却被宋之眠拽紧，她笑道：“还可以跟我们这位可爱萨摩店员免费合影十张喔。”
　　对方听得心痒，好奇道：“……可以问问，是什么限免活动吗？”
　　“全场任意饮品和甜品双人五折，三人三折。”
　　“三、三折？？”女孩和同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读出了震惊，要知道咖拿在全恒海市只开了一家店，最近新天地才开分店，平时排长队都难喝到。
　　待两人晕乎乎走了，宋知绵咬牙回过头来，气恼地瞪着面前蓝发狐耳的沈洄。
　　“编故事呢，你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作者有话说：
　　关于路鸠。
　　沈洄：他私底下就是烟酒都来啊。


第120章 简陋
　　“编故事可不得大方点吗。”
　　沈洄本想逗他, 但看到男孩炸毛的样子，又觉好笑，“行了, 在这等我，我去打个电话。”
　　他向跟拍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拿出手机朝外走开几步。
　　没多久便挂掉电话回来, 脸上仍是一派轻松。
　　宋知绵看出端倪来，侧头道：“楼下咖拿, 该不会是你家的产业吧。”
　　弹幕顿时被唤醒了某种远古记忆。
　　【我去！我差点忘了沈洄也是个富二代】
　　【这姐弟俩平时太低调了，一个帆布包不离手, 一个成天顶着蓝毛打哈欠，任谁也想不起来吧哈哈哈哈】
　　【沈洄粉丝是懂损正主的】
　　导演组也警觉起来，但很快又推翻了疑虑。
　　来之前他们就做过功课, 恒海新天地背后的开发商可跟沈氏集团不搭边。
　　产业？不可能。
　　“不是，你想知道什么？”
　　沈洄背靠回栏杆，将手里塞回马甲口袋里，目光滑过宋知绵和江宗棋紧挽的手臂。
　　他低头慢条斯理地将垂落的袖口挽回小臂之上, “过来说。”
　　男孩踟蹰片刻, 果然松开手江宗棋靠近了一些，以为他要说是不能播出去的密辛。
　　“咖拿是我朋友这两年创立的品牌，正巧他也是我姐的爱慕者。”
　　沈洄压低声音说完, 发现宋之眠对对沈汐的感情经历毫无反应, 他顿了顿。
　　宋知绵抬眸，“所以？”
　　沈洄挽好袖子, 淡淡道：“所以我告诉他, 追人起码要拿点诚意出来。”
　　宋知绵恍然, 不仅感慨, “有你，是你姐的福气。”
　　沈洄：“……”
　　往后的十几分钟里，导演组发现宋之眠他们逢人就推销自己是咖啡店店员，甚至还轻车熟路地推销起店里的几款人气饮品来。
　　“这些小崽子，真不怕待会没有活动下不来台？”副导一个头两个大，他都要替屏幕里的三位脚趾扣地了。
　　时间逼近下午两点五十。
　　眼看宣传的也差不多了，宋知绵没有再往人潮中挤。
　　她看了看江宗棋，又看了看沈洄，“要不，我们直接下去吧？”
　　沈洄颔首，“去坐直达电梯吧，快一些。”
　　见三个少年扭头换了路径，两个PD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茫然，还是快步跟上去。
　　【这就……走了？】
　　【笑死，少年与夏的学员们都好自信，无知且无畏，要是观众知道被骗了，怕是要用咖啡泼死他们】
　　【就算不被骗，大家买完凭什么留下来扫码投票啊，他们舞台很牛吗？】
　　【不好意思，是比你们假唱划水团要牛一点呢】
　　导演组也一头雾水，在耳麦里提醒他们。
　　“三位学员，距离三点表演开始还有十分钟，你们还有宣传的时间。”
　　宋之眠恍若未闻，飞快抬手按下楼层1。
　　电梯门快要关上的那瞬，江宗棋语带歉意地解释道：“导演，不好意思，我们申请提前演出。”
　　“？？”
　　听到江宗棋用最礼貌的语气说出最叛逆的话，导演组很是迷茫。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遭下来，节目效果直接拉满。
　　三千七百万。
　　副导看到在线人数还在不要命地往上猛增，摆摆手无奈道：“算了随他们吧。1号门直播组和统筹组抓紧准备，学员马上下去。”
　　咖拿咖啡屋就位于1号门的正左侧。
　　店门口是用粗糙的水泥柱堆砌而成，而橱窗内则闪烁着赛博风的五彩霓虹灯，因为刚开张缘故推出的都是限量新品。
　　售完后，半开张的店门口便有些冷情，只有十几个抢到号的顾客还在排队。
　　而此时，冷情的门口渐渐围过来不少人。
　　有些本来是半信半疑地路过门口，想等等看传闻中的“下午三点五折新品”是不是确有其事。
　　这一围，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不少路人发现咖啡店旁边已经布置好了的一个圆形的小舞台。
　　“小姑娘，今天这里是有促销活动吗？”
　　“不是的阿姨，今天这里有一个男团表演，”见中年妇人脸上露出困惑，等在舞台旁的女孩还要想解释并安利一下，肩膀已经被同伴激动撞了撞。
　　“……来了来了！”
　　在节目组事先清场的通道外，三个少年推门而出，并肩朝舞台走过来。
　　不同于荧幕之上精致花哨的服装，此时的他们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和马甲，连碎发也蓬松地垂着。
　　像是路边店里就能遇见的邻家男孩，轻易就能让人放下心防。
　　宋之眠走在最前，沈洄和江宗棋紧跟其后，快步走上舞台而后在台中央站定。
　　背后是冰冷的玻璃幕墙，脚下是临时铺好的黑色地毯，就这样一个简陋的环境里，她朝台下露出一个元气十足的笑容。
　　单侧梨涡浮现在他白净精致的脸上，“大家好，我们是少年与夏成员宋之眠。”
　　“江宗棋。”
　　“沈洄。
　　三道音色各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下一秒，舞台响起一道闹铃般急促的前奏，将每个观众的心一提。
　　上一秒还在自我介绍的宋知绵仿佛瞬间进入了歌曲的情境里，表情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打哈欠，慵懒地指尖在虚空中一敲。
　　嗡——
　　闹铃停下。
　　听到乐曲里的拍手声响起，三个少年步伐统一的跳动起来。
　　随着舞蹈动作，他们头顶的兽耳也跟着不断晃动。
　　“啊啊啊啊好……好可爱。”
　　台下的女孩看到戴兔耳的那个少年双颊因为跳舞而粉红色，连碎发都汗哒哒的贴在耳鬓，镜框几次都差点从他的鼻梁滑落。
　　要掉不掉的，镜框后漂亮的琥珀双眸勾得人心痒。
　　一转身，她发现对方黑色马甲下的腰带处后还坠着一个若隐若现，粉白饱满的毛球。
　　——那是兔尾巴！
　　舞动间，那颗若隐若现的毛球，时不时便被旁边两位少年半垂着的狐尾和翘起的萨摩尾巴扫到。
　　本来还担心舞台太小，儿子会施展不开的粉丝顿时失语尖叫。
　　【要不要这么涩！！救命好想捏w】
　　【这个简陋又用心的舞台让我想到一些日系地下小偶像，连伴奏都好元气】
　　【沈洄连小甜歌都跳得这么有劲啊，划水团快来学学】
　　【我好恨，我为什么不在现场】
　　一曲过半，舞台外的人甚至比刚开始还多了一圈。
　　就在这时，商场七楼的某个房间里，原本紧闭的百叶窗被人“唰”地拉开。
　　两个男孩被阳光刺得拿手挡住，尚还没反应过来。
　　一言不发的路鸠忽地站起，朝窗外看去。


第121章 得票
　　“不知道小鸠这次和格颂香氛合作有没有什么感想？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路鸠稍作思考, 对前方的镜头和人群微微一笑，开口道：“感想有很多。”
　　在车上早已温习过几遍的稿子，让他在应答之余, 还能分神想很多，外圈台下除了媒体和粉丝之外, 已经不是潮涌般的人群。
　　等主持人把话筒递向他队友之时, 他已经能在少数身影的遮挡下看到远处的空地和缓缓上升的观光电梯。
　　“我们的新专辑会在下个星期、不……下个月和大家见面。”
　　或许是看到不断有人离开，队友心烦得说了错话。
　　路鸠回眸, 温和地看回来，低身凑近话筒补充道：“专辑会随机掉落2000张隐藏款小卡, 是我们献给粉丝的礼物，浩霖哥也想快点带着新专跟大家见面。”
　　“是、是，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队友急忙顺着他的话原回来, 不敢再因为现场人少而分神。
　　台下粉丝都在小声感慨路鸠的温柔得体，谁都没发现豆大的汗珠正从杨浩霖的耳后淌下。
　　他想到路鸠台前台后的两副面孔，不禁咽了咽口水，全神贯注地对待起后面的问答。
　　远处, 观光电梯的门再次开了。
　　路鸠看到一个女人绕开人群先一步出来, 她走路很快，粗跟软皮鞋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那声音完全被他周围的音响声盖住，但路鸠还是能脑补出来, 毕竟他在公司听到过很多次。
　　有时是在公司走廊、有时是商务活动后台, 只有一次是在他公寓门口。
　　那女人见敲门无果，拎起鞋用鞋跟砸他的门。
　　路鸠掐灭手头的烟, 反手推开伏在他身上低喘的女孩, 神色淡淡地打量对方因动情而潮红的双颊, 笑道：“姐姐, 我累了。你的经纪人在外面，去开门吧。”
　　门开后，他听到宋铃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你这个坏种。
　　虽然被辱骂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某种意义上，他不讨厌宋铃，甚至欣赏她这类表里如一的人。
　　毕竟在这个圈里，仅仅做到表里如一就已经很难。
　　路鸠的视线随着宋铃微微移动，看到她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一家品茶店。
　　*
　　商场外，欢快的乐曲也进入尾声。
　　随着音乐止息，台上的三个少年不约而同停下来，朝台下鞠了一躬。
　　早就松动的镜框顺着汗水往下滑落，宋知绵索性摘了，抖了抖被镜腿压住的碎发，气息急促地朝台下露出一笑。
　　等人群从她粲然笑容中回过神来，心里都冒出一个想法。
　　这就……没了？也太短了吧！压根不够看。
　　断断续续的掌声很快变成连贯的鼓掌，没了一公那样宏大的场馆，现场的呼声近在耳侧，热烈得让人心炙。
　　“安可！”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很快变成整齐的——
　　“安可！安可！再来一首嘛！”
　　宋知绵下台的步子一顿，看了看沈洄，对方已经将耳麦捏高，“我们今天只准备了这一首。”
　　“啊——”
　　台下响起失望的叹气声，好多人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过来买咖啡的，“纯唱歌也没有吗？”
　　江宗棋回过神来，被汗水打湿的睫毛抖了抖，“不好意思了大家，伴奏只准备了这一首，即兴的话现场也没有乐器。”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已经有一个男生将背着的吉他包取下，并朝他兴奋挥手。
　　“有啊，我这里有。”
　　江宗棋愣了下，便听到旁边传来沈洄无情的嗤笑。
　　他为难地捂住头，多这一句嘴干什么，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好心的群众甚至给江宗棋递来一把椅子。
　　他不好推拒，只好接过对方的吉他坐下，试着弹了两下，音色不错，是把好吉他。
　　调好弦，江宗棋扬起头问她，“弟弟，我们唱哪一首？”
　　其实，能和宋之眠多合作几次，他其实也挺开心的。
　　宋知绵有一瞬迟疑，不知道哪首是三个人都会的。
　　沈汐的歌，沈洄应该都有听吧？
　　她突然想到原剧情里，江宗棋私下把沈汐的出道至今歌听了很多次，她三天前和沈汐互关，恰好单曲循环过一首。
　　“沈老师的《侧颜》？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
　　江宗棋心中一松，要是沈汐别的歌，他还真不会，这首他恰好在入营前的海选现场听到过，他试着弹出几个音符，“没错吧？”
　　宋知绵点点头，“就是这首。”她扭头看沈洄，“那我们一起唱吧？”
　　沈洄答得干脆，“我没听过，就唱主题曲吧。”
　　弹幕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沈洄，有你真的是沈汐的福气】
　　【拜托！这是侧颜诶！情人节大热曲他竟然没听过？不愧是油盐不进的铁直】
　　【姐妹们，我发现了嗑点，侧颜歌词是假想的男友视角下的女孩（或者说沈汐），我猜他是会唱但不想听宋之眠唱】
　　【……洄眠觉cp粉已经疯成这样了吗？本燃眠批忽然觉得捡垃圾也不那么可怜了】
　　“……”
　　宋知绵很想说你认真的吗，但对方已经理直气壮地朝她挑了挑眉。
　　似乎在问，有问题吗。
　　“那我们再为大家带来一首《以夏为名》，它也是我们节目的主题曲。”
　　她朝台下一支，观众们自然而然地注意到，音响前摆放了四个易拉宝展架，上面简明讲述了今天临演的投票规则和渠道。
　　“姑娘，这个是不是用手机扫码就可以？”
　　台下围观的女孩闻声回头，发现之前询问她的阿姨还没走，甚至脸上还挂上慈爱的笑容。
　　“对对，你点这里……”
　　她侧过身去教对方，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投了一票。
　　节目后台，大屏幕上实时更新着每一组学员临演的得票情况，而上方红色横线就是五百票的临界线。
　　此时，每组学员的票数都开始缓慢的增长起来。
　　除了骆燃所在的组涨得比较快，其余的都在摸到三百后停滞下来，最好的也停在了470。
　　看着骆燃组的柱形图很快便越过400，朝500靠近时，导演组又朝宋知绵组看去。
　　400、450……停了。
　　他们愣愣看着，忽的看到那柱子跟抽风了一样，又猛地往上一窜，在快要逼近骆燃之时，又停住。
　　屏幕外的骆燃粉丝松了口气。
　　突然，停滞不动的票数又是一窜，窜到了骆燃前面。
　　不是？刷的吧？
　　骆燃粉丝百思不得其解，有些称再也不点开宋知绵单人直播间的粉丝偷偷点了进去，看到商场舞台外，不少年纪偏大的中年人正交头接耳地站在宣传板前。
　　直到前面的人试着在手机上操作起来，这些稳重的人群在后方头偷偷瞥着，而后恍然大悟。
　　看到票数又猛得一窜，骆燃粉丝陷入沉默。
　　总共窜了三窜。
　　最后停在了762，整整高出骆燃组50票，就临演而言，这个优势已经很大了。
　　台上，宋之眠就着琴声的清唱传入她们耳朵里。
　　听着男孩干干净净，认真投入的清唱，他握着手麦，双眼半阖着看向前方空地，背影单薄纤弱，声线却很稳。
　　那模样，让人很难讨厌起来。


第122章 离开
　　导演组原本还担心投完票的人群冲到咖啡店, 发现这一切都是幌子，会围起来把沈洄他们骂一顿。
　　没想到时间刚到三点，咖拿店门被两个店员从里推开。
　　他们看上去也是临时接到了通知, 用彩笔写了“今日打折”的字样将手写板摆好。
　　见人群有序散开，弹幕里上一秒还在等着看笑话的1DYLL粉丝顿时安静如鸡。
　　但憋着一口气的学员粉丝们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们, 直接放出了今天骆燃、宋知绵舞台的现场跟香氛活动现场对比图。
　　配文是：【你们猜1DYLL粉为什么不比舞台, 只爱比数据，是因为不想吗？】
　　照片中, 两个临演的人气完全不熟香氛活动，甚至论围观群众的热情度, 宋知绵他们还更胜一筹。
　　粉丝只是内涵，到底没有把话说绝。
　　但没多久，有个营销号顺势做了几组临演的live现场和1DYLL巡演消音舞台的对比视频, 其他营销号也像闻到肉味般大肆转发。
　　【我还以为视频后面是我耳机坏了，C班的live都比1DYLL好】
　　【这团全靠路鸠的脸才撑到今天，我看他们家粉丝不爽很久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文喜私关。弟弟们还没出道就踩到这堆牛皮糖, 也是够倒霉的】
　　【视频1分34秒出现的兔耳弟弟是谁啊, 有谁能告诉一下么？】
　　【宋之眠，我们的神颜忙内，入股不亏！！】
　　“视频已经让手里的几个号子都发了, 那边想撤热搜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一向稳重的导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个解气的笑，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 “嗯, 我也看着呢。”
　　1DYLL这一个月都在山里录生活类慢综, 难得有一次露面机会, 都被他们狠薅了一把。
　　也得亏是这些崽子的实力过关。
　　他在切回后台，直播间在线人数稳在了五千万。
　　*
　　临演之后，距离大巴发车还有一段时间。
　　收到宋铃提前抵达的消息，宋知绵胡诌了一个理由返回七楼，保险起见，她专门买了一顶渔夫帽，将兔耳发箍换下装进袋子里。
　　在包厢门口，她手心抚过颈间，将喉结道具取下来。
　　来的路上，宋知绵还试图从系统嘴里盘问到宋铃突然造访的原因，但它也一概不知。
　　【毕竟在原剧情里，真正的宋之眠已经因为网暴而抑郁自杀了。】
　　系统绞尽脑汁，又道：【或许她的出现跟隐藏剧情或者原主的死有关系。】
　　宋铃逼死了这具身体？
　　不乏这种可能，宋知绵警惕起来，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
　　房内很快传来一道女声。
　　她推开门，看到茶具前正坐着一个短发女人正在接电话，分神过来瞥她一眼，而后起身将身后的门关上。
　　又点了点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宋知绵照做了，发觉宋铃五官和她有几分神似，只不过对方眼角尖而上挑，眉弓和颧骨高，看人时便带了一股威压。
　　宋铃接完电话，粗略上下扫了她一眼。
　　就在宋知绵以为她是来谈公事时，宋铃却弯腰将脚边的两个袋子递给她，言简意赅道：“把衣服拿去洗手间换掉，我跟节目组请了几天假，你跟我回泯阳。”
　　见她愣住，宋铃不耐烦瞪她，“这才几天，你还舍不得那个骆燃？”
　　宋知绵见她会错意，只好接过袋子，缓声道：“我只是想问，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
　　“你奶奶精神好了一些，闹着要见你。”
　　宋铃见她表情顺从，语气也随之软下来，“可能是有话想单独跟你讲。”
　　转身进了房间内的洗手间，宋知绵将袋子里的衣物取出来。
　　尺码合适的内衣，假发，还有一条米白色连衣长裙。
　　大概是宋铃亲自挑选的，样式和花纹都简单得体，宋知绵一边换衣服，一边回想起刚才对话是她熟稔的语气，原主和宋铃有血缘关系？
　　换好衣服，她朝镜子里看了一眼，有些怔然。
　　很久没见过自己女孩的样子，甚至都有点不习惯，但是胸口没有束缚后，呼吸都轻快了。
　　宋知绵推门出去，试探地朝她喊了一声，“姐姐？”
　　宋铃面色无疑，“嗯”地打量她两眼，又捞起沙发上的渔夫帽在她头上戴好，并在包里翻出口罩递过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连夜出发明天能到泯阳，待会我先出去，你晚几分钟再出门。”
　　宋铃告诉她停车坪的具体位置和车牌号，便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
　　几分钟后，宋知绵也将帽子拽低了一些，推门出去。
　　幸运的是一路都没遇到什么意外，也没撞见在商场里买东西的熟人，只不过到了停车坪，她才发现已经有不少学员等在大巴外集合准备回岛了。
　　那群人里，赫然有某个顶着蓝发的高个子身影。
　　宋知绵连忙跟进路边两个并行聊天的女孩身后，快步从大巴车后穿过去。
　　她步履急，但是并不慌，时不时朝前方看去一眼。
　　学员们只当她是个跟姐妹逛街的女生，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队伍里，沈洄目光扫过通道处来来往往的人群，拿起手机点开和宋之眠的聊天框，敲字。
　　【你人呢？】
　　他手指顿在屏幕上方，又像是在解释自己的焦急般打出一行字发送。
　　【回岛大巴马上要发车了。】
　　突然，不远处有人的手机也传来两声消息提示音。
　　沈洄循声看去，却只能看到三个女孩走远的背影，落在后方的那位，帽檐之下是飞扬的长发，巧的是，她穿了一双和宋之眠差不多的黑色皮鞋。
　　只是背对着他，很难看清款式。
　　*
　　直至上车，宋知绵才感觉那股胶在她身上的凝视感消失。
　　车缓缓驶离停车坪，开过大巴之时，她从单向玻璃看到大巴车上靠窗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
　　只有骆燃在低头看手机。
　　不多时，手机又震动两下。
　　【江宗棋：弟弟，你回老家啦？代我向奶奶问好】
　　后面附着一个小狗依人.jpg的表情包。
　　……
　　【骆燃：一路顺风。】
　　去泯阳的车程比她想象中要长，路途过半车开始颠簸起来。
　　宋铃递过来一个橘子，“闻闻，别吐了。”
　　她接过道谢，刚剥开皮，汽车猛地一颠，司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操，两年还是这个大坑，明星能坐高铁来这路就干脆不修了呗。”
　　宋知绵听到明星二字，抬头朝窗外看去，发现暮色下道路两旁竖着不少广告牌。
　　一晃而过的字眼她难以看清，倒是看得胃里又翻滚起来。
　　宋知绵捏起橘皮放在鼻尖嗅嗅，将视线挪回来直视前方，却发现前路中央也拉着一道横幅。
　　这一次，她看清了。
　　【来泯阳，和我们一起体验田园诗般的生活。——1DYLL】


第123章 谜底
　　“小绵, 进去吧。”
　　宋知绵被人推了一把，跨过门槛，房间内很暗, 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入鼻是浓郁的中药气味, 整个房间仿佛被长久地腌在药罐里。
　　老式床榻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听到动静，缓慢睁开眼朝她看来, 搁在被褥上的手也动了动。
　　宋知绵快步过去，半跪在床头。
　　老人满眼慈爱地打量她良久, 又抬手抚摸她的发顶，“好……真好，绵绵比小时候高多了, 气色也好多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反握住对方布满血管和褶皱的手。
　　老人视线上移，仿佛在回忆，“初中那会……你爸妈把你往男孩打扮, 觉得好养活, 还让你剃个寸头，你每次剃完就跑到我跟前哭，哭得跟泪人似的。”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低眸看着宋知绵, “就该这样漂漂亮亮的，多招人稀罕。绵绵现在还爱哭鼻子吗？”
　　“奶奶, 我很坚强的。”
　　宋知绵也跟着勾唇笑, 凑近了些, 暖光映出她脸上细小的茸毛。
　　系统发现, 此时的宿主变得很是柔和，不是伪装，是一种卸下面具的柔和。
　　宋知绵听着病榻上的老人说了很久，客厅的挂钟敲到第四下，老人才昏昏欲睡闭上眼。
　　老房子早已搬空，除了一楼还住人，二楼已经落灰几年。
　　来之前，宋铃临时安排几个护工打扫出一间客房，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让宋知绵和她睡。
　　一整夜，宋知绵睡得并不安稳。
　　她总能听到宋铃起床接电话，房间没信号，就走去二楼的阳台打，几回下来她也清醒了。
　　剧情里，原主跳楼很突然，只提到是抑郁症加上网暴，时间节点也在一公淘汰后没多久。
　　回想到床榻上老人油尽灯枯的模样，宋知绵总觉得二者之间可能有联系，隐隐不安。
　　胡思乱想着又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有人猛烈摇晃起她的肩膀。
　　她迷蒙地睁开眼，看到宋铃眼圈乌青，眼底还有未褪的红，朝她哑声道：“奶奶快不行了，去送她最后一程。”
　　探亲变成奔丧。
　　受了老人的嘱托，丧事简办，宋知绵还沉浸在老人夜晚跟她说话的音容笑貌里，傍晚时就已经又殡仪馆的专车将遗体带走。
　　直到半夜，整个房间暗下来，她疲惫地靠着门框，看着房间内空空的床榻。
　　“小姐……节哀，”护工站在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我昨晚一直守着，你奶奶走得时候很安详，她总想等着你回来，现在也是了结最后一桩心结。”
　　“……嗯。”
　　宋知绵点点头，对方又像是想起什么，询问道：“宋女士说这栋房子会卖掉，但房子里还有一些您的东西，您要不看看需不需要拿走？”
　　宋知绵迟疑半晌，跟着她上楼。
　　护工从二楼仓库里拖出一个储物箱，用毛巾将外面的灰尘擦干净，边擦边道：“这些是你奶奶去年收拾出来的，专门让我们买了箱子收好。”
　　箱子被拖到客房，宋知绵问道：“平时奶奶有没有看手机或者追剧的爱好？”
　　“有呢。”
　　护工思索起来，语气也带了一丝怅然，“她上半年还总是让我们找一些综艺给她看，后来视力不清了，也就不看了。”
　　护工离开后，宋知绵蹲下身打量眼前的塑料箱。
　　系统在她耳边小声道：【宿主，你说……会不会是原主太过自责，才自杀了。】
　　自责奶奶也看到了自己被人网暴，自责没在她最后一面时赶回来。
　　“或许吧。”
　　宋知绵将箱子盖推开，书本霉朽气味扑面而来，她在里面翻了翻，大多数是小学和初中时期原主的教材和练习册，看得出原主喜欢涂鸦，书页不少都涂满了小人，每本扉页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杨绵。”
　　宋知绵念出声，这竟然是原主进圈前的名字。
　　翻到最底下，赫然是一本粉色日记本。
　　本子里，图文并茂地描绘了女孩初中时的一幕幕，因为性格文静内向，被人取外号小绵羊，但这是最温柔的绰号。原主在爱臭美的年纪每天都被迫顶着寸头上学，她向后翻，还翻到“人妖”“丑八怪”之类的字眼。
　　视线定格，日记本某页被蜡笔画了大片蓝色。
　　原主被同学戏弄掉进湖里，被路过男生救了起来，男孩叫夏南鹊。
　　页尾颤巍巍写了一行字。
　　【喜鹊，绵羊，多般配呀。】
　　再往后就是小心翼翼的偶遇，在校园里捕捉对方的身影，绘本的画风也变得活泼起来，翻着翻着就见底了。
　　宋知绵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被泪痕晕开，她努力辨认那四个字。
　　是……【他转学了。】
　　仿佛有把钥匙打开了身体里尘封的记忆，宋知绵眼前晃过一幕。
　　两年前，‘她’去乐悦传媒找宋铃，公司走廊里迎面走过来三个男孩，中间那位眉眼狭长，气质干净，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
　　‘她’惊喜地喊住中间的男孩，“夏南鹊？！”
　　男孩们对视一眼，哄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名字好土啊。”
　　“你认错人了吧？路鸠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呢，今年才回国。”
　　而被错认的男孩，也是冷冷地看着‘她’。
　　再后来，‘她’偶然认识了即将参加少年与夏的骆燃，那男孩礼貌少言，眼角也有一枚泪痣，和日记本里的气质渐渐重合在一起。
　　宋知绵长呼出一口气，躺回床上。
　　从开始到现在令她困惑的关窍都打通了，宋铃看着雷厉风行，在某些事上倒还是很宠溺自己这个妹妹。
　　至于夏南鹊……鹊、鸠。
　　鸠占鹊巢？
　　宋知绵翻身起来查阅路鸠的资料，男团1DYLL成员、队长，成长履历看着顺风顺水，国外念书后直接进了QL公司当练习生，违约后提前回国，出道即爆红。
　　简介的照片上，男孩对着镜头微笑，看起来完美无缺。
　　作为圈内人，宋知绵隐隐有种直觉。
　　这个路鸠，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
　　大清早，一场细雨冲刷了这座群山环绕的边陲小镇。
　　放眼看去，山间笼着一层乳白的薄雾，田野和乡路在雾气下也难以辨认。
　　“刚回来就要摘菜，哎，我们的命好苦啊——”
　　杨浩霖对着直播镜头哀嚎，他的人设是团内傻大哥，在镜头下表情很是搞怪，骑到路口，他犹豫道，“去养鸡场的路是哪一条啊？”
　　‘你笨啊，上周不是刚去过……呃，我好像也忘了。”
　　看到两个哥哥将目光落在路鸠身上，弹幕里果然冒出不少的“哈哈哈”。
　　路鸠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帽檐下双眼弯弯，无奈道，“左边这条路。”
　　车朝左边猛拐，是一段陡坡。
　　三个人坐在车上朝下俯冲，风将男孩们的T恤吹得紧贴胸膛，节目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摄像头和无人机对准了他们衣服下展露的身材。
　　就在这时，三轮驶过了一个水坑。
　　泥水直直溅上来，溅了他们满身。
　　“我草……我才换的新衣服。你们谁有纸？”杨浩霖爆了句粗口，立马改口。
　　其他两个人也摇头。
　　他们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泥点子，面上不显，内心却十分嫌弃。
　　可这里到养鸡场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偶有房屋，但清早都没开门。
　　就在这时，杨浩霖看到路边的身影，目光一亮。
　　“哎——有人！小妹妹，这里这里。”
　　节目组闻声，也跟着将镜头调过去，路边两层的楼房下，一个少女坐在半敞开的院落里，掰着手边的火腿粒。
　　她脚边，正伏着一只瘦弱的三花猫。
　　那动静惊动了她脚边的猫，猫犹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吃食，还是飞快躲回了远处的灌木丛里。
　　少女拧起眉头，不耐地瞪向来人。
　　风将她肩头的长发吹开，半透明的罩衫盖在女孩圆润的肩头。
　　路鸠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门口，语气温柔道：“你好，我们衣服弄脏了，请问能不能找你借一点擦衣服的湿纸巾？”
　　宋知绵盯着他眼尾的泪痣，“借？那会还吗？”
　　车上的队友和跟拍pd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都跟着一愣，杨浩霖大声道：“我们是来这里录节目的艺人……”
　　路鸠微微一笑，打断队友的话，“可以，不过我们手里暂时没有钱，用鸡蛋当做报酬还给你可以吗？”
　　“好。”
　　宋知绵回房间拿了一包湿纸巾扔过去，见他接了，认真道，“一包湿纸巾，十个鸡蛋。”
　　“十个？！”
　　杨浩霖在镜头下差点崩不住本性，想要骂人。
　　“你们是艺人要讲信用呀。”
　　宋知绵口罩外的眼睛滴溜溜看着他们，杨浩霖被那双清丽的杏眸凝视得短暂失语，就见她视线落回路鸠身上，“天黑之前，送到这个院子门口。”
　　说完，她砰的把们关上。
　　一行人捧着一包湿纸巾，一时不知该伤心还是沉默，毕竟刚才那个少女虽然没摘口罩，但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无瑕，气质也让人过目难忘。
　　没想到脾气却挺暴躁。
　　节目组意犹未尽地收回镜头……要是配合的话，还能多拍几次呢。
　　车上，路鸠将手臂和发丝上的泥污擦拭干净，不由回想起女孩当时的神情，倨傲又嫌弃。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他脏得要命，她连多看一眼都恶心。


第124章 憋屈
　　一下午过去, 整个团在养鸡场的收获只有五只鸡，还都是路鸠抓的。
　　加上草推里捡的鸡蛋，勉强能让他们吃过明后天。
　　红毛揩了一把汗, 味道一股馊味，嫌恶地甩甩手, “哎, 这些鸡真是难抓。”
　　两个男孩累瘫在草垛上，也不顾身上都是鸡毛和汗臭味, 闭着眼呼呼喘气。
　　“多亏了小鸠，不然我们今天都要饿肚子。”杨浩霖和往常一样, 在镜头里夸赞起路鸠，“弟弟这才刚来农村，干农活就能熟练得像老手, 真是太牛了。”
　　镜头下，正在装鸡笼的路鸠背影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初。
　　他蹲下来将还有余温的鸡蛋一颗颗分拣到篮子里，很快, 地上只剩下零星四颗蛋。
　　“弟弟, 你干嘛？”红毛不解地盯住他。
　　路鸠将篮子提起来，放在鸡场栅栏外的自行车篓里，温声道：“我去还债。”
　　他身后, 两个男孩闻言猛地坐起对视一眼。
　　杨浩霖追上来将镜头挡在身后, 压低声哄道：“路鸠，你别这么实在啊, 她那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 她难道还真的会数吗？少两个没事的。”
　　回想想起女孩上午冷漠的语气, 路鸠感觉她真的会一个个数。
　　路鸠下半张脸被杨浩霖挡住, 镜头只能看到他弯弯的眼睛，捕捉不到他的话。
　　“那换成鸡。你们抓不到，少吃几口是应该的。”他道。
　　杨浩霖心里忿忿，但瞬间闭嘴了。
　　自行车穿梭在小路上，夕阳将天边染红，路鸠往原路返回，在路边看到一栋熟悉的民房，院子里荒废许久，草长得有半人高。
　　他只扫了一眼，就骑了过去。
　　很快赶到女孩所在的两层楼房，院子铁门虚掩着，路鸠捞起篮子走过去，手迟疑几秒将院门推开，院里空无一人。
　　他把篮子搁在女孩上午坐的椅子上，回头发现早上的小猫仍蹲在角落吃火腿粒。
　　灌木丛里，有一只瘦弱的母猫也窜出来盯着他。
　　毛发稀疏，看着是只老猫。
　　“……卷卷。”
　　路鸠喊出记忆里的名字，那猫尾尖颤动一下，但仍然警惕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他自嘲一笑，拍拍手站起来，准备离开。
　　竟然还给杨浩霖猜对了，别人压根没等他的还债。
　　走到路边，路鸠心里终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不知道因为猫，还是因为人。他推着自行车，也没骑，顺着路沿慢慢往前推。
　　天一暗，听觉就敏锐起来。
　　他听到路边的芦苇丛里传来很轻的笑，继而是一阵阵的交谈声，那声音很耳熟。
　　路鸠步子一顿，松开车随意停着，身影灵活地跳进那片芦苇丛里。
　　“你看啊，虾笼就往下一浸，半刮着提上来——喏！这些全是！”女人穿着雨靴示范，把捞上来的河虾浸到水桶里。
　　女孩站在她身后，手机电筒给对方打光，一半光落在她身上，是道纤细的背影，声音也轻柔柔的，“我也来试试吧。”
　　路鸠停下来，远看着那道背影，她的语气和上午也判若两人。
　　天空飘着小雨，他的衣摆很快被芦苇蹭湿。
　　“别别别，这都下雨了，我捞完这桶就不捞了。”护工连忙摆手，“你快先回去吧，可别冻感冒了，这夜里蚊虫也多，专挑细皮嫩肉的人咬。”
　　宋知绵将水桶拎起来，“这桶少的我先帮你提回去。”
　　她站起身，提着水桶往回走，这会成了上坡，雨淋过的路变得滑腻又黏脚，桶里的水也跟着晃起来。
　　穿久了裤子，她顿觉裙子施展不开。
　　宋知绵索性将水桶先推上坡顶的石块，这才低下头将裙摆挽到膝盖之上两边打了个结。
　　电筒的灯在那处一晃，莹白的腿弯映进路鸠眼底。
　　路鸠视线定定，而后飞快挪开，见女孩踩着碎石往上走，也快步跟上去。
　　芦苇从被他的行进撞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女孩听到动静，敏锐地回过头。
　　咫尺间，就在对方扭头那瞬，他伸手指向她的鞋底。
　　“地上有蛇。”
　　女孩吓得步伐不稳，踩到被雨水冲刷的泥泞，整个人向侧后方崴到下去。
　　在宋知绵即将摔倒的瞬间，她伸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将身体失控的力气狠狠掼在对方身上，几乎是用肩膀撞了下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地，路鸠被撞出一声忍痛的闷哼，来不及起身，腿根已经被人压住。
　　碎发朝两侧滑开，雨混着泥水打在他眉眼之间，路鸠用手背擦了一把，越发模糊不清。
　　看到压倒在他身上的女孩已经直起身来，俯视的角度睨着他。
　　模糊里，他只能看到对方被雨水淋湿后越发纤细柔弱的肩颈。
　　路鸠也不知为何不甘会变成一股作弄人的冲动，他伸出手，想将女孩扶一把。
　　“臭死了，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对方冷斥道，挥起手背将他的手扇开，撑着草地自己站起来，嫌恶地拍了拍和他接触过的裙摆，捡了根棍子，一瘸一拐地撑着走远了。
　　路鸠咽下喉间的腥甜，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泞的双手。
　　他从没被人这样嫌恶过。
　　同事怕他，又舍不得他的人气，而床上那些……更是迷恋他身体迷恋的发狂。
　　但这些带给他的愉悦感，甚至不如一根烟多。
　　粘过鸡毛的T恤被汗水雨水浸过，散发出奇怪难闻的味道……回想起女孩从昨天到今天的眼神，仿佛他真的很脏。
　　由内而外都脏透了。
　　可是，这样凌虐感竟让他隐隐着迷。
　　*
　　宋知绵回去后洗了个澡，崴到的地方还是肿得老高。
　　当时情况紧急，系统帮她屏蔽了一半痛觉。她贴了一片膏药，第二天就没那么痛了。
　　【路鸠好感度目前20】
　　系统惊讶地在虚空中跳跳，【这个路鸠竟然是关键人物，还增加了隐藏的深情积分。】
　　车已经准时开回村来接她，商务车换成了房车，司机不在，开车的是宋铃。
　　护工将炸过的河虾装进罐子里递给她，笑着道：“你昨晚提的那个男孩，今天早上果然找上门来问我。”
　　宋知绵道：“问的什么？”
　　“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年纪多大，叫什么，我都按你说的回了，那男孩就笑了笑走了，说晚上再过来。”
　　“知道了。”宋知绵走上车，朝她挥了挥手，“姐姐再见。”
　　对方也笑，“罐子盖紧，别泄气潮了。”
　　车朝市区的大路驶去，路上宋知绵将假发拆下，换回了表演时那套衬衫长裤，站在镜子前抓了抓头顶的碎发。
　　俨然又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少年。
　　他打开微博，发现昨天节目组就已经连发两条微博为第二次公演预热。
　　【少年与夏：各位星赏官们，公演曲目及分组将会在今晚公布，届时大家可以为心仪的选手投票啦~每首歌曲的C位，由你们而定！】
　　第二条则补发八张助演嘉宾的海报，其中五张都是导师，剩下三张则是大写的X待定牌。
　　【少年与夏：快猜猜，剩下的三位会不会有你pick的助演爱豆呢？】
　　评论区已经将国内当红的男团和女团人气top都猜了个遍，连解散团都没放过。
　　【首先可以排除1DYLL，其次可以排除路鸠】
　　【……你是懂排除法的】
　　【谢谢你，不然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去年的姐弟团少女春诗起码要来一个吧，俊男靓女摩多摩多】
　　宋知绵戴上耳机，将节目组发在群里的八首demo循环播放起来。
　　天黑之时，泯阳村庄的楼房院门口，正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路鸠立在院门外，垂下的指尖勾着一个鼓囊囊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抗生素，还有一盒膏药贴。
　　从直播镜头下溜走并不容易，只不过两个队友饿极，以为他是出来买零食烟酒，都替他打掩护。
　　三种药花了他近大半的私房钱。
　　很快，他在院门口的地上发现了一些脱页的纸张，都是一些蜡笔的涂鸦画。
　　路鸠捡起来，看了几眼，待看到上面“夏南鹊”几个字后神色微变。
　　他将那几页捏紧，翻出打火机准备烧了。
　　火苗刚将一角点燃，他猛地抖熄，将纸折了几折放进放进兜里。
　　路鸠继而想起什么，将手机打开，在微博一栏搜索着少年与夏四个字，最新的资讯很快跳入眼底，他耐心地往下翻，果然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
　　发博者甚至还剪辑了一段视频，点赞已经破两万了。
　　【要做彼此的追光者呀[比心]宋之眠/骆燃】
　　视频前半段，宋之眠亦步亦趋跟在一个跟他有两分像的男孩身后，两个人在节目里同进同出。
　　不过是个相似的替身，都能让她眼带仰慕，嘴角含笑。
　　到他这个被顶替的本尊这里，却满脸的嫌恶。
　　路鸠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偏偏他没法承认，因为泯阳已经从他光鲜亮丽的简历上抹去了。
　　包括用夏南鹊这个身份做过的一切。
　　手机在掌心熄屏，夜色渐稠，路鸠将院子铁门下的狗洞拽开，俯下身去看了一眼。
　　院子里黑灯瞎火，静得连声虫鸣都没有，早就人去楼空了。
　　半晌，他喉间迸处一声低笑，往日伪装的温和面孔终于失态地冷了下去。
　　哪有什么淋雨发烧、房间静养。
　　他又被耍了。


第125章 中插
　　临演之后, 随着节目组热度直线升高，商业价值也跟着翻了一番。
　　仅仅几天时间就有不少大牌赞助商抛来橄榄枝，就连之前泳池拔河用的优呦酸奶连加定了几条中插广告。
　　偌大的摄影棚内, 刚搭好一个古色古香的卧房。
　　工作人员对灯光和道具做着最后的检查，负责妆发的化妆师拨开骆燃的假发, 又将粉饼在他唇上又压了压。
　　直到穿上的少年看上去气色憔悴, 像是大病初愈，这才收回手。
　　“走位就按刚才导演示范的来, 你们的台词应该没问题吧？”
　　沈洄只道：“我没问题。”
　　骆燃颔首，闭上眼靠上帛枕上, “嗯，我也没问题。”
　　工作人员捧着台本，又看向两米开外, 坐在桌前神色淡淡的沈洄，心里不由腹诽……真见鬼，这两个人住一个宿舍，怎么看着完全不熟, 还都是一股子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过也好, 省得太熟了会笑场。
　　“沈老师，待会你从屏风后面穿过来会有一个分镜头，你注意别被撞到了哈。”
　　他认真交代完, 正要收台本, 沈洄忽地抬手指了指本子上的参演名单，抬头问道：“不是三个人么, 还有一个人今天不参演？”
　　闻言, 骆燃也睁开眼, 静静地看过来。
　　要是中插广告只有沈洄和他拍, 他早上是不可能爽快答应的。
　　“还有一个人？”听沈洄说得含蓄，工作人员迟钝几秒反应过来，“哦，你指的宋之眠啊？他刚回岛现在人还在后台补妆呢，来的路上我同事已经把信息跟他对接好了。”
　　他将两人手中的台本拿走，又将现场的道具摆正。
　　十几分钟，场外传来副导的低喊声。
　　“演员已经到齐了，大家各就各位，咱们争取一条就过！”
　　卧房内的灯骤然被人吹熄，只留下了床头微弱的一盏，映着床榻上少年苍白的面容，他双眼紧闭，似是已经熟睡过去。
　　而这边，宋知绵已经按照既定的走位，身姿矫健地窜到了卧房窗外。
　　人刚站定，身影就晃了晃，她脚踝处传来酸胀的痛意。
　　……是了，她在广告里要扮演一个盗贼，可没听说过贼还能崴脚吧。
　　好在广告只有三分钟，她只能尽量忍着，不在镜头下露出破绽来。
　　镜头里，男孩穿着一件夜行衣，手鬼鬼祟祟地搭在窗台上，全身只有双眼睛露在外面。而后，他双手一撑，侧身从窗隙翻身而下，泥鳅般滑入室内。
　　室内任何细微的动静，在骆燃耳边都被放大了数倍。
　　来的人是宋之眠。
　　他静静听着窗外、窗台，继而是榻边细微的声响，发觉自己心跳过快，料想男孩已经走到了他床前，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
　　宋之眠明明只离开了三天……
　　下一瞬，一双冰凉滑腻的手钻进他身下的裘被之中，隔着寝衣在他周身摸索起来。
　　很快，宋知绵就按照台本上标记好的位置在枕下掏出一把金块，而后在镜头下失望摇头。
　　不对。
　　她循着记忆将手探深，去找第二块道具，位置在骆燃掌心下。
　　指尖在被子里小心探走着，被她碰到的褥子带着余温，上面却空空如也。
　　宋知绵眸子里浮处一丝懊恼，她记错了？不可能吧。
　　她拧起眉，将手朝里伸了伸。
　　骆燃双睫微颤，他轻抿住唇，克制着将其摁住的冲动，裘被里那只乱动的手却迷茫地又朝下摸了一寸。
　　冰冷的指尖蹭到他后腰侧，令他那处仿若火燎般烫起来。
　　【骆燃好感度+3。】
　　宋知绵：“……？”
　　旋即，她听到骆燃无奈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同时有一双温热的大掌在被子里贴上她的手，将手里的玉佩塞进她的掌心。
　　宋知绵“偷”到价值连城的玉佩，还是按照剧本里惋惜地摇摇头，将道具放下。
　　再次将手伸进去寻找起来。
　　不过这次她谨慎多了，第三块道具不在这里，她就只隔着距离在骆燃身侧摸索着。
　　耳边还是断断续续传来好感度的提示音，浅尝辄止的动作倒让积分涨得更快了。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推开。
　　床榻之上的病美人坐起来，边咳嗽边看着他，“你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宋知绵猛地将手抽回去，一柄短刀抵在他颈间那抹冷白锁骨之上，“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东西？”
　　“是这个吧。”
　　房内忽然大亮，屏风后闪出一道人影，他靠在桌前，桃花眼微微下压。
　　看着宋之眠和骆燃紧贴的身体，沈洄挑了挑眉，将酸奶举高，“不来抢么？”
　　场外，副导狐疑地看了眼台本，嘀咕道：“……这个沈洄，怎么还自己加词？”
　　宋知绵立刻收刀，朝他扑过来。
　　两个人按原定的动作缠斗在一起，她夺他挡、她抢他收，沈洄反手一拽，将她蒙脸的面巾扯了下来，宋之眠伸手去抢，扣住他的手腕。
　　沈洄视线落在她被衣带束紧的腰身之间，却看到她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原本还有两个打斗动作，宋知绵还想动手，却看到沈洄手里的酸奶瓶像是没握紧般坠下来。
　　她一把接住朝门口跑去，还不忘将瓶子在手里颠了颠，满足地勾唇笑起来。
　　“这个才是宝贝。”
　　“卡，过了。”
　　监控器前，副导赞许地点点头，“小宋在镜头里体态是真不错，有点当演员的料子。”
　　直播间里观众也猛地回过神来。
　　【哈哈哈救命，优呦酸奶的中插还是一如既往的土，谁懂那种脚趾扣地又欲罢不能的感觉！！！】
　　【摊牌了，本土狗就爱看尬苏尬苏的】
　　【怎么才三分钟啊！我还想看沈洄和宋之眠多打一会呢！最好去床上打（bushi】
　　【骆燃妆造好涩好弱气啊，谁懂……还有眠崽拿刀那下A爆了，年下yyds】
　　宋知绵拉掉头上的束带，擦干额前的汗，看到沈洄头上的发冠也被取下来，他发丝散乱，也抬眸朝自己看过来。
　　两人对视，她好奇道：“你刚才的打斗动作是不是没做完？”
　　沈洄语气倦懒，“动作太多记得麻烦。”
　　隔壁摄影棚的运动套装中插也拍完了，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少年，都穿着卫衣和工装裤。
　　落在最后面的江宗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的聊天框，时不时才抬头扫一眼路。
　　偶一抬头，看到了坐在服装箱上的宋知绵。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低头看了看手机，再度抬头。
　　不远处的宋知绵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他的怪举。
　　江宗棋双眼猛地睁大，快步朝她跑过来。看到两个人距离将近，对方还是要拥抱的姿势，沈洄眉头一皱，伸出手来拦在前方。


第126章 洗澡
　　“先去把衣服换掉吧, 不要在这影响了下一组拍摄。”
　　骆燃走上前一步，朝反方向指了指，沉声提醒江宗棋, “你们组的更衣室在对面。”
　　被拦在半米之外的江宗棋，看到这幕, 神情变得委屈巴巴起来, 仿佛用眼神在控诉她，明明自己跟她才是营里关系最好的饭搭子。
　　委屈之余, 他还不忘道：“我换完衣服就找你汇合。”
　　沈洄意外于骆燃的配合，竟有点一致对外的味道, 他哼笑一声，回头将手递给宋之眠。
　　“走吧。”
　　“你这是干嘛？”
　　宋知绵佯装不解地看着沈洄骨节分明的手，对方视线朝她脚踝处定了定, 而后看回来，朝她道：“你说呢。”
　　……他竟然看出来了。
　　宋知绵将沈洄的手扶住，被他轻轻一拽就站直了，受伤的脚踝都没使上力。
　　一行人去了摄影棚不同区的更衣室, 沈洄除了衣服, 还有假头套需要处理。
　　他率先换完后坐到走廊的镜子前，方便之前的化妆师助理拆卸发冠。
　　室内光线很足，镜子后面是堆得半人高的鞋架, 沈洄随意地瞥向架子上, 在最上层发现了宋之眠回岛后换下的黑色皮鞋。
　　那双鞋是临演的服装，他和江宗棋一人有一双, 但每双鞋款式上有细微的区别。
　　譬如宋之眠那双, 鞋跟处有偏光的紫色嵌珠。
　　这令他很快想起三天前在大巴外出现的女孩, 裙摆之下也是一双款式类似的皮鞋。
　　宋之眠脚小, 跟女孩的鞋码看上去也差不多。
　　见他视线频频看向那处，助理好奇侧头，也跟着看了眼，“你有看中的？”
　　沈洄“嗯”了一声，问她，“都是品牌方的赞助？我喜欢上面一排皮鞋，有购买渠道么。”
　　助理笑着摇头，“第一排还真没有，这些都是老师手工设计的，只作舞台展示，还没有批量生产呢。”
　　他以为沈洄脸上会出现失望之色，不料对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知道了。”
　　*
　　吃过晚饭之后，宋知绵回到宿舍，发现室内环境比她走之前更干净了，甚至是疏离客气的干净。
　　每个人的生活用品都放在各自桌上，就连晾衣杆也想是被人砍过一刀般，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个部分，挂着各自风格迥异的外套。
　　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拿起来，发现节目组刚在学员大群里发来八个新群链接，每个群名都对应了相应的歌曲名称。看似随意，又让他们在选曲入群前保留了一丝神秘。
　　她拿高手机，在其中两个群之间犹豫不决，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误触到最新的微博资讯。
　　宋知绵粗略扫过前几条，目光定在最后一条之上。
　　“路鸠在节目里被女孩要求赔鸡蛋？这个人不就是我们在商场遇到的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耳边传来江宗棋困惑的声音。
　　江宗棋手机屏幕里的界面，赫然就是当时在泯阳老家，她在门口借1DYLL三人湿纸巾的直播回放。
　　宋知绵怔了怔，也将资讯点开。
　　果然，词条正醒目地挂在热搜之上，视频全程三分钟，将她的出现和关门录得完完整整，看到被路鸠背影挡住的自己，她心中稍松。
　　还好，那天戴了口罩。
　　回想到自己那天的态度，宋知绵猜测，粉丝们应该对她意见不小。
　　她点开评论区，果然看到有人指责她坐地起价，说她这是穷水出刁民。
　　但指责的评论，已经被顶到第一页末尾了。
　　看到高赞的内容后，宋知绵有些发懵。
　　【只有我全程在看她的脸吗，只露了一半和眼睛都能感觉是个美女】
　　【说出来可能有点缺德……视频太解气了，一个字，爽】
　　【真看不惯一些艺人一副微服私访的态度，大清早亡了OK？】
　　【弱弱地说，姐姐声音也好好听完全听不出来在生气，还有点耳熟怎么回事】
　　宋知绵看了看这个说耳熟的评论，ID名为宋之眠全网唯一妈咪。
　　“……”
　　她有些心虚地划了过去。
　　身旁却有什么凑了过来，对方大大咧咧坐在她床边，低头靠近她的屏幕，“我们看的是同一个热搜诶。”
　　屏幕的冷光映在江宗棋眼底，他小声道：“我感觉这个女生跟你好像啊。”
　　他感慨完看到一旁的宋之眠眨了眨眼，精致白皙的脸颊流露出些许困惑，又忙解释道：“就身高很像，还有那种说话的感觉，斯斯文文的。”
　　宋知绵听着，忽地笑了下，凑近过来，“哥，我也感觉她很漂亮诶……”
　　江宗棋下意识将头压低去听，视线却不由地盯着他浅粉色双唇，看着那处开开合合，饱满水润的模样像两颗软糖，看着口感很好。
　　舔一下，也是软糖的味道么。
　　“你不会是喜欢视频里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吧？那我们以后说不定是情敌。”
　　江宗棋瞬间回神，无措地站起来看着他，结巴起来，“怎、怎么会，我不喜欢这种类型…我是觉得她跟你长得有一点像，”他拧了拧眉又改口，“但也不是喜欢。”
　　他听到宋知绵后半句话，心里又冒出一些异样来。
　　谁想跟他做情敌，要做也是做……想到后面，江宗棋难为情地呼出一口气，“你也不行，我们当爱豆不能谈恋爱。”
　　宋知绵见他注意力从视频转移了，顺手将页面划开，“好，不喜欢就是了。”
　　“喜欢什么？”
　　冷不丁插进来一句。
　　沈洄从浴室推门出来，走到了桌前。
　　哄好了眼前这个大型犬，宋知绵实在没有再哄骗一只狐狸的兴致。
　　她将床头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拿起，飞快跳下床，可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模样，还实在有些滑稽。
　　脑海里又浮现出大巴外女孩快步走远的背影，沈洄将手里的毛巾攥紧也跟着走到浴室门外。
　　宋知绵正欲将门关上，却见门隙之外，沈洄靠在昏暗的玄关柜上也看了过来。
　　他衣服上还沾了湿润的水气，他一只手将衣摆处的褶皱扯平，另一只手抓着半干的毛巾，那双深得看不到低的眼眸透出认真的关切。
　　“你脚伤这么重，洗澡不需要人帮忙么？”
　　明明是诚恳的语气，宋知绵嗅到一丝不对劲，忙道：“不用了，我站着洗就好。”
　　帮忙？
　　沈洄怎么也不像是会把帮忙挂在嘴边的人。
　　想到这，他顿了顿，便也诚恳补充道：“我们还是不要坦诚相见吧，我太大了，我怕你会自卑。”


第127章 助演
　　沈洄将毛巾慢条斯理地挂回架子上, 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比都还没比，你就知道我会自卑？
　　宋知绵佯装不懂, 将浴室门飞快关上了。
　　这场澡洗得仓促，她将衣服洗完烘干, 扣上束胸最上排的扣子, 穿了几个月却越来越紧，胸口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她低头瞥了眼, 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是前几年生活不规律，营养也跟不上, 入营后食堂都是营养餐，平时也跑跑跳跳的，她竟然开始长身体了。
　　算算时间, 没多久又是生理期，原主大概没想过自己会留这么久，存量也不多。
　　看来这几天她得想办法单独出门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这时，手机里的学员大群又震动了好几下。
　　【赵禹：老师, 我刚进别问星期几的群, 显示已经满员了？】
　　【少年与夏：满员就是组队成功了，只能选其他歌哈，大家选歌速度快一点哟~】
　　大群对话一出, 大家顿时不犹豫了, 都单身了二十来年拼手速是多公平啊。
　　没多久就已经有三首歌显示满员。
　　在紧迫感之下，宋知绵也飞快作出了选择。
　　她点开名为《冲撞》的小群申请加入, 刚申请完, 就加入成功了。
　　上方的群成员数, （1）。
　　宋知绵：“？”
　　【唔, 就算这首歌要手吊威亚边跑边唱边跳，可能demo的音域很宽还有单人rap，也不至于连一个人都不选吧？】
　　系统唯有沉默。
　　它其实很想说，宿主你要不看看你在讲什么。
　　但它不敢。
　　宋知绵拿着手机出来，发觉三位室友也都在看手机，卧室大灯关了，每个人的床头都亮着一盏暖黄台灯。
　　听到动静，他们齐刷刷地抬头看过来。
　　见她坐下，江宗棋腾地跳起来，两个人的床之间只有一个床头柜的距离，他见之前坐在宋之眠的床边，他并不介意，举止也就顺手起来。
　　“弟弟，你选好歌了吗？”
　　宋知绵将小腿伸直，想晾干脚底的水气，“刚选好，你呢？”
　　“还没有……”江宗棋看到那片绷直莹白的脚背，慌忙别开视线，“说起来我们从入营前都没有做队友，这次要不组成一队吧？要是你心里已经有心仪的队友，我也可以帮你问问的。”
　　心仪的队友。
　　想起她与骆燃的约定，宋知绵朝对面床抬眼看去，对方也正巧抬头瞥来。
　　对视的瞬间，骆燃已经将眼眸低下去，手机屏幕映着对方神色难辨的冷峻面庞。
　　宋知绵也回眸点头，“可以呀，只是不知道我喜欢的这首对你合不合适？”
　　江宗棋思索一会，将毛茸茸的头就靠过来，沐浴后身上还残留着发丝草木的清爽香气，萦绕在她周身。“那这样，你先偷偷告诉我。”
　　面色不显，却正听着这处动静的骆燃和沈洄。
　　“……”
　　宋知绵抓起手机，正要将群名递给江宗棋看，却发现死寂的群里跳出一条消息来。
　　【A班沈洄已经加入本群，快和他聊天吧~】
　　【沈洄：哟，巧了这不是。】
　　【沈洄：既然又是同队，以后坦诚相见的机会很多。】
　　“坦诚什么？”
　　江宗棋面露困惑，将那句念出声来，得到的只有对面床铺一声意味十足的轻笑。
　　宋知绵淡定地关掉手机，“没什么，这首歌你喜欢吗？”
　　“比起其他公演曲目会冷门一些……”江宗棋很快露出一个灿然的笑，“但我也很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就它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骆燃的视线在屏幕上犹豫不定。
　　《别问》和《如故》早就满员，还有四首都是传唱度很高的流行曲，符合冷门、挑战性二字的就只剩《溺水计划》和《冲撞》。
　　他不确定宋之眠会选哪首。
　　要不，随便选一个？
　　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公他和宋知绵走向两路的场景，这次再错过，他们就没有再同队的机会。
　　想到这，骆燃心中自嘲。
　　他竟不想看到最坏的结果发生。
　　想必刚入营时，宋之眠也和他现在的心境一样吧，会为了追逐他去强迫自己适应一个个陌生的舞台。
　　指尖因为用力而被机身抵得发红，骆燃吐出一口气，任命般地申请了其中之一。
　　而后忐忑地点开群人员。
　　待看到列表那个熟悉的头像，他的眼底，渐渐浮出一丝笑意。
　　骆燃再度从屏幕上抬起头来。
　　宋之眠收回脚，盘坐在床上，和一旁高大少年旁若无人地聊着天，时不时笑起来。
　　倒好过原来的二人寝，毕竟当时都是宋之眠一个人在找话题，而他偶尔敷衍几句。
　　骆燃找出床头柜里的药油，起身走到二人之间。
　　“你拿回去吧。”
　　见宋之眠杏眸里闪烁着些许无措，他缓声解释道：“我也用过几次但也没用完，你的脚踝不是又受伤了吗？”
　　“那好，等用完了我再买给你。”
　　宋知绵伸手想将药油接过来，对方却没松手，紧接着，骆燃沉静的神色中多了一丝紧张的试探，他将头稍稍别开，看向床面，定定道：“你如果不方便，我还是可以帮你……涂药。”
　　【宿主，骆燃好感度75！】
　　耳边传来系统不争气的尖叫声。
　　宋知绵盯着骆燃有些过分挺直的脊背，和他眼下那抹不太显眼的红晕。
　　她可以确定——
　　骆燃现在的好感度类型，已经不在友情的领域了。
　　*
　　十点之前，学员们都已经确定好各自的曲目和队伍，节目组也准点在微博公布了每首歌的C位投票通道。
　　三位没有公布的助演嘉宾人选也敲定下来。
　　由于《少年与夏》一直以来都在某水果视频APP上直播，其他平台都是转播，所以这次的嘉宾也是台里定好的，除了少女春诗的队长许诗韵，另一位也是将要力捧的奶油小生。
　　投票通道之后就要公布嘉宾名单，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最后一位助演却仍旧没定下来。
　　就在大家都以为计划要延后之时，却突然收到一封来自乐悦传媒的工作邮件。
　　“……最后一位嘉宾，台里定了1DYLL的队长路鸠。”
　　导演接完电话，怀疑人生地又看了两眼来电号码。
　　他没听错吧？？
　　上周的路演这位路鸠和他所在的团可被他们狠薅了一把，现在搜索1DYLL出来的也俱是假唱男团的黑词条。
　　算是给1DYLL还算可观的路人缘来了一击重创，他们团粉和少年与夏未出道的未来团已经成了妥妥的对家。
　　……现在路鸠竟然还上赶着给他们当助演嘉宾。
　　这位圈内经验丰富的中年导演，一时间也真想不明白这位是憋着坏还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了。


第128章 揭晓
　　官博里那条猜测助演嘉宾的微博评论区, 高赞第一仍然是——
　　【首先可以排除1DYLL，其次可以排除路鸠】
　　“我还真期待明天助演嘉宾出现的时候这些人会有多吃惊。不过，路鸠跟我们节目三番两次扯不清, 外界会不会以为我们蹭热度？”
　　导演冷哼一声，“白送上来的脸, 不打才是亏了。”
　　但节目组也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今晚官博甩出了公演曲目C位评选投票通道和分组海报后，评论和热度瞬间暴涨。
　　【我草我看到了什么, 洄眠觉二搭了啊啊啊（房间跑圈】
　　【demo用心了，就是不知道妆造在线不】
　　【男德四人寝直接打包进组了诶, 这乱嗑也能嗑到一对真的吧】
　　但看到投票方式是投入通过观看和购买酸奶积累的奶票后，原本还亢奋的观众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下。
　　【同组争C？不要啊骆燃和宋我都想投】
　　【楼上不是骆燃粉丝吗？怎么不恨我女了】
　　【说实话眠崽现在的人气和同寝三个人争C还是有点吃亏的，撑死了平票】
　　不过, 按照往年的惯例，评选结束后学员们还需要在公演前录一段助力视频，为自己积累人气。
　　今年也依旧如此。
　　但粉丝们很快发现，今年的投票说明下方还附赠了一条小福利。
　　【提示：每组C位的助力视频可由投票用户指定内容, 内容如下：泳装、起床语音、卖萌、女装任选其一。】
　　各家粉丝马上兴冲冲地回到各自超话和粉丝群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尽量提前定好福利内容，而比起其他人的快乐，沈洄粉丝倒是稍显冷静。
　　以她们对沈洄的了解, 他的泳装肯定是上次那套只露头和手的冲浪服, 起床语音也定是充满戏谑的——“姐，你准备睡到几点？”
　　至于卖萌和女装, 沈洄女装上次都不出现在纯享版里, 这次只怕更不会录。
　　……倒不好自取其辱。
　　她们中还有不少人偷偷在嗑洄眠觉, 忙不迭去宋之眠的超话逛了一圈, 发现此时大家的意见很是统一。
　　女装。
　　大家瞬间脑补出可爱正太揪着裙摆一脸为难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合适！要是偷偷把奶票分一大半给眠崽，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
　　翌日清晨，天刚微亮，选管就已经敲响了每一间宿舍的门。
　　宋知绵睡得浅，瞬间醒来，发现对面两个床铺已经空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向一旁，只有江宗棋还在睡，长腿不安分地夹着被窝当抱枕，他优越的侧颜被窗外的晨曦镀上一层金光。
　　她走过去将人摇醒，江宗棋刚睡醒的脸颊比平时更红，两眼惺忪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不懂为何前一秒还在自己唇下嘤咛的人却在这。
　　宋知绵出声提醒道：“哥，起床了。”
　　江宗棋一怔，在她清软的声线下的声线下猛然回神，反应过来刚才一切都是梦之后慌乱坐起来，“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去，起身时下半身还裹了一条毯子。
　　宋知绵还没看清就见床上被褥被带到了地上，她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听到阳台门被人拉开，发出细微的滑动声。
　　沈洄已经穿着妥当，黑T外罩着一件A班外套，见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眉心蹙了下，将门又合上了。
　　“洗漱完出门吃早餐，今天有助演过来，我们早点到排练教室。”
　　宋知绵见洗手间的门还紧闭着，便拿起洗漱用品准备去过道的公用洗手台，刚走到玄关，臂弯里被放过来一件还温热的外套。
　　身后传来沈洄不咸不淡的声音，像是随口一说。
　　“先穿着。”
　　宋知绵腾出一只手披上肩，快步出门去了洗手台，在更衣室换好衣服才回寝。
　　她放好漱口杯朝沈洄招手，弯下腰玄关处换鞋，却发现洗手间的暖灯还亮着，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凑近敲了两下，“你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须臾，里面才穿出有些慌乱的声音，“不用了，你先去吧……我待会直接去教室找你。”
　　【江宗棋好感度+20、-20】
　　听到起伏巨大的波动，宋知绵只对门内应下声来。
　　去食堂的路上，她本还想将外套脱下还给沈洄，却被对方立刻拒绝。
　　他甚至还悠悠抛来一句，“哎，我昨天自卑到失眠一整夜，手没劲提。”
　　宋知绵：“……”
　　你未免过于记仇。
　　她在窗口排队选餐，忽然在隔壁窗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骆燃正站在窗口前，接过阿姨递来的两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的是双份豆浆和包子。
　　他回身的那瞬，两人的视线相撞，见她视线转而打量起他手里的早晨，骆燃脸上渐渐升起一丝被撞破的尴尬和羞赧。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其中一份递过来，“我买多了，你不用买了。”
　　要不是宋知绵亲眼见到他跟阿姨要了两份，她还就信了。
　　但她还是佯装出惊讶的模样，受宠若惊地走过去，“给我的？”
　　“如果不和口味就提前说，我下次也可以帮你带。”骆燃不自在地梗着脖子咳了两声，将心里话说出来。
　　他心想，毕竟宋之眠帮他买了几个月的早餐，他这也是还个人情。
　　宋知绵接过来还没吃，肩膀被人虚揽了下。
　　那人小指勾着的咖啡袋递到她眼前，强硬地插入进她和骆燃对话里来。
　　“香烤坚果拿铁，你总排队的那家。”
　　见她朝自己不解扬眉，沈洄晃了晃袋子，语气懒懒地补充道：“专门买的，不顺路。”
　　他的话意有所指，骆燃此刻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他盯着男孩接过去的袋子，心里好像被堵住，甚至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多嘴一句。
　　大方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哥哥们，我早上很能吃的。”
　　宋知绵笑容浅浅，将两个袋子拎高，“先一起找个座位吧。”
　　吃完早餐已是九点，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
　　待一行人到教室楼，刚至楼下，宋知绵就已经听到其他教室里传来的喧哗人声，有一些还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助演嘉宾已经提前抵达了各组教室，请学员们前往教室揭晓答案。”
　　走廊传来节目组温馨提示的广播声。
　　宋知绵一行人走上入口的台阶，发现江宗棋已经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位扛摄像机的大叔。
　　他挠了挠头，脸上已经褪去清早的红晕，“工作人员说要等你们都到齐了才能去教室，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卖这么大的关子。”
　　宋知绵双眼发亮，“会不会是上一季的学姐？”
　　骆燃沉沉道：“……我们进去就知道了。”
　　他已经提步上前，宋知绵也跟在后面，四个人身后跟着四台机器，随着他们一路走到二楼最里端的教室。
　　红褐色的木门上贴着极大的两个字，《冲撞》
　　江宗棋手快，已经先一步将门推开，两扇门向后退去，教室里的场景也变得开阔起来。
　　巨大的落地镜前，一个少年屈腿坐着，已经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聊成一片，听到动静后嘴角含笑地抬起头来。
　　待看清门口的人后，他抬起手来招了招，“哈喽。”
　　门外的曦光映在他浓墨般深邃的眼底，路鸠目光盯着沈洄，话语却不知道对谁说的。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其实江小狗早晨起床那个啥了……（对手指）就不过多描述了，给孩子留条底裤


第129章 编舞
　　看清来人, 站在最后的沈洄眼神微冷，却扯唇一笑。
　　“我们组的嘉宾原来是你。”
　　路鸠仍是挂着柔和的笑容，像是在跟前辈寒暄, “怎么，师哥这是不欢迎我吗？”
　　“你在QL都没呆多久, 跟我攀什么亲故。”
　　沈洄垂眸将咖啡杯装进袋子里, 并未再看他，似乎连眼皮都懒得再掀开一下, 说话漫不经心的。
　　路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初, “嗯，也对……我们现在还是初合作的关系。”
　　他好奇地看向其他三个人，“训练马上要开始了, 还不进来吗？”
　　见宋之眠最先提脚走过来，江宗棋也连忙紧随其后，他另一侧的两位高大少年也随之跟上。
　　教室窗外的阳光在地板上映出四人并肩的影子。
　　个子娇小的被围在正中间，却像是全队的主心骨。
　　路鸠看着这一幕, 撑在地板上的手指不禁收紧, 留下极淡的指痕。
　　不过弹幕仍震惊他的出现，并没有人注意到此处。
　　【活的路鸠！！我人傻了，他昨天不是还在山里录综艺吗】
　　【跑路狗怎么还在沈洄面前耀武扬威啊, 看了觉得真恶心】
　　【两人这么不和还来当助演？我不信路鸠缺这点通告费, 到底奔谁来的】
　　【本路鸠粉丝也想听解释，不然真的很寒心】
　　工作人员见人都走近了, 邀请道：“既然是初次合作, 那路老师也给现场和屏幕前的观众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 我是1DYLL的队长兼主唱路鸠。希望未来几天我们能相处愉快, 一起为观众献上最好的《冲撞》。”
　　路鸠站起来说完，又伸出右手递出来，“先握个手吧。”
　　他礼貌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见此，江宗棋和骆燃也客气地回握了。
　　轮到沈洄时，对方只是敷衍地用指尖跟他碰了下。
　　路鸠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朝前走了一步，待宋之眠伸出手来时，他才放低手腕将其握住。
　　掌心下的手只有他半个大，触感柔润。
　　他想起来，在泯阳的泥土地里，就是这只手将他的手背狠狠扇开了。
　　女孩的叱骂犹在耳畔。
　　就在这时，宋之眠已经飞快将手缩了回去，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心心念念着下一个环节。
　　“老师，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看完整的编舞了？”
　　工作人员将室内的投影仪打开，在幕布之上播映出这首歌的完整视频，《冲撞》不同于其他公演曲目，只听demo会觉得爆发和节奏感十足，但编舞对队员的舞蹈张力要求更高。
　　俗话说，就是他们会作出很多性感动作，但又不能让观众感觉太油腻。
　　幕布上渐渐浮出画面来。
　　迷雾之中四个男舞者以诡谲地姿势僵在原地，黑色身影立在鲜血一般的暗红色背景前。直到音乐响起，舞者们才恣意跳动起来，整个画面像是末日前夕的荒诞狂欢。
　　灯光和镜头迷离而摇晃，等到了副歌部分，歌曲里响起间断的鼓声。
　　舞步们一颤一收，手指从喉结处轻点着向下，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此时的弹幕，已经完全被“啊啊啊啊”所盖住。
　　视频最后，C位的舞者将两位队友的衣领勾着拽近，又将其猛地推开，而后手比枪状击落在助演舞者的颈侧，上下挑动几下。
　　又是一声，砰。
　　人要坠地之际，他的领带被对方缠绕拽住。
　　【这么涩！是我能不花钱看到的舞台吗？？】
　　【忽然后悔C位投了江宗棋，这个part我想象不到他怎么演】
　　【后悔+1，骆燃这种冷漠直男会跳出干架的感觉吧】
　　【哈哈哈哈那《冲撞》可以改名叫《顶撞》了】
　　一曲结束，室内也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机器细微的嗡鸣声。
　　江宗棋感觉浑身不适，朝着宋之眠的位置靠了靠，低声道：“哇，我没想到互动……这么多。”
　　要是C位是他，他都想弃权了。
　　可要是换成宋之眠……一想到他会跟其他三位互动，他心里更不舒服。
　　“主要是中心位的互动多，难度也最大。你们之中确定好最后的人选了吗？”
　　路鸠说完，不露声色地将视线落在二人紧靠的肩膀之上。
　　“路老师，C位票选通道已经暂停了，待会我们就会公布名单。”
　　听到旁边的提醒，几个人思绪各异，也只能强摁下，将舞蹈视频的齐舞部分又反复看了几遍。
　　有先前的舞蹈基础，齐舞部分不算很有挑战性。
　　宋知绵边看就边跟着跳动起来，手部动作学起来快，但脚踝因为受伤的缘故，时不时错拍。
　　沈洄和骆燃也在两侧跟练，江宗棋躲去摄像头的死角处抓紧吃着早餐。
　　跳完两遍，她后背已经开始燥热地沁出汗来。
　　她将耳前的碎发别去后面，抬起头来，发现身前的落地镜里正有人在她身后一瞬不离地看着她。
　　路鸠和沈洄的发色接近。
　　在阳光下，都是晃眼的蓝。
　　待到暗处时后者的蓝发还是纯粹张扬的单色，路鸠发顶处却能看到一片沉闷的灰黑。
　　见宋之眠也在打量自己，路鸠偏过头笑了笑，“宋同学，我们算是又见面了吧。”
　　摄影机后面，江宗棋将吃完早餐剩下塑料袋装好，闻言好奇地抬头，“又？你们之前见过吗？是商场停车坪那次吧。”
　　路鸠不答是或者不是，意有所指，“就是撞到的那一次。”
　　既不说是被粉丝撞到，还是他被撞到在地。
　　他视线划过他莹白脚踝处被创口贴遮盖的淤青，缓声问道，“你的脚伤怎么弄的？不会影响训练吧。”
　　宋知绵盯着他双眸，他总在笑，眼底却没多少笑意。
　　她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捞起地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也回以一个软软的笑容，“不影响，就是碰了一些麻烦的人。”
　　麻烦的人。
　　路鸠眉眼一沉，却听到身侧传来沈洄不咸不淡的叮嘱。
　　“那下次记得躲远点。”
　　“票数已经统计完毕，请每组暂停训练，队长和助演嘉宾前往大厅领回C位名单。”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将这场隐晦的硝烟盖住，在教室里循环了三遍。昨晚入群后，宋知绵和她的四个室友挤在安静的群里，互相不发一言。
　　还是她看不下去，通过丢骰子这个原始又公平的方式确定了他们组的队长。
　　点数最大的骆燃，此时动作一顿，揩了把汗转过身来。见宋知绵困惑地看过来，他微微赧然，沉声道：“我马上过去。”
　　他快步迈出门之际，路鸠也跟了上来，一前一后地穿过二楼走廊，按照规定前往楼下。
　　走廊明亮的长窗映出二人的侧脸。
　　自然而然地，路鸠看到骆燃那双形状熟悉的长眸，和他睫影下跟自己相似的黑色泪痣。
　　他忽地笑了下。
　　骆燃抬眸扫过来，听到他笑着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很像？”


第130章 C位
　　进圈之前, 骆燃也时常听到说他和路鸠长得像的言论，他们一个轮廓硬朗，另一个则温润文气, 最像的大概就是眉眼。
　　但粉丝们很清楚，这两人细看完全不像。
　　路鸠时常会笑, 眼眸也总是微弯着, 让人觉得和煦亲近，骆燃的眼睛看人时却总带着疏离, 和他的性格一样。
　　骆燃瞥过他的脸，未做停留, “你指的是？”
　　“只是随口说说，你别见怪。”
　　行到楼梯处，路鸠先一步迈下去, “我是想到之前有个儿时的朋友，她错把你认成我了。”
　　骆燃在身后脚步未停，不觉得这个朋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搭话。
　　两人走到一楼大厅, 发现其他组已经早早到齐, 不少人跟旁边的助演聊得正欢，看到骆燃身后的路鸠，大家脸上都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碍于镜头, 心有怨气的几个学员也不好吐槽什么。
　　“请各组队长过来领取信封。”
　　每一组的信封被装在透明袋里挂在墙板上, 等别人领得差不多了，骆燃才走近去了下来, 在镜头下将信封打开。
　　[《冲撞》组C位：宋之眠]
　　待看清内容, 骆燃猛地回想起刚才舞蹈视频里的互动动作, 呼吸一窒。
　　他飞快将卡片塞回去了。
　　拆完信封的学员们时不时发出几声哄笑, 有笑队友穿女装的，也有得瑟自己是录起床语音的。
　　这片热闹的环境里，一眼不发的骆燃就格外引人注目。
　　【看他的反应C位是自己没跑了，毕竟粉丝基数大】
　　【如果看不到弟弟的女装，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摔碗）】
　　【弱弱说……本铁粉投的宋之眠】
　　【+1】
　　弹幕里开始飘过数不胜数的【+1】，眼见事情开始朝期待的方向狂奔，粉丝们的视线恨不得在屏幕里的骆燃信封上凿个洞出来。
　　但他只是将信封捏紧，转身走了。
　　冷静的神色让人看不出端倪。
　　教室里，三个人还在紧迫的练习，音响里是循环一遍遍的乐声。
　　只不过每到最后一分钟的互动时间，他们就停下来默契地等待时间过去，只有宋知绵还会认真地重看视频上的动作。
　　这三个配合C位的舞者里面，或许就有她的位置。
　　这几天为了不让束胸太勒，她特地解开了一颗扣子，于弧度上并不明显。
　　但触感嘛……她上次碰过江宗棋的胸肌，和自己的差别很大。
　　好在只要她不是左一位的舞者，就没有露馅的风险。
　　教室门口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骆燃捏着信封刚走进来便对上数道疑惑的视线，除了队友外，角落里的工作人员也面露好奇。
　　他径直走到宋之眠身边站定，低声道：“人选已经确定了，不是我。”
　　男孩后颈因为大量运动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也浮着一层薄红，他歪过头，漂亮的杏眸凝过来，“那是谁，江……”
　　被cue到的江宗棋傻在原地，一瞬间有种想从二楼跳下去的冲动。
　　别吧，他宁折不屈。
　　他不想和同性队友互动，当然，除了之眠弟弟。
　　见骆燃没点头，只是薄唇抿紧，宋知绵顿了顿，“沈洄？”
　　这下，站在队伍一旁的路鸠罕见收了笑。
　　骆燃呼出一口气，将信纸抽出来递给他，“是你自己，票数有八百万。”
　　宋知绵：“……？”
　　八百万？？她微博粉丝数都没这么多。
　　她将信纸摊开，看到名字后半段是:[助力视频关键词：女装；风格关键词：兔耳少女。温馨提示：学员可以自行前往购买服饰，费用由节目组报销，也可穿着赞助服装]。
　　原来坑埋在这儿呢。
　　画面还同步配上了每个人的得票数。
　　观众看清之后，弹幕瞬间炸开。
　　【我不是做梦吧，甩了队友200w票，崽崽出息了妈妈好欣慰】
　　【看到关键词我就知道是沈洄的缺德粉丝哈哈哈】
　　【沈洄：怕什么来什么】
　　【这首歌就该让他C，谁懂一些弱O反攻四A文学！！】
　　骆燃话音刚落，宋知绵就感受到几道灼热的视线，那目光很是奇怪。
　　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难以启齿的……期待。
　　组内C位确定之后，后面的程序也都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他们组和别组不同，没有悬浮的主题和风格，能派的上用场的训练道具也不多。坐在墙角的道具老师朝路鸠招手示意，将储物箱里的东西指给他。
　　“这些领带可以方便你们练习，不过只有两条备选的，一短一长，最后舞台款的材质会更好些。”
　　塑料箱底，躺着两条墨绿领带，路鸠半蹲下来，将两条都拿起来攥在手心。
　　一条是真丝的，入手触感滑腻，另一条则是立体提花面料。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笑道：“哪一条够你顺手的长度？”
　　宋知绵不答，也随之半蹲下来，将他手里的领带抽走一条，真丝那条比较短，她料想拽的时候或多或少会碰到路鸠。
　　路鸠注视着她将另一条抽走，动作很快，提花粗粝的布料自他掌心狠狠擦过，是麻而痒的痛觉。
　　他眉心因痛而皱起，却听到宋之眠轻轻的哼笑一声。
　　“这条长度顺手。”
　　他几乎不看自己，也不觉动作粗暴，只是将领带在手腕缠绕几圈而后绷紧测试力度。“就是有点丑，你看，像不像地里的蛇？”
　　他也在意有所指。
　　繁复花纹映在他澄明的眼底，路鸠发现男孩对待自己总有一种对待常人不同的狠戾。
　　不明显。
　　但也像柔软白纸上的木刺，猝不及防就会将他扎痛。
　　偏偏他还不讨厌这种痛感，起码比其他触觉更能吸引他。
　　*
　　一切都确定好后，就要完全投入到训练中。
　　他们组的舞蹈老师准时从角落里走到镜头前，按照得票情况，整首歌的part也分了出来，骆燃第二，江宗棋第三，沈洄粉丝临阵叛逃当了cp粉，他的票数比江宗棋还少21票。
　　“后面的训练以这条为中线，”老师比划着地板上手机放置的地方，“宋之眠在左二，骆燃右二。”
　　她也在看票数，语速缓慢下来。
　　“江宗棋，右一；沈洄，左一。”
　　宋知绵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见沈洄已经从后面绕过来，站在了她的右手边。
　　“我们再来看一遍最后的互动，直接切到二分四十秒。”视频再次后拉，屏幕里的舞者步伐也渐渐变得急促狂乱。
　　而后，在迷离的音乐里，C位的手即将要放在宋知绵担心过无数次的地方。
　　现在，她从承受者变成了实施者。
　　明亮的镜面前，沈洄穿着黑T黑裤，只是很难从那片宽松布料之下窥见他的身形。
　　她的打量太显眼，引得对方桃花眸压下，定定地朝她瞥过来。
　　“？”
　　此时，屏幕里正好播放到那一段，配上低缓的乐声，氛围也变得暧昧起来。
　　沈洄忽然听到对方正气凛然的一句。
　　“哥，为艺术献身，你没问题吧？”
　　作者有话说：
　　绵：好险，差点就脱单了。
　　沈洄：……


第131章 互动
　　沈洄低笑, 语气慵懒地反问他，“如果我说有问题，你就不摸了？”
　　宋之眠像是被他的拒绝弄得措手不及, 白净的脸上浮出一丝为难，“那……”
　　沈洄以为他会打退堂鼓, 却听到他犹豫的低语。
　　“那我先浅摸一下?”
　　“所以你本来打算往深了摸？”
　　沈洄撩起眼皮, 斜睨着他，语气带了些不经意的调侃, “现在看我不同意，还打算用强。”
　　宋知绵没想到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 这都哪跟哪啊。
　　她回忆起沈洄平时的穿衣风格，又理解了。
　　除了那颗头，还有他的手和脚之外, 沈洄很少露出其他部位的肌肤，哪怕是夏天录制节目也经常穿一件薄外套，今天这样只穿T恤的日子也很少。
　　他的外套现下罩在她身上，是很淡的冷柑香。
　　舞蹈老师只看到他们两个在私语, 却听不见内容, 以为他们在交流舞步，下巴指过来，“来, 小宋, 你和沈洄先上来试试这一段吧。”
　　她将音乐暂停并且回放二十秒，镜头里左二背对着镜头, C位舞者的手从他身前缓慢抚摸而上, 而后将人推低, 俯身欲要啃咬颈侧。
　　不待沈洄回应, 另外三道视线几乎是一瞬间落在了宋知绵身上，她已经走上前一步，和老师一起面对着他们。
　　只要沈洄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抵触，他们就有理由来替换他做示范。
　　然而对方只是颔首，少见的顺从。
　　他大步迈开，站在了宋知绵身前，两个人面对着面近得连呼吸都彼此可闻。
　　宋知绵今天特地穿了增高鞋垫，这会也只比沈洄矮半个头，稍微踮脚就能将动作做满。她抬起手伸过去在大致的部位虚空比划两下，怕沈洄介意也就没有触碰，掌心和他的腹部保留了一指的宽度。
　　舞蹈老师看在眼里，没有出声点破。
　　男孩子对男孩子嘛，是有点放不开的。
　　就在这时，她的掌心感受到一抹坚硬的温热，像是碰到了对方腹肌。
　　宋知绵正要把手一缩，手臂被人掐着摁回原处。
　　“直接开始吧。”
　　未料男孩手臂也纤细得能被自己轻易扣住，沈洄察觉她困惑的视线，淡声声音解释，“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宋知绵挣动了下，感受到力量悬殊，“什么准备？”
　　沈洄很快松开手，低下眼眸，薄唇吐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眼。
　　“献身。”
　　乐声响起，低音提琴伴奏下时而穿插着随性的响指声，宋知绵抬眸和他对视，掌心按照既定的位置轻抚上去。
　　随着响指声一次次落地，她的手也随之向上，从对方的腹肌一路抚过胸口，再直至肩头。
　　渐渐的，她发觉掌下的这具身躯变得有些紧绷。
　　落在她脸上的那道视线也灼热起来。
　　她指腹越克制，耳边的好感度反而涨动更快。
　　宋知绵恍若未觉，全神贯注地做完整套动作，手指发力抓住他肩头，而后踮起脚。
　　没想到沈洄反应更敏锐，已经稍弯下来。
　　她手落空朝前滑下去，眼疾手快地将人肩膀扣紧，但双唇已经撞上了一个障碍物。
　　又很快擦过去。
　　好在她偏着头，没人察觉这个错位的意外，宋知绵已经全神贯注地将唇朝沈洄肩窝凑近。
　　留了一段距离，作出啃咬的动作。
　　镜头下，男孩像是被面前高大的少年整个人罩在怀中。
　　他只有一截小臂和葱白的手指露在外面，指尖摁着对方的肩，却因为那处紧实的肌肉而产生了些许阻力，连指甲都泛起粉来。
　　也不知怎的，唇瓣也像是被侵犯过的潋红。
　　【啊啊啊啊我的幻肢硬了】
　　【这是什么天选omega，我一个女的都把持不住（擦口水】
　　【沈洄，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救……这俩连舞蹈动作都做得这么涩，真的会嗑一些体型差】
　　宋知绵‘啃咬’之后，用指腹揩过唇角，互动到这里才算结束。
　　碍于镜头，不然她还想揉一下嘴巴的。
　　毕竟沈洄的下巴可真硬啊……差点磕到她的牙。
　　“不错。”
　　舞蹈老师鼓完掌，笑着掩住唇道：“完成度很高，后面多加训练可以更好，刚才是不是有点小失误？”
　　见宋知绵点头，她出言安慰两句，伸手重复着刚才她指尖抚摸的动作，一收一放。
　　“挑逗的感觉可以再加强……”
　　指腹的温热还未散去，宋知绵认真看着她的示范。
　　改进几次之后，就是和江宗棋骆燃的互动，一个是常见的搭肩wave，另一个则是镜面的互舞。
　　她也都做得投入。
　　动作虽然常见，但和江宗棋平时元气大方的选曲很不搭。
　　看着他面红耳赤，目光澄明中带着躲闪，身体却很配合地性感扭动并顶胯，宋知绵好几次忍不住笑出声，弹幕也瞬间被“哈哈哈”所掩盖。
　　【萨摩耶被迫装泰迪哈哈哈，没有歧视泰迪的意思】
　　【棋粉且养泰迪有被冒犯到】
　　练到最后，只有骆燃的配合最一丝不苟。
　　只有彩排舞台才会有镜子道具，为了达到效果，他们两个人的指尖在空中并不是碰触的，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距离。
　　好在最后一秒，她破镜而入，将他的手抓住往光明处跑。
　　冲撞的撞也体现在此。
　　他脸上的惊愕、茫然转而变成喜悦，神色变化连一旁的老师都忍不住鼓了鼓掌，“情绪拿捏到位了，继续保持。”
　　骆燃凝神点头，没法承认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宋之眠的手还握在他手腕上没有松，和上次拍商插广告时一样，也是突如其来的肌肤碰触，但上次他只能推开。
　　这次不用了。
　　他从小和爷爷相处，性格里一脉相承了对方的少言和自律，却因为远离父母而对亲密关系只有一种朦胧的概念。
　　或许是餐桌上的相敬如宾，书房里的促膝长谈，都平和又克制。
　　但这回，胸腔里心跳加速过后的缺氧感，令他有些萌生出一丝陌生的好奇。
　　【骆燃好感度+3】
　　内心猜测被证实后，宋知绵将手放开。
　　在虚拟面板粗略看了看，只这一早上收获颇丰。
　　吃过午饭，他们又投入到紧密反复的训练之中，路鸠除了早上的露面之外，下午没有再过来，宋知绵路过其他教室发现助演嘉宾也都不在。
　　节目组发放下来的日程表里，助演的排练都集中在了月底，也就是三天后的周日，周六则是学员和家长的温馨见面会，届时他们可以在岛外的恒海市自由外出一天。
　　而下周就是原主的生理期。
　　宋知绵指尖在日历上的周六上定住，看来也就这一天方便购物，还能拿买女装当幌子。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小天使们（肥啾转圈.jpg）


第132章 担忧
　　周六恰好是雨后天晴, 空气里褪去了往日的燥热。
　　三个室友都走后，偌大的寝室空下来。骆燃将房间打扫干净，又将窗户都打开通风, 才走出去在走廊上找了个有摄像头的空旷场所用来直播。
　　和他料想一样，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来不了, 打来视频的是爷爷。
　　直播间的手机屏幕里, 老人满头白发，精神矍铄, 眉宇间有和骆燃一样的硬朗凌冽之感。
　　两人聊天的画风也和其他直播间完全不同，没有温馨的寒暄, 老人坐在书桌前练习书法，雄浑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问的却是骆燃近期训练进展和训练情况，又厉声批评了他第一次公演时的带队失误, 导致全队票数落后。
　　【见面会（X）教导主任训话（?）】
　　【终于知道骆燃身上那股老干部气息是从何而来了】
　　骆燃手扶着栏杆，听着耳机里对方的声音，脊背挺得笔直，思绪却有些飘远。
　　走廊阳台上晾着不少学员外套, 有几件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伸出手过去将衣架扯正，手拂过的地方出现熟悉的字眼。
　　手指摸过袖口，衣服已经干了。
　　他将衣服单手取下, 挂在臂弯里, 低头时屏幕里的老人正将笔搁下，抬头朝他看来。
　　视频界面忽然一黑。
　　见对面挂断, 他拿着手机往回走, 快到寝室门口时又接到了一通语音电话。
　　“你和你的室友关系处理得如何？”
　　骆燃一愣, 明白过来爷爷问的是哪一位, 他斟酌着低声道：“关系还不错。”
　　“不错？”
　　他听到一声冷哼，“别人是不是挺喜欢你的？”
　　骆燃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质问，默然半晌，“……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宋之眠种种表现或许是，但他总不敢深想。
　　“还不是因为你的态度让我生气！”
　　“要是不喜欢，就该直接了当拒绝，如若喜欢，也别藏着掖着。你看看你，态度摇摇摆摆、忽远忽近的，糟践别人真心，哪有点正经人的做派。”
　　挨了一通训，骆燃也只是静静听着。
　　他确实做错了很多，明明从主题曲之前就下决心要跟宋之眠保持距离，却又一次次越界。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喜欢，又为什么会突然转性喜欢上一个男生，骆燃将臂弯里的衣服拿近，上面残留的洗衣液香味窜近他鼻尖。
　　现在只是偶尔简单的身体接触，他也会下意识牢记那种感觉。
　　无数次梦到宋之眠后，骆燃就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失效了。
　　“多说无益，我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电话里的老人训累了，啜饮半口茶，咂嘴道：“反正你那心大的爸妈从小把你放养在我这里，我也很该养出个特立独行的家伙，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骆燃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从小循规蹈矩、教养得宜，也可以放肆一回去喜欢男生，出了事我担着。
　　只是骆燃想，他不是喜欢男生，是喜欢一个人才会去喜欢他身上所有的属性。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应道：“您多注意身体。”
　　*
　　【骆燃好感度83】
　　系统说话时，宋知绵刚把束胸倒数第二颗扣子扣上。
　　她侧头看身后的店员。
　　“我没说错吧？这个尺寸确实小了。”
　　女店员不敢直视镜子里那两团满溢的雪色，红着脸慌忙地掀开帘子退出去，“那我去换大码的。”
　　回来时拎着两条不同色的从外面递给她。
　　凳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弹出来一条信息。
　　【沈洄：你好了么。】
　　【沈洄：我马上路过恒商，可以顺你一程。】
　　宋知绵换好束胸，回复他：【谢谢哥哥。】
　　屏幕里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许久却只发了个【嗯】过来。
　　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她问：“这款可以吗？”
　　“可以，另一条也帮我打包吧。”甜软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店员连忙去了收银台，操作一番将衣服打包好，待女孩结账后递给她。
　　待宋知绵的身影从店门口离开，她才撑着脸，难为情地深呼吸。
　　回想起刚才那幕，女孩雪白纤细的后腰被粗砺的裤头抽绳束住，她没想到细腰之上如此丰盈，想看又不敢多看。
　　打听客人隐私不是好习惯，只是这样诱人的身材，竟然要用束胸完全掩盖。
　　她不免觉得可惜。
　　宋知绵买完计划内的生活用品，又绕了两层逛女装店，上次的兔耳和裙装宋铃都带走了，这次只能买一副新的。
　　逛到第三家，她才在一堆头饰里找到搁在展架上的白色兔耳，宋知绵此时已经取下口罩，是平胸、有喉结的状态，举止也清爽利落。
　　店员指着下面一条裙子解释道：“帅哥，这两样是整套出售，你是给女朋友买的吗？可以让您女朋友亲自来试试。”
　　她拿起的是一件轻lo裙，腰部也有垂下的兔耳蝴蝶结。
　　宋知绵见衣服尺码合适，摇了摇头，“不用。”
　　店员以为她是要拒绝，却听她认真道：“我买给自己穿的，还有裙撑和内搭你都一起包起来吧。”
　　她在原地有一瞬石化，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帅哥，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看不出来，人长得这么帅，私下玩得挺花啊。
　　倒是旁边的顾客听着声音认出她来。
　　“你……你是宋之眠？！”
　　看到她回头的正脸，两个穿着制服裙的女孩对视一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我我，我是你的妈妈粉！”
　　“我也是！”
　　“妈妈……粉？”
　　听着宋之眠认真地喊出那三个字，脸庞看着比自己还成熟一点，她们莫名羞耻，硬着头皮疯狂点头。
　　临走前，宋之眠在她们央求下用小票签了名，捧着签名，她们才看清男孩买走的套装。
　　[兔耳甜心]
　　崽崽竟然选了这一套……未免也太可爱了！
　　“我出来是看到是个好帅的短发姐姐，刚才在洗手间里，多亏她借给我了。”
　　沈洄站在商场一楼门口，听到路过的情侣正在聊天。
　　捕捉到对话里的短发二字，他便朝两人来的通道多看了几眼。
　　来来往往的，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沈洄的肩膀被人拍了下，“走吧。”
　　宋之眠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两个大纸袋。
　　他挑了挑眉，看着男孩脸上舒朗大方的神色，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笑。
　　他最近过于在乎宋之眠的性别了。
　　似乎只有宋之眠是女孩，他才能解释出自己对同性室友种种不堪浮想的合理性。
　　……他不会，真的弯掉了吧。
　　沈洄带着宋知绵去往室外停车场，一辆瓷蓝色的大G正停在那里，见他们走近，副驾车窗摇下，探出一张和沈汐有六分像的脸。
　　保养得宜的缘故，看着也很年轻。
　　系统提醒她，【这是女主妈妈，柳娅】
　　在原书中，她和宋之眠一样是阻碍沈汐和骆燃的绊脚石，甚至还是将支票甩在过男主面前的恶毒女配。
　　柳娅的目光在沈洄身后的她身上打量几眼，勾起一个笑来，“小宋是吧，我是沈汐沈洄的妈妈，我今天正好没事，顺路送你们一程。”
　　宋知绵柔声道谢，跟着沈洄一起上车。
　　看到自家儿子先拉开车门，让他对方进去，柳娅眼底笑意渐深。
　　路上，沈洄才注意到宋知绵脚边的袋子里，露出了一抹毛绒绒的白色兽耳尖。
　　“……这是？”
　　宋知绵见他盯着袋子里的兔耳，又想起沈洄上次见她戴兔耳时的古怪神情。
　　他好像不太喜欢兔子。
　　她便伸出手，将配饰往衣服下塞深了些。
　　柳娅悠悠道：“女装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在后视镜里看到沈洄难得吃瘪的样子，掩嘴笑道：“小子，多上上网。”
　　“每组的C位需要穿特定主题的服装拍助力视频，我的主题是……是女装。”宋知绵解释道，有心将兔耳两个字抹去了。
　　“……”
　　沈洄看着袋子里的粉色裙装，陷入沉默。
　　什么主题，还要需要戴耳朵。
　　回岛的全程，柳娅都在透过后视镜偷瞥两个人的神色，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以她对沈洄的了解，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但她也不免担心。
　　要是小宋不喜欢男孩，沈洄岂不是在单相思了？可要是他也喜欢沈洄，这在床上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不懂两个男孩之间的事情，只是小宋看着细皮嫩肉，沈洄又没个轻重，经不起几次折腾吧。
　　她看沈汐的微博也很欣赏小宋，姐弟俩真成了情敌，她也不知道帮谁呢。
　　车抵达岛上时，沈洄发觉他妈的神情比上车时凝重许多。
　　他将宋之眠的购物袋提下去，柳娅靠近车窗，秀眉紧蹙，朝他招了招手，像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嘱咐。
　　他走过去，她又招招手，示意他蹲下。
　　而后才压低声道：“阿洄，这小宋最后要真是不长眼，没选你姐姐，选了你，你们相处时，你要记得多委屈委屈自己，不要由着自己性子来。”
　　沈洄：“？”
　　柳娅想了想，表情已有释然，“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让我抱上孙子了，反正家里的旺旺比你乖多了，我平时多抱抱狗也行。”
　　作者有话说：
　　沈洄：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妈
　　——


第133章 例外
　　两个偶遇宋之眠的粉丝, 当晚就将签名拍了照发去超话小晒了一把。
　　这一晒，看到小票上裙子款式的粉丝们更加眼馋宋之眠穿上的样子，扒着手指头数日子, 恨不能当场穿越到明天。
　　翌日下午，学员们的个人直播间合并成一个助力舞台直播间。
　　圆形舞台前是阶梯环形的座位, 此时空无一人, 距离助力活动还有半小时，学员们大多还在更衣室或者来的路上。
　　直播一开, 在线人数飙到了五千万。
　　此时也正是每日学员得票的更新时间。
　　以往日榜都是骆燃和沈洄的头像在第一位打架，江宗棋票数稳在第三。
　　最近宋之眠的名字已经有追赶上来的趋势, 但由于新粉多，有些还是爬墙来的，日票数跟第三咬得很紧, 总票数还有一些距离。
　　下午两点，屏幕下方日榜刚刷新，最上方赫然是宋之眠的头像。
　　【当日得票681万？？沈洄和骆燃加起来也才这么多】
　　【感觉是亲友或者土豪新粉投的】
　　【亲友怎么可能今早注册？而且这id好古怪，完全不像追星的】
　　【刷票自曝了呗, 我看什么粉丝签名也是设计好的吧, 就为了今天的炒作】
　　【楼上，说话要讲证据】
　　事出突然，宋之眠的粉丝即使在弹幕里尽力维护, 票数涨幅异常也触及了其他粉丝的底线, 越来越多刷票的弹幕冒了出来，还有一部分理智的粉丝在静待结果。
　　【榜一头像确实古怪】
　　【追星不都用自己爱豆头像吗？谁会顶着个边牧当头像, ID还叫在逃旺旺妈啊】
　　榜二更是初始头像和id, 点进首页也是一片空白, 连资料都没填全。
　　“宋之眠刷票？”
　　更衣室里, 赵禹捧着手机点进热搜词条，嘴里念着，“原来他才是隐藏皇族，三位人气学员争着同组，乐悦传媒力捧对象……放他爹的狗屁！”
　　乐悦要是力捧宋之眠，至于连个像样的老师都不给他用？
　　“就是啊，分组明明是自愿选择。”曾经在F班呆过的一个学员在一旁换衣服，义愤填膺道，“这些人怎么听风就是雨。”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人拉开，衬衫都没扣好的江宗棋急忙从里面冲出来，“你们是在说弟弟吗？”
　　“弟弟？”赵禹愣了愣，反应过来，“是说的宋之眠。”
　　江宗棋凑过来接着他的手机划拉几页，曾经闭了嘴躲在暗处的黑粉又冒出来，微博广场上一片乌烟瘴气。
　　他清朗的脸上难得染上一丝怒气，在室内环顾一圈，却没找到宋之眠。
　　也不知道他看到这些内容没有。
　　寝室里，看到热搜的骆燃也发现了一丝异常——榜二的ip和他爷爷所在地是一样的。
　　加上注册时间也很巧，他便点开了从没看过的朋友圈，果然发现他爷爷自动转发了一条投票信息。
　　【我已为学员宋之眠投出宝贵的一票，快来一起参与吧！[少年与夏]】
　　评论区里共友礼貌问是不是被盗号了，被他爷爷狠批一顿。
　　骆燃坐在床边，捏了捏眉心，顿觉有些棘手，只能给对方再拨去一通电话。
　　听完原委，他爷爷不甚在意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别管了，你安心比赛，我自己澄清。”
　　而此时，对一切浑然不知的宋知绵，正在更衣室对着镜子换裙子。
　　昨天时间紧迫，又要避免曝光，她就没细看。
　　没想到裙子背面有繁复的交叉绑带，层层叠叠的兔耳蝴蝶结横在她后背中间。
　　她背着手，系了十来分钟才系好。
　　这才得空去整理裙摆之下的长袜褶皱，又将袋子里也发饰也套上头顶戴好。
　　只不过这次的兔耳和上次有些不同，蕾丝发巾两边是没有支撑骨的白色绒毛，自他的头顶向短发两侧垂下，随着动作时不时擦过她的肩窝。
　　等一切整理好，她才发现半个小时马上要结束了。
　　宋知绵粗看了两眼镜子，确认没什么不妥，这才立刻推门出去。
　　走廊上的声控灯因这动静亮了两盏，最梢那头暗着，明暗之间有人背着光站在她前面。
　　听到动静，那人回过头掀眸看她。
　　“沈洄？”她认出了光影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你怎么在这？”
　　见少年不答，她的步子也犹豫地缓下来，停在原地。
　　沈洄最先看到了那抹轻盈摇晃的裙摆之下，男孩白皙纤嫩的双腿，只被一层乳白色薄袜包裹着在腿根处收紧，仿佛能看到蕾丝边缘的淡粉色。
　　他视线往上，不堪一握的腰身托着很是丰润的弧线，自领口处蔓延成两处微凹的锁骨，男孩的细颈被两条红色系带交叉缠绕着，没于肩后。
　　那些系带繁复但不突兀，包裹着男孩身上曲线。
　　更显得他整个人仿若一件完美无瑕的礼物，等待着人来拆开享用。
　　待看清宋之眠肩头垂落的是两条毛绒绒的白色兔耳后，沈洄视线定住，又想到超话里男孩跨坐在他腰间的动图。
　　“怎么也不说话，需要我等你吗？还是我先去舞台那边……”
　　她说着才走进过来，歪头时两只兔耳也跟着在肩头晃动，白得晃人眼，沈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明明应该排斥的。
　　他明明不喜欢男生，他很清楚。
　　可却对自己这个同性室友，总是冒出一些过于反常的欲望，还在最近越发频繁。
　　宋知绵走到他身边，沈洄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那目光和往常不尽相同，带着些灼热的温度。
　　也或许是走廊太闷了。
　　她感觉额头生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便快步往外走。
　　走过沈洄身边之时，一只大掌忽地将她拽了回来，她被拉回原地。
　　“等一下。”
　　沈洄有些沙哑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些许气息落在她后背，大手仍然牢牢扣着她。
　　“你干嘛抓着我？”
　　宋知绵身前是墙，背抵着他，侧头时不免有些恼。
　　细微清脆的铃响传入沈洄耳中。
　　距离近了，他才注意到宋之眠颈前的系带交叉之处，坠着一枚小小的铃铛，加上他背后那绕了几层的蝴蝶结……他现在倒更像一只等待着主人拆箱的宠物兔。
　　半晌得不到回应，她腰上的掌心却更热，温度下的心跳仿佛也抵进了她身体里面。
　　好一会。
　　沈洄长指将他后背处凌乱的蝴蝶结挑起，半压着眼皮看向那处，“你准备系这么别致的东西上台？”
　　“……”
　　她确实乱系了一个，听沈洄的语气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宋知绵每每回头，耳尖便得在他胸前扫动一次，这次她抿了抿唇，杏眸里带了些挑衅，“有本事你系个比我好看的。”
　　身后的人逸出一声极促的笑。
　　她感觉腰间的大掌用力了一些，如同烙铁一样将她钉在原地，确保她不会乱动后才松开手。腰后的束缚骤然一松。
　　她感觉束带被什么牵住，像指尖一样在后背之间游走，又很快坠下。
　　宋知绵透过一侧的长镜，看到她身后蝴蝶骨处飘起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结。
　　镜子里，她身后的沈洄也放下手，眉尾微扬了扬，似是在问，如何？
　　“哇——”
　　宋知绵弯起眼，夸得很不走心，“哥哥你技术真不错，我太爱了。”
　　她此时因为燥热已经沁出薄汗，脸颊也泛起红晕。
　　像是不知道在昏暗的灯光下听到这股清软的嗓音，还有含义不明的夸赞令身后的少年脑海里不由联想到什么。
　　身后的沈洄骤然直起身子，拳手抵在唇边咳了咳，以此掩盖身体的热意。
　　“下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不要再对人讲这种话。”
　　“哪个大男人天天穿女装啊。”宋知绵顿了顿，朝走廊外迈去，状若无意道，“这样夸你也不行？”
　　身后没有说话，只有跟上来的脚步声响起。
　　直到舞台通道近在眼前，她从台阶上迈出去，才听到一段低低的回复。
　　“……对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卖萌
　　宋知绵提着裙摆进去时, 活动已经开始了。
　　裙摆太大，进出座位不方便，她索性就站在最后排的空地上。
　　听到动静, 后排的学员回过头来，认出她来后, 几个少年都愣在座位上, 头也不回地呆呆看着她。
　　感受到那几束直勾勾的目光，一旁的沈洄朝前走了半步, 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椅背之上，也将男孩半挡在自己身后。
　　第三个上台的是楚阳。
　　他是组内C位, 关键词也是女装。这会他正穿着吊带长裙，单薄的纱裙几乎裹不住他勤于锻炼而健硕的身躯，腰部肌肉撑得紧绷, 几乎下一秒就要被撑破。
　　他表情也有些咬牙切齿，词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你们快看啊，裙子下面好多乌黑的腿毛！！】
　　【楚阳：人固有一死，但最好不要社死】
　　【再看几眼功德要没有了哈哈哈】
　　【穿得很好, 下次不许穿了】
　　待轮到江宗棋上台时, 弹幕滑动速度明显加快，他人气高，但友好的弹幕里仍时不时飘过“皇族必糊”“宋之眠刷票”的字眼。
　　好似能看见弹幕般。
　　他说完自己的助力感言, 忽然将话筒攥紧了些, 表情多了几分认真，“我还有一些话想说, 那就是关于这次《冲撞》的组队, 是我要求和宋之眠同组, 他才把自己的选曲告诉我的。网上那些说什么我们为了捧他而被迫选这首歌的都是谣言, 没有的事。”
　　江宗棋视线在台下找了一圈，但光线太暗，他顿了顿，便难为情道：“……是我自己私心想跟弟弟组队，因为他是很好的队友，也是很好的舞者。”
　　其实还有一些原因，但他也说不清楚。
　　【cp粉爬墙ing，真的会爱一些直球小狗】
　　【我就说嘛，眠眠压根不是什么皇族】
　　【呵，那刷票也解释一下呗】
　　【不好意思解释还真有，指路wb骆韫教授，对你们没看错就是那个国画大拿，骆燃的爷爷骆韫，说刷票的都给我去看清楚！！】
　　两分钟前，这位只在微博偶尔晒晒画作的老人，难得发了几张截图。
　　[骆韫：一把年纪了也喜欢追星。]
　　图里是他为买赞助的订单，还有一些学生私戳他说也喜欢宋之眠，来请教他怎么投票的聊天记录。
　　沈氏集团旗下的高奢女装品牌也随之发博，内容就更含蓄了。
　　[Forelsket：老板娘的招财犬旺旺~]
　　图片里，朝着镜头歪头吐舌的边牧身后是堆成小山高的优呦酸奶，如果置换成票数，数额也非常可观。
　　那只狗一下子让粉丝瞬间想起了日榜打投第一的在逃旺旺妈。
　　【真相大白，原来是骆燃和沈洄的家长看上了隔壁家小孩】
　　【哈哈哈黑粉想必脸很痛吧】
　　【骂过宋之眠的都给我滚出来道歉，别装死】
　　原本还在叫嚣的恶评已经瞬间从弹幕中消失，其他冷静的路人也纷纷冒出头来。
　　【非粉，宋之眠确实改变了很多，没必要再揪着小男孩无脑黑了吧】
　　【我只想知道宋之眠什么时候上台，太期待了】
　　【期待+1】
　　看到风向逆转，导演连忙把手里的名单划了划，“不推迟了，宋之眠就按原顺序上台。”
　　工作人员忙应下，朝演播室的人比了个手势。
　　“第九位，宋之眠。”
　　“让我们有请这位选手上台为自己和队伍助力！”
　　台下一角，骆燃确认自家爷爷发了微博，心才落回肚子里。
　　今天下午都没看到宋之眠的身影，听到喊声，他也朝四周看去，其他学员也纷纷扭头寻找着那道身影。
　　就在这时，座位之间过道的绳灯被踩得晃了晃。
　　灯光最里端有人走过来，他步伐轻盈，很快就走到了大家眼前，学员们率先看到的是两只雪白兔耳，在男孩肩头坠着轻晃。
　　旋即，他们才看清了宋之眠的打扮，他穿着条宫廷风的连衣裙，即使光线昏暗，露在外面的几处肌肤也白得发光。
　　裙子包裹着他纤秾有致的身躯，裙摆只到膝盖上方，剩余的腿被白袜遮盖住，越是看不清，弧度却越引人遐思。
　　看到这一幕，楚阳忍不住捏了把自己的胸脯，低声道：“明明都是贴的假胸，怎么他这个看起来比我的性感多了，这小孩腿毛也不长的吗。”
　　此刻大家心里的想法很是统一。
　　活菩萨吧。
　　还真的有如此适配女装的男生，他们也太有眼福了。
　　江宗棋就坐在过道旁的座位，他也怔怔地看着宋之眠，忘了言语。
　　直到男孩从他身边走过，他看到裙摆和长袜之间的空隙，有一抹腻雪般的肤色，丰润得仿佛掐一下都能陷进去。
　　这让他想到自己吃过的雪媚娘。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为何……竟会好奇那处的味道。
　　江宗棋懊恼地捶了下额心，强迫自己将这些奇怪的想法逼出去，扭头看回台上。
　　宋知绵走到台心站定，身前不断响起好感度上涨的系统音。
　　她将话筒调低，侧头问道：“我是念自己准备的词吗？”
　　台下的工作人员摇摇头，递上来一张卡片，她半蹲下接过，却不知道自己细微的举动，让屏幕静了一秒。
　　然后是无数条蹦出的弹幕。
　　【啊啊啊袜子绷紧那一下，我看到膝盖是粉色的！谁懂！狠狠踩到我xp了】
　　【我只注意看领口了，话筒可真白啊】
　　【你小子最好说的是话筒】
　　【我只在想皮鞋踹人很痛吧，想被眠妹踩踩（bushi】
　　宋知绵看到背面写的是C位专属，翻过来，她的名字下方有一段话。
　　看清楚后，她有种撕毁掉的冲动：“……”
　　这真的是碳基生物可以写出来的助力发言吗？
　　她作为演员的信念感从来没有这么微弱过，真的。
　　镜头下，男孩抿唇盯向手中的卡片，精致的脸上浮出一抹难色。
　　半晌，他握紧手中的话筒，抬眸认真道：
　　“请一定、一定要继续支持我喔，不然我会难过的……”
　　前半句话很正常，但从他清软的嗓音下吐出来却显得尤为可爱，可爱得让人心颤，恨不得把之前没投的票都补上。
　　只是观众觉得，还不够。
　　节目组的整蛊没这么简单吧！
　　镜头拉近，镜头前的男孩忽然将右手抬高，在空中捏成拳，而后将手往前一挠，并眨眨眼。
　　“爱你们哟，喵。”
　　宋之眠做出一个他从来没做过的甜美wink，单侧酒窝在他嘴角显现。
　　台下有一瞬死寂，紧接着是冲破房顶的嚎叫声，学员们叫着闹着，有些还激动地站起来，“握草，太可爱了！多卖萌我们爱看！！”
　　远处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弟弟，我也爱你哟！”
　　叫闹声很快变成一片哄笑，在这片哄笑中，骆燃只是静静凝望着台上那道夺目的身影。
　　他恍然发觉，不是宋之眠在喜欢他。
　　是男孩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可现在的他却离不开被宋之眠喜欢的感觉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宝子反映这个世界太拖了，我本来想把女主事业线写得饱满一些所以节奏被拖慢了，如果都觉得无聊的话我就砍掉或者略写吧，那就大概三章可以结束了，也征求大家意见ovo~
　　——


第135章 腻歪
　　演播室楼下的一辆保姆车中, 少年正靠坐在后排座位，前方搁着一台平板。
　　他一瞬不离地盯着屏幕里的宋之眠，阴郁的眉眼被车内缭绕的白烟模糊开来。
　　宋之眠刚走下台就被室友拽进拥挤的座位里。
　　本来就逼仄的空间, 他坐下时几乎要擦过那几人的身体。
　　路鸠挪开视线，只觉闷燥至极, 将烟摁灭, 手指下意识地按了按后颈。
　　指腹触到一快熟悉的疤痕。
　　他皮薄，低头时后颈有一块凸出的椎骨, 那块烫伤便尤为明显，他对粉丝的解释是无意撞到的。
　　他自己记得就够了。
　　记得为了回国, 他是如何让自己像商品一样承受各样的挑选，又是被如何像狗一样被打上烙印。
　　因而他开始对抽烟上瘾。
　　每抽一次，就好像将没长好的疤连着肉剥下, 自虐般的方式让他记得更牢。
　　“我是说你怎么铁了心要来当助演，原来是对他感兴趣。人嘛，倒是个顶好的苗子。”
　　经纪人待烟雾散开，将车窗关上, “国内还有热度的男团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要是你能晚两年出道，说不定你们现在就是队友。”
　　“一个赚钱机器。”
　　路鸠将手缩回，讥笑着撑头看他, “公司也肯等两年？”
　　……
　　助力视频拍摄完, 他们聚在外面的大厅里，每个人手里都被发了一张心愿卡片, 写下自己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活动、最想挑战的ta、最想一起成团的队友以及最想拿到的名次。
　　【骆燃好感度+6, 目前88。】
　　声音响起时, 骆燃正安静站在她桌对面, 俯身写着手里的心愿卡片，也并未跟她讲话。
　　宋知绵捏着笔，朝对面看了看，实在很难把对方的神情和面前好感度对应上。
　　骆燃的耐力，确实比她想象中强。
　　只是她难免会想，真正的喜欢是具有排他性的，要是有朝一日他的危机感到达了顶峰，耐力崩盘的尽头会是什么。
　　“弟弟，你最想成团的队友写的是谁？”
　　江宗棋从她身侧靠过来，悬空的笔头被撞了臂弯下，她的笔迹在卡面上拉长。
　　江宗棋已经困惑地将纸片拿高，“这是什么字……0？还是口，我们谁的名字有口。”
　　闻言，旁边的骆燃和沈洄都已经抬起头来看向她。
　　“我刚才在发呆呢，写了一笔就被你撞歪了。”宋知绵将纸片要回来，装作要重新写，江宗棋已经将自己的卡递了过来，狗狗眼眨巴眨巴，语带哀求。
　　“我的江宗棋是这三个字，你可别写错了。”
　　“可我发呆前想的好像不是这三个字……”
　　她故意说完，见对方的嘴角瞬间垮下来，轻笑出声，将笔端握紧，很快写上了三个名字。
　　“好了，《冲撞》组肯定可以一起成团。”
　　她答得认真。
　　三个少年心中虽然极度想把另两个人的名字划掉，也只得强压下来。
　　骆燃看她写好，也将自己的卡面上的红绳勾起，挂往身后仿真树枝桠上。
　　那上面已经挂了不少卡片，被空调冷风吹得打旋。
　　只是随便一眼，他就看到许多张上写着宋之眠的名字。
　　他现在很难不注意这些。
　　弹幕也自他身后的镜头里看到那些卡片。
　　【还真的都是眠崽！！弟弟未免太抢手了吧】
　　【少年与夏唯一团魂——宋之眠，听懂掌声】
　　【沈洄怎么还不挂啊，我好奇他写的什么】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沈洄，也将笔搁下，长指勾起卡上的红绳。
　　宋知绵也有点好奇。
　　但对方捏着卡片悠悠地走到树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轻松地朝上掂了下，手臂朝树顶甩去。
　　等大家反应过来之际，那张蓝色卡片已经被挂在了树顶最高处。
　　一排镜头齐刷刷地转向那处，但终究矮了大半截。
　　什么都没拍到。
　　镜头后的副导：“……”
　　这是挂心愿卡还是抛鸟呢！他怎么拍啊？！上一台无人机吗！
　　这还没完。
　　镜头里沈洄煞有介事地怂恿起身旁的男孩，“挂得越高，心愿越容易实现，要不要试试？”
　　他心目中乖巧的宋之眠，竟还被诱得点了点头。
　　副导无声愤怒，这两人搁这儿卡bug呢？？
　　“我可能甩不掉那么高，要不你帮……”
　　她是想说要不你帮我甩，话音未落，身前一道阴影已经压了下来。
　　“……我帮你。”
　　宋知绵先是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整个脚也跟着悬空了。
　　就这么以一个熟悉的姿势，被提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提起她的既不是沈洄，也不是江宗棋。
　　她愣愣地盯着身下骆燃那双墨黑的长眸，对方睫毛颤了下，视线躲开她的，低低道：“……挂吧。”
　　“这样方便一些。”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道。
　　提出提议的沈洄，却盯着他们，微眯的双眸透出冷意，“之前都没发现，骆队还这么热心肠。”
　　如果是往常，她穿着正常的训练服被人提溜起来，或许不那么惹眼。
　　只是现在，宋知绵还穿着那件lo裙，她担心触碰间被骆燃察觉些什么，加上旁边还有个心细的沈洄盯着不放。
　　反而不好乱动了。
　　整个弹幕也像被炸过一般，过于震惊而离奇安静半秒。
　　【卧槽？卧槽！我不是眼花吧】
　　【啊啊啊啊骆队A上来啦！打起来！！】
　　【你们直男搞什么，比弯了还腻歪（我爱看】
　　宋知绵只好一手撑着骆燃肩头，一只手捏紧卡片伸直。
　　可她又不是面团捏的。
　　她的腰虽被骆燃的大手紧紧箍着，但缎面的料子还是使得她整个人慢慢向下滑落，眼看骆燃的手也快从她腰间滑到上面，宋知绵下意识夹紧对方的腰。
　　一瞬间，她感觉喷洒在颈间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要、要不算了，挂矮了也能实现的。”宋知绵为难地回头，对上沈洄的脸，他却忽而勾唇一笑，不似往常，笑容里有种挑衅的味道。
　　“队长都帮忙了，怎么就算了？你怕什么。”
　　他走近一步，让三人本就不远的距离变得更近。
　　几乎是一拳之隔。
　　镜头下，沈洄一只手扣住对方伸直的手腕，另一只大掌落在男孩纤弱的肩头，安抚般拍了两下。
　　对方黑色发尾垂落的兔耳因他无意挑过的动作，像是紧张般晃动起来。
　　宋知绵感觉另一道呼吸落在她耳畔，她的手腕被扣紧，被操控着抬高，沈洄倦懒的嗓音里头一回带着些循循善诱。
　　“别紧张，来，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反击
　　金色卡片如流星划过空中, 最后坠在树顶蓝卡的旁边。
　　两张卡片相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宋知绵低头，假装没看见沈洄眸中得逞的笑意。
　　她指尖戳了戳骆燃的肩, 语气弱弱的，“骆燃……可以放我下来了。”
　　“嗯, 好。”
　　骆燃将手轻放开, 见宋之眠低头整理裙腰间被捏出的褶皱，才意识到他刚才抱得过于紧了。
　　他不自在地偏头摸了下鼻尖。
　　江宗棋原本绕去了树后面, 见状三两步跑回来，委屈道：“我还说找个上镜的树枝呢, 你们竟然背着我玩。”
　　他立刻将自己挂好的卡片取下，也朝宋之眠的位置抛去。
　　骆燃看到三张卡面亲密地悬挂在一起，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个薄薄的东西。
　　“要不你也和我们挂在一起吧？”
　　骆燃对上宋之眠弯起的月牙眼, 看着男孩眸底的微光，心中怔忪。
　　几分钟后，大厅仿真树顶正高悬着四张颜色各异的心愿卡片，蓝色、玫瑰金、橙色、森绿, 代表着各自的应援色。
　　随风轻摇的卡片在灯光和树影的笼罩下, 看上去无比和谐。
　　谁也猜不到，这一幕会是数年后、无数次cp粉撕得不可开交的场合里，一直让团超引以为傲的神图。
　　活动结束后, 宋知绵回寝室换衣服, 拎到洗手间的包里不仅有她的束胸，还有节目组发放的硅胶胸垫。
　　为了把戏做全套, 她特地领了一对。
　　推门出去, 正好撞见在玄关喝水的江宗棋。
　　看到她手里的肉色垫子, 对方一愣, 喃喃道：“原来是道具，我还以为…”
　　宋知绵顿步，“你以为什么？”
　　江宗棋声音却越来越低，“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看没有穿在衣服里”
　　他顿了下，把到嘴边的“大”字咽下去，“……明显。”
　　宋知绵低头看了一眼，发觉领的确实是小码。
　　“你还有这种能力，看一眼就能比较出来？”
　　江宗棋被水呛了下，连忙摇头，不敢看他好奇单纯的目光，“可能看错了。”
　　其实平时，他并不在意这些。
　　可今天下午，他却看了宋之眠很多次，视线几乎都没有离开过，以至于男孩身体的每一处都烙印在他脑海里。
　　闭眼都能清楚回想起。
　　闻言，在一旁换鞋的沈洄也抬起头，朝她扫来一眼。
　　道具被宋之眠正放回抽屉里，发出“咚”的一声。
　　倒让他想到更衣室里那次偶然的擦身，撞过他胸口的明明是一团轻软的云。
　　短暂的休憩后，学员们分批回到了各自组的训练室。
　　此时的训练楼灯火通明。
　　第二次公演是总决选前最后的集体舞台，会在各大视频平台转播，也比一公更隆重、更盛大，他们都很期待这些来之不易的机会。
　　楼下整齐停着几辆保姆车。
　　路鸠跳下车之际，旁边车里也走下来两个女生，沈汐他打过几次照面，另一位是少女春诗的队长。
　　他跟许诗韵也不熟，不过她闺蜜倒是个对他一往情深的恋爱脑。
　　沈汐被身边人牵紧，她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诗韵强压下撞见路鸠后萌生的惊讶，注视着他走到二楼后消失，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今天是助演和组员单独排练的时间，也配备的单人训练室。
　　比起其他教室里学员安静等待助演前辈的崇敬态度，宋知绵则显得过于淡定。
　　他一直对着镜子联系自己的part，没有多余留神给旁人。
　　另一间训练室里，三个少年也在有条不紊的训练着，但并没有几句交流。
　　练到中途，骆燃的手机忽然狂震了几下。
　　他将音乐暂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发来消息的却是营里一个从未讲过话的学员。
　　【燃哥，我昨晚在走廊捡到了一个本子，好像是你的，你要不看看？】
　　见他不回复，对方便拍了两张照片发来。
　　看到扉页，骆燃想起来，他在宋之眠的床头见过这个本子，内容似乎是关于他的。
　　好几次，对方遮遮掩掩地写完又合上。
　　他划到第二张照片，果然看到纸张上贴着他的小卡和手绘图。
　　骆燃低头打字，【是我的，我晚点来拿。】
　　话还没发送过去，对方又拍来第三张。
　　照片里，他的手绘侧脸之下，却歪歪斜斜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夏南鹊……不对，现在应该喊他路鸠了。]
　　骆燃盯着那一段话，将打好的字删除、修改，【我马上过来。】
　　*
　　隔壁教室
　　路鸠进来时，室内正回响着低迷曲声，声音中伴随着男孩跳舞时的低喘。
　　他抱臂站在墙角，没有出声打断。
　　直到一曲结束，宋之眠弯腰去拿地上的水杯。
　　他自镜子里看到路鸠，语气淡淡道：“来了？去拿道具吧。”
　　路鸠鲜少被人这样指挥过，眼里闪过意外之色，但还是半蹲下在箱子里找出选定的提花领结。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宋之眠因为吞咽不断滚动的喉结之上。
　　宋知绵被他打量着，坦然地回盯过去。
　　路鸠耸了耸肩，起身将领带挂在脖子上，长指挑着一端，“宋同学，我不会系这个，来帮帮忙？”
　　他料想宋之眠会拒绝，却见他放下水杯走了过来。
　　路鸠看到他皱着眉拿起自己颈前的领带，难得快意地勾起唇，歪头仔细打量他的眉眼，“杨棉？你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他抬起手，很想碰一下男孩紧皱的眉心。
　　“因为这里没有摄像机。”
　　宋之眠手指已经灵活地打了个结，抬眸看他，就在路鸠不解时，忽然感觉到领带那头传来一股猛烈的拽力。
　　紧接着，对方屈腿朝自己踹过来，他感觉腰腹剧烈一痛。
　　路鸠没有设防，人已然吃痛得被撞地前栽了下。
　　双腿的膝盖在地上叩出一声巨响，几乎是跪在她面前。
　　偏偏他的脖颈仍然被领带绕着，领带那头在宋之眠手里缠绕几圈，收紧时路鸠被迫仰起头来，他额心已经满是冷汗。
　　宋之眠朝他一笑。
　　那笑像是在模仿他，眉眼温柔，语气也礼貌十足。
　　“路老师，我都说过了，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那笑容绽放在男孩清秀的脸上，配合他轻缓的语调，有种莫名病态的昳丽。
　　明明身体快要被痛和窒息感淹没，但感官也无限放大，让他的身体变得更敏感。
　　他只感觉宋之眠俯下身，用领带拍了拍他的脸，认真道：“这是第一个编舞动作，我优化了一下，被蛇绊倒的感觉怎么样？”
　　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
　　倒更像他脚下虔诚狂热的教徒。
　　路鸠知道他在报田地里摔倒的仇，但这种凌虐感又让他心脏瞬间收紧。
　　和烟一样，他又在上瘾。
　　颈间的力度骤然一松，路鸠喘出一口粗气，凝着眼前男孩纤细的脚踝，淤青还没完全消退。
　　“我那天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起来，练下一个动作。”宋知绵没理会他的解释。
　　路鸠站起来，脖子上狼狈地挂着一条松垮垮的领带，他伸手扯正，问出了郁结在心里很久的话。
　　“骆燃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你还真打算跟他一起成团？”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扭打
　　说完这句, 路鸠料想能在宋知绵看到惊讶、或是慌张，但都没有。她只是抽出纸巾擦拭额头的汗，丢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 我是为了你才要和骆燃成团。”
　　话说到一半，宋知绵像是被话逗笑了一样弯起眼来。
　　她笑时, 语调变回了平常的清软。
　　但路鸠是头一回听到她这样温柔的语气, 不自觉心跟着一跳，就听她反问道：“你一向都这样自恋吗？”
　　路鸠瞳孔收紧。
　　听她叹气, “刚上节目可能是为了你吧。”
　　但这只是原主的初衷。
　　“但很快我就发现，骆燃和你一点也不像, 除了那双眼睛。可我为什么不肯退赛留到现在？凡事都有个试错和取舍的过程嘛，你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想到吧。”
　　路鸠瞬间恍然, 他向来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取了什么，他宁愿相信是宋知绵爱上了舞台。
　　至于舍掉的，想必就是他自己。
　　路鸠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撒谎的迹象, 可她双眸清亮, 一眼都能望到底。他胸口急速起伏着，忽然冲了过来，大手紧摁住她的双肩, 像一头愤怒偏执的幼兽。
　　“你在骗我？你明明就暗恋我, 况且我还救过你的命……”
　　可被他堵住的女孩，只是不耐地挣扎了下, “救我的是夏南鹊, 又不是你, 何况恩情早就还完了, 你不会蠢到就为了这些问题过来当助演吧？”
　　“而且儿时暗恋你怎么又知道？你偷看我日记？”宋知绵一顿，看到他脸上的慌乱，佯装讶异，“我猜对了。”
　　路鸠被她屡屡戳破，又被耍了一次又一次，恼羞成怒捏紧她的肩膀，“……别忘了，我知道你真实身份，随时可以曝光让你退赛。”
　　“你猜路鸠资料学历造假，这个词条会不会更劲爆？”
　　打蛇打七寸。
　　果然，宋知绵说完便看到上一秒还气焰十足的少年，下一秒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咬着牙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瞪着她。
　　她回复了轻软的语调，“别瞪我呀，一般人我还不耍呢，没你这么有意思。”
　　这是实话。
　　宋知绵低头，点了一下他腰腹处，“还疼么？”
　　路鸠幽暗的眸光颤了颤，明明早就对身体的碰触并不敏感了，但被她指腹触过的地方罕见有些燥热。
　　他松开手，并不答。
　　见女孩训狗般，在那处轻慢地戳了戳。
　　“少反抗，多配合，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路鸠眸子里晦暗的情绪起伏，不知道她在说训练，还是在说人，身后的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
　　力气之大，连教室内的悬灯都跟着晃了几下。
　　地板上映出两个人亲密的影子，来人踩着影子走过来，薄唇此时抿成一条直线。
　　宋知绵看清来人。
　　“骆燃？”
　　骆燃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递来，“有人捡到了这个，是你的么？”
　　巴掌大小的记事本，是她之前用过的。
　　宋知绵伸手接过来，翻开一页，看到的熟悉的涂鸦，骆燃注视着他们搭在一起的手，伸手翻到第二页。
　　米黄色的纸上涂着一张侧脸，画到眉眼处就停笔了。
　　“这个人是谁？是我么？”骆燃神色难辨，长眸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旁边的路鸠悠悠道，“我怎么觉得是我呢。”
　　骆燃眉心微蹙，扭头问他，“你们之前认识？”
　　“他没告诉你吗？”路鸠耸了耸肩，半假半真道，“我们是睡一张床、穿过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也约过要一起成团。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弥补他的遗憾。”
　　骆燃气极反笑，他讥讽道：“你还没死，就成遗憾了？”
　　闻言，路鸠表情一冷，反手将他的衣领揪住，字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捡漏的人，该感恩戴才对吧。”
　　一瞬间，宋知绵听到了拳头到肉的闷声，她甚至没看清是谁先动的手，两人就已经扭打起来。
　　场面过于失控，连系统都被吓了出来。
　　【男主殴打嘉宾被发现是要退赛的！！！那主线岂不是全崩了555】
　　虚空中的团子抽抽噎噎，委屈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因为舔狗舔的不是自己而打起来。】
　　宋知绵：【……】
　　宋知绵微笑，【你好吵哦。】
　　白团子哆嗦着闭上了嘴。
　　混乱的场面止于教室的门发出一声落锁的重响。
　　关好门，沈洄抱臂打量着地上的两个人，挑了挑眉，目露赞许。
　　他想揍路鸠也不是一两日了。
　　不过，一旁的宋之眠无措地站在原地，现在显然不是看戏的时候。
　　“啧，下手再狠点。”
　　沈洄立在原地，语气认真地提点他们。
　　“外面都是摄像机，你俩最好是瘸着从这个门走出去，上个社会新闻。”
　　*
　　第二次公演的服装还没透露，在这之前，骆燃和路鸠任何一个人身上出现青紫伤痕，都很容易被粉丝发现。
　　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两个人松开手，骆燃靠在墙角低喘，手抚上背后衣领之下，果然感受到一股刺痛。
　　他看向一旁，见路鸠垂眼坐着，喉结轻滚，一副被揍狠了的虚弱模样。
　　可他明明没下死手。
　　倒是路鸠打起架来却在暗处使力，他还吃了几次闷亏。
　　这一幕，宋之眠会怎么想？
　　他岂不是会心疼他的竹马，转而过来怪他。
　　骆燃咽下喉中的血腥味，得知宋之眠对他的喜欢是因为他像另一个人时，他原以为自己会生气。
　　他确实有种被蒙骗的愤怒，可也只是一瞬。
　　气过之后，他竟然对画作上的人嫉妒得发狂，嫉妒之后，他甚至想过当做无事发生，因为一旦戳破，很可能是自取其辱。
　　而他和宋之眠之间唯一的纽带。
　　也会断裂。
　　做替身也没什么，至少宋之眠表面上还是喜欢他的。
　　骆燃安慰自己，但还是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隔壁这间教室。
　　见男孩的目光担忧地在二人之间逡巡，而后落在了他身上，骆燃心中一慌，理智里已经被贪婪和不安侵占。
　　他俯身咳嗽，撑着地板站起来，又体力不济般地晃了一下。
　　见他要倒，宋知绵快步冲过去将人扶住，“你、你还好吧？”
　　骆燃眉心紧皱，双眸微垂，脸上难得付出一丝脆弱之色。
　　“没事…撞到伤口了。”
　　他感觉落在背后的手轻轻落下，不敢碰疼了他，宋之眠的声音从他身前闷闷传来，带着关切，“我先扶你回寝室吧，你忍着点。”
　　骆燃低下头，将下巴靠在在男孩单薄的肩头，浓密的双睫覆下，隐去了眼底的情绪。
　　他现在希望宋之眠的目光能一直留在他这里。
　　哪怕，只是他不则手段争取来的。
　　【宿主，骆燃好感度94了。】
　　作者有话说：
　　骆燃：好疼（.＿.)眠眠抱抱
　　沈洄：……还是该把你打瘸


第138章 掰弯
　　路鸠正要跟上他们, 却被沈洄伸出手拦住，他仰起头朝宋知绵解释道：
　　“楼下有我的粉丝，这伤不能去药店, 也不好跟助理解释。”
　　宋知绵回过头，见他也抬手亮出手臂上的伤痕, “所以？你要跟我们回寝室？”
　　路鸠面上不显, 长眸里多了期待，“我可以？”
　　“不可以。”
　　沈洄甩过去几张创可贴, 将手重新揣回兜里，眼眸冷视他, “寝室不带外人。”
　　路鸠看着宋知绵，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见她扶着虚弱的男孩径直离开了, 咬牙憋屈地将创可贴捏成一团。
　　若换作平时，他一定死乞白赖地跟上。
　　不择手段才是他的性格，但宋知绵喜欢的是少反抗、多配合。
　　没事，他可以装。不就是装乖吗？有什么难的。
　　他又不是喜欢宋之眠, 路鸠想, 只不过想被平等对待罢了。
　　此时，训练楼的摄像机正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又是吃晚饭的点, 弹幕里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屏幕里楼梯转角处, 却冒出三道熟悉的人影。
　　如果只是宋之眠、骆燃和沈洄并肩走下来，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三个人姿势却有些诡异。
　　宋之眠正一左一右挽着两个室友, 小小的个子被夹在当中十分滑稽, 旁边的人还配合他的腿长而放慢了走路速度。
　　【不懂就问, 这是在干嘛？三人四足比赛？】
　　【我知道弟弟很香, 但你们两个直男能不能克制一点！】
　　【难以把骆燃和刚入营时的高冷队长联系起来，你看看他，整个人都快靠在眠崽身上了】
　　【夹心饼干?眠】
　　宋知绵打死都想不到，沈洄的提议竟误打误撞让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
　　她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三十度的夏天都快热化了。
　　回寝室几百米的路，被挽着的地方都已经汗湿，对方手臂更像紧贴着她，已经分不清是温度还是少年体温的燥热。
　　到了寝室，宋知绵将骆燃扶到床边，就立刻从沈洄的臂弯里抽出手来，瘫坐在地毯上。
　　“你就想害我中暑。”
　　沈洄到了杯凉水递来，“你扶着他不扶我，大家会更好奇，反而注意到他的伤。”
　　“……”宋知绵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无法反驳的歪理。
　　“等以后我们在镜头下互动更频繁了，大家就习惯了。”
　　骆燃淡淡地插进他们的对话中，却见沈洄仿佛听不见地拿回杯子，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拭宋之眠唇边的水渍，低眸打趣着对方，“你嘴巴连水都含不住？”
　　他蜷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最终还是抬起来咳了两声。
　　宋之眠这才连忙站起来，“你别动，我来找药箱。”
　　男孩找出药箱放在他床边，“里面有止疼药和药膏，你自己会贴吗？”
　　骆燃抿唇撩起衣服下摆。
　　没了遮盖物，下方腰后刮蹭出的血痕清晰可见。
　　他将手放下，低声道：“后面的伤口可能要麻烦你帮忙。”
　　宋知绵正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情绪莫名的哼笑。
　　“路鸠打人还挺讲究，怎么净是些难找的伤口？”
　　骆燃箱子里拿出药膏，退让道：“没事，我自己勉强也能够到。”
　　勉强、可以。
　　沈洄挑了挑眉，瞥向宋之眠白皙的侧脸，见他犹豫片刻夺走骆燃手里的药膏。
　　“还是我帮你吧。”
　　水杯被沈洄攥紧，杯壁映出他眉眼里的躁郁。
　　这兔子，真好骗啊。
　　见他脸色不虞地将杯子放回去，骆燃被长睫覆住的眸子里升起愉悦
　　男孩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皮肤上，不疼，反而又麻又痒。
　　他甚至希望这一刻能久一点。
　　耳边，几个人好感度又有了细微波动。
　　宋知绵将药抹开，到了95之后就是平缓期，这期间最好是有什么能刺激到骆燃。
　　她冒出这个想法的当晚，就收到了系统的提醒。
　　【宿主，下午的互殴剧情让主线发生了不可逆的偏差，请您近期周围变化，如有需要可以在商城购买防身道具。】
　　虚空之中，跳出两种像护甲模样的东西。
　　下面还附了高昂的深情积分。
　　抠门系统。
　　宋知绵将被子拉高，最近是排练期，有变化也轮不到她防身吧。
　　她想起原剧情里唯一的虐点，是骆燃被私生饭追车后意外受伤，错失了和沈汐的合作巡演。
　　系统指的，难道就是这？
　　*
　　盛夏已过，第二次公演地点也敲定下来。
　　公演所在的星海剧院要比第一次公演的恒海体育馆更大、也更近，学员们坐车从沿海公路过去，二十分钟就能到。
　　星海岛比他们现在所在的荒岛要繁华得多，还建有专门的机场和车站。
　　节目组特地包了剧院旁一整栋酒店，标间留给学员们住宿。
　　大巴车下选管已经在分发房卡，江宗棋领到四张，回头找寻着宋之眠的身影，见他从车门跳下来，连忙挤过去。
　　“弟弟，这两天要住标间，你想住哪间？”
　　宋知绵顺手抽了一张，他还没看清，两只手已经伸过来将另几张抽走。
　　“803。”她打开纸套，念出上面的数字，见江宗棋颇为气恼地“啊”了一声，去看旁边骆燃的房卡。
　　822，和自己一样。
　　“你手气不赖啊。”
　　他皱眉地瞪着沈洄，对方掀起唇角，接过宋之眠手里的行李包，“上楼吧，一会电梯挤不下了。”
　　四人抵达8楼，803和822就是对门后，江宗棋面色才缓和起来。
　　酒店房间没有岛内公寓布置得温馨，宋知绵想将窗户打开，却发现窗隙有风扑进来。她一愣，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喊声。
　　“宋之眠，你过来。”
　　听到她的脚步声，沈洄背对着她递过来一个瓶子，“看看。”
　　瓶身印着酒店的logo，是统一的沐浴露，宋知绵接过感觉瓶身滑腻腻的，有些粘手。
　　“是不是被人用过了，晚点我让阿姨过来换一下。”
　　沈洄低应了一声，在花洒旁的架子上翻找着什么，她也觉得不对，跟着看过去，“还有什么事？”
　　沈洄停下手，正欲回头跟她说些什么，门口却忽然传来“滴”的一声，有人刷了他们房间的房卡。
　　两道身影从门缝钻进来，握着手机四处探看。
　　见她们带着工作证，头上还都有顶黑色鸭舌帽，宋知绵皱了皱眉，正要走出去看个究竟，忽然被沈洄往里一拽。
　　她被拽地失力坐下去，感觉像是坐在了身后人的腿上，对方却用掌心掩住她的唇。
　　宋知绵不解地抬眼，见他眼帘半垂盯住自己，皱眉示意她别出声。
　　“先找一找吧，这两个包也不像是宝贝爱背的牌子啊。”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拉链声和翻找声，但是刚入住的房间没有什么痕迹，她听到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我刚才就说嘛，嘉宾怎么可能住标间？你会不会弄错了。”
　　“妮姐给的消息一向没问题啊，昨天他助理也来八楼了，你要是不信晚上听录音好了。”脚步声远了些，像是走到了阳台。
　　宋知绵很快明白过来，她朝沈洄眨眨眼，用气声道：“私生饭？”
　　掌心感受到一些温热的气息，沈洄心中微动，颔首算是回答。
　　感受到男孩因诧异而急促的呼吸，他心中失笑。
　　夏天的衣物本就轻薄，宋之眠现在就像是伏在他掌心呼吸，男孩纤细的后背紧靠自己胸腹。
　　沈洄垂眸看向墙上宋之眠模糊的影子。
　　那处，正好和他另一只垂落的手重合。
　　就仿佛男孩的细腰正被自己的一手托着，又被他的身躯自后方夹在其中。
　　沈洄双眸渐暗，只得转移自己注意力问道：“害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
　　宋知绵听到脚步声将近，似乎有手电筒的光在门口的地面上晃动。
　　“香薰灯下面的一台要不要去检查下？”
　　隔着一道深色浴帘，声音近在咫尺，就在这时门铃忽然急促地响起来。
　　“弟弟，在吗？我们要去楼下试衣服了。”
　　门外传来的男声将两人吓了一跳，地上的影子快步往阳台逃窜，很快，室内陷入寂静。
　　“好像走了。”
　　掩在唇上的手松开，宋知绵重新站起来。
　　见沈洄动作迅速地摸向摆放香薰灯的架子，从下方角落扯出一个黑色的仪器，熟练地将东西扯出来扔到地上，拨打了前台电话。
　　她冲去阳台，隔壁房间用来隔断的墙角，有一盆被踢翻的绿植。
　　“她们在804。”
　　宋知绵回房间，帮沈洄在电话里补充道。
　　节目组对这场突发情况处理得很快，不多时，房间内的另一台设备也从台灯里找出来，工作人员帮她和沈洄换了新的房卡，在他们搬往新房间的路上，酒店经理还站在一旁擦着汗不住道歉。
　　好在晚上，走廊的直播摄像头就全部能装好，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学员们的保护。
　　“太可恶了吧，我听说她们穿成保洁的衣服混进来了，怕是有好几天，明显是有备而来。”
　　江宗棋站在他们崭新的房间里，又不放心地看了几遍检测仪，确认没有可疑的设备才道，“这次是订了临时酒店，才让私生饭钻到空子。”
　　骆燃将房内窗帘拉上，看到地上沈洄和宋之眠的行李包正紧靠着，他将粉色的提起来放到桌上，“是谁的私生？”
　　“听说是嘉宾的，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他们八卦说是骚扰路鸠来的。”
　　江宗棋说到这，不解地望向宋之眠，“弟弟，说起来你和路鸠真的认识吗？我听他说你们还是从小到大的竹马？”还为了他来参加男团选拔。
　　路鸠这套说辞，他是怎么也不肯信的。
　　宋知绵迟疑着点点头，“小时候认识。”感觉其余两道视线也落在身上，她谨慎地补充道：“只是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江宗棋放下心，却忽然听到骆燃寒暄般随口道：“那你现在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他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骆燃。
　　……队长最近怎么总用最平静的表情干最离谱的事啊。
　　但，这似乎也是自己想问的问题，他也很好奇自己和弟弟之间的可能性。
　　江宗棋懊恼地挠了挠眼皮，有点费解自己是何时被慢慢掰弯的？
　　房间一时间静得能听见挂钟的走针声，宋之眠被他们三人围在中间，无措的视线对上其中最安静的沈洄。
　　沈洄在他的注视下沉默半晌，忽而扬起眉。
　　“或者说。”
　　“要是未来某天你的同性队友跟你表白了，你会答应还是选择拒绝？”
　　察觉另两人脸上的慌乱，他悠悠地举起手抬高，“别多想啊，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作者有话说：
　　掉马倒计时！
　　————


第139章 二公
　　薄薄的一层棚布根本盖不住外面嘈杂的人声和喧闹。
　　棚里妆发师们也忙的脚不沾地, 上一秒还在隔壁棚帮一组粘假发，现在又折回来给他们喷发胶。
　　服装师边说边拿着一件外套掀开门帘出去，“还有一些封带和背心要穿, 你们自己穿也没问题吧？我待会就不来了啊。”
　　帘子落下，这间临时搭建的窄小更衣室里就只剩衣饰细微的磕碰声。
　　宋知绵早就换好了衣服, 她这套款式简单, 穿着也不费劲。
　　拿到手的时候，她简直要留下热泪。
　　……天知道入营以来她穿过多少比高数还复杂的衣服, 单靠她自己都没法穿上。
　　但听着外面的动静，宋知绵仍安静坐在椅子上, 她还不打算出去。
　　上次被沈洄直白提问后，她随口糊弄了句“公演后再说吧，现在想这些不合适。”
　　没想到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眼下已经是公演登台的前一小时。
　　她揪着将她和室友隔开的布帘，从缝隙往外看了看。她不在时，他们三个互不交流，她要是出去, 肯定会被他们之间沉默又针锋相对的气氛架起来烤。
　　幸好现在, 他们还都在忙自己的。
　　骆燃正背对着她，披着一件金属偏光的银丝绸衬衫，下摆扎进长裤, 裤子是直筒的款式, 裁剪合身。
　　他双肩后收，将手臂钻进黑色腰封的肩带里, 而后将胸前的卡扣扣上。
　　腰封收紧的一瞬间, 宽松的丝绸被勒出褶皱, 紧贴着少年的后背。
　　原书里对男主的极品腰时不时就描绘大段, 还大肆夸赞他跳舞时腰腹力量十足，宋知绵便也多看了两眼。
　　即使塞了衣服，他的腰此时也窄而紧实。
　　至于腰力……海上拔河都能赢，更何况是跳舞呢？
　　毕竟江宗棋体型也差不多，都是穿衣显瘦，脱衣却能看到恰到好处的锻炼痕迹。
　　他单手套着另一只手臂上的皮质臂环，因为发不上力而眉头紧锁。
　　宋知绵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手腕，营里都吃差不多的营养餐，只有她还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
　　再抬头，却对上了一道深邃的目光。
　　沈洄看着身后的布帘时不时颤动几下，边角处被一只白皙的手揪着。
　　他还能从那道缝隙感觉到一股窥探的视线。
　　沈洄干脆停下来，似笑非笑地回盯过去，“看了这么久，也不来搭把手？”
　　宋知绵：“……”不是。
　　怎么大家都独立穿衣，就你搞特殊化？
　　他掀开帘子走出去，沈洄却像能听懂她的吐槽一样，无辜地轻抬眉尾，“这套比较特殊，扣子不在前面。”
　　在背后。
　　腰封风格和他白衬衫里的黑色高领打底一样，有种冷硬的绅士感，扣子锁在腰后两侧的裤腰间，将西裤下的身材暴露无遗，但整套下来暴露在外的肌肤却只有手部。
　　这样的禁欲风跟沈洄竟还挺配的。
　　宋知绵手伸到上面，调整封带上面的齿格。
　　前面的沈洄透过镜子注视着她，视线在她的衣服领口稍作停留，上面坠着一条六芒星的颈圈，随着低头的动作轻晃着。
　　丝带、红绳、项圈。
　　宋之眠细白的脖颈上总有新奇的装饰品，倒让他联想到那些被圈养的宠物，项圈代表主人的喜爱，或是一种占有欲之下的标记。
　　忽然，肩上感到一股巨大的收紧力。
　　宋知绵还在调整齿格，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促的喘息声，紧接着沈洄低哑无奈的声音落下来。
　　“你这也太紧了，套松一点。”
　　看到背后的X形封带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绷断，宋知绵连忙把齿格回退两下。
　　“……哦好。”
　　差点忘了，这不是背背佳。
　　看戏的江宗棋忍不住笑出声，“好了没啊？”
　　笑完他委屈巴巴地抬高手臂，一手将臂环递过来。
　　“弟弟，还有我，我也需要帮忙。”
　　*
　　晚上七点，星海剧院座无虚席。
　　两侧的LED屏正投出舞台上拿着话筒的身影，台下抱着灯牌的舒琴，看到大屏上的正在主持的沈汐，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真人比直播间也美太多了吧！！
　　而且这样人美心善的爱豆，竟然跟她是同担。
　　舒琴想想都觉得像在做梦。
　　她这一次的门票是后援会抽奖送的，位置偏了些，唯一好的是身前有T形舞台的延伸区，幸运的话甚至能看到明星从她眼前走过。
　　回想起上次台下那一小片夹在橙色和蓝色之间的玫瑰金，堪称心酸的应援，舒琴很想在群里发一个信女祈祷.jpg。
　　祈祷这次，不再是宋之眠一个人的努力。
　　她们也努努力，让他能看见一片金海。
　　“七千万。”台后的副导看了眼直播间人数。
　　预期之内。
　　《冲撞》的倒数第二上台，现在的人数不是峰值。
　　实时弹幕正你一言我一语点评着现在的舞台。
　　【不愧是少女春诗的队长，这组许诗韵秒了】
　　【助演秒的还少吗？上组《如故》沈汐不也直接秒了，他们这水平出道还不够吧】
　　几组表演看下来，大家都觉得不错，但总像还差点什么。
　　舞蹈顶的，vocal烂，要么是都还不错但就比不上本组的助演嘉宾亮眼。
　　【怎么办……看多了我都有点担心《冲撞》】
　　【那可是4alpha和1omega啊，出道团配置担心什么？】
　　【对啊，所以完全想象不到眠宝‘冲撞’的画面，本妈咪甚至担心他被爆抄（bushi】
　　【哈哈哈哈路鸠台风确实够A，C位要是换成骆燃还能压一压】
　　就在这些或担心或期待的讨论中，台上终于响起一道熟悉的组名。
　　“……那就是我们第七组《冲撞》，有请！”
　　与此同时，四个风格统一的少年也并肩走上台来，头顶的追光落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高挑出众。舒琴看到大屏的一瞬间，已经和身边的小姐妹一起尖叫起来。
　　一旁非粉的女孩都忍不住喃喃，“妈呀。”
　　她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先看谁好。
　　果然是完颜团，这四个不打包出道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舞台另一端，路鸠也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穿着和他们同色系的黑色中空西装，裸露的锁骨处挂着提花领带。
　　五个人站成一排，齐齐朝台下鞠了一躬。
　　抬头之时，宋知绵看到台下忽然整齐亮起灯牌来，像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聚在一起，点点的金光变成一片荡漾的海洋。
　　比起旁边的橙海，都毫不逊色。
　　“眠崽好帅！！妈妈爱你！！”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宋知绵想笑，又觉得鼻尖罕见发酸，她只是凑近耳麦，低声缱绻道：“嗯，我也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绵绵：擦浪嘿哟~
　　————


第140章 事故
　　喊声变成了更热烈的尖叫, 她听得心热，又听旁边路鸠感慨，“做你的粉丝可真幸福。”
　　他甚至有些嫉妒她们被宋知绵现场告白。
　　“做你粉丝不也很幸福吗？还能进化妆间。”
　　路鸠瞳孔一缩。
　　还没来得及看清宋知绵是在嘲讽还是单纯的感慨, 舞台灯光骤然熄灭。
　　后方的屏幕变成一片血红色，冲撞两个字从屏幕中央浮现。
　　宛如刚泼的油漆, 笔锋处有黑色的液体蜿蜒下来。
　　液体滴落之处, 五个少年以诡谲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没有拨动发条的人偶。
　　随着尖锐的提琴乐声响起时, 半跪在原地的宋之眠抬起头。
　　“镁光灯下博弈的潜力股，欲望丛林撕咬的亡命徒”
　　镜头给去一个特写, 大荧幕里少年歪着头，指尖在唇角摩挲，勾唇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他边念着rap, 边从四个人中间缓慢悠闲地走出来。
　　“都是资本玩物，你心里没谱”
　　听着宋之眠清软的音色吐出低戾的歌词，这反差感直接拉满。
　　台下的观众只是愣了一瞬，几乎是同时“啊啊啊啊”起来, 混乱又整齐的尖叫声几乎要将整个剧院掀翻, 场子立刻从热变成了爆燃。
　　弹幕也在无声尖叫——
　　【我敲啊啊啊啊啊啊宝宝怎么突然A起来了！母爱会变质的！】
　　【是rap！Rapper版眠眠！！还是沈洄亲口□□过的】
　　【我是说这个咬字方式怎么好耳熟，原来如此！！又嗑到了555】
　　舞台上，少年们随乐声而动。
　　舞姿诡谲而大胆, 黑色身影在红色屏幕上极为鲜明。
　　跳动时的低喘声, 随着俯身而紧绷的西裤，还有唱歌时滚动的喉结……无不刺激着在场每个人。
　　要不怎么说穿得越严实反而越吸睛呢！她们看着宋之眠抬手时露出的细腰都心脏狂跳, 反而对五个人里唯一暴露最多的路鸠反应平平。
　　进入副歌部分, 也到了她们最期待的画面。
　　这次, 几个人的表情不再有初训练时的拘谨, 宋之眠的手从沈洄紧扎的衬衫下摆一路抚摸而上，而后挑动过他肩头的背带，指尖勾住那头轻轻一抬。
　　啪的一声。
　　回弹回去。
　　皮质束带勒出沈洄劲瘦的背肌，他注视着宋之眠，眸光闪烁间暗了暗。
　　宋知绵无辜地眨了眨眼：老师新加的。
　　不过这样视觉冲击力更强。
　　那瞬间，台下的尖叫声果然变得更大了。
　　她做完便照原定的动作擦过沈洄颈窝，旋身走去了江宗棋的位置，但感觉身后似有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后台，在线人数还在不要命的滚动着。
　　“九千五、九千八……”
　　副导直直地看着那片数字，就在他念出后的两分钟里，破亿了。
　　甚至仍在轻轻松松地一路爬升。
　　他扭头看向转播屏，屏幕里，个头娇小的宋之眠将路鸠踢翻在地，又拽紧他颈上的领带将他拉近，俯下身去。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指宽时，高高在上的男孩将指腹擦过路鸠的脸侧。
　　留下了一抹极淡的口红痕。
　　副导看得老年微红，还是发出一声高傲的“哼”。
　　路鸠跑来串演，八成是欣赏宋之眠，但那有什么用？
　　这可是他们出道预备役，可不能让他挖走了。
　　演出结束，五个少年整理了一下着装从T型台退场。
　　舒琴也在和同担们一起尖叫，她参加过一公，很清楚的知道鹅子现在的实力比起上次要进步太多太多了。
　　——太争气了！
　　妈粉的自豪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但看到男孩一步步朝她走近，舒琴忽然在他那被裤腿盖住的脚踝看到了几处淤青。
　　她心猛地跟着一揪，说不上来的心疼。
　　就在这时，径直往前走的队伍里有人回过头来，她听到身边的人更加激动，甚至有人跳了起来去接。
　　空气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抛落而来。
　　舒琴只觉得手心一凉，下意识接过来，低头看去。
　　是一颗闪着微光的六芒星。
　　她呼吸停滞，不敢相信地朝台上看去，宋之眠正朝她们笑着招手，唇角现出甜美的酒窝，他的脖颈上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黑链。
　　“姐妹，你也太幸运了吧！！你知不知道六芒星的寓意是什么？！”旁边的人撞了撞她肩膀。
　　舒琴视作珍宝地将手指收拢，她当然知道。
　　——代表祈福，愿她无灾无难，健康平安。
　　毫无悬念的，《冲撞》获得了全场最高票数1892票。
　　许诗韵笑道：“整个剧院也就两千多人，这比我们当年厉害多了，还真是后起之秀啊。”
　　沈汐也欣慰地笑笑，从助理手里接过水杯，轻抿杯里的红糖水。
　　“是啊，毕竟他们这组C位很亮眼。”
　　倒是便宜她那个弟弟捡了个第二，骆燃还被他和宋之眠压到了第三。
　　说曹操曹操到。
　　她刚吐槽完的人正走了过来，眉心微蹙着打量她手里的药盒，“退烧药，你发烧了？”
　　沈汐对他这种铁直男耐心不多，“小子，这药还可以止痛，记住了吗？”
　　沈洄难得没有回怼她。
　　视线在她水杯和药盒之间来回逡巡几秒，转身走了。
　　*
　　第二次公演完美谢幕，也就意味着压在学员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
　　群消息震个不停，宋知绵关了几分钟手机，再打开时就已经多了几条私聊邀请。
　　“怎么了？谁找你呀？”
　　座位后排靠过来一个脑袋，江宗棋伏在她副驾驶椅背上，“一个也不回。”
　　“就是二组那几个，问我要不要拼车去市里采购，或者去酒吧喝几杯。”
　　宋知绵侧头看他，发尾扫过他的鼻尖，“他们票数也不错，可能想放松放松吧，你要去吗？”
　　江宗棋下意识道：“你去我就去啊。”
　　反应过来后，他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尖，“放松这种好事当然少不了我。”
　　骆燃也跟着道：“你还太小，宿醉身体吃不消。”
　　“那吃什么吃得消？”
　　骆燃被她问得一愣，低沉的声音认真道：“……可以买一些果酒先尝试一下。或者想吃什么零食？我们现在改路线去买。”
　　宋知绵拿出手机导航，忽然察觉沈洄这一路都出奇安静。
　　她朝后视镜中看去一眼，对方却有所觉般看了过来。
　　而后他勾唇笑了笑，带着倦意的嗓音缓缓道：“我能想到最放松的只有泡温泉，但现在是夏天。”
　　骆燃和江宗棋听完倒是没有异议，泡温泉确实够惬意的。
　　只不过泡温泉免不了要一起呆着，他们几个难道真泡在一个池子里吗？
　　那跟大澡堂一起洗澡有什么区别。
　　江宗棋回想起之前睡时宋之眠那片莹白的脚背，弟弟身上的每处都像牛奶一样，带着润白的淡香。
　　一想到这，他耳尖又开始发烫，乱忙靠坐回原位。
　　宋知绵佯装没看到江宗棋脸色的红晕，低头滑动手机，“那先去最近的便利店吧。”
　　司机知道路程，也没看她的导航。她在隐藏的消息里翻到宋铃早晨发来的信息，大意是让她公演完一定要给她回拨电话。
　　作为她的经纪人兼姐姐，宋铃比她更懂再继续伪装下去的后果，成团后会更加如履薄冰。
　　所以发觉宋知绵像个没事人一样彩排、演出，人气越来越高，退赛的代价也越来越大，沉稳如宋铃都有点慌了。
　　看完十几条消息，宋知绵给对方发去一个最新定位。
　　她朝后视镜看了几眼，车流入织，待车驶下跨海大桥后，果然有一辆白色面包车超速追了上来。
　　虽然不确定，但她隐隐觉得就是。
　　红绿灯后，司机也觉得奇怪，“后面是不是有辆车在追咱们，就隔壁省车牌的那个白车……”
　　他话音未落，后车已经骤然提速，从右侧边靠近边猛地擦撞过他们车身。
　　砰——
　　两辆车一并撞翻路边的护栏，车上的人也跟着被巨大的冲力撞晕过去。宋知绵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想到的是剧情果然提前了。
　　骆燃被私生饭撞车的事故竟然快到了今天。
　　第二个想法则是，系统商城的护甲确实鸡肋。
　　不买立省100%。
　　巨响令一旁的车流也缓了下来，不少车停在了他们不远处，还有人担忧地摇下车窗，急忙拨打了120。
　　十几分钟后，少年与夏学员半路被私生饭追车的事直接上了热搜第一，原本开心回家的粉丝们仿佛直接从云顶摔下悬崖，忧心忡忡地跟到了他们被送往的医院。
　　担心之余，他们更多是愤怒。
　　私人行程都直接泄露，那以后的安全谁能保障？
　　四家的大粉甚至联合在微博发文谴责私生饭，而且到底是哪家的会这么没底线，还知道他们离开的车牌号？！
　　医院内
　　四周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江宗棋捂着头睁开眼，听到有人在问：“现在还头晕恶心吗？能记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旁边床铺传来骆燃微哑的回答声，他听着茫然地又打量起周围，病房里只有他和骆燃，以及一些医护。
　　就在这时，有人走进他们病房，站在床尾处定定道：“宋之眠也不在你们这里？”
　　也？
　　江宗棋像被一记重锤敲醒，猛地坐起来，正在说话的骆燃也扭过头来，“其他病房没有吗？”
　　“都找了。”
　　沈洄已经快步走进来，额侧贴着绷带，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骆燃先道了谢，而后礼貌询问起面前的医生，“请问刚才和我们一起送进来的男孩，送去哪个病房了？”
　　“男孩？”
　　对面的人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江宗棋急得穿着一只鞋就跳了过来，“对啊，就是个子小小的，和我们在一辆车的那个男生。”
　　沈洄看对方脸色的不解不似作假，不知为何想起下午沈汐手里那一盒药。
　　曾经他也在宋之眠兜里看到过，当时男孩喝的甚至是和沈汐一样的红糖水。
　　类似的，还有许多许多。
　　曾经不合理的种种，在脑海里串连成线，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沈洄几乎是报着试一试的态度，低声道：“女孩。”
　　他无视那两道落在身上的震惊目光，又补充道：“是当时坐在副驾，跟我们一起受伤的那位女生。”
　　骆燃和江宗棋被他的话弄得齐齐怔住，一头雾水地盯着他。
　　江宗棋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丝毫不觉得冷，一脸不信地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
　　令他更傻眼的是，队里站在最后面的小护士恍然拍头，“哦！她啊，是打扮得挺男孩子气的。”
　　“当时那个小姑娘的住院手续还没办完，就被家人接走了，她姐说是要给她转院。”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章就这个世界就结束啦~（应该（确信（握拳
　　——


第141章 曝光
　　酒店房间
　　电视大屏上, 晚间新闻里正回放起车祸时的现场监控。视频中，白车自屏幕一端飞速驶过，不要命地往左侧撞去。
　　路鸠看清了熟悉的车牌, 握着遥控器的手顿时收紧，扭头瞥向一旁的人。
　　“路线和行程是你给的？”
　　助理被他黑白分明的长眸盯住, 心里发虚, 干笑道：“这我哪敢啊。怕是上次她们看到你受伤，猜到跟骆燃有关系, 想办法买到信息了。”
　　他咽了咽口水，“而且私生多大胆你也知道, 之前还被酒店抓到进房间安针孔摄像头……”
　　路鸠轻轻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光却更冷。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们了？”
　　助理结巴道, “哥，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公司的意见是让您别管，她们肯定也不会供出咱们来。”
　　“况且那群人手里留的照片又多，曝出来后果更严重。”
　　路鸠听出话里的威胁——照片里他靡乱的私生活和表面的纯情人设相悖, 一旦曝光, 他一定会声誉扫地。
　　他摁灭烟扔开遥控器，拿起手机点进微博。
　　热搜第一仍是车祸词条，但第二已经变成了#宋之眠退赛
　　有营销号放出风声, 说宋之眠在受伤后打算退赛, 评论区和实时广场上全是——
　　【你要不听听看你在讲什么，谁退赛他都不可能退赛】
　　【不信, 营销号为了博眼球没下限】
　　【弟弟伤得很重吗？要是暂时不能跳舞也可以休赛呀！！】
　　【@少年与夏官博, 别装死, 快出来辟谣】
　　五个大字高悬其上, 热度和第一紧咬着，甚至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他曾经嫉妒骆燃时，也幻想过这一天。
　　却没想到幻想成真的这一刻，他只觉心像被一只手揪紧，令他喘不过气来。
　　宋知绵受到伤害，并不能让他感到愉悦。
　　“这营销号是公司养的内部账号，像是宋铃的手段。”
　　路鸠朝他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他拿过助理手机，给宋铃拨去，对方似乎猜到他会打来，接得很快。
　　“喂？”
　　宋铃拿起手机，靠近窗边，飞快打断了他里的自我介绍，“不用啰嗦了，我知道是你。”
　　“退赛是你的意思，还是宋知绵的意思？”
　　听到路鸠的追问，宋铃下意识看向窗边映出的身影。
　　宋知绵正靠在床头，头上缠着几圈白色绷带，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耳后散落的几缕碎发贴在她细白柔软的后颈上。
　　绷带下，本就温顺的眉眼此时更显柔和。
　　宋铃见她只是安静拿着一直震动的手机，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什么反应。
　　她这个妹妹，长着张柔弱好欺的脸，好在一直握着主动权。
　　想到这儿，宋铃倒是有些欣慰。
　　要是她之前带的那位也不恋爱脑，该有多好？苦了她每每低声下气去上门找人，收拾现场的烂摊子。
　　宋铃单手插腰，反问道：“谁的意思跟你也没关系吧。再说了，你上节目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把我妹妹逼到退赛？”
　　对面陷入沉默，只有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他这样的反应，宋铃并不愧疚，只觉得解气。
　　“……抱歉。”那头传来沙哑而疲惫的声音。
　　“道歉就不必了，不值几个钱。”
　　宋铃直言道：“还有，当时我妹妹被你救下的一命，今天的车祸就算扯平了。以后除工作外，我不想再接到你和你们团队的任何电话。”
　　她也不管对方反应，直接掐断通话。
　　宋铃走回病床前，“晚上我会和节目组说清楚你的情况，纸包不住火，估计最迟明早你的真实性别就会被放到网上。”
　　闻言，病床上的女孩抬起头。
　　苍白小脸上那双清透的杏眸大得过分，神色却有种过分的沉稳，“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宋铃和人说话一向强势，此时却有点怕把自己这个妹妹吓哭。
　　“所以为了把握主动权握，我会抢先放出消息。这段时间负面舆论很多，你少看手机。”
　　“嗯，谢谢姐姐。”
　　见女孩感激地笑了笑，唇瓣轻抿时柔软又和煦的弧度，莫名能让人放下心防。
　　宋铃忽然有点懂了自家妹妹为什么能一路逆袭到C位了。
　　她总能在任意情境里变成最合适的性格，训练期坚毅、舞台中耀眼、下台后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单纯——
　　恰到好处地吸引人，却又不喧宾夺主。
　　比起爱豆，倒更适合做演员。
　　“你……”有没有兴趣转行？
　　宋铃刚开了个头又咽下去，转行怕是不行了。她妹妹那三个队友都不是什么轻易罢休的主，特别是沈家，她也只能把人最多再藏一周。
　　毕竟快到出道前的总决选了，四人团出道是板上钉钉了，他们何时被人这样耍过。
　　只怕要当面看到宋知绵女生的模样才肯罢休。
　　*
　　当夜，少年与夏的宿舍楼灯火通明。
　　所有寝室几乎都亮着灯，原先计划要喝酒放松的学员们也都人手一部手机，生怕错过了微博最新的瓜。
　　某间寝室的床上传来惊呼。
　　“宋之眠退赛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女生？没搞错吧！现在营销号为了赚流量连变性都能编出来啊。”
　　赵禹刚说完就看到了下方附的视频。
　　视频里，女孩弯下腰去水井里掬起一捧水洗脸，滚落的水滴将她胸前一小块衣领打湿，紧贴着一片起伏的弧度。
　　她放下手，熟悉的面孔从掌心下暴露在镜头前，眉眼虽然比现在更青涩内敛，但确实就是宋之眠本人。
　　楚阳小声嘟囔，“难怪上次穿女装他打扮得比我自然，原来是原生啊。”
　　“唉，现在网上全是骂他的。”
　　几个男孩对视一眼，俱是叹气。
　　要说愤怒，其实也没有。
　　要是宋之眠在营里整天搞特殊，他们现在一定对这些批评拍手叫好，但他们营里吃睡一起，他甚至比一些男孩都能吃苦，顶着各种摔伤也都照常训练。
　　相比之下，他们反而有点佩服。
　　只是节目组的规定不能违反。
　　这两三天的时间里，宋之眠相关的词条越来越多，但几乎都是负面的，就连超话里都变得乌烟瘴气。
　　【亏我当初还以为营销号是骗子，小丑竟是我自己】
　　【耍粉丝们很好玩吗！！那么多女团选秀你为什么要来男团？】
　　【退赛也不能装死，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需要解释+1，第一次追星，我真的不甘心】
　　看到这些内容，连看戏的黑粉都幸灾乐祸地冲进来。
　　【早就说废物花瓶不能粉啊，本质不还是个废物】
　　这些评论被粉丝们一律回怼过去——
　　【废物还能公演第一？你家哥哥多厉害？】
　　【宋之眠我能凶，但你们不可以】
　　舒琴在家里翻看着这些评论，觉得生气又好笑，她抬起头，那枚被她放在盒子里的六芒星被窗台阳光笼罩着。
　　孤单又耀眼，一如宋之眠。
　　说实话，她们真的帮了宋之眠很多吗？
　　这一周粉丝停票后，她的排名仍挂在前八，那是舞台票数和单人直播间热度综合的成绩。宋之眠最灰暗的那段日子，反而是他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
　　要说起激励，偶像给她的反而更多。
　　她想了想，很认真的在她十几万粉的站子号敲下一段话。
　　【Augenstern-shu：想到一段很俗的话“不曾在你巅峰时慕名而来，也不会在你低谷时离你而去。”既然我喜欢上眠崽不是因为他是男生，而是喜欢他的性格和实力，那也不会因为性别放弃他，这次我只想要一个解释，无论如何，感激相遇。】
　　舒琴的话像一枚定心剂，让超话里大部分混乱的粉丝统一了方向。
　　巧的是，隔天下午她们要的解释就出现了。
　　事情起因先是路鸠发出了一条谴责私生的微博，并配图两张背影，微博一出，庞大的粉丝立刻愤怒地一起谴责私生。
　　骂架未持续多久，自称私生饭的某账户脱粉回踩般曝光了一组照片。
　　照片里，一向以纯情少年人设吸粉的路鸠，手勾着一件睡袍立在阳台，衣着清凉的女人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耳语着。
　　这还是几张中唯一比较含蓄的照片。
　　有录音为证，粉丝们想要辩解都无从开口。
　　自家房子说塌就塌了，路鸠女友粉甚至比宋之眠的粉丝更加激动，直接怒骂让路鸠滚出娱乐圈。就在这时，路鸠也像是早有预料的发了一条长微博。
　　微博里，他讲述了自己当年入圈前的身份、种种遭遇，并且在结尾陈述了即将隐退的计划。
　　事情愈演愈烈，连续三天热搜上都是他的词条。
　　因而不少人敏锐的注意到，信里提到了宋之眠。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但也描述出一个自卑内敛的小女孩，以自己笨拙的方式来到陌生城市，去追逐救赎过自己的星星。
　　当初骆燃粉丝眼里的蹭热度，在这里也得到了解释。
　　入营时，宋之眠甚至猜测自己最多留到一公。
　　能待到今天，何尝不是实力和大家对她发自内心的喜爱推了他一把。
　　见舆论有了缓和迹象，宋铃给安排的营销号打去电话，“最后一稿可以发了，她父母双亡、亲人只剩一个堂姐那稿。”
　　今天宋知绵出院，她步履便急切了些。
　　刚走到二楼，见厅里临时围了一间采访室。
　　隔着一层消音玻璃，单人沙发上分别坐着三个少年，衣着整齐，但面容上带着不耐和略显疲惫的烦躁。
　　似乎是采访结束了，他们也整理着衣摆站起朝门口走来。
　　这时宋铃听到一旁记者仍不识时务地跟上来追问道：“那你们对宋之眠女扮男装试图出道的事赞同与否？”
　　离了镜头，江宗棋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我赞同，有问题吗？”
　　“那他的行为是否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挤占三人团的名额是否算自私的……”记者话音未落，手里的话筒忽然被人抢了过去。
　　“我再说一次，我们会作为四人团出道。”
　　沈洄一向含情的桃花眼此时充满不耐，双眸微眯着，“你的行为倒是给我造成了困扰。”
　　记者被两人的气势吓到，求助般看向一旁绅士得体的骆燃。
　　却见他接过沈洄的话筒，关掉上面的开关，伸手递了回来，缓声道：
　　“张记者，加时需要收费。”
　　说完，三个人默契地推门而出，正和门口的宋铃撞见。他们不认识她，短暂的惊愕后就错身打算离开。
　　宋铃打算目送他们先走，再下楼取车。
　　就在这时，原本远去的脚步声又折回来，定在她身前，“宋、铃？”
　　她挂在脖子上的工牌被人念出声来，那声音前一分钟刚不耐地怼完记者。
　　“你就是宋知绵的姐姐吧，她人在你这儿吗？”
　　作者有话说：
　　宋铃：妹啊，藏不住你了


第142章 上瘾
　　“手续我让助理补办, 你直接去楼下打车，我们在路上汇合。”
　　宋知绵接到宋铃电话时正在换衣服，她蹲下身换鞋, “很赶吗？”
　　“还好，你也可以慢慢来, 不过他看起来情绪不对。”宋铃看了一眼窗外, 委婉道，“甚至换了跑车, 我不能保证马上赶到救场。”
　　那还是算了。
　　宋知绵还是飞快系好鞋带，披上床头的米色薄款风衣, 将装日用品的帆布包拎着，冲出病房按了电梯。
　　等待的间隙，她打了辆网约车。
　　等电梯到了, 宋知绵进去转过身。
　　门缓缓合拢的那一瞬，有人从隔壁电梯快步迈出，去往她来时的走廊。
　　两人交错太快，她只来得及看清那头嚣张的蓝发, 和脖子上挂的银色运动耳机。
　　都是某人身上的标志。
　　宋知绵懵了一秒才按下电梯, 没想到宋铃描述的人竟然是沈洄。
　　不过他刚刚的那气势，确实和以往的懒散判若两人。
　　她调开好感度看了一眼，90。
　　那怎么他反应比99的骆燃还更大？
　　宋知绵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曾经说骚话把他得罪了。
　　——难道洗澡比大小的那次, 戳到他的痛处了。
　　电梯的红色数字跳到1。
　　门开后, 大厅里空调冷风扑面而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有些挡眼。
　　宋知绵伸手在那处摸了下, 摸了个空, 她又看了看手腕。
　　兔子发绳还在, 发夹却只剩左边的。
　　大概落在病房了。
　　这些都是宋铃买的给她渡过短发尴尬期的，平白掉了一枚，宋知绵有点舍不得，不过网约车马上就到了，也不好折回去拿。
　　一辆白色网约车从医院楼下驶离。
　　同时间，七楼房门被人推开。
　　病房内，白色被褥一角散落在地，甚至还留有余温，足见对方当时是多么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沈洄看到空旷死寂的房间，站定半晌，发出一声情绪难辨的哼笑
　　好歹当过室友，骗了他几个月，现在连见他都不敢。
　　沈洄真不知道该说她胆大还是胆小。他伸手将那团被褥捡起来，却听到一声轻响，有什么从褶皱里掉落在地。
　　他将那枚小玩意捡起，抬高放在眼前端详。
　　一枚毛绒发夹，米白色，上面嵌着一对水蓝的圆眼珠，是只有些憨态的兔子形状。
　　沈洄将发夹顺手别在了领口，转身离开。
　　*
　　自身世在网上曝光后，舆论才终于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回升。
　　宋知绵给节目组打去一通电话，想跟他们再谈谈赔偿的问题，“……以上这些，所产生的负面影响由我个人来承担。”
　　导演爽朗一笑，浑厚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赔偿就不用了，明年我们的女团选拔就要开始筹划了，你要不也考虑考虑？”
　　平心而论，他现在要是别的平台看到宋知绵，肯定会把这块金子挖走，毕竟从主题曲考核开始，节目几乎一半的热度都有她的功劳。
　　现在她退赛也承担了大部分的舆论攻击，说损失谈不上，他还是挺惋惜没能在正确的时机淘到她。
　　宋知绵笑着拒绝，“我以后应该会退出这个圈子。”
　　那头骤然沉默，“唉，那还挺可惜的。”
　　就在当天，粉丝们收到了账号原路退回的奶票，一分不少。
　　她们还没来得及惊讶，又看到一条直播预告。
　　【您关注的博主[宋知绵]五分钟后即将开播！速来直播间观看哦~】
　　收到提醒的吃瓜群众和粉丝既激动又震惊，马上点了进去。
　　了解完这些天的爆料后，舒琴和许多粉丝感受是一样的。
　　她想真正地认识一次宋知绵。
　　想了解舞台下的她是怎样的，想不带任何负面情绪地重新认识她。
　　满腔的复杂情绪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了。
　　屏幕里，宋知绵坐在茶桌前，人看上去比半月前更清减，双眸却依旧清亮，短发长了一些，发丝柔顺地拢在她莹白的耳廓。
　　她坐姿很乖，双手放在桌面上，手里捧着咖啡杯，看弹幕时会认真地低头凑进，小声念出来。
　　“伤口卖惨？这个是抠破的痘痘，贴创可贴防止手痒。”
　　“骗流量赚钱吗？不是的，这场直播和之前的舞台直播产生的流量受益都会通过慈善机构捐赠出去，欢迎大家监督。”
　　“主播是骗子？对不起。”
　　没有用伪音，屏幕里的声音变成更清亮的柔婉声线。
　　这样的音色原本可以软糯糯地用来撒娇，但宋知绵说话时有种过分的认真，像是一板一眼回答老师问题的小朋友。
　　舒琴本来想发些什么，看到她那个样子又忍不住想笑，极力控制上扬的嘴角。
　　可恶，这是什么笨蛋美女啊。
　　本来以为什么都变了。
　　没想到也宋之眠只是从鹅子变成了乖乖女鹅。
　　没多久，其他人发现了她直播时的特征，也都忍不住调戏起她来。
　　弹幕画风也跟着越来越清奇。
　　【主播，求外套和创可贴链接】
　　【主播可以多发发女装自拍吗】
　　【主播再说一遍对不起嘛，好娇呜呜呜】
　　【主播，沈洄在宿舍会手洗袜子吗】
　　几乎是大部分问题都能得到宋知绵的回答。
　　她甚至认真地教弹幕怎么样自己修剪短发时的刘海。
　　渐渐的，大家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进直播间的初衷是什么，全程看脸并一脸姨母笑地听她回答。
　　而且一想到以后可以每天看宋之眠穿各种各样的小裙子——
　　忽就然感受到了泥塑粉的快乐是怎么回事！
　　以至于宋知绵一小时下播后，众人看着手机黑屏映出自己那张带着迷之微笑的脸后，陷入沉默。
　　呃，自己不是要来找茬的吗？
　　距离她下播不足五分钟，一通电话打到了少年与夏的某间宿舍。
　　“直播间的背景看着是内环的某间咖啡厅，估计等你跨海过去，人也早走了。”
　　对方堪称无语地挂断了她的电话。
　　柳娅难得看到自家儿子吃瘪，笑得双肩颤抖，“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她将咖啡杯放下，靠着桌台朝左侧看去，有个女孩背对她正在柜台结账。
　　人家既然还不想被找到，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他。
　　*
　　八月最后一天，总决选如期在星海剧院举办。
　　大屏和直播间下方的排名栏在单人表演结束后，显示出每个学员整季的得票情况。
　　“第一名沈洄，两亿零一千票；第二名骆燃，两亿零七百票；第三名江宗棋，一亿九千万票。”
　　三个人没有任何悬念的，以断层的形式甩出后一名五千万票。
　　而沈洄和骆燃之间，仅仅相差几百来票。
　　以节目组划分的出道线，他们三人将以限定团的身份在当晚出道，限期一年。至于票数破八千万的十几位男孩，也会在同年拿到平台的综艺和舞台邀约。
　　灯光下，三个少年依次走上排名台阶。
　　沈洄今晚solo表演是说唱，今天的穿衣风格也和往常有些不同。
　　他额上绑着运动发带，身上罩着黑色卫衣，上面坠了些银灰锁链，随着他拾级而上的步伐不断撞击着。
　　观众看到他走上了1号台阶，却又往左挪开半步。
　　宽大的台阶只被他站了一半，剩余的空间完全还能再站一人。
　　吊装镜头转过来时，他朝镜头一扬眉，指着脚下的序号，反比了个剪刀手。
　　【焯，他有点高估粉丝的理解能力了吧】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是不是想说宋之眠才是第一，他是第二】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他要在酷炫吊炸天的卫衣抽绳上别一个兔子发夹？】
　　【别问，问就是反差萌】
　　排名和主题曲再次表演结束后，三个少年从队伍中走到台中央的升降舞台。
　　沈洄在灯光下抱起了贝斯，骆燃拿着吉他，而江宗棋则充当了架子鼓手。
　　“这首Summer Soda是我们的出道曲，在这里送给大家。”
　　“希望能让你们记住这个特别的夏天。”
　　“还有特别的我们。”
　　三个人齐齐靠近麦克风说道。
　　随之，吉他清新悦耳的弹奏声响起，铺陈开元气而热情的一首夏日之歌。
　　不过当时在场的观众谁也没有料到，这场出道曲竟会成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的物料。
　　Summer Soda团自出道后，营业次数屈指可数，频率堪比出家。
　　连着三个月在内娱查无此团，而后放出第一首原创单曲《G□□ Ocean》。
　　慵懒的R&B风歌曲一经面世，直接霸榜各大榜单。
　　紧接着，又是长时间的销声匿迹，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粉丝。
　　打榜、做数据、反黑？完全不需要。
　　你见过哪个寺庙还需要反黑的？
　　到后来，名为苏打水的团超干脆自称佛教大悲水，逛其他超话时看到S*2同担，不管是唯粉还是团粉都会递给对方一个同情的眼神。
　　【好巧，你也在到处捡垃圾吃啊。】
　　至于不脱粉的原因，也很简单。
　　S*2毕竟是圈里少有的全能男团，无花边绯闻，专注舞台，每一次出山都带着过硬的作品。
　　久而久之，大家都被逼成了事业粉。
　　直到有人在团超一语道破真相。
　　【S*2今天还俗了吗：我时常有种感觉，退赛的不是宋之眠，是Summer Soda团的七魂六魄。】
　　【今天骆燃营业了吗：叫你小子少看点仙侠剧】
　　【捡垃圾总被打：烙铁，别太荒谬（并点赞】
　　【有物料我就吃屎：对啊，你才知道吗？你要不猜猜超话置顶图为什么是四个应援色的心愿卡合照？没有忙内的S*2就是一座男德庙。】
　　可巧的是，宋知绵自那次直播之后，也从大众视野彻底消失了。
　　甚至一度都没有路人偶遇过她。
　　但她的名字从来没有被这群粉丝忘记过。
　　次年八月。
　　夕阳染红楦镇海岸的礁石，宋知绵拎着一个蛋糕盒，穿过上坡路走回民宿楼下。
　　短短的路程，她看到了好几张一年都难遇见一次的外地面孔，明朗、眼下没有丝毫的晒斑。
　　“姐妹，你也是来看巡回演出的吗？”
　　“我是本地……”
　　宋知绵还没说完，对方已经骑着自行车从坡顶溜走了，她米黄色的纸盒上被人热情地别了一把扇子。
　　她哭笑不得。
　　看来在这度假了一年，她的外形还是没有融入进楦镇的风格里。
　　宋知绵回到民宿将东西放下，老板娘傍晚仍旧不在，只留下一张字条麻烦她看店。
　　也不是第一次了。
　　宋知绵轻车熟路地坐回吧台，将楼下音箱的歌切回中文歌。
　　晚风燥热，她在柜台百无聊赖地坐着，久了就有些燥热，用扇子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眼皮也渐渐耷拉下去。
　　天快黑时，忽然有人叩了叩桌面。
　　“你好。”
　　见她抬起头露出一双黑色双眸，那人顿了顿，“请问302号房间的备用毛巾在哪里？”
　　见她愣住，对方以为她听不懂。
　　“可以普通话交流吗？”
　　宋知绵：“。”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犄角旮旯遇见沈洄。
　　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把自己认成本地人了。
　　“在你们客厅的防潮柜里，里面应该有四条毛巾，两条浴巾。”
　　宋知绵说完，见沈洄颔首道谢上了楼，这才松了口气。
　　按道理说今天是S*2的解散日，她原本打算下周找个时间跟骆燃见面，把那最后的1刷满，就可以遁了。
　　宋知绵将口罩捏紧了些，加速扇动手里的风扇，凉风将她镜框上的碎发吹得不断翘起又落下。
　　不过只是偶遇，系统既没有提醒，对方也没认出她来。
　　那今天就算是过去了……吧？
　　沈洄并没上楼，而是站在了楼梯转角处，从扶手空隙往下看。
　　少女趴在玻璃橱柜前，背对着他，背后几根细吊带下是白皙单薄的脊背，她齐肩短发上别着一枚有些旧了发黄的兔子发夹。
　　他发觉自己并不气恼，反而有些想笑。
　　更想试试能把她逗到何种程度。
　　几分钟后，上楼的少年去而折返。
　　“柜子里没有毛巾。”
　　“……怎么会。”
　　宋知绵见他理直气壮，又不确定了，老板娘确实不是细心的人，“可能还在消毒柜没有放进去，不好意思。我上楼找给你。”
　　她将大门锁了，在他前面走上楼，进了储物间，“你需要几条毛巾和浴巾？”
　　“两条毛巾，一条浴巾。”
　　宋知绵取了三条出来抱在怀里，看不清脚下，她走得便慢腾腾的。
　　对方跟在她身后，没有催促她，也没有提要帮忙。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沈洄帮她刷开房门，宋知绵趁机瞥了一眼房内，没有其他人，只是玄关放着三个行李包。
　　她将防潮柜拉开，看到里面毛巾一个不少。
　　宋知绵瞬间明白过来，一股脑将毛巾塞进去，回头道：“你骗我？”
　　“礼尚往来。”
　　沈洄唇角擒着一丝笑，垂眸凝她，“况且我们确实缺一个人的，浴巾只够两个人用。”
　　他将宋知绵脸上碍眼的粗框镜框取下来，随意地搁到一边，“你不会以为戴这些就能蒙混过关吧？”
　　宋知绵只有一瞬间气弱，很快怼道：“浴巾够用你们也不会用，你们三个的关系还没到坦诚相见的地步吧。”
　　“唉，还真被你猜对了。”
　　沈洄耸了耸肩，视线滑下去，又提回来，若有所思道：“不过跟某个人倒是可以坦诚相见，毕竟，当时他还在宿舍要跟我比比……”
　　尺寸。
　　后两个字他没说出来，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桃花眼里笑意流转。
　　就在这时，房门口再次传来滴的一声。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推开的刹那，周遭仿佛静止。
　　旋即，宋知绵听到袋子坠地的声音，有一道身影飞奔过来，她还未做出反应，已经被抱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弟弟，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宗棋扣着她的双肩退开一步，震惊地看着她，再度抱了上来，“我、我好像不是在做梦！”
　　他身上的打歌服还没脱，半掌手套紧摁着她的后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唔……热”
　　怀里传来一声细小的女声。
　　手掌因为对方的挣扎而微微错位，江宗棋才后知后觉宋知绵穿的是一条吊带裙。
　　他刚才掌心扣住的，好像是她的皮肤。
　　江宗棋的脸腾地红了，连忙将人放开，笨拙地用手指梳理她乱糟糟的发尾。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只是他一看宋知绵，又很难挪开目光，天知道他得知弟弟是女生的那晚有多震惊，紧接着就是没骨气地狂喜起来。
　　之前的那些顾虑、纠结都通通不存在了。
　　此时，门口的骆燃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也将江宗棋的热情尽收眼底，比起另两个人的喜悦，他心头却涌上一些难以启齿的晦涩情绪。
　　傍晚的时间里，比起其他两个人的如常，骆燃一直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直到他去起身去阳台，在走廊被女孩追上来拦住。
　　“你怎么了？一开始没有认出我吗？”
　　骆燃否认道：“怎么会。”
　　宋知绵秀眉微拧，“那我怎么感觉你今晚怪怪的。”
　　骆燃只是从下午就一直卑劣地想，如果当时自己不提议来楦镇就好了，他可以一个人来，先遇到她。
　　然后把她藏在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就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咯？男孩间的交流会让你更放松？”
　　骆燃长眸微敛，“都不是，只是觉得你瘦了，在这里吃不惯吗？”
　　宋知绵果然被他的反问牵住了思路，没有觉察他眉眼间的阴郁，低头看向紧绷的腰线。
　　她小声嘟囔着，“我每天吃得挺多啊，而且一年前买的裙子还是有点紧啊，也没有变大。”
　　手臂、脚踝确实更细了，只是被裙子勾勒出的弧度依旧饱满。骆燃目光落在那上面，像被灼烧般，心口轻轻一颤。
　　骆燃压低声音，沉沉道：“骗你的，还是很好看。”
　　他鲜少夸人，果然见女孩诧异地抬起头盯着他，晚霞映得他身上的白衬衣格外挺括，盯得久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两枚纽扣敞开之下的锁骨间。
　　随着呼吸，锁骨起伏，颈上的喉结也微微滚动着，有些克制。
　　像是故意引诱人去看的。
　　“是嘛，你也还是挺好看的……”
　　如他所料的，宋知绵盯着那处有些结巴起来，他靠近一些，难得打趣道：“这里好看？你不会是想摸吧？”
　　宋知绵错开视线，辩解道：“我就是觉得……有喉结还挺性感的。”
　　“反正你自己也贴过喉结贴，我散团了，我们也不是室友，你想摸就摸吧。”
　　“你不敢？”
　　他的语气像塞壬的歌声，慢慢放下她的心里防线，又装作不经意地拧了下扣子，“要是不敢就算了，我就先回去了。”
　　骆燃装作起身，便听到女孩飞快道：“谁、谁说我不敢了!”
　　一只手慌乱地摸上来，拘谨又大胆地在他锁骨间游走，温热的触感令骆燃一瞬间身体绷紧，他极力压抑住喉间几乎要逸出的喘息。
　　这样还不够。
　　得让宋知绵也尝到他身上的甜头，对他上瘾才好。
　　几分钟后，走廊的脚步声远去，宋知绵不敢置信地用指腹碰了碰自己的唇瓣。
　　也不知是刚才的氛围太微妙，还是夏天持续的高温让人晕晕乎乎的，刚刚骆燃竟准许她在他喉结处又摸又咬，竟也毫不反抗。
　　明明是亲密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对方的口气却像是在跟她进行一场秘密交易。
　　走之前，骆燃竟还说只要她喜欢，还可以试试别的，只是不能让江宗棋和沈洄发现。
　　说得像是他们在偷.情。
　　加之这话还是从他这个高岭之花口中说出来的，冲击力简直巨大。
　　宋知绵打开面板看了一眼，骆燃的好感度果然变成了100。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段沉稳的脚步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下一个转角时，骆燃几乎是脚一软，微微抵着墙面滑下去。
　　他耳垂已是通红。
　　系统面前的马赛克终于散开。
　　猜到刚才可能发生的事，它小脸通黄。
　　系统：【世界通道已经为您打开，您随时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暂留一段时间。】
　　只是它不想再看到马赛克了，到底有什么是它一个尊贵的高级系统看不了的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情人节快乐！！想看番外的宝子也可以激情留言啦~


第143章 团内番外
　　从Summer Soda团成员单飞后, 三人就再也没有在镜头前合体过。
　　骆燃仍然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巡演，堪称劳模偶像，而江宗棋则转行当了演员, 还出演了部不被看好的悬疑片。
　　剧中疯批杀手人设和他明朗阳光的五官反差极大，却被他演活了, 剧播即爆。
　　吓得观众有段时间看见他笑出虎牙, 就觉得下一秒会被他笑着割喉放血。
　　至于沈洄，则低调得像个半退隐分子。
　　直到后来, 粉丝才在不少作品的投资方上看到他控股的公司。
　　一个是顶流、一个是炙手可热的青年演员，剩下一位则直接跃升为圈内的金主爸爸。
　　就连媒体问起他们对前队友的印象, 得到的回答也无比官方。
　　他们三个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零绯闻了。
　　传闻狗仔曾经在江宗棋拍摄的酒店蹲守三个月，结果对方每天不是上班摸狗, 就是下班喂流浪猫，拍得他一度怀疑人生。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拍到点不一样的了——
　　江宗棋杀青后回的私人别墅区，竟然和骆燃是同小区, 同一时间他还拍到了进出小区的沈洄。
　　这虽说不是特刺激的新闻, 但总比的猫狗合照要好上不少……况且Summer Soda不是总营销不熟人设吗？
　　“这可不就是翻车了！不熟又怎么会住一起！”
　　狗仔兴奋地将图片整理准备发送，临发前上微博看了一眼，发现Summer Soda今天的瓜还不少。
　　有人放出风声, 说此团最近将合作出歌。
　　消息一出就被群嘲了。
　　【纯路人, S*2关系有这么好？
　　【别说路人了，我们团粉都不信哈哈哈请问他们很熟吗？】
　　【可太不熟了, 情敌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不论唯粉、cp粉还是团粉都很团结地表示不信, 然而就在这时, 狗仔曝光了三人出入同小区的照片。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 死寂了八百年的官博忽然诈尸了。
　　【Summer Soda夏日苏打：欢迎收听沈洄、骆燃、江宗棋的合作单曲（链接）】
　　大家惊奇的发现，下方真的附上了一首单曲。
　　【所以不是不熟，其实还挺熟……等等，这首歌叫今夜好眠？！！】
　　【作词作曲后面第四个人叫MIAN？这又是是谁？？】
　　【懂！了！本CP粉狠狠懂了！！】
　　【呜呜呜又想起追综艺的时候在今夜好眠超话看的车文，超话终于有新鲜物料了（热泪盈眶】
　　不少人想到曾经在[今夜好眠停车场]超话看的同人产出，又纷纷回去搜索，却发现超话依然活跃。
　　超话最上方的置顶，是一枚小粉丝的提问。
　　【圈子里还有没有眠崽和类似的爱豆呀，最好是自带CP属性和谁组队都好嗑的神颜ace团宠，求个代餐~】
　　下方已经有上十万条回答，有些id和头像已经换了新墙头。
　　【粉过很多爱豆，但宋知绵确实全网无代餐。】
　　现在再看到这个回答，就和听《今夜好眠》里最后两句歌词一样。
　　[我们又再经历了很多暑天]
　　[只是都比不过那一篇，永不落幕的夏与少年。]
　　*
　　单曲《今夜好眠》发布后，无数粉丝都期待着能看到一星半点的幕后vlog，比如这整首歌的创作历程、录制花絮什么的。
　　但得知他们三个人要为单曲直播三十分钟后，她们还是震惊了。
　　仿佛一夕之间从吃糠咽菜变成了满汉全席，白日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啊！
　　直到周末Summer Soda的直播间准时亮起，才抚平了她们的最后一丝不安。
　　清晨，阳光从别墅的巨大落地窗洒下。
　　整个客厅沐浴在熹微的淡黄色之中，在这样温馨的场景里，有一个少年率先闯入镜头。
　　“嗨——大家早上好呀。”
　　江宗棋的笑容帅得晃眼，比阳光还要灿烂，令观众们瞬间激动起来，弹幕滚动快得几乎看不清，他尝试眯起眼看了看，只捕捉到一条。
　　“衣服很皱吗？”他低头将衣服撩起来看了眼，“我怕起太早把人吵到了，随便翻了一件旧衣服凑合穿穿。”
　　【吵到了？吵到谁啊？！他们才不肯跟你住吧】
　　【是不是我看花眼了，他腰上有抓痕诶】
　　【可能是拍戏受伤了吧】
　　“我说的又不是他们……”
　　江宗棋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一句，将手机支架拿起来，才大声笑着道，“哎呀不说这个了，带你们参观一下厨房。”
　　半开放式的厨房也是黑白灰的简约配色，有人背对着镜头站在料理台前，窄腰被围裙系带紧系着，他此时正在忙着做早餐。
　　“骆燃，你也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镜头外传来江宗棋的声音，闻言煎蛋的少年竟也配合地回过头，朝镜头微微颔首。
　　“早。”
　　说完他就又扭头忙碌了。
　　骆燃一向话少，此时反应也一如往常，但他拿着锅铲的温柔模样还是令弹幕“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果然是男妈妈队长，这窄腰！这翘臀！我吸溜吸溜】
　　【做的什么呀？感觉他好专注呜呜有种人夫感】
　　观众心中的困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为画面外此时又传来另一道慵懒的声音，“多煎一会，她不爱吃溏心蛋，煎完把你手边装果酱的罐子先给我。”
　　【是沈洄！不是吧你也下厨？我不信】
　　【他们三个相处得未免太和睦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她又是谁啊？】
　　这一次的回答却没有回应，镜头忽然晃动起来，是江宗棋拿着手机搁在了餐桌上。
　　直播间的视野顿时开阔，厨房乃至客厅的旋转楼梯都能尽收眼底。
　　最后的十分钟里，她们看到三个少年各自在厨房忙碌着，沈洄低头拿着刮勺将果酱均匀涂抹在面包上，而江宗棋则打开冰箱拿了一桶牛奶。
　　他们虽然穿着随意的家居服，但举手投足间身姿仍然优越好看，三人同框更是养眼。
　　这一幕也莫名有些温馨。
　　【这真的是S*2吗？！感觉他们像被家居博主夺舍了】
　　【说起来，沈洄脖子也有血痕诶，感觉像是指甲抓的】
　　【你们观察得好仔细！我只发现江宗棋拿了四个杯子】
　　【楼上的，换个思路，假设他们在给爱人做早餐，这一幕不是合理起来了？】
　　大家的猜测越来越大胆起来，直到有人一语点出真相。
　　【半小时直播时间都快结束了，宋知绵呢？单曲直播是不是少了个她】
　　这条弹幕刚发出来没几分钟，镜头角落的旋转楼梯忽然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趿着拖鞋懒懒地往下走。
　　声音越来越近。
　　一双白皙的足尖忽然出现在了镜头里。
　　“你们起床怎么不叫我……”
　　来人软软地打了个哈欠，声调甜丝丝的，只是尾音带着一丝用嗓过度的沙哑。
　　镜头下，女孩穿着一件乳白色睡裙，宽大的领口似乎随时要从她白皙的肩头滑落下去。
　　她像是累极了，每根头发丝都透着倦懒，几缕发尾甚至被汗打湿了，贴在满是红晕脸颊两侧。
　　更显得她整个人美得像清晨沾满露水的花，娇艳欲滴。
　　直播间里的众人都看愣了。
　　她们几乎是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却见宋知绵又朝下走了几级台阶，抬起手，手背在唇边打了个哈欠。
　　她手臂抬高时，袖子层层荷叶边滑落到手肘处，依稀显露出肌肤上面被采撷过的嫣红痕迹。
　　“好饿，早餐还没做好吗？”
　　而在这时，直播间的直播时长已然跳向了29分，在最后十秒里，她们听见不知是谁从厨房走了过来，用低沉的嗓音淡淡打趣她。
　　“晨起的时候不是喂过你一次么，这么馋。”
　　【喂？喂什么？晨起能吃什么？】
　　【卧槽这是我不花钱能听的吗！！】
　　【感觉车轮直接从我脸上碾过去了（呆呆捂脸】
　　大家还想再听到些什么，但屏幕已经尽数黑下来。
　　直播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主世界
　　【人设匹配度100%, 总剧情完成度100%，根据分值测算出，每本书主要角色好感度已经超过满值, 深情积分实时数据……34019分。】
　　【宿主，请问是否兑换生命卡？】
　　一片虚无中, 系统音变回冷漠的机械声, 在宋知绵耳边汇报着。
　　她怔了下，心里泛起一些莫名的情绪。
　　就像每次杀青后的几个月里, 灵魂还沉溺在剧本的角色里，□□却在果断地往前走。
　　宋知绵果断道：【兑换。】
　　【好的, 已扣除三万积分，鉴于您完美完成了女配心愿支线，剩余积分将以金币形式兑现。】
　　宋知绵困惑, 【心愿支线？】
　　但虚无中一片死寂，再没人回答她。她不受控制地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越走越快，身体快要淡成光影时，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闪了出来撞到了她身上。
　　那是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团子。
　　宋知绵伸手接住, 任由它在怀里抽抽噎噎道：【宿主……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编号呢！我是E09, 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可不能忘了我呜呜呜】
　　也不知道团子的眼睛在哪里，总之四处都在冒水。
　　宋知绵哭笑不得地帮它揩泪, 【知道了, 我会记住的。】
　　白团子吸了吸鼻子，小声解释道, 【心愿支线应该代表女配的遗憾, 完成度越高, 她们的遗憾也就越小……】
　　白团子不舍地在她怀里蹭了蹭, 才蹦出来。
　　【宿主，祝你在自己的世界好好的】
　　它说这话时，有一片光幕从宋知绵眼前现出。
　　光幕内容类似游戏的售后条例，宋知绵注意到，最后一句写着——
　　如果和位面世界产生某种联系，将会有世界融合的风险。
　　括号里又标注这种情况的概率极低，低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看完后，宋知绵彻底被推向了天光大亮处，下意识地睁开眼来，恍惚的意识跟着回笼。
　　“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会？”
　　视线里有一只削好的苹果被递过来，见她不接，那只手缩回去。
　　女人将苹果放下，推近桌子上的水杯，“我猜你也没胃口，先喝点温水吧，我怕待会的话会把你气死。”
　　宋知绵拿起水杯用吸管抿了一口水，抬眸看向她。
　　也是她的经纪人，许婧。
　　“威亚的事你猜是谁？还真是你之前那个追求者干的！”
　　许婧难掩气愤，声音慢慢拔高，“警察把他带走的时候他还好意思说想让你记住他？我呸！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宋知绵淡淡转眸，反过来安抚她，“反正人都被带走了。”
　　她说这话时，手指摩挲着杯身，眉眼平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并不在意。
　　饶是许婧已经见过无数次她淡漠的样子，还是被震了一震，转念又放下心来。
　　那人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被记住，殊不知宋知绵只是把他当扰人的蚊虫，连视线都懒得停留。
　　幸好城墙下有安全气垫，她的艺人只受了皮外伤，但这也够她心疼的了。
　　“额头呢，还痛吗？”
　　宋知绵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
　　她伸出手摸向额侧的纱布，歪头小声道：“有一点点……要是毁容了你还带我吗？”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事。”
　　许婧好笑地白了她一眼，将包里的手机拿出，“喏，看看吧，你睡的几小时这些消息都没停过。”
　　宋知绵接过划开，未接来电几十通，微信消息已经爆满。
　　她随意扫了一眼，只回了置顶对话框，将手机直接关机。
　　“除了你闺蜜……其余一条都不回？”
　　许婧傻眼。
　　那些对话框简直可以拼满各行业的精英优质男，她刚才还看到几个圈内熟悉的名字，到了宋知绵手机里却像垃圾广告一样，直接被无视了。
　　宋知绵捏着她的手，柔声笑道：“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嘛。”
　　许婧总感觉，睡了一觉醒来的宋知绵安静不少。
　　她之前是圈内少有的骨相美人，眉眼走势冷艳，不笑时便带了几分疏离的高傲，现在笑起来却如雪水消融。
　　大抵是虚弱造成的柔和，她觉得宋知绵现在有点当小白花的潜质了。
　　许婧本来就吃她这套，撒起娇来她就更没抵抗力了。
　　她举手投降，“行行行，先去我家吃晚饭。”
　　路上等红灯时，许婧将一张名片给她。
　　“刚才主治医生让我交给你的，要不要加一下？”
　　名片上印着一个秀逸的名字，宋知绵回忆了下，对方刚才临走时还跟她打了招呼。
　　高高大大的，人如其名。
　　“人还挺年轻的。”
　　许婧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说完就把名片放进包里，早已司空见惯。
　　等到目的地之后，宋知绵跟在许婧后面轻车熟路地上楼、换鞋，她家在市中心江边的两居室。
　　两人到家时，家里的保姆已经做好了饭。
　　许婧帮忙把碗筷拿到餐桌，踢了脚缩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吃饭啊，臭小子。”
　　“马上，打完就吃。”
　　男孩刚说完，手机屏幕骤然一黑。
　　“啊，死了！”
　　他余光看到许婧后面的身影，眼睛一亮，“绵绵姐姐！”
　　宋知绵从他挥动的双手看清手机屏幕。
　　“在打游戏？”
　　见她看向游戏战绩，小男孩难为情地挠挠头，“不会玩这个英雄，队友说要举报我。”
　　屏幕里，英雄貂蝉已经从泉水复活，花瓣袖摆低垂着。
　　宋知绵眨了眨眼，“要不我帮你打，你先去吃饭？”
　　“好啊！”
　　小男孩兴奋应声，又立刻纠结……姐姐会打游戏吗？
　　处于对宋知绵的信任，他还是把手机给了她，然后蹦去了餐桌。
　　几分钟后，宋知绵回到了桌前。
　　见自家儿子拿到手机就开始低头看个不停，许婧拳头都硬了，“说了多少次，吃饭不准看手机……”
　　几乎是同时，男孩惊叫道：“姐姐，你拿个了四杀？！”
　　他圆嘟嘟的嘴巴张成一个圆，“还是MVP！”
　　许婧一怔。
　　她也偏过头看宋知绵，忍不住好奇，“你这技术哪里学的？误打误撞？”
　　“之前……拜过一个游戏师父。”
　　宋知绵胡诌了个理由。
　　许婧恍然点点头，“那不错啊，要是有游戏的综艺我帮你留意一下。”她视线落在少女的手腕上，“不过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手上这个饰品怎么之前也没见你戴过。”
　　宋知绵放下汤勺，朝手腕看去。
　　绕了三圈的佛珠，不松不紧地环着她的肌肤，依稀能嗅到细微檀木的沉冷香。
　　宋知绵只答道：“也是师父送的。”
　　是假话，也是真话。
　　*
　　晚饭后，宋知绵在路边等闺蜜开着豪车来接。
　　一辆粉色双人电动车从堵塞的晚高峰中灵活穿行而来，停在她面前。
　　司机从头盔里抛来一个Wink，拍了拍豪车后座。
　　“上马吧，我的公主。本骑士带你放松~”
　　陆莹莹含糊的声音自前方飘来，“任谁也想不到大明星会做电动车，还戴着□□熊的头盔吧，咱们这是极大的降低了被抓包的风险。”
　　宋知绵失笑，“咱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莹莹带着她七拐八拐，最后穿过一片热闹的夜市，车停在两扇破烂的铁门前。
　　与墙外的破旧不同，墙内是修缮一新的红色跑道和草坪，她们所在的台阶下方还有一片篮球场。
　　陆莹莹豪爽扬手，“这里面全是一米八黑皮体育生，看中的哪一个姐帮你要微信。”
　　宋知绵：“……”
　　最后她也没让陆莹莹去要微信。
　　台阶上风很大，听着操场上的欢声笑语，她才慢慢有种一切回归如初的落地感。
　　而此时场上，几个打篮球的少年中场休息，都忍不住朝台阶上的宋知绵看去。
　　他们注意到刚才周围欢呼时，只有她安静坐着，哪怕戴着口罩，气质也格外出众。
　　他们互相推搡着，直到中间个子最高的少年抱着球大胆地先迈了一步。
　　他红着脸走上台阶，走到了宋知绵面前。
　　视线被巨大的阴影挡住，宋知绵抬起头，看到一张青涩帅气的脸。
　　“你、你好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她扫过他通红的双颊，迟疑了一瞬，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对方立刻明白过来，退开一步，又不甘心追问道：“那可以问问你是哪一级的吗？”
　　宋知绵：“我已经上班了，今晚就是路过。”
　　话说到这份上，少年只能失落地点点头，背影落寞地往回走。
　　陆莹莹见惯了，“啧，又碎了一颗少男心，看来黑皮体育生也不行。”
　　不过今天宋知绵拒绝得可比之前委婉太多了。
　　“说起来，这个学校也算你的母校，不过你算是暂时休学拍戏。”
　　从操场离开的路上，宋知绵听她说完，一时没想起来，“什么学校？”
　　陆莹莹向往道：“滨理工大啊，帅哥超多的。”
　　宋知绵一怔，如果是她理解的那几个字……就在这时，远处有人正喊她的名字。
　　大学老旧的侧门处，正停着一辆黑身金顶迈巴赫。
　　男人身穿裁剪合身的西装，靠在车门一侧，在她目光对上之时勾唇笑了笑。
　　“哦哟，真正的豪车来了。”
　　陆莹莹了然，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很识趣的先骑上小电驴，“走了。”
　　停靠的几分钟里，人和车已经吸引了无数注目，毕竟风格和周围的夜市实在是差别太大。
　　“打你电话关机了，我问许婧她说你在这儿，正好看到陆莹莹的车。”
　　男人微微抬眉，关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绅士地将车门拉开。
　　“怎么不在医院养伤？”
　　宋知绵淡道：“再睡一天，伤口都能愈合了。”
　　男人笑了笑，开车时视线仍频频落在她身上，“我怎么感觉几个月不见，你有点变了。”
　　副驾，宋知绵搭在前方的莹白手指敲了两下。
　　对方会心一笑，接话道：“变得……更年轻了，像我们刚认识那会你的样子。时间不饶人，我倒是老了。”
　　宋知绵赞同地轻点秀气的下巴，“你是老了。”
　　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大掌微拢，“老不老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兴趣。”
　　宋知绵顿了顿，“你不是知道吗？我从来不吃回头草，毕竟新草都还有很多嘛。”
　　男人沉默半晌，沉沉笑起来。
　　她总是很清楚怎么惹得自己心绪不宁，又淡漠抽身离开。
　　到了家门口，宋知绵将安全带解开准备下车，却听到车门被锁的声音。
　　她讶异地扭过头，看到了对方眉眼里的晦暗情绪。
　　“……贺导难庡㳸道想做什么非法的事情？”
　　贺钧侧目，抬手松了下表带，冷笑。
　　他倒是想就在这里办了她。
　　他吐出一口气，收回目光平视前方，“下周付围在本市有一场活动，他新片的女主角还没定下来，校园题材。”
　　宋知绵秀眉一扬，瞬间笑靥如花。
　　“谢谢贺导，我尽力争取。”
　　男人只是沉哼一声，像是被她气得不清。
　　“下车吧，不耽误你找新草。”
　　下车前，少女还漫不经心地抛下一句，“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真不比那些男大学生差多少。”
　　“……”
　　贺钧一度怀疑自己来找宋知绵，是不是奔着找虐来的。
　　这个没良心的，用完就扔……他还偏偏吃这套。
　　当然，他也知道吃宋知绵这套的人还很多，想多了更是找虐。
　　要说宋知绵演艺生涯最遗憾的事，或许就是被付围否了一次又一次。
　　不论是名气还是演技，她都完全可以胜任对方文艺片的女主角，只是对方的拒绝理由也很直白，就是觉得她眼神太浮了，沉不下来。
　　这一拒，就是三年。
　　连圈里也私下拿这件事取笑她转型失败。
　　所以这一次，宋知绵又出现在付围的摄影展上时，大家都认定她会再次碰得灰头土脸回来。
　　果不其然，一周后公布的电影概念海报里，并没有她的身影。
　　电影辗转海产市场和海滨小镇，隐秘拍摄四个月。
　　直到上映前夕，主演海报才被正式公布。
　　脏乱逼仄的巷子里，女孩赤足坐在水池之上，身后是井口窥景般的蓝色海岸线，看不到尽头。
　　她背对海，面对着对面的少年。
　　少年扶着一截锈迹斑斑的水管，将手中的塑料袋高高递过来。
　　袋子里是两条蝶尾金鱼。
　　少男少女的视线透过金鱼之间的空隙羞怯交汇，撞出青涩的悸动。水波映着阳光和鱼影，也映在女孩澄明干净的眼底。
　　两道身影之上是低矮的房屋和砖瓦，还有一行电影名字。
　　《第九片海》
　　别说网友，许婧看到海报的感受也是震惊的。
　　【这竟然是宋知绵？！她重生了吗？】
　　【美女老婆变女儿的感觉，纯死谁了我不说】
　　【说是十七岁我都信，她也太适合大荧幕文艺片了吧，素颜好能打】
　　【之前不太合适的，后面演技确实进步了，详细可以看她和付导昨天的采访】
　　许婧也看了评论区说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宋知绵素面朝天地接受着采访，脸颊被晒黑了一些，却愈发显得双眸清亮。
　　“一年不见，她眼睛里有故事了。”
　　左手边传来付围浑厚的烟嗓声，他双眼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虽然不知道小宋经历了什么，不过这对演员来说是好事。”
　　宋知绵柔柔一笑：“……大概是多睡了几天，做了几场梦吧。”
　　付围被她的话逗得爽朗一笑，只当她是谦虚。
　　采访散场时，她将杀青后没有着落的蝶尾金鱼用鱼缸装好，带回了家。
　　鱼缸就摆在窗台前，偶尔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在书里没能带走的两尾金鱼。
　　那些是不是梦，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宋知绵已经很少会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她不喜欢回头看。
　　不论感情还是事业，一来如此。
　　毕竟——
　　未来还有很好、很长的路在等着她。
　　END
　　作者有话说：
　　主世界的完结章来啦~这章主事业万人迷，后面还有一章柯野专属，是他solo暴揍我十次之后抢到的番外（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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