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年代文中嫁个好男人   作者: 冬十四月   简介:   【bw到周四,正文已完结,番外日更】年代文下本开:《穿成弃女回城的恶毒女配亲妈[年代]》养娃救赎文,先婚后爱   本文简介:文莉好吃懒做,天生宅女,能够躺着绝不坐着,   有一天她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   成了书里那个嫁给了男配,最后却因为男配常年不在家,不甘寂寞跟知青跑了的女人。   书里,男配是运输大队的队长,   运输大队队长等于有钱,有吃的!   一心想坐吃等死如今却不得不艰难求生的文莉表示:“我可以啊!我耐得住寂寞,绝对不跑……”   然而,她穿来得太早,原身还没有意外落水,还没有因此被男配救起,赖上他并定下婚约……   文莉:难道要让她这个“游泳高手”在线表演个落水求救?   唉,生存不易,莉宝叹气。   要想生存,还得靠自己!   江元后妈又开始逼他娶她隔房表侄女了,   江元表示:死心吧,就是随便出去捡一个女人,他也不会娶那个二百斤的大胖子。   谁知刚出门,他真就从河里捡起一个因为救人不幸脚抽筋的少女……   少女杨柳细腰,楚楚动人,就是娶回家当花瓶都养眼。   江元心动了。   在两人流言传开,少女细白手指揪着自己衣角问他愿不愿意娶她时,他沉默片刻,点了头。   于是,婚后江元又当爹又当夫的生活便开始了~   谁让他娶了个身娇体软的娇娇,那娇娇还成了他的心头痣,心肝肉。   娇娇女vs表面正直切开黑心“老”男人   阅读提示,1.架空七十年代   2.年龄差10,我的文都有年龄差~   3.女主没有金手指,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她的美和甜   4:本文主成长型甜宠女主,团宠,但她后面会上大学,会有自己的事业!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书 年代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莉 ┃ 配角:江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好吃懒做的女人在年代文中求生存   立意:绝境中唯有面对是真理   vip强推奖章   天生宅又懒的文莉穿书了,穿成了年代文里男配那跟人跑了的炮灰前妻,不过现在一切剧情还没开始,原身还没落水被男配救下,从此赖上男配,此时的她正苦唧唧的面临相亲嫁人还没人要的尴尬场面。对穿越生活不适应的文莉,垂死惊坐决定自救,谁知在她去救河里游泳抽筋的小男孩时,剧情大师突然降临,让她和男配有了交集,属于他们的爱情就此展开。   作品文风诙谐,用自然流畅的语言一点点描绘出女主文莉和男主江元互宠互爱的甜腻爱情,以及他们各自努力向上,奋斗出各自事业的生活画面。文笔诙谐有趣,内容甜宠撒糖多,前期主两人的甜蜜相处,后期主各自事业,含养娃,带家人共同发家致富   ​ 第1章 穿了   相看   七月酷暑,太阳炙烤下来,似要把人晒化。   还不到正午,凉亭里的石凳就被晒得发烫了,人坐在上面,感觉像坐在不停往外散热的闷炉上,偶尔徐徐吹来一阵风也透着热气,沉闷躁热。   对面的男人,年纪二十三,看着像三十二,略微泛黄的脸上一团红紫交错的痘,出油的头发梳着自以为好看的三七分,一双微耷拉的肿泡眼直愣愣看过来,油腻又猥琐。   文莉低垂着眼,细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指甲玩,她已经忍耐不下去对面黏腻得让人恶心的视线。   文莉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和这种前世她看一眼都觉得难受扎眼睛的人相亲。   半个月前,她在家里浴室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把自己给摔死了。   然后她穿了,穿进了她死前看的那本重生年代文里,成了书里面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因为耐不住寂寞,甘愿放下好日子不过,和文艺知青跑了的男配的炮灰前妻。   但现在小说剧情还没开始,女主还没重生,原身也还没有落水被男配救下,从而缠上他嫁给他。   原身刚高中毕业一年,本来申请了上工农兵大学,结果名额被公社一领导截胡了给自家亲戚,据原身父亲打听来的消息,明年的名额也被别家定下了。   总结就是,原身想上工农兵大学的梦破灭了。   而她这年纪如果不继续读书,在农村就有些大了,需要相看嫁人了。   可原身在经历那几年饥荒的时候,被家里几个不懂事的哥哥哄骗了口粮,吃多了观音土,身体亏败了,这些年一直病恹恹的,平日里除了读书几乎什么都不做,每个月还要花不少钱买营养品养着,是村里出了名的病美人。   以至于家里放出要给原身相看的消息,就没有媒人愿意接这桩事,哪怕许下重谢,愿意给介绍的也都是些不尽人意的。   原身父母急了,才在前段农忙狠心让原身出门去上工,想扭一扭村里人对原身的印象,却没想到,原身上工第一天,因为全身武装,穿得太多了,直接把自己热昏过去,闹了大笑话。   原身失去上工农兵大学机会本来就大受打击,心里抑郁加重,上工中暑又败了一次身体,再听到外面小孩子都在笑话她,她受不了,捂着被子大哭不止,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被后来的她顶了上。   因了原身中暑太过厉害,险些没掉的这遭,原身父母兄长怕了也心疼她,没要她再去上工,只叫她在家里学做家务。   文家人多,老老少少加起来十几口人,每天烧三顿饭都累个半死,更别提还要洗十来个人,泥点子满满的衣裳。   文莉上辈子就是个天然宅的娇娇女,爷奶疼惜她自小失去父母,一直都宠着她。   即便发现她生有一条尝百味的金舌头,天生的家传厨艺继承人,他们也没逼她,都是她愿意学就学,没要她一直下厨房吃苦。   后来爷奶去世,她倒是逼着自己独立了。   但那也是相对的。   有父母给她留下的大笔保险金,奶奶给她的大批珠宝首饰,爷爷的私房菜馆店面和部分股份。   她吃饭有自家饭店送,洗衣有洗衣机,大的卫生请钟点工阿姨,偶尔自己下厨做两道菜改善口味,已经是她积极应对生活的表现,又哪里做过这些。   这十几天来,她好不容易在原身大嫂的帮助下学会用柴火灶烧饭菜,适应每天一大早爬起来搓洗衣裳的生活,为此把自己一双白白嫩嫩的手都熬糙了,没想到还得面临一个终极问题。   嫁人。   文莉不反对嫁人,这不是几十年后单身更自在快活的年代,现在才七五年,离高考还有两年,不嫁人文家会成为村里乃至周围人时常议论的话题,文家人更得为她愁死。   还有文家人太多了,那样重的家务活实在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原身体质也差,这十几天来,她没有一次干完活不气喘吁吁还晕眩的。   嫁一个家境殷实,人口单薄的人家,她能轻松好过些。   但她没想嫁的人这么磕碜!   要叫她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块儿,她宁愿再去死一死。   “听说你是高中毕业,怎么没叫家里给你找关系安排个工作?”   对面男人的妈在介绍完自己家“优渥”的条件后,开始挑剔文莉了,她一双吊三角眼上下来回不停的打量文莉,眼神像在看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   “现在在农村待着做什么?下地还是做家务?”   “对了,你会做家务吗?”   女人说着,又盯着文莉细嫩白净的脸看了看,怀疑道:   “看你脸色不太好,煞白煞白的,都不像真人,身子也过于瘦弱了些,去医院查过没?没什么问题吧?”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成才是我们家三代单传,可不好娶个身子不好,不能生养的回家。”   刁钻刻薄的嘴脸,不停逡巡的挑剔视线,比认为她多继承了遗产,占了堂哥堂姐便宜,总阴阳怪气她的大伯母更惹人厌。   文莉恶心得抠手指的速度更快了,这次相看是原身妈拜托她嫁到城里的二姨安排的,说是条件很好,县委上班,妈还是二棉厂厂办副主任,结果.....简直了。   瞥一眼一旁她现在的妈苏桂兰和二姨苏桂芬,见两人脸色同样难看得厉害,文莉松口气,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三代单传,家境殷实,又干嘛找个乡下的,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文莉慢慢抬眼,漂亮得过分的一双沁水杏眼看向对面的中年女人,开口道。   “至于我有没有病,就不牢大婶你操心了,相貌是会遗传的,我还不想自己的后代长得太磕碜。”   “你,你这小娘皮混说啥呢?”   中年女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被质疑嫌弃了,她泛黄一双老眼怒瞪向文莉,那表情恨不得扑上来把人咬上一口。   “我闺女说错什么了?真那么好条件往乡下找做什么?城里没姑娘了?”   “你儿子本来就长得磕碜埋汰,还不能叫人说了!”   苏桂兰早在女人挑剔开口的时候就眼冒怒火了,这会儿也不管死命拉着自己,非要自己忍着的二姐,火力全开回怼道。   “你,你!”   苏桂兰瘦,但个高,边说还边卷着袖子,大有说不通就干一场的气势,看着都叫人怕。   中年女人是个外强中干的,个子也矮小,看苏桂兰强硬的态度,她气得手指哆嗦,却不敢再上来招惹苏桂兰,最后把矛头转向了一旁的媒婆:   “孙大嫂,这就是你说的好亲事?就这样的?”   孙媒婆在中年女人开口挑刺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这女人毛病又犯了,她本来还希冀苏家这母女是农村来的,能忍,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好惹,脾气不比城里的小。   不过也情有可原,要她家闺女长这样,她也容不得别人挑剔。   孙媒婆视线自文莉那张精致娇俏似天仙一样的脸上略过,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这苏家女娃长得这么盘靓条顺,她就不该糊弄,把这桩婚事给了面上光的陈家。   这样貌,完全可以配个更好的呀。   “这个......”   孙媒婆硬着头皮要开口,一旁的苏桂兰二姐也是托孙媒婆做媒的苏桂芬却不干了,她呸一声道:“什么叫就这样的?”   苏桂芬在家的时候和小妹苏桂兰那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在嫁人后,两人也对比着,苏桂芬长得好,脑子活,初中毕业后想法子在城里找了份临时工工作,之后顺利嫁进城里还成了纺织厂正式工,苏桂兰没进城,但也不差,嫁的因伤退伍军人,生产队大队长,两人算是不相上下。   这一切在苏桂兰生下小女儿文莉后变了,苏桂芬同苏桂兰一样,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但天不如人愿,三个儿子之后苏桂芬肚子再没了消息,反而小妹苏桂兰很快生下了小女儿。   虽然小女儿在饥荒时期败坏了身体,病恹恹的,但她长得好啊,小时候就比那画报上的娃娃还可爱,长大后更是我见犹怜,娇俏清媚的脸蛋,白嫩细腻的肌肤,身材还遗传了苏家女儿的胸盈臀翘,可以说就是城里也找不到这么一个绝色姑娘。   苏桂芬一度眼热小妹能有这么个闺女。   这一回,小妹好不容易向她低头,求到她这里来,她有心想办好这事。   结果她心心念念的相看,竟然是这副德行,要怪就怪她信了媒婆的嘴了。   苏桂芬怕小妹事后发火,骂她不办人事,这会儿火气一点儿也不比苏桂兰小,一贯秉着不得罪人原则在外人面前细声细气的人,此时嗓门尖锐无比:   “我们莉宝,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哪样不好了,倒是你这儿子,长得贼眉鼠眼的,自进这凉亭,看到我们莉宝那眼珠子就没动过,我们才恶心呢!”   “还三代单传,您家是有皇位继承,在选妃呐?”   苏桂芬嘲讽完,又和文莉道:   “莉宝,咱们走,不在这儿被辣眼睛了,二姨这回也是被糊弄了,这样子的货都拉到了你面前。”   文莉巴不得快点离开这煎熬的地方,听到这话她赶紧起了身。   “别,别走!”   对面因为双方起争执无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男人见文莉起了身,霎时慌了,他急忙起身拦:“我妈,我妈她不会说话。”   “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   “稀罕你喜欢了,恶心谁呢。”   苏桂兰拍开男人的手,护住闺女,呸一声,拉过文莉的手就往外走。   “走走走,真是浪费时间,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时隔大半年,这本心心念念的文总算是开出来啦,宝宝们还在不,依然甜宠的一本,希望宝们喜欢。   开文老规矩,前三天两分留评小红包,大家多多支持啊,爱你们! 第2章 招婿   文莉没抬头,都能感觉到各处集来的热切目光   “口口声声和我说什么县委上班的,一家子文化人,就这样的?我一辈子也就求你这么一回,你不想帮直说啊,这玩意儿弄来,埋汰谁?”   出了公园,苏桂兰心里窝着的一肚子火依然滚滚灼烧着,她憋不住将剩余的怒火撒向了苏桂芬。   若是以往,苏桂芬听到这话势必已经呛了回去,但这次是她理亏,她当没听见苏桂兰的话,转头和文莉歉意道:   “莉宝,这次是二姨不好,我听到媒婆说那样好的条件,担心错过了,着急麻慌的,也没仔细去打听打听。”   “你放心,二姨回去就另外找媒人打听,一定给你挑个合适的,这次二姨一定打听得妥当了才带到你面前来。”   文莉穿书来当晚便有了原身全部记忆。   虽然只是片段式的,有些陈年记忆还模糊不清,但原身对这个二姨的记忆却不少,原身上县城读书这几年,原身二姨时常会给她送东西,家里吃顿肉都会叫上原身,完全将她当女儿待的。   原身对她一直很亲近和依赖。   文莉知道二姨不是有意的,相反就是太过看重着急她了,才不想她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好的。   既然是这样,文莉自然不可能去怪她,她伸手挽过苏桂芬手臂,笑着道:   “二姨,没事,咱们将先前的事忘了,就当我这趟是来县城看您来了,我毕业回去都好久没见二姨,想您了。”   “诶,你不怪二姨就好。”   文莉声音软糯,苏桂芬听得心里窝心又感动,看着文莉眉眼弯弯俏生生的脸蛋,她怜爱道:“二姨也想你了,过几天二姨厂里会发高温补贴,听说这次有奶糖还有西瓜,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来。”   西瓜,奶糖。   上辈子在文莉面前普通得很久不会想吃的东西,到现在却诱得人直吞口水。来这儿十几天了,除了家里几个哥嫂偶尔给带回来的山里的野刺莓,文莉还没吃到过别的水果。   文莉艰难的动了动喉咙,最后还是抵住诱惑道:   “不用了,二姨,你留给大牛他们吃吧,三表嫂不是又怀了吗?也需要补补。”   二姨家工人多,但家里孩子也多,大表哥家就生了三个儿子,二表哥家两个儿子,三表哥一个女儿刚满一岁,这里三表嫂又怀上了。   西瓜奶糖这类好东西,她们平时也舍不得买。   好不容易发点,还是紧着家里吃好,要拿来送人,几个表嫂知道了,就算不吵嘴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原身记忆里,大表嫂就曾经对二姨偷摸叫三表哥给原身送东西的事闹过。   文莉虽然馋,却不想因为这点吃的,让人家一家人闹起来。   “你表侄儿他们有自家爸妈发的,你三表嫂那儿我给她留点儿就是了。”   苏桂芬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等东西一发下来,我就叫你三表哥送来。”   苏桂芬琢磨着这几天她多四处寻摸下 ,等送东西去的时候,没准儿能多带个好消息去。   “这……”文莉说不过苏桂芬,不由看向了她妈苏桂兰。   “行了,西瓜我们村那边有人背着在山后面种的有,你就发那么点,自己留着吧。”   苏桂兰这会儿冷静下来,也知道先前的事怪不了苏桂芬,接触到女儿望过来的视线,她嘴动了动,说道。意识到自己语气生硬,苏桂兰顿了顿又轻缓了语气: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上班吧,我们也回去了。”   “吃了中饭再回去吧,我请了半天假。”   苏桂芬挽留道,她和苏桂兰多年姐妹,吵归吵,感情还是好的,苏桂兰难得来一回县城,她想留着吃一顿饭。   “不用,大热天的别瞎去折腾了,莉宝她爸还在家里等着,趁现在太阳还不算晒人,回去正好,下午更热。”   “那行,那你们多注意些,别晒着了。”   文莉身子弱,皮肤更嫩薄,经不住晒,下午赶路回去确实会受不住,苏桂芬闻言没再拦,只细细叮嘱道。   苏桂兰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就拉着文莉往等车站牌那边去了。   文家住在衢县下全镇边上的小柴村。   从县里到下全镇要坐一个多小时车。   文莉她们今天运气不好,到站牌的时候,上一辆车刚走没多久。文莉她们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人都快晒化了,下一班车才来。   这时候的公共汽车不像几十年后,冷气开得足足的,这时候都是车窗大大开,吹点自然热风,车上更是挤满了人。   各自还带着鸡鸭鹅一类东西,混合着众多杂陈的体味汗气,那味道,别提多酸爽。   再加上现在的马路不是柏油马路,连泥青马路都只有一小段,车子一路颠抖不停,坐得人半条命都快去了。   一下车文莉就忍不住了,蹲在马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苏桂兰见她难受,心疼得不行,要背她,文莉没让。   苏桂兰今年五十,积年累月的农活熬人,她头发已经开始花白,天生白的脸上皱纹一条条有了沟壑,腰背也有弯驼趋势,文莉厚不下这个脸也舍不得去折腾劳累她。   太阳晒,人还晕车没力气,只能撑着两条发软的慢慢往家赶,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正中午快过。   文家刚吃完午饭,不放心妻女的文建山见人还没回来,一放下碗筷就叫今天特地从镇上砖厂请假回来的文兴远骑车出去看看。   文兴远也担心妈和小妹,听到文建山吩咐,应一声就去了院子里牵车,见苏桂兰扶着文莉推开院门进来,他脸上一喜,赶紧迎上去。   “妈,小妹,你们回来啦。”   “老三,你这会儿怎么在家?”   文兴远中专毕业后分配到镇上砖厂上班,砖厂活多,文兴远负责的又是最需要人看着的一道工序,平时除了周日和农忙节假,他都在厂里宿舍住,苏桂兰不由问了句。   “我......”   文兴远抬手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该怎么回,注意到苏桂兰边上累得焉哒哒上气不接下气,只能靠人掺着才不倒下的文莉,他急忙问道:“小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文莉还在大喘气,顾不得回他,苏桂兰接口回一句:“晕车了。”   苏桂兰这会儿也懒得管文兴远干嘛回来了,扶着文莉自顾自往里走,又问道:“还有饭没,我和莉宝还没吃饭,莉宝都饿得狠了。”   院子里的动静不算大,但文家人一直注意着,听到文兴远兴奋的喊声都走了出来,连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大儿媳张秀也站在了厨房门口,听到苏桂兰的话,她连忙回道:   “有,留了饭的,我去盛。”   张秀是苏桂兰亲自给大儿子选的长媳,模样为人都端庄大气。   她进门的时候,小女儿文莉才八岁,可以说小姑子算是她一手带大的,这感情也不一样,听到小姑子饿得狠了,她赶紧回了厨房去端热着的饭菜。   老二媳妇田芳见状,紧跟进去:“大嫂我来帮你。”   大嫂二嫂都进了厨房,老三媳妇齐娅一顿,说一句我给小妹打点水洗个热水脸缓缓,也转身回了自己屋去拿暖水壶。   几个儿媳都动了,文建山没再吩咐什么,只看着苏桂兰皱眉问道:“怎么在县城没吃点,不是带了钱票的。”   小闺女脾胃弱,还低血糖,若是饿出好歹,多的都要去了,人还遭罪。   “在县城的时候还早,没想那么多。”注意到丈夫和几个儿子不赞同的目光,苏桂兰出声解释道。   但看着身边焉哒哒的小闺女,苏桂兰心里也直后悔,只顾着着急小闺女晕车的事,都忘了在镇上给她吃点东西缓缓。   饭菜很快端上桌,苏桂兰和文莉擦了脸和手,就上了桌。   文家条件相对村里算好。   文建山是大队长,公社每个月会给发二十多块工资,还有相应的票,老大文兴国当年随老丈人学了木工,平时除了上工挣工分,会帮村里人打些用的家具,算做额外收入,老二文兴民高中毕业错过了征兵留在村里干活,他打猎有一手,空闲下来就会往深山林子钻,总能寻到东西给家里改善生活,老三文兴远有工作,钱票也都能拿些回家,所以文家的伙食也相对要好些。   张秀除了留的一个茄子炒肉沫,一个小炒冬瓜,还另外给打了个蛋花汤端上桌。   文莉洗过脸,又喝了碗二哥文兴民给泡的麦乳精,晕车后遗症得到稍微缓解,身子不再那么酸软没力。   不过她大概饿得狠了,也还在晕那味道满满还颠来颠去的车,这会儿闻到饭菜香,她都没有想动筷的欲.望,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但大嫂都把饭端她面前来了,不吃说不过去,家里人还会担心,她忍了忍,和张秀道了谢,接过碗筷,一点一点吃起来。   堂屋里原来散了的一大家子除了出去玩的几个小的,都又回了屋,安安静静的在边上等着苏桂兰和文莉吃饭,眼里都压着一抹关切。   文家的房子是文建山当年因伤退伍回来,娶了苏桂兰分家后,用自己的退伍金和多年积蓄造的,那会儿钱足够,青砖也没有现在难弄,文建山直接造的小青砖房。   秉着多子多福的心思,堂屋造得也大,有足三十来平。   不小的屋子,但随着一年年过去,家里几个儿子接连娶亲生子,堂屋里堆的杂物,桌凳多起来,这屋子如今看着是一点不大了。   这会儿老老少少□□口人围坐着,视线都盯向一处。   文莉没抬头,都能感觉到各处集来的热切目光,都在等她吃好,好问相亲结果呢。   文莉抿抿唇,混着汤,几口把碗里的饭咽下,放下了筷。   “妈,我吃好了。”   “吃好了?”   苏桂兰闻言,夹菜的手一顿,眼睛瞥过去看了一眼文莉面前的碗,里面已经没了饭,但文莉的碗小,又是蓬松的蒸饭,本身就没盛多少,苏桂兰不由又问了句:   “要不要再盛点。”   “不用了。”文莉摇了摇头,“我吃饱了,有些累,想休息下。”   “累了?那快去休息!”   听文莉说累了,苏桂兰赶紧道,看着她煞白疲惫的脸色,又叮嘱她:   “好好睡一觉,如果还不舒服要说,我们去王麻子那儿看一下。”   王麻子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早年去县城医院学过一段时间,平时村里大伙有个头疼脑热的图方便就去他那里看。   文莉乖巧应下,和堂屋里的哥嫂们打过招呼,便回了屋。   文莉一走,文家人坐不住了。   “妈,你们今天去县城怎么样啊?”   “二姨托人给小妹介绍的那个对象行吗?”出声的是老三文兴远。   文兴远大文莉三岁,当年饥荒最严重的时候,文兴远五岁,半大不知事的年纪。   那时候,文建山夫妻为了全家不被饿死,每天都会出去寻吃的,家里几个小的由老大文兴国照看。   文兴国那会儿已经十二,看着父母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他很害怕,有一天醒来会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就没父母了。   为了避免这个事的发生,他瞒着父母把自己和另外两个弟弟的口粮减了量。   在每天早上父母出去后,他把两个弟弟和小妹的口粮一分,就出去找吃的了,企图填补这份空缺。   但文兴国再怎么能干,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怎么能抢得过村里也在寻吃的那些大人,他每回拿回来的东西都少得可怜,完全填补不了他减的两个弟弟的食量。   这样的结果导致老二文兴民和老三文兴远每天都饿着肚子。   刚开始文兴民和文兴远还能忍着,喝水保肚,但渐渐地就受不了了,哪怕喝了掺着观音土的水,肚子里仍然饿得似火在烧。   看着父母给两岁小妹提前熬好的米糊,就似人在沙漠里缺水到极限的时候看到梅子,再抵不住。   文兴远人小,央着二哥文兴民把小妹的米糊分出来一点儿哥俩尝一尝,文兴民那会儿也才七岁,正是好吃长身体的年纪,听到小弟的话,犹豫着点了头。   从一点点到一半,再到后面的三分之二……兄弟两就这样一点点的占了小妹的口粮。   两岁的孩子,说话都不利索,被兄弟占了口粮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吃不饱,哭闹。   兄弟两听到小妹哭着喊饿,心里都很害怕这事被父母发现,文兴远脑子自小转得快,就和二哥文兴民商量给小妹也参一些父母吃的观音土。   反正小妹小,什么也不知道,对观音土的接受可能会比他们好。   文兴民听后,犹犹豫豫的给小妹吃的糊糊里参了一小勺观音土试了试,没想到她真的吃下去了,不像他和三弟那样犯恶心吐出来。   就这样,两岁大的孩子,每天吃少得可怜的糊糊伴观音土度日。   等到文建国夫妻发现小闺女越来越虚弱,哭声越来越小的时候,小文莉的肚子已经鼓胀起来。   文建国四处求人,才把小闺女送医院抢救回来。   但这时候,小闺女的身子也被伤了根基,稍微不注意就得病一场。   文兴远到现在都忘不了当初小妹小小的一只,肚子却鼓胀得似个球,全身发青的模样。   等他渐渐长大,读书明理过后,他才真正懂得当初的自己有多混账。   幼小不懂事做下的事就似一副罪烙烙在了心上。   这些年来,文兴远和文兴民哥俩一直在为这事弥补赎罪。   在小妹工农兵大学名额错失 ,家里找周围媒人说媒,竟没人敢接手,就是有说和的,也是些歪瓜裂枣后,兄弟二人在院里抽了一夜烟。   二哥的话是,寻摸不到就算了,他养小妹一辈子。   文兴远却不赞成,小妹性子强,受不住村里的人闲话。   这回二姨帮忙找了一门听上去十分好的亲事,文兴远激动坏了,为此不惜特地请假回来,就想第一时间听到消息。   文兴远的话问出来,堂屋里人便精神一震,齐刷刷的看向了苏桂兰。   苏桂兰听到这事就感到窝火,她没好气的看一眼众人:“别提了!”   “那男的,长得比先前村里张媒婆介绍的还磕碜,打见了咱莉丫,那眼珠子就没转过。”   “还有他那妈,说是什么工会副主任,可那为人,比咱村那王婆子还糟心。”   “我们约定好的国营饭店碰面,但那女人,大概担心我们要她帮忙付早饭钱,临时叫媒人过来把地点改到公园,时间也往后推了半个小时,等碰了面,那女人就在我们面前高人一等的样子,还怀疑我们莉丫有问题,要我们去医院检查……”   苏桂兰一口气把那些憋闷说出来,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灌了一大口水,不解气又骂了声:“呸,什么德性!”   苏桂兰的话听得大家咋舌,他们想过这次相看不顺利,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奇葩事,好歹是县城的人,怎么和村里泼妇有得比了。   “怎么会这样,二姨她……”   老大媳妇张秀张嘴想说什么,但顾及这次组织相看的是苏桂兰姐姐,他们的长辈,张秀又没说了,只焦急的不知道怎么是好。   她是看着小妹长大的,上次工农兵大学名额被夺,小妹就崩溃得不行,这相看成这样,心里还不知道多难过呢。   她担心她私自做傻事。   “二姐当时太着急会错过这门亲,没亲自去看,这也怪不得她。”苏桂兰虽然和二姐合不来,但也不想让小辈们误会了,解释道。   “况且相看这种事,也不可能一次就和心意。”   “那二姨那还有别合适的吗?”老二媳妇田芳看一眼一旁冷沉沉的丈夫,问道。   “二姨又不是专门做媒的人,哪那么多人在手里等着。”文兴民冷声开口道。   “我本来就不赞成小妹找城里人,想也知道,城里的人,条件好的,肯定都城里找了,能屈居来找农村的,能有几个好的。”   文兴民话少,往往看问题一针见血,张秀一听,更忧心了:   “那怎么办?县城的不行?那要不我们试着镇上找找?或者三弟的砖厂那里?”   “砖厂的不行,那儿灰尘大,活重,男人都糙得很,别伤着了小妹。”   文兴远想也没想否定道,要能寻摸砖厂的,他早给物色了,但他在里面也干了好两年了,里面的人都清楚,要不糙得很,要不就花肠子多。   要他把妹妹嫁给这样的人,他还不如听二哥的,不要妹妹嫁人了,养她一辈子。   文兴远烦躁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先递了一根给文父文建山,接着是大哥文兴国,二哥文兴民。   只是在给二哥文兴民的时候,文兴民伸手挡了他的烟,一双眸子幽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兴远也习惯了,也不再管他,自顾自拿出火柴点燃烟,一口一口吸着。   烟雾缭绕,熏得他边上的媳妇齐娅直皱鼻。   齐娅是新进门没一年的媳妇,按理不该多掺和这事,小妹是文家人的心头宝,一个不好,她会被埋怨死。   但文兴远一口口烟雾往外喷着,她实在受不了,最终开口道:   “爸妈有没有想过给小妹招个婿?” 第3章 男配江元   小姑,你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哟   “招婿?”   齐娅的话一出来,家里人便纷纷朝她望了过去,连一直沉默没出声的文建山都抬起了头。   “嗯,招婿。”齐娅点了点头。   “其实,小妹除了身子差些,别的都是顶好的,高中毕业,样貌更是县城乃至市里都难找这么一个,这样的姑娘,喜欢的人多着,不说别的,自从爸妈说要给小妹相看的话放出去,咱们家附近路过的小年轻都多了起来。”   “照你说的,喜欢我们家莉宝的人不少,那怎么我放出相看的话出去,却没有一个人找媒婆上门来提亲呢?”   苏桂兰仔细回想了下,发现确实如齐娅所说,这段时间她总能在家附近碰见一些小年轻,其中还有几个知青。   而文家当年为了房子能造得大,宅基地选了村子里边,靠山脚,没什么事一般没什么人过来。   “这,”齐娅听到婆婆问,迟疑的看了一眼众人,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   “是妈你们给媒人说的条件露了出去,那些人自觉达不到要求,不敢再上门了。”   苏桂兰在决定要给小闺女相看嫁人后就去找了媒人,因着小闺女是家里的掌中宝,她也把自家要求给媒人说了说。   首先,那人要配得上小闺女,样貌不能差了。   其次,要和小闺女聊得来,文化也不能低了,不说别的,至少得和小闺女一样是个高中毕业。   再然后,他家里条件不能差了,小闺女的身子,下不了地干活。   另外,独生子幺儿不要,被家里宠着的人不能理事,家里儿子太多的也不要,妯娌间不好相处……至于那些寡妇家儿子什么的,更不考虑,门前是非多。   文家人太宠护小闺女,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却忘了他们提的那些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的条件,在旁人看来都是达不到甚至不敢肖想的高标准。   “…….”   文家人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一时都愣了愣。   文兴远却不认同:“妈给媒人说的条件怎么了?要求很高?”   齐娅闻言,垂下了眼,没说话了。   她先前一直不参与小妹婚事的原因就是这个。   “老三媳妇,你说说招婿的事。”   文建山捻着手里文兴远给的烟,开口道。   实际齐娅不说,文建山也意识到,这么久来,媒人不愿意接小闺女的事,问题出在自家身上。   只是,小闺女也是他的心头肉,他也盼着小闺女能找个好的。   “是这样的,小妹就算嫁去县城,咱们估计也不会放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小妹留在身边。”   齐娅是三年前下乡的知青,当初她本来没被分到这个大队,是在别的大队受了排挤迫害,她反映到公社,再分下来的。   当时别的大队大队长都嫌齐娅是个事精麻烦,不肯接收她,只有文建山出来领了她的资料。   齐娅一直很感激文建山,嫁进来后,了解了文建山的为人处世,还有他对待子女一碗水端平的大家长态度,她对他更是尊重,听到他问,她赶紧道。   “那人也不需要家里条件多好,只要他勤恳爱干,为人配得上我们小妹,小妹也喜欢,那就招进来。   到时候有咱们一家子帮衬着,小妹的日子也不会差,最重要的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不用担心小妹受欺负什么的。”   齐娅的话,听得文兴远心头一动,“这倒是个法子,咱们家养小妹也不是养不起,之所以要小妹嫁人,也是希望她以后能有个伴。”   文兴民却不怎么看好这事,他手指点了点膝,淡淡道:“哪那么简单,这年头稍微硬气点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入赘。”   就似当头一盆凉水泼下,瞬间浇灭了众人心头刚升起来的希冀。   在这年头,入赘是特别丢脸的一个事,除非特别穷的人家,或者特别没用的男人,才会答应入赘。   这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小妹真要嫁不出去了不成。   文兴远焦躁的抖了抖手上的烟灰,瞥眼看到自家媳妇齐娅,脑子忽地灵光一闪:   “不招婿,那嫁个知青呢?”   “知青都多多少少有点文化,干活虽然不如村里人,但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而且,知青离家里远,小妹要是嫁了知青,咱们可以让人住家里,这和招婿也没差了。”   齐娅眼睫一颤,手指微微动了动。文兴远说的,实际是她一直想提但是没敢直接提的建议,因为她知道,文家人一直反对家里人娶知青和嫁知青。   公爹文建山早年当兵,见识本身广一些,在他看,知青早晚要回城,和他们是两个圈子的人。   这几年,下乡的知青越来越多,知青点都住满了人。村里许多年轻姑娘小伙好奇,总会有意无意的逛过去,和他们找话聊上一会儿,只有文家人,从没去过。   有知青看中文兴远在镇上有工作,又长得一表人才,刚露出一点要追求的苗头,文家人便委婉的放了要给文兴远相看个老实姑娘的话出来,那段时间,本来周末能回来一次的文兴远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   她能和文兴远在一起,算是文家人无法预料的意外。饶是如此,她也在公爹婆婆面前做了关于回城一类事的保证。   文兴远这个儿子尚且如此,对于家里人人心上肉尖子的小妹,文家人只会更在意,也很难同意。   果然,齐娅思绪刚闪过,便听文兴民沉寒的声音响起:   “知青回城怎么办?”   文兴民看向文兴远,眼里泛着冷,“你要小妹将来被人抛弃,当个弃妇,受人指点?”   文兴远对上文兴民寒厉的目光,一窒,旋即,他错开眼,也冷硬道:“那二哥你说怎么办?”   “我知道你什么打算,养小妹一辈子当然没问题,我也没二话,可你有没有想过,小妹愿意不嫁人孤单一辈子吗?”   文兴民和文兴远兄弟两人自小关系好,小妹那件事后,两人心里压了一份同样的罪孽,关系更比寻常兄弟多了重连接,这是头一回,兄弟两人有了分歧争执。   边上田芳和齐娅着急的面面相觑,不敢开口,怕火上浇油,老大文兴国担心两个弟弟吵起来惹爸妈更烦心,站出来劝道:   “咱都是为了小妹,都别争。”   文兴国说着,又看向坐在上桌一直没说话的二老:“爸妈还没说话呢。”   “选个回不了城的就行。”   文建山在这时开口道:“老二的顾虑对,老三说的也没错,你们小妹不可能不嫁人,村里比莉丫头条件差得多,相貌也不如她的姑娘都能寻摸着嫁一个,莉丫头样样不差,没得要她孤独终老的道理。”   “我们不清楚以后什么样,但知青下来已经有不少年头,最近两年下来的,多是家里没法子把人弄回去的,有些在城里过的还不如乡下,仔细寻摸,总能找着一个对回城没那么执着的。”   文建山说道这里,看了眼齐娅,对她肯定道:“老三媳妇也是知青,就很好。”   “你们爸说得对。”   苏桂兰见老头子发话了,知道他是赞同这事,想了想,这确实是个能行的法子,主要是这样闺女还能待在身边,她还能照看着。   不过,保险起见,这事没定下来之前,还得两手准备,于是,她又看向几个媳妇说道:   “这事就这么着。”   “知青点那边,三媳妇熟,就劳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光指着这么一块儿,外面的也再看看,秀儿芳儿你们等会儿再去趟王媒婆和张媒婆那儿,这次呢,把咱们招婿的想法也和她说说。”   “我等会儿还得去趟你们姥姥家,问问我妈那儿的情况,没空过去。”   ——   院子东边的屋子里。   文莉躺在被太阳照晒得滚烫的棕红竹篾席上,细白的手轻搭在额上,半点不想动弹。   堂屋离这里远,听不到什么声音,但文莉这十几天来,整理了原身的记忆,再加上和文家人的点滴相处,已经对文家人有一定了解。   她不去听,也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妈估计是将早上那对母子又给吐槽骂了一遍。   她爸沉默寡言,一如既往的皱着眉头先听大家说,需要发言的时候才会说两句。   大哥大嫂老实,他们担心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二哥发表两句意见后,开始瞎琢磨要去哪弄钱养妹妹的法儿,三哥嘛,多半要心烦的抽半包烟了。   再之后,她妈会再次振奋精神,动员全家人,想尽办法去张罗一切能找的人帮忙介绍。   哦,估摸着等会儿她妈还会去趟姥姥家,再动员一下她姥姥舅妈他们,从此彻底开展她的漫漫相亲路。   这么广撒网,还是在这面朝黄土北朝天的广袤天地,只怕今儿上午遇到的母子都只是普通极品。   再想到如果是二姨给她物色,她还得受无数回的晕车罪,文莉更是生无可恋。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书里,原身在落水被男配救起后,死缠烂打.逼.人娶她了。   回回相亲不顺,对象越来越奇葩,是个人都得崩。   而人男配实在不差,据书里描述的,是个比男主还帅气沉稳的大帅哥,有着清晰利落似玉雕琢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如墨玉深邃沉着的眼睛。   加上人还在运输队上班,足够让人心动了。   可以说,要不是原身嫁给男配后,男配工作原因时常不回家,而原身被家里宠坏了,觉得别人都该以她为重,不该忽视冷落她,原身也不会耐不住寂寞,被斯文知青给勾搭了,最后落得个下场凄凉,病死街头的下场。   文莉想到这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浅淡的遗憾来。   她穿过来的时间怎么不是原身落水和男配定亲后呢。   原身耐不住寂寞,她可以啊。   她不需要人家把她看得多重,只要不让她干重活,给她工资花还带东西回来,不各种意义出轨,他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回来都没事。   哎,想这么多也没用。   她也不可能跑到人面前去表演一波在线跳水求救。   “小姑,小姑……”   门外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喊出的一声声轻稚童音。   是大哥大嫂家八岁的虎子,先前就和原身亲近,文莉过来后,因为喜欢小家伙小鬼头的性格,私下分给小家伙几次喝的麦乳精,小家伙天天就似条小尾巴一样的黏着文莉了。   “虎子啊,小姑今天去县里时间赶,没来得及去供销社,没买吃的回来。”   文莉起身去开了门,看一眼门口半人高,脸圆圆,眼睛也大大圆圆的小胖墩儿,又几步回到床边躺了回去。   车上的那一连串的颠抖,她全身骨头现在都还在疼,完全没精神再陪小孩玩。   要不是大嫂家这大虎子实在招她喜欢,她都不会去开门。   “小姑,你不舒服啊?”   虎子进了屋,把门轻轻阖上,见文莉没精打采的躺床上,一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他去到床边,学着小姑生病,奶奶的动作,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碰了碰文莉的额头。   小家伙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回来,小手心汗湿湿的,文莉眉心狠跳两下,拿开他的小肉手,“你让小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柜子里面还剩小半袋水果糖,你拿两颗,给米粒,汤圆也拿两个,出去玩吧。”   “还有糖?”   虎子圆溜溜的眼一亮,几步跑去了床头的立柜边,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果然看到小半包透明塑料袋封装的糖果。   虎子打开袋子,拿起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迫不及待塞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虎子快乐的眯了眯眼,接着他又按文莉说的,数了五颗糖果出来,封好袋子,关上了抽屉。   奶奶说过,小姑有低血糖,不能缺了糖,虎子虽然馋糖,也不敢多拿。   过了一会儿,虎子想起什么,又踱步回到了床边。   “小姑,你让我找的人找到了哟。”   “我让你找的人?谁呀?”文莉可有可无的问了声。   虎子对文莉满不在乎的反应有些不满意,他微微睁大了眼:   “小姑,你不记得啦,就是那个江元啊。” 第4章 未来小姑父   小姑,你要去见我未来小姑父吗   “江元!”   文莉倏地自床上坐起身,愕然的看向虎子:“你打听到江元了?”   文莉让虎子打听江元,纯粹是一时兴起的随口之言。   虎子今年八岁,正是活泼好动,调皮捣蛋的年纪,加上放暑假农忙又刚过,整天没事干,就带着二哥家才四岁的龙凤胎一天到晚瞎跑,或窜林子,爬树爬竹子掏鸟蛋,或去偷听人墙角。   没错,小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爱好”,总喜欢偷听人八卦是非。   这村子,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还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包打听。   关键是,小家伙不止偷听,他还回来分享给文莉,文莉刚开始还没当回事,直到小家伙说看到村里三奶奶家的秦寡妇和副队长钻林子,还把两个人密会的小话鹦鹉学舌出来。   文莉才觉察,事大了,再这么下去,小家伙早晚出事。   她管了两回,告诉他这事的严重性,被人发现了会有危险,很可能再也看不到家人了,小家伙听倒是听进去了,可一旦闲下来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毛病。   文莉管不住,就想着给他安排点别的事,转移下他的好奇心和旺盛的精力。   大概是那本书给文莉影响太深,加上原身和男配的牵扯,文莉又有轻微的男配情节,她下意识对男配有好奇,就以五块糖的诱惑,让虎子去打听男配江元。   书里面,女主是结婚后,在黑市做生意遭到打击的时候碰到男配的,那时候原身已经给男配戴了绿帽,跟着知青跑了。   关于男配和原身的事,也就男配和女主偶尔的谈话里稍带提了几句。   文莉能知道的,就是男配和家人关系不好,退伍回来进了运输大队就一直住在城里,很少回乡下。至于他具体是乡下哪个村的人,原身落水什么时候,哪条河,书里通通没写。   而在原身的记忆里,也没听过男配这么号人,说明男配的老家离小柴村不算近。   在文莉看来,打听这么一个常年不在乡下,不同村,也不知道具体信息的人,就是个成年人都很难办到,一个八岁的小不点,更不可能做到。   就让他瞎折腾去。   但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他竟然打听到了!   “是的哟,我虎子是谁,方圆十八乡里的包打听,不过一个区区江元,又不难。”   虎子看到自家小姑震惊的神色,十分得意,他舌头卷了卷嘴里的糖块儿,继续道:“江元,隔壁上溪村江老头的大儿子,年龄二十七岁,未婚,以前当兵的,现在在县城运输大队上班,像三叔一样有工资拿……”   “小姑,我说得对不对啊?”   虎子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凑向文莉:“而且,我还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今天从县城里回来了哟。”   连人住哪个村,人爸外叫什么都说出来了,文莉也不得不信虎子确实是把男配的信息打听到了。   上溪村。   文莉依据原身的记忆回想了下这个村子,在小柴村北面,村子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环水这面正靠小柴村,两村就相隔一条九曲河。   上溪村相对镇边上的小柴村地理位置算得偏僻,别说马路,就是大路都少,都是田边小道,村里的人平日要去镇上还得从小柴村这边走,村子也相对穷。小柴村的人婚配很少找上溪村的。   也难怪男配条件不算差,是附近人 ,原身和文家人却没听说过了 。   不过这和她似乎没什么关系。   文莉收回思绪,抬手轻薅了把虎子圆圆的脑袋,不走心的夸道:“行啊,竟然被你打听到了,很厉害啊。”   “嘻嘻。”   虎子得意的笑了,他摸摸被文莉薅过的脑袋,似想起什么,又问道:   “小姑,你要和我一道去见见我未来小姑父吗?”   未来小姑父!   文莉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神经都被挑动了下,她眼一瞪:“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说他是你未来小姑父的?”   “下次再胡说,我叫你爸揍你。”   文莉待小孩子耐性成年人多几分,很少凶虎子,有时候虎子被他爸妈揍得狠了,文莉看不过去还会帮忙说两句话,她难得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虎子吓了一跳,他急忙捂住嘴摇头:“不说,不说了。”   一个小鬼头,也不值当和他较真,文莉吓过虎子,就过了,她躺回床上,摆了摆手:“嗯,出去玩吧,小姑要休息了。”   “哦。”   虎子点了点头,就要转身出去,只是刚走出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满脸纠结,胖乎乎的手指绞麻花的绞了会儿,又扭回头问道文莉:   “小姑,那个真的不是你给我们找的小姑父啊?”   怎么和柱子说的不一样呢,柱子不是说,一个漂亮的女人打听一个好看的男人,一定是对那人有意思吗?   “当然不是!”   文莉想也没想回道。她最多,也就是对男配有点好奇罢了。   “哦,那好吧。”   文莉声音清丽干脆,虎子这次算是确定那江元不是他未来小姑父了。   他有些失落,柱子可说了,那个江元,长得又高大,又好看,还很能挣钱,听说,他们家的房子都是他出钱造的呢,和他爷爷一样厉害,每次回来都会带着大包小包的好吃的,甚至还有肉。   如果那样的人都不能做他小姑父,那又谁来给他做小姑父呢?难不成小姑准备照奶奶她们说的,招个婿,或者嫁个知青?   知青……有那个江元好看有钱吗?   虎子想了下村里的那些男知青,一个个的瘦小没力,干活还不如他妈,养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要养他每月需要营养品的小姑。   至于长相,嗯,也就比村里那些黑炭好些,没有他二叔三叔好看……   这样的人,能配得上他仙女一样美丽漂亮的小姑?   虎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猛地抬头:   “小姑,我不要知青做我姑父,他们不好!养不活你。”   天气炎热,屋子里连台电风扇都没有,只有墙上方一扇小窗通点热风进来,热得人心头躁闷,外面知了声叽叽喳喳,吵得人昏昏欲睡。   文莉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快睡过去,突然听到虎子这么一声喊,她眼皮一抖。   “什么知青?”   文莉偏了偏头,想打熊孩子屁股的想法在心头蠢蠢欲动。   “就是奶奶她们说的啊,给小姑招个婿,不行就找个知青。”   什么玩意儿?   文莉这下彻底清醒了,她坐起身,看向虎子:   “奶奶她们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啊,小姑你不知道啊。”   虎子见文莉似乎不清楚这事,他小嘴一下子打开了,巴拉巴拉把方才他去堂屋找小姑,意外听到的话给文莉一个字不落的全倒了出来。   文莉听后,感觉像被雷劈了似的。   招婿,嫁知青……   现代不那么在意旁人看法评价的年代想招个好的都难,在这哪怕饿死也不做上门婿,大男子主义满满的年头,招婿能招到什么好的?   比凤凰男还不如的矮搓穷?   至于嫁知青……   别看一些年代文里,嫁知青一起考大学的美好。   现实世界是,随着农村生存艰苦的消息传回城,这几年主动下乡支援建设的知青越来越少了。   有许多都是在家不受宠,生存受挤压没办法不得不选择下来艰难谋生的。   他们几乎没有家里补贴,干农活也不行,养活自己都困难。   会选择结婚,大半是迫于无奈,为了减轻自身负担。   等恢复高考,各种更现实的因素奔袭出来,说不定还会来一波白眼狼嫌弃糟糠妻,离个婚?   这样的男人,她要来干嘛?多带一个人和她一起厚脸皮啃娘家?   当然,也可能幸运遇到个好的。   但文莉自认没什么主角光环,冒不起那个险。   要疯。   文莉抬手狠抹了把脸,“虎子,你说的那个江元,你知道他住哪儿吗?咱们去瞧瞧。”   “啊?”   虎子愣了愣,“小姑,你要去看那个江元?”   “对,我要去看看那个江元。”文莉咬牙回道。   她原本都想好了。等再相两个不适合的亲,她以被伤到,暂时不想再相亲的理由,把嫁人这事拖下去,拖到高考恢复,她搏一把去考个大学。   但照文家人连招婿,嫁知青这些招都想出来来看,她的想法势必行不通。   被逼急了,说不定还会让她一桌一桌的相看。   既然如此,嫁给谁都是嫁,与其嫁个糟心的,那她还不如厚着脸皮捡个漏。   不过在线表演跳河是不可能了,她会游泳,很会那种,学不来溺水那招,也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如果男配真如书里描写的那样各方面都好,那她就主动一把,追求他。   他要愿意呢,她就和他结成革.命友谊。   他要不愿意……就,再说。   总之,先去瞧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决定下来,文莉自床上起了身,看向虎子:“你不是说他长得好看,反正也没事,咱们就去瞧瞧,你能找着他家住哪儿吗?”   “当然能!”   虎子高兴极了,小姑想去看看那个江元,说明已经把他当作预备姑父之一了,想到柱子说的,他有很多的钱票买糖和肉,虎子口水都要流出来。   “我没去过那个地方,但柱子就是那个村的,他很熟,柱子现在在河边竹林躲凉,我们去找他,让他带我们去就成。”   “那行,你去瞅瞅你奶奶他们都在哪儿,等会儿我们悄悄溜出去,仔细点儿,别被发现了。”   “对了,米粒,汤圆他们呢,去和他们说声,叫她们注意着,万一奶奶她们过来找给挡一挡,别被发现咱们出去了。”   “米粒汤圆被二婶抓回去睡午觉啦,我这就去和他们说。”虎子回一句,便一蹦一跳的往外去了。   虎子出去后,文莉抬手闻了闻手臂,隐隐闻到一股酸臭味,她皱了皱鼻,先前回到屋,她只顾着太累想休息了,也没顾得上身上的豆绿长裙经过车里的那波熏染,都有味儿了。   嘤,她堕落了,邋遢了。   文莉上辈子虽然懒,但生活得还算精致,在家哪怕穿睡衣也要美美的那种,她不容许自己在这事上退步,几步过去把门栓栓上,去了衣柜边找衣裳换。   原身在家里受宠,加上二姨苏桂芬在纺织厂上班,布料相对好得,文妈苏桂兰又一手顶好的裁缝手艺,原身衣柜里的衣裳不少。   文莉挑了件带点荷叶边的小掐腰白衬衫,一条直筒小脚黑色长裤换上,文莉又去了梳妆台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绑得本来就松的头发已经散开了。   文莉房间的梳妆台是大哥文兴国当年出师的时候给打的,用的是家里存留起来的上好榆木,知道小妹爱美,还特地找人弄了一面半人高的镜子,用雕了花,上过一层原木漆的榆木框包边镶订在梳妆台上方,稍微站远些,可以当全身镜用。   文莉一过去,少女皎好的面容和袅娜的身姿便出现在镜子里。   说来挺奇怪,原身竟和文莉前世的模样有七分像,只是原身的脸和五官都更细致精巧一些,看起来就像是被精雕细琢出来的瓷娃娃,雪肌玉肤,翘鼻樱唇,一双沁水杏眼儿,清澈中又潋滟有波,轻轻一抬眼,一低眸,皆是动人心魄。   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原身的一头头发,原身头发偏细,平时洗头大都用香皂或者肥皂,也没怎么注意,一头头发干枯毛糙,过肩之后全是分叉。   文莉爱美,最忍不了这个,来这里洗第一回 头的时候,就痛下心,一把剪刀把分叉的地方都给剪了。   顾虑到这年代不能做造型,剪太短不打理不会好看,她没敢剪到底,留到肩膀的位置,之后每天晚上坚持给自己通发,还央着三哥给家里买了洗头香波,配着偏方调理,又喝起黑芝麻养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头发短营养够了,还是偏方管用,十几天过来,这头草一样的头发,终于黑起来,发质在慢慢变好,头发似乎多了一些,额角的小绒毛也慢慢长出来。   门外,虎子压着嗓子在喊了,文莉拿梳子顺了顺发,重新绑了两个羊角辫,去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现实人虎子:没有糖吃,没有肉吃的人,不配做我的小姑父。 第5章 我给你说了一门亲   难道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文家人商量好事情,就各自散了,男的下午要上工,回了屋子午歇,苏桂兰和几个儿媳为文莉的事,都出了门,堂屋这会儿没有人,院子也安静,只角落围栏里喂养的几只鸡在觅食走动。   文莉和虎子出来得顺利,担心路上遇见人被问不好解释,他们绕了小路,多走了一段路,花了小半个小时到的河边。   夏天天热,小孩儿家里待不住,在大人乘凉的时候,他们就钻林子里躲凉,顺便掏几个鸟窝。   往常都是村里好几个小孩儿一块儿,不过这回,却没看到小孩子叽叽喳喳凑在一堆热闹的场景,平日乘凉的草棚子下面空无一人。   虎子以为他们跑林子里去了,叫文莉在林子外等着,他跑进了林子去喊人,最后却是一个人出来。   “人不在?”文莉懒懒的靠在竹林边的一颗大树下,看到虎子,她没动,问了声。   太阳晒人,走了一路晒了一路,她又感觉到乏了,人都是软的。   虎子掰玩着肉肉的小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可能回去了。”   “不过他家我知道在哪,小姑,我们去他家找吧。”虎子不想让小姑觉得他掌控消息的能力不行,眼一转又赶紧道。   “不行!”   文莉上午折腾一番,本身就疲惫,再又走了一段路,挨了一段晒,更累了,在虎子进去找人的时候,她心里就在犹豫打退堂鼓了,听到虎子的话,她当即拒绝。   本身去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已经是无奈之下的大着胆子厚脸皮了,现在还要去别人家找人带路,她干不出来这事。   文莉摆了摆手,决定道:“算了,咱们回去。”   “啊,不去了吗?”虎子摸了摸脑门,有些泄气。   “嗯,回了,不去了,那江元估计也没那么好,不然你奶他们也不会没打听到这么个人。”文莉说着,就往回走。   “哦。”   虎子应一声,他一贯听小姑的,心里虽然有几分失落,但见文莉走了,他还是跟上了,   只是在离开前,他下意识又朝周围望了望,忽然就看到河中央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冒了出来。   “柱子!”   虎子激动的一声,嗓门极大 ,文莉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就见虎子激烈的朝着河面挥手,   而河中央,一个瘦干黝黑的小孩儿正在欢畅的游摆着。   文莉看着,微拧了拧眉,小孩子都喜欢玩水,这无可厚非,可没有大人看着,遇到状况求救都来不及,也不知道平日虎子有没有跟着一起胡闹。   “柱子,柱子!”   文莉想着等回去了,要好好就这事给虎子和双胞胎上一课,这头虎子看到柱子在河里的那游龙一样的畅快劲,一脸的跃跃欲试。   “虎子。”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虎子嗓门响亮,再加上周遭静谧只有偶尔的蝉鸣声,柱子虽在河中央正游得热闹,也一下听见了,他回过头,看到是虎子,被晒得黑乎乎的脸露出了笑,回一声虎子,就开始往回游。   柱子高兴坏了,先前在林子里,他和一堆小伙伴为了一只鸟蛋闹了,他们都不和他玩了,他无聊才来河里玩一玩,想开心下,没想到说今天不来的虎子竟然来找他了,他总算又不是一个人了。   柱子心里想着,脚下瞪得越发轻快,只是没一会儿,他动作忽然停滞一瞬,脚下一阵瑟缩的抽痛,让他腿都打不直了。   柱子脸上露出慌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胡乱扑腾起来。   “不好!柱子恐怕脚抽筋了,快去叫人。”   文莉在河岸边注意到柱子的动静,她脸色霎时一变,扭头吩咐道虎子。   虎子八岁的孩子了,平时家里的长辈也和他们提到过河里游泳的危险,特别是前两年隔壁村还发生过孩子溺水死的事,对在河里抽筋这种事的危险性不算陌生,听到文莉的话,他脸一白,慌忙看一眼河里不停捣出不正常水花,明显难受控制不住身体的柱子,再对上文莉严肃的眼神,   他下意识点头,赶紧跑去喊人了。   “哦…..我就去!”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虎子边跑边喊,但小竹林这边偏僻,周围几座要倒不倒的茅草房早没人住,原来的知青点也因为前两个月那回大风大雨冲倒了搬了地方,虎子的求救声几乎没用,他只能往可能有人的地方跑。   文莉看一眼虎子跑的方向,又回过神看向隔离正激烈扑腾的柱子:   “柱子,你别慌,听我说…….”   游泳的人,在最初学游泳,就会了解各种急救和遇到的问题,抽筋是其中最基本的一项,文莉在这方面有经验,她试着教柱子该怎么自救。   但柱子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从来没经过危险事,腿抽筋后的惧怕让他整个人慌得不行,哪听得进文莉的话,只知道一个劲瞎扑腾。   没一会儿,他整个人就开始往下沉了。   文莉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她左右扫了扫,虎子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去找人,已经听不到他一路喊救命的声音,而周围依然没有一个人前来。   文莉咬咬牙,两脚迅速踢掉鞋子,跳进了河里。   ——   上溪村江老头江万海家正吃中饭。   今天是江老头五十岁生日,难得一个逢十的生日,江老头很重视,几天就拖人去给县城里的大儿子江元送了信,让他今天一定要回来。   江元后妈李燕红知道江老头给江元送了信,照常例江元多少会带点肉回来,给他老黄牛一样干瘦的老父亲补补,也没提前烧饭,一心等着江元带肉回来。   但江元今天有事,回来得晚,村里人都开始吃中饭了才到家,再等李燕红拿着他带回来的肉烧好,就耽搁到现在。   吃饭的时候,江元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妹,江河,江梅很久没吃过肉,一个劲的在菜碗里扒拉肉进自己碗里,后妈心疼亲生儿子,捏着筷子帮着一道挑肉,很快,几个菜碗就被搅得混乱不堪,让人下不了筷。   而今天的寿星江老头,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吃着,偶尔在靠近他的白菜碗里夹点菜。   江元坐在右侧长凳上,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一段时间没回来,家里两个小的又开始没了规矩,忘了形。   李燕红给儿子的饭碗里堆得满满冒尖,又自己大夹了几筷子肉菜进嘴里,吃了个半饱后,总算有功夫顾着旁的了,她瞥一眼没动筷,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元,细眼珠子转了转,道:   “老大你今年二十七了,和小艳断亲这么久了,也该找了,要知道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下地捡稻穗了。   我呢,前几天回了一趟娘家,给你说了一门亲,那女孩子你也认识,就是我娘家侄女珍珍,   她不嫌弃你年纪,也不在意你那…毛病,你看哪一天有空,我们请个媒人去正式下个礼。”   李燕红话一出来,饭桌上突然静下来,连两个猛扒肉吃的小的都抬了抬头,江老头更是停下了筷,一脸紧张又踌躇的看向了江元。   江元面上神情不变,过了一会儿,他轻嗤一声,开口道:   “你娘家侄女,她得有两百斤了吧?”   李燕红一噎,“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珍珍她也就丰满一点。”   李燕红嘴里说道,面上却难掩心虚,偏她十七岁的女儿江梅还在一旁不懂事的拆台:“确实没那么夸张,大哥,表姐也就一百七十斤!”   “死丫头,你浑说什么呢!”李燕红耷拉的眼一瞪,拿着筷子就要去打江梅。   江梅端着一碗的肉迅速往后一躲:“我哪里胡说了,就是一百七,先前表姐赶猪去肉联厂卖的时候称过,我看到了。”   江梅说着,又看向江元:“大哥,你别听我妈的娶表姐,她可能吃了,一顿要吃两大盆,还要吃肉,会把你吃穷的嘞。”   吃穷了大哥,她估计连偶尔一次的肉都吃不到了,她才不干。   “你这死丫头,越说越不像话,我打死你算了,我......”   李燕红气得狠,她站起来追着江梅打,直到把江梅撵了出去,她才看向江元:   “老大,你别听你妹瞎嗫嗫,我这是为你好,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总不能这辈子不娶,当老光棍吧。”   “嗯,我就这么打算的。”   江元可有可无的懒懒应了一声,须臾,他筷子一扔,抬眼看向李燕红,手指一下下掰着,掰得咔咔响:   “我的事,向来我自己做主,今天是老头逢十生,我本来没准备动手,你再说下去,我这手要控制不住,想活动下了。”   江元说着,目光慢悠悠觑向了一边还在埋头狼吞虎咽的江河。   江河今年十五,被李燕红惯得四肢不勤,五谷不识,自私自利,往常江元看不过眼就会逮着他揍一顿。   察觉到大哥撇过来的冷厉目光,江河浑身一抖,顾不得嘴里塞满了饭,慌张的往李燕红身边缩:“妈,妈.......”   “干嘛,我好心给你说门亲事,你还要动手不成?”   李燕红见儿子吓得面色发白,她心疼得赶紧挡在儿子前面,又瞪向江老头骂道:   “死老头子,你也不说句话的,我这是为了谁,后妈难做,他这么一直单下去,外面的人该怎么说我,老娘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了。”   “想当年......”   江老头被劈头盖脸骂得饭吃不下去,也坐不住了,他无措的端着粗碗,蜡黄瘦皮的脸苦色堆满,皱缩成一团,半晌,他嘴动了动:   “元子,你,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婶她,她……”注意到江元面无表情浑身气息越发冷冽,江老头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江老头老实,懦弱,平日只像老黄牛一样只知下地耕种,一辈子如此。   江元妈在世的时候,他听江元妈的话,江元七岁那年,他妈一场病去了,江老头听从家里老姑安排,娶了她丈夫家的表妹李燕红,李燕红比江元妈泼辣,还刻薄,江老头在她那里一句话都说不上,这些年家里一直都是李燕红做主。   江老头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硬气,对得起儿子的事,就是用自己对村支书儿子的救命之恩,给江元换了个征兵报名名额。   江元知道自家老头什么德性,也没管他,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讥讽道:“这样的好心我受不起,将来留给江河吧,也没差几岁。”   江元说完,觉得没意思,腿一抬踢开凳子,要走的时候,瞥见躲在李燕红身后,怯怯弱弱的江河,他手一伸,把人抓出来,快准狠一拳头打过去,把江河嘴里包着的没吃完的饭都给打喷了出来。   “不敬老少规矩,欠收拾的东西。”   “河子!”   江元动作太快,李燕红根本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儿子一脸痛苦的蹲了下去,她尖叫一声,赶紧过去扶住江河:   “江元,你这个天杀的,你有什么冲我来,打河子算什么!”   江元一个眼风也没递给她,看一眼神情慌张,不知如何是好的江老头,转身往外去了。   正午过后,太阳依然毒辣,走在路上,热气自鸡蛋都能烫熟的地面蒸腾上来,躁热阵阵,这样的当口,没有社员敢出来上工,都在家里煽着蒲扇乘凉。   这样倒让江元得了清净,不用被拉着乱七八遭的问一通。   只是走到一半,快到河边的时候,想到在江家发生的糟心事,他脚步慢下来,手伸进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他不抽烟,江老头抽,但江老头省,平时都拿报纸裹着自家种的旱烟叶抽,江元每回回来都会给他带一包,拆开的,但只抽了一两支的烟,那会让江老头笑咧嘴,高兴老半天。   今天有所不同,江老头难得一个过半百的逢十生,他给里面还放了两张大团结,只最后,什么都没给出去。   江元手指顿一下,抽出一只烟来,正打算点燃,突然听到一道女子求救的声音。   那声音透着明显的恐惧惊慌,似乎是河边传来。   有人落水了?   江元脸色一凝,他收起烟,迅速往河边奔去。 第6章 你是江元?   你的衣裳,我恐怕得借一借   “有没有人,救命…有人落水…有人落水了!”   九曲河正中央,文莉再一次身体下沉,又拼命稳住身体起来,把自己仰泳在河面,抱着肩上搭着的柱子,再一次不甘心的呼救道。   她现在情况很糟糕,周身气力在流失,小腿抽抽的疼,并且抽筋的频率还在加剧,加上原身身体太弱,身上各种机能都在发出抗议。   文莉完全没想到,上辈子游泳能进省队的她,有一天会因为救一个人在水里面临生死险关。   她在跳进水里前,想过原身体能不好,在水里撑不了多久,需要速战速决,把柱子给带回岸上,却算漏了柱子的不配合直接卸掉她一半气力,而原身这具身体没下过水,没训练过,在被柱子一脚踢到小腿麻筋后竟然也抽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哪怕文莉拼命控制住腿上抽筋的情况,仰泳自救,但身上带着个已经昏沉过去的孩子,加上原身身体缘故,她想拖着一个大几十斤的孩子慢慢游回去完全不可能,甚至,如果再不来人,她和柱子很快就会脱力沉底下去。   虎子不知道去哪儿喊人了,到现在一点儿音儿都没听到,她嗓子因为嘶喊,干哑得像那破了的风箱,拼命求救声音也传不了多远。   她今天,只怕是要交代在这九曲河里了,也不知道这回有没有一本书再给她穿一次。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文莉抱着小孩儿的一侧身体已经僵麻没了知觉,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她眼前越来越模糊,文莉心里的绝望逐渐压过恐慌。   就这样吧,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也算长了一回见识了。   只是不知道,她落水后死去的模样会不会很难看……   文莉破罐子破摔的想到,就在要闭眼放任的时候,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   “ 你怎么样?”   低沉微沙的磁性声音响起在耳际,犹如天籁。   她得救了!?   文莉蓦然睁眼,转头朝来人看去,波光粼粼的河面,男人背光在文莉面前,刺目烈阳下,文莉不能完全看清他,只注意到他发梢上滴着水,面容冷峻,一双斜长眼眸深邃沉着,让人瞬间安定。   “我不太好。”   文莉眨了眨眼,如实回了句,回过神,瞥一眼已经昏迷有一阵的柱子,她又赶紧道:   “这小孩儿更不好,他昏过去有一阵了,需要赶紧急救!”   “先上岸。”   江元看一眼侧趴在她肩头,动也没动下的小孩儿,回一声,接过柱子 ,另一只手再揽住文莉,腿一蹬,往河岸游去。   肩头一轻,再感觉到腰间有力的臂膀护着,文莉绷紧的心弦松弛开,精气神恢复一些,她一整心神,努力控制着抽筋的腿,配合他的动作,往后蹬着,为他省力。   先前到岸上如同登天天梯一样远的距离,不过眨眼几个大蹬腿。   到了岸上,文莉第一时间要去给柱子急救,发现江元已经先她一步做了,急救措施方法也很熟练到位。   文莉见状,焦躁的心缓下,安静在一旁等着他。   柱子腿抽筋过后,太过惊慌,呛喝进不少水,哪怕文莉紧接着跳下去,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窒息昏迷过去。   好在救起来及时,这会儿脉搏心跳都还在,江元给他迅速排过水,做了心肺复苏,再渡了几回气过去,柱子被呛得咳了几声,慢慢的睁开了眼,文莉一喜,看着柱子不禁喊了声:   “柱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柱子刚睁开眼,还处于劫后余生的迷糊中,懵懵然的,并没有回文莉,一旁江元开口道:   “应该没有性命危险,具体的还得去医院看看,你……”   江元十几岁就离开家,两年前回来因伤退伍回来,在家修养半年,之后进了县城运输队,很少回来,对自己本村的孩子都不算太熟悉,听文莉喊了柱子名字,他抬头就要问文莉是柱子什么人,却在抬眼的一瞬触及一片晃眼的白。   江元出现一瞬凝滞,他倏然移开眼,停了原本要说的话,大步去到他最初跳进河里的地方,捡起他先前脱掉的白衬衫,拿过来递给了文莉。   文莉本来还疑惑他正和她说话呢,怎么走开了,等江元把手上的白衬衫递给她,她才意识到什么,低头朝自己看了看,她脑袋一懵,白皙细致的脸霎时胀红。   在河里时没注意,柱子在抓到她的一瞬,拼命挣扎,把她的衬衫扣子扯掉好几颗,湿透的衣裳敞开,雪白的肌肤露出大片。   “谢谢。”   文莉迅速从江元手里接过衣裳穿上,心里一阵不自在,虽说在几十年后穿比基尼游泳都不算什么稀罕事,但大概身处时代和环境不同,文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难堪,还有头疼。   落水被救,还被看了。   这种事看小说没什么感觉,甚至在相亲不顺的时候,文莉还摆烂想过怎么不干脆穿到原身落水,不用再相亲后,但真轮到自己身上,文莉忽然感觉到头大。   “柱子…我的柱子!”   文莉正踌躇不知道该怎么缓解面前的尴尬局面,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和呼喊声,文莉抬头望过去,就见虎子领着几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来人里有柱子的父母和奶奶,柱子奶奶宝贝大孙子,一来就扑到了柱子身边:“ 柱子,奶的宝贝柱子,你怎么样啊?怎么会溺水呢,你要出事,可要了奶的命哦。”   柱子奶奶哭得哭天抹地,柱子妈妈看着趟地上,眼睛半睁半闭的柱子,也在旁边跟着哭,文莉头一回见到这阵仗,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江元注意到柱子爸爸是他们本村的,和他打招呼道:   “贵全哥,柱子没事,不过他呛了水,还做过急救,你们最好带他去医院检查下,看看有没有呛伤到肺部。”   柱子奶奶哭的声音响亮,没听见江元的话,柱子爸爸在一边听见了,他抬起头,看到江元在,他愣一瞬:“元子,是你救了柱子?”   “我路过,看到这姑娘在救人,搭了把手。” 江元朝文莉示意了下,简短道。   “你们一起把人救起来的?”   江贵全闻言,又是一愣,他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受一些风俗世故影响,更知道人言可畏,直觉一男一女合力从水里救人起来这事恐怕有不妥,自家这次只怕欠上大人情了,但他担心柱子,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感激的朝文莉和江元道谢:   “多谢,真是多谢你们了,我先把柱子送镇上医院看看,晚些回来再上门道谢。”   江贵全说完,又去和柱子奶奶说:   “娘,快别哭了,柱子也没事,我先带柱子去镇上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对,是得去医院看看,快去,快去。”   柱子奶奶反应过来,催柱子爸赶紧来背柱子,又叫媳妇跟她回家拿钱,柱子家现在就柱子一根独苗苗,全家都宝贝,行动很快,背着柱子就往镇上医院去了,河边就剩了文莉和虎子,还有也准备离开的江元。   “那个,今天的事,谢谢。”   文莉见江元要走,止住在一边问她话的虎子,喊住了他。   今天要不是这个人及时出现,她估计自己就得再死一次了,还是死在水里,文莉似乎能想象到自己灌满水,浮尸的画面,死过一次,文莉是再不想体验二次死亡的,还是那么难看难捱的场面,她感激江元。   “不用。”   江元看一眼文莉,淡声回道。   少女纤弱,面容精致娇丽,哪怕这会儿浑身湿透,湿发散乱,身上还披着他不合身的白衬衫,也丝毫不损她天生皎颜,就似一株盈盈初绽的娇兰,需要人精心呵护,温养,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子,有那样的勇气去救人,还险些将自己搭进去。   “下次遇到这种事,量力而行。”   想到先前下水后,见到的场景,江元眸色微动,多了句嘴。   江元语气清淡,似只是一句随口之说,文莉却从这里面听出这人的善意,文莉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先前是我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如果不是你及时,我和柱子今天都得交代在河里了。”   文莉不是强撑的性子,有什么就是什么,她语气轻松的道,瞥见江元光着的臂膀,想起对方的衣裳还在自己身上,她耳根又莫名热起来,不自在的扯了下身上宽大的白衬衫,不太好意思的小声道:   “你的衣裳…我恐怕得暂时借一借。”   她衬衫扣子都被扯掉了,要没有他这件衣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总不能让虎子把身上唯一的褂子脱下来她穿,她也穿不了啊。   不过一件半旧衣裳,江元还不至于舍不得。   “嗯,你拿去。”   江元点头应下,就要离开,文莉这时又喊住了他:“你叫什么,衣裳我洗干净该怎么还你?”   不过一件衣裳,扔掉就行。   江元想这么说,但当他眼眸扫过文莉那张瓷细殊艳的脸,触及她望着他那双似水洇润的眼,他到嘴边的话在舌尖绕过莫名没说出来,还鬼使神差的说了自己名字。   “江元。”   “哦,江元……”   文莉点了点头,礼貌示意自己知道了,须臾,她神情一顿,猛地抬眼:“你是江元?” 第7章 撞见   文莉吓了一跳,整个人惊的往后退了几退   江元?   男配江元?   剧情君光临她了?   一瞬间,文莉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你认识我?”   倒没想到小姑娘会出现这样震惊的反应,江元一怔,抬眼看向文莉。   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模样气质是他平生罕见,一身细瓷的肌肤比冬天的初雪还白,有些像大户人家精细养出来的娇小姐,可能是哪个大队知青。   他两年前退伍回来养伤,伤好后进了县城运输队,平时回来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小姑娘不可能见过他。   如果见过,他不可能不记得。   那只可能是,她听过他。   不过,他在周围的名声可不太好。   “不认识!”文莉回过神,否认道。   “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急,有些欲盖弥彰,她定了定神,又描补一句,只是描补完,又觉得不太妥,万一他追根究底,问她从哪儿听过他了呢,文莉忐忑的捏了捏指尖,又忍不住悄悄去看他。   不愧是书里长相气势,存在感一再压过男主的人物,生得实在过分好看。   文莉的几个哥哥,都挑着父母的优势在长,已经是不错,个子高大帅气,可江元,比文莉的几个哥哥还要高一头。   他这会儿身上就穿着一件白背心,白背心湿透了,底下结实的肌肉映现出来,肌理分明,光着的臂膀看着就有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唇是文莉最喜欢的形状和颜色,不薄不厚,微带唇珠,颜色深浅合适,看着有种引人咬一口的诱惑力。   文莉抿抿唇,视线下移,慢慢落向修长脖颈凸起的喉结,上面有一颗小痣,比芝麻粒还要小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此时沾着些水汽,在阳光下隐隐泛出光泽。   文莉从不追星,虽然追求者众多,却一直母单,她从来不知道心动是什么东西。这会儿,她一颗心怦怦直跳,似要蹦出来,脸颊也慢慢聚起热意。   “哦。”   小姑娘的忐忑打量,江元没放心上,实际他那个坏名声,听到他名字的姑娘都会悄悄观察一番,他不置可否回一声,也没追根究底再问什么,只说:“一件衣裳而已,也不是新的,不用还,扔了就行。”   不还?那可不行。   “不能不还!”   文莉嘴比脑子快,念头闪过的瞬间,她已经脱口道,还迅速组织好了说辞:“你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不可能再让你搭件衣裳,这年头布票也难得,怎么能不还呢。”   文莉说完,手指轻捏了捏衣角,过了会儿,她又抬头看向江元:   “你如果觉得衣裳我穿过,不合适,我家里有布票,你拿去重新买一件。”   文莉语气诚恳,一双水盈盈会说话的眼睛望着,更叫人想拒绝都不忍心,江元还是头一回遇到有姑娘在听过他名字后,没赶紧躲远的,他顿了顿,最后道:   “布票不用了,还衣裳就行,周日,你让人把衣裳送到上溪村江万海江老头家,或者你定个地点,我来拿。”   乡下是非多,未婚姑娘被个男人救起来,稍不注意名声就毁了,还衣裳这事,更不能声张,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周末,今天星期三,也就是三天后。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周日我将衣裳还去江家。”文莉弯了弯眉眼,笑着道。   “嗯。”   江元略一颔首,没再待,看一眼文莉边上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一脸好奇盯着他的虎子,提醒一声他们早些回去,就转身离开了。   文莉没再留人,目送着人走远了,她低下眸,唇角轻抿又微微翘起,和虎子说:“走吧,我们回吧。”   “小姑,刚才那个人就是江元啊?他怎么出现在小河边了?”   文莉浑身湿透了,还穿了件宽大的男士衬衫,为防止路上被人看到询问,文莉和柱子回去的路要绕得更偏更远些,湿漉漉的衣裳穿在身上,滋味并不好受,但文莉一路却一直保持着好心情,嘴角带笑,眼里眉梢透着愉悦。   虎子瞧见,心里更纳闷了。   他先前跑去喊人,路上正遇到来喊柱子回家的柱子奶奶,柱子奶奶听到虎子说柱子落水了,赶紧回头把爸妈喊了出来。担心柱子,他们一路跑着到的河边,到的时候,柱子已经被人救了起来,救柱子的那个人,还是江元。   虎子不知道发生了,但就江元这个人,就足够虎子好奇了,虎子一路上犹豫着犹豫着,他总算忍不住,问了出来。   “恩,他不是说他是江元吗,那应该是吧。”   文莉随口答一声,瞥一眼眼睛溜溜瞧着她,难掩好奇的虎子,她顿了顿,又说:“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小河边......应该,是缘分吧。”剧情大神砸来的缘分。   “哦。”虎子抓了抓脑袋,还不太懂缘分这个词的意思。   “那小姑你怎么也落水啦?”   “就是不小心踩进河里了。”   文莉含糊说一句,抬头看一眼依稀能瞧见的自家院子:   “快到家了,你先回去看看你爷他们都出去上工了没,院子里还有没有人。”   “要是有人,你机灵着些,可别被发现了。”   “哦。”   虎子很想听小姑说下河边的具体经过,但听到文莉吩咐,他还是乖乖应一声,先一步跑回去了。   文莉见他飞快跑远了,微不可见的轻吐口气。   原身不会水,她下河救人的事不能让人知道,晚些还得让虎子去柱子家一趟。江元那里倒不用了,书里面男配虽然冷漠,却不是没品的人,救落水女子的事,他不会声张。   “莉丫?”   文莉琢磨着,一道暗影突然从旁边窜过来,文莉吓一跳,整个人惊得往后退了两退,抬眼就见一个瘦高的青年男人晃晃悠悠的站在了她面前。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看不太出原来颜色的发黄衬衫,身上飘着浓重的酒气汗臭味,微黑的脸上胀满酒后的潮红。   这人是村里张寡妇家的小儿子张栓子,平日游手好闲,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先前还借着醉酒调戏过知青,被三哥看到给狠揍了一顿,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绕到这边来了,张家和文家完全两个方向。   尤其是还是这么一副醉鬼模样。   文莉手指慢慢攥紧,心里的警惕拉到极点。她们回来绕的偏僻小路,两边是两座废弃没人住,村里平时拿来堆柴火的草房子,在这地方要是这醉鬼想做什么,会很危险。   文家离这边不算远,但还不到吼一声家里就能听到的地步,就算叫一声有人听见赶过来,但在这个年代,乡下这个地方,自己全身还湿漉漉,狼狈的情况下,被人瞧见,她这辈子只怕都毁了。   “还真是莉丫,你怎么在这?这是去了哪儿?”   张栓子似乎没注意到文莉冷然警惕的态度,他泛满红血丝的眼直溜溜的盯着文莉,嘴角咧开,发黄的牙齿露出来,晃悠悠的就要上前来拉文莉。   “三哥!”   文莉早有防备他,她迅速往边上让开,又朝家的方向喊了声,趁男人下意识转头的一瞬,拔腿飞奔往家的方向跑。   文莉来这儿十几天了,头一回遇到这种糟心情况,听到张栓子追着喊她的声音,她心里更怕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要跑快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和速度,生怕那个醉鬼追上来。   “小姑,你怎么了?”   不知道跑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那个醉鬼到底追上来没,文莉总算到了家门口,她飞速推门进院,关门插栓一气呵成。   直到整个人靠在紧闭的门板上,文莉才微缓一口急喘的气,发僵紧绷的头皮微微松弛,只两腿隐隐发软打颤。   虎子刚和双胞胎确定完家里大人都不在家,正打算跑出去通知小姑,就撞见文莉慌慌张推门进院的场景,他愣了下,问道 。   “没事。”   文莉缓了缓息,摆摆手回一声,见院子里只站着虎子和双胞胎,她又问道:“你爷爷他们呢?”   “都去上工了,刚才爷爷出去的时候问起过你,我说你还在睡觉,他就没说什么走了。”虎子回道。   文莉闻言,松口气,转念想到撞见张栓子的事,文莉心里又一梗。   到底不放心,她咬咬牙,又回过身拿掉门栓,把门析出一条缝往外面看了看。   文莉仔细观察了会儿外面,确定外面没有人,也没有异样,她才重新阖上门,轻吸口气,暂时将这事扔在一边,准备回房拿衣裳擦洗,快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她又转身看向正一脸疑惑盯着她的虎子:   “虎子,等会儿你再去趟柱子家,和他们家说下,别把柱子落水,我着急救他落了水被江元一起救下的事说出去。”   她对柱子算是有救命之恩,只要他家稍微有点良心,应该会为她名声保密这件事。   “哦。”   虎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文莉见他似乎没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又说了两句:“要是爷奶知道我和你出去,还落了水,咱们两怕都要完哦,你爷爷的皮带抽人可疼。”   “我现在就去柱子家守着,等他们回来!”   虎子有记忆的时候,看见过一次他爷爷拿皮带抽他三叔,他三叔平时打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被抽得三天没下得来床。   他这么小一个身板,要是被抽,估计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吃不到好吃的糖果了,还有小姑,平时就很弱了,被抽一下,肯定也和他一样,扛不住的。   虎子圆溜溜的大眼里写满了害怕,他慌忙应一声,领着双胞胎就往外跑。   文莉见虎子怕成这样,心里有点后悔,不该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担心他们跑太快出事,文莉赶紧追出去:   “虎子,你等一下!” 第8章 巧了   :我这儿,刚好给莉宝儿瞧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张栓子给的惊吓太过,门开的一瞬,文莉突然有种被一双眼睛在远处盯着的感觉,她霎时头皮发麻,僵在原地。   “怎么了,小姑,还有什么事吗?”   虎子已经和双胞胎到了外面的小路上,听到文莉的声音,他回过头冲文莉问道。   “你带着小米粒她们注意安全,牵好她们,别往河边去,知道吗?”文莉回过神,扫一眼周围,叮嘱道。   “哦,知道啦,小姑。”   虎子摆摆手,回一声,两手去牵了双胞胎,又一蹦一跳的跑远了。   看着虎子他们走远了,文莉迅速关了院门,又重新上好了门栓,在门口又等了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先前可能是她错觉,她才轻呼口气,回房间拿了衣裳去边上搭的洗澡间清洗。   在河里泡了一遭,虽说现在的河水没被污染,但到底是河水,心里总感觉不舒服,就是这个点烧热水,烟往外冒太明显了,只能将就暖水壶里剩的不多的水兑冷水洗了。   还好天热,不然以原身这身体,今天这一遭,估计得进医院。   匆忙收拾一番,文莉回了屋歇息,上午折腾一通,又在水里折腾半天,还吓了半天,这会儿身子早撑不住了,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了。   不过她也没很快睡着,不同于中午回来时候的泄气和生无可恋,这会儿的她,脑子迷迷糊糊,眼睛也在不停打架犯困,但却莫名的睡不着,不可避免的,她想起了江元。   他比她想象的,还有书上描述的,更给她印象深刻,高大,帅气,可能他当过兵的缘故,自成一股凛冽气势,因为年龄和阅历,又格外内敛,只站在那里,都叫人感觉到安稳。   文莉上辈子算是标准的白富美,她爷爷借着祖传的手艺和菜谱经营着一家私房菜馆,奶奶出自世家名门,虽然到她奶奶这代,已经没落,家里公司经营算不上多好,但底蕴在,各种宴会往来很多。   文莉自小长得好,父母又留下一大笔称得惊人的钱财,身边追求的人一直不少,也都是很优秀的人。   但文莉对着他们从来没有谈一谈,或者试一试的想法。   江元。   文莉侧了侧身,脑海里划过江元那张神颜天降的脸,她手指放在嘴上轻咬一下,压了压莫名加快的心跳。   江元,她想试试。   不过江元是个冷情的人,书里面,面对女主,他态度都一直淡淡的,一直到小说很后面,女主无意间救了陷入危险的他,他对女主态度才好起来,渐渐欣赏起女主,对待和女主的合作,也多少愿意吃点亏了,成了真实意义上的男二。这样的人,恐怕不好追。   文莉没追过人,心里忐忑,又有些跃跃欲试,不管怎么说,人是见着了,也有了个目标,试试,又不碍事。   文莉想着想着,在心里默默盘算了番,该怎么和人拉进关系,不会让人感到过格和反感的计划一二三,最后实在太乏,睡了过去。   ——   苏桂兰这边,这会儿才刚到娘家。   她娘家在红岩公社尹村,尹村离小柴村有二十来里路程,二十来里路在农村不算远的,但两个村之间没有汽车,苏桂兰又不会骑自行车,全靠两条腿,这就很远了。   苏桂兰走了差不多两个来小时才到,太阳晒,容易渴,到娘家的时候,她水早喝完了,脸上更被晒得火辣辣的。   “唉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晒得…脸都起皮了。”   苏桂兰的娘苏老太太看到她来了,脸晒得通红,一些地方都能看到起皮了,赶紧去打了冷水来给她洗脸,又去屋子里把她藏了好久的白糖拿出来,泡了一杯白糖水递给苏桂兰。   苏桂兰是家里的小女儿,苏老太太去医院生她那天,捡到三十块银元,那时候,在城里做小工的苏志强被老板辞退了,那三十块银元,救了大急,还拿来做了她爹苏志强做山货生意的本钱。   苏老太太一直就说小闺女苏桂兰是家里的福星,为了这个,苏桂兰二姐苏桂芬没少气哭,但苏老太太不管,全家她就偏宠苏桂兰。   用苏老太太的话说,要那天她没有因为临产肚子不舒服去医院,就捡不到那三十块银元,捡不到那三十块银元,苏志强不会搏一把做山货生意,不做山货生意,他们就得饿肚子,更别提各个都读书到初中。   苏桂兰也习惯了她一来,她娘就把好吃的拿出来给她吃了,洗了把冷水脸,就捧着白糖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苏老太太看她喝的急,知道这是渴得厉害了,忍不住心疼的念叨起来:   “你喝慢点,别呛着了,你说你,回来也不挑个好时间,早上过来也没那么晒啊。”   “早上我哪有空,二姐给莉宝儿介绍了个对象,早上陪莉宝儿去县城了。”   苏桂兰一路走过来,太阳晒,她喉咙都冒火了,一口气喝掉一大半缸子白糖水,苏桂兰才感觉活了过来,也有了精神头说话。   “咋样啊?成了?”   苏老太太一听,立马坐直了,因为年岁上来驼下来的背看起来都没那么驼了。   “成啥啊。”   苏桂兰摆摆手,没好气:“我也是头一回知道,二姐这么不靠谱,找的不知道是啥人哦。”   苏桂兰是真生气上午的相看,忍不住把在家吐槽的那些话又倒了一遍出来。   “这老二,这把年纪了,办事还这么不牢靠。”   苏老太太疼小闺女,爱屋及乌,把小闺女的心尖尖也看作心尖尖,家里几个孙子都得靠边站,听到小闺女抱怨,她也埋怨道。   “那现在怎么办?老二有没有说再给找。”   提及小外孙女的婚事,苏老太太都犯愁,病弱的身子,在这农村难哦。   “我给你的那些物件,你收好了,到时候给莉宝儿当嫁妆,这是她未来的保障,你可别贪那些给儿子孙辈了。”   苏家当年做山货生意,攒了不少家底,好物件留了不少,苏老太太懂得财不露富,又早早感觉到风声不对,把东西藏了,几次波折都没被波及到。   甚至这周围住的,如今知道苏家当年是做山货生意的都少之又少。   前些年,苏桂兰父亲苏志强突然脑出血去世,苏老太太担心自己有一天也突然走了,那些她藏起来的老物件就此长埋地下,就把她存的一些老物件拿出来给几个儿女分了,因为怜惜小外孙女病弱,需要银钱,她给另外分了一份,是所有孙辈里的独一份。   “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个后娘一样的,别说你给准备的那一份,就是我自己那一份,我将来也会给她的。”   苏老太太放了心:“那就行,她身子弱,需要些傍身的。”   “嗯,我知道的。”   “娘,小妹来了?”   正说着话,苏桂兰的大嫂赵翠仙过来了,赵翠仙今年五十八了,早年劳累,现在身子骨不是那么好了,地里的活就不那么吃得消,加上最小的儿子也成家了,家里又有两个儿子在镇上上班,生活还算过得去,这两年就在家看看几个小孙子孙女,没再去地里。   她本来还在歇息,听到小孙子和她说姑婆来了,她才赶紧起来过来了。   “大嫂,我带了半壶山茶油来,你不是说吃了猪油感觉脑袋胀,菜籽油又吃不惯嘛?试试山茶油。”   苏桂兰在家做女儿的时候,嘴甜,会来事,和赵翠仙处得比较好,上回回娘家听说起赵翠仙不能吃猪油,她就想着把家里山茶油匀一些出来给送来了,只是先前农忙一直没空过来。   赵翠仙闻言,心里很触动,她吃不得猪油,也就上回提过一嘴,没想到小妹竟然记住了。   这年头,油算是稀缺品,山茶油更难得,一个是现在山都是公家的,种植山茶树需要申请,而山茶油采摘,到去壳都很费功夫,几个公社里大队里,也就文建山不怕麻烦,申请种了半片山的山茶树,以供大队队员不缺油。   但也就够家里每顿稍微沾点油的,不会有盈余,小半壶油,是文家十几口人两个月的油量了。   “行,我不和你客气,你等会儿带些猪油,菜籽油回去,给我送来小半壶,你家该缺油了。”   赵翠仙不会说什么煽情话,点头道,似想起什么,她又道:“你今天倒来得巧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啊?”苏桂兰疑惑问道。   “我问你,莉宝儿的事定下来了没?”   “没,刚才不是在给妈说这个事嘛,”提起文莉的婚事,苏桂兰就愁的不行,眉头皱成了一团。   “那正巧了。”   赵翠仙闻言笑道:“我这儿,刚好给莉宝儿瞧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作者有话说:   母单多年莉宝儿:在线求套路(拿下)男人的方法一二三,挺急的。   虎子:真挺急,再不抓紧姑父就要是别人了!   上一章微修了下,应该不影响阅读。宝儿们,喜欢的收藏一下啊,马上要上第一个榜了,这么点可怜巴巴的收藏,我真担心给我轮空了……   我会很勤快的多多更新哒,发誓! 第9章 男主啊!!   年代文的另外一个剧本   “嫂子,你帮莉宝儿瞧好了一门亲?”   “谁呀?哪里人?那人做什么的?”   文莉的亲事现在是苏桂兰心里的头等大事,听到赵翠仙的话,她当即问道。   苏老太太也关心这事,也看向了儿媳妇。   “你还记得陆大队长家那个侄子不?就是去当兵那个。”   苏桂兰和苏老太太急于想知道情况,赵翠仙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   “陆大队长家的?”   苏桂兰寻着记忆想了想,“那个大牛?”   “嗯,就是他。”   赵翠仙去边上拉了张凳子来坐下:“他今年二十七,在部队混得还不错,现在是副团了,他昨儿回来了,这趟回来,是要相看一个的。”   “我和陆大队长家的说了说莉宝儿,她还挺满意,让我问问你,要不要相看一下。”   “莉宝儿这些年调养的还好,只是农活干不了,我想着,她要嫁了陆家小子,到时候随军过去,那陆家小子在那边随便给她找个轻松的工作,这日子不是挺美的。”   “就算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陆家小子没有爹妈,听说现在也不用再给陆大队长家寄钱了,他一个人的津贴,养莉宝儿是完完全全够的。”   “这确实是门不错的亲事。”   苏老太太闻言点点头,又看向大儿媳赵翠仙:“不过陆家那小子回来了吗?我怎么没听说。”   一个大队就出了一个当兵的,平时陆大队长家的没少说起这侄子,这趟回来,怎么这么低调了。   “这不刚回来嘛,您今儿也没出去唠嗑,当然没听说了。”赵翠仙随口回道。   “随军?太远了吧,我记得我听陆大队长家的说过,那小子是在大西北当兵啊,那个气候,莉宝儿能吃得消?”   苏桂兰有些不愿意,太远了,把闺女嫁过去,一年都不定能见一回。   “你听差了,不在西北,在西南。”   赵翠仙摆摆手:“我打听过了,那边气候挺好,宜居,许多调养身子的都去那边。”   “那也远啊,又不是就在咱们这边。”   赵翠仙见苏桂兰直摆手摇头,知道她是又没看上,这是这一段的常态了,要不那些媒人也不能一个不上门。   她原来是不打算多说啥,但冲着苏桂兰带来的那半壶油,她叹口气:   “桂兰,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你能听就听一句,不能就算。”   “咱们莉宝儿不能干农活,找农村的肯定不合适,没有哪家靠那点公分能养得起一个不下地干活还要吃保养品的老婆,像二妹那样找城里的,我不说别的啊,你看二妹刚嫁进去那几年,受了多少委屈,排挤。”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莉宝儿那个样貌,我可以说一句,万里无一了,不出农村还好,出了农村,寻常人家能护得住?如果护不住……”   赵翠仙说到这儿,顿了顿,看一眼外面才小声说道:   “牛棚那个宁老头你知道吧,他就是老婆太漂亮下来的,他老婆对得起他,宁死不屈,可那有什么用,人跳水没了,自己家彻底家破人亡了。”   “其实,就是我不说,你们应该也有数,就附近这些,你们指定是看不上的,为什么咱们莉宝儿样貌不差,却没媒婆上门,还不是那些媒婆知道咱们看不上她单子上那些。”   赵翠仙的话,一语中的,点中苏桂芬一直来不想直面的。   苏桂兰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那陆家小子条件那么好,怎么想起找农村的,我们老头子可说过,部队里,营级就多得是人做媒了。”   “是有人给介绍,陆大队长家的也说了,最开始,是这小子想建功立业,不着急人生大事。   前段终于改口了,但这小子自己作死嘛,半个月前,领了个战友的孩子回来,暂时帮忙照看两个月,等孩子爷爷回来,就领走,但他们部队那些人不信啊,都认为他是要收养那小孩儿,一时间什么做媒的人都跑光了。”   “啥,领了个孩子回来?”   “不行,这不行!”   苏桂兰本来就不愿意,闻言更不愿意了。   “小妹你怎么也听风就是雨啊。”   “我会害了莉宝儿不成。”   赵翠仙无奈,“那孩子过两个月就会送走的。”   “这事我是确定的,陆大队长家的给我指天发誓保证过的。”   “不然我能说到你面前来。”   苏桂兰还是有些犹豫:“我这趟来,是想让妈和嫂子帮我打听下,咱们大队有没有想成亲,不介意找农村的,人品不错的知青的……”   苏桂兰把家里讨论出来的打算说了出来,刚说完,赵翠仙就摇头道:“你糊涂了,妹夫也糊涂了啊。”   “你们这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不说不盼着回城,不介意娶农村姑娘还人品不错的知青难不难找的问题了,退一万步,咱们就是找到了,你说在你家附近造房子,好照顾他们,你们想过,你家那几个儿媳妇啥想法没?”   “这事是当着她们的面讨论的,还是老三媳妇提出来的。”   一直来文家气氛很好,从来没有旁人家那些勾心斗角,争你强我弱的,苏桂兰没把这个事放心上。   “嗯,当着她们讨论的,她们没反对,她们敢反对?就我知道的,你家那几个小子成亲,都和媳妇打了声名,将来要养莉宝儿的吧。”   “我只能说短时间还好,但长时间肯定不行的,不是说会明面上怎么样啊,但人啊,总是有私心的,牵扯到利益的事,时间长了,那心里肯定是有不舒服的,裂痕啊,隔阂啊。”   “可能你和建山在,这些问题还能化解,但将来呢……”   “桂兰啊,你大嫂说的对,招婿和找知青这事不靠谱,一个是人难找,另一个,确实就是你大嫂说的问题。”   赵翠仙的话说出来,许久没出声的苏老太太也说道:   “你们家那几个媳妇确实是好的,但人家心好,你不能仗着这点就一直压榨人家啊,人的好心,一家的感情,如果是单方面的要人提供,就像那个油,它总有耗干的时候,咱们不能这么干。”   “你如果实在想找个知青女婿,妈这边帮你打听,但肯定是不能把房子造你们边上的,平时帮衬可以,但是不能太过,你知道不。”   “嗯。”大嫂的话和亲娘的话都推心置腹,苏桂兰听得出来她们是为她们一家好,也句句在理,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见她听进去,苏老太太眼里划过欣慰,小闺女不固执,这点挺好。   “你大嫂说的这门亲事,妈呢,是建议你回去问问建山,看他什么看法。”   “要妈看呢,这门亲事确实是比找什么知青靠谱的。”   “嗯,我知道了。”   苏桂兰应了下来。   理智上,她心里已经动摇了,但情感上,她还是舍不得闺女嫁这么远。   这让她心里不停的受着拉扯,她犹豫着,和大嫂赵翠仙问道:“嫂子,那个陆家小子现在具体什么个情况啊,为人怎么样?看着像是疼人的吗?”   “我对他是没什么印象了,讲真的,他现在什么模样我都不太记得了。”   这年头,天天都忙着地里的活,她回娘家次数不多,每回回来了,都尽量把时间拿来陪自己老娘,苏桂兰经历过父亲猝然离世,额外珍惜和已经七十六岁的老娘相处的日子。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娘家这边大队上的人和事,她能知道现在大队是哪个在做大队长就不错了,大队长家去当兵几年都不回来一趟的侄子,她是一点不清楚的。   她记忆中的陆家小子,还是他没去当兵前,每天赶家里的羊去放的记忆。   “他几年没回来过,你不记得也正常,我今儿早上碰见他,也是险些没认出来。”   “你不知道,那小子现在长得可人模人样的了,走出来,那一身气质…….”   赵翠仙是真想促成这门亲,把自己知道的都尽可能说了,说完,她似想起什么,又笑一下:   “其实,要说起来,这小子和莉宝儿还是有过一段缘分的。”   “你还记得不,有一年你叫莉宝儿给家里送吃得来,她路上遇到条大狼狗,当时莉宝儿吓得晕过去,还是陆家小子看到,把人从狼狗嘴里救下,背回来的。”   …….   “嫂子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苏桂兰被赵翠仙一点,也想起来这事,她是事后知道的这事,但也叫她后怕了好一阵,所以印象深刻,因着这事,苏桂兰倒是不那么抗拒这门亲。   “那行,嫂子,我回去和建山商量下,尽快给你答复。”   “你可快些,陆家小子条件是真不错,晚了人家相看别的姑娘了,咱们就不好再插手了。”   “欸,我知道了。”   ——   文莉实在是累得狠了,加上原身这具身子太差,这一睡,就睡得沉了,期间太热,身上的衣裳被汗湿了一回又一回,她也没醒,直到太阳西落,虎子和双胞胎回来,在外面敲门大声喊她了,她才慢吞吞爬起来。   “和柱子他们家都说好了?他们答应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了吧?”   虎子跟在文莉后面进了屋,听到文莉问,他点点头:“嗯嗯,说了,我和米粒他们在柱子家附近等了好久好久,柱子爹才回来,他回来给柱子收拾衣裳,说柱子要在医院住一晚,说是要观察下什么的。”   虎子没接触过医院,说起这些有些不懂,他只简单把事情陈述了,然后他想到什么,突然特别兴奋。   “小姑,柱子爹说咱们是柱子的救命恩人,他们要谢谢咱们嘞,不过他得忙着去医院照顾柱子,说要等过段时间让柱子给咱们送大西瓜做谢礼。”   虎子说道大西瓜三个字的时候,眼睛整个亮起来,还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   小家伙是馋大西瓜了,文莉也馋啊,可现在就这条件,大西瓜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不过文莉也放下心来,柱子爹都说要送大西瓜了,说明他家是感恩的,不会把事往外说。   “这事做得不错,有奖。”   文莉摸一把虎子脑袋,去柜子边抓了一把糖给虎子:“呐,和米粒她们分着吃。”   “对了,小米粒,汤圆那里你也盯紧咯,别让他们把今天的事漏出去了。”   “放心吧,小姑,我早早就和她们交代好了的。”   暂时吃不到大西瓜,有糖吃也不错,虎子欢欢喜喜的兜过那把糖,回道。   “嗯,那就行,出去玩吧。”   文莉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了,米粒和汤圆那对双胞胎,平时是以虎子马首是瞻的人,只要虎子发过的话,他们都牢牢遵守的,爹妈都哄不了,这也是虎子的一种本事了。   文莉彻底放下心,扫见房间里放着的那桶她回来换下来的衣裳,她看一眼天色,估摸着家里人还没那么快回来,又拎着桶去了外面洗衣裳。   文家条件算好,院子里就有一口压水井,洗衣服倒还方便。   文莉这些日子手洗衣裳的速度也算练了出来,没多久就洗好了。   江元那件衬衫和她扣子全部开掉的衬衫,都不能叫家里人发现,文莉在房间门后牵了根绳,把她中午回来换下的衣裳和衬衫都给晾在了上面。   衣裳刚洗起来,湿哒哒的滴着水。   文莉担心水滴太多在地上,家里人进来会发现,把衣裳给反复拧了好两遍。   确定滴水程度不仔细注意,不会被发现,文莉才没再管,差不多也到了烧晚饭的时候,她该去准备了。   刚出房间门,就见苏桂兰推开院门从外面进来了。   “莉宝已经起了,休息好了?身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文莉手上还拎着装衣裳的木桶,她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了藏。   “嗯,休息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都挺好的。”   文莉故作镇定的扯了下嘴角笑着回一句,就去了边上搭的洗澡间门口放桶,为了不让苏桂兰注意到她的异样,她主动岔开话说:   “我刚才把中午换下来的衣裳洗了,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饭。”   文家人多,吃得也多,哪怕吃的简单,煮饭也得老半天,这时候开始煮,等天彻底暗下,文家男人们下工回来,正好吃,这活在原身预备上大学前,一直是文妈和几个儿媳轮着提前下工回来烧,至于原身,她曾经在试着烧饭的时候被热油溅烫过,当时手臂上出了很多血泡,害怕烧饭的活,文家人也心疼她,通常都只让她帮忙备备菜,连火都很少烧。   文莉过来后,实在干不了地里那套活,加上文妈连同几个嫂子烧菜总舍不得放油放盐,掌控的火候也不对,特别折磨文莉那条对味道格外敏.感.的舌头,她接下家里家务的时候,把做饭这活也接了下来,当然,也是为了免除洗碗这份她讨厌的活。   文莉厨艺没有刻苦练过,但她爷爷是厨艺世家,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各种菜谱,小吃谱,加上本身天赋在,哪怕最简单的菜,在她手上,也会大变一个样。   文家人最开始还犹豫过,要不要让文莉直接接触厨房,毕竟先前在厨房烧火都很少的人,初学饭菜就掌厨,万一烧砸了,她们全家都得饿肚子,但顾及文莉的情绪,他们没直接说不让文莉烧饭,只让文莉自己先试试。   让他们都吃惊的事,文莉似乎天生就是会做饭的人一样,只一盘小青菜,炒出来青翠诱人,让他们感觉竟然比肉还好吃。   于是,这些天除了早上文莉起不来,中午和晚上都是她烧饭。   苏桂兰现在满脑子都是嫂子提起的那门亲事,她刚才还去文建山上工的地方和文建山商量了下,文建山让她找小闺女问问小闺女自己的想法,闻言她摆摆手:   “今天你歇息一天,你大嫂等会儿就下工回来了,让她烧一下,你和妈进屋,妈有事要和你说。”   苏桂兰说着,把从娘家背回来的一背篓东西放屋檐下,就拉着文莉往屋里走。   “妈,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啊。”   文莉猝不及防被苏桂兰拉着推开房门进了屋,见苏桂兰急匆匆的样子,联想到中午虎子和她说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瞥一眼门口墙角边出现的一小条水渍,她硬着头皮问道。   “是有个事要和你商量。”苏桂兰拉着文莉到床边坐下,看一眼忐忑的文莉,说道。   “我先前去你姥姥家了,听到个消息。”   “你大舅妈和我说,那边大队长家那个当兵的侄子回来了……”   苏桂兰把大嫂告诉她的信息给文莉说了一遍。   “那小子,几年前你应该见过一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三岁那年去姥姥家遇到狼狗,就是他帮忙赶跑的,人长得还不错,高高大大的,部队里锻炼人,看起来挺有气势,蛮威风。   就是有一点不好,这小子人还没结婚呢,给领了个战友家的孩子回来,说是战友牺牲了,孩子他妈拿完赔偿金就把孩子丢他家跑了,孩子还有个爷爷,但他从事的工作特殊,他要暂时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刚才我问你爸,你爸让我问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副团,领了个孩子……   这介绍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文莉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她的记忆呈片段式,加上原身身体不好,到姥姥家那二十来里路对她来说格外累,因此除了逢年过节,她去的次数很少,对姥姥家那边的印象并不多。   那大队长家,姓什么,叫什么,住哪儿,她一概不清楚,更别提他那当兵难得回一次的侄子。   至于文妈说的十三岁遇到狼狗,得到帮助的记忆,文莉也半点印象没有。   “我不记得了,妈,那人叫啥啊?”文莉试探着问道,她心里有些打鼓。   不会那么巧吧。书里面,男主最早期就是副团,还没结婚就收养了个战友的孩子,女主重生前,就是因为嫌弃那领养的孩子,和男主分歧日益加重,离了婚,后半辈子穷困潦倒。   这年头,副团,□□,能凑堆批发的吗?   “叫啥啊,叫……”   苏桂兰一听,就要回,却在半道卡住了,“你这么一问,我还一时回答不上了,平时我们都大牛大牛的叫着,他大名叫啥来着,陆……”   “陆放安。”   苏桂兰皱着眉头想着,过好一会儿,她一拍巴掌道。   “对,大名叫陆放安,说起来这小子也是个可怜的,自小他爸就因为替大队抢水没了,后来妈也病死了,要不是有个厚道的,把他当亲儿子待的大队长叔叔,他还没今天呢。”   !!   陆放安!   还真是男主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肥肥的一更。宝儿们,打滚求收藏,我以后都会肥肥的更新!!mua!! 第10章 责问   你老实告诉我,大前天你去了哪儿   “妈,我不当后妈!”   文莉懵了一瞬,回过神来坚决和苏桂兰道。   男主回来了,按照时间线,女主差不多也要重生了。   书里面,女主父亲很早去世,母亲带着她嫁进继父家,继父家里有哥姐,女主在那个家受尽排挤。   后来继兄要成亲,聘礼不够,继兄就把主意打到女主头上,想把她嫁给瘸子换得高额聘礼。   女主妈嫁过来一直没有再生,在家里说不上话,她就女主一个女儿,舍不得她跳进火坑,想法子花光积蓄给女主另外找了一门亲。   那门亲就是男主。   男主因为领回来一个小孩儿,原本炙手可热的结婚对象,变得无人问津。   女主缺个结婚对象,男主急需人帮忙照顾小孩,一切都很顺利。   女主和男主很快结了婚,然后带着小孩儿去随军了。   最开始,女主对小孩儿还不错,想着对方爷爷身份不低,还很快会把他接走,碍不着她什么。   但随军后不久,小孩儿爷爷那边就传来消息,小孩儿爷爷出了重大事故,也没了。   小孩的父亲对男主有救命之恩,男主不忍心小孩成为孤儿,思来想去,他决定正式领养那个孩子,担心孩子太小,女主忙不过来,就和她商量,暂时不要他们的小孩。   这切实触犯到女主的利益,她看小孩儿就碍眼起来。   开始时,她只是忽视冷待那孩子,到后面男主因为要避孕,避开和她亲热后,她对那小孩就很不好了,做了很多错事。   小说里为了避免女主不受喜欢,淡化了那些错事,只轻描淡写,因为女主的疏忽,导致小孩儿被拐了一段时间,男主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和关系才找到,之后就和女主离了婚。   而女主在离婚后,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娘家。   这时候继兄继父又打上她主意,要把她卖给先前那个瘸腿单身汉,女主不愿意,在母亲的帮助下跑了。   女主那会儿见识不多,识人不清,跑出去没多久就被骗光了从男主那里得来的钱财,穷困潦倒,直到四十多岁,女主遇到江元,进他家做保姆,她日子才好过些。   但也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女主就被检查出来患了癌。   在女主躺在医院痛苦接受化疗的时候,再遇了男主,此时,他已经是上将,依然如曾经那样沉稳帅气。   估计是顾念他们曾经是夫妻,在女主厚着脸上前借钱的时候,男主给女主交了治疗费,还给她请了个护工照顾。   女主为此感动又后悔 。   在女主怀着愧疚的心重提当年的事后,女主见到了当初她养过的儿子,长得高大清隽,是航天的重要科研人员,他来见女主的那天,电视里正在放他接受采访的节目。   女主以为,小孩儿心里是恨她,怨她的,毕竟她曾经对他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还弄丢过他,但没有,在女主痛哭后悔,说对不起过后,英俊有为的青年沉默的给她剥了个香蕉,说都过去了。   那一刻,女主才真的后悔了。   夜里,在她身体再次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女主回顾从前,就想着,要是,要是能重来一次,她肯定,肯定不那样了,她会好好待他们。   再然后,女主重生了,重生到男主刚回来,准备相亲结婚的时候,也就是,现在!   所以,她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女主马上要重生来找男主的时候,和男主相亲。   男主是女主的,是她这等炮灰凡人能沾染的?   别说沾染,最好就是一点牵扯都不要有。   这书里的女主可不是什么真善美女主,她心眼小,最看重男主,要被她知道她和男主相过亲或者有什么牵扯,说不得她什么时候就被人家注意到使个什么暗畔子。   书里面,女主对待那些想和她抢男主的女人,可是没一点手软的。   看书的时候觉得爽,轮到自己,那就是悲惨了。   虽然不知道书里面原身先前和男主为什么没有相亲成,但这事还是早发现,早杜绝的好。   “妈,你都说了,对方把孩子已经领回来了,他们说是照顾一段时间,那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可谁又能保证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呢。”   “还有啊,我身子骨脆,出远门都成问题,随军更吃不消的,他条件那么好,却不适合我,我想离你们近一些。”   文莉一字一句的,全部戳中苏桂兰最担心,也犹豫的一面,她本来就拿不定注意,原本被大嫂赵翠仙说服的动摇的心又开始摇摆。   文莉看出苏桂兰动摇了,她趁热打铁,过去抱住苏桂兰,轻轻晃了晃她手臂:   “妈妈,我真的舍不得你们的,还有啊,我要随军了,那可能几年都回不来一回,万一我受了什么委屈,他对我不好,山高皇帝远的,我哭都找不到地方,你忍心看我这么惨吗?”   “当然不忍心,谁要叫你受委屈,妈就敢和她拼命。”   “好了,好了,这事咱们不提了。”   苏桂兰没法想象小闺女受了委屈却连家里人都找不到一个,只能偷偷抹泪的画面,只要一想到,她心就一抽一抽的揪紧的疼,这下,她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甭管那人条件怎么好,远了,那就是不行。   “妈明儿让人给你姥带信,叫她把这事回绝了。”   苏桂兰看文莉一刻,轻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嗯嗯,要回绝了。”   文莉用力点两下头,似想起什么,她又看着苏桂兰小心问了句:“妈,这事儿你告诉大嫂她们了吗?”   她的亲事,家里人都很上心,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对象,估计不会那么轻易让去回绝了的,几个哥哥尚且不提,因着心里的愧疚,和多年的宠溺习惯,会由着她,可几个嫂子呢。   大嫂带了原身几年,最多劝两句,二嫂,三嫂是好的,可家里有个占据了全家资源,需要捧着,娇养着的小姑子,切切实实的侵占了她们的利益,她们必定希望她能嫁出去的。   知道有这么一门好亲事,她还不乐意,她们难保不会有想法。   文莉不想家里人有隙墟,更不想再留上辈子和堂哥堂姐他们明里暗里来往的心眼,那太累了。   “没告诉,我就和你爸说了这事。”   苏桂兰回一声,经过下午被亲娘和嫂子的一番点播,苏桂兰立马明悟小闺女问这话的原因。   她有些心疼,这一段日子来,小闺女是真的长大懂事了很多,但也是因为经历得多了,受的累和打击多了,才迅速成长起来。   “这事儿就不告诉你哥他们了,反正也没影的事。”苏桂兰轻拍了拍文莉的手说道。   “谢谢妈,妈妈,你真好。”   文莉开心的抱住苏桂兰的手,头靠向她肩头,软声道。   自从闺女知道工农兵大学上不了后,整个人消沉的,已经很久没一个笑脸,更别提现在抱着她和她撒娇,苏桂兰心头软做一团,她笑一下,去抚了抚文莉脑袋:   “傻丫头,妈不对你好对谁好。”   “你的亲事,妈想过了,不着急,慢慢挑,咱们挑个好的,离妈近的,这样妈能照看你。”   “你哥你嫂子他们也是这个想法。”苏桂兰安抚着女儿道。   “嗯嗯,好。”   ——   苏桂兰办事一向不拖拉,为了不让家里儿子媳妇知道她暗里拒绝了在他人眼中好的一门亲,也不想引起误会影响家里团结,她在第二天,找了个由头,亲自回了趟娘家说这个事。   文家的几个儿子媳妇只以为苏桂兰在忙活给小妹寻个靠谱知青的事,没多想,又因为小妹的婚事总算有了个方向,他们也是一有空就出门打听消息,去寻摸合适的对象。   白日里,院子里就只有文莉和几个孩子在。   文莉能猜到家里人都在忙什么,她只装作不知,私下里让虎子帮她去了解江元的更多信息,以准备三天后的见面。   想着去送衣服,不带点谢礼不太好,文莉一改往日懒散,和虎子一起漫山遍野的找各种食材调料。   别说,现在的山里真的是遍地是宝,哪怕不进很深的山里,像一些野生蒜啊,野生姜啊,花椒一类的,都能找到。   而这些,不像是野菜,果子一类的可以饱肚子的东西,这就是调料,村里人不是都知道它们,有知道的,也不会一次性全部弄回去当饭吃。   所以文莉这回算是收获丰富。一个厨子,怎么能没有调料呢。   文莉把东西弄回去,又去文家开荒的地里拔了一盆花生回来,做了一盆盐水花生,等打开苏桂兰的秘密柜子,在里面找到两袋子面粉,文莉又做了些还算耐放的小面筋。   这两样东西,获得全家一致好评,连一向对家里粮食看得紧的苏桂兰都难得没有说她糟践东西。   文莉也挺满意,虽然有点俗,但如果能借此套住江元,那俗就俗点吧。   总比绞尽脑汁追人,制造偶遇省心。   周日这天,文莉还是起了个大早。   为了给人留个好印象,文莉很重视这趟还衣裳之行,爬起来洗漱好,趁家里人烧早饭的功夫,她就开始在梳妆台前捣腾。   把多出来有些杂乱的眉毛拔掉,又拿火柴棍烧黑描补偶有一点缺的地方,再把纤长浓密的眼睫用烧热的火柴棍向上翘了翘。   原身眉毛眼睫原本就生的算好,这样一打理,更好看了,越发娇媚怜人,一双眼睛盈盈如水。   文莉照了照镜子,感觉还行,鉴于原身只有一瓶雪花膏,连口红都没有一只,文莉也没再在脸上多折腾,给自己编了个好看的辫子,就去了衣柜找衣裳换。   原身腰细胸丰,按理穿裙子是很好看的,但这是农村,穿裙子有些招摇了,还衣裳的事也不适合引起人注意,文莉就放弃了裙子。   她给自己挑了件立领带点木耳小边的浅蓝色掐腰小衬衫,又挑了条稍微带点高腰的小脚黑色长裤,再换上透白的塑料水晶凉鞋,倒也清新可人,一种邻家女孩的感觉,文莉照完镜子还算满意。   一切收拾好,文莉把柜子里早两天晾干了,叠起来的衬衫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一股清晰的皂角香。   这是今天重要的道具,文莉找了个原身以前用的军绿色挎包装起来,又把昨晚偷偷藏起来的小面筋和盐水花生从她好不容易搞出来的冰块桶里拿出来放在了边上,打算等吃了早饭,家里人都去上工了,她就出发去江元那。   只是,想法永远是美好的,但总免不了有意外的时候。   文莉弄好出来,去厨房帮忙拿碗筷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文家院门被推开了,一早起和两个哥哥出去给水库放水的文父文建山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进了院,看到文莉就责问道:   “你老实告诉我,你大前天中下午出去没?去了哪儿?去干什么了?” 第11章 恶意   “爸……怎么了?”   不管是文莉脑子里的记忆,还是这十几天来的相处,文建山在她面前从来没有都没有现在这样严厉过,微翳含着血丝的眼睛紧盯着文莉,在这样一双目光下文莉不敢撒谎,尤其文父还直截了当的点名了具体时间。   大前天中下午,她救柱子陷入困局,被江元救起来的时候。   文莉心里发沉,她掐了掐手指指节,小心的问道。   “回答我,大前天下午你是不是出去了?”   见小闺女避问不答,文建山脸色更难看,不禁怒吼道文莉。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冲莉宝儿吼什么吼?”   苏桂兰正在厨房炒菜,听到动静,她叫张秀看锅,赶紧出来了,见文建山怒气沉沉,一副要打文莉的样子,她想也没想,冲到文莉面前把人护在了身后。   “你问问你闺女干了什么好事?”   文建山见苏桂兰这个动作,气得胸口急速起伏两下,他手指了指文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问你,你落水被人救了,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你知不知道,现在满村都知道你落水被张栓子救了,还…….”   “你倒是瞒的好,是不是得等到人家请媒婆上门了,才让我们知道?”   文家在村里有一定地位,文建山为人也厚道。   一般有什么事,知道的人家都会上来主动说一说,帮帮忙。   文建山今天一早和两个儿子出门去给水库放水,刚弄完,就有人上来支支吾吾问起他文莉落水的事,文建山听得一头雾水,来人见他似乎啥也不知道,就有些急,把话说明白了。   文建山这才知道原来大前天中下午小闺女出去过,还在小河边落了水,被村里的张栓子给救下的事。   这还不止,来人和他关系算好,有些不好说的话,他也能说上几句,总之,据村里传出来的话,他家小闺女的清白在水里就已经没了,被救起来的时候衣裳都被扯破了。   文建山到了三十五六的年纪才得了一个小闺女,自来就把小闺女看得重,家里什么好的都想着留给小闺女,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都得靠边站,听到这个事他气得脸都青了,当即就让两个儿子去打听,自己则匆忙回了家,打算问清楚这事,没想到小闺女却不愿意给他说老实话。   “什么落水?”   “怎么和张栓子那瘪犊子要吃枪子的扯上关系了?”   张栓子在村里那就是个人狗都嫌,大姑娘看到都得绕路走的存在,和这样的人沾上,那几乎一辈子都毁了。   苏桂兰脸色陡变,她转身看向文莉:“莉宝儿,你什么时候去过河边,还落水了?”   “不是,我那天……”   “爸。”   文莉话刚出口,大哥文兴国和二哥文兴民从外面进来了,他们头上冒着汗,喘气也有些急,是从外面跑回来的,文兴国气都来不及歇下,就赶紧和文建山说道:   “爸,打听到了,娟婶说消息是张栓子婶娘马大花和李得福奶奶还有村口麻子家昨傍晚遛弯的时候传出来的,那马大花还说,张寡妇今天准备去请她娘家嫂子,上咱家来提亲。”   “我去了张栓子家,那龟蛋不在家,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她老娘倒是在家,我没上去,没让她看到我。”文兴国说完 ,文兴民跟着冷声道。   “马大花,李满福奶奶王婆子,麻子家,那碎嘴子…….这过了一晚上,只怕就没人不知道这事了,这是存了心要赖上咱们家了啊。”   苏桂兰听完大儿子二儿子的话,脑袋轰隆一下,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   “老头子,你想想法子,咱们莉宝儿不能让这样的人给赖上。”   苏桂兰焦急的去抓了抓文建山胳膊,又扭头厉声问道文莉:“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赶紧老老实实告诉我们,难不成你想被张栓子那早晚吃木仓子的给赖上啊。”   院子里闹出这样的动静,在厨房的张秀,正在房间给两个双胞胎穿衣裳的田芳,还有刚收拾好屋子准备出来的齐娅都出来了,她们听到这事都很担心。   张秀忍不住也说道文莉:“小妹,你快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大前天你不是晕车在屋子里歇息吗?怎么去河边了?”   “爸,妈,不是的,我没有被张栓子救,他骗人的。”   文莉在文父说出张栓子名字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了,再听了大哥和二哥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她是被张栓子撞见她浑身湿透回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碰瓷上了,见苏桂兰气红了眼,几个嫂子也担忧微带责备的看着她,她赶紧解释道。   “大前天中下午我确实出门了,是和虎子一起去小河边找柱子问点事……”   文莉把那天小河边的经过一五一十详细说了出来,只除了她主动跳下水救人这遭。   “爸妈,你们不信可以柱子家找他爸妈问,不是张栓子救的我,救我的是他们村的江元。”   “不过我和虎子回来的时候碰到张栓子了,当时虎子往前面去了,张栓子喝的醉醺醺的应该没注意到。”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去什么河边啊,人家落水了,你帮忙喊下人就好了,你倒好,自己还不小心的踩进河里了。”   知道文莉不是张栓子救的,苏桂兰心里大松一口气,可想到闺女确实落水了,被人救了,尤其是还不知道救她那个人是不是下一个张栓子,她又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去,想打文莉,但又舍不得,手高高扬起,最后到底收了力拍到了文莉肩膀上。   文莉以为苏桂兰要打她,怕得要死,她本能想躲开,但对上苏桂兰发红的眼,又没敢动了,老老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苏桂兰见她这样,眼圈更红了,又焦急的看向文建山:   “老头子,现在该怎么办,马大花那么一传,咱们闺女名声算彻底毁了,还有那张栓子,他…….”   “你说的江元,是不是上溪村江万海江老头家的大儿子?”   文建山打断苏桂兰的话,看向文莉问道。   “爸,你知道?”   文莉诧异,她以为文家人不知道江元这么个人的,毕竟当初家里准备让她相亲的时候,把周围适婚的青年除了知青和特别穷的人家,都打听了一遍。   文建山没回文莉,确定那江元就江老头的大儿子,他微拧了拧眉,默一刻,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扭头吩咐道文兴国:   “老大,你带着虎子去趟那个柱子家,看他们对丫头落水的事清楚多少,可以的话,请他们来下村办这边。”   “现在张栓子救了丫头的话已经传得村里人尽皆知,光靠我们家几张嘴没用,老二,你陪着莉丫去趟那个江元家,如果他在家,拜托他帮忙一起去趟派出所,如果不在家,你就去县城运输大队找他,我这边去村办那边,把张家的人都叫过来说清楚。”   “去派出所!?”   文建山话一出来,在场的人都惊了惊。   “老头子,你是要报警?村里那几个老头子能同意?还有村里的张姓……”苏桂兰反应过来忧心忡忡的道。   这个年代,村里人对公社都充满向往和敬畏,更别说派出所的存在,在很多人心里,进了派出所的人,那都是要吃木仓子的,更何况村里的老人,大都还存在老思想,讲究村里事村里解决。   尤其是,张姓在村里是大姓,占了村里三分一还多的人,他们不会允许,其中一个张姓是劳改犯,这会影响他们张姓未来婚配的。   二儿子文兴民也皱了皱眉:“这样不是直接告诉别人,小妹确实落水被人救了。”   只是救的那个人不是张栓子而已,但那又有什么区别。   小妹的清白都没了,甚至谣言唬人,也不知道后面会传成什么样。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对上二儿子不赞同的眼神,文建山不为所动:   “张栓子是个什么混账,这次不把人解决了,你以为你小妹这辈子还能安生?”   文建山平日里在村里好说话,各家各户有什么困难他也都能帮就帮,但他是真正上战场见过血的人,骨子里的狼性并没有因为退役抹灭,对于张栓子这类为祸弱女子的渣崽,他不可能姑息,更何况对方要摧毁的还是比他命的小闺女。   “我觉得报警挺好,爸说的对,张栓子这种就算不构成流氓罪,也构成了情节严重的诽谤罪,就该用法律制裁他,像这种人,不被关个几年……”   文莉很赞成文建山的话。   有事找警察,这是二十一世纪人人都知道的事,像张栓子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是足以逼死一个弱小女子的,只关他几年,下农场去改造都是便宜他。   文莉这么想,也这么说了,说着说着都忘了自己是这次事件的中心主角,注意到到家里人齐刷刷看向她的目光,她声音渐渐小下来。   “你可少说两句,还嫌事不多。”   苏桂兰没好气的又拍了下文莉的手,片刻,她轻吸口气:“就按你们爸说的,去报警,莉宝儿就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也比被张栓子那个祸害缠上强。”   “我知道了,我去牵车。”苏兴民沉一口气,回一句,转身去了放自行车的矮棚下。   要去县城,还要快去快回,没车不行。   “躲门后干嘛,还不赶紧的,给我带路去柱子家。”   文兴国知道两老主意已定,见二弟动了,他也不多说,扫一眼躲在门后面,时不时伸出半个脑袋张望下外面情况的虎子,没好气道。   文兴国心里是窝火的,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才八岁的儿子,竟然胆大包天和小妹一块对他们瞒了这么大的事,直想给这小子吃一顿笋干炒肉,但碍于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到底忍了下来。   虎子已经在门后面偷听了一会子,早知道了自己闯祸了,看见父亲板着张脸,他一步一挪的从屋子里出来,近了前,也没敢直接靠近文兴国,害怕的悄悄去拉了拉文莉的手。   文莉感觉自己现在自身难保,但摸到小侄子手心的冷汗后,她还是安抚的轻拍了拍虎子的头,硬着头皮和大哥文兴国求情道:“大哥,你别怪虎子这事,都是我的主意,他小,也不懂,只知道听我的话。”   文兴国宠小妹,但并不像老二文兴民那样无脑宠,他这会儿正生文莉气,闻言没理她,瞥了她一眼,抓过虎子就往外面去了。   “该,你大哥从来不舍得生你气的,这回也被气得不轻,你说你,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瞒我们到现在。”   苏桂兰见文莉吃瘪,这回罕见的没有帮她,还点了点她责备道,之后也不管她了,吩咐二儿媳田芳和三儿媳齐娅去找大伯家的,和文家关系好的几家,让他们帮忙出去找张栓子,又叫了张秀和她一起出发张寡妇和马大花家。   既然要报警,就不能让人躲了,跑了。   文建山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的神情能看出来他是气的,只是他现在事情还多,没空教育小闺女,只瞥一眼文莉,转身出去了。   都不理她就走了,文莉有些讪讪,事情弄到现在这局面,也是她不够机警,欠考虑,想当然觉得一个醉鬼短短一个照面,注意不到她穿的什么衣裳,也小看了人性的恶劣。   她老实的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娇娇的模样乖顺中透出可怜。   文兴民推着车出来瞧见,微摇摇头,喊她上车。   ——   “老大?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上溪村,江老头家,江老头随便吃了两个菜窝窝头,就准备出门去上工,刚开门,就见面前一道挺拔高大的肉墙堵在面前,抬头一看,是上周才回来过的江元。   江老头讶异,他以为他生日那天,江元那么生气,短时间里不会回来了。   注意到江元今天罕见的穿了一身崭新的白衬衫,笔直的黑色长裤,仔细看,头发也似乎整理过,脸上光洁,下巴的青茬都看不太明显,江老头不由又问了句:   “是有什么事要办?”   以往江元回来从没这么讲究,可能担心被李燕红看见他日子过得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每回回来要不穿工装回,要不就半旧衬衫,鞋子也破破烂烂的,有时候还会有裂了两个口子那种。   “回来拿点东西。”   江元似随意的回一句,对上江老头探究的目光,他微侧了侧脸,径直往院里走。   “你坐车回来的还是走路回来的,怎么这么早,吃了早饭没?”   儿子难得主动回来了,江老头也不上工了,他跟上去,一边问江元,就这时,外面传来一道男声:“有人吗?劳烦问一下,这是江元家吗?”   “谁呀。”   江老头听到人在外面喊,扭头往外面看,院门刚才打开了没关,他们正站在台阶上,正好就瞧见一辆自行车在门口停下。   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的样子,生得高大秀俊,是这周围属一属二的样貌,和他家大儿子比也差不了多少,但更让他注意到的是他后座的女娃,生得过分好看,比那画报上的明星还要漂亮,皮肤比年画娃娃的还要白嫩,似能掐出水来。   “老大,这两个是来找你的?”   江老头愣了下,转头问道江元,却见江元已经往门口去了。   “你已经回来啦,太好了!”   文莉和文兴民是一路问过来的,本来以为这趟要白跑,看到江元,她脸上一喜,连忙从车上下来,几步小跑到江元面前。   江元目光落在她带着甜笑绽出两个梨涡的脸上一瞬,再看一眼不远处靠好车,也要往这边的文兴民,他抿抿唇,方才握紧的手松开,慢慢抬起:   “衣服给我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2 18:35:18~2022-12-03 18: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白白白、兰不住_l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想岔了   这时,江元却拦住了她   “衣,衣服……你的衣裳我今天没带来。”   文莉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江元在不在家,还有见到江元要怎么拜托他去趟派出所帮忙作证的事,至于要还江元的那件衣服,还有她精心准备的小面筋,盐水花生都被她忘在了脑后。   看着江元伸出来的那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文莉卡了卡壳,她有些难为情,搓了搓手指指尖,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我,我这趟来,是有点事要拜托你帮忙。”   “什么事?”   江元收回手,问道,又看向已经到文莉身后的文兴民,略一颔首算打了个招呼。   “想让你帮忙和我们一起去趟派出所。”   落水被人纠缠的事,并不是什么好事,文兴民担心文莉难为情说出口,先一步开口道。   “三天前,多谢你帮忙救了小妹,就是小丫头回村的时候,被村里一个流子看到了…….”   文兴民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又再次恳请道: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希望你能去给小妹做个证。”   小妹。   江元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眸光微动,他先前想岔了……   “你有空吗?”   文莉抬头看向江元。虽然根据书里描写的,男配虽然冷,后期甚至因为兄弟的背叛,黑化了,但他还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   像这种欺男霸女的事,他还是很厌恶的,应该会帮忙,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紧张。   莫名担心会被拒绝,文莉舔舔唇,又补充道:   “如果,如果你没空也没事,等派出所的人上门来问这事……”   “有空。”   江元打断文莉的话,对上她微愕的视线,他一顿,又缓了声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啊,哦……”   江元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一点不符合书里面他淡漠,不近人情的形象,文莉有片刻懵然,等江元走远了,看着他画一样修挺好看的背影,她才眨了眨眼。   文兴民在一边注意到,神色微顿,他看一眼江元离开的方向,想了想,上前去和站在门口的江老头打了招呼。   江老头一直站在门口,文兴民说事的时候没避着他,他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大致了解到,大前天大儿子出去,在河里救了个姑娘,被人看到,存心顶替,想逼姑娘嫁给那人,这姑娘家里不同意,就要大儿子去派出所帮忙作证。   文兴民上前和他打招呼,江老头略有些局促,他很少和人接触攀谈过。   尤其文莉的二哥文兴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农村人,沉稳从容,和他大儿子差不了几分,他对这样的人,下意识就不敢接触。   但他看一眼一旁生得漂亮明艳的文莉,再回想起大儿子今天破天荒的反常和他对待文莉那罕见不同的态度,心里忽地一动,便鼓起勇气和文兴民攀谈起来。   文兴民平常沉默,但真正和人攀谈交流起来,却游刃有余,于是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在等江元回来的功夫,文兴民已经把江元的信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文莉在一旁注意到,想上前打断,但她步子刚挪动,文兴民一个眼神看过来,她脚步又停了下。   家里面三个哥哥,大哥文兴国是真老实,有什么是什么,三哥文兴远无脑宠妹,心思不深,只有二哥文兴民,平时寡言少语,对小妹也宠,但也是最看不透的一个,似乎有种天然让人怕的气场,文莉和他相处,会格外注意自己言行,以免被他发现自己和原身的不同。   这些时间,文家人给到她的温暖,让她心里有了一定归属感,大概因为原身残留的记忆,她把文家人也当做了亲人,但依然抹灭不了,她不是原身的事实。   哪怕她和原身很像。   在江老头把江元的情况倒了个七七八八,文兴民开始问起江元感情经历的时候,江元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回来。   江老头看到了,问他车哪里来的,江元含糊回一声借的,就招呼文兴民可以走了。   文兴民也不耽搁,和江老头打声招呼,就喊文莉上车,载着她先一步走了,江元随后跟上。   江元腿长,骑车速度快,文兴民心里存着点男人不能输给男人的心思,也蹬得车轮飞速的转,没多久就到了镇上派出所。   文建山退伍回来,最开始在派出所后勤待过一段,后来不放心家里才回来做了大队长,他在镇公安局认识一两个人,这些年关系也没断过,文兴民先前还陪文建山一起去那两家人那里吃过饭,只是今天有些不凑巧,文建山认识的两个人都不在。   准确的说,一整个派出所,除了一个负责案件登记工作的老民警,没有一个人在。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这会儿时间还不到九点,镇上派出所的人应该刚上班不久。   文兴民上去和老民警询问,对方没告诉他所里怎么没人,只说了他认识的那两个叔叔的信息,一个前两天请假了,一个去外面出任务了。   这时候的人,联系都靠两条腿,事情急,文兴民也不能干等着,就和老民警说要报案,把具体的事件说了一遍。   老民警做了登记,就说现在所里抽不出人,等晚些派人过去看。   所里没人,出警慢,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文莉被污蔑的事不同于别的案件,最耗不起时间。   尤其村里人闲话多,多等半天,小妹的事估计就会被变一个版本流传出来,那是他不忍受的。   何况这会儿,文父应该已经在村里找了村里老人和干部,聚集了一堆人和张家掰扯这个事了,而派出所的人过去,是自证文莉清白的最佳手段。   不单能解决掉张栓子这个癞子,还能平息村里如今对小妹的各种揣测。   如果没有派出所的人过去,照张姓在村里占下的一半人,偏帮,文家不一定能讨到好。   文兴民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掏出烟来要递给做登记的大叔,拜托他帮忙找两个人现在就跟他们一块儿去村里做调查。   老民警没接,他看一眼一旁站着的花一样的文莉,比花还漂亮的小姑娘,换作他闺女,他估计得和人拼命,将心比心,老民警态度更好了几分 ,他轻叹一口气,和文兴民说了实话:   “真没法,我们这是乡镇,所里本来也没几个人,本来就有两个请假,忙不过来了。”   “这昨晚,肉联厂还发生了一件严重盗窃夺命案,这事挺大,把县里都惊动了,上面命令必须尽快破案,抓到人,这不,今天所里的人全都出动去查情况了。”   “这样,等人一回来,我就和他们说,尽快过去。”   文兴民平素沉稳,遇事都稳得住,但这回事情关乎到文莉的,他心里就有些燥,都没管边上的江元,自顾自的拿出烟来点燃,深吸了口,没吭声。   等人回来……   出去查案的人,很可能一查就是一天,等到人回来,人到了下班的点了,谁还乐意和他们再累一趟。   今天不去,那村里文建山搭起的台子唱不下去,事情就大发了 。   文莉也有些失落,她以为到派出所说了情况,他们就能很快派人去村里了。   不然张栓子听到信,跑了怎么办。   “那大概要等多久啊?”   “元哥,你怎么来了?”   老民警还没回话,不大的厅里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男声,然后就见一个穿着一身藏蓝警服的瘦高男人从外面进来,快步走向江元。   “亮子。”江元和他打招呼道。   “元哥,你来找我的?我还说等忙完这段去县城找你呢。”   “我来办点事。”   江元似乎和亮子挺熟,没和他过多寒暄,直接说道。   “这小姑娘前几天救一小孩,落水被我救了…….”   江元简短的把事情说一遍,这边亮子已经拿过老民警登记的卷宗看起来。   看完他眉头直接皱起来:“这人胆子这么大,公然造谣侮.辱.妇女,我去看看,把人带回来审审。”   峰回路转,文兴民急忙掐灭烟,上了前:   “那还劳烦你现在和我们过去,实不相瞒,我们出来前,我家老头已经请了村里几个老人见证,要证明我们小妹清白,如果没你们过去,这事真不好收场。”   亮子当了几年义务兵就回来做了镇上片警,有十来年了,对姑娘遭遇名声妨碍类的事件有接触,一般这种案件都要尽快解决,才能给女方的伤害降到最低,也不耽搁,让文兴民赶紧带路。   有人接这个案子了,文莉也松了一口气,就要跟三哥他们回村,这时,江元却拦住了她:“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吧。”   “我不用和你们一起回去?”文莉停下脚,看向江元。   “嗯,带你一个,你二哥骑得没那么快,这里也需要人做详细笔录。”   江元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文兴民。他没说的事,文莉落水的事,这会儿在村里肯定传播开了,这会儿回去,还正处在事件中心,肯定要看到各种异样眼光。   更何况还有那不怀好意的家里人在,文莉出现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攀扯,甚至更多的污言碎语。   小姑娘明净比天山的雪莲,不该沾染这些污秽事话。   “他说的没错,小妹你就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回来。”   大概气场相合,江元一眼一点,文兴民立即明悟过来什么,他也说道。   文莉想了想,带上她确实会慢很多,而且二哥会很累,也没坚持:“那你们注意安全。”   ——   小柴村,文家人的行动也很迅速,田芳和齐娅年轻,平时又经常下地做活,跑得快,没多久就联系好了苏桂兰说的那几家叔伯,他们也是今天和文建山说消息的人,得知了田芳她们的来意,没有迟疑就叫着几个儿子出去找人。   几家叔伯家的婶娘,听田芳齐娅说完文莉落水的具体情况,都大骂张栓子人渣,得知苏桂兰和张秀已经出发去张栓子家,准备堵张寡妇,纷纷表示要去帮忙。   田芳和齐娅担心婆婆吃亏,没拒绝,于是一行人匆匆忙赶去了张寡妇家。   她们到那里的时候,苏桂兰和张秀也到了。   为母则强,苏桂兰平时在村里,很少和人红眼的一个人,到了张寡妇家,上前就把门拍得啪啪响。   “开门,张招娣,你给我开门,你这个老货,我艹你八辈祖宗,我闺女是你能糟污的人……”   作者有话说:   江元:我以为,我老婆带着心爱的人到我面前来让我死心来了……   感谢在2022-12-03 18:55:59~2022-12-04 18:3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10瓶;阳春德泽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狠揍   给我找家伙,我今天倒要看看,她张家的门多结实,天不收她,老娘今天要   “开门,张招娣,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苏桂兰用力拍着门,但张家就像没人一样,半天没人应。   苏桂兰朝张秀看了一眼,张秀点点头,转身跑去了隔壁,没多久就回来了,她脸色有些不好。   “娘,她在家,隔壁铁牛他媳妇说,张寡妇似乎知道你要来,刚才叫马大花去喊张家的人和她娘家兄弟去了。”   张寡妇嫁的是张家的张贵全,张家在小柴村是大姓,村子里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姓张,都相互能扯上点亲。   而她男人张贵全,原来在张姓里辈分挺高,也算出息,在村里还当过保管队长,当时整个大队的粮食产出都在他手里握着,得了不少好处,他还会做人,姓张的人家大都受过他好处。   当年闹饥荒,村里大半的人都饿出浮肿病,就张姓人家一点事没有。   后来张贵全去给村里水库放水的时候,被冲水里淹死了,张姓的人还给他闹了个因公牺牲的烈士封号。   张寡妇和张栓子有胆子编造出文莉落水,被他救了的事,多半的原因,也是仗着张贵全留下来的一些人情,以为文家不敢把她们怎么样。   苏桂兰不意外这个,她敢来,就不怕张家人,确定了人在家,她就加大了力道拍门了,不光手拍,她这回还用上了脚踹。   张寡妇家不像文家,家里院墙修得高又老实,院门也牢固,张寡妇家的房子,是她男人在的时候造的,那时候张寡妇男人虽然会搞钱搞粮食,但这都来路不明,不敢声张,房子也就造得过得去。   为了不打眼,外面的围墙他们都没敢用砖头,用的泥胚,张寡妇男人还在的时候,房子有人维护,还能看,是村子里排得上号的。   她男人一去,张寡妇不爱收拾这些,加上她家院墙常有人翻爬,到现在十来年过去,她家的房子,就没什么模样了,门外的草快有人高,泥堆的院墙几个角都有缺,院门风吹雨淋的,已经成了朽木。   苏桂兰没踹几下,院门就砰的一声倒了一扇在地上,另一扇歪歪斜斜的支着一角,要倒不倒的。   张寡妇躲在屋子里从窗户看到,脸色黑得像锅底,她恼得在原地打转,低声咒骂了好几句,见苏桂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串人,她脸色一变,就要躲。   但这时苏桂兰已经看到她了:“张招娣,躲什么躲,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了,你给老娘出来,你这个脸都不要的老货,老娘的闺女是你家能攀扯污糟的。”   “我不出来,我干嘛出来,苏桂兰,人要接受现实,你闺女落水,被我家栓子救下来,身子早被我家栓子看光摸光了,她不嫁我家栓子能嫁给谁。”   已经被看到了,张寡妇没法再躲了,仗着她房间里的门和窗算结实,她张嘴回道,等回完嘴,她感觉就是她想的那么回事,胆子大起来,说话也更难听。   “你还不知道吧,你闺女被救起来的时候,那身衣裳都破破烂烂的啦,也不知道是落水前破的还是落水后破的哦,要不是我家栓子心好,救了她,还给她件衣裳,她当时就得光着回去。”   “那时候,我家栓子想娶,我还不想让呢。”   “放你他娘狗屁,你这个遭天收,成天自己不干净还瞎掰扯别人的烂货,我家闺女那天是和她侄子虎子一道去的小河边,她是落水了,但她那是为了救和虎子玩的好,在水里玩却脚抽筋的柱子,才不小心摔下去了,很快就被好心人路过拉上来了,这事,柱子,柱子爸妈,还有那好心人都可以作证。”   “你他妈的胡乱攀扯,狗币倒灶的玩意儿,怎么天不收了你这种人。”   苏桂兰气得浑身发抖,她三两下把事情说清楚,就指着几个媳妇吩咐:   “给我找家伙,我今天倒要看看,她张家的门多结实,天不收她,老娘今天要替天教训教训她,这种丧尽天良,要逼死人的祸害。”   苏桂兰一发话,张秀几个媳妇,立刻就开始找能撬门劈门的东西。   文莉算是张秀带大的,当女儿疼的人,听到她这样遭人污蔑,她心里的气怒不比苏桂兰低。   田芳是知道自己丈夫对小妹的看重,爱屋及乌,她对文莉也有天然滤镜,加上这些日子,文莉帮她照顾双胞胎,让她省了很多心,知道她喜欢吃面筋和盐水花生,昨晚还特地给她单独做了一锅,她对文莉比以前要更亲近了,自然的,听不得别人这样的诋毁。   齐娅要冷静些,但再冷静,她也是女人 ,甚至她曾经要不是文兴远,也差点遭到这样的迫害,她是最厌恶这种事的。   几个女人心里憋着气,在院子里,张栓子家的厨房翻找,没多久就把砍柴的斧子,菜刀,铁锹找了出来,找到了她们也没递给苏桂兰,直接冲去砸门了。   再牢固的房门,被斧子,菜刀,铁锹这么一折腾,那也摇摇晃晃的了,眼见撑不了多久,张寡妇慌了,她脸色白得发青:   “你,你们想干嘛……你们这是犯法的。”   “法?”   苏桂兰冷笑一声 :“难为你还知道法呢,你和你儿子污遭我小闺女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们有没有犯法了?”   “妈,可以了。”   说话的功夫,张秀一斧头砍门上,把张寡妇的房间门给劈开了个缝,齐娅趁机拿铁锹一撬,张寡妇屋里的铁栓子就掉了,田芳见状迅速踹开门,又冲外面喊了一声。   苏桂兰闻言,也不再和张寡妇在窗户边掰扯,转身就绕进了屋。   “苏桂兰,你,你要干嘛,你别乱来啊,我,我告诉你,你要打死了我,你也得赔命.......”   眼看着文家几个媳妇踹门进了屋,苏桂兰也跟着进来了,张寡妇彻底慌了,她急急忙的后退,险些把自己脚给崴了。   “你祸害我闺女,我打死你赔命也值了。”   苏桂兰袖子一挽,冲上去揪住张寡妇头发,用力往后一扯,另一只手顺手一耳光,反手一耳光煽向了张寡妇。   张寡妇男人在的时候,不下地干活,男人没了,有她男人在村里捞的,得的补偿,还有别的男人主动上门给她送吃的,这些年,她养尊处优的,只要把自己保养好就行,在下地一把好手的苏桂兰手里,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没一会儿,张寡妇头发就被薅下来一把,保养得娇嫩的脸也迅速红肿起来,眼角还被划拉出一条血口子,痛得她勾着身子在那嗷嗷叫。   苏桂兰战斗力太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跟来的几个婶子都没有用武之地,到这会儿,她们已经不担心苏桂兰会不会吃亏了,而是犹豫要不要上去拦一拦苏桂兰,别真的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得不偿失,有理变成没力了。   几个婶子对视一眼,一时下不了决断,不光是她们,就是张秀田芳几个儿媳,看到婆婆这个把人往死里打的打法,心里也毛毛的,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劝一劝婆婆,但她们也知道,苏桂兰心里憋着的这股气不出出来,估计是劝不动的。   “哎哟,建山家的,你这是在干嘛,上栓子家来抄家来啦,快住手,住手,你这是要把栓子他娘打死啊,她怎么惹你了?”   就在张秀她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制止苏桂兰再打下去的时候,张家来人了,先进门的,是张栓子的大奶奶胡杏花,接着,又进来了几个张家人,走在最后面的,还有这次负责把张栓子救文莉的谣言放出来的马大花。   张招娣看到人来了,她眼一亮,慌忙朝胡杏花求救:“伯娘,快救我啊,伯娘,苏桂兰她想要打死我啊!”   胡杏花平时和张寡妇关系算不上好,但对张栓子却很好,把人当亲孙子一样的疼着的。   原因也没别的,她自己生的七个都是女儿,张家他们这一房,除了马大花家生的那个半傻子,张栓子算是独苗苗了。   而张栓子的爸张贵全生前在时候,嘴甜,经常一口一个妈的喊胡杏花,说他自己老娘没了,大伯娘就是他亲娘。   是以,虽然没过继,胡杏花也把张贵全当亲儿子待的。张贵全死的时候,她是哭得最厉害的一个,直呼自己儿子没了,然后把张栓子当做了肉尖尖,命根子。   她这趟会过来,也全是为了张栓子,这会儿看到张寡妇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担心张栓子怪她没办好拜托她的事,她仗着自己年纪大,没人敢惹她,上了前就要拉开苏桂兰。   张秀见状,和田芳齐娅相互看一眼,很快上去拦住了她:“杏花奶奶,您可别上去,我妈她现在正气头上,等会不小心磕碰到您,那可不好了。”   老太太被拦住,拉不了偏架,急了:   “哎哟,你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招娣她年纪轻轻,就带着儿子守寡,已经够苦的了,你们还上门来欺负她做什么呢。”   老太太嚎叫着,又看向一起跟来的马大花几个:   “你们几个,也别看着啊,栓子爸虽然没了,可他当年对你们几家,那都是掏心掏肺的啊,可不能看着他的婆娘被人这么欺负。”   马大花不敢动,她在看到屋子里那么多人的时候就怕了,担心苏桂兰像打张寡妇那样打她,她这会儿都慢慢缩到后面去了,听到老太太喊,她也没吱声。   跟过来的几个人见马大花这样,她们更犹豫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先前马大花只说,让她们帮忙劝几句话,别的都有杏花奶奶出面,她年纪大,没人敢惹,可现在杏花奶奶被文家的大儿媳,二儿媳一左一右的架着,根本没法上前,还叫她们上去。   她们不敢啊,苏桂兰那气势,看着就厉害,她还带了这么些人来,她们要动了,这保不齐就是挨打的啊。   “哟,杏花婶,您这是真不知道这张寡妇做了什么呢,还是想装傻?”   苏桂兰朝张寡妇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让她老实点,又回身朝胡老太太嗤道:   “她张寡妇敢和她儿子做出污蔑造谣,祸害我闺女的事,让我闺女活不下去,我就敢和她拼命。”   “既然说我们欺负寡妇,我也不和你们在这里掰扯,去村委吧,把事情说个清楚,丧良心的贱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不当众扒掉你们一层皮,我不信苏。”   苏桂兰说着,拽着张寡妇头发就往外面拖。   张寡妇被扯得嗷嗷叫,直呼救命,但谁理她呢,胡老太太被人架着,边上的人连声都不敢吭。   她的弟媳马大花更是自身难保,没别的,被文家三儿媳齐娅给拦住了,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   “听说我小妹的事是婶子传出去的,婶子是见到了还是听说了,去村委说清楚些,让我们文家人也听听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4 18:31:08~2022-12-05 18: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溪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对峙   你等下请那个江元,下个周末到我们家来吃饭   村委离张家这边不算远,苏桂兰拖着张寡妇,张寡妇一路嚎,吸引了不少人,原本要上工的,看到苏桂兰她们这干架得阵仗,也不着急去了,跟在后面去了村委。   实际这时候村委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都是文建山请来这边的,有村里的老人,干部,还有不少张家的人。   其中有一个,是张栓子的大爷爷,也是胡杏花的丈夫张忠奎。   他做过几年村支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下来了,不过就算这样,他在张姓里面也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而这时候,文兴国也把柱子他爹还有柱子请来了这边,同时一起被带进来的,还有鼻青脸肿的张栓子。   说起来也是巧了,文家的几个叔伯带着家里儿子在村里找张栓子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人,但文兴国在请到柱子爹回来的路上,看到竹林里冒出一股烟,以为是起火了,绕过去看一眼,就看到张栓子在生火烧鸟蛋吃。   好家伙,文兴国这下爆发了,冲上去逮住张栓子就往死里揍。   要不是柱子爹见情况不对,赶紧拉住他劝,虎子又在边上听到柱子爹说打死人要偿命一类的话,吓得直哭,文兴国当场能把张栓子给打死了。   “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把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的目的再说一遍,张栓子和他娘张招娣,婶娘马大花,造谣我闺女落水被他救了,还污蔑我闺女,清白没了,这个事,我们已经报了警,等会儿派出所的人就会来。”   文建山看人都到了,也不耽搁,开门见山说道。   “报,报警?”   张家的人一听都吓了一跳,他们是知道张栓子救文莉的事的,听自己家的说过这事,昨晚讨论的时候,他们还说,张栓子捡了个大便宜。但没想到文家人竟然为此报警了。   张栓子也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文家人会报警,他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平时护他最多的大爷爷。   这和他跟大爷爷讨论的不一样啊,文家一点不在意把事情闹大,竟然还报警了。   张忠奎倒还算镇定,他看一眼被揍得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张栓子,眼里划过一抹阴冷,攥了下手上烟斗,看向文建山:   “这,建山啊,你这是没必要啊,栓子救了莉丫,这是事实,事情都出了,虽然栓子家不对,把这事说出来了,没捂着和你们私下商议亲事,也不至于弄到这一步啊。”   “我呸,谁说我家莉丫被这个该吃木仓子的救了。”   苏桂兰扔开张寡妇,呸一声:   “我们文家,做事敢做敢当,我闺女三天前确实去了小河边,但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同行的还有我的大孙子虎子,那天她也确实不小心落水了,但那是为了救人,这救的人,我们今天也请来了......”   苏桂兰指着柱子,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之后,又拜托柱子和柱子爹把那天落水的事仔细说一番。   柱子和柱子爹在来的时候,已经听文兴国说起文莉回去路上因为被人撞见,就被污蔑名声的事,听到苏桂兰的拜托,他赶紧带着柱子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柱子爹是后面去的,前面说的主要是柱子,实际柱子自己记不太清文莉当时怎么下水救他的了,但他却牢牢记得,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有一双手紧紧搂着他。   他知道那是虎子姑姑,现在她因为救他被人害了,他要帮她,所以哪怕在场的人很多,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他很紧张,但他依然忍着害怕,尽量语句清晰的把他落水和被救的事说了出来。   后面他清醒之后的事,就由他爹详细描述了。   柱子和柱子他爹说的都很细,任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编不出来的话。   在场的人开始议论起来,有说张栓子不是人的,有的想起张栓子平时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觉得厌恶,骂这样的人就该进监狱的。   张姓的人在一旁听到,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们张姓在村里一直很强势的,现在出了张栓子的事,会没脸狠一阵了。   “怎么可能,你们撒谎,你们家莉丫就是被我家栓子救了,别不想承认.......”   知道文家报警过后,张寡妇也很慌,但她又没那么慌,因为就她知道的,张栓子确实救了人,没有败坏文家人什么,报警她也不怕。   可现在文家说,没有这回事,救那丫头的另有人,尤其是,他们请来的人证还说得有模有样的,她就慌了,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顾不得浑身的痛,她激烈的反驳道,又看向张栓子:   “栓子,你快说,你那天怎么救的莉丫,还有,那天她穿的什么衣服,对了,你不是还脱了衣裳给她穿吗。”   注意到老娘急切的视线,张栓子眼神闪躲了下,但到这时候,他已经回不了头,只能像和他大爷爷说的那样,咬死了不承认。   “对,确实是我救的她,那天我还把我自己身上穿的衣裳给她穿了,那天她自己穿的什么衣裳,我不知道,因为我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她身上......啊!”   张栓子话没说完,就被气怒的文兴国冲上来狠踹了一脚。   “人证都在这了,还敢瞎掰扯我小妹,你是当我文家的人都死了?”   “栓子,栓子。”   张寡妇见张栓子被一脚揣在地上爬不起来,急的不行,她扑过去,抱住张栓子。   “什么人证,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就是人证了,那我们也有,我弟媳马大花就是,她也可以作证,我家栓子确实救了那莉丫。 ”   张寡妇这些年能游离众多男人间没出一点事,本身是有手段的,她现在已经不管事情真相是不是儿子说的那样,一个劲就想把水搅浑,还又看向旁边站着的几个张家人。   “大伯,张二哥,张五哥,你们可不能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么被人欺负啊,好好的救个人,还救出仇来了。”   “要是栓子他爸还在,哪会看着我们孤儿寡母这么被人欺负啊,当年栓子爸在的时候,和他最好的就是你们了啊。”   张忠奎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张栓子是他这一脉唯一还算完整的孙子,他掐着烟斗,又看向文建山说道:   “建山啊,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可栓子这人我知道,他平日是游手好闲的,但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瞎掰扯这种事。”   “什么意思,这是说我文家撒谎了?”   苏桂兰气得险些跳起来,她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如今人证都在的情况下,这群人还要颠倒是非。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是不是哪里有误会,你们爱惜莉丫的心我理解,不想把莉丫嫁给栓子这个只有个老娘的受苦,我也理解,但是,这事是可以好好说的啊,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呢。”   “忠奎叔,我敬您是声叔,可也不能容忍您这么颠倒黑白。”   文建山面色铁青,“莉丫穿回来的那件衣裳,还在我们家放着,给她衣裳那人,我们也知道是谁,你们胡乱攀扯,我们也没法子,既然这样,那就等派出所的来吧。”   “一件衣裳,到底是不是莉丫那天穿的那件,谁又知道呢?”   张忠奎早年没少做过黑的说成白的事,他面不改色的回道。   “我呸,你这倚老卖老的老东西,颠倒黑白果然你最在行哈。”   苏桂兰气得破口大骂,她也顾不得别的了,反正她是决不允许小闺女被污了清白的,她直接揭了张忠奎老底。   “你今天干的这事,和五九年的时候,和公社的人说我们粮食产了万斤有什么差别。   老东西,当年因为你,咱们村粮食被收走,村里人险些被饿死,你不吸取教训,今天还把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用到我闺女身上,你也不怕天收了你,再下十八层地狱。”   “死老东西,当年你犯下这错事,还是我们当家的心软,才没把你这破事捅出来,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要来害我莉丫了!”   “什么,五九年我们村的粮食被搜走是和张忠奎有关?”   “难怪,难怪他第二年主动拿辞掉村支书了,德不配位啊…….”   五九年的遭饥荒的事,在场的人现在想起来依然印象深刻。   当年本来就旱情严重,好在那时候文建山有前瞻性,他提前让人种了耐旱的红薯一类作物下去,还带着人在山里开荒,种了许多作物。   原本他们村是最有余粮,不会挨饿的,但公社那边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他们村没有按实际产粮上交,公社派了民兵下来搜剿,一时间,家家户户的粮食都被搜了个干净。   后来要不是文建山带着大伙进深山寻吃的,救济粮又及时下来,村里的人估计会饿死一半。   没想到,这罪魁祸首竟然是当年的村支书。   一时间,村里的人都愤怒了,连几个张姓都眼带指责的看向了张忠奎。   “我没做这事,你少胡扯!”   张忠奎难得有些慌了,他面上还算镇定,但捏着的烟枪轻颤着,败露了他的心虚,他算聪明,很快岔开话题:   “我知道你着急你小闺女,看不上我们栓子,看不上便看不上吧,这样,你家小闺女,我做主,让栓子不娶了行了吧。”   “但这是村里的事,咱们村里处理了就是,你这样闹到派出所,多难看,要公社知道了,也得批评你。”   “更何况,栓子再怎么,也姓张,我们是不可能看着他被冤枉的,他也不能被落一个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要知道,张家人最爱名声,我们还有很多年轻男女要婚配呢。”   张姓在村里本来就团结,张忠奎一句张姓年轻男女要婚配,立刻引起了众多张姓人的共鸣,一时间,他们也顾不得追究多年前的事,一致对外:   “对啊,大队长,我们闺女还要嫁人的……”   “我儿子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啊,要因为张栓子的事,毁了我们张姓的名声,那还结个鸟啊……”   “就是啊,他们的说法都不一样,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栓子这人平时虽然不靠谱吧,但他胆子是很小的,哪敢做这样的事,大队长家的可不是好惹的。   如果栓子说的是真的,大队长家的为了维护女儿撒谎了,那他一报警,派出所的人把栓子带走了,那到时候就算栓子是清白的,我们也说不清了啊。   反正说出去,都是我们张姓出了个进了派出所的。”   这次在场的人,大半都是张姓的人,声音响亮,看起来阵仗挺大。   张忠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他又接着道:   “你看,建山,你总得顾虑村里所有的张姓对吧。”   “黑的说成白的,黑的说成白的,苍天没眼了,苍天没眼了,怎么作恶的人不被天收了!”   张忠奎得意还高高在上的模样刺痛了苏桂兰,她气得眼前发黑,人摇摇欲坠,张秀和齐娅见状忙扶住了她。   这事情出乎文家所有人的意料,文兴国怒得双眼爆红,文建山整个人都冷了一个度,他看一眼自己快气晕过去的老伴,又看向众人:   “我文建山这么些年,敢作敢当,造谣我闺女的事,是马大花昨晚传出来,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在这事上,我有证人,还不止一个,我没有时间,也没那么大能量去临时抓一个别村的,我们家还不认识的人,来为我闺女做伪证。”   “另外,我文建山不是吓大的,警我已经报了,等会儿派出所就要来人,是非对错,有经验的人审了就会一目了然。”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忠奎脸上的笑僵住,他沉下脸:   “建山,我今儿就给你直说了,不管栓子到底救没救你家闺女,我们张姓,今天都不让你报警把人带走,不单我们张姓,我们整个村子,现在有好十几个二十个姑娘,男儿等着相看,我是不可能看着你把我们村子的名声毁了的。”   “一个出了犯人的村子,出去会有什么好名声,你是大队长,要为大局考虑,不能那么自私。”   “对,你不能那么自私,你女儿是人,我们女儿不是人啊,她也需要嫁人的啊。”   张中奎的话,极其煽动人,他看一眼一堆张姓站着的人群,不知道有谁喊了这么一句,然后,立即有人附和。   一声,两声,附和的人多了,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被洗脑一样,觉得有道理,都开始动摇附和:   “对,不能报警,不许报警.......”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建山和张栓子家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啊,报警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报警了?”   场面一度不可控,和文建山交好,支持他的人忍不住了,张嘴替他说句公道话,但很快就被人回嘴了:   “你家儿女都婚配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   “反正我今儿话放在这,谁敢做出影响我闺女嫁人的事,我就要和他拼命!”   张姓里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支持文建山的人听到回了句,不可理喻,强盗,结果被那人听到了,扑上来就打。   文兴国见帮文建山说话的叔伯被打,上前去帮忙,却让张姓人群里的人误以为他是要和他们干架,一窝蜂的上来打人。   偏帮文家的人,见到熟悉的人被打,赶紧上去帮忙,女人看到自己男人被打上去帮忙,男人看到自己女人被打,更拼了命。   于是在场的人,全都打了起来,场面彻底混乱,文家人在一边看到这情形,急的不知道怎么办。   文建山上去拉架,却不知道被谁按进了打人的人群里。   文兴民和江元还有亮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场景,江元反应快,他扔开车迅速上前把文建山拉了出来,接着又一手一个,把那些围在一块儿殴打的人全都拉了开。   “都在干什么?聚众斗殴呢?”   亮子为了阻止这样激烈的场面,上前喝道。   他平时处理案件,不是没见过反对报警的人群,但因此打起来的,他还是头一遭见。   亮子身上穿着制服,很多人心里敬畏这身制服,看到他,自觉收了手。   “爸,你没事吧。”文兴民扶住挨了一拳,被江元救出来还有些站立不稳的文建山,担忧的问道。   “没事。”   文建山太阳穴被人打到一下,这会儿眼前有些发黑,他缓了缓,回一句,很快,他想起什么,又站立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   “犯了罪,就该被改造,一个随时会危害,侮辱妇女的罪犯,被带走了,你们该庆幸,都有女儿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有样学样,成为下一个张栓子。   我们莉宝,大伙都知道,平时身体弱,难得出一趟门,她不过是为救一个人落了水,她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被一个流氓诬蔑造谣,被逼向绝境。   你们在场的,很多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们家里也有女儿,你们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的孩子,遇到这种事,要不要报警?   我文建山还是那句话,我不怕什么,如果你们觉得,保护自己无辜的女儿有错,那你们就去公社告我,我可以不做这个大队长。”   “还有,他张栓子难道能够代表我们整个村了,相反,只有把犯罪的人,送去他应该待的地方,我们村子才会安宁,名声才会好,不然,大家都知道我们村有个流氓,我们村还维护流氓,谁敢把女儿嫁进来。”   文建山一字一句把先前想说的话说出来,铿锵有力,在场的人包括张姓都沉默起来,有些冷静下来的,开始反思怎么会昏了头。   “你们这些人,建山当咱们村的大队长,当了一二十年了,这些年为咱们村做了多少事,不说别的,就是后面那荒山,还是他带头去挖的,想办法引水上去,才让我们现在能额外种上粮食,桔子,茶籽,结果你们呢,三两句就被人鼓动了。”   “莉丫的事,建山报警有什么错,我是支持报警的,要我的女儿,被人这么污遭,我不止报警,我还要抄了那人的家,狗娘养的畜生,就该蹲监。”   早就要给文建山说话,却被打了一顿的文家叔爷按着身上的伤骂道。   “还要去告建山,你们倒是去啊,到时安排一个像张忠奎这样的上来,不怕再经历一回饥荒哦。”   被张姓人打了一顿,文家叔爷心里有气,说话也不留情面了:“都没长记性,才能吃饱饭多久啊。”   张忠奎闻言面色铁青,却没再吭一声。   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了,后面支持文建山的人也壮了胆子,上前附和。   经过这些人说,有些看热闹的刚才没忍住跟着起哄的人,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他们有些觉得臊脸,道了歉赶紧跑了。   道歉的人逐渐增多,人群也渐渐散了,一些张姓人觉得没面子,也没争下去的必要,跟着离开了,包括先前被马大花请过的那几家,和她们家的男人。   很快,人群散完,只留下文家人,还有被张秀田芳她们看着的张寡妇,马大花。   张栓子本来看到情况不对,想溜,却被江元注意到,给提溜住了,就这样,他还不老实,大声喊着张忠奎救命。   “大爷爷,救我,救我啊,这不对,不对,不是…….”   张忠奎眼皮一跳,急急忙打断张栓子:“你这孩子现在喊我有啥用!”   “大爷爷也不知道你到底做没做过这事,怎么好再帮你,你呀,到了派出所可要老实说,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警察也有规矩的,不会屈打成招。   当然,如果真的犯错了,也别怕,咱们好好改造,你是咱这一脉独苗苗了,大爷爷会想法子来看你。”   死老头临到头了还在提点人,还当大家听不懂,文家人纷纷怒视向他,文兴民盯着他的眼神尤其阴翳。   张栓子听得面色怔怔,听到那句警察也不敢屈打成招,他忽然就老实不挣扎了,就连张寡妇,听到他的话,眼里眸光微闪,也不嚎了,只脸色青白的待在那。   倒是马大花,直喊冤枉,说她只是收了大嫂十块钱,让她传个话,没干别的。   但这会儿,也没人理她了。   “警察有规矩,不会屈打成招,但也有一百种法子,让人不敢撒谎。”   “哥,一百种法子说少了,我们这些年,那试过的,可不止那么点儿。”   江元看一眼张忠奎,淡淡一声,亮子附和着嗤一声,上前拷了人。   ——   “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看着亮子和江元把几个人都拷了,文建山上去和亮子还有江元道谢。   “文大队长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江元还没吭声,亮子摆了摆手,爽利应一声,发现他骑的小破三轮摩托车又打不着火了,就招呼江元,让他赶紧帮忙看看。   文建山不知道亮子身边站着的人就是救了小闺女的江元,他见亮子没有寒暄的意思,人也确实忙,就没再打扰,没等江元说话,就温和示意他去忙,然后把二儿子文兴民叫道一边,低声交代道:   “你等下请那个江元,下个周末到我们家来吃饭。”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已经和编编确定好,这本明天凌晨入v。今天更个大章,然后明晚九点的更新调整到凌晨更,到时候会掉落万字,希望宝贝们多多支持啊。   然后我专栏放了好几本预收,都是确定要开的文,一溜的宠文,叔宠,还有笨蛋美人文,宝宝们可以去看一看,感兴趣的帮忙收藏下。   另:着重预收下本年代《穿成年代文恶毒女配亲妈》,一心养娃搞事业美艳女主vs沉迷女主无法自拔年代文苦情炮灰男主   简介:季蒙穿了。   穿成了丈夫刚死,就卷走丈夫抚恤金、抛弃女儿、正在回城路上的知青季檬。   系统告诉季檬,原身抛弃的女儿苏秋,是一本年代文里的恶毒女配。   因为爹死又被母亲抛弃,苏秋流落孤儿院,遭遇了许多不能忍受的欺凌侮辱。   后来,苏秋被迫成为白富美女主的替身,被意外毁容,又得知当年夺走父亲抚恤金,害得奶奶重病不治的亲妈竟是抚养女主长大的姑姑。   苏秋彻底黑化了。在报复女主不成后绑着亲妈绝望上了天台,结束了她可怜又可悲的一生……   但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系统告诉季檬,还有两小时,恶毒女配苏秋就会被人打破头重生!   届时她将百倍黑化,疯狂报社,小世界也会随之崩塌!   季檬:!!   “宝,你等等妈咪,妈咪马上回来接你!!   季檬跳下火车,撒丫子往家里赶,生怕跑晚了,给恶毒女配脆弱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   ……   千难万险,季檬终于成功接到还没被打破头黑化重生的奶团子。   之后,季檬安顿好“婆婆”,带着奶团子回了城。   开始了一边养奶团,一边上大学做事业的忙碌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死掉的“老公”诈尸回来了……   看着对男人依赖无比,软糯糯的闺女。   季檬陷入了沉思,她是先抢女儿呢,还是先离婚呢。   ——   江年二十五岁回乡探亲,被迫娶了个知青,七八个月后还喜当了爹。   还好闺女可爱,他也就认了。   几年后,江年生死存亡之际,眼前一道白光,让他看到了未来。   他死后,知青老婆抛弃闺女,拿着他的抚恤金回城。   他老娘病重没钱医治去世,闺女流落孤儿院,遭遇了所有不能遭遇的一切,最后抱着当初抛弃她的人绝望上了天台……   江年:拳头硬了!   江年死里逃生,发誓要找回女儿,要那个女人好看。   然而:这一次,什么都没发生,老娘好好的,闺女还是暖心小棉袄。   除了:女人换了芯连身也换了……   那么,她还能是他领过证的老婆吗?   江年看着面前温柔对待女儿,美得摄人心魂的女人,迷茫了。   阅读提示:1.主养娃,救赎文。   2.小苏秋通过做梦半重生,妈妈季檬救赎了现在的她,也救赎了曾经剧情里的她。   3.有系统,出场次数不多   4.系统的缘故,女主身穿,男女主都是c。   下本古穿《穿来的夫君是个粘人精》颜即正义黏人又会撩妖精男主vs君既无情我便休第一美人女主。   怕太长大家翻得累,这里就不详细挂简介了,你们要去看啊,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2-12-05 18:05:34~2022-12-06 16:1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12瓶;樱桃、月溪都 10瓶;γιαπ?ντ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表白   和她试一段先婚后爱的爱情   “这个当口, 把人请家里来合适吗?那江元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情况, 我们也还不了解。”   文兴民皱了皱眉, 他以为文建山找他到一边是想了解下江元的情况,没想到是直接让他把人请到家里来。   “就是这个当口,才要把人请到家里来, 他救了你小妹, 我们请人吃一顿饭不是理所应当?”   “你不把人请上门,村里人才会议论得更厉害。”   文建山淡淡道, 顿了顿,他又说:“那个江元, 我稍微知道一些。”   “您知道江元?”   文兴民诧异,为了减少村里人知道江元就是救了文莉的人,引来更多的话题和好奇猜测,他还没和家里人介绍江元,而亮子,可能出于节省时间,不浪费在与案子无关的事情上, 他喊江元都直接喊的哥,他爸又是怎么知道江元的?   文兴民不由朝不远处的江元看了一眼,对方正埋头帮亮子修三轮摩托车。   文建山没吭声, 他伸手摸了摸两个裤子口袋,发现是空的, 才想起来他今天没带烟出门, 文兴民看到他的动作, 把自己口袋里的烟和火柴掏出来递给了他。   文建山拿出烟点了一只, 深吸了一口, 吐出烟雾,才说道:“前段,你董叔和我提过他。”   文莉的亲事,一直是家里人的心头大事,文建山虽然没像苏桂兰和几个儿媳妇那样四处找人打听,但相交几个好的兄弟还是知道这事。   前些天他去公社开会,和附近几个大队的大队长一起碰头吃了个饭,上溪村那边红山大队的大队长董庆和他关系好,问了他小闺女的情况,然后说起了江元。   江元几年前和董庆的侄女定过亲,只是江元受伤退役回来的时候,医生说他将来可能残疾,董庆侄女不想嫁瘸子,想法子退了婚,还很快把自己嫁了。   董庆和他说,江元除了年纪大点,别的条件都还不错,只是董庆侄女当初为了退亲不被人说道,造谣说对方还伤了那里,那方面不行了。   这事要只董庆侄女家说出来,那大伙可能将信将疑,但江元家里那个捣乱的后妈话里话外也透露出这个意思,大伙就深信不疑了。   这两年,江元每回回家,都会替老父亲教训下不懂事的弟弟,他后妈心里怨恨,更变本加厉的败坏江元,江元在周围名声就更差了。   哪怕大家知道他在县城运输大队上班,铁饭碗,肥差,也没有人敢把姑娘嫁给他。   董庆会和文建山说这些,是他自觉自己家对不住江元,看他耽搁了好些年,过意不去,想促成这段婚事。   当时,文建山一口回绝了,小闺女是他的掌中宝,这些年他娇着,纵着,养得单纯,太复杂的家庭,不在他的考虑名单里。   但现在出了这个事,文建山心里隐隐有种冥冥中注定的感觉,决定还是见见江元再说。   文建山把事情简单说了下,文兴民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先前和江元他爸套话,只来得及问出对方的个人信息。   倒还不知道对方定过亲,还名声不好。   “你这是什么表情,照你这里挑,那里看不顺眼的做法,你小妹这辈子还能嫁出去?”   文建山一看文兴民的表情,知道他挑刺的老毛病又犯了,但他也不想想现在的情况,文建山心里窝火,不由怒骂文兴民一顿。   “今天你必须把人请回来,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   “你们回来啦?”   文莉留在派出所里,由老民警大叔给做完详细笔录,就在大厅里等着他们回来。   老民警大叔见文莉乖乖坐在大厅的长木椅上,比他家最小的孙女还乖巧的模样,心里的慈父心犯了,好心的给文莉拿了一小包瓜子和一杯茶。   文莉把瓜子吃了,茶喝了,厕所上了一趟,见人还没回来,就开始一趟一趟的出来看情况。   这是文莉第三趟出来看了,太阳已经高挂起,当空照耀,有些晒人了。   文莉心里有些急,她担心出了什么事。远远见到江元骑着车拿绳牵着张栓子的身影,她赶紧跑了上去。   张栓子看到文莉,眼珠子下意识的就不动了,过片刻,他又激动起来,发疯似的要朝文莉扑过来:   “莉丫,莉丫呀!我是喜欢你的,我是真心喜...唔,唔……”   “老实点!”   江元眼疾手快把人抓回去,之后拿过车上先前擦过车的汗巾塞进了张栓的嘴里。   “没吓着吧?”把张栓子绑牢在车后座,江元走向文莉问道。   “没事。”   文莉摇摇头,她先前确实吓了一跳,但江元出手快,她也很快就不怕了,对张栓子这种人,她只有厌恶,看也不屑看一眼的,她没去看张栓子,只问江元:   “你们呢?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路上耽搁了下,没出什么事。”江元简单回道。   也是这时,二哥文兴远和亮子远远过来了,亮子骑着三轮摩托车出去的,这一回却是推着三轮摩托车回来的,后面绑着张寡妇和马大花,文兴民跟在最后面。   几个人像是造了什么劫难一样,形容十分狼狈,马大花和张寡妇头发炸成鸡窝头,鼻青脸肿的,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文兴民和亮子脸上也挂着彩,有好几道挠痕,身上衣裳皱巴巴的,亮子的领子还被撕开个口子。   文莉大概能猜到什么,她轻应一声没再问,等着文兴民他们上来。   “怎么在这儿等着,太阳这么晒。”   文兴民远远看到文莉和江元在说话,蹬车的速度陡然加快,到了跟前,问道文莉。   “我刚出来。”文莉回一声。   “莉丫,你心好,你和他们说说,放过我吧,我就是嘴巴多,心里藏不住事,不是想造谣害你的啊。”   马大花跟着文兴民上来,看到文莉,她不死心的求饶道。   原身原来身体原因,加上不喜欢和村里人打交道,除了上学,很少出门,文莉过来以后,怕太阳晒,也很少出门,马大花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文莉几面,以为文莉是个病弱文弱好欺负的小姑娘,她盼着小姑娘面皮薄,能不追究这事。   文莉不管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扯扯唇笑一下:   “婶子,有心还是无心的,我不是警察,不知道的呢,您等儿如实告诉民警同志经过呢,要您真是无辜的,很快就能出来的。”   “当然了,您要是不无辜,那还是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马大花:“......”   “真是脑袋大空长了脑子,还以为这小娘皮好糊弄呢。”张寡妇在不远处看见马大花吃瘪,嗤笑出声。   马大花拿文莉没办法,心里本来就恼怒得不行,碍着这地方不对,文兴民几个人还盯着她,她敢怒不敢言,但张寡妇,她们本来就是利益捆绑聚一处,出了事,路上已经互相攀咬过一回,这会儿新仇加旧恨,马大花又爆发了:   “关你屁事!你个骚,烂.货,害死老娘了,要不是你信誓旦旦你家栓子救了人,老娘会接了你那么点钱替你说那么些话。”   “有什么话,所里审讯室去说。”   亮子这一路不堪其扰,为了拉架,开去的车被开坑里去,彻底报废了不说,自己还弄得狼狈,他早不耐烦了,见两人又要闹起来,他按一下耳朵,提溜着人进了所里。   所里的审讯室,陈设简单,连灯都没两盏,却别有一番肃穆肃然,进去的人,下意识心里胆颤,尤其心里有鬼又防线弱的人,天然恐惧这地方。   几个人里面,马大花最先招供,进了审讯室,格外老实,老民警还没怎么问,她自己就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把所有经过都说了。   张寡妇有所不同,她守寡这些年,和不同男人来往,中间出过挺多事,在闹得最凶那两年,她还差点被其中一个男人老婆拉去挂牌子,被她以死证清白给吓住,她才逃过一劫。   她早体会了万事不认账的好处,因了张忠奎最后那番提点,她更硬了,什么都不肯说,咬死了她儿子就是救了文莉,她知道这个事后,觉得儿子该负责,才把事情告诉了弟妹马大花。   她也不承认给了马大花钱,只说是马大花自己管不着嘴,还说马大花嘴不牢,大伙都知道的,不关她事。   张寡妇什么都不认,问多了就闭嘴不说,还瘫在那里装难受。   张寡妇是老民警负责审的,他算见识多了,但张寡妇却刷新了他下限,无他,在老民警又一次严厉审问的时候,她竟然当着老民警面,尿了,还哭骂道:   “欺负人啊,你们动用非人手段,侮辱欺负妇女,逼迫我认罪,我要上告!我要举报!”   老民警这么多年来,不是没遇到难缠的犯人,但张寡妇这样能豁得出去的,他是真没遇到过,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也不敢再继续审问她什么了。   他年纪大了,很快就到退休的年龄,他还想安稳退休。   不过张寡妇这边不顺利,张栓子那边却异常顺利。   平时游手好闲惯了,没吃过苦,只知道吹牛的人,进了审讯室就怕得要死,坐在凳子上人直打摆子。   亮子原来还担心他受了张忠奎提点,张栓子和他妈一样会是个硬茬子,为此预备了许多法子,结果还没用上一个,稍微吓了吓,张栓子就哭天抹地的什么都招了。   原来,张栓子那天和一个“哥们”喝酒,那“哥们”趁着酒兴聊起,他在邻村强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没了清白,却顾忌名声不敢声张,只能委身于那哥们的事,张栓子听了心里羡慕,又憋闷自己没那福气,回来撞见文莉,他酒壮色胆,就起了要拖文莉进小破屋的心思。   但文莉机警,对他有防备,大喊一声后飞快跑了。   张栓子那天喝得太多,人歪歪倒倒的站都站不大住,他跑不快,没追上文莉,还摔了一跤,也是那一跤,把他摔得有些清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甘心,他鬼使神差的,拐着脚去了文家。   他怕文莉家的几个哥哥,没敢靠太近,隔得远远的,想着能再看一眼人,止止他心里的痒也行。   凑巧的,真让他等着了,没多久文莉就追着几个侄子侄女出来了一趟。   也是这一次,他注意到了文莉浑身的狼狈,还有她身上穿的那件男人衬衫。   张栓子彻底酒醒过后,想起这事,他琢磨了下,觉得文莉要不就是去哪儿和男人厮混了回来,要不就是遇到了什么事,被人给救了。   想到文莉那天湿漉漉穿着男人宽大的衣裳靠在门边,格外勾人的模样 ,他心里抓心捞肺的痒。   在她妈说起文家人的几个媳妇频繁回娘家,给文莉物色对象,甚至还降低要求准备找人当上门女婿的时候,他就越发认定,文莉那天肯定遇到了什么事。   一瞬间,张栓子原本脑子里不切实际的贪念,猛地全冒了出来。   在他看来,文莉遭遇了事,已经是破鞋一只,又不敢声张,他以救了文莉的名义上门,再用文莉的这事做要挟,不怕文家人不把人给他。   就算文家人不愿意,那他也要捞点好处的。   这事麻烦就麻烦在,文家的当家人,大队长文建山还有文莉的几个哥哥,都不好惹。   张栓子怕文家人,但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把美人占为己有的机会,他想来想去,最后去找了张忠奎商量。   张忠奎是张栓子大爷爷,他十岁的时候,爹就没了,张忠奎是除了张寡妇,胡杏花外对他最好的人,他对张忠奎敬重又信赖,在去张忠奎那里蹭饭吃的时候,把这事说了。   张忠奎闻言,却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最后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想娶文莉,为了娶到人,是不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张栓子当然是想的啊,文莉从小就长得好看,在张栓子那一群人眼里,文莉就是那天鹅肉,他们做梦都想香一口的人。   张栓子只要想到,文莉这个十里八乡都难有绝色,村子里少男梦里的人,将来会和他彻底绑在一起,随便他为所欲为,他心里就生出死都不怕的冲动。   张栓子当即表示,只要能娶文莉,就是丢半条命,只要给他留半条,他都愿意。   张忠奎就说,丢半条命不至于,就是如果这事成了,他得正式成为他们家的是嗣孙,拜他们家的香火,将来给他摔盆。   另外就是,可能会吃点苦头,损失点家财,比如家里房子被砸了,他老娘被打一顿……   张栓子亲爷爷死的早,从来没见过,至于他爹,他现在也没什么印象了,给谁当儿子,当孙子,他都不在乎,更何况张忠奎一直对他不错,他早把张忠奎当亲爷爷使了。   至于房子被砸,老娘被打,在张栓子看来也不算什么问题,他们家的房子已经够破了,再砸也就那样。   再说,只要能娶到文莉,文家人还能看着闺女睡露天,不给重新修?至于老娘被打一顿,他自己都可以,他娘被打一顿又有什么。   于是张栓子很痛快的应下了张忠奎的条件。   张忠奎在张栓子应下条件后,就给他出主意了。   他说,现在不管文莉到底遭遇了啥,都让张栓子忘掉。   现在张栓子只要记得,文莉落水了,被路过的他救下,并且人被救起来的时候,身上衣裳都没了,他好心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脱给了文莉穿。   为了让这个故事真实,张忠奎反复训练张栓子,让他给自己洗脑。   最后张栓子自己都有点信了,他那天不是醉酒撞见文莉穿着别人的衬衫回去,而是撞见文莉落水,他下水去把人救了起来。   之后,张栓子按照张忠奎说的,回去把事情告诉了他老娘,又让他老娘去联系了婶娘马大花,给她十块钱的好处费,让她把事情说出去。   马大花贪钱,加上她自己生下一个儿子是半傻的,以后还得靠着张栓子照应,答应了这个事。   等文莉被救的谣言在村子里散播开的时候,张栓子躲去了他平时偷鸡摸狗后爽餐一顿的秘密基地,准备等张忠奎和文家谈妥条件在露面。   但没想到,他就贪嘴想吃个鸟蛋,竟然被文兴国给无意间抓了个正着。   事情多牵扯进两个人,亮子把张栓子那个哥们做了备案,等回头所里有人了去查,又跑了一趟小柴村,把张忠奎给带了回来。   张忠奎没料到他最后那么和张栓子叮嘱过,张栓子还把他供出来了。   张忠奎自己没孙子,这些年他把张栓子当亲孙子待,得知张栓子把他供出来,失望加即将蹲监的恐惧让他一下子老了十数岁。   他没敢反抗,一把老骨头也反抗不了,老老实实承认了事实,也交代了他为什么会出这么一个恶毒主意。   当年他为了把文建山拉下来,扶张栓子的爸张贵全上去,才去公社表功,夸大村里的粮食产量,没想到因此害了村里。   事情被文建山知道后,他为了不被村里人打骂,跪在文建山面前求他瞒住这事,还丢了他好不容易当上的村支书。   这二十来年,张忠奎一直记恨着文建山,恨他让他不能再做村支书,恨他让他尝受了人生里最难忘的屈辱。   张栓子来找他的时候,他感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报复文建山,让文建山痛苦的机会。   事情差不多都清晰了,张栓子这种污蔑,骚扰,破坏他人名声,以达到霸娶目的,并且已经给对方造成严重伤害的行为。   因为先前有一个地方爆出过知青遭到类似迫害,最后跳水自证清白的惨案,引起社会关注的事,所以这几年,各地打击类似案件的手段都很严厉。   加上文莉在报案,做笔录的时候,有陈诉,对方在撞见她的时候,有企图抓住她的危险动作,而张栓子也在招供的时候,承认事实,他的罪行就更重了。   老民警和亮子透露出来,张栓子估计得有个二十年以上,而张忠奎,唆使,鼓动张栓子编造,污蔑犯罪,也会面临好几年的改造。   知晓这一结果,文莉感觉大快人心。   文兴民却感觉还不够,在他看来,像张栓子那种人,死不足惜,就该给他吃花生米。   他只要想到,那天但凡文莉跑慢点,可能就……他就控制不住的想冲进审讯室给张栓子一刀,无休止的后怕反应让他心里戾气横生,越来越躁。   等谢过亮子出了派出所大厅,他再看到江元,想到家里老爹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喊这个人回去吃饭的事,他脸色更沉。   他实在不满意江元,虽说长相还算过得去,但他已经年纪一大把,都二十七的人了,比他还大几岁。   工作虽然还凑合,在运输队上班,但有什么用,他家里有老实巴交的老爹,还有后妈,还有两个还在上学,只知吃喝的弟妹,那都是拖累。   有这些拖累,他也不知道养不养得活小妹。   最关键是,这个人定过亲,也不知道他心里面曾经有没有过那个人。   这样一个人,哪里配得上他白纸一样的小妹。   文兴民想到这些,看江元就很不顺眼,他面色冷如凝寒冰,说话也带了几分不客气:   “这周末,你时间可能空出来?我小妹的事……”   “二哥。”   文莉在一旁,听到文兴民对江元开口的话,她眼皮一跳,猛地打断了他。   “二哥,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爸妈他们在家该等着急了。”   文莉说着,去推了文兴民一把:“你快去牵车,我去外面等你。”   他们自行车停在派出所后面的院子,从后院到派出所外面,要一段路,但也不需要多少时间,没必要特地等,文兴民想这么说,但他话还没说出口,文莉又轻轻推了推他胳膊。   “二哥,你快去吧。”   文莉声音软软的,透着撒娇又隐隐带着央求。   文兴民默然一瞬,他幼时和三弟犯下的错事,家里人和他都没有瞒过小妹,一直来,小妹在家乖巧,却很沉默,她很少对家里人撒娇,更别说对他和三弟两个罪人,仅有的几回,是她对家里妈妈和大嫂,那时候他看了羡慕,却知道小妹是永远不会那样对他和三弟的。   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她不懂。   但后来她长大了,知道自己体弱,经常生病住院是因为二哥和三哥造成,心里慢慢的也有了怨,也是在她懂事以后,她在他和三弟面前就很沉默了,也很少再叫他们。   这是文兴民这么久来,第一次听到文莉用撒娇的口吻喊他,和他不客气,和他亲近。   文兴民喉头微哽,定定一会儿,他才低应一声:“那行,你到外面等我。”   文莉松一口气,点点头:“嗯嗯。”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文兴民往后院去了,文莉看向江元,手指轻捏一下,略有些踌躇的问。   “嗯。”   江元点了点头,没拒绝,他扫一眼周围,不大的院子,堆放着派出所的几辆破旧自行车,还有准备重修后院宿舍的砂石,并没有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想了想,他说:   “去外面榕树下吧。”   “嗯。”   太阳越来越晒,地面有了热度,脚一踩,地上的热尘都会扑上脚面,江元和文莉去了派出所外面的大榕树下。   榕树叶密,挡了炙烤的阳光,只些缕碎光自叶缝间散下来,落在两人头顶,发间。   文莉微垂着头,掐捏一下窸窣碎光照着的白净手指,犹豫着该怎么说,先前二哥文兴民没对江元说完的话,她大概能猜到。   应该是为她的事,需要人上门谈一谈,合适的话,逼他负责。   不合适的话……   文莉想到了苏桂兰先前和她说的那门关系到男主的亲。对文家人来说,她嫁给军人随军,远离目前回去可能面对的各种议论,那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事情弄到现在,文莉都怀疑,这实际就是原书里没写到的空白剧情了,只不过原身和家里人,当时也没选择男主,选了江元。   她原本,没想这么快。   她没谈过恋爱,在她的设想里,她应该先和江元认识,慢慢熟悉,彼此吸引,再谈一段缠缠绵绵的恋爱,然后结婚……   但现在,她没得选了。   她不可能让家里人给她安排和陆放安相看,不管有没有江元,她都不会和男主产生纠葛。   她也不可能让家里人用她名声毁掉的事去逼江元娶她。   强人所难的一段婚姻,那不会有好结果的。   哪怕文莉确定,她不会像书里原身那样,给他戴绿帽。   但两个人没有一个好的,充满期待的开始,要走下去也十分艰难。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在家里人逼婚江元前,试着打动他,让他不是出于责任,逼迫的,和她试一段先婚后爱的爱情。   当然,如果他不愿意,那她就要想别的法子了…….   虽然,她现在没有一点头绪该怎么办,但勉强来的婚姻,她绝对不要。   “我......”   “这次的事,我有责任。”文莉想明白了,刚要开口,江元却抢先一步道。   小姑娘的犹豫,他看在眼里。   那天他但凡耐心一些,在河边陪着她等一等,等和她同行的侄子回去给她带件衣裳来换了,或者选择更偏僻的路送她回去,今天的事便不会发生,她的名声也不会受损。   这个年代,不论是在乡下,还是在农村,名声对一个女子都太重要了,有些不善意的议论甚至能逼死一个人。   他能猜到刚才文兴民要和他说什么事,也能想到,她打断哥哥的话,大概是并不愿意。   她知道他,他名声不好,年纪也大了。   她不喜欢,不愿意,很正常。   这实在不需要难为小姑娘说出来。   实际要解决她现在的困境,并不难。   只要给她安排一份县城的工作,让她离开村里那块是非,时间长了,人们的记忆也淡了,等她工作稳定下来,生活适应了,还可以慢慢相看。   城里的,农村的,以她的样貌,多的是优秀的男儿趋之。   怎么,都好过跟他。   “那天我该送你回去,是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不是,”   文莉愣了下,她没想到江元会把这件事归咎在他自己身上,反应过来,她打断江元。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谨慎,回去路上撞到了人,还没引起警惕。”   文莉从前吃过帮别人,却惹上一身是非,最后家里人花大代价才替她平息风波的苦,她也不想道德绑架别人。   “你只是恰好出现,好心救了我。”   “救一个人,是没错的。所以,你没有必要把事情把自己身上揽,你没有责任,没有人有权利把这事归咎你,如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好事,救的人负责,那以后谁还敢轻易救人,做好事?”   江元个子高,文莉和他说话的时候,需要稍微仰起脸,雪白纤长的颈子显出来,道道光束透过榕树叶打在她釉白的脸上,衬得她肌肤越发润泽剔透,清凌如水的眸子澄澈认真。   小姑娘生得好,从那天他下水游到她面前,她转头那一刹,他就知道。   他头一回看一个姑娘看得晃神。   可这一刻,他又明悟,她不止生得好看。   他从来不知道还会有女孩儿长成这般模样,分明比娇兰还娇弱,偏偏又有雪莲的稚洁,梅的傲骨坚韧。   江元眼眸定定看着文莉,到嘴的话,下过的决定,他突然不想再说出来。   胸腔里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剧烈颤动起,不疼,只麻麻的,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痒意。   他是个男人,心里清楚,他生了妄念,想把眼前这株世间少有的珍宝,据为己有。   江元想起这几天他的不对劲,每天数着日子度日,突发奇想把要送人的自行车票换成了自行车,还莫名其妙去置了几套新衣裤。   甚至上午,他误会她还衣裳是带着她心爱的人过来,他心里的那突起的闷堵…..   一切都有了出处。   只是现在动念更彻底,让他想不惜一切,只要留下她。   “那个,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我很感激你那天救了我,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没什么的。”   江元不吭声,文莉嘴一抿,后悔了,她话说得有点快,过于伟光正,让她本来要说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   “我明白。”江元垂眸,掩下眸中晦涩,回道。   “嗯,你明白就行。”   文莉掐一把指尖,勉强笑一下。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文莉真是要给狠狠给自己一下,怎么嘴就那么快呢。   “那个,刚才我二哥,应该是想要你周末去我家。”   文莉轻咬一口唇里内肉,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迂回一下,试着能掰回局面。   “你应该知道,他们叫你去我家什么事吧?”   到底要面对这个问题。   江元静默一瞬,回:“嗯,我知道。”   江元声音沉醇,带着些沙质感,听得人耳窝发痒,心尖微微悸颤。   文莉因为他的声音,心里更紧张了,她不自觉的绷紧脚尖,细白的手指慢慢捏住衣角。   “我能够问你个问题吗?”   她没有继续刚才的话……   江元一愣,须臾,他点点头:“你问。”   “我先前在江家的时候,听到二哥和江,伯父的谈话,说你现在还没成亲,那......”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文莉轻吸口气,总算把想问的问出了口。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江元浑身一震,人僵在原地。   一个姑娘,漂亮,顶级漂亮明媚动人的姑娘,突然问一个单身的男人,问他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意味着什么……   江元不敢妄自揣测,他唇角动了动,想说话,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他不敢开口。   文莉话已经问出口,也不允许自己反悔了,她也不去看江元这会儿什么表情,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江元的声音,她揪紧衣角的细白手指越发收紧,须臾,她用力抿一下唇,又一鼓作气道:   “其实,我对你感觉还不错……”   轰的一下!   有焰火似在江元耳边脑中炸开,噼里啪啦,乱做一团,胸腔里的心脏阵阵颤起如鼓如雷。   他倏然抬眼,注视向面前的姑娘。   清媚绝丽的少女因为紧张,不敢抬头,只一双玉白手指如绞麻花一般紧揪着衣角,一双玲珑白玉耳红透,香腮如敷粉晕染出层层绯色,片刻,她又屏了屏息启唇道:   “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那你要不要考虑下,把前面那些事抛开,就简简单单的,我们,一起试试?”   总算把这关键的话说出来了,文莉揪紧的心微缓,她微吐口气,又继续道:   “嗯,我不算漂亮,但应该长得还算过得去,高中毕业,会做点家务,烧饭菜还行,就是,有点……”懒。   “好。”   文莉一个懒字还没说出来,就兀然听到江元吐出这么一个字,她怔住:   “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们试试。”   江元回望向文莉,嗓音暗哑的定声道。   他不知道文莉为什么没有提出要他拒绝他二哥邀请的话,反而提出要和他试试的想法,他不敢去想,不敢去深究。   但他可以确定,他现在,不想,也不愿意她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江元大掌慢慢握紧,压着心里激涌繁杂的心绪,须臾,他笑一下,又温声问道文莉:   “既然要试,那么,我们现在是确定的未婚恋人关系了?”   江元很少笑,不太适应,他只唇角轻扯了下,漆深似海的眸光柔缓下来,却偏偏如朗月入怀,有种致命的吸引和诱惑。   文莉本来就吃江元的颜,这会儿看着他这么一笑,她不由看愣一瞬,心跳猛地急速加快。   有种要命的感觉!   再听到江元的问题,她直接愣住。   作者有话说:   文兴民:“!”想骂娘!取个车的功夫,小妹被偷了。   感谢在2022-12-06 16:15:33~2022-12-07 18: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白白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兴民,你家来客人了   “既然,既然试了,那肯定就是恋爱关系了。”   对上江   “既然, 既然试了,那肯定就是恋爱关系了。”   对上江元深邃温柔的目光, 文莉脸上热意氤氲开, 耳根越发滚烫,她不自在的撇开眼,抿一下嘴, 含糊道。   “嗯, 我知道了。”   江元眼里笑意愈浓,他走近文莉, 在离她半步的距离停下,低眸看向她。   文莉在同龄女子里面个子不算矮, 但她生得纤弱,削肩细腰,站在江元面前,小小的一只,尤其她这会儿一副羞恼又懵懂纯稚的模样,就越发娇怜惹人,让人心里生出一种想一把将她圈进怀里的冲动。   江元克制的捻了捻指节, 又缓了缓声说:   “既然确定了,长辈那里也需要去做个说明,周日那天我会上门和文叔说这事, 把需要商量确定的确定下来......”   江元说到这里,顿了顿, 看一眼她红透的耳尖, 怕说太多她羞赧太过, 会恼, 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又说:   “今天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快解决好,村里最近可能会有一些不同声音,不过没关系,最近几天你先待在家里,等过些日子,就会消停下来。”   他提及正事,文莉心里的不自在少了,她点点头,回道江元:“嗯,我知道,没关系,我不在意,我也很少出门。”   村里人空闲下来就喜欢聊八卦,文莉这事出得稀奇,她本来长得好,却婚事不顺就备受关注了,出了今天的事,议论的人只会更多。   文莉都能想到,今天她回去,但凡路上碰到一个人,她都会被人翻来覆去打量了。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被人议论议论,又不会少块儿肉,她担心的,也只是文家人会为此焦心了,不过她和江元确定下来的事,应该能冲淡一些文家人的焦虑。   想到这儿,文莉抿抿唇,不由又看向江元:“你,真想好了?”   “是真的试试,不是出于责任的。”   江元倒没想到文莉还会和他确定他有没有想好,他心里有些好笑,但同时他心里也松口气,总算不用担心姑娘会不会回到家就反悔了。   “自然想好了,只要你不反悔就行。”   “小妹!”   江元笑着,还要和文莉再说,那边文兴民已经牵着车子过来了。   文兴民其实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了,只是榕树下的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着事,男的高大清隽,俊昳眉目间温润而泽,女孩娇媚清丽,细微不可见的动作透出少女特有的娇羞欢喜,美好得像幅画一样,让人不好上前打断。   文兴民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不忍心。   但他想弄明白文莉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先前她打断他,他以为她是不愿意他为难江元,现在看远不止如此。   眼看江元靠文莉越靠越近,他再等不下去,出声打断了两个人。   江元先前余光已经瞥见过文兴民,但他有些贪念和小姑娘相处的时间,便装作没有注意。   这会儿人过来了,还防贼一样的盯着他。   江元面色不变,只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拉开了些和文莉的距离。   还没在长辈面前过明路,他确实不适合靠姑娘太近。   “文二哥先前让我把周末空出来,我知道了,周日我会上门去拜访。”没等文兴民开口说什么,江元就主动道。   “嗯。”文兴民淡淡应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今天的事麻烦你了,周日在家里请你吃饭谢过。”   文兴民简单说一句,就催文莉上车了。   文莉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江元。   江元冲她轻轻点了点头:“那周末见。”   江元斜长的眼里带着笑,声音低醇清润,文莉心又快跳了一下,她垂下头,轻抿一下唇,小声应他一句:“周末见。”然后快步去了文兴民那边。   旁若无人的大胆约定。   文兴民脸色越发沉,等文莉一上车,他招呼都没再和江元打,骑着车直接走了。   ——   “小妹,你刚才和江元说什么了?”   路上,文兴民不放心,还是问了出来。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多管事的人,若是旁人,哪怕是和他关系算近的文兴远,对他的私事,生活,他都从来不会过多关心。   但文莉不同,他不能不过问。   “啊。”   文莉坐在后座上,路不平,有颠抖,她必须双手牢牢抓紧后座,免得被摔下去,这样有些累人,手被震得发麻。   不过大概心情好,这些不适都被她忽略不计了,听到文兴民发问,她想起江元的笑,他说的话,她忍不住抿唇轻轻笑了。   “没说什么啊,就谢谢他救了我,还帮忙去了派出所,他不是说了嘛,周末会上咱们家。”   她嗓音依然软,里面的愉悦很容易就让人听了出来,文兴民迟疑一瞬,停了车,偏头看向文莉:   “你喜欢江元?”   文莉没想到文兴民会问得这么直接,她愣了下,在文兴民静默的注视下,她抿一下唇,点了点头:   “还可以,挺有好感。”   江元周末都要上门了,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现在说,总比回去面对文家人针对她的事讨论出,解决办法一二三的时候要好。   就是免不了一顿盘问了。   文兴民不意外听到这个回答,他先前看到文莉在榕树下和江元相处,两个人从最开始的带着距离的踌躇,到后面慢慢靠近,虽然还保持着一定距离,但两个人当时的氛围,明显不对劲。   是极为融洽的,在试探阶段的暧昧。   文兴民是结过婚的人,哪里能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出来了,他心里才不快。   “你知道江元的情况吗?”   文兴民微沉一口气,把江元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他今年二十七了,家里一个后妈,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他先前还定过亲,好几年......”   “二哥,你先前就认识江元吗?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文莉是真惊了,她先前有听到文兴民和江元他爸谈论江元,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都听到了,没这么多信息啊,这比虎子这几天想尽法子打听的还要清楚了。   要不是时间不对,文兴民脸色也过于严肃,文莉都想感叹一句,二哥,你不去当侦察兵可惜了。   “你听完这些,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文莉的关注点不在文兴民的意料内,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   “嗯?”   文莉疑惑的看向文兴民:“二哥是说江元定过亲的事?”   “那只是定亲,也没确定婚期什么的?那现在已经不作数了,没什么的,你也说了,江元今年二十七了,年龄在那,定亲过很正常。”   江元定过亲的事,先前虎子去打听的时候,文莉就听说了,江元被退亲的事,其实不难打听,多问几个孩子都能知道,虽然不尽详细,但还是能拼出个大概。   她先前是有些迟疑的,但听到女方已经嫁人了,她就没有什么了。   江元能做书里的男配,他是有一定原则的。   书里面,他从没有主动靠近过女主,相反还隔得远远的,只在对方找上,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一把,就像朋友一样相处。   实际上,书里面,作者从来没明确描述过,江元对女主的感情,只是读者根据一些细节找糖磕。   她先前会提出要江元抛却责任问题,和她试一试,也是想知道江元对上一段定亲,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若是有想法,他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但照他那么快就决定下来,那些过去应该就是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她也不会去在意,现代的人,谁在结婚前不谈几段恋爱的呢。   “二哥,江元目前来看,我觉得还好的,可以试着相处试试,至于说他的家庭......”   文莉皱了下眉,她确实不喜欢太复杂的家庭,不适应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书里面,江元很少回老家,也很少提及老家,应该是和家里相处不太好的。   他们结婚后,如果能分开住的话,那是最好的,但如果不能,江元的工作出差很多,很久回来一次,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多回娘家住。   文莉琢磨着,片刻又觉得考虑这些还有点早,等真确定了再慢慢讨论也来得及,何况,她觉得不管是文家还是江元,应该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我觉得有哥哥们在,江家的人都不敢欺负我,所以不担心这些。”   文莉想通了,便笑着对文兴民说道,又去揪了揪他衣摆:   “好啦,二哥,都中午了,我们快回去吧,家里人该等得着急了。”   文莉什么话都说完了,明显已经下定决心,劝不了什么了,文兴民闷一口气,可文莉拉着他衣摆左摇右晃的,让他连责备她都舍不得,他只好抿紧唇,一股劲去蹬车了。   小柴村今天算是出了一件大事,社员们也没心思上工了,加上农忙刚过去,田间地里的活也不多,见太阳晒人了,村民们直接收了工,准备歇息半天。   不同于往日太阳晒,大家都窝在屋子里煽着蒲扇歇息,今儿外面热闹极了。   村口白玉兰大树底下坐满了端着饭碗歇凉的人,这些人谈论的话题都围绕着一个。   “诶,你们知道吗?就先前,派出所那边的人又来了一趟,把张忠奎给带走了,胡杏花正在家里哭呢。”   “啊?把张忠奎也带走了?这事关张忠奎啥事啊?”   “谁知道呢,兴许他有帮张栓子做什么呢,毕竟那是他那一支的独根儿了,不过这也说明张栓子确实是撒谎了,冤枉了莉丫了。”   “那不然呢?张栓子就是个混子,他那嘴,能有什么实话?我看啊,就是像大队长家说的那样,他是无意间撞见莉丫回去的时候,衣裳是湿的,才起了歹心了。”   “那莉丫可真够倒霉的,因为张栓子,这下名声彻底毁了。”   “挺让人想不到的啊,莉丫竟然有那胆量下水救人。”   “她啊,就是逞能,瘦瘦弱弱的,风稍微大点都能刮倒她,能救啥人啊,最后还不是要靠人救。”   一起围着的人多了,总有那嘴碎的,说话不好听的,说话的人是村里平时喜欢和马大花一块唠八卦的李满花,这次马大花传文莉落水被张栓子救的事,她也多少参与了些。   她这会儿心虚,怕文家人知道了找上她,说话就更没把门。   旁边的人多少知道李满花平时德性,但碍着一个村里的,不好说什么,只努努嘴,不搭茬。   但李满花不管别人的,她现在就想泼文莉一盆脏水证明当初自己传的一些话没错。   “诶,你们说,莉丫回去的时候都是穿一件男人的衣裳,那是不是说,她被救的时候,衣裳真被扯破了,那岂不是身子已经被那个男人看光了?”   “说不好,夏天衣裳薄,在水里扑腾几下,难免会有破损,这都是不一定的事。”   有人说话,就有人好奇接话,听到李满花的话,旁边的人好奇,接口道。   “那这样,那个男的是不是得娶莉丫,哎哟,那如果那男的已经结婚有老婆了,那莉丫不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了?”   李满花一拍大腿,眼里闪过兴奋的光,很快,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撇撇嘴:“不过莉丫长得那么漂亮,也兴许那男的 会为了莉丫离婚......”   “李大婶,你今天出门是吃了大粪吗?这么臭。”   李满花说话太兴奋,没顾得看边上,文兴民载着文莉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说这一句,他握着自行车手柄的手背青筋都暴了起来,要是在面前的是个男的,他已经几拳头揍上去了。   “我们小妹好心下水救个小孩,被你这样编排,您家是没有孩子,不需要婚配吗?”   “我,我这也没说什么啊......”   李满花身体一僵,转过头看见文兴民沉黑着脸,阴戾的冷眼看着她,她顿时讪讪。   “兴民和莉丫回来啦。”   人最忌讳的就是背后议论人被人撞见,现场坐着的一群人这会儿也尴尬得很,都是认识的,文家还有个大队长,家里孩子也出息,稍微长点脑子的都不想被文家记恨,在这个当口,最好是有人说点什么话转移注意力。   在场的人是这么想的,他们脑袋飞快转着,突然,人群里一个人像是想起什么,她开口道:   “兴民你家好像来客人了,快回去看看。”   经过这人提醒,人群里刚才一直没说话,平时和文家往来比较多的大婶也似想起什么,连忙和文兴民道:   “对,我刚才去你家也看见了,你大舅妈来了,跟一块儿来的,还有个忒有型的帅气伙子。”   “你们快回去,别管这些有的没的,满花嘴就是个没把门的,我看啊,莉宝儿是个有大福的,没准儿回去就能碰上一件大喜事。”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爱你们!感谢在2022-12-07 18:44:35~2022-12-08 17: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碗红烧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溪都 26瓶;紅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摊牌   莉宝儿,刚才那陆家小子你看到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跟着大舅妈来的帅气伙子, 大喜事......   大婶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听得文莉险些从车上摔下来,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由看向说话的大婶, 寻着原身的记忆,文莉认出来,这是文家一个和文父同辈的叔叔家的婶子, 两家沾了点亲, 平时文家有什么事做酒,她都会来, 对文莉外婆那边的人也相对熟悉,她这么说, 很显然是不认识大舅妈带来的那男子是谁,但却猜出一些东西。   就文莉自己知道的,她大舅妈最近确实是打算替她说门亲,只是被她拒绝了。难不成......   文莉想到那个隐隐的可能,心突然慌得厉害。   “李婶嘴巴臭,还是少开口的好,当心哪天别人也嘴臭到你头上。”   有熟悉的, 平时相处还算好的婶子开口了,这里又全是一帮大婶大娘老太太,文兴民没再僵持计较, 左右他会找他们丈夫儿子讨回来,他警告的冷扫一眼李满花, 载着文莉往家里去了。   文家这时候比村口还热闹。   苏桂兰送走第已经数不清多少波前来慰问或者打探上午情况的人, 在门口看到文兴民载着文莉回来了, 她赶紧上前问道。   “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刚才还让兴国出去找你们了, 你们没碰到?”   “事情牵扯到张忠奎,就多等了一会儿。”   “大哥什么时候出去找我们的,没碰到,可能哪里错过了,等会儿大哥还没回来我再出去找他。”   文莉下车后,文兴民一面回道苏桂兰,一面去草棚下放车,注意到草棚下停着一辆半新的,却不是自己家的自行车,他一顿,转头问道 :   “谁来咱家了?”   文莉这时也看到了草棚下那辆自行车,她心陡然提起来。   苏桂兰原本想问问张忠奎那个老不死的那里是个什么情况的,听到文兴民问的,她到嘴边的问止住,脸上露出笑来:   “你大舅妈来了......”   “莉宝儿回来了?”   苏桂兰话没说完,堂屋里赵翠仙听到动静就出来了,跟着她一道出来的,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短袖绿军装,身形高大,一身正气,生得格外英朗的青年。   文莉几乎一眼猜出来,这就是书里的男主,陆放安。   他和书里描写的实在贴切,面庞坚毅如峰,站立的时候就似那钢铁一样板直,看着就让人感觉到正义凌然。   他和江元是完全的两个类型,江元似长青的松柏,经历过岁月历练,他圆融中有沉稳,内敛中是风华。   而陆放安则似一把历经锤炼,坚韧不屈的利剑,厉芒外绽,不藏锋于刃。   文莉脑袋有些发懵,她闹不明白,不是已经回绝了吗?怎么人还上门来了,她才跟江元约定好了。   这边大舅妈竟然带着人相看来了,那她成什么人了。   江元知道了该怎么想她......   “莉宝儿今儿吓着没?别怕啊,那种泼皮无赖,自有天收他们的。”   赵翠仙见文莉正望着她的方向,她一顿,瞥一眼跟着她一块儿出来的陆放安。   见陆放安也正看着文莉的方向,虽然不明显,但他身体明显比平时要绷直了些,唇紧抿着,清晰的下颚线也有轻微收紧,赵翠仙眼里隐有笑意,她轻咳一声,上前去拉了文莉的手说道。   小姑子家这个女儿,比她自己的女儿要生得娇,也更怜人,家里孩子不多,她本身是个喜欢孩子的,再加上人都是喜欢漂亮可爱的,她对文莉一直来也很喜欢,因为文莉身体的缘故,她心里又多几分怜爱,也因为这个,她才会对文莉亲事上心。   “大舅妈,你怎么来了?”   文莉回过神,问了句,感觉太突兀了,好像不欢迎人来,没礼貌,她又补充一句:“这么热的天。”   “这不是你姥姥听说你救人还被人给赖上的事,担心你,就叫我过来看看......”   村里人喜欢唠八卦,流言就传的快,再加上文莉被张栓子缠上这事还报了警,在这时候的农村还是很少见的,于是就传得更迅速了。   而今天恰巧有苏桂兰娘家大队的人来小柴村串亲,又很正巧的认识赵翠仙。   她听说这事后,知道文莉就是赵翠仙外甥女,她回去就去找赵翠仙了,只有苏老太太在家,那人也没什么分寸的,也不顾及苏老太太七十多快八十的人,直接把事情就吐露嘴了。   苏老太太听了后,急得快撅过去,还好最后撑住了,但她太担心外孙女,赶紧出去找了赵翠仙,要她上文家来看看情况。   她年纪大了,年轻时候被裹过一段时间小脚,现在多走一段路都受不了,二十来里路能要了她命去。   家里儿子去上工了,几个孙子孙媳妇也在外面,能使得了的也就赵翠仙了。   当时赵翠仙正在陆大队长家找陆大队长媳妇打算说事。   苏桂兰把相看的事推了,赵翠仙心里觉得可惜,拖了两天,想着万一苏桂兰后悔还有余地,等过了两天,没见人再过来,赵翠仙才没再等下去,打算找人说明白。   探亲假总共也没多少天,不能再耗人家。   苏老太太到的时候,赵翠仙刚和陆大队长家的客套完,听到苏老太太的话,她到嘴边的话自然没说出来,而当时陆放安正好在,听到这事,他当即表示可以骑车送赵翠仙过来。   赵翠仙当时本来想拒绝,但想到文莉遇到的麻烦事,今后婚事,要不嫁给救她的那个,要不就这一条好一点的退路了,在未知身份,品行的一个救命恩人,和一个知根知底还前途无量的军人之间,理所当然的都会选后者。   于是,赵翠仙心念一转,同意了下来。   知道文莉现在有些迷糊,赵翠仙简单把过来的原因说了下,省去了她去陆家本来是准备替文莉推相看的事,须臾她话头一转,又说:   “这天确实是热,好在放安心好,骑车把我送了过来,不然就你舅妈这老胳膊老腿,等走到你家啊,估计得累晕过去。”   赵翠仙先前说过来原因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的介绍了陆放安,这会儿又着重夸一遍,文莉哪还能听不出来她这大舅妈的意思,这下她连看一眼陆放安都不敢了,怕大家误会,她干笑一下:   “外面热,大舅妈你们快进去吧,我先回屋换身衣裳,在外面大半天了,都是汗。”   赵翠仙只当文莉害羞,见文莉皙白的脸蛋晒得晕红,额发间有汗,她想起这孩子一大早被吓,又跑来跑去,她有些心疼,赶紧说:   “快去吧,再打点水洗把脸,消消暑。”   “欸。”   文莉应一声,快步回了屋,她没回头去看,依然能感觉到院子里齐刷刷聚集她身上的视线。   原来觉得出去相亲已经是个尴尬事情,原来还有相亲对象直接上门相看更让人社死的。   最关键是,她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被迫玩脱。   江元是能容忍即将恋爱对象背着她相看的人嘛?   要完蛋的感觉!   文莉进了屋,听着院子里传来的苏桂兰一面招呼陆放安进屋去坐,一面让大嫂张秀再多加两把米的声音,她头大的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得赶紧和家里人说清楚才行。   文莉在屋子里来来去去转了几圈,咬着手指指节,决定下来,就去开门,打算找借口把苏桂兰叫过来。   刚一开门,就看到苏桂兰站在门边,正打算敲她门呢。   “妈有话给你说。”   苏桂兰推着文莉重新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又拉着文莉到了里间,才压着嗓子略有些激动的问道:   “莉宝儿,刚才那陆家小子你看到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妈觉得还不错,妈已经好些年没看到他人了,这次一见,嚯,好家伙,人更高了,更结实了,那身板,看着就是个厉害的,最关键是那张脸啊,妈觉得比你三个哥哥还好看些,对比先前媒人还有你二姨给咱介绍的那几个,那就是天上和泥里的差别。”   苏桂兰明显对今天见到的陆放安满意得不行,她没等文莉回,就接连说道。她怕有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但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兴奋和激然。   “人品也不错,听到你姥姥说你遇到的事,毫不犹豫的就牵了车要送你大舅妈过来,还在路上安慰你大舅妈,让她不要担心,说你做的是救人的好事,被人平白污蔑,派出所的人会处理这事,那些流言也不需要担心,真正有脑子的人不会听信。”   “你听听,是不是还不错?”   男主当然不错,但再不错那也是女主的。   “妈......”   文莉无奈,她张嘴喊道苏桂兰,但苏桂兰太开心兴奋了,她没在意文莉这声妈,又继续说她的了:   “得亏你大舅妈拖了两天,没在妈过去那天就去陆家把事情推了,对了,等下你去厨房帮你大嫂烧下饭,也算是亮一下你手艺。”   “不过也不用太大显身手,没必要一次把本事都拿出来,那以后过日子就会过得累了。   反正也不用担心啥。妈刚才注意了,那陆家小子看到你虽然失态,但他还是紧张的,进屋去喝茶的时候,还往你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呢!”   苏桂兰先前还愁文莉经过今天的事会婚事艰难,没想到事情有了回转,原来她还犹豫文莉结婚随军的距离问题,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甚至她觉得,随军也行,正好远离现在那些人的各种议论了。   想起文莉先前不满意这门亲,觉得太远,她又劝文莉:   “先前你不是说怕随军远,吃不消,受委屈吗?妈想过了,结婚后,你先去试一段时间,如果实在不适应,等你怀孕就回来......”   “妈!我和江元说好了,他下星期就上门来商量婚事!”   眼见苏桂兰越说越远,文莉担心再说下去,她大舅妈那边都快要和人确定下来了,她有些急了,顾不得了,赶紧打断苏桂兰的话道,担心苏桂兰再忽视她的话,她声音微微提高了些。   霎时,屋子里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得更新!这里说一下,因为明天凌晨会上夹子,所以明天凌晨的更新,得延一下,后天晚上,到时候我会更两个大章。   嗯,这里挂一本预收,今天理纲,翻到我先前放着的一个梗,理了理,特别想写。你们看一看,感兴趣呢,就去收一收,反正到时候不喜欢还可以取收哒,不亏!   《八十年代养娇娇(重生)》   一句话简介:娇又辣白富美vs人前大佬人后老妈子男   简介:顾遇有名的二流子,抓住改革开放的洪流,小富了一把,成了临城有名的黄金单身汉。   顾遇的字典里,女人等于麻烦。   多靠近女人,会让他折寿……   亲妈要他代为照看十六岁的邻居家小孩儿陆娇后,他更坚定了这一看法。   直到陆娇十八岁成人,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   顾遇掐灭手里的烟,把正面对小男孩儿表白的陆娇提溜回了家。   得了,还是折我的寿吧!   从此,顾遇养着小祖宗,并且甘之如饴。   陆娇死的时候,三十五岁,被亲妈推下楼,为了她手里继承的顾遇的遗产。   重生回八十年代,十六岁让她选爹选妈这一年,她谁也没选,拿了房本,抚养费,就奔临城找顾遇去了。   她要身体力行的告诉顾遇,她不止图他的财……   她还要好好养他,管他,让他少喝酒,少抽烟,多吃蔬菜多锻炼,免得又英年早逝没了让她守寡!   年龄差9感谢在2022-12-08 17:59:11~2022-12-09 21:1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桃 145瓶;梧桐枝 11瓶;3535894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江元带媒人上门来啦   “商量婚事?商量什么婚事?说好了?什么说好了?”   苏桂兰脸上的激动褪去, 变得错愕,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缓过来, 问道文莉。   “你这事问过家里面吗?”   “那个江元,他是什么人啊?你都不了解,你就凭他救了你, 你就和他说好了?”   想到闺女竟然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和人定了终身了, 那人她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苏桂兰又是气又是急, 她手指直指着文莉:   “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不行!这事你二哥知道吗?他怎么看着你的?”   苏桂兰说着,心里越发火, 她扭身就要出去找文兴民。   家里有客人呢,闹起来多难看,多让人下不来台啊。   文莉赶紧拉住她:“妈,妈,这事不关二哥的事,你听我说。”   “江元挺好的,其实那天我回来, 就让虎子去打听过他了,他们家离我们家挺近,至少比去外婆家近, 他长得不错,挺和我眼缘, 家里条件也不算差, 人单着, 人品也不差, 我觉得挺合的。”   “妈, 我这也不是瞎说的,我是有依据的,先前我一直没说,虽然张栓子胡乱编排我,但有一个他还是说对了的,我当时在水里瞎扑腾,衣裳扣子都被扑腾没了,我当时都没注意到,还是江元看到,赶紧把他的衬衫给了我,也没有乱看,从这点看,他人品就不差的……”   “你衣裳扣子都被扯了?被他看过了?你先前怎么没说?”   苏桂兰陡然打断文莉,不可置信又气急的问道。   “这种事我怎么好说啊。”   文莉知道老一辈的人对这个特别看重,但还是没料到苏桂兰会这么激动,看着苏桂兰发红的眼,她有些怕也有些后悔,她赶紧补充道:   “妈,就扣子开了,我里面有小背心的。”   “妈,我和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江元人品也不差,也不是个趁虚而入,见色起意的人。”   “还有啊,妈,我以前就远远看过他一眼的,但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谁,我也没多想的,这回相亲回来,我被县城里那个辣到眼睛了,还想起过他呢。”   “这其实也是缘分,我刚脑袋里晃过他呢,出门就被他救了,您说是吧。”   文莉太怕苏桂兰出去找文兴民了,到时候闹起来,所有人都得下不来台,为了避免这个,文莉也豁出去了,她半真半假的说着。   而因为苏姥姥老说苏桂兰福星的缘故,她是有些迷信的,相信冥冥中有天注定。   见苏桂兰脸上依然气,却没吭声也没再强硬的要掰开她出去,文莉觉得她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一些了,想着差不多了,文莉又揽住她胳膊,小心看着她又说道:   “妈,我也不是和他定下了,等他上门来,妈你和爸看看,如果确实不满意,我不嫁就是了。”   “妈,我说真的,我真听你们的,等你们见过江元,你们说他不行,我是肯定不嫁的。”   “不过陆放安这边还是算了吧,他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妈,你赶紧去和大舅妈说,等下请人吃顿饭当感谢人送大舅妈过来就好了,别往相看上扯了。”   “你这么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你大舅妈啊,找我做什么?”   文莉的话,苏桂兰多少听进去一些,不然她也不会还站在屋子里,但她心里依然感到气,气文莉擅作主张,气文莉瞒着她这种大事,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文莉瞒先前落水的事,总之,她现在是没以前那么同意原谅文莉,她冷横了一眼文莉,冷声道。   “那哪行啊,这种事,当然还得妈妈出马的啊,我要跑到大舅妈面前去说这个,她不得打我一顿,还骂我没大没小啊。”   文莉知道苏桂兰还在气头上,好在她从前在爷爷奶奶面前泼皮撒娇哄人惯了,对这事不算怵,她讪讪笑着道,又蹭了蹭苏桂兰胳膊:   “好了,妈妈,你快别生我气了,先替我把这事解决了,好吗?”   “别等大舅妈把话说出去了不好收场了,要被人知道我们这边让江元来家里,那边又在相看,估计又要被议论半天哦......”   文莉本来还想说回来的时候碰到村里议论的事,但看着苏桂兰两鬓的白发,她又止了声。   “你就是不惜福,你爸也说陆家小子不错,为了这,还特地借车出去肉联厂那边买肉了,结果你还不愿意。”   苏桂兰没应下来,也没有不应,她没好气的拉开文莉,开门出去了。   文莉见状,轻出了一口气,有她妈去找大舅妈说,陆放安那里应该能妥当处理好了。   闺女不愿意,铁了心要和江元那边试,苏桂兰也做不出强逼闺女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苏桂兰把文莉那句她衣裳散了,被江元看到的话听进去了,那是很要命的一点,虽然陆放安说不介意谣言,但要他知道文莉确实被看光过的事呢,能真的一点不介意的?   苏桂兰不敢拿闺女的以后去赌陆放安的人品,冒不起这个险。   她出去后,就寻了个借口把大嫂赵翠仙拉去了她房间,让二儿子文兴民去招呼陆放安。   “嫂子,放安那里,你别再问他莉宝儿怎么样的话了,这事儿,就算了吧。”进了屋,苏桂兰就对赵翠仙说道。   赵翠仙一愣,她先前到这儿就问过苏桂兰和文建山,当时两人都挺满意,这突然变口风......   “莉宝儿她不愿意?”   “嗯,她说,救她那江元说这几天就上家里来提亲。”   苏桂兰说着,又气起来,眼睛也红了:“这丫头,瞒地紧,刚才才告诉我,她在水下扑腾的时候,衣裳扣子全开了......”   赵翠仙闻言,一下沉默了,她嫁进苏家早,早年还随着丈夫出去卖过山货,有一定见识,但到底还是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女子被人看光这事,她的想法和现在的人没什么大的改变,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叹息一声:   “行,我知道了,那江元那里,你和妹夫多盯着些,仔细打听下他的情况,确保莉宝儿嫁过去了不受委屈。”   “嗯,我知道的。”   赵翠仙这里说好了,之后她出去就有些沉默了,她也没再问陆放安别的什么话,也幸好苏桂兰进来得及时,赵翠仙还没开始试探陆放安对文莉什么个看法,倒是算不上太尴尬。   陆放安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期待又忐忑的等着文莉过来。   他最开始提出要送赵翠仙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单纯因为苏家曾经在他小的时候,对他多有照顾,而他在去当兵前和苏家几个玩得也不错,赵翠仙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呢,他也就是在急人所急的时候搭把手。   完全没把去的那家是他婶娘给他张罗的相看对象划在一起。   来的路上,他看赵翠仙焦急外甥女,宽慰了几句,赵翠仙趁机说起文莉,他听了后,对文莉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是一个十分漂亮善心,身体有些纤弱的姑娘。   他本来打算送人到地方就离开的,因为这个印象,他有了好奇,在赵翠仙提出要他和她一块儿在文家吃饭,晚点她再搭他车回去的时候,他想了想点头同意下来。   他心里明白,这其实就是变相的相看了。   就像赵婶说的那样,她很好看,比他们部队文工团的团花还要好看许多倍,是他见过的姑娘里,最好看的。   见到她的那一刹,他眼睛里就只有院子里,暴晒的阳光下,明媚冶丽的少女了。   她纤弱,美丽,只静静站在那里,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再回屋,他心里就有些殷切和渴盼,希望能和她说上两句话,具体了解一下她。   但随着文莉回到屋子一直没出来,苏桂兰出去一趟再回来叫走赵翠仙,再到现在,赵翠仙不再和他说关于文莉的话题,他陡然明悟过来,姑娘没看上他。   陆放安心里一瞬失落下来,他抿紧唇,往堂屋外看了一眼,少女自进屋就没再出来,院子里空荡荡的,太阳高晒着,亮晃晃的,有些刺目。   片刻,陆放安看着屋子里,因为找不到话题,只能不停让文兴民调节氛围的苏桂兰和赵翠仙,他捏握一下手,站了起来,礼貌的和苏桂兰还有赵翠仙提出了告辞。   “婶子,我恐怕不能留下吃中饭,我和战友约好了下午见面,吃了中饭过去恐怕赶不及,这样,我先过去和战友碰面,晚些再来接您。”   “啊,你约了战友啊。”   赵翠仙和苏桂兰闻言,都起了身,下意识的姑嫂两个对视了一眼。   这么一个对视,苏桂兰也明白过来,陆放安恐怕是反应过来文莉不愿意的事了,只是她们家没挑明,人家给面子也没说,苏桂兰心里有些可惜,她家莉宝儿,是真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对象,现在就希望那江元不要太差,不然她得悔死了。   “你和战友有约,我还真不好留你了,可这中饭都没吃,这...”   虽然亲事不能成,苏桂兰还是觉得人家帮忙送嫂子上门,一顿饭不吃不是待客之道,她有些为难,但现在的情况确实又不好留人,想了想,她去屋子拿了一包文莉头一晚做的盐水花生,还有刚才张秀回来蒸的蒸糕,那是她打算拿去做这次帮过他们文家的那几家叔伯的谢礼的。   “这个你带着路上吃,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吃了再走的,也是你叔,去买个肉还没回来......”   苏桂兰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头的东西递给陆放安。   陆放安本来不想要,但看着苏桂兰眼里的歉意,他一顿,道一声谢,收下了东西。   相看不成,说明有缘无分,但也不至于一定撇得干净,叫人下不来台。   ——   文莉待在屋子里,一直注意着堂屋的动静。   她知道,一旦苏桂兰和大舅妈说清楚了,男主如果看出什么来,会提前离开。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陆放安从堂屋里出来了,他身后,赵翠仙,苏桂兰和文兴民要送他,他回身让他们不要送,就大步下了台阶去了棚下牵车。   大概在部队待久了,他走路的姿势都格外板正,就如他人一样。   看着陆放安推着车出了院门,文莉慢慢吐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在没有挑明前解决了。   虽然,这样也挺失礼的,人大老远过来的,饭都没吃,就顶着大太阳走了,但总好过,让人继续误会下去,给了人错觉,再去拒绝说明白要好很多。   要那样,两家就不单是相看不成,还要结仇了。   “妈,那人怎么走了?他......”   人走了,在厨房准备中饭的张翠注意到,心里担心,她要看着锅走不开,就让弟妹田芳到堂屋问情况,田芳也想弄明白怎么回事,一进屋就问道苏桂兰 ,她本来还想问,难道他没看上小妹,但注意到也刚进堂屋的文莉,她又噤了声。   “本来就是送你们大舅妈过来的,人家有正事,走了不是很正常。”   拒绝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苏桂兰心里烦着,也不知道怎么说,随口回道。   但她这说法实在站不住脚,要人真有事,在把赵翠仙送到的时候,就该走了。   但苏桂兰不想说的事,田芳也不好追根究底,她看一眼一边默不作声的丈夫,又担忧的看一眼文莉,转身回了厨房。   这时候,出去买肉的文建山和出去找文莉他们的的文兴国也回来了,见陆放安没在了,他们不由问了问。   苏桂兰就说人已经走了,又把文莉说江元要上门商谈婚事的事稍微提了下。   “干嘛,那人救了小妹,就要把小妹嫁给他?”   文兴国会出去找文莉他们,是因为他和陆放安交谈过几句,感觉这人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不想小妹错过了,才急急忙出去,想快点把人找人回来,听到苏桂兰的话,他还以为是江元那边威胁了文家,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问你小妹去。”   苏桂兰这会儿还惋惜丢了陆放安那么一个好女婿,她没出声帮文莉解释,只把问题丢给文莉。   “小妹?”文兴国看向文莉。   这有点像三堂会审了,这个时候,一句话说不好,估计要承受很大的怒火。   文莉向来会撒科打诨,但这回,她有点没胆子开口了,她舔舔唇,支吾道:   “嗯,就是,回来的时候……”   “你看不上陆家那小子?看上那江元了?”   文建山退伍前在部队里做的是侦察兵,他本身善观察,总结,看文莉吞吞吐吐的,再联想到文莉先前以不想离家远,不想随军的理由拒绝相看,时间还恰好发生在她落水被江元救之后,他陡然明白过来什么,他打断文莉,神色严肃的直接问道文莉。   “先前你说怕离家远,拒绝相看,是不是也因为看上了他?”   “......没有呀。”   文莉不敢承认这个,现在家里人明显更看好陆放安,她要直接承认在那么早她就看上江元了,估计会被轮番轰炸一波,家里人生气她还是怕的,加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承认,她不自在的否认道,又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只是觉得更合适。”   “合适?小妹你觉得你和江元合适?哪里合适?”   文莉自觉这句话算妥当了,但一贯无脑宠文莉的文兴国这次却罕见的不赞同,他拧紧了眉驳斥道:   “小妹,你在想什么?我都和柱子爸打听了,那个江元,他虽然在运输队上班......”   不愧是兄弟,文兴国的看法和文兴民几乎一样,说了几乎同样的话,甚至他比文兴民说的还要更严重一些,他把江元名声差,在部队受伤过,还伤到重要部位,现在也不清楚到底行不行的那些谣言都通通说了个遍。   而在文兴国把江元的信息说出来后,苏桂兰的脸色一下铁青下来,她瞪向文莉:   “江元这些情况你知不知道?”   这些都是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事,文莉没办法否认,她点了点头:   “知道,但这里面很多信息都不是真的,江元,江元他不会不行.......”   “你脑子糊涂了,还是被铁门夹了!”   苏桂兰吼道文莉。   “他名声差成这样,他那后妈能好相处?还定过亲,受过伤,你怎么知道他伤真好了?”   “放着一个健健康康,前途无量的人你不选,你选这么一个声名狼藉,家庭环境还那么复杂的一个人!”   如果今天赵翠仙没把陆放安带来,苏桂兰没细了解过,那江元的条件,她虽然心里会不舒服,但很大可能不会太反对,毕竟从闺女被救起,又被造谣开始,名声就坏了,江元是最好的选择。   但陆放安上门了,表现还很好,苏桂兰有了对比,江元的问题一下子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我简直是把你宠坏了,回房间,你给我回房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嫁给那么一个人,将来要怎么过日子!”   文莉是头一次在苏桂兰这里感受到这么大怒火,她吓了一跳:“妈......”   “别喊我,我听到就烦,刚才就不该听你的!”苏桂兰硬声道。   “死丫头,有你后悔的,一个男人,迷了你的眼了,你看着吧,你哭得日子还多着,被人欺负死......与其那样,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打死你算了!”   苏桂兰气得狠了,嘴上控制不住的放狠话,话越说越难听,甚至到了后面,她手扬起来,就要去打文莉,旁边赵翠仙见状,赶紧伸手拉住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还要动手了?”   “那人救了莉宝儿,又有衣裳那么一遭,孩子动心很正常,放安虽然条件还行,但你先前说的距离远也是事实不是。”   赵翠仙劝道苏桂兰,又看向因为苏桂兰突然的动作,吓得不知道要不要躲,一张小脸惨白,显得越发纤弱可怜的文莉:   “莉宝儿,你妈在气头上,你先回屋去。”   苏桂兰的话不可谓不重,文莉听得心里也难受,注意到苏桂兰的动作,她心里怕得要死,怕被打,又怕躲开了苏桂兰气得更厉害,听到赵翠仙的话,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苏桂兰,见她红着眼撇开脸没理她。   文莉一顿,她抿紧唇,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堂屋。   她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甚至再多说一句,真可能被打一顿,还不如先离开。   ——   苏桂兰这回是真气得厉害,不止不让家里几个儿子媳妇去房间看文莉,连吃饭都不许人来叫文莉,还是文建山担心闺女受饿,低血糖昏倒,让大嫂张秀盛了饭菜送来房间。   “妈还在生我气?”   文莉从窗户看到家里人拿碗筷吃饭,却没喊她,就猜到苏桂兰这回不肯轻易原谅她,但为了探听点消息,家里人对江元的事到底什么个看法,文莉从张秀手里接过饭菜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句。   “能不生气?你大哥都气得够呛,中饭都没吃,虎子还挨了顿打。”   张秀由着文莉端过菜盘,跟着她进了屋,听到文莉问,她叹一口气回道。   “莉宝儿,你告诉大嫂,你是不是真那么喜欢那个江元?就因为他救了你?”   张秀看着文莉长大,许多两个弟妹不好说的话,她没那么多顾及,有些想问的话,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文莉端着饭菜的手微顿,她把饭菜放到桌上:“大嫂,你们都觉得陆放安很适合我吗?”   “你知道军嫂为什么是最值得被敬重的人吗?因为她们是军人的大后方,军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们需要在背后支持,一个人操持小家,照顾孩子,还要承受对丈夫的担忧。”   “我这身体,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承受不来这些。”   文莉并不是完全搪塞张秀。   她还没说的是,她看过书,书里面女主其实过得挺累的,小孩并不是那么好养,单发一个烧,就能折腾得人几夜休息不好。   加上随军的地方,各个地方的军嫂都有,那是个挺复杂的小社会,女主都花了很大功夫才融入进去,然后有一席之地。   像她这种死宅,过去就是给人当菜削的。   何况,嫁给陆放安,她就是抢了女主男人,不提她能不能过得去心里这关,就以女主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能饶过她?   文莉自觉自己就是个普通人,防不了那些明刀暗箭。   “哎。”   张秀闻言,细想了下文莉说的,觉得确实也是这样,她禁不住又叹口气。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妈正在气头上,连兴民要替你说句话都不听,说他是偏帮你,没看好你,把你带出去半天,就让你被人拐跑了。因为这个,她都没上桌吃饭,端着饭菜回房间吃的。”   “你这两天先别提江元了,知道不?”   文莉回屋后,虎子他们都不能过来,她还真不知道苏桂兰竟然连文兴民也怪上了。   看来确实是气得不轻了。   文莉轻吸口气,点了点头,应道:“恩,我知道了,大嫂,你也去吃饭吧。”   ——   中午的饭菜是照着有赵翠仙和陆放安两个客人准备的,很丰富,不但有肉,苏桂兰还另外给杀了只生蛋鸡。   文莉看着碗里热腾腾冒着鲜香的鸡汤,突然理解苏桂兰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了。   她本来婚事就艰难,落水被人救的事还因为张栓子造谣被传得沸沸扬扬,陆放安的出现,对担心闺女婚事的苏桂兰来说就是个救命稻草。   但这颗救命稻草却被她这个疼爱的闺女哄着,让她亲自去给推掉,送走了,后脚还知道了她找了个在旁人眼里最不看好,注定会给她苦日子过的人……   文莉轻轻沉一口气,拿汤勺舀了一勺鸡汤,张秀用了山里的小蘑菇清炖,味道很鲜美,就是文莉有些食不下咽。   这是她第一次被单独关屋子,还差点被打。   心里烦,文莉没吃多少就搁了筷,去了床上休息。   她早上受惊,精神紧绷,还在外面折腾半天,天又热,本身就很累了,再经过刚才那一遭,她这会儿是身心疲惫,躺在床上没多久,她脑子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文莉迷迷糊糊的,听见大嫂张秀在她耳边喊她:   “小妹,小妹,醒醒,快醒醒……那个江元上门来了,还带了媒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9 21:17:50~2022-12-11 23: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子QZ 13瓶;梧桐枝 10瓶;Dooyuan 3瓶;123456、我爱读书、古德猫宁、洛洛、纹核轩、二慕、荼荼、朻安、楼兰月与玉门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提亲   我会对她好,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小妹, 小妹,快醒醒......”   文莉累得特别狠的时候, 入觉后就睡得沉, 整个人都疲乏着,全身像被什么笼罩拉进旋涡一样,想醒想睁眼都很难, 听到有人在喊, 声音分不清远近,有时在耳边, 有时又似乎很远,听到江元两个字, 她眼睫颤了颤,费了好大功夫才睁开乏沉的眼皮。   “怎么睡得这么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张秀见文莉总算睁开眼,她松口气,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大嫂。”   刚醒来,嗓子发干, 文莉声音有些哑,她疲惫的撑起身,按了按额角:   “大嫂,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江元来了,还带了媒人来。”   张秀见文莉脸色还算正常, 不像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稍微放下些心, 听到文莉问, 她想起正事, 又赶紧道。   “不过他来得也不凑巧,你大哥去镇上找你三哥去了,二哥去送大舅妈还没回来,田芳他们去给四婶他们那边送蒸糕去了,现在家里就爸妈在家,这会儿爸妈正和他聊着。”   “你快些起来换身衣裳,等会儿机灵些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我还得去找人叫你大哥他们回来,可没法帮你盯着。”   张秀刚才在堂屋和江元打过一个照面,从外表和气度看,这人配小妹没问题的,张秀揣揣了一晌午的心放下一些,才会一备好堂屋里的茶水,就急急忙来喊了文莉。   中午和文莉聊过后,张秀回去也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文莉的话有道理,陆放安在他们看来条件很好,但嫁人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外人看再好又有什么用。   所以,现在只要那个江元身体没问题,人又能一心一意对小妹好,能护着小妹,那她不反对。   “小妹?”   见文莉愣着没反应,张秀伸手去推了推她:   “这是怎么了?先前还为他险些被妈打,现在人来了,你不高兴?还是高兴傻了?”   文莉眨了眨眼,她转头看向张秀,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嫂子,你说江元来了?还带来了媒人,来提亲了?”   “确定是江元?上溪村那个?”   “啊,不是他是谁?我看你睡太久,睡傻了,好了,赶紧起来了,我得先去把你二嫂她们叫回来,再找人去找你大哥她们回来。”   张秀说完,也不再耽搁,轻拍一拍文莉,就拉开门出去了。   看着再度被阖上的房门,文莉抬手拍了拍脸,挺疼的,不是做梦。这么说江元真的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下个礼拜才上门来,和家里吃个饭,打声招呼聊一聊?怎么直接过渡到提亲了?   提亲......   中午她爸妈,大哥他们那个反应,他这时候过来,会不会被误会成趁火打劫,被打出去?   文莉坐不住了,她赶紧下了床,去衣柜找衣裳换。   ——   堂屋里,江元端坐在独凳上,视线却时不时的注意着外面院子。   他不知道哪间屋子是文莉的,但刚才看文家大嫂往东边那边屋子去了,他猜测应该是那间,那她该是知道他来了。   江元本来没打算这么仓促登门,他总要花点时间准备上门的礼物。   上午和文莉他们分开,他先回去找了亮子,让他帮忙替柱子家给文家送一面锦旗,又回单位打打电话给认识的一家报社编辑,请他帮忙写一篇文章。   他想着,有了这两份东西,那些造谣文莉的谣言应该能很快平息下来。   办完这两件事,他就回了宿舍,清算自己手里有哪些票。   他不能委屈她,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这些东西,他得抓紧时间凑齐。   这些年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就钱攒了不少,算清楚缺哪些票,他好去淘换。   等一切清点好,他盘算好哪些该去外面淘,哪些票需要人情换,准备去吃饭的时候,他在柜子里看到一盒巧克力,那是他前段出差去海市,一个朋友托他带的,说是拿回家哄媳妇儿,说女人就爱吃这种甜食,比喜欢大白兔奶糖还喜欢。   江元拿过那盒巧克力,忽然想到,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过这东西,喜欢不喜欢。   念头闪过,江元面前仿佛能看到她吃着巧克力,眉眼欢欣的模样,分明分开没多久,他突然就想再见见她。   给她送一盒糖,告诉她,关于她落水谣言的事,他已经在处理了,很快有消息。   江元从来不是犹豫的性子,他决定下来,就带着巧克力骑车离开了单位。   快到中午了,他着急早点见她,没工夫吃饭,就在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包子,几口吃掉就往家的方向赶了。   他骑得快,没多久就到了小柴村村口,正中午的时候,按理应该没什么人在外面了,但今天村口却十分热闹,不出意料的,他听到了有人在议论文莉。   村里人闲暇之余就喜欢唠家长里短,谁家是非,他以前听人家传他的版本都有无数个,他从前从来不当回事,甚至觉得他们瞎传也挺好,旁人不敢靠近他,他还挺省心省事。   但今天,他听了很烦躁,要面前的不是一堆大婶老太太们,他能让他们当场去吃粪。   他转了转把手,准备离开,这时却注意到,人群里是在议论,有人上文家相看的消息……   他不相信,小姑娘刚和他约定好,怎么可能回家就和人相看。   他轻吸口气,决定上文家看看,半道上却碰到刚挨过打,边跑边哭的虎子。   先前在小河边的时候,虎子就见过他,他喊住虎子,虎子认出他来,竟然直接喊了他一声:“小姑父!”   一瞬间,他觉得虎子这家伙生得分外可爱,可惜他手里就一盒给他小姑姑的巧克力,没有糖给他,只能下次补上。   他问虎子怎么哭了。   虎子没和他说原因,却在愣神一秒后,抓住他衣角,着急的告诉他,他小姑姑被家里罚了,不许出屋子,因为她不同意上午来的那个叔叔当小姑父。   江元已经回想不起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个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县城去找人弄了上门需要的礼,鉴于虎子混乱的话语里,有关于他身体的问题,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单位拿了自己最近的体检报告。   然后回村里请了大队长家的媳妇儿叶婶陪他登门来提亲。   他原本想等一切风声平静,她不再受谣言纷扰再上门求娶她的。   但他现在等不及了,一天,一刻也等不了。   他担心甚至恐惧,晚一刻,她就成了别人的。   院子里迟迟没有她出来的动静,江元心里忍不住担心了。   她在家受宠,这估计还是第一次被家里人这么严厉的罚,肯定很难受,也不知道中饭她有没有吃,吃了多少......   虎子说她有低血糖,没吃好又受了惊,她会不会身体不舒服。   可惜来的路上没再遇到虎子,不然还能问问,或者让虎子去看看。   “今天元子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是你家。”   边上,叶婶笑说道,想起文家先前还拒绝过她男人的做媒,原本以为没戏了,没想到江元竟上门拜托她做媒,做的还就是文家小闺女的媒,两人还有一段落水被救的缘分,叶婶忍不住感叹一句:   “也是缘分。”   晌午苏桂兰冲文莉发了一通火后,又冲文兴民发作了一大通,之后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发了不许任何人去看文莉的话,就回房了。   她不知道上午到现场帮忙的青年之一就是江元,也不知道叶婶男人还曾经要给文莉和江元牵线的事。   刚看到江元的时候,她错愕不已,因为这个,她没直接把江元赶出去。   坦白说,江元的条件不差,对方外型上不输陆放安,甚至因为江元多了几年社会历练的缘故,他比陆放安更从容沉稳,气势上要压一头。   但他的家庭环境,他的坏名声都给他减分,别的也就罢了,最关键是他的身体 。   苏桂兰就是让女儿单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不行的男人,她小的时候,见过一个天残的变/态.男。   也听她妈说过,不行的男人,心理多扭曲,最喜欢折磨女人。   所以,哪怕江元上门提亲了,她也绝对不会同意,听到叶婶的话,苏桂兰没吭声,心里回了句:孽缘!   文建山了解到的信息比苏桂兰多,中午文兴民和他说过江元,连同他和文莉私下谈话的事,只是他现在心情复杂得很,所以听到叶婶的话,他没吭声,只问道江元:   “你上门来提亲,你家里人知道吗?”   早上文莉落水被张栓子造谣的事出来,文建山想着见见江元,如果可以,就把闺女嫁过去,后来陆放安出现,对比一个没见过,还不太知道根底为人的人,他心里天平逐渐倾向了陆放安,这才会借车去买肉。   等回来,看到小闺女拒了陆放安那边,又发现她对江元动心了,他愁得慌。   二儿子把江元是谁说了后,他倒没那么愁了,对方长相还算配他小闺女,为人也还稳妥,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的家里人,还有他能不能护住小闺女。   这人能这么着急来提亲,应该也是在意他小闺女的,就是不知道他个人在家庭方面,老婆和老人面前,怎么选择,有没有魄力。   愚孝的女婿 ,他可不要。   江元在虎子说起文莉被罚的时候,大致问了下事情经过,再依据他自身问题,理出了一些文家可能会担心的问题,听到文建山问,他毫不意外,也明白文建山具体想问什么,他点了点头:   “我从家里过来的,家里人都知道。”   斟酌一下,他又说:   “有一个事得先让叔和婶知道,我十四岁就离开家去了部队,在部队训练,扫盲,学习,后面上战场回来又去了军校,很少回来。   退役回来后,我们家分过一次家,不过那次就确定了相关细则,我爸的意思是,等我确定结婚对象,我们家就正式把家分了。”   “分家?”   这下不止文建山诧异,就连苏桂兰。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村里人□□俗了,少数几家分家的,最后都闹得挺难看。   江元家,就更不可能分家了。   怎么说也在县城有一份铁饭碗,他后妈那个性子,巴不得扒人身上吸血,会愿意分家?   “嗯,分家。”   江元确定一声,又看向一边的叶婶:“这事其实叶婶知道,这是早就确定下来的。”   叶婶一愣,不知道他怎么提亲提到分家了,不过她确实知道这事,她很快道:   “对,这事我知道,其实元子的情况,大庆应该和建山你说过,他们家分家这事,是前两年元子刚回来的时候发生的,本来当时就要彻底分的,但当时万海担心这事影响元子婚配,坚决不同意,就只去大队那边签了分家协议。”   叶婶这么一说,文建山就懂了,两年前江元伤重回来,又是退役,又是中.弹,腿上打钢板还恶化,随时被截肢,这样的情况,在旁人眼里就是拖累,所以才未婚妻要退婚,后妈要分家。   也是不容易。   文建山心里因了这事,对江元又多了一重认可。   会分家,他的原生家庭对小两口的日子会小很多,他有工作,只要他们家再搭把手,小两口的日子应该能过挺好。   “分家了,那你住哪儿?你们家没有另外造房子吧?还住在一起?”分家不分屋?这在村里也有过。   但分家还住在一起,更容易闹矛盾。   “家里的房子,是我当兵后寄回来的钱造的,造房前,家里就说好了有两间房是我的,不过我不常回来,里面没仔细弄,只刷了墙,结婚做婚房的话,找人重新弄一番会很快。”   “另外,一年前因缘巧合下我在县城买下一个小院子,有三间房,带一间厨房。”   “你在县城还有个院子?”   文建山当即对江元高看一眼,这年头,城里的住房紧张,没有资历的在单位根本别指望分房,江元到县城不过两年却能买下一个院子,不可谓不厉害了,这不单是需要钱能解决的。   看来他在部队,运输队职位都不低,还有一定的人脉了。   小闺女嫁给这样一个人,倒是不用愁会过苦日子。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了,虽然大庆说正常,但谁知道呢。   “那还不错。”   文建山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拿出火柴,要点烟,只是他今天出汗多,火柴盒湿了,点了两下都没点着,这时,他眼前一暗,一簇火苗出现在他烟前。   抬头一看,江元捏着打火机把火递了过来。   他人高,递火的时候,膝部,腰背都需要下弯,若换一个人来,这带着明显示好的动作,难免会让人联想到狗腿子,但江元生得好,气势沉稳从容,一套动作一丝不苟的,只让人感受到他的尊敬。   文建山心里受用,他烟过去接了火,顺嘴又吸了口。   江元这时候又适时退了回去。   苏桂兰本来就没搞懂,江元那边为什么会分家,听到江元在县城还买了房子,她心里一下明白过来,恐怕江元不似大儿子说的那样不靠谱了,瞥眼见文建山一点不意外的样子,明显他知道些什么,结果他一点没有和她说的意思,竟然还抽上烟了,她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拿胳膊悄悄给了文建山一拐。   “你倒是和我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和兴国说的一点不一样,还有叶姐为什么说,大庆和你说过江元的情况,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苏桂兰咬着牙低声道。   不比打小闺女的时候,舍不得下力道,担心把人给拍伤了,苏桂兰这一拐结结实实,文建山险些被掀倒,好在他反应快,才没闹出笑话。   “中午的时候我要说,你又不听。”   文建山眼里划过无奈,晌午他问完闺女,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有女大不中留,作为老父亲的心酸,又有不知道怎么选择的纠结。   就那么一个愣神的功夫,苏桂兰已经怒意冲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都要对闺女动手了,之后他想劝她,事情没那么糟,结果她在骂了小闺女,又二儿子之后,气得更狠了,谁的话都不听直接回了房。   导致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他都能想到,后面他会承受她多大的怒火了,但当下,他也不好解释,看一眼对面埋头忍笑的叶婶,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垂着眼的江元。   文建山轻咳一声,问道江元:   “你是因伤退役,听说还打过钢板,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苏桂兰最关心,也是她最反对江元的原因,文建山话问出来,她也顾不得和文建山计较,立马看向了江元。   总算问道最关键的地方,江元松口气,他立马回:“已经没事了,半年前去首都那边做了钢板拆除。”   江元说着,从他带过来的一个军绿色帆布袋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把里面他的体检报告拿了出来。   “我知道关于我的身体,村里人多有关心议论,只是我不常回来,大家又私下说的,也不好去多做解释,传来传去,大家就觉得我真的有问题了。这是半个月前,我在单位的体检报告,上面有详细的身体检查说明。”   “文莉是个好姑娘,如果我真的有问题,我不会靠近她,我是个军人,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江元站起身,双手把厚厚的一沓报告递给文建山,文建山迟疑一下,还是接过报告看了看。   和常规的单位的体检报告不同,江元这份体检报告相当详细,比他当年入伍的时候做的体检还要详细太多,身体各方面机能,体能恢复......   文建山再看了看报告结果,上面显示都非常好。   苏桂兰也在边上看,不过上面有些专业术语她看不懂,但能猜到个大概,总之就是,江元一切正常。   而他还即将分家,没有家庭拖累,县城有房子,文莉嫁过去可以跟着他去县城住,想回来家里也有房子。   可以说,江元除了年纪大点,别的一点问题没有。   甚至条件非常好!   苏桂兰憋了一整天的气,在这一刻忽然就散了,她迟疑着,抬头看向江元:   “你真要娶我莉宝儿?莉宝儿情况你知道吗?”   “她身体不太好,不能做重活,有低血糖,还贫血,平时家里糖不能断,营养品也不能断......”   小闺女,心肝肉,所有的气怒都只为她过得好,要把她许配给人的时候,所有的担心都出来了,苏桂兰叨叨说着,实际是想要个保证。   江元也知道苏桂兰想表达什么,他没有打断她,耐心听着,等苏桂兰说得差不多了,他才认真回道苏桂兰:   “我对莉宝儿现在确实知道的不多。”   江元随苏桂兰改口喊了一句莉宝儿。   这三个字自他喉间吐出的时候,他心微悸了一下,他捻捻手指,才继续说道:   “她身体不太好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等后面我会带她去做个详细检查,看看具体哪方面需要调理,这个不要紧,我们慢慢养,总能养好。   糖果营养品这些,也不难买,我这些年,也攒下一些钱,加上现在挣的,买这些也不成问题。   至于不能干活更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家也没有什么活给她做,饭我会烧,地我会扫,我娶她,是想对她好,不是为了要她给我做家务的。”   江元语速不快,字字句句,诚恳有力。   “我会对她好,不叫她受半分委屈……还请你们,把她嫁给我!”   作者有话说:   喊了声小姑父却没有得到一颗糖的虎子:所以,我就不配吃一颗巧克力是吗?   太委屈!!   江元:配!等我和你小姑定亲,给你一整盒!! 第20章 喂食   他准别喂她   女人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裳。   文莉先前还没觉得缺衣裳, 临到头要翻一件合适的衣裳出来,突然发现好难。   穿裙子, 感觉有点隆重了, 上衣配裤子,找了找,都那么几个样子, 还比不上她上午穿的。   文莉着急堂屋的情况, 又着急找不到合适的衣裳,最后把自己搞得一团乱, 越搭配越感觉不对,她又有点轻微强迫症, 感觉不合适始终踏不出房门。   最后看时间过去挺久了,她实在不敢再磨蹭,挑了条米白色素花裙子套上,摸出一条同色发带,扎了个改良版的丸子头,感觉勉强过得去,就急急忙往屋外走。   正要开门, 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不同于平时家里拍门或者直接在外面喊,这次的敲门声明显是人曲指用手指骨节敲的。   一下,两下......   每一下停顿适中, 像是有节拍一样,直敲在了文莉心上。   文莉拉门栓的手顿住, 她隐隐感觉到屋外面的人是谁。   文莉心忽然紧张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头, 反应过来刚才梳过, 应该不乱, 想起她刚醒来,也没洗个脸,她又赶紧冲梳妆镜前去看了看,确定脸颊白皙,眼角眼尾除了氤氲了一点儿红,干干净净的没有需要清洗的东西,她才松口气。   须臾,她又嘟起嘴看了看唇,刚睡醒起来,樱粉的唇有些泛柑,文莉抿了抿,反复好几下,直到唇色粉润了,她才轻轻吸口气,去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房间门是两扇半米宽的木门,文莉平常都只开半扇,但想到江元那个子,文莉顿一下,去掉门栓,把两扇门一起拉开了。   江元个子高,平日下晌她一开门,刺目的光就直射过来了,但今天,她一抬头,只看到一张俊昳清隽的脸。   江元似乎也是晒不黑的皮肤,不过他不是文莉这种上等釉白瓷一样的剔透雪白,他是一种冷白,玉白,配上他如镌刻般深邃的五官棱角,越看越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文莉看到这张脸,心里不受控制的欢喜,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略低一下眸,轻轻抿唇问道他。   “不是说下个周末过来?”   文莉说着,又探头瞥了一眼堂屋方向,她心里有些揣揣,她换衣裳没注意,一不小心花了许久时间,也不知道江元这是和家里谈完了,还是被轰出来了......   要是被轰出来了,他这时候过来找她,不知道两个老的会不会拿扫帚过来,她要不要先把人拉进房间啊?   但那样两个老的会更生气吧......   江元正要回她,见她突然探头往堂屋方向望,他稍想一想,大概明白过来她在看什么。   江元忍不住勾了勾唇:“别担心,我和文叔,婶子说了过来看你下。”   !!   “你们已经谈好了?”   文莉惊愕的抬眸看向江元。   他们没把人轰出来?还和他谈了?还同意他来看她?   要不是晌午她才因为这事挨过批,被关屋,她都要以为他们对他很满意了。   “你们......怎么谈的?我爸妈他们......”   文莉太好奇了,忍不住问道。   “就把我的情况说了一下。”   对上文莉水盈盈充满惊奇的眼,江元喉咙莫名有些发紧,他喉头滚动一下,简单回道,须臾,他大掌微收紧,又低眸看向文莉:   “下个周末,我们就定亲,你看可以吗?”   !!   “定亲?”   文莉惊怔住,原本想问问江元和家里两老详细的谈话过程,这会儿也忘了问了。   “这么快嘛?”   “你觉得太快了?”   江元微顿,他眉心微拢,实际他还觉得太慢了,但他也知道,小姑娘是家里的宝贝,能松口一周后,和他定亲已经是幸好她几个哥哥没在家,两老相对好说话的结果。   “只是先定亲,婚期等订婚那天再商议。”   “婶子的意思是,找人测测期。”   现在破四.旧,但在农村,嫁娶婚配是很重要的事,老一辈人对合八字测期很看重,认为有个好日子,会婚事顺畅。   江元虽然不信这个,但他尊重老人,也图一个好预兆。   “哦。”   文莉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能不能和家里两个老的把婚期延后一点,虽然她不反对结婚,但母单这么些年了,她还太适应 身份发生转变。   江元不知道她脑袋里想的,见她不反对,他微不可见的松一口气,实际若是她觉得太快,哪怕他心里很不想,也会同意延期。   文莉暗自决定下来,也没再纠结这事,抬头看江元,他背后是晒人的阳光,有些刺眼,文莉在屋子里待久了,突然抬眼有些不适应,她眼睛微眯了眯,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门口站着。   看一眼江元,可能是太阳晒,天热,他先前还赶过路,他的白衬衫领子上有些汗湿,鬓发间也有些微湿意。   文莉想了想,迟疑的问道他:“你,要不要进来?”   她在邀请他进房间......   江元一怔,他捻了下手指指节:“可以吗?”   江元看向文莉,目光温和却又莫名带着几分烫人的温度。   文莉先前只是不想看他晒,加上想着家里人也同意他过来看她了,应该没什么,她才喊他进屋,但这会儿被他这么郑重的问一句,还这么盯着,她突然开始不自在了,但话说出口了,她也不能反悔。   再说,就进一下屋,又没什么。   她刚才换衣裳也没把房间弄乱。   “可以呀。”   文莉交握的双手松开,晃一下,似不在意的回一句,她没去看江元,尽量忽视着他凝向她的视线,但脸颊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起热。   “进来吧。”   文莉轻轻吸口气,让开身子,示意江元进屋。   江元又看她一眼,轻嗯一声,尽量保证自己不出现同手同脚的进了屋。   文莉的屋子不算大,不过也不小,最里面放了床,床边不远靠墙的地方是衣柜和梳妆台,另外一侧放着小书架,中间摆着一张半人高的小桌,配置不算少,但也不显杂乱和逼兀。   第一次进小姑娘的房间,江元没有多看,视线只落在屋子中间的小桌上。   半人高的原木小桌,上面摆着一个玻璃瓶,一个白瓷茶缸,和三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瓷杯。   其中玻璃瓶里面几支插着昨天文莉才从山上摘回来的月季。   她喜欢花?   江元看一眼文莉,又再次看向桌上摆着的花,只有三四枝,却经过精心修剪,连叶子摆放都恰到好处。   “坐吧,凳子有些矮,你将就一下。”   文莉把屋子里的一把竹椅递给江元,看一眼桌上,又问他:   “你渴吗?我这里有柠檬水,你能喝吗?给你倒点?”   前两天去山上,在靠山里面找到一颗野生柠檬树,文莉薅了不少回来。   晌午她吃饭没滋没味的,就做了一缸子柠檬水,里面放了点糖块,味道还行。   江元接过凳子,回她:“能喝,我自己来吧。”   “行。”   文莉也不和他客气,示意他随意,就拿了另一张小竹椅坐下,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指指尖不出声了。   文莉其实有点后悔了,她把人叫进来干嘛啊,说两句话出去走走不好吗......   就感觉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仔细算起来,两人这才认识没几天,总共见面算上这一次也才三次......   “虎子说,你晌午待在屋子里,中饭有吃吗?”   屋子陷入静默,看出文莉的不自在,江元主动打破沉默,问道。   “你见过虎子?什么时候?”   文莉讶异抬头,虎子中午被打,跑出去的事,文莉知道,但她被关屋子,怕苏桂兰生气,不好出去,最后从窗口把双胞胎叫过来,给了他们两颗糖,让他们去把虎子找回来的。   虎子一回来,就被嫂子提溜回屋,强制午睡了,之后她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去。   江元:“晌午的时候。”   文莉恍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你,你是听到虎子说了家里的事,才提前过来的?”   “嗯。”江元点点头。   “那......”文莉张了张嘴,想问陆放安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但又不知道怎么问。   太尴尬了,前脚大舅妈把人带过来,后脚刚和她确定关系的对象就抓了现行......   文莉脚尖蹭着地面,脸慢慢胀红,她莫名有些羞耻:   “我大舅妈,她不知道,我和你......她。”   文莉试着解释,但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她也不好直接和江元说,我前段一直在相看,陆放安是给大舅妈给我准备的相看对象之一......   “没关系。”   眼见文莉羞愧得头快埋向胸口,江元实在舍不得看她发窘不知所措,忙出声安抚她道:   “我都知道。”   “只要你的态度不变就好。”   江元眼眸定定看向文莉,又低声说了句:“你受委屈了。”   你受委屈了......   突然的,文莉眼眶止不住的泛酸。   晌午苏桂兰气急骂她那些话,其实是有些重的,尤其是其中一两个不自重的字眼,文莉听了其实挺难受,原本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快忘了,但江元这么第一句,让她有些破防。   她眨眨眼,撇开脸,过了一会儿才回了句:“也没有。”   “抱歉,是我不好。”   江元没想到会惹哭文莉,他心头顿时揪紧,他起身,走到文莉面前,看着她泛红的眼,手下意识伸向她,想抱她,但很快意识到这样太唐突,地点也不对,他又克制住。   他手垂下去,像是想起什么,他说一声:“你等我一下。”又起身匆匆离开了屋子。   文莉不知道江元怎么突然起身出去了,不过她没起身去看,他都说等一下了,应该会很快回来。   果然,很快,他就大步回到了屋里,把手上带回来的东西递给了她。   “这是?”   文莉看着手上金黄色绘满图案,又充满年代感的铁盒子,她一愣,看向江元。   “巧克力。一个朋友说,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比大白兔奶糖还喜欢。”   江元这次上门仓猝,但他准备的上门礼不少,用了两个大麻袋才勉强装完,巧克力他是要单独拿给文莉的,就拿了另外的小袋子装,为避免给太阳晒化了,他特地拔了些青草裹着,担心弄混,就没带进堂屋,挂在车上放着。   刚才着急见文莉,他忘了先去车上拿这东西,现在才想起来。   !!   文莉有多久没吃过巧克力了。   她太爱吃甜食了,可她又爱美,为了身材,她一个礼拜才会去买一次小蛋糕,而把嘴馋的机会给了小蛋糕,巧克力这样的高热量,她就不能吃了。   算起来,她还是上一年过单身狗节的时候,气不过堂姐在她面前炫耀未来堂姐夫送的礼物,她才跑零食店买了一盒来犒劳自己。   也不知道这七十年代的巧克力是个什么味道,比现代的味道更好,还是......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的话,最近有同事去海市,我让他多买几盒回来,给你放着吃。”   “这个,很贵吧?”   文莉看一眼江元,嘟囔一句,虽然很馋,但她没有立即打开,怎么说这也算是她头一回收到的对象送的礼,还是七十年代的巧克力,多看一会儿也没什么。   “不贵。”江元随口回一句。   虽然买的时候,他觉得他朋友是有钱烧得慌,但现在,要是文莉喜欢,他一个月工资都拿去给她买巧克力都可以。   ......行吧。   书里面江元似乎确实没缺过钱,八十年代机会来了的时候,人家说开厂就开厂了。   这么一想,文莉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没什么舍不得了,她把盒子递给江元:“那你帮我开一下。”   她不想费劲撕上面的胶带,对于现在这个新出炉的,即将定亲的对象,她使唤,不,要他帮忙开一下盒子也并没有什么,所以文莉一点儿也没有客气。   她声音娇娇的,软软的,听着就让人感到甜。   江元挺喜欢她要他帮忙,唇角勾起笑,给她打开了盒子,又把里面的包装纸撕开,才递给文莉。   文莉接过,小口咬了一块儿,顿时想哭,七十年代的巧克力,太好吃了!   比现代的有良心,味更纯正!   文莉舌头灵敏,吃东西额外挑剔,要吃到满意的很难。   文莉看一眼盒子,默默记住了这个未来已经消失不见的牌子,准备将来要是能挣到钱了,一定不让这些良心品牌倒闭。   八九十年代,国货品牌被资本无情碾压,倒了不要太多哦。   她爷爷那个年代过来的,提起家里曾经开的却被收购了又雪藏的零食公司就唉声叹气。   “很好吃!”   文莉弯眉笑着道,想起什么,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儿递给江元:“我不吃独食,你也吃。”   江元不喜欢吃甜食,但这是文莉递过来的,他没有犹豫就伸手接了过来,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他眉头轻拢一下,见文莉正盯着他,他很快松开眉头,几口把手里剩下的巧克力咽下,笑着回道:“嗯,是还不错。”   “你吃不惯吧。”   文莉见江元像吞药一样的吃下去,还不忘哄她,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爱吃甜也没什么,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做点不甜的吃......”   文莉话说出来,立即轻轻咬住了自己舌尖。   神经了!   她怎么变得这么勤快了,主动做吃的......不过也因为这一嘴,她忽然想到一个事:   “我这还真有给你准备的吃的,你等我一下。”   文莉说着,就赶紧起身去了床边,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小木盆,里面的冰已经化了,两个瓷碗互相扣着,文莉拿开瓷碗,闻了闻,里面放的花生和小面筋都还没坏,还冰冰凉凉的,现在吃正正好。   “你尝尝,这是小面筋和花生,本来准备今天给你衣裳的时候带给你吃的。”   文莉没说是谁做的,说起来,她准备这点吃的是真的不容易,天热,东西不耐放,江元吃的这份,是她昨儿晚上临时做出来的,担心不能放,她这几天让虎子掏了不知道多少家厕所墙角,研究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用硝石搞出那么点冰。   文莉把东西端过来,江元就闻到一股辣香和咸香,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动。   “好香,肯定很好吃。”   江元说着,从碗里拿了颗花生剥开放嘴里,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花生嫩,煮出来足够入味,也不知道文莉怎么做的,还让人吃出卤肉的味道来。   江元不是好口舌之欲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花生做的尤其美味,比国营饭店的好吃太多倍。   江元吃完,忍不住又剥了一颗,不过他一向克制,还不想给姑娘落下一个好吃的印象,这一颗花生,他剥完没自己吃,递到了文莉面前:   “我也不吃独食,一起吃。”   他准备喂她?   江元没有把花生摊在手心递过来,而是两指捏着递到的文莉面前,距离文莉大概一低头就能吃到的位置。   文莉看着面前捏着花生的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她眨了眨眼,又抬眼望向他,他也正看着她,漆色的眼里眸光温润深邃,似有漩涡一般,叫人忍不住深陷进去。   在这样的目光下,鬼使神差的,她张嘴轻轻含住了那粒细小的花生。   下一瞬,她的唇便碰到了他略带薄茧的指腹。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2-12-12 00:00:15~2022-12-12 18:2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23瓶;嘻嘻嘻 20瓶;梧桐枝 10瓶;一念 5瓶;崽,爸爸来了、赵家姑娘 2瓶;澧、歌儿雪柳、腊八过后都是年年年、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女大不中留   下一次的约会   “是挺好吃。”   文莉一点点嚼着嘴里的花生, 抿下唇,似镇定的回一声, 就撇开脸不再去看面前的人。   她脸上像被蒸锅给熏蒸着, 热得发烫,嘴唇擦过他手指指腹的地方,这会儿似撩了火一般的发烫, 发麻, 发酥……牵动着她胸腔里那颗心脏点点颤起,悸动不止。   江元眼眸微深, 他收回手,轻轻摩挲着指腹上的润湿, 又盯着她哑声道:“我再给你剥?”   “不,不用了。”   文莉急忙摇头,再来一次,她受不了。   “你尝尝面筋,这个也很好吃。”   文莉岔开话题,拒绝再想刚才的情形,美色误人, 她昏了头了。   “嗯。”   文莉不愿意,江元微有失落,但他看着文莉已经红透似熟透蜜桃一样的脸, 舍不得再难为她,让她羞恼, 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低应一声, 接过了文莉递过来的小面筋。   屋子里静默下来, 又和先前的安静氛围不同, 添了些不自在的暧昧。   “元子,元子......”   这时,外面传来了叶婶喊江元的声音。   “我得走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江元抬手看一眼手上的表,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他原来只是来看看文莉,和她打声招呼就走的,没想到留到现在,他抬眸看向文莉,压着心里的不舍,和她轻声道。   “文叔和婶子原本留了我吃晚饭,但我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得赶出去......”   江元说着,略顿一下,他看向文莉:“大后天你有空吗?周末定亲的话,大后天我们去把定亲需要的东西给买了。”   “大后天吗?”   得知江元要走了,文莉莫名空落一瞬,听到他提出大后天去买东西的话,她微黯淡的眼眸又亮起来,感觉就像是接到了下一次的约会一般,她期待,又有些心慌。   她不禁看一眼江元,却见他正凝着她,静静等她答案。   “好啊。”文莉抿一下唇,轻声应道他。   “那行,那天我来接你!”   江元唇角轻勾起,低哑沉醇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愉悦,他又定定的看着文莉:“那我走了,后天,你等我。”   “嗯。”   文莉没说要送江元,只默默跟着他走到门口,刚出门,就见苏桂兰和叶婶远远在站在一侧走廊下,似乎在聊着什么,但眼睛一直瞄着这边,见他们出来,叶婶首先招呼道:   “元子,是要回去了吧?你文家婶子还说一定要留你吃晚饭呢。”   “是啊,我想着也不远,吃了晚饭回去也是一样的嘛。”   苏桂兰也接口道。她嘴上说着,余光却落在跟在后面的文莉身上,见她衣裳整齐,脸上嘴上也没什么不妥,她心里松一口气,脸上的笑也真了一些。   “兴国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头回来家里,让他们招待下你。”   未来丈母娘话都说到这份上,江元有些为难,他先前没说客套话,他今天确实必须要回去。   他不想和文莉的订婚在别人谈论的时候还充满揣测和恶意,要平息这个事,关于文莉救人却被污蔑这事就得加紧处理好,原本他和朋友约定好等他忙完这几天给他个版面,现在他是等不及,他得亲自过去一趟,甚至找另外的关系。   今天是周末,找人好找,等明天大家都上了班,他也要忙两天,就抽不出时间了,但他今天头回上门,不和几个舅兄见面确实也不合适。   “妈,”   文莉看出江元的为难,想起刚才他就说过还有事要处理,能让他为难不能抛下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文莉觉得,不过一顿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但万一他耽搁的是什么大事,那总是不好,感觉膈应的。   左右自己晌午已经惹了老母亲生气,这会儿虱子多了不怕痒,就硬着头皮喊着苏桂兰道。   “妈,江元要回城应该是有什么更要紧的事,一顿饭罢了,反正过几天他也要再来,到时候再让大哥他们陪着他吃一顿也成的吧......”   不出所料的,文莉一开口,屋檐下几双视线就齐刷刷看向了她。   江元神色动容,叶婶一脸惊奇,有些感叹这丫头的大胆。   苏桂兰气得倒抽一口气,这个女大不中留的闺女!   要没人的时候,苏桂兰都要揪着文莉耳朵骂她了,但现在当着江元和叶婶子的面,她不好发作,只能瞪一眼文莉:“你个小丫头懂啥。”   “婶子,是这样,我今天确实是得抓紧回城一趟,我有个朋友,他在报社上班,听说了莉宝儿救人却被人造谣污蔑的事,就想给写篇报道,他让我过去和他说下具体情况......”   担心文莉之后被骂,甚至又被罚,江元赶紧解释道。   他原本没打算把这事拿出来说,有邀功嫌疑,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   她都能为他明知道这样做不妥,还开口替他说话,他也没什么好顾忌避讳的。   登报?   所以,这就是他上午说的,会尽快处理好流言的法子?   文莉眼眸微睁,抬头看向江元。   这年头有人上报是大事,反响大的,能惊动公社甚至县里,把她救人反被污蔑造谣的事报出来,上面要是看到一定会重视,说不定还会让安排专人来进行这方面的思想教育。   到时候,不管村里人心里什么想法,但明面上肯定是没人敢议论她了。   “哎哟,元子,你还有这能耐呢。”   旁边,叶婶轻呼一声,她男人是大队长,平时也偶尔看报,在她看来,能上报纸的都是很能耐的人。   那写报纸的人,那更是有大能耐的,没想到江元竟然认识。   她再看一眼江元,挺拔冷峻,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她不由想到她男人那个死活要退亲嫁给公社干部儿子的侄女,心里越发觉得她那小叔子一家,表面精透了,实际真是傻透了。   幸好她男人不和他们浑。当初江元伤重回来,他们家还把家里的老参给送了去。   “啊,原来是这样。”   苏桂兰也愣住,她虽然常年待在乡下,但她当初也被母亲送去女子学校读过几年书,有一定见识,知道江元做这事是对小闺女好的,是除开受人非议匆匆忙结婚的另一种更好的,平息流言的方式。   这事,换做旁人,想不到,也做不到。   苏桂兰心头触动,尤其是江元先前提亲,也没有特地把这事拿来给自己加分。   “这事你怎么不直说呢,难为你这么替莉宝儿想,这样,你哪天有空,我让兴远他们都回来一趟,到时候大伙再聚一块儿吃个饭。”   苏桂兰先前在屋子里没再反对这门亲,一来江元并不像传闻那样不堪,本身条件还行,二来也是知道小闺女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人了。   但要说她对江元的印象,大概有先入为主的缘故,她还是对看起来就正值可靠的陆放安印象更好,江元也好,但长得太好了,又是从事常年在外的运输工作,她并没有那么放心。   不过现在,她已经完全改变看法,她彻底相信江元在堂屋里做的那一系列保证了。   “欸,行。”   江元应下来,似想起什么,他又说道:“还有个事和婶子商量,周日就是我和莉宝定下的日子,那东西得准备起来,大后天,我可以再休一天,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过来接莉宝和我一起去趟县城,把该买的东西给买了。”   “行啊,大后天是吧,那到时候你们回来,正好在家里吃晚饭。”   定亲的东西,原本只要男方准备好,再带上家里人和媒人上门就成,但也有一些人家担心买的东西,女方不喜欢,会邀请女方跟着一块儿,这是这边极正常的事,苏桂兰一口应下来。   “嗯,好。”   “那婶子,我先走了。”   江元应下来,提出告辞后他又看一眼文莉,文莉这会儿也正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她心一跳,赶紧撇开眼,避开了他的目光,但须臾,她又忍不住微抿起唇,悄悄去瞥看他。   少女娇媚,哪怕悄悄瞧人的动作都惹人至极。   江元拇指碾下掌心,才忍着心里的不舍不再看她,去牵车载着叶婶离开了。   ——   “江元这个人,现在看,还行。”   江元要走了,文建山虽然不用送人,也出来打了声招呼,等人走远了,苏桂兰在他边上突然说道。   苏桂兰比较简单一个人,爱憎分明,解开了对江元的误解,再知道人真心对闺女,她也不扭捏,改变了态度。   文莉捂着发烫的脸颊,听到苏桂兰的话,她眼眸微挑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缓和母女关系的时间,她几步一挪凑向苏桂兰,手臂轻轻挨了挨她:   “妈,你应该不生我气了吧?”   “我都说了,江元还行的。”   苏桂兰一僵,经过文莉提醒,也想起晌午的事,她态度转变这么快,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正不知道怎么回小闺女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先前文莉替江元说话的事,顿时底气又上来,她又瞪向文莉:   “你觉得呢?”   “臭丫头,你还要不要矜持,刚才叶婶还在呢,你多什么嘴的......”   苏桂兰又唠叨开了,但这回语气明显缓和,文建山看一眼挨训的小闺女,摇摇头,也没管,背着手回屋歇凉去了。   文莉被训得有些头大,她感觉自己失策了,她赶紧道:“妈,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想那么多,下次再不敢了,不敢了。”   文莉怂怂的认错,怕再被念叨,她找个借口,说一声她换的衣裳还没洗,还得整理房间就急急忙溜回房了。   苏桂兰见她溜了,她哼一声,也没再理她,也回了屋,准备找文建山算账。   这人,明知道她了解的信息不对,还不早些和他说。   差点让她没了个好女婿。还好她先前看着江元那张脸,没立即把人薅出去。   ——   院子里恢复静谧,鸡笼里的鸡怕热躲了起来,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太阳在慢慢西斜。   没多久,文家几个儿子媳妇也相继回来了。   先前张秀本来打算找人去找文兴国他们回来的,但她想到现在村里都在可着她们家唠,上午来了个陆放安已经给村里人添了一些料,这下午再被知道还来了个江元,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   加上让家里几个男人都回来的话,人一多,意见不合,说不定谈到天黑都谈不成,左右家里两个老的也不会做出让小妹受委屈的决定,她也不着急了,准备就自家几个女人去通知几个男人。   她见到两个弟妹,把事情说了,也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得到她们一致赞同。   于是,这事就这么订下来。   田芳往姥姥那边方向去找文兴民,张秀则和齐娅一块儿去了镇上方向,原本齐娅一个人去就成,但去镇上的路有两条,文远骑车,喜欢绕小路,近,文兴国心疼自行车,平时去镇上都走大道,这兄弟两一块儿回来,也不知道谁能说动谁。   张秀和齐娅去找人的时候,还和齐娅感慨,这兄弟两人,性子不一样,也折腾。好在的是,妯娌两人在出村口不远还没分开的时候就碰到了随大哥文兴国一道走大道回来的兄弟二人。   文兴国和文兴远载着各自媳妇匆匆赶回来,那边去送大舅妈的文兴民也载着田芳回来了,太着急小妹的事,几兄弟车都没仔细放,往院子里一扔,就奔堂屋去了,但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张秀和田芳齐娅三妯娌见状,没再进屋,默契的对视一眼,往文莉房间去了。   “奇怪,怎么没人?难道说已经让咱妈给轰走了?”   文兴国纳闷,文兴民没吭声,抬脚去了文建山和苏桂兰的房间,文兴远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文建山刚和苏桂兰解释好江元的情况,听到动静,就和苏桂兰出来了,看到兄弟几个都回来了,他顿时感觉头大,直觉等下屋子要炸起来。   果然,在兄弟几个问江元的情况,苏桂兰回了一句:“嗯,来了,已经走了,你们一直没回来,我也没留吃饭,不过不要紧,他大后天会来接莉宝儿去买定亲的东西,你们到时候陪他吃一顿饭,一样的。”屋子里静一瞬后,彻底闹嚷嚷了起来。   “定亲?”   “什么定亲?”   “我们都还没回来,定什么亲?”   文兴国几个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家爹妈,神情像被遭了雷击一样。   文兴民稍微好些,他进堂屋前往小妹屋子方向看了一眼,屋子门开着,娇俏的身影在里面转来转去,似乎在收拾屋子,注意到她动作轻快,唇角扬着轻轻浅浅的笑,明显心情不错,他心里就隐隐有预感。   这会儿预感得到证实,他虽然也不赞同爹妈答应得太快,但还不至于直接闹起来,他也不是直接闹事的性子。   但文兴远不一样,他从上回文莉相看不成回镇上上班,一直没回来,关于小妹落水,被张栓子造谣,小妹看上江元,江元人老,名声不好,还身体不行等一系列消息都是大哥文兴国告诉他的。听到这个,他当时就炸了,假都没来得及请,和边上同事说一声就牵了车火急火燎往家里赶。   他在路口听到大嫂说江元来提亲的事,就想回来把人揍一顿打出去,他的妹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他养一辈子,也绝对不能嫁这么一个男人。   结果却听到他爹妈问都没问过他们,就同意了这门亲的消息,文兴远气炸了:   “不是,爸,妈,我们都还没回来,你们就答应了江元和莉宝儿的婚事了?”   “你们怎么回事啊,昏头啦,还是被那个江元下了迷魂药了?听大哥说,你们晌午还激烈反对的,不是还把小妹给关屋子了,怎么下午就变卦了。”   “你们什么情况啊,是觉得小妹名声毁了,丢你们脸了是不是?”   “好啊,你们嫌小妹丢脸,我不嫌啊,我养她,你们这算啥啊,平时当成心尖子肉,哦,现在出点事,这心尖子就能削了扔出去了是不是?”   作为家里的小儿子,文兴远性格不同于大哥文兴国的老实稳重,文兴民的内敛,他更外向,放得开,有什么说什么。   加上这事牵扯到文莉,他更现在就像个火.药.桶,有了火星,噼里啪啦的全爆了开。   苏桂兰被吵得脑仁疼,她烦躁的按按太阳穴,也朝小儿子吼道:“瞎嚷嚷什么,就你疼你小妹,我们都是后爹后妈是吧。”   “那江元不是你大哥了解的那样,人家没病,身体好着,长得也好,除了年纪大点,没别的毛病,但年纪大怎么了,疼人,心细不是。”   “你们问都不问下,就给人定罪,这像谁!”   文建山在一旁听见这话,默默的转开了脸。   苏桂兰没注意文建山,她又看向文兴国:   “兴国你也是,下回要了解什么信息,你能不能多找人打听打听,上门去看看问问,见见人多了解了解,别听风就是雨的,这点上,你还不如虎子呢!”   苏桂兰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她话一出口,文兴国默不吭声,文兴远也不敢再大声囔囔闹太厉害了,但还是不服气:   “那您倒是说说,凭什么问都不问我们一声,就把小妹婚事同意下来了?”   “那能不同意吗?”   “你小妹本来就看上了人家,人家诚心诚意的带着媒人上门来了,什么都解释清楚了,家里的情况,他个人情况……   人家连体检报告都带来了,各种保证做下来,又是分家,又是搬县城住,连存折都给带了一本来,说押在我们这里,做你小妹以后的保障!”   “你们说,这种情况我和你爸怎么处理?”   “能拿乔吗?”   “能说不同意吗?”   “那传出去,我们文家人得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   苏桂兰:别问,问就是,他给的太多了!   三兄弟:套路真深……   江元:都是发自真心,微笑。   本来今天是想给大家加更的,但是存稿耗完啦,然后今天又被拉去吃酒了......这几天我努力码字,争取有存稿,到时候把更新时间给调到白天,这样宝贝们就不用晚上等更了。   另外,最近是高发期,大家多注意啊,备点药!   感谢在2022-12-12 18:26:26~2022-12-13 22: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窝是一枚醋包、朻安 10瓶;赵家姑娘 3瓶;咦~ 2瓶;岚雨、歆栎、钱满罐、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套路   文莉听了,直咋舌,家里几个哥哥,是下了大手笔了   “你们一个个, 都觉得自己比老爹老娘会处事,那你们说啊, 遇到这情况怎么处理?”   苏桂兰太生气文兴民冤枉她不顾及小闺女嫌弃小闺女的话, 她觑着堂屋里突然一愣一愣陷入沉默的几个儿子,冷哼道。   “妈,你的意思是, 那个江元条件很好, 传闻的都不是真的,他还把他的存折给您了?”   文兴国回过神, 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他也是做别人女婿的,他和张秀是他去老丈人家学木工的时候, 互相有好感自由恋爱在一块儿的,当初为了娶张秀,他也花了不少功夫,给老丈人端茶递水的。   但要让他上交他辛苦做工攒下的钱给老丈人家,以给张秀一个未来保障,他自问做不到,他把赚的钱交给张秀, 都是在张秀进门后的事了。   苏桂兰睖他一眼:“我还能撒谎不成。”   “那存折,妈你们接了?”文兴民抬眼问道。   “我和你爸当然不要,不过他坚持给, 说让我们替莉宝儿收着,反正等她进门也是要给她的。”   苏桂兰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问这话的意思, 是觉得对方不过是在做戏, 但她看得出来, 对方不是在做戏, 毕竟现在存折本还在她房间藏着呢。   想到这, 苏桂兰顿一下,想了想,她没把江元那本存折上的数字说出来,财帛动人心,几个儿子再对小闺女好,她也不会犯糊涂。   大两千块,是村里人不吃不喝十年也难攒下的数字了。   “一本存折能说明什么,他能拿出一本存折,说明他还有第二本。”文兴远心里还是不舒服,小妹这么轻易被许了出去。   “一本存折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一本存折可以是小妹未来的保障。”文建山看一眼小儿子,淡淡道。   “......”文兴远不服气,却无从反驳。   堂屋里,陷入短暂的静默,文兴国和文兴远兄弟二人始终不愿意把小妹就这么定下了,他们人都没见过,心里总是不放心,不甘心的,但他们又没法反驳二老。   最后还是文兴民抓住重点:“那订亲时间呢?”   “你们同意亲事可以,怎么订亲的事也答应得这么急?”   “对啊,那江元要真那么好,我们可以不反对这门亲,但定亲的时间,太急太赶了,爸妈,你们怎么会同意的?”   文兴远反应过来,随即,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看向两老:   “爸,妈,你们不会被江元糖衣炮.弹塞过来,脑子一热就昏头答应了吧?”   ……   “你浑说什么呢?”   文建山怒斥道。他当时确实受了江元很大影响,但做这个决定他也是思虑过的,不允许小儿子这么没大没小的质疑他。   “我和你妈这么快同意定亲,是你小妹落水被救这事已经传出去,这时候村里人肯定议论多,反正早晚要定亲,现在定下又怎么了。”   “只是定下亲,又不是非要立即结婚!”   文建山在家里不轻易开口说什么,他一发话,一般没人违逆他,反驳他,但这次不同,他话说完没多久,文兴民的声音就响起来:   “我不同意。”   “爸,你也说小妹现在正是被村里人议论的时候,那你想过没,一旦小妹和江元这个当口定亲,那村里人会议论什么?”   “他们会说,看来小妹当时被救起来,确实和那江元发生了什么,看来张栓子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到时候,会有更多的恶意和揣测扑向小妹。”   “对!”   文兴远赞同道:“我同意二哥说的,我不反对这门亲,但定亲时间必须另定!”   文兴国也说:“兴民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那么仓猝,至少等这一段过去。”   三个儿子态度这么一致,关键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苏桂兰有些动摇了,她看一眼陷入深思,正沉默的文建山:   “可我和你爸都应下了,要是反悔,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到时候这门亲事还能成吗?”   看出苏桂兰的犹豫,文兴民眼里眸光轻闪,他没直接回苏桂兰的话,只看向苏桂兰:   “妈,他今天怎么没留下吃饭?”   “他要去找朋友登报你小妹救人的事。”   说起这事,苏桂兰脸上露出了笑,下一瞬,她想到什么,拍了下大腿:   “哦,对,其实你们小妹受议论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江元说了,他会尽快把这事平息的。”   …….   “他有那么大能量,整个村都听他的?还登报,他不就是个运输大队的,有那本事?”   文兴远嗤一声,他很不满苏桂兰盲目相信江元。   “我也不信。”文兴国也说道。   文家文建山就是退伍回来的,他认识的人也算多,但报社的人,他确实是从没接触过。   文家几个孩子,对父亲文建山有天然崇拜,文兴国下意识的觉得,江元和文建山情况差不多,文建山没有打过交道的,同样退伍回来的江元也差不多。【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文兴民没说话,他和江元相处不多,但他看得出来,江元不是吹牛的人,不过他不会替江元说话,也不发表对这事的意见,只又问道苏桂兰:   “他是大后天来接小妹,晚上留我们家吃饭吧?”   “是啊,怎么了?”苏桂兰纳闷的看一眼文兴民。   “哦,”   文兴民表示知道了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文建山和他说道:   “爸,小妹是我们家的宝贝,她的亲事不能仓猝马虎,定亲的时间,我们兄弟几个不同意!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这么快把小妹亲事定下,等大后天晚上,他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们和他商量,不叫你为难出面,你看行吗?”   文建山一顿,他抬眼看一眼文兴民:“你们怎么和他商量?”   文建山直接没反对,文兴民笑一下,眼里精光乍闪:“自然是酒桌上和他商量。”   “二哥,你准备怎么做啊?”文兴远赶紧问道文兴民,他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文兴民没回他,只和大哥文兴国说:“大哥,大嫂娘家那边做酒一绝,你晚些跑一趟,买几坛子回来。”   文兴国恍然明白过来文兴民想做什么,他当即点头:“放心,米酒,高粱酒我都给你弄回来。”   兄弟几个确定下要给江元下套推迟和小妹定亲的事,一点没注意到堂屋外门口的地方,支着半个圆乎乎的脑袋。   虎子睡醒起来,听到双胞胎说,又来了个未来小姑父,再听双胞胎一形容,他就猜是江元来了。   得知人已经走了,他失落极了,他小姑父还答应了下次见给他糖的呢,没想到这个下次他竟然没抓住。   他问双胞胎知不知道江元和爷爷奶奶谈得咋样,双胞胎茫然的摇摇头,说不知道,她们被爸妈锁在屋子里,瞧不见。   虎子懊恼得很,后悔自己睡着了。   虎子太好奇,太想知道江元当他小姑父这事妥了没有了,他待不住了,就来了堂屋,打算找爷爷奶奶探探消息,看江元当他小姑父这事妥了没有,没想到却听到他爸他们几个反对他小姑和小姑父定亲的事……   这怎么行!   他小姑父还说等亲事定下,带他去县城见识一下呢,要这定亲遥遥无期了,那他去见世面的事不是也遥遥无期了?   还有,他虽然没读过多少年书,但老师也说过,人不可以无信。   他爸他们这样,就是想耍赖皮,万一他小姑父误会,他们全家都是赖皮,觉得他小姑也这样,不愿意再娶了怎么办。   他可是知道,他小姑还挺喜欢这个小姑父的。   不行,他得告诉小姑去。   虎子捏着胖拳头,拔腿就往文莉房间冲。   ——   院东边文莉的屋子,这会儿正和乐融融。   张秀,田芳和齐娅妯娌几个到文莉屋子里的时候,文莉正把衣柜里看起来七分新,有些地方需要重新修改一下,才不会显得那么土的衣裳给收拾出来,看到张秀,她眼一亮,家里面,除了苏桂芬,就数张秀缝纫手艺最好了。   她的衣裳都是苏桂兰做的,要把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衣裳再拿去让她改,不知道会不会被念叨,大嫂就不一样了,比亲妈还疼她,完全不会舍得拒绝她。   “大嫂,二嫂,三嫂,你们回来啦。”   文莉笑着招呼几个嫂子,又赶紧拿了竹编暖水壶来倒水,昨晚烧的开水,已经凉了,天热喝正好,文莉又消了一块柠檬,把汁水放进去,再给洒了点白糖。   “外面热哦,渴了吧,柠檬水尝尝,味道还可以哦,不酸牙。”   文莉倒好水,一杯一杯递给几个嫂子。   张秀几个这会儿确实渴了,也没和文莉客气,接过来就喝了。   这时候的人,渴了都是直接压水井或者水缸里舀一瓢水就咕噜咕噜灌下去了,只是文莉脾胃特别弱,不能喝太多生水,所以每晚文家人烧饭的时候都会在小灶上接一盆水供文莉用,用的是文建山特地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别有一番清甜。   文莉调的柠檬水酸甜合适,张秀几个喝下去,顿时感觉暑气都消了不少,心里也没那么躁了。   “味道是真不错。”   张秀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的带着,笑夸道。   “小妹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会想了,山上那酸柠,我和你二嫂看到好几回,都没想到去摘一颗回来泡水喝,前几天你弄回来,我还说酸牙,要你别折腾。”   “可不是,这酸酸甜甜的滋味是真不错。”   田芳也笑应道,“明儿早我正好要去那边割猪草,到时候再摘些回来,这以后咱们每天都泡一回柠檬水来喝。”   “那二嫂你可多采些,我每天喝好多水的。”齐娅是个缺不得水的,闻言接口道。   苏桂兰对小闺女好,她房间糖多,但对几个儿媳也不差,她给小闺女买糖的时候,也会捎带一份几个儿媳的,分量当然不多,但比起别家,来日子都喝不到一口红糖水的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加上除了明面上的帐,他们各自小家挣得额外的钱是算作他们自己的私房钱,所以几个儿媳私下里过得也还不错,想吃什么能买,糖块这些也不缺。   泡柠檬水喝,也不算奢侈。   “行啊,我来给大家泡,先前我让你们尝,你们都不要喝,我就说了,你们会喜欢这个味道。”   “放心,肯定给你做。”   张秀笑说一声,看出来文莉心情不错,她心里有了数,总算敢把心里一直憋着想问的话问出来了:“江元走啦?爸妈那边怎么说的?同意了没有?”   张秀话问出来,田芳和齐娅也立即看向了文莉。   被这么直白的问,文莉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脸上热了热,不过也没避开不回,她抿着唇,轻轻笑一下,才说:   “他大后天来接我去买东西,说是周末定亲。”   “周末就定亲啦?这么快?”   “爸妈同意的?”   张秀惊呼一声,她在看到江元的时候,预料到公婆可能会同意,但完全没想过这么快。   田芳和齐娅也很吃惊,晌午堂屋那情况,她们以为能答应下来婚事都不错了,没想到连定亲日子都给定下来了。   难道公婆生小妹气了,才会眼不见心不烦把小妹打发出门了?可二老不是这样的人啊。   “爸妈怎么会答应得这么快?”   “妈还在生你的气?”   田芳出声问道,她突然有些担心堂屋里的男人,知道这个事不知道会不会又要抽半宿烟。   “应该没生气了吧?”   文莉不确定的道,先前苏桂兰虽然还是板着脸叨叨她,但她能感觉到她没那么气了,不过是被她问得有些下不来台了。   “爸妈怎么答应得这么快,我也不知道。”   她先前也不好问江元这个,原本准备撒科打诨问苏桂兰的,但没成啊。   “应该是江元确实让爸妈很满意吧,爸妈也不是会受人胁迫的人。”   齐娅若有所思道一句。   张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对,咱爸妈不会做对小妹不好的事,这个倒是没必要太担心,那江元大家也见过,人挺俊,小妹不也说了江元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吗,那他条件还算可以了。”   “这样就好。”田芳松口气,这样她也不用过于担心她家男人了......   “不过定亲这时间还是有些短了,许多东西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准备。”   村里定亲不会大办,也就男女方特别近的亲戚在女方坐一块儿商量婚期,彩礼什么的。   但文家人的亲戚真要算起来,近的还真不少,那也要坐好几桌了,肉票什么的,都要花不少功夫去筹备,淘换。   张秀说起这个,又担心起来。   “公婆那边应该有数吧,不然也不会同意这个日子?”   说到要筹备东西,田芳没什么辙,她认识的人少,唯一能找到帮忙的人家就是她娘家,但娘家那边山少,地也不多,远没有小柴村生活好,没什么东西能淘换出来。   “晚些问问吧,缺些什么,实在凑不到的,我再去知青点那边问人淘换点。”   齐娅接口道,小妹要定亲了,她做嫂子的不能啥也不出,虽然文兴远那里肯定会折腾不少东西,但那是他折腾的,还是不一样,齐娅琢磨着,她那里有什么能拿出来送小妹做订婚贺礼的。   文莉上辈子的家人,除了爷爷奶奶真心对她,别的堂姐堂弟,都防着她,怕爷爷奶奶把东西全都留给了她,就是稍微过得去一些的堂哥,在能踩她一下多拿点好处的时候,那肯定不会犹豫的,看着几个嫂子为她打算,她心里暖暖的。   “一个订婚而已,不用那么隆重啦。”   文莉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大嫂张秀:“不过我现在确实有件要嫂子给我操心的事。”   “啥事啊?”张秀疑惑的看向文莉。   “这不是大后天要和江元去县城嘛,刚才我翻了翻衣柜,找回来几件,想让嫂子你给帮我改改款。”   文莉原来就打定主意要找张秀帮忙改衣裳,但把这事说出来,牵扯到和江元去县城,她就有些赧然。   张秀愣一瞬,反应过来后,她禁不住笑着打趣一句:   “哟哟,我们莉宝儿哦,说订婚不要隆重,原来是专注这儿来了。”   霎时,文莉粉脸臊得通红:“大嫂!”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刚才在屋子里就在忙这个是吧,尽管拿来,想改成啥样,嫂子给你改。”   张秀见文莉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摆着手道。   就这时,屋外,传来虎子的喊声:“小姑,小姑!”   “大事不好了!”   虎子嘴里喊着,跟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冲进了屋。   “什么大事不好了,你又有什么大事了?”   七八岁正是逗娘嫌的年纪,张秀看到虎子,就头疼,也没好气。   “妈…妈,你们也在啊?”   虎子看到张秀,脚猛地停下,他要说话的嘴猛一下闭上,后退两不,身子扒在门上,预备一旦他妈有任何动作,他马上跑。   虽然他妈不似他爸,老打他,那也是会动手的主。   张秀看他那小怂怂的样,气笑了,“说啊,什么大事不好了?”   “没,没什么事。”虎子赶紧摇头,胖乎乎的手指扣抓着门。   “应该是我先前让他帮我找硝石的事,是不是你那些小伙伴们找你算账啦?”   文莉见虎子怕得直往门边缩,想到他中午挨得那顿打,她有些心疼,赶紧替他解围。   “硝石,哦…..”   虎子反应过来文莉在替他开脱,他连忙点头:“嗯,是的!”   “硝石?”张秀不知道这东西,她皱了皱眉。   旁边齐娅对这个倒是知道一些,她笑着道:   “是前几天小妹研究造冰用的东西,我看院子里堆了好多。”   齐娅现在还没自己的孩子,正是盼孩子的时候,她看着虎子虎头虎脑,哪怕怂着也可可可爱爱的样子,心里喜欢的不行,她毫不吝啬的夸道:   “没想到都是虎子帮忙找的啊,虎子还挺厉害。”   “是啊,就是那个。”   文莉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嫂子,大哥他们在堂屋,你们要不要去听下情况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爸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这事张秀也好奇,闻言,她也待不下去,她笑应了文莉:“行啊,嫂子帮你去听一耳朵。”   张秀说着,就不再管虎子要出去,想着她一个人太招眼,又喊了两个弟妹。   “说吧,出了啥事了。”   张秀和田芳她们出去后,文莉去柜子里拿了两颗水果糖,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江元给她的巧克力,然后冲虎子招了招手,等他过来了,把糖递给他,问道 。   虎子太着急小姑的定亲大事,难得的没有先吃糖,他一脸慌张的焦急道:   “小姑,我爸,还有二叔小叔他们,不同意你和小姑父定亲的事,商量着要想法子给往后推呢!”   !!!   “你说什么?”   虎子说的笼统,文莉直接听成了她大哥他们不同意这门亲事,准备推了这事。   她一脸惊愕,她没想到这事还能出变故,这两老可是当着媒人的面答应的,这还能变卦,那和悔亲有什么区别。   那不得结仇了,家里人不是这么没考量的人。   文莉拧着眉,想了想,她问道:“你爸他妈不同意这门亲,那你爷奶呢?怎么说?”   “爷奶他们好像被我爸他们说动了,同意我爸他们在酒桌上和小姑父商量呢。”   “你是说他们要在酒桌上和你…和江元商量?”   商量?不是要直接反悔退婚?   “是啊,二叔说,定亲的时间太仓猝了,他不同意,所以要把小姑父拿下,让他自己同意。”   “等等……”   文莉这才听出来什么,她感觉自己先前理解错了虎子的话,她又问道:   “你是说,你爸他们不是不同意这门亲?只是不同意定亲的时间?然后,他们打算过几天在酒桌上和江元“商量”定亲时间延后的事?”   虎子不懂这有什么区别,他点点头:“嗯,是啊,小姑,你快想想办法,不然周末你定不成亲啦。”   “哦。”   文莉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她重新坐回凳子上。   虽然家里几个哥哥厉害,但她不觉得他们能忽悠住江元,让江元改口。   书里面,江元可是凭一己之力干番过两桌子酒王的人。   要是他们歪打正着忽悠成了…….   文莉细白的手指点点桌,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水。   要是真忽悠成了,似乎也没什么,延后定亲的时间,也不是不要这门亲了。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太快了。   到现在,她都还感觉她这会儿好像脚踩在厚厚的云上,飘飘忽忽的不真实着呢。   虎子被文莉淡定的反应弄愣了:“小姑,你不着急啊?”   “着什么急?你小姑父才不是那么弱,能被人在酒桌上随便忽悠的。”文莉随口答一句。   想了想,她觉得也不能一点不能关注这个事,就和虎子说:“这两天你多注意着你爸和你三叔那边,有什么情况和我说。”   “知道!”   虎子正想着文莉说的话,听到文莉的吩咐,他小脸一肃,立即道。   虎子圆乎乎的脸一脸正经的模样看起来尤其可爱,文莉看着不禁笑了下:“赶紧吃糖吧?中午你爸打得狠不?”   “哦……”   虎子这才想起手里还抓着文莉给的糖呢,他赶紧摊开手,要剥一颗吃,注意到这次小姑给的糖里有一块儿不一样的,他一脸惊奇,都忘了回文莉问的话,他抬起头,看向文莉,问道:   “小姑,这是什么?也是糖吗?”   文莉拿巧克力的时候,就猜到小家伙会好奇,她点点头:“巧克力,你小…江元拿来的,也是糖。”   “小姑父送的!”   虎子眼一亮,他立即拿起那颗巧克力剥开了扔嘴里。   小孩子就喜欢甜甜的,有点奶香的东西,江元带来的这盒巧克力味道尤其符合,加上这东西虎子这是第一次吃,尤其新奇。   虎子很快被嘴里的东西征服了:“好吃!真好吃!”   不愧是他虎子看上的小姑父,拿来的糖都这么好吃。   虎子更坚定了要守护小姑和小姑父亲事的决心,他保证道:“小姑,你放心,我肯定不让我爸他们搞破坏成的,你和我小姑父肯定很快就结婚的!”   小家伙一脸认真,文莉听着不由失笑,也有些感叹,也不知道江元什么魔力,竟然把虎子给征服了。   她没反驳虎子,挼了把虎子圆乎乎的小脑袋,说:“好哦,那你要努力哟。”   ——   文家就文莉的亲事,达成了一种隐秘的默契,都没拿出来提了。   就是家里几个媳妇提的时候,几个男人也闷不做声,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文莉通过虎子,有了解到,他大哥文兴国跑了好几趟虎子姥爷家,带回来好几坛子米酒还有高粱酒。   她二哥文兴民,在后山,砍了很多竹尖尖,半夜摸去山里下套子。   文莉听了,直咋舌,家里几个哥哥,是下了大手笔了。   这年头,就不容易得,一坛子米酒要耗费不少粮食,几坛子酒,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物去换。   半夜去山里下套子也是,不止辛苦,还充满各种危险。   主要这事还不能被发现,文兴民白天就没得补觉的机会,要上工,不然引起村里怀疑,闹出来就不好了。   文莉现在有些担心了,担心几个哥哥万一套不了江元反而被套,会大受打击,会哭……   作者有话说:   虎子:今天也是操碎心的一天!   对自己酒量超有信心的三兄弟:等他喝成烂泥,什么都答应了。   江元:就微笑。   文莉:真愁人。感谢在2022-12-13 22:04:44~2022-12-14 21: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10瓶;55915222 9瓶;钱满罐、AmberTeoh、水水水、啊皮皮、歆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闹开   那正好了,叫你娘家人把你领回去   几个哥哥都疼她, 文莉不想他们因为这个事受打击,她试着找几个哥哥聊聊, 但每次她一提到江元, 几个哥哥就摸摸她脑袋,说有事,改天说。   都不听她的, 文莉没办法, 也只能不管了。   反正,江元心里应该有数, 不会叫他的大舅哥们太过难堪的吧……   文莉这么安慰着,也不再管几个哥哥胡乱折腾的事, 她开始每天跑大嫂那里和她说她的衣服要怎么改。   就这么过了两天,距离和江元约定去县城的前一天,亮子来了趟文家,带来了两面锦旗,和两个搪瓷缸子,两块肥皂。   亮子来得早,但他是一路问路过来, 加上逢人就说去文家送锦旗,等他到文家的时候,他身后跟了一大串村里人。   这些村里人本来是要去上工的, 但在去的路上他们瞧见了亮子,认出亮子是那天抓张栓子和张寡妇他们的人, 他们心里好奇, 想着现在天还早, 就跟着过来看看热闹。   文家人打开门看到这个阵仗都吓了一跳, 等听亮子说明来意, 苏桂兰忙叫了文兴民去地里喊文建山回来。   “是什么锦旗啊?怎么会送来这个?”   先前江元没说过有锦旗的事,文家人包括文莉现在都是一团雾水,苏桂看一眼在院子里,院子外面围着的村里人,问道亮子。   “这里有两面,一面见义勇为,女中英杰是你们救过的柱子家里拜托所里给你们送来的,另外一面,是所里对你们遇到事及时报警,敢于报警的鼓励。”   亮子已经听江元说了他和文莉快定下的事,在他那里,文莉已经是他嫂子了,他对文家人也额外客气,出声仔细解释道。   “哎哟,这报警还有锦旗啊!”   苏桂兰赶紧在围兜上擦了擦手,从亮子手里接过那两面锦旗。   这可是好东西,能堵不少人的嘴。   亮子见苏桂兰这么郑重,也笑了,不枉他特地跑一趟。   想了想,他当着大伙的面和文家说了报警那面锦旗的来由。   原来张栓子供出来的那人,昨天被抓了,跟他一起被抓的,还有他们的一个小团伙。   让所有人震惊和愤怒的是,那个人不是单独作案,他们是团伙的,大家一起在玩。   他们最开始,只是其中一个仗着醉意,害了一个姑娘,姑娘要名声,不敢把这事告诉家里人,纵容了那人的贼胆,也让他尝到甜头,之后就依样画葫芦接连这样害了好几个姑娘。   那人尝到的甜头越多,胆子就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只自己知道和干这种事,他想拉人结伙,就和自己的“酒友”吹嘘,还分享......就这样,受害者越来越多。   张栓子,是他们预备拉拢的一个分享对象之一,但要分享,就要先诱导他投诚。   这件事连上面市局都惊动了,领导们都觉得,应该宣扬遇到事报警的重要性,考虑到文家目前的处境,就决定给文家颁一面锦旗。   “一群该吃花生米的畜生。”   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惊,也太过可怕,文家人听亮子说完,想到文莉差点就......他们心里的后怕止也止不住,苏桂兰当场就咒骂道。   “死后都得十八层地狱,下油锅,带火铐!”   苏桂兰接连咒骂了个遍,又和文莉还有几个儿媳说:   “莉宝儿,以后你要出门,和家里人说下,让家里人陪你去,还有秀儿你们几个也是,出门都一起出。”   苏桂兰这头嘱咐完几个儿媳妇,就要去把来看热闹的人哄出门。   但这会儿人家也不需要苏桂兰说了,大伙都自觉散了,离开了文家。   亮子说的事太让人害怕了,听着就心里发毛,很多家里有女儿的心里悬着,觉得不安,都匆匆回去家里叮嘱各自的女儿了,要她们出门要多注意,哪怕是乡下也坏人多。   还有一些,喜欢唠八卦的,着急忙慌的要去地里把自己听到的大事件说出去。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因为文家报警张栓子的事,解救了许多被害了不敢报警的姑娘。   也都知道了,张栓子是彻头彻尾的坏分子。   因为这个,张家人在村里快抬不起头来,每回看到村里人都要绕道走。   而在村里人大谈特谈这事的时候,回来送走亮子的文建山被临时叫去公社开了个会,中午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份报纸,上面是关于文莉救人反而被污蔑造谣的报道。   江元的动作很快,报道在江元回县城的第二天就刊登了上去。   同天上午,这篇报道分别被公社一把手二把手看到,他们立即引起重视,召集各大队队长去开了会,着重讲了遇到这类事的处理。   公社领导还因此意识到村民的思想需要进一步的加强,需要更多的学习。   为了这个,公社那边还准备专人下来做普法宣传。   文建山把报纸贴在村委的公告栏上,叫来大伙,再当众念了一遍,又把公社领导的安排传达了一边。   村里各种新的谈资不断,加上文家收到的那两面锦旗,没人再揪着文莉落水的事不放了。   至少文家人出去,不会再被人拉着问文莉落水方面的事。   现在大家提起文家,拉住文家聊的,都是文家收到的锦旗,还有文家当初是谁那么英明,决定了报警,怎么想到的报警……   “哎哟,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会被人抓着,问咱们收到的锦旗长啥模样,除了锦旗,派出所的人还送了别的啥……”   大嫂张秀从外面进来,压一把压水井把手,放出水洗一把脸,又大口喝了一捧水,感叹道。   “谁说不是,今天上工的时候,我的锄头差点没地方放,都围着我问今天的事。”已经到下工时间,文家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田芳进院后,听到大嫂的感叹,也说道。   文莉正在削土豆皮,准备晚上的菜,听了这话,她没说话,她没精神说话了,今天上门来看锦旗的叔伯婶子,来了一串又一串。   她应付得口水都干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下没人再议论咱们小妹落水被救的事啦。”张秀又感叹一声。   “可不是。”田芳应和道。   现在虽然也要应付村里人,但都是好的一面,她们乐得应付。   “亮子公安送来的那两面旗子,是真不错,给咱们解了大急,也给文家增了光了。”   “下次私下见了得好好谢谢人家。”   文莉听到这话,削土豆片的手一顿,她忽然就想到了江元。   家里人没意识到,她却知道,柱子家就是老实本分的村里人,要没有某人的提醒甚至拜托,哪知道什么锦旗不锦旗的,还拜托派出所的人送来。   想起江元,文莉又想起大嫂悄悄过来告诉她的信息,江元,竟然给了她爸妈一本存折做保证。   他是真的蛮会想,也很懂揣摩人,难怪那天两老会那么快同意下来了。   文莉想着想着,唇角忍不住轻轻翘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今晚会从县城回来嘛?还是明天早上一早赶回来。   自从和江元的事确定下来,文莉没再让虎子去打听江元的事,她也不知道,这会儿,江家正闹得炸开了锅。   ——   “江万海,你这个王八蛋,你什么意思啊?”   “老娘当年二十不到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么个鳏夫,还得给你带难搞又要咬人的狼崽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结果你现在就是这么对老娘的?”   “江元要结婚了?媒人都到人家家去了,老娘连点信都没听到,这还不算,你他妈现在要分家,都去大队请人了,才来告诉老娘!”   上溪村江老头家,堂屋里,李燕红一边砸家里的凳子,茶盅……一边大闹大骂道。   前几天江老头生日的时候,李燕红提出叫江元娶她娘家侄女,江元打了江河一拳头走了,她心里愤愤不平,发誓要把这事找回来。   江元不愿意的事,她这次还非得促成不成,因为有原来董家逼婚的先例,她这次还准备大胆效仿一下。   结果她刚从娘家商量“大事”回来,江万海江老头就告诉她:   “别费劲折腾了,元子快成亲了,我已经去找了大队长,他等下就和刘会计过来,把前两年我们家分家的事给办了。”   “天爷,老娘怎么命苦啊,嫁了一个窝囊废,在家还做不了主,儿子被人压着欺负打,现在老娘好不容易挣起来的一份家还要被人瓜分了去!”   李燕红哭嚎着,手上又一个土碗砸向了江老头。   边上江老头缩坐在小凳子上,手抱着头,不吭声也不躲,由着李燕红闹腾摔打。   江老头窝囊,但他不傻,知道李燕红砸这一出是想让他妥协,也叫大队长他们看到这情况知难而退。   若是旁的事,江老头早撑不住妥协了,但今天这事不行。   大儿子要娶小柴村大队长的小闺女,那姑娘还是大儿子自己相中的,他也见过姑娘,是顶顶好,这周围再难找的一个。   这样的姑娘,要嫁到他们家,真是老江家祖宗显灵,烧了高香了,他也不能叫人家受了委屈。   瘦瘦弱弱的好姑娘,哪受得住李燕红的各种折腾,这个家必须在人家进门前分了,他一定要让元子没有顾虑的把人娶进门。   这样,他才能对得起儿子,弥补当年犯的错…….   江老头抱着头的手狠捏了一把自己断了一半的小指,老眼里泪花滚滚。   这样,他将来死了,才能下去见如慧。   “老东西,你以为你不吭声就没事了是吧?”   李燕红闹了一通,闹累了,屋子里也没什么还能砸的了,转头见江老头紧紧抱着头,一点反应没有,她眼一厉,骂道,又指着缩在门边的小女儿江梅:   “去,跑一趟你姥家,把你几个舅舅叫来 ,今天这个家,老娘不点头,谁也别想分!”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妈……”   江梅已经很久没见自己妈闹这么大过,她心里莫名的不安和怕,她忍不住抖着声喊了一声,却被李燕红厉声喝道:   “还不快去,不然老娘等会儿收拾完这老东西,就收拾你!”   江梅闻言,身体一抖,忙不捏拔腿就往外跑。   李燕红见人往院子里跑了,她收回眼,手一伸就朝边上的江老头薅了过去:   “你个死老头子,装死是吧,这些年了你也就这点能耐,窝囊废!”   “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嫁了你这么个不是男人的东西!”   李燕红一爪子又一爪子往江老头脸上招呼,脚也不停,一脚一脚狠狠朝江老头踹过去。   江老头蜷缩得更厉害了,却半点手不敢还,他佝偻着脑袋的脸上神色木然,对他来说,都习惯了,这些年李燕红脾气越来越大,吵架他不理不认错的时候,她就会上手招呼他。   “她妈的,你是死人啊,给点反应行不行?”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江老头浑身已经没一块完好的地方,额上被砸破的地方,冒出来的血干了又被挠破继续流,他眼前都模糊了,却还是紧缩着身子一声不吭,一点反应没有。   李燕红见他这样心里越发躁戾,光脚踹都不够了,她抄起一边的独凳就要朝江老头的头狠狠砸过去。   “啊!”   就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捏住她腕骨,用力往后一掰,只听到咔嚓一声,李燕红的手腕垂下去,手上的凳子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的手,我的手…….”   李燕红痛苦的捂住手,转眼一看,就见江元一身戾意的站在她面前。   “我不在,你就是这样欺负老头子的?你还真是当我死了啊?”   江元狠狠一声,瞥一眼此时形容狼狈,头上,脸上都是血痕,额头上被破碗砸到的地方还在冒血的江老头,他眼一冷,脚一抬,抄起脚边的凳子就踢向了李燕红方向,凳子砸向李燕红大腿。   霎时,李燕红站立不稳,被砸摔在地上,抱着手又抱着大腿痛苦不已。   “了,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继子打后妈了!救命啊,杀人啦,他江元要杀人啦…….”   李燕红刚开始嫁进来,还没有自己孩子的时候,除了有些贪吃,贪小便宜,别的都还行,对江元,她虽然不爱搭理,但也没过多苛责。   一直到江元十岁那年,李燕红生下双胞胎江河,江梅,整个人就变了,她开始看江元不顺眼,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江元那会儿已经十岁,他自小就高,十岁的时候已经有李燕红高了,李燕红打不了他,折磨不了他,只能从别的方面闹。   江元在家多喝口粥,她都会闹半天,死活说江元吃的是她命根子的口粮。   到了灾荒那几年,她更是变本加厉,江元当年没被饿死,还多亏了董庆当年好心带着江元进山里。   江万海知道因为自己窝囊亏待了儿子,才会在江元十四岁那年,用当年意外救了村支书儿子事,求了村支书那边,给江元弄了个征兵名额。   江元去当兵后,多年不回来,等回来的时候,江元已经在部队升职,成了军官。   李燕红嫉妒又眼红,但她这时候已经不能把江元怎样,相反还要巴结他。   这些年来,她就算暗戳戳想做什么,那也是小打小闹,不敢太过,江元也尚且能容忍,算得相安无事。   除了那回她逼江老头去找江元要钱不成,她自己大着胆子跑县城去找江元要工资,江元回来当着她面把江河打了个半死,李燕红还没看过江元像现在这样戾气横生,像要把人扒皮抽骨的模样。   “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李燕红一脸惊恐,看着朝她走过来两步的江元,她抱着腿直往后缩,一面大声朝外喊着救命,生怕江元像打江河那样打她。   “继子要打杀后娘啦!”   李燕红怕得要死,她嗓子都吼劈叉了,江元没再理她,他冷着脸看一眼时间,就看向江老头:   “她平时也这样对你?”   “就这样,你们还过得下去?”   儿子回来了,给他拦下了李燕红的毒打,江老头眼睛里泪涌出来,他没再手抱着头,只低着头,手紧紧捏着只有一半的手指尾指。   听到江元问的,他眼颤了颤,却没吭声。   江老头这幅反应,江元也不意外,他也不再多问,只脚下一动,一块儿土瓷   片飞向了李燕红方向,吓得李燕红又是一声尖叫。   “吵囔什么?你打老头子的时候,没想过他儿子会替他出气?”   “你叫江梅去喊你娘家人了是吧?”   江元嗤一声,他说:“那正好了,今天就叫你娘家人把你领回去,我们老江家可容不下你这个会暴力打杀男人的娘们!”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2-12-14 21:47:18~2022-12-15 23: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刘 10瓶;柒柒呀 5瓶;赵家姑娘 2瓶;啊皮皮、兰不住_l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离婚,分家   他现在,特别想她   “什, 什么意思?”   李燕红手被江元掰断了,腿也被砸到骨头, 她这会儿痛得要命, 脸色都青了,江元的话,她听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 她才错愕的问道,似乎才理解过来江元说了什么。   “你这是要撵我走?”   “个可恶的狗.逼.狼崽子, 你凭什么撵老娘,这个家是老娘的, 你有什么资格?”   李燕红这么些年,嫌弃江老头,靠打骂江老头在江家作威作福,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江老头休,她不可置信,又愤怒, 她当场嚎起来:   “来人啊,有没有啊,来瞧瞧这个要打杀后娘的畜生哟!”   “万海家的, 你这是做什么呢?在外面路上就听到你嚎嚎了。”   大门开着,董庆和会计直接进来了, 他身后, 还跟着几个附近邻居, 和刚下工回来, 听到这边动静来凑热闹的村里人。   “大队长, 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江元这个不知老少的,不但朝我动手,还要撵走我!”   “我二十岁就嫁进江家,还给老江家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功劳苦劳我哪样没有,他一个继子,有什么资格撵我走!”   李燕红见来人了,知道江元不敢当着那么多人面对她动手,她胆子大起来,哭嚎的更大声了。   李燕红平时就喜欢夸张,她的话在场的人没几个信,以为她是在不满闹,董庆也没管她,只疑惑的看向江元:   “元子,不是要分家吗?怎么燕红说你要撵她了?”   江元没回董庆,他只看向董庆问道:   “叔,我爸经常被李燕红打的事,大队知道吗?”   李燕红打江老头的时候很顺手,直接往江老头怕的地方招呼,一点不像第一次动手,从刚才江元问江老头时,江老头的反应,也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止一回。   要是旁人被打,大队可能发现不了什么。   但江老头不同,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生病的时候都没缺过工,李燕红下手狠也一点没顾忌,直往江老头脸上头上招呼,江老头的情况不可能没人发现。   “这…”董庆闻言,犹豫着没马上回答。   大队上还真都知道这事,这事有个十来年了,那会儿江老头还没现在这么窝囊,他上门说过一回,但李燕红骂他多管闲事,两口子打架也要管。   李燕红泼,骂人从来不顾忌,那回董庆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董庆对她李燕红做了什么。   董庆怕了她,加上现在只有妇女受迫害会有专人上门调节的,也没有男的受迫害压迫的说法,董庆就没再管。   “这两口子在一块儿,难免有个磕碰嘛。”   董庆不说话,他身边的会计看出他为难,出来帮说道。   “那就是有这么回事了。”   江元也不再多问,他平静的点点头,眼里越发冷。   须臾,他抬手指着李燕红:“她说的对,我今天就是要撵了她,让她和我爸离婚!”   “不但要撵她,我晚些还要去报警,她对我爸使用暴力,常年累月的,对他身体造成了严重伤害!”   “报警?”   江元这话出来,惊了众人。   李燕红最先闹起来:“狗狼崽子还要报警抓老娘?”   “报啊,你去报啊,老娘倒是要看看,老口子打架,碍着派出所什么事了?”   “你报警,老娘还要报警呢,你动手折了老娘的手,殴打后妈,咱去派出所问问,看看谁的罪重!”   “你倒是提醒我了,刚才你还故意伤害打杀我爸。”   江元不怒反笑,他眼神寒沉的扫向李燕红:“你不会不知道刚才那张凳子要冲我爸砸下去,他就没命了吧?”   故意打杀和两口子打架性子就完全变了。   李燕红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什么打杀你爸,我就是和你爸有争执,我可没要打杀了他。”   江元嗤一声,他抬手指了指屋内那一片狼藉:“这满屋子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你要打杀我爸的罪证!”   “我胡没胡说,让派出所的上门来鉴定一下就能知道。”   董庆顺着江元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地上一些土碗碎片上都多多少少染着血,再看江老头,先前他头佝偻着,没仔细看,也没注意,江老头现在身上能瞧见的地方就没一块儿好的,蜡黄干瘦的脸上血痕一条一条,有些地方连皮肉都看不到了,额头上被砸了两个洞,这会儿血都还在往外冒。   董庆倒吸一口气,他平时看到的都是江老头收拾掩盖过的模样,还真没想到李燕红下手会这么狠。   “李燕红,你真是过了,你和万海过不下去就离,没得这么要人命的!”   董庆这话,直接给李燕红的行为下了一个定性,人群里也讨论起来:   “这李燕红,平日就欺负江老头欺负得厉害,没想到她在家里这么打江老头啊,江老头那把身子骨,经得住她几回这么打哦。”   “可不是,我们离得近,我平时倒是有听到她骂江老头,也摔摔打打的,但没想到打这么严重,这是直接往死了打啊,啧,真毒……难怪元子要她和他爸离婚,是为了要保他爸的命啊。”   人群里的议论声不小,李燕红见状有些慌:“我没有,我就是和老头子有争执,没有要打杀他!”   “江元,你少诬赖我!”   江元懒得再理她和她争论这个,他去屋里拿了先前受伤剩下的纱布碘酒,进来给江老头做了简单包扎。   江老头头回被儿子这样专注仔细对待,他老翳的眼里泪花裹不住,一条条泪痕顺着脸上斑驳的纹路流出来。   江元看他哭,他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手上动作更快了些。   等包扎完,江元起身看向董庆:   “叔,麻烦你给开张证明吧,证明我爸忍受不了李燕红长久以来持续,蓄意的殴打,两人正式分开。”   江老头和李燕红那个年代,还不兴领结婚证,村里也不讲究这个,只办了酒,要分开倒是没那么麻烦。   大队打个说明就行,不打其实也没事,但江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拜托到董庆。   “我不!”   “凭什么!”   “这个家是我的,我凭什么要走!”李燕红尖叫着,大声哭闹道。   “这……”   董庆有些犹豫,他这么多年大队长当下来,还没给人打过这种离婚证明的。   “元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李燕红确实有错,要不叫他签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动手了?”   “江河还在外面读书,这事都没知会过他,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还有,你这样让你爸和李燕红直接离了,不说你爸老了谁照顾,就你也快定亲了,传出去不好听啊。”   董庆话说出来,江老头勾缩着的身体一震,他急忙抬头,张了张嘴:“元子……”   江元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个眼神横过去:   “你要还要我这个儿子,就听我的,别说话!”   江老头要出口的话倏地止住,他嘴角蠕动,最终又把头埋了下去,什么也不敢说了。   “叔,我想好了,文叔他们是明白人,知道我这事,应该也会理解的,我也会和他们解释清楚。”   “至于江河,等他回来,我会和他说,他要是觉得老爹该被他妈打死,那他也不配当老江家的孩子,我会叫他跟他妈去的!”   “麻烦您,帮忙把证明给开了吧。”   江元态度这么坚决,不惜冒着大不韪,做好把兄弟赶出去的准备,明显铁了心了,董庆劝不了,加上他先前听老伴说起过江元在文家时,透出来的能耐,他也不好贸然拒绝他。   想了想,他叹口气拿出公文包,去了屋子里唯一仅存的一张桌子上打证明。   李燕红拼命要拦,但她手断了,腿又伤着,根本拦不住,至于哭嚎,现在谁还管她。   没多久的功夫,董庆就把证明打好了。   这趟是为分家来,他东西带得齐,证明都打了,他也不吝啬,把大队公章拿出来也给盖了上去,江元拿到证明,让江老头在上面按了手印,又去了李燕红那里,也不管她踢打反抗,拽着她的手把手印按了上去。   如此,李燕红和江老头名义上就没关系了。   一式三份的证明,给了一份到李燕红手上,捏着手上薄薄的一张纸,李燕红又嚎哭起来。   “江元,你这遭天杀的,你没老少,长本事了连后妈都容不下……”   李燕红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上午,她还在娘家,和娘家兄弟大谈特谈怎么算计逼迫江元认下和娘家侄女的亲事,傍晚,她就被人撵了。   可恨她娘家还没来人,她孤立无援,都欺负她!   李燕红在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但她平时为人实在太差,欺软怕硬,还溜奸耍滑,喜欢说人是非,村里没几个喜欢她。   听到她哭,他们虽然心里也觉得江元有些过了,竟然逼亲爹后妈离婚,但也没什么人出来帮她说话,理她一下。   “那这分家还分吗?”   董庆正要收拾公文包,想起什么,又问道。   他现在懵得很,他分明是来帮忙证明分家的,没想到家还没分,倒把人家两口子给分了。   江元闻言看了眼江老头,江老头身子僵着,明显也在等一个答案。   江元收回眼,他轻轻吸口气,道:“分!”   “麻烦董叔,另外帮我们写一份分家说明,家里的东西除了我寄钱回来造的属于我的两间房,别的我都不要,另外,我爹今年也五十了,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三块钱养老费。”   “您把原来那份作废,这些写上去就行。”   三块钱的养老费,一年三十六,不少了,寻常人家一年一家好几口下地不停,也就能攒个几十块,多的一百多。   先前江老头去大队开的那份证明,也有养老费的事,但没这么多,上面还写明了要把家里的钱财拿出来分。   现在,江元因为李燕红和江老头离了的事,让了一步。   江老头如果能稍微打起精神来,就能把日子过好。   “那行,那我就按你说的重新填上去。”   董庆看一眼江老头,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加上江元处理的已经再合适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重新给打了分家说明。   只等江元把自己的那两间房院墙给垒起来,这个家就算彻底分了。   把分家的事弄好,李燕红娘家兄弟也上门来了,李燕红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都是他们队上有名的泼皮,谁都能赖上,他们队的人都怕他们。   这回来的,是李燕红的大哥和小弟,出了名的会骂人,嘴皮子利索,听到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妹子被撵了,离婚了,他们又惊又怒:   “你们欺负人啊,我妹这些年在老江家,受苦受累的,还给他江万海生了一对龙凤胎,凭什么撵了我妹!”   “还打证明,我去他奶奶的,哪个乌龟王八孙子干的缺德事!我们不认!”   李燕红娘家兄弟闹起来,不管不顾,大骂董庆势力,不是人,偏帮江元,伙同江元欺负他们妹子。   董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走,听到这话,在边上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们还说:“打他怎么了,我妹那么辛苦,他那么窝囊,我妹心里委屈,还不能打他两下了!”   李燕红看到娘家来人了,底气也来了,又闹起来:“大哥,小弟,都是江元那个畜生怂恿的,我不满意分家,他就让老头子和我离了。”   “你们要帮我做主啊!”   “你放心,我们老李家的人,就不是好欺负的!”   李燕红的娘家兄弟,立即道。   他们不可能让李燕红就这么离婚回娘家,李燕红年纪大了,人也老了胖了,丑了,不好再卖出去,带回去就是多口吃饭的人。   李燕红不知道自己大哥小弟怎么想的,她感动得直哭。   江元才不管他们说什么,闹什么,他冷笑一声:   “离婚证明已经打了,我们一码归一码,李燕红打杀我爹的事,我后面会报警,但现在,你们可以领着李燕红离开,她的衣裳,她先前嫁进江家带来的嫁妆……”   江元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哦,我差点忘了,她嫁进江家的时候,就拎了两件破布衣裳,别的什么也没带,这个村里人应该都还有印象。”   “那现在,你们就把她的衣裳带走就行。”   江元说着,就朝一边听到爹妈已经离婚,正吓得脸色发白的江梅问道:“你是跟你妈还是爹,你要跟你妈,就去把你的衣裳和你妈的衣裳收拾下,现在可以和你的两个舅舅走了。”   “你要是跟爹,就去把你妈的衣裳收拾下,让她拿着衣裳和你舅舅走。”   “这是我寄钱回来造的房子,她现在是外人,再进去就不合适了。”   “跟爹!”   江梅想也没想就回道。她又不傻,上午和她妈去舅舅家,还听到她舅妈要把她嫁给他们大队一个傻子,说有二百块聘礼,她要是跟妈回去,转头就被卖了。   想到她妈听到舅妈提起这事,竟然还犹豫了的事,江梅也不管李燕红听到她选择跟爹后,破口大骂她没良心的话,拔腿就冲进了她爸和她妈的屋。   生怕晚一些,大哥后悔,把她一起撵了。   李家兄弟自然不干,他们虽然胖但是矮,平时农活不怎么做,也没什么力气,自觉打不过江元,就威胁江元:   “江元,你想好了,你真要这么不留情面,非要把我妹子撵了,你怕不是忘了,你不是个干净的,你是有把柄在我们手里的,你妈……”   江元打小就最在乎他妈,那就是他的逆鳞,谁都不能提。   一旁,董庆听到李家小弟的话,他眼皮一抖,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见李家小弟被江元一脚给踹跪在地上。   “不会说话就少开口,我妈是你们能提的?”   江元走上去,手往李家大哥下巴一伸,只听到咔嚓一声,李家大哥下巴就歪了,这下他捂着肚子,连呻.吟都呻.吟不出来。   “把柄是吗?”   江元扭一下手腕,扫一眼边上因为自己小弟被揍,想闹却不敢闹,只能恨恨瞪着他的李燕红和吓得双腿发抖的李家大哥,问一声,他嘴角带着笑,却神情阴冷,眼里不含半点温度。   “我这儿还真有个把柄,前段,我好像看到李三天挑了一担子猪肉进城卖?”   “你们李家很厉害啊,现在大伙买一斤猪肉都困难,你们还能一担子一担子的卖!”   李家兄弟过来的时候,人群还没散,他们来了,看热闹的更不会走了,甚至有些人家出来找家里人的也瞧上了,江家院子里的人是越围越多,听到江元的话,他们顿时沸腾了。   “猪肉?我的乖乖,一担子,那是多少钱?”   “李燕红娘家不得了啊,他们在投机倒把啊?”   “难怪他们家人都那么胖!”   “胡说!我娘家才没有投机倒把,他们平时也吃不上肉,我哥他们胖,那是饿出来的,浮肿!”   李燕红不知道娘家有没有投机倒把,但她脑子转的还算快,知道这会儿绝不能承认,她急忙朝人群里吼道。   “对,对,我们家才没有投机倒把,我们胖,是因为我们有病!”   李家大哥也跟着道,他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他怕江元,但更怕家里被发现投机倒把,于是他又强撑着打摆子的身体看向江元:   “江元,你恨我妹子,想撵走我妹子,你够心狠,心毒,但你不能胡乱冤枉人!”   李家大哥色厉内荏的骂完,心里到底怕江元对他动手或者倒出他们家更多的事,他咬咬牙,又劝李燕红:   “妹子,这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还要他干嘛,走,我们回去,江老头那个窝囊废,咱们不要了,回去!”   就这时候,江梅衣裳也把李燕红衣裳收出来了。   李燕红向来不亏待自己,她的衣裳挺多,江梅收拾了好一会儿,装了整整三个尼龙袋。   李家大哥看到三个大包裹,顿时眼亮了。   江梅平时在李家算老实听话,李家大哥对她印象算好,虽然她刚才选了跟爹,但他觉得,江梅怎么也不会不管亲妈,里面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看着这三大包东西,李家大哥心里对暂时把李燕红带回去这事的不情愿减少了些。   先把人带回去,把好处分了,后面的再说,能借着侄子侄女把人送回来就送回来,实在送不回来,大不了,找些条件差的接手就行了。   李家大哥盘算好,就过去一手拖了一包尼龙袋,又喊捧着下巴的李家小弟给拖了一包,就去拉了李燕红劝她:   “妹子,你二哥三弟这回没来,我和你小弟力气不够,干不过江元,你和我们先回去,你要是实在还想和江万海过,咱们后面带着老二老三再过来讨回来!”   “大哥!”   李燕红不愿意,但闺女毫不犹豫的选了跟爹,儿子没回来,她现在就剩娘家人了。   她没办法,只能听李家大哥的,哭哭嚷嚷的和两个哥哥离开了。   ——   江家分家,江老头和李燕红离婚,伴随着夜幕降临结束。   董庆和会计是头一回遇到人分家还能顺便离婚的事,晕乎乎的走了,闹嚷嚷的看热闹的人群,看天黑了,肚子也饿了,都回去了。   江梅在江元示意堂屋不用收拾后,主动去了厨房做晚饭。   她妈和她爹离婚了,她现在跟爹,要表现得比以前好一点,好在的是,爹虽然窝囊,但不打人,她大哥只要不惹他,也能相安无事。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挺好。   至少被她妈卖给傻子好。   “屋里的东西别动,现在什么样都保持好,明天我会叫人来取证。”   堂屋里,江元对还埋着头的江老头说道。   江老头闻言,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向江元,欲言又止的,好一会儿才把话问出来:   “元子,你,你真要报警啊?”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是空话?”   江元淡淡回了句,可能报警不能把李燕红怎么样,但被警察带走的坏名声也够她吃一波。   当然,这还不够!   她折磨了老头子这么多年,刚才他还意外发现当年那事可能有李燕红一份,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绕过她。   江元垂着眼,长睫下黑沉沉的眸海里暗意翻腾。   “你这样…….”   江老头唇角动了动,他想劝大儿子算了,又怕惹他生气,想了半天,他只憋出一句:“你事情做这么绝,要亲家那边知道这事,反悔了怎么办?”   江元拿打火机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江元说完,把手里剩下的半盒烟扔给江老头,就大步出了屋子。   夏天的夜晚,星空明亮,漫天的星子亮闪闪,高挂的弯月皎洁清亮。   江元回到屋子,手捏着闪着火星的烟站在窗边,看着天空高挂的那汪弯月,脑子里浮现出文莉弯着眉眼浅笑的脸。   他现在,特别想她。   他想立即见到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5 23:30:44~2022-12-16 22:2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崽,爸爸来了、兰不住_lan、AmberTeoh、飞鸟与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拥抱   让我抱一下   凌晨三点后的村落, 鸡叫声狗吠声就开始热闹不停。   江元一夜没怎么睡,天刚蒙蒙亮, 他已经收拾好出了屋。   江老头看到他, 急急忙从厨房踱着步出来:“起来啦?饭烧好了,来吃早饭。”   江元正要去牵车,他脚步没停, 到了棚下, 回:“不用,你们吃, 我要去文家,接她去县城把过几天需要的东西买了。”   “啊, 哦。”   江老头愣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看一眼江元:“那昨天的事,你要不要和文家说一声?”   江元一顿,过片刻,他说:“嗯,我有数。”   “嗯, 还是和他们说一下好,解释清楚,你就说是我的问题, 我和你后妈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 这本来也是这样, 我们老一辈的事, 不会碍着你们小的......”   儿子有回应, 江老头已经很多年他和儿子都没话说了, 他很高兴,忍不住絮絮叨起来。   江元原本想打断他,但对上他一双难得出现亮光的老眼,他抿一下唇,什么也没再说,安静的听着,等他说完,江元瞥一眼他的腿,看向他道:   “你记得今天去镇上医院找黄医生,让他给你看看,做个检查。”   江老头昨晚一晚上翻来覆去,都在想江元要报警抓李燕红的事,他是很怕这事影响到江元,他的亲事,他的工作......   江老头脸上的笑僵住,须臾,他呐呐回:“欸,我知道了。”   江元看他一眼,没再说话,上了车,这时,江老头像是想起什么,又喊他等等,然后回厨房拿木瓢舀了两个鸡蛋出来:   “我知道你可能要带着女娃到县里吃早饭,但这么早起,也要饿的,这鸡蛋你拿着,和女娃一人一个。”   江老头边说,边把鸡蛋塞进他做的竹筒盅里,想了想,把瓢里的热水也倒了进去,又踱着受伤的腿去窗户边拿了个绑了棉布的木塞把盅口塞住:   “这样带去,还能趁热吃。”   “嗯,你记得去医院。”江元接过竹筒,放进前面他绑的框子里,说一句,就牵着车出去了。   ——   天光亮白,文莉这边也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昨晚还梦到了江元。   不过梦里的江元,似乎遇到什么事,看起来不太好,他面容沉肃,眼神落寞,瞧着怪让人心疼的,文莉醒来缓了一会才把那个梦抛开。   去县城骑车就算快也要两个多小时,文莉估摸着江元今天会来很早,她没在床上磨蹭,很快起来了。   她和江元已经确定了关系,要订婚了,今天是去买东西,也是两个人的正式约会,文莉特别重视,比前两次都要重视。   她也不穿上衣和裤子了,大嫂张秀昨天把改好的衣裳都给了她,有两件她特别喜欢。   她从里面挑了粉桃色暗纹格的连衣裙,这件衣裳原来苏桂兰给她做得偏宽松,文莉让张秀给掐了腰,再弄了条同色的腰带,又把袖边改成了木耳边,一穿上身,袅娜有致的身材就显了出来。   这身衣裳偏亮色,文莉想了想,准备给自己换个风格,正好昨天三嫂齐娅给她送来一支橘色系口红,可以用上。   于是,这次文莉不单画了眉,卷了睫,还描了唇,轻点了点雪腮,画了个简单又清淡的眼晕,妆不浓,不仔细注意,看不出来,但整个人气色得到显著提升。   文莉满意这样的精神,想了想给头发扎了个松散的高辫,前天二嫂给米粒做发夹发圈的时候,给她也做了一个,桃粉混米色白的发圈,扎在发尾刚好和裙子搭。   刚弄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是江元来了。   这时候天刚大亮,时间还早,文家人才刚起来,张秀刚收拾好出来,准备去厨房做早饭,听到敲门声,她问一声谁呀去开了门。   她心里其实有猜测,毕竟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打开门,果然是江元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   “哟,这么早啊,吃了早饭没。”   “大嫂。”   江元喊了一声张秀,犹豫着,他回道她:“还没有,准备接莉宝儿去县城吃,我想和她一起吃一餐饭。”   “哦,是这样,那也行,天热,你们早点出发去县城,也挺好。”   张秀没听出江元话里不明显的情绪,她表示明白的点点头,又赶紧把门打开一些,招呼他:“快进来坐,小妹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说话的功夫,文家的男人们,文建山和文家兄弟文兴国,文兴远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来啦?去堂屋坐吧?”   文建山招呼道江元,又看向大儿媳张秀:“大儿媳去看看你小妹,收拾好了没,别磨磨唧唧的,人江元都来了。”   文建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瞥着江元,就想看江元反应。   江元自踏进院子,注意力就在文莉屋子的方向,就担心文莉还没起,会吵扰到文莉,耽搁她休息,见她屋子里灯亮着,他才松口气,听到这话,他忙拦道:   “不用急,文叔,让莉宝儿慢慢来,我是前两天过来还没见过大哥二哥,才来得早些,想着和大哥二哥打声招呼。”   江元说着,看向站在各自门口,像樽门神一直没吭声的文兴国和文兴民,喊了声:“大哥,二哥。”   “嗯。”   念着晚上还有一顿饭的事,文兴国文兴民态度算不上热情,但都没多为难,淡淡应了声。   这么会儿功夫,文莉也匀好呼吸,打开门从屋里出来了。   听到动静,院子里的人下意识看向了文莉的方向,霎时,愣住。   文家人早知道自家小妹好看,但今天文莉有别于往常小清晰,清丽怜人的装扮,让他们突然后知后觉,自己家精心养着的姑娘,女大十八变,已经能驾驭各种类型的美。   她可以清丽脱俗,楚楚怜人,也可以娇媚俏丽,灼华夺目。   短暂愣神过后,文家人不由将视线转向了边上的江元。   江元似乎被定住,眼睛只有不远处亭亭而立的姑娘。   屋檐下的少女,一身雪肌玉肤,乌发红唇,腰间一条绑着好看造型的系带显出她不盈一握的一节细腰,就似一株盈盈盛绽的芙蕖,娉婷迤逦。   “早啊。”   江元目光定定,深漆的眸子雾沉沉,文莉一面满意他对自己这一早上的成果的反应,一面又因为他毫不掩饰的视线下意识紧张,她捏掐了一下指尖,忽视着脸上慢慢烫起来的热度,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元喉头滚动一下,低应道她:“早。”   “莉宝儿今天真好看,弄好了吧?江元说要带你去吃早饭,那差不多你们可以出门了。”   “早点去,你们去县城至少得骑两个小时呢,到时候太阳也该出来了。”   张秀是过来人,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拉扯,她原本不想出声打扰,但瞥见屋檐下公爹和文兴国哥俩,脸色都黑沉沉的,她轻咳一声,帮腔出声打断了两人。   “你们打算去县城吃早饭?”   苏桂兰从屋里出来,问一声,须臾,她看一下天,又说:“今儿估计又很晒,既然要去县城吃,那就早点去。”   苏桂兰都发话了,加上江元确实是怕文莉晒着才这么早过来的,他喊了一声苏桂兰以示打招呼,就看向文莉缓声问她:   “你好了吗?需不需要再准备什么?”   “好了,等我拿个包就可以走了。”   文莉也怕晒,她回一句,就几步跑回屋,拿了个棉布包出来:“可以了。”   “爸妈,那我们先走啦。”   “早点回来。”小闺女心飞了,文建山这个老父亲心里酸的不行,但碍着江元在,他又是大家长,没表露什么,只板着脸叮嘱一句。   文莉自然乖乖应了。   江元和文家人打过招呼,牵着车去了外面等文莉。   文莉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其实有些怕出门,这年头的路,坑坑洼洼的,坐车上,屁股都能颠麻,去县城要两个小时,想想都觉得煎熬。   文莉轻吸口气,正要上车,却注意到车子后座绑着个小棉垫,她不由看了江元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她望过来的视线,江元问道。   “没事。”   文莉抿着唇回一声。   她是没想到江元会这么细心,竟然给车子后座安了小棉垫,那这趟她受的罪会小些了。   文莉捏着手上的包侧着身子坐到车座上,想了想,她没把手往前伸,直接抓的后座下面的铁杠。   江元注意到,他顿了顿,没说什么,默默把车速降了些,尽量骑得平缓,骑出去一段后,他回头看着文莉和她说:   “觉得太颠抖不舒服了说一声,我骑慢点。”   “还好,不颠。”文莉回道,想了想,她又小声的和他说了句:“你准备的小棉垫很舒服,感觉不到颠。”   江元一顿,轻抿起唇:“那就好,后面有不舒服要说。”   ——   江元骑车稳,但并不算太慢,抄了小路,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到了县城。   车子直接停在国营饭店门口。   这是文莉第二回 来这儿,头一回是为前段那场不堪一说的相看,当时定的地点就是这儿,只是她们等了许久,人也没来,苏桂芬怕她饿着,给买了个包子,她刚吃了没两口,没人就来说,换地方了。   她们又急忙忙赶去下一个地方,包子就在路上匆匆解决了,她险些被噎着。   “想吃什么?面?还是包子?”   “面吧。”   鉴于上回不好的记忆,文莉想了想回道。   但下一刻又觉得有些不妥,吃面容易发出声音......不过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改了,只能等会儿注意着。   江元不知道文莉心里想的,听文莉说完,他就去点了面。   江元算是这里的常客,和这里的人都熟,大堂的人看到他带来一个漂亮的姑娘,还悄声问了他两句。   也不知道他回了句什么,那人笑着说了句恭喜,然后回后厨没一会儿就给端了两碗鸡丝面出来。   鸡丝面散着腾腾热气,闻着就鲜香扑鼻。   文莉一向嘴刁,也不得不承认这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还是有些水准,虽然还比不上她爷爷,但也能打个四星了。   文莉接过面,正要拿筷子。   那边江元洗完手又拿了个竹筒回来,从里面倒出两个鸡蛋,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江元解释道:“早上我爸给拿的。”   “先前路上你说不饿,我想着水壶里的热水烫,也没法就着吃,就没拿给你。”   “哦。”文莉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江元三两下把鸡蛋剥好,把鸡蛋放进文莉面碗里:“吃吧,还热着。”   “嗯。”文莉应一声,说一句你也吃,低头吃起来。   两个人头一回一块儿吃饭,文莉想留一个好印象,吃得慢一些。   等江元吃完,她还剩大半碗,有些糟糕的是,因为那两个鸡蛋,她感觉自己已经吃撑了。   “不想吃了?”   江元见文莉动作慢下来,吞面的动作也有些勉强,出声问道。   “不想吃了不用勉强,你脾胃弱,等会撑着了会很难受。”   文莉也知道,但这年头谁会浪费啊,尤其这还是里面放了菌菇的鸡丝面。   “可我这样浪费,不会被打吗?”像是开玩笑一样,文莉稍微凑近江元一些小声道。   她脸颊雪白光洁,比刚才剥了壳的鸡蛋白还白嫩,凑近江元的时候,卷翘的羽睫轻闪着,煽得人心头发痒,江元手指轻轻捻一下,眸光柔软的看着她回:“谁打你?”   他喉咙微动,想再说些什么,又怕唐突她,只这么一句,他又收敛神色,问她: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吃掉?”   帮她吃啊......   文莉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四个字,她抿抿唇,过片刻说:“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江元闻言,没再说什么,接过碗,大口吃起来。   他吃得快,却难得的没有什么声音,甚至因为他一张脸长得好,让人感觉瞧着他吃都是一种视觉享受,就像是看了一场顶级吃播。   文莉不由看得愣神,等他视线望过来的时候,又赶紧移开眼,再想起他吃的面是她先前吃过的,她面颊越发潮红,像被鸡丝面的热气晕开了妆。   一顿饭吃完,江元结了账,载着她直接去了县城的供销大楼。   比起镇上只有三间砖瓦房的供销社,县城里的供销大楼总共有两层,里面得有文家两三个院子大。   一楼卖粮油,副食品,蔬菜,水果,二楼则主要卖衣裳布匹,三大件,一上二楼,就能看到一个大展台,展示着这个年代人人家里都向往有的三大件。   江元先带文莉去了成衣区。   “我听她们说,这边的衣裳新到有一批海市过来的,你瞧瞧,有没有看中的,多选几套。”   文莉原本以为这个年代的成衣,也就那样,恐怕还不如苏桂兰给她做的那些,但她顺着江元的视线看过去,却意外发现,这里的成衣做得很不错。   其中一条浅青色连衣裙,和一套白底红斜纹格的套裙尤其别致,腰线,肩宽各方面都收得恰到好处,掐腰的地方还稍微做了造型,就是放到几十年后也不会过时。   不过文莉没打算买,她也没让柜员拿来她看看。   她听爷爷说过,六七十年代的时候,物资匮乏,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买布做衣裳,成衣有卖,但往往一套可能是一个工人两个月的工资,再添点都可以买一块表了,很贵。   文莉知道江元能放一本存折在文家,他是有家底的。   但再有家底,她也不能这样败他的,何况刚谈呢,不合适。   “我没有看中的,我们去买布做吧,我妈很会做衣裳,做起来也快。”文莉收回眼,和江元说道。   边上,柜员已经见怪不怪,她脸胖得略有下垂,表情丰富,还撇了撇嘴,那神情像是在说,买不起就买不起,装什么呢!   文莉一心和江元说话,没注意到,但江元正在琢磨文莉刚才多盯了一眼的具体是墙上哪两套裙子,他余光瞥见了,他眼冷了冷,扫一眼柜员的工牌,他才收回眼,低眸和文莉说:   “布也买,成衣也买两身,那衣裳不好看,但你穿肯定好看。”   那衣裳不好看,但你穿肯定好看。   江元声音低醇,他站得离文莉也近,这话就像贴近文莉耳窝说的一样,文莉耳窝一痒,心也跟着酥了一下。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而这时江元已经上前去敲了柜台:   “麻烦那身浅青的,和那套斜纹格拿来看看。”   江元生得好,今天还特地收拾过,白衣黑裤,眉目俊昳。   柜员先前就描了他好几眼,他走过来的时候,柜员脸都红了,听到他开口,柜员瞥了眼他身后的文莉,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情不愿的回身取了衣裳下来。   “你看这两套行吗?”江元回头看向文莉,问道她。   “我不是说不买吗?”   文莉回过神,见衣裳已经摆柜台上了,她小跑两步,上了前,扫一眼衣裳,她一愣,不由看了眼江元。   “快瞧瞧,我看这个两个颜色还行,你觉得呢?”   衣裳都拿下来了,还正好是她瞧着觉得不错的那两套,文莉也不是矫情的性子,她看向两套衣裳,正要伸手拿起来细看,突然瞥见柜员一双眼正死死盯着她。   文莉一顿,多年年代文经验,供销社柜员都不好惹,摸一下说不得发生什么,她今天心情挺好,不想吵架,于是她没再伸手,仔细看过两套衣裳的走线,领口,发现都还行,就冲江元点了点头:   “确实还不错,那就这两个吧。”   “嗯,好。”江元应她一声,就和柜员说:“麻烦,开票。”   江元付钱和票的时候,文莉就没在边上站着了,感觉怪怪的,她走远了些,稍微等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想瞧瞧江元好了没,就见江元和那柜员说了句什么,那柜员脸色霎时惨白下来。   文莉疑惑,就要走过去看看,这时,江元已经拿着东西朝她过来了。   文莉也就没再当回事,收回了视线。   “还要买什么吗?”   文莉其实不知道这年头订婚要买什么东西,听大嫂说,她和大哥订婚的时候,就扯了两尺布,做了身衣裳,再买了些糖果,回家发给村里相熟的人,她妈也这么说,说三个嫂子都是这样。   文莉感觉她都买了两身,也差不多了,再买点糖,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但江元显然不这么想,他把她又带去了旁边的手表区。   “布和小皮鞋我们等会儿去买,那两样东西在远一点的柜台,先把手表选了。”   “啊?”   定亲就要买手表了吗?那不是结婚才买的东西?   家里人也没和她说啊。   文莉感觉自己了解的信息对不上。   这边江元已经去看手表了,只是他看着看着,眉就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面前让柜员拿了两块梅花表出来。   一块有些偏玫瑰金的,一块银白色,都是细表带,看起来也还精致。   文莉上辈子不怎么喜欢买手镯这些,手表倒是买挺多,她喜欢拿来当搭配衣裳的饰品,来到这里,她其实一点不适应没时间的日子,也确实挺需要一块表。   “这两块怎么样?或者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都看看,我们挑一块,这些款式一般,你先将就用一段时间,等过段我去海市,再另外给你买块好的。”   !!   文莉先前还没感觉自己选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但这一刻,她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财大气粗四个字!   文家条件算好的了,但全家,也就文家几个男人有手表,都还是淘的二手的。   原身受宠,先前也有一块,被她上学弄丢了,她也没和家里说,家里人问,她就说怕丢,放起来了。   这年头手表票就挺难得了,江元刚定亲就要给她买手表就算了,这还让她将就着用.....   她上辈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感觉在江元面前就显得小气了呢。   文莉最后还是把手表选了,没有别的,没手表不方便,江元又真心想送,就当结婚聘礼了吧。   买了手表,江元又带她去买了一双小羊皮鞋,布,雪花膏,甚至口红,鹅蛋粉,凡是她能用上的,他都给买了…….最后去买了糖果。   文莉平时不缺糖的人,但看江元买糖那个架势,她心都颤了颤。   好家伙,水果糖大白兔糖直接十斤的买,找不到他带给她的那种巧克力,他还买了五斤散装巧克力。   这年头,就是结婚也用不了这么多糖啊。   江元就像个购物狂魔,带着她疯狂购物,比她上辈子自己兴致来了去狂购还厉害。   有些东西她没想过要买,但他太会挑了,每次都能挑到她心坎上,而且还不容拒绝的直接付了钱和票,她拦都拦不住。   没多久,东西就装了两个大麻袋。   还好他自行车够高,够大,不然都弄不回去。   买完东西,江元又带她去了一趟国营饭店,点了一份小酥肉,一份回锅肉,还有一份蛋花汤。   吃完饭,再坐着歇了会儿凉。   江元出去一趟弄了两瓶冰镇汽水,一个西瓜回来,让国营饭店的人帮忙切了,吃了,也差不多到了半下午。   这会儿太阳依旧晒,但有了些微凉风,江元给她找了块遮阳的纱巾,又给她车后座棉垫下面绑了两瓶冰镇汽水,才载着她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东西太重,还是江元累了,返程江元骑得特别慢,越临近到家,他骑得越慢,到后面,文莉感觉他骑得比人下地走还慢了。   江元在前面,她也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她明显感觉他状况不对。   文莉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她下来走一会儿。   这时江元在骑到一片松树林的时候,主动停了下来,他转眸看向她,眼里浓雾深,有些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能和你谈谈吗?”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文莉没拒绝,她感觉得到,江元这会儿不太好,他神色肃然,眼神微有黯淡,和她昨晚做的梦竟有些重合。   江元没让她下来,他自己下来,推着车到了一从松树下,在文莉要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伸了伸手,但伸到一半,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垂下了手,微握成拳。   “你怎么了?”   文莉下了车,把盖在脸上的丝巾拿下来,纳闷的看向江元,不知道怎么先前好好的人,突然就不对了。   江元看向文莉,她正望着他,眼里有关心,有疑惑,隐隐的还有着不安。   江元也知道自己这样唐突,吓着她了,但他隐忍一整天,到底想先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老头怯弱,但他的担忧,其实不是没有道理。   他逼李燕红和江老头离婚,把她撵出江家,在他是必须做的事。   但在旁人眼中,看热闹过后,就会觉得他无情,心狠,手段毒,容不下嫁进江家快二十年,还给江家生了孩子的后妈。   他名声本来就差,这事传出去,他名声只会更差,文家能不在意先前他那些坏名声,但未必不会在乎现在的。   尤其他们那么宝贝她。   他们会想,他连在他们家十几年的后妈都能撵,以后会不会那么对他们的闺女……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旁人没亲眼看过现场,不知道具体,在他们眼里,李燕红就是弱者。   他别的不在乎。   他只在意小姑娘,在意她会不会嫌弃他的差名声,让她跟着受人指点。   在意她会不会也觉得他无情,狠毒,会不会因为这个,怕他……   他今天,带着小姑娘吃饭,给她买衣裳,买手表,鞋子……竭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给她买齐。   除了因为她就该用最好的,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还因为,他也怕。   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有机会靠近她,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一点事。”   舍不得吓着她,江元轻轻吸口气,和缓下神色,看向文莉。   “先前我和文叔,婶子谈的时候,说过我们家会分家的事,文叔和婶子有和你说吗?”   “嗯。”文莉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她爹妈告诉的,是大嫂说的。   她大嫂觉得挺好,不用伺候公婆,她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听大家说,江元的后妈挺厉害的。   难道是分家出什么问题了?   文莉正要问,就听江元说道:“昨晚,我们家分家了。”   这么速度!   文莉惊讶的抬眼看向江元,就见他手撑着旁边的松树,看着远处的一丛丛松树,又说道:   “然后,我爸和我后妈离婚了。”   !!!   话说到这里了,江元以为自己后面的话会很容易说出口,但没有,他心头沉沉的,像压过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喉咙也像含了砂砾,让他半晌吐不出字来。   好一会儿,他才狠沉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做主让他们离的。”   江元转眸看向文莉:“这事闹得挺厉害,村里人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   “今天我还借供销大楼的电话,报了个警,还举报了她娘家一家。”   “先前在小河边,你说听说过我,你应该知道吧,我名声很不好,各种传闻都有。”   “今天以后,我名声会更差......”   “做主让爹和后妈离婚,把后妈扫地出门,甚至报警抓她......这附近村子,甚至县城估计就我这么一个。”   “我……”   文莉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江元为什么情绪不对了,他在担心,她因为他家里的事,对他会有不好的看法。   她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打断江元:   “我能问下,他们什么原因离婚,你又为什么报警吗?”   江元一怔,点了点头。   这事稍微打听应该也能打听到,当然,得找昨晚在场的人打听,旁的人,不知道会传成什么版本了。   “我这些年不在家,我后妈,常年暴力我爸,昨晚我回去的时候,我后妈正在毒打他......”   江元说着,眼里戾意一闪,他定了定神:“我没办法容忍,甚至哪怕他们离婚了,我也不会放过她。”   “你做的对啊!”   文莉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女人家暴男人的存在,但她是最讨厌家暴的人,无论男女她都讨厌。   她抬头看向江元:“家暴的人都是畜生,是不分男女的,家暴的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样的人不离婚,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至于你报警,那更对了,有事就该找警察啊!”   “我做的对?”   江元怔怔的看向文莉,她不觉得他冷血,无情,容不下人?   不觉得他可怕?   “当然对啊!”   文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你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这事你没错,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对家暴的人心软,就是对受.暴者的无情!”   文莉说着,想到江元说他名声的事,她又安慰他:   “至于你的名声,那有啥啊,人活着嘛,自己开心自在不就好了,在意那么多干嘛,名声又不能当饭吃,被议论了也不会少块肉,要是不想听,捂住耳朵就行啦,况且,你不是说,”   文莉说到这里,轻咬了咬舌尖,她脸上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小声的继续道:   “你不是说,我们结婚就会搬去县城吗,到时候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文莉话没说完,手忽然被握住,眼前一晃,她被拽进了一个滚烫硬挺的怀里,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便紧紧圈住了她。   文莉一懵,她下意识要抬头,要去推他,就听到江元嗓音低哑的在她耳边道:   “让我抱一下,好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6 22:27:30~2022-12-17 20:4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家姑娘 2瓶;歆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搞定大舅哥   你们小妹,这心早飞江元身上去了   “就抱一下, 好吗?”   江元的声音暗哑,就那么低低轻轻的在文莉耳边说着, 让人听出一股隐隐的央求和脆弱, 听得人心疼不忍心拒绝。   他们现在是对象,他需要安慰,给他抱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文莉手慢慢垂了下去, 先前下意识绷紧僵直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只抱一下哦。”   “好, 一下。”   江元低应一声,他唇边带着笑, 抱着她的臂膀又收紧一些。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所有人都会不赞同自己, 不看好自己的时候,有一个人坚定的支持着他的感受,是这么的好。   让他心头满胀,再也装不下其他。   她怎么会怎么好,好到他想把心掏给她都嫌不够。   江元心里满腔的爱怜满溢出来,他忍不住拿下颌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极进亲昵的喊着她:   “谢谢你, 莉宝儿,宝儿,宝宝……”   文莉母单多年,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抱着,还被喊小名, 叫宝宝, 她被他喊得脸红, 耳根也烧烫起来。   他抱得紧, 她和他几乎严丝合缝的。   夏天的衣裳单薄, 她能清晰感触到他胸腔下强有力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结实厚重又硬挺的胸膛。   “可,可以了吗?”   不知道过去多久,文莉感觉自己的双耳都要被烧烫煮熟了,再感觉到他呢喃的各种喊她后,他呼吸有加重,她有些怕了,忍不住出声道。   “嗯,可以了。”   江元不想放开她,她太香,太软,他舍不得松手,但他听出了她的颤音,她开始害怕了。   江元不舍得吓着她,加上再抱下去他确实要丢丑了,他轻吸口气,鼻尖绕着她的发香,慢慢松开了她。   他松手了,文莉暗松口气,她悄悄的退后了两小步,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过了一会儿,她抬手撩了下散在耳边的发,装作没事人一样的轻声问道他:   “你现在好些了吧?”   “嗯,没事了。”江元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低声的回道。   “那就好。”文莉点点头,不再说话,她也不去看江元。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站着。   已经是正下午,太阳开始西斜,松树林僻静阴凉,连一丝蝉凝都听不见,只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吹拂着文莉捏着的素白丝巾轻轻摇曳。   依然那么静逸,但因为刚才那个拥抱,又有了不同。   “那个,”   不知过了多久,文莉实在受不住哪怕不抬头都能感受到的缠人视线了,又主动打破沉默道:   “你打算和我家里人说这事吗?”   “就是你爸和你后妈……”   “嗯。”   江元不知道她怎么问起这个,他点了点头:“要告诉他们。”   这种事,他主动说,总比他们听到外面风言风语,他再上门解释要好很多。   其实,他早上就该说的,这样也能体现出他对文家态度的重视。   只是他想先知道她对这事的看法,才缓了缓,没有提。   现在她不嫌弃他,不怕这事的影响,他就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也不怕了。   只要她不后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哦。”   文莉应一声,她手指轻轻扯着丝巾,犹豫着: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私下告诉我爸就行了……”   文莉没再说下去。   她不知道要不要提醒江元不要叫家里她妈和几个哥哥知道这事。   她几个哥哥本来就不太这门亲事,要是知道江元名声更不好了,还是这个当口……   他们担心的多,说不定会认为自己原来的看法,觉得这门亲不合适。   她妈那个性子,很容易摇摆不定,说不定会被几个哥哥劝动。   但这话,她却不好直接说,一是显得她恨嫁,二是,她总不能扯家里人后腿吧。   江元本来是想当着文家人的面把这事说出来,听到文莉的话,他一顿,低眸看向她,瞥见她绞着丝巾的手,他想了想,问道:   “大哥他们是不是不乐意我们的亲事?”   文莉扯丝巾的手一顿,她面上微愕,抬眼看向江元:“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她明明也没说什么。   “猜的,就是觉得,他们那么在乎你,我可能并不是他们心里理想的妹夫人选。”   江元面色还算松然。   他其实能理解文家几个哥哥,她虽然聪明,通透,但到底经历不多,也被保护得很好,她太过纯稚,又生得太好。   这样的姑娘,不仔细护在羽下,很容易遭人觊觎。   现在,他也是觊觎珍宝的其中之一。   可真会猜。   文莉抿一下唇,更担心晚上吃饭的事了。   “那个,我大哥他们其实酒量一般,如果晚上找你喝酒,你稍微让一让他们,装个醉什么的吧。”   想了想,文莉还是决定委婉的提醒下江元,避免他们硬刚。   “装个醉?”   江元微挑了下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他问道文莉:   “你对我很有信心,觉得我酒量很好?还是大哥他们是三杯倒?”   “那倒不是!”   文莉不好解释什么,她也不可能和江元说,他在书里面很能喝,只含糊道:   “反正,你们别喝太过了就行!”   她声音依然软,又带了几分恼急。   江元早看出她想提醒他什么,他心头发软,再听到她的话,他越发觉得她可爱,他心里一动,不禁又想抱她了。   但,这会儿也没个由头。   他蜷了蜷手指,最后笑看着她,回了句:   “行,都听你的!”   什么叫都听她的。   文莉被他带着笑满是纵宠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她抬手捏了捏耳尖,说: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确实不早了,再不回去文家人该着急了。   江元舍不得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光,却也知道不能再耽搁,去牵了车。   大概因为两人有过一次亲密接触了,也得到了一个确实答案,江元心里的隐忧去了,确定自己不会再放手,她会是他的,江元没了那么多顾忌和障碍,他开始试着遵从内心,和文莉拉近一些距离。   他把车上的东西重新绑好,把车稳住,在文莉上了车,手要抓后座底的时候,他转眸看向了文莉:   “后座我绑了冰汽水,你抓着累手也凉手,抓我衣裳吧。”   “好啊。”   路不平,哪怕江元骑得慢也稳,多多少少也有些震颤,文莉确实感觉手累。   只是她先前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得矜持些,忍了下来。   现在他开口了,文莉也不需要再让自己多受罪,她大方应下来,须臾,她细白的手指伸过去,捏住了他的衣摆。   “坐稳了。”   瞥一眼她揪着他衣摆的细白手指,江元轻轻勾起唇角,嗓音愉悦的和她说一声,载着她往家赶了。   虽然只是衣摆,但随着路的不平坑洼多,颠颤多起来,文莉的手多多少少都会碰触到江元的身体。   若有似无的,似纤羽在挠人心尖,痒.麻难耐。   江元身体不自觉紧绷,又隐隐感到亢奋,渴盼想要更多。   不知不觉中,他车速提了起来,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家。   “你们可算回来了,爸都让兴民出去看两趟了。”   张秀打开院门,见到他们,说道。   因了要招待江元,文家人今天下工都很早。   苏桂兰和几个儿媳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准备着晚上要吃的菜。   文建山正在院子里劈编箩筐要用的竹子,文兴民在一边帮他。   文兴国去后山小池塘里捉了鱼回来,这会儿正在压水井边上冲脚。   见文莉他们回来了,都各自放下了手头的事。   “我的天,你们今天是去买了多少啊。”   田芳从厨房出来,注意到江元车上的两大麻袋,她禁不住轻呼了一声。   文家人闻言,视线不由投了过去,多多少少都有些吃惊。   文家条件算好,娶几个媳妇的时候,苏桂兰聘礼给的都不算少,超过了一般村里人的数。   定亲也算讲究,糖啊,衣裳鞋啊都给买了。   但怎么买也买不到两大麻袋的。等江元把麻袋拿进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他们更是错愕不已。   连文兴国和文兴民都意外的看了一眼江元。   只是买个定亲需要的东西,买的也太多了。   看那些东西拿出来都是不便宜的,加起来该大几百快一千块了。   在村里,礼金六十多都挺多了,这些足够娶好几个媳妇的了。   尤其,他们还没正式下定,礼金聘礼什么的还没细谈呢。   苏桂兰在注意到文莉手腕上带着的手表后,她暗抽口气,忙过来把文莉拉到了一边: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还手表都买了,这是把聘礼给买了?”   那过几天他们还怎么谈,这实在太不合适。   “他要买的。”   文莉瞥一眼堂屋里正恭敬的和文建山聊着的江元,轻声回道。   “手表,应该不是聘礼吧,他还说后面还要再买一块儿呢。”   苏桂兰轻轻吸口气:   “他要买,你不能不要啊,才开始就花人这么多钱,你让人怎么想?”   “我拦不住啊。”   文莉觉得很冤枉,她说了好几回够了,该回去了,但江元不听,还总能找出她一眼相中的东西,这谁抵得住啊。   “你哟!真愁人。”   苏桂兰指指文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她不再管文莉,去了厨房端给大伙吃的香瓜。   “莉宝儿不懂事,让你破费了,糖果这些明显买多了,下定哪用这么多糖,晚些你拿些回去。”   堂屋里,文建山看着桌上快堆成一座小山的东西,他吸一口烟,和江元道。   “文叔,这不多,村里人分分很快没的。”   江元回道,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吃到他和文莉的喜糖,对他们道一声恭喜的,这点糖对他来说还太少了。   “......”   苏桂兰进了屋,本来还想说两句,听到这话,她没话说了,这未来女婿就是个手松的,她现在也管不了。   苏桂兰把香瓜给堂屋里的男人们分了,拉着文莉去了厨房,准备晚饭要吃的肉和菜,留着家里几个男人招待江元。   文兴国和文兴民陪着坐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去了外面。   他们得商量一下,江元这么财大气粗,大手笔,晚上的盘算,只怕没那么容易成。   屋子里只剩了江元和文建山。   江元趁这个当口和文建山说了他们家分家的事。   文建山没想到江元动作这么迅速,短短两天,就把家给分了,他还挺满意,在定亲前把家分好,对文莉的影响是最小的。   但在听到江元后妈和江元爹离婚后,文建山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看向江元:   “这事你办得有些冲动了。”   “是,但当时那个情况,我确实是没法忍。”   江元认同的点点头,又苦笑一下:“叔,我也是没办法,不怕您笑话,我爸那个性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我要不这么做,说不得哪天我回来,看到的就是......”   江元说的坦陈,文建山多少有些被触动。   都是男人,身上都有几分血性,谁能看着自己亲爹有事,一点不作为的。   就是这么一来,江元的名声更差了,说不得还会带累小闺女。   要是他后妈那边把分家和离婚这事算在小闺女和江元定亲上,就麻烦了。   文建山琢磨着,要不趁此和江元商议把两人定亲的事往后推一推,也算如了几个儿子的意,他这么想着,就张口道:   “听你说,你后妈那边估计不会罢休,这个当口,你和莉宝儿的事......”   “叔,这事我回来的时候,和莉宝儿也说了,她是个好姑娘,很支持我。”   江元早猜到他把事情说出来,文建山会有反应,他不可能让文建山把话说出来,他出声打断了他。   “她这么好,我更不会舍得叫她受委屈。”   “您放心,我后妈那边,我会处理妥当,不会让她乱说话,也不会让这事影响到文家和莉宝儿。”   小闺女知道了,还支持。   文建山心里闷口气,还没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看一眼桌上那堆小闺女不懂事,让人给买回来的东西,最后只说了句:“你有数就行。”   ——   江元在,文家今天晚饭开得早。   文兴远从镇上赶回来,太阳刚落下山的时候,文家人就开饭了。   先前文兴民进山里下套子,收获挺大,文兴国今天又抓回两条草鱼,文家这顿晚饭准备得比较丰盛。   山鸡炖小蘑菇,爆炒兔丁,酸菜鱼,回锅肉,还另炒了素菜好几个,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男人们要喝酒,加上文家人多,就分作了两桌,文家的女人孩子们一桌,要喝酒的男人们一桌。   文家的女人们早早吃好了,把桌撤了,各自去忙自己手里的活了。   堂屋里,文家三兄弟和江元才刚开始大舅哥们和妹夫的酒桌决战。   “来,头一回见面,我来敬你一碗。”   文兴远自持酒量比两个哥哥要好些,率先一步起身给江元灌酒。   “三哥客气,该我敬你。”   江元也不推拒,他站起来,和文兴远碰一下碗,仰头把碗里的小半碗白酒一口干了。   “好酒量哈。”文兴远的下马威没成,他看一眼碗里的酒,硬着头皮给喝了。   文兴国换回来的是纯高粱酒,够辣度数也高,半碗酒一口气闷下去,烧心得很。   文兴远把酒喝掉,感觉遇到硬茬了,他不由和两个哥哥对视了一眼。   兄弟三人足够默契,于是车轮战很快上演了。   江元始终镇定,谁劝酒他都喝,划拳他也来。   他喝酒上脸,几碗酒下去,他脸就红透了,看起来带了几分微醺。   文家几个兄弟见状松口气,又接连给灌了江元几大碗,见他人眼睛有些迷瞪了。   文家兄弟感觉差不多了,他们也都撑不住了。   “江元,我们小妹的情况,你大概知道吧?”   “她身子不好,这些年我们一直小心养着,这养着养着,一转眼,她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文兴国率先开口,准备先打感情牌,把话头引出来。   但他话刚说出来,就听到咚的一下,江元倒在了酒桌上。   文兴国:“……”   ——   “大哥,你们这是灌了他多少酒啊。”   文兴国几兄弟没想到江元来者不拒的,酒量却这么不好,他们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呢,他竟然就倒下了。   文兴国他们试着推了他,又凑他耳边喊了几声,江元都一点反应没有,仿佛已经醉死过去。   文兴国没法子,只好去叫了苏桂兰和文建山,和他们说江元醉倒的事。   文莉正在屋子里听苏桂兰数落,也听到了。   先前在松树林她和江元说过装醉的事,文莉摸不准江元是不是在装醉,就跟着一块儿来了堂屋。   但到了堂屋,文莉闻着江元身上的酒气,就感觉江元怕是真喝醉了。   她不由去看了看江元边上摆着的酒坛。   好家伙,两斤一个的酒坛足足空了三个,这是四个人,喝了快六斤酒。   几个哥哥打着灌倒江元的主意来的,肯定不会喝很多,那大半的酒恐怕都进了江元的肚子。   这就是再好的酒量,也耐不住啊。   文莉有些急了,高粱酒烧心,醒来不知道得多难受。   “这也没多少啊。”   对上小妹带着责备的目光,文兴远不满意的嘟囔道,他心里酸得很,感觉小妹的心偏向了外人。   “是他酒量太差了,和我们可没关系。”   看一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江元,文兴远补充一句。   “三哥……”   “行了,人都喝醉了,今晚是得在这住了,你们几个,给扶到虎子房间去,让他今晚在那边凑一晚,虎子过来和我和他奶睡。”   眼看着两兄妹要争执起来,文建山出声道。   “我去给煮个醒酒汤。”   都喝醉了,文莉也没法子,她说一句,转身跑厨房去了。   “你们小妹,这心早飞江元身上去了,我看啊,你们也消停消停,别想着延长定亲时间了,不然得留成仇。”   看着小闺女头也不回往厨房奔的身影,苏桂兰叹口气,和几个儿子说道。   文兴民闻言没吭声,文兴国,文兴远虽然不服气,但刚才看文莉的反应,他们也知道亲妈说的是事实。   过了一会儿,苏桂兰催了,文建山也发话了,三兄弟才闷闷回了句:“知道了。”   文莉到了厨房,就忙起来。   先前就担心他们中有人会醉酒,文莉早早把材料给备好了,煮起来倒是快。   没多久,一碗醒酒汤就煮好了,文莉没耽搁,拿竹盘端着去了虎子的房间。   虎子的房间是原来的老房子合成的,有些小,光线也暗,这会儿已经天黑,文莉拉了灯也没感觉有多亮堂。   她把醒酒汤放一旁的小桌上,就去了虎子的小床。,   一米五都没有的小床,江元腿都没办法打直,膝盖半曲着,他脸还泛着薄红,好看的唇轻轻抿着,醉酒后的他去了疏冷,添了几分俊昳无辜,叫人看着心头酥软。   见他半晌没动一下,明显醉得沉,文莉忍不住嘟囔一句:“喝的这么醉,怎么喊他起来喝呀?”   话音一落,她的手便被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给牢牢握了住。   文莉一愣,下意识抬眼望过去,就见床上的人睁开眼笑看向了她:   “我还听话吧!”   作者有话说:   江元:听老婆的话轻松搞定大舅哥们!   文兴国:“……”   文兴民:“……”   文兴远:“……艹!”   下章定亲。   感谢在2022-12-17 20:46:31~2022-12-18 21: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菠萝的大熊 20瓶;呦呦鹿鸣 15瓶;清子QZ 10瓶;歆栎、AmberTeoh、景吾的小娇妻、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定亲   我对象来了   屋内昏暗, 窄小的床上,男人的一双狭长黑眸清亮如灯光下的黑曜石, 看不出半分醉意。   “你还真是装醉啊!”   文莉眼眸轻瞪, 她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憋出这几个字。   “不是莉宝儿说要我装个醉?”   喝了酒的男人总会和平时有几分不一样。   不似平常的沉稳疏淡, 江元这会儿唇轻轻勾起, 眉眼含笑,神色疏懒, 整个人看起来俊昳又风流。   他手轻捏着文莉的手,含笑的眼看着她:“不过大哥他们可不像莉宝儿说的酒量差, 每个人足一斤的酒量不算差了。”   “......哦。”文莉面无表情,淡淡应一声。   “你既然没醉,我回去了。”   文莉说不出现在心里什么滋味,就感觉她白担心,白着急了。   刚才煮醒酒汤,因为太担心他,她失神, 又太着急,端醒酒汤没注意,汤洒出来, 把自己手都烫了。   谁能想到这男人是装的呢,还装的那样真, 她都着急的近他旁边去看他了, 他也没暗示下她。   偏偏自己还没法生气, 人家都说了, 这是听她的话。   是她多管闲事。   文莉扯出手转身就要走, 江元神色微变,陡然反应过来她生气了,他忙伸手重新拉住她:   “我错了,你别生气。”   “生气?我没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啊,你这么听话,让你装醉就装醉了,我该夸你,表扬你还来不及,生什么气。”   小姑娘生气的时候就似一只炸毛的猫,出声都带着呛气,偏还不肯承认,和以往乖顺的模样截然不同,倒别有一番可爱。   若不是怕她恼,她这副模样,都会叫人想再逗逗她。   “嗯,是我用词不对,你虽然没生气,但我却做错了。”   江元认错道,文莉心思好猜,他略一想就明白过来,她气什么了。他心头酸软,认错起来也认真起来。   “你靠近我身边的时候,我猜大哥他们都在盯着,就没有胡乱动作告诉你这事,抱歉,让你担心了。”   文莉脾气娇,但也相对软,很好哄的一个人,江元这么快意识到错误,还这么认真的解释道歉了,她心里的气逐渐瘪了下去,只是嘴上她还没那么快一点不介意。   “我醒酒汤白熬了。”   江元没喝醉,先前自然听到过她焦急去给他熬醒酒汤的事,略一想就猜到她是来做什么,他起身去了小桌旁端汤碗。   “怎么会是白熬,那酒我怎么也喝了三斤多,虽然没醉,头还是疼的。”   满满的一碗醒酒汤,还冒着腾腾热气,江元笑着就要端起来,但他手刚触到的滚烫的碗沿,不知想到什么,他神色一凝,又快步回了文莉身边,视线凝着她。   “做什么?”文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折回来,还盯着她,她咬一下唇,问道。   “你被烫着了?”   江元严肃问一声,不等她回,就拉过了她的手检查。   文莉的手生得好,根根纤细,骨肉均匀,细嫩白腻,如玉如脂。   这样一双手,有一点痕迹都格外明显,江元只一眼就找到了她被烫到的地方,右手的手背和手心都被烫红了一片,严重的地方还起了两个泡。   江元心一下揪紧了,那泡就似烫在他心上。   “没有冲水过?家里有药吗?”江元说着,就要出去。   文莉赶紧拉住了他:“我拿肥皂敷过,冲过水了。”   “就烫了一下,不严重,你这要出去了,那事情就严重了。”   文莉顿一下,继续道:“不是正醉着的嘛。”   江元顿下脚,他知道这时候出去不合适。   要被那三兄弟知道他装醉,这事只怕没办法善了,到时候他还能不能顺利定亲都两说。   他紧了紧手,转身回来又拉着文莉的手仔细看一遍,她手上红痕的面积大,好在没有破皮的迹象,两个泡不算大,米粒大小,破皮的时候多注意应该不会受罪。   “真的处理过了?”   江元不放心的看她一眼,想了想,他低首凑上去闻了一下。   !!!   文莉愕然的看着他的动作:“我还会骗你不成,说了处理过了就处理过了。”   江元没立即回她,等闻到上面确实散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他才略松口气,看向文莉:“这几天注意着,天气热,别让泡化脓了。”   “知道了。”   他这么重视,像是她受了多重的伤,文莉不自在,但心里又有点甜,她手还被他轻轻捏着,便忍不住缩了缩手指,却一下被他握紧了。   她下意识看向他,对上他雾黑的眼,下一刻,她看着他,低首吻向了她烫伤的地方。   !!   他喝过酒,唇瓣灼烫得惊人,轻轻吻到她手心,似一下落在了她心上,文莉心怦然一跳,皙白的脸迅速胀红开。   偏江元似还无知无觉对文莉造成的影响,他抬起眸凝向文莉,和她说道:   “我们早些结婚吧?”   喝过酒的嗓子,带着一点沙,一点哑,这会儿他微躬着身子在她面前,低低的询问着她,透着一股蛊惑人的诱惑。   “定亲那日,商议一个最近的婚期,如何?”   “这哪是我做主的!”   文莉猛抽回手,控制着心里的张慌,说一句:“我进来久了,该出去了。”转身跑了。   门砰的一声被阖上。   江元这情况也没法去追,他立在原地,抬手抚了抚额,有些无奈的低笑了下。   他现在也成了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江元从来不是个心急的人。   要上战场的人,最忌躁急,他曾经为伏击敌首,在荒芜,鸟都不去的地方一个蛰伏潜随敌人半年之久,最后跟着敌人摸到了他们老巢,将其一举歼灭。   他最明白沉住气的重要。   头一回,他为一个人,一件事,半刻都不想等。   只这么一下,蜻蜓点水,还只是手的触碰,他心里都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颤栗,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靠她更近,和她有更多更亲密的接触。   现在可怎么好,把她吓着了,得想法子把她哄回来。   ——   男人太会撩,也是够折腾人。   文莉一气跑到外面院子,夜晚的凉风一吹,她才轻吐口气,缓了缓急促起跳的心率。   须臾,她抬起手,捂一下滚烫的脸颊,又忍不住看向手上烫红的地方,先前冲过不少凉水的地方,这会儿又似被灼烧一般,滚烫发热起来。   没出息。   文莉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好歹也是看过某站,长过见识的人,不过亲下手,怎么就被撩得脸红心跳的了。   估计是没做好准备,下回她要想法子讨回来!   文莉轻呼口气,回身看一眼先前被她匆忙拉上的房门,她拽拽手指,暗暗决心道。   ——   江元在文家“喝醉”了,几兄弟的计划没成,加上老两口也发了话,不许他们再折腾,三兄弟没法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小妹即将定亲嫁人这事。   接受了现实,三兄弟也现实起来,加上江元买定亲礼那一出大手笔给的刺激,他们打定主意要给小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不能叫江元小瞧了他们家。   自此,文兴国开始一门心思接活挣钱挣票子,文兴民忙着每晚去山里下套子,连挣工资的文兴远,都到处在给自己找能赚钱的外块了,几兄弟忙得除了吃饭,平时都见不着人。   文家的女人也不轻松,定亲宴需要体面的菜色,文兴民每天进山里,肉不缺,但不能全用山里的肉,容易出事,苏桂兰跑了好两回娘家换肉票。   张秀她们则负责和村里人淘换各种品类的菜。   文家自留地种着菜,只是他们家人多,多是种的冬瓜,丝瓜,南瓜,茄子这些耐活,耐吃,还结的多的菜。   像辣椒,番茄这类菜,文家是没种的,需要找村里好这一口,种了的换。   这大量换菜肯定要有理由的,不然被有心人说投机倒把就不好了。   这下,村里人也都知道了,文家小闺女要定亲了!   张秀她们忙着换菜的同时,还要应付村里人,和他们说一些未来妹夫的信息。   文莉落水被救了,大伙都知道,但大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张秀她们自然也不去提,只说是上溪村的,他们大队大队长媳妇给做的媒。   旁人就以为是文建山和上溪村大队长关系好,得来的亲,也就没多想。   这年头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娱乐,喜欢看热闹,说是非,但总的还是质朴,和善的。   人要定亲嫁人了,这是好事,可以沾喜气的好事,都不吝啬自家的东西,乐呵呵的拿出来淘换。   全家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文莉也忙着,她在帮忙调办定亲宴要用的调料。   以往文家办席都是请的邻村一个很会做菜的师傅回来帮忙烧菜,但这回不凑巧,他们村也有人要办宴,提前请了她了。   文家人为此急的团团转,苏桂兰和几个媳妇烧饭手艺不算很差,但做席面还是不太够,特别是大菜,平时练得少,做着总是有些畏手畏脚的。   那晚招待江元的菜还得了些文莉的指点。   厨艺连文莉这个初学都不如,文家几个女人难免生怯。   就在文家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文莉站出来说,她先前上学的时候去废品站淘书淘到一本记着菜谱的笔记本。   上面还记录了一些做菜的配料配方,只要把这些调料做出来,到时候家里人再按她抄的菜谱上的步骤烧菜,也能做个大差不差。   为了让家里相信她的配料有用,也为了给自己的厨艺弄个出处,文莉还说,她前段做菜,就是按菜谱上面教的调的料。   文家人一听,文莉一个没经验的靠着菜谱都速成了,她们好歹做了十几年饭菜,怎么也不至于太差,觉得提前配调料是个法子,就点头同意下来。   谁都没提要文莉在定亲宴那天烧菜的事。   一来,文莉那天要认人,招待客人。   二来,文莉亲事已经定下,已经不再需要经营什么劳什子的名声,她们也不想文莉传出去会做菜的名声,那以后要被烦死累死。   文家人可不愿意,自家宠出来的姑娘,一嫁人了,却沦为了煮饭婆。   就这么忙碌着,一晃就到了周日这天。   文家人都起了个大早,文兴远也回来了,和两个哥哥去各家借桌子凳子,碗筷。   农村办宴席就是这样,什么都是各家东西凑凑,今天你借我,明天我借你,有来有往。   张秀田芳她们就负责把借回来的碗筷重新清洗一番。   苏桂兰切菜功夫不错,负责备菜。   文建山则负责招呼客人。   文莉要定亲嫁人了,她是文家这一辈唯一的最小的闺女,那文家的姐妹就得通知一声,不然,你定亲不说,只结婚了去请,是要被说道埋怨的。   文建山一共六兄妹,两个弟弟,两个双胞胎姐姐,一个妹妹。   他们现在都不在村里。   文建山出去当兵很早,十来岁,新中国还没成立,全国都还在抗战的时候,他就跟着军队出去抗战了。   四处征战打游击,家里他没法联系,也不知道家里出的事。   战乱的时候,文建山老爹被炮轰没了,老太带着儿子女儿累死累活,都没办法养活几个孩子。   老太养不起那么多人,那年头卖女儿养儿子的人不少,但老太狠不下心,怕女儿被卖到不好的人家甚至那些地方。   那怎么办呢,也不能看着几个孩子都被饿死,老太就想出一个主意,把儿子送给别人家养。   那个年代,没儿子的人家,想尽办法也要抱养一个儿子,就为自己将来死了有人摔盆,作为摔盆的人,那是无论如何不能亏待了的。   存着这个念头,文老太把小儿子文建齐抱了出去,抱的地方不远,就在隔壁镇。   快十岁的半大孩子,有记忆了,知道家里把自己抱出去是为了生存,也没埋怨,长大后,给那边爹娘摔完盆,就回来和文建山几兄弟相认了,这些年逢年过节都会回来走动。   后来,文家几姐妹知道家里生存艰难,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寻了媒婆,给自己找了个相对合适的人家嫁了出去,以此来帮衬家里,由二哥文建家陪在老娘身边。   但转眼几年过去,二哥到了要娶亲的时候,文老太拿不出钱来,文二哥看上的那家呢,又恰缺个上门女婿。   文老太枯坐了一夜,想着,就这么着吧,反正在哪都是过日子,总比陪着老太太在家做孤人好,就点头同意下来。   这家倒是不远,就在隔壁公社。   文建山因伤退伍回来,没要城里给安排的粮站工作,回村当了个大队长,一是为了给已经老迈的老娘养老,陪她终老,二也是想告诉两个弟弟,只要他文建山还在村里,文家的根就还在,他们还有家。   经历过别离的人,越在乎血脉亲情,这些年,兄弟姐妹几个忙于生活,上工挣工分,但逢年过节,总要带着儿女上门来和文建山聚一聚。   文家这一辈,女儿缘少,文建山六兄妹,除了文建山有一个女儿,其他人都生的儿子,下面更是一串的儿子,对比起来,文莉这个闺女,就成了宝贝。   每回他们来,都得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文莉。   这一回,收到文建山找人送过去的信,他们就坐不住了,莉宝儿要定亲嫁人了,他们是必须要上门看看的,看看男方人才如何,对他们来说,定亲比结婚还要重要得多。   于是,有两家姐妹离得远的,她们天没见亮就从家里走,到了镇上坐车再转车,到半中午的时候,总算到了文家。   文家五兄妹差不多前脚后脚的功夫到的。   他们和村里的堂兄弟们也有联络走动,人难得回来一趟,村里的那些堂兄弟,嫂子们听到消息,也跟着上了门来。   村里离的近,不似五兄妹离得远,各家只带了一两个孩子跟着,这边几乎家里的大人小孩都跟着过来了,一下子,不但文家的堂屋不够用了,院子坐下好些桌,乌泱泱的都是人。   之后苏桂兰娘家,文莉姥姥,大舅大舅妈,住城里的小舅小舅妈,还有她二姨,也陆陆续续到了。   文莉一大早爬起来,化妆打扮,然后就忙着认人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文家这么多亲戚,表兄,堂兄,堂姐,堂妹.......   认完一堆,又来了一堆,文莉脸都笑僵了,还得时不时回答一些问题。   像文莉堂叔这边的两个女儿,很眼热文莉今天穿的斜纹格子裙,一会儿问她自己做的还是买的,问需要多少钱多少票,得知是江元在县城买的,估摸着很贵,她买不起,又问文莉能不能借。   这年头借衣裳常见,但文莉不是很乐意借。   她在个人衣物上比较注意注重,她不喜欢穿别人的,别人穿过的,她也不会再穿,她心里会感到不舒服。   如果是别的衣裳,可能借了她不穿了就行,但这是江元给买的,花了半块多手表的钱,她打心里不愿意就这么穿一次就没了。   只是今天日子特殊,她要直接说不借,让对方说小气,甚至使性子闹起来也不行,她还不想被膈应,于是只能拼命转移话题。   接连好几回,对方才总算看出她不打算借衣裳,脸色都不大好看。   不过她们也没走开,文莉身上好东西多,像二嫂田芳帮忙做的发夹,发圈,还有她手上绑的丝带编成的手链这些,因为加了现代的一些流行元素和文莉自己的一些想法变得别致起来,至少村里镇上很少能看到。   于是姐妹两又开始瞄来瞄去,问东问西就恨不得把文莉头上手上的东西摘下来了。   文莉这时候,想去干活了,去厨房,几个嫂子还能让她偷偷懒,在这里,她脑子疼,嘴也干。   可怜的,原身平时在村里不爱出门,生得好看,得长辈们喜欢,男性缘也不错,同村的小姑娘却恨她要死,觉得她装,看不起人。这时候,没一个人上门来看她,帮她的更没有了。   长辈们不插手小辈的事,哪怕知道小辈被纠缠,那也不好帮着说话,人家上门是客,你上去帮说,那是在帮着赶客,不合适。   可以帮文莉说话的只有堂叔家的那些同辈堂姐。   她们和她没啥恩怨,都定了亲,年后就要嫁人了,但她们和文莉算不上玩得好,加上堂叔的两个女儿,她们也认识,难缠的一对姐妹花,她们还不想惹上,于是明哲保身,都去了边上吃糖嗑瓜子。   文莉想过厚着脸找人帮忙一下,但原身原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连堂姐们定亲,她都只过去打了一趟,吃了个饭。   文莉对她们信息不了解,找不到合适的话茬。   现在她要是能舍得一两样东西,估计就能脱身。   但文莉不愿意,一来这些东西,是二嫂下工后,找时间给她赶出来的,花了不少功夫心思,二来她不想当冤大头,养肥了人家的心思。   对文莉来说,她可以主动给,你贪念表现得太明显,我反而怎么也不会给你了。   有一就有二,头一回给了,第二回 不给,还是会被说小气,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小气。   只是不给东西,她们就一直缠着,文莉感到头大。   也不知道谁能来救救她哦。   文莉刚闪过这个念头,那边江元和他爸一行人到了,文建山这会儿在堂屋招待苏桂兰的娘家人和自家兄弟姐妹,还没注意到,只文兴国一个人上去招呼。   “欸,我对象来啦!晚点说哦,我先过去一下。”   文莉见状,就像看到救命稻草,和小堂妹说一声,就赶紧去了江元那边。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今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2-12-18 21:22:11~2022-12-19 22:1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葵葵是宝贝呀丶 33瓶;梧桐枝、呦呦鹿鸣 10瓶;han3768 9瓶;啊皮皮、赵家姑娘、古德猫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婚期   他们小妹招的,就是头狼啊   不似文家这边亲戚坐满院子, 江家亲戚不多,江元他爸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 也没有兄弟姐妹, 就是近的堂兄弟姐妹都很少。   为了表示对这么亲的重视,江元去请了外家的舅舅,还有同村对他还不错的德高望重的长辈, 以及媒人叶婶。   文莉上去后, 江元就喊了她,然后给她正式介绍了他爸还有舅舅, 和几个堂叔伯。   那晚文莉跑开后,江元没法追出去。   后来天太晚了, 文家人为了文莉名声,就不让她再去江元屋了,担心江元会吐什么的,文家人让了没什么事的文兴民进去照看着。   江元没机会溜出去哄人,第二天,他单位又有事,天没见亮, 文莉还没起,他就起来赶去单位了。   算起来两人这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了。   昨晚他从县城回来,倒是路过文家让虎子帮忙给稍了一篮子草莓和一个素白银圈的戒指进来, 但文莉放下草莓捏着戒指追出去,人已经走了。   文莉当时还有些生气, 他也不想着等她出来见一面才走, 直到虎子跟着追出来和她说, 他还赶着去趟姥姥家, 她看一眼天色, 天都擦黑了,明显是太忙了,才会这么赶。   她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等回去把草莓洗了给大家分了,她吃着汁水满溢又香甜的草莓,捏着手里的素戒,再看着天上高挂起的月亮,她又担心起他赶夜路,还有些后知后觉的想他了。   不过这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没和他说话,只悄悄瞥了一眼他。   他似乎发现了,视线和她对上,眸中的笑更深了些。   自从和她确定关系,她就经常看到他笑了。   不过这回,他笑得比前几回都笑得都要深,俊昳的眉目疏展开,风华绚丽,这不止沐春风了,称得上春风得意。   文莉抿了下唇,按下心里不受控制的欢喜悸动,上前和江元的爸还有舅舅打了招呼。   都说外甥像舅,江元和他舅舅倒是一点不像。   他舅舅个头不高,有些瘦,常年下地干活的人,脸上有风霜,不过人倒是很精神,和蔼可亲。   文莉和他打完招呼,他笑着应了,然后和她说:   “元子他姥姥今天本来也要来的,说是一定要来看看外孙媳妇,但她人年纪大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腰给闪了,起不来,没法来了。”   文莉闻言赶紧问:“那没事吧,去医院看过没。”   “没事,就是年纪大了骨头脆,要送医院她不去,还嚷嚷着她没事,要我背她来你们这呢。”   “没事就好,等晚些时候,有机会我去看看姥姥。”   文莉抿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老人家闪腰了还心心念念着过来,于情于理她都该寻机会去看望下,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多少有些羞臊。   好在舅舅没在意,他笑应道:   “那她肯定很高兴,你和元子定亲了,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合适,我们那边水果种蛮多的,你过来让元子带你去摘。”   “欸,好。”   文莉乖巧应下,那边文建山得到消息也出来了。   男方家亲戚来了,堂屋一些本村辈分低些,关系远些的堂叔伯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   一行人进去后,喝过一碗茶,开始聊聊各自的孩子。   苏桂兰看人都到齐了,就着手安排着儿媳妇们把菜摆上桌。   谈事情,要不在酒桌上谈,要不就酒足饭饱再谈,结婚事宜也是这样。   文家准备的菜色丰盛。   昨天文兴远回来,带回来几条从工友那边淘换的鲈鱼,做了个清蒸鲈鱼。   文兴民弄回来的山鸡,狍子,拿去黑.市上和人换了几只家养鸡,做了个小鸡炖山珍。   没拿去换的野兔,文家人拿来做了个冷吃兔。   文建山有战友在县城养鸭场上班,弄回来几只鸭子。   文莉给配了调料,让二哥文兴民搭了个简易版烤炉,折腾着烤了几只烤鸭。   鸭掌,鸭翅,鸭心一类内脏单独剔出来,配了卤料卤了,又另外放了些蛋,自家做的豆干进去卤。   文莉调的卤汁特别到位,昨儿夜里,香味儿飘了满院,还有村里的人闻着味儿上门问的。   要不是顾忌着今天还要待客,文家人得把那些卤味吃光了。   冷菜好几盘,热菜好几盘,文家人还另外烧了几个炒菜,凑出满满一大桌。   在这个时候,那是鼎鼎丰盛的了。   在场的人都吃的停不下嘴,要不是文家人准备的分量足,估计都要为争菜闹起来。   吃好喝好,文家这边的长辈和江元这边带过来的长辈就围在一块儿喝茶,准备谈文莉和江元的结婚事宜了。   这种事情,文莉这个当事人是不好在场的,她陪姥姥,二姨,舅妈,几个姑姑用好饭,给她们倒好茶水,就被她妈寻了个理由撵出了堂屋。   她一走,堂屋这边,文家人,江元和江家人就开始正式谈论起来。   礼金聘礼什么的,都谈得很顺畅。   江元直接说了,他不会委屈了文莉,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他一样不会缺。   只是这些准备需要几天功夫,他已经联系朋友去问,找人去置换了。   他在部队待了十几年,回来又四处跑,还认识几个人,能凑好。   至于礼金,就取个吉利数一九九。   江元本来想说九九九,长长久久的。   但看他在说出要凑齐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屋子里都齐刷刷盯向他的目光后,他顿了顿,把要吐出来的第一个九改成了一。   虽然很想给她最好的,但他还不想太招摇,让两人婚后没安生日子。   江元的聘礼实在丰厚,就是城里娶媳妇也未必这么大手笔,文家人没什么好说的,自然同意了。   这些都谈好了,轮到婚期的时候,却有些卡住了,江家拿出三个婚期,文家拿过来看了看,好家伙,最近的一个月后,最远的,三个月后!   文家人先前着急给女儿相看,是想先定下,免得后面挑些歪瓜裂枣,可没想这么快就把家里的宝贝嫁出去。   文建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在一边说,太早了,太快了,有些仓促了。   他们也拿出来一份日期,江元接过来,心里猛一下就被灌了一整盆凉水,最快的婚期,都得明年了。   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   江元不愿意。   他就和文莉分开这么几天,他都每晚想着她,梦里梦外都是她,再等到明年,他真担心自己的自控力。   江老头也不愿意。   他现在离婚了,就怕村里出现不好的议论影响到江元的婚事,他是希望江元越快结婚,把人早点娶进门,光订婚,他心里是不放心的。   儿子的婚事,一直是江老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这些夜里,他只要一想到当年因为他的疏漏,让儿子被算计了婚事,后来受伤回来,还被惨遭退亲毁名声这些事,他心里就闷闷的喘不过气,整夜摸着他的断指发愁。   江老头木讷,怕说错话,哪怕心里不愿意,他也不敢吭声,只捏着他只剩一半的尾指,时不时的看一眼江元。   江老头不开口,同村的长辈和叶婶这个场合没得人递个话头,不好接话,只能江元舅舅这个关系特别近的帮开口。   江元舅舅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替江元定好婚期,他看一眼江元递给他的纸,抬头笑着道:   “都是明年的婚期啊,那还有七八个月,亲家舍不得闺女,想多留一留,倒是能理解,莉宝儿是真好,懂事漂亮,要我有这么个闺女我也舍不得,元子,你看呢?”   “叔,我知道你们疼爱莉宝儿,舍不得她那么快嫁人。”   江元沉默一瞬,开口道。   “我很理解,也很感念你们能那么珍爱莉宝儿,才能让她生得这样好,让我捡到宝。”   江元说到这里,笑一下,笑得温润,捡到宝的欢欣,须臾,他静一瞬,唇角的笑开始勉强:   “但叔,我这情况,您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翻过年,我就二十八,二十九的人了,大哥在我这个年纪,虎子都上小学了。”   “我很喜爱莉宝儿,也珍惜她,时时刻刻念着她......”   江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文家的众多长辈,似犹豫片刻,他又有些惭愧的低道:   “不怕在场的叔叔伯伯,姑姑们笑话,前两天我开车,脑子里都满是她,我很希望能尽快把她娶进门,还希望叔和婶子能原谅我的急切。”   ......   江元的话实在大胆,直接,敢说…..   文家的长辈都被他惊着了,文莉的二姨,两个姑姑,还有大舅妈赵翠仙她们都把他打量了又打量。   就是他那边的长辈,心里都咋舌,惊了一下。   文家三兄弟因为他的话直接气着了,碍着堂屋里的长辈,他们没出声,但盯着他的眼里满满都是防备,警惕。   他们小妹这招来的,就是头狼啊!   孟浪!   文莉的姥姥年轻时经过的事多,看得开,听到他的话倒是乐呵呵的,见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她年纪最大,辈分最高,也不在乎那些,率先打破沉默。   “小伙子很会说啊,姥姥喜欢!”   “不过开车的时候想莉宝儿,这行为可不好,你要为莉宝儿想啊,就要时时刻刻注意安全,可别在重要时刻思想开小差。”   “是,姥姥说的是。”   江元点点头,承认错误:“下次我会注意,一切安全为主。”   “姥姥您放心,我明白只有自己好的时候,才能好好照顾莉宝儿。”   江元说着,又看着苏姥姥保证道:“我不会叫她受委屈,就是我自己不行。”   “嗯,你懂得,不嫌老婆子啰嗦就好。”   苏姥姥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边上的文建山和苏桂兰。   “行了,建山,桂兰,都是做人父母的,你们呢,也为元子父子想想,元子确实也老不小了,这人娶亲呐,为了啥,不就是盼儿盼孙。   你们呢,就重新选个日子,选个靠近些,今年里的日子,也让元子爹今年过年,能吃上一杯儿媳妇给倒的酒。”   “姥姥!”   苏姥姥话说出来,文兴远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喊了一声,注意到文建山朝他扫过来的目光,他才止了声,只是依然愤愤的。   苏姥姥到不在意,她乐得看外孙子在意外孙女,这是他们该的,她脸上依然乐呵呵的。   “兴远,舍不得小妹哈,这没什么啊,你努力一下,争取从镇上水泥厂,调去县城里,到时候你离小妹近些,也照样能看顾到她。”   “这定了亲的人,又血气方刚的,正是兴头,能早些结婚,那是好的,你这刚结了婚没多久的小年轻,还不懂啊。”   苏姥姥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苏桂兰和文建山的脸色都微变了变,苏姥姥见他们懂了,又说道:   “当然,一个月后那指定是不行,总得给我们个准备嫁妆的时间,我这老东西啊,还得添个妆什么的。”   “亲家娘娘说的是。”   苏姥姥话说完,文建山的大姐,也是文家文建山这一辈里年纪最大的,接口道:   “定了亲,该结就早些结,建山你们挑的明年,丙辰年的火龙,也不合适,挑个今年的日子吧,别太近,也别太远。”   “我看刚才元子递过来的期,三个月后十一月十一倒还行,期不错,日子好记,还不冷不热的。”   丈母娘,大姐都发话了,加上她们的话也在理,文建山看一眼江元,先前还毫无顾忌在明说暗示的人,现在又恢复以往沉着,端坐在位置上,一脸恭敬的听着长辈的话,表现得张弛有度。   这个女婿比他几个儿子加起来还难弄。   文建山默一刻,终是说:   “那就听妈和大姐的,十一月十一吧。   作者有话说:   文家三兄弟:禽.兽!   江元:(微笑)只是实话实说,年纪大的人,容易老房子着火。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今天是阳了的第四天,我以为我很□□,没想到突然整个牙周连着太阳穴痛,写得少了点,明天补上。爱你们!感谢在2022-12-19 22:15:13~2022-12-20 23:1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20瓶;娟紫 12瓶;@Z@ 5瓶;啊皮皮、AmberTeoh、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钻林子   诶,你都拉我进林子了,就这么走了?   “喂, 小鬼头们,文家, 那个今天办定亲宴的文家怎么走?”   长辈们要谈正事, 院子里太吵嚷了肯定不行。   一吃完饭,虎子就接到爹妈派给的任务,帮忙清场子, 负责招待文家姑婆, 舅婆姨婆们带来的小孩,还有同村跟着大人们来, 不肯回去的小孩。   虎子在村里就是孩子王,小孩儿都乐意和他玩。   往回年节, 虎子也负责招待过这些姑婆,叔婆,舅婆姨婆家的小孩儿们。   这回见了,孩子们也没生分,虎子一声招呼,就一溜烟跟着虎子去外面大路边,栽着几颗香樟树的空地上玩了。   文兴国会木工, 木质玩具给虎子做了不少,像什么木老虎,木头火车, 铲车,木仓, 他都有, 他也不吝啬, 这回全拿出来给大伙分了, 由着他们拿去玩。   那些小孩原来就羡慕他玩具多, 特别,在要来文家之前就惦记着。   这回得到玩具了,各个都很兴奋,正玩得开心,突然听到一声喘着粗气,凶狠狠的声音。   小家伙们都不大,最大的比虎子还小一岁,听到声音都有些怕,喊道虎子:“虎子哥。”   虎子皱一下眉,他转头看过去,就见着一个十五六,长得还成,就是有些矮的小年轻正一边插着腰喘气,一边等他们回答。   虎子在这一片,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但眼前的人,他还真没见过,不过仔细看,又感觉这人有几分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他在哪儿见过,或者他像谁。   虎子朝身后的小伙伴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开口,问道他:   “你要去文家?去吃酒吗?”   “他们都下席了。”   “你管我去做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他们住哪儿,赶紧把路指给我。”   江河快气死了。   他不愿意待家里面,听他妈每天念叨,或者单方面和他爹吵吵,就借口学校老师要给他补课,拿着家里的钱去玩得好的兄弟家住了。   现在钱票不够了,他只能回来拿,结果竟然听到江梅说他爸妈离婚了的消息。   江梅还劝他老实点,别想着花家里的钱了。   说是大哥很生气,骂他们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们妈打爹的时候,从来不知道维护亲爹。   还说大哥说了,他再读一年就高中毕业,到时候在县城里找不到工作就滚回家种地,他是绝对不会出手帮他一点的,更不会再让爹给他钱。   江河听到后,心里愤怒又委屈。   他虽然贪吃,混账了些,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他老黄牛一样的爹的。   他妈脾气躁,打他爹是常事,他拦过,但没用啊,拦多了,他妈怒起来,连他都打,生活费也不给他了。   他倒想告诉给大哥听,但大哥每回一回来,不是检查他功课成绩,就是揍他。   当然,他心里其实也怕,怕大哥知道他妈打他爹的事,会打死他妈,或者做些别的他无法接受的事。   现在,不就发生了。   李燕红到底是他亲妈,她就这么离婚了,江河多少放心不下,就去了姥姥家看她。   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妈在和人相看。   那个老头子,都七十了,腿瘸的,脸歪的,江河都没眼看。   他爹虽然干瘦,也出老,但脸对比一些老头子还是过得去,好看的啊。   李燕红一看到他,就跑过来抱着他哭。   问他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他大哥藏起来了。说她去他老师那里找他,居然找不到人。还说她被他大哥告了,告她蓄意打杀他爹。   派出所的人把她带去派出所关了一晚上,幸好她稳得住,什么都不肯承认,咬死了她和他爹是两口子打架,又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被放出来。   但他几个舅舅都被举报了,举报他们投机倒把。   派出所过来,在他舅舅家地窖里找到两箩筐猪肉,又在他们家后山窝子里,找到了养猪的猪棚,里面,还有七八头待宰的大肥猪。   他几个舅舅还有大表兄当场就被抓了,现在家里是需要钱的时候。   但江梅那个没良心的,她离家的时候,她就给她收拾了三大包衣服,一块钱都没给她放。   她想回家拿,但她连村口都进不去。   他大哥买通了村里的小孩儿,看到她就朝她丢泥巴,她生气去打,却被那小孩儿大人打回来了。   他姥姥看她拿不回钱,只能想法子把她卖了。   看到儿子来了,李燕红像看到希望。   她扯着江河的手哭嚎着,说她不想嫁给老头子,那老头子听说有特殊癖好的,喜欢动鞭子。   她说她错了,她想回去和他爹好好过日子,再不动手了。   江河被李燕红养得自私,但没经过多少事的半大少年,骨子里没那么坏,那又是他亲妈,他不能不认他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姥姥给卖了。   但他大哥江元这里,他又没办法。   他听江梅说了,他大哥回来还要问他,他爹被打的事,一个回答不好,他可能都会被撵。   他难受的抹把脸,把情况给李燕红说了,李燕红哭得更厉害了,咒了半天江元,然后给他出主意。   说江元今天定亲,他现在找去他大哥定亲的地方,找他爹,和他说这事。   如果他爹不愿意去和江元说情,不愿意接回她,那他就找他爹要一些钱,帮她缓一缓眼前的难。   他爹看重大哥这门亲事,他只要和他爹说,不给钱,他就闹起来,让文家这门亲定不下去,他肯定会给钱。   江河知道他爹,听大哥的话,肯定不会敢接回他妈,但私下给点钱估计会同意。   他看李燕红这些天瘦了一大圈,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答应下来。   就这样,江河在姥姥家一口水都没喝到,就急急忙忙往文家村赶来了。   江河平日除了学校就是去找兄弟玩,对自己村都不熟悉,更别提小柴村这边了,他一路问,一路迷,好不容易才到文家村。   现在他是又饿又热又累,快撑不住了。   “小鬼头,问你呢,路在哪儿呢,赶紧指给我。”   江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虎子回,又催道。   “你问个路还这么凶啊,大哥哥,你这人脾气不太好哦,急什么嘛,我也不是不给你指路。”   江河态度恶劣,虎子断定他要去他家没好事,再仔细看他一眼,他突然发现,他先前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他脸型和嘴,有两分像他小姑父。   能像他小姑父的,那只能是他小姑父后妈生的那个弟弟。   虎子因为文莉,虎子对江元的信息算是了解的透彻。   他甚至知道他小姑父的爹和他后妈已经离婚了,要知道,他爸还有三叔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事。   “那,你往那边直走,等看到岔路口的时候左转,第一家就到了。”   虎子圆溜溜的眼一转,和江河指了路。   江河抬头往虎子指着的方向看一眼,就急冲冲出发了。   “虎子哥,你刚才给那人指的,不是大爷爷家呀,那是我三爷爷家,他家可养了一条大狼狗的呀!”   江河一走,边上,一个本村堂叔家的小孩儿就纳闷的和虎子说道。   “你看他那么凶,八成是想去我家搞事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家住哪儿。”   虎子回一声,就和小伙伴们说:“你们先玩着,不要给我把玩具玩坏了知道吗,我要回去一趟。”   虎子说完,就牵过米粒汤圆,往家里去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跑得飞快,没多久就跑回了家。   “米粒儿,汤圆儿,你们去找小姑一下,和她说一下我们在玩的时候遇到一个很凶的大哥哥的事。”   虎子正要偷摸溜去堂屋,想法子把江元引出来和他说江河的事,走到一半,担心江元谈正事没空理他,想着现在应该是他小姑最有空,就折回来和双胞胎道。   “你们和小姑说,那人可能是咱们小姑的便宜弟弟,他哦,可能是来做什么坏事情的……”   交代完双胞胎,虎子瞅一眼厨房,见他妈和两个婶娘正在里面说什么,完全没注意院子这边,于是,他很放心的迅速摸进了堂屋。   ——   屋子里,文莉正从窗户悄悄注意着堂屋那边的动静,关乎她的大事,她还挺好奇他们会怎么谈,谈得怎么样的。   只是她这边屋,离堂屋远,听不到什么,也看不清具体的,只偶尔能看到他们谁抬头看哪个方向,或者谁开口说话了。   越是这样,文莉越想知道具体的了,只是她现在不太方便出去,几个嫂子们又还在厨房忙着,只偶尔能看到二嫂拎着水壶去堂屋添水。   但她二嫂忙着听消息,也没空顾上她。   文莉琢磨着,怎么能听到点消息,就看到虎子领着双胞胎回来了,她刚要喊,却见虎子一个人钻堂屋去了,双胞胎她们倒往她这边来了。   文莉有些纳闷,不知道虎子这个小鬼头又要做什么,她干脆开了门,等双胞胎走近了,把两个人招呼过来问道:   “米粒,汤圆,你们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回来了?还有你虎子哥呢,去堂屋干嘛了?”   米粒汤圆今年只有三岁,准确说还不满三岁,她们说话也就勉强能说清,理解能力和记话能力都不是很好。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们已经把虎子哥说的话给忘了很多了。   文莉的话再一个接一个,她们愣愣的看着她,脑子就有点转不过来了,弄不清先回文莉的话,还是先想虎子交代的话。   “小姑,你问题太多了,慢点问。”   等了一会儿,就在文莉以为她们要回答的时候,米粒说道。   文莉:“.……”   “小姑是问你们,你虎子哥带你们回来干嘛来了。”   反应过来双胞胎理解能力慢,文莉换了个简单的问法。   双胞胎还没开口回,那边,虎子已经领着江元出来了。   文莉见状也不问了,牵着米粒汤圆把她们送去了厨房,然后趁嫂子们,还有堂屋的长辈不注意,偷摸溜出了院子去找他们。   但她把双胞胎送厨房就耽搁了一会儿,又被二嫂拉着,和她说了些堂屋的事,等她脱身再溜出来,哪里还能看到江元和虎子的人影啦。   文莉想了想,都出来了,就这么出去似乎有点亏,就转身往虎子他们玩的地方去了,打算去那里找找人。   ——   “小姑父,你别怪我把你弟弟往三爷爷那里引哦,他好凶的,我以为他是坏人嘞。”   小道上,虎子小心的瞅一眼江元,和他说道。   虎子进堂屋的时候,婚事早已经谈得差不多,聘礼,婚期定了,文家的长辈们开始问江元的一些情况。   这些他们先前在文建山那里就了解过一遍,但问下当事人又是不一样的,正聊着,就看到了虎子。   虎子是负责招待那些小堂弟们的,看到他,文家人当然都问他,怎么回来了。   虎子机灵,被发现了也没慌,说小姑父给他买的大飞机飞树上去了,要他帮忙去拿。   这个时候,文兴国怎么可能让虎子捣乱,就要骂走他。   但江元,一眼看出虎子有事找他,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单独见下文莉,和她说两句话。   左右这里也谈得差不多了,江元起身笑着说一句:   “没事,难得虎子找上我这个小姑父,我出去给他们拿一下。”就牵着虎子出来了。   一出了院子,虎子赶紧把江河的事情给江元说了。   想到他给人指的路是有大狼狗的三爷爷家,虎子心里心虚得很,担心万一那人被咬的厉害,江元怪他,他又着急的和江元补充解释道:   “我最开始其实都没发现他是你弟弟,后面才发现他长得和你有那么一点点像,就是没你那么好看啦。”   江元倒没想到躲出去已经小半个月的江河竟然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找到这边来,他眼里划过一抹冷。   他低头看向虎子,他笑了下,摸摸他圆圆的脑袋:   “虎子做的很好,遇到很凶的人或者你感觉到不好的人,就不能给他们指路。”   江元表扬了一番虎子,又承诺下回过来给他带个绿皮火车,虎子便放下心来,领着江元去往三爷爷家。   刚走到半道,就听见一声声惨叫,紧接着就见江河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过来了。   他现在狼狈得很,身上裤子不知道在哪从大腿的位置往下破了个大口子,腿上胳膊上都流着血,脸上也有擦伤,看到江元,他激动得哭了:   “大哥,大哥,有狼狗啊!有狼狗!”   江河从来没这么惨过,他按虎子指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宅子,奇怪的是院子里面没人,他也没多想,毕竟虎子都说了,他们都吃下席了,那可能大伙都散了,就几个长辈在屋里谈事。   他推着门就进去了,哪知他刚推开门走进院子,就看到一条吐着长舌头的大狼狗朝他猛叫唤!   他吓了一跳,刚喊一声死狗别叫唤,结果那狼狗竟然扯断链子,朝他扑过来了,江河吓得人都傻了,忙朝边上跑,又一面找院子里能打狗的东西。   于是,一人一狗一追一躲,把院子里放着的竹竿什么的都碰倒了一地。   就在江河抄起竹竿准备打狗的时候,屋子里冲出来个五六十的老头,长得就很凶,看到他,再看到院子里的一团乱,他拿着长棍就朝他打来。   那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练过,打得他嗷嗷叫,连去院门口逃都没机会,只能跳墙跑。   结果那墙上还挂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铁皮啊,铁丝,铁钩……把他衣裳裤子都刮破了,人也挂了彩。   江河想起这些,眼泪直流,听到后面还有狗叫声,他怕老头放了狼狗来追他,他赶紧扑向江元:   “大哥,救命,救命啊!”   江河这幅样子,又脏又乱,江元嫌弃的拉着虎子一个闪身,让他扑了个空,扫一眼他,没发现他被啃掉一块肉,甚至一点咬痕都没有,他眼里的嫌弃更深:   “没出息的东西,你来做什么?”   江河险险稳住身形没摔地上,听到江元问的,他浑身一僵,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也不敢看江元:   “我,我是听说……”   “听说你妈和爸离婚了,我今天定亲,来找爸用这事给你妈要好处来了?”   江元没时间听江河瞎掰扯,他讥讽道。   “大哥,我没有…….”   心思还没露出来,就被江元看穿了,江河心里又惊又怕,他急急忙要解释,但江元根本没打算听他的。   “给我滚回去,再让我发现你动歪脑筋,你就滚去你妈那!”   江元警告过江河,看也没再看他一眼,牵着虎子走了。   半道上,虎子和江元分开,去找小伙伴们去了,他还没忘记今天是小主人,要负责招待客人。   江元一个人回去的,刚到文家外面,就见文莉从另一条,虎子和小伙伴们玩乐的方向回来,还一边喃喃自语道:   “也没隔多久时间啊,怎么没看到人了呢,也不在小家伙们玩的地方…….”   江元耳力绝佳,听到她的自语,他唇角溢出笑:“在找我?”   !!   文莉转过身,就见江元正笑看着她,她微撅了撅嘴,不肯承认:“谁说的,我找虎子呢。”   小姑娘性子娇,容易害羞,江元没在意她口是心非,他笑一下,瞥一眼周围,就在文家院门前,今天又是两人定亲的日子,时不时会有人来串门讨个喜,他想了想,牵过她的手往文家院子后面的竹林里钻去。   这不是江元第一次握文莉的手,他先前醉酒,给她检查伤,都握过她手。   奇怪的是,今天和那两次的感觉似乎有很大不一样。   文莉手被牵着,心也似乎被他给牵着了,随着他拉着她穿进林子,她的一颗心砰砰跳着,悸动不停,又隐隐感到一种反分外的刺激。   等她靠在一颗棕竹前,胸腔里的心还在鼓雷一样的,一下又一下的没个停歇。   须臾,她睨一眼把她手拉着和她隔着仅一步的距离的江元:   “做什么?”   她问的不客气,声音却比以往都要娇,要软,让人想溺死进去。   “还恼我吗?”   江元定定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如烟霞绚丽的脸上,问道。   ……   都那么些天了,那晚的事在文莉这儿早就过了。   而且她当时也不是恼他。   但这话文莉是不会告诉江元的,她撇开脸,不去看他,只说一句:“我不知道。”   文莉不知道她这会儿多招人,她今天穿的江元给买的那套白底细条红斜纹格裙,领子带一点小立领,但中间又开了一点小心领,将她精致好看的锁骨露出一半。   高腰的设计,本来就显出她姣好的身材,偏她这会儿还斜斜靠在身后的棕竹上,所有曲线尽展。   她粉面半侧,让人清晰瞧见她白细修长的脖颈,微嘟的唇更红艳欲滴,诱人采撷。   江元盯着她,眸色渐深,他手指碾一下,问她:“戒指不喜欢?怎么没戴。”   “怎么想起送我戒指的?”文莉扭过脸看着他问。   文莉不回江元喜不喜欢戒指,江元却在她脸侧过来时,突然注意到她锁骨处显出来一条编织过的细红绳,他眸光微动。   须臾,他微微倾身过去,抬起手,手指轻掠过她衣领,慢慢将那条红绳勾了出来。   哪怕十分注意,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依然不可避免的碰触到文莉细腻的颈子。   被碰触的地方像过电一样,周围汗毛都似炸起来,酥.酥.麻.麻的,文莉心尖一颤,脸越发红:   “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挂脖子上了。”   江元低眸看一眼红绳串起的素戒,他低笑一下,又看向文莉,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你管我!”   文莉伸手把戒指抢回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   江元见她的样子,猜她是喜欢的,他唇角的笑意放大,眸中熠熠。   文家后面的一片竹林,连接后面的后山,林里棕竹多,高而茂密,遮了外面炙阳,躲凉的好地方,静谧清逸。   两人都不说话,只一只手互相牵着,谁也没提放开的事,暧昧氤氲。   “怎么想起送我戒指?”   过了一会儿,文莉打破沉默,问道她。   “这不是把你惹恼了,想不到什么能送给你,手上刚好有一块老银锭,就去找了银匠师父,本来想给你打个银锁的,但那师傅说,早些年要定亲结婚的人,都会送戒指,就给你打了个银戒。”   行吧,还知道要哄她。   “你姥姥,怎么样?真的不严重?”   想起先前他舅舅的话,文莉又问道他。   “嗯,没大碍,请了队上的医生看过,扎了针。”江元回道。   “下周末,我带你去看她?”   “好啊。”   文莉本来就答应了要去看老人家,她爽快应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问他:“你这么出来没事吗?”   “不是,还在谈着?”   文莉说起这话,有些不自在,她耳尖烫起来。   江元见她这样,又是一笑:“谈得差不多了,出来一会儿没事。”   想起她估计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又看向她:   “咱们婚期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文莉倏然抬眸。   这是江元费尽心思,为此不惜冒着在老丈人,大舅哥那里被记一笔风险得来的成果,江元回的时候,嗓音透着轻松愉悦:   “十一月十一。”   !!   文莉:“…….”   “怎么了?你觉得这时间不合适?”   文莉没说话,江元不禁问道她,想起她先前觉得订婚有些快的事,他突然很担心她不想那么快和他结婚。   其实也能理解,她还小,被父母哥哥宠溺着,肯定不想那么快离家去强逼自己融入另一个环境。   她会怕,会恐慌。   想到这儿,江元抿了一下唇,他抬起手,迟疑着给她撩开了散在嘴边的发丝:   “我们结婚后,住县城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会尽可能的抽时间多陪你,不让你孤单。如果你想家了,我就送你回来住几天,再来接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当然,不能太久了…我会想你。”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江元在做保证,文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话头跳跃这么大,刚问出来,她又猛地反应过来,他是以为她对婚期不满意。   文莉心里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江元没经历过几十年后,自然不知道双十一的含义。   也行吧,光棍节脱单。   “十一月十一挺好的,这日子挺好记。”   “你这个人也是哦,我一会儿不回你话,你就能乱想一堆,多想的男人哦!”   文莉说着,还故意瞅着江元摇了摇头。   江元无奈,也不反驳她,只宠溺的看她一眼:“是,我是个多想的男人,好了,我们回去吧,出来也挺久了。”   本来拉她过来只是想和她私下待一会儿就好的,但和她待一块儿后,他就贪心的想和她腻一块儿,但堂屋还有那么多长辈们。   万一小家伙们谁再回去一下,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才惹了老丈人和几个大舅哥,他现在还是老实着些。   江元拉着文莉起身,往外面去。   先前靠在竹子上,文莉没觉得怎么样,但当被江元拉起来,要往外面走了,文莉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了。   也不知道是不舍得靠在棕竹上安逸,还是不舍得什么。   总觉得就这么走了怪可惜的。   快出林子的时候,文莉忽然停下了脚。   “诶,你都拉我进林子了,就这么走了?”   “嗯?”江元回身,疑惑的看向文莉。   就见文莉忽然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他一下。   江元:“!!!”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唇轻轻触一下,蜻蜓点水一样,和他上次吻她手心时差不多,再看江元一副僵在原地,不知道什么反应的样子,文莉很满意,总算是找回了场子。   她弯了弯眉眼,松开江元,就要往外走,但她刚走出两步,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捞住了她的细腰。   下一瞬,她被腾空起,转换一个方向,接着,他大掌覆过她后颈,滚烫的唇便含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肥肥的一更,希望你们喜欢。   我好啦,今天嘴里的泡少了很多,我吃了药,拿盐水漱了个口,牙周的肿也消了很多。满血复活。争取明天再给大家肥肥的更新!么么哒!   感谢在2022-12-20 23:11:20~2022-12-21 23: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jptnuqt 30瓶;梧桐枝 20瓶;呤听迩过 18瓶;fish 10瓶;赵家姑娘、啊皮皮、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喜欢她来招他   文莉抿一下唇,她手伸出去试探一下,搂住了他的腰,   文莉懵了一下。   她不过就那么, 小鸡啄米一样的,啄了江元脸一下呀。   怎么就突然被他掐着腰按着亲了。   他喝过酒, 但他似乎喜洁, 酒后漱口过,陪长辈的时候又接连喝了两杯清茶。   他嘴里是茶的清香,文莉不讨厌这个味道。   但他好霸道, 攻城略地。   文莉感觉脑袋有些缺氧。   她现在就像溺在温泉池中, 周遭热气氤氲,湮满她耳根, 脸……   让她脑袋混沌,忘记该怎么反应, 只听到他低哑一声:“闭眼。”   然后,他的大掌,又覆上了她的眼。   文莉哪知道,先前她靠在棕竹前,江元就盯过她红艳的唇无数回,但顾念着她,他都克制住了。   可偏偏在最后, 她拉着他吻了他一下。   哪怕只是脸,只是那么轻轻一碰。   江元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就断了,却像被关的猛兽发现一个口子, 就此撕开再关不住。   开始,江元只是想浅亲一下她。   但她的唇太软, 太香。   从他攫取住便一发不可收拾。   快出林子, 棕竹不再茂密, 只稀稀拉拉几丛。   阳光再遮挡不住, 倾泄下来, 洒落在两人身上。   白光炽烈,清晰耀出两人闭眼的沉醉,根根轻颤的眼睫。   不知过去多久,一从棕竹颤晃几下,几片竹叶飘落下来。   “下次别来招我。”   江元抱着文莉靠在棕竹前,给她摘掉发上落着的竹叶,带茧指腹轻轻抚过她潋滟红肿的唇,低声和她道。   他本身面对她,就自控力骤跌到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地步。   “......”   文莉现在脑袋还懵着,她刚才被他亲得忘记换气,要不是他及时渡给她一口,她只怕要缺氧撅过去。   刚才她平息了一会儿,现在倒不喘气了,但就头重脚轻的,脸颊热烫得厉害,偏这男人还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狠狠睨他一眼,偏过头不让他碰了。   江元手霎时落空,知道她是恼他了,他伸手把她搂紧些,亲一下她发顶,哄道:“好,是我说错话,我口是心非了。”   顿一下,江元无奈承认:“我挺喜欢你招我的。”   这也是两人没成婚,要是成婚了,他巴不得她天天来招他。   ......   “还不回去,等下长辈发现了,你就该完了。”   文莉被他突然的老实话弄得脸热,她抿一下唇,火辣辣的疼。   这下她是真后悔招他了,也不知道肿成什么样了,要被发现就完蛋了。   出来得确实很久了。   江元看一眼时间,两人腻一块儿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江元也没再说什么,见文莉发圈松下发尾,给她取下来重新绑好,带着她出了林子。   到了院子外面,他让文莉先进去,自己快步去虎子那边露了个脸,才重新回到堂屋。   江元出去的时间有些长,好在屋子里长辈多,他们自己话题也多,他进去的时候,他们正聊得兴起,看到他就又开始拉着他说话,倒是没多想。   唯一的例外就是二哥文兴民,盯了他一眼又一眼。   到准备用早晚饭的时候,文兴民不动声色的凑过来,冷声和他说了句:   “哪怕婚期定了,也还有三个月,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拉我小妹钻小竹林,咱们就出去打一架!”   江元:“......”   ——   亲定了,文莉就闲了下来。   家里人现在不愁她找对象的事,加上她很快要出嫁,除了她自己的屋子自己收拾,别的什么活都不让她干了,煮饭也被家里几个嫂子给重新接了下来。   自从那天定亲宴上面的菜色大受好评,村里面竟有好几家请文家几个媳妇过去帮着掌厨。   给的感谢还不少,一篮子鸡蛋,有的甚至是一斤肉。   这个时候,地里的活都做得差不多了,男人上工分的活都不多,女人更闲下来。   这感谢给的挺丰盛,够给文家加一顿菜的,去帮厨还吃得好,张秀田芳她们没什么不答应的,就答应下来。   这么去帮了几天,吃得好了,大概也有成就感,几个媳妇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特别是张秀,像是尝到了厨艺的乐趣,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进厨房,还学着创新菜色。   文莉见状,心头一动,和张秀说:“嫂子,你们要不要考虑像邻村的那个大师傅,出去给人做席啊。”   “我的意思是,不止接村里的,还有外村,甚至镇上,外面镇上的。”   文莉是几十年后的人,她大概知道后面的发展,等高考恢复,经济自由,大家生活好起来,到时候,只在村里做农活,那肯定不行。   就算将来能分田地,可以后物价飞速,那点钱就能保生活,要过得很好,要享受那肯定不行。   何况年轻的时候下地还好,老了呢,一身病痛。   这些日子,文莉早把文家人当做了家人,不能看着他们就在田里受累,自然要早些为他们打算起来。   大哥会木工,会做家具,她可以建议,甚至以后出资帮助他开个家具店或者厂。   二哥,打猎好手,但那天他帮家里搭炉子,给造了半个小厨房时,她发现,他其实建筑也有一手,画图也挺厉害。   但他似乎对读书不感兴趣,唯一爱好数学,画图,一起高考不太可能。   可以让他去学建筑,去夜校进修,将来做施工员,甚至更大点也不是不能想。   二嫂,她就发现了,她就是个手工达人,做头饰一类,包括配色都很厉害。   虽然在家不怎么显眼,但她其实口才也挺好,以后做饰品一类,或者开个店都是很好的。   三哥三嫂,他们年轻,学习也不错,可以和她一起参加高考。   只有大嫂,她全身心的都在整个大家,她想不到她做什么。   其实,就在家里待着照顾孩子也可以,但万一以后大嫂看着大家都有事做,她却只能在家当煮饭婆,照顾孩子,她心里难受了怎么办。   她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了。   那承接席宴这一块儿对大嫂就很合适了,甚至可以的话,她以后还可以和大嫂合开酒楼或者饭店。   这个世界没有她爷爷,也没有爷爷一手创立的私房菜馆,他曾经创立却被雪藏的零食牌子。   爷爷她没法子再看到,但零食牌子,私房菜馆,她却能做到让它们的名字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   “像邻村的大师傅那样出去给人做席?”   张秀对文莉提的还挺有兴趣,但她很快又摇头道:“不行,你大嫂我哪成啊,我就会做那天你定亲的时候咱们家做的那些菜。”   “那还是用了你给调的料。”   “大嫂,你就说,你想不想。”   “你要是想,咱们不会的菜可以学嘛,菜谱,咱们可以去找,我也会把我记得的一些家常菜谱和一些适宜席宴的特色菜谱写给你,咱们慢慢学,慢慢练,那会的不就多了嘛。”   “至于调料,”   文莉想了想,她打小会认字就是认菜谱,看图也是看菜谱,不但她自家的,还有别家的,这调料,她也背了好些种,她完全可以把其中一种送给大嫂,于是她说:“调料我也可以教你调。”   大嫂听到这里彻底心动了,只是她还是有些没信心:“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大嫂其实你做菜挺有天分的,刀工虽然比不上咱妈,但也不差,只要肯学肯练,以后做一名大厨完全没问题 。”文莉肯定道。   她不是鼓励张秀,张秀确实有天分,她很懂得搭配菜色,会动脑子去想把哪种或者哪几种食材融合会碰撞出什么味道,这对厨师是很重要的。   先前她手艺不突出,那是习惯性的省料造成,但自从那天烧过定亲宴,张秀似乎开了窍,对于食材需要的调料,火候的把控,都有了一定的精准性。   虽然她不似文莉,天生一根金舌头,能一口尝出食材里的调料,火候,但本身也不差了,加以训练,成为一名大厨完全没问题。   “不过,我们现在也别先想那么远,我们先在村里打出名气,到时候再让各家帮忙宣传下,给她们许一点感谢,慢慢请大嫂你掌厨的人多起来,你碰到的菜色多起来,会的也就多了。”   “那行,那嫂子试试。”文莉这么一说,给了张秀信心,她点头应下来。   于是,文莉就开始教张秀学厨了。   还特地为她现阶段写了一本菜谱。   文家人对张秀要学厨艺去外面帮忙掌厨的事很支持。   文建山和苏桂兰为表示支持,让张秀今后可以早点下工,晚点上工。   文兴国作为丈夫,有空就去给张秀捉鱼来提供食材,还为了这个打算和文兴民学着去山里下套子。   虎子作为儿子,也很乐意他妈学厨艺去外面帮人做席,这是很有面的事,加上张秀去几次,都给他带了喜糖回来。   虽然现在有了江元这个小姑父,他已经实现了吃糖自由,但谁会嫌糖多啊。   有了糖,他还会有更多小伙伴。   为此,他特地发动他周围的小伙伴,漫山遍野给她妈巡逻新鲜食材。   像什么野山菇,菌菇,树菇,山辣椒,花椒,老山姜一类,他都不放过。   甚至以前他摸到就和小伙伴烤来吃的鸟蛋,他现在也会带回来了,看能不能让她妈做出不一样的口味。   虎子这个包打听名不虚传,他还帮家里打听哪些地方可以换鸡,哪些地方可以换鸭,换鹅。   总之能变成菜的东西,他都去打听。   全家人都支持的事,张秀学厨的事就这么开始了。   作为端水大师,文莉教张秀的时候,也把另外两个嫂子叫上了。   不过齐娅对学烧菜不感兴趣,她来看了一下,就说教大嫂就行,反正出去的时候,她打下手就成。   田芳倒还好,但她做手工,钩花这些厉害,下厨,她就能把菜煮熟,虽然不至于是什么厨房杀手,但做出来的菜,不是熟过了,就是夹生了。   学了一两天,她就没兴趣了。   拿着同村姑娘换发圈给的哈利油,她就回去琢磨新发圈了。   自从那天文莉定亲带了她做的发圈,发夹,村里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要找她换发圈。   也不白换,不能给钱,她们都拿的鸡蛋一类的东西,有家里宠姑娘的,还拿擦脸的哈利油来换。   田芳做发圈要用的发绳是自己去废品站拖了个破自行车轮胎回来,把里面的橡皮抽出来拿细线编的。   布和纱,绢一类是她去二姨苏桂芬给捎回来的边角料。   做夹子的材料倒是买的,不过钢丝发夹也不贵,总得花不了多少钱。   田芳喜欢勾花,做手工活。   原来她做这些,来打扮自己,后来嫁了人,文家女人多,她就给全家人做。   等生了双胞胎,有了米粒,她更是找到了打扮对象。   做这些对她来说很容易,现在能赚点免费的哈利油用,免费鸡蛋,她乐意得很。   对她来说,比学厨艺要高兴得多了。   两个嫂子不学,文莉知道她们不感兴趣,也不勉强。   给三嫂送去一盒鹅蛋粉,作为她送她口红的回礼,又给二嫂送了一条浅绿色的纱巾,她就没再管她们,专心教大嫂。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就到了和江元约定去看她姥姥这天。   文家人得知她要去看江元姥姥,老人家还在他们定亲宴那天闪了腰,给文莉搜了不少礼给带去。   文莉常年需要补身体,家里麦乳精是不缺的,苏桂兰给拿了一罐。   又把文兴远给文莉买回来的鸡蛋糕给匀了半斤出来,再把这些天家里张秀,田芳她们赚的鸡蛋给装了一篮子。   天热,鸡蛋放不久。   苏桂兰原先还说等明儿文兴远回来,让他这个闲人拿去供销社换了,现在给文莉拿去送江元姥姥也正好。   江元是直接从县城单位过来文家的,到的时候,文家人刚吃完早饭。   “元子早饭吃了吗?”   看到江元来了,苏桂兰忙去拿了白糖出来冲水。   已经定亲了,作为家里的准未来女婿,江元在苏桂兰这里的待遇直线上升。   “吃了,婶子,不用倒水了。”   江元回道苏桂兰,一边把他拎来的一篮子草莓放到桌上。   上回从林子回去的时候,他问文莉草莓味道的时候,听出她还挺喜欢,他昨晚就去一个师傅家又摘了一篮子。   “哎哟,这么大一篮子草莓啊,这弄来都要费不少功夫吧。”   江元带来的草莓,颗颗饱满,又大粒,一看就很难得。   草莓挺娇气,需要拿盆种,还要细心照料,这边镇上种这东西的少。   “还好,不难弄。”江元回道。   “队里一个师傅家种的,他们家种得多,也吃不完,我们队里有想吃的就去他那儿换。”   说话的功夫,文莉也从屋里拿好包过来了。   一个米白色,现代小平板大小的包,是她央着苏桂兰用她和江原新买回来的布新做的。   文莉在上面画了一些简单的图案,看起来清新又时尚,刚好能配她今天穿的浅青色裙子。   江元也忍不住看了她包一眼。   她似乎总能拿出一些特别的,又好看的东西。   文莉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把包跨上,就看向江元:“我好啦,走吧。”   “把东西带上,替我们向老人家问好。”   苏桂兰见文莉匆匆要走,赶紧去把准备的东西拎过来,要递给文莉的时候,想着她那个力气,又停一下,递给了江元。   两人拎着东西出来,江元把东西绑上车,就上了车,等着文莉坐上来。   不同于第一回 的迟疑,文莉这次把挡太阳的纱巾裹脸上后,就很快上了车。   一坐上去,就发现小棉垫又垫厚了一些,文莉不禁抿唇笑了一下。   她伸手要去抓江元衣摆,但要捏住的时候,她一顿,看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反正都亲过了,抱过了,搂个腰也没什么吧。   文莉抿一下唇,她手伸出去试探一下,搂住了他的腰,察觉他身体僵了一下,却没什么反应,她又抿一下唇,手干脆伸过去整个环上了他。   江元是典型的宽肩窄腰,她抱着他轻轻松松的,要不是怕他等会又说她招他,她都想靠他背上睡一觉。   文莉觉得,自己很会适可而止,她抱好了,就自如的和他说了声:   “好了,走吧。”   江元垂眸盯了眼随意放在他小腹上的那双细嫩柔软的手,他唇抿了又抿。   听着她轻轻松松的语气,他无奈笑一下,正要蹬车离开,却忽然扫到门口处,文兴民站在那,眼眸乌沉沉的正盯着他。   “......”   “怎么了?”   文莉本来眼都闭上准备眯瞪一会儿,见江元迟迟没动,她不由又睁开眼,然后顺着江元的视线,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文兴民。   “二哥?”   文莉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收回抱着江元的手,但很快,她又意识到,她如果这么做了倒显得她心虚了。   于是,她又重新抱住了江元,因为心里忍不住紧张,还抱得更紧了些。   江元:“......”   文兴民:“......”   “二哥来送我们啊?不用送,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硬着头皮,文莉和面无表情的文兴民说一声,然后也不等文兴民回,就催江元:“快走啊,等会太阳该晒人了。”   “嗯。”   江元无奈应一声,左右在这二舅哥这里他已经被撞见了,他朝脸色已经沉得可以凝冰的文兴民颔首一下,就听文莉的把车使了出去。   ——   “吓死人,刚才二哥怎么在门口的,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路上,车子使出老远,已经看不到文家的院子,文莉才轻出口气,转过头和江元问道。   “应该刚出来不久吧。”江元淡淡回道。   江元没打算告诉文莉,上回小竹林的事已经被她二哥知道了。   小姑娘胆子大,面皮却薄得很,他要说了,今后怕是别想再得好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挺喜欢她对他主动,来招他。   不过,他这两回,算是把他这二舅哥得罪得狠了。   作者有话说:   江元:可以得罪舅哥,不能让老婆失了兴致。   昨晚一点的时候,发现后面少了一段,可能我连着写复制漏了,一点之前订阅的宝贝重新去翻一下最后一段哈。   抱歉,下次注意这个问题。   感谢在2022-12-21 23:10:46~2022-12-22 23:1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20瓶;呤听迩过 18瓶;赵家姑娘 2瓶;AmberTeoh、歆栎、倾世烟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祝倩。女主?   意外   江元姥姥家离文家不算近, 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公社,不过他们在上溪村过去一个大队, 骑车过去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   到的时候, 已经半上午,太阳大起来,有些晒人了。   哪怕江元让她遮了纱巾, 文莉脸颊也被晒得有些不正常的发红。   江元正要停车去敲门, 瞥见文莉拿下纱巾后的脸,他眉一皱:“你晒伤了?”   江元说着就走过来, 抬起手轻抬着她下颌检查:“疼吗?”   “不疼,我没事, 就脸有些烫而已。”   他们正站在他姥姥门口,文莉怕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她赶紧拉下他的手,说道。   江元随她拉着手,只眼睛还落在她脸上,仔细看过上面没有破皮的痕迹, 他才稍微缓了缓神色,去车上拿了他的水壶过来,将文莉的纱巾给打湿了, 给她做冷敷:   “先敷一会儿,看一下能不能缓下去, 不行得去拿点晒伤的药。”   哪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文莉心里这么想着, 却没阻止江元。   她奶奶和她说过, 男人愿意养娇气的女人, 女人就不要故作坚强, 免得惯坏男人。   江元给文莉敷了一会儿,纱巾拿下来,见脸上的红褪了一些,他又给换了一次水,这般两次,等文莉和他说,好了,她没感觉到脸很烫了,一直站在门口也不好。   他才停下手,把东西放了,去敲了门。   很快有人应声出来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江元的舅妈,是个面向看起来就很老实的中年妇人,估计也是常年下地,看起来比苏桂兰还有几分显老。   江元喊了她,文莉也跟着喊了一声,她呐呐应了好。   听江元问起姥姥,她又赶紧回:“在屋子里,这两天好些了,她要下地走,躺床上好几天没下难受了,刚才我正在屋子里扶她。”   江元姥姥比文莉姥姥小个几岁,不过文莉姥姥没怎么下地过,养得好,两人看起来差不多的同龄。   刚扭伤过腰,老人家精神气倒还行。   听到江元带文莉来了,她坐不住了,非要出来接,眼看要踏出门槛,江元赶紧三两步上去扶住了她。   刚好了起来,可别又有个闪失。   “元子,你这媳妇找的好,好啊,比你妈年轻那会儿还好看几分呐。”   外孙子来扶,江姥姥没再硬要出门,顺着江元的手回了屋里坐,等文莉进来了,她就笑着招呼文莉,一面又让江元舅妈去给冲糖水,顺便把院子里的瓜果葡萄这些摘些进来。   江元姥姥这边的土壤适宜种水果,她们家院子的自留地里,除了菜也种些水果。   这个季节,西瓜,甜瓜都种着有,院子里还搭了葡萄架。   文莉刚才进屋的时候注意到,上面的葡萄很大串,红成了深紫色,看着就很香甜。   “你们也是,来看我就来看我,还带这么多东西来,浪费钱不了,快结婚的人了,也不知道省着些,将来还要养孩子呐。”   江元姥姥说完,看着桌上江元放着的一堆东西,还好些很贵的糕点,她不由得说了江元两句。   老人家都这样,看不得儿孙为他们花钱,希望他们把钱攒起来,娶媳妇,养孩子。   文莉刚和江元定亲,听到江元姥姥的话不由得有些脸红,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江元及时出声解释,说他买的不多,别的大都是文莉家里让捎过来的,他们没过来,这是他们心意。   江元姥姥又赶紧扭头和文莉道谢,说她父母有心了,又说:   “今年葡萄结的好,你们等会回去,多带些回去。”   “我们这儿啊,别的没有,果子还能吃上一些,多带些回去,让你家人都尝一尝。”   “欸,好。”文莉坐在凳子上乖巧应道。   老人家就喜欢漂漂亮亮又乖巧的姑娘,江元姥姥越看文莉越满意,问了她好些问题。   文莉都一一答了。   听得江元姥姥直点头,脸上的笑越发灿烂,褶皱的眼快笑眯起来。   “我们元子这回,真是捡到宝啦,你父母肯定是极好极好的人,才能生出这么好的姑娘。”   “这下我们如慧在下面看到,该放心了。”   提及江元妈妈,江元姥姥情绪就明显低落下来,她忍不住喃喃两句:   “我们如慧身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元子这个儿子了。”   “她在床上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啊,都拉着我的手说,妈,我别的都不怕,我就怕元子会受苦,长不大,他爸那个人.......”   接下去的话,关乎江元爸,江元姥姥没当着文莉的话说下去,她擦了擦泪,又问江元:   “你有没有带莉宝儿,是叫莉宝儿吧?”   江元姥姥年纪大了,怕记错前几天江元和她说的名字,文莉不高兴,又和江元确定道。   文莉闻言,赶紧应声:“是,姥姥,您叫我莉丫,莉宝儿都行。”   “欸,好,莉宝儿,莉宝儿好。”   江元姥姥放下心,又看向江元:   “元子,你有没有带莉宝儿去看看你妈?”   “还没有。”江元回道。   他才刚和文莉定亲不久,这段时间运输队又接了个大单子,整个单位的车都在外面跑,就今天休一天,还没有机会和文莉提这个事。   “那今天你回去的时候,就带莉宝儿去见见吧,你妈肯定很高兴。”江元姥姥便吩咐道。   “顺便去给你妈烧点钱,我这里又给叠了好些元宝,你都给她烧烧去,让她到了下面不能缺了钱花。”   江元没立即回,他看了一眼文莉。   文莉正在出神,她听到江元姥姥说起江元的妈,忽然想起书里面一个情节来。   书里面,快到结局的时候,女主遭遇了她人生中最大一次,险些无法翻身的事故。   当时女主囤积大量的货物,准备大干一笔。   却恰好遇到反扑,领导要抓典型,而女主太招摇,被盯上了。   女主提前得到信,去找江元帮忙。   那时候,江元因为女主曾经救过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愿意帮她一把了。   但唯独这一次,江元直接回绝了,说他帮不了。   女主被回绝后,更害怕了,她是重生的人,知道江元的能量,他都帮不了她的话,那她这波肯定抗不过去。   她如果抗不过去,不但这么些年的积累毁于一旦,还会牵连到刚升了,好不容易调到这边部队的陆放安。   最后,她被逼得没办法,用江元妈妈的秘密和江元做了交换。   但具体江元妈妈什么秘密,书里面没详写,作者回复只说了句,番外交代。   只知道那次,江元极其愤怒,甚至说出了你让我恶心的话。   是什么秘密,能让江元这么愤怒,哪怕后面女主去赔罪,江元也始终态度淡淡,不愿提起。   文莉看到书完结,也没看到有什么鸟番外。   ......   所以她总的来说看了一本烂尾了番外的书。   江元妈妈能有什么秘密呢,值得江元冒风险帮女主。   书里面,江元似乎为了摆平女主的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就女主那边知道的,江元损失了一个运输公司。   他的事业,也从此没有女主前世发展的那么顺畅,甚至很多女主前世,他做的一些行业,他都没再涉及过。   既然是秘密,江元知道吗?   如果以后,女主再来这个秘密来威胁他......   她要怎么做?能怎么做?可以阻止吗?   文莉没什么思绪,脑子有些乱,她打算回去好好理理这事。   回过神,对上江元的视线,她愣一下,回想一下江元姥姥说了什么,才反应过来江元应该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点头应下:   “好啊,我们晚点回去,就和江元去看看伯母。”   “伯母葬在哪里啊?上溪村吗?”   “不是上溪村,你们回去的半道上。”   江元姥姥回道文莉,又忍不住和江元感慨:   “说起来,还是你妈当年想的好,一定要葬在你家和我们家中间,说这样我们各自去看她都方便,现在看还真是这样。”   江姥姥提起江元妈妈方如慧,就很难过,干涸的老眼止不住泪。   “你妈妈啊,她自小就聪明懂事,长得还好,我当年那么难,都把她抱回来啊,就是觉得,这闺女长得太好了,要就这么没了,那多可惜啊。”   “现在想想,我当初要是没把她抱回来,就等在那儿,让别的有条件的人家把她捡回去呢。”   江元妈妈,不是江元姥姥亲生的吗?   文莉听到这里抬起头,看向了江姥姥,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   “若是被有条件的人家捡回去,她也不会.....”   “姥姥,水果来了,您要吃什么,我给您剥。”   江元姥姥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江元舅妈端着一大盘水果进来了,江元接过水果,问道姥姥。   “吃甜瓜吧,我这把牙,也不知道还能吃得几回,趁现在能吃的时候多吃几次。”江元姥姥没再说下去,和江元道。   江元看她一眼,江姥姥的牙其实已经掉了好些了,就那么几个能用的,也不能吃太多硬食。   他拿过一扇舅妈切好的西瓜掰了一半递到她手里:   “甜瓜也不能吃多,只能一点,您先吃一点西瓜,我给你刨。”   “行行行,你现在和你妈一样喜欢管人了。”   外孙子管,江姥姥没有不高兴,还挺开心,她笑应道,接过西瓜吃起来,想起什么,又说:   “行了吧,你不用管我了 ,照顾好莉宝儿才是,人家第一次上我们家来,可不能受了慢待委屈。”   “姥姥,我不用照顾,可以自己拿的。”   文莉忙道,也顾不得想那些有的没的,她起身要去桌上拿一扇西瓜,那边,江元就问道她:   “吃西瓜?还是葡萄?”   “西瓜。”文莉回他。   虽然葡萄紫红紫红的挺诱人,但她有点怕酸,不敢轻易尝试。   江元就从里面,挑了红心的那块,拿刀把籽剃掉,才递给她。   想起什么,又从兜里摸了块手帕给她:“垫着吃。”   她今天穿的浅色裙,要滴了一滴上去,会很明显。   她又爱美,到时候该着急了。   文莉接过手帕,顺着江元视线看一眼她身上穿的裙子,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竟然没想到。   该吃葡萄的。   担心吃到衣服上,文莉吃的特别慢。   等她吃好,江元已经给刨好两个甜瓜了,把其中一个甜瓜的心挑出来,取里面最软好咬的部分,切成小块,放土碗里,递给了江姥姥,又给文莉的那个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她旁边,他才自己三两下把剩下的那部分吃掉,去了外面打水。   江姥姥趁这时候,小声的问道文莉:“我这外孙,对你还贴心吧?”   “你别看他哦,表面又冷又硬的,不好亲近,其实心肠好着,体贴着嘞,你们啊,要好好过。”   文莉愣一下,她看一眼已经在外面打水的江元,再看一眼他递给她的帕子,她弯了弯眉,赞同的和江姥姥点了点头:   “姥姥,您放心,我肯定和他好好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江姥姥乐得咧开了嘴。   像是达成什么默契,江元进来的时候,两人就没说了,默契的吃瓜。   等吃完了,江元把江姥姥的那块帕子递给了她。   就拿了文莉刚才的纱巾给她擦手。   有江姥姥在,他没亲自给文莉擦手,只是接过文莉垫了西瓜的帕子,把它洗了,然后又去看了看文莉的脸。   文莉的脸晒伤不算严重,刚才给她冷敷过,这会儿红已经不明显,算是没什么大碍。   江元这才放心的移开眼。   江姥姥吃着瓜,悄默默注意着这边,见状不由又咧了咧嘴。   吃着瓜,陪着江姥姥说话,她偶尔再说些江元小时候的事,时间过得倒也快。   没多久,江元舅妈叫了人去通知的江元舅舅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江元的两个表弟。   他们和江元的舅舅有几分像,都是国字脸。   中等个子的叫顾齐,今年二十一。   瘦瘦高高,脸晒得有些黝黑的叫顾西,今年十九。   顾齐今年刚定下,年底成亲。   顾西还没着落,不过他才十九,还没过二十,也不着急。   他们一回来,堂屋立即热闹起来。   顾齐和顾西特别崇拜江元,回来简单冲洗过,换了衣裳,就来了堂屋。   他们和文莉打过招呼,又去另摘了一串和文莉保证不酸的葡萄,来招呼文莉,就找江元聊起来。   江元姥姥见他们聊得开心,她也在一边笑。   人老了,就喜欢看儿孙和乐融融的。   不过她腰还痛着,久坐不得,和江元他们说一声,就回屋歇息了。   江元赶紧起身去送她,她不让,摆一摆手,自己撑起身子慢慢的回了自己的屋。   堂屋里就剩了几个年轻人,兄弟两个说起话来更没了束缚,说的信息也多起来。   顾齐和顾西听江元的建议,一个去找关系找人学了拖拉机,一个正和县城里下来的工程队学电工。   他们都是放得开的性格,厚得下脸,加上江元给他们备了几样特别的礼,这两件事很顺利的办成了。   现在两兄弟正和江元说着他们最近学习的进度。   顾西说,施工队那边见他学的快,干活麻利,爬杆子也快,刚才来了人和他说,让他跟着他们去做临时工。   一个月八块钱,包吃住。   他已经答应了,今天过后,他就去工程队那边住,和他们去各个地方工作,学习。   一个月八块钱,不算多,县城一个临时工十多块,但顾西是为能学到东西,将来能扎根工程队,就算不能,到时候回来公社这边做个电工也是一份铁饭碗的工作了。   当初江元就是这么为他们想的,见他们这么快就做到,他挺高兴。   他鼓励了顾西,又问顾齐那边。   顾齐说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大队这边还准备买拖拉机,大队长答应他,等到时候让他当队里的拖拉机手。   不过顾齐说,他还没应下来。   因为大队长的意思,似乎想用他这里的关系,拖江元安排他家小儿子去运输队学开车。   文莉闻言,不由看向了江元。   他都没有直接安排两个表弟进运输队学车,只给了礼给他们,给他们指路。   大队长的小儿子,他能同意?   江元沉默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烟出来,但下一刻,他想起文莉身体不好,他已经开始戒烟,便把烟扔给了顾齐。   “大队长家小儿子什么学历?”   “高中,没读完,差一年。”   “元哥,这事我没应他,他小儿子现在在队上没事干,也不上工,这样的人,不合适。”   顾齐说道,有些暗恼自己因为突然得知弟弟已经能跟着工程队走,没沉住气,竟然把这事说了出来,让表哥为难了。   “嗯,”   江元淡淡应一声,又看向顾齐:   “但他这话既然说出来了,不是你应不应就行的。”   到底是一个大队的大队长,顾齐他们一家人在村子里,还是独姓,没几个相帮的人,他想为难一下,太简单了。   就江元了解的,这个大队的大队长别说不像文莉爹那样正直,连他们大队董庆那样守基本底线都做不动,心眼还极小。   顾齐不是个笨人,他听江元这么一说,再想到大队长那为人,他也明白过来,他暗自咬咬牙:   “没事,他明面顾忌元哥你,也不会做什么,顶多就是给我们家派些脏活,累活。”   “我还不至于弱成这样,要你们干脏活累活来隐忍。”   “大队长这边,你不要回的太死,下个月不是又要选新的大队长了,他能不能连任还两说。”   “这几天你去农场那边把拖拉机再练熟一些。”   “三天后,你去找一个叫洪健的,他会给你安排份拖拉机手的工作,等落实了,你再回来和大队长说,你工作你自己找好了,我这边运输队暂时不收学徒工,让他小儿子先跟着你学开拖拉机,一通百通,等他学会开拖拉机,再说别的。”   “欸,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农场那边,最近地里不忙,暂时不去也没事。”   顾齐没想到江元三言两语就给他把他视作的大困境解决了,他高兴极了,捏着烟的手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下工的时候去吧,他今天刚找过你,又知道我来过,你明天不去上工,他该怎么想。”   江元看他一眼,沉吟一瞬,又说:“明天他应该会问你,他小儿子的事,你和我提没提,你就说我就是个开车的,学徒的事我管不了,回去帮他问一下。”   “欸,我知道了。”   事情谈完,那边,江元舅舅也进来了,他刚才和江元他们打过招呼,就急匆匆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回来一个箩筐,里面有一条兔子。   他让顾齐去杀兔,进来坐着和江元聊了几句。   像是知道顾齐的事,他特地和江元说了一下,让江元不用放在心上,那大队长这届多半连任不了,他才这么着急给他小儿子找后路。   江元猜到了,他没当回事,就说,没事,已经和顾齐说好了怎么解决,让他不要担心。   江元没细说这事,反正晚些顾齐也会告诉他,他一边给文莉剥着葡萄,一边转开话题说了些别的。   文莉就一直负责听,和被投喂。   直到江元看到文莉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身子,他顿了下,停下手,凑过去文莉耳边问了她:“撑了吗?要不要去消消食。”   文莉赶紧点头,她吃了西瓜,又吃了葡萄,早想上厕所了,但见江元正聊着,屋子里说话也不方便,她才忍了一下,没想到江元竟然看出来了。   江元见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应该忍了有一会儿了,他心疼又自责,自己竟然早没想到这事。   带着文莉去上了厕所,为了避免她回去感到尴尬,江元又带着她去外面走了走,看了看周围。   已经正中午,大伙都下工了,站在小道上看村子,能看到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白烟,这也是一种烟火气。   江元舅舅这个大队,宜种水果,但这年头,运输不方便,他们大都只种一些来自家吃,剩下的地还是种粮食多。   不过能看得出来,这边的收成该是不如小柴村的,看他们的庄稼长势,还有大部分都住的茅草房,连土墙房都没几家就能看出来。   太阳晒,加上顾家人还在等着,江元没带文莉逛多少会儿,差不多该到吃饭的时间,就带着她回去了。   这时候,大舅妈饭菜也烧好了一大半多,就一个□□还在锅里。   江元舅舅就张罗着叫大家一起吃饭,还把他珍藏了很久的米酒拿了出来。   不过江元担心文莉闻不惯酒味,找了个借口让他收了起来。   江元姥姥不能久坐,在屋子吃的,外面大桌子就文莉江元还有他舅舅一家。   席上舅妈知道小儿子要去工程队去上班,很高兴,向来有些怕生,担心招待不好人的老实女人,主动招呼江元和文莉多吃菜,还兴冲冲的又去厨房弄了一盘炒地瓜进来。   江元舅妈烧菜手艺一般,但也能下嘴。   文莉来这里快一个月,已经做到吃到不喜欢吃的,面不改色吃下去。   只是江元看出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吃,去桌下轻捏了捏她的手。   哪怕是两人定亲,江元为了文莉的名声,也为了不唐突她,除了松树林和竹林那少有的两次情难自禁,旁的时候,他对她都很克制。   很少和她有肢体接触,在人前尤其注意。   这还是头一回,他竟然在桌子下面来捏她的手。   文莉一顿,脸上霎时有热意袭上,她手不敢动,生怕被屋子里的人发现了。   偏江元面不改色的,给她夹了一筷子炒地瓜,然后趁机凑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我车上还给你带了吃的,吃自己喜欢的就行。”   文莉闻言,又是一愣,她不由看了看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什么东西,怎么她什么事他都能注意到呢。   还有他夹过来炒地瓜也是。   整桌菜里,就这一道菜保持了原本属于甜地瓜的甘甜爽脆,文莉就多夹了两筷子。   他竟然也注意到了。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文莉也不勉强自己了,挑了自己喜欢的一样醋酿小白菜到碗里,把剩下的饭吃了,她就说声吃好了下席了。   这趟主要来看看江元姥姥,文莉进去陪老人家聊了聊天。   接着上午的,聊了些江元的事。   大概感觉到自己中午想起女儿那茬,在外孙媳妇面前哭不好,江姥姥这回大都挑江元出息的事说。   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装小大人,特别贴心,还力气大,说他出去当兵后,每回回来的变化。   文莉听着,感觉能看到小江元慢慢长成大江元的过程一样。   她挺开心,等江元进来,催他走了,她还有些不想走。   姥姥也舍不得,但听到江元说,时间不早了,他们还要去坟上的话,来不及,姥姥才勉强点头同意了。   她去把她做的金元宝装了半麻袋出来,又再三叮嘱文莉下次还来玩,她才不舍得送他们出了屋。   江元舅舅舅妈见他们这么快要走,都要留,得知他们要去看江元妈妈,才没再留,只是招呼着顾齐顾西在院子里摘水果。   西瓜,葡萄都给摘了一背篓,拿了麻布袋给装上,要江元带回去给文家人吃。   这是送给丈母娘家吃的,江元没拒绝,谢过舅舅舅妈,给绑去了车上。   回去的路上,江元怕文莉再晒着,给她弄了顶自己拿树叶藤和树叶编的草帽,怕文莉嫌丑,不戴,还在上面编了几朵野花。   文莉是有些不想戴带。   没别的,江元为了帽顶太硬,戳到她,给弄的嫩青草。   这就整个一顶绿帽子。   不过最终,文莉还是戴上了。   没办法,她实在受不了这男人一脸无奈,又一副你委屈一下的看着她,然后在她耳边低低的一声:“听话。”   太要命了。   她耳窝都快酥掉了。   戴上绿帽子,不是,绿草帽。   江元再给文莉绑好纱巾,把车上给她带的鸡蛋糕和糖糕给她,让她路上慢慢吃后,又问了文莉:“今天真要去看我妈?”   “你不愿意带我去看你妈妈?”文莉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   “怎么会。”江元回她道。   他只是担心她怕而已,毕竟是一座坟包。   确定她要去,江元也不耽搁了,载着她就往他妈葬的地方去,但在车子快经过一条岔道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边上冲了过来。   “江元哥!”   江元眼疾手快,赶紧调转龙头,刹车,但他先前骑车没怎么控制速度,这会儿突然急刹车,受不住那道力,整个车轮开始往后翻。   这事来得太突然,文莉在后面根本触不及防,她惊呼一声,没抓住江元,整个人朝后仰翻了。   江元见状,赶紧回身抱过她,迅速踹开了车。   “怎么样,有没有事?”   江元接连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放下文莉急忙去查看她的情况。   刚才情况太急险,他捞回她的时候,她已经要险险擦过地面,他担心她磕碰到哪里,特别是头。   文莉先前后仰的有些厉害,这会儿脑袋有些充血,晕乎乎的,她定了定神,稳了一会儿才忍住心里的怕意回道他:   “我没事。”   “真的没事?”   江元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她,她带着的草帽掉了,头发有些乱,身上倒是没什么外伤,衣裳也没有破损,但脸色因为受了惊吓,特别苍白。   “真的没事。”   文莉这会儿缓了过来,又确定的回他道:“只是被吓了一下,心跳有些快,不过问题不大,我没有心脏类的问题,缓一缓就好了。”   她这么说,江元脸色依然没好,她身体不好,就比较容易受惊,这趟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他沉下脸,忍着怒,动作轻柔的把她抱去旁边的大榆树下,扯了树上的嫩树枝叶子铺石头上,再去把自行车上的棉垫取下来垫在上面:   “你先歇一会,如果等下心率还没恢复,我就带你去医院。”   江元扶着文莉坐下,就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的始作俑者。   一个身穿蓝色碎花裙,十八九岁的女子。   女子似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无措的看一眼洒满地,已经摔烂的西瓜,葡萄,倒在地上车子轮胎和链子都分了家,看起来和废铁一样的自行车,又脸色发白的看向他们。   “你谁?做什么这样贸贸然来拦人车?”   “你不知道这样,一个不小心会弄出人命的?”   “还有,我未婚妻身体不好,出了问题,你能负责?你负的起责吗?”   江元几步走过去,面色冷肃的盯着她,语气沉寒带怒。   女子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她仓惶抬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拦下你。”   “抱歉,对不起,江元哥......”   “你谁?”   听到她喊了声江元哥,江元眼里更冷,打断她:“我和你不认识,不熟,麻烦你别乱喊。”   祝倩一愣,她没想过江元会不认识他。   前世,他们遇见是在二十来年后,他不认识她,是她那会儿又老又丑,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本来样子了。   但现在,他怎么会说不认识她?   怎么会。   他们之前分明打过几回照面的。   她妈妈刚才还在说这事。   还说,早知道不舍近求远,直接把劲儿全都使江元这边了,找陆放安那边,到现在还没个回信。   也就是说,她重生在她最好的时候,她还没定下亲事,她还来得及提醒他,不要娶前妻。   可他怎么会不认识她?   “倩倩,我是倩倩,祝倩。”   祝倩不相信的回过神,又赶紧报出自己的名字。   “就是顾奶奶隔壁两座屋的那个倩倩,祝倩。”   祝倩!   文莉倏然抬头,看向了她。   她是祝倩?女主?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2-12-22 23:14:15~2022-12-23 22: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在的在在 200瓶;梧桐枝 18瓶;fish 10瓶;赵家姑娘、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亲亲   文莉话没说完,头忽然被一只臂膀勾过去   “我们先前在顾奶奶家见过几面的, 你不记得了?”   祝倩说完,就眼含期待的看向了江元。   她想着, 江元是许久没来过这边, 才会没认出她。   她知道她十八岁后和十七岁之前,相貌,气质上都有很大的变化, 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彻彻底底的印证。   他认不出来也正常, 不过她这话说出来,他肯定就有印象了。   前世, 她那副模样,她就提一句他们在顾奶奶家见过几面, 他都能想起来,把她留在宅子里做了保姆。   这一世,提前了二十来年,他不可能不记得。   祝倩这么想着,就期待起他想起她来了。但下一瞬,江元的话,却直接让她僵在了原地。   “哦, 不认识,不记得。”   江元冷淡的回一声,半点不带犹豫 。   “我去我姥姥家, 是去看我姥姥的,有姑娘来串门子, 为免被说是非, 我都避着。”   “这算见哪门子的面, 你饭可以乱吃, 话不要乱说, 让我未婚妻误会了,我要找你爹妈算账了。”   江元的话冷淡如水,却暗含警告,甚至指责祝倩没有教养。   就似一盆冷水自头顶泼下。   盛夏的天,祝倩却感到寒彻入骨。   她不可置信的立在原地。   江元这么一说,她尘封多年的记忆陡然清晰重现在她脑子里。   她想起来了,差不多是她十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她妈兴冲冲的回来告诉她,隔壁顾奶奶家那个有出息的外孙子退伍回来了。   人长得好看,现在在运输队上班,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之后每回,江元来看顾奶奶,她妈都会找理由让她去顾奶奶家。   诸如还盆,借针之类的。   每当这时候,江元都会寻理由离开堂屋。   她当时年纪小,没多想。   可她历经了一世,现在再想起这事,可不就是他在避着。   祝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从重生的喜悦里走出来。   听到她妈念叨江元带着未婚妻上门的事。   她想起前世她在他宅子当保姆,私下听到的关于他前妻的各种猜测议论。   她听说,他前妻不惜福,竟然抛弃她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文艺知青跑了。   还刮走了他大笔钱财,让他损失惨重,自那以后他就对女人不感兴趣,不让女人近身了。   她半夜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没想到老天长眼竟然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她感觉天都在帮她,听到江元带着未婚妻上门,她就想着这是一个交好江元的机会。   他好心救人被缠上,肯定是不愿意的,只要她把他前妻和高中同学有一段的事告诉他。   他肯定会感激她。   经历过一世,她知道江元的厉害,更知道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就有很大的能量,甚至人脉上,他完全不输陆放安。   能和他交好,她的重生之路会更顺畅。   当然了,她有陆放安了,重生回来,她就是回来找回她和陆放安的爱情的,她的心绝对忠贞,但她可以成为江元合作上的伙伴。   她知道未来,在他宅子里工作的时候,也听那些帮佣大概说过他有哪些事业,他经历过哪些事。   她可以凭借那些帮助到他。   甚至,她还知道,他妈妈......   她来的路上都想好了,怎么提醒他,怎么和他认识。   可他的态度,却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祝倩神色木木然的,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可接下来江元的话让她更难受了:   “既然你说你认识我姥姥,那好办了。   今天这一出,是你的责任,你得赔,西瓜葡萄都摔了,这里少说有二十斤,西瓜现在外面卖一毛五一斤,葡萄一毛,这里三个西瓜,少说也有三十斤,葡萄二十斤也足够,赔个六块五。   还有这自行车,我一百七十块钱刚买回来的,骑了几天,现在已经摔得不成样,漆掉了不说,很多地方都嗑弯了,还断了链条,零件也坏了不少。   虽然能修,但也修不出新车的样子,破破烂烂的难看死,你必须给赔偿,我一百七加票买来的,现在我就当买了辆旧车。   你赔个九十五,加票一百,一共一百零六块五。”   “你看你是自己回去取钱票,还是我们跟你一块到你家去取。”   ......   江元说得慢条斯理,却条理分明,听得祝倩一愣一愣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懂,自己只是好心上来要和他交好,怎么到最后就背上一身债了。   “怎么,你不想赔?”   祝倩久久不回,江元脸又冷下来。   “不是!我,我没有钱。”   祝倩脸色涨红,她低下头,半晌嗫嚅道。   前世受贫穷的窘迫因为江元的话再次袭向了祝倩,她似乎又想起她为治病,四处借钱求人的时候。   十八岁的大姑娘,花一样的年纪,样貌气质最好的时候,就如那含苞绽放的新荷。但这会儿,染上暮气,也变得瑟缩呆滞,失了该有的青春灵魂。   “没钱?”   江元似乎气笑了,他嗤一声:   “没钱你做事前能动一动脑子?贸贸然拦人车做什么,你该庆幸,我没报警,只是要你赔偿这一地损失。   我刚才还有一样没和你算,我未婚妻,她身体不好,这番受惊,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生病,要是生了病,我不会就此罢休,那不是钱的事能解决的。”   江元说到最后,眼里戾意毫不遮掩,他不是说来吓唬祝倩,要文莉有事,他绝不会放过她。   上过战场的人,眼里只有敌人和需要守护的人。   她伤了他未婚妻,就是他的敌人,不再是什么无辜妇孺。   江元周身煞意凝聚,冷峻的脸面寒如覆霜。   祝倩上辈子见过一次他这样的神情,是他找出公司背叛者,要那人自己断了偷窃文件的那只手去警察局自首。   祝倩手脚冰凉,她有些后悔了,不该莽撞。   她忘记了这人曾经风雅沉敛下的冷硬。   “赔偿我会赔的,但我现在确实没钱,我,我给你打欠条行不行?”   祝倩实在怕江元后面会真找她算账,她急忙道。   “至于,至于你未婚妻......”   祝倩提到文莉,不由看了一眼大树底下的文莉。   她一身浅青的裙子,肌肤欺霜赛雪,一张脸可妖可怜,身段比她后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尤物女明星还要勾人,光坐在那里,都会叫男人酥了骨头。   也难怪年轻时的江元会受她蛊惑。   可江元又哪里知道,这女人根本就不爱他。   等她的高中同学下乡插队,两个人很快就会勾搭在一起。   她今天分明是好心来提醒江元,结果他倒因为这个女人要对付她。   也罢。   她就等着看,等着看江元被抛弃的那一天!   他会后悔今天这样对待她的。   祝倩攥紧手,她垂下眸,说道:   “你未婚妻要是有事,如果她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上门去照顾她,直到她好为止,相关医药费,我也会出,只是我现在没钱,你们要等我一段。”   祝倩声音低轻,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怯弱可怜。   可听在文莉的耳朵里,就似有毒蛇在她耳边吐信。   书里面,一般女主示弱,那人就要倒霉了。   因为被她记恨上了。   纯女主重生爽文,谁让女主不痛快,谁就是炮灰。   更别说她还是炮灰本炮!   虽然文莉自觉自己一穷二白,没什么女主能算计到的。   那她也要小心。   “那倒是不用,我家里人多,生病了还是有人照顾。”文莉抬起头说道。   她没说什么她身体不至于差到生病,或者不要赔偿一类的话,江元所有的怒气都是因为担心她,她不可能这样说来拆他台。   “到时候,生病花了多少钱,你照单子付就行。”   “嗯,你确实没钱的话,打欠条也行,当然,还款日期得写一个,我们家也村里人,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不过,你刚才这么着急来找我未婚夫是有什么事吗?”   文莉不知道祝倩这会儿重生了没有,按照时间线,陆放安都带着娃回来相看了,她应该是重生了。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时候找上江元了。   书里面 ,她在嫁给陆放安后很快随军,在随军的地方生活了一年,攒了些资本,又怕在那边做生意不安全,才在回来寻找契机的时候偶遇到江元。   她才想起江元是个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于是,辗转打听到江元的住址,打听到他,上门找他谈合作。   还有,那本书,她从头看到尾,她记得书里没提,女主和江元姥姥是一个大队,还是邻居这事?   难不成是世界生成,剧情填补?   就像陆放安和她姥姥那边是一个大队的?   想起祝倩刚才喊江元的那一声江元哥,文莉心里突然不舒服了。   江元哥。   她都没这么喊过。   “你这么着急,不惜冒险来拦我们的车,总不会是来打声招呼的?”   “我......”   祝倩原本说要上门要照顾文莉,承担医药费只是托词,希望能够降低江元的怒火。   她都那样说了,她以为文莉好歹会在江元面前表现一番,演一演真善美,要他算了的话,没想到她竟然真打算把她下回生病的病单子给她,她眼里划过怨愤,听到文莉突然发问,她顿时有些慌。   “我是来......”   祝倩手指紧掐在一起,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江元在文莉这个虚有其表的狐狸精这里狠狠受挫,那文莉和她那个高中男同学的事,她就再不会说出来。   好一会儿,她深吸口气,说道:   “我是来拜托江元哥,我继父和我大哥,他们想把我嫁给一个瘸子,我妈到处在给我找合适的人,都被大哥给破坏了,我知道江元哥外面认识的人多,所以,想来问问,他能不能......”   “不能!”   江元沉声打断祝倩:“我不是媒人,不负责做媒,你要嫁人,去找媒人。”   “还有,我们不熟,叫我名字就行。”   “你说你没钱,要打欠条,原本我是不同意的,但我未婚妻心肠好,你要打也行,现在把欠条写来,半个月,不,我给你一个月还钱行吧?”   “不行,咱们就现在上你家,问你父母拿。”   ......   “行,我写!”   祝倩轻吸口气,屈辱的咬牙应下。   她不可能让他找上家里,要被家里那个要扒干她,吸她血的父子知道,就算是她妈,也再难保她。   一百块零六块五毛。   她重生后遭遇的第一个坑。   源于她的一次善意,想报恩。   她记住了。   “但我没纸笔。”   “我有!”   祝倩话音一落,文莉就回道。   她出门,都要带个小包包,里面面霜啊,什么的,成了习惯,到了这里也改变不了。   现在没有手机,她会带个本子和笔,总感觉什么时候会用上。   ......   江元看着文莉利落的从她的米色小包包里掏出本子和笔,他眼里的戾气散去,划过一抹笑意。   他喜欢这样,喜欢这种他在前面收拾人,她在后面帮着递工具配合的感觉。   “好了。”   祝倩把欠条写好,犹豫着要把欠条递给江元。   江元没接:“给我未婚妻收着吧,她拿来做零食费。”   ......   “给。”   祝倩眼都恨红了,但她顾忌江元,别说以后的他,她对付不了,就是现在的他,她也对付不了。   祝倩忍着恨,把东西递给文莉。   文莉看得出祝倩不爽快,她估摸着祝倩现在想把她和江元扒皮抽骨的心都有了。   不过已经对上了,她小心些就是。   退一步,人家也不会放过你。   文莉很利落的把欠条收了下来,毕竟是一百多块的欠条,她小心的把它折好,放进了包包的内袋里。   “一个月后,我们会再来舅舅家,到时候你钱票准备好。”   江元说完,就没再理会祝倩。   他去把散落在地上,姥姥给带的金元宝一个个捡回麻袋,金元宝坏了很多,但这是姥姥一个个亲手糊的,他不可能扔了。   捡好金元宝,他又去把砸落在地上的西瓜葡萄,三两下给捡进了麻袋里。   已经烂的不成样的西瓜葡萄,吃肯定是不能吃了,但扔在这里也难看。   “这袋子垃圾,你带走,我们不负责帮你扔。”   江元收拾好,冷扫一眼自从递了欠条就垂着眼的祝倩,指着那袋烂西瓜烂葡萄说道。   ......   “我知道,我这就带走。”   祝倩忍着气,回一声,过去拖着麻袋走了。   这地方,让她受尽屈辱的地方,她实在再待不下去。   祝倩一走,江元缓了缓神色,捡起地上的两个水壶。   外面包裹了一层布的那个是文莉的,他特地给她装的热水,他把布扯下来,用干净的那面擦了擦水壶,拿过去递给文莉。   和文莉说:“糕点不能吃了,你喝点水,等我一会儿,我这就把车修好,载你去弄些吃的。”   “这车还能修好吗?”   文莉接过水壶,看一眼地上的自行车,链条断了,轮胎都跑出来了。   江元笑一下,自信的应了一声:“能!”   江元走过去,把车提起来,检查了一下,知道大概问题了,他把掉在地上的工具包捡起来,从里面把扳手,钳子,还有一些零件拿了出来。   他自从两年前做了运输,工具包是常备在身的。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刚才他不会只收她一百块。   江元在大树底下修车的时候,文莉就在一边等着他。   男人干活的时候特别吸引人。   文莉从侧边看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他的认真越发深邃清晰,他漆色的眸子专注,黑亮如黑曜石,连他因为忙碌,鬓角出的汗都变得有男人味起来。   文莉喝了两口水,就凑去了他边上,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她凑过来突然,江元以为她就是看看,也没说什么,直到她捏着帕子的手指轻轻触到他额角,他捏扳手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   她唇角含着笑,眉眼弯着,潋滟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   见他看过来,她也不闪不避,自如的给他擦好了汗,才看向他:“怎么了?江元哥?”   江元哥。   听到这个称呼,江元下意识皱了皱眉。   “怎么,我不能这么喊你啊?”   “不是。”江元摇了摇头。   “这个称呼被人喊过了,还怪恶心的,换一个吧。”   他听到祝倩那声江元哥,就生理性反胃。   文莉这么唤他,他倒还能接受,就是他希望文莉能唤一个更特别的。   “换一个,换什么啊?”   文莉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她眉眼的笑越发绚丽,看向江元,问他。   “你想怎么喊怎么喊。”江元盯着她的笑,回一声,低头继续修车。   他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冷峻,仿佛这是一件小事。   如果忽视掉,他渐渐发红的耳根的话。   文莉扫一眼他泛红的耳根,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嗯,我想一想。”   “江哥?”   “嗯,不行,你们那边姓江的有,万一到时候人家以为我叫他呢。”   江元眉拧了起来,忍不住回她:“再换一个。”   文莉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事,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行,再换一个。”   “江哥不行,那元哥吧?”   “嗯,也不行,有别人喊过了啊,某人要求高哦,不许我喊别人喊过的称呼。”   “那怎么办?叫啥好?”   文莉瞥一眼江元,见他又认真的旋转螺丝了,她忽然调皮的凑近他耳边,用溺死人的声音说了句:   “亲亲怎么样?”   “亲亲?”   “亲爱的?”   “宝贝,唔......”   文莉话没说完,头忽然被一只臂膀勾过去,狠狠亲了一口嘴。   不同于他第一回 的霸道却有些横冲直撞,江元这次耐心十足。   慢慢碾磨着,步步紧逼。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熏得文莉脑子发晕,她不自觉抓住了他有力的胳膊,慢慢的附和他。   分明是大马路上,但他们旁若无人的,就接吻了。   在七十年代。   简直要疯了。   好在江元还知道分寸,没多久,他给她渡过一口气,就抱着她停了下来。   “你怎么就这么爱招我呢。”   江元把人揽在臂弯里,他鼻尖贴一下她精巧的鼻尖,无奈又宠溺一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3 22:15:00~2022-12-24 19: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影月 100瓶;爱吃菠萝的大熊、欣然烟雨 20瓶;梧桐枝 14瓶;呤听迩过 12瓶;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结婚   你的儿媳妇,她很好很好   天气炎热, 男人的体温天生要高一些,江元这会儿就跟个火炉一样, 文莉体质偏凉, 也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热度。   加上是在大路上,哪怕知道这会儿大家都在家里歇息,不会有人出来, 文莉心里也担心着, 她窝在江元怀里赖了一会儿,力气恢复一些, 就起了身,坐去了一边的石头上, 再抬眼轻轻睇他一眼:   “你讲道理哦,到底是谁招谁?我可就说那么一句话。”   文莉算是明白了,男人皮囊下都有颗放荡不羁的心。哪怕沉敛如江元。   想起他刚才不管不顾的,勾着她就亲的场景,文莉耳根又热起来。   江元只笑,他拿扳手最后拧了一下螺丝,又检查了一下, 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工具收回了工具包,手套一摘, 把车子扶正,过来抱起文莉:   “是我招你, 谁叫你长得就招人, 让我控制不住......”   这下文莉不光耳根热, 脸颊也滚烫起来。   江元见她这样, 到底没再和她探讨什么亲亲的称谓, 想着来日方长,他把她抱去车后座坐好,就说:   “走吧,先带你去弄点吃的。”   江元载着文莉去了一个老乡家里,在他那里另换了些西瓜葡萄。   他们来趟舅家,什么都不带点回去说不过去。   若是直接告诉路上出的意外,文家人只怕要乱想。   毕竟正常情况,哪个女子会做出大胆拦车的举动。   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江元不想文家人误会,最好就是按下这事。   换好西瓜葡萄,江元又借那家人的灶头给文莉煮了两个鸡蛋。   文莉中午时没吃多少,给她加个餐。   出了这样的事,江元原本打算暂缓去坟上,但文莉说,已经答应姥姥了,不好食言。   现在时间也还早,来得及。   于是江元载着文莉去了他妈妈的坟上。   江元的妈妈葬在一个山坡上,周围有林山。   每一年,江元都会来修整加固坟包,周围都弄得很干净,他们到的时候,坟包前还有烧过的纸钱。   “是有人来看过伯母吗?”   文莉问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江元,从他们离这坟包越来越近,文莉能感觉到江元的情绪也越来越低沉。   文莉大概能明白这种感受,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每年清明节去上香,她心情都不会很好。   其实不光是那一天,有时候她看着堂姐靠着她大伯母撒娇要东西的时候,她都会很羡慕。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一般很难走出来,只能慢慢去适应,让自己低落难过的时间变短。   “应该是我爸来过。”   江元看一眼烧在坟堆前没燃完的纸钱,回道。   他前些时日在江老头房间看到过。   “哦。”   文莉点点头应一声,见江元把江姥姥拿的金元宝倒出来,她也蹲身下去帮忙了。   叠好的金元宝被车压坏了许多,文莉拿过其中一个金元宝看了看,发现复原不算困难,便拆了金元宝重新折起来。   江元是唯物主义,他来坟上看妈妈是对妈妈的思念,但烧钱让妈妈能收到有钱花什么的,他是不太信的。   但看着文莉拿过一个个金元宝,认认真真的把它们重新折好,江元眸光微动,心头顿时软做一团。   他深看了一眼文莉,拿火机点了叠好的金元宝,又看了一眼坟堆,在心里说了声:   “妈,就是她了,你的儿媳妇,她很好很好。”   ——   自从和江元一起去过他姥姥家,江元就开始忙起来,中间还出去跑了两次长途,连周末都没能回来,只托人来给文家带了信,说月底再过来看文莉。   文莉都习惯了每周末都会和江元出去一趟,现在正是两个人热恋的时候,乍然这么久不见,她挺不适应的。   这些日子她除了教大嫂烧菜,给她制作菜谱,别的时间都拿来想他了。   有时候她还很担心他,跑长途是个挺危险又累人的事。   文莉既担心他吃不好,休息不好,又担心他会不会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这样日思夜念的,又担心着,让她经常出神,到后面,文家人都看出来自家小妹犯了相思病了。   苏桂兰更是看着她直摇头:“完了,完了,这个闺女,心都被别人勾飞去了。”   文莉听到这话,很不好意思,她觉得苏桂兰说的也没错。   她一颗心,是真的跟着江元飞走了,一天很难有一次不想到他。   真难想象,她还有恋爱脑的一天。   文莉觉得这样不行,她沦陷得太快了,叫人怪没有安全感的,于是干脆让自己忙起来。   还有两年不到就要恢复高考,那她现在可以准备起来了。   她原来就是个艺考生,文化课是弱点,基础薄弱,哪怕她有原身的记忆,她也得把那些知识点吃透才行。   于是,文莉开始啃起原身书架上的那些课本来。   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的人,重新捡起课本并不容易,至少对文莉来说,那些都挺陌生的。   文莉看着那些她认识又不算认识的知识点,对自己考大学的信心突然不那么足了。   文莉也不是非要上大学不可,但都说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是未来的中流砥柱。   她既然有这个机会,怎么也要努力一把。   她是一条咸鱼,但也想当一条优质的,精致的咸鱼。   被课本为难着,文莉倒没那个功夫东想西想了,这一晃也就到了月底,他们要去找祝倩收债的时候。   江元也在周末的这一天一早,来到了文家。   已经一个月不见,江元瘦了一些,脸的轮廓越发清晰深邃,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他这些日子应该是没怎么吃好睡好的。   文莉看着,有些心疼。   不过当着家里人的面,她也不好问他什么。   文家人这段时间把文莉心不在焉的状态看在眼里,本来对江元颇有微词,现在见他瘦了,想着他在外拼搏也不容易,也没说他什么了,张罗着他一起吃早饭。   吃过早饭,和家里人打好招呼,文莉背着小包包和江元出了院子,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江元:   “你这一个月都在外面跑吗?”   “你们一直是这么忙吗?”   “在路上吃睡什么的怎么解决的?”   “我看你都瘦了,是不是没吃好,也没睡好啊?”   江元在陪文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就注意到文莉的沉默,还以为她是生气他那么久没来看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和她解释,再怎么哄她,要她消气。   听到她接连问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她话里掩不住的心疼和担心,他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一下,汩汩暖流在心间流淌开。   “关心我?”江元回眸笑望向文莉。   他瘦了,人却很精神,冷峻深邃的脸上带着笑,眸中熠熠,阳光下透着一股别样魅力的蛊惑,看得人心荡漾。   文莉移开眼,不肯承认:   “谁关心你了,只是一个月没见了,问两句。”   江元知道她害羞,也不多为难她,知道她心里有担心他,想着他,他已经开心得心头满胀。   “就这一个月忙一些,我和单位说好了,这几个月,外面的长途,我尽量去,等咱们结婚了,我就不再接长途了。”   “就跑一跑周围,晚上能回来陪你,得空的时候,中午还能回来给你烧个饭。”   原来是为了后面能更好的陪她。   文莉心口微涩,她看向江元,江元也正看着她。   他看她的时候,眸光一直都是温和的,温柔的,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愫。   “那也不能这么拼,跑长途,也要吃好睡好,开车很危险的。”   文莉嘟囔一声,抱着他的腰,头慢慢靠向他的背。   她突然的亲近,两人还就在外面门口,江元不想再被哪个舅哥撞见,赶紧驱了车离开,一边笑应道她:   “好,下次我注意。”   “我们不是去要债吗?”   车子骑出去远了,文莉注意到他走的路不是去他舅家那一条,不由问道。   “那债,我们暂时要不回来了。”   江元脸上神色冷下来,回道文莉。   “要不回来了?”   “她跑了......”   那天祝倩连还款日期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犹豫就写下了欠条,江元就感觉不对劲,一个口口声声说没钱的人,一个月后就会有钱了?   要不她即将要发什么横财,要不就是她心里憋着坏。   江元不管她什么情况,在队里车子去公社的时候,他去找了趟顾齐,把祝倩欠他们债的事说了说,要他盯着点祝倩。   顾齐对他的事一向上心,就在几天前,顾齐来县城告诉他,祝倩跑了。   刚开始,祝倩放出风声,说她和尹村一个回来相看的当兵的谈上了,对方还是个副团。   因为这个,祝家在村里都抖了起来。   顾齐想着,祝倩应该是攀上高枝了,也没再担心她还钱的事。   但没过几天,祝家人忽然到各家问起祝倩的消息来。   都一个村的,想瞒什么也瞒不住。   很快大伙都知道了,祝倩说什么和军官相看成,都是假的,为的是骗大队长帮她开出去的证明,而她趁祝家人正得意忘形,卷了家里的钱留下一封信跑了。   因为这个,祝倩的妈被祝家人毒打了好几顿,要不是邻里劝着,得被活生生打死。   文莉听江元说完祝倩的消息,久久没回过神,剧情怎么走得不一样了。   书里面,祝倩重生回来,就去找了陆放安相看,她和陆放安生活过几年,对陆放安有基本了解,知道他喜欢什么样。   也特地往陆放安喜欢的那一面去打扮。   陆放安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动心了。   之后很快找了媒人去他家下聘,还帮她震慑了继父和继兄。   可现在,她和陆放安相看没成,她还跑了?   七十年代,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的时候,她能跑去哪儿?   “她跑哪儿去了?大队长给她开的出去的证明,总该知道这个吧?”   “她应该是想到了这个,哄着大队长给她开了好几份证明,一份羊城的,一份军区的,还有一份地址都没写,正是大队长争取连任的时候,她话说的好听又满,大队长稀里糊涂的就给开了。”   “那我们的钱要不回来了。”文莉有些可惜的说道。   女主上辈子有过出逃经验,重生一次,知道那么多事,又有本身女主气运加持,她只要得到其中一个契机,也能过的风生水起。   不过祝倩会这么早就逃了,文莉是没想到。   书里面,女主一直很悔恨,她上辈子逃跑,害得她妈妈一直被打被欺辱,最后忍受不了痛苦,走进了河里。   那她这一次跑呢,就没想过她妈妈会再经历一遭上辈子的事?   “要得回来。”   江元先前还心里不畅快,毕竟这算是被一个娘们摆了一道,听到文莉惋惜的话,他又笑了,心里的不快随之散去。   “我大概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啊?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一个女子,独自出门在外本来就不安全,对她来说,哪里最安全?”   “军区。”   “她不是本来要和那个当兵的相看?我叫顾齐去打听了,那当兵的领了个孩子回来带,正是缺人照顾的时候,这趟回来本来就是为了相看一个,但中途似乎出了什么岔子,他匆忙结束假期,带着孩子回部队了。”   “这时候,她要上门去给人当保姆,再把自己情况说可怜一点,对方应该能答应。”   “我有两个战友现在就在西南那边,晚些我找找联系方式,给他们去封信,我估计多半错不了。”   !!   文莉倏然抬头,她发现江元真的是神了,这么短短时间就了解那么多事情。   而且,他推测得确实很有可能,女主,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男主的。   不过,他这么厉害。那他,知道他嘴里那个当兵的,曾经和她相看过的事了吗?   念头刚闪过,就听江元说道:   “说起来也挺巧的,那个当兵的,就在你姥姥那边的尹村。”   “嗯,是挺巧的哈。”文莉干笑一声。   江元闻言,转头看了文莉一眼,神色有点复杂,很快他又回过头,舌尖抵了抵牙根,轻轻笑一下。   算了,和她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反正人现在是他的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文莉不想再谈论女主的事,免得自己犹豫着犹豫着把陆放安的事情给倒出来,她问道江元。   “去看我们今后住的地方。”   提起这个,江元兴致很高,还把车速提起来了一些。   半路的时候,太阳出来了,开始晒人了。   他从车子前面一个包里摸出一顶遮阳帽递过来给文莉。   那是他去外面的时候,特地给文莉找的,一款女士的遮阳帽,样子比较新也精致。   “把它带上,开始晒了,纱巾带了吧,脸也遮一下。”   文莉接过帽子,还挺喜欢:“什么时候买的?给我买的?”   “不是给你买的还能给谁买。”   江元听出她喜欢,他笑一下。   “这趟出去还给你买了些好东西,但早上要带给你家里人的,又不方便单独给你,都留在县城的院子里,等会儿去给你。”   “还给我买了别的?”   文莉一听,有些期待去江元的院子了,她催道他:“那咱们快些。”   “行。”   江元应她一声,加快了车速。   没多久,就到了江元先前买的院子。   就在县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里面的一条巷子。   两条街外面是供销大楼,国营饭店,出行也方便,出去没多远就有汽车站台。   房子一座独立的院子,周围有各三户人家,对面有好几户人,不过现在大家都出去上班了,也没碰着什么人。   江元买下它是巧合,买下来后,他也没让人知道,一直没来住过。   和文莉婚期定下来,他才找了人来重装这里,现在墙面粉刷好了,地板也铺好了。   就剩家具没有置进来。   江元把文莉叫过来,也是想问她想把房子弄成什么样子,他好去准备。   “你看看,这就是咱们以后住的地方,现在墙和地板都好了,就剩家具什么的没弄进来,你这段可以琢磨下,咱们需要买哪些家具,什么样式的。”   江元掏出钥匙来开了门,带文莉跨过院子,走进房间说道。   文莉从进院门的时候就在看。   院子整理得很干净,进门有一颗大枣树,边上开了两块地,里面没种什么,但草除得很干净,土也松过,要种什么,撒一把上去就成。   边上一口压水井,旁边一间房门上挂着一个牌,应该是洗澡间。   独立的院子,厕所厨房都独立开,在这年头县城里,已经是很好的房子。   文莉也很满意,等进门看到地上铺着的木地板,她更满意了。   她夏天的时候,总喜欢赤着脚,有地板就很方便了,不用担心脏脚。   江元直接带她进的是他们的主卧房,里面就一张铺了棕榈垫的床,上面放了几袋子东西,文莉估摸着应该是江元给她买回来的东西。   要是之前,文莉肯定第一时间去看江元给她买的东西了。   但现在,看着这明显被江元收整过的,干干净净的屋,文莉就把这事放了放,和江元说起房间的事:   “衣柜,梳妆台这些不用买了,我大哥说都给我打,做我的嫁妆,我也把我想要的样子和他说了。”   “衣柜做靠墙的那种,上面再做几个大柜子,咱们可以拿来放棉被,梳妆台就放在床边,嗯,放左边好了,咱们的床不高,等回去了,我和大哥说一声,让他给咱们再打两个矮柜,到时候我们晚上喝的水什么的,就放床头,手一伸就能够着。”   “嗯,对了,你喜欢看书吗?”   “我再让大哥帮忙打两个书架,嗯,可以移动的,一个放我的书,一个放你看的书,晚上吃完饭没事干的时候,我们可以看看书......”   文莉兴高采烈的说着,描绘的画面全是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场景。   江元在旁边静静听着,眼里眸色愈深,他走近文莉,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好,都按你说的弄。”   顿一顿,他又说:“真想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   文莉被他搂着,感觉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再听到他后面一句,她心里一动,也慢慢期待起来,她算了算:   “还有一个半月呢。”   ——   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中间江元抽出时间来,带她出去玩了两次,又去给他们以后住的客厅买了一些东西布置进去,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   婚礼头两天,江元就把聘礼送了过来,说好的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一样没缺。   还另外给文莉买了一块手表,在后世也有名的牌子,棕红色的真皮表带,模样精致,文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连苏桂兰都忍不住说了句江元会买东西。   婚礼头一天,苏桂兰娘家人,也就是文莉姥姥,大舅妈,小舅妈,二姨,过来了文家帮忙。   最小的闺女结婚,家里的屋子总得收拾装扮一下。   苏姥姥和大舅妈几个都会剪纸,过来拿了几张大红纸几剪刀下来,大红的喜字,新婚的新娘娃娃就剪成了。   贴在门上,窗户上,那股子喜意也出来了。   然后就开始收拾文莉的嫁妆了。   文家人准备的嫁妆很多,除了江元送来的那些聘礼全给文莉带回去,另外光苏桂兰光给文莉新做的被子就有六床。   两床十斤重的,冬天的,两条五斤中的春秋的,还有一床两斤多的,夏天的。又另外被单给准备了好几副,足够文莉后面几年不用买被子。   家具什么的,文兴国算是把这些年攒的好料子都给文莉用了,按她喜好做的衣柜,梳妆台,矮柜,可以移动的书架,桌子,小矮凳,甚至躺椅......   文兴国会做的,能做的,能想到的,都给她做了。   想着文莉县城要住,家里也会回来,还给她都做了两份。   考虑到第二天几趟都搬不完,文家人提前收拾了一批大件的,不好拿的,送去了江家。   文兴民和文兴远两兄弟没给她做东西,只是一人给了她一本存折,是这些年他们给她存的读书的,还有嫁妆钱。   一人一千块。   文兴民没工作,平时就在村里上工,文兴远也才上班不久,兄弟两人能各自拿出一千块钱,很让人吃惊,也能看出他们这是掏光了家底。   文莉不肯要,文兴民让她收着:   “要去县城住,哪里不花钱,江元是有钱,那总有个急用的时候,这是给你的未来保障,也是给你的底气,男人现在再在乎你,也不敢保证以后,有这份底气,将来不管怎么样,你都会记得,你还有娘家,还有退路。”   文兴民的话听得文莉直想哭,她整个眼圈红透了,但这钱她怎么也不肯接,她拿不下手。   一千块钱,文兴民不知道摸黑去山里打猎多少年才攒下来的。   文兴远说不定还为此去外面借债了。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文兴民又哄她说:“快收下,这点钱不算什么,你先前不是说二哥挺有建筑天分?我前段去城里认了个师父,等你结了婚,我也要进城去了,顺利的话,应该能留在他们的建筑队。”   “到时候还能经常去看你。”   文兴远也说:“是啊,收下吧,三哥也有个大好事要和你说,前段你不是说红砖烧得好比青砖牢固,在上面钉钉子凿孔都没事。   三哥去打听过了,鲁南那边确实很多都用红砖的,二哥试着往里面加媒烧发现,出来的砖比青砖出窖快,也更结实。”   “三哥把这事报上去,他们拿着两种砖去县城给了领导们看,领导们拍掌要多烧制这种实心红砖,还给二哥发了个人奖励,三哥现在也成研究员涨了工资了。”   文兴远说到这,看了一眼文兴远:“反正吧,你收下,我们兄弟几个挣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   文莉没听出来文兴远最后那句话话里的意思,她听到两个哥哥说的好消息高兴极了:“二哥,你是说你被县里建筑队的师父收下来了吗?以后要跟着他干活了?好事啊,就是可能前期会有些辛苦,这样,你有空就来看我,我给你烧好吃的补一补。”   “三哥,你好厉害啊,我就提了提,没想到真被你研究出来了。”   她也是看到不管是乡下还是县城都用的青砖,才问了文兴远,怎么窑厂里没生产红砖,文兴远和她说,红砖不结实,现在大家还是烧青砖。   文莉就说,她有个高中同学,她妈妈是鲁南的,那边很多人用红砖的,说明它某一方面肯定比青砖好,红砖不结实,那也许是煅烧不到位呢,往里面加些什么东西改良一下不行吗。   文莉其实是随口一说,她也不是很了解,只是上辈子刷某音,看了两个小视频而已,没想到文兴远听了她说的,竟然去找人打听了,还被他折腾出来了。   “那当然,你三哥是谁,当然厉害了。”   文兴远被文莉夸,脸上笑得灿烂,这么一打岔,苏桂兰也过来了,她要和文莉说一下婚后的一些事,文兴远和文兴民默契的赶紧离开了。   两本存折被他们强塞给了文莉。   苏桂兰看到那两本存折,没有一点意外:   “你二哥三哥给的,你就收起来,他们为准备这个,准备了好些年了。”   “你过得好,他们才会心安,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苏桂兰说完,把手上的一个盒子递给了文莉,这是你姥姥她们给你的嫁妆。   “一副金耳环,你二姨给的,你二姨这回可是铁公鸡拔毛,大方的很了,对她儿子她都没这么大方,也是真疼你了。”   “你大舅妈小舅妈给你的是一副银手镯。”   “你姥姥给的,这个东西,现在不好带出来,但以后肯定很值钱,你好好收着。”   苏桂兰说到这,又叮嘱文莉:“这是你姥姥偷摸给的,你别说出去,她的东西,明面上大家都分掉了的。”   文莉打开盒子,就看到放在里面干稻草上的几样东西,二姨的耳环,大舅妈小舅妈的银手镯,另外一样,是姥姥给的,一副水头十足的镯子。   文莉对翡翠没什么研究,但她上辈子参加过一个小型拍卖会,上面有一款水头还没这么好,色也没这副好的镯子,拍出了一百二十万的价。   文莉暗暗咋舌,心想,她岂止会好好保管。   这以后就是她的命根子了。   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苏桂兰又离开床边,去了她的梳妆柜前。   文莉疑惑的看着她,就见她挪开梳妆柜,从后面一个暗格里掏出来一个红木盒子。   “这是先前你姥姥分给我的,还有一些是给你提前备的嫁妆。现在都给你自己保管了,你可得收好了,这可是你以后的立身之本,有了它啊,你才是不管怎么都不怕了……”   文莉看一眼苏桂兰,打开盒子,眼睛一下子被晃住了。   “妈,咱姥姥以前是什么大家小姐嘛?”   文莉艰难的盖上盖子,艰难的问道。   苏桂兰见文莉吃惊的样子,顿时笑了,她当初知道自己老娘这么有家底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模样。   “什么大家小姐啊,就你姥爷是个卖山货的,就他山货生意先前做的大而已。”   “不过他生意做的远,没人知道这事,你也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的。”   什么时候都该财不露富,现在更要这样。   文莉连连点头。   这时,苏桂兰又把一本红壳子封面什么都没写的册子递到了文莉手里:   “这玩意儿你看看,这年头这东西不能出现,看完就给妈,妈得把它藏好了。”   “这又是什么?”   文莉纳闷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她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苏桂兰见她看了,就在一边和她说:   “做完这事记得清洗,卫生一定要注意,不然容易得女人病,女人一旦得了那方面的病,那就麻烦了,自己受罪,还被嫌弃的。”   “还有啊,来那个没干净的时候,不能做这事,知道嘛?”   ......   文莉没想到有一天,她还有机会重回一次这种课堂,她脸臊得快烫熟了,偏苏桂兰担心她没听进去,还让她复述一遍。   文莉支支吾吾的,好容易才把苏桂兰哄了走,回到床上,她就把自己裹进了被窝里,企图忘记刚才的一切。   想到明天就是她和江元结婚的日子,文莉心里不免忐忑,七上八下起来。   一会儿担心结婚后会不适应,一会儿又担心结婚后,江元忙,晚上她得一个人住,会怕......   还有,她要是结婚后,和江元相处久了,烦了,吵架了怎么办?   文莉不知道,别的要结婚的女孩子是不是和她一样,没结婚的时候,沉浸在男人的柔情蜜意里,盼着结婚。   真要结婚了,她心里又怕怕的。   不过她似乎也没必要太怕,毕竟,她有家底啊。   想到那两夹子的嫁妆,她二哥三哥给的存折,还有苏桂兰给她的那本,江元的存折,文莉忧心忡忡的心又放下一大半。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一晚上过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桂兰就来敲门了,苏姥姥会开脸,来给她去去脸上的绒毛。   开脸真是痛啊,不过等开完脸,文莉摸着光滑的脸,又感觉痛一回也值了。   脸开了,气色明显好起来,上妆也好上一些。   文莉给自己画了一个新娘妆。   她现在是有整套化妆品的人,想画什么美美的妆都可以了。   化完妆,文莉给自己梳了新娘头。   她其实不会扎新娘头,但这些日子,她偷偷摸摸的折腾过好几回,研究得差不多了,扎起来还顺利。   妆发都弄好,文莉就去换了衣裳。   结婚穿的衣裳,是苏桂兰做了差不多半个月才给她做出来的,正红色仿旗袍的款式,但为了不出格,又不完全是旗袍式样,掐了腰,但高开叉没有开,只小腿上面一小节。   文莉生的白,衣裳一换上去,再加上妆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看起来就是个画里走出来的大家名媛。   苏姥姥和二姨苏桂芬,大舅妈,小舅妈几个在边上看着,都惊叹着:“乖乖,仙女也就差不多这个样了。”   “可便宜那个江元了。”   “可不是。”   屋子里长辈们感叹着。   这时候,江元一行人也到了文家,来接文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4 19:31:02~2022-12-25 21: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10瓶;啊皮皮、AmberTeoh、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接亲拜堂   她那舍不得,眼巴巴的样子,哪里藏得住,就象一根绳,直接把江元拴住了   江元来接亲, 声势是村里前所未有的。   打头一辆吉普车开来,村里人不识字的很多一辈子没出过镇, 甚至村, 最多也就见过平时载客的汽车,像这种越野型的军用吉普,他们很多人都没见过, 再加上后面跟着的, 那三四辆自行车上坐着的,身穿绿军装的帅气小伙子, 在哪里都能引起人们观摩了。   他们来接亲,车开的不快, 一路鞭炮放过来,喜糖撒过来,气氛烘托得足足的。   等到了文家,后面已经跟了一长串村子里来瞧热闹沾喜气的人。   等车停下,大伙都纷纷围了过来,都好奇的围观着面前的大物件。   有好奇的村里人会上手摸一摸,不过他们都知道分寸, 就轻轻摸碰一下。   村里的小孩儿都起得早,有喜糖的地方更少不了他们,他们对汽车一类的大家伙, 也是天然痴迷。   车子开着的时候,他们还不敢靠近, 等停下来, 他们就很兴奋了, 各个好奇的跳来跳去, 各种看。   小孩子不比大人, 知道克制自己的好奇和激动,他们都凭本能的做事,一些过于活跃的想趴车上看,一些想上车顶,还有一些想爬车底看。   江元见状,正要喊一个战友守在这儿,这时,虎子圆乎乎的身子风一阵的冲了过来,站在吉普车前面就朝围着车的小鬼头喊道:   “立正,站直,都不许动!”   “咱们看可以,摸也可以,不许趴,不许踢,更不许爬上去跳!”   “要不然车子坏了,你们赔不起,你们坏了,我们家赔不起!”   “还要跟着我虎子混的,就要听我,不然等会儿多的喜糖不给分,什么都没有,通通都没有。”   虎子嗓门本来就大,这一扯嗓子,大伙都听到了。   小孩儿们都纷纷停了动作,立正站直了,虽然还是好奇,但也知道忍着,克制着了。   有实在克制不住的,会悄默默去摸一把车,在虎子圆溜溜的眼睛看过去的时候,赶紧收回了手。   在场的孩子有些父母也跟着来了的,先前孩子要闹要跳的时候,他们也喊了两嘴,喊不住,这下虎子一喊,这些孩子就听了,把这些人心里弄得不是滋味。   他们知道自家小孩儿喜欢跟着虎子混,但没想到这么听话的,有几个大人就说自家小孩:   “好的咯,这家伙,搞半天,老子养他半天不如一个小娃娃说话管用。”   村里人都认识虎子,他生得圆润可爱,脸蛋子还比别的小孩要白净,本来就讨人喜欢,虽然虎子有点喜欢蹲人墙角根这点不好,但他人小,最近似乎又长大些,不这样做了,大家也就更喜欢他了。   见状都笑:“虎子这娃,长大了有大出息,像他爷。”   跟着江元来的几个战友瞧着虎子,也说:“这小家伙,有那么点样子啊。”   江元也笑了:“这是我大侄子,也是我的大媒人。”   江元过去和虎子打了个招呼,就把看车子的事交给了虎子,和战友好友们进了院。   一进院,那就被拦住了。   打头的是文兴国。   江元赶紧递了一包烟和一个大红包上去,请大舅哥多通融通融,让开一路。   文兴国哪那么好被收买啊,当然是不给让。   江元没法子,只能和文兴国磨,问他怎么才能开路。   文兴国说,要叫他让路,先拼酒过他。   文兴国还惦记着上回喝那酒的事。   江元醉酒得太恰好了。他之后回想起来,就感到了不对。   反正他刚才看了,江元今天是新郎,不用负责开车,开车的是他一个战友。   江元一听文兴国的话,就知道他是对上回酒桌上的事回过味来了。   他先前也没想过那事能滴水不漏,也等着几个大舅哥找回场子,但他等过了定亲,后面也来了文家几回吃饭,这么几个月过去了,都没见他们有半点动静。   原以为他们忘了,倒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   江元默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和文兴国拼酒。   “大哥,拼酒行,但今天是我和莉宝儿大喜的日子,你和我都有事,都有客人要招待,肯定是不能醉的,这样,咱们就米酒,半瓶,我先干完,您就给让一步,行吗?”   江元说的是实情,文兴国本来也没打算太过,他只是想点点这个妹夫,让他知道分寸,下次别想着在大舅子面前耍心眼子。   文兴国也点点头:“行,拿酒来。”   文兴国点头后,旁边帮忙的人立即把酒提了上来。   江元和文兴国各接过半瓶米酒,在一二三口号之后干下来。   文兴国一口闷的速度还是可以的。   江元也没怎么让,前面两碗酒都是文兴国快一口气。   到第三碗酒,江元才快过了他。   文兴国这下心里那口闷气散了,也说到做到,接过香烟红包,让开了路。   文兴国这关过了,第二关是文兴远的。   同样是不接红包,不接烟,不过文兴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出了一道物理题给江元。   江元拿过题,不禁看了一眼文兴远。   文兴远以为把江元考住了,感觉总算出了口气,有些得意:   “怎样?不会吧?那可不行啊,妹夫,我们家莉宝儿,在学校成绩一直是不错的,最爱物理,你得会点才能和她有话题啊。”   文莉在听到江元来了后,就和姥姥她们坐在房间里等着了,听到院子里文兴民的话。   文莉脸都臊了。   她三哥可真会吹啊,原身成绩不错,那是仅限文史一类,和她一样,她也偏科严重,数学化学还好,物理,那是人家认识她,她不认识人家的。   文兴民话说出来,江元面上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跟来的几个战友却有些面色复杂。   “不会也没关系......”   院子里突然有些静,文兴民脚点了点地,担心自己为难人太过了,想着小妹确实要嫁这人了,还是不闹太过,正要说让他找人帮忙,但这时,江元拿过笔就唰唰在纸上写起来了。   “原来莉宝儿喜欢物理,我还不知道,多谢三哥告诉了我,我以后肯定就这方面多和莉宝儿深入学习交流。”   江元把写满页的答案递给文兴远,再塞了两包烟两个红包给他,就和好友们前面去了。   这一关文兴民在。   也是到门口的最后一关。   文兴民这一个关应该是最难过的,这是个最隐忍捉摸不透的人。   但这时候,江元离文莉的屋子越近,想着里面那个娇娇小小的人正眼里含羞带笑的在等着他,他的心早按捺不住了。   他已经半个月正经没见过文莉了,先前是为了腾更多婚假时间和人换班,又忙着准备聘礼和各种酒宴食材,他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昨天他回来了,又得忙江家那边的事。   他和文莉结婚宴席是两边办。   文家这边还好,有文建山苏桂兰帮衬,大嫂张秀掌厨。   他只需要把食材准备好,再给钱票给大嫂张秀拜托她帮忙请几个帮工,别的都不需要太操心。   江家不行,他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拉食材回来,把县城请的大厨和帮工接回来,再把江老头带着江河收拾的喜堂调整,他和文莉的婚房布置一番。   他那几个听说他结婚,请了假一定要过来的几个战友到了。   他们到没多久,文家也把大件的家具送来了,他和战友几个把空屋收拾出来,家具放放好,就太黑了。   他一点机会和时间都没能抽出来去见她一下。   越临近婚期,他越想她,他们带她去过的那个院子,他都不能多待,待久了,他想她想得要发疯。   所以一大早,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刻,他把几个帮忙接亲的战友好友敲出来往这边赶,就为了能早点见到她。   像这样过五关斩六将,实在太折磨人,也太耗时间。   所以,看到文兴民,江元不打算按照常理出牌了。   他看着文兴民笑了一下,恭维了文兴民几句,说文兴民大度,大气,能体谅人,然后就叫几个战友把烟和红包塞给文兴民,再揽着人到一边抽烟认识去了。   这下文兴民脸黑透了。   江元不转头都能想见,但他实在太想见到文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几步上前去敲了门:   “是我,我来了,来接你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磁性,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其中含带着的几分紧绷。   文莉因为他的声音,心口莫名紧缩了一下,她不由轻捏了捏姥姥刚才递给她的苹果。   门外的人在喊,还准备再敲门,门内,姥姥笑眯眯的问:   “你?是谁?来接谁呀!”   边上,大舅妈,小舅妈,二姨都抿唇轻轻笑着。   “姥姥,我是江元,来接莉宝儿,请您把她交给我!”   江元听出苏姥姥的声音,他还要敲门的手顿住,赶紧回了苏姥姥,又从门缝里塞了一沓红包进去。   二姨和大舅妈几个见状把红包拿到了手里。   拆开一看,连一向宠辱不惊的小舅妈都惊了下,江元实在大方了。   一个红包一张大团结。   十个红包塞进来,就是一百块。   人家两个月工资了。   苏姥姥看了一眼红包金额,倒是没当回事,她只扭头道:   “你说要我把莉宝儿交给你就交给你啊,这可是我心尖尖,你能不能对她好了,能管一辈子了?”   “我能!”   “姥姥,我会对莉宝儿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对着...起誓.......”   外面,江元郑重的起誓了,这还不够,他还当场让战友拿了纸笔给他把保证书写了给塞进来。   看得一旁跟着的战友几个瞠目结舌。他们从来不知道,铁血神勇,冷面煞神的江团,有一天还有这样低头的一天。   今天跟着江元过来的,都是跟江元待了好多年的。   他们有的曾作为下属或者同伴跟着江元出生入死,江元讲战友情,兄弟情,不刻板,不尖锐,但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情。   简直是百炼钢化绕指柔。   也不知道里面的小嫂子(弟妹)到底是什么天仙模样了。   这么一想着,外面的人都期待起来门开的时候。   “哟,这江元字写的还不错啊。”   “还写了保证书,亏他能想到了。”   “我都有酸了,我们那会儿,哪经历过这样的事啊。”   小姨和舅妈们接过江元递进来的保证书,看着,小声聊着,须臾,又走过来,把保证书递给文莉:   “可得收好了,要哪天江元不听话了,给他看看。”   文莉接过保证书,她脸已经红透了,就似她手里捧着的那个大红苹果一样。   前世的时候,文莉也和爷爷奶奶参加过好几次婚礼,大都在酒店办的,仪式感挺足,什么大胆示爱,表白甚至起哄接吻的都有。   她当时看着就感觉,嗯,还不错,挺热闹。   但大概现在轮到自己身上了,或者这个时代更给她一种质朴,内蓄。   江元这样敢当众和她承诺,给她写保证书,她能感觉到这后面是沉甸甸的深情,和责任。   不单单是热闹。   她心里感动,又忍不住为外面那个男人怦然心跳。   她原来,其实也不确定能和一个男人走多久。   毕竟后世看太多了,多少恩爱两不疑的夫妻,到最后分道扬镳,甚至各自攻陷。   看多了那些,心里对婚姻,就有了忐忑,不安。   可现在,此刻,她捏着手里字迹工整,签了江元名字,盖了他私人印章的保证书。   她突然有信心,和门外那个男人,过一辈子。   哪怕,中间可能会有分歧,磨合,但他们肯定能走过去。   这时候,姥姥也觉得差不多了,给开了门。   文莉下意识抬头。   江元也自门外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刹那间,屋子静下来。   贴满红纸,喜庆的屋子,似乎只有面前的一对人了。   江元从来都知道文莉生得好看,她也一向喜好打扮,每一回他见到她,总能新奇的发现她的另一面美。   纯然的,俏丽的,恬静的,娇怜的,明艳的。   但今天,大概是她即将走向他生命的一刻,她美得直击他灵魂。   让他一眼刻入魂髓。   欺霜赛雪的白,红唇艳艳,秋眸含水似有情,天然上翘的眼尾,洇着浓淡合度的红晕,一抬眸,一颤眼,似一把钩子,把他心魂都给勾颤去了。   她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江元就感觉,怎样都可以,只要是她,只要她属于他,要他什么他都能拿去换,去抢,去夺。   “我来接你了。”江元紧握一下手,大步过去,低声和文莉道。   他靠的近了,近到能闻到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文莉抱着苹果的手紧了紧,她抬眼看他一眼,虽然这些天也很想他了,但这么多人在,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冲他笑,就应了一声。   下一瞬,他盯着她,忽然就一把抱起了她。   “欸。”猝不及防的,文莉只能赶紧揽住他脖颈,这边惊吓没过,门口处,忽然响起齐刷刷的一声:   “嫂子(弟妹)好啊!”   异口同声的,不大的声音也变大了。   不单文莉,就似苏姥姥她们都被震了一下。江元也不由朝门口那群人看了一眼,不懂他们闹什么。   门口的人注意到江元瞥来的眼神,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嘛了。   一时间,他们脸上都有些讪讪的,他们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他们刚才看愣神了,看到江元把人抱出来,就下意识喊出来了。   起初江元要结婚,他们就挺好奇,那人是谁的。   他们和江元很多年,都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一场订婚。   虽然他什么都没表露过,但他请假回去的突然,再回来的匆忙,订婚的报告打得也匆忙,大伙都大概能猜到他大概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秘密任务来得突然,突然到他提交了订婚报告,结婚报告还没来得及提交,他就消失在了部队。   之后再回来,就是一身伤重。   躺着回来的人,生死未卜,残疾不定,趋走了魑魅魍魉,那门亲也断了。   江元迟迟没结婚,他们还担心过。   既担心他那次伤后还没愈,不单是身体的,还有心里的,又担心他是被女方给伤到了。   毕竟只要他想,多的是领导要给他介绍。   但就很突然的,他说他要结婚了。   他们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原来那个知道他没事了,又沾上来了,但一想又不对,他们可是听说过那人嫁人了的。   他们匆忙请了假赶过来,就是想看看嫂子(弟妹)是谁。   旁敲侧击,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邻村的,生得好。   但其实他们最开始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能有多好看啊,在部队当兵那么些年,去进修过,外面出任务也见过世面,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美人。   江元见的那更多了。   更何况,江元又不是他们,俗人一个,哪能只看脸的。   刚才在屋子外面,见到江元那副场景,他们吃惊的时候,心里倒是对屋里的人生得好有些信了,但多少好看他们没想过的。   毕竟看来看去,美人就是那张脸啊,就是看得舒服就是美人了。   但门开了以后,看到了人,他们忽然就愣住了。   怎么说呢,世间美人各式样。   有些美人一眼看上去特别惊艳,世间少有,下一眼就嗯,很美,再看,美,多看看就能适应了。   但文莉是典型的初恋脸,越看越耐看,骨相皮相都美,身材还是一等一的,加上这些时间,她自己为了让身体好一些,不至于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虽然懒,但还是坚持每天都做着瑜伽,有氧训练。   气色比往常好很多,偏白的肌肤越发莹白如发着釉光的上等瓷。   再加上她自己浓淡合适的妆法,把她的美彰显出十足。   足够惊艳在场的人。   “和弟妹打声招呼,我是武叙,我和老江是多年的搭档了。”   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看起来很沉稳也比较斯文,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笑着说道。   “嫂子好,我是王磊,先前是江团手下的。”武叙说完,另一个二十多岁,小麦色的青年也出来介绍道自己。   有他俩开头,后面的人也好打招呼了。   文莉都笑着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又悄悄拍了江元要他把她放下来。   但江元这回却没听,似乎抱到这人了,就是他的了,就不愿意放了,至少把人抱出这个门口,这才叫出门子。   旁边二姨过来人,喜欢给人做媒,看了不知道多少对,她眼睛又尖,瞧出他们两私下的官司,怕他们等会揪扯久了,被看出来,弄得自己更羞,就笑说道:   “好了,堂屋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你爸妈他们也等着了,快去吧。”   堂屋那边确实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文家的一些需要认识,定亲那天还没见过的长辈,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文建山的几个兄弟姐妹自然都又来了,结婚这样的日子,堂兄妹之间不能远了,要来认认妹婿,所以文莉的那些堂兄弟也都来了。   一个个认完,也差不多到了十点多,可以早午饭的时候,帮厨开始负责上菜。   凌晨天还没亮,张秀就起来带着村里请的几个,在厨房忙着,后来田芳她们看江元几个来得早,文兴国几个也没怎么拖时间拦住人,也去了厨房帮忙。   现在总算弄好,只要帮厨把菜上桌就行。   大家坐上席,文莉和江元给大家敬完酒,又陪着吃了一会儿,也差不多到了该离开文家去江家的时间。   文莉的几个哥哥,几个嫂子可以跟去送一送,但苏桂兰和文建山他们是不跟着去的。   送女儿出门子,出门就可以了。   捧心尖儿上养了十八年多,快十九年的闺女,要送出去这一刻,就跟掉块肉一样,哪怕知道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苏桂兰还是没忍住,刚说一句:“嫁人了,就长大了......”就哭了出来。   文建山在边上也忍不住红了红眼圈。   旁边苏姥姥,二姨她们也没忍住。三个嫂子,最近和文莉也越处越好,亲得和姐妹一样,又哪里舍得啊。   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睛。   文莉本来临出嫁,就有点惶恐舍不得了,这下再忍不住,跑过去抱着苏桂兰,苏姥姥呜呜直哭。   江元是看不得她哭的,他过去扶住她,又和长辈们承诺一遍,就哄着,抱着文莉上了车。   文莉的嫁妆多,文家锅碗瓢盆这些都给她准备了的,家具这些样样不缺,连稻谷文家人都给准备了一袋。   头一天送去江家的,也只拉了几个大件的衣柜,梳妆抬。剩下的东西,堆满了文家一个库房。   这些东西,没有大车拉,光七八辆自行车得拉十几趟。   江元的吉普也装不了多少东西,文莉这会儿情绪还沉浸在离家离开父母的舍不得里,江元想了想,干脆拜托武叙带着车队拉嫁妆先行。   他和文莉由另一个战友载着在附近绕路两圈,放两串礼花。   这事大家都赞成,文家人也赞成,就这么定下来。   文莉被江元带着在路上逛了两趟,又被他悄悄声的问了一些这周做的事。   文莉离家的愁绪散了一些,开始问起江元的事。   不知不觉的,车子也开到江家了。   江家这边也在等着了,江元把院子修整过,布置得很喜庆,鞭炮隔一段放着,偶尔还放点礼花。   江元聘礼的事多少也传到了上溪村这边,再娶了小柴村大队长家小女儿,又一趟趟嫁妆往这边搬,村里人早都知道了。   又不是忙的时候,村里和江家没什么关系,离得远没有来吃酒的孩子,老人,妇人早早的就在周围等着看新娘子。   院子里那些江元请过的本家长辈亲戚们也都坐上桌了。   等车子开到外面,江元把文莉抱上车。   看新娘子的大人小孩们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一个个的都夸新娘子好看。   文莉在一边羞得不行,但还是一直对大家笑着,又接过江元给的一袋子糖,一把把的抓给大家分了。   分完糖,江元和大伙说一声,带着文莉进了堂屋。   堂屋里,江元的爸坐在上方,姥姥坐在他妈妈位置的旁边,在边上,有要唱贺词的叔。   边上有江元的舅舅,舅妈。   他的两个表弟,还有继弟和继妹。   另一边围着三个哥哥嫂嫂和江元那七个战友。   前面后面都是人,但好歹有哥哥嫂嫂她们在一边陪着,江元爸爸,姥姥这些也熟悉,文莉心里有些慌,稳得住。   江元先前严明了不许闹洞房,所以江元的几个战友为了活跃气氛,改成了闹喜堂。   闹喜堂,就玩几个小游戏。   主要是撑到那个吉时。   小游戏简单,轻松,文莉都还应付得多来。   喜堂闹完。吉时到了,由老一辈的人唱贺词。   之后江元和文莉开始拜天地。再敬茶。   苏姥姥坐在本该坐着她女儿的上首旁边,看到这一幕,笑得眼里包满了泪。   高兴,欣慰,一个劲的说好。   拜完堂,差不多是下午三点来钟。   时间刚刚好,这边大厨烧好菜,也由帮厨端着陆续上桌了,大伙慢慢坐回席位。   农村的婚礼,再讲究也讲究不到哪里去,好不容易有点好酒好菜,大家都只顾着吃了,也没那么讲究,江元带着文莉,站院子中间,给大家说几句,陪大家喝一杯,也就算敬酒过,各自围一桌吃饭就行了。   别的,需要着重敬酒的,陪战友的,就是江元的事了。   文莉是刚出嫁的新娘子,脸皮薄,一般不会要她做什么。   江元也顾虑到她刚离开父母,到陌生的环境哪里都不熟悉的心情,带着她去战友那桌过了一趟,碰了一个杯,就安排她到了江姥姥舅妈还有田芳齐娅那桌一块吃饭。   结婚的日子,反而不怎么饿,也没什么胃口,文莉也没吃多少,就饱了,坐在边上乖巧的等着大家。   但江姥姥哪需要新娘子等呀,见她吃好,问了她,就招呼刚去单敬过一圈酒回来看一眼的江元,让他送她回房休息一下,折腾一天,也该累了。   不止江姥姥,三个嫂子也说,文莉天没亮就被叫了起来绞面,打扮,是要休息下了。   江元也看出文莉的疲惫,他应一声江姥姥,就牵过文莉,带着她回了他们的婚房。   江家分家了,江元的两间房是单独隔开造的,前段中间砌了一堵墙,也没彻底堵死,中间开了个单门,江元带着文莉穿过单门,到了自家小院。   婚房采光还好,算亮堂,不过江元窗帘都放下来的,遮了外面的光,小青瓦的房间,多少有些暗。   江元打开灯,把文莉领到床边,把压床的被子拿下来一床铺开,就让她休息。   “你休息一下,我晚些就回来,到时候再给你打水梳洗。”   “你去哪儿?”   文莉从自己的屋子,经历一番,突然来到江元的屋子,哪怕知道这以后也是她的屋了,她心里也有些慌,就像雏鸟一样,不想放江元离开,她伸手抓捏住了江元衣角。   她一双眼眸,水盈盈的,望着江元的时候,就只有他了。   江元被她看得心窝发紧,他顿时哪还走得了。   他低下身,勾过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觉得不够,又吻了吻她的唇,险些控制不住,他压了压指节,抑制着呼吸,再拿额轻抵了抵她眉心:   “宴席还没散,那几个人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车赶过来,今晚还得连夜赶回去,喝酒他们是不喝的了,我出去陪他们坐一会。”   “很快回来。”   “啊,他们今晚就要回去啊。”   文莉没想到是这样,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好辛苦,又感到感动,又为江元欣慰,他有这样的战友。   “那你快些去吧。”   文莉不留他了,她没说要不要她一起过去的话,她们先前认识过了,现在他们临别离了,应该有很多兄弟之间的话要说,她还是不过去了。   等晚些,他们要走的时候,她去送送就好。   文莉说着,就要目送他离开。   江元不放心:“要不要叫嫂子们进来陪你?”   “二嫂她们吗?她们还吃着呢,还要陪姥姥她们,不了吧,晚些,他们走的时候,你喊我去送送他们就好了。”   文莉知道,今天谁都没有闲的时候,她就在屋子里,还是她们的婚房里休息,其实是最轻松的。   “没事,你去吧。”   忍着那点不舍,文莉就看向他,要目送他走。   但她那舍不得,眼巴巴的样子,哪里藏得住,就象一根绳,直接把江元拴住了。   他忍不住回身,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热切又激烈的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没写完!!明天,我努力加一更! 第35章 吊带   想得骨头疼   饮过酒的男人, 克制力本身不如以往。   再加上今天又正是两人的婚期,先前还饱受了十几日的相思苦。   江元早想她想得骨头疼。   今天还是文莉最美的时候, 就像初绽诱人来摘的花儿。   江元从她的房间抱起的她的那一刻, 他就在克制着,但她望着他潋滟洇润的眼神,他没忍住的那一口浅尝, 一下把他内心里深压着的念给放了出来。   这个吻, 突如其来,情不自禁, 来势汹汹。   就像狼噬一样,恨不得把怀里的人裹其腹。   文莉也没想到他突然回身吻她, 她懵了一瞬,但他的气息不过两回她就熟悉了,熟悉他吻过来,她就下意识圈住了他。   然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招架不住。   他饮过酒,浑身火热,舌头更滚烫。   文莉感觉自己也醉了,迷瞪瞪, 晕乎乎的。   很快她就舌根发麻,换气都来不及,只本能的攥着他鼓起肌肉的胳膊。   外面一片喧闹, 划拳声隔绝了一道墙还能依稀入耳。   贴着大红喜字的婚房里,自成一片天地。   十一月的天, 并不是很冷的时候, 依然是薄薄的料子。   文莉身上的衣裳所有腰线, 肩线收的严丝合缝。   将她曲线尽显。   江元抱着她。   她也紧紧贴靠着他。   喝过酒的身体容易躁热。   还有一个娇俏哪里那里都和他心意的人在怀里胡乱扭动。   江元心里似有无数头巨兽在喧嚣, 嚎叫。   每一寸骨头都开始不满足。   就似蚂蚁噬心。   江元开始研究起文莉的衣裳。   这时候拉链款的衣裳还不算多, 许多裙子都是后面开内扣。   但文莉这件很奇怪,后面就开了两颗到肩背的位置,然后再没了。   江元哪里知道,文莉为了好看,更能把这件衣裳发挥到极致,让苏桂兰把扣子藏到了肩下。   “衣裳不要了,好不好?”   什么?   迷迷离离的,文莉似乎听到江元嗓音暗哑的说了什么,她还要去听。   这时,外面,不知哪家孩子放了一个先前没炸的鞭炮。   砰的一声,把文莉给炸清醒了一些。   她拉住江元气急败坏的手,她轻喘一下:   “你,你再不出去,他们会不会猜我们在屋子里做什么啊?”   “.......”   江元没回文莉的话,只是慢慢停了动作。   他沉一口气,在文莉颈边埋了一会儿,须臾,又抱过她把她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扫眼见文莉那双潮气洇湿的眼,他大掌覆过去,遮住了她。   “下次要让我走,就别这么看我。”   文莉气息还没稳,眼前又黑下来:“.......”   “我就想看你离开,又怎么招你了?”   哪怕知道这个男人口嫌正直体,文莉也不打算惯他这毛病,她扒拉下他手,轻瞪他。   文莉语气轻,娇娇的,嗓子带着微微的哑,不像是恼,江元也就没那么急,他蹲下身,轻抚一下她柔嫩的脸:   “我今天喝了酒,在你面前,自控力本来就不如以往,你今天打扮成什么样,你不知道?”   他这是在说她打扮得好看的意思。   文莉心里有些甜,下意识想笑,但她很快抿唇压住这笑意。   唇火辣辣的,有些疼,想起这始作俑者,她又有些没好气。   “好了,你快去吧,再和我说下去,时间又过去了。”   这么一打岔,文莉心里对婚房的陌生,惶惶感倒是没了,也不怕自己一个人待了,催他离开。   “那我走了。”   “嗯,我也就休息一会儿的,早上确实起的有些早,等下我就过来,你战友他们,我肯定是要送送的。”   “来一趟很不容易的,而且这么一别,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聚。”   文莉说着,想了想,又说:“前些天大嫂有试做一些酱,都是用的菌菇,辣椒山椒一类做的,味道还行,下饭,我带过来的柜子里就搁着好些瓶,等会儿包起来,给他们吧。”   这年头送礼还礼都没什么好送的,战友之间,也只有土特产。   可这边的土特产也少得很。   那些酱,是文莉原本打算拿来给江元炒菜的时候用的。   她嫁给江元,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饭她会做,但肯定不会天天顿顿她烧的,特别是到冬天,她窝在被窝里完全不想动弹,谁让她起床,用冷冰冰的水烧饭,她得气哭。   她没吃过江元烧的饭菜,不知道难不难吃,恰好大嫂也在学着制佐料,和酱一类的。就让她多制了一些。   也算是锻炼。   文莉提到酱,江元忽然想到她嫁妆里那一百斤的稻谷。   他有些无奈,这文家是多不放心他,才能把稻谷,吃饭一类的酱,都给陪嫁过来了。   看来他还得把人养胖一些,要不然,后面估计能给他送个厨子上门。   “行啊,我正愁没东西给他们呢,那你那些嫁妆酱,我就先收走了。”   江元不想文莉吃酱混饭,不营养,他也不至于让她过吃酱混饭的日子,果断应下来。   “好了,你休息,我过去了。”   “嗯,去吧。”   文莉点了点头,这回真没去看他了,江元倒是有些不适应了,看了文莉好两眼,才带上门离开了。   屋子门被关上。   屋里就剩文莉了,文莉眨了眨眼,却没立即睡,她打量起婚房来。   江元说他们回门后就搬去县城,她在这婚房,也就住三四天,之后就是过年节的时候回来住个两三天。   可因为是婚房,江元还是特地找人重新弄过。   她上次过来吃饭的时候,婚房还在弄,江元说灰尘大,就没带她进来,只在外面看了看。   当时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   现在东西都添置进来了,满当当的,还挺有个样子。   不算小的房间,比她原来的房间还大一些,依然贴了地板。   靠墙的柜子做了四开的,还剩了一段,梳妆台一边一个大壁柜,一边是书架。   床外面还摆了个小圆桌,有几张小凳子,上面摆了茶缸,差别,还有花!   一个小白瓷瓶里面,装了一束月季。   他竟然在房间里摆了花,他是知道她喜欢花?   文莉心里霎时有点甜了,她又四处看了看。   因为是结婚的婚房,江元很多东西都给准备的红色,墙上贴了好些张大红喜字。   文莉也是这时候才惊觉,屋子里都是红。   红木的衣柜,书架,梳妆台,架子床......   红色的窗帘,床帐,床单,被套......连边上的小圆桌,都是刷了红漆的。   除了墙,没有哪里不红的!   他这是,多喜欢红啊?   但这婚房是江元亲手布置的。   还给她准备了花。   文莉轻咬了咬指骨,想着江元一点点把窗帘挂上,床单铺开的样子,给她桌上摆上花的样子,禁不住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两下。   还好,红也行,喜庆。   过年盖也正好,将来红木家具也很值钱。   文莉自我安慰着,这么七想八想的,竟慢慢的睡着了。   等再醒来,外面已经静悄悄的了,文莉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下意识的去开了门,就看到外面已经漆黑黑的一片。   一时间,她都分不清这是哪儿,什么时候了。   就傻愣愣的站着,直到她听到脚步声,还有江元熟悉的温润又低醇的声音响起:“醒了?”   文莉脑子这才清明过来,她结婚了,就今天,这是在她的婚房。   “我睡到什么时候了,你战友他们呢?还有,我大哥和嫂子他们呢?”   文莉抬头看向江元,外面黑漆漆的,就算屋里有光透一些出来,也还是黑,她只能大概看到江元高大身影的一个轮廓。   不过文莉也发现自己傻了,她有表的,她忙抬起手往屋子里一伸一看,六点多了。   她从四点来钟,睡了两小时多!   “他们走了?”   江元还没见过她这样一副迷瞪瞪没睡醒的模样,呆呆的,又可爱得紧。   他忍噤:“走了。”   到底怕文莉急的要哭,他又赶紧说:“没事,我战友他们知道你累着了,特地不让我叫你的,他们不讲究这些,还让我谢谢你送的酱。”   “大哥他们那里也是,后天就回门了,离得又近,我到时候早点带你回去,他们也这么说。”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这多失礼啊。”   文莉忍不住怨一声,她知道他战友们可能不是计较的人,可别人不计较,你就不能不尽礼数了啊。   “真的没事,失礼什么,你不是说了嘛,咱们过日子就行,讲究那些做什么。”   江元安慰到她,他没说,他实际来叫了文莉的。   当时文莉睡得昏沉那样子,吓得他以为她出事了,要送她去医院。   还是大嫂告诉他,她自来这样,一累得狠了就很难起,叫也没反应那种。   有一回她似乎熬夜狠了,呼吸都直接没了,吓得全家人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但到医院了,她呼吸又回来了,医生说,她是是睡得沉了,可能他们太着急,才没注意到那轻微的呼吸。   他们本来不信,但等半天过去,她睡够了,自己没事人一样起来了,她们才相信。   江元对大嫂的话将信将疑,但文莉的三个哥嫂都这么表示,他也只能按他们说的,不要吵到她,只隔一会儿来看她。   本来,他都打算好,这趟她要再不醒来,他就带她去医院了。   江元压下心里的担心,又问她:“现在怎么样?休息够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休息得足够够的了,没有不舒服,头不疼啊。”文莉觉得他问的有点奇怪,她只是刚睡醒,有点晕乎乎的而已。   “那姥姥他们呢?”   “也走了,那几个正好从那边过,就把姥姥托给他们捎带了回去。”   江元回她道,又拉着进屋,顺便带上了门。   “他们,就一辆车,本来就有七个人,还加一个姥姥能坐下?”文莉坐去床边,惊讶的看向江元。   “两辆车,有一辆没多少油了,不够过来再到加油的地方,就在另外个战友家停着,离这边也就二十公里,他们跑步去开很快的。”   “哦。”文莉点了点脑袋。也不知道问什么了,刚睡醒,她脑袋有些糊。   外面黑了,屋子里暖黄的灯亮起,别有一种温馨。   过了一会儿,文莉想起来:“上午,我听到那个个子很高,看起来很男人的人喊你江团。”   “看起来很男人?”江元挑了挑眉,看向文莉。   眼神似笑非笑的。   文莉本能感觉有点危险。   她舔了舔唇:“就是长得还挺有型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长得很健壮......”   感觉越描越不对,文莉干脆不解释了:“我就问问,他怎么喊你江团。”   小猫要炸毛了。   江元也只能压下了心里那股子酸,顿了顿,他回道她:   “退役前,我是他的副团,现在我都转业了,就是个尊称,他现在,应该也快升了。”   “退役前。”   文莉眼眸微睁,看向江元:“二十五岁多的副团?”   她先前还以为她听错了,没想到是真的。   书里面,陆放安,二十七岁升副团,已经是少见的了。   没想到江元竟然二十五就升了。   文莉对这个其实不太懂,但她大概听说,升这个很难。   一个农家子,拿命去淌都不定能淌出来。   “嗯,我十四岁就参军了,军龄不算短,运气也好,每次测评,任务都出色,还侥幸圆满超额完成了几个任务。”   江元轻描淡写解释一句。   文莉却能从那侥幸两字里面听出其中的艰辛。   他这么艰难,这么拼,获得那样的职位,因为伤,不得不退役,心里很难受吧。   文莉心里有些难受,心疼他。   “想当团夫人?”   正出神,突然听到江元这么问。   文莉一愣:“什么?”   “我说,你想做团夫人吗?”江元看向文莉,眼眸有些深,让人看不懂。   “不想。”文莉想也不想就回道江元。   这下轮到江元错愕了。   “为什么?”   “我不想担惊受怕的,我想我男人好好的。”   文莉不是安慰江元,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而且,她觉得,江元要没有回来,他们估计在一起不了。   她找不到他。   她男人!   江元舌尖在唇齿间绕一下,忽然笑了:“好。”   什么好?   文莉纳闷的看他一眼,但江元这时候不说了,他问道她:“饿不饿?给你端点饭?”   “不饿。”   文莉摇摇头。她刚睡起来,没什么胃口,吃点水果倒是可以。   “我那个苹果呢?”文莉想起姥姥让她抱回来的那个又大又甜又红的苹果。   据姥姥说,她小舅舅跑遍了整个县城,才选到这么一个。   一定要她新婚当天带着走。   寓意着以后婚姻幸福顺遂平安。   “给你收着呢。”   先前在车上文莉就和江元说了两遍苹果要收好,是小舅舅挑了很久的。   江元哪里会不听,他一有时间,就去把车上的苹果拿回了房间。   江元去到立柜边,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把苹果拿出来。   “要吃?”   “嗯,你洗洗,削了皮我们一起吃。”   “有刀吗?我不吃不削皮的苹果,酸!”   “有,等我一下。”   江元说着,就拿着苹果去了外面,很快就回来了,苹果已经喜好了,他去壁柜里拿出一把瑞士小刀,又找了个篓子,坐矮凳上削起皮来。   他手掌大,指骨长,节骨分明的,又白,捏着一点点旋转手上苹果的动作利落,说不出的好看。   文莉定神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苹果划了一小块递给她。   文莉没伸手,看他一眼,直接嘴过去含了。   “你也吃,姥姥说,这是祝我们婚姻幸福,圆满,一生顺遂的,咱们一起吃。”   幸福圆满,一生顺遂。   江元心里一动,笑应了她:“好,一起吃。”   “我打水给你洗漱?要洗澡吗?”   苹果吃完,时间也还早,但农村也没什么娱乐,现在秋天,外面又黑漆漆的,散步都没什么好散的。   静默了一会儿,江元问道文莉。   这是两人第一次,第一晚独处,新婚夜。   文莉心里其实挺紧张的,苹果吃完,两个人互相看着,那股子紧张就加剧了,听到江元问,她点点头:“好。”   “在哪里洗头啊,对了,我的衣裳这些还没放进来,还有洗澡的,洗头的,牙刷这些,都在一个箱子里,还有两个袋子里。”   这是她昨天在家就收拾好的。   嫁人了,也是一次搬家。   她没有把衣裳都带完,但大部分喜欢穿的都带过来了。   擦脸的,洗头的这些家里人还有江元都给她买的有新的,她就带了一套新的过来。   “就在旁边房间放着,我去给你拿。”   “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的行李,她也参与收拾一下。   她跟着去,东西也找的快一些,江元应下来:“嗯,行。”   外面黑,好歹江元先前在外面拉了一根线,装了个灯泡,她要跟着,江元就开了灯。   旁边这间屋要大一些,隔开做了两间。   边上那十多平的小间被江元改造成了厕所和洗澡间。   中间大的本来是做厨房的,江元灶台什么的都搭好了,锅也买好了,但文莉嫁妆有些惊人,梳妆柜,书架,衣柜这些都是两份,就把厨房拿来临时放这些了。   文莉先前就知道家里给她准备的嫁妆多,但看着塞得满当当的屋子,她还是吃惊了些。   家里为了嫁她,只怕把家底都掏了。   文莉突然有些想家了。   “怎么了?”   感觉到文莉情绪不对,江元不禁问道她,但转瞬,见她视线盯着屋子里的东西出神,他又明白过来:“想家了?”   江元走过去,抱住她,哄她:“我在呢。”   “你要真的想,要不明天我们就回去?”   “或者今天晚上回去住?”   江元从前,从来不知道妥协是个什么东西。   他从妈妈没了以后,就学会生存,懂得妥协只会让他饿死。   所以□□的时候,李燕红妄想从他手里夺走口粮,他宁愿一次吃了进深山都不给她留。   后来,去部队,那更不能妥协了。   妥协,就是认输,失败。   可在文莉这,他身上所有的尖刺收下,只有柔软,也愿意为了她退让,妥协。   “今晚过去,亏你想的出来,要我们现在去敲门,那估计全家不用睡了,担心死我们。”   “嗯,等弄明白了,还会说,莉丫头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啊!”文莉笑着,学了学苏桂兰的语气。   文莉就是有点娇气,她情绪来得快,但散的也快,江元这么一哄,她啥不开心都没了。   她只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感叹:“感觉结婚好花钱啊!”   突然又想起江元,这段时间,又是准备聘礼,又是给她买东西,装屋子,花的也不少。   她不禁看向江元:   “你最近花钱也很厉害的,光我算得就已经是好多年的工资没了。”   “你不会把积蓄都花了吧?”   文莉顿时有些急了。   她这段时间,太安逸了,安逸到她都快忽视这是工资才几十块一个月的七十年代。   江元这段时间给她买这买那,那些东西其实在现在来说,有些奢侈了。   也贵。是浪费。   ......   “放心,暂时还养得起你。”江元笑一下。   “真的?”   文莉怀疑的看一眼他,咬咬唇,她又说:“花完了也不要紧。”   “我这里还有点。”   “哦,对,你给我爸妈那本存折,我爸妈让我还给你,说,他们不需要一本存折来考验女婿人品。”   “不过这个钱,你还是别动了,就这么点积蓄了,万一以后要急用什么的呢。”   “这段我们节约点花吧,后面我们去了县城,我也可以试试找找适合我做的工作。”   虽然现在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紧内招的都不够。   但住县城了,方便了。多转转,碰碰,总能碰到一点机会的。   “你把身子养好就行,钱够你花啊。”   江元正担心她身体,琢磨着哪一天带她去趟首都检查,哪敢让她出去找工作,他摸一下她的脑袋说道。   “那本存折你收起来,等去县城,家里的存折都给你管着。”省得她东想西想的。   “那不用。”   文莉赶紧摇头,只要钱还有得花就行。   她不用管账的。   她对钱没数的。   前世,到死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她花钱也没数。   今天想买包,就买了。   明天不喜欢了,她也不浪费,挂朋友圈七折卖了。   但总的是花出去的。   不过她上辈子画画图还能赚点,加上每个月分红,倒不至于动老本。   那是钱多,她可以摆烂的时候。   现在钱少,她要管手里,万一花没了怎么办。   以后他要创业什么的,没钱怎么办。   “等你以后很多钱了,你可以给我一部分管着。”文莉想了想,说道。   她得管她自己的钱,那就只给他管一部分钱,不然脑容量不够的。   “行,都依你。”江元对谁管钱这事是无所谓的,他挣钱,就是给她花的。   他管她管,都是给她花,没什么差。   “好了,快看看你的衣裳那些放在哪儿。”   文莉自己的东西,还是有数的,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江元一样不让她拿,肩上抗一个,手上拎两袋,就给带去了屋子。   之后也没让她收拾,把她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该放柜子的放柜子,该梳妆台的梳妆台。   文莉要去帮忙,他还不让,说很快就好。   文莉没法子只能由着他。   等他收拾到她的内衣物时,她干脆闭上了眼。   江元顿一下,看一眼手里的东西,又看一眼她,他眸色深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给她归纳好了。   “嗯,都好了,你现在看看需要怎么调整,可以调整下,然后找找待会儿换的,我给你去打水。”   “哦。”   文莉忽视掉耳根的热意,点点脑袋。   等他出去了,她第一时间去了柜子前,看他叠的内衣物,整整齐齐的,比她叠得好。   文莉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突然又有些后悔刚才闭上眼睛了。   应该看看他的反应啊。   挺大的。   他应该,还满意吧。   胡思乱想的,文莉又想到她身上这件差点保不住的衣裳,挑换洗的衣裳的时候。   她手掠过苏桂兰给她做的那套保守睡衣,改挑了大嫂张秀按她要求悄悄给她做的那条水红色,棉质的性感吊带裙。   江元把水直接送去的洗澡间,然后来叫的她。   文莉东西都收拾好了,拿了一个布袋子装着,毛巾,洗漱的也拿上了,就去了洗澡间。   “去洗吧,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喊我。”   他是方方面面都给她想了,简直当女儿养。   哦,不对,她在家洗澡,家里人也没这么仔细过。   文莉心里挺甜的,那种离家的陌生感越来越少。   她轻轻应一声,进去洗了。   因为穿的是吊带,出来的时候,她外披了件衬衫。   江元也没注意,接了她,把她送进屋,才注意到。   吊带裙很短,大腿根下面一点的位置。   外面露出的一双腿,又长又细又白。   江元眼神掠过,喉头滚动一下,都忘了提醒她着凉的话。   他匆忙说了一声:“我也去洗,很快回来。”就握紧手,带上门出去了。   文莉还想看看他反应呢,结果他好像还没怎么看一眼,人就跑了,文莉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不由去了梳妆台前,把衬衫脱了。   看了看镜子里的人。   刚洗了热水澡出来 ,脸上洇着湿气,泛着薄红。   水红的修身裙,衬得皮肤白如雪,妖娆的身段。   多好看啊。   这裙还是她特地让大嫂做的。被臊了半天的。   他也不多看一眼,没眼福。   文莉撅了撅嘴,又对镜自照了一会儿,有些冷了,她准备去床上,不给他看了。   就这时,门开了。   他一身湿意,穿着汗背心就进来了。   “你就洗好了?”文莉愕然,他也太快了。   “我以前,最快的时间,刷牙洗澡三分钟,今天,两分三十秒。”   江元紧盯着她,人慢慢走向她,回道。   他眼眸深,里面像起了浓雾一样,又分明视线灼灼,文莉被他盯得不自在,她偏偏头: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说呢?”江元反问她,视线不动,深锁着她。   “我,我不知道。”   文莉有些慌,下意识想躲。   但下一瞬,他一把将她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让她腿固住他腰。   大掌锢住她后颈就吻向了她。   文莉惊一下,下意识抓住他臂膀。   秋日的夜,凉如水,静悄悄。   屋子里一片暖黄的光,大红的喜意四散。   四面的帐幔随着架子床的轻晃悄然垂下。   白日的急切再关不住,困兽出笼。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点。就定时六点了。   以后都六点更吧,大家起床看,正好,如果这个时间太早,可以说,咱们再调!感谢在2022-12-27 05:26:24~2022-12-28 03: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菠萝的大熊 20瓶;梧桐枝 6瓶;然子、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反悔   男人   文莉的娇, 娇到了骨子里,从嗓音到皮肉, 连着头发丝都透着娇。   她不但娇, 她还软,至少在江元把她整个抱在怀里的时候,是这样感觉的。   酥若无骨, 小小的一只, 腰肢一掐就会断一般。   人软,心也软, 信赖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是全心全意的。   分明知道他的霸道, 狼.性。   可她还是乖巧的把舌尖交给了他。   娇娇的人,偶尔两声娇泣的哼哼。   让男人更控制不住心里那头凶兽。   只想要霸道的攥取更多。   但当她酡红着脸,一双迷离潮湿的眼看着他,软软的一声:“我有些害怕。”后,又再让人舍不得伤害她。   她就像就似一株养在精美瓶器里百媚千娇的花儿,需要人精心呵护,细腻的去疼爱。   江元手臂经络鼓起, 他控制着自己,不再那么霸道,一点点温柔下来。   “不怕, 我在。”   他抬手轻抚了她泛着酡红的小脸,隐忍的低首去吻了吻她颤起的睫羽, 精巧的鼻尖......   慢慢安抚着她心里的怕意。   但要压制住凶兽的嚣叫, 总是要讨要些好处的。   许久, 江元腥红着眼, 贴着文莉耳畔, 哑声喊道她:   “宝宝,现在再叫我一次。”   “像那天在大树下叫我的那样。”   文莉脑子早被江元亲懵了,她现在就像溺水在岸上的人,雾湿的眸里眼神涣散,听到这话,她只能下意识反应:   “亲亲?”   “真乖。”   男人嗓音暗哑夸一声,大掌扣着她脑袋又一次含住了她的嘴。   ——   进入十一月,到底有了秋意。   晨起就有些凉了,外面秋雨下着,细风自窗户飘进来。   文莉感到肩膀的地方有些冷,她不由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身上顿时一阵酸痛传来,她人也迷迷糊糊转醒过来。   睁开眼是大红的帐顶,上面还绣了同色的百年好合字样。   文莉脑子昏沉沉的,盯了会儿帐幔顶,有些画面开始在脑中慢慢晃过。   他抱着她,从开始的霸道,到后面温柔的哄着她,最后......   文莉脸热了热,她忍不住侧了侧身,不再去想他红着眼喊着她宝宝的样子。   不过他人呢?去哪了?   文莉这才反应过来屋子里没有江元,她不由朝外面看了一眼,门关着,窗帘拉着,屋里昏暗,看不出具体时辰。   难道很晚了?   文莉下意识抬手看表,光洁的手臂上空落落的。   才想起她昨晚洗澡前把表摘了没带。   她就要下地,这时,门开了。   江元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他放下托盘,走向了床边。   “醒了?”   见她被子滑落下来,身上就一件薄吊带,白皙圆润的香肩露在外面,他脑子里不可避免闪过一些画面,眼里眸色深许,须臾,他微握一下手,去给她拿了一件衬衫披上。   “这会儿几点了?”文莉脸有些红,但还是由着他给她披了衣裳。   她嗓子有些干,听起来带着几分哑。   江元见状,去矮桌边拿了她的水杯。   “喝点水,刚我出去的时候倒好的,这会儿水温刚好。”   “还早,还不到七点,你喝完水,吃了早饭再睡会儿,早饭我给你端过来了。”江元把水递给文莉,说道。   “我不用去堂屋那边吃早饭?”文莉接过水,没立即喝,先问了他。   “新婚第一天不过去和爸打声招呼,会不会不太好。”   “爸和江河去各家还桌凳了,昨天菜肉都剩了不少,顺便拿去给大家分了。”   农村差不多就是这样,五点多就起了,六点多就出门干活了。   文莉在家幸福,能睡到七点。   文莉闻言也不什么了,她低下头乖乖喝水。   水里江元放了点白糖,甜滋滋的,但不腻,文莉嗓子又实在干的厉害,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她现在有点自欺欺人,一点不想去想为什么嗓子会那么干,但某人不放过她。   “你,还疼吗?”   江元迟疑的声音响起,过一会儿,他又说道:   “破皮的地方......嗯,我去找卫生所开了药膏,等会儿给你擦下?”   !!   “咳咳......”   文莉喝到嗓子眼的水直接呛了出来,呛水的滋味太难受,她咳得厉害,身子,手都在晃动,江元见状接过她手里要倒的水杯,赶紧给她顺了顺背。   “怎么样?好些了没?”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文莉倒是很快缓过来,她没回他的话,只扭头看着他问道:“你去了卫生所?”   文莉要臊死了,她没法去想这男人一大早为她去拿药,还是那方面的药的场景,简直社死一样。   江元一顿,他陡然明白过来文莉在意什么,他忙道:“对,但我直接要的药膏,没说要做什么。”   “以前我在驻地的时候,和一个医生关系还可以,经常看他开药什么的,那时候小,没那么多避讳,看他给两个战友开过这种药。”   ......   “好吧,这还差不多。”文莉抿抿嘴,勉强道。   她脸有些烫。   因为他,她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昨晚。   他实在太...大了。   她根本受不住,都疼哭了。   到最后,他看她难受,隐忍着要放弃。   他那会儿,眼都红透了,额上的汗大滴大滴的,看起来没比她好哪儿去。   担心他憋出病来。   她想了想,早晚这么一回,伸头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就主动抱过了他。   然后,她就惨了。   痛死了。   所以,总的来说,昨晚,除了听他在耳边无数次的喊宝宝,她就剩痛了......   后面...大概,还是有那么点舒服的吧?   “先吃饭吧?”   她反应那么大,江元也不敢提什么上药的事,只让她先吃饭。   “哦。”   文莉不想让江元知道她在回想昨晚,也不去看他,只接过了他递来的托盘,等接过来,她才反应过来,她还有什么事没干。   “我没洗漱。”   “你等我一会儿。”江元闻言,又出去一趟,很快一只手端着一盆水,一只手端着牙膏杯进来了。   “就在屋子里洗漱吧。”   “洗完脸,刷牙,等会儿我把盆洗一下就行。”   ......他是不打算要她下床了。   她想说她没事了,不至于路走不了,但他水都端进来了。   文莉也就依了他。   文莉原来也是懒的,但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还能把她惯得更懒。   给她拧洗脸帕,等她刷牙好,还给她擦嘴。   她感觉她快要被他宠成小废物了。   可这种被他宠着的感觉又好好。   洗漱完,文莉开始端过餐盘吃饭。   餐盘里面摆着一碗瘦肉粥,一个鸡蛋,还有一碟小菜。   瘦肉粥熬得恰到好处,肉和粥融合在一块儿,看起来就卖相不错的一碗粥。   “这粥谁熬的?看着就好吃。”   文莉说着,舀了一勺放嘴里,咸香合适,里面似乎还放了点鸡汤,有些鲜。   “用鸡汤熬的?”   “对,你喜欢就多吃些,锅里还有,我拿砂锅熬的。”   江元见她喜欢,眼里盛满笑。其实她也好养,一碗粥都很满足,还一个劲儿夸。   “好啊。”文莉轻快应一声。   她听出来了,这粥是江元熬的,看来他厨艺不差。   她不用担心以后自己会天天烧饭了。   “我们今天是要去领证吧?那几点去?还要拍照,对了,我拍照可以多带两套衣裳去吗?”   吃着粥,文莉问道江元。   江元正在给她剥鸡蛋,闻言一顿:“要不,后天去领证和拍照?”   “不是说好今天吗?”   文莉随口一句,对上江元你知道的目光,她脸热起来:“我已经没事了。”   江元皱了皱眉,他有些无奈,她害羞这些,可难以避免的,他们还得谈到这些:“昨晚我给你清洗的......”   “就那会儿严重而已。”   担心他说她被洗哭了,还要他抱抱哄哄的事,她赶紧打断他。   “现在睡了一觉起来,我感觉好多了。”   “反正,至少不会影响去领证,还有照相。”   都确定好的领证日期,怎么能改呢。   晚一天都没那种期待和氛围了。   “那你吃完饭,我给你上药看看?”江元也想今天领证,闻言道。   “我自己上药,如果很严重,我会说的。”   “那也行。”江元妥协道。   吃完饭,江元就把药膏给了文莉。   文莉红着脸接过,等他出去后,她把药上了。   原本火辣辣的地方,抹上后就清清凉凉的了,感觉还行。   等江元进来,她已经下地在江元打来水的盆前洗手了。   看到江元,她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她没必要在他,横竖怎么都拿啥过了。   于是,她由着他给她擦手,一边和他说:“我没事了,今天可以去领证的。”   她那么想去,江元当然不会扫兴:“那你换衣裳?我们等会儿就出发。”   现在天已经不那么热,倒是不用担心她被晒着,但早点去也能早点回。   更何况还准备去拍照,她还说要多带两套衣裳。   “嗯,我现在就换衣裳。”   文莉听他同意了,欢喜的险些要跳起来,她心情好,就喜欢和人亲近,凑去他嘴边亲了一下:“那你出去等我?”   他的唇不厚不薄的,唇形又恰到好处的好亲,还柔软。   她其实一直很喜欢。   于是就这么亲一下后,她觉得还不够,又拿细牙轻轻蹭了她一下。   江元身形一僵。   昨夜两人才亲密过,江元也是顾忌她身体,才一再隐忍。   但早上一开门,她就穿着吊带在面前晃,一侧肩带还松垮的挂在另一侧,现在她又主动挨过来,还这样亲咬他。   一股火自小腹起来。   江元没顾得回她的话,掐着她的腰,勾过她下颌深吻了下去。   ——   原本半小时能出的门,最后磨蹭了一个半小时。   出门的时候,文莉都没上妆。   根本就不用上了。   唇肿红着,娇艳欲滴。   一双眸含着一汪春水,潋滟妩媚,哪怕轻轻睇一眼也叫人抵挡不住。   脸颊也自带晕红,粉面含春。   换衣裳,江元也没出去了,他直接给换上了。   抱着文莉在院子上车的时候,江元转眸看她一眼,瞧见她的模样,他一顿,凑近她耳尖低声道:“要不还是改天去吧?”   “现在也这么晚了。你昨晚也累了,现在你不也没劲儿了?”   他是绝对不想她这幅任人瞧着都会想的样子被人瞧见的。   文莉现在确实没劲儿,那是谁害得呢。   他怎么那么厉害呢,让她现在身子都是酥的。   这会儿,他贴着她耳际说话,微低的嗓音,灼热的呼吸,让她的心尖都颤着。   “你别靠我这么近,我就有力气......”   文莉话音还没落,忽然,她耳尖一热。   然后就听他低哑的声音又响起在耳际:   “乖,今天再陪我混一天,明天回完门我们再去领证。”   作者有话说:   这章,算啥呢?加更?   明天晚上老时间,依然十二点吧。 第37章 哥哥   “再喊一声。” 江元心头一动,心尖痒了一下,他拉住文莉,盯着   江元要文莉陪她混一天, 就真不出去了。   他把文莉打横抱回了床,让她休息。   他也没离开, 跟着上了床。   但说是陪着一起休息。   实际谁也没休成。   最开始是文莉睡不着, 找他聊,先问怎么就突然决定不去了。   江元含糊说,担心她身体, 明天再去。   他难得说话含糊, 文莉有些不信,但她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就勉强暂时信了。   靠在他怀里,还是很惬意的, 人型枕头暖和,宽阔,文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她原本是有些疲乏的,原来她也没起这么早过,何况昨晚她哼哼唧唧的,折腾到半夜才睡,应该困才对。   但躺在他怀里, 他在,她就睡不着了。   也舍不得睡。   真是好难能这么和他腻在一起,躺着什么也不用做的。   前面他一直忙, 一直忙,他来接她, 出去逛一下, 吃个饭又回来了, 时间都花在路上, 真正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其实很少。   文莉想到这些, 又抱紧了他一些。   江元揽着她在假寐,察觉她的动作,他眸光撇过来:“怎么了?”   “没怎么。”   文莉摇摇头。   但随即她就想起他今天一早去给她拿药膏的事,还有昨晚他在最关键时候拿出的计生用品,和她说的话:   “你还小,我以前听个卫生院的说,姑娘不到二十最好不要孩子,你身体差些,要调理,咱们往后面再加两三年,二十三岁前,不考虑这些。”   文莉当时听愣了,她确实是没想过那么快要宝宝的,她自己就感觉还是个宝宝,需要家里人宠着护着的,她没法想象有个宝宝后是什么场景,何况她后面还准备着要上学。   要是有了宝宝,孩子那么小,她怎么丢得下哦。   但她没想过,就是真没想过的,在要结婚之前,她一直担心的是和他结婚后的相处。   孩子的事,她压根没想到上面去,也没想做什么避孕措施的事。   就是疏忽了。   但他却什么都想到了,还认真去做了准备。   他真的好好,越了解这个人,就越发现他的好。   好到现在文莉有些感到不真实了,她不禁抬眸问道他:   “你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的喜欢你的?”   “你们部队,应该有文工团吧?那些女孩子,有没有很漂亮?”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江元刚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听到这话,他手一顿,看向她问道。   “就突然想知道嘛,想多了解了解你,你前面那么多年,我一无所知,连你先前在部队的职级,我还是听人喊的才知道。”   她说的也有道理,江元也不认为那些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进部队的时候是我们那队里最小的,队里对我算照顾,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安排我上文化课。”   “那几年外面还不算平稳,经常要出去,连队的都让我在后面待着,还让我去卫生所帮忙。”   “那会儿年少气盛,就想着往前面冲,我不太乐意这样的安排,有一次就没听,冲前面去了......”   文莉没想到江元还有这样的时候,在部队不听军令,严重的可是会被罚很厉害的,退伍都可能。   “然后呢?”   “然后,我们队长吓得拼命在后面追我。”   “也好在没出什么事,还立了功,不然我早就被返回来了,最后被关了禁闭......”   江元把部队的事情挑着能讲的,大概讲了讲,关于文工团他也提了提:   “文工团的姑娘,长得...还不错吧,我们连队那些人挺喜欢,不过那会儿我一心想着哪兵王,上军事学院,没关注这个,那些也看不上我这个呆头兵,没什么交集。”   “后面我经历了几次任务,名声出来了就去进修了。”   “等回来,又正好赶上出任务,之后升了职级,也忙起来,再然后......”   “再然后你应该也知道了,家里意外定下了和董家那门亲,我回去打了订亲报告,就又出任务了。”   “之后就是受伤回来退亲,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问部队里有没有喜欢我的姑娘,应该是有,有人找我说过,但那会儿我眼里只有任务,没关注这个。”   江元回答的没什么可挑的,文莉似乎没什么好问的了,唯一的就是那门意外定下的亲......   但文莉莫名不想在这会儿和他谈论这个,感觉不到时候。   于是她压下这个,道:“嗯,回答得还算坦诚,值得表扬。”   文莉嘴上夸一句,又想起什么:“你真的要等我二十多了再生宝宝啊?”   “可你今年二十七多,快二十八了耶,等我二十多,那你都三十四三十五了,都老.......”   “嗯?”   文莉话没说话,江元就朝她看了过来,目光难得锐利,有些危险:“老什么?”   “.......”   “我说了老什么吗?”   文莉装傻,她就一时嘴快,没注意。   不过,她也没想到江元也会对老这个字有反应的。   “你睡不着?”   她装傻,江元也不和她计较这个,他直觉,他要和她较真这个,他最后会被她气着,只低眸看她,问道,也不等她回,他就捞起了她,含住了她的唇。   不同以往的热切,掠夺。   这一回,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耐心十足。   慢慢的舔.咬......   就像和水里的鱼嬉戏。   一点一点的,抵过。   逗弄。   文莉没历经过这个。   开始还觉得他温柔得让人沉溺。   后面就觉得他有点磨人了。   她舌尖颤着。   清润的眼里重新潮湿起来,似润过的春水,一汪一汪的。   文莉揪着他的衣摆,无力的依着他。   好不容易等他放过她的嘴,他又慢条斯理的吻起她的眼。   眉心,眼角,鼻梁,鼻尖,最后到她的耳尖......   似乎在院子里,他含过她的耳尖,感觉到了她的轻颤。   这一次,他的花样多起来......   文莉颤颤巍巍的,脚尖都崩抽抽了。   太折磨人了。   文莉想要个干脆,他还不给。   他只哑声回一句:“你还伤着。”   文莉感觉被他吃得死死的,那太不甘心了。   她心一横。   好嘛,不就是玩嘛。   她也学着他的模样。   一五一十的那么去对他。   但他这次却十分会隐忍。   好整以暇的就靠在那里,也不动。   随她为所欲为。   偶尔大掌还抬起来,摸摸她的头,微红的眼眼神温柔,带着鼓励。   一副,乖,喜欢玩,你继续的神情。   可太气人了。   文莉不服气。   她扫一眼他长着一颗小痣的喉结。   这会儿偶尔滑动着,更性感了。   文莉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她手摸过去。   果然他的身体有一瞬僵住。   她就朝他喉结咬了过去。   他突然就扣住了她,哑声说了句:   “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手生得很好吗?”   他拉过她纤细柔软似无骨的手:“这双手生得好看,绵软细嫩,它不适宜拿来干活,需要人精心养着,但它很适合做别的......”   文莉怔怔的,不懂他怎么突然说起她的手来。   她看向他,对上他越发红,却越发深的眼,她突然不自在动一下。   下一瞬,她僵住,脸霎时胀红开。   “我累了,困了!要休息了!”   文莉急急一声,赶紧把自己一团,缩去了床里面。   “宝宝。”   背后,男人似叹息的哑声一声,须臾,一双大手又把她拦腰捞了回去。   ——   文莉的中午饭是男人喂的。   分家的好处就是,吃饭自由,不用去堂屋见公爹,继弟继妹。   也避免了某些尴尬。   但就算江元喂了饭,文莉也没有轻易原谅了他。   江元似乎也知道她恼了,也不闹她了。   下午,老实的抱着她睡了一觉。   到了半下午,江元才喊醒她,不让她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文莉已经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了,要不是看外面天色不早不晚的,她还以为是睡醒到第二天早上了。   对江元说的不能再睡的事,她也没反对,不过她还别扭着,没怎么理她。   江元见状,无奈的笑一下,他去拿了木梳来给她顺头发。   她睡觉时喜欢散着头发睡,她头发柔软,一觉睡起来,有些地方有些乱。   怕弄疼她,他梳得慢,等都顺好了,他才抱过她:“还没消气?”   “好了,是我的错,我龌龊了。”   他没说什么下次再不会的话。   他说话从来不说满,对于没把握的事也从不轻易承诺。   文莉就是有点恼,也有点下不来台。   毕竟她自己没经得住蛊惑,也半推半就了。   生他的气倒不至于,听他这么说了,也没察觉他话里有什么漏洞,就原谅了他。   “是起床烧饭了吗?晚上我们吃什么?”   “烧饭还早。”   江元回一句,“我们去叶婶家一趟,这次办事,她也帮忙忙前忙后的,我们还没送谢礼去。”   媒人的谢礼,那是应该去。   “你也不早说,早说那我们上午就过去啊。”   “上午那会儿,叶婶家估计也没人,都上工呢。”江元解释一句。   “叶婶要烧家里人晚饭,估计这会儿也该下工了,你换身衣裳我们就过去。送完回来吃晚饭,晚上我们去那边,和爸他们一块儿吃。”   “明天我们回门,后天早上我打算早点起来,去单位借车,回来把东西运走,等领完证就晚上就直接住县城里了。”   这些事文莉都是无所谓的,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那换衣裳吧,我去把衣裳收进来,差不多也干了。”   十一月的天,不冷不热,但有风吹着,单衣容易干,江元中午洗的衣裳,现在半下午,差也差不多 。   文莉又点了点脑袋。   对男人洗衣裳手衣裳这事,她没有半点不对。   她手没力气了,中午那阵都有些打哆嗦,当然得他洗了。   ——   换上衣裳,文莉和江元去了叶婶家。   出门的时候,江元特地拿了半包糖在手里,路上看到小孩喊了新娘子一类的话,他就给几颗。   叶婶家住在村子东面,往江元舅家去的那个方向,从江家过去要走十来分钟,路上经过的房子不算少。   这年头家家户户孩子又挺多,没上学的,都放外面散养着,他们都成群结伴的玩。   于是,路上就碰上挺多小孩儿,这些小孩儿寻常是哪里有喜气沾都会去打一趟的。   江家也不例外,他们昨天都去看文莉了。   文莉长得好,是他们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他们印象深,一见江元身边跟着的文莉,他们就喊了声,仙女新娘!   听得文莉心情愉悦,她去江元那里抓了一大把糖,给小家伙们分了。   她发完糖,等小家伙们去一边分糖了,还忍不住看向江元感叹一句:“欸,你们村小孩儿嘴挺甜的耶。”   “他们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江元一脸正经。   文莉被他哄得笑逐颜开,眉眼弯成了月牙,还难得的娇声喊了声:“哥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嘴也好甜啊!”   哥哥。   “再喊一声。”   江元心头一动,心尖痒了一下,他拉住文莉,盯着她道。   文莉就突然兴致来了,随口喊了句,哪知道江元竟听得意动,喜欢她喊他这个,但他这么正儿八经提出要求来,文莉反而喊不出来了。   她忍着耳尖的烫,看向江元,就在江元以为她要喊的时候,她突然转身跑开了:   “我不,我要留着,等你下次再讨我开心了,我再喊!”   被她逗了一次。   江元舌尖抵一下后牙槽笑一下,怕她跑太急,摔着,他到底没快步追上去,只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倒是文莉见他不追,不满的过来拉了他。   “欸,你这人,怎么一点不会玩呐。”   江元伸手拉住她,让开一块儿她即将踩上的尖石头。   “当心摔着,这地儿虽然泥铺的,碎石头多。”   原来是怕她摔。   文莉又抿起唇慢慢笑了,之后也不跑了,拉着他的衣摆一晃一晃的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昨天我算错账了,不过今天算是双更。   爱你们!感谢在2022-12-28 23:03:32~2022-12-29 23:4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能苟则苟、红茶玛奇朵 20瓶;娟紫 10瓶;@Z@ 3瓶;啊皮皮、鹤丸酱、AmberTeoh、赵家姑娘、亮晶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小心眼   我喜欢   没多久, 文莉和江元就到了叶婶家。   不过他们来的似乎有些不巧。   叶婶家的院门开着,他们也没多想, 直接进了院门, 就见院子里一个二十来岁,盘着发的姑娘正对着叶婶在抹眼泪。   挺尴尬的,文莉下意识拉了拉江元衣摆。   江元看着面色还算正常, 他不动声色的握过文莉拉她衣摆的手, 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叶婶。”   江元眼睛看都没看那姑娘一眼,似乎当她不存在。   叶婶和那姑娘面色都不太自然, 那姑娘咬一下唇直接转身跑了。   叶婶看着她跑开,也没去追, 像是缓解尴尬,她干笑一下:   “江元啊,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给叶婶你送谢礼来了,我和江元的事,多亏了您。”   文莉担心这种事江元不好开口,主动道,然后把江元拿过来的东西拿上, 上前递给叶婶。   这话要是早这以前,叶婶听到没准儿很高兴,可刚才她遇到的事, 让她听到这话,神色忽然复杂起来, 她笑一下, 说:   “哪需要送东西啊, 我也没做什么。”   “对您可能是举手之劳, 对我和江元却是一辈子的事啊。”   文莉笑着说一声, 看出叶婶这会儿兴致不高,她也没多说什么,又场面话说了几句,就拉着江元告辞离开了。   文莉从头到尾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江元身形高大,和她牵着手离开的样子,和一副画一样。   叶婶怔怔看着,等人走出院子很远,看不见了,她想到丈夫家弟弟和侄女的那些糟心事,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人呐,何必当初呢。   刚叹完,看一眼手头的几斤面条,鸡蛋,还有糖,不轻的谢礼,她摇摇头,准备不管那些,去做饭了,但这时,先前走的姑娘又回来了。   “大娘。”   叶婶吓一跳,她转过身看向又重新回到院子,站在不远处的人:“艳儿啊,你要吓死你大娘了。”   董艳站着没动,她眼睛还红着,还越来越红:   “她就是那姑娘?”   “大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的时候,你对我最好了啊。”董艳说着,眼泪掉出来。   “诶,不是,艳儿。”   叶婶看她哭,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有些事,她该说的也说的:   “我当初接江元这事,一来,是江元找上门来了,二来,你大伯一直觉得我们家其实挺对不起人家的。”   “你说你爸啊,当初得这门亲,手段就不太光明,退门亲,还把人名声毁了.......”   “也亏得你大伯当年对江元有救命之恩,不然这仇,哪个忍得下。”   “为着这些,我就不能推掉这事,你说是不?”   叶婶看她低着头,似乎没把话听进去,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不能让她因为一时不顺,钻了邪性。   她又道:“艳儿,大娘是看着你长大,有些话,不好听,那大娘还是要说的。”   “当初是你自己坚持要退婚,不要这门亲事的,是你说,江元看不上你,离家两年不回来,还残疾了,自己接受了许家的那小子,你不能因为你现在过的不好,就觉得该回来找回以前的亲。”   “你想,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的啊。”   “所以我就活该过得不幸是吗?我就该忍着他许印出轨,找小老婆,是吗?”董艳激动的吼道。   “是,我坚持要退婚,可他当时都那个样了,我跟着他,那不是要一辈子受人白眼可怜吗?”   “那也要他给我一个回应呐,可他什么态度,都那样了,还瞧不上我,彻头彻尾的无视我......”   “那你都知道,他那会儿就看不上你,你现在又来后悔干啥呢?难道他现在就不无视你了?”叶婶没忍住,回了句。   “啊......”董艳气得,直接捂着耳朵尖叫。   ——   院子里的事,文莉和江元走的老远了,也不知道。   他们走到半路上,文莉见江元从叶婶家出来,就阴着脸,沉默的样子。   她抿一下嘴,也有些不高兴了:“干嘛,见到前未婚妻,值得这么想着呐。”   江元一怔,他转眸看向文莉:“你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叶婶男人姓董,他弟弟家就是你前未婚妻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就想不通啊,你当初提亲,找这么个媒人是干嘛啊?”   文莉挺气的。   哪怕知道他和那女的已经成为过去。   但看到那女的,看到他,一副明显的我很受伤的面孔,她就气得心里发抖。   她是忍了又忍,才笑着,大大方方的,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把谢媒礼送去了叶婶手里。   “怎么哭了。”   看着文莉气得眼都红了的样子,江元下意识抬手去抚她的眼,却被她躲开了。   江元手一顿,须臾,他垂下手,慢慢收紧,和文莉道:“抱歉,这事是我不好。”   “但当时,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那天听到...你们家去了个长得不错,条件似乎很好的人,我以为我会失去你了......”   这些话对江元来说,是有些不愿提及的,他说的时候,顿了好几顿,斟酌了许久。   “我在大队的名声,请别的媒人,都不如叶婶去来的有分量,大队长家和你爸都认识,叶婶过去,你爸妈不会听也不听,就把我轰出去。”   “只有这样,我才有最大的可能娶到你,所以,别说她只是我前未婚妻的伯娘,就是亲娘,我也能舍下这个脸,去请她......”   江元说到这儿,看向文莉:“没什么比你对我更重要的了。”   文莉怔住。他们从来没谈论过这个,她没想到他会想的这么深。   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那天,他带着上门的不是叶婶,他只怕没那么容易,能进她家门,毕竟当时苏桂兰正在气头上。   文莉唇动了动,好一会儿,她过去拉住了江元。   “谢媒礼已经给叶婶了,以后咱们逢年过节送一份过去,别的,就不多牵扯了吧。”   他这样,文莉没法再生气,但新婚第二天,碰到前未婚妻这事,还是让她感到膈应,她说道。想起什么,她又说:   “晚上,你好好和我说下,当初怎么会和他们家定亲的事吧,听你的话,是有原因的,我可不想将来某天,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男人的事。”   文莉说完,就往前走了。   江元在原地站一会儿,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江家,江梅已经烧好饭,正要出来找他们,看到文莉和江元远远回来了,她赶紧喊了他们:   “大哥大嫂,吃饭了,爹和二哥也刚回来,正在洗,等洗好就可以吃了。”   文莉闻言,加快了脚步。   江梅烧的饭菜简单,就三个菜,一个汤。   不过每盘菜都有肉。   江元这回准备的肉菜多,家里最不缺肉,江梅的最爱就是吃,吃肉。   有机会吃肉的时候,她就不会放过,怕大哥大嫂他们走了,她没得吃了,现在是可着肉菜做。   一顿饭吃的比较沉默。   江梅和江海忙着吃肉,知道大哥规矩大,他们不敢一个劲往碗里夹菜,只能加快扒饭扒菜的动作。   江老头一直是不多话的人,但这是头一回他和儿媳妇同桌吃饭,不说两句不好,斟酌着,就喊了江元:   “儿媳妇刚进门,也不知道她喜欢吃啥,元子,你给帮着夹一些,你弟你妹,扒菜动作利索,她争不过他们。”   江元走的时候,让江梅给炒个茄盒,江梅也就茄盒烧的好,但这妮子,往里面可劲儿放肉了,那肉还大块大块的肥肉。   江元知道文莉不爱吃肥肉,才迟迟没给文莉夹菜,加上看文莉也没怎么动筷,他估摸着她吃不下这些,准备后面给她另烧的。   但江老头发话了,江元就拿公筷给文莉夹了一筷子的茄子。   文莉扒饭的筷子顿一下,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点不似先前的亲密。   江老头看着皱了下眉,他看一眼儿子,欲言又止的。   江元装没看到,只和他说道:“明天我和文莉回门,后天就打算搬去县城里了,过年才会回来。”   江老头愣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了句:“也好。”   因为江元这一句,江梅和江河动筷的手也停了一下,他们相互看一眼,扒菜的动作慢下来。   但也没敢说什么。   全程沉默的吃着,没有一点文家一家和乐的氛围。   文莉不太喜欢这样这样死气沉沉的压抑,加上临别了,她这个儿媳妇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合适。   她抬头看向江老头,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注意到江老头的断指。   她怔了一下,很快移开眼,和江老头笑着道:   “爸,我们去县城这段,你在家多注意身体,太重的活就别去干了,每个月我们会按时让人把生活费带回来的。”   都多久,没人这么带着笑的关心江老头了,他愣住,喉咙突然发哽,有些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回儿媳妇,他赶紧用力的点点头:   “嗯,好,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眼里有些涩,怕儿媳妇看到出丑笑话,他不敢再抬头,捧着碗的手放下碗,用力捏了下他的断指,过会儿了他才说:   “你们去了县城好好过,要是元子欺负了你,你和我说。”   “诶,好。”文莉笑着应下,把江元夹的茄子给挑着吃了,又把碗里的饭给吃完,就放下了筷。   作为新媳妇,该表现下的。   但江梅现在有心讨好嫂子,吃完饭,她就赶紧收了筷和碗,又和大哥江元说:“大哥,洗澡水已经烧在锅里了,你可以去盛了,让大嫂先去洗。”   “我烧挺多的,应该还够灌个水壶。”   昨晚半夜她起来看到大哥在烧水,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今天就提前把水烧了。   她妈离家了,爸老实,二哥只顾自己,不靠谱,她只能懂事些,这样哥嫂或许能够管管她。   她都这么说了,碗筷也抢手里了,文莉就没什么事了,加上她现在心情实在不是很好那种,就和江梅说了声谢谢,回他们的婚房去了。   江元很快打好水来敲门让她去洗澡。   文莉也顺从的应了。   等洗好澡,她就回了房,躺床上了,江元打的水多,她这回洗了个头。   她擦了一会儿,就没管了。   江元洗好澡,端了一碗红糖蛋进来。   “你晚上没吃多少,再吃点吧?”   “我不饿。”文莉看一眼他煮的红糖蛋,回一声。   但她心里到底舍不得辜负他的一片心意,还是起身去吃了。   江元见状,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等她吃完,江元给她拿了水漱口。   文莉也接了,一切弄好,她又上床了,也没个手机,她只能玩着手指玩。   江元去放了碗,很快拿了条新的干毛巾回来,来了床边给她擦头发。   “还在生我气?”   文莉没拦他的动作,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洗了澡和头,这会儿头发半湿,微滴着水,忽然让她想到他救她那天。   他湿法的样子也好看。   冷峻有型。   文莉在出神,江元还以为她在生气,便出声解释道:“我和她定亲,我都不知道,当时我接到一个电报,说爸病重了。”   “我临时请假赶回来的。”   “赶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在办订婚宴。”   江元定亲这事,纯粹是一场算计。   江元先前去进修,需要一些补充证明,回来了一趟,也是那时候,村里人知道江元在部队里混的不错。   他回来了一趟,别人也见过他了。   这时候的他,就成了村里人眼里的香饽饽。   董庆弟弟董方当年没争得过哥哥,只在大队当了个保管主任,心里一直不舒服,官迷的他,听到江元出息了的消息,想着当不了大队长,当军官岳父也不错,就想把女儿许给江元。   但他女儿是村姑,小学都没上过几年,他怕江元不同意,想着江老头懦弱,便从江老头这边着手。   江老头那时候因为儿子出息,有些忘形,别人请吃酒,他都来者不拒。   董方是村里的保管主任,他的面子,江老头更不可能不给,就去了。   等酒醒,就发现自己被董方忽悠着签了一张婚书。   这还没完 ,江老头签下婚书后,董方就半威胁半带哄的让江老头给办定亲宴。   江老头不肯,董方就拿了一百块钱给李燕红,要她劝江老头。   李燕红贪财,一百块钱是江家好几年的嚼用,她才不管江老头愿不愿意,满口答应下这事,之后就以江老头摔断腿为由把江元骗了回来。   回来的当天,李燕红就张罗了定亲宴。   江元不是轻易受摆布的人,当场要翻脸,但这时候,董方拿出另一份东西,一份让江元不得不点头认下这么亲的东西。   江元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顿了顿,他又道:“爸的手指,就是那次的事后,他自己拿刀给砍了的。”   文莉闻言,浑身一震,她没想到江老头的断指是这么来的。   “怎么会,那董方拿出了什么东西?”   江元不是个怕事的人,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不会忍下算计,还忍下老父的断指之痛。   “这事我一直在查,还没查清楚,等我查清楚了,我就全告诉你。”   江元犹豫了下,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最终道。   “你也别担心,现在我手上也有董方家的把柄,他们不敢再轻易威胁我。”   江元说道,停下手,又低眸看向文莉:“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说,我不可能会和...那个女人,有什么。”   “所以,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文莉知道江元不想说的事,他不会说。   事情都说到这儿了,她心疼他还来不及,能忍下这样的恨,由着对方提出定亲,退亲还败坏名声,他心里一定很煎熬。   文莉有些恼她下午的不懂事。   她咬了下唇里内肉,如实道:   “我真的没生气,就只是感觉心里很闷。”   “就是心情本来很好的,但突然的,就很难受,你知道吗?”   “我其实不在意你有过未婚妻,她是什么样,我都懒得问,懒得打听,不然上午我就问你了。”   “但突然碰到,尤其她还那样看你,我就挺闷的,我感觉自己心眼好小啊,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难受得不行。”   “我是不是很讨厌啊。”   文莉有些自弃,她现在想起自己下午,就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发现,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   “怎么办啊,我就是小心眼,我不想要别人沾染你,一点也不想,我会不高兴,会心里难受......”   文莉话没说完,就被江元猛地一拉,拉进了他怀里,他用力抱紧了她,觉得还不够,他又轻抬起她下颌,深吻了她。   直到吻得她透不过气,他渡给她一口气,手上给她顺着背,他贴着她耳畔说:   “不难受,我的宝宝不难受,你可以小心眼,我喜欢你这小心眼,好喜欢……” 第39章 剧情偏离轨道   她仿佛天生为他生的一样,身上每寸骨头,每寸肉都和他契合,让他沉溺。   “我以后, 再这么不懂事,胡乱生你气, 你提醒我。”   两人说开了, 又亲密的抱在了一起,江元抱文莉,总喜欢抱孩子一样的姿势, 把她整个人团在身前, 就像在呵护自己的宝宝。   文莉蜷缩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腰和他说道。   “你没有不懂事。”江元抚着她半干的发, 又低首亲一下,回一句。   她生他气, 是应该。   她能控制住情绪,不在叶婶家发作,他已经很吃惊。   “有的,晚饭的时候,我就没表现好,爸都看出来了。”   文莉某些方面敏感,也更能感知别人情绪。   “你晚饭也没吃好。”   “吃饱了就行。”江元不太在意这个。   ......行吧。   江元这么说了, 文莉也不再纠结这个事,她把他抱得紧了些。   想起下午时董艳看江元那个眼神,她眉皱了皱。   女人莫名更了解女人。   她能感觉到, 那个董艳对江元有好感,看她对着叶婶哭,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 回来找伯娘哭, 说不得是过得不好。   没准儿现在还后悔了。   得益于虎子, 文莉对江元这门亲还是大概了解一些。   当初他们都以为江元要残疾, 不惜败坏江元不行也要退亲。   原来文莉还没什么想法,毕竟人家疼女儿,不想嫁女儿受苦,情有可原。   可现在知道了这门亲最初是董家算计得来的,江老头为此还砍了自己一节手指,那她对董家,就是厌恶了。   吃相难看。   董艳在其中,角色也未必好。   现在来后悔,恶心谁呢。   想到这里,文莉又对江元说道:“以后大队长家的年节礼我们托人送去,我们没事都不要去大队长家。”   “你一个人的时候,更不要去。”   大队长或许是个好的,但那是他弟弟一家,亲的,有些东西说不好。   那家人就和苍蝇一样,说不得什么时候过得不顺心了,就想再来沾一下,恶心。   “好。”   江元柔声应道她。   他知道文莉的担心,实际她不说,他也不会再去大队长家。   他和大队长家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当年在闹荒,进山里的那些恩情,这些年陆续也还得差不多了,他还没动董方一家,不过是有些事他还没查明白。   “嗯。”   文莉见他应了总算放心了,她现在都有点想赶紧搬去县里了。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当年董方家的短视,不然江元就这么被那家子黏上,该多恶心啊。   但这也说明,当年江元伤得很严重了。   文莉心里忽然很心疼,她抬起头看向江元。   男人正低眸温柔的看着她,见她望过来,他微怔,轻声问道她:“怎么了?”   “你当年,都伤了哪些地方啊?伤口还疼吗?”   “都过去两年了,没事了。”江元愣一瞬,笑着回道她。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   才过去两年,文莉听说,一些旧伤旧疾,会持续很多年的,虽然大嫂她们说,他给家里看了体检报告。   但这年头,各项仪器并不精准,不一定能检查的那么准确。一些隐伤,估计只有自己知道,慢慢调理的。   毕竟几十年后还很多项目都要反复检查,更细致,去各大医院才能做齐。   文莉坚持要知道,江元心里动容,想了想,尽量不吓到她的稍微提了下:   “就腿上两处,肩胛骨下面有两处,没事了,该手术的地方手术过,这两年我也注意着,已经好了。”   江元把严重的几处稍微提了下。   实际不止,当时他能活着,其实真是上天在厚爱了。   董艳当时能被吓着同意家里退婚,还毫不犹豫的赶紧接受了别人结婚,就是她闯进屋的时候,撞见了当时军医给他上药的场景。   当时他身上好几处洞眼,有些地方因为伤口深,还被烧灼过,血淋漓,一条腿更是惨不忍睹,没有一处完整,定过钢板,有地方还有腐肉被清理的缺损。   那副样子,常年清洗伤口的军医都忍不住眼颤。   文莉知道这男人喜欢避重就轻,她不由想到昨晚,他似乎一直没有脱过背心。   她想了想,抬手就去解他衣裳扣子。   江元反应算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做什么?”   “检查,不看过我不放心,昨晚洗澡你都湿了都没脱衣裳裤子,不对劲......”   江元身形微僵,他倒忘了,她这方面一向敏锐。   “受伤了,身上肯定会留疤的,别看了,难看。”   江元抓牢她,不让她动。   他这样,文莉偏要看了。   “我不,我不看过不放心,什么难看,难看什么,那是我男人的功勋章。”   文莉说着,就要挣脱江元。   但江元确实没做好准备,那些伤口,尤其是腿上,有好几处是敌人知道逃不掉了,气急败坏施.虐造成,用了非人手段,轻易去不了,狰狞还留红严重。   他现在看了都还觉得恶心,他并不想让她看到,吓着她。   但他也不敢用力抓她,怕手控制不住力道伤着她。   他有些急,最后他干脆抱着她去关了灯,又低头咬住她的嘴:   “宝宝,天黑了,别浪费那些时间!我们做些别的......”   “.......”   ——   闺女嫁出去,最不习惯的是文家人。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还是她们一天至少要关心好几遍的小闺女,那种不适应不舍,可想而知。   连续好几次张秀拿碗筷都多拿了一副,煮饭也是,下意识多加了那一把米。   田芳烧火,总不忘先给小锅加山泉水。   老两口更不用说,下工回来习惯性喊一声:“莉宝儿”或者闺女。   双胞胎因为前面几个月文莉带得多,有时候还带着一块儿睡,这两晚上也不太老实,到晚上就问爸妈要小姑,要去小姑房里睡。   去不了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文兴民本来就舍不得妹妹,闺女儿子一哭,他心里更烦了,去院子抽了两晚上烟。   就连一向喜欢去外面撒野的虎子,这两天都焉了,不出去玩了,想着他小姑。   昨晚在饭桌上,他还说,早知道不让小姑嫁人了,一点也不好。   于是今天文莉回门的日子,文家人都是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就出去上工了。   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估摸着文莉差不多该回来了,他们就做完手头的活早早收了工回了家。   文兴远也一大早请了假,买了肉菜回来。   三小只都没去别处玩,守在小河边,就和那望姑石一样,就等着姑姑姑丈过来,他们能第一时间接着,把人领回家。   但今天,文莉和江元明显迟了。   双胞胎等得快睡着了,虎子玩打水漂,地上的石头都快捡完了,到太阳当空晒了,才看到江元载着文莉往小桥这边过来。   看到人了,三小只都精神了,撒丫子朝文莉他们跑过去:   “小姑!小姑!”   “小姑,你怎么那么晚啊?我都等饿了。”   文莉没想到虎子几个会到小河边来接她,她挺惊喜,赶紧从江元车上下来去牵了双胞胎。   听到米粒问的,她不禁脸红了红,忍不住轻睖了眼身后推着车跟上的某人。   为了不让她看伤口。   昨晚男人狼一样的,和她胡闹了差不多一晚上。   知道她身体还没好,上着药,男人竟然还解锁了别的办法。   有些法子,让文莉这个看过不少网文,偶尔还看看别的网站的人都面红耳赤。   要不是男人和她指天发誓,他没在外面乱来,这些是他听到的,加上他动作起来确实是在摸索阶段,她都怀疑自己嫁了个坏人。   到天亮的时候,文莉身体酸软成了一团泥,撑不住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薄薄的一张窗帘遮不住直照进来的太阳,文莉才勉勉强强睁开了眼。   但也没有力气,眼半眯要眯,头也直点点。   男人倒是淡定,还让她再睡会儿。   最后还是文莉急了,让他去打了水来给她洗脸。   热毛巾敷过有些肿的眼,她才算清醒些,恢复点力气起床。   不过确实是闹狠了,她梳头的时候,手都在哆嗦。   江元看不过去,要帮她,她没让,他虽然会梳头,那也仅限于梳顺了,扎的头发还是松垮的。   回门啊,当然要收拾得精神好看些,不然家里以为她受了委屈,那还得了。   等收拾好,就到了这会儿了。   “家里耽搁了下,小姑就出来晚了。”   文莉心虚的含糊回一声米粒,就拉着米粒往前面去了。   她其实腿还酸软着,腰也是,走路有几分不自然。   江元在后面跟着,瞧见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昨晚有些过火了。   但她的身子,让他食髓知味。   单了二十多年,他从十几岁就听那些痞子开黄腔,从来没觉得怎么样。   他从前出任务,也不是没遇到各种诱惑,他都能面不改色,像冰雕一样没反应。   但在她身上,他就是做不到。   她仿佛天生为他生的一样,身上每寸骨头,每寸肉都和他契合,让他沉溺。   ——   “老三,你骑车去看看,你小妹他们怎么还没到呢?”   文家,苏桂兰从厨房里出来,喊到正在院子里帮大哥文兴国锯木头的文兴远。   “欸,好。”   文兴远应一声,放要下手上的锯子。   边上,文建山出声拦到:“可能家里有什么事耽搁了,这刚新婚,总要收拾下家里,你让老三找上门去,不合规矩,再等等吧。”   “你这老头子,规矩多,有什么不合规矩了,小妹要回门,当哥的还不能去接下了还是怎么着。”   苏桂兰想闺女也担心闺女,她见人一直没来,这在往常是没有过,江元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担心他们在家遇到什么事,这才想着让儿子去看看,听到文建山摆出那套规矩,她就火了。   “那天秀儿他们回来还和我说,莉丫头一累就醒不来的那毛病又犯了,你就不担心啊。”   “好了,好了,妈,你们别争了,我先出去看看,不上门。”   文兴远听不得爹妈吵,也担心文莉,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说道。   还没出院子,就见文莉一手牵着米粒,一手牵着汤圆,边上跟着一个一个虎子往这边来了,他赶紧喊道:“小妹!”   “妈,小妹他们来了。”   文家人闻言,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出来接了。   “爸,妈,大哥二哥三哥,嫂子们,我回来了!”   回娘家,文莉也很高兴。   虽然在婚房和江元腻着挺安逸,但她心里还是想着家里人,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就她和江元两个,孤孤单单的,哪有平时文家人围在一堆有说有笑的吃着那么热闹。   进院看到院子里堆着的一堆头,文莉不禁问了句:“怎么这么多木头,大哥,你的那些存货不都给我做了嫁妆了吗?”   “还不多亏了给你做那些嫁妆,那天村里人看到,都说你的那些嫁妆柜做得好,新奇,连城里也没有的,少见,这不村里好几家要嫁女儿的都扛了木头来,请你大哥做工。”张秀卷着袖子,出来听到文莉问的,笑回道文莉。   “真的?那我大哥最近有的忙了!”   文莉正担心家里因为她掏空了家底的事,想着等后面去县城稳定下来,想法子补贴一部分回娘家呢,听到这消息,她暂时倒不用太愁了。   “是啊,可不止你大哥忙,爸和你二哥也得帮着忙,不然做不完这活了,后面还好两家等着呢。”   “村头那李木匠家,都快恨死我们家了,抢了他们家活。”   张秀说起这事,满脸的笑。   原来文兴国把家里木头都用光了,连她爹那边存的一些木头都被他借了来用,她还有些愁的。   一个木匠,没了木头打出成品,那怎么接活啊。   加上文兴国木匠手艺也就十来年,比不上村头那个李木匠,人家几十年的老匠人了,文兴国平时就捡些人家不要的边角活做。   没想到这波,倒是把李木匠给人做嫁妆物件的活给揽了过来了。   这可是大进项。   张秀忍不住夸道文莉:   “我看啊,我们姥姥说的没错,莉宝儿是我们家福星,那脑子也活的,随便想一下,自己想要什么东西,那都能碰出城里都没的样子。”   田芳也说:“莉宝儿一直就聪明,我那些发圈,好些是莉宝儿给我想的样式。”   “我看也是,兴远的那砖头新烧制法,不也听了莉宝儿的。”齐娅也难得附和道。   先前文莉结婚,家里掏空了给出嫁妆的事,齐娅虽然没意见,但也是愁的,因为文兴远在外面借了不少钱。   在知道文兴远因为文莉的注意要借调去县城砖厂当技术员,还涨工资,长级别后,她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债总能清光的,但文兴远的前途确实实打实的。   在镇里当烧砖工,和县城砖厂的技术员,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什么福星啊,我就是随口说说。”   文莉被两个嫂子夸得脸热,她就长了张嘴了,柜子什么的,她也就照她原来屋子里的一些懒人家具的样子说了下,是哥哥们肯听她的,还肯研究,才有成绩。   不过看到几个哥哥前路越来越清晰,她也很开心。   “好了,去屋子里的坐着说吧,元子来了还一家人院子里站着聊像啥。”   看到几个媳妇没有因为闺女拿了大批嫁妆对闺女有意见,依然一家和乐的,文建山心里也欣慰,他洗了手,招呼着江元进屋坐。   江元挺喜欢文家的气氛,他尤其喜欢看他们在意文莉的样子,脸上一直挂着笑,听老丈人喊了,他应一声,也叫了文兴国几个。   文兴国正想问他,他们小妹适应不,应了他也跟着进了堂屋。   苏桂兰一直观察着小闺女的脸色,见她面颊红润,没受什么委屈,似乎也没有对新婚生活不适,她心里担心了大半天的心才算放下。   也有空顾女婿了,扭头和大儿媳张秀说道:“快把准备的那些小吃食端堂屋去,午饭还有一会儿,先垫垫。”   “欸,我这就去。”   张秀笑呵呵应下来,边上田芳和齐娅忙说去帮她。   文莉见了,想起她也好久没进厨房了,就说也要去,被张秀她们拦了:   “行了,哪用那么多人,厨房也挤不下,你陪妹夫进堂屋坐吧,实在不行,陪虎子她们玩下,米粒儿她们这几天找你找得很了。”   文莉先前在路上就听虎子米粒儿他们说了半天怎么怎么想她了,再听到嫂子们这么说,她心里也乐,她回一句:“我也很想你们啊。”   “想我们你还这么晚回来。”   田芳心直口快,回了句,然后就见文莉因为她的话,脸刷的红了,她眼一动,都是过来人,大概一想就知道了。   “妹夫闹你闹得狠了?”   还在院子里呢,苏桂兰也还没进堂屋,文莉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想也没想,赶紧逃了。   “我,我先去堂屋了,就等着吃了。”   “这嫁人了,脸皮还薄的呢。”   田芳看她跑了,不禁笑。   张秀齐娅也一脸笑意。   “小妹一直面皮薄,你也是,那么嘴快,早知道把她拉厨房问问了,这刚新婚,可别闹得很了,小妹那身子,闹太很也吃不消的。”   张秀和田芳妯娌几年了,两人都直来直往的,有什么说什么。   “哎哟,还真是,我忘了这茬了。”   田芳闻言,霎时懊恼起来。   “不过应该不至于太狠吧,妹夫看着也不像是孟浪的。”   田芳还有句话没说,妹夫那个人,看着比文兴民还闷上几分,虽然看着很在乎小妹,但你就很难想象这种人孟浪的时候。   “那谁知道,不过妈她应该会去了解的。”   苏桂兰这边,也确实是这样,在要进屋的时候听到田芳那句,文莉还害羞了后,她就把事情放在了心里。   在堂屋男人们聊着,文莉待的无聊出来找虎子他们玩花片,火柴盒的时候,她就出来,把文莉拉边上问了。   文莉羞的,哪好意思和她细说啊。   她含糊说两句江元挺知道分寸的,把她照顾很好,就不再搭话茬,热着脸去找虎子玩了。   苏桂兰看着只摇头,没法子,只能出门去给闺女寻养身子的方子。   张秀几个速度快,给堂屋把小食上过去,几个男人聊聊田间地里,聊聊工作,聊聊最近发生的事,她们饭菜就烧好,准备吃午饭了。   文莉现在和江元结婚了,江元也成了文家的半个儿子,也没那么见外了。   给几个小家伙安顿好,嫂子们也一块儿坐到了一桌吃饭。   吃饭的时候,张秀问了问江元的婚假,还有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县城里去的事。   “我假期时间还有的,还有个一周的样子,我们准备明天就搬县里去,带莉宝儿提前熟悉下,这样等我上班了,她好适应。”   “这么快?你们明天就要搬县城去啊。”   张秀愣了一下,她以为还有个几天。   “你那房子,你先前也没怎么住吧,那要暖房的。”   “那你们暖房宴呢,什么时候?”   这事先前江元已经提过,文家的男人都知道了,也和江元说了暖房宴的事。   已经商量出一个结果,文建山就帮着答了:   “暖房宴就安排在明天,最近队里的活不多,你们时间都空出来,明天一块儿去县城里,帮着收拾一下。”   文建山发话了,家里几个媳妇哪有不同意的,闻言赶紧应了。   文莉吃着东西,闻言笑弯了眉。   她还以为明天的搬家,她估计要累一把了,现在看,她又能得闲下来了。   家里人多好办事,她明天没准儿还能要二哥帮忙在县城院子里搭个烤炉呢。   这样省了江元一个人去累了。   ——   文家人和乐融融的吃着回门的午饭,西南军区家属院这边,祝倩却是过得一团乱糟。   祝倩没想到自己的重生生活会这么不顺。   那天她揣着江元那一堆垃圾回去,心里就发了狠。   她要尽快嫁给陆放安,当她的团长夫人,等拿到陆放安给的聘礼,生活费,她就把钱狠狠甩在江元脸上,让他看不起人。   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原本上辈子,陆放安那边很顺利的同意了和她相看的,这一回,他竟然提前回部队了。   祝倩顿时怕了,她怕陆放安也是重生的,才改变注意不和她相看了。   为了这,她特地找到陆放安婶子家,探听原因。   江元的婶子,她前世和她打过一段交道,知道这女人心软,她以喜欢了陆放安很久,一直盼着和他相看的理由上门询问,陆放安婶子可怜她,几经犹豫,就和她说,陆放安先前相过一个姑娘,被拒绝了。   经过这遭,陆放安心思有些淡了,就说先回去,后面再做打算。   祝倩闻言心都凉了,他怎么会相看了别人呢,还看上了人家,因为人家没看中他,他竟然都不顾孩子需要人照顾,直接回部队了。   祝倩心里不甘心,她搞不懂,哪一步走错了,怎么事情和前世大不相同了。   她追问陆放安婶子,和陆放安相看的人是谁。   陆婶子为了那姑娘名声,不肯说了。   她不肯说,总有知道的,肯说的,她找上了她妈先前找的媒婆,给了她一块钱,人家就告诉她了,是苏家的外孙女,一个叫文莉的姑娘。   先前苏家大媳妇和陆家走得近,就是为这事,就因为她,她相看的事才迟迟没办下来。   文莉。   她重生前,在江元别墅做工,那些人谈论的江元那个和人跑了的前期,可不就叫文莉吗?   那天她看到的那个狐狸精!   祝倩气得,手指尖都掐断了。   个贱人!   扒拉了江元不够,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竟然把陆放安的心勾走了。   祝倩恨得眼发红,她想过去文家找文莉算账,但她现在又不敢对上江元,走到一半,她终是忍着满心的不甘,回去了。   回到家里,她偷听到她那个挨千刀的继兄又在和老不死的商量把她嫁瘸子的事。   她怎么可能嫁瘸子。   她重生回来,大好的人生,知道后面那么多年的事,将来政策好了,她做点什么过不好。   为了不让老不死的得逞,她谎称和陆放安相看成了。   还拿了她存了很久的钱去买了酒,肉,说是陆放安送的。   等骗到家里人后,她用陆放安的名头去找了大队长,给了好处费,要到介绍信,就找人借了一些钱,又摸了老不死和那挨千刀的钱跑了。   她跑出来,没地方去,只能来西南这边找陆放安。   好在她后面几十年,一直在懊悔当年来军区这边没和陆放安好好过日子,她把在军区家属院这边的事回忆了一回又一回。   她一直记得军区的地址,陆放安的信息。   算是很顺利的,她来到地方找到了陆放安。   她告诉他,她是陆放安婶子,请的过来帮忙照顾孩子的保姆。   陆放安不信她,她就说是真的,她也是没办法了,然后把她继兄他们的打算添油加醋的说给了陆放安听。   她告诉他,如果他撵她回去,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歹做过两三年夫妻,她太清楚陆放安了。   他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果然,在她那么说了以后,他沉默一阵,就同意了她留下来。   还说一个月给她开二十块的工资,在他找到孩子的爷爷前,她都帮忙照顾孩子。   她当然赶紧同意下来了。   她知道,孩子的爷爷死讯再过半年就会传回来了,到那时,陆放安会做出个抉择。   要么结婚,要么把孩子送人或者送福利院。   那时候,她和孩子都有感情了,趁机提出一些要求也合情合理。   和谁结婚不是结呢。   她长得自认不差,虽然比不上那个狐狸精,可比文工团那些也不算差了,她还会过日子,孩子也和她亲。   她一切都算好了。   但事情却并没有按照她盘算的走。   陆放安要照顾孩子,搬到了小孩儿父母原来住的家属院。   她来之前,陆放安请的参谋长家的黄嫂子帮忙照顾孩子,她来了,黄嫂子没事了,那也不用来了。   本来正方便了她和陆放安独处。   但让她没想到的事,这一回,因为她没和陆放安结婚,陆放安为了和她保持距离,竟然从这里又搬去了宿舍。   他每天只来看两趟。   每次来都是看孩子,除了孩子,不和她做多的交流。   之后没一个礼拜,他又直接出任务去了。   他除了给她留下一些钱票,让她照顾好孩子,别的没有给她任何只言片语。   更让她没想到的事,晋鸣,也比上辈子难带。   晋鸣今年刚两岁多,正是认人的时候,上辈子她和他熟悉,就花了不少时间。   这辈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孩子死活不和她亲近,她要多靠近,多抱了他,他就哭,见鬼了一样的。   她也没法子,只能慢慢来,好在陆放安还不知道这些。   可眼看时间过去三个月了,这孩子没有和她亲近的意思。   陆放安也一直在出任务,两个多月没看到人影,她都有些急了。   昨晚,孩子又发烧了,她连夜把孩子送卫生院,折腾到现在,才抱着退了烧的孩子回来。   结果一进屋,就见陆放安沉着脸在等着她。   听到孩子烧了,他忙上前从她这里抱走了孩子,还直接抱着孩子出去了。   她追出去,就见他把孩子又送去了黄嫂子家。   看到她,他就提出和她谈谈。   她说回去说,他竟然都没让,直接要在外面和她说。   他神情漠然,看得她心里阵阵发慌,她下意识问:“你怎么了?是我哪里没做好吗?孩子生病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很注意了。”   “下次我会再多注意的。”   陆放安却没理会她这话,只漠然的盯着她问了一句:   “我才出任务回来,结果回来,你猜我看到些什么消息?”   “首先,是我婶娘拜托人拍来的电报,她根本没有为我请过任何帮忙照顾孩子的保姆。”   祝倩闻言,脸色霎时一白,她急忙道:“这事我可以解释的,我也是没办法.......”   但陆放安这次,完全不听她解释,他只继续冷声道:   “黄嫂子告诉我,你带孩子后,孩子每天都在哭,她好心上门来帮忙,你却各种把她挤兑走。”   “孩子昨晚病了?你不知道什么原因吗?不是你把孩子丢在一边吹风,和三团的团长,聊天吗?”   “另外,我这里还收到一封信,你不止偷拿了你们家的钱跑出来,你还欠了别的其他很多人债,你知道当你那些债主上门要债,你家里的人,把你妈肋骨打断好几根的事吗?”   陆放安从头到尾语气平静,但他眼里看着祝倩没有一点温度,甚至是冰冷的。   “我这里不需要不诚实的人照顾孩子,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这几天就搬走吧,晋鸣我会另外找人照顾。”   陆放安留下这话就走了。   祝倩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张了张嘴,想喊什么,但她喊不出来。   她太知道陆放安了。   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上辈子她那么求他,不要离婚,可他还是坚决的和她离了婚,为此不惜净身出户。   祝倩站在大树底下,捂着嘴忍不住痛哭出来。   为什么,好不容易重生了,命运却这么对她。   难道她就不能幸福一次吗!   “倩倩?怎么在这里站着,怎么哭了?不是说孩子生病了吗?”   正当祝倩哭得脱力的时候,一道诧异的男声响起。   祝倩抬头看过去,是三团的团长张显。   今年三十五岁,老婆死了有两年了,留下一个女儿。   他长得不如陆放安,但长得还算周正。   昨天,她就是和他聊天,才忽视了小晋鸣,忘了他有些咳,不能吹风,也需要再加衣裳的事。   而之所以和他聊天,是因为临近晋鸣爷爷死的消息传来,她怕她最终抓不牢陆放安。   张显。上辈子就对她有意思的。   “张显,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没办法了!”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祝倩攥紧手,对着张显哭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9 23:58:37~2022-12-30 23:2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雨 93瓶;梧桐枝 10瓶;为利威尔泡红茶 5瓶;鹤丸酱、啊皮皮、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邀请   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明天搬家, 又明天暖房宴,那咱们领证的事不就又要往后推了?”   文莉和江元一直在文家待到吃完早晚饭才回去, 进入秋天, 天暗的早了,不过五点,四周就静谧暗下来, 凉意也逐渐透出来。   担心文莉凉着, 江元去文莉房间给她找了件薄外套披上,才载着她回家。   文家人自然是舍不得的, 一直送出了门口,虎子更是, 领着双胞胎跟在后面,要哭不哭的,弄得文莉想把人带回去住一晚了。   还是文兴国追上来,不让他们惯着,又和虎子说明天就要去小姑县城的家暖房,两方才作罢,不过文莉因为这多少有些情绪低落, 她是不喜欢分别的人,就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块。   一直过了小桥,文莉才慢慢收好心里那些离愁, 振起精神,也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们领证这事。   江元对文莉一直很关注, 他正琢磨着要怎么哄哄她, 见她似乎自己调节好了, 他暗松一口气, 为了和缓气氛,难得的带了玩笑和嗔责的语气:   “你才想起咱们还有个证没领?”   文莉有些心虚,她先前确实忘了,和虎子也挺好玩的,那些画片游戏她小时候可没玩过,还蛮新鲜的。   “那怎么办啊?要不暖放宴推后一天,明天先去领证?”   “都和爸妈他们说好了,哪能胡乱改。”   和文莉说着话,江元车速慢下来,他无奈回她一句,没再逗她:   “爸看过日子,明天宜搬家,不宜嫁娶,才定了明天暖房。”   “原来是这样。”   文莉恍然,又怪起江元:“那你先前还怪我,逗我呢。”   “其实这样还不错,后天咱们领证不用那么赶了。”   最重要是不用早起。   天冷了,文莉可太不想起早了。   江元大概知道她想法,闻言只笑。   江家和文家离得不算远,没多久就到了家。   去堂屋见过江老头后,江元去烧洗澡水,文莉就回了屋坐在床上数钱。   今天回娘家,江元和文莉都收到了红包。   家里人给文莉的,是给她一个欢喜,图寓意好,给江元的,是改口包。   文莉当时就连带江元那份一起,给收起来揣她的小包包里了,红包什么的,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最喜欢了。   回来的时候,江老头又把这次婚宴的礼金给了他们,还给了文莉一个红包做改口费。   江老头的原话是,他们结婚办宴席,都是江元掏钱在办,那送的礼理当他们收。   不过礼单江老头没给他们,说还礼什么的,他们不懂也没那个时间,后面他去还礼就行。   这年头各家给的礼金不算多,大都一毛两毛的,十来户人家也就两三块钱,江元舅舅家给的多些,有十块钱,另外的大头就是江元的七个战友了,他们还另外给帮带了礼金。   有江元的老领导那边的,另外一些战友的,还有原来江元随过分子的一些属下的,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快有三百块。   不小的一笔钱。   一张张大团结和毛票叠起来,堆满了床。   这是他们结婚办婚宴收回来的钱,意义还不一样,文莉坐在床上一张张数着,整理,脸上的笑没停过,眼里眸光盈盈。   “数钱这么高兴?”   江元进来看到,不禁一笑。   “数钱还不高兴要怎么样才高兴咯。”   文莉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着手上的钱。   一毛两毛的看着都挺高兴,想她刚穿来的时候,数了数原身的私房钱,翻遍了屋子,总共找到三块八毛钱,那时候感觉人都想毁灭了。   现在床上堆一堆钱给她数,她怎么可能不开心。   家里人这次也给了她压箱底的钱,两三本存折,但和这现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下我们去县城的生活费有了,不用愁了。”   江元闻言,笑着摇摇头,想了想,他去了柜子前,拿出两个本子。   “既然都开始算我们去县城的生活费了,那这两个本子你拿着吧。”   “这是什么?”   文莉伸手接过,就听江元和她道:“一个是咱们每个月的粮油本,另一个是咱们家的存折,上面是我这些年存的工资,这趟办婚宴我给支取了一些,剩下的都在上面了。”   “你不愿意管钱,但家里的存折你还是收一本,万一要用到钱的时候,你好支取。”   工资。   文莉赶紧给打开看了一眼,下一瞬,她睁大了眼: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八千多块。   还是他这段时间大花特花过后剩下的。   “多么?”   江元语气平静。   “我头两年进部队的时候是义务兵,拿的不多,后来接连出任务,职级慢慢升起来,工资也涨了些,这都十来年了,我也没怎么花。”   “算下来还行,不过咱家也不止这一本,我这些年出任务,参加各种挑战,都得了奖金,那些才是大头。”   “上回去你家给的那本存折,就是我以前一次出任务,上面给发的奖励。”   江元说到这里,顿了顿,没说他还参与了某些研究,得了奖励,那些多少涉及保密了。   但就这样,也足够文莉吃惊了。   文家人一家十几口人,一个月花费也就二十来块,这还是三天两头买肉的情况,村里面有些一个月最多花点盐和火柴钱,几块钱就搞定了。   可江元,轻松给了文莉一本存折,还说这只是家里其中一本。   “原来我男人这么有钱啊。”   文莉忍不住喃喃一句,须臾,她就躺倒到床上开怀的笑起来。   江元先前他听她说不要管钱,还以为她不在意这个,现在见她这小财迷的样子,感觉怎么看怎么可爱,他禁不住过去捞起了她:   “这么开心?”   “那当然开心了。”   她的米虫生活能坚持很久了,能不开心嘛。   “哥哥,你要再接再厉,多多赚钱养媳妇呀。”   “可不能因为家里还有存款就松懈了。”   文莉靠在怀里,看一眼存折,又鼓励的叮嘱道江元。   她语气娇娇的,软软的,偏生怕以后会被饿着,一副语重心长的说着。   江元听得发笑,他摸一把她柔软发,又低头亲了一口她的嘴:“行,多挣钱样我们家宝宝。”   因着第二天要搬家,这一晚,江元和文莉没再胡闹。   刚新婚的人,新鲜感十足。   文莉知道江元不会动她,她心里反而有兴致起来。   小小的一个在他怀里滚来滚去,一会儿摸摸他喉结,一会儿抓抓他耳朵,一会儿挠他一下,反正就是不安分的惹他。   不过江元也够能忍,文莉感觉他都呼吸很粗了,身体也热起来,他还是沉着息忍了下来,只大掌包裹住怀里娇娇的两只玉手,轻拍了一把她的娇臀,哑声要她乖一些,睡觉。   文莉被他拍得脸红,耳根红,总算没再闹他,老老实实的由他抱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刚泛白,文莉还睡得正熟,江元就起了床去县城里开车回来拉家具。   等天光大亮,晨除的太阳透过院里的石榴树照进来,文莉醒来的时候,文家的男人们,文建山和文兴国几个已经帮着江元把文莉的那些嫁妆家具,缝纫机,还有她秋冬的衣物什么的都搬上车了。   只剩下她们婚房里的东西还没收拾。   和文家几个男人形成默契,江元从始至终没喊文莉,由着她睡,等到东西装的差不多,江元让江梅烧的早饭烧好了,江元才进来看了看。   文莉也是这个时候醒的,见屋子里亮了,她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搬家的事。   “几点啦,你怎么不叫我,是不是该起来收拾了。”   “已经收拾好了,就咱房间里,你的衣裳这些还没拿了,我来就好。”   “不过倒也可以起来了,妈她们担心坐不下,和大嫂他们带着虎子直接坐车去县里等我们了,爸他们已经过来了,正在堂屋那边吃早饭。”   江元柔声回道她,一面拿出箱子把她不穿的衣裳收进箱。   “爸他们都已经来了?”   文莉闻言,不敢再耽搁了,她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没穿就去了柜子前扒拉衣裳换。   天气转凉了,地面也是凉的,江元见状,眉头一皱,过去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下地不穿鞋的,着凉了怎么办,穿什么衣裳,我给你拿。”   “今天搬家,穿喜庆点吧,那件枣红的上衣,拿条长裙吧,米色那条。”   被训了,文莉变得格外乖,老实坐在床边,和江元说道。   江元按文莉说的给她拿了衣裳,想了想还给她拿了双白色的袜子。   “袜子也穿上,早上有些凉的。”   他这语气,和爸爸让女儿注意保暖的语气没差,文莉听得嘟嘟嘴,但还是乖乖应了:“知道了。”   他管着她,她不讨厌,还有点喜欢的。   懒散的人,就喜欢有人管着,有人疼。   换好衣裳,文莉去了梳洗间洗漱,知道文莉不能用太多冷水,江元每回都把暖水壶灌满的,早上起来,直接倒盆里就能洗。   一切弄好,文莉就去了堂屋那边。   这时文家人也吃好了,正坐在凳子上和江老头聊天。   江河昨天就去了学校。   江梅刚把碗收进盆里,拿了草木灰准备洗。   看到文莉过来,她赶紧站了起来:“大嫂,我给你留了早饭,这会儿吃吗?”   “我自己来吧。”   文莉起晚了,挺不好意思的,见江梅在洗碗,她更不好意思了,哪还能让人帮着盛饭,她直接去了厨房,拿了碗筷,把锅里的粥盛了起来。   江梅手上还沾着洗碗的草木灰,见文莉自己盛好了,她也就没再动,蹲回去打水洗碗。   粥喝起来方便,江梅煮了几个红薯进去,吃起来有股甜味。   文莉也没出去吃,在厨房三两口喝了一碗。   见锅里还剩着,她把剩下的拿另外的碗装起来,就帮着把锅给洗了,之后又去帮江梅洗碗。   江梅看她过来帮忙,有些慌,不让她帮。   文莉没听,再是吃得简单,可因为人多,也有二十多个碗,加上来的还是家里人,她哪能干站着啊。   文莉不怎么干活,但动起手来,动作还是麻利的。   她生得好,手也漂亮,蹲在地上洗碗,一套动作都十分好看。   江梅在边上不由看愣了,还忍不住说了句:“大嫂,你真好看。”   文莉愣了一下,她看向江梅,其实江家几个孩子都长得不错,江元可能更像妈,眉目深邃昳丽一些。   江河和江梅则像江老头,江老头除了懦弱一些,其实长得还不错,不然李燕红也不会在明知江老头是二婚还嫁过来。   江河和江梅都生得清秀,十七岁的姑娘,从青涩中逐渐蜕变,就似枝头结成的青果,别有一番小清新。   文莉就回了句:“你也好看。”   ——   吃完早饭,该收拾的也都收拾的差不多,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江元搬家的日子,文家人要去,江老头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带着江梅去一趟。   江元准备的车子够大,装完嫁妆,家具这些,还有大半空位,几个大男人一人拿张矮凳也就坐下了。   江梅就和文莉挤着坐在副驾驶。   这时候还没那么讲究,还可以凑凑。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往县城去了。   江元开车稳,速度还不慢,太阳正挂的时候,车子就到了县城院子的巷子外面。   苏桂兰她们坐车慢一些,还没到。   不过江元把车直接开过来这边巷子口,江元和文家的几个男人又生得高大,加上一个漂亮得过分的文莉,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出来看。   “你们这是刚搬过来啊?哪家啊?”   江元和江老头,文家几父子在卸车上的东西,边上就有老太太们上来和文莉江梅打听道。   江梅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县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砖瓦房,还有二层高小楼,脑子有些晕,也有些瑟缩,不敢说话,文莉笑着搭了话:   “是,刚搬过来,就里面巷子那家。”   “哦,里面巷子那家.....”   文莉生得好,打扮的也洋气,本来就吸引人,她笑起来,娇媚又温婉的,更惹眼,其中一个老太太正盯着文莉瞧,闻言下意识哦了声,哦到一半,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是里面巷子里那家人啊?”   老太太们似乎都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围向了文莉:“你们是做什么的啊?怎么前两年一直没搬过来,这会儿搬过来了?”   注意到江元他们卸下来的崭新的柜子,书架一类家具,她们又惊呼一声:   “乖乖,这是什么样式,怎么下面还有轮子呢。”   “这柜子怎么不是拉门的,怎么开的啊?”   巷子里一下热闹起来,还各个拉着文莉问东问西,文莉一张嘴都回答不过来,和他们说是从乡下搬过来的,他们还不信。   文莉还没弄懂怎么回事,他们就自己说开了。   原来江元买的那院子,原先是一个学校教授的,他们家有海外关系,还在他们家搜出来一些东西,当时还有小兵要来抄他们家。   但抄家的时候,老头子的孙子出来说这房子不是他的,早在半年前就过户给别人了,属于无偿捐赠。   那人是当兵的,还是为国家做了大贡献,亲自接受了大领导颁功勋章的人。   这样的人,小兵们是不敢动也不敢惹的,尤其老头子的事情不是很严重,最多也就是到下面的农场去。   就这样,这房子留了下来,没给打砸了,街道也没拿出来给大家伙分。   但这两年,她们一直守着,也没见有人搬进来住。   这时候,就有人打上这房子的注意了。   老太太们大概挺喜欢文莉,偷摸给文莉说:   “我给你说啊,就是你们斜对角那个何老太太,她去街道说了几回她家人多,房子住不开了,前段里面巷子不是有人来装屋子嘛,她还去打听了呢。”   这年头空屋有人盯上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文莉心里也有数,今后住这里要留个心眼子了。   她笑着谢过了这些老太太们,又和他们说,他们是新婚,晚些来给她们送糖,大家沾沾喜,就赶紧去帮着搬东西了。   文莉现在也不坚持说什么乡下搬来的话,老太太们不信也好,保持神秘,更安全。   把东西搬去院子,苏桂兰她们带着虎子,双胞胎也到了。   院子里一下热闹起来,帮着打扫的,帮着打扫,帮着装东西的装东西。   田芳和齐娅做家务活很利落,一来了就拿了抹布帮忙擦门,擦窗。   江梅见状也去帮忙了。   两年没住的屋子,哪怕江元先前找人清理过,还是要打扫半天的。   早上江元过来,不单去单位开了车,还顺便去了粮油店把米面,油,菜,鱼,肉这些买了。   暖房宴,那自然是在家里烧的。   江元把东西拿厨房,就拜托了大嫂张秀帮忙烧饭。   全程没有要文莉烧饭的意思。   文莉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以为她不会烧饭还是怎么着,不过自家的暖房宴,她是不可能再躲懒干看着的了。   她主动去了厨房和张秀一起忙。   他们搬家这么大阵仗,动静也出来了,这会儿院子里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苏桂兰嘴皮子利索,就帮着文莉应付来院子里的这些人。   ——   就这样各自分工,在苏桂兰送走一波又一波的人之后,屋子收拾好了,小院子也大变了个样。   文建山还帮着把院子那两块土给翻了,洒了些菜种下去。   文家人这次来带了不少东西,除了菜,肉,调料这些,连文莉最喜欢的花都带了两盆,还有一盆富贵竹。   摆在院子里,增色了不少。   文莉和张秀在厨房忙活,很快一阵阵香味传出来。   在房间正在帮忙钉柜子的文兴远闻到,突然说了声:“今天是小妹动手烧菜,有口福了。”   江元正在铺床,闻言愣了一下:“莉宝儿会烧饭吗?”   “你不知道我小妹会烧饭?”   这下轮到文兴远愣了,他惊奇的看向江元。   “那这两天,你们谁烧的饭?”   分家了,也不可能顿顿去堂屋蹭饭吃吧。   “我烧的。”   江元已经恢复了淡定,虽然知道文莉会烧饭,他也没打算以后都让她烧饭了。   他只是更放心了些,这样不用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文莉会饿肚子了。   他原来还打算多找人买些粮票,去国营饭店把一个月的饭菜定好,方便他不在的时候文莉去吃。   “你烧的?”   文兴远震惊的看了看他,像是第一天认识。   文兴远虽然不似别的男人那样大男子主义,但要他进厨房还是很难的,他也不会,他是能把糖当盐巴的人。   文家另外几个男人也是不怎么进厨房的,所以在知道江元愿意为他小妹进厨房,他对江元瞬间改观了不少。   还夸道:“不错,是个好男人,我小妹身子不好,虽然会烧饭,但不能多烧的,以后你还得多受累了。”   怕江元知道文莉会烧饭后,就撂挑子不干厨房里的活了,文兴远这会儿好话大帽子一箩筐的往江元身上倒。   “我当初看你就觉得你是个男人,肯定能疼我小妹的,果然没看错......”   “.......”   ——   江元买的菜和肉不少,加上文家人还给带了两只风干鸡,一些腊肠,还有一只杀好的新鲜兔子。   又是暖房宴,文莉这顿饭做的特别丰盛。   红烧肉一大份,还做了个糖醋排骨,风干鸡拿来爆炒,腊肠炒了蒜薹,兔子拿来做了个跳水兔,椒香麻辣,香得人直流口水。   又另外给打了个豆腐羹汤。   分量够,分别摆了两大桌子。   比婚宴那天吃的都不差了。   尤其文莉烧出来的菜,更鲜香,把食材原本的鲜嫩滋味发挥到了极致。   江老头得知这两桌菜是文莉烧的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一眼,又欣慰又一副儿子捡到宝的神情。   江梅本来就好吃,吃得停不下来,要不是担心出丑后江元以后不让她来了,她能把盘子给舔了。   饭吃完,也到了半下午,县城的车到镇上的最后一班车是下午四点,文家人坐了一会儿,也该走了。   虎子和双胞胎还没玩够呢,一点不想走,还试图躲起来,可惜被他爹给拽出来了。   文莉看他那样,本来就舍不得家里人走,这下更舍不得了,眼泪汪汪的。   “要不在这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反正现在地里也没什么活,又不忙的。”   “我们这十几口人,你这小院子,能住的下啊。”   苏桂兰也舍不得闺女,她怼一句闺女,眼睛红了。   “行了,又没多远,空了我会叫你哥他们来看你的,你也是,女婿空了,你就和他回来玩一下。”   “你们现在住在县城里,花费大,就女婿一个人的粮本,你花钱别太手松,别到了月底就饿肚子了,听到没?”   女儿嫁人了,父母还是不放心的,苏桂兰叮嘱了好些,又让文莉注意安全。   “今儿巷子里的人我都看过,好的,热心的有,可那嘴不饶人的,眼睛里都是算计的也不少,你自己平时的时候长点心,别谁都引进门,女婿不在的时候,你就门关着,不是那个人别开门,知道不?”   “妈,我都知道了。”   文莉听得心里越发舍不得了,眼泪止都止不住,边上文建山看不得这个。   “行了,行了,女婿心里有数的,你少说两句,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去等车了。”   苏桂兰也知道,自家闺女眼泪浅,她再说下去,只怕要抱着她哭了,她也就忍了忍,不说了,交代了江元两句,让他别忘了给巷子里的人送些糖去认认人和门,就擦一把眼去了前面。   江元见状赶紧说:“那爸妈,我送你们。”   文建山摆了摆手,不让:“你看着莉丫头就行,你们刚过来,还是多注意着些,现在你二哥,三哥也到县城来了,我平时也让他们多过来看看。”   “欸,爸,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莉宝儿的。”   文建山不让送,文兴国文兴民几个和文莉打了招呼,低声交代了她几句,又承诺后面经常来看她后,和江元打个招呼,交代几句跟着文建山一块走了。   剩下几个嫂子抱了抱文莉,也跟在了后面。   江老头最后走的,交代儿子照顾好儿媳妇,又说缺粮了回家拿,然后就招呼过江梅一起离开。   江梅其实有些不想走,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房子,但她知道,他大哥能让她上门都是破天荒了,想留这里那是做梦,她还是比较实际的人,和文莉说了几句,老老实实走了。   院子里只剩了江元和文莉,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不哭了,下次休息我带你回去看他们。”   文莉这会儿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她皮肤又嫩,江元手指有茧,怕伤到她,只用指背给她擦了擦泪,揽过她宽慰道。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买一栋很大的房子,把他们都接过来住。”   文莉是几十年后的人,她知道以后可以买卖房子,可以买大别墅,大豪宅。   江元不知道这些,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不过也附和道她:   “那我要努力了,多挣钱给我们宝宝买大房子。”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了,天阴下来,又起风了,院子里凉起来。   江元担心文莉着凉,揽着她往屋里走,又说:“妈不是说,要咱们给巷子里的人都送点糖去吗?你去洗把脸,我们去送?”   “嗯。”文莉点了点头。   洗过一把热水脸,文莉心情平复些了,就拿了糖果和江元去给巷子里送。   他们这条巷子,两边加起来快二十户人家。   今天都来过院子这边看,那他们肯定要去认认人,认认门的。   好在江元买的糖多,不缺。   文莉和江元一家家的送,就如苏桂兰说的那样,巷子里热心的人家挺多,看到文莉他们去送糖了,都纷纷说了恭喜,还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有些人家还把自家做的清明果拿了两个出来给文莉,让他们尝鲜。   不过也有那种一看起来就很精明,有心思的。   斜对门的老太太是一个,文莉和江元敲开门,人看到他们手里的糖,就直接上手来拽袋子了。   江元侧了侧身,没让她拿到,她还满脸不高兴:“搞什么嘛,你们不是来送糖的吗,还不让人拿了。”   “大娘,我们送糖,是刚新婚想让大家沾沾喜,每家抓个一把的,您要把这袋子拿去了,那后面的人家就没啦。”   文莉穿过来,在村子里待了两个月,平时也听虎子说了不少家常里短,现在也大概会应付一些人了。   她笑着回道这老太太,一面从江元手里的糖袋子里抓了一小把糖出来。   “您沾沾喜,别嫌弃少了。”   到底是糖,老太太也不能硬气不要,她身边的小孙子也扑上来要抢了,老太太就接过了糖。   看一眼她家里矮胖矮胖的小孙子,又和文莉说:“我们家有孩子呢,你再多给抓一把。”   文莉向来是,合眼缘的人,我可以主动给,多给,不合眼缘的,不浪费。   老太太主动讨要,一脸贪婪的,文莉越不想惯她这毛病,免得后面每次还要应付上门的麻烦。   她脸色不变,拒绝道:   “我们出来拿的糖不多,刚好够巷子分的,后面还有一些人家,等我们分过去,回来如果还有剩再给您啊。”   文莉说完,就拉着江元去下家了,才不管老太太难看的脸色。   有江元在,她也是不敢骂的,只敢在后面呸。   除了老太太这家,别的人家都还算好说,有些有心思的,多少也能藏着一些。   到最后一家,也是他们院子左边隔壁一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长相清秀,眼角嘴角都有伤的女人。   看到文莉,她下意识侧了侧脸。   “你们有什么事吗?”   文莉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微愣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笑着和她说明来意,又把糖递了过去。   因为是隔壁的,文莉还特地留了一些好糖,里面还有一颗散装巧克力。   女人原本不想接的,看到那颗巧克力,她不知怎么的,愣了一下,这时,她院子里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谩骂:   “你这娼,妇!又死哪去了?我要喝水!”   “谢谢,新婚快乐,我还有事。”女人快速拿过糖放兜里,就关上了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里面的谩骂声不断。   文莉转过头,看向江元,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他们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了解,也不好多管闲事。   就和江元说了句:“走吧,我们回去吧。”   江元拉过她往家里走,回到院子,才和她说道:   “有些事情我们不了解,先不去管。”   “以后我不在家,你就把门关着,轻易别开门,咱们关着门过咱们的日子就行,别的不相干的人不用理会。”   “嗯,我知道的。”   文莉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没那个本事,不揽那个活。”   “别的你也别担心,像斜对面那老太太那种,我应付得过来。”   “我还没看看我们的屋呢,走,去看看。”   文莉不想在大好的日子想那些,她拉着江元回房间看屋子去了。   和婚房差不多的格局,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些家具是按文莉喜欢的样子打的,还另外在屋子里安了一把懒人椅,还有一张吊床。   两个书架也空着了,上面摆满了书。   一个书架是文莉整理的一些书,另一个书架应该是江元的书。   文莉在上面还看到好些机械方面的书。   文莉也没多想,她粗扫了眼,就把注意力移向了床边。   黄花梨双月架子床,比较复古的款式,有古朴的年代感。   江元这次没给床铺大红的床单了,铺的文莉的嫁妆。   蜜橘色的床单,枕头被套带点小木耳边,蚊帐也用的同色系的。   小清新的风格。   文莉还挺喜欢,文莉坐去床边试了试,发现床挺软的。   和铺了床垫一样。   坐在床上,文莉不由又看向江元,今天要搬家,他没穿白衬衫,一件简单的带一点工装风格的军绿色衬衫。   看起来有些酷。   她看屋子的时候,他就在边上看着她。   这会儿她看过去,他也专注的盯向她。   文莉今天穿的枣红的短装小衫,下面一条裙,衬得她肤白如雪,又腰肢纤细,前胸鼓鼓,再一个松松的微斜的鱼骨辫,配一个米色小花的夹子,别有一番韵味。   初为人妇的女人,介于少女少妇之间,眉眼间娇媚又纯稚。   他视线锁着她,慢慢的带出一股火。   文莉被他这么盯着,脸也慢慢烫起来,想起前两晚两人的胡闹。   她微微紧了紧腿。   一会儿又含羞的抬起一双润湿的眼看向他:   “我,药膏擦了后,好些了,我们搬新家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文莉对着自己的小闺女一脸过来人经验的道:   “永远别小看了一个男人骨子里的兽.性!”   “尤其是,已经成为男人的男人!”   宝宝们。新年快乐啊,过个节吧,本章留言,都发个小红包,爱你们哦!么么哒   感谢在2022-12-30 23:29:46~2022-12-31 23:3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过、爱吃菠萝的大熊 20瓶;樱桃 10瓶;木木 8瓶;啊皮皮、AmberTeoh、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领证   他的姑娘,就似那天上的凤凰一样,该有展翅的一天。   “我就随便说说, 庆不庆祝都行的。”   门窗关着,素花的窗帘拉着, 屋内静谧针落可闻。   文莉话问出来, 似乎清晰听见了男人轻轻的沉息声,她心猛一跳,一下就后悔了, 也不敢再看江元, 脸微侧到一边,赶紧描补一句。   她脸上烧得快要把自己闷熟了, 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感觉到她这会儿脸肯定红透的, 但更让她心跳急速,平静不下来的是,哪怕不看男人,她依然能感觉到男人滚烫又灼人的目光。   她忍不住轻轻屏息,忽然,她眼前一暗,整个人就被江元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伸手去圈住男人, 就听见男人哑声问道她:“你想怎么庆祝?”   文莉抬眸看过去。   男人漆色的深眸正紧紧盯着她,目光幽暗,里面隐隐蓄着暗火。   文莉看着心头砰跳又发慌, 她脸更烫了。   但输人不输阵,她嘟囔一句:“你想怎么庆祝咯?”   又悄默去看男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她目光忍不住自男人凸起的喉结, 如玉的侧颜, 慢慢掠过到他深邃清晰的耳廓。   江元的耳廓生得好, 耳窝也深。   文莉盯着他的耳,忍不住想起这两天,自己被他含住耳尖,身子酥.麻哆嗦的情形,也不知道男人被这么撩拨一下,会是什么样。   她上次就玩了一下喉结。   耳窝还没来得及。   文莉心头微痒,她抿抿唇,鬼神神差的就凑向男人,慢慢的含住了他的耳尖。   下一瞬,她感觉男人抱着她的大手紧了些,却罕见的没有任何动作。   文莉微微纳闷,每个人的敏.感.点不同,也许江元的耳朵对他没反应。   多少有些泄气。   也有点不服气的。   她可是哆嗦了好多回,像触电一样的。   这么想着,文莉又忍不住想再试一试,这一回,她拿舌尖轻轻抵了抵他耳窝。   江元身子猛地一僵。   他先前按捺住不动,就是想看怀里的人能大胆到哪一步。   他知道她一向喜欢招他,但又胆子不够,每次一撩拨完他,又缩回去了。   今天搬新家,他比任何人都期待,激动,这意味着他们小家的开始。   他会在这里和她迎接未来的每一天,看太阳初升,看夕阳落下。   她提出要庆祝。   他心头猛颤了一下,看着她潋滟湿润又饱含媚色风情的眼,他几乎要克制不住。   心头躁意阵阵。   但他到底克制住了,他想看看,在他的纵宠下,小猫的爪子能伸到什么地步。   能给他多大的惊喜。   结果,她直接主动成了这样。   如果,她更主动一些......   耳窝阵阵痒酥,带起心尖颤栗阵阵。   身体不受控的热躁。   既刺激,又隐隐有什么在失控。   江元眸色深下,如泼墨的浓雾。   须臾,他大掌不动声色覆向她后颈,似带着蛊惑的,他慢慢摩挲着她耳后的软肉,和她哑声道:“喜欢吗?”   “既然要庆祝,我们就玩点刺激的......”   江元说着,唇更贴近她耳窝一些,几乎低不可闻的在她耳边慢慢吐出了两个字。   文莉身子猛地一颤,险些从他身上跌下去。   她下意识要抬头,但这回男人却不让了。   他按着她的脑袋,哄道她:“宝宝不想吗?”   “今晚我都交给你......”   都交给你。   文莉舔了舔唇瓣,抬眸看向江元。   他也凝着她,起雾的眸深幽,似有旋涡,带着引诱:“可以吗?就这么庆祝。”   “我随你掌控,怎么玩都行。”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文莉抵挡不了,昏暗的光线中,文莉慢慢点了头。   ——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冷风阵阵刮过,吹拂着院中的大枣树和桃树枝丫。   从夜幕降临,又逐渐到夜深,露珠湿透枝丫。   始终不见屋内灯亮起,只偶尔传出一两声急喘,和低泣。   直到后半夜,屋内的灯才突然亮起。   周遭寂静,昏黑,只屋内一片暖黄。   半露的床帐中。   文莉躺在床上,脸色潮红一片,她额发湿了,眼睫湿着,眼尾红的不像样。   微睁的眸中一片水意,漾着娇,淌着媚。   她红肿的唇微微张着,露出的一点舌尖嫣红中透着血沙,像是结火了。   她呼吸轻轻的带着些微喘。   累。   文莉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脱水的鱼。   手颤脚颤,舌尖痛,喉咙也是一阵火辣辣。   信男人话的下场,就是让自己浑身快散架。   文莉后悔不跌。   身子被捞起。   江元神情餍足,声音这会儿柔得像水:   “冷,就这么简单清洗一下,不整个洗了,免得着凉。”   文莉不想理他,实际她现在说话都困难,舌尖木木的,喉咙也痛。   她就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听了男人的央求依了他。   江元知道她累着了,看着她一脸无力的样子,他心疼也自责。   她太乖了。   稍微诱两句,央两句,她就都依了他。   导致他越发过火,失控,最后累狠了她。   爱怜的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发,江元拿过新拿的水色睡衣给她换上,把弄脏了的衣裳扔盆里,就赶紧去拉了灯,抱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哄她:   “好了,不闹你了,睡吧。”   他不说,文莉也要睡了。   她眼皮在打架,很快就趴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   胡闹到大半夜的后果就是怎么也起不来,眼皮沉得对外界都没了感知,哪怕意识里还有那么一丝记得今天是领证的日子,但就是不想动弹,睁眼都费力。   一直睡到中上午,文莉才勉勉强强的睁开了眼。   江元这时候已经起了很久了,给文莉煮的鸡蛋一直在锅里热着,他拿了一本书在看,时不时低眸看一眼躺在身侧的人。   察觉到她手臂晃动了一下的动作,他转过眼,看向她:“醒了?”   文莉眼眸睁一下,又合上,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喉咙痛。”   她声音哑得厉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哑。   江元闻言,忙阖上书,去给她倒了水,端过来,把她抱起来,靠在身上:   “刚起来,喝点水,我放了蜂蜜,喝一些,会缓解一点儿。”   文莉确实渴了,她嘴唇都感觉有些干裂了。   江元把杯子递到嘴边,她就一口一口慢慢喝起来。   喝完水,人还是焉哒哒的。   江元就抱着她,像哄娃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一面和她说:   “是我不好,没个分寸,下次不这样闹你了。”   文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今天不是要去领证吗?”   “还要去吗?要不今天休息一天?”   江元犹豫一下,问道她。   “一天推一天,要推到什么时候啊,那天我们就该去领证的。”   文莉对领证这个事还是很看重,在她心里,没领证的,算不上真夫妻,最多是情侣。   江元摸了摸鼻,他心里其实也急。   “那我给你穿衣裳,我们今天就去领个证,拍照明天去?”   “我假期还有几天,还有时间。”   “还是一起弄了吧,也不累。”   经过领证这事,文莉感觉什么事情,只要往后面一拖,那就能拖很久了。   “我们还一张合照都没有呢,两个人住的家里,一张合照都没有,一点儿不好看。”   领证和拍照都是江元期待的,他也想早点有他们的合照,这样他上班的时候还能看看。   只是担心文莉吃不消。   “那吃了早饭,我们去。”   江元犹豫片刻,想着登记的地方离这边不远,同意下来。   “先去领证,后面看时间,够的话就直接拍照,时间不够的话,我们去国营饭店吃个饭,再去拍照,照相馆下午四点半才关门,来得及。”   “嗯。”文莉应一声。   又闭上眼睛眯着了。   也没睡着,就养养神。   江元也不吵她,去给她拿早饭去了。   吃过早饭,文莉精神恢复一些,自己去了洗漱间洗漱。   走动一下,清洗一番,文莉精神已经恢复大半,也有心情打扮了。   昨晚虽然累得很了,但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那就是气色好的出奇,面颊白里透红,眉间娇媚如春,根本不需要怎么上妆。   稍微描眉一下,打一点润唇膏,已经好看至极。   有天然的妆,文莉没再怎么折腾脸,编了个发,从装发圈的夹子里拿了根发带系上,文莉就去换衣裳了。   要去领证,还要拍照。   文莉挑了一身水红的裙,想了想,又带了一套,米色的上衣,黑白斜纹格的裙。   江元这时候也换好衣裳了,他穿的白衬衫黑裤子,见文莉还准备带一套衣裳,他禁不住问道:   “我要不要也带一套衣裳,我还有套新的军装没穿,你还没见过我穿军装的样子。”   文莉心念一动,她确实挺想看的。   “那就带咯,反正你也要去和师傅沟通的。”   这年代照相馆的工作也是个铁饭碗,师傅一般都没功夫等人换衣裳的,要人等,要去沟通的。   “那行,就带上。”江元看出文莉意动,他勾一下唇,去找衣裳了。   文莉起的晚,秋季白天的时间也要快些,两人收拾好出门都十点半了。   好在领证的地方离这不远,骑车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不是什么节假日,领证的地方没什么人。   江元上去把证件一交,人家审核过后,就给敲了章。   办结婚证,总是喜事,敲章过后,办事人员还说了几句祝福话。   文莉和江元也有准备,带了好些糖,拿出来给她们都分了,才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出来。   这时候的结婚证,就是一张薄薄的纸,也没相片什么的。   但文莉和江元两个,出来过后还是拿着这张奖状一样的东西,新奇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要是手边有个手机,文莉是肯定要拍照发圈的。   “这就是咱们的结婚证啊,还挺好看的,办事人员的字也写的好看。”   文莉声音难掩兴奋,她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大概就是感觉得到了什么见证一样,让她觉得忍着身上的酸痛从床上爬起来都值了。   她高兴,江元也不例外,脸上一直带着笑,文莉捏着纸看的时候,他也在一边盯着。   “结婚证能补办吗?”   “要是丢了怎么弄?”   文莉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江元一听,神色微敛:“不清楚,这东西还是我来收着吧。”   “行,你收着吧,可别弄丢了,这可是咱们夫妻关系的证明。”   现在也没个保险箱,文莉不敢收重要的东西,怕放丢了,江元愿意保管,她赶紧把东西给了他。   江元宝贝的给折起来,放进了装证件的袋子里。   证领好,也到中午了,去照相馆来不及了,江元带着文莉去吃了饭。   他和饭店的人认识,这次去,也给发了不少糖出去。   饭店那边的人沾了喜气,还给送了一碟子喜糕,说是庆祝他们新婚。   文莉挺高兴,一顿饭都吃得欢乐,难得的没有剩饭。   吃好饭,文莉和江元就去照相馆了。   县城唯一的一家照相馆,不算小,小二层楼。   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人,中等个子,板着个脸,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文莉挺不自在的,怕师傅脾气不好,也担心她等会要求做动作或者换衣衫,师傅不好说话。   江元似乎看出她的担心,拿了烟去找师傅聊了聊。   过十分钟后回来,师傅态度就变样了。   他神色温和了下来,冲文莉点头打了招呼,还说:   “女娃娃不用担心,我拍照二十几年了,你们的新婚照,我绝对给你们拍得漂漂亮亮的,你男人说你们还想换两套衣裳呢吧,没问题,等会去换就是。”   他突然这么热情,文莉都愣了愣,不过也是好事,她赶紧笑着道了谢。   后面就很顺利了。   师傅好说话,文莉也不客气,她拉着江元做了好些亲密又不出格的动作。   环抱着的,搂抱着的,贴脸的,趴背的......   等江元换了军装。   那一副禁欲的样子。   她更忍不住了。   朝他勾手的,一本正经和他敬礼的,各种,都给来了一遍。   江元从来就知道文莉俏皮,活泼,妩媚各种都适宜。   但当她拉着他把动作做出来,依然让他情动。   要不是这里是照相馆,他都想和她角色扮演下去了。   他从来不知道,她这么会拍,这么会做动作。   轻轻的一个勾手都让他情不自禁。   别说江元,就是师傅这个算见过世面的都愣了愣:   “你这女娃娃是不是学过拍照,还是在文工团的呐,怎么这么会?”   “你这些照片介意我拿来放橱窗吗?你要同意,我今儿就不收你们钱了。”   这事文莉是无所谓的,反正出了门谁也不认识谁,但江元没同意。   文莉的样貌太好了,她随便一个动作做出来,对男人都是致命诱惑。   他们现在住在县城里,离照相馆这边又不算远,他不能放任一丝风险。   他坚决的拒绝了师傅。   师傅有些遗憾,还想劝一下,但这时江元拿了一包烟递给他,他就没说了。   这时候照完相不能立即拿到照片的,要等一个星期,拿好票,文莉和江元就出了照相馆。   “你和师傅先前说什么了?他还同意咱们换衣裳了。”   “先前他板着脸那样,我都有点怕了,还想着今天估计就拍个几张就差不多了。”   江元把文莉抱车上坐着,一边牵着车往前,一边回道她:   “就和他聊了聊,他有个儿子在报社做杂工,才刚去,我不是有个朋友在报社,就和他多聊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   文莉明白过来,像这种人,不太好沟通的,估计也就儿孙能让他稍微改变下态度,不过:   “你没答应他什么吧?”   “当然没有。”   江元挑了挑眉。“我没和他说我朋友是谁,不过是和他说了说里面的一些道道。”   “那就好。”   文莉放下心,她可不想就拍个照,还得去欠个人情,要那样,她宁愿去租借一个照相机自己在家里拍或者去取景拍。   这会儿时间还早,文莉看了看天色,不像要下雨的样子,都出来了,她也不想那么快回去,主要回去了也没什么事。   文莉就喊道江元:“我们先不回去吧,我想去买点东西。”   “想买什么?”   江元也没打算这么早回去,他还琢磨着带文莉去哪里转转,他难得有假期,就想多陪陪文莉,让她多熟悉下县城。   等后面他上班了,她在家不至于太无聊。   “我想去买些书,还买些画画的工具。”   文莉早就想买画画的工具了,她来这儿都快半年了,一次画笔都没动过,再不动笔,她估计自己线条都要画不好了。   虽然这辈子,她打算考大学,学点别的,但画画她还是不想丢的。   毕竟她将来要实在不是做生意这块儿料的话,还能捡起老本行啊。   先前在文家,怕被怀疑,她不好作画,现在已经结婚嫁人,还搬到了县里,她可以慢慢把画画的事捡起来了。   她也不能每天躺家里睡大觉,总要找些打发时间的东西。   “你喜欢画画?”   江元看向文莉,她在他这里,似乎就是一本迷书。   他翻两页就能发现惊喜,翻两页又是,他以为自己够了解她的时候,就很快能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她。   就像她喜欢画画,他是一点不知道。   江元不由想起她带过来的那些书。   许多都是课本。   他给她整理的时候发现,她有在看,还重新做了笔记。   “先前我听大哥他们说,你本来是想去念大学的,名额没拿到,你还想去吗?”   文莉闻言,心头一动:“你要送我去读书?”   江元一顿,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去想想办法。”   这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就是,她去读书了,两人就要分开了,他会舍不得。   “那倒不用。”   看江元神色凝重,似乎真在思考这事的可行性,文莉赶紧回道江元。   “我暂时还没有想去读书的想法。”   “我现在想学画画,我先前就一直很喜欢画画,不过画画的那些画具有些贵,才搁置下来了。”   “行,你想学画画就学,我改天去问问,有没有谁这方面比较厉害的,给你找个老师。”   她难得有想学的东西,画画也不累人,江元当然不反对,他笑着道,又上了车带着文莉往书店去了。   书店很空,文莉过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还在最里面的书架上找到一套数理化丛书。   文莉原来看年代文,还以为这东西只出现在旧货市场,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   算是大惊喜了,这东西等后面恢复高考,那是要被抢疯的。   文莉想也没想,就把整套书给抱了出来。   江元看她拿这么多书,赶紧过来接了。   注意到她拿的书的内容,他不禁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目光,文莉问道。   “没怎么。”   江元收回视线,抱着书和她挑的一应画具去结账了。   这时候的书不算便宜,加上画具一块儿要五十块了。   现在普通职工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   文莉看着江元付款的时候,感到一阵肉疼。   她有些想挣钱了,不管怎么样,要把画具钱挣回来。   心里这么想着,文莉却没什么能赚钱的思绪。   做吃食估计能赚钱,但现在做生意是投机倒把,书里面女主做,都是拜托江元的,她只在后面做。   但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万一出事怎么办。   她又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文莉抿了下嘴,准备等回去问问江元,就这时,她瞥眼注意到了摆在中间很显眼位置的连环画。   好些种类的连环画。   文莉忽然想起,虎子也最喜欢看连环画,不过这东西卖的也不便宜,大哥大嫂也不算多富裕的人,虎子连环画不多,很宝贝,也就她能碰碰。   文莉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售价,又看了看出版商。   不便宜,是本地的。   至于内容。   文莉拿着连环画大概翻了翻,有写乡土的,也有写战斗故事的,有小娃娃的,也有改编的西游记的。   文莉看着看着,忽然心念一动。   其实这些构思比较简单,和漫画差不多。   主要是这些画也简单,她可以画很快。   她原来接过许多儿童版物的插图。   文莉想了想,挑了几本连环画,拿过去给一起结了账。   江元看到,以为她是想看这些打发时间,也没问她,直接付了钱。   书买好,两人就回家了。   路上文莉宝贝着她的画具,脸上一直挂着笑。   到了家,江元把证件还有后面取照片的条子给收尽柜子里,又去把文莉换过的衣裳挂好。   然后立在柜子前默了好一会儿,终是下定决心,打算去找文莉谈谈。   她要真那么喜欢读书,他是不反对的。   不过几年,他等得起。   但他收好东西出来,就见文莉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在画纸上画着什么。   他一顿,尽量不发出动静打扰她的走过去。   这时,文莉似乎画完了,她脸上带着笑,看向了他:   “你说,我学着花连环画怎样?”   文莉说着,把手上画的东西递给了江元:“你看看,这是我仿照刚才买回来的连环画画的人物,一个可爱的小红军,这只是稿图,后面还会精修着色,人物会更饱满些。”   “我再编一个故事,就用你从军的事,或者我爸从军的事做改编。”   江元先前听她说想学画,以为她只是突然感兴趣了,但当他拿过文莉递过来的这张纸,他就愣住了。   他没学过画,对画方面了解也不多,但文莉的画,特别有灵气,渺渺几笔就把一个人物给画活了。   她比他想象的更优秀。   若她换一个身份。   哪里还轮的到他什么事。   他真的是娶到一个宝贝。   “怎么样?画的行吗?”   “我对连环画了解的不多,也不知道现在人家收不收外来画,我也是刚才看到这连环画,想到虎子很爱这个,很宝贝这个,这个现在似乎挺受欢迎,才想着,我能画出来话可以试试去投稿,毕竟我别的也不会。”   江元也不太懂这个,他说:   “你喜欢的话,可以试试,我再找人帮你问问,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试着给你找找这方面的工作。”   找工作就有些难了,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   “好啊,我也不急,反正我这里先想想,这段时间练一练,试着画一画。”文莉高兴的道。   只要看到一点苗头了,她就不着急了,实在不行,她就当画着玩了。   “嗯。”   江元小心的把她画的画放好,然后他看向文莉:“宝宝,你和我说实话,你当真不想去念书吗?”   文莉一愣,没想到他又问起这个。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不想。”   “不过以后如果,有那种需要考试,靠自己考试能上的大学,我估计会去试试。”   文莉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告诉江元这个,她可不希望,等到高考恢复了,她再和他商议这个事情。   虽然她感觉,到那个时候,他也会支持她,同意她去。   但她现在要开始学习,就不能瞒着他。   夫妻,需要坦诚才能走的长久。   “靠自己考试上的大学?”   江元眸光微动,不由看向了文莉。   “对啊,靠自己考试上的大学。”   “我也是先前推荐的机会被顶了,然后想到的,现在大家都是靠推荐上大学,也不看资质,那到大学里面学习会学成什么样呢?”   “我感觉,我们国家,现在挺缺人才的,以后肯定会有能考试上的大学。”   “到时候如果我还能去上的话,那我要去试试。”   江元没想到文莉还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深受震颤。   过了好一会儿,他郑重道:“如果有这么一天,我全力支持你。”   他的姑娘,就似那天上的凤凰一样,该有展翅的一天。   文莉被他郑重的神色弄得怔了怔,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抱住他的腰笑道:   “你当然要全力支持我了啊,我是你的宝宝啊。”   江元也一笑,摸摸她的脑袋:“是啊,你是我的宝宝,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晚上吃什么,昨天的剩菜我早上倒掉了。”过了一会儿,江元问道文莉。   “.......”   文莉正感动呢,听到江元这么突然的一句,顿时什么气氛都没了,她抬头,嗔怪的看他一眼:   “你好没劲啊,还没抱一会儿呢,问我吃什么了。”   说是这么说,但两口子过日子还得吃饭啊,她也说了:“昨儿爸妈带来的风干鸡还有半只,鸡蛋也有,青菜也有,随便烧点吧。”   说道这儿,她顿了顿,又问了句:“你烧还是我烧啊?”   “我烧,你歇着,已经累了一天了。”   江元想也不想的回道文莉,一边又把她买的书放去书架。   文莉最喜欢江元宠着她。   她看着他给她整理书架的背影,禁不住抿唇笑。   正要过去和他说点什么。   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31 23:32:02~2023-01-01 22: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紅豆 50瓶;灵雨既零_Ekaterina 40瓶;梧桐枝 10瓶;角落里的忆凌 5瓶;爱吃菠萝的大熊 3瓶;赵家姑娘、啊皮皮、狸花不是梨花、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来客   文莉突然懂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什么声音。”   砰的一声巨响突如其来, 像是哪里什么东西塌了,又有什么东西碎了。   文莉吓了一跳, 她看向江元, 江元过来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怕,又很快推开门出去看。   他们院子里没什么动静。   干干净净的, 江元皱了下眉, 正要出去看看。   这时,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一声什么东西砸碎到墙上的声音, 接着就是小孩子的嚎哭和一连串嘶吼又恶毒的咒骂声。   “死.娼.妇,你是要翻天啊, 又是砸东西,又是推我大孙子,我大孙子是你能推的?”   “你个烂.骚.货,不知道去哪里偷人得来的糖,你宝贝成这样!”   “刚子你这个死人啊,这种烂货你还不赶紧收拾,留着明儿和野男人跑了不成?”   “给我打, 往死里打!”   “你不收拾,她越不把你放眼里的,她见一下野男人, 收几块糖就能和你对着干了,明儿就要和野男人跑了!”   “我跑你妈, 朱刚你天天听你妈挑拨, 你妈拉的屎对你都是香的, 我真后悔, 后悔当初嫁给了你!”   “我大街上随便捡个男人都比你这遭烂......”   女人气得发疯的话没说完, 就听到啪的一声,接着就是男人粗生粗气还有拳头落下的声音。   “接着说,接着说啊,你后悔了是吧,你终于承认了,所以那天那个野男人你真的见了,这糖是他给你的是不是?”   “你后面还和他见面了,你收了他的糖?你个贱人......”   男□□头一声声的落在人皮肉上,女人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先前那道尖锐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边上起哄道:“打,打得好,贱人就是欠收拾。”   “这么些年了,蛋也不下一个,成天只知道勾搭人......”   文莉听得脸色发白,她还是第一次撞见别人被家暴的场面。   而且,糖......   “是不是昨天我们去给的糖?”   江元神色微凝,他不确定,这边房子他先前打听过周围的人,都不算什么问题很大,在他能应付的范围,他才带文莉搬过来。   隔壁这家人的信息他也大概知道一些,隔壁房子的屋主原来和他们这边的一样是学校教书的。   教书的引狼入室,因为可怜学生没个住所,把人领回了家住。   学生举报了老师,逼得老师投了河,自己占了房子。   只是没多久学生也遭了报应,被人乱刀砍死在巷子外面,留下个儿子,他老妈为了照顾大孙子,带着小儿子住了进来。   他打听来的消息,都说这家人因为大儿子出事,平时不怎么和人往来,也挺老实。   但现在,明显信息有出入。   “不行,我得去看看。”   文莉等不及江元回,她听着隔壁那女人明显声音都弱了,着急的扭头出去了。   江元见状,赶紧跟上了她。   推开门,就见巷子里好几家也听到动静推开门出来看了。   正是要烧晚饭的时候,有些人手上还拿着一把菜,正围在一块儿说着什么。   她们没有一个人上门去说什么。   看到文莉出来,直接奔隔壁去,她们面面相觑了一眼,没做声,只是眼睛都看向了这边。   文莉太着急对方是因为她和江元送去的几个糖被打死了,没注意到这个。   她在听到男人的又一声低吼和拳头砸下去的时候,疾步上去拍了门。   担心里面的人打得过火,听不到,她拍门的声音特别响,没一会儿,手就拍红了。   江元跟上来见到,拉住了她的手,帮她拍了门。   院子里的人听到人拍门的声音,停止了打,边上起哄的也停了骂声,问了句,谁呀。   没一会儿,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中等个子,相貌平庸,看起来有几分老实,单看人,很难把他和刚才出声揍女人的那个人和声音联系到一起。   看到文莉,他愣神了好一会儿,眼睛有些打直,察觉到江元冰冷带着威压的视线,他才赶紧低下了头:   “你们是?”   “有什么事吗?”   文莉一开始有些诧异,以为打人的不是他。   但她扫了一眼他,突然注意到他染了血渍的手,还有他脖子上的挠痕,还从他开门的缝里瞥见了院子里的场景。   院子里,一个头发半花白的老太太一脸凶相的坐在轮椅上,她边上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   小孩儿没哭了,正在吃糖,他们不远处的地上,女人蜷缩的瘫在那里,她头发全散乱开,头埋着,分不清到底没事还是已经被打昏死过去了。   文莉突然懂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这种事江元是不好插嘴的,而且人家还是因为什么“野男人”被打,文莉更不可能让江元出面说这事,她抢在江元要开口之前出了声。   “我们是刚搬过来的,就住你们隔壁,刚才在院子里听到,你们似乎为了什么糖争执起来了。”   “是这样,我们刚新婚,昨天我们过来的时候就挨个给巷子里的人家发了点糖,让大伙沾沾喜,你们这儿我们也发了,有十来颗硬糖,七八颗大白兔还有一颗散装巧克力。”   “我不知道你们争执的是什么糖,但这事还是过来说一声,要是因为我们发的糖,出事了那就不好了。”   文莉直接了当的说完,又瞥了一眼院子里地上的女人,女人依然蜷缩着,但身体明显抖了起来,似乎在哭。   文莉看不得这个,前世她周围没有这种事,家暴一类的,她只在网上了解过,当时看视频她都觉得可怕,愤怒。   现在亲眼目睹,文莉心里只感觉憋了股气,她到底忍不住,说道:   “还有,我提醒一下,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也有妇联,你们这样殴打妇女,犯法!”   “犯法,犯哪门子法?”   院子里,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婆不依了,她立即吼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发糖,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说不得是帮奸夫隐瞒,这俗话说的好,妖精就喜欢和妖精凑一堆......啊!”   老太婆话没说完,突然捂着嘴一声尖叫:“谁,谁打我!”   一块带着泥巴的石头从她身上滚落下来。   “嘴巴放干净点。”   江元收回手,冷冷道。又看向男人:   “我们是来说糖的事,你们要胡乱掰扯,我不介意奉陪,现在街道应该还有人。”   “不,不用了。”   男人慌忙回一声,在江元冰冷的视线下,他仓惶道:“我们就是自家两口子有误会,不,不干你们的事。”   像是怕了江元,他说完赶紧关上了门。   “这是什么人呐。”   文莉轻轻吸口气,她气得要命。   “我们回去吧,糖的事说清楚了就行。”   江元牵过她的手,低声说道。   “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管。”   “嗯。”   文莉低落的应一声。   好歹也吃了二十来年的饭,她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种事,如果当事人这会儿出来呼救了,那她们还能插手帮着报个警,或者找找街道的人。   但人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情形,人也清醒着,没有要人帮忙的意思,人家一句两口子有误会,他们就不能再做什么了。   就是心里还是感到憋闷。   看一眼紧闭的大门,里面也没动静了,她转过身,和江元轻轻说道:“我们回去吧,天也晚了,该烧饭了。”   文莉说着,就回拉过江元的手,下了台阶。   这时候,巷子里先前躲起来在一边看到的老太太们就朝她们招了招手。   “你们啊,这家人的闲事别管。”   “那女人,也不算干净的一点事没有的,她男人打她是有原因的。”   “对,我们也是看你们刚来,人也蛮好的,才给你们说。”一个老太太说完,另一个老太太也接口道。   “那女人啊,她是真在外面偷汉子的,我前段瞧得真真的,就看到她在巷子里和人亲嘴咧,啧啧.......”   “是啊,我也瞧见过,不止一回了,她男人也是最近一年开始打她的,先前对她还行的,我估计啊,她男人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老太太们算热情,斜边上何老太太开门出来撞见这一幕,撇撇嘴,又关上门进去了。   她关门声音响,大伙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注意到是她家,没在意,又和文莉说起来隔壁的事。   原来,老太太一家也就是前几年才搬过来。   给他们占房子的大儿子被人砍死后,老太太为了大孙子,就想要小儿子娶大儿媳,这样又是一家人了。   但这男人不愿意,他在附近的钢铁厂上班的,一个月收入还行,想娶个黄花大闺女。   他没听她老娘的,自己去乡下娶了个媳妇儿回来。   这小媳妇长得好,但老太太不满意。   因为她一没工作,又占了她大儿媳的位置。   她大儿媳,在男人娶了老婆回来就卷了家里的钱回娘家嫁人了,彻底不管她大孙子了。   老太太心疼大孙子,看小儿媳就很不顺眼,隔三差五的骂,尤其是两年下来,她肚子一点动静没有,她就越看不顺眼了。   还那么恰好的,这老太太还撞见一回小媳妇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   打那以后,她就开始左一个娼.妇,又一个娼.妇的叫了。   原来男人还不理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可能是老娘次数说多了,也可能他自己察觉到什么,就动起手来了。   最近两个月,越来越频繁,尤其是男人还酗酒起来。   喝了酒,那打人更没数了。   文莉没想到还有这些事,感觉三观都被重新刷新了,她不由看了一眼江元。   江元表情淡淡,似乎对这种事不怎么意外,见文莉看过来,他轻捏了下她的手,以示宽慰。   “大娘,多谢你们告诉我啊,我以后注意着些,要再听到隔壁的动静就不管了。”   “我刚才也以为是我们昨天发的糖惹事了。” 文莉郑重的和大娘们道了谢。   老太太们见她心里有数了,也听得进话,还挺高兴的,又说她们昨天送的糖好吃。   ——   “我以后,没弄清楚事情,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回到屋子,文莉像霜打的茄子,恹恹的趴在桌子上,说道。   “你没做错什么,如果是我们的糖引起的事,那是要上门说清楚的,这倒无关那家子是什么样的人。”   江元不想她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影响了心情,宽慰她道。   “嗯。”   文莉一想也是,她出去敲门,是反对暴力,反对男人对女人家暴。   和女人是什么样的人没关系。   文莉心情稍微好受了些,但想到那个被打的女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别想了,该烧饭了,走吧,陪我一起。”   江元见文莉垂着脑袋,知道她还没想开,想转移她注意力,他拍了拍她,说道。   文莉没反对,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不过到了厨房,江元没让文莉帮忙,连菜都没让她洗一下,说水凉,只端了张矮凳,让她坐在一边陪他就行。   文莉看出他确实不要帮忙,她也听话,乖乖坐在一边陪着他。   “对了,先前巷子里的老太太们说,这房子原来是个教授的,他们把房子无偿捐赠给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在厨房里待了一会儿,看着江元忙碌的身影,文莉心绪平复一些,想起来的那天听到的消息,问道江元。   她原来觉得这些不重要,没想着了解,但经过先前隔壁的事,她感觉还是有必要了解清楚这些。   毕竟要在这里长住的。   “这房子是我一个朋友舅公的,就是在报社的那个朋友。”   江元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两年前,他朋友舅公海外关系的事被翻出来。   他朋友敏锐,在小兵们还没上门前找上了他帮忙。   老爷子年纪大了,还有个小孙子跟在身边,要真被□□抄家,再放到环境恶劣的地方,日子可以想象。   江元当时重伤回来,是立了大功的人,组织那边有意补偿他。   他就算转业,凭他职级和手头的那些功勋章,足够县副局的位置。   他选择去了运输大队,房子是能分到的。   这房子产权独立,买卖双方都同意,他又和上面打了报告,很快房管所那边就给敲了章子。   对外那么说,是为了老爷子能够少些麻烦。   也能够和孙子到个条件相对好些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   文莉点了点头,确定这房子不会有什么纠纷,街道那里也留底过,她放下心不再多问。   江元见她懂了,没再多说,想到什么,他又转过头看向文莉:“我还有个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   “这回我们结婚,在村里办的,除了那几个战友去了,别的朋友和同事工作的原因,走不开,就随了分子,人没去,我当时也说了,等我们完婚搬到城里了再请他们。”   “我假期还有几天,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把他们叫上吃个饭?”   “在国营饭店或者家里烧都行。”   “有多少人啊?”   收了礼金,理应当请吃饭,文莉没意见,她问道江元。   “我们结婚,又搬家,在家里烧会好些吧,毕竟是你的朋友和同事,总得让人来认认门。”   “人不算少,亮子你认识,他最近调到了县城派出所这边,前些日子他出任务没走开,另外的有报社的吴樊,他们一家子,然后就是运输队里,管运输队的杨主任,负责调度的于主任,还有几个大师傅,另外就是和我一个车队的几个。”   江元原本更倾向于去饭店吃,省事,但文莉的话也有道理,他想了想:   “在家烧也行,到时候我来烧,你指挥。”   “嗯,行啊,只要你不怕在你那些朋友同事面前丢面子。”   男人没说什么辛苦了之类的话,把事情甩手给她,反而要自己下厨,文莉心里乐了一下,说道。   “丢什么面子,我请客吃饭,我下厨不是应该的。”   江元笑一下回道,对文莉的打趣不以为意。   饭店里大师傅多是男人,也没见人笑。怎么男人在家就不能下厨了。   “吴樊内人也是报社的,和吴樊负责新闻稿不同,她主要负责故事文章一类,到时候可以问问她连环画投稿的事。”   文莉一听,就来兴趣了,她也不指望人能帮她引荐人什么的,只要能给她一个投稿地址或者告诉她投稿的一些注意事项就行。   “那我明天争取能画几帧出来,到时候问问,如果能行的话,我就自己投稿。”   “也不用特地拜托人,免得人为难,我就试试,画着玩玩,不行就当练笔了。”   “行。”江元大概懂文莉的意思,不想他去拜托人,只想问意见,他也没多说什么。   免得她到时候失望,只是心里打定了注意,要到时候吴樊媳妇那里行不通,他再去找别人。   这边他刚回来两年,认识的人不多,但别的地方,他认识的不算少。   一个出版社的人脉,还为难不到他。   把请客吃饭的时间定在后天,江元第二天一早,陪文莉吃过早饭,就出去请人了,顺便买明天要招待客人的食材。   文莉待在家,她也没闲着。   画具画纸什么都有了,又打定主意要人帮忙看看内容,试着投稿。   文莉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就拿了笔和画纸开动起来。   昨天她只初画了个小人,不成故事,连人物形象都只有一个大概。   这一回,她就不单单只画小人了。   直接按照故事走向开始画。   昨晚她睡觉前,研究过一番小人书,仔细琢磨出一个故事。   她打算用江元的外形和文建山的某些从军经历做原型,画一个元子从军记。   心里有故事,她再结合江元那张脸,和她在现代画过的Q版人物,很快脑子里就有了主人公的原型。   文莉一但想好,动笔就快起来。   等江元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画出了三帧画,还给配了文字,把元子想当兵的原因和开始寻找队伍给画了出来。   文莉看了看,感觉还挺满意,虽然一段时间没动手作画,手也些生了。   但功底还不算很退步。   文莉也没立即拿给江元看,打算等后面画多了再一起给江元看,也给他一个惊喜。   江元回来,买回来一堆东西,都是先前在家就和文莉商量好要买的东西,菜,各种肉,还有文莉要求的猪蹄,猪耳朵一类。   路上回来碰到有人卖鱼和卖家养鸡的,他还买回来几条鱼,一只大公鸡。   食材买回来,中午文莉和江元随便吃了点,就开始忙起来。   请客吃饭,也不能没有小吃。   家里糖还有很多,还有些鸡蛋糕,瓜子。   不过这些都挺常见,没什么稀奇的。   正巧文兴民用砖头黄泥和铁皮给搭建的简易版烤箱还没用过。   文莉想了想,和江元商量着,做一些曲奇和核桃仁酥片。   江元听说后,没反对。   反正她喜欢就行。   时间也够。   于是两人折腾一下午,总算做出两炉味道绝佳的核桃仁酥片和一炉子曲奇。   江元不是很喜欢吃干粮的人,尝了尝,都感觉味道很好,外面买不来的那种。   做好饼干,文莉就和江元开始卤猪蹄猪耳朵这些了。   请客吃饭,说是只请同事,但也可能人家家里人也一起来的,到时候估计得有两桌多了,只做热菜那有得忙的。   正好文莉先前给大嫂配的卤料包还有,现在天气也不热,文莉就和江元商量了要做些卤味。   卤味先前他们订婚的时候,江元也吃过。   味道比国营饭店的还要入味。   拿出来招待客人绝对行。   江元原来还以为那是大嫂张秀做的。   得知张秀的厨艺是文莉教的后,江元愣了一会儿,过片刻把那句我捡到宝的话说出了口。   听得文莉抱着他咯咯直笑。   文莉的卤料霸道,没多久就满院飘香了。   很快,隔壁传来了孩子闹着要吃肉的嚎声,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吵闹声响起。   知道隔壁是什么人了,文莉和江元都当做没听到。   第二天要待客,文莉和江元这一晚都没有胡闹,文莉在又画了几帧画后,就由江元抱上床,搂着睡了。   第二天,他们也起了个大早。   要待客,家里总需要收拾布置一下,卫生也要稍微再搞一搞。   还有需要准备的食材,要用到的调料,该炖来炒菜用的高汤这些,都需要提前准备吊好。   家里只有两个人,这些不算多的事,忙起来也很费时费功夫。   等一切收拾好,也到了下四点多,江元请的人也陆续来了。   最先到的是亮子,他还带了一个人。   一个二十来岁,苹果脸,穿着一身红裙子的姑娘。   看到江元,她眼前一亮,高兴又兴奋的喊了一声:“元哥。”   文莉从厨房出来,听到这一声,再看着姑娘站在江元面前一脸娇羞的样子,她轻轻的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1 22:23:16~2023-01-02 22:3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30瓶;梧桐枝 10瓶;芳芳喵 5瓶;啊皮皮、狸花不是梨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我很好养   我今晚要多抱抱你   “嫂子。”   亮子见到文莉主动打了招呼, 见她视线落在他身边的姑娘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一下头, 介绍道:   “嫂子, 这是我妹娟子,她听说我来元哥家吃饭,一定要来看看嫂子。”   亮子说着, 拿手肘轻轻怼了一下娟子。   娟子有些不情愿, 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和文莉打了声招呼:“嫂子。”   “进屋坐吧。”   文莉也不在意她什么态度, 就当一般客人对待,她笑一下, 说了声。   “欸,好。”   自家妹子的态度,让亮子脸上有些尴尬,他下意识看一眼江元,见他脸上神情淡淡,亮子更忐忑了,他应一声赶紧拉了娟子进屋。   “你们坐着, 吃点东西,晚些就可以开饭了。”   文莉去屋子里把一早备好的糖,瓜子, 昨天做的核桃酥片,还有曲奇拿了出来, 摆了一桌子。   想到江元还买了些苹果回来, 又喊了江元:“哥哥, 你给亮子和娟子洗两个苹果, 我去看看锅。”   哥哥。   亮子和娟子在边上听得一愣, 他们下意识看向江元。   江元对这称呼没有有半点不适,他还笑了,笑得如沐春风,甚至有些荡漾:“行,我知道了。”   文莉和江元说完,又客气的招呼了亮子和娟子两句,就去了厨房。   菜已经备好了,卤菜一类的凉菜也切好装了盘,锅里面,鸡汤熬得差不多,文莉打开另一口柴火锅,看一眼里面的红烧肉,糖色出来了,再闷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等客人到的差不多,再把炒几个热菜就行。   看一眼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柴。   文莉想了想,利落的炖鸡汤的锅从炉子上端下来,把红烧肉给盛进了砂锅里,放煤炉子上煨着,这边的大锅就准备开始炒菜了。   第一道炒的菜是一道辣子鸡。   辣子一下锅,香味立即窜出来,霸道得很。   江元闻到香气,就要进厨房,这时,又来人了。   是江元报社的朋友,吴樊和他老婆,还有他六岁的儿子。   “好香啊,是弟妹在烧菜?”   吴樊做新闻工作的,时常在外面跑,人长得文气,性子却十分开朗,健谈,一进院,他就出声道。   一边说还一边带着老婆孩子往厨房这边来,完全不用江元接待的那种,十分自来熟。   文莉听到动静,下意识看向门外,美人什么样都是美的,哪怕在烟火气十足的灶膛间,也毫不折损她的绝丽脱俗。   吴樊看到文莉,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很快,他微敛神和文莉打招呼道:   “弟妹好呀,我是吴樊,这是我们家那位,蒋青。”   蒋青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米色斜纹格的裙,外面罩了件薄薄的同色针织衫,看着就是文化人,有一股子书香气,不过她性子也算比较爽朗的性子,在吴樊介绍后,她主动和文莉打了招呼,还张罗着自己儿子吴砌喊文莉。   按照辈分,吴砌应该喊文莉阿姨,不过蒋青在叫儿子这么喊的时候,还和文莉笑着说了句:   “你莉姨还年轻着,叫姐姐都合适,咱们也不讲究那么多,你要是想,叫莉姐也行。”   吴砌随父母,外向的性子,自来熟,说话也好听,他有些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听到妈妈那么说,他想了想说道:   “还是叫莉姨吧,不然我元叔那不好交代了,不过莉姨真是好看,我元叔捡到宝了。”   他这话出来,院子里的人都笑了,文莉也笑了:“怎么叫都行。”   文莉喊了一声吴樊吴哥,又喊了蒋青青姐,就赶忙说道:“厨房油烟重,青姐你们去堂屋坐吧。”   江元这时候也过来了,他笑着过来摸了下吴砌的脑袋:   “你元叔确实是捡到宝了,行了,赶紧去堂屋,里面准备了许多吃的。”   江元说着,喊了蒋青一声嫂子,又说:   “我经常去你们家,也不讲究,你们就当自己家吧,我就不多招呼了。”   “谁用你招呼了,我们自己会来。”吴樊笑回一声,又和文莉说一声让她忙,就领着老婆孩子往堂屋去了。   人都去堂屋了,江元就想进厨房帮忙,刚踏进厨房门口,外面又来人了。   是江元单位的人。   这一下子人来齐了,文莉锅里的辣子鸡也起了锅,掺一瓢洗锅水到锅里,她赶紧出去陪江元一起迎了人。   为首的是江元说的杨主任和调度的于主任,都四十来岁,中等微发福的身材,人看着就是那种比较平易近人的领导模样。   他们身后跟着进来的还有五个中年人,穿着工装,是江元说的几个大师傅,再后面就是一个二十来多的年轻男子,他是其中一个大师傅周师傅的儿子周显,现在跟在江元车队做事。   不知道是不是文莉的错觉,虽然这一行人在江元打完招呼和他们介绍了文莉后,都态度温和的笑着和文莉打了招呼。   但她总感觉氛围怪怪的,这群人不像是来吃席的样子。   文莉的直觉很快得到证实,杨主任一行人去了堂屋后,周师傅的儿子周显就把江元叫道一边和他说事了:   “元哥,等会儿桌上你恐怕得清下场子,杨主任他们有事要商量。”   周显说着,声音越发低,手还挡了一下嘴:   “队里的张师傅出事了,今儿凌晨,被人按在了隔壁县.......”   “杨主任他们刚从隔壁县回来,听说情况不太乐观,说是和黑市那边接头的时候被按了实打实,我们运输队这回恐怕要被全市通报。”   “本来杨主任他们准备直接回单位开会的,于主任提出来,元哥你虽然在休假,但这事也得知道一下,给拿个主意,大伙才往这边来。”   “我爸说,于主任似乎是想把张师傅那队融进咱们这队。”   江元一顿,他不动声色的瞥一眼堂屋几个正襟危坐,导致气氛骤然低下的几个人,须臾,他慢慢凝下神色,回了句:“我知道了。”   江元本来也没打算让亮子他们和自己单位的人混待一块儿。   他进去和吴樊亮子招呼了一声,一行人就借口着去帮忙弄什么去了另外一间没住人的空屋坐。   亮子和吴樊先前见过两面,也算熟,吴樊又是健谈的性子,倒不会不自在。   江元安排妥当,也没回堂屋,直接去了厨房。   “菜少烧几个吧,估计也吃不了什么,等会儿我要招呼堂屋这边,吴樊他们那边你受累一下,也不用太招呼,我们都很熟了,不需要见外。”   江元说着,就挽起袖子要洗锅烧菜。   “你不用去陪他们?没事,就几个菜,我来烧吧,你去堂屋招呼他们就行。”   文莉正在烧水煮鱼,闻言说道。   “没事,让他们坐一会儿,很快就炒好了。”   江元回一句,接过文莉手上的锅铲,就帮忙起来。   文莉见状也不拦他,在边上看他动作熟练,比大嫂的手法还快几分,做法上也挑不出错,她也没再指挥什么,就在边上给他递一下配料。   江元先前把火生得好,烧水煮鱼这些也快,没多久就好了,之后江元又炒了个鱼香肉丝,几个素菜,就端盘把菜端上桌了。   这时候蒋青也来帮忙了。   饭菜一上桌,文莉去了旁边屋子招待亮子他们,江元去了他单位那一桌。   两桌氛围是截然不同的,堂屋那边气氛要凝重一些。   文莉给送酒的时候注意到,她看一眼江元,因为不方便问话,她也没出声,压下心思回了旁边屋子。   亮子和吴樊这会儿已经熟了,两个人已经开喝起来。   吴樊是喜欢吃的一个人,接连夸文莉他们的卤肉好吃。   边上娟子一直没说话,她也没怎么吃东西,就盯着文莉看。   文莉大大方方的由她看,又一边照顾吴砌一边和蒋青聊着。   文莉长得好,性格好,对人也耐心。   蒋青本来就喜欢美人,她对文莉的印象很好,在听说核桃酥片是文莉自己做的,还要给她带一些回去后,她话匣子也打开了。   一边吃着,一边和文莉聊。   还提了提吴樊因为报道文莉救人的事得到上面表扬的事。   蒋青说,文莉和江元都是吴樊的贵人,江元和吴樊认识,是在火车上,江元帮忙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了吴砌,之后,吴樊想法子采访江元。   虽然江元拒绝了,没采访成,但吴樊愣是缠着和人做了朋友,这一晃就好些年过来了,先前江元还出手帮了吴樊舅公。   蒋青说着,颇为感慨,脸上也有感激。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个男人还在喝酒,她就主动问道文莉:“听元子说,你喜欢画画,还想投连环画的稿是吗?”   “对。”   文莉愣一下,她没想到江元已经先和蒋青提了,她还说晚些和蒋青再熟些再问这事。   “我先前上学那会儿,就挺喜欢画画,本来还想找老师学一学,不过青姐你也知道我上学那会儿的氛围了,为了避免麻烦,这事也不了了之了,不过我私下自己一直琢磨着,画着的。”   “想投连环画这个呢,也是最近的想法,我画了几帧给元哥他看过,他说可以试试,我就想着,嗯,反正也是闲着,就试试,成就接着画,不成我就当练习了。”   “你这想法还挺不错的,听你的意思是,已经画了几帧了?能给我看看吗?”   “我虽然不是负责这块的,不过我一个姐姐现在在海市那边出版社做这个,我大概了解一点点,你要不介意的话,就给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可以试试投我姐姐那边的稿,当然,县城这边的,我也去帮你打听一下,不过稿酬方面,估计还是海市那边的多些。”   “青姐愿意帮我看,那是再好不过了,投哪里,稿酬什么的,咱也刚开始画,什么都没有,也没想那么多的,只要有人愿意收就成的。”   做哪一行都这样,一个新人,只有别人挑剔你的,没有你要求多多的。   文莉上辈子,也是花了好两年才闯出一点名气。就这样,在接活的时候,那也要被人挑剔一番的。   所以,她现在心态很好,只要有人接就行,管她给几毛钱,有个好的开始就行了。   文莉说着,就起身去了隔壁她和江元住的屋拿画。   “青姐,你帮我看看,我也是瞎捉摸着画的,不成也没关系,反正也不用担心打击到我什么的,您都直说就是。”   文莉和人相处,不喜欢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看得出来蒋青也是这种,她也不扭捏,直话直说了。   蒋青伸手接过文莉递过来的画稿,笑一下:“放心,我不和你客气的。”   娟子就坐在蒋青边上,她从听到文莉画画要投什么稿的时候就撇了撇嘴。   这会儿蒋青拿着画稿开始看,她眼睛也慢慢瞄向了画稿。   这一看,就愣住了。   文莉是用江元做原型画的人物,因为是画心里喜欢的人,投入的精力和专注也是百分之百,人物的神态动作都到了传神的地步。   尤其是文莉本身功底在哪里。   只要人一看到这画就能被吸引。   文莉用的故事,在文莉看来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从军故事。   但在这人们尤其崇尚军人,有信念感的年代,她的故事是很吸引人的。   至少,蒋青是被她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时间短,文莉总共画了六帧画。   故事一开始,讲述了主人翁元子从小生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里,他父母都是佃农,家里兄弟姐妹多,从小吃不饱饿肚子。   元子小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地主家的孩子就能吃好穿好,没事还把他们当马骑,遇到不好吃的还可以把饭倒去喂狗,喂鱼甚至拿脚去踩。   而他们呢,为了一口杂粮,甚至是糠,想尽办法也很难得到。   元子一直不懂这个差距是为什么。   直到七岁的他救了一个游击队的兵。   游击队的人在清醒后帮他们家做事,种粮。   他们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和生气。   在他们身上,似乎有着什么元子不懂的东西。   甚至他们有时候上课用到的词元子也听不懂,自由,平等。   他只听懂了一句,为人人吃饱穿暖而奋斗。   吃饱穿暖。   元子从小渴望的事。   如果说,加入他们,就能吃饱穿暖,那他必须加入。   元子把自己想法提出来,却被几个大叔叔摸着脑袋拒绝了,说他太小了,等他大了,如果他想法还没改变,他们就收下他。   不过跟着他们,是很辛苦的,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元子那时候还不懂这些,听得懵懂。   直到元子十三岁那年,鬼子的炮火轰到乡村,他们的村子被烧了,唯一可以避身的茅草屋没了,甚至有平时玩的好的伙伴,在元子面前死去。   元子突然就懂了,那段时间,他听到的那些课里内容的意思。   他想保护村子里的人,保护亲人,他想要人人能吃饱穿暖,不受战火侵袭。   元子想当兵了,他决定去找游击队。   于是,元子在家里父母和兄弟姐妹在窑洞安顿下来后,他就背着包,带了几个馕上路了。   路上,元子见了太多可怕,惨绝人寰的事,他躲在草垛里,看见了鬼子的刺刀刺入了村人的心脏,看到鬼子狰狞的笑着烧了一个又一个村落。   在这样的可怕的经历下,元子越发坚定了,要找到游击队,把这群人赶出去。   画一直画到,元子历经艰辛,在为救一个孩子,险些死在鬼子的刺刀下,最后被路过的游击队救下这里。   “就没了?”   蒋青一页一页慢慢看过来,翻到后面都是空白纸了,她有些意犹未尽的抬起头。   “嗯,我刚开始画嘛,没画多少。”   “青姐,你说这画得行吗?故事我也是瞎捉摸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我觉得很好看!”   “元子后面从军了吗?他跟着游击队干鬼子了吧......”   蒋青还没说话,边上娟子就激动的说道,察觉到文莉和蒋青投向她的视线,她慢慢住了嘴,脸上有些不自在。   娟子父母就生了亮子和她,从小她就受宠,哥哥去当兵后,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孩子,那更得宠了,为了不让她下乡受苦,她妈妈还直接把自己食品厂的工作给了她。   娟子一直是幕强的人,她十六岁在看到来家里帮哥哥捎带东西的江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但江元一直在部队上,后来她再从退伍回来的哥哥那里听到江元的消息,人家已经定亲了。   她为此难过了很久。   两年前,得知江元重伤回来,被退亲后,她既心疼他的遭遇,又隐隐有了期盼。   她一直想方设法的靠近江元。   可惜的是,之后哥哥和江元的联系一直不算多,江元也是个很会和女孩子保持距离的人,她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   等从哥哥那里得知江元要成亲了,娶的是被他救起来的落水女孩,她都气蒙了。   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没吃饭,她感到好不甘心啊。   她苦苦喜欢了那么久,抵不过人家的一场落水。   她今天来,就想见见,是什么样的人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见到文莉的第一眼,她是有些吃惊也有些酸的,没想到一个村姑也长得那么好看,在吃到文莉做的比她们食品厂还好吃的饼干后,她心里更酸了。   她隐隐意识到文莉优秀,但她不肯承认。   她也不差啊,长得虽然不如文莉好看,也可爱清秀的,还有一份正式工的工作,还得过劳动模范。   听到文莉想画连环画投稿,她是不信的,一个村姑,会画什么,画稻田嘛......   但没想到,文莉把人物画的那么传神,在看到元子藏在草垛里,露出一双惊恐又坚毅的眼睛的时候,她心都提了起来。   虽然不肯承认,但这女人,确实是比她优秀的,和元哥,确实是她更相配一些。   娟子心情复杂,心里酸成一团,她手指尖揪紧,没吭声了。   娟子不再出声,蒋青也没管她,小姑娘心思浅,什么都在脸上,看出文莉不在意,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笑看向文莉说道:   “我觉得应该行,故事正面,人物画得活,也有悬念和爽感,我觉得可以投稿试试。”   “当然,我毕竟不是从事这个的,也不十分确定,这样,我把我姐姐那边出版社的地址,还有联络方式给你,你画个一版去投稿试试。”   “我这边也帮你打听打听县城的,咱们实在不行,再多方投稿去慢慢试。”   “欸,好,谢谢青姐。”   得了蒋青这话,文莉很高兴,至少是迈出一步了。   其实就算这次不成,她也不会泄气,大不了再多研究研究,再编别的故事,画别的了。   “客气什么,比起你家元子帮我们家的,我这算什么啊。”   蒋青笑回一句,就从她随身带的手提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把她姐姐就职的出版社地址还有她姐姐的联系方式都写给了文莉。   “我这边也和我姐姐说一声,不过她那个人公是公,私是私的,我和她说一声最多也就让她能提前审你的稿,别的是没办法,但我觉得,你这个应该行的,虽说现在许多当代的画家都转连环画了,但你的画有灵气,我还是很看好。”   文莉忙双手接过地址,道:“我知道的青姐,你能直接把你姐姐的地址给我,我都已经很感激了,别的,那还是看这画受不受市场喜欢的。”   蒋青见她明白,也不多说,又鼓励了文莉几句。   边上,吴樊和亮子救喝的差不多了,也乐呵呵的和文莉说道:   “阿青说话,总是留着余地的,弟妹别担心,你这画我刚才看了,虽然我只是个写新闻稿的,但人物这块多少有点涉及,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没问题,至少这画很好,内容的话,我觉得就算不大卖,也不至于到无人收的地步。”   “你先投海市那边试着,要确实不行,我给你联系联系东市那边,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这一块的。”   “那谢谢吴哥了。”   “客气客气,我和元子,不说这些客气的。”   “阿青说的没错,元子就是我的贵人,福星,要不是他,我啊......”   吴樊话没说完,但意思都在了,他又闷了一口酒。   亮子一直为自家小妹非要跟来的事尴尬,他这时候有心说两句,缓和下,他也说道:   “嫂子不用担心,我们家娟子,那是自小的连环画迷,她刚才看得那么入神,都催着问你后续了,一般都没问题。”   “她啊,是买哪本连环画哪本火的。”   “呀,那我要期待一下了。”   文莉闻言,笑看一眼娟子,说道。   娟子抿抿唇,过了一会儿才说:“要是出了,我会去买一本的。”   ——   这边吃好,堂屋那边,江元他们也吃得差不多,谈得差不多了。   不同来时的怪异氛围,这会儿气氛明显好起来,甚至几个师傅还在直夸:   “元子就是本事啊,年轻有为,娶的媳妇也漂亮能干,这卤味,比当年那些老字号也不差了,我多少年没这么吃过了。”   “汪师傅喜欢,我灶上还有半只猪耳朵,给你切了?” 江元面上带着笑,说道。   “我倒是想,但你看看我这肚子,今儿吃得圆不圆?”   汪师傅喝酒容易上脸,这会儿脸红着,捧着他胖出来的肚子,有些滑稽又搞笑。   在场的都笑了。   为首的杨主任笑一下,说:“行了,老汪喜欢,下回元子家再办什么事儿,积极着些。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了,明儿还要去趟隔壁县呢。”   在场的人听到明天的事,脸上的笑收了些。   和江元又说了几句,就先后离开了。   江元和文莉送走他们,这边吴樊和亮子他们也提出了离开。   天色不早,已经彻底暗下,周遭黑漆漆的,就外面巷子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   文莉和江元看一眼天,也没再留,给他们各装了一些核桃酥片,曲奇,送了他们离开。   客人都走了,文莉和江元他们还得收拾桌和厨房。   在家请客吃饭就是这点麻烦。   得准备,得烧,还得收拾。   “你去歇着,我来收拾就行。”   江元拦着文莉要收碗筷的手,说道。   投稿的事有着落了,文莉心情好,这会儿想和他分担一下,她推开他的手,拿过桌上的碗,笑着说:   “几个碗而已,一起收吧,你不累啊,早点收拾好早点歇了。”   江元见状没有拦她了,只是收拾碗筷桌子的动作更快了些。   等把空碗盘放进要洗的盆里,江元就不让文莉动了,让她在一边坐着,看着他洗碗。   碗洗好,江元把几口锅唰了,那边煤炉子烧洗澡水的锅也开了。   江元给文莉打了水让她去洗澡。   他则继续收拾屋子。   等文莉洗澡洗好,回道屋子里躺下,江元那边忙好,洗了澡和头,又端了一盆水进屋。   “今天累着了,泡个脚再睡,我里面放了些草药。”   “今儿吴樊给我带来的,他妈是中医,我把你容易疲惫的症状和她说了,她帮忙给开的。”   “泡过会不会有味道啊?”   文莉没想到江元还去给她开了泡脚的中药,她心里有些暖,但又担心有味道。   女孩子,总是希望身上香香的。   “不会,这药草味不重,还香的。”   “那好吧。”   文莉把脚支了出去,江元就抱过她的脚放到盆里,一遍帮她按穴位。   “还要按吗?那你轻点啊。”   文莉下意识缩了缩脚,但因为是江元,她犹豫着又没动了,只是娇娇的说了一声。   “我不受力的,怕疼。”   “按了脚晚上会睡得舒服。”   江元抬眸看一眼她:“我会很轻,不怕。”   江元喝过酒,他眼睛有一些红,但依然深邃耀亮。   文莉对上他的眼,下意识信赖,没再动了。   他手上动作也确实轻,每一下都在穴位上,却不会让人感觉到疼,最多是有点酸麻。   在文莉的接受范围内,甚至按久了,她还有些舒服,享受。   像想起什么,文莉低眸看向江元,打趣道:“今天又有人叫你元哥了哦。”   江元挑一下眉,回了声:“元哥算什么,你不是叫我哥哥的?”   过了一会儿,江元又解释道:   “我和她不熟,就当初给亮子捎带东西见过两回,那会儿她才多大,一个黄毛丫头,别放心上。”   “嗯哼。”   文莉轻哼一声,抿一下嘴,她倒没生气,姑娘心思浅,虽然喜欢江元,但没什么坏心思。   她不至于生气,谁没个少女怀春的时候啊。   她只是幸运,恰好动心的是江元,两人还双向奔赴结婚了。   “对了,青姐说,我的画可以去投稿试试,她还把她姐姐那边出版社的地址给我了。”   文莉不再纠结娟子的事,她说起她连环画的事,声音难掩激动。   “那你就投稿试试,青姐那个人,说话比较稳,她让你投稿,是有一定把握的。”   江元勾一下唇,和文莉道,想了想,又说:“慢慢画,每天不能画太久了,你身体容易累,别把自己累着。”   “知道了。”   文莉抿唇笑着,应道。   “嗯。”   她乖乖应了,江元心里稍微放心一些,想起先前饭桌上说的事,他微拧一下眉,过了一会儿才和文莉说道:   “我明天得去单位上班了,早上我会去把菜这些买回来,中午我能回来就尽量回来,如果回来不了,你也别等我,按时吃饭。”   “如果不想烧饭,就去国营饭店吃,钱票都在抽屉里,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你去的话,大师傅那边先给你烧。”   “出去回来,门窗都注意着锁好,不认识的人,别开门,知道吗?”   “你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文莉以为还有两天的,江元突然这样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一下子不舍起来,想到先前她到堂屋看到的气氛,她一顿,问道:   “是出了什么事?”   按理,他的假期还有两天的。   “嗯。”   文莉问起来的事,江元一向不瞒她,她敏锐,要发觉瞒她了,她只会更担心。   江元迟疑一瞬,告诉了她:   “单位一个师傅投机倒把被抓了。”   !!   早知道这年头投机倒把会出事,但文莉还是第一回 听到有人投机倒把被抓的。   “很严重吗?这种会判多久?还有,你没有做这事吧?”   运输司机,出行便利,要捎带什么也方便,这年头,信息差,路途差,是能够赚大钱的。   十本年代文里,九本运输司机都会投机倒把。   甚至主角也有混黑市的。   书里面,女主也混。   要江元帮的忙。   可现在,江元和她这个炮灰在一起呢,还有那个不被抓的运道吗?   万一和她一样沦为炮灰了怎么办。   文莉坐不住了,她脸色发白,急急的去抓住江元的手臂道:   “你别做这些事,咱们家钱省一省,够花好多年的了,我,我也会慢慢挣钱的。”   “我不要你出事。”   一想到江元会出事,文莉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知道,我不会,你别担心,我没做这个。”   江元没想到文莉反应这么大,他赶紧起身抱住了她。   又和她保证道:“我是个军人,永远不会做违法犯纪的事,别担心,嗯?”   “嗯,不能做的。”   文莉听他这么说,心稍微放下一些。   投机倒把的罪,她印象里在这个年代是很重的,特别严重的,吃花生米都有可能。   她不能接受江元出事。   哪怕江元未来不能因此攒下大笔做生意的初始资金,她也认了。   大不了,大不了她就辛苦一点。   把脑子里那些方子变现。   “你,你如果喜欢做生意,我们可以等个几年,我觉得,现在大家这么缺东西,早晚...早晚会有变化的,咱们等一等呢。”   “而且我们现在日子过得也不算差,我其实狠好养的,不需要用很贵,很好的东西。”   江元先前还在诧异她的一些大胆想法,听到她后面的话,他哭笑不得,拿过干帕子给她擦干脚,又宠溺的应道:   “是,我们宝宝很好养,所以别担心,我不会为了钱的事去铤而走险。”   “嗯,你记住了就行。”   文莉点点头,想到他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她又很舍不得,紧紧抱住了他:“我今晚要多抱抱你,明天要一天抱不到了。”   文莉舍不得江元,江元又哪里舍得她。   这一晚他把她搂得紧紧的,偶尔睁开眼,看一眼她,他都会去亲亲她的额发,她的眼睛……   到天光泛白,该起来的时候,他更是把她看了又看,亲了又亲。   担心她在家吃不好,他一大早就出去买了肉菜,还另外买了一些罐头,水果回来。   陪文莉吃完早饭,他要出门了,他和文莉叮嘱了又叮嘱,亲了又亲她,才恋恋不舍的出门了。   江元去上班了,家里就剩了文莉,她心里空落落的,只能把时间都拿来画画打发了。   这样的效率也奇高,一天下来,她画了十来帧画。   就这么接连过了几天,她竟然把第一册 故事给画完了。   等她把画册定好,一页页故事翻下来,发现还挺好看,挺吸引人的。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她抱着画册就直奔去了邮局。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江元:又是想把老婆揣兜里的一天。感谢在2023-01-02 22:38:17~2023-01-03 22:4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 30瓶;梧桐枝 8瓶;啊皮皮、赵家姑娘、狸花不是梨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鲜花.浴桶   一起   “同志, 麻烦你,我要寄件......”   住的地方离邮局不算远, 文莉走了二十来分钟, 就到了。   这时候的邮局,还挺忙,文莉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   当值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圆脸, 面容还算和善,正在窗口前忙着, 文莉话说完,她就接道:   “为人民服务, 寄什么?寄到哪里?”   “画稿,寄到海市......”   文莉把信息说了,对方就拿了一张纸出来给文莉填写详细信息。   之后看一眼文莉手上抱着的画稿,又递了一个文件袋出来。   文莉接过纸,拿了窗口的笔把信息填了,又把画稿装进文件袋里,之后又买了邮票贴上。   她寄的是外埠件, 文件袋要了一个,总共需要两毛钱。   文莉把钱递过去,又把手里包好的画稿递给了对方, 看着那大姐把她的稿件分类叠好,她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感觉寄出去一份她的希望。   虽然现在不缺钱了, 她米虫生活稳稳的, 但自己能自力更生赚钱, 那也是一件很美的事。   一直到出来邮局, 文莉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好,她看一眼天色,这会儿才半下午,时间还早,难得出来一趟,她琢磨着要不要去逛逛,买点什么回去。   这些天,江元都是早出晚归的忙,不过他再忙,都不会忘了给文莉准备早饭,买中午和晚上需要的肉菜。   他不让文莉吃剩菜饭,肉菜也尽可能的要新鲜,他每次买的分量就不多,种类也不算多,也就能保持两菜一汤的样子。   今天是她交稿的日子,虽然不知道成不成,但总是踏出了第一步,她还是想和江元分享庆祝一下。   这么想着,文莉脚步一转,就准备去供销大楼转转。   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喊住了她:“文莉?”   文莉转头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男子大概二十来岁,带着一副银边框的眼睛,比较斯文的长相。   “你是?”   文莉脑子里原身的记忆是碎片式,她对这人没什么印象,见人准确的叫出了她名字,她不由纳闷的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一怔,看着文莉眼神陌生的看着他,他手微握起,似乎深受打击,语气低下来:   “我是傅成。”   “上学坐在你位置后面的傅成。”   傅成说着又定定看向了文莉。   不过短短一年多不见,文莉变化得刚才他险些没认出来,她比以前更漂亮,更吸引人了。   肌肤莹白如玉,又白里透红,眉眼间越发娇妍,比三月初开的桃花还艳丽几分。   一身简单的嫩青色裙子,被她穿出了别样的风情,一把细腰,身形袅娜有致。   褪去了曾经的木讷青涩,变得妩媚芳华,灼华夺目。   “你最近还好吗?”   傅成眼不错的看着文莉,问道,犹豫一瞬,他垂下眼:   “我下乡到你们村做知青,去你家找你,听说你已经嫁人了......”   “那男的,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文莉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她这会儿总算想起傅成这号人,他和原身是同班同学,就坐在原身后面,这人吧,大概有什么文艺病,总是弄出一副和原身若即若离,暧昧不清的样子。   但原身,怎么说呢。   文莉的脑子里,关于原身自己,总是看不清的,她不管是和家里人,还是和同学相处,都是游离在这些人之外的,好像没有一点想法,看法,就像个纸片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记忆碎片化的关系,总之是怪怪的。   不过不管怎么怪,文莉可以确认原身和眼前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文莉回过神,和面前的人道:   “你说你去我家找过我?那我希望下次不要了。”   “你也知道,我已经结婚嫁人了,男女总是有别,不管是不是同学,都还是保持距离好一些。”   “我还有事,不聊了。”   文莉说完,就转身赶紧走了,担心人纠缠上来,她几乎一路疾步加小跑着。   莫名其妙的,希望以后少遇到点这种文艺青年同学。   不过这人说下乡到他们村了,还去找过她这个事,文莉觉得,下次见到家里人有必要问一下,顺便说清楚。   那男的一副深情男的样子,要被误会了就糟心死。   等等!   同学,知青,下乡到村里......   转出一条街,文莉脚步陡然停下。   傅成,难不成就是那个书里哄骗了原身和他一起跑路的文艺知青?   那个渣男?   .......   书里面,关于她这个江元“前妻”的描述不多,有关那个知青渣男的描述更是少得可怜。   文莉只依稀记得,书里唯一一次详细描述。   是有一次女主开玩笑要给江元介绍个对象,江元拒绝了,女主一半玩笑一半试探的问了江元前妻一句。   然后她自己回忆上了。   据女主的回忆,她上辈子在江元宅院当佣人时,听到的。   江元的前妻,是个病弱的美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嫌弃江元给不了陪伴,就出墙了一个下乡的文艺知青,还脑子缺根筋和人跑了,落得个惨遭抛弃病死在街头的下场。   据女主回忆的,她家里人,近乎家破人亡,才在一条闹市街头,捡到她残破冰冷的尸体。   ......   文莉无语的望了望天,拒绝去想书里关于“自己”的那个凄惨结局。   反正,不管那个傅成是不是书里面那个渣男,他要再敢来找她,或者去她家里找他。   她会让她几个哥哥叫他明白,花儿为什么是红的。   遇到个奇奇怪怪的人,那人还可能是导致“自己”下场凄惨,甚至家里人也下场凄惨的知青,文莉好好的心情多少有些受影响。   不过她还是去供销大楼逛了逛,也是巧了,大概还没到县城里工人下班的时候,这会儿供销大楼里人不多,肉食区还摆上了几只新鲜刚杀好的鸭子。   文莉赶紧上去问了价,比猪肉还贵两毛,好在不要票。   文莉果断的买下了一只鸭子。   又去卖菜区买了一些青豆,生姜。   之后,文莉又转到卖烟酒的区域,打算看看有没有啤酒卖,要有,倒是可以烧个啤酒鸭。   也是个比较奢侈的烧法了。   只能偶尔来一次。   还真的有啤酒卖,就衢县本地生产的。   不过这东西居然要一张粮票,文莉有点犹豫了。   “同志,你到底买不买的?”营业员是个胖胖的女的,见文莉站在柜台前,半天定不下来,她有点不耐烦了,问道。   “给我来一瓶吧。”   文莉想一下,回道。   营业员的态度,她不是很在意,铁饭碗的时代,营业员就是牛的,这是改变不了的,等八九十年代,下岗潮来了,够这些人喝一壶的。   不过在要付钱的时候,文莉多看了一眼营业员,忽然感觉有些眼熟,文莉愣了一下:   “同志,我看你很眼熟啊,你原来是在二楼卖成衣的吧?”   营业员一愣,她这时才正眼看一眼文莉,只一眼,她脸色就变了变。   “你认错人了,我哪里卖过什么成衣。”   “哦,那可能是吧,我逛这边也不多。”   文莉记人还是可以,她确定自己没认错,不过人不承认,她也没在意,随口回了句,掏了钱票,拎着啤酒就要走。   这时营业员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有哪里不对吗?”文莉转过身,以为是钱票出问题了,不过她在付钱的时候数过,一般不会出差错。   营业员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看一眼周围,之后很快到柜子下面摸出一条丝巾,递给文莉:   “这是我托人从海市带回来的,送给你了,你能不能和你男人说一声,让我回成衣区去上班。”   “这里卖烟酒太累了,每天都要搬货,扛货,我的身体吃不消......”   “同志,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男人没那能量能管你的事呢。”   文莉严肃的打断营业员的话,拎着酒赶紧走了。   难得出来一趟,遇到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文莉也是无语,等回到巷子里,又撞见斜对门的何老太太正和一帮人聊天。   文莉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呢。   那何老太太就看到她了:“哟,这是买了菜回来?还真是稀奇啊,你男人今儿没替你买菜?”   “......买了,这不是去逛一下,运气好碰到有卖鸭子嘛,怪难得的,就给买了。”   都是邻里,人家问了,文莉也不能不理,她笑着说道。   “呀,今天供销大楼里有卖鸭子的?多吗?现在去还能买到吗?”   何老太太还没说话,边上几个老太太就问开了。   文莉认出来其中一个还是上回好心提醒了她隔壁的老太太,她就如实把情况说了:   “有的,不多,我走的时候还有个二十来只,不过今天的鸭子不便宜,一块一斤,不要票,要的人应该不多,咱们这儿离得不远,你们这会儿去应该还能买着。”   这条巷子住的人家,大部分家里都全是正式工,有在国营饭店上班的,有供电所的,也有附近机械厂,钢铁厂的,这些地方收入都不低,吃一顿鸭子还是吃的起。   不要票,哪怕贵点,忍忍心也舍得。   听到文莉这么一说,她们也顾不得闲聊了,都说道:“那我得赶紧去,我们家肉票,早月初就用没了,这难得不要票,贵就贵点了。”   “我也去,我们那孙子,前两天就闹着说想吃肉,想吃鸭子了......”   几个老太太说着,就急急忙回家拿钱去了。   巷子一下冷清下来,就剩了文莉和何老太。   文莉对何老太太印象很不好,加上前两天,她那孙子还来敲门讨吃的,她没给,人直接躺地上撒泼打滚了。   这何老太不管自己孙子,还阴阳怪气的在边上骂。   文莉是一点不想搭理这种人,她笑一下,说一句:“您忙着,我回了,该烧饭了。”就去开门进了院。   院门被关上,就剩了何老太一个。   何老太太气得不行,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炫耀自家的机会,正和人聊着呢,哪知道文莉来了,三两句话就把她好不容易拉在一起唠嗑的人给拐走了。   “神气什么啊,一天也没个工作,也就是男人宠着,要哪天人老珠黄了,靠不了男人了,我看她还怎么神气。”   何老太太呸一声,低声咒骂道,这时,文莉隔壁家那女人从一边巷子过来了,她头埋着,看不清脸上神情,但走路的样子和个游魂没什么差别。   何老太太一愣,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阴阳怪气的又说了句:   “有些人哦,命好,长得好,男人宠着,天天在家躺着都可以......有些人啊,长得不赖,可就是那命不好哟,男人见天的打,可怜哟!”   女人脚步微顿,很快又木然的上了台阶推门进了院。   ——   文莉回到家,就开始忙起来,早上江元给她买了黄瓜,茄子还有两根肉排。   文莉中午懒,就炒了个蛋炒饭吃,这些菜都没动过,今晚江元说过能回来吃饭,文莉就打算做个孜然小排,再酱爆一个茄子,鸭子就烧啤酒鸭,再打个黄瓜片汤。   鼎鼎丰盛的一顿晚饭了。   一个人烧这么几个菜,有些费时间功夫。   到天边逐渐暗下,巷子里那盏路灯开起来,江元回来的时候,文莉刚把第一道啤酒鸭起锅。   因为江元反复叮嘱,文莉在家也锁着门的,听出是江元的敲门声,文莉赶紧去开了门。   “你回来啦?”   早上江元时间赶,给她买了肉菜,早餐这些,就来不及陪她吃早饭,到这会儿,两人快整整十个小时没见过,加上前两天江元回来还特别晚,两人都没怎么仔细相处过。   文莉这会儿看到江元,心里的欢喜满满的,就像刚小别过的恋人。   要不是在大门口,这回儿也有人下班从巷子里路过,文莉都得扑江元身上去。   但就算如此,她脸上的欢喜和娇然是掩不住的,江元见到她,一天下来所有的累和疲惫顷刻间全消了,他笑应她一声:“嗯,回来了。”又把藏在身后的花拿出来递给她。   “玫瑰?”   文莉惊喜的看向递到面前的花。   一朵朵开得娇艳的玫瑰,上面还染着水露,边上搭配了一些桔梗,精致又漂亮。   在这花店很难找到的年代,看到这么一束花,文莉心里的激动欢喜难掩。   她赶紧接过花,低头轻嗅一下,又抬眸看向江元问道:   “哪里来的?”   “去了一趟杭城,那边竟然开出一个花店,我看好些人排着队在买,就去凑了个热闹。”   “喜欢吗?”   江元反手关上门,插上门栓,问道。   “里面的店员说桔梗加玫瑰的寓意好,我就买了。”   “喜欢!”   文莉用力点一下头,须臾,她看一眼江元,又垫一下脚尖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和嘴角:   “超级喜欢!”   “我在烧菜,你帮我把花插瓶,等一会儿就开饭了。”   这么主动的去亲他,文莉多少还是有些害羞,她把手里的花塞江元怀里,跑厨房去了。   江元抱着花,抬手蹭一下刚才被文莉亲过的脸颊和嘴角,上面还留带着的她的软香和润湿,俄顷,他低笑一下,看一眼怀里的花。   突然感觉排的那一小时队值了。   江元回来了,文莉加快了烧菜的速度,煤炉子她也用起来,很快几个菜就烧好了。   晚上饭吃的少,文莉闷得不多,就一小盆饭。   江元按文莉的要求把花插好瓶,摆在饭桌上,就过来帮文莉端菜盘。   饭菜摆上桌,各种鲜香扑鼻来。   烟火气充满幸福感。   江元脸上的笑容不断。   “今天什么好日子,烧这么多菜。”   “你回来吃饭的好日子。”   文莉接过江元递过来的碗,坐下随口答一句。   江元却听得一怔,他这几天,确实是忙的。   原本还想着至少每天中午抽空回来一趟,结果他不但中午没能回来,连晚上都没能回来陪她吃饭。   前天晚上,他甚至让她等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天越来越冷,她身体也不好,这样等他,身体怎么受得住。   江元心里浮出愧疚,才新婚,他就这么冷待了她。   “这几天有些忙了,没有陪到你......”   “欸,你可别说抱歉啊,我今天心情好着,不想听这个。”   文莉赶紧打断他,她说那句本来是想让他高兴一下,哪想到他竟然想到他没有好好陪她这事上了。   但他忙,又不是他能选的。   这几天他虽然每次回来都会冲完澡,换好衣裳回来,但他眼底的疲惫,眼里明显的红血丝瞒不了人。   他这样,算得上疲劳驾驶了。   文莉心里担心心疼他还来不及,哪舍得怪他。   “你只要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就不用说抱歉。”   江元心头微胀,他看向文莉,感觉一颗心都被她拽牢了,她的笑,一点神情,都足够攥紧他。   “没好好陪你,就是对不起你的事。”   他开了一天车,中途还帮着卸了货,水都没怎么喝,这会儿嗓音有些沙,也有些哑,却更磁性好听。   文莉被他煽情的眼睛涩了一下,耳窝微微发酥。   “行了,给你分享个好事,我的画画完了一册了,今天拿去邮局寄了。”   “不管能不能成吧,至少我画出来了。”   “真厉害,是值得庆祝。”   江元夸道,他没说肯定能成什么的话,但他已经打定注意,要海市这边行不通,他就直接联系蒋青那边,帮他把画稿转寄到东市那边。   东市不行,就再别的地方,全国总有她的伯乐。   他看过她画的,他能在上面看出他的影子,对他来说更是意义重大。   “是吧,你买的花也正正好。”   文莉弯着眉眼笑,又说:“你快尝尝我烧的啤酒鸭。”   “今晚这道菜可花了大价钱呢,光鸭子就花了两块钱,啤酒花了五毛还搭了一张粮票。”   “啤酒鸭?还有这个烧法?我还没吃过,得尝尝。”   江元一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鸭肉放嘴里。   文莉烧的鸭子嫩,鸭肉的鲜香很快的留存住了,入口还有一股子啤酒的清香。   江元吃一口就喜欢上了,又接连吃了两筷子,朝文莉竖起大拇指:“绝了!”   文莉见他喜欢,也很满足,不枉她回来还拔了半天鸭身上的细绒毛。   “喜欢就赶紧多吃点,我可难得烧这么一回,下次再吃,可能得等你生日了,弄鸭子很麻烦的。”   “下回你指挥,我来弄,我来烧。”   江元回道,顿了一下,他又道:   “你烧饭的时候当心些手,其实不烧最好,我换的票够,去国营饭店买也够。”   江元说着,眼睛又看了一眼文莉的手,没在上面看到红痕,他才放心。   “知道了,我不想烧的时候,就去饭店吃。”   “欸,我今天去买啤酒,遇到个奇怪的事。”   “你还记得我们定亲前去买衣裳,那个营业员嘛,她现在在卖酒,看到我,她摸出一条丝巾要给我,说让我回来和你说,要她回成衣区,说卖酒区太累了。”   “也不知道是把我认成了供销社哪个领导夫人,她那模样,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运输公司的,和她供销大楼没半点关系,我还真会误会了。”   文莉把这事当乐子讲,她现在想来,也挺扯的。   江元闻言,挑了挑眉,问道文莉:“她现在态度怎么样,对你使脸色吗?”   “还行吧,这人的脾性形成了,轻易改不了的。”   “那她该继续在烟酒区待下去,她那得罪人的脸孔,能待那里都是抬举了她。”   文莉这回儿听出不对来了,想到上回她似乎看到江元和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当时还变了脸色的事,她不由看向江元:   “这事不会真和你有关系吧?”   江元没否认:“我只是对她说,让她去找楼上黄主任调个岗,以免后面得罪贵客。”   “她估计把我当成哪个调查员了,还跑去和黄主任说情,供销大楼那个黄主任,做事保守,又人精,听她这么说,自然不敢让她继续待成衣区了。”   “......”   这小心眼,她当时还没感觉怎么着呢,这人就当场找回来了。   不过她还挺喜欢怎么回事。   “行了,我知道了,我们元哥不能轻易惹。”   文莉打趣的说一句,不再提这事,拿筷子夹了鸭子吃起来。   啤酒鸭,她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了。比较有现代感觉的一道菜。   吃完饭,江元收拾桌,洗碗,整理厨房,文莉就坐在桌前欣赏她的玫瑰花。   她就喜欢花,什么样的都喜欢,玫瑰她相对更喜欢一些,让她看着就感到浓烈的激情。   桔梗配玫瑰。   这男人还挺会买。   不过也是那花店的人会推荐。   七十年代的花店,估计全国都少得可怜,她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江元做家务也挺有一套,没多久就洗好碗,厨房也整理得干干净净了,摆着的锅碗,依稀能映出亮光来。   收拾好厨房,江元给文莉烧的洗澡水也好了,他给文莉拎去厨房,就让文莉去洗。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哪怕屋檐下有一盏灯,院子里也不是很亮堂。   文莉怕黑,江元一直知道,所以她洗澡的时候,江元一般都会在院子里等着她。   文莉也习惯了,她收拾好换洗衣裳,就跟在江元后面去了洗澡间。   文莉喜欢泡澡,每回江元给她准备的水很多,这一回也不例外,大澡桶里面的水都盛满了,正散着氤氲热气。   文莉走过去,试了试水温,稍微有些烫,却是她喜欢的温度。   她不由笑了下。   屋子里白雾萦绕,在暖光下别有一番意境,美人的笑也显得尤为妩媚灼华。   江元本来要出去,见她发披散着,眉梢唇角带笑的模样,忽然顿住脚,定定的盯向了她。   这几天,他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等得疲惫,眼泪汪汪的泛着困意了。   他也就一直没舍得招她。   他的身体,其实很想她。   渴望她。   看着这样灯色下的她,他身体不可避免的躁热起来。   文莉没觉察,她抬手拿发圈挽了发,就要脱衣裳,才注意到江元还没出去,她一愣:   “怎么了?”   江元随手关了浴室门,走过来,抬手把她按在了怀里,带茧的指腹轻摩挲着她玉白的耳,在她耳边低道:“一起洗?”   “这几天想我吗?我好想你......”   他指腹的茧这两天把方向盘似乎又重了些,轻轻刮过她的耳骨,就似带过一阵浅显的电流,酥酥.麻的,一直到心窝。   再听到他低哑磁性带着渴求和想念的一声,文莉有些站立不稳。   他的身体滚烫,让文莉不可避免的想到他有力带着热度的臂膀捞着她的情形。   文莉脸上慢慢凝起热意,脸颊晕红开。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咬一下唇,环抱过他的腰,轻轻的嗯了声。   这一声,也不知是在应哪一句。   江元眸色暗深下,他大掌抚过她细嫩的脸颊,低首含住了她的唇。   带着念想的吻,激情,霸道,却又偶尔温柔。   磨人又缠绵的一个吻。   文莉润湿潋滟的眼很快蓄满雾气,迷蒙开,她揪紧他的衣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一瞬,她被他捞着腰带进了浴桶里。   水花四溅开。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3-01-03 22:41:51~2023-01-04 22:4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瑜 20瓶;点玉 10瓶;一生不加糖的白日梦 3瓶;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怀疑   宝宝,告诉我,你是谁?   快进入十二月, 小雪刚过,天彻底寒凉下来。   白日有太阳的时候还能一条厚款裙配薄针织衫, 到晚间可能就要加薄棉衣了。   夜深霜降, 院子里的树叶冻得颤巍巍,风拂过,就有几片树叶沙沙落下。   澡间里, 倒是热气氤氲, 浴桶里水波起伏,时不时有水溢到桶沿边, 又缓缓沉下去。   白烟袅袅,简单一个澡间, 却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文莉前世喜欢游泳,她喜欢徜徉在水里感受水波跌宕的感觉。   这一回,身边有了一个人,他紧搂着她,一遍遍的吻她的唇,裹着她的唇舌游走。   她感觉整个人都飘浮着,就像一只随波逐流的船只, 她晕乎乎的,脑中一片空白,偶尔激颤着, 又有火星炸开。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雾气渐渐凝成水珠, 屋子里凉意阵阵, 担心文莉着凉。   江元克制着自己消停不下来的想念, 去屋子里拿了薄被, 把浴桶里的人裹着抱回了房。   之后扔掉打湿的薄被, 拉过床上的厚被,又是一通胡闹。   到后半夜,天空飘下细雨,怀里的娇娇已经撑不住疲困沉沉睡过去。   他才爱怜的亲了亲她发红洇着湿意的眼尾,搂紧她餍足的闭上了眼。   ——   第二天是周末,江元不用上班,他难得的抱着怀里的人晚睡了一场。   到太阳出来,把昨晚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晒了个半干,他才起床,见文莉还熟睡着,他看一眼天色,想了想,到底没舍得吵醒她。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把扔地上的薄被,湿衣裳搜去洗了,再把昨晚没收拾的澡间给收拾干净,他又去做了早饭。   说是早饭,这会儿已经上午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当做早中饭都行了。   也是这时候,文莉才悠悠醒来。   浑身酸痛的不像话,头也昏昏沉沉的,但奇异的是,她心情却十分好。   文莉眯着眼,脑袋里划过某一些画面,男人在她面前红着眼失控的模样,她唇角不禁带起浅浅的笑意。   偶尔胡闹一通,累是挺累,但感觉也挺不错的。   听到房门打开,感觉到男人走向床头来的动静,她懒懒的睁开眼,看一眼面前收拾利落的男人。   男人背着光站着,正低眸看着她,眉眼温润清隽,说不出的迷人。   片刻,她手伸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轻轻蹭着。   “起来了?”   江元揽过她坐去床边,给她拉了拉滑下肩头的被,低声问道她。   “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几点了。”   文莉还不太想起,他在身边的日子,她就想赖着他。   让她抱着他,她能这么躺一天。   “快十一点了,要还困,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会儿,不过不能太久,不然头该疼了,晚上也不好入睡。”   “哦。”   是挺晚了,文莉没反对,只软软的道:“那你给我穿衣裳。”   她黏人的时候,比奶团一样大小的猫还娇,偏江元最喜欢她这幅模样,懒懒的,娇娇的,软软的。   让他恨不得把一切捧给她。   他笑一下,手轻捏了捏她软嫩的腮肉,宠溺的应道:“好。”   之后就掖好她身上的被子起身去给她拿衣裳了。   文莉的衣裳,都是一套一套的挂在一起。   江元给她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枣红的毛衣,一条深青的裙。   文莉看一眼,挺满意,这男人的审美,似乎一直在线,和他逛街都是一种享受。   “吃完饭要不要去逛一逛,变天了,你也该买些冬衣备着了。”   给文莉穿好衣裳,江元想着她衣柜里冬衣不多,问道文莉。   自打两人结婚,江元似乎就成了文莉的老妈子,整天不是操心她吃,就是担心她冻着了。   “买衣裳吗?”   文莉现在的衣裳都是先前在家的时候苏桂兰给她做的,像毛衣,是大嫂和苏桂兰一针一针仿照城里流行的款式给她织出来的。   裙子是二姨厂里买来的瑕疵布做的。   苏桂兰和张秀手都很巧,她柜子里那些衣裳每一件都还算穿得出去,但总归是旧的,前几年的。   女人嘛,总想穿个新的。   文莉爱美更是如此了,她有些心动了,但想想那些成衣的价格,她立马犹豫了。   虽然存款还多,够他们生活,但自从看着江元早出晚归的忙,她深感挣钱不容易的。   尤其前两天,江元单位里才出过事,她不想让江元感觉到养她需要很大花费,去冒险。   “不了吧,我们进城里,还一直没去拜访过我二姨和小舅他们呢,下午我们带点东西去一趟。”   “至于冬衣,晚些我问问二姨,她厂子里还有没有瑕疵布买的,要是有,我们去买上一些,到时候让我妈和大嫂帮忙做几件,你的也给做几件。”   “当然,也不叫他们白做,我们多买点布,家里人一起了,还有咱家里爸也给做一身。”   文莉说起事情来,调理清晰,模样认真灵动,江元看着她,心头满胀又安定。   江元娶了文莉,就打心眼里想宠着她,他不需要她多能干,也不需要她忙里忙外,反正一切有他。   只要她在身边陪着他,他就有无限动力。   但当她懂事的为他们小家精打细算打算,谈到拜访亲戚,关心他穿衣,甚至替他考虑到家里的老父亲的时候,他心头又涌出难以说清的另一种情愫和动容。   幸福,满足。   大概就是此刻了。   “怎么了?这样安排不行吗?”文莉说完,发现江元正盯着她,她一愣,不由问道。   “当然行了,这样安排很好。”   江元笑回道她,又拿过梳子给她梳头。   “就这么定了,吃完饭我们去趟小舅家和二姨家,不过瑕疵布的事就不用问二姨了,每个员工买瑕疵布的份额有限,他们也有一家子人。”   “我认识纺织厂的后勤,到时候我问问他们,能买多少,也不全部买瑕疵布,我再拜托人给我留些好的布,咱们家人多,多买点,说不定还有优惠。”   “也行。”   文莉觉得江元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应下来。   文莉每回和江元胡闹过后,嗓子都会哑,江元给准备的早午饭就比较清淡。   瘦肉青菜粥,再炒了一个土豆丝。   昨晚的菜有剩下,但文莉肠胃不好,隔夜的饭菜,江元都不让她吃。   好在他胃口大,一个人就把剩菜给解决了。   吃完饭,文莉和江元歇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出门去拜访文莉的小舅和二姨了,但这时候,文兴国上门了。   他给文莉带了两只新打的鸡,还有许多菜。   萝卜,土豆,茄子,冬瓜这些,家里地里有的,都给摘了来,满满的一大袋子,够文莉吃好些天的。   “大哥,你给我送这么多菜来,我吃不完不是浪费了。”   文莉看着堆得满地的菜,她有些哭笑不得。   都结婚了,她竟然还在啃娘家,也是幸福又甜蜜的负担了。   “省得你们去城里买了,你在城里又没户口,没粮本的,光靠妹夫一个人的,哪够吃啊。”   文兴国想也没想的说道,江元在一旁听着,他眉微挑一下,也没说话,只默默去了堂屋给大舅哥沏茶,端水果,把空间留给了兄妹两个。   “他对你怎么样啊?这些天你没受委屈吧?”   江元一走,文兴国看一眼他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就扭头低声问道文莉。   文莉就猜到大哥会问她这个,她笑得有些无奈,还是点了点头:   “嗯,特别好。”   “这些天我都不用出去买菜的,他都是一大早起来去买好回来,还给我准备好了早餐才去上班.......”   文莉把这几天过的生活大概说了下。   “大哥,你和爸妈他们别担心我,我过的挺不错的了,可没谁能像你妹妹这样,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起的。”   “他对你好就行。”   文兴国看一眼文莉,见她脸色红润,精神也足足的,放下心来,片刻,他想起什么,又皱起眉头。   “小妹,你给大哥说句老实话,你高中那会儿,是不是在学校和人谈过?”   文兴国是特地为了这事来的。   前些天,一个刚到村里的男知青找到他们家,问文莉的情况。   说是文莉高中同学。   当时文家人没当回事,就回了对方,他们家小妹已经结婚嫁人,去城里了。   见对方听后表情失魂落魄的,他们才感觉到有些奇怪。   但之后对方呆呆的站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自己走了,他们也没再关心了。   只当这又是个喜欢他们家小妹的愣头青。   可昨天傍晚,齐娅从知青点回来,就犹犹豫豫的和家里人说,知青点那个叫傅成的,自称是小妹高中时的恋爱对象,他下乡就是为她来的。   现在这事在知青点都传遍了,大家都说文莉始乱终弃,抛弃了傅成,违背了两人的约定。   文家人当时听到,气怒得不行,他们小妹要在高中和人谈过,他们当初还至于那么费劲巴巴的各种给小妹找对象吗。   而且,他们小妹要谈过,也不会轻易点头和人相亲的事。   虽然小妹以前一阵阵的,不怎么说话,但也是个乖巧有原则的一个人。   文家人怒急,忍不住跑到知青点去把傅成住的地方给狠砸了一通,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但傅成却失心疯一样,坚持说他和文莉就是有过约定,还问文家人要赔偿。   说他被文莉哄骗了,才下乡的。   “我当然没有了。”   文莉毫不犹豫的回道,想到昨天遇到的傅成,她一顿,抬头问道文兴国:   “是不是有人到你们面前去说什么了?”   “我昨天碰到一个以前的高中同学,叫傅成的,说是下乡到咱们村了,他脑子有病的,不用理他,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你碰到他了?”   文兴国神色严肃起来:“他在知青点说你和他谈过,还约定让他下乡娶你......”   “怎么可能,大哥,家里不是不知道,我先前一心想要上工农兵大学的!”   文莉没想到傅成这么不要脸,这才下乡几天啊,就给自己营造了个痴情人设。   昨天她都和他说清楚了,他倒好,还讹上她了。   “大哥,这事必须说清楚的,不能让傅成乱说败坏我,我在以前的学校什么表现,老师同学们都知道的,我和那个傅成,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事去问问就知道的。”   “还有啊,傅成这么说,他有什么凭证吗?”   “大哥,如果傅成坚决污蔑我,不肯道歉的话,我建议,让爸把傅成拉公社去,再让公社的人找我原来的老师同学调查,还我一个清白,必要的时候,我会出面去和他对峙。”   文兴国本来就是来问文莉情况,知道她和那个傅成没什么事,他放下了心。   但他拳头也攥紧了,他只恨昨晚没揍死那混蛋玩意儿。   “你放心,既然确定你和傅成没什么干系,那这公道,我和爸肯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你们高中的老师爸也认识,我这就回去和他说。”   文兴国打定了主意不放过傅成,他没再多留,交代了文莉几句,和江元打了声招呼就骑着车走了。   “大哥怎么突然走了?是有什么事吗?”   文兴国骑着车飞快的离开了,文莉追着送出去,之后脸色一直不太好,江元见状不由问道。   文莉看向江元,她犹豫了下,最后轻吸口气,点了点头。   “是遇到一个事。”   文莉现在越发肯定,那个傅成就是书里面没仔细描述过的,那个哄骗了原身的渣男了。   虽然不知道原身跟傅成走是个什么情况,但这种牵扯到书里剧情的,文莉本能警戒。   这事若是瞒着江元,将来他知道了,难保心里不会有疙瘩,或者裂痕。   “我上学的时候,后桌坐着个同学......”   文莉把情况大概给江元说了,江元听后,脸就沉了下来。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出面去解决,不会叫他再乱说话。”   江元说完,让文莉关好门窗,就去牵了车骑着出去了。   文莉知道,他是去找人解决傅成的事了。   但她却莫名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感觉,傅成这事,估计没那么简单。   心里存着事,文莉做什么都没劲,尤其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江元都还没回来,文莉心里更不得劲了。   她晚饭只匆匆对付了几口,就待在屋子里的躺椅上坐立难安的等江元回来。   ——   江元听完文莉说的出去,很快追上了文兴国。   江元让文兴国直接去找文莉学校的老师,他这边直接去了革委会,以有人要破坏他婚姻为名,直接把傅成给告了。   江元转业前,是拿过一等功,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人,本身就有各种优待。   他这一出面,革/委/会立即引起重视。   直接去村里把傅成给带到了县城这边。   这时候,文兴国也和学校的老师到了这边。   学校的老师先前就听文兴国说明了情况,他对这种败坏人清白的事也是深恶痛绝,到了地方,他就把文莉平时在学校的表现都如实说了。   总结给大家的就一个印象,她很在乎上工农兵大学,每天都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别的都一概不管,连女同学都很少交流,更别提男同学。   虽然离校两年,学校老师对傅成也有印象,他曾经和班上一个同学谈过一段,后面坐到文莉后面,他才关注起文莉。   鉴于他没和文莉有什么实质性来往,老师才没管。   事情已经很明显,傅成就是在刻意诬蔑文莉。   傅成被革/委/会的人抓住的时候,就吓得脸色发青了,到了革/委/会,听完老师作证的话,再对上老师那痛心疾首的失望神色,他脸色白了又白。   好半晌,他唇动了动终于道:“高中那会儿,我确实没和文莉谈过。”   “但我没有污蔑她,她确实和我做了约定,我就是为她下乡的!”   傅成说到这里,忽然激动起来,他很快又说道:   “她给我寄了信,她说的,她在乡下等我,她让我去解救她!”   “胡说八道,我妹好着,需要你救!”   文兴国听到傅成的话怒了,拳头都拽了起来,要不是这里地方不对,他早冲上去揍人了。   “我没说谎!我就是收到了她的信……”   傅成大吼一声,眼神怒红,他恨恨的看一眼文兴国和江元,把事情说了出来。   大概在半个月前,他收到“文莉”写给他的一封信。   “文莉”在信里写到,她现在正在受苦,因为救人,受尽谣言纷扰,她期盼着,他能够下乡来解救她。   傅成是真心喜欢文莉的,他坐在文莉后排的时候就一直关注着文莉。   她虽然木讷,但是长得好,一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穿的衣裳不算特别时髦,依然难掩她傲人的身材。   他越关注,越喜欢。   收到那封信,他高兴坏了,感觉自己是个即将解救心上人于水火的英雄。   他不顾家里的劝阻,毅然决然的辞掉了家里给他辛苦找的临时工工作,去街道填了下乡申请。   他拖了很多关系,才被安排到小柴村。   他到的第二天,就去文家找文莉了,但却得知文莉嫁人了,还去了县城生活。   他以为他来晚了,当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在别人问起他的时候,他就老实说了,他是为心上人下乡的。   昨天他遇到文莉,文莉却装作不认识他。   看着他的眼睛都透着陌生,还对他说了那么无情的话。   他心里忽然好恨,感觉受到了愚弄,在文家人上知青点找他算账,警告他的时候,他就有了要文家人赔偿的念头。   要不是文莉,要不是她那封信,他还在城里好好做工,过他自己的日子。   所以,他该得到赔偿。   傅成很怕出事,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把收到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那是先前革/委/会的人到知青点的时候,他听到消息匆匆忙揣兜里带上的。   信确确实实存在。   如果文莉确实寄了这么一封信,那江元告的破坏婚姻这个罪,文莉也得承担。   革/委/会的人看过信,就提出要找文莉来问问具体情况。   江元拧着眉没吭声,下一瞬,他突然伸手去把信夺了过来,一目十行看下去,视线落到信纸上那个莉字的时候,他皱紧的眉头一霎就松开了。   “这不是我爱人写的信,她的字迹和这个上面的字迹完全不同,你们不信,学校应该有她的笔迹,拿过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我爱人身体不好,我希望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要去打扰她。”   江元说着,又提出要求打了个电话出去,他接通电话,稍微说了几句后,很快让这边的负责人接了电话。   这边的负责人接到电话,脸色微变了变,他看一眼江元,之后就吩咐人和学校老师去学校找文莉平时在学校考试的试卷。   做笔迹比对。   革委会离学校不远,加上文莉才离校两年,很快就把文莉毕业试卷翻找到了。   经过字迹比对,确实不是文莉的字迹。   不是文莉的笔迹,又确实凭空冒出一封信。   看上面的印记,纸张,邮戳,也确实是许久以前,不存在临时捏造。   那就是有人想陷害文莉,迫害江元和文莉的婚姻关系了。   这事可大可小,加上江元身份有些特殊,必须慎重严查了。   “你放心,一有结果,我们会立即告知您。”   一封凭空出现的信,没那么好查,但革/委会的人还是承诺道,会尽快查清这事。   至于傅成,他这情况严重也不严重,毕竟他确实收到信了,也算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受害者。   革/委/会这边决定让他到村里当众道歉澄清文莉清白,再罚他去农场劳动三个月以示警戒。   江元对这事没发表什么看法,他报案,那就按律处置,但若是他再敢纠缠,下回绝不是这么简单。   江元没再在意傅成,他更在意那封以文莉名义写的信。   “麻烦你再给我看一眼信件,我需要速抄一份笔迹。”   江元拜托到革委会的人。   他们也算好说话,把信给了江元。   江元在仿写上会一些,很快把那封信抄写下来。   在收好抄写内容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元视线不经意扫到从学校带来的一堆试卷。   霎时,他目光一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革委会的人在边上注意到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试卷上,疑惑的问道他。   “没什么。”   江元收回视线,淡淡回一声,须有,他大掌微握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文兴国这会儿正在门口等他。   “小妹这事,你别在意,她先前脑子里只有学习,这男的就是脑子有病,自作多情......”   迟疑一瞬,文兴国对江元开口道。   是个男人,在遇到自己妻子被人纠缠,还闹得人尽皆知后,心里都会有些疙瘩。   文兴国担心江元回去让文莉受委屈。   “要不,让莉宝儿先回我们家住一段?”   “大哥,你放心,这事和莉宝没关系,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叫她受委屈。”   “回去的事,这几天怕是不行,村子里这段时间议论声会很多,她现在回去,不合适,过段时间,我再陪她回去看爸妈。”   文兴国也知道现在让文莉回家,不合适,他琢磨着,后面让媳妇儿多来县城几趟看看情况,要江元真让他小妹受委屈了,他肯定要把人接回家的。   “那也行,那你们好好的,莉宝也是信任你,才把这事给你说。”   文兴国叮嘱一声,看一眼天,都黑透了。   “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还在等消息。”   江元看一眼文兴国手上拿着的手电,知道他早有准备,也没留他。   “大哥路上慢些。”   “嗯,知道,赶夜路是常事,不要紧。”文兴国应一声,上了车,就要离开。   这时,江元又叫住了他:“大哥,莉宝一点水也不会游吗?”   文兴国一愣,他不是文兴民,没那么多思虑,他也没多想,片刻就笑道:   “你问的还真奇怪,莉宝要会游水,还需要你救啊。”   “莉宝儿打小就是旱鸭子,怕水的不行,所以我们家是真感激你那天出现的及时。”   “莉宝有时候也一根筋,转不太过来,她时常会忘记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我估计那天她着急柱子,就忘了自己不会水的事了。”   文兴国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他脸上突然有些怅惘: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那一通遭遇,莉宝打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她有一阵吧,很爱和大家说话,有一阵,又很沉默,一声不吭的,乖巧得不像话。”   “一阵一阵的,家里以前还为她这事特地去寻了不少神婆。”   “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神婆和我们说,她是小时候,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所以不稳定,等到了十八岁,魂养好了就会正常了。”   “现在看,那神婆还挺灵,现在莉宝儿情况已经彻底转好了。”   “你好好待她,我们莉宝小时候受过大难,家里人都对不起她,现在就盼着她能过的好。”   “嗯,我知道,大哥,我会和她好好的。”   江元静静听完,默一瞬,他笑着道。目光里慢慢浮起看不懂的情绪。   ——   夜色暗下,天空渐渐飘起了雨。   细雨如丝,混着风落在人身上透出一股凉意。   江元却浑然不觉,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依然不紧不慢的骑着车。   等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   听到熟悉的敲门声,文莉一个激灵,赶紧去开了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衣裳都湿透了,你也没想着躲着点雨。”   见江元身上淋湿了,文莉说一句,又忙跑屋里去给他拿干毛巾。   江元轻抿一下唇,没吭声,他关上门,也没去管车,只径直跟在她后面。   “你吃饭了没?”   文莉拿着毛巾转过身,见江元正站在她身后,她一愣,又问道。   “锅里热着水,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我这边给你热饭,再给你熬点姜汤。”   文莉把毛巾塞给江元,就要去厨房。   这时,江元突然拽住了她的手:   “宝宝,告诉我,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1-04 22:43:47~2023-01-05 22: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g 20瓶;无言默语 10瓶;今朝 5瓶;啊皮皮、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抢夺   他只要她在身边,哪怕就此做一个卑劣的捋夺者.....   “告诉我, 你是谁?”   江元握住文莉的手腕,微微用力。   这是头一回, 他眼眸发红, 神情肃冷又隐忍的看着文莉。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从看到自学校拿到革/委/会试卷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不够转, 也转不动了。   原来因为爱极忽视掉的一些东西, 忽然似蜂蛹一样的钻入脑海里,一幕幕划过, 让他头快炸裂开。   屋子里书架上的书,被他忽视掉的两种记录笔迹。   作为家里最受宠没怎么做过家务, 下过厨房的人,烧菜的水准超出国营饭店大厨。   还会做糕点,饼干,各种小吃。   做出来的成品除了最初对火候的掌控不算极致,无一不是品质味道都绝佳。   这些,哪里是光看几本菜谱就能做到的......   她还会画画。   连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她画的东西和现在市面上买的画册没什么差别,甚至更灵活生动。   这是没有经过学习, 光靠自学就能做到的吗?   如果是自学,她搬过来的东西里,为什么没有画具, 原来的旧画更是一张没有。   她多宝贝她画出的东西,有时候连稿纸都会存留着。   那些她一点点画出来的东西, 她又怎么舍得一张不带。   还有最初他从河里救起她, 他看到的情形, 她揽抱着虎子, 竭力维持身体与水面的平衡, 却因为脱力而不得不放任下沉。   凄绝得让人震颤的画面,却无法否认她绝佳的水性和经验。   若是半点水性不通,她根本撑不到他跑去河边再游到她面前。   先前虎子在告诉他陆放安的事情时对他说,他很喜欢他做他的小姑父,不单因为他长得好看,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救了他小姑,他小姑身体弱不会游泳,要不是他,他就没小姑了。   他当时一心在意着她会被人夺走,没注意那句小姑身体弱不会游泳,虎子年纪又不大,语句上表达难免不是那么准确,他就想当然的把那句话理解成了小姑娘身体弱,没怎么下水过。   加上柱子还当场描述过文莉落水救他的经过,文家人也没对此有什么异议,这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过去了。   现在想来,文家人没有异议,可能是他们没把柱子的话当做真的,都以为柱子为了替文莉澄清清白,刻意美化了她落水的事。   之后大家更在意她的清白,会不会被村里人议论,这些小细节也就没人注意到。   也没人去真正在意,她到底会不会游泳。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妹妹.....会突然消失,被另外一个人替代。   替代。   直到现在,江元依然不肯相信摆在他面前的这个事实。   他视为生命的爱人,有可能是那伙人派来的。   甚至他们的初遇,都有可能是一场别有用心的算计。   她对他的撒娇,心疼和爱,都有可能是假的......   心口似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吹过,空洞洞的痛,更有万根冰针刺入他每一处骨缝,血管。   他不肯相信,不愿相信,他能感受到,她那些爱,那些心疼,她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满满的欢喜和爱。   那些,他切身体会,用心去感触到的的东西,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会是欺骗呢。   他从前,接受的那些任务,各种诱惑,美人计......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相反,他经历过很多,但他都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不对劲。   能从那些带着爱意的眼里看到背后的龌龊和伪装。   可她,他从始至终没有感觉到一丝虚假。   一个人的伪装,能够达到这么厉害的程度?   那她得是那边什么样级别的人物了。   又何至于浪费在他的身上。   他如今,又不比从前,还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派你来的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喉咙似被搅拌过泥浆的砂石堵住,江元声音哑得不成样,眼里血丝越发重。   文莉从江元开口问那一刻就懵了,她脑子混沌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元出去一趟就怀疑上她的身份。   她手腕纤细,被他握得紧,木木的疼,她是最怕疼的人,这回却忘记反应,手脚冰冷。   “没有人派我来!”   听到江元暗哑的一声发问,文莉下意识回了一句。   也是这时候,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僵的脑子稍微转了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间/谍,我没那个本事。”   极度震惊后,文莉都忘记脸上该怎么表情,她木着脸,看似很冷静的说道。   她没试图狡辩或者怎么样,他能这样提出怀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了。   她越狡辩,只能越证明在欺骗。   而且,她也没想着再瞒他什么。   “锅里有热水,你先去洗澡,别着凉了,等会儿......”   文莉用力咬一下唇肉,齿尖陷进肉里,她感觉到疼了,才继续道:   “等会我会告诉你,我从哪里来,我是谁。”   文莉说着,抬眸看向江元,他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淋过雨的缘故,白得不比寻常,他下颚线绷得紧,深邃分明的脸越发清晰,就似用刻刀再三削刻过。   依然俊昳,却带了几分颓靡。   见江元没动,她顿一下,又说:   “还是你担心我会跑?那你要不把我......”   “不用!”   像是知道文莉要说什么,江元心猛地抽痛一下,他断然打断她,又深深看文莉一眼。   文莉这会儿也十分不好,这具身体本身就体弱,晚饭没好好吃,又接连冒着雨去外面看过好几趟,再加上受惊,她这会儿感觉浑身发冷,连胃都开始绞痛。   她脸色白得像纸,一点血色没有,本来就精巧怜人的脸,看起来更透出一股病怜感。   “我去打水。”   看着她这模样,江元心猛地抽紧,片刻,他松开她的手,视线触及她青红的手腕,他瞳孔骤缩一下,他用力碾压过指节,才捏紧帕子转身去了厨房。   往常一瓢一瓢往水桶里舀的水,这一回一整锅被他倒进了铁桶里,进澡间的时候,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充满伤痛,仔细看,能隐隐察觉到里面深掩的诀别决绝。   江元出去后,文莉就木木的转身去了躺椅处坐下,她勾弯下腰,头埋到膝盖上,半晌没动弹。   许久,她用力搓了一把脸,又捂住了脸。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只是憋得慌,心里闷得喘不过气,窒息一样。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口冷风阵阵,总算传来动静。   江元一身水汽的站在门口,他发上还滴着水。   文莉抬起头,看向他。   江元也正看着她。   文莉先前一心等江元,一直忘了加衣裳,她这会儿,身上依然只有早上江元给她穿的那件薄毛衣。   起风了,有些冷,她就双手环抱着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唇都冻得乌紫了。   江元顿一瞬,片刻,他去柜子里找出了一件薄外套,过来默不作声的披在了文莉身上。   文莉一怔,她没想到都这会儿了,他都怀疑她是间/谍了,还会关心她冷。   她眼睛突然发涩,她咬一下唇,手下意识捏拽了下衣襟,像是披上了战甲,这一回,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我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可能匪夷所思,但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个地方,那天,我去参加了一个朋友开的画展,回家后很疲惫,就去浴室泡了个澡,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摔了一跤……”   文莉说到这儿,顿了一瞬:“应该是摔死了。”   江元陡然抬眸望向她。   “之后,我再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这具身体状况很不好,我过来的时候,还在发热,她应该是没能上大学本身抑郁,加上中暑,又哭得太厉害,一口气没上得来,没了的。”   “莉宝打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她有一阵,很爱和大家说话,有一阵,又很沉默,一声不吭的,乖巧得不像话。”   “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神婆和我们说,她是小时候,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所以不稳定,等到十八岁,魂养好了就好了......”   江元觉得自己大概疯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他只用了一秒,就给她找到了合理的解答。   他信了。   “你原来叫什么?做什么的?多大了?”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江元只定定的盯着文莉问道。   文莉看着他看不出神情的脸,摸不准他信没信,她舔了舔唇,垂眸继续道:   “就叫文莉,我平时不怎么出门,在家,偶尔会接一些画稿,年纪二十三。”   “我上学时间早,二十岁就毕业了。”   二十岁就毕业了......   就。   “读了工农兵大学?”   文莉怔一下,片刻,她摇了摇头:   “不是工农兵,是我自己考的,不过我是艺考,不需要很高的文化成绩。”   “这就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了。”   文莉抬头看向江元,正对上他的视线:   “准确的说,我来自几十年后,那时候,社会已经很发达了,人人家里都有汽车,出门有地铁,高铁,动车......”   “这个是不是比先前的更让人不敢相信,但就是真的,我先前说,如果有能靠自己考试上的大学,我要去试试。”   “那是因为,我知道两年后...准确的说,不到两年,高考就要恢复了。”   “先前我说,让你不要投机倒把,等几年,也是因为,我知道几年后,就会放开这一块。”   江元浑身一震,他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但奇异的,他又很快相信了文莉的话。   他现在调查的东西,越调查,越触目惊心。   这两年全国各地的跑,他更是见了太多,现在的某些政策发展,肯定是会做出改变的。   这也是他先前听到文莉那么说,觉得她敏锐的原因。   但没想到,对她来说,这些是历史。   几十年前的历史。   虽然她没详细描述,但他能听得出来,她生活的地方,一定比现在发展得好。   她也应该是生活在一个特别优渥的家庭,让她不需要愁金钱,工作。   才养出一个娇然又纯稚的她。   艺考考进的大学,艺,艺术,技艺,一听就是很费钱需要不小家底才能精心培养出来的。   只是,二十三。   “你,结婚了吗?”   文莉不知道江元已经相信她,她还在绞尽脑汁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是在一本书里,还是一本架空的书,但书里的时间线大部分还是跟着现实世界历史走的。   原来世界发生过的什么大事,这个世界也是会发生的,只是时间线可能相对没那么准而已。   但可惜,文莉历史一般般,除了记住了书里的高考,和自由做生意的时间,她别的都没记住。   正愁着,兀然听到江元问道这么一句,她不由愣住。   江元见她愣住,他心猛地一沉,他用力握了下手:“那人对你好吗?”   江元问完,又突然后悔。   他真是想不开才在她面前提及旧情人,他用力抿一下唇,最后道:   “我会对你更好,尽我所能,现在可能条件差一些,但就像你说的,后面还会发展,我会尽快让你回到上辈子优渥的生活......”   “你现在需要什么,我也会尽力满足你。”   “你,能不能......”   江元喉结上下滑动好两下,好半晌才终于吐出了他想说的话:   “能不能忘掉他!”   他只要她在身边,哪怕就此做一个卑劣的捋夺者。   “噗,你在说什么啊?”   本来很压抑,很糟糕的心情,被江元这一句话直接给打得稀碎,文莉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要有对象了,你还要跨个时空和他斗争个几十年啊?”   “真可惜,在我们那会儿,二十三的我,还是一朵傲人难追的花儿,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还没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   “婚姻怎么是坟墓了。”江元皱一下眉,不赞同的道。   片刻,他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惊喜的看向文莉,手紧了紧:   “所以,是没有?”   他这时候的表情可比先前一脸死气的样子丰富多了,俊逸中透着几分可爱,文莉看着都不忍心逗他,她撇开眼,忍着唇角的笑:   “没有。”   “我不是那么好追的人,我看上的男人,第一要好看,第二要疼我,第三要懂我,第四要忠贞我......”   文莉话没说话,就被江元一把捞起抱进了怀里,他用力抱着她,抱得紧紧的,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刻进骨髓里。   “你把那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到后面全部都写出来,给我贴墙上,我背下来。”   江元头埋向文莉颈窝,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文莉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舍得挣脱他,听到他的话,她抿着唇笑了一下,须臾,她抬起手回搂住他,想了想又轻声问他道:   “你信我说的?不觉得匪夷所思,我在骗你?”   先前不是还怀疑她是间谍吗?   怎么接受力这么快。   “信,只要你告诉我了,我就信。”   江元毫不犹豫答道。   就算她骗他,他也认了。   他别无所有,也就这条命。   先前在洗澡间,他有意磨蹭,半晌没洗,就是在等,如果她真的是谁派来的,她离开就离开了。   洗澡间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等了许久,她也没动作,他才匆匆冲了澡,过来这边。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抱着她大步去了梳妆台前,把她放在梳妆台上,又去旁边的立柜拿了药箱。   自从新婚文莉伤着了,江元就备了许多药膏。   烫伤,伤口,消肿的都有。   江元从中找出一只消肿的,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涂抹上去。   文莉皮肤嫩,稍微碰下都会留下印子。   他平时啄她,都很控制自己,有时候隐忍得青筋都暴起来。   看着她手腕上几根青紫的指姆印,江元懊恼又自责。   “疼吗?你该甩开我,或者给我一巴掌。”   她当时一动不动的,他那会儿又沉浸在各种繁复的情绪里,完全没意识到。   “还行,不怎么疼了。”   文莉回一声。   刚开始是有些疼,这会儿已经没感觉了,就是看着有些严重。   “你怎么出去一趟就怀疑上我身份了,遇到什么了?”   江元给文莉揉按的手指一顿,须臾,他回道:   “傅成拿出一封信,说是你写给他的,我让人去学校取了试卷对字迹。”   “试卷上的字迹,和你现在画画写的故事的字迹有很大不同。”   “你书架上的书,也有两种字迹,先前我以为那书别人用过,或者你从哪里淘来的,没多想,看到试卷我才发现不同。”   “原来是这样。”   文莉愣一下。   她和原身的字迹确实有很大区别。   原身的字迹偏工整,一字一顿,一撇一捺都像是在正版书写,她的字更圆融些,也没那么讲究,收笔拉笔都有,有时候漏锋,有时候藏锋,怎么流畅怎么写。   她写自己名字的时候还喜欢在后面坠颗爱心。   先前她注意到这个,一直很少在文家人面前写字,给大嫂的菜谱,她都大多用画的,偶尔写,也尽量用原身的书写方式。   但仿写太累人了。   她在自己重刷课本,融入知识的时候就用的自己的字迹。   她的屋子一般只有苏桂兰进,偶尔大嫂她们会进来,她们来也不会翻她课本。   她也不用担心什么。   嫁给江元后,她把她看过写过的书都打包了过来。   把封面原身写的名字描改成了自己的书写习惯,里面没动过。   江元大概以为她要上工农兵大学,翻看过她的课本。   确实是她大意了。   不过,她也不可能藏一辈子。   江元本来就犀利敏锐,早晚会发现。   实际当初她不反对嫁人,内心里也是隐隐担心家里会察觉到什么。   那次落水,柱子出面帮她作证,实际她都忐忑了很久,还在心里编了一些自己会水的理由。   后来家里人没察觉到,也没问,她才松口气。   “傅成的信是怎么回事?”   文莉回过神,想到江元说的,她眉轻拧起来。   “我进到这身体里,脑子里有一些记忆碎片,我可以确定她没有给傅成写过任何的信,也没有收过傅成任何信和东西。”   “不知道是谁冒名写的,信是他半个月前收到的。”   江元说到这事,眉头也皱紧了。   这封信明显是针对文莉甚至他们的婚姻来的。   可文莉平时出门少,原来那个她更是,一门心思只有书,大哥文兴国也说,她就算一阵阵的,也是不爱出门,不惹事的性格,和人结怨的可能性不大。   谁会想到这么阴损的法子。   难道是他这边......   可他平时很注意男女方面的相处,回来过后,除了董家,他也是鲜少和人结怨的。   是董家?   江元眼里眸色沉了沉:   “这事我会想办法查,我已经把笔迹抄下来了,总能找出那个人。”   “你抄下来了?”   文莉抬头看向江元:“我看看?”   “在洗澡间,我去拿。”   江元说一句,转身去了洗澡间。   文莉不提,他都快忘了换过的裤子口袋里还有一封信的事,幸好他没顺手扔水桶里。   江元出去了,文莉也没从梳妆台下来,她看一眼被他上过药的手腕,上面清凉凉的。   淤青也似乎淡了些。   想起先前,文莉不禁轻吐口气,她还以为要和江元就此决裂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这封信的字迹也可能是谁用左手写的。”   江元把信拿回来,递给了文莉。   文莉拿过信仔细看下去,上面的内容还算动情细腻,应该是出自女人的手。只是字迹不算工整,甚至有些生疏,有几个字还写错了。   文莉看着,轻拧的眉心褶又深了些,她怎么感觉这字迹看着有点熟悉。   “这傅成是不是傻子?这样的字迹和小学生的没什么两样,不说我了,就她的字迹,那工整的和板书差不多了,傅成居然还信了?”   文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在哪里见到过这字迹了,再看着信纸上的字,文莉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   “等等,他不会说,他下乡就是因为这封信吧?”   想到大哥文兴国说的,傅成说,他和原身约定了下乡娶她的事,文莉眼眸微睁,又问道。   “.......”   默一瞬,江元出声道:“他先前在街道做临时工,这事我后面找人去了解下。”   “还真是啊!”   “这个脑袋被咔牢的,真的是有病的哦。自以为是的痴情,他连原身的字都认不出来,好意思!”   原身。   这个称呼倒是贴合。   听到文莉娇娇的怒骂,江元忍不住想笑,先前心里的各种闷堵现在一扫而空。   他想抬手摸一下她的头或者脸,但很快意识到他刚才给她涂了药还没洗手,他又放下手,捻一下手指指腹。   “行了,别被这种蠢货气着,信的事我也会去查。”   “还是有些气。”   文莉说一声,心里的怒气倒是平息一些。   “你在家里还留了多少书,先前你说给大嫂抄了菜单,你用的是什么笔迹?”   信的事可以慢慢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文莉身份的问题。   不提她从几十年后来这里,知道未来历史轨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就光死后复生到别人身体里这事,一旦暴露出去,都足够引起有心人的狂热,甚至整个世界的狂热。   他会保不住她......   想到这个可能,江元心微窒一下。   从来没有一刻,江元像此时这样渴望更强大。   他必须把暴露她身份的任何可能全部清抹干净,还得尽快。   想到这儿,他又和文莉说道:   “你有她的记忆,她上学那会儿什么样,有没有一个独处的经历,你会游水这事,也要琢磨个由头出来,文家的人都还以为你不会游水。”   “还有,以后你会的任何东西,在显露到人前前,都告诉我一声,我先给你寻个由头,确保妥当了才显露知道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知道吗?”   江元神情凝重,文莉微愣,很快明白过来江元在担心什么,她心里有些发酸,扑过去抱住了他。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很小心。”   她不是不怕的。   这些日子,她虽然一直有帮家里人计划以后,但每说出一句话,她都慎重考虑过的。   她先前教大嫂厨艺,都会藏着掖着一些,想的菜单都是常见的,还会绞尽脑汁编一些理由。   给三哥文兴远说红砖的事,她在原身记忆里翻了很多次,发现原身喜欢待图书馆,平时也看很多报纸,又试探着问了文兴民砖厂的事,了解到别的地方已经有红砖了,只是烧制办法和现代有些不同,她才敢装作无心的提醒他。   也幸好她一提,文兴民就听进去了,不然她肯定不敢提醒第二遍。   就像翻看课本,她也只敢偷摸着,现在都还不敢提醒三哥三嫂他们,打算等后面在县城待的久了,认识一些人了,再迂回着提醒。   她知道的,她虽然穿书了,但不一定有猪脚光环,一切得小心又谨慎,免得被切片了。   只是在面对江元的时候,大概是他太过宠她,把她当做命一样的在乎,让她太过安逸了。   她下意识对他卸防,不想撒谎。   很多东西都含糊不清。   她早晚有一天会露出破绽,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到来。   画稿的事,她确实也没想那么多。   更忽视了,除了家里,这世上还有别的地方,存在原身的笔记。   “在家里没有书了,我当时把有字迹的书都带走了,原来她也没什么朋友,没有信件方面的往来,也没有借书出去什么的,现在应该就只有学校的那些试卷笔记了。”   文莉想了想说道。   “好,试卷我去处理。”   江元手臂搭着她的肩,虚环住她,低首吻一下她的头,说道。   “你饿不饿啊?给你留了饭的,去热一下?”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儿,文莉想起江元既然在傅成拿出信后,他就怀疑她的身份来历,那肯定是没心情吃饭的,又松开他,问道。   “有一些了,你晚饭有好好吃吗?我去热饭,再陪我吃一点?”   江元知道文莉,心里有事,他不在身边,她估计是不会安心吃饭,和她说道。   “嗯。”   确实有些饿了,她先前怕得很了,这会儿回过神来,就发现好饿,想吃东西了。   “那我去热饭。”   江元说着,把文莉从梳妆台抱下来,也没放下她,直接把她抱去了床上。   “嘴唇都冻得紫了,你先捂一捂,等会儿给你打水泡个脚,天冷了,你怕冷,晚上要记得加衣裳。”   “知道了。”文莉嘟囔一声,有些不舍的抓捏了下他的衣摆。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不过还是等吃了饭再说。   煤炉子一直烧着,江元热饭还算快,弄好后,江元直接一人一个盘子端进屋。   两人就坐在床边将就了一顿晚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享了最大的秘密,两人如今比先前更亲密了,就似融为了一体,一个眼神交流,彼此都能缠绵出情愫。   吃好饭,江元给文莉打水给她洗了脸,漱过口,又给她泡了脚,就上床搂着她了。   文莉也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有力跳动的心跳。   “你不怕我吗?”   过了一会儿,在江元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文莉发抚着,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她抬眸看向江元问道。   “怕什么?”江元低眸看向她。   “我是一缕孤魂耶,要没这身体,就是那什么.....你不怕?”   江元闻言眸色微暗一下,他视线锁着文莉,突然又用力把她往滚烫的怀里按了按:   “要不要验证一下我怕不怕?”   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文莉脸烫起来,她没移开视线,依然和男人对视着。   片刻,她回道:“好啊。”   视线交缠,她唇微微张开,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香舌。   江元眸色越发深,渐渐凝了浓雾,他低首,慢慢含住了她嘴。   轻捻慢弄。   无比契合。   这一回,彼此似乎灵魂都相互交织在了一块。   “宝宝,我爱你,只爱你......”   感谢老天,把她送到他身边,她是他这辈子,得到的最大恩赐!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偶有风刮过窗户,却惊扰不了正缠绵的情侣。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爱你们!   感谢在2023-01-05 22:11:56~2023-01-06 23: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essvces 50瓶;甲巽 40瓶;赵家姑娘 3瓶;景吾的小娇妻、亮晶晶、狸花不是梨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写信人   找到   冬日的夜漫长, 到后半夜天更凉起来。   冷风透过门缝窗隙窜进屋内,透着阵阵凉意。   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着, 男人身上热气足, 倒不至于太冷。   只是一片昏暗中,江元却睡得并不安稳。   大概是骤然得知太过匪夷所思,超脱科学的真相。   他思虑重, 也太在乎, 太过担心,激情过后, 江元搂着文莉沉沉睡过去,便一个又一个梦境接连而来。   他一会儿梦到文莉身份暴露, 被秘密人员带走。   一会儿又梦见文莉魂魄和身体无法融合,上一刻她还软娇的搂抱着他,下一瞬忽然就没了气息,在他怀里身体慢慢僵冷下去......   一阵冷风袭过,江元头微侧,下一瞬,他心头一悸, 猛地自梦中醒了过来。   脑中还残余着先前混乱的梦境。   梦境太过真实。   她僵冷的身子似乎还压在他手腕间。   江元猛地睁开眼,倏然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昏暗中,江元只隐隐能看到怀里人的一个轮廓, 他不敢动弹。   片刻后,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僵的手指感受到她轻轻呼出的热息。   他神色微缓, 轻轻抚一下她柔嫩的脸颊, 又揽紧她一些, 低头吻过她眉心, 眼尾,鼻尖......最后到唇角。   真切感触到她身体的暖热,他先前不安惶悸的心才算落地。   但到这会儿,他也睡不着了。   他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怀里的人,生怕梦境里的画面成为真实。   直到天光泛白,屋子里的昏暗褪去一些,有微微的白光照进来,江元才微动了动身子,片刻后,他轻轻松开文莉,给她掖好被子,起了身。   文莉怕冷,这具身体也不怎么聚热气,抱着的一个大暖炉突然离开,她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冷风袭进被窝,她激灵一下,也迷迷糊糊醒了。   “怎么了?”   屋子里还暗着,文莉微眯着的眼只依稀看见江元高大的轮廓身影。   “吵醒你了?”   江元动作已经很轻,没想到还是把文莉吵醒了,他正在穿裤子的身形一顿,须臾,他扣好皮带,转过身,柔声道。   “有些冷。”   文莉回一声,这会儿她清醒了些,注意到江元在穿衣裳,问道他:“你这是要起来了?几点了?”   “还早,你继续睡。”   听到文莉说冷,江元去柜子里又抱了床被子过来,摊开给文莉盖上,回她道。   想了想,又和她说道:“我要去趟单位,把假请了,再去把试卷拿回来,还有,村里我也打算回去一趟,去你屋子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书或者本子,安心一些。”   做了那些梦,江元不做点什么心里总是不安。   他要尽快处理好这些,如果京城那边再谈不拢,他打算直接带她去一趟。   她的身体,现在是他最不放心的。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文莉身子微微撑起,要起身。   “不用,现在傅成的事刚出来,村里应该议论着,你要是想他们了,过些天我再陪你回去一趟。”   “哦,好吧。”   文莉闻言,又躺了回去。   “我前两天用烧剩下的煤给又烤了些饼干,还做了点酥饼,你给他们带回去。”   回去一趟,空着手总不好。   “嗯,好,我等会带上。”   江元应下来。   “早饭我等会儿给你热锅里,你起来记得吃,我今天会尽早回来。”   “恩,知道了。”   ——   江元去洗澡间洗漱好,去厨房拿蒸锅给文莉蒸了一小碗米饭和一个蒸蛋,就出门去单位家属院找了杨主任请假。   张师傅被抓的事已经过去一周,运输队该查处的人都查过一遍,后续工作也已经安排好,稳定下来,也能转的开了。   江元本身婚假没休完,就上了班,人又一大早找来,显然家里出了什么急事,杨主任不好推脱,就给批了假。   请完假,江元去了革/委.会。   一般证据到了革/委/会,不管大的小的,他们都会进行封档处理。   试卷要拿出来容易也不容易,稍微找两个人,就能办到。   只是文莉这事特殊,江元不敢冒一丝被旁人知道察觉的风险,自己亲自去处理最保险。   昨天处理傅成这事的是革/委/会冯副主任。   他今年已经五十,再干几年就可以安稳退休的人,没别的地方那些副主任那些拼劲。   他昨天接手江元报的案,只当是小问题,他就很表示重视的接了。   哪知道最后凭空冒出一封信来。   这年头没有监控什么的,邮局一天不知道经手多少信件,要查这么一封十几天前,一点线索头绪都没有的信,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实在是件看不到头还累人的活。   关键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没什么好处。   革/委/会最近人手又吃紧,他是一点不想理会。   但想到昨天他接过来的电话,他又吃不准江元的情况,不好不理。   他正头疼该怎么处理,哪知道江元又找上门来,说这事他自己查,只是要把学校的试卷给他,他要拿去有用。   当然,如果最后他查出什么了,这事还是归冯副主任他们查的。   冯副主任一听,觉得挺好,这件案子就挺小,那什么试卷也不是什么重要物证,赶紧就同意了。   于是江元十分顺利的从革委会拿到了试卷。   之后,他骑着车找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垃圾堆,亲自把那些试卷给烧了个干净。   烧完信,为了弄清楚那封凭空出现的信,江元先骑车去了趟傅成县城的家和先前工作的单位,打听清楚了傅成的情况,才转道去的文家村。   ——   文家人今天也起了个大早。   昨晚文兴国回来把傅成的事一说,文家人脸色都难看得紧。   要不是天太晚了,傅成也还没被放回来,他们又要跑知青点给傅成一点颜色瞧。   不提那封凭空出现的信件,他们和文莉看法差不多,他们都觉得傅成没脑子。   他要真喜欢文莉,说服家里人从县城请个媒人来趟乡下不是多难的事。   他倒好,什么都不了解,自己辞了工作跑乡下来,最后还赖上了他们家。   文莉嫁人还没多久,先前还发生过一些事,傅成的事出来,让文家人又被村里人议论上了。   真是够憋气。   听说傅成已经从县城回到知青点。   苏桂兰就催着文建山和几个儿子出了门,让他们去把傅成揪去村委,早点还文家和文莉一个清白。   看到江元,他们都愣了下。   文兴国最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还准备找傅成聊聊。”   “那封信既然存在,我想寄信的人应该也关注了傅成,我打算从他这里作为突破口。”   “这事我们昨晚也商量过了。”   文兴民昨晚回来的,为了文莉的事,他今天没去县城,在一旁听见,他接口道,又看向江元:   “这封信表面看是冲着莉宝儿来的,但实际也可能是冲着你们的婚姻关系来的。”   “莉宝儿这些年一直很乖,不惹事,很少和人结怨,她都毕业这么久了,和那个傅成都没有一点关系,一结婚,却突然一封信寄去给了傅成,这事是很不寻常,还是查清楚的好。”   “我们最近会注意村子里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出现打探傅成的消息的。”   文兴民的话很好懂,就是告诉江元,文莉和那封信没关系,很可能是因为江元受了无妄之灾。   江元不反驳这个,只说:“二哥的意思我懂,这事我会查清楚,先去见见傅成吧。”   傅成才从县城回来,他今天早上才被革/委/会的人谈话警告过后放出来,他身上没有多少钱。   饭都没敢在县城吃,坐县城到镇上的第一班车回来的。   回到知青点,他能感觉到原来对他很同情的知青看他的眼神变了。   还一个个的上来打探他被带去革/委/会的情况。   傅成有些受不了这个,干脆躲进了屋子里,不理会人。   江元和文家人找过来,他看到他们,心里就恨得不行。   “你们是来找我去道歉澄清的?我知道了,但我现在不舒服,晚些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文兴国听到傅成的话,火一下上来了,上前拽了傅成就要开揍。   “老大住手!”   文建山出声喝道文兴国。   “我们是来让傅成把事情说清楚,道歉给你小妹澄清清白的,不是来打人的。”   到冬天了,地里的活不多,上工的时间也往后推了推。   知青点的知青们都在。   不同于上一回,因为同情傅成被抛弃,他们各个站出来帮忙拦着文家人,这一回,他们都站在门口没有动,只是脸色还是难看的。   他们毕竟是一个团体。   文建山就是知道这个,才拦住文兴国,他看向围在门口的知青们:   “我们家不是欺负人的人家,傅成说我小闺女和她谈过,还和他有约定的事,昨天革/委/会的人已经帮忙调查清楚了......”   文建山把事情大概说了下,那些知青听了都不由面面相觑。   虽然傅成被革/委/会的带走,他们就猜到傅成可能是污蔑了文家,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一时间大伙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傅成。   傅成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他忍不住吼道:   “是,我是没搞清楚,但我这也是受的无妄之灾,那封信是以文莉的名义写的,事情肯定和她有关,我也不算冤枉了她。”   “你怎么不说是你可能得罪了人?或者谁要你临时工的工作,才会有了那一封信的出现?”   江元冷声道。   “我去你所在单位打听了,你临时工的工作一辞掉,就被人给顶了,顶的那个人,先前还和你走得挺近的是不是?”   “有没有可能,是人知道了你心事,钻了空子?”   “不可能!”   傅成想也没想就道。   “我的心思不会有人知道。”   “在县城里,我是不会让人知道我喜欢上一个村姑的。”   这才是傅成接到信,没和家里人说,让他们找媒人提亲的原因。   他觉得丢脸。   但下乡再结婚就不一样。   他下乡是以建设农村的名义,是好的值得赞扬的一面,他如果在乡下结婚了,他也可以以解救受难同学的名义宣扬自己。   等再回城,他就算把人带回去,也能落得一个不抛弃糟糠妻的好名声。   和他在家里吵闹着要娶一个村姑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傅成知道自己的心思要说出来会更惹来人的看不起和嘲笑,他没多说,只看着江元道:   “反正,不会是我这边的问题,就是你们,要不是文莉,要不就是你,你们谁惹了事,让我受了无妄之灾.....”   他话没说完,就被江元一拳头给揍倒在床上:   “就是村姑,也不是你这个渣崽配喜欢的人。”   江元在外面多年,见识过各种人,哪怕傅成不把心思说出来,他在听到村姑一词,再联想到他问了傅成家周围邻居,各个都说傅成眼高于顶的话,他就明白过来傅成的脑回路。   到现在,已经不需要和这种人说什么。   他揍完人,就和文建山他们说道:“爸,这种人留在村里也浪费村里粮食,尽快送农场吧,他的知青关系转到那边也挺好。”   江元说完,又去给在场的知青说道:   “傅成的情况大伙也知道了,那封信,确实是凭空出现,但它既然出现了,那肯定有人会关注,这段时间,要是有陌生的人询问起傅成的消息,还请大家帮忙留意下,要抓到那写信的人,我这边一定重谢。”   知青点这边处理好,傅成被文兴国几个敲锣打鼓的带去村子里转了转,给文莉澄清清白。   江元去了文家,以给文莉再带两件冬衣的名义,去了文莉的房间,翻找看看还有没有遗落下有字迹的课本或者书。   最后从书架的一个角落找到一本写字本。   江元看到写字本,有些庆幸回来了一趟,他把写字本收走,又给文莉装了一些衣裳,再把车上文莉让带的饼干酥饼,还有他单独买的一些水果给了苏桂兰,就离开文家,回了一趟上溪村。   确定了信的问题不是出在傅成身上,那只能一个可能一个可能的挨着去排查。   首先第一家就是董家。   那封信字迹不算工整,也没什么力道,江元仔细对比过,不是出自左利手,写信的人应该是个不怎么书写的女人。   如果是董家,那就极可能是董艳写的。   她先前在大队当记分员,记分册上有董艳的字迹。   要看记分册,得有个由头。   江元没自己出面,找了会计家的小儿子,让他帮忙回去家里把往年的记分册带了一份出来。   董艳的字也不是很好,不过却和江元抄录的字迹一点也对不上。   不是董艳,董家也没别的会写字的女人,那董家也排除了。   那只能从邮局那边入手。   信的邮戳是县城的邮戳,同城寄件相对少些,半个月前的信件。   也许碰碰运气,能让收信件的人回想起什么。   当然,也只能碰碰运气。   江元给了会计儿子一包烟,作为感谢,就骑车离开上溪村去邮局了。   哪怕是碰碰运气,他也要去试试。   所有可能危害到文莉的情况,他都要尽早扼杀。   ——   “同志,麻烦你帮我发一份报。”   祝倩看完从老家那边的信,她眼里闪过快意,折好信纸,她脚步一转,去发报的窗口找了发报员。   陆放安不再让她帮忙带孩子,把她赶了出来,张显收留了她。   可张显那个十来岁的女儿对她很仇视,坚决不要她当后妈,整天在家吵嚷。   张显原本要往上面打结婚报告娶她的,因为那死小孩闹,竟然犹豫了。   她现在在张显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家属院的人都在议论她。   她一出门,人家就对她指指点点。   她现在过的日子,比她上辈子后面几十年去别人家做保姆的生活还要过得委屈。   她过得越不顺,她心里就越痛恨文莉。   如果不是文莉,不是她横插一脚在她和陆放安之间。   她现在已经是团长夫人,哪至于这么窝囊。   她一定要报复文莉,一定要她提前尝到众叛亲离又被人抛弃的滋味。   实际她在跑出来前,就在筹谋报复文莉的事。   她为这个,还特地去牛棚见了村里的瘦黑子。   瘦黑子成分不好,却在大着胆子干投机倒把的事。   前世她和陆放安离婚回去,瘦黑子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了二十年,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没关注,也不在意。只要现在他能帮她办成事就行。   她找到瘦黑子,以发现他投机倒把作为要挟,要他替她查文莉高中那个男同学。   她上辈子隐隐听过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傅成,但她却不知道对方具体信息。   瘦黑子搞投机倒把,在县城多少认识些人,查一个知道具体姓名,还有就读学校的人,不算很难。   大概半个多月前,瘦黑子给她寄来信,说人已经找到了。   她当时看到消息,就立即以文莉的口吻写了一封信寄给瘦黑子。   要他帮忙转寄到那个人手里。   今天她总算收到瘦黑子的回信,说事情办成了。   那男的已经下乡了,而且大伙现在都知道了他是为心上人下乡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文莉联系上了。   不过这还不够。   这一回,她一定要她落得比上辈子还要凄惨的下场。   寄信太慢了,今天是周一,瘦黑子周一会到县城送货,肯定会来邮局。   她要发报告诉瘦黑子,她想尽快看到她的好朋友文莉和知青男友在一起。   担心瘦黑子不听话,她想了想,又和发报员说:   “同志,麻烦你帮我加一句,我这边找到一个老医生,他治肺病很厉害,改天我会找他替婆婆开些药寄回去。”   ——   江元走后,文莉加了一床被子又睡了一会儿,不过也没睡多久,她太怕冷了,哪怕加了一床被子,她也感觉被窝里凉飕飕的,没有江元抱着她的时候暖和。   她眼睛闭着,却冻得睡不着,最后干脆爬起来了。   小雪过后的天越发冷,一件厚毛衣对她来说都不够了,她直接把薄棉袄拿出来穿了。   虽然难看一些,但好歹保暖。   穿好衣裳,洗漱好,文莉去了厨房,把江元给她蒸的蛋端出来吃了。   吃完早饭,文莉在屋子里的躺椅上瘫了会儿,这时太阳也差不多出来了,没那么冷了。   文莉一个人待着也没事,本来打算画画的,但她的手刚摸到画笔,就想起傅成收到的那封凭空出现的信。   她有种直觉,那封信就是冲着她来的。   但她又想不起来,谁会这么恨她。竟然能想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脑袋不清净,她也没心思画画了。   文莉呆坐了一会儿,想着天气转凉,柜子里的薄衣服也穿不着了,她就起身去了柜子前,整理衣柜。   把该装箱的薄衣裳装箱,再把箱子里的厚衣裳拿出来挂好,免得下回穿的时候皱巴巴的。   文莉柜子里的薄衣裳还挺多,因为爱美,她后来还让苏桂兰帮她做了许多能搭配着背的包包,有些包包小,冬天不适宜背的,也要收进箱子里,免得占地方。   收拾包比收衣裳复杂些,她得掏一掏包,她经常在包里放些东西,不用了,这些东西肯定要拿出来的。   像一些面霜什么的,容易过期。   掏包的时候还是挺欢乐的,偶尔能从里面掏出几毛一块的钱。   文莉一个包一个包掏着,等掏到一个米白色,她画过花纹的小包时,她从内袋里面掏出一张纸。   文莉看着纸,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女主祝倩给她们打的欠条。   一百来块钱的欠条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上回江元说,她确实去军区找陆放安了,她父母那边得到信,还给陆放安写了一封信去。   后来她们忙着结婚的事,也没空关注她。   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个情况。   文莉琢磨着等江元回来问问,又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   霎时,她目光一凝,盯着纸上那并不算工整的字,她猛地站了起来。   她就说她昨晚怎么觉得那封信上的字迹熟悉。   原来是女主的字。   女主虽然也是高中毕业,但她重生前,已经几十年不曾握笔,现在写字可不是不工整,一切重头开始,写字像小学生。   书里面,女主去随军后,因为写字不好看,被嘲笑过,才堵着一口气让陆放安教她写字。   后来还参加高考,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所以,那封信是祝倩寄的.......   也只有她,重生前听了关于她的不少八卦。   还可能知道傅成这个人。   文莉轻轻吸了口气。   她早该想到的,江元让祝倩签下欠条,还对她那么不客气,她记恨上他们,肯定是不想要他们好过的。   把纸条放进包包,文莉背上包去了隔壁房间牵车。   她要回小柴村找江元,把祝倩的事告诉他。   祝倩是重生的,她这波报复不成,肯定会有下一波。   她前世在江元那里工作了两三年,知道江元不少事。   她要疯狂报复什么,还真是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6 23:11:43~2023-01-07 22: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利威尔泡红茶、亦谙 10瓶;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赵家姑娘、景吾的小娇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抓住   这女人身上应该有秘密   已经快到中午, 担心再晚些江元会从文家回来,两个人路上错过, 文莉不敢耽搁, 牵着车就出了门。   文莉一直是个天然宅,社交不多,就算参加什么展或者宴会, 也有人接送, 平时车都很少开,自行车更是少碰, 最近的一次骑自行车还是十七岁那年拍艺术照。   江元给她买的自行车虽然已经是这个年代最小型的女士车。   但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她很难掌握好平衡, 骑得摇摇晃晃的,刚出巷子,人就摔了一跤,穿得厚,身上倒是不怎么疼,但手在地上蹭了一下,有些破皮了, 手握着把手火辣辣的疼。   车不好再骑,但祝倩的事情太重要,她一定要赶紧告诉江元。   没法子, 她只能把车牵回去,走路去了邮局那边的站台等车。   大概是凑巧了, 文莉走了二十来分到了邮局边上的站台。   等了一会儿, 车来了, 正要上车的时候, 文莉不经意往邮局方向瞥了一眼, 忽然瞧见江元骑着车在邮局前停下,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文莉定眼瞧了一下,是亮子。   “江元!”   文莉要上车的脚退回来,激动的朝邮局方向挥了下手。   她长得好,声音娇,这么一喊,惹得本来要上车的人都看了她一眼。   这是文莉第一次喊江元名字,江元怔了一下,才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等看到她,他没再管车,径直朝她过来了。   “怎么在这儿?”   江元问一声,忽然注意到她刚垂下去的手,他眉一下拧起来,拉过她的手。   上面划痕明显,破皮的地方红肿了一片。   “怎么弄的?”   “我刚才把自行车牵出来骑了一下,没掌握住平衡,摔了一下。”   摔得本来不算严重,但文莉体质特殊,刚才着急赶时间,把车子牵回院子就出门了,也没处理伤口,这会儿看着就有些难看了。   “摔哪儿了?除了手,还有哪里?”   江元听到她摔了,心揪起来,昨天才做了噩梦,他现在最在乎她的身体,她一点磕碰,对他来说都是不能大意的事。   鬼知道这具身体到底什么情况,能撑多久。   “没事,就蹭了下,身上穿的厚,没感觉多疼!”   见江元脸色难看,文莉手往后缩了缩,想起祝倩的事,她又赶紧道:“我出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我知道昨晚那封信的字迹我在哪儿见过了!”   文莉说着,赶紧从她的小包包里把祝倩写的那张欠条拿出来递给江元。   “你看看,你抄回来那封信和这上面的字迹像不像?”   江元正打算带文莉去卫生院上药,哪有心情管什么字迹,但文莉把欠条都拿出来了,又看出文莉脸上的急切,他忍耐一下,从文莉手里拿过那张纸,打开扫了一眼。   霎时,他目光一沉,见亮子锁好车往这边过来,他直接喊了亮子:   “写信的人找到了,你现在去邮局,直接问他们最近有没有收到西南军区那边过来的电报或者信件,尤其是上面带着文莉字眼的。”   祝倩现在在军区,信是半个月前从县城寄到傅成工作的单位,这封信只可能是她让人代寄的。   她需要和人联系,只能通过邮局。   “另外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频繁出入邮局的人,还寄过到县城的信件又到西南去的信件的。”   江元是在回县城的半道上碰到的亮子,他刚从外面调查完一件案子没什么事。   江元要来邮局查消息,有亮子在更方便,左右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就把亮子叫了过来。   在路上,江元已经和亮子大概说了下信件的事。   亮子听完就觉得难办,一封凭空冒出的信件,怀疑的对象都被排除了,别的线索再没有,这种几乎是没法查,只能等,等那人再跳出来。   看出江元很在意这事,他才跟着走一趟,没想到江元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我这就去问。”亮子诧异一瞬,赶紧道。   亮子去问事,江元没有不放心的,和亮子说了一声,他就拉着文莉去了边上的卫生院,让人帮忙给文莉的手上药。   礼拜一,县城卫生院相对没那么忙,文莉一去,护士就过来给文莉清洗伤口做了包扎。   弄好后,江元又问文莉:“身上还有哪里,一起把药上了。”   “没有了,不用上药,身上没感觉疼。”   文莉穿的多,要上药肯定要脱衣裳,这会儿的卫生院简陋,病床少,上药都是在外面,文莉不想挨冻,她也没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就拒绝道。   江元也知道文莉怕冷,没勉强她,扭头拜托医生多开了支活血化瘀的药膏。   上好药,江元才带着文莉去了邮局找亮子。   也到了吃饭的时候,邮局这会儿没什么人。   就那么恰恰巧,亮子刚和邮局的几个当值人员聊过,那边,收报员就接到一封西南那边过来的电报。   上面还刚好有提到文莉这个名字。   亮子早先就表明了身份,还出示了证件,再加上亮子问的信息里面涉及军区,邮局的大姐们以为是遇到什么大案子。   各个都很警醒。   收到这电报,人就赶紧和亮子说了。   这时,旁边负责寄信的一个大姐也忽然想起来什么。   “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从县城寄信到县城,又寄到西南去的还真有一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那小伙子太黑了,我现在都还能有印象。”   “庆姐,把你收到的那封电报地址给我看一眼,我看下是不是同一个地方的。”   寄信的大姐说完,就冲边上收报的大姐说道。   她们的柜台离得近,收报的大姐很快把电报地址递过去,寄信的大姐一看,立马拍了拍手:“还真是,就是同一个地方。”   “收电报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亮子一听,赶紧问道,刚和文莉到邮局的江元也朝寄信大姐看了过去。   “我看看啊,姓李,叫李顺业。”   “元哥,我现在回去查这个人?”   亮子听完,问道江元。   派出所有完整的人员信息,就是现在都是纸质登记,一个个名字查起来要费点功夫。   “不用,既然选择发报,那说明这人今天就会来邮局,不着急,我们等着吧。”   江元说一声,又和邮局的人说需要打个电话去革/委/会那边。   早上拿试卷的时候和冯副主任说好了,这事查出来就通知他们,江元自然说到做到。   况且这个事,目前交给革/委/会比交派出所那边更方便,也更好处置。   电话直接打给的冯副主任。   冯副主任接到电话都愣了愣,他没想到,早上江元才说自己去调查,还不到中午,他就把人逮到了。   白捡一桩破案率,冯副主任快高兴死,他也不拖拉,当即安排了两个人过来。   快到饭点的时间,革/委.会两个人却被临时叫来了邮局,加上事情不算大,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但他们一到,江元就去国营饭店让人送来了一大桌饭菜。   而且许多菜还是他们平时去点都很难点到的。   这下,他们心里什么不满都没了。   邮局的人也很高兴,帮忙破了案,还蹭了一顿饭。   饭吃完,邮局的人开始办公,江元,文莉和亮子,还有革.委.会的人待在邮局的休息室,离柜台不算远,门开着,只要邮局那边大姐做个手势,他们看见就能把人按住。   没多久,就有个黑瘦黑瘦的青年进了邮局,他长得实在有辨识度,一双眼睛窄而亮,皮肤黝黑得少见,邮局的大姐看到他就把人认出来。   经过不少事的大姐,沉得住气,她手上的工作不停,那边手势也悄悄对着休息室的做了。   李顺业每次踏入邮局,要收西南那边的信件,他心里都很恹烦。   他少年历经母亲和外公被父亲一家举报,父亲一家也被别人家举报,导致最后跟着外公母亲到牛棚度日。   算是看透了世事,为了母亲的病,他不得不走上投机倒把的路,他自认已经做得够小心,没想到却被村子里的祝倩给发现了。   还用这事要挟他。   她要他办的事不算难办。   但这女人挺让人讨厌,亲妈不管,执着报复人,还很烦,非要他每周一都到邮局来看看有没有她寄的信件。   进来邮局,李顺业先去了窗口负责收发信的大姐那里,询问有没有他的信件。   大姐看他一眼,照常问了他名字,然后作认真的查询了一番,回道:“没有。”   李顺业下意识松一口气,他是真怕这女人又对他提别的要求,上回她让他去她继父家帮忙警告人不能欺负她妈的事就很离谱。   路过电报窗口,李顺业顿一下,虽然以那女人对妈都能狠得下心的劲儿,不太可能舍得发电报,但未免漏掉,他还是上去问了一下。   但没想到,他话刚问出来,旁边就出现两个人把他按住了。   “李顺业是吧?我们是革/委/会的,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和我们走一趟吧。”   李顺业身份敏感,听到革/委/会几个字眼,他下意识挣扎,但想到母亲,他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李顺业抓住了,亮子下午还要去所里写报告,和江元说一声离开了,江元和文莉则跟着革/委.会的两个一起去了革/委/会。   李顺业到了革/委/会后格外老实,在得知人不是他投机倒把抓的他,而是因为那封帮祝倩寄出去的信,他很配合的把祝倩交代了出来。   出于私心,他没说自己投机倒把被祝倩要挟,只说自己身份不好被祝倩要挟,让他调查小柴村文莉,还有她读高中的时候,和她有关系的那个男同学傅成。   文莉在小柴村好打听,她就读的高中也是县城比较有名的高中。   李顺业在县城认识几个人,恰好有一个人在那所高中混过。   美人哪怕是木头美人,她也是美人。   人对文莉印象很深,李顺业很快就把傅成这个人打听到。   怕祝倩催,还担心她发疯又要他办别的事,他打听到消息就给她去了信。   祝倩那边收到信回复很快,还让他把她写的信转寄出去给拿个傅成。   李顺业先前打听过文莉,知道人已经结婚了,她还让寄这么一封信出去给人以前的高中同学,都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这人想做什么。   够缺德阴损的。   李顺业心里厌恶,但他受制于祝倩,最终把信件寄了出去。   李顺业今天该收到的电报内容也拿到了革/委/会。   冯副主任问了江元这个祝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原本以为这祝倩是因为爱慕江元,才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得知江元和对方不熟,只有一张欠条的关系。   冯副主任不由咂了下嘴,他想了下,告诉江元:   “这女人报复心重,也毒,但她这事可大可小,现在人也不在我们这边,你也知道,军区那边,我们这系统很少插手进去,我只能通知下那边,如果有人保她的话,估计就是批评教育。”   “我不觉得这事可大可小。”   江元冷笑一声。   “我先前因为这一百块的欠条,稍微了解了下这个祝倩。”   “这人和军人相看不成,直接以对方婶子帮忙找的照顾孩子的身份去了军区,离开前,她在村子里以军官对象的名义借了不少钱,这严重有损军区军人形象,她还欺瞒大队长给她开空白介绍信,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项是小事。”   “另外,冯副主任也听到了,这个祝倩,在找里面那人打听我爱人的时候,直截了当也要求打听那个傅成的信息。”   “据我所知,祝倩高中就读的是县城三中,我爱人就读学校是县城一中,两人还不同届,她是不认识我爱人的,她签下欠条那天,才第一次见我爱人,之后没几天,她就跑了......”   “试问,短短几天,她从哪里得知我爱人有个同学叫傅成的消息,又从何得知这傅成喜欢我爱人的?”   “再有,军区那个地方,一个弱女子她是怎么找去的?”   “冯副主任不会觉得奇怪吗?一个高中没读完只拿了毕业证,之后就在村里下地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能短短几天探听到一个人的信息,还能轻易知道军区的地址信息?”   “包括里面那个男人,我建议还是再审审,看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祝倩拿捏住的,单单一个身份,可不够他这么跑上跑下。”   江元的话出来,文莉就抬头看向了他。   江元太敏锐了,他要再深究下去,她毫不怀疑,他能直接把祝倩重生的事挖出来。   “你的意思是?”   冯副主任脸上严肃起来,他看向江元,又在原地走了几步,之后说:“你说的对,这事需要重视,我这就给那边革,不,我亲自联系那边军区,和他们说明这个情况!”   ——   祝倩逛到下午才回家属区,她早上出来,是装作被张显家那死小孩气到跑出来的,既然出来了,她自然要逛个够才回去。   想到文莉即将众叛亲离,被人抛弃,想到江元要提前带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她心里快慰,去国营饭店犒劳了一下自己,还去供销大楼买了身衣裳。   她告诉张显她的难处后,张显借给她一笔钱,要她寄回去还债。   这钱她当然没有寄回去,她怎么可能再让那个家的人吸她的血。   她只以张显的名义寄了一封信回去给她那老不死的继父。   有那封信在,他不敢再动她妈,甚至他还得老老实实的替她还债。   回到家属院,路上碰见好些个家属,对方都用怪异又鄙夷的眼光看她,她也不在意,反正习惯了。   她现在没得选,只能靠着张显。   等再过个几年,政策变了,她知道那么多东西,随便做点什么不发财,到时候,谁看不起谁还不一定呢。   祝倩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就感到美,这种好心情一直到她踏进张显家的院子。   “调查员叔叔,这就是那个祝倩,她啊可不是个东西,你们赶紧把她带走!”   堂屋里,张显十岁大的女儿,一看到祝倩进门,就立即幸灾乐祸的指着她和边上站着的两个穿着绿军装,神色严肃的人道。   另一边,张显看到她,神色复杂,很快扭开了脸。   “张显,这是怎么了?”   氛围不对,祝倩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有些慌张的问道张显。   “你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张显也不知道祝倩到底什么情况,但能出动军区安全部门的人,说明她犯的事不小,祝倩年纪小,长得好,他是喜欢,但还没喜欢到要用自己的前程去抵。   “你说老陆那边对你不好,因为你没照顾好孩子就把你赶了出来,我看你可怜,想着我家珍珍没人照顾,才聘用你。”   张显把聘用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又对调查员说道:   “同志,祝倩才到我们家没几天,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她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并不太清楚,你们有事直接问她吧。”   两个穿绿军装的人没回张显,他们直接走向了祝倩:   “祝倩是吗?我们是军区安全部门的,这边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   冯副主任对祝倩的事重视起来,江元就没再管,牵着文莉回家了。   路上,文莉都很沉默,两人相处时,她鲜少你不说话的,江元不由问道她。   “没有。”   文莉摇了摇头,想了想,她说道:“我只是在想祝倩的事。”   “想她做什么?牵扯到军区安全问题,不死也脱成皮,短时间内她出不来,不用担心她。”   确定她没有哪里不舒服,江元眉心松开,和文莉道。   “你和冯主任说那话,是把祝倩当间/谍了?”   文莉试探着问道江元。   “可我感觉她不像,如果她真是间/谍,她怎么会那么莽撞的冲到我们面前来,还欠下巨债,间/谍会干出这种事吗?”   江元不置可否:“是不是,那边调查了就会弄清楚,无论她是不是,她干的那些事,最后肯定会被处置。”   “这女人身上应该有秘密。”   文莉要说的就是这个。   昨晚她没把穿书的事告诉江元。   是因为,穿越就很诡异了,他能接受估计都是爱惨了她。   要让他接受自己是纸片人,一堆数据,文莉没法想。   谁能接受自己成为一堆数据。   就是她,死过一回了,现在想到自己存活在一本书里,依然感到诡异。   可现在糟糕的是,她感觉剧情已经歪得一塌糊涂。   祝倩作为女主,被当做间/谍被调查,这是书里没出现的内容,她这事不小,估计还会影响到男主陆放安。   这是一本书,如果男女主出事,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会塌吗?   还有,听江元的意思,审讯过程估计不好挨,万一祝倩熬不住审问,把自己重生的秘密抖出来,再攀咬一口江元......   那江元......   先前在革/委/会她没意识到这些,主要也不好拦江元。   现在出来了,她想到这些,就脑子乱得很,感觉有些可怕,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我还有个事没告诉你。”   犹豫了又犹豫,文莉还是决定告诉江元。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应该还有一章,我现在写,尽量多写点。今天的我,好勤快,表扬一下自己!   感谢在2023-01-07 22:58:54~2023-01-08 19:1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34瓶;樱桃 19瓶;fish 10瓶;Serein 5瓶;随遇 2瓶;原意、啊皮皮、狸花不是梨花、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试试白天   江元怜惜的亲了亲她的耳,贴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从始至   “你还有事没告诉我?”   江元停下车, 转头看向文莉。   革/委/会离这边不算太远,江元骑车快, 他们这会儿已经到巷子口, 下午的时间,陆陆续续有要去市场淘便宜菜的老太太路过,文莉不想在路上和江元说这个, 也怕他等会儿听了控制不住情绪。   她抱着江元腰的手紧了一下, 看一眼周围,和江元小声道:   “回去说。”   江元看着她不自在的神色, 顿一瞬,到底听了她的话, 重新踩动车子,把车驶进了巷子。   “还瞒了我什么?”   回到家,江元就抱过文莉坐到凳子上,手轻捏着她下巴,看着她眼睛问道。   “就是,”   文莉咬一下唇,她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我在那个世界,看过一本书, 就在我去参见朋友画展的前一晚。”   “书里的世界,和我们现在的世界, 很像。”   “里面男主是陆放安, 女主是祝倩......”   “和你相亲那个陆放安?”   似乎经过昨晚, 最坏的结果打算, 江元都做过, 现在他听到文莉说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坦然接受了。   听到文莉说起这个世界可能是一本书,江元也就怔了一息,听到陆放安的名字,他眼里眸光微闪,问道。   “你知道?”   文莉眼眸微睁,看向江元。   都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按理江元不该在乎,但他心里就是不受控的有些酸,他难得没回文莉,只道:   “你继续说,陆放安是男主,祝倩是女主,然后呢?”   “然后,然后作为女主,祝倩是重生的......”   文莉把书里关于祝倩和陆放安的内容,还记得的,大致说了出来。   “大概内容就是这样,我来这儿也快半年了,有些也有点记不清了。”   江元仔细听完,总结了下,大致就是一个重生女前世离婚后过得不好,重生回来找老公的事。   他没对这发表什么意见,反正不关他的事,他只问到文莉:   “书里面,我是什么角色?还有你呢?”   “......”   文莉以为江元会在意祝倩重生的事,没想到他先问这个。   “你是男配,就是喜欢祝倩的人,我...我是你的前妻。”   “前妻?”   江元听到这个词,莫名感到碍眼,他轻吸一口气,看向文莉:   “所以,祝倩找上傅成,是因为你上辈子和傅成在跑了?”   “什么我跑了?”   “我那时候又没有穿书!”   文莉不同意这个,她脑子又没坏。   别说她知道书里的内容,她就是不知道,她也不可能跟傅成跑了。   他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还有,她可挑了,前世那些追求者,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比傅成强太多。   “我都没说你喜欢祝倩的事呢,你倒是好,说这个了!”   文莉发火的样子娇凶娇凶的,江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文莉没让他有机会说。   她又道:   “还有,我和你说这个,是想说,如果这世界是本书的话,万一祝倩出事,这个世界会不会受影响?”   “最关键的是,你也知道,祝倩身上有秘密,她万一在审讯的时候,扛不住,把这事说出来,又因为恨你,陷害你一把,那该怎么办?”   “她前世在你家做过好几年保姆,知道你不少事,而且,书里面,她似乎也用什么秘密要挟过你帮她摆平一个大麻烦。”   “我都担心死了,你还在那里揪那些有的没的。”   文莉心里实在急,江元在革/委/会那番话,直接是要按死祝倩,这相当于是彻底和女主对上。   从男配变成“大反派”,文莉很怕江元出什么事,被世界自动纠正剧情。   毕竟有些小说里也有写世界意识什么的,她担心这个世界也有。   “不会。”   江元伸手抚了抚文莉柔软的发,镇定又肯定的道。   “你别担心,她不敢说出来,她不是你,重生对她来说,是她最大的际遇,也是她未来最大的保障,不到万不得已,为了保命的时刻,她不会透露出来。”   “怀疑她间/谍这个事,其实没有十足的证据,一切都是猜测,她只要熬得过去,什么都不肯承认,拿不出证据,最多也就是把她放农场去改造几年,再多观察注意。”   “你也说了,后面的政策什么的都会变,她知道那么多,肯定还想翻身的。”   “当然,她要实在熬不过,什么都说了,也不用担心她会诬蔑到我。”   “她一回来就找上我,还想尽办法的离间我们,这个事上面都知道,只要有脑子的,都会想到,在她的前世里,我应该际遇不差。”   “现在大家也都知道她和我们有仇,她说我们什么,别人都会先疑心她是不是又在报复。”   “何况,她一旦透露重生的事,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她没那个机会再对付我。”   一个重生的人,对一些人来说,是绝佳的吸引。   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就是需要尽快除掉的祸害。   她一但暴露自己,引发各方轰抢的最后,等待她的就是必死结局。   江元不想让文莉知道太多现实和混乱,他没说太多,大概给她分析了一下。   “至于你担心的,祝倩出事,这世界会不会怎样.......”   “据我所知,陆放安没和祝倩在一块,祝倩一去,他就出任务去了,回来没多久收到祝倩继父寄的信,他就没再收留祝倩了。”   “这书里的内容,实际早变了,要出事,也早出了。”   “现在没什么影响,就说明,男女主什么的,也就那样,不会影响到世界,毕竟世上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文莉先前关心则乱,没想这么深,现在听江元一分析,她顿时恍然。   她似乎受那本书影响,把祝倩看得太重了,才会这么恐惧女主的影响。   “不会有事就行,那就不管了。”文莉轻吐口气,说道。   “嗯,不用再管祝倩,反正最近几年她都烦不到我们了。”   江元笑着说道。   他没告诉文莉,就算几年后,祝倩出来,他也不会让她有那个机会瞎蹦跶。   “嗯。”   文莉点点头,片刻,似想起什么,她又看向江元,犹豫着问道他:   “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他那么敏锐,脑袋转的也快。   都知道她是穿书了,那关于她嫁给他这事,他会怎么想。   会猜到,她当时是想捡个漏吗?   江元一顿,见文莉盯着他有些忐忑的样子,他笑一下,说:“有。”   “什么?”   文莉一下紧张起来,她手指下意识揪了揪衣摆。   江元手指指腹轻轻按捏了下她颊边腮肉:   “所以,当初,你是放弃了前途大好的男主,选择了我这个男配?运输队司机?”   “为什么?”   江元说着,又低首轻咬了咬文莉的嘴:“喜欢我?”   他那句喜欢我,音特别低,带着些愉悦的哑,听得文莉耳窝发痒,心酥了一块。   “不行吗?”   文莉脸颊起热,她小声回一句,过了一会儿,她揪着手指,还是决定老实交代:   “其实,最开始,我和虎子去小河边,是去找柱子,想让他带我去看看你。”   “当时家里面让我相看嫁人,还准备给我招婿,我不太愿意,书里面,她嫌你不体贴,不解风情,还不怎么回来,让她寂寞,她才跑了。   我当时觉得我一个人也可以,就想着,捡个漏......”   文莉说道这儿,悄悄的看了眼江元,注意到他唇角的笑意有些僵住,她舔了舔唇角,秉着怎么死都是死,还不如一次死个透的想法,她继续道:   “去看看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追求你......”   “所以,我最开始的动机,听不纯的,你如果介意的话.......”   “所以,你还满意吗?”   江元打断文莉的话,定定看着文莉,问道。   江元现在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这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文莉这么坦诚的人了。   把什么都明明白白的交代给了他。   一双眼睛明明怕得藏不住,很担心他会因此误会她,她依然老老实实说了。   傻。   偏又傻得让他心疼,怎么爱都觉得不够。   “宝宝,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书,它只是书,是还没发生的一切,因为你进了书里,这本书才活了。”   “因为,如果不是你,就算出了落水这事,我也不会娶。”   “还有,我不可能喜欢祝倩......”   “怎么会?”文莉懵了一下,有些吃惊江元的大胆猜测,又有些震颤他后面的话。   但看着江元认真的眼,她又莫名觉得,他说的也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   江元没回文莉,只盯着文莉清泠如水的眼里他的倒影,下一瞬,他低头含住文莉的嘴深吻向了她。   他灼灼的热息突然铺面袭来。   不是很霸道,有些温柔,但很缠人。   他似乎又变厉害了。   搅得她头晕脑胀,又被他要得激颤。   很快,文莉眼里迷蒙上水汽,眼角绯红开,只能紧紧揪着他衣角,在喘息间偶尔回应一下他。   但只要她稍微一回应。   他就凶猛起来。   他一会儿像水里温柔嬉戏的鱼,一会儿像狼,只知啃噬。   文莉招架不住,由着他把她抱起来,在她耳际哑声道:   “宝宝,我们试试白天.......”   这一试就试到了傍晚,他不知疲倦的抱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文莉整个人软成泥团,半点力气都拿不出了。   一双染着水的眼睛里春意漾漾,媚态尽显。   到很后面,文莉累得要迷迷糊糊睡过去。   江元怜惜的亲了亲她的耳,贴靠在她耳边低声道:   “因为,从始至终,我只可能会对你动心。”   江元没告诉文莉,他心动的最初始,是源于她脱力要放任沉河却依然还没把怀里小孩抛开的那一刻。   那一刻,没有谁比她更美。   至于祝倩,江元更是十分肯定,一个他一眼就能看透本性的人,他看都不会想多看,更别说动心喜欢。   ——   就如江元预料的那样,祝倩被带进一间四周静得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审讯室,那里四处都暗着,只两盏刺目的灯照着她的方向。   祝倩本来就软的腿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没知觉了,她坐在那张硬板凳上,怕的心惶恐不安的跳得越发剧烈,像要从胸腔里迸出来。   “祝倩,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知道军区地址?”   “你是怎么知道傅成这个名字的?”   一轮又一轮的审问,反复的问。   祝倩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轮番审讯,她先前不知道什么情况,没个准备,被问道问题慌得不知所措。   几次回答都不一样,让对方认定了她有问题。   于是,审讯又重新继续。   这样不知日夜,到最后,祝倩已经不知道她到底回答了些什么。   有好多次,她都想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她心里告诉她,只要说出来,她就解脱了。   但只要这念头一出现,她的头就似爆炸一样的剧痛开。   她的眼前,仿佛能看到,冰冷的实验室里,一边有人不停的审问她,还知道些什么。   一边又有人在对她开膛破肚,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得了这样的际遇。   她不能说,炸裂的脑袋里,只有一道声音。   不能说。   说了,她就什么也没了,再也出不来了。   不能说秘密,必须要解释。   可她一遍遍的解释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对的。   她越来越恐惧,先前还能喝两口水,后面她连水都喝不下去。   最后的最后,她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似乎恢复一些意识,模糊之中,她听到有人在边上说:   “她不肯承认,证据不足,但这个人肯定有问题。送去农场吧,多关注着。”   ——   祝倩被送去了西南就近的农场,没定具体时间。   文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四五天后。   自从那天和江元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后,两个人黏腻了好几天。   有一天,江元还罕见的起迟了。   足以见头一晚两人有多疯。   文莉这么连遭了几天,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偏这种事,上瘾。   她也舍不得拒绝。   还是江元看到她眼下的青影,昨天晚上,难得的安分了一晚。   不过半夜,他起来去了洗澡间好两次就是了。   文莉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到底几回,反正她是彻底休息了一晚上。   知道祝倩今后今年都做不了妖,文莉放下心。   又开始继续画自己的画稿。   她送去的第一版画稿还没回信,心里多少有些急的。   但文莉还是决定继续画下去。   这个故事,人物,她都很喜欢。   就算最后都没人收她的稿,她也要坚持画完。   她很少有弃稿的,每一幅作品,哪怕不完美,也是她的心血。   元子从军第一版,以他成功参军,接受各项训练,取得优异成绩,在一次重大危急的任务来临时,他得知事情有变,孤身进城解救队友结束。   现在文莉打算画元子从军第二版,元子性格磨炼的一版。   这一版,他会经历友情,战友情,得到,享受,与失去。   裹着玻璃渣的一版。   文莉一边画一遍哭的一版。   一个礼拜下来,她一双眼睛都是红的。   江元心疼得不行,好几次想让她别画了。   但他每晚回来,她总会高兴的抱着他说,她今天又画了几帧,又得到什么灵感。   看着她红肿着眼,却翘着唇角,笑容明媚皎然的样子,他又说不出口。   只能忍着心疼,每晚给她用各种法子敷眼睛消肿。   文莉哭得多,效果也显著,在十二月大雪的这一天,她终于把元子从军的第二版画完。   笔刚落下,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文莉,有你的信!”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更新来啦。晚安啦,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3-01-08 19:18:39~2023-01-08 23: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吾的小娇妻、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借钱   肚兜   “文莉, 在家吗?有你的信件!”   邮递员停下车,确定住户后, 上前敲着门又喊道。   “来了, 来了,在家的,在家!”   文莉匆匆忙从屋子里跑出来, 一边开着院门, 一边回道。   听到人回,邮递员也不喊了, 在他背着的斜跨包里找需要签字的签单。   “同志,哪里来的信啊?”   文莉打开门, 压着心里的激动问了一句。   她心里隐隐有猜测,但总感觉是在做梦,需要人回她一句确定的,她才能感觉到真实。   “海市那边寄来的。”   邮递员把信递给文莉,又拿了签单和笔给文莉:“麻烦你签个字。”   “海市寄来的?你不是乡下的吗?”   天气越来越冷,巷子里的老太太们在巷子里准备了个大的烤火盆,白天的时候, 她们就围坐在一起糊街道那边领来的火柴盒,贴补家用。   何老太太也参与其中。   先前听到邮递员送信,她没觉得有什么惊讶的, 谁没几个亲戚,但听到是海市的信, 她就有点惊讶了。   海市那边发展相对好, 许多好东西都那边过来的。   有一个海市那边的亲戚, 买东西什么的都方便些。   何老太太一直当文莉是乡下来的, 没个工作的村姑。   一个村姑, 怎么会有在海市那边的亲戚。她不禁扭头问道。   都住在这边有一个来月了,文莉平时虽然出门少,但她有时候做了饼干或者先吃什么的,她都会给巷子里离得近的好相处的几家送去一些。   远亲不如近邻,有些关系还是有必要维持。   这几家,都是文莉精心挑选过的。   他们为人都很厚道,收了点心,也会相对的回一些吃的。   有时候是自家做的糍粑,有时候是饺子,或者糕子什么的。   有来有往的,关系近起来,她们也会和文莉说一些消息。   比如斜对门何老太太到处败坏她,说她乡下来的,小气。   说她懒婆娘,成天在家,菜都不会去买一个。   只知道靠男人。   说她现在皮囊好,有男人宠,后面还不知道什么样。   文莉听了都没怎么理会,花开在那里,不争不抢的,还有人喜欢和不喜欢呢。   她又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喜欢。   她也不可能泼妇一样的找上门去,只要没犯到她面前来,她就当没听到。   她自己日子过得好就行。   但今天,她难得激动的好心情,何老太太这么一句话出来就很扫兴了。   文莉给邮递员签完字,谢过邮递员,等人走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朝何老太太笑一下,就说道:   “那可不,我这种穷乡下来的,哪有海市那边的亲戚。”   “哪像何大妈您哪,亲戚遍地有,昨天我还看见两个上门来呢。”   何老太太自己也是乡下的,也就是她儿子,毕业后娶了个县城姑娘。   那家人有几分本事,给人弄到机械厂做了学徒工,后来又帮扶着他当上了五级钳工,才把在乡下孤寡的老娘给接到了县城。   昨天来找何老太太的,是她娘家人,时常上门打秋风。   何老太太儿媳妇是个厉害人物,掌控着家里的经济大权,昨儿直接把人给轰出来了,在巷子里闹得挺难看。   巷子里的大部分人家都出来看了。   边上一个糊着火柴盒平时和何老太太不太对付的老太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哟,对不住,我是想到个好玩的事了。”   老太太知道自己这样笑不好,她稳了一下,说道。   歉道了,但也表明了些东西。   边上几个老太太没吱声,但嘴角都带上了一抹笑。   何老太太脸上挂不住,但她围过来烤火糊火柴盒是硬挤进来的,她怕朝这群老太太们发火,人就不带她了。   她憋着气,就要朝文莉撒。   这时,边上一个平时和文莉还熟的老太太瞥见,抢先她一步朝文莉开口了:   “那你这信是谁寄来的呀?看你挺高兴的,是有什么好事?”   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还能堵一堵一些以为她在家只知道睡大觉的嘴,文莉没瞒着,大大方方的道:   “我平时喜欢写写画画,就试着给海市那边的出版社投了份稿,现在人给回信了。”   “哟!投稿!这可了不得。”   这几年,风波渐渐平息下来,环境也好起来,加上现在出版社审核严,不是谁的稿都能上,文莉现在投稿,还能得到回信,已经是很厉害了。   纷纷夸起文莉,说她厉害。   何老太太平时总说文莉懒在家里只知道睡大觉,文莉这话无疑是啪的一下打在她脸上,她本来就憋着气,这会儿气得嘴都有些歪了,她没忍住,又说一句:   “就一封回信,还不定是收了呢,再说,不过一份稿,能有几个钱啦。”   “那是的,就算过了,也没几个钱。”   一二再,再而三被人影响好心情,文莉脸的笑收起来,她淡淡回一声。   “我呢,一个乡下来的,天天只知道靠男人,在家睡大觉的人,是没什么本事。”   “哪像您儿媳啊,家里外面一把抓。”   文莉说到,瞥一眼何老太太:   “老太太,说话呢,平时注意着,不要以为你背地说人人家会不知道。   我不和你计较是尊老,可你那嘴巴再像吃了大粪一样的臭......我也不找你,我男人会直接找你儿子,看看他能不能让他妈给洗洗嘴巴。”   文莉说完,也不管何老太太什么脸色,她直接关上了门。   好心情被败坏一些,不过一个事精老太太,还不值得太在意,文莉回到屋,轻吸口气,就把外面的不快抛在了一边。   她打开信封,把里面的回信拿出来。   最上面还带着一张两百元的汇款单。   文莉看到汇款单,下意识屏了屏息,她小心打开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回信是蒋青的姐姐蒋如亲自回的。   她在信上写到,她很喜欢她画的画,生动灵活,把主人翁画活了。   她编写的故事,是当下比较流行,受众广的题材,立意也很好。   出版社已经决定征用她的画稿,大概在元旦就会上架。   信里还写到,现在连环画大家的稿酬是一副五到八元,鉴于她刚开始画,她只给她争取到五元一副。   她寄去四十副画稿,一共两百元稿酬。   等元旦看过她第一册 连环画销量,再做稿酬调整。   她期待她能尽快把第二册 画稿寄给她。   她的画稿有人要了!   她赚钱了!   文莉捏着手上那张二百块的汇款单,激动地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二百块。   她来到这个世界赚到的第一笔钱!   好多!   文莉上辈子从来没缺过钱,她毕业后很顺利的接到活,拿到钱,那时候她也高兴。   但没有这回这么激动。   大概是体会过艰苦的生活,感受过翻遍家当只有几块钱的时候,现在握着这亲手挣来的二百块,她心情格外的不一样。   甚至有些想哭。   可惜江元没回来,不然她一定要他抱着她转两圈!   ——   文莉把信看了又看,最后才小心折起来放回信封,那张汇款单她也放了回去。   赚到的第一笔钱,她要好好想一想怎么用。   把信收进她梳妆台的抽屉里,文莉就去吃午饭了。   江元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中午回不来。   他早上给她买了一只鸡回来,走的时候还给她整理好了,放在煤炉子上,小火慢炖着。   这会儿已经熟透了,锅盖一打开,香气扑鼻。   文莉喝了碗鸡汤,又蒸了点饭吃。   就拿了包包,带着汇款单出了门。   第二版的画稿她已经完成了,她要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文莉去邮局把汇款单上的钱全都取了出来,然后就奔供销大楼去了。   挣的第一笔钱,她没打算留着,她要全部拿来给她,给江元,给家里人买礼物。   到了供销大楼,文莉没先给自己选礼物,她先去二楼给文建山和江元他爸买了顶保暖的帽子,给苏桂兰挑了一双舒服又暖和的鞋。   再去边上给三个嫂子一人买了一条丝巾,三个哥哥冬天都要出门,也要骑车,她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副手套。   接着,她又去到成衣区,给江元买了件毛衫。   买完这些,文莉一百块就花完了。   手里的一百块她也没剩下。   她把她上回逛成衣区,看上的那件短装黑白格的呢子给买了。   一眼相中的衣裳,就是太贵了,要整整七十块。   文莉现在买都还觉得心疼,不过想着她后面还能挣,也就咬咬牙了。   买好这些,文莉去一楼买了些菜和肉,今天运气好,还难得有鲈鱼卖,她又买了条鲈鱼,再去烟酒区买了瓶酒。   大包小包的拎回去,在巷子里又碰见了何老太太,有了上午的事,文莉没和她打招呼,直接回了家。   何老太太气得嘴都歪了,忍不住又小声的骂嗫嗫了一通。   看到文莉隔壁屋的女人开门出来,她脸色微变,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又阴阳怪气的道:   “小村姑虽然不懂事,但人家好歹能挣钱了,不像某些不要脸的,整天只知道勾搭......”   隔壁的女人关门的动作微顿,还是没理她,低着头慢慢往巷子外面去了。   ——   文莉不知道这些小插曲,她心情很好,才不想关心不相干的人。   回到家,她把买的东西放好,想了想,又把给江元买的毛衫单独放了一个地方,打算晚上给他一个惊喜。   差不多也到了烧晚饭的时间。   自从上回江元回来撞见文莉在吃剩菜饭,之后不管怎么忙,他每天晚饭都会回来陪她吃。   有时候回来的早,晚饭也是他烧。   文莉今天心情好,没等他回来,自己去了厨房烧菜。   江元回来的时候,文莉饭菜刚刚烧好。   “今天有什么好日子?准备了这么多菜。”   江元今天回来的算早,天还没暗下,他还想着,今天能让文莉休息一下,他来烧饭。   结果刚进院子就闻到了饭菜香。   等他洗完手,进厨房端饭菜。   看着案桌上摆摊精致的五六样菜,江元微挑一下眉,问道。   这些日子,文莉忙着画画稿,晚饭要是他不回来,她都能对付就对付了。   已经许久不见她烧这么多菜,还有心思给摆了盘。   “当然是有好事咯。”   文莉回一句,又催他赶紧把饭菜端去桌上。   自从知道文莉喜欢花,家里的花江元都定期更换。   今天桌上摆的是百合。   文莉今天的饭菜也做得相对清淡。   一道清蒸鲈鱼,一道龙井虾仁,一道油焖笋,一道番茄炒蛋,中午的鸡汤还有,鸡差不多剩了一整只。   文莉弄了个手撕鸡,再带一道鸡汤。   桌上放了一瓶酒,这时候不兴红酒,白酒文莉喝不了,就买了一瓶本地啤酒。   上回买的啤酒拿来烧了鸭子,味道还行,但没有直接喝过,文莉也不知道味道怎样,但庆祝嘛,也不能没了酒。   “你喝白酒,我喝啤酒?”   文莉问道江元。   “行啊。”   江元没意见,不过他没见过文莉喝酒,又问道:“你能喝酒吗?”   酒,文莉前世当然喝过,出席宴会,难免会碰一点。   大部分是红酒,香槟一类,啤酒碰得少,但一瓶,应该是没问题。   不过原身是没喝过酒,文莉也说不好。   “少喝一点嘛。”   文莉心里高兴,尾音也微微拉长了一些。   江元对她的软音是一点没抵抗的,他点点头,同意下来。   “那少喝一点。”   江元拿过酒,给文莉倒了一杯。   这时候玻璃杯少,江元知道文莉多少有些讲究,去给她淘了一套甜白釉回来。   文莉要喝啤酒,直接给她拿的茶碗装。   “还挺好喝。”   文莉接过江元倒的酒,抿了一口,味道和几十年后她喝的那种不太一样,但不知道是不是地方变了,还是心情好的缘故,她总感觉现在喝的更好喝一些。   “来吧,碰一杯,祝贺我的画稿被收,并且即将面世。”   “海市那边回信了?”   江元先前有猜到一些,毕竟能让文莉欢喜的事不多,再加上他一直关注着这事。   他还打算,要这周那边还没回信,他打电话去问下了,不行,就早些转寄出去。   不过文莉明显想惊喜一下,他也装作不知,惊讶道。   “那当然咯,还说要我尽快把第二版寄过去,不过我打算放两天再寄,以免他们觉得我画稿很容易,很快,下回催得急。”   文莉说着,又扬了扬眉:   “稿费也给我寄过来了,二百块呢。”   文莉说道这里,顿一下:“不过,已经被我今天出去花掉了。”   “钱赚来就是花的。”   江元对这个没一点意见,他对文莉一版能挣二百,也不吃惊,这些时间,文莉在上面投入了多少,他看得见,也心疼。   在他看来二百块稿酬一点都不多,甚至有些少。   已经坦陈了秘密,文莉现在也不避讳她原来的生活,偶尔两人闲谈的时候,她会有所提到。   虽然不多,但江元拼凑出来的,就是一个豪门大小姐的生活。   江元一度觉得现在的生活委屈了她,也越发想给她一个更好的环境。   “嗯。”   文莉点点头,又说:“虽然这么说啦,但也就这么一次了,后面还是要省着点。”   不然照她这个花法,等到时候放开了,她没钱创业咋整。   江元大概知道她的想法,现在一切没定下来,他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她:   “今天去买了些什么?”   “可多了。”   文莉说道这儿,就兴奋起来,不过看一眼满桌的菜,她又说:“先吃饭,吃完饭给你看。”   “行。”   江元应下来,给她夹了菜。   吃过饭,两人去梳洗好,文莉开始给他看她下午买的东西。   江元就坐在床边耐心的看。   看见她买的都是给家里人买的,江元眉心皱了皱。   “就给家里人买了,你自己的没买?”   文莉一愣,须臾,她心里又有些甜,她笑着道:“我当然买了啊。”   “我买了一件外套。”   文莉说着,又跑柜子前去把她的外套拿出来,放在身前比了比:“看,好看吧,等过年咱们回去,正好穿。”   江元:“喜欢就现在穿,过年回去再买了。”   江元是生怕她花钱少了。   文莉知道他是听到她原来那些生活,心里有几分被刺激到,文莉现在也尽量少提以前。   不过他关心她,心疼她,她心里还是暖的,她没反驳江元的话:“那也行,我下回要出门就穿它。”   “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给你买礼物吗?”   回完江元,文莉发现江元一直没在意他有没有礼物的事,她有些不高兴了。   江元见状,挑了下眉,微扬了音调:“所以,你没给我买?”   “那当然买了!”   给不了惊喜给这个男人,文莉有点没劲,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好心情,去把藏起来的毛衫拿了出来:“给!”   “我不会织毛衣,只能给你买了,不过我眼光应该还想,你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毛衫是黑色的,极简的织法,只袖子边用了黑色与棕红的跳色。   “喜欢。”江元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毛衫,回道。   这是他头一回收到礼物,还是她用她来到这个世界挣的第一笔钱给他买的,他怎么会不喜欢。   江元抬头看向文莉,她也正看着他。   她喝过酒,这会脸颊晕着红,漾着水的眸子里带着笑,粲然明媚似天上的繁星细碎散在其中。   江元把毛衫放床边的柜子上,伸手揽过她腰,让她紧贴向他。   他大手抬起,一点点的轻抚着她的脸,手指指腹轻蹭着她眼尾:   “前几天从海市给你带回来的那件睡裙还没穿过?去穿来我看看?”   冬天冷,文莉也极怕冷。   但江元前些天已经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他学着北方那边,给烧了锅炉,现在在屋里并不冷,有些想要做的,也能做了。   “那件啊?”   文莉听到江元的话,脑子里闪过那天她打开的那件酒红色的,薄薄的,肚兜一样的款式。   她脸烫起来,有些犹豫。   “嗯,就那件。”   江元盯着她越发红的脸,眼里雾色染浓,他唇贴了贴她耳际,在她耳边诱哄道:   “不是要庆祝吗?那件颜色好,去穿来我看看?”   自从新婚那天,文莉穿过那件水红的短裙,江元一直记着。   可那晚他用力有些猛,那件裙坏了。   前些天去海市,他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么一条裙。   “那,好吧。”   文莉捏着衣裳犹豫一会儿,对上他盯着她深邃墨染一样的眼睛,她点点头,去了柜子前拿她先前觉得害羞,藏到最里面的那件裙子。   “你闭上眼睛,不许看哦。”   文莉拿到衣裳,偏头看一眼江元。   隔着蚊帐,也看不到柜子那边的情景,但文莉还是要求道。   “恩。”江元哑声应了她,随即真的听话的闭上了眼。   难得一个没有什么风的夜晚,屋内安静极了,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到一阵解衣裳的窸窣声。   安静中有些放大的声音,听得人心头狂跳。   文莉换好裙,捏着短到大腿根的裙摆,都没好意思去看镜子,低着头慢吞吞的走到了江元面前。   “好了,可以睁开了。”   江元闻言,睁开眼。   粉面绯红的美人细白指尖捏着裙摆,轻咬着下唇,眼眸含春的站在他面前。   极正的酒红,衬得少女肌肤欺霜赛雪的白,深凹的精致锁骨上一条细细的带子,诱得人想去扯断。   削肩圆润瓷白,半片式倒三角的上衣掩不住她的丰盈和那节白腻的细腰。   半遮半掩,欲语还休的意味。   江元眼眸深谙,火一样的视线盯着文莉。   文莉不自在得很了,脸颊的热意快把她烧透,整个人似乎都泛起了粉。   “怎么样啊?”   她忍不住轻瞪一眼他问道。她有点后悔了。   她没穿过露背式的衣裳,更别提这种裙摆长度只堪堪到大腿根的。   她感觉现在后背空落落的,大腿也是,避免和裙子不搭,她没穿鞋,这会儿脚趾蜷缩在地板上,透着紧张。   “好美。”   江元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他嗓音暗哑的道一声。   下一瞬,他大掌握过文莉的腰肢,将她腾空抱到身前,低首含住了她带着齿印的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娇羞的样子太过迷人。   这一回,他没带着她去床边,而是转脚去了梳妆台前。   ——   第二天还有正事,江元克制了又克制,只在屋子里的梳妆桌上胡闹过一回,就彼此抱着睡去了。   第二天,江元没去上班,等到半上午,文莉睡醒,他和她说了下午要带她去看医生的事。   “我先前联系的京城那边的医生,中午到,咱们下午过去一趟?”   “好好的干嘛去看医生啊?”   “去检查一下,看看哪些地方还需要调理,你不是也说,只要累得狠了,你就睡得沉,睁眼都困难,有时候还感觉呼吸不畅?”   “还有你的胃也是,不是稍微饿了或者吃得多了,食物硬了,就疼得厉害。”   “这些问题可大可小,去看看放心。”   “那好吧。”   其实文莉感觉她身体已经比先前刚过来那会儿好了很多了,至少现在不会走几步或者转几趟就头晕眼花气喘吁吁了。   但江元说的也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她不聚热气。   江元不在,她根本没法睡觉,这点挺恼人的。   虽然现在屋子里有暖气,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但也不能一直用暖啊,这段时间,他们家烧了不知道多少煤。   文莉应下来,就起了身。   昨晚就一回,这会儿身体倒不是太难受。   江元把衣裳给她拿过来。   文莉拉开被子看了眼胸前的斑点,没好意思再让他帮忙穿衣裳。   躲在被子里把衣裳穿好了。   吃过午饭,两人去了县城的医院。   这是县城唯一一家大的医院,一共有三栋三层高的楼。   京城这个医生,江元联系了很多次,但对方一直很忙,没有空,这次也是恰好这边有个指导会,他才能过来。   江元和文莉到了医院,问了护士,得知人在三栋楼那边。   江元带着文莉就直接找了过去。   文莉先前听江元介绍过这个医生,六十多岁,是原来他们军区的老军医,后来才去的京城那边。   等见到人,文莉挺吃惊的。   对方看起来一点不像六十的人,说四十都有人信,头发没有一根白发,皱纹也很少,身材看起来正壮年。   先前联系过,医生也和江元认识,稍微聊了几句,医生就过来拿了诊脉包过来文莉诊脉。   望闻问切,再加诊脉。   最后医生才给出结论。   “还好,虽然小时候亏损大,还犯有惊症,但后面还算注意,也一直在调养,现在也就脾胃虚一些,气血亏,问题不算大,慢慢养能养回来。”   “不过,”   医生说着,看了眼文莉,又看向江元:“你们如果打算要孩子的话,我建议再等等。”   “她现在的身体,体寒得紧,累很了还容易昏厥,最好等这些症状改善了再要孩子......”   医生话没说透,但江元和他也算认识好些年了,先前还在他手里待过一段时间,几乎一个眼神,他就懂了他未尽之意。   “她这身体,是不是不要孩子更好?”   文莉闻言,倏然抬头看向了医生。   她虽然没打算很快要宝宝,但没打算这辈子不生的。   她和江元相爱,自然渴望两人能孕育一个宝贝。   见文莉被吓着了,医生不着痕迹的剜了一眼江元,又笑着安抚道文莉:   “别紧张,这小子一贯谨慎,估计也是爱惨了你,才说出这种话。”   “也没那么糟糕,先调养一两年,到时候我再看看。”   “反正还小,再养两年,身子骨好了,到时候再生也来得及。”   “嗯,谢谢医生。”   文莉应下来,又和医生道了谢。   “我先给你们开个方子,你们先拿药吃着,等你不聚热的情况改善一些,到时候再联系我,另开药方。”医生说着,就拿了纸笔写药方。   看过医生,江元带着文莉去中药房那边取药。   中药房味道有些重,文莉有些闻不惯,就让江元去取,她在外面等。   江元没意见,这会儿人不多,也不担心会冲撞到什么的,他给她系了下散开的围巾,自己进去了。   等人挺无聊的,现在手头也没个手机打发时间,文莉只能东看西看。   看着看着,注意到对面大楼两个不小心相撞的人,她视线微顿住。   对面一个女人被反撞倒后,第一时间不是起身,而是赶紧把散开的围巾裹脸上,听到人骂了,她才慢吞吞按着肚子起身和人道歉。   文莉认出来,那女人就是他们隔壁的女人。   “好了,我们走吧。”   中药房没什么人,江元很快就拿了药出来,见文莉正看着对面,他也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   来医院看病,很正常,文莉没多想。她收回视线,回道江元。   “走吧,我们回去吧。”   ——   开了药回来,江元每天一大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文莉煎药。   原来他还由着文莉睡懒觉,这回为了监督文莉喝药,他哪怕不舍得,也坚决把人叫起来陪他一块儿吃早饭,再盯着她把药喝了才出门。   中药苦,文莉闻到那个味儿都觉得苦,抗拒得不行。   但江元在这事上很坚持,她撒娇都没用,只能忍着那种犯恶心的感觉把药喝下去。   之后文莉就开始了早上起早吃早饭,喝药,然后睡回笼觉,到下午开始画稿的生活。   第二版画稿,文莉在收到信的第五天寄了出去,现在她开始着手画第三版。   第三版有些难画了。   第二版元子历经了友情,战友情,失去,离别,终于成长。   第三版,成长后的元子要开始正面敌人,和他们真.枪/实战的血拼还要斗智斗勇。   文莉不擅长战斗方面的事,每天晚上都要江元给她补知识,还有一些常识。   这天下午,文莉坐在桌前继续画第三版。   这段时间的恶补知识还是有效果,她现在脑子里想法又多起来。   脑子里有想法,文莉就画的快,很快就画好了一帧画,故事也写好了。   这时,外面院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声音有些急。   文莉不由问了一声是谁,却没得到回。   这种,文莉一般是不管的,但对方不依不饶的,一直敲个不停,有些烦了。   正下午的时候,也不可能是贼人,文莉想了想,放下画笔去开了门。   是隔壁的女人。   “你有什么事吗?”文莉看到女人,微怔一下。   自从搬来那天,好心发喜糖,却出了事后,文莉后面都没和隔壁有过往来。   女人也不是热络的性子,平时看到文莉,她都低着头走开了。   “能进去说嘛?”   女人头上裹着围巾,手捏着衣角,神色很不安的看着周围,尤其是她自己家。   文莉看她这样,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侧开了身:“进来吧。”   人既然进了门,那就是客。   文莉拿待客的杯子给女人倒了水,正要递给她,就听她小声的说道: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8 23:22:11~2023-01-09 23: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变美暴富的路人甲 10瓶;啊皮皮 2瓶;狸花不是梨花、景吾的小娇妻、赵家姑娘、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讹上   反击   “借钱?”   文莉愣住。   她最怕人上门做什么, 那就是上门借钱。   提到借钱这个词,她都本能想避开。   文莉到现在还记得十八岁那年堂姐从她这里哄去二十万, 说是要自主创业, 给她利息加分红,最后毛都没看到一根的事。   虽然二十万不多,就够她买两个包的, 但那打碎了她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 她后面去要钱还被堂姐和大伯母说小气。   就二十万还记着。   小气。   她们倒是大气,钱还给她啊。   她当时气狠了, 都没顾及那是家宴,直接和她们怼了起来。   但人脸皮厚就是无敌的, 母女两不管她说什么,死活不提还钱的事。   最后她爷爷看她气哭了,用股份做威胁才让大伯母一家把二十万还给她。   只是自那以后,她和大伯母家连表面的和气都没法维持了。   文莉把倒好的水,放桌上,没吭声。   女人见她这样,头垂得更低:“我, 我会还的......”   似乎难为情,女人过了一会儿才又声若蚊蝇的说道:“我需要去趟医院。”   “我,下面被撕.裂了......”   “他又打你了?”   撕裂。   还不只是被打。   是施.暴。   文莉陡然抬头, 看向女人。   她的围巾在进屋后从脸上放了下去,脸上没有像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有淤青, 只眼下有着青影。   女人很白, 不正常的那种白, 唇色也偏淡, 看起来是有些憔悴。   “你要借多少啊?”   文莉心里复杂的很, 虽然知道她和女人不熟,她婆婆和丈夫都是麻烦,但听到她这样的遭遇,她也没办法熟视无睹。   “二十,不,十五,十五就够了!”   似乎怕文莉不借,女人改口道,又保证道:   “我会还的,我肯定会还的,我已经找街道那边帮我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等我身体好了就去上班。”   还不还的文莉是没指望,文莉没说什么,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转身离开堂屋回了屋拿钱。   家里是不缺钱票的。   江元担心她中午晚上糊弄吃饭,给抽屉里放了好几百的钱票,让她不想烧饭的时候出去吃。   文莉都没怎么花,文莉拉开抽屉,拿了两张大团结。   合上抽屉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的中药包,文莉忽然想起上回在医院见到女人的事。   女人慌慌张张从医院跑出来,撞到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她生得瘦弱,没把孕妇撞到,自己摔倒了。   被骂过后,女人慌慌张张的裹好围巾,按着肚子起了身。   文莉脑子里划过她按着肚子起身的画面,神色微凝。   那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可能是肚子不舒服,但也可能是别的......   离上次去医院的刚过去一个多礼拜,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听到隔壁有吵闹。   这个钱不能这么直接借。   文莉合上抽屉,去柜子里拿了包,再回到了堂屋。   女人看到她,下意识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很快有局促的停在了原来她站着的地方。   “姐,走吧,我陪你去医院,你伤得这么重,很可能会要缝针,吊水的,没有人照顾不行。”   文莉把包挂肩上,对女人说道。   “还有,他老是打你,这样不行,人能经得住多少顿打呢,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打算,但我还是建议,你受伤这个让医生给开个证明。”   “我问过了,街道和妇联都管这事,你只要找到他们,他们总会处理的,一次不行,你找的多了,他们总会给解决......”   女人没想到文莉会提出要陪她去,她眼颤一下,脸色微微发僵,似乎是接受不了文莉的劝,她激动的道: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被家里人,被男人宠着,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女人懂什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想借钱就算了,在这里装什么?”   女人愤愤说完,裹好围巾就冲出了堂屋。   文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她愣了一瞬,想解释,但她想了想,也没发现自己有哪句话不对。   见女人气冲冲往外走,文莉下意识追了两步,很快又停下脚,没去追了。   很快,院子里院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文莉站在原地听着那声响,抿着唇,轻轻吸了口气。   就知道碰到借钱准没好事。   女人的事,多少有些影响文莉的心绪。   她在堂屋待了一会儿,喝了杯水,去重新栓好院门,再回到屋子里画画,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思绪不能集中,画出来的东西也是不满意的,文莉干脆没画了。   煤炉子里又有好几个烧红的需要换的煤。   文莉把那些烧红的煤夹去烤炉下面,又丢了些江元先前烧好的炭块进去。   就去了厨房弄面粉,打算烤一炉子曲奇,再做两炉子酥饼出来。   上周文莉和江元回去了一趟,把给家里买的礼物送了回去,虎子和双胞胎那里她给他们做的小蛋糕和酥饼。   小家伙们都很喜欢,嚷着下回小姑回去还要,尤其是酥饼。   家里人也对酥饼赞不绝口。   文莉打算多做一些。   最近二哥文兴民和三哥文兴远在县城的工作都稳定下来,休息的时候也有空来看她了,到时正好让他们拿回去。   曲奇和酥饼的做法都不算复杂。   曲奇文莉做过好几回了,对烤炉的火候掌控也有一定数了,很快就把酥化过的面糊用江元给她做的简易裱花袋挤出一整盘,放进了烤炉里烤。   酥饼弄陷会稍微麻烦点,文莉放在后面。   她手劲不大,剁馅什么的就慢。   厨房的活,相对考验人体力,文莉上辈子坚持不下来学厨也有这个原因。   不过做这类体力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累得顾不上想七想八。   文莉现在脑子里都是馅料,女人过来借钱带来的不快,被她慢慢的抛到了一边。   两炉子酥饼出炉,天色渐渐暗下来。   这时候江元也回来了。   还没进院,他就闻到满院酥香。   “做酥饼了?”   江元关上院门,把自行车牵去棚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盆红梅,问道文莉。   “恩,做了一些。”   文莉回一句,注意到他手里开得正好的红梅,问道:“哪来的啊?”   这年头养这种盆栽红梅的少。   “周显今天跑的杭城,那边新推出来的,给带回来的。”   “你不是说咱们院子里现在光秃秃的,只有两块当初爸撒下的小青菜带点颜色吗?正好带回来点缀下。”   江元说着,把红梅放去了边上收拾出来专门摆放植物花盆的台子上。   “还挺好看的。”   文莉喜欢看生机盎然的盆景,回了一声,想起什么,她又说道:“我还没做饭呢?你饿吗?先吃两块酥饼垫垫?”   江元上班,偶尔忙起来也不能按时吃饭,或早或晚,要是帮忙卸了东西,就很容易饿。   文莉知道这个,平时晚饭她都尽量不等江元回来就提前烧好了。   “还好,不饿,不过酥饼倒是可以先吃一块儿,外面冷了,你回屋吧,我来烧饭。”   已经十二月下旬,虽然还没下雪,但到晚上,温度也就只有两三度,起了霜露,风也冷得刺骨了。   文莉是受不得冷的,风稍微吹一下,透白的脸就有些红了。   江元晚上都尽量让她少在外面,这两回她泡澡,也是把泡澡桶移到有暖气的房间里泡的。   江元摆好红梅盆,和文莉一边说着,一边洗手准备进厨房。   “哦。”   文莉应一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回房间,依然在原地站着,看着面前的盆景。   往日看到花都会欢喜的上去轻轻抚一下碰一下的人,今天却没什么兴致,也没和往天一样看到他回来,就欢喜的抱着他和他说今天画画的战果或者不顺利。   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江元还是感觉到文莉情绪不对。   他顿一下,洗好手,拉着她回了屋,揽过她的腰,给她捋了下先前因为忙,散下来没顾得上理的碎发:   “怎么了?”   “今天在家不开心?”   “没有啊。”   文莉愣一下,下意识回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有一些吧。”   其实本来已经没事了,就是做酥饼累着了,文莉就不是很想动,不太想说话。   但现在江元问起来,她忽然就想到下午的那点膈应来。   她在江元面前,一直就是被宠着呵护着的,本来可以很坚强甩开的事,到他面前了,她就忍不住想和他说一说委屈,想要他安慰。   “下午的时候,隔壁的女,”   文莉想了想,才想起似乎巷子里的老太太们说过隔壁女人的名字:“常慧,她来了一趟。”   “她来做什么?”江元皱了下眉。   “来借钱。”   “说是要去医院......”   常慧说伤着的地方太过私密,文莉没说出来,含糊了一句:“像是被她男人给打伤了。”   “借的也不多,十五块,我本来打算借的,回房间给她拿了二十,但后面我想起来,上次我们去医院的时候,我见到过她,她不是摔倒了吗?”   “起来的时候还扶了下肚子还是按了一下,我就感觉,有些不对,不知道她到底伤得怎么样,要是这个钱借出去,反而出事了怎么办。”   “但人家借来治病的钱,也不能不借,我就和她说,陪她一起去看医生。”   “我想着,这样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及时报警,我这里也有医生作证什么的,说得清......”   文莉说道这里,低了一下头:“可能也是我多嘴,劝了她两句,和她说,老是这样不行,还是要找妇联帮帮忙......”   “她就很生气,说我什么也不懂,还说我装,不愿意借钱可以直说。”   文莉说道这里,心里又闷了一下。   “后来她走了,我就感觉特别憋得慌,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可能也是我自己多管闲事了。”   “好了,这种人不用理会,”   听出来文莉是真难受了,江元脸色也冷得紧,他抱过文莉,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她。   “长期受压迫不知道反抗的人,多少都有些怨天尤人,不会自己找原因,还觉得别人都欠了她的,下次再被这种人敲门,门都别开。”   江元说着,顿了顿,又问道:“你让她进院了?”   “嗯?”   文莉不知道江元怎么问这个,如实道:   “嗯,她站在门口,很不安的看着自己家,像怕被人发现,说要进院说,我就让她进来了。”   “怎么了?”   文莉感觉江元问这个有原因,她有些不安。   “没什么。”   看出文莉不安,江元没再说什么,他抚捏了一下她的耳,轻声安抚道她:   “就是问一下,不过下次还是别让她进院子了,她老是被打,谁知道身体现在什么情况,要是在我们院出了事,说不清。”   文莉一下子明白过来江元的意思,想起下午,她有些后怕。   “我知道了,下次她再敲门我干脆装不在家或者没听到了。”   “嗯。”   “没事了,我先去烧饭,你要不要来陪我,我把火生起来,厨房应该不冷。”   “顺便和我说下,你听了这么些天从军故事,第三版画稿都有些什么思路了。”   不想文莉一个人待着瞎想,自己吓自己,江元和文莉道。   “嗯,还真的有思路了,我下午就准备画的。”   文莉点点头,说起画稿,她精神又恢复一些。   之后两人就去了厨房。   文莉在边上烤火,江元开始备菜。   早上鉴于那买了一块豆腐,一些胡萝卜,和一只鸽子回来。   鸽子文莉中午炖好,就喝了点汤,晚上热一下,还可以再吃一顿。   有一个鸽子汤了,江元就简单炒了两个菜,一道麻婆豆腐,一道鱼香肉丝。   两个菜都快,江元烧好后,炉子上闷的饭也好了。   这会儿天也黑了下来。   文莉的胃需要按时吃饭。   两人没有耽搁,一人拿碗筷,一人端菜饭,回了有暖气的房间吃饭。   刚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凶猛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啊!”   院门被拍得啪啪响,要不是文莉他们住进来的时候,刚换过新门,毫不怀疑会被拍倒,老太太的声音尖利又刺耳,一声高过一声。   “开门,赶紧给我开门!”   文莉正吃着饭,听到动静她一惊,看向江元:“好像是隔壁那老太婆的声音。”   隔壁老太婆,常慧的婆婆,姓朱。   她两个月前摔断了腿,膝盖据说也摔裂了,一直在家里养着,心情烦了就折腾儿媳妇,很少出来。   今天却罕见的出来了,还这么气势汹汹的。   想到下午的事,文莉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不安,眼皮也狂跳起来。   “你继续吃,我出去看看。”   江元神色不变,安抚的和文莉说道,放下筷起身出去了。   文莉这会儿哪还吃得下饭,她犹豫一下,也放下筷去了院子。   “开门!我知道你们在家,给我开门啊!”   朱老太婆见人没出来开门,直接用上她平时用来打常慧的拐杖来撬门了,正用力撬着,门突然开了,祝老太太还在往拐杖上使劲的身子一歪,就要扑到门槛上。   边上她儿子朱刚见状赶紧去扶住了她。   “什么事?”   江元开了门,看一眼被朱老太婆的拐杖撬落一些漆的大门,他眼眸冷下,也没看朱老太婆,直接扫向了她身边站着的朱刚。   “我......”   朱刚外表看起来老实,为人也木讷,江元气势足,他下意识低头,说话也结结巴巴,他老娘等不及了:   “你媳妇儿呢?喊她出来!”   “找她什么事?有什么事和我说。”   江元没回朱老太婆,直接道。   江元人高,身材挺拔高大,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自成一股气势,站在门口,不怒自威,这会儿冷着脸,看起来有几分可怕。   朱老太婆欺软怕硬,加上她上次被江元扔石头警告过,下意识有点怕,但她大概以为自己占理,咽了下口水又大声道:   “我儿媳妇不见了!”   “她们有人说,下午的时候,看到她进你们家院子了。”   朱老太婆阵仗这么大,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大伙听到动静,都端着一个碗出来看了。   “她们是谁?”   江元脸色不变,他扫一眼巷子里围着的人,问道。   朱老太婆闻言下意识看向了人群,视线落在了正对面的何老太太身上。   江元视线也顺着看了过去。   这下都知道是何老太太说的了,都纷纷看向了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被这么多人盯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有些不自在的道:   “是我说的,但我说的是实话,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常慧慌慌张张的敲响了你们家的门。”   “是你媳妇来开的门,我看得真真的,她还让常慧进去了。”   “你只看到常慧进去,没看到她走?”   何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赶紧道:   “当,当然没看到了,我后面就忙自己去了,哪有那空盯着她啊。”   “你听到了吧,我儿媳妇失踪前来过你家,之后再没回去,赶紧把我儿媳妇交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朱老太婆确定人进了院,就赶紧道。   “她下午是来找过我,但没待五分钟,她就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家里做酥饼,没见过她。”   文莉听到这话,出来看向朱老太婆说道:   “你儿媳妇不见了,你就报警,要派出所的人觉得,人是在我家失踪的,大可以拿到搜查令来搜,我没意见。”   “警我们后面当然会报,但她来找你,之后就不见了,她不见的事,肯定和你脱不开干系,你是不是怂恿她什么了?”   “你上回就在那暗示她,让她找街道妇联什么的撑腰,这次你是不是给她指路让她跑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呢,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恶毒女人,直接把我儿媳妇哄跑了,你得赔,赔我儿媳妇,不然我们跟你们家没完!”   朱老太婆说完,立即嚎上了。   “我们家花了大价钱娶来的儿媳妇啊,就因为这个人的三两句话就给哄着跑了!”   没错,朱老太婆和朱刚这会儿已经认定常慧已经跑了。   他们没有着急找人,也没有报警,直接找上了文莉和江元,是想讹上一鼻,要江元和文莉对此赔偿,负责。   文莉气笑了:“我说,老太太,你讲点道理,我对你家那点子事一点没兴趣,你儿媳妇被打,跑不跑什么的,我更是半点不关心。”   “常慧下午是来找我借钱的,她说,朱刚又打了她,把她身体打烂了,伤了要紧的地方,需要去医院缝针......”   文莉说到这儿,看了一眼神色忽然有些慌张的朱刚。   他注意到文莉看过来的视线,立即道:“我没有,我没有再打她!”   朱刚长着一副老实的长相,他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没有动过手。   但谁知道呢,文莉也不关心,她不耐烦的道:   “我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反正她这么说了,还非要进门说这事,我看她可怜,才让她进了门,本来还打算陪她去医院,可她似乎不愿意,只要借钱,可能觉得在我这儿借不到了,她就骂了我一顿,自己跑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派出所的人来了我也这么说,要派出所觉得我有责任,那让派出所的来找我。”   “真是倒了血霉了,有这么一个隔壁,我这些日子和你们家说话了吗?想管你家的破事?”   文莉因为下午的事,憋了一下午,这会儿忍不住了,一通骂完,直接拉着江元进院,关上了门。   朱老太婆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感觉文莉说的是真的,但她怎么甘心就这么算了,这段时间,她虽然在院子里没出来过,但天天闻着隔壁飘来的各种香,也知道隔壁生活很好,不得点赔偿怎么行。   于是,她又骂嚎了开:“没天理,没天理了! ”   “我儿媳妇就是从她家出来后不见的,不是她是谁?”   “还有,她说没借钱就没借钱了?”   “说不定就是她借钱给了常慧那个骚.婆/娘,才让常慧有胆量跑了呢! ”   “不然常慧身无分文的,敢跑嘛!她能跑哪儿去!”   ......   “她这是想讹上我们家了。”   回到屋里,文莉听着外面越来越尖的嚎声,心烦的捂住了耳朵。   “我真是脑子昏了,下午的时候不该让她进门,沾到他们家就没好事!”   “不用管她,她愿意嚎就嚎,等累了自然会走了。”   江元脸色也很难看,他冷声回道,见文莉苦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眉蹙一下,把她抱到腿上坐下:   “人家想讹上我们,不管进不进门,总会找到理由,就算你今天没让人进门,他们也会说,人是在我们家出现过再不见的。”   “别担心这事,如果他们继续闹下去,我们就去找街道。”   “嗯。”   文莉颓丧的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江元安慰过文莉,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想到文莉先前就喝了一碗鸽子汤,他伸手摸了下菜碗,说道。   “哦。”   发生了这样的事,朱老太婆还在外面撕心裂肺死了爹妈一样的嚎着,她其实有些吃不下,但想着江元累了一天,也没怎么吃,她勉强的点了点头,控制着自己不去在乎外面的声音。   朱老太婆平时嚎惯了,这一嚎一直嚎到文莉和江元吃完饭,洗漱好,大概是边上邻居也受不了了,出来劝了两句,他们才消停,回了自己家院子。   动静消失,文莉嗡嗡作响的耳朵总算得到些缓解,她躺回床上,深吸了一口气。   “可算消停了,下次再胡乱让人进我们家,我就是狗!”   文莉恨恨道一声,听得江元发笑。   “好了,不要太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你要在这里住的不乐意,我再寻一处,搬家就是。”   “说的这么容易,房子又不是大白菜。”   文莉闻言,想白他一眼,又忍住了,他也是想宽慰她,只是说道:   “我又没错,我为什么搬啊,就不搬,搬了他们还以为我是怕了,心虚了!”   “要搬也是他们搬!”   江元就喜欢她情绪来得快但也去的快,他宠溺的看这她笑一下,应道她:“行!”   ——   文莉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没想到的事,接下来几天,朱刚和朱老太婆都没找到常慧。   他们也没去报警,就赖上他们家了。   每天江元一去上班,朱老太婆就让她请假在家找媳妇的儿子搬到她家门口来嚎。   等差不多到江元快要回来的时候,朱老太婆又让朱刚把她挪回去,她在院子里继续骂。   街道来人了,她前脚应得好好的,但人一走,她又开始咒骂。   江元回来,上门去揍了她儿子两顿,她消停了两天,但很快,她又开始了。   这一回,她不指名道姓了,就嚎,就哭。   让人没有上门找她的由头,对她无可奈何。   文莉别说画画了,就是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   脑子里一直嗡嗡的,甚至隔壁累了安静下来的时候,她都感觉咒骂声还在继续。   几天下来,文莉瘦了一大圈,江元辛辛苦苦给她养起来的肉一下子掉了下去,一张脸小小尖尖的,再掐不出一点肉,看着就让人心疼可怜。   “我送你回爸妈家住一段吧。”   又是没睡好,还被噩梦惊醒的一晚过去,江元抚着她透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看着她眼下的青影,压着心里躁戾的心绪,低声和她道。   “我已经让亮子他们出去找人了,等过几天,人找到了,我再接你回来。”   “我不!”   刚醒来,文莉鼻音有些重,却很坚决。   “我没有错,凭什么要为这件事躲开!”   “没天理了,一个家暴男,把老婆打走了,找邻居赔。”   “今天她要再来嚎,我不会再管她是老太太,我要她好看。”   文莉拽紧手指,心里的怒火快把她整个人烧起来。   她做得最大的错,就是受不了吵,开了门。   隔壁老太婆未必不知道这事和她没关系。   可她呢,柿子挑软的捏。   就讹上她了。   她也要给她点颜色瞧。   文莉也睡不着了,说干就干。   她催着江元出门上班后,去厨房烧了好几锅不冷不热混了粪便的水。   她力气小,一盆一盆的给端到了门口的一个她特地去买回来的木桶里。   在朱老太婆照常让朱刚把她搬到门口,开嚎的一瞬,她打开门,端着不冷不热的大粪水就朝老太婆泼了过去:   “死老太婆,这回不是冷水,也不是滚烫的热水,只是烧了一会儿的大粪水,你再继续骂下去,你等着!”   朱老太婆嘴刚张开,迎面而来一盆奇臭无比的大粪水。   整个人被浇了不说,还喝了不少下去。   她人都傻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要嚎的时候,文莉又一盆粪水泼向了她:   “让你那个窝囊废儿子赶紧领着你滚,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你以为怕了你是不是?   你老,你不得了,我还身体不好呢,天天吃着药,随时都能因为缺觉倒下的人,我要出了事,你信不信,我随便一个家里人都能让你全家死光光!”   “你怕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哥哥多宝贝我,我到现在嫁人了,他们还时不时来看我,这一段没过来,那是因为我不想他们撞见你们这种糟心玩意儿,但你要真耗死了我,你和你儿子,你孙子,一个别想活!”   文莉气得双眼发红。   她这两天没睡好,眼下青影也严重,一直来笑脸迎人,乖乖巧巧的人,发起火来一下把人惊住,让人以为她被刺激疯了。   朱老太婆看着她红着眼发狠,又泼了过来的粪水,吓得捂着脸赶紧尖叫的喊:“刚子,刚子,这女人疯了,疯了!”   “赶紧来把我弄回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9 23:33:19~2023-01-10 22: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鱼头 20瓶;甜饼、从零开始、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景吾的小娇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找到了   常慧被找了回来   “刚子, 刚子,快点来把娘带回去啊!这女人, 这女人疯掉了!”   文莉昨天特地找人收集起来的粪水, 奇臭无比。   门口很快臭气熏天,许多粪水自门槛留到了巷子里,那臭很快蔓延了开。   朱老太婆受不了这股味, 尤其是她还吞了两口下去, 这会儿胃里直犯恶心,她狂呕不止, 见文莉还在一盆盆粪水往她身上泼,她喊朱刚的声音更大了。   但文莉骂窝囊废也没骂错, 文莉发火成这样,朱刚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怎么样,朱老太婆开口喊他后,后面又接连被文莉泼了好几盆粪水,他都没出来。   文莉也不管,反正人不出来,她就继续泼, 不让老太婆着凉冷着就是了。   文莉平时最爱干净的人,更受不了这个味儿,但她知道她这会儿必须熬下去, 她冲巷子里说了一嗓子:   “大家今天受受累,臭一下, 晚些我会找人来清理。”   就又一盆粪水泼向了朱老太婆, 看得出她被泼得受不住了, 文莉这回没对着她脸泼, 在往她身上泼了半盆粪水过后, 剩下的粪水直接泼去了朱家的门上。   “死老太婆,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看你在这儿吃了这么些盆粪水,你的窝囊废儿子管你不,现在你还能动弹,他都这样,你以后瘫了,那真是在床上烂着臭着等死吧!”   “还想讹我赔钱,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命花!”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痛了朱老太婆,朱老太婆脸色突然变了,她眼神阴翳下来,忍着嘴里的屎尿臭冲自家嚎了一句:   “刚子,你再不出来,我的那些东西,等我死了你也别想!”   “还想再买一个更好看的媳妇儿,更别想!”   朱老太婆这两句话的杀伤力颇大,她话一嚷完,朱刚子就从他院子里急急忙出来了,跑到朱老太婆面前,唯唯诺诺喊了一声:   “娘。”   “你死哪里去了,不知道你老娘在这受了半天罪了,赶紧把我带回去,这女人疯了!”   朱刚子下意识看了一眼文莉。   文莉拎着盆,见他眼睛看过来,恶狠狠瞪他一下:   “看什么看,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这回的粪水,怕你家老太太着凉,我特地烧热了,要明天,就不是这样的。”   “你有种就继续让你老娘嚎,我保证,不出几天,我让你家院子里都全是大粪。”   “我是不在乎,反正这里脏了,臭了,不能住了,我还能回乡下,或者去我男人宿舍,也不知道你们能住哪去!”   文莉说完,就关上院门上了门栓,把搪瓷盆扔进了已经空了的木桶里。   折腾半天,文莉也累了,她靠在门上,听着门外朱老太婆催朱刚子把她弄回去,给她烧水洗的怒骂声,文莉狠吐了口浊气。   朱老太婆这个人,不给她点硬茬子,她不会收敛。   但她确实年纪大了,轻易碰不得。   她想了好两天才决定给朱老太婆泼粪水。   谁都怕脏怕臭。   朱老太婆也不会例外。   为避免人着凉,更赖上她们家,文莉才用了给粪水加热的法子。   外面的动静消失了,隔壁院子里传来了老太太骂儿子的嚎叫声。   文莉没再理会,去了厨房倒热水。   累了半天,也臭了半天,她得赶紧洗洗,泡个澡。   至于外面臭气熏天的巷子,还有那些粪水,她昨天拜托外巷在废品站上班的老太太给她找了人,晚些就会过来清洗。   顺便收走院子里烧过粪水的锅子,旧木桶,和旧搪瓷盆。   这些东西,她是不会用了。   但老太太说,这些东西,附近村里一些买不起锅子的人家会要,人也不讲究这些,去河里刷一刷,再用烧沸的艾草水冲洗几遍,什么味儿和脏东西都没了。   文莉这些本来就是找老太太帮忙淘的。   她能找到人要,那就给她,省得她还要找人扔。   ——   江元被文莉催着出门上班,却一直心思不定。   到了运输大队,他就准备去找主任请假,文莉被折腾成那样,他没打算最近在上班。   半道上,周显叫住了他。   “元哥,调度室于主任找你。”   周显说完,看一眼周围,又走近些,低头对江元低语道:   “估计是想找你摊牌了,我爸说,于大柱昨天说漏了嘴,他们手头至少还有八百头猪,不大量运到外地去,年前根本没法脱手完。”   “对了,我爸还说,昨天于大柱从省外拉了一个大家伙回来,说是从国外搞回来的什么真空机。”   “真空机?”   江元神色微凝,很快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江元淡声道,脚步一转,去了调度室。   “江队来拉,坐。”   调度室,于主任于彪正在看什么东西,看到江元来了,他拿了一张报表盖上,起身去给江元倒了茶。   “尝尝,前些天刚得的白茶。”   江元伸手接过了茶,再拉开凳子坐下:   “于主任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我听说,你家里最近遇上点麻烦?”   江元一顿,须臾,他垂着眼笑道:“于主任消息灵通。”   于彪也笑:“你最近一下班就匆匆忙的,我可不得多问几句。”   “你也是疼媳妇儿的人,你们现在住的那房子,好是好,可周围邻居不给力啊,那过得就累。”   “你应该知道吧,我们运输队后面那排楼房造好了,这里就要开始分房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江元没先回,他抿了一口茶,才抬眼淡笑着说:   “有想法也没用啊,总共就十来套房子,优先的是运输队工龄比较长的大师傅,我这里,轮不上号。”   “我听说,杨主任都没打算这次能分着。”   “杨主任虽然现在是我们的领头,但他调过来的时间,也就比你早上半年,机会是小。”   于彪说着也端了他的茶盅,喝了一口茶,之后他看一眼江元又话锋一转道:   “不过你若是想,我这儿倒是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虽然你转业进运输队的时间吧,才两年多点,但你先前在部队的功勋大呀,分房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若是实在不行,我和大柱说一声,让他先把名额让给你,反正他现在老房子住着,邻里也算好相处,比你的情况稍微好些。”   话说到这份上了,馅饼给的足足的了,江元已然不能装傻。   “于主任有什么事需要找我做?”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于彪听到江元问,指一下他,笑道。   “你看啊,你进运输队,就是大队长,后来也跑了一年多省外的长途,我听周显那小子说,你在省外,战友属下遍地的,还各个都是有头脸的?”   于彪说道这,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去看了江元反应。   江元神情淡淡,须臾,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摆了下手:   “周显夸张了,战友属下什么遍地的,也没几个,剩下的都是出门临时结交的,平时也没什么联系。”   “能临时结交上一伙人,那也是你的本事,不过你也别谦虚,我可听省交通的王副局说了你原来的本事,你可是他儿子最佩服的人了。”   “王副局?”   江元搁在桌上的手虚点一下桌,他疑惑的看向于彪,像是从没听过这个人。   于彪倒是淡然,他笑一下:“你没听过他,他儿子你王磊你应该知道,原来你手下的副营,他可是对你佩服得很,导致王副局对你的印象都深得很。”   “上回我去省城,人还问起你。”   “王磊我知道,他现在在部队似乎已经是正营了,前途无量。”似乎不经意的,江元这么说了一句。   “你部队的事还知道一些?”   于彪诧异一下,须臾,他人坐直了一些:“王副局也是以他有这么一个儿子自豪的。”   于彪适没在这事上多说,他适时止住话,过了一会儿,他看一眼始终淡然的江元,手轻捶在桌上,又说道:   “老张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段,你知道,老张原来和你一样,一直负责的省外,也就那么一次,他和周通调换了下,哪知道就出了事......”   于彪说道这儿,又看向江元,正色道:   “其实,事情说道这个份上,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   “老张最开始做这事吧,原来只是想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后来不知不觉的就把摊子铺大了,你说他吧,铺大了就算,还把我拉了进来。”   于彪苦笑一下:   “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不管做什么,那都是很认真的,老张进去了,这摊子事就落我头上了,我还得对现在还等着吃饭的那票子人负责啦。”   “现在快过年了,大伙都等着分一笔好过个肥年。”   “可这手头的货不甩出去,哪里来的钱啦。”   于彪抬手抹一把脸,说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你看帮忙跑几趟行不行?”   “那边接头的我都联系好了,你只要顺利到那边,路上没问题......”   “于主任。”   江元打断他,也难得正经:   “这事只怕不成。”   “您该知道,我新婚请客那天,老张出的事,当晚我媳妇儿听说,就抓着我的手说,我们家,可以穷一点过,但她绝对不要我出事。”   “我当时也答应她了。”   “我是个男人,答应过的事肯定要做到。”   江元说到这里,顿一下,又说:   “更何况,你也知道我家最近的事,我媳妇儿现在被那摊子事折腾得已经没了个人样,不处理好这事,我都不打算上班了,哪还有心思走什么长途。”   “我今天,实际是来找杨主任请长假的。”   江元说完,人就起了身,要出去。   于彪脸色难看,在江元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喊道江元:   “等等!”   江元脚步停下,回身望向于主任。   他表情依然淡然,没什么怕,也没什么在乎。   江元确实也不用怕什么,他转业到这地方,也只是个运输队分队队长,但他先前的功勋还在,只要他不犯重大的事,谁到他面前都得敬几分。   更何况,他手里头还有那么一堆子的人脉。   于彪也知道这个,甚至因为他先按捺不住,揭了短的关系,他还不敢对江元摆出任何脸色。   于彪轻吸一口气,最后说:“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这条道也确实不是好的。”   “不过你也别着急走,我这儿还有件事找你商量。”   江元站着没动。   于彪一讪,他笑一下:“放心,不会坑你。”   江元重新看他一眼,坐了回去。   “那天我们去你家吃饭,饭菜都很不错,尤其是那卤肉,我回来后去国营饭店点过一回他们的,也去县城点过一回,都没有你媳妇儿卤的够味。”   “你回去问问你媳妇,那方子卖吗?”   江元垂着的眼里眸色微动,他抬眸,看向于彪:“你要买方子?”   “是,你们可以出个价,我们最多可以出到这个数。”   于彪犹豫的看一眼江元,用手比了一根手指,再口型说了个千字。   “一千。”   江元笑了一下,站起来:“你去找国营饭店的去买吧。”   “行了行了,”   江元软硬不吃,于彪头大,见江元又做势要走,他急忙拉住了他,须臾,他看一眼江元,一咬牙,说道:“五千!”   “只要你能说服你媳妇把方子卖给我,五千,我诚心要。”   江元沉默一瞬,最后道:“我回去问问。”   “嗯,你回去问问,抓紧一些,最好明天就能给我个准确答复,也算帮我一个大忙了。”   “知道了。”   江元可有可无的回一句,又说:   “既然都到你这了,就你把我今天的假批了吧,我媳妇儿昨晚受了惊,她容易生病的体质,我得回去看看,顺便把那家子给处理了。”   ——   从调度室出来,江元就去牵了车回家了。   刚进巷子,江元就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想到昨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文莉死活不让看不让管的大木桶,江元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加快速度,往里面骑。   远远就看到一个老头子正在他家院门前扫着满地的粪水。   “哎哟,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不上班吗?”   正对门隔壁的老太太因为粪水要从她们家门前的小沟里出去,就出来盯着老头子清理。   看到江元,她讶异一瞬,和他招呼道,又赶紧和他说道:“你媳妇儿哦,今儿厉害着,那老朱被泼得,啧......”   朱老太婆这段时间不分白天黑夜的嚷囔,巷子里住着的人也很烦。   不是没有人出来劝过,但每次她们话一开口,朱老太婆就来一句,你赔我儿媳妇吗?   朱老太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儿媳妇是她们家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现在人没了,就要文莉和江元赔,谁要帮她们说话,谁就是同伙。   泼皮惯了的老太婆,谁惹了她,她就让她儿子把她搬到人家家门口去嚎,去数落。   她腿上有伤,又是个六十多快七十的老太婆,谁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   先前文莉闹那波动静,她们其实都打开门看了,只是为避免被不小心溅上粪水,也未免朱老太婆喊她们帮忙,她们都只把院门开了一些,悄悄关注着。   这段时间,老太太因为朱老太婆的闹,没能出来巷子和小姐妹们聚一聚,憋坏了。   这回看了朱老太婆的笑话,她心里感到解气极了。   说起上午的事来,她嘴相当利索。   没两下,就把早上江元走后不久发生的事情说了。   还说了些文莉都不知道的。   比如,那朱老太婆回去,要他儿子给她烧水洗澡。   朱刚倒是去烧水了,但之后给老太婆洗澡,他就不太愿意了。   再是自己妈,他也是个男的,放不下。   最重要的是,老太婆太臭了,朱刚抱他老娘回去的时候,都停了几次在边上干呕。   要他亲自洗老太婆身上的粪水,朱刚哪受得了。   但朱老太婆自己腿没好,一个人是没法洗的。   可以使唤的儿媳妇跑了。   半大能稍微扶一扶她的孙子去上学了。   老太婆找不到人使唤,就让朱刚出来喊巷子里在家的老人去帮忙。   要以前,心肠好,又不会拒绝的老太太们没准就去帮忙了。   但经过这回,老太婆对外也泼皮的本性露出来,大家都怕被她沾上,没人愿意去帮她。   朱刚在巷子里叫了半天门,没一家出来开门的。   老太婆臭的不行,嗓子也不知道是喝多了粪水,还是喊劈叉了,一下子哑了。   喊不出来,她就只能在院子里哑着声哭,最后又用她的老本做要挟,要朱刚回去给她洗澡去了。   老太太说,隔壁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那个朱刚也没出来过。   江元担心文莉在这里面受欺负了,着急想回家看看,但他也确实需要了解事情经过,便耐着性子听完了老太太的话。   听出文莉在其中没受到什么欺负,他心里稍松口气。   和老太太道过谢,说晚些再来给大家送些吃食,算谢过大家对这事的包涵,又给了半包烟给扫地的老头,让他费心把巷子弄干净些,就赶紧回了家看文莉。   接触过粪水,文莉总感觉身上一股子味道,她把澡和头都洗了,清理巷子的大爷过来的时候,她刚从浴室出来。   简单和老大爷打过招呼,和他说了下巷子大概怎么清理,费用什么的,她就回了有暖气的屋擦头发。   听到院子里传来声响,她以为是老大爷扫完粪渣子,进来接水冲洗巷道了,就开了门出来看,见到江元,她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我请了假,回来陪陪你,正好昨晚我也没睡好,补个觉。”   江元回道,把自行车牵去棚下放好,走向了文莉。   他是这么说,但文莉也知道,他是不放心她才请假的。   “请什么假啊,我没事。”   文莉眼睛有些涩,她捏着擦头发的帕子,嘟囔一句,不想气氛太糟糕,她又笑一下:   “不过今天过后,我们应该能清净几天了。”   江元闻言,也不禁一笑:   “那可不,只要她不想再吃粪水。”   提到这事,文莉心情也一下好了。   “你是不知道,那老太婆,嘴巴刚一张开,就被我泼了个惨,后面她都不敢抬起头说话了.......”   “她这是活该,本来就嘴臭,吃点大粪水正好调一调。”   江元附和她一声,见她头发还湿着,他关上门,拿了她手里的干毛巾,拉着她去了凳子上坐下,给她慢慢的擦着头。   “怎么不告诉我这事,昨晚还把木桶盖着不给看,这种脏活,哪能你来做。”   平时最爱干净的人,得被逼成什么样,才能忍得下这种恶心。   江元脸色冷成霜色,眼里划过一抹戾意,给她擦头发的手也慢下来。   文莉头低着,看不到江元脸上神情,她随口回道:   “这种事你做不方便,我做更有效果。”   “没什么不方便。”   江元回一声,又抬起她的手看一眼,上面没有烫伤,只是大概端久了盆,手心有几道红印。   “都红了,手酸不酸?”   江元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掌心,又给她按了手腕,捏了捏手指。   “还好,洗了个澡,也没发现很酸了。”   文莉靠在他身上,由他按着手,回道,想到什么,她又皱了皱鼻:“就是我们得臭两天了。”   大粪水,就算冲刷过,那臭味短时间也没那么快消的。   “还有巷子里的一些人家,我们得给送些东西做赔礼。”   “嗯,晚些我去送,你先休息。”   江元说着,给她手上几处穴位按过,再给她头发擦得半干,就搂着她上了床。   “头发没干,不能躺,就这么靠着我睡。”   江元低首吻了一下她的额发,又催着文莉闭上眼睛睡觉。   “嗯。”   文莉有江元在,就安心得不行,她也不管巷子里的清理问题了,抱着他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文莉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亲手解决了老太婆的哭嚷不休,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在加上今天难得的安静,又有江元在身边,她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元等她睡着,手指虚抚了抚她眼下的青影,又凑过去爱怜的吻了一下,之后他又揽紧了她。   他揽着她的动作十分小心,为避免怀里人受惊,他一点没动一下,专心当着大靠枕,只一双垂下的眼睛,出奇的冷,瞳仁深幽不见底,似酝酿一场旋涡开始前的宁静。   ——   文莉这一觉睡得沉,足以用睡得昏天暗地来形容。   醒来都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她随手拿过床头的外套披上,打开了房间门,江元正在院子里晾衣裳。   他也不怕冷,身上就穿着一件她给他买的毛衫,形貌俊昳的男人,哪怕在干活,也别有一番魅力,灰蒙蒙的天,文莉只要看到他,心情就好了。   江元听到开门声,转过身:“醒了?”   “嗯。”文莉走向他,伸手抱住他的。   江元刚洗了衣裳,手上冰凉,怕她过了寒气,他只手臂横在她腰间虚搂着她。   “外面冷,赶紧进去。”   江元说一声,又问她:“饿了吧?”   “我炖了鸽子,给你盛来吃点?”   上午他等着文莉头发干了,把她放平躺下,就去外面把老大爷清理的报酬结了,又挨家挨户送过东西表达歉意,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   见文莉难得睡得熟,没有像前几晚那样惊梦,他没舍得吵醒她。   自己去厨房对付了几口中饭,就开始杀前两天托人买回来的鸽子,给她炖鸽汤。   这些弄好,他看到澡间的衣裳,又把衣裳洗了,本来打算晾好衣裳就去叫文莉的,没想到她先醒了。   “嗯,是有点饿了。”   文莉轻轻应一声,她确实感觉饿了,肚子还有点不舒服,她抬手看一眼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   “那赶紧回屋里等我,我去给你盛。”   江元说一声,也没管桶里的衣裳了,轻转过文莉往房间的方向,他就去了厨房端饭菜。   江元动作快,很快把鸽子汤和米饭端进屋:   “你先凑合吃点,我再去给你炒两个菜。”   “不用了,就这么吃吧,你给我撕点鸽子肉,我想吃肉。”   文莉拦道他,她胃口小,喝完汤,再吃一碗饭,已经饱了,再炒菜,她也吃不下。   几天下来,她难得有想吃的东西,江元自然依她。   他拿筷子夹了鸽子,动手给她撕起来。   “巷子清理好了吗?大爷把木桶什么的都拿走了吧?”   喝完鸽子汤,文莉胃暖和了,人也精神些了,吃着江元撕的肉,突然想到巷子里的情况,她又有些吃不下了,就问道江元。   “你吃着饭,想那些做什么?”   江元看着她慢下来的动作,就知道她什么情况了,他有些无奈的低了低眉。   “都弄好了,下午我也去巷子里挨家送过一些干果,水果,他们都表示没什么。”   “隔壁老太婆也没什么事,不过估计吓着了,她下午没敢嚎了。”   “别去想那些事了,吃你的饭。”   “哦。”   文莉就是突然想到了,听到江元的话,她乖乖应一声,也尽量不去想那些,低头吃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文莉仔细听了下,似乎是院子里哪个老太太的声音,她吃惊的喊了一声:   “常,常慧!”   “你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哎哟,你不见的这段时间,我们可被你那婆婆闹惨了!”   “常慧找到了?”文莉看向江元,随即,她放下筷,赶紧跑了出去。   江元看一眼满手是油的手,他随手拿过帕子,起身跟在了她后面。   ——   巷子里,常慧正被大伙围着,她旁边站着斜对门的何老太太,身后站着一身警服的亮子和他另一个同事。   对于大家的问话,朱慧都低着头,一句没回。   文莉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常慧不会回什么,就看向亮子和他同事问道:“公安同志,常慧在哪儿找到的啊?”   “她婆婆非要把她不见的事按到我头上,我这些日子,可是受了不少折腾,问清楚了,我得找她家里人赔偿精神损失费!”   常慧听到文莉开口,垂着的眼,颤了下,紧捏着的手也紧了紧,但她依然没抬头。   亮子会接这桩案子,就是听江元说了,被隔壁讹上的事。   他眼神示意同事去敲朱刚家的门,就指着这会儿也正低着头,一脸难堪的何老太太对文莉回道:   “是在这位老太太老家找到的。”   “我们去的时候,这位女同事正在喝鸡汤。”   亮子迟疑了一下,后面涉及到常慧的隐私,他没再说下去。   但就这么一个消息,就足够文莉和巷子里的人惊讶的了。   “何大妈?”   “你不是最讨厌常慧的?干嘛帮她躲起来?”   “还给人喝鸡汤?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巷子里的人七嘴八舌的问道,这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句:   “我知道了,常慧和陈庆是不是有一腿啊,有一回我撞见过常慧和陈庆在巷子里拉扯!”   那人的话一出,人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常慧脸上霎时惨白下来,没了一点血色。   “是谁在那里瞎说,老娘要给她一个嘴巴子,我们家庆子,怎么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何老太太一脸的慌张,她急急的撇清着,慌不择言:   “我只是看她可怜,被打得太惨了,才好心收留她罢了!”   她说着,还瞪向常慧:“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可得想清楚了说,别乱冤枉人啊,我这些日子对你不薄......”   “对我不薄?”   常慧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发癫一样:“对我不薄。”   “你说的是,给我找来堕胎药,却在里面加了断肠草的不薄吗?”   “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结果呢,我这肚子里的孽种,就因为你的坏心,到现在还没弄死!”   常慧大概是刺激得疯了,她恶狠狠的按着肚子,看向人群,突然道:“我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在后面说我的?”   “说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勾引男人,活该被打?”   “可那是我想的吗!”   常慧说着,突然抬起手,解开了她身上的棉袄,又扯开里面的衬衫扣子。   注意到她的动作,亮子赶紧抬手按住了她的手:“常慧同志,不管什么情况,都要注意,验伤证伤,不是你这么个证法!”   常慧被亮子按住,挣扎不得,她很快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勾引男人,是我想的吗?”   “还不是因为我嫁了个银/样/镴/枪/头!”   人群,被常慧突然的动作吓到,一时没敢吭声,听到常慧的话,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这时朱刚终于开了门,听到常慧的话,他老实人的脸孔忽然就变了,他大声喊道:“女表子!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朱刚,你这个窝囊废,不但是个没用的,中看不中用的男人,你他妈还怪癖,喜欢看老婆给你带绿帽子!”   “你逼着我,去勾引你的工友,和他们睡,你在外面看得很爽吧?”   “你这个贱男人,爽过后,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1-10 22:27:39~2023-01-11 23:5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枝 17瓶;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景吾的小娇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三观炸裂   常慧的话一出来,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嘴都合不上   常慧的话一出来,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像是第一天认识朱刚, 把他打量了又打量, 目光里还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朱刚在这样的目光下一张老实的脸涨得通红,他手上的拳头攥得紧,眼神阴翳, 随时要吃人。   “贱人! 你胡说什么?”   “你在外面偷汉子, 我都忍了,你现在还要编排我!”   “我胡说?朱刚, 你这个烂男人!我怎么胡说了,咱们今天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个清楚......”   像是彻底崩溃, 常慧再也忍不住,把这些年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初朱老太婆逼着朱刚娶她大儿媳做老婆,朱刚不愿意。   他那会刚当上钢铁厂的小组长,正是得意的时候,怎么肯娶个寡妇,还是自己大哥的媳妇。   但朱刚一贯听朱老太婆的话, 他心里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只偷偷找了媒人给他相看。   朱刚那会儿刚升了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眼光高,就想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媒婆接连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城里的, 他都不满意。   那段时间, 他经常出入国营饭店, 一次饭点的时间, 他遇到了常慧。   常慧家里有一个傻子哥哥, 父母为了她哥哥的未来,一直打算把她嫁到城里,顺便得到大笔聘礼。   为了这个,他们不管女婿是老的少的,还是其貌不扬,只要给得起价的,他们都能答应。   当时常慧就正在和一个四十多岁,嘴巴歪着的男人相看。   常慧生得白,一张楚楚可怜的长相,比朱刚先前相看的那些人都要好看太多。   朱刚还最喜欢她那副拘谨,唯唯诺诺的神态。   他想着,常慧都能和这种人相看,他的几率很大,就去接触了常慧那边请的媒人。   果然,他的出现,常慧家里欢喜至极,常慧更是把他当作了救命稻草。   常慧家的聘礼开价很高,花光了朱刚所有的积蓄。   朱刚心里其实很不舒服,新婚夜就想讨回来。   但没想到,新婚那晚,他撕破了常慧的衣裳,却猛地发现自己不行!   上一秒还行。   但当他靠近常慧了,就不行了。   怎么试都不行。   他不能接受自己不行,就把问题归到常慧身上。   那晚,他没有碰常慧。   之后一段时间,他去找了很多人。   寡妇。   暗门子。   结果都是不行。   刚刚新婚,他不碰常慧,第一晚还勉强找了个理由。   但后面理由就不好找了。   加上他还不信邪的拉着常慧试了好几回。   常慧在村子里,也不是被家里保护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姑娘。   很快就知道朱刚不行了。   常慧那会儿才二十岁,她对婚姻有期盼。   朱刚不行的事,她接受不了,没忍住直接问了朱刚。   朱刚一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很确定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被常慧质问,他当时就心虚了。   看着常慧无法接受,崩溃的样子,他也很难受。   他更怕常慧把事情说出去,那到时,他就没法做人了。   朱刚哭着跪着求常慧,要她隐瞒这事。   常慧能怎么办,她家里收了朱刚那么大一笔聘礼,想走走不了。   而且她也不能走,要没有朱刚,她嫁的恐怕是四五十岁又老又丑的男人了。   她只能忍下一切,选择接受。   最开始,朱刚为了常慧不嫌弃他,对常慧很好。   但架不住朱刚有个会挑拨的老娘。   朱刚的老娘,天天说常慧的各种不是。   常慧那会儿,也就是个刚出嫁的大姑娘,她也有期盼。   有渴望。   在朱刚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试,还不行后,她难免有了不耐烦,情绪隐藏也不在那么好。   朱刚慢慢察觉出来了。   他整个人变得阴翳起来。   人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人后,他一声不吭,盯着人都让人觉得怕。   随着朱刚他妈一天天的挑拨,他看常慧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怖。   直到一年前的一天,他妈骂常慧偷人,说看到她在巷子里和一个男人拉扯。   朱刚一下子就怒了。   他冲上去打了常慧,一边打一边质问。   问她是不是找野男人了。   看着常慧拼命喊没有,被他打得尖叫的样子。   他突然有反应了。   他把常慧扯回屋。   这一回,突然他行了。   最开始,朱刚以为是他打了常慧的原因。   于是他后面又试了两次,却发现怎么也不行了。   朱刚挫败得不行。   尝过男女事的人。   尤其还是朱刚这种,哪里还肯甘心。   因为这个,他越来越阴沉。   他也不死心,变着法的和常慧试。   那段时间,常慧被折磨得走路都要倒不倒的。   一天她去买菜回来,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何老太婆的儿子陈庆看到,扶了她一把。   就这么巧,被朱刚看到了。   常慧当时看到朱刚,吓得脸都煞白了,生怕他打她。   她推开陈庆,赶紧跑到朱刚身边,和他解释。   朱刚在外面一向老实人形象,他听完常慧解释,就和陈庆打了招呼,道了谢。   等陈庆一走,朱刚就压着满脸的激动把常慧拉回了家。   ——   之后,朱刚就像是找到了他治病的法子。   他开始要常慧去引诱陈庆。   常慧不愿意,他就打常慧。   还说她不愿意,他就把她退回去。   常慧家里就靠着常慧吸血了。   常慧要被朱刚撵回去,一个嫁过人被撵回家的女人,等待她的是什么可以想见。   常慧不敢,也怕被朱刚打。   她只能照做。   陈庆娶的老婆是城里人。   能以一个农村人的身份娶城里人,要不,是他特别优秀。   要不,就是女方稍微有欠缺,城里挑不到满意的,才放宽了范围。   陈庆老婆脸上有一块乌斑,皮肤还有点黑。   文莉她们没搬到巷子前,常慧算是这一片生得最好的一个。   常慧几乎没用什么功夫,陈庆就和她在一起了。   还特地为她在外面找到一个废弃仓库,改装成了一间小屋。   朱刚为此快乐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怎么打常慧。   但对常慧来说,却是身和心的折磨。   她没读过什么书,但她知道。   她这样的,要是被发现了,是要受人唾弃死,甚至被挂牌子的。   陈庆长得不错,又已经是机械厂的初级钳工,收入稳定。   常慧不是没有幻想。   她试图抓住陈庆,摆脱朱刚这个恶魔。   但陈庆很明白,他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他在外面怎么样都可以,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常慧渐渐明白这个,不再试图和陈庆提朱刚的事。   常慧以为,事情也就到这里了。   但她没想到,一切只是开始,没有结束。   没过一个月。   朱刚又开始不行了。   就算他对常慧加上暴力。   也不行。   朱刚认为是刺激不够。   他试图让常慧拉着陈庆在巷子里试。   也是那次,被担心儿子出来找的何老太太看到了。   之后何老太太对常慧开始不依不饶。   那一次试的结果,朱刚是满意的。   常慧却感觉到刺骨的冷和疼。   她也能感觉到她即将受尽唾骂,甚至死亡的日子正在向她袭来。   她的猜测也没错。   那以后,朱刚的胃口被喂大。   他开始越来越不满足。   他开始为常慧物色他厂子里的人。   能够对他有利益的。   甚至开始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捉现场。   要挟人给钱给物。   后面他又很大方的表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更多恶心的事,常慧说不出口。   她呜呜的哭。   哭得绝望。   好半天才抽噎着又说道:   平时朱刚打她,用她到处勾搭人的理由。   实际是他在找刺激。   他还要常慧拼命否认,越否认,他打得越厉害。   他越兴奋。   包括文莉他们搬到巷子里那回,他为一颗糖打她,也是因为那个。   常慧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一样文莉的方向。   她说,文莉出现警告朱刚过后。   朱刚不敢再对她动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忍耐了下来。   常慧对此,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但常慧这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   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是谁的。   她不敢让朱刚知道这事。   只趁朱刚喝醉的时候,试探的问了他。   要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才算结束。   朱刚却眯着醉眼回答她:“为什么要结束,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缺钱了,可以找他们要一笔。”   “很多事情上都能行到方便。”   常慧听得手脚冰凉,心里一片绝望。   她又问朱刚,要是她怀孕了怎么办。   朱刚听到这儿,愣了一下,他眼睛睁开,问了常慧,她是不是怀孕了。   常慧看到朱刚的眼神就害怕,她下意识否认。   说没有,她说她就是担心。   朱刚听到这儿,却笑了一下。   他说,怀了就生下来。   不知道是谁的。   就大家一起养。   反正人多热闹。   常慧说,她当时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屋子,她只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她想打掉孩子。   但打孩子,需要钱,需要男人签字。   她只能试图用别的法子。   也有了她问文莉借钱的事。   “不,不是!”   “她说的不是真的,她污蔑我,我平时为人大家都知道的!”   朱刚脸色惨淡,他试图狡辩,甚至妄想冲到常慧面前捂常慧的嘴。   可惜常慧周围围了不少人,看到他试图上前,有几个巷子里今天休息,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男的直接拦住了他,还不经意的踩了他几脚:   “听她说完,晚些你可以去派出所继续说。”   “我是不是撒谎,污蔑,公安同志可以去调查,那几个人,随便审问一个,都能问出不少东西!”   常慧流着泪,听到他否认,冷笑一声:   “我还要举报朱刚,他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一年多,他前前后后,从钢材厂运了不少东西出去卖!”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常慧什么也不管了,把朱刚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   “脏!脏!”   “脏透了!”   谁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   这年头的人,大都纯朴。   在他们看来,在大街上拉个手都是有伤风化的东西。   听到这样的事,好多老太太都开始骂。这时候了,他们哪还听不出来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   要没有朱老太婆讹上文莉家,朱刚还在一旁装死,由着老娘折腾这事,他们可能还会怀疑下常慧是不是在倒打一耙,冤枉老实巴交的朱刚。   但这几天下来,朱老太婆和朱刚的所作所为,早让他们对朱家母子看透,看白了。   再看朱刚那个吓得打摆子的样子,他们更不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们这巷子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家子东西!”   “我呸!”   “街道的人呢?”   “去喊了没?”   “还有妇联,去把妇联的人也喊过来。”   “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污染我们巷子里的风气!”   巷子里,一个年纪比较大,平时也比较说得上话的老太太呸一口,对旁边稍微年轻一些的人说道,又看向亮子说:   “公安同志,这种东西,必须要严惩!给他挂牌子,让他劳改!”   亮子这几年也算经手过各种案件,见识够多,也是第一回 听到这么让人三观破碎的事。   他先前还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逃家案,没想到这其中牵扯到这么多。   他厌恶的看一眼这会儿全身都在哆嗦,脸色发白的朱刚,要不是他还穿着身上这身衣裳,他都想上去踹人两脚:   “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不允许任何一个社会的蛀虫,渣崽存在。”   亮子说完,就和他另一个同事说,要去带何老太太儿子回所里问话,还有,要赶紧通知所里同志,把这回牵扯进来的人,都带到所里去问话。   大家都在骂,甚至有人朝朱刚吐口水,再听到亮子的话,朱刚腿一软,整个人蹲摔到了地上,他抱住头,捂着耳:   “我不想的,我刚开始也没想的……”   ——   朱刚这事太让人震惊,匪夷所思,影响更是很大。   街道和妇联,甚至革/委/会的人,听到消息都很快派了人来巷子里。   而与此同时,朱刚所在的厂子,保卫科的人也过来了。   他们是接到有人举报,朱刚偷盗厂里钢材,特地带朱刚回去问话,顺便搜索那些钢材的。   常慧听到这个,又举报了朱刚一回,还直接把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说了出来。   常慧不仅说了朱刚的事,还说了他大哥朱阳的事。   他大哥朱阳,当年借着举报整人。   还从别人家里盗取钱财。   那些钱财,现在都在朱老太婆手里。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亮子和革/委/会,保卫科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当机立断,去了朱刚家搜。   这一搜,搜出来的东西就多了。   装柴的柴屋,扒开上面两层柴火,下面甚至地里都埋着钢材。   这还不止,他们还在朱老太婆床底下,挖出来大量的黄金,珠宝。   还在房梁上找到无数的名人字画。   这些,都是当年朱阳偷盗回来的东西。   最后,怕得瘫成泥一样的朱刚,常慧,何老太太,连同在床上躺着的朱老太婆全都被带走了。   ——   “怎么会有这样的死、bt活在世上!”   文莉回到屋里,喝一口桌上倒着的温水,清醒了下她先前回转不过来的脑子,厌恶的又骂了一声。   七十年代,民风淳朴,还严厉打击各种风气的年代,竟然会出现这种人渣,也是够让人匪夷所思,三观炸裂。   “这样的,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就该被回炉重造。”   “他不会有好下场,这次进去,就再出不来了,数罪并罚,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一颗子弹。”   江元沉着脸回道,想到这段时间,他容忍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住在隔壁,尤其文莉还经常一个人在家……   他解决朱刚还是不够迅速。   “该,就该早点送他上路,这种东西,活着是浪费污染空气,浪费国家粮食!”   文莉闻言,解气的骂一声,过了一会儿,她顿一瞬,又看向江元:“那常慧呢?”   “她会怎么样?”   文莉说不出来她心里什么感受。   常慧走到今天,很大部分是原始家庭给她带去的不幸。   但凡她有个靠得住的娘家,她也不会受制朱刚。   她犯了错,但她是被迫的。   要是有的选,一个女人,又怎么会让自己走上这样一条路。   文莉忽然想到她先前劝常慧去找妇联帮助的时候,常慧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忽然有些堵,还有些愧疚。   她必须承认,她确实想当然了。   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怎么好意思贸然开口劝人。   她的劝,未尝不是往常慧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早知道当时她借钱,我什么都不问了,反正借没借,都会被朱老太婆讹上。”   文莉坐在凳子上,按了一把脸,说道。   文莉语气低,透着明显的自责压抑。   江元略一蹙眉,他伸手揽过她:“不需要为她愧疚难受。”   沉吟一刻,他问道文莉:   “你仔细想想,常慧这事上,有没有哪些地方不对劲,逻辑上说不通的?”   文莉一愣,她抬头看向江元:“这是什么意思?”   江元这么问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文莉就仔细想了想。   她从现场听到的,常慧的诉说,还有这段时间,她失踪的经过,朱家人的反应,都理了一下。   文莉记忆算好,常慧说的,她大部分记得。   “要说不对劲,不,应该是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常慧失踪,找何老太太把她藏起来这事了吧。”   “她如果想用暗地的手段落胎,找个理由或者借口消失会不会更好?她这样闹失踪,难道是不打算回来了?”   “如果要回来,她难道不怕朱刚?”   朱刚表面老实人,还要面子,她跑掉了,名声也没了,朱刚会放过她?   “还有一个,我也挺想不通,刚才亮子他们在朱刚家搜出来那么多东西,朱老太婆手里还有那么多宝贝,他怎么就讹上我们家了?”   “朱刚也是,常慧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为什么他不着急找常慧,还由着老娘折腾。”   “对,这些都是不对劲的地方。”   江元本来只是让文莉想一想,换一下情绪,没想到她竟然理到了点子上。   他长腿垮过长凳,挨着文莉坐下,给她把杯里的水倒进他的杯里一些,又给她倒了一些热水进去。   “还有一点,朱慧怀孕了,她为什么会第一时间上门找你借钱,又在借钱不成后找上何老太太。”   “她的情况,只要她一说,和她有过关系的那些男人,为了解决隐患,难道不会想法子处理?”   “何老太太对她那么看不惯,为了儿子在她药里加断肠草的事,她先前没想到过?”   “要是没想到过,没个防备,她也不会发现药不对劲了。”   文莉恍然一下,江元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确实是这样,她皱一下眉:   “所以,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些不对劲的后面表明了什么?”   江元抬手按了下她蹙起的小眉山:“别皱眉。”   “我先回答你朱老太太家为什么会讹上我们,朱刚又为什么不去找常慧的事,你大概就能想到一些了。”   “朱老太太讹上我们,大概是因为常慧对她说过什么,让朱老太太以为我很有势力,你也很能挣钱。”   “朱老太太有钱,但她的钱是见不得光的,朱刚也有钱,同样也是这样,所以一直来,朱家才会过得节俭,也深居简出,不怎么和巷子里的人往来。”   “如果能讹我们一笔钱,他们不说数目,他们会有一大笔钱能浮出水面来用。”   “更重要的是,钢铁厂的车间主任要退休了,朱老太太希望我去找关系,让朱刚当上车间主任。”   “朱刚不去找常慧的原因,有几个。”   “一个是,他怀疑常慧被哪个男人藏起来了,他打算等他老娘把咱们讹成功了,他再一个个蹲点,把人找回来。”   “另一个是,他也认为常慧跑不了,这年头没有介绍信,一个女人能跑哪里去?”   “还有一个,朱老太婆一直不满意常慧,想换一个媳妇,她用手里大儿子留下的钱财做诱,不许朱刚出门找常慧。”   江元说道这里,没继续说下去,他不想脏了文莉耳朵。   实际这里面,朱老太婆还劝了朱刚很多,大概是有钱了还怕买不到媳妇。   常慧不是年轻大姑娘了,这些年的折磨,让她没有前几年好看了。   朱刚是个寻求刺激的人,总是各种病态想法都能有。   他好几次看到文莉那转不动的眼珠子,江元都想给他眼睛挖出来。   “我懂了,他们就是想得美,想在咱们这里捞到好处再去找人。”   文莉听完江元说,明白过来一些,但很快她脑子又有些乱了。   “但这和另外的不对劲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常慧偶尔提两句咱们家的情况,能让朱老太婆立刻想到讹上我们的事吗?”   江元说道这里,眼里冷了冷:   “她必定是经常提到,用各种口吻,加深了朱老太婆对我们的印象,还能一下子想到能捞到的好处上。”   文莉眼眸微睁:“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元犹豫了下,他看向文莉,这段时间,她瘦了太多,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   里面依然澄澈纯稚。   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他其实不该对她说这背后的各种算计,让她明净的内心受到冲击。   但他到底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后面她也要去念书。   也不能不叫她一点不知道人心险恶。   江元抬手摩挲了下文莉脸颊。   “因为她一开始,就是打着借我们,摆脱朱刚那些人的主意,所以她不怕朱刚会不会找她,或者找到她。”   “常慧知道,再继续任由朱刚下去,等待她的,必定是死路一条。”   “但她的名声比起在外老实巴交甚至能忍受妻子各种流言的朱刚,差了不是一点,她被打的事,找上妇联,妇联那边调查过她的情况,不一定会理,也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所以,她要彻底摆脱朱刚,必须先让朱刚露出一部分老实人以外的面孔。”   “她需要一个契机,给朱刚造一个局。”   “在朱刚因为你一句话,消停一段时间...”   江元说道这里,顿一下:   “不,应该是从你上门给她发糖,里面带了一颗巧克力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她摆脱朱刚的机会来了。”   “所以,那天,她那么隐忍的一个人,才会为了一颗糖,推朱刚侄子,做得很宝贝的样子。”   “她在现场说,朱刚喜欢玩刺激的,那一回也在做戏,但那颗糖,应该不单单是做戏。”   “她利用你的同情,上门警告了朱刚,也让你和我出现在了朱刚和朱老太婆的视线里。”   “之后,她不停加深我们在朱刚和朱老太婆面前的印象......”   “在确定差不多后,她施行了计划。”   “她上门找你借钱,实际不管能不能借到,她的目的都达成了,何老太太就住在斜对门,又成天盯着她,她上门找你,何老太太肯定会问,或者骂,这时候,她以怀上陈庆孩子的事做要挟,要何老太太把她藏起来。”   “何老太太为了儿子,不得不答应,同样,为了儿子,她也不想留下常慧,那她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常慧有任何瓜葛。”   “所以,在朱家发现常慧不见了,她第一时间把你抖了出来。”   “之后,朱家缠上我们,闹得越来越大,把他们平时在人心里,老实人,不与人往来的印象败了个精光。”   “这时候,她再威胁何老太太给她送鸡汤,暴露自己的行踪,把她找到,大庭广众下,揭露朱刚的真面目。”   “所以我说,你不必为她这种人感到自责愧疚。”   “你刚才不是问我常慧会怎么样吗?”   “如果能证明她是被胁迫的,那她最多会被带去农场接受思想改造一年,鉴于她也是受压迫的人,她还有那样的家庭,之后,如果她向妇联求助,妇联很可能会给她安排一份远离这个地方的工作,让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文莉听完江元的分析,沉默了很久。   如果一切,真的像江元分析的这样,那常慧,实在可怕。   心思缜密的可怕。   她会被她算计进去,也难怪了。   好一会儿,文莉抓过杯子喝一口水,平息了一下,才说道:   “所以,她才在怀孕后,没找那些男人,也没让任何人知道她怀孕了,因为,她要和那些人撇清关系,证明她是被迫的。”   “是,如果我猜得不错,朱刚胁迫常慧的这一年多,她应该是没有接受过那些男人的一分一毫。”   江元看着文莉明显受到冲击的神情,他没有把再说,他怀疑,甚至常慧怀孕,都是她精心策划过的结果。   不然,一年的时间没怀孕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突然恰好。   江元伸手摸了摸文莉瘦削的脸颊,从始至终,这里面,只有文莉这个被利用的人,是最无辜的。   他们这么算计她,是当他死了。   他厌恶朱刚子,更厌恶常慧。   她不该利用文莉的善心,让她这段时间受尽痛苦。   更不该为了让朱刚消停,用文莉做朱刚的饵。   江元没有忽视,常慧先前在说道朱刚因为文莉的话消停下来的时候,她眼神明显的闪躲。   他能容忍,一个人为了生存的算计。   但他不能容忍,这个人的算计,是利用了另外一个,比她更弱的女子。   如果这段时间,他依然像以前那么忙,晚上半夜才能回来,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文莉。   以朱刚那样病态的心理,他没法想象文莉会遭遇什么。   尤其,他们就住在隔壁,拿个梯子就能到的隔壁……   江元想到这些,再想到朱刚看文莉时那遮掩不住的眼神,他撑在桌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尽数鼓起来。   常慧也幸好低估了他,不然等他把朱刚子扔进了牢里,她再跑出来,他还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了。   江元把文莉揽进怀里,墨瞳深幽:“别想常慧的事了,我不会让你白受这场委屈。”   江元语气低,称得上柔缓。   但文莉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股凉意,她抬头,看向江元: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给常慧一个小小的教训。”   江元随口答道,像是知道文莉的担心,他又道:   “放心,我不会干涉组织那边对常慧的处理结果,只是有些信息,该告知,该提供的,我总要呈报上去。”   至于呈报的内容能让常慧在农场多待多久,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文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江元瘦削得越发深邃分明的脸,还有他眼下的青影痕迹,她又说不出口了。   这段时间来,不是她一个人受折磨。   她缺觉少眠,精神力衰弱,惊症越来越厉害,甚至出现过鼻息微弱的情况,时常让江元害怕她会这么没了。   有一晚半夜,他从梦里惊醒,第一时间就过来小心翼翼的试着她的鼻息,之后就观察着她的状况,搂着她一夜没睡。   要不是第二天一早,她被吵醒,看到他满眼的红血丝,逼问了他,她都不会知道。   “如果,你查到的那些信息全部提交上去,常慧会被重判吗?”   纠结许久,文莉问道江元。   “嗯?”   江元疑惑的看一眼文莉,注意到她脸上的挣扎,他没有直接回文莉的话,先问道她:   “你有什么想法?”   “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就是常慧拼了一切想从这事里挣脱出来,如果最后她发现还是没办法开展新生活的话,她会不会走上绝路啊?”   “嗯…我知道常慧算计利用了我,甚至我被讹上这事,一个处理不好,我们家可能都会被搭进去……”   “但那些到底没发生…所以,”   文莉心里挺乱的,她看向江元:   “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我想看到常慧受到教训,让她知道不要为了达到目的随便利用人,因为她的随便利用,可能会害了无辜的人。”   “但如果影响到常慧的今后,让她没办法开展新的生活的话,我又觉得,这好像是再逼着一个好不容易挣扎出泥潭的人再陷进去一样……”   “我知道了。”   江元抚一下文莉的头,回道她。   他知道,文莉的心一向柔软。   加上常慧这次的利用,只是让她精神崩溃了一段。   所以,哪怕她原谅不了常慧,也不想看到她再落得不好的结局。   江元低首吻了吻她的额发,最终他和她说道:   “放心,我有分寸。”   ——   朱刚和常慧的事影响恶劣,上面对他们的处决很快下来。   朱刚被判半个月后行刑,常慧去外地农场接受思想改造,各种改造两年。   另外的何老太太,因为常慧控诉她谋害,被判去本地农场改造三年,她的儿子陈庆,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机械厂开除,之后也被扔到农场接受改造五年。   陈庆老婆,在知道事情当天,就宣布了要和陈庆离婚,断绝和他的婚姻关系。   当晚,她爸妈就把她和孩子给接回了家。   至于另外的,朱刚厂子里的工友,因为参与了朱刚的偷窃案,分/赃,被判刑期十年。   之后的事文莉没关注了。   隔壁空下来,斜对面也空下来,巷子里的氛围好了很多。   老太太们又出来糊火柴盒了,文莉画完画,偶尔也会出去坐一坐。   老太太们年纪比苏桂兰他们的年纪还大,经历得多,知道的也多。   听她们说下以前,甚至民国时的事,都挺新鲜。   在这样的氛围下,文莉的状态开始好起来,眼下的青影消失,人虽然还是瘦,但总算精神了很多。   江元为此松了口气,也总算打算问一问文莉对卖方子的事怎么看了。   他晾了于彪几天,人已经等得着急不耐烦了。   下班前,于彪又找到他,把方子的价格提到了一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11 23:54:42~2023-01-12 23:1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甜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妮 10瓶;啊皮皮、青青、AmberTeoh、狸花不是梨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好事接连来   这个男人,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厌,还越看越喜欢。   “回来啦, 正好,我饭也烧好了, 洗完手就可以吃了。”   文莉今天状态不错, 画稿画得非常快,两三个小时的功夫,她就画好了三帧画, 故事也叙述好了, 之后给画稿修整着色也是顺畅。   文莉挺满意,还出去巷子里和老太太们唠了会儿, 帮她们折了几个火柴盒。   心情好,文莉就喜欢下厨。   冬天东西耐放, 江元因为文莉瘦下来,这段时间往家里囤了不少食材。   各种肉类蔬菜水果,还买了几只活鸡活鸭在院子里搭了个窝喂着。   原本两个人的僻静小院,因为这几只鸡鸭倒是生活气息更浓厚了。   文莉也随他折腾,中午她不怎么爱费心,懒得动,多是早上江元走前给她在炉子上小火炖个汤。   晚上的饭菜如果是她下厨, 那肯定是精致丰盛的。   江元一回来,就闻到香飘出院的饭菜香,再见到文莉一开门, 弯着眉眼,眼眸清亮的笑, 他不自觉也露出一个笑来。   “行。”   江元应一声, 关好院门, 把车牵去棚下放好, 这边文莉热水也给他倒好了。   “今天我伺候你一回。”   江元又是一笑, 他凑过去,在文莉颊边吻了一下:“那辛苦了。”   蜻蜓点水的吻,但因为他勾起唇的样子太苏人,文莉脸颊微烫了一下。   “赶紧洗吧,等会儿饭菜都冷了。”   看出文莉害羞了,江元微挑一下眉,倒没再说什么,应她一声,就挽起袖子洗了手。   文莉在一边给他递毛巾,一边和他简单说了下今天的成果。   “我今天战果还可以哦,画了好几帧,把最精彩也最难的那部分画出来了。”   她说起自己的画稿的事,一双水润潋滟的眸子像曳了碎光,晶亮得很,声音甜软又轻快,听得人心里也感到高兴轻松。   “这么厉害……”   江元在一边听着,听完,又不吝啬的夸了她。   江元平时内敛的一个人,夸起人来却很会,不夸张,恰到好处的饶到人痒痒处。   文莉就喜欢听他夸她。   洗好手,两人就去了屋子里吃饭。   文莉今天烧了两个辣菜,一道水煮鱼,一道辣子鸡,再炒了个小青菜,一道解辣的酸汤。   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桌上摆的冬青也应景,都火红火红的。   江元平时很少让文莉烧饭,但她一旦下厨,他必定能光盘。   吃着饭,江元和文莉提了提卤肉方子的事。   “卖卤肉方子?”   文莉愣一下:“谁买啊?”   现在不允许私人买卖,买方子多半是什么单位,这种出价一般不会太高。   文莉祖上是御厨,会的菜系种类多,而且因为她曾祖广教友,还喜欢和人分享交流做菜。   到她爷爷的时候,文家手里囤积的各种菜谱已经很多了。   光卤菜方子,就有好几种。   卖一张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太亏的话,她还是宁愿放着。   等以后放开了,她再做打算。   不过江元能和她提这事,说明他觉得这方子是可以卖的。   不对!   文莉突然想起来,书里面,祝倩找到江元,也是想做卤肉生意。   当时江元也问了祝倩卖不卖方子的事,祝倩不同意。   说要参与分成。   最后江元同意了。   祝倩出方子,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参与销售百分之二的分成。   祝倩原本觉得分成比例太低了。   但江元只肯出这么多。   当时祝倩急于挣钱,加上她上辈子给人当保姆,也去学了烹饪,一个卤肉方子,她不是舍不起,只要能和江元长期合作,她亏得部分总能赚回来。   最后还是同意了。   让祝倩没想到的是,百分之二的分成,她以为最多能分个几百不得了。   最后竟然分了五千块。   那也是书里祝倩的第一桶金,后来她用来开厂的启动资金。   文莉顿一下,她看向江元,试探着问道:“是哪个单位买?还是私人?”   “你,不会准备投机倒把吧?”   ......   “书里面,祝倩和我投机倒把了?”   江元本来要夹一筷子肉片的手顿住,他放下筷子,抬手按了下眉。   他倒快把她说的这里和一本书里很像的这事忘了。   为了避免文莉的特殊被人发现,一直来,他都控制着自己不去问文莉关于书里的内容。   连文莉生活的世界是个什么样,他都压着想了解的心尽量不去过多触碰。   因为他知道,一旦了解了,就像打开了潘多拉宝盒。   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利用某些先知,去做点什么,去规避什么。   这世上有祝倩那么个存在,说不得还有别人。   一旦他做出超出历史轨迹的事,很多事情就不可控了。   到时,他甚至可能会失去文莉。   对他来说,任何对她有一丝风险的事,他都不能去做。   所以,他宁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遵从历史轨迹,一步步往前。   慢慢的来。   文莉没想到他一下子猜出来了。   “是啊,你不是不让我说书里的事给你听嘛,说怕影响到你的判断。”   “嗯,你别说。”   江元无奈回一句。   他想了想:“我没在投机倒把,不过这方子确实不是什么单位买的。”   “具体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只能确定,这方子卖不卖都对我们家没什么影响。”   “卖了,我们收了钱,给了方子,也就清了。”   “不卖,就维持原样。”   不过就是他另外给于彪找一个饵的事,费点时间罢了。   “没投机倒把就行。”   文莉放下了心,她在听完他们运输队那个张师傅被判了二十年后,心里就怕得要死。   毕竟这个世界男女主都不在一起了,女主还去农场改造了,没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这样的情况下,她就不能看着江元去涉险。   “这方子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卖不卖都行。”   “你说没什么风险的话,价格合适倒是可以考虑下。”   已经七六年了,离高考就还有一年,放开市场也就还有一年多的功夫,这时候累积一点启动资金也不错。   当然,必须要没有任何风险。   “对方愿意出多少啊?”   文莉没再问是谁要买方子,江元说不能说的事,文莉也不问,这是她对他的信任。   “一万。”   !!   “卖!”   “我现在就去写给你!”   文莉立即起身,去拿了纸笔过来,唰唰就开始写。   “这些卤料比较好找,和外面国营饭店卤的卤味用料差不多,关键出在配比,下料顺序,还有火候上。”   “我这些都写出来,让他们逐一按照步骤来,和我卤出来的虽然不能复制百分之百,但八十以上是有的。”   毕竟文莉有根灵舌头,尝过什么,感觉不对能立马调整。   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有差距。   就像同一份菜谱,不同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也会不一样。   “给,你收好。”   文莉写好,就递给了江元。   文莉一套动作做下来一气呵成,说不出的利落。   江元晾着于彪,除了要让于彪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铤而走险,另一个原因,是他需要另外找一份备份的方子给于彪。   他觉得一万块钱虽然多,但文莉不一定会卖方子。   毕竟她曾经提过一嘴,她们家是私房菜馆的,她以后要把她家的招牌弄到这个世界来。   要开大饭店,各种食谱,方子就很重要了。   他之所以会给文莉提这事,主要担心于彪逼急了直接上门找文莉,到时候对不上麻烦。   见文莉这么迅速,他难得愣了一瞬,接过文莉手上写得具体详细的方子,他又问了她一句:   “不考虑一下了?”   “考虑什么?”   文莉疑惑的看向江元。   一万块钱,还需要考虑吗?   江元一个月拿的是顶高顶高的工资了,一个月也就二百八,他得工作三年才有一万块。   他们家虽然也有个几万。   那不是以后两个人都要创业都需要钱吗?   一个方子能挣一万是一万!   “你不是说,你以后要开个大饭店?”   “对啊。”   文莉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江元话里的意思后,她忍不住抿起唇笑了下。   “可咱们家不是方子多嘛,卖两个也不要紧啊。”   “方子是死的,放在那儿不用,它就是张纸,可它变成钱了,等以后政策改了,咱们就可以拿这钱去生钱了啊。”   “不说别的,就是随便在首都,海市,或者杭城去买几套房,咱们以后也能吃穿不愁啦。”   “行,那我们到时候多买房,让你当包租婆。”   江元也笑了,他收好方子,回道文莉。   他已经听她说过很多次,她以后要多买房,多买店铺,像以前那样当包租婆了。   做生意开厂,办公司都是副业。   ——   一个方子卖了一万块,文莉兴奋得不行。   抱着江元做了一夜美梦。   第二天早上江元起来要走的时候,她还特地迷迷糊糊睁开眼提醒江元别忘了带个布袋子去装钱。   听得江元失笑,捧着她的脸亲了一通才去上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卖方子开了个头。   在文莉等着江元把热乎乎的一万块带回来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亮子的妹妹娟子。   好巧,她也是来问文莉买方子的。   不过娟子不是自己买,是替她们的食品厂。   前段时间亮子帮忙找常慧出了大力气,熬了几个大通宵盯人。   文莉得知后,为表示感谢,让江元给亮子送了几斤她烤的酥饼去。   亮子拎着东西回宿舍,正好碰到来找他的娟子。   娟子先前来做客的时候,就很喜欢吃文莉做的饼干和曲奇。   当时他们走的时候,文莉给他们都装了些,她拿回家没两天就吃完了。   还把大哥亮子的也给抢了一半来。   得知亮子手里拎着的是文莉送的酥饼,她这回直接全给抢了。   文莉做的酥饼,酥脆鲜香,吃了就停不下来。   娟子没忍住,趁着手上余粮多,就带去了单位。   偷个懒的功夫,她吃了个酥饼,没想到就被她们车间主任给逮到了。   她们在食品厂上班,都很注意卫生,在里面吃东西算个怎么回事。   车间主任倒没说她什么,只是让她把东西给她,等她下班了再还她。   然后......   然后她就连酥饼渣都没看到了。   在之后,就像做梦一样,管食品研发生产的副厂长找到她,问她酥饼哪里买的。   她老实说了是朋友自己做的。   副厂长就说,要她帮忙联系,把这酥饼方子买到,如果顺利的话,就让她从车间调到食品研发部。   那活可轻松多了,还能坐办公室。   娟子现在看到文莉,已经没有敌对情绪了。   她想明白了,江元那种人,就只能当个崇拜的偶像,英雄,想嫁给人家,她是没戏了,再说人家郎才女貌的,挺登对的。   但因为她第一回 上门做客的时候,因为嫉妒冲昏头,她当时表现得太失礼。   她现在站在文莉面前就感觉,挺别扭的,不好意思,还有些羞愧。   想到曾经的事,她有些想扒个洞钻进去。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不害臊呢。   “坐吧,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做了些小熊饼干,你尝尝。”   来者是客,因为亮子的原因,文莉对娟子更客气一些,给她倒了茶水,又把她平时吃的小零食都各拿了些出来。   “谢谢。”   文莉态度好,娟子心里的紧张稍微缓了一些,她道过谢,去拿了块文莉说的小熊饼干吃。   刚吃进嘴里,她就惊了下,眼睛微微睁了睁,实在是,太好吃了!   一股奶香,又有甜香,还酥脆,爽口。   娟子家父母疼她,她平时上班挣的钱不用交家用,都拿来自己花了。   她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连环画和买吃的。   自己就在食品厂上班,饼干票不缺,她不知道吃了多少饼干,但都没有文莉做的这饼干这么好吃的。   一块饼干,吃完了,她下意识还要去拿,注意到对面也坐下了的文莉,她又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   “怎么了?”   文莉正端着杯子要喝水,注意到她的动作,她不由放下杯子问道。   “没有,饼干很好吃。”   娟子回一句,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了,她顿一下,又小声解释了一句:   “我就是感觉我一来就狼吞虎咽的,不太好。”   娟子苹果脸,本来就是可爱型,这会儿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挺可爱的。   文莉上辈子宅女一个,小姐妹少,这辈子更一个没有。   看到娟子,她还挺喜欢亲近。   “你喜欢就吃,那是对我手艺的肯定,不用那么客气,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再给你装点回去。”   文莉这阵子瘦了,但脸依然精致,笑起来的时候眼弯成月牙,眼里透着光,既温柔又明媚,看得娟子一怔。   “先前,对不起啊。”   娟子突然感觉,她欠文莉一声道歉。   “嗯?”   文莉愣了一下,很快,她反应过来娟子在为什么道歉。   实际文莉一直没把娟子的事放在心上过,她摆了下手。   “没事,不用道歉。”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得出娟子现在态度变了,估计也放下江元了,文莉没再多提什么,问道她。   “嗯,我来是想问下你,你做的那个酥饼的方子,卖不卖......”   娟子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隐去了自己偷吃被抓包的事,毕竟太丢脸了。   “副厂长说,愿意给一千块买。”   娟子从来没接触过销售类,也不会谈生意,她和文莉说的时候,都是如实转达的她们副厂长的话,也没有游说的意思。   她这点,文莉倒还挺喜欢的。   不过,“娟子,不好意思啊,这酥饼方子,我不能卖。”   文莉拒绝道。   酥饼方子是文家家传下来的,当年文莉爷爷刚开始做生意,第一种小零食就是酥饼。   后来被零食厂被收购了,他们家的酥饼方子被买断也被雪藏了,文莉爷爷念了好多回。   所以,酥饼方子,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卖的。   “哦。”   娟子听了,心里微微失落,毕竟坐办公室的机会没了,不过她也没失落多久,很快就道:   “那也没事。”   娟子说完,抿抿嘴又说道:   “其实我也觉得不该卖,太便宜了。”   一千块,听起来很多,普通职工两年多的工资。   但娟子觉得,酥饼这么好吃,食品厂要得了方子,肯定会大卖。   到时候赚的不知道多多少,对比起来,就是便宜了。   文莉倒没想到娟子会说话这么直接,她不禁又笑了下:   “倒也不是钱的事。”   “不过确实有点少。”   “是吧,我感觉那酥饼味道好,也是现在不能做生意,不然你自己做来去卖,不知道赚多少钱呢。”   娟子听到文莉附和她,挺高兴的,立即道。   低沉的气氛回缓,娟子没再说这个,默了一瞬,她问道文莉:“你画的连环画人家收了吗?上市了没有?”   “嗯,收了。”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文莉笑着点了点头,又说:   “元旦那天上市了,不过是在海市,我们这儿还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卖得怎么样。”   江元先前倒是提过,要打电话去海市那边找朋友问问,打听一下。   那段时间,文莉正被朱老太婆讹上,心力交瘁,顾不上那些。   加上文莉有点鸵鸟心态,加上她才刚第一本开卖,不太好意思去麻烦别人,就拦住了江元,说等那边出版社给回信就行了。   “这样啊,如果这边有了,你和我说,我去买来看,我觉得挺好看的。”   娟子现在心结打开,加上文莉表现自然,她慢慢没了不自在,说话更坦然了。   “好啊,要是这边有了我告诉你。”   “嗯。”   娟子点点头,两个人到底不熟,没有很多话题,娟子坐了一会儿,就起了身:   “时间也不早了,我厂子里还得去签个退,先回去了。”   “这样啊,那我不留你了,不过你等等,我给你装些饼干去。”   文莉说着,也站了起来,要去屋子里给娟子装饼干。   娟子想客气一下,但想到那么香甜的饼干,她又有些舍不得,就局促的在原地等着了:“那谢谢了。”   “客气什么。”   文莉笑一声,去了屋子里装饼干。   “呐,下次有空再来玩。”   “嗯,好,谢谢。”   娟子接过饼干,点点头,就要离开。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不舍得走,她停下脚,又回头看向文莉:   “那个酥饼方子,你是觉得太便宜了,不想卖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文莉愣了一下,须臾,她笑一下道:“不是因为价格问题。”   娟子直来直往,文莉也不忸怩,她想了想,和娟子道:   “你如果是和我买小饼干一类的方子,我如果觉得便宜,倒是可以开个价,和你们厂里谈,但酥饼不是因为价格原因。”   娟子闻言,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你的意思是,这饼干的方子,你可以考虑卖吗?”   ??   话说出去了,文莉自然不会自打嘴巴,她想了想,说道:“是,不过我的价格,你们厂子里的领导恐怕不会同意。”   “你说,反正我回去问问 ,问问又不碍事,这么好吃的饼干,不拿出去卖太可惜了。”   娟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这小熊饼干其实配方很简单,没那么难做,文莉手上也不缺这类的。   不过怎么开价......   文莉琢磨了下,食品厂资金有限,估计舍不得出卤味方子那样的高价。   要一千块钱的话,她其实想想有些亏。   怎么开价呢。   文莉低头想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解决完朱刚讹上的事的第二天,三哥文兴远来给她送东西时垂头丧气的样子。   文莉还是头一回看见文兴远那副可怜兮兮,像被谁抛弃了的模样。   她不由担心的问了他。   文兴远藏不住心事,加上他有些直男,确实不懂,想要小妹帮忙解答一下,就告诉了文莉。   他和三嫂齐娅吵架了。   原因是齐娅说他不关心她了,也不在乎她了。   文兴远觉得冤枉死了,立即反驳,说他一休息就回来了,还给她买东西,怎么就不在乎不关心了。   齐娅也不说,就呵一声。   过了很久,齐娅砸了个枕头给他,你就和你的床过去吧。   女人总是要了解女人一些。   文莉听完文兴远转述的齐娅的最后一句骂,她突然就懂了齐娅气的是什么。   虽然是兄妹,但文莉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这事。   只能试探着问文兴远是不是每回一回到家就睡大觉。   文兴远老实回了,之后,似乎自己也反应过来,他烦躁的抹了一把头发。   说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在县城的工作刚稳定下来,但很多东西,还在摸索当中,每天忙得很,周末回去,还要来回骑几个小时车,他可不得抓紧时间补觉嘛。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原来文兴远在镇上工作,每个礼拜都能回去一趟,现在因为路途远,骑车累,他改成了两个礼拜回去一次,回去还睡大觉,半点不理齐娅。   人生气也是正常。   文莉就把原因说了。   文兴远听后,更烦了。   他要每个星期回去,那要更累了。   年底,砖厂挺忙的,他还要忙着带徒弟,学新知识,一个月下来,他都没睡过一个整觉。   文兴远还说,二哥文兴民更累,更忙,自从傅成的事情过去,他就再没回去过。   偶尔一趟过来看文莉,都是从吃饭时间里面挤出来的。   这样下去,夫妻关系是会出问题的。   文莉一直在琢磨怎么帮帮他们。   最好是夫妻两能待一块儿,离得近些,但文兴远和文兴民情况不是江元,工资高,还在县城有房子,把人接县城来不现实。   但如果,两个嫂子能有份工作,待在县城里,和两个哥哥见面的时间总会多了。   “我不要钱,我要两个员工名额,恩,也不是一定要进厂子就转正那种,可以先临时工做起,但需要有宿舍住,你回去问问你领导,行不行吧?”   食品厂的工作,不需要多少文化。   三嫂齐娅下乡晚,初中毕业还读了一年高中,二嫂田芳也是初中毕业,都够得上。   娟子也不是不认识,文莉也不和她兜圈子,直接把两个嫂子的情况给娟子说了说。   娟子想了想:“现在厂子里的名额都被内定了,正式工还真挤不出来,不过临时工倒是可以去试试,宿舍麻烦点,但你做的小饼干好吃,应该行,我回去给你问问。”   “行,那拜托你了。”   文莉说一声,之后,她又让娟子等一下,跑回房间给娟子又装了一包饼干出来:   “你那一袋饼干是给你吃的,这一袋,你可以带去给你领导尝尝,不成也没事,当我请他吃了。”   “嗯,行。”   娟子应下来,她挺高兴,虽然没买到酥饼方子,但好歹有个交差的了,最重要的是,得了包好吃的饼干。   ——   娟子走后,时间已经不早,下午三点多了。   文莉回了屋,继续画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来了,就挡不住。   文莉刚坐下没多久,院子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是邮递员。   文莉听到那声,文莉同志,有你的信,她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文莉能收到的信,除了海市的也没别的地方了。   今天外面冷,风吹得大,巷子里没人。   文莉拿过信,迫不及待的拆开了。   她心里砰砰的跳。   她知道,这封信上肯定说了她第一版连环画上市的情况。   这决定了她后面的稿酬情况,她心里挺忐忑的。   文莉拿出信纸,轻吸一口气,才开始看信。   依然是蒋青的姐姐亲自回的信。   像是知道文莉最想知道什么,她第一时间和文莉说了她第一版《元子从军记》的上市情况。   第一版连环画,首次刊印一千册,上架不过五天,就被抢售一空,后面加印三千册,不超三天,也卖空了。   现在第三批,一万册,已经在加班加点的加印中,并且已经有外市的出版社联系她们授权了。   蒋青的姐姐还说,为趁热打铁,她已经提前走完第二版画稿的程序,准备提前发售第二版画稿。   并且,她希望,她能尽快把第三版画稿给寄过去。   另外第二版画稿的稿费,她也一起寄了来。   鉴于第一版画稿的销售情况,她给她申请了高一等的稿酬。   文莉这才想起,她还有汇款单没拿出来。   她赶紧从信封里把那张用纸裹着的汇款单拿了出来。   三百二十块。   同样的四十副画稿。   相当于,现在她一张稿,稿酬已经到八块一张。   她是一个新人,这样的稿酬,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高了。   文莉兴奋的在原地跳了一下。   回到屋里,她来回在屋子里打着转,激动的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她太高兴了。   需要赶紧找个人分享一下。   好可惜,江元还没回来。   文莉撇了下嘴,有点失落,正这时候,院门又被敲响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敲门声。   文莉赶紧跑出去开了门,看到江元推着车站到门口,她没忍住,一下就朝他扑了上去:   “你回来了,我给你说哦,我第一版画稿上市,卖得可好了,已经在加印了呢!”   文莉扑过来得猝不及防,江元想也没想,扔开车,整个抱起了她。   听到她兴奋又激动的声音,他眼里也带了笑:“恭喜,我们宝宝真棒!”   “我也觉得,我好棒,我第一次画呢,也是头一回写故事。”   文莉脸上带着绚烂的笑,她实在太开心了,满满的成就感。   “我稿酬也涨了。”   “蒋青她姐姐还说,让我赶紧把第三版画稿给寄过去。”   “可我还没画完......”   文莉说到这里,声音低下来,江元拍一下她,一手抱着她,一手拉着车进院:   “不着急,慢慢画,反正第二版还没刊印,又快过年了,年后寄过去也刚刚好。”   文莉觉得有道理,她应下来:“恩,我知道了。”   一路被抱着回的屋,文莉也觉得有什么,甚至到了屋里,她也不想下来,就赖在江元身上,她双手环着江元的颈子,想到卤肉方子,她又问道:   “你呢?今天怎么样?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卤肉方子卖了吗?”   “当然卖了,不然我会这会儿回来?”   江元笑回一声。   她不下来,他也不打算放下她,抱着她去到床边,手上拎着早上文莉交代他带的布袋子。   “打开看看,数一下。”   文莉闻言,赶紧接过他手上的布袋子打开了。   一万块的大团结,和十万块一百的人民币差不多,拎起来重重的一袋,打开厚厚的一沓。   看着就让人欢喜。   “天啊,我们今天发财了,要不要庆祝一下的?”   “好啊,你想怎么庆祝?”   江元没什么意见,他问道文莉。   你想怎么庆祝?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但文莉突然想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恩爱过了。   最开始,是她被朱老太婆搞得睡都睡不好,自然没什么心思。   后面朱老太婆的事解决完,江元又忙起来,加上她那会儿瘦,又虚,江元不敢多动她。   她不由抬眸看向江元。   冬天冷,但江元身上热气足,一件毛衫一件外套就足够。   他今天没穿工衣。   而是穿的文莉前两天给他买的一件半高领的麻青色针织衫,外面一件米灰色大衣。   他身材挺拔高大,天生的衣架子,加上俊眉修目的一张脸。   哪怕他坐在床上,依然让人感觉到他周身的魅力。   他这会儿脸上带着笑,眼眸里也溢着柔和的笑意,冷峻的五官柔和下来,面如冠玉,清隽温润。   这个男人,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厌,还越看越喜欢。   文莉咬着唇,潋滟的眸中似要漾出水来,她手抬起来,慢慢的摸上他的脸,好一会儿,她回了句:   “哥哥,我想吃你了。”   “还有,”   文莉停一下,她抿一下唇,又看向他:   “我想看看你……”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3-01-12 23:19:23~2023-01-13 23:1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凝凝念经 17瓶;为利威尔泡红茶 11瓶;月见 10瓶;AmberTeoh、治蒽 3瓶;甜饼、赵家姑娘、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青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两个不知羞的人   这不是文莉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她想看看他。   这不是文莉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江元身上有很严重的伤痕, 一直来他怕吓着文莉,都没给文莉看。   好几回他把主动权交给文莉, 但最后他都用纱巾蒙住了文莉的眼睛。   文莉本来就招架不住他, 再被蒙上眼,脑子被刺激得一团浆糊,到最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不记得了。   以至于文莉到现在, 还没有完完整整的看过他。   文莉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朱刚的事情解决完的第二晚,文莉也不知道白天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 到半夜她醒来,江元察觉到她动静, 睁开眼,拉亮灯,问她是不是要喝水的时候。   她突然翻到了江元身上。   去扒拉他衣裳。   江元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眼里无奈,按住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她就说,要看看他。   江元当时沉默了下,然后问她是不是做什么梦了。   文莉难得没告诉他, 只问他愿不愿意。   然后想了想,她又俯身到他耳边说了句:“你就给我看看嘛。”   “我不怕,不介意的, 你也别怕,其实只要是你, 别说几条疤, 就是残.缺我也喜欢......”   江元足够了解文莉, 加上朱刚的事情刚过去没两天, 她话一出来, 江元就大概猜到她梦到什么了。   他顿一下,伸手捧过文莉的脸,哭笑不得的问道:“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   文莉知道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她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一声:   “还不是怪你,一直藏着掖着。”   江元看了文莉好一会儿,这一回,他没再说什么,撩起衣裳,给文莉看了上身。   胸膛下面,到肋骨的位置,全是凹凸不平的疤。   像烧伤,又像是烫伤。   纵横交错其上,再对比边上完好,玉一样的肌肤,显得格外狰狞。   文莉早有准备他身上的伤严重,但看到的一瞬,她还是震颤住,她知道这些伤痕是江元最后一次接受任务时留下来的。   她很难想象当时江元经历了什么样的非人折磨。   她眼睛一下湿润了,鼻尖酸酸的难受,她手发着颤去碰了碰那些伤,落在上面的时候,她不敢太用力,下意识感觉要是用力了,他会疼。   这时候江元却把衣裳放了下来,抚了抚她发红的眼:“吓到了?”   文莉猛地摇头,扑过去抱紧了他。   好一会儿,她才说:“才没有吓到,这都是你的功勋啊,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   文莉嗓子发哑,她说不出来,只拉过他的手放在心口:   “我就是这里难受,你当时肯定好疼的,还有后面的治伤,也不知道怎么熬下来的,我都不在你身边......”   屋外烧了锅炉,屋子里暖和,加上江元身上和火炉一样,文莉夜里睡觉都只需要穿一套薄薄的棉布秋衫。   他宽厚的掌心下是她温热的心脏,那里跳动起伏着,江元看着她泪光盈盈的眼,似乎能感受到那颗心脏正在诉说着心疼。   当时他拉过她用力的吻了她。   纠缠很久又情.动的一个吻,最终因为顾虑她身体,他很狼狈的又克制停下了。   ——   “我们都没有很坦陈的,恩/爱过......”   “我想试试......”   江元思绪回转,就听文莉又小声道。   江元眼眸一顿,他抬眼看向文莉。   文莉这会儿已经脸颊红透了,耳尖也红得滴血。   “我这回不会掉链子哭了,你说得对,那些都过去了,我只把它当功勋章......”   文莉顿一下,她清媚的眼看向江元,嗓音娇而低的又说道:“不过如果我想亲亲它,可以吗?”   她上回就想那么做了。   亲亲它。   几个字仿佛带着火星的火石,瞬间点燃江元心里那把火。   让他浑身一热。   江元眼眸暗下,下一瞬,他搭在文莉腰上的手收紧,扣住她的脑袋低首轻咬一口她的唇,又辗转含住。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文莉下意识抱紧江元的脖颈。   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一个深吻。   纠缠,发狠......   文莉眼睛慢慢浸满水汽,她抱他越发紧。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他嗓音暗哑的对她说:“帮我脱......”   ——   从未有过的坦陈。   激起两人心间无法控制的激荡情绪。   就那么随意的,放肆的胡闹着。   从未有过的放开。   屋内的温度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煤烧的太多,越来越热。   待到天黑。   文莉像被从水里捞起来的,浑身瘫软,香汗淋漓。   江元给她喂过一杯蜂蜜水,把杯子搁去床头柜,又回身回来抱过她,低头轻啄了下她红艳沾着水渍的唇。   过了一会儿,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外面已经黑透了。   “我去给你打水泡澡,顺便把汤煨锅上,等会儿先喝点汤,晚饭没那么快。”   吃饱了的男人。   温柔得不像话,含了一把沙的暗哑嗓音里更透满了宠。   “嗯。”   文莉她现在一把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两条腿要是下地估计得打颤站不住。   手也没力气,软麻软麻的。   嗓子眼也干得快冒火。   她趴在他怀里,半阖着眼,懒懒的应了一声。   温柔乡总叫人沉溺。   加上文莉又娇得不像话,神情慵懒,眼眸半眯的模样更风情妩媚。   哪怕文莉应下来,江元都忍不住又抱了她一会儿,过一刻钟,他摩挲了两下她的玉耳,才终于放开她起了身。   ——   泡完澡,文莉精神一些。   不过她也没下床,江元给她穿好衣裳,就给她喂了一碗鸡汤。   里面放了红枣,山参,甜中带着一股参味儿,不难喝。   等喝完,她胃里,喉咙都好了很多。   喝完汤,文莉在床上休息,江元去了厨房烧饭。   他先前已经把米饭蒸下锅,这会儿再烧两个菜就行。   江元速度快,没多久两个菜就好了。   端去屋子里,文莉养神也养得差不多了。   虽然累得有些犯困,但大概是这么久的心愿总算了了,她总算让江元能坦然的在她面前露出那些伤痕。   她精神又亢奋起来。   小口小口的吃着饭,文莉忽然想到现在已经十号,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就和江元商量道:   “快过年了,明天你单位没事的话,我们去把该买的年货买了吧,你二十七才放假,我们先提前把东西寄一些回去,不然回去那天东西太多了,拿不了。”   文莉不提,江元也要和她商量这事了。   “嗯,明天我们去买,还有给两边外婆,舅舅家,姨家拜年的年礼,我票准备好了,明天直接去买就行,正好这两天运输队有人要去镇上送货,我让他帮忙跑一趟,给我们把东西捎带回家。”   江元说道,又看向文莉:   “还有你的过年衣裳,明天也去买了,过年这段妈和大嫂他们也忙,这回就不让她们做了,我们直接去买成衣吧。”   现在手里有钱了,文莉也舍得了,而且供销大楼里的成衣还挺好看,文莉对这个没意见,她应下来:   “好啊,也给你再买一身,我上回看到一件黑色的大衣,你穿应该很好看,咱们去买回来。”   “还有毛衫,裤子,嗯,再给你买双皮鞋。”   “我的稿费足够给你买这么一整身了,咱都买回来。”   “感情你辛苦挣的稿费就打算全花我身上了?”   江元笑着道,他心里满胀胀的。   她大概是对他最舍得也最心疼他的一个了。   一套成衣贵,文莉给自己买,有时候都心疼半天,但给他买东西,那钱在她手里好像就不是钱一样。   也就那时候,他大概能感觉到她在那个世界过的日子。   文莉就是这么打算的,对她来说,有了一万块的方子钱,稿费就可以拿出来自在随意的花了。   她也没别的花钱地方,只能给江元买买了。   多有成就感,想当初,她只想捡个漏,混吃等死。   到如今,她居然有钱养男人了。   “不要啊?不要那我给别人买了?”   文莉故意道。   江元看出她是故意这么说,不过他也配合着她,他挑一下眉瞥向她:“你想要给谁买?”   他轻瞥过来的眼神透着危险,文莉身子骨才恢复一些,酸痛还没过去,这会儿不敢招他,就嘟一下嘴:“那你要不要嘛!”   “当然要,我媳妇儿打算拿钱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话文莉爱听,她憋着笑,轻哼哼一声说:“这还差不多。”   定下来第二天两人要去大买特买,两人吃完饭,就早早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彼此坦陈过。   两人再没了顾及。   屋里暖和,江元身上也暖炉一样。   两个不知羞的人,现在是怎么舒服怎么睡了。   秋衫扔在一边。   彼此紧紧搂抱着贴着,就睡了过去。   ——   晚上睡得早,先前胡闹的疲惫消去,又惦记着大采购,第二天,文莉难得没懒睡,起了个大早。   快过年的时间,大家都忙着备年货。   这时候大家都不紧着手里的钱票了,那是有的买,就赶紧买,赶紧往家里搬。   供销大楼都是人,人流攒动。   人挤着人,挨着人,纷纷往里涌。   这样热热闹闹得挤压的场景,在几十年后,网购发达的时代,已经很难能见到了。   文莉从来没看到过这幅场景,在她又差点被一个人挤到,被江元隔开的时候,她回过神,问道江元:   “我们今天还能买到东西吗?”   人太多,也嘈杂起来,文莉音量都加大了些。   江元皱了下眉,他知道近年关人会很多,还特地早出门了。   没想到还是这么挤。   “能买到,你抱紧我,我带你进去。”   江元说一声,就拉开大衣把文莉裹到身前,抱着她往里挤。   不买东西不可能的,今天不买,后面人更多,更难买到了,而且越临近大年三十,供销大楼的东西会越少。   文莉在供销大楼拼命挤进去抢货的时候,娟子这边正在见领导。   她应下文莉的事过后,就一心想着赶紧给文莉把事情落实下来。   但昨天她回来的时候,管生产的副厂长恰好出去了,她没找着人。   为这她记了一晚上。   今天一上班,她就赶紧来找人了。   副厂长姓冯,人年纪不大,三十不到,中专毕业后,他先工作分配到镇上粮油站,后面又调去镇上食品站干过一段 ,今年刚升调到这边县城厂子。   新官上任,他摩拳擦掌着要大干一番。   在他看来,现在的食品厂,食品种类少,味道也就能吃,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当然,要发展,提高效益,那方子是必不可少的。   看到娟子这么早过来,他以为事情办成了,很高兴的招呼着人进来:“坐。”   “对方同意卖方子了?是由你转交卖,还是她亲自过来?”   “没有,她说酥饼方子不能卖。”   娟子原来在车间,很少接触领导。   昨天来的时候,她手心都在冒汗,今天好一些,想着也就是两个鼻孔一张嘴,她才没战战兢兢。   但她一进门,人就找她拿方子,她就有些紧张了,她有些小声的把话说了。   冯副厂长一听,有些失望了,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不能卖?什么原因呢?”   冯副厂长问到这儿,想到他开的价,顿一下,他看向娟子:   “是觉得钱少了?”   一千块买一个味道绝品的方子是不算多,毕竟等方子到手,厂里会有大几万甚至大几十万的利润。   但要放到外面去,一千块也不算太少,是普通职工两三年的工资了。   “不是,她说不完全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这方子对她很重要,她不能卖。”娟子回道。   娟子和领导打交道,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她不想耽搁,赶紧又说道:   “不过她说,酥饼方子不可以,她这里有个饼干方子,如果厂里面要的话,她可以考虑卖。”   冯副厂长眉头皱了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人家觉得这是祖方,听到娟子说什么饼干方子,他想也没想的回了句:“我们厂子已经有很多种饼干在卖了。”   食品厂现在效益一般,就是饼干卖得一般,他才想到增加一类酥饼,里面有肉又有菜,小小巧巧的,味道又酥脆甜香,把它包装一下,还可以拿去当节礼。   饼干呢,送人太小气,买来自家吃,现在的人家哪舍得买。   最多给孩子买一点。   销量少得可怜。   娟子听到他这话,有些丧气,她还信誓旦旦给文莉保证能行的呢。   “我朋友她做的饼干和厂子里做的不一样。”   为了不在文莉面前再丢脸一回,娟子鼓起勇气,把她手里用油纸包装的饼干递了过去。   “你尝一块嘛。”   冯副厂长不太喜欢饼干这类干东西。   他负责生产,没法子,厂子里的饼干他都吃过,味道除了甜,就是咸,要不就是干,稍微特别点的葱香饼干,也就剩葱味了。   所以听到娟子喊他尝一下,他下意识抵触。   但人都把东西递面前来了,还固执的看着他,冯副厂长也不好扫小员工面子,从里面拿了一块儿出来。   文莉做的小熊饼干比现代那种小熊饼干要大块一些。   主要是模子太小,文兴国不好给她做,就直接做的大的,再加上现在的饼干样式,也大都是大大圆圆的,或者长长方方的,她做这样的,不至于另类出格。   经过在江元那掉马过后,文莉现在做什么都特别小心。   文莉画动物画得好,小熊饼干的画样子是她亲自画的,文兴国木工手艺经过这段时间接活打磨,已经比得上他老丈人。   小熊饼干做得惟妙惟肖,憨厚可爱。   冯副厂长一愣,他还没想到过饼干还可以做出这种样式。   这种小孩子估计会更喜欢。   冯副厂长这么想着,对尝饼干的事也没那么抵触了。   把饼干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奶香混着甜香就充斥向舌尖。   饼干酥脆,却不过干,吃了也不会叫人感到口干舌燥想喝水。   “你朋友有没有说这饼干方子怎么卖?还是一千块?”   厂子里已经有很多饼干种类,一千块买一个并不算独一的东西就有点贵了,不过这个饼干样式特别,味道也好,也不是不能考虑。   就是要说服那几个老家伙有点不容易。   “不是,我朋友说,这方子她不卖钱。”   冯副厂长正琢磨着怎么让厂里的那几个人同意批条子的事,就听娟子回道。   “不卖钱?”   “嗯,她想要两个员工名额。”   娟子话一说出来,就看到冯副厂长眉心拧成结了,她怕事情搞砸了,赶紧解释道:   “不是要正式工名额,暂时临时工那种也可以,就是要带宿舍。”   “那两个人我也打听清楚了,都初中毕业,是我朋友两个嫂子,都很利落的人。”   娟子说到这里,像是不经意的说了句:“我朋友手艺还可以,会的小吃种类多,作为她们的家里人,应该多少也会些东西吧。”   冯副厂长听到这话,眉心微动了动,他暂时没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娟子,问道:   “你那朋友,有工作了没?”   “要职工宿舍,是乡下的人?”   “这样,你和她说,让她来食品厂上班,我们食品厂特招她做研发部人员,进厂就是正式工,至于两个临时工名额,我们也给她。”   ......   “领导,我朋友是没上班,但她男人是运输队的不缺钱,她自己在画连环画,还出版了,估计不会出来上班的!”   娟子板着脸回道。   冯副厂长:“......”   ——   “天啊,像打.仗一样!”   文莉和江元拎着大包小包从供销社挤出来,文莉呼一口气,说道。   她从来只会怕冷的人,刚才在里面差点热晕过去。   大家像不要钱一样的买东西,各自相互挤着,还嗓门齐大,她耳边一直脑嗡嗡的,吵得她脑仁疼。   江元知道她累得很了,过来拿了手帕给她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到饭点了,中午不烧了,我们去饭店吃。”   “嗯,行。”   文莉累得手脚都是软的,这会儿也想赶紧找地方歇歇脚,同意下来。   国营饭店就在边上,年关,饭店人不算多,江元和人也熟,很快给上了两菜一汤。   歇了一会儿脚,文莉缓过来一些,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在供销社里闷得久了,她现在脑袋晕乎乎的,没什么胃口。   勉勉强强喝了一碗汤,她就放下了筷。   江元见状,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胃口,你吃吧,晚些如果我饿了,回去下个面条就行。”   “哪里不舒服?”   江元皱了下眉,他手伸过来探了探文莉额。   她很少出门,今天风大,他担心她一冷一热,着凉了。   “倒是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累了,没什么胃口。”   “那你先歇歇,等会儿回去再睡一觉。”   确定文莉没发热,他收回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为了让文莉早些到家休息,江元三两下很快吃好了,之后就载着文莉回了家。   这会儿,娟子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看到他们,她赶紧打了招呼:   “你们回来啦?”   江元看到娟子,微皱了下眉。   他和娟子不熟,上回娟子过来的事,之后他和亮子谈过一次,亮子答应他,不会有下次,他会和娟子说好。   “你来啦?来多久了?”   江元正琢磨要不要直接把人赶走,身后,文莉已经跳下车,和娟子招呼道。   “嗯,也没多久。”   娟子不是一点不会看人脸色的人,她有注意到江元在停下车看到她后就皱起眉头冷下来的脸,她不自在的微低了下头,回道文莉。   “那就好,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不然都不出门了。”   文莉松口气。   她挺高兴娟子过来,而且她感觉娟子可能是来给她带好消息的,她就没注意到这些,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又拉着院子进院:   “快进来。”   一路上没什么精神的人,这会儿因为高兴,身体突然有劲儿了,都没顾得上她后面的江元。   江元:“......”   “你吃饭了没啊?”   拉着娟子进了屋,文莉把外面抽屉里放着的半斤酥饼拿出来放桌上,一边倒水,一边问道娟子。   “吃过了,我吃过了才来的。”   因为文莉的热情,娟子把先前江元的冷淡态度稍微放在了一边,她回道文莉。   “那行,我还说你没吃过,给你下碗面条,那你喝点水吃点酥饼吧。”   文莉把水递给娟子,说道。   “嗯,行,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就坐坐就走的。”   娟子接过茶缸,瞥一眼正在院子里卸东西的江元,说道。   “我来是和你说,饼干方子的事。”   文莉就猜到这个,她眼眸一亮:“怎么样,你领导同意了吗?”   “嗯,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文莉感染了,娟子看见文莉灵动鲜活的样子,神情放松下来,她点头笑着回道文莉。   “两个临时工的岗位,一个后勤,一个研发部小助手,带两人间宿舍,你两个嫂子刚好可以住一块儿。”   “那真是太好了!”   宿舍两人间,还可以两个嫂子住一块儿,这是文莉没想到的,这样的话,两个哥哥去看嫂子就方便多了。   不过临时工的条件能够这么好,娟子肯定在里面出大力气了。   她看向娟子,感激道:   “谢谢你啊娟子,让你费心了,下回你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今天是没办法了,她这把身子骨,实在累得动不了了。   “谢什么,我也没做啥,还是你做的饼干味道好。”   娟子回道,想到什么,她又说:   “不过年前估计安排不了入职了,我们厂里都打算小年就放假了。”   “得年后再安排。”   “行啊,我不着急的。”   这事文莉没意见,她本来也没想着年前,何况这事她还没和家里嫂子提呢。   “那就说好了,我和领导也说了,年后人办了入职,我们这边再给方子。”   娟子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们领导先前打算直接让你办入职当厂里的研发人员,然后再同意两个嫂子入职的。”   “我给回了,然后说了两个嫂子的一些好话,说嫂子和你相处的时间长,你会的东西,她们没准儿也会一些,他才没坚持,他把一个嫂子安排到研发部当小助手,估计也是打着其他方子的主意,你叫两个嫂子注意着些......”   文莉闻言挑了下眉,这食品厂的领导还挺精。   想用一个职工职位白.嫖她别的方子。   不过,他想屁吃!   “行,我知道了,娟子,这事谢谢你!”   “不用那么客气,你也说了要请我吃好吃的了。”   娟子觉得文莉这人挺好相处,加上和她玩得来的也不多,她不知不觉把文莉当成了朋友,和她说话也自在了些,见江元卸完东西洗了手进来了,娟子就起了身:   “那行,我下午还要上班,就回去啦。”   “啊?这么快就走吗?不多坐一会儿?”   文莉下意识说一句,又抬手看一下表,快一点了,冬天娟子他们是两点钟上班,确实得过去了。   “时间还挺快,一点了,那确实不能留你了。”   “那这样,这酥饼你带着去单位吃,我就不留你了。”   文莉放下手,说道,看一眼桌子上的酥饼,她又去把它装好,递给娟子。   “嗯,行。”   娟子没和文莉客气,接过酥饼,和江元点了下头,让文莉不用送,就走了。   ——   “她来做什么?”   娟子走了,江元看一眼被带上的院门,问道。   经过刚才,文莉也看出来娟子为什么急着走了。   这事,她不好多提什么,也不能再用娟子来开玩笑,就直接对江元说道:   “是来告诉我一个好事。”   文莉把娟子昨天来找她帮厂子里买酥饼方子,她没同意,拿饼干方子给两个嫂子换了两个临时工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确实是好事,这样两个舅兄会轻松些。”   文兴民和文兴远的情况,江元也大概知道一些。   这段时间他也帮着打听各个单位有什么空缺,没想到文莉先办好了。   “是啊,等过年回去,我就把这事告诉给哥哥嫂子他们,他们肯定会很开心。”   文莉脸上也满是笑,应道江元。   “说起过年,这是我们今年的第一个年耶,我还满期待的。”   “那今年过年,我们过热闹些,晚些我再联系人买些烟花带回去。”   江元看着文莉脸上的笑颜,原本对过年没什么感觉的他,也莫名期待起来。   ——   有了期待,想准备的东西也增加了。   后面几天,江元都在不停的往家里搬东西。   有一回,他还拿回来一个不让文莉看的袋子。   说是惊喜。   文莉被他搞得,越发盼着大年三十赶紧来了。   二十七,江元放完假,文莉和江元把院子屋子打扫收拾一通,就骑着车回家了。   车上一大堆的东西需要放,他们没去文家,直接回的他们家。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江梅和江河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帮着搬东西。   三四个月不见,江河和江梅变化挺大。   江河长高了一些,下巴上有青茬了,看到江元他依然怕,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闪躲明显。   江梅的变化更明显,她长开了,人似乎也比以前爱打扮了,穿着一身朱红色短装棉袄,下面穿了一条冬裙,头发梳成辫子,上面夹了好些个手工做成的夹子。   他们似乎懂事了一些。   对江元他们买的东西不再像以前那样问东问西,也没有眼热什么的,老老实实帮着搬东西,还帮忙打扫了院子。   好几个人干活,东西很快规整好,也差不多到了饭点的时候。   虽然分家了,但他们难得回来,加上天色晚了,单独烧也麻烦,文莉和江元都去了老宅那边吃饭。   因为江元一早就给带过信今天会回来,江老头准备了一桌子的肉和菜。   江家人吃饭,话不多,大家都很沉默,文莉见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她也不好出声。   吃到一半,江河看一眼正在给文莉夹菜的江元,他拿筷子的手顿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片刻,他放下筷子,鼓起勇气看向了江老头和江元:   “爸,大哥,我有个比较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13 23:18:48~2023-01-14 23:1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糖醋排骨、不是笨蛋小狗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慕夏 30瓶;刘 20瓶;凝凝念经、晓 10瓶;蛀心虫 9瓶;洪硕硕 5瓶;A 2瓶;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青青、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浪漫   江元去酸枣树后面上拿出一捧红玫瑰走过来,单膝跪到了文莉前面   江河自从上回江元和文莉定亲, 他听李燕红的话找过去,被江元教训警告过, 之后在家就一直很听话老实。   江元结婚他也帮着做事。   他在江元面前一向不怎么敢说话, 对文莉这个嫂子也是,一般打完招呼,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他这回突然开口, 文莉诧异了一下, 她不由看了眼江元。   江元神情淡淡,手上动作不停, 依然在给文莉夹离面前远一些的菜。   注意到文莉的视线,他把菜夹到文莉碗里, 对文莉柔声说了句:“这豆角味道还可以,你尝尝。”之后才看向江河:   “很重要的事,有多重要?”   “先前和爸说过吗?”   江老头在小儿子开口的时候,他就眼皮一跳,莫名不安,夹菜的手停了下来,听到江元的话, 他看一眼江河,犹豫了下,江河见他这样, 赶紧说道:   “还没,我才回来没几天, 没来得及说。”   江河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须臾, 他咬咬牙, 终于说道:   “我们明年不是就高中毕业了吗?你们也知道我的体力, 下地肯定下不了,除了在城里找份工作做,我也没有别的路。”   江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江元,才继续道:“我知道大哥你不会帮我在县城找工作,所以就自己找了同学帮忙。”   “我同学她爸爸是饲料厂的生产主任,他能帮我弄个临时工的工作......”   “然后呢?”   江元听到这儿,抬眼看向江河。   江河对上江元那冷淡锐利的视线,他下意识缩了下肩膀,过了一会儿,他才吞了吞口水,低下头小声回道:   “然后我同学家就她一个,她家里是希望我们毕业后结婚,然后,我能上她家去.......”   !!   文莉原来只以为江河说这事是想让江元帮忙找个工作,或者借钱买工作的事,完全没想到人是要说给人做上门女婿的事。   文莉不由多看了眼江河。   江河不像亲妈李燕红,更多的像江老头,他的眼睛和嘴巴和江元还有几分像,虽然不如江元的修眉俊目,但也是一副好样貌。   常年不下地干活的人,又读到高中,身上有一股文弱气,应该是现在的大姑娘比较喜欢的样貌。   人家看上他确实不稀奇。   “二哥,你要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江河这事谁也没告诉,作为亲妹妹的江梅忍不住惊呼出声。   江老头也是一脸不敢相信。   江河今年放假不晚,前面十来天就放假了。   刚回来没两天,他亲妈李燕红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李燕红要嫁人了。   先前江元定亲宴的时候,李燕红就要嫁人,江河过去正好阻止了那场相看。   后面江河虽然被江元警告了,没从江老头那拿到钱回去,但他回到家里从江梅手里,把亲妈李燕红藏的私房钱给抠出来一些,拿去给了李燕红,又在他姥姥家大闹了一通。   他家里几个舅舅都被抓了,家里的几个孙子中看不中的,还不如江河,江河闹得很,他姥姥欺软怕硬,只能暂时放弃把女儿卖出去的想法。   但没想到这才没过去多久,李燕红既然还是决定嫁人了。   江河已经确定他爹妈没机会复合了,但他也不想看到李燕红跳进火坑,就去了他姥姥家。   一去就待了好几天,前些天才回来。   回来后,他情绪不是很好。   江老头原来不想问李燕红的事,看他那样,还是没忍住问了他。   江河倒是没瞒他,和他说李燕红嫁了同村一个五十来岁的光棍儿,人有些丑,满脸麻子。   不过他观察了几天,人对李燕红还行。   他情绪不好,是因为那光棍儿收养了一个女儿,今年十六了,人看上了他。   他亲妈李燕红就打算把他们凑堆。   还让人钻了他屋子。   之后江河就没说了。   江老头问不出来,先前就有些担心,这两天见江河心情好点了,他才放下心来。   以为没事了。   先前江河开口,江老头还以为他是在那边已经中了人家的套了。   却没想到,他是要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这年头,正常人家,哪有让儿子去给人做上门女婿的,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江老头心里憋得慌,但他懦弱了一辈子,加上这里面还有小儿子工作的事,他唇抖动半晌,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家里的主心骨江元。   江老头看向江元的时候,江河心里更慌得不行,他手心脚心冷汗都冒出来了,担心江元不同意,他急忙找补道:   “大哥,你放心,我就算做了人上门女婿,那也是江家的儿子,我也不会不管咱爸的。”   霎时,几双眼睛齐齐看向江元。   江元在最开始江河说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的时候,稍微意外了下。   毕竟江河一直都唯唯诺诺的,这回还是突然这么有主意。   不过他对这事没什么看法。   路是自己选的。   他平时管教江河只是看在江老头的份上,规避他走上歪路,这种他自己的人生他自己选择,他不干涉。   “只要爸同意,我没意见,你的事,你自己做主。”   江元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冬瓜,说道。   江河在亲妈把她继女送进他屋子里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他要做出改变,他要成为城里人,原来他最担心江元会反对,还想了好几天,他该怎么说服江元。   现在江元没反对,也没对江河这事提出什么看法意见,江河高兴的同时又突然有些茫然,他不由呐呐的喊了一声:   “大哥......”   又看向了江老头。   “爸。”   大儿子都这么说了,江老头有些颓然。   他是个没本事的丈夫,也是个没本事的爹。   他管不了儿子,许久,他垂下眼说道: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决定了就行,我也没意见。”   “哦。”   江河低低的应道。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分明该是高兴的事,可现在他又感觉,自己似乎一点不开心。   ——   江河怎么想,江元不关心,他吃了片冬瓜,发现冷了,又去扫了眼文莉碗里的菜,有些开始冻油了,就对文莉说道:   “饭菜冷了,先别吃了。”   “江梅,去把饭菜热一下。”   “......哦,好!”   爹和大哥就这么同意了二哥的事,江梅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江元吩咐,她下意识应道,起了身。   这时,文莉也站了起来:“我来帮你。”   作为儿媳妇,文莉私下和江元相处怎么懒都行,但到了老宅,她总不好懒下去,让小姑子一个人干活。   “不用了,大嫂,热两个菜很快就好的。”   江梅知道大哥有多宝贝这个嫂子,先前搬东西他都不让她拿,尤其是她看出来,文莉比先前瘦了很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这个嫂子身体不太好,江梅不敢让文莉帮忙,快速端过冷掉的菜碗往厨房里去了。   几个菜很快热好,一家人继续吃。   氛围比之前更沉默压抑了。   江老头虽然答应了江河去当上门女婿,但他心里还是难受的,有些食不下咽。   江河也是,没什么心思动筷子,神思不属的。   “爸,三十那晚,江元买菜,我烧好了端过来,就不用让江梅准备了。”   文莉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更不想过几天大年三十还这种氛围,那太扫兴了,她想了想,开口道。   “哦,行。”   儿媳妇说话,江老头没有不理的,他忍下心里的憋闷,说道,又说:   “到时候让江梅过来给你打下手,也让她跟你学着点,她也是大姑娘了,年后就该相看人了。”   二儿子突然要结婚了,还要去给人做上门女婿了,也让江老头意识到同一天出生的小闺女也到嫁人的时候,他就提了提。   边上,江梅听到他的话,原本要扒饭的手停下,她咬一下唇,看一眼脸色不太好的江老头,到底没敢多说什么,只筷子无意识的挑着碗里的饭粒。   “行啊,到时候让三妹辛苦下,来帮帮我。”   文莉没拒绝这事,应下来,须臾,她看一眼江梅,又笑着道:   “不过三妹做事麻利,倒不用和我学什么。”   “嫂子,你抬举我了,我做饭菜就没你做的好吃。”   江梅轻吸口气,勉强笑一下道。   “每个人做饭菜有每个人的味道,不用讲究那么多,我也是胡乱做做,三妹你做的也不差。”   文莉说道,这时江元给她又夹了一筷子菜过来,她就低头开始吃饭了。   有了文莉打岔一下,桌上气氛总算缓和一些。   吃完饭,文莉帮着收了桌,要帮着洗碗的时候,江梅怎么也不让了,说他们才回来,应该还事忙,就几个碗,她自己能搞定。   文莉也没勉强,就和江元回了自己的院子。   家里好几个月没住过人,多少沾染了些灰尘。   需要清理打扫一下,不然没法住人。   江元先前给县城安锅炉的时候,请人在老家也安了一个。   先前过去吃饭的时候,他就把炉子点好了。   这会儿热水是有的。   江元打了热水进屋,文莉负责擦桌子柜子,江元负责铺床。   “江河的事,你怎么看啊?”   文莉擦着桌子,见江元一直不吭声,她不由出声道。   “其实,你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吧?”   “我有什么想法?”   江元从把被单抖开,扭头看一眼文莉:   “他自己选的路,我不干涉。”   “没想法你一声不吭的。”   文莉瞥一眼他:“在我面前还嘴硬啊?”   江元表面看冷,实际心还是有柔软的部分,不然就李燕红做的那些事,他早就不管江河兄妹了。   说是看在他爸份上,但多少还是有念着一份血缘亲情。   “真不是,”   江元无奈笑一下,他打开被单绳结,把棉被塞进去。   “江河那个人,你不了解,表面唯唯诺诺,实际心眼和心里主意多着,他知道他自己的路怎么走最好,实际当上门女婿确实是他最好的路。”   “只要他别向陈庆软饭硬吃,以后不会怎么差。”   软饭硬吃,还是他和她学来的词。   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有种不同的味道。   文莉抿一下唇,这下也相信他不是在担心江河了。   “那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最亲密的人。   江元默一瞬,他道:“我是担心爸。”   “他那个人,负罪感重,估计又会把江河去当上门女婿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江元说道这里,整理被套的手停下,他过来拉了文莉去床边挨着他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说:“知道他为什么会娶李燕红吗?”   李燕红,江元后妈。   文莉和江元结婚这么久,很少问他这些,她摇了摇头。   江元轻吸一口气:“因为他觉得我妈是他命硬克死的,当时我一个老姑婆说,如果不想我也被克死,他最好赶紧找个同样命硬的克一克他.......”   “.......”   “很荒唐是不是?”   江元看着文莉拿不出反应的表情,他笑一下,唇角略带苦涩。   “但就是这么个荒唐的原因。”   “后来他送我去当兵,也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说只要把我送去部队,就能给我改命。”   “所以,当时狼群下山来的时候,他拼了命的护着大队长家的小儿子,后背被咬下来一块肉,用这个去换了我当兵的名额。”   “爸他很爱你。”   文莉吸了吸鼻子,忍着眼里的酸说道。   大概这就是父母的爱吧。   江老头懦弱,迷信,却愿意为了儿子去舍命。   “是啊。”   江元点点头,所以,哪怕他再不理解江老头的所作所为,他也没办法对这个老父亲的事视若无睹。   刚才他不反对江河,是因为他知道,他要反对了,江河以后过得不好,江老头会更自责。   “那,妈妈,她是怎么没的?”   文莉犹豫片刻,终究是问了出来。   都说到这里了,她总要了解一下,或许,弄清楚这个,能够打开江老头心结。   江元闻言一顿,须臾,他道:“她去世那会儿我还小,七岁不到,不懂那些,只知道那一段她一直按着肚子忍痛。”   “去镇上看了医生,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能开着止痛片吃,最开始吃一片,后面两片,三片......”   “就这么熬了半个月,人就没了。”   江元说道这里,喉咙哽了下:“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下出了很多血。”   “宫.外/孕?”   文莉睁大了眼,脑子里下意识冒出这个病症。   “你知道?”   江元讶异一瞬,想起她是几十年后来的,又不奇怪了。   “是,后来我去了部队,跟部队里的军医熟悉了,说起她的症状,军医也这么说,但前面二十多年前,乡镇医生大部分都是赤脚医生,对这个了解得少。”   江元低了下眸:“当然,也可能和我妈她羞于和别人说具体病症有关。”   文莉心里听得不是滋味,在现代,这个只需要做个手术,再注意调养就行的。   但二十多年前,女性羞耻表达自己的一些私密病症,加上环境恶劣,这个病症就成了要命的绝症。   “好了,不难受了,也许,妈妈她也像我一样,在某个世界活着呢。”   察觉到江元低落的心绪,她忍着心里酸涩,伸手抱住他的腰,宽慰道他,想到江老头的事,她又说:   “还有爸那边你也别担心,他心思重,那是他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我们琢磨下往这方面入手,让爸找到事情做就好了。”   察觉到江元低落的心绪,她伸手抱住他的腰,看着他宽慰道。   “嗯。”   江元不是情绪化的人,他也就在文莉面前才会不掩藏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早就放下了,爸那里,年后我会和他谈谈。”   江元说着,捏了捏文莉的手,外面炉子刚烧没多久,这会儿屋子没多暖和,哪怕用的热水擦东西,文莉手也冰凉的。   江元皱了下眉:“你别弄了。”   “我这里很快就好,我来收拾就行。”   文莉这回没应江元:“我也想帮你分担一下嘛,也不冷,我就是容易手凉,你也知道。”   “别担心我,我不会冻着的,屋子里开始暖和了呢,我们抓紧点,弄好了就好上床歇息了,到时候你再给我暖暖。”   文莉用轻松的语气道。   江元知道她的用意,他心头软作一团,扯一下唇应道她:“行,那我再快些。”   ——   赶路累,加上先前谈过的话题沉重,这一晚,两人安安静静的相互拥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是二十八,江元和文莉在家里规整屋子,打扫卫生,布置院子。   江元和文莉带回来的东西多,再加上原来寄回来的,堆满了旁边还没用过一回的厨房。   这些都需要收纳规整。   再加擦擦洗洗,忙活完都下午了。   屋子规整好,打扫好卫生,开始布置院子和屋舍。   江元买了些小灯笼和小蜡烛回来,把小蜡烛放进小灯笼里,挂在院子里的酸枣树上,打算三十那晚上点起来。   这会儿对联什么的都靠手写。   江元一手毛笔字还行,搞完卫生,布置完院子,他就拿了笔墨来写对联。   他在写的时候,文莉就在一边看。   男人认真起来的模样吸引人,舞文弄墨的时候更是如此。   龙章凤姿的一个人,挥笔而成的时候,就似遗落民间的贵族公子。   二十八忙过一天,二十九文莉和江元本来打算去趟文家的,没想到文兴国和文兴民先过来了。   给她们送了粽子,发糕,清明果,豆腐一类过年必要摆上桌的东西,以免他们去买或者匆匆忙准备。   又给他们带了几尾生产队分的鱼来。   小柴村文建山会钻研,村里村民的日子相对比附近的村子都物产丰盛。   是上溪村这边要啥没啥的村子没法比的。   文莉和江元这趟回来,买了不少肉菜,还真没买鱼,不好拿。   自从朱老太婆讹上文莉,文莉让江元给家里和文兴民他们送去信,说要带文莉去海市那边检查身体,顺便玩几天,会有一段时日不在家,文兴国和文兴民都很久没见过文莉了。   中间文兴远倒是去给文莉送过一次东西,但文兴远心不够细,粗枝大叶的,加上他刚和齐娅吵了架,情绪低落,注意到文莉瘦了,他倒是问了,却被文莉找理由搪塞了过去,又很快岔开了话题。   后面他砖厂事忙,到昨天才回家,也忘了提上一嘴这个事。   文兴国和文兴民见到文莉比先前瘦了一圈,顿时心疼得不行,当着文莉的面,他们没冲江元发火,只问了文莉:   “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这段时间做什么重活了不成?”   文兴国和文兴民不似文兴远那么好糊弄。   文莉有些讪讪,想着事情都过去了,就说了实话。   “所以,这么大的事,你就直接把我们瞒了?为什么不让江元先把你送回来,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什么身体的?”   文兴国这个大哥板着脸训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可怕的,文莉垂着头老实听着,过后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也是不甘心嘛,我又没错,干嘛躲啊。”   “好了,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文兴国拿文莉没办法,文兴民又舍不得训这个小妹,最后炮火都冲向了江元。   但文莉在边上护着江元,加上又是大过年的时候,他们也不好骂什么,最后两兄弟扔下一句初二早些过来,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家。   “完蛋了,忘了我肉还没涨回来的事。”   送完气呼呼的两个兄长回来,文莉苦巴巴的说道。   她几乎能想到,初二那天回娘家,大概会受到什么样的轰炸了。   这事是江元纵容的,江元现在也不会让文莉去烦恼。   “这事我会去和兄长他们解释,别担心,初二那天回去,家里人不会说你什么。”   “你不怕?刚才我大哥都想和你打架了!”   文莉看向江元,杏眼儿微微瞪圆。   “......”   江元笑一下:“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那就这样吧。”   文莉破罐子破摔,被念叨一下,也没什么。   她先前不把这事告诉文家人,也是怕事情闹到最后没法收场。   毕竟朱老太婆年纪确实大了,江元要去和她对上,她都拦着的。   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文莉和江元简单吃了个午饭。   下午在家闲待了一下午。   也不算闲待,二十九,村里人都比较清闲的一天。   江元在运输队上班,对村上的人来说,这是份十分惹人艳羡的工作。   期间就有村里人得知他回来,特地来找他闲聊的。   他们中有不少人想通过江元找点去县城的门路,哪怕当几天临时工也是好的。   他们来找江元的时候,他们的媳妇儿也来找文莉聊。   多是问文莉在县城里的生活。   还问文莉在县城闲待着怎么待得住。   又暗里打探江元的收入,养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她,那收入肯定不能少。   再看到文莉穿的衣裳,头上带的发箍,还有绑发的发带,都是她们没怎么见过的精品。   她们心里艳羡的同时,好奇心更重了。   文莉在县城和老太太们唠嗑,已经慢慢克服掉她的微社恐,稍微会应付一些人情的人和事了。   但被这么七嘴八舌的问,她也有些受不了,脑容量不太够的感觉。   还好,这时候江元进屋了,听到其中一个嫂子问文莉:“你在县城什么也不干,还要买吃买穿的,江元的工资够养你吗?先前聘礼就要了不少吧?”的话,江元直接回了句:   “我媳妇的聘礼都陪嫁过来了,实不相瞒,运输队最近效益不太好,我还靠我媳妇儿养着。”   几个媳妇儿听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嫂子不相信,笑着道:“元子你爱开玩笑,你媳妇儿拿什么养你?”   “我开这玩笑有意思?不丢脸啊?”   江元没看那嫂子,他理了下衣袖,似漫不经意的说道:   “媳妇儿画画编故事厉害,被海市一家出版社看上了,人请她画连环画,挣得也不多,一个月七八十吧。”   “呐,我身上穿的都我媳妇儿的钱给买的,我运输队临时工那点工资,哪够我养媳妇儿啊。”   运输队临时工。   先前江元为防李燕红,对上溪村这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自己的工作。   虽然江元结婚又和文莉搬去县城的事,让人怀疑真实性,但他这会儿强调起来,又让人有些把不准了。   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她们原来以为文莉就是个靠男人过日子,长得漂亮一些的女人。   她们心里艳羡的时候,对文莉也有些看不上的。   但现在江元竟然说,文莉一个月能挣七八十。   七八十什么概念,有些两口之家,一年干到尾的盈余。   一个个的,都被惊住了,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江元也不管他们什么想法,他直接出声送客了: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媳妇儿还有工作,嫂子们也应该忙吧,我就不留了。”   江元这话都说出来了,这些人也不好再留下。   虽然有些不想走,但一个个的还是起了身,临走的时候,不忘抓了一把文莉拿出来招待的瓜子。   江元瓜子买得多,加上也不值几个钱,文莉也就没拦他们,只要人走了就行。   “原来江队现在是由我在养着啊?”   江元等人走了,去关了院门,回来就见文莉笑盈盈的望着他。   江元神色淡然,他回望向文莉,长眉微挑一下:“难道不是?”   “我这身上穿的,哪件不是你给买的,就连今天穿的内......”   江元话没说完,文莉已经整个跳着朝他扑了过来。   江元手下意识伸开,把她抱了个满怀,就听她愉悦的娇声道:   “当然是,你全身上下哪一寸都是我的,主要是你挣的钱也是我的,所以你当然是我的了。”   她说得霸道,江元却感觉像喝了神仙佳酿,从身到心透着苏爽愉悦,他笑应道她:   “这倒是没说错。”   ——   二十九过去,就是大年三十。   这天文莉和江元都起了个大早。   文兴国他们给送来的吃食让文莉和江元省了很多事。   她们原来还打算自家不做这些,另外做些什么别的吃食拿到村子去换的。   现在大哥他们送来了,文莉也不用再多做吃的,时间空闲许多,她可以不紧不慢的准备晚饭了。   江梅一早也过来了,江元负责杀鸡杀鸭,杀鸽子,杀鱼。   江梅就负责备菜。   文莉趁着这个空隙,给炸了些春卷出来。   中午饭将就对付过去。   到了半下午,吃早晚饭的时候。   一道道让人口舌生津的菜慢慢端上桌了。   时间不算赶,文莉给烧了好几个大菜。   其中有红烧狮子头,子鸽炖蘑菇,手撕白切鸡,糖醋鱼,再一道江元喜欢的啤酒鸭,另外配了几个炒菜,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红椒炒肉,再加了一个小炒青菜,一个醋溜土豆丝。   这大概是江家过得最丰盛的一个年了。   江老头这么几十年,除了江元结婚那天,是第一回 吃到这么些菜色。   哪怕有先前江河即将要给人去当上门女婿的影响,他这会儿也是开心的。   看着江元和文莉,透满了欣慰。   江河也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被大哥宠着,护着连水都不用倒一下的大嫂会这么能干。   先前江梅和他说大嫂很会烧菜,他还不信。   江河心里有些复杂,他以为,他好不容易比大哥强了一项。   那就是他娶了个城里媳妇儿。   他对象虽然不似大嫂这样的美人,好歹不丑,能看。   据她自己说,她也会烧点家常饭菜。   他当时听了,就想到了家里什么都不会的大嫂。   没想到,这个娇娇弱弱的大嫂,这么能干 。   他大哥捡到宝了,才会这么宝贝。   心里再复杂,等吃起桌上的满桌香掉人舌头的菜后,那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顾着吃了。   十道菜,江家上下五口人吃,竟然给光盘了。   江梅和江河肚子都吃得撑了起来。   江老头也是。   吃好饭,江梅和江河要消食,负责收桌洗碗。   江元和文莉回了院子。   大年三十,都要洗澡再守岁。   大锅里的热水已经烧好,江元给文莉浴桶倒满了,就让她去洗澡。   文莉这会儿也拿好了衣裳,但等她要进澡间时,江元拿了一个巨大的袋子给她。   是先前他拿回来不让文莉看的那个纸袋。   “等会儿穿这身,外面穿大衣,屋子里有暖气,不会冷。”   “这是什么呀。”   文莉突然想到江元说的惊喜。   她心头噗噗的跳了跳,抱过袋子就要打开。   但江元按住了她的手。   “洗完澡穿的时候再看。”   “神神秘秘的。”文莉嘟囔一句,但也听了他的,没再坚持打开去看。   反正再羞耻的衣裳她也穿过了,才不怕!   因为有那个惊喜钓着,文莉这回没泡多久,洗好澡和头就起来了。   她头上裹了江元带回来的干发巾,倒是好穿衣裳。   穿上内衣裤。文莉本来打算穿秋衫的,但扫到边上那个巨大的袋子,她迟疑了一下,放下秋衫,先去打开了袋子。   里面是一件酒红的丝绒裙。   准确来说,是一件带着大摆的礼服。   文莉拿出裙子,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论是收腰,还是领子上那点小心机,或是裙摆的镶边,都是她喜欢的。   这样的礼服,哪里能穿秋衣啊,文莉果断的扔开了秋衣,把裙给穿上了。   十分贴合的一条裙。   文莉穿上后拎着裙摆转了转,喜欢的不行。   浴室镜子被水汽漫开,看不清,文莉也不耽搁,拿过她的米色大衣披上,就赶紧出去了。   “你送的裙子,我可太喜欢了,你怎么想起给我买这个啊?”   “不对,现在这种衣服能买到吗?”   “花了多少钱啊?”   虽然在现在,这件衣裳不能穿出去,但她挂在柜子里看着也是美的啊。   文莉一个宅女,愿意去参加宴会,就是因为她有个隐秘的爱好,喜欢礼服。   “没花多少,你喜欢就行。”   江元唇角带着笑,回一句,又走过来拿下她头上的干发巾,给她擦起头发来。   干发巾是江元托人从海市那边找回来的,比一般毛巾吸水,干发也快。   头发很快擦了个半干,江元拿梳子给她梳过,又擦了一会,确定不会滴水了,他才放下。   她头发披散开,这会儿穿着礼服在暖气满满的屋子里,高贵,美丽。   江元定定看她一眼,须臾,他抬手按过她的头,吻一下她的额,说一声:“等我一会儿。”就出去了。   文莉不知道他要去干嘛,想跟出去,但她又想起她还没仔细看过她穿这裙子的样子,就又去了梳妆台前,脱掉大衣离得远远的开始看着。   头发湿着,还是有些不好看的。   文莉皱了下眉,又拿过帕子开始擦头。   直到头发再拧不出水渍,她伸手给抓了抓,做成卷发的公主造型,才算满意一些。   这时,江元也进来了。   注意到她做出的一点小改变,却更美了的样子,江元眼眸顿一瞬。   须臾,他走上前,问她:“外面黑了,该放烟花了,要出去看看吗?”   文莉当然要去看,她可知道,他弄到那么多烟花不容易。   “当然要了。”文莉想也不想的回道。   “那我们出去,外面冷的,把大衣披上。”   江元说着,去拿过她先前脱在床头的大衣,给她披上了。   虽然这两天天气转暖和了,但对文莉来说,还是冷的。   文莉确实怕冷,虽然感觉这件大衣影响了她穿这件裙子展现的美。   但身体要紧,她也就乖乖穿上了。   出去到外面。   天色彻底暗下来,有微微的凉风,有一些冷,但有一件大衣,文莉还能承受。   院子里,已经被江元布置起来,屋檐下高挂的大灯笼,树上挂着的小灯笼,照亮了整个院子。   江元跑到院墙下去把烟花点了。   一簇簇绚烂的烟花升起到暗黑的天空中,又砰的一声绽开。   美得炫目。   文莉怔怔的看着,唇边的笑灿然。   她前世也看过不少烟花,但这一次,却感觉额外的不一样。   就在这时,江元去酸枣树后面上拿出一捧红玫瑰走过来,单膝跪到了文莉前面,又把他准备了很久的一个带红宝石的戒指拿出来和鲜花一起递到了文莉面前:   “你不是说,几十年后的人,结婚前都要求婚吗?”   “这是补给你的求婚仪式。”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1-14 23:15:04~2023-01-15 23: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花开 628瓶;綰綰 50瓶;英子 (上海宇宇橡塑 20瓶;红茶玛奇朵 12瓶;yolo、叁思、我不饿 10瓶;珍珍呀 6瓶;凝凝念经、乖巧如我~、腓腓、SUMEM 5瓶;甜饼 2瓶;青青、小静不想学会计、赵家姑娘、maay、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守岁游戏   彩头   江元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文莉呆呆的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江元,再看一眼他递送到面前来的花和戒指, 她眼眶一下湿润了, 鼻尖也酸涩难忍,她吸吸鼻子,说一声:   “我说过这个嘛?我都不记得了。”   说是这么说, 但文莉唇边的笑却比任何时候的弧度都要大, 她伸手把花接过来,抿一下唇, 又把左手伸出去:   “你给我戴上吧?知道哪根手指吗?”   “要是不知道,这戒指圈口怎么确定尺寸做出来?”   江元笑回一句, 须臾,他轻拉过她的手郑重又小心的将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还喜欢吗?”   江元起身,拉过她的手看了看。   江元会想到给文莉补一个求婚仪式,是朱刚的判决下来,朱老太婆得到惩治那晚,她兴奋得睡不着。   拉着他说了许多她以前的一些事,他对她的事情总是没法抗拒的, 哪怕知道透过那些,他会了解到很多未来的信息,那些可能会影响他今后行事的一些判断, 他也想听。   说着说着,她说起了她参加的一些宴会, 说起了宴会上形形色色的一些人。   那不是她第一次提起她参加宴会。   江元不由问她, 是不是经常参加宴会。   她说没有, 她是不怎么喜欢出门的人, 也就一些必须出席的宴会或者婚宴她会参加。   提起婚宴, 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她和他说,她给人当伴娘,接新娘捧花。   她在说那些的时候,眼睛了似浸满了漫天的星子,晶亮闪烁。   和七十年代完全不同的婚宴模式,听起来,更大胆,甜蜜,浪漫,让人憧憬。   他不由细问了她,几十年后的人谈婚论嫁的具体流程。   她很喜欢说这些,在说的过程,她还提到了订婚前,男士给女士求婚这个必不可少的仪式。【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她在提起这个的时候还看了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还是从她晶亮的一双眸子里捕捉到了里面浅淡的遗憾。   她来到这个世界,隔开了原来世界的美好,亲友,已经舍去太多,他怎么也不愿意她有遗憾。   就琢磨着给她补个求婚仪式。   他知道她喜欢花,她也提过,男人求婚,鲜花戒指必不可少。   她说的铂金戒指,他暂时弄不来,但宝石戒指还是可以想办法折腾一颗出来。   先前帮他打银戒那个师父是民国时就很有名的饰品师父,虽然他现在不显山露水,但他知道他手里有不少好东西。   她喜欢礼服,杭城和海市那边都有不少裁缝是原来民国时的大师级别师傅,他们也做过礼服。   上次他给她带回来的那件衣裳,实际就是海市一个师傅做的。   海市和杭城这两个地方是他最近经常跑的地方。   正好方便。   江元一旦决定好的事,就会动身去做,在第二天去海市那边送货的时候,他就去找了那个师傅,和他定了一件礼服。   之后他又找到先前帮他打银戒的师傅,从他手里磨出了一块红宝石,让他帮忙打成了一枚戒指。   这些准备妥当,他就在琢磨选哪个时间和她补这个仪式。   那天听见她在盼着过年,他心思一动,总算把时间确定下来。   老师傅的手艺不错,掐丝的红宝石戒指,边上还给镶嵌了精巧的花瓣。   文莉手指细白,红与白的对照,衬得她一双手越发细嫩白腻,素手纤纤不过如是。   江元盯着文莉的手在看的时候,文莉视线也移了过去,她微动了动手指,一会儿曲起,一会打直的瞧。   掐丝嵌菱花型红宝石的戒指,无论怎么瞧,哪个角度瞧,都挺不错,就是做工造型也不比几十年后那些珠宝差。   文莉奶奶出身名门,哪怕落魄了,她手头也有不少首饰。   她四岁那年随父母出去遭遇车祸,父母当场丧命,她因为受到刺激失去记忆还患上失语症,奶奶把她接到身边悉心照料,一字一句教会她说话,教她画画。   她和爷奶的感情,不是常年不回家的堂兄堂姐能比。   奶奶去世后,手头大半珠宝首饰都留给了她,她想他们的时候,就会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看看,那些不论是宝石还是工艺,也都是顶级的。   绝美精致。   但那些和她现在收到的这个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文莉说不出来,她现在心里就是欢喜激动得很,对手头这个戒指她也很满意。   “喜欢,超级喜欢!”   文莉毫不犹豫回道,又看向江元,就那么定定看了一会,她突然凑近他,手勾下他脖子,含住了他的嘴。   他们亲吻的时间多。   文莉现在再不是先前那个连气都不会换的小白了。   她轻含着他的唇辗转,偶尔细牙在上面咬磨一下,察觉到他下意识的回应,她细小的舌尖灵活得似小鱼一样抵开他牙关钻了进去。   她前所未有的大胆,激情。   江元被她激得五脏六腑都在激颤,他眼眸深谙下,下一瞬,他抬起手搂紧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按住她后脑勺,用更热切的态度迎向了她。   灯火通明,偶有冷风刮过的小院,因了两人的相拥似乎突然有了温度。   怀里的玫瑰花开得娇艳,这会儿却被挤压得想要挣脱出他们的二人世界。   砰的一声,又有焰火在天空中炸开。   “二哥,好好看,你再点一箱......”   “......”   “你把烟花抱隔壁去了?”   隔壁江梅兴奋的声音惊扰了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文莉稍微侧一下头,喘息一阵后,头抵在江元肩上偏头问道他。   “.......嗯。”   江元抚着文莉已经被风吹干的发,回了一个字。   有些用力,咬牙切齿的一个字。   他送烟花过去,是不想隔壁那两只看到他们这边在放烟花过来打扰,哪知道人直接兴奋得在院里大声嚷嚷起来。   “风大了,进屋吧。”   摸一下文莉的手,已经冰凉了,江元收敛下情绪,揽着她低声道。   “恩。”   文莉腿还在发软,但这会儿激情缓缓褪去,她确实感觉有些冷了。   主要是,她爱美,也没在裙子里穿秋裤。   进了屋,一股暖意扑来,文莉有些冷的身体,舒缓一些。   “哎呀,我们刚才没注意,花都被挤压得有些坏了!”   也是这时候,文莉才注意到已经被江元拿到手里的花。   江元低头看一眼,有几朵花瓣掉了,还有几朵已经被折断了。   江元莫名有些心虚,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说:“没事,我们家花瓶不大,本来也要修剪一下,我去拿剪刀过来。”   “嗯,也行吧,我试着给它修一修,重新插瓶,又是美美的花了。”   文莉心情好,也没注意到江元的不自在,她应一声,就从江元手里拿过了花,拉开绑着包装纸的彩绳,一朵朵拿起来整理。   “这花也是杭城买的?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我都不知道,你放在哪儿的啊?”   这些日子,江元也时不时往县城院子里搬花。   但已经很久没有玫瑰了,大都是冬青,剑兰,跳舞兰一类的。   放假前几天,还弄了两盆发财树,和银柳回来。   这几天回来,他们一直在一块儿,连县城都没去过,哪里能买到杭城的花啊。   “先前搬东西的时候,带回来的,养在柴房里。”   江元把剪刀找出来,递给了文莉,回道。   提前买的花容易谢,好在他经常光顾杭城那边的花店,和那边的人熟了。   告诉他可以买花苞回去,养护得好,放个十天半个月也没问题。   就是后面他得自己包装花。   包装没问题,他看那人弄过几次,已经会了。   于是上次他提前送东西回来的时候,把花也带回来了。   放在后面老房子的柴房里养着,今早他才拿出来。   “难怪。”   江元这么一说,文莉就明白过来,后面的老房子就两间茅草房,要倒不倒的那种,文莉一次也没去过。   文莉拿过剪刀,几下把断枝的地方修剪好,就给插了瓶。   江元养护得好,时间也把控得好,这会儿花刚开得正好,洒了几滴水上去,花瓶里的玫瑰瞬间生机盎然,娇艳欲滴起来。   看得人心里愉悦。   文莉满意的拍了拍手,又抬起手看一眼手上的表,这时候还早着,才晚上七点多。   “你还没洗澡吧?要不先去洗?”   文莉放下手,看向正在收拾桌上不要的包装袋和残枝的江元说道,想起什么,又问道他:   “对了,你往年怎么守岁的啊?”   这年头能玩乐的少,也没个电视能看看春晚什么的。   原身的记忆片段里,守岁的记忆不算多。   似乎身体差,也不怎么爱说话的原因,她一般和家里人吃完团圆饭,洗过澡和头,再陪家里人坐着吃点东西,就回房间睡了。   文家人,嫂子们会坐在一块打打毛线,做点鞋垫。   男人们似乎会玩长牌。   江元闻言,顿了一下,还是道:“我很少守岁。”   “你也知道,我十四岁就离家去部队了,那时候小,过年就去领导家蹭饭,吃完就回宿舍洗洗睡,偶尔会和同样没回家探亲的聚一聚,喝点酒什么的。”   “很少有守到十二点的。”   “回来这两年,我吃过年夜饭就回来睡觉了。”   江元对过年没什么感觉也是这个,对他来说,除了会放假,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听起来,有些可怜。   文莉心里有点心疼,她不想大好的气氛被破坏了,就笑看着他道。   “那我不是赚了,你的第一次守岁交给我了。”   “那确实。”   江元笑一下,道。他看得出来她是心疼他了。   她那个世界娱乐的多,过年应该很热闹,至少比他要过得热闹。   迟疑一下,他手伸过去抚一下她后脑勺说道:“江梅和江河他们每年会组织人玩牌,你要去玩嘛?”   “玩牌?”   文莉抬起头:“长牌?还是牌九?”   现在似乎还没有扑克,能玩的也就长牌或者牌九了。   “这个不太清楚。”   先前有李燕红在,江元烦透了她只要看到他就拐着弯的想从他这里捞好处抠钱,他很少在堂屋那边多停留。   “可能都会一点吧?你要玩嘛?我带你过去让他们陪你玩一会儿。”   文莉想了想:“还是不了,我在这世界的第一个年,第一个守岁,就想和你待着。”   “不过玩牌的话,我们两也可以玩啊?”   “长牌我原来看我爷爷玩过,会一点,牌九我也会一些。”   “不过,你能找到牌吗?”   他们这回回来,什么都买了,就是没买牌。   “行,那就我们两玩,牌不用担心,家里就有牌。”   江元也不想他们两被人打扰,不然他不会把烟花送过去,就关了院门,还在外面挂了个没事不要敲门的牌子。   文莉一听,开心了,她还没和江元玩过什么游戏,现在能玩牌也行。   “那好,那你快去洗澡,洗完我们就玩牌。”   “嗯。”江元应一声,也不单耽搁,把桌上的垃圾收走,就打水去了洗澡间。   江元是不喜欢泡澡的,他嫌热。   冲澡快,江元没花多少时间就洗好了澡和头。   他是不怕冷的人,穿着长裤线衣就出来了,外套都没披一件。   他头发上还滴着水。   文莉正坐在床边拿着画纸在上面涂鸦画小人,瞧见后,拿过一边的毛巾递给了他:“赶紧把头擦擦,冷的。”   “还好,不冷。”   江元回一声,接过毛巾擦起来。   头发擦干,江元又出去了一趟,很快拿了两副牌回来,一副长牌,一副牌九。   “你不会是把江河和江梅他们玩的那副牌拿过来了吧?”   文莉看着江元手里不算新的两副牌,挑一下眉,笑看向他。   江元没否认,回道:“他们今晚有别的玩。”   他也没白拿这两副牌,给他们拎了一大袋子的小鞭炮,小烟花过去。   只是不让她们今晚在院子里玩太吵。   这会儿兄妹两估计拎着那袋东西去附近找小伙伴玩去了。   “行吧。”   文莉知道他有数,也不多说,从他手里拿过了牌。   “我们玩什么?”   “玩牌是不是应该有点彩头才有意思,不然光这么输输赢赢,什么东西也没有,多没劲啊?”   水平菜,还来劲,大概说的就是文莉这种。   她玩牌其实是半吊子。   手机上斗地主都能输好几十万豆子的人,这会儿摸到牌了,兴奋得不行,还没开始,也不清楚江元水平怎么样,她就谈上彩头了。   “你想弄什么样的彩头?”   江元本来就是陪她玩,看得出她喜欢,他也由着她。   “什么彩头啊?”   这个倒是把文莉给难住了。   玩钱?   他们的钱都是她在花,那有什么意思啦。   像电视或者综艺里面那样,贴纸条画乌龟?   不行,她是爱美的,接受不了自己或者江元那个丑样子。   文莉咬着唇,想呀想,瞥见江元身上穿的线衫后,她脑子里忽然闪过,她堂姐那个玩得开的女人经常在她耳边说什么和小哥哥一起玩/脱.衣.游戏的话。   小哥哥什么的,她一点不感兴趣。   但如果是江元输了,在她面前,一件一件的......   文莉想着,心里莫名激动狂跳起来,她狠咬了下唇。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江元,问道:“你经常玩牌吗?”   “没有,我从来没玩过,就偶尔看他们玩一下,大概知道规则。   没玩过!   文莉一下子可以了,她兴奋地快要笑出来,最后又拼命抿着唇忍住了。   片刻,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弄什么彩头了。”   江元视线一直落在文莉身上,他没错过文莉脸上闪过的兴奋,他眉梢微动一下,知道她是又有了什么折腾人的主意。   虽然她常常把自己折腾到,但在他面前,她似乎乐此不疲。   对此,江元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疑惑的问道她:“什么?”   “输的人,输一次,从身上拿一件东西,各自给对方一分钟时间准备!”   文莉说着,就从床上起来跑到了梳妆柜前。   她大喊一声开始,就赶紧往头上戴发箍,发夹,扎发圈,绑头巾,之后又急急忙给自己裙子里穿了秋裤。   这下也不在乎她还穿着礼服裙了,又在裙子外面套了大衣,还把抽屉拉开,拿出里面她所有的发圈,发夹往大衣口袋里塞。   江元看着她那迅速的动作,再略想一下她刚才的话,瞬间明白过来她的用意。   他低眉轻笑一下,随即不紧不慢的从边上拿了件大衣披上,就没动了。   文莉的一分钟,谁也没给计时。   反正,直到她自己两个口袋装不下了,她的一分钟就到了。   “我好了,你好了吧?一分钟到了哦。”   江元在边上已经等了文莉一会儿了,听到她问,他点点头:“嗯,好了。”   文莉自认为做足了准备,她过去床边,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江元。   江元就加了件外套,里面是毛衫,文莉估摸着,他最多再多了一样秋衫和背心,至于裤子,这个人也是不穿秋裤的。   文莉对比了下自己的,她身上光发圈就有十来个。   文莉放心了,就和江元说道:“那开始吧,我们先玩什么?”   她估摸了下江元那些身东西需要的时间,又抬手看一眼表,说道:   “还早耶,七点半还不到,那先打长牌吧。”   江元没意见,他点点头:“行。”   长牌的玩法不算难,谁先握到最大的牌十六张或者十五张就算胜利。   文莉上辈子陪爷爷玩过,多少会一些。   不过她也有点担心江元的。   怕他哄她,他实际很厉害,那最后她就亏了。   她想了想,把牌给了江元,让他负责洗。   见江元洗牌都不会,手生得不行,看起来确实不像玩过的样子,她彻底放下心,和江元在床.上.玩起来。   江元似乎还不太会这个的规则,中间还出错一次牌。   第一把,毫无意外,文莉赢了。   江元把外套脱了。   “你现在懂规则了吧,大牌不能先出的哦。”   文莉这会儿有些得意,还有点兴奋。   她知道江元脑子很厉害,她现在物理数学,都要靠江元补。   不过玩长牌和牌九这个,运气也是很重要。   她能赢过江元,说出去也很厉害威风的。   江元见她笑得和只吃到小鸡的小狐狸一样,心里有些好笑,回道她:“嗯。”   “那我们继续吧。”   运气不是永远会那么好的。   文莉第二把输了,还就输在最后一张牌上。   “呀,怎么就差一张呢!”   文莉瘪了瘪嘴,不过还是愿赌服输,从兜里摸了个发圈出去。   “给。”   文莉给完后,似乎想到什么,她赶紧补充说道:“我输给你的东西,就不能再拿来做彩头的啊。”   江元看一眼她,抿着唇笑了下,好脾气的应道:“嗯,行。”   文莉被他笑得脸热,她感觉得到,江元已经把她用意给猜到了。   文莉轻吸口气,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只要我脸皮够厚,谁也臊不了我。   “继续吧。”   文莉忍着心里那点不自在,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说道。   “嗯。”   接下来,文莉就,运气太不好了。   接连输。   先是差两张,差三张......   最后一把,江元居然就摸了一张牌,就给凑齐了!   “我们不玩长牌了!”   文莉快气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非酋。   手气烂成这样。   她感觉,她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摸一下空了的口袋,文莉气恼的从头上扒下发箍递过去,说道。   “玩小九吧,这会儿也十点多了。”   “......”   江元看出文莉玩得有些急了,担心她最后被气着,想了想劝道她:   “要不先歇会儿?晚些再玩?”   自制力差的人,一旦起头了,还憋着气,那是没法收手的。   文莉就是这样的。   江元劝她,她心里更不甘心了,原来还是可输可赢的态度。   现在她是一定要把江元赢得扒光了才罢手了。   “不用,继续玩。”   文莉摆了摆手,怕江元不同意,她还敛了气恼,皮笑肉不笑的笑一下说:   “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不过老是玩长牌没意思,我们换一下牌九,调和一下。”   她都这么说了,江元自然由着她。   牌九本来需要三个以上的人玩才有意思。   但文莉和江元不讲究这个。   两个人也凑合玩了。   推牌九的时候,文莉运气没那么差了,有来有往的。   江元输了几回,文莉也输了几回。   到了最后,江元身上还剩下裤子,一件背心。   文莉还剩下裙子,秋裤。   文莉没感觉有什么,她喜欢这种有来有往的。   而且不知不觉,她心态也好起来了,感觉最后不管谁输了,都行。   本来她的目的就是和他玩嘛,玩出气来,是怎么回事。   反正,就当情趣了。   看在先前那个求婚仪式让她很高兴的份上,她也不是不能奉献一下。   房间里的暖气足,文莉玩得兴起,脸颊红扑扑的。   看一眼各自身上的穿着。   她撩了下裙子的袖子说:“再来吧,哥哥,看下我们最后几把,谁赢谁输。”   文莉说到这儿,还朝江元眨了眨眼。   她现在头发披散着,先前被她抓过,做卷的头发披在后面,灯光下,一张精巧的脸像精雕细琢出来的瓷娃娃。   眨眼的时候,卷翘浓长的睫毛轻轻扑煽着,江元心头微痒一下。   他食指曲起抵一下唇,须臾笑回道她:“行,来。”   很不幸,第一把,文莉就输了。   不过她现在心情调整好了,不是输不起的,干脆的背对着江元很快把秋裤给脱了。   “好了,来吧。”   文莉把裤子扔一边,坦然的说道。   江元看她一眼,见她唇角带着笑,不像是生气的模样,他放心下来。   第二把,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放水。   反正最后决定权在她手上。   她要终止游戏,随时可以。   毫无疑问,第二把,文莉输了。   江元看向文莉,正要告诉她,可以了,哪知文莉只嘟了嘟嘴,就看向江元说道:   “我这样东西不好取,你得把眼睛闭上。”   江元一怔,他定定看文莉一瞬,她脸颊绯红,眼里有羞意。   江元恍然明白过来什么,他眼里带了笑,听话的闭上了眼:   “好。”   文莉见他闭上眼,抬起手,拉下了裙子后面的拉链。   她手探出来,把小背心脱掉了。   到底还是害羞,她把小背心往秋裤里塞了塞,只露出了一条带子。   重新拉好裙子拉链,就低着头轻声道:“我好了。”   江元应声睁开眼,就听她说道:“我的东西在那儿放着。”   江元闻言,顺着她细白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到她秋裤下面支出来的一条白色带子。   她的衣裳,都是他在洗,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江元眼眸深一下,看向文莉,她头低垂着,脸已经绯红,像打翻了胭脂盒。   “来吧,继续。”   文莉忍着脸颊和耳根的热意,又说道。   “好。”   江元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应一声。嗓音微哑。   他拿过牌,两人各自发完。   他没有先开,等文莉自己开了。   文莉这次抓的牌其实不小。   她小小的激动了下,把牌摊开给江元看,又看向江元:“我八点,你呢?”   江元犹豫了下,最后说:“我没看,你帮我看吧。”   “行啊。”文莉一口应下,她最喜欢帮人看牌了。   “天啊,你天九啊。”   文莉惊呼了一声,然后后知后觉的道:“我又输啦!”   “你可以拿你的项链或者戒指。”   到底担心她不开心,江元心里虽然很渴望,最后还是和她建议道。   文莉闻言,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指上刚才江元给她带的戒指,他嘴角噙着笑,小心翼翼给她带上的样子,还在她眼前晃着。   一瞬间,她就舍不得了,哪怕知道最后她能拿回来,她也不愿意把它拿来当彩头。   然后就是她的项链。   说是项链,实际就是先前江元送给她的那个素圈戒指,用红绳编起来的,她一直戴在脖子上,洗澡都没取过。   这个也不行。   定情信物呢。   “不了。”   文莉犹豫一下,说道。   “这两样东西,不能当彩头的。”   这两样东西,不能当彩头的。   文莉的声音小声,娇娇软软的,却听得江元心头微震。   他不由深看向了她。   她从来都是这样,总不自觉的让他为她动容。   “其实,你知道,我身上,一共还有两件对不对?”   江元唇微动,刚想说什么,就又听到文莉小声问道他。   “嗯。”江元不知道文莉问这个做什么,他盯着她,回道。   到这会儿,文莉已经输了。   不过,她可不能这么输。   她要制造出一种哪怕是她输,她也赢了的气氛。   于是,她抬起红扑扑的脸看向江元,眼眸潋滟漾着春意风情:   “那这一次,就欠着,你再赢我一次。”   “然后,你亲自来拿......”   你亲自来拿。   江元喉咙上下滚动一下,他垂在床沿的手下压了一下,片刻,他盯着她,应道:“好。”   照旧是江元发牌。   这一回,谁也没犹豫,直接开了牌。   一个七点,一个八点。   文莉七。   江元眼睛落在牌上,正要抬眼看向文莉,这时,文莉却猛的扑向了他。   江元下意识接住她,就听她在他耳边道:“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嗯,这身裙子我很喜欢,你别弄坏了。”   她唇贴着他的耳,嗓音轻低带着娇,又带着羞。   要命的感觉!   脑中一根理智的弦瞬间绷断,腹部一股热意涌上。   霎时,江元握紧她一节细腰,用力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我记性好差,忘记说了,先前有宝贝儿反应我这书名的问题,我一直想改来着,但是吧,渣冬我是个书名废,文案也废的人。   在这里发个书名征集,宝贝儿们有想法的踊跃发言哦,最后确定采用的书名,奖励5000jj币!爱大家,么么哒!   感谢在2023-01-15 23:48:03~2023-01-16 23:2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枫月童话 88瓶;yolo、Aucun. 10瓶;今天晚上吃什么、凝凝念经 5瓶;A 4瓶;小静不想学会计、能苟则苟、狸花不是梨花、赵家姑娘、AmberTeoh、半面妆、42137118、啊皮皮、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印子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哪里吗   温柔乡, 帐中媚,让人贪念又沉溺。   江元难得一个早晨没早起, 搂抱着怀里的人还在睡着。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 外面锅炉里的煤燃烧殆尽,屋子里供暖不够,冷风自门窗缝隙窜进, 怀里的人感到冷, 往他怀里缩了缩,又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冷。”   他才赶紧睁开眼, 把她再搂紧一些,又去拉了边上横铺着的被子给她加上。   一切弄好, 江元低眸去看怀里的人,见她轻蹙的眉因为得到暖再度舒展,他才微松了口气。   她昨晚被他折腾得不轻,这会儿嘴唇嫣红如血,微微肿着,眼尾的红还没散,卷翘的一排羽睫上还挂着一点湿意。   江元深漆的眸中划过一抹怜惜, 又低首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尾,唇角。   怀里的人似乎被吵到,嘴微嘟了一下, 又轻哼哼了一声,江元忙退了开, 又像哄宝宝入睡一样轻轻拍了拍她。   不知等了多久, 被窝因为加了一床被再次暖和, 怀里人再次睡沉过去, 江元撩开蚊帐, 看一眼自没拉拢的窗帘衣角透进来的明亮光线,再视线落在散落在地上的礼服裙上,他眉心抽动了一下。   文莉最宝贝她这身礼服裙,昨晚他失控的激烈吻她,她以为他要开始拿彩头了,还没忘记提醒他一句,小心裙子。   但她哪里知道,这件礼服裙,本身就做的心机。   虽然立领带木耳边的设计,胸口却开了一个口子,镶了同色的蕾丝上去,半露不露的,下面还用了暗扣。   文莉瘦,却瘦得袅娜丽质。   前胸更是丰盈。   她把小背心当了彩头,垂着头只顾着羞了,却没注意到一切风光被江元尽数看进了眼底。   他手按压在床沿边,那里都深凹下去了。   她再主动又娇羞的扑向他,他哪里还忍得下。   她提醒他彩头别碰坏了,却不知道他更有兴趣不取那彩头,就那么放任着,让他一点点慢慢拆解开。   她被他险些吞下腹。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理智什么的,早飞到天外去。   溃不成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裙子腰线的部分和肩下的部分已经被他扯脱线。   好在那会儿她迷迷瞪瞪的,没注意到。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面料上等的裙子,倒是没有破损得不能不救,就是腰线和肩下的位置需要用缝补起来。   好在他先前担心裙子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问师傅要了同色的线。   确定裙子能救,江元松下一口气,去屋子外加了煤,又把给锅炉里的水弄起来装了水壶。   他重新回到了屋里。   这时候已经八点多钟快九点。按理他该去准备早饭了,等文莉醒来就可以吃。   但现在显然不行,他得在人醒来前把衣裳给补救回来。   去壁柜前拿了针,和他先前问师傅要的线。江元去到了床边。   外面锅炉添了煤,屋子里现在又慢慢暖和起来。   江元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等他身上从外面带回来的冷意已经没了,就去了床上,坐到了她身边。   他平时闲暇的时间不多,两人能这么腻在一块的时间也少,能靠她近一些,他都很珍惜。   江元目力好,床上光线暗些,他也很快给针穿好了线。   之后就把床头的礼服裙拿了过来。   在部队的时候,什么都得靠自己,训练磨损大,缝衣裤是必备技能。   不过和做工几十年的大师傅比,他的针法还是有些不够看。特别是腰线的位置还用的藏线针法。   江元仔细研究过才开始下针。   正缝着,身边的人突然依偎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几点了,你就起来了。”   “今天不走亲戚,可以晚睡一会儿吧。”   江元拿针的手一抖,险些戳手上。   “嗯,不到九点,你再睡会儿,今天没什么事。”   江元不动声色的把礼服搁边上,低眸看向她道,想了想,又问她: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烧。”   文莉是睡得半梦半醒,突然发现没被人抱着了,才下意识的摸索着找人。   实际她还困着。   听到江元问,她脑子稍微醒了醒,但眼皮还沉着,她也没睁开眼,含糊的回道:   “还行,不算饿,没什么想吃的,还困,想在睡会儿。”   “恩,好,那你再睡会儿,晚些早饭好了,我再叫你。”   “嗯。”   文莉懒懒应了一声,身子又往江元身边挨了挨,头蹭了蹭他腰,就又睡了过去。   被她紧紧抱着,江元不敢多动。   又等了一会儿,他才小心拿过边上的裙,继续缝下去。   担心文莉很快醒来,江元这回下针极快,很快给缝好了。   仔细检查一番,感觉应该看不出来,他才把收了针,拿剪刀剪了线头。   衣裳缝好,心头去掉一件事,江元神色松然下来,抬手看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文莉胃不好,江元平时尽量让她在十点钟前吃完早饭。   更何况昨晚晚饭吃得早,又狠狠累过,早该饿了。   她说不饿,估计是累得很,困得很了才感觉不到。   犹豫一瞬,江元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文莉抱在腰上的手,再次下床去了外面。   江元没看到,房门被轻轻关上的一瞬,床上的娇人儿立刻睁开了眼。   她一双清媚的眼虽还有着些微红,却清亮澄澈,没有半分惺忪。   须臾,她雪白的藕臂捏着被子挪到床边,拿过床头那件已经被缝好的礼服,翻出里面仔细看了一遍,上面针脚细密,看不出什么不同。   “缝得不错嘛。”   文莉喃喃自语一句,又抿着唇忍不住笑。   先前她过来抱江元的时候,她确实没醒,也不知道江元在干嘛。   但在她头蹭向他,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之后,她就感觉有点不对了。   他起来,也没去烧饭,坐在床上干嘛呢。   文莉睡意一下子没了。   本来想立马睁开眼问问他的,但她又懒得动。   等了一会儿,感觉眼睛没那么累了,她才悄咪咪的睁开了眼。   结果,就看到江元在缝衣裳!   缝的还是她昨晚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惦记着的裙子。   本来她该立马起来揭穿他的。   但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她又忍住了。   毕竟男人的面子,偶尔还是要帮着他维护一下的。   当然,最关键的事,这条裙子,它现在已经不单是裙这么简单了。   看到它。   她就能想到昨晚她抱着他头。   被他吃,还哼唧软求他的情形。   文莉盯着手上的裙子,脑子里划过昨晚的某些画面。   她脸又烧烫起来。   放开裙子,文莉抬手捂了捂发烫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脸上的热意散去一些,她才控制着不去想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伸手去拿了边上的衣裳过来穿。   穿衣裳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吸了吸气,动作也慢下去。   虽然昨晚他已经给她上过药。   但有些地方还是疼的。   床边只放了她的里衣,文莉穿好后,就掀开被子下了地,打算去柜子里找毛衣外套穿。   下地的时候,又是龇牙咧嘴的一声抽气。   ——   时间已经不早,煮粥已经来不及,江元就打算下面条。   锅炉里有热水,再加上柴火大。   面条下锅后很快熟了,他正要拿长筷把面条捞起来,腰间突然被一双手抱住了,接着,她头也埋向了他后背。   江元微怔一下,须臾,他转过头看向她:“醒了?”   “嗯。”   文莉懒懒应一声。她本来是想来找这人算账的,他太可恶了,她现在浑身哪哪都疼,都酸。   但走近厨房,看到这男人忙碌又贤惠的样子,她算账的想法突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又想抱抱他了。   “那去洗漱,面条一会儿就好,我给直接端房里。”   文莉现在就想腻着他,闻言也不动,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不,你今天帮我洗,身上还疼呢。”   “很疼?”   “是有哪里伤着了?”   江元眉头轻拧起来,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身揽过了她。   虽说他昨晚检查过,也仔细上药了。   但屋里灯光暗,不定都看得清。   而且......   “没有,就是疼。”   文莉回一句,看他一眼,又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江元脸上划过不自在,他抬手碰一下她的脸:   “是我错了,你坐边上等我一会儿,一会儿给你洗漱好,再给你上点药。”   “嗯。”   面条起锅后,江元拿托盘端去了房里,就抱着文莉去了澡间洗漱。   上药的时候又是一番纠缠。   好在江元最后克制住了。   吃过早饭,两人也没出去,就在屋子里待着。   江元靠在床头看书,文莉靠躺在他怀里,手上拿着画板。   唰唰几笔,就画好了一张素描。   她画的是江元,赤着上身的江元。   她画得极真。   他身上的疤痕,他喉结上的小痣,都被文莉给点了出来。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哪里吗?”   文莉把手上的画板拿给江元看,抬头看向他问道。   江元放下书,拿过她的画板,看着她连他疤痕的走向纹路都画的一丝不差的画,他眼里划过一抹暖色。   到现在,他已经能坦然在她面前袒露身体,也不再顾忌那些伤疤。   听到她的问题,他微挑了下眉,手指指腹点了点喉结上那颗小痣:“这颗痣?”   文莉惊讶的看向他:“为什么,你不应该猜疤的吗?”   这张画,她可是着重描画了疤。   江元笑一下,他抬手指了指他喉结:“看看你的杰作。”   “明天,不,准确是说后面几天,我出门估计都会被笑话了。”   文莉视线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瞄过去,看着上面明显出痧的淤红,她有些心虚:   “明天我想法子给你遮一遮吧。”   这么说完,文莉更心虚了,这会儿也没什么遮瑕,鹅蛋粉扑上去也遮不住的。   江元怕热,她也就没给他买过高领毛衣,现在连能遮的衣服都没有。   “行了,就这样吧,要有人问起,你就说帮我揪了痧。”   “.......”   文莉这下更愁了,早知道她就收敛一点了。   “谁会信啊。”   “不信那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们也不知道。”   看出她发愁了,江元不忍心再逗她,又和她正色的解释道:   “我不猜疤,是因为你对我身上有疤这事,只有心疼,你能直面,甚至敢去亲它,但不会喜欢。”   他都知道。   下意识的,文莉望向了江元。   江元也正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专注温柔。   静默一瞬,他手抬起,在文莉脸上轻轻抚着:“宝宝,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能直面自己,那些暗黑过往。   两个人相爱过后,对方哪怕一个眼神,彼此都能意会。   文莉一刹就明白江元想表达什么,她什么也没说,伸手抱住了他。   江元也没再说话,只揽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   初一在家休息,初二开始走亲戚。   因为答应了第二天要早些过去,文莉和江元头一晚都早早歇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回去的节礼,先前文莉和江元就准备好了。   大包小包的装了两大袋。   离得近的好处是,骑车不到十分钟,文莉就看到了来接她的虎子和双胞胎。   文莉上次回来还是她收到第一次稿费过后,距离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   虎子和双胞胎都很想她。   看到她,就赶紧过来围着她了。   “小姑,你果然瘦了,看来爸爸说的是真的了,你在县城被坏人欺负了,你怎么不传信告诉我啊,要我知道了,肯定去帮你把那些人给欺负回去。”   虎子一向懂事,看到文莉,仔细看过一番,说道。   他说完,嘴嘟了嘟,有些不高兴,觉得小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看重他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给他讲。   文莉来的时候就做足了会被数落这事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第一个是从虎子开始的。   文莉有些头疼了。   她抬手摸一把虎子圆溜溜的脑袋,和他解释道:   “不是小姑不告诉你,是这事吧,对方年纪大了,要咱家知道的人多了,都出动了,就更不好收场了。”   虎子聪明,但他的聪明需要有人正确的引导,不然以后怎么样说不准。   在这事上,文莉没把虎子当小孩子糊弄,把事情掰开了捏碎了给他讲了。   给他讲了法律的存在,警察的重要性。   也给他讲了她怎么对付朱老太婆的事,并且分析了原因。   当然,担心教坏小孩子,她把粪水给换成了热水。   虎子理解能力不算差,文莉说完,他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哦,我懂了,小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们了,你有苦衷的,等会儿回家我替你向我奶奶他们解释。”   “小姑,你好厉害哦,你竟然没靠我姑父,就把坏人给赶走了。”   “不过小姑,你心也太好了,只给老太婆泼了热水,要是我,我肯定在热水里加点大粪的!”   “......”   江元听后,在边上忍不住笑:“要不说是姑侄呢。”   见文莉瞪向他了,担心她恼,他忍住笑,去拍了拍虎子:   “你小姑给你准备了不少吃的,赶紧回家吧。”   ——   许久没回来,但大概文莉心里已经把文家当家了,再次走近文家,她也没什么陌生的感觉。   知道文莉今天回来,文家的院门是直接开着的。   文兴国在院子里锯木头,另外两兄弟在边上帮他搬。   按理今天才初二,他不用那么快干活。   但这段时间找他做家具的人越来越多,很多还沾亲带故,不好拒绝。   他只能加班加点的干了。   见文莉和江元牵着虎子他们进了院,三兄弟这才赶紧停了手里的活。   一面招呼文莉江元,一面又通知在厨房的苏桂兰他们,和在堂屋写来年工作规划的文建山。   没多久,文家人就都出来了。   苏桂兰看到文莉就先把她打量了一番,见她确实瘦了,她有些心疼,但这才刚新年,不能数落人,再加上大孙子也在边上大声嚷囔,说什么他小姑不把县城的事告诉大家,是为大局考虑,不许骂他小姑。   巴啦啦一堆话,听得她云里雾里的,她最后什么也没说成,让大孙子住嘴后,她说道:   “瘦了这么多,晚些回去把院子里鸡捉两只回去补一补。”   文莉都做好被苏桂兰数落一通的打算了,没想到先是虎子说道做到出面维护她,后面又听到她妈说这话,文莉心里暖融融的,她走过去抱住苏桂兰胳膊,笑着道: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很快把肉养回来了,江元也买了一些鸡鸭在院子里养着,这里我们回来过年,又给带回来了,这段不缺这些,不用拿咱家生蛋的鸡。”   文莉说完,又和家里几个嫂子打了招呼。   张秀她们也很久没看到文莉了,也想的,都笑着应了她,然后说外面冷,让她赶紧去屋里。   时间还早,这会儿一个个的也不急着回厨房,都去了堂屋。   他们还是比较关心文莉被朱老太婆讹上的事。   虽然文兴国他们已经回来转述过,她们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因为担心,大家又问了一遍文莉。   文莉就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和她先前告诉文兴国,文兴民的一样,她没具体说常慧遭遇了些什么,还有朱刚病态的事。   毕竟大过年的说起这些扫兴得很,也无端让人感到后怕。   她只大概说了常慧被打,朱刚和朱老太婆因为盗窃财物被抓的事。   “这种人早该遭报应的,现在就是报应的时候到了。”   苏桂兰听后解气的骂了一句。   “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人了,我也没什么事,就那两天有些睡不好,现在已经啥事没了,而且我们隔壁的房子也空出来了,清净多了。”   文兴民听到这里,眼眸微动一下,问道:   “朱刚他们犯了这事,那他们的房子怎么处理的?”   “不是说他们这房子也是从别人手里讹来的?”   文莉一愣,她还真没关注过这个,她不由看向江元。   “归街道了,街道那边还没说怎么处置,我估计要么是租出去,要么就是卖给哪个厂子分配。”   江元相对了解文兴民,听到他问这个,他就大概猜到他的用意。   他想了想,又说道:   “二哥要是有想法,我回去给问问,看咱们能不能买下来或者租下来。”   文兴民和文兴远现在都在县城上班,买一套房子,说得过去,再找单位帮下忙,应该容易办下来。   “那行,这事麻烦你了。”   文兴民没推迟,应道。   “老二,你是打算?”   文建山也是反应比较快的人,在县城买房是全家的大事,他抬头看向文兴民问道。   “嗯,我想我们家能把那房子买下来,我和兴远现在都在县城,工作也忙,回不来......”   文兴民说到这儿,看了一眼文兴远和齐娅。   原来一直挨坐在一起的两口子,这会儿,一个挨着他坐着,一个挨着他边上的田芳坐着。   文莉视线随着文兴民转,也转向了自家三哥三嫂,她其实刚才在文兴远入座,齐娅选择去了二嫂边上,就注意到了。   估计三哥三嫂不但没有和好,反而闹得更僵了。   全家人视线都齐齐看过来,文兴远和齐娅都注意到了。   齐娅微紧了紧手,咬着唇没吭声。   文兴远尴尬的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实际他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他和二哥都在县城,二哥甚至回来的时间比他还少。   怎么就他和齐娅出问题了。   昨晚齐娅甚至和他提出了离婚的话。   这些事,他也不好告诉父母,和二哥说吧,二哥就让他直接去问齐娅。   可他去问齐娅对他有什么不满,人直接扔给他一个枕头,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事。   “二哥,你这想法可以,我先前都没想到,可以把咱们隔壁给买下来。”   看出文兴远和齐娅都不自在了,文莉赶紧开口道:   “对了,我还有个大好事要给你们说。”   “我先前不是琢磨着给虎子做点什么好吃的饼干,还特地找大哥打了两个熊猫饼干的模子嘛。”   “食品厂的人看中了我这方子,要买,我给卖了,不过我没要钱,我给要了两个临时工的岗位......”   “两个临时工的岗位?”   文莉这话一出来,全家人都看向了她。   尤其是田芳和齐娅。   文兴国现在在家里接木工活,收入不错,张秀自从和文莉学厨过后,厨艺大涨,加上她自己肯钻研,还学着练刀功,雕花,做出来的菜色越来越丰盛精致,现在别说自家村子,就是周围几个村甚至镇上几家听到她的名头都来请她。   昨天大年初一,都还有人上门来请她年后去帮忙办席。   她手里的活都接到三月底去了。   所以,这两个临时工的岗位,文莉是为谁要的,再明显不过了。   “小妹......”齐娅和田芳激动得直接红了眼。   “这事已经确定了吗?”   “是,”   文莉点了点头:“我和对方已经谈好了,年后我们就正式办手续,原来我没想到买房子的事,就想着给二嫂三嫂找个带宿舍的临时工工作先做着,这样大家都在县城,见面会比现在方便一点。”   “现在的话,如果能把隔壁买下来,那就更方便了。”   “这么说,确实可行。”   文建山没想到小闺女会办成这样的事,他欣喜欣慰过后,说道。   “那这事就麻烦女婿打听一下,看街道那边愿不愿意卖,什么价格......”   文建山说道这里,看了一眼自家老伴苏桂兰。   苏桂兰和他多年的夫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接口道:“一千块钱,一千以内咱们家买得起。”   实际没这么多了。   这些年文家人会挣钱,文建山也有工资。   但文莉每年要花的检查费,时不时生病花的药钱,营养品的钱,这些都不是一笔小钱。   最难的时候,苏桂兰还冒险去黑市上卖了她妈给的金条。   文莉结婚,他们两老口给文莉压箱底的钱是一千块。   再给做被子,窗帘一类的陪嫁,也差不多花了小一千。   这些已经掏空了文家的家底。   后面文兴远,文兴民,张秀三个不在家里下地的人,每个月会交一些钱到公中。   但张秀接办席才刚开始,很多时候,她不敢收钱,大都收东西回来,文兴民他们又刚去县城,很多东西都要打点,文兴远给文莉嫁妆钱还在外面欠债了,她根本不敢多要。   几个月下来,加上家里过年这里兑换的公分和文建山的工资,家里拢共有不到五百块钱。   五百块,也是不小的一笔钱。   但县城的房子紧俏,卖的人家更少,多少人一大家子只能挤二十多平的小房子。   像江元那种自带一个院子的房子,五百块肯定拿不下来。   不然周围的也不是傻子。   五百块凑凑还能凑不出?   所以,为了保险,苏桂兰说了一千块的价格。   她心里琢磨着到时去大嫂二哥那里凑凑。   “我去问问吧。”   江元回道,想了想,他又说道:   “房子现在属于街道了,就不能再直接个人买卖,估计得走三哥厂子那边的路,挂靠过去。”   “这样可能三五百就行,不过这样的话,估计就拿不到房子的产权。”   没有房子的产权,也意味着将来文兴民不在砖厂了,砖厂有权利把房子收回去。   “没关系,没有产权就没有,反正兴民只要不犯什么错,那房子就能一直这么住着。”   文建山一贯是个比较看得清的,老三夫妻关系明显出问题了,这时候只要能让夫妻两多相处,缓和好,花个三五百怎么都值。   不过:“这个房子给老二老三你们住,老大家不参与,你们两个媳妇儿现在也有了工作,又要搬去县城了......”   文建山说道这儿,有些犹豫。   一个大家庭,最怕分配不均,当初他们偏疼小闺女,大家没有意见。   那是因为几个儿子媳妇心里都心知肚明,他们欠着小闺女,那是一条命的代价。   他们不敢也不能有意见。   甚至几个儿子巴不得父母偏疼小妹一些,那样他们心里能好受一些。   但换成几个儿子就不一样了。   这事不处理好,最后很可能导致父子离心,兄弟不齐心。   一个大家要发展得好,兄弟齐心,互帮互助太重要。   文建山看看几个儿子,几个媳妇,又看看自己边上的老伴,最终,他紧了紧手里的烟斗,道:   “这样,咱们今天把家分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1-16 23:27:07~2023-01-17 23: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溪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大大打人 369瓶;麻辣香锅蛋 88瓶;纭芸 50瓶;珍珍呀 6瓶;洪硕硕、耷叩茌、浮生过 5瓶;小小妮 2瓶;狸花不是梨花、赵家姑娘、啊皮皮、AmberTeoh、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宝贝   让江元当一回上门女婿   “分家!“分家?”   堂屋里的人都惊住了。   长久以来, 文家是小柴村里最和谐,团结, 没有兄弟纷争的一个大家庭, 文家人也习惯这样的生活,在他们心里他们一家就是一体的。   分家的事,谁都没想过。   文建山宣布这事来得太过突然, 突然到他们毫无准备, 无所适从。   不提几个一时没法接受这个事的儿子的神情,连几个媳妇都茫然无措的相互望了望对方。   文莉也是一脸懵, 不管是原身的记忆片段,还是她穿来后看到的, 感知到的,文家都是少有的团结的一家。   现在大家也没什么矛盾,而且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怎么突然就要分家了。   “爸,你在说什么呢?”   文兴国回过神,他是家里老大,把大家庭看得比两个弟弟更重, 他不能接受什么事都没有突然分家的这事,第一个站出来出声道。   “不是在说县城买房子的事,您怎么突然说起分家了?”   尤其是这才刚新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文家闹纠纷, 兄弟不和了。   “对啊,爸, 我们说的好好的, 你怎么突然的来这么一句!”   文兴远也附和道, 他又看向他妈苏桂兰:“妈, 这事你知道吗?你同意了?”   “我......”   苏桂兰也有些不能接受。   分家这个事在她这里突然也不突然, 文莉出嫁以后,两个儿子都去了县城,文兴国每天上工之余要忙着做木工,张秀每天早出晚归去帮人办席,家里突然冷清下来。   这时候,某些问题也出来了。   比如,家里一摊子家务的分配上。   原来家里的家务,谁闲着谁搭把手。   几个儿子连同家里的文建山都是这样,灶头上的不要他们参与,但像扫院子,喂鸡,给山后面的自留地浇水拔草,打虫这些活就是他们的。   可现在,出去的出去,忙着做木工的做木工,能这些闲杂活的人就少了。   文建山把给山后面自留地浇水,拔草,打虫的活接下来,剩下的家里的活只能家里几个女人做。   张秀每天出去,手脚不停的在灶头干,回来手脚都是软的,谁也舍不得叫她做什么。   两个媳妇,田芳和齐娅。   田芳也有自己的事,她要照顾双胞胎,这两个每天就要耗掉她大半的时间,加上她的发圈,发夹生意在村里还算不错,有时候需要赶工。   就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旁的家务。   最后许多家务就落到了苏桂兰和齐娅身上。   苏桂兰年纪五十了,她还有严重的腰痛病,家里屋宽,院子大,扫地得扫半天,坚持了几天,她的腰就受不住了。   很多活就都落到了齐娅身上。   这一段时间来,齐娅和文兴民闹矛盾,老两口看在眼里,难免不想到一些事。   过年前,文建山就和苏桂兰提出过分家这个事。   但苏桂兰舍不得。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理智上觉得文建山说的是对的,现在这个家开始分配不均了,不分家不行。   但情感上,她总感觉,分家了,一个大家就散了。   文建山看出她的不愿意,也就没提了。   一直到今天。   “老头子,你怎么就非得今天提这个事?”   苏桂兰有些怨怪道。她了解文建山,他已经当众说出来的事,就很难改了。   她也知道,文建山提出这事的原因,无非是担心县城的房子老大家占不到,心里会不舒服。   到时候又有一对会产生矛盾。   这是老两口都不想看到的。   但干嘛非得今天把这事提出来,她还想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吃顿团圆饭,尤其闺女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早晚得提,趁现在大家都在,一起有商有量的把这事办了不是正好。”   要把家给分了,文建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经过不少事,稳得住,面上一如往常,语气也平静。   他说着,就看向了几个儿子:   “我说的分家,不是把咱家这院子拆的四零五落,也不是让你们另外去找宅基地盖房子出去。”   “我们今天先大概分一下,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现在兴民,兴远都去了县城,后面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也要去县城,都不在公中吃住了,那就没必要再往公中交钱,这其实已经算是分开了。”   “既然这样,不如早早把家分了,方便你们买县城那套房子,也避免将来为了不必要的事,你们兄弟起误会。”   “你们几个是聪明的孩子,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应该明白。”   文建山这么说完,几兄弟都沉默了,文建山说的话不算明白,却已经点醒了大家。   文兴民夫妻和文兴远夫妻都要去县城了,他们不吃住公中了,再往公中交钱,长此以往,谁也不能保证谁心里会没有疙瘩。   而如果不往公中交钱,那这个家和分了没区别。   那买县城的房子也不能用公中的钱。   毕竟没有独立产权的房子,将来几个兄弟也不能平分。   如此一来,就成了老二老三住着公中出钱安置的房子,在家辛苦上工照顾两老的老大夫妻却什么都得不到。   这不合理,也不合适。   文兴国和文兴民文兴远几三兄弟相互看一眼,从小长大的兄弟,默契是有的,各自沉默着轻轻点了头。   “我们知道了,爸,您说我们这家怎么分吧。”   文兴国沉默一阵,最终道。   他是家里老大,从小把几个弟妹看得重,他是最不愿大家分开的,但现实是两个弟弟要去县城拼了,这个不分也得分了。   “好,你们没意见,那我们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   几个儿子没意见了,文建山也干脆,直接道。   “我们家看着家大,但实际大头也就两样,一个是家里的院子,一个是家里的钱。”   “另外的,像家里的粮食,鸡,自留地的菜,你们几兄弟分去,那也就吃个一段,不值什么钱,这些你们后面拿去均分了就行。”   “现在我们主要来谈谈家里的这个院子。”   “这院子当初是按照你们几个兄弟一人三间屋造的,加你小妹一间,我和你们妈一间,再堂屋厨房,大小一共十三间屋。”   “这些屋各自挨着,想分的话,也可以独自砌院墙,但那样隔开,就难看了,咱们家也当真就零零碎碎了。”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分了家,你们也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各自用院墙隔开过日子。”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家的屋,就按现在的布局不动,依然是你们得你们现住的屋子,外加你们旁边的两间。”   “这在别人家,已经算宽了,就算你们拿一间出来该造厨房,那也足够。”   “我和你们妈呢,就先占着这间屋和堂屋,大厨房,等将来我们老了,这三间屋,你们三兄弟再各分一间。”   “老大占了长,又在村里,将来可能伺候我和你们妈养老的多,到时候把大一些的堂屋给他,另外的厨房和我们的那间屋,老二你跟老三自己商量着来。”   “另外就是你们小妹那间屋,那是她的私产,那就要一直给她留着,我不管你们今后生多少,后代又生多少,那间屋子都不能动。”   文建山几句话,就把家里的屋子分好了,他说完,就看着几兄弟问道:   “这样分,你们有意见吗?”   文建山一碗水端得很平,谁也挑不出一点问题,兄弟几个本身关系就好,对这个当然没有意见,都摇了摇头:   “没意见。”   文建山点点头,继续道:   “那好,那房子我们就算分好了,另外就是咱们家里的钱。”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几兄弟也知道,这些年挣得多,可家里人多,花的也多,先前家里大钱的出入帐也征得你们同意的,所以,你们该知道,我和你们妈手里现在其实没多少钱了吧?”   有文莉和江元在,文建山没直接把给文莉办嫁妆的花费说出来,但几个兄弟一听也明白了。   他们都点了点头:“嗯,知道。”   文建山看他们一眼,没见他们脸上有什么不满,才扭头对苏桂兰道:“去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   都到这里了,苏桂兰再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了,她看一眼文建山,起身去了屋里拿钱。   没多久,她就拿着一个红布袋子回来了。   “家里这段时间你们爸的工资,今年一整年咱们盈余公分兑的钱,再加上兴民,兴远,秀儿这几个月交给我的钱,还有先前剩下的一部分,一共是五百三十七块五毛。”   苏桂兰说着,把红布袋子里的钱给拿了出来,有零有整的一笔钱。   文莉在边上看得不是滋味。   当初家里给她的嫁妆钱有一千块,甚至苏桂兰还给了她一箱子珠宝首饰,可现在她们分家的,却只剩了这几个月的钱。   她们多年攒下的积蓄,用到哪里去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如果她是原身还好,可她不是。   那些钱她拿着就心里有愧。   她咬了咬唇里内肉,又看向了江元。   江元对文家分家的事,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又很佩服文建山的明智。   这个时候分家,总比将来文兴民,文兴远都赚了钱了,不愿意再把钱拿出来均分,心里有了疙瘩主动提要好。   察觉到文莉望向他的视线,他低下眸看向文莉,文莉的神情失落,眼里还有愧疚。   愧疚......   江元一顿,须臾他伸手过去握紧了她的手。   只一个动作,文莉就知道江元懂了她,她心里稍稍缓一些,压下那些繁复的心绪继续看文建山安排。   “这些钱,拿五百二十五块出来你们三兄弟均分,剩下十二块五留给我和你们妈做家用。”   文建山把钱拿过来,数了十二块五出来,剩下的钱连布袋都给推到了桌子中间:   “你们几个兄弟一人可以拿一百七十五块,但现在老二老三得买房子,老大那里不急着用,所以我做主,老大家的这一百七十五先借给弟弟。”   文建山说道,又看向文兴国:“老大,老大媳妇,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   文兴国还没说话,张秀急忙出声道。   到现在她已经弄明白为什么公爹选择现在分家了。   是担心他们吃亏,心里不舒服。   到时候兄弟离心。   这时候作为大儿媳,她当然要表个态。   “我和兴民现在也能赚钱了,在村里也花不了啥,相反二弟三弟到了城里才是花销大,尤其是二弟,他现在只是建筑队的学徒工,没多少工资收入,正是紧张的时候,这钱就是给二弟三弟用都没关系。”   张秀说完,文兴国接口道:“我也是秀儿这个意思,爸,妈,这些年我接木工活的额外收入,你们也没要,我攒了些钱,虽然没这么多,但我后面还能接活,能养活虎子和秀儿,这个钱我不分给二三弟他们分也没关系。”   文建山很欣慰能听到大儿媳和大儿子能说出这番话,他脸上露出了自从说出分家两个字后的第一个笑,又说:   “你们能这么想,有这个心就好,但该怎么分还是怎么分,这是我这个做爹的必须有的公平。”   文建山说着,又看向文兴民和文兴远:“这笔钱你们看你们是现在拿去还是房子的事确定下来,再回来拿。”   “当然,这五百多的钱买房子也行不够,剩下的差多少,到时候你们说个数,我和你们妈去给你们借一些。”   “但这个钱得说好,由你们自己还。”   文兴远下意识看向了二哥文兴民。   文兴民从文建山说要分家起就很沉默。   “先放爸妈那里,等确定下来再回来拿。”   “我这里还有些钱,后面差的钱我这边想法补上,爸妈不用去找舅家或者姑姑家。”   文兴民说到这儿,又抬头郑重的看向父亲文建山:“爸,我知道你想分这个家是为什么,但我保证,你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   “就算现在我们几兄弟分家了,将来我们也是要住在一起的,不会有砌着院墙单过的情形。”   “那最好,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我们文家枝繁叶茂,兴旺发达的一天。”   文建山知道三个儿子中,最有主意的就是二儿子,要不是当年小闺女的事,他是对二儿子寄予最大厚望的。   他甚至考虑过为他铺路,送他去军营,用他还留有的一些人脉,拼个前程出来。   可惜,小闺女身体被拖垮,几度经历生死关后,他没法不迁怒,从此很少关注他。   他自己也知道,为了赎罪,更好的照顾小妹,也为了和他证明,他正在努力赎罪,他主动放弃了去当兵。   现在一切在变好,小闺女也有了真正心疼她的人,他也希望这个儿子将来有一天能走出来,能把文家扛起来,带着文家走向另一个高度。   他天天关注时事,也有一些老战友身居高位,他知道,后面总会有一番新景象。   那是他们年轻人该拼搏的时候。   “那分家这个事就这么确定下来。”   “另外关于我和你们妈养老的问题,现在我还没退下来,还能干,暂时不用你们养,等将来我们老了,动不了了,到时候就按村子里家的给法走就行,当然,你们要孝顺,多给点我们老两口花,我们也乐意收。”   提到养老问题,文建山语气算轻松。   不想几个儿子表孝心煽情,文建山在文兴国几个人要开口的时候,又看向文兴国,文兴民和文兴远几兄弟正色道:   “还有个事,我要和你们说一下,你们小妹给你们媳妇找临时工这个事,不要说出去。”   “另外就是,这是你们小妹拿方子换来的,本来是可以换钱的,但她想到你们做哥嫂的不容易,没有选择要钱,而是选了临时工的岗位。”   “哪怕是临时工,在县城里,现在也是被抢破了头的,你们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一个临时工的岗位多值钱。”   “我也不指望你们别的什么,就希望你们记住你们小妹这份情。”   文建山说道这里,又看向了文兴国夫妻:“包括老大和秀儿这边,你们也是。”   “这个我们知道,爸,您不说这事我们也记着的。”   文兴国和张秀闻言赶紧道。   边上齐娅和田芳也说:“爸,我们知道的,您放心,我们会记得的。”   齐娅和田芳表完态,文兴远抬头看向文莉:   “小妹,这事是哥哥嫂嫂们承了你的情,也欠你更多了......”   文兴远喉咙哽了哽,最后说道:“你放心,我和你嫂子会记得的。”   文兴民内敛一些,他没吭声,只是低垂的眼眸微微红着。   文莉见状,赶紧说道:“哥哥,嫂嫂们,你们别说这些,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相互想着是应该的。”   ——   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之后文建山又问了文兴民和田芳怎么安排双胞胎的事,两个人都要上班,孩子还小,正是需要人带的时候。   田芳先前只顾着激动高兴了,还真的忘记了孩子的问题,这会儿被问道,田芳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只能看向文兴民。   文兴民就说,先让苏桂兰帮忙给带一段,等他们在县城安定下来,找到合适的托儿所,就把孩子给接过去。   苏桂兰帮忙带这段时间,他们会每个月给口粮,生活费,还给苏桂兰一些辛苦费。   苏桂兰现在的身体,不适宜再下地,文建山已经打算分家过后让她在家歇着了。   但关于带双胞胎的事,他还是征求苏桂兰的意见。   双胞胎还算好带,又是自己亲孙子亲孙女,苏桂兰没犹豫就应下来。   什么事情都商量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准备午饭了。   张秀齐娅她们会理事,见时间不早了,没等苏桂兰吩咐,和文莉江元打声招呼就去了厨房准备。   今天是文莉和江元回家拜年的日子,文莉是自家闺女不要紧,江元这个女婿不能怠慢了。   分家到底是个扫兴事,苏桂兰说了一番场面话,缓和了下氛围,就让文兴国几个招呼江元喝茶。   又去把长牌和牌九拿了出来,给他们玩。   文莉就在边上坐着,边嗑瓜子吃果子,吃饼干看他们玩。   男人玩牌气氛不一样,牌技也更精湛。   文莉在旁边看着感觉还挺有趣。   有吃的,有看的,有玩的,时间就过得快。   没过多久,三嫂齐娅就进来说准备收桌该吃晚饭了。   江元几个也就放下了牌。   张秀现在厨艺已经练出来了,至少家常菜,还有一些带着本地特色的大菜,她做得已经很好。   这回准备的菜色也丰盛。   红烧肉是这年头过年饭桌上不可少的,再梅干菜扣肉一道,一个清汤越鸡,蒸了一条醋鱼,张秀还特地做了一个她上回去镇上帮厨,和一个川菜师傅学做的干锅兔。   五个热菜,再另外加上一些卤味,几个小炒,摆了满满一个大圆桌。   先前分家导致的低沉氛围经过一番玩牌调和,这会儿已经过去。   江元是新女婿,第一回 过年上丈母娘家,那肯定是要被灌酒的。   文建山喝不了多少酒,和江元碰过两杯就放过了他,自己在边上慢慢吃着看几个儿子表演。   文兴国到现在还记着当初在酒桌上被江元套路的事。   难得逮到能给妹婿灌酒的机会,他是不愿放过,开吃没多久,就提出了要和江元划拳喝酒。   文兴远也是个喜欢和人拼酒的,加上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江元喝酒的底在哪儿,就特别想弄清楚。   于是江元忙得很,应付完文兴国,又继续应付文兴远。   文莉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说道:“大哥,三哥,你们不能这么欺负江元的,把他灌醉了,谁带我回去啊!”   文兴国酒量其实一般,比不得沉默少言的文兴民,这会儿他说话已经大舌头了,听到文莉维护江元,他笑着指一下文莉:   “看哈,这才多久,就惦念着自己的小家了。醉了就醉了嘛,你忘了你在文家有一间屋了,让江元今晚当一回上门女婿怎么了?”   “就是!”   文兴远也微醺着,又是爱起哄的性子,听到大哥的话,他也不管上门女婿能不能这么拿来形容用的,直接回一声,又拍着江元胳膊问江元:   “欸,你想不想给我妹做一晚上门女婿啊?”   两个醉鬼一点不顾及小妹脸皮薄,加上过年的气氛在,几个嫂子也在边上忍不住笑。   文莉整张脸都被臊红了,她往桌上看了一圈,见嫂子们没打算帮她,父母也不管小辈事,只有目前还没对江元灌酒的文兴民有希望帮她解围一下,于是文莉喊道他:   “二哥,你倒是看下大哥和三哥啊,他们都说胡话了!”   文莉现在比起从前,那是鲜活太多,文兴民最想看到的就是他亏欠的小妹能够幸福明媚的生活。   分家给文兴民带去的沉重,在文莉软娇娇的一声告状后霎时散去,他不禁笑一下:   “我倒是觉得你大哥三哥说的没错,今儿气氛好,就让妹夫在我们家当一天上门女婿挺好。”   文兴民说着,去地上抱了一壶酒过去,替了快撑不住的文兴国,对江元说道:   “妹夫,来,二哥这么久都没好好喝过一场,要知道订婚宴那回过后,我就想和你好好喝一场了!”   文兴民特地强调了喝,和订婚宴。   江元一下听懂了他是记着他拉着文莉钻小树林的事。   文家这几兄弟这方面都挺记仇和小心眼的。   江元心下感叹一声,也没拒绝笑着接下了文兴民递过来的酒。   一来一往的划拳。   那酒眼看着就没了小半坛。   文莉在边上看着快愁死,急死了。   几个嫂子见状不好继续笑,她们相互看一眼,大嫂张秀便指着已经瘫靠在竹椅上打呼噜的文兴国,出声宽慰了她一句:   “安心,你看你大哥现在已经瘫着了,江元现在还坐得稳稳的,他酒量不错,不会有什么。”   “而且兴民比你大哥可有分寸多了。”   这顿酒喝了快整整三小时。   到最后,确实是江元把三兄弟给灌倒了。   不过他也没好多少,虽然没醉过去,但也去厕所吐了一回。   “怎么样啊?头疼吗?”   “快,赶紧漱漱口,再去把醒酒汤喝了,我加了蜂蜜的,会好些。”   文莉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赶紧把手上的水杯递给了他,心疼的给他拍了拍背,又说道:   “下次咱们再回来,我再不许让大哥他们把酒坛子端上桌了!”   江元接过水杯灌了两口,在嘴里咕噜过过几回,吐去了边上种菜的空地。   “没事。”   吐了一回,江元感觉已经好多了,见这边没人,他拉住要去给她拿醒酒汤的文莉,把她带去了边上她的屋子。   “刚才难受了?”   关上门,江元搂住文莉的腰,大手轻抚上她的脸,问道。   文莉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她不由看向他,他喝了酒,这会儿脸红着,深色的眼里也有细微血丝,但他看着她的眸子依然专注深邃,让她感到安心。   文莉静静看他一瞬,低下头说道:   “嗯,你知道的,哪怕我再把他们当家里人,我其实也不是她。”   “刚才看到妈她把那些零散票放在桌上,给大哥他们分家,我就突然感觉好有罪恶感,他们是为我结婚才把家给掏空了。”   “可那些本来不该是我享有的.......”   “那到时候我们想办法把这些钱还给他们。”   江元回道,须臾,他双手捧过文莉的脸,微抬起她下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不知道具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很多事,它不可能单纯的是巧合那么简单。”   “更何况,你要知道,你如果没来到这里,这个他们疼爱的小女儿已经没了。”   “虽然,你没有告诉我,文家人在你说的你看到的那本书里的结局,但我猜,应该不是很好吧?至少比不上被你辛苦为他们打算安排的现在和以后。”   “你的出现,何尝不是在替他们改命,所以,别难过,别有负罪......”   江元说着,又低首吻了吻她的额,再凝着她哑声道:   “至少,对于我来说,你是我这辈子的救赎,是上天降下给我的宝贝!”   “所以,我的宝贝不许难过,知道吗?”   文莉眼圈一下红了,她扑向他,抱紧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   江元最终没在文家给文莉当一天上门女婿。   他和文莉第二天要去舅家,第三天才和文家人一起去文莉姥姥家。   在喝过醒酒汤,又在文莉小床上躺着歇息了两小时,等酒劲缓过来些,江元和文莉在文家吃过早晚饭,就回了家。   他们走的时候,文兴国几兄弟还躺在床上没能起来。   据大嫂张秀说,文兴国正抱着床柱子喊他们还能喝呢。   明显还彻底没清醒。   文莉挺气大哥他们给江元灌那多酒的,听到张秀说的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还和大嫂说:   “大嫂,你和我大哥说,我就不去看他,和他打招呼了,因为他现在身上肯定很臭,我怕被熏着。”   张秀知道文莉是在奚落打趣文兴国,她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道:   “行,我肯定把你的话完整的转告给他。”   ——   第二天去江元舅家,就要好很多,江元的两个表弟是不敢灌江元酒的,他们吃完中饭,陪江元姥姥聊了会儿天,就回来了。   第三天,江元和文莉去和文家人汇合一起去了文莉姥姥家。   和文家单独准备一天和文莉相处不同,文莉姥姥家这天十分热闹。   屋里院里都是人。   文莉的小舅一家,二姨一家,几个表哥表嫂都回来了。   又是拼酒的一天。   不过文兴国几个大哥,私下自己家,他们是喜欢折腾江元,但在外面还是维护江元的。   所以,哪怕明知道江元酒量好,而他们到现在还没从前天的醉酒中缓过神来,依然还是对着姨家舅家的几个表兄弟偏护了江元。   江元因此幸免了一人对战七八个表哥的场面。   从姥姥家回来,文莉他们过年的走亲戚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连三天出去走亲戚,也挺累的。   江元和文莉就打算初五在家休息一天。   不过他们没休息成,这天一大早,天才刚亮,院门就被敲响了。   还一直敲个没停。   江元正在厨房煮粥,担心文莉要被吵醒了,他出去开了门。   是大队长董庆。   看到江元,董庆就赶紧说道:“元子,有个事要你帮下忙。”   “村头江老三家的小儿子,昨儿下午去山里下套子,一直没回来,他们在山外围找过一圈,没看到人,希望村里能带几个人去山里面找找……”   “我这边已经找到几个人,但他们对山里不熟,也不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就想着拜托你帮忙带个队。”   这些年,上溪村虽然依然缺吃少喝,但毕竟不是荒年,加上上溪村深山里实在险恶,里面狼群,野猪一类的不提,它山势也很险要,稍微不注意,就会掉进哪个深坑里。   所以村里面这些年都没人再敢进深山里去。   董庆年轻的时候是厉害的猎手,对深山算熟悉,但他现在年纪大了,不敢贸然把村民带去深山找人。   而江元在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往上溪村深山里跑,他对里面相对熟悉。   又是当过兵的人,有点身手,有他带队大家没那么怕,是最合适的人。   这是救人命的大事,江元没有推,他说一声:“行,你等我一下。”就回了屋拿外套。   敲门声那么响,文莉这会儿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醒神,见江元进来,就问道他:“谁来了啊,这么早。”   “你醒了?”   江元猜到是被董庆拍门的声音吵醒了,他眉蹙一下,回道:   “大队长,让我帮忙去山里找个人。”   “哦。”   文兴民经常去山上下套子的缘故,文莉这会儿还没把山里当回事,听到江元说的,她没多想,随意的应了一声,她还困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江元见状,眉心的结拧得更紧了,他对她说道:“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早饭做好了,在锅里,给你熬的瘦肉粥,你起来记得吃了。”   “嗯,好。”文莉确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大开,她应一声,就又躺了回去。   江元过去给她掖了下被子,又看她睡颜一眼,才转身出去了。   文莉这一觉睡得有些久,等到江梅来敲门叫她去那边吃午饭,她才醒。   也是这时候,文莉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而江元还没回来。   去山里找个人需要这么久?   文莉心里莫名不安。   她不由问道江梅:“你知道你大哥去山里帮忙找人的事嘛?”   “知道,山里好些人都去了,就是大哥交代我,如果他中午没回来,记得过来叫大嫂你过去吃午饭。”   “好些人都去了?”   “这事很严重吗?”   文莉听出不对劲了,她心里的不安又增了些。   “是挺严重的。”   江梅点了点头:“不见那人和我们家还沾点堂亲,已经不见了一天一夜拉。”   “我们大家都在猜,他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他去的是上溪村北面那座山,那边几年前还有野猪群下山过呢。”   “这些年根本没有人敢进那边山里,村里一些人估计,那边深山里估计现在得有大十几头的野猪呢。”   “有野猪?”   文莉一听,人都有些站不住了,她腿发软的没力,她伸手扶了门框。   “那你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村里人去了好多呢,而且大哥很厉害的,他从小就在上溪村几个山里跑了,嫂子你别担心,就是山里深,找人花点功夫。”   自从江元去当兵,回来被大家得知做了军官,村里的人就把江元小时候传成神话了。   江梅对此深信不疑,她半点没担心,语气轻松的说道。   文莉听她语气轻松,心稍微松了松。   但她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再加上早上江元走的时候煮的粥还没吃,她怕江元回来发现说她,就和江梅说,早上她大哥煮的饭她还有剩着,不能浪费了,就不过去吃了,让她先回去吃饭。   江梅从小知道粮食不能浪费,也没多想,就回去了。   江梅走后,文莉去厨房把锅里已经冷了的粥放到炉子上重新热了热,随便对付了一点。   就回了屋等江元回来。   等人是磨人,磨时间的。   文莉画都画不下去。   随着江元一直没回来,她越发坐立难安。   到太阳落下去,天色开始变暗,江元还没回来,文莉彻底坐不住了。   她去隔壁找了江梅,让她陪她去大队长家问消息。   “大嫂,你别担心,爸和二哥他们已经去大队长家打听消息去了,不会有事的,大哥他当兵打过那么多敌人,很厉害。”   江梅见文莉担心着急得眼都红了,赶紧出声安慰道。   文莉现在听不进去安慰,她现在就想知道江元什么情况了。   “我知道他很厉害,可山里什么都情况都可能出现,而且你不是说,这些年村里人都没进去过深山吗?谁知道里面现在什么情况呢,野猪狼群什么的繁衍都很快的!”   “你陪我去大队长家看看,我要在那边等消息,看不到江元没事,我不安心。”   “好,好,大嫂,我陪你去,去大队长家看看,你别着急。”   江梅见文莉急成这样,也不耽搁,她把家里几道门都锁了,陪着文莉出了门。   大队长家,文莉和江元先前去过,不过她不太记得路了,好在江梅熟悉,还带她抄了一条比较近的路。   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就远远见到了大队长家的院子。   文莉不由加快了脚步,这时,有人在前面叫住了她们:“江梅?”   文莉抬头看去,对方穿着一身红棉袄,头发盘在脑后,是董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17 23:38:22~2023-01-18 23: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纭芸 50瓶;晚风吹行舟 30瓶;水中君 24瓶;54761876、十五、吃鱼不卡刺 10瓶;氪金玩家、啊皮皮 2瓶;赵家姑娘、狸花不是梨花、不是笨蛋小狗啊、AmberTeoh、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江元的秘密   文莉抬头望过去,就见不远处江元高大的身影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还真的是你, ”   董艳慢慢朝文莉她们走过来,她脸上端着得体的笑, 很温柔的模样, 过来后她越过文莉拉住了江梅的手:   “我刚才远远的就看到,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啊, 才一年多没见, 你都成大姑娘了,长这么漂亮了。”   “董艳...姐。”   江梅手被拉住, 很尴尬的笑了下,她眼睛不受控制的看了眼文莉, 有些摸不准文莉知不知道她大哥定过一门亲,有个前未婚妻的事。   江梅其实不太喜欢董艳。   董艳和她大哥江元定完亲那两年,她经常去她家里,每回都和她打探她大哥的消息,言语里还有些看不起她,嫌她小学都没读过。   说她大哥是个军官,怎么能有个没文化的妹妹呢。   说她都在开始翻初中课本了, 要向江元靠拢,和他共同进步。   江梅当时听了都气死了,又不是她不想读的, 是她妈不给读啊。   江梅想把手扯回来,但董艳拽得紧, 她又不能太用力, 只能算了。   “梅子, 这位是?”   董艳好像没看出江梅的不自在, 她顺着江梅的视线看向文莉, 问道。   “是我大嫂!”   江梅想也不想回道。她张了张嘴要喊文莉,和她介绍董艳,却发现她不好介绍,正犹豫着,就听文莉出声道:   “三妹,我去大队长家问问你大哥情况,你们先聊着。”   文莉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一直还没家的江元身上,没心情搭理董艳,她都把董艳认出来了,才不信董艳不认识她。   上回在大队长家,她们虽然没打招呼,但她注意到董艳盯了她一会儿的。   文莉说完,就往前面去了。   这时,董艳又突然出声道:“你们是来找江元的吗?”   “他回去了呀!”   “刚才和江大叔,江河他们一起回去的。”   “啊?我大哥他们都回去啦?那江石哥找到了吗?他怎么样啊?”   江梅听到,赶紧问道董艳。   “嗯,是呀,回去拉,都有一会儿了,他们走了我才从伯娘家出来......”   董艳说着,看一眼这会儿已经停下脚的文莉,又说道:   “这不我爹让我来找大伯过去他那边商量事情,我才又过来的。”   “你们路上没碰到吗?那可奇怪了。”   “啊,那个我们是抄小路过来的,可能走岔了。”   江梅想起来,回一声,就拉开董艳的手朝文莉跑了过去。   “大嫂,爸和大哥他们已经回去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不然他该出来找我们了。”   “嗯,走吧,回去吧。”   文莉应道江梅。   江元既然回去了,她没必要再去大队长家问了。   “你大哥等会儿估计会出来找我们,我们走大路回去,以免又错过了。”想了想,文莉又说道。   小路不好走,一路过来要不全是尖石子路,要不是烂泥。   文莉脚上穿的小皮鞋,这会儿已经不成样。   脚底板更是疼木,冻木了。   江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估计她脚上的鞋里面都湿了。   想到这,文莉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不由去拉了江梅的手:“走吧。”   文莉的手纤细,却细嫩绵软,江梅感觉就像被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握着,就是这棉花有些冰凉冰凉的。   江梅有些受宠若惊,这和刚才董艳过来拉她的手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禁不住笑着应道:“嗯,好。”又反手去拉住了文莉的手。   “等一下!”   眼见文莉和江梅看也不再看她就要走,董艳脸色维持不住,她喊住了文莉:“你叫文莉是吗?”   董艳轻吸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她说:“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不认识,好像没什么好谈的。”   文莉转过身,看董艳一眼,笑一下说道。   文莉是真不想搭理董艳,江元虽然回来了,但他到底去过山里面,谁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又一贯不喜欢在人前示弱的,她得回去看看。   董艳先前无视她,又故意问她,话也说得有那么点似是而非的意味,她都只当看不到,但她还纠缠,就有些烦了。   董艳看着文莉明明笑着,却有些冷的神色,她微窒了窒,她紧了紧手,片刻后她说道:“我是江元的前未婚妻。”   董艳上次见过江元和文莉那么登对,还甜甜蜜蜜在一起的样子后,就很不甘心。   凭什么呢,原本文莉脸上的笑,她现在过的日子本来该是她的。   如果她没有因为听信那些谣言猜测,没有被江元浑身血淋漓的样子吓到,她就不会和江元退婚。   江元本来就该是她的丈夫。   董艳想到下午看到江元一个人把江石从山上背下来,却半点气喘没有,依然高大俊朗吸引人的样子,她心就不受控制的狂跳。   再想到她现在嫁的那个,家里半点事情不理,为了个狐狸精寡妇整天和她闹的男人,她心里就又恨又悔。   她当真是丢了珍珠捡了颗烂芝麻。   不过还好,一切应该还能挽救。   当初爸爸能用那个秘密换江元和她定亲,现在她也能用那个秘密,换江元离婚重新娶她。   “你爸是大队长,和我大伯认识,你应该知道我,也知道江元和我订过婚的事。”   “哦。”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文莉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就淡淡的看着董艳。   董艳脸色微僵,也是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文莉不像她打听过的那样,被家里宠着,没什么心眼,好对付。   “我打听过你,你家里人都很宠你,你两个哥哥现在也出息了,去了县城上班,你大哥大嫂也不差,现在在附近村子都成了名人,”   斟酌着,董艳还是想从文莉这里试试,如果文莉能够自己选择离开江元,比她去找到江元说这个会好得多。   她是想嫁给江元好好过日子的,不想江元带着恨娶她。   “你们家条件这么好,你就是另外再找,也能找到一个很好的......”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文莉不耐烦的打断董艳。   “什么?”董艳愣了一下。   “你没病和我说什么再找的话?”   “我和我丈夫好着,他疼我宠我,衣裳舍不得我洗,饭舍不得让我烧,我干嘛要另找?”   文莉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又淡瞥了一眼董艳:   “你是在做什么梦没睡醒吗?”   “还是今天没吃药出门?”   文莉讽骂了两句,不想再搭理董艳,拉着江梅转身就走。   “你别走,你会后悔的!江元不适合你,你继续和他在一起没好处的。”   董艳回过神,到底不甘心,她又喊道文莉。   但文莉这回完全不理会了,眼看着人要走远,董艳心里一急,她忍不住追了几步出去朝文莉大声道:   “我说的是真的,江元他是敌人的后代!他身份有问题,随时会被抓去劳改甚至吃枪子的人,你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文莉倏然停下脚。   自从上次从大队长家回去,江元和她说了他和订婚的事是被算计,她对董家一直很隔应,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江元忍耐下恶心人的董家,更忍下老父亲的断指之仇。   但江元不愿说的事,她从来不去逼他,她想等他处理好再告诉她。   所以,这一家子,是用了江元的身世,他的前程在逼江元做妥协?   不对,江元某些部分长的还是像他爸的,他身世没问题,那唯一有问题的……   文莉陡然想起,先前她和江元去看姥姥,江姥姥说过的,江元的妈妈,是她捡回来的。   还有,书里面,祝倩也用江元妈妈的秘密,换了江元的帮助……   所以,真正身份有问题的是江元的妈妈……   江元才会在祝倩用他妈妈秘密做交换的时候,感到恶心。   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的,都用了同样的一件事,用他死去的母亲在威胁他。   让他为了不让自己妈妈背上敌人后代的名声,死了都得不到安宁,而不得不选择妥协……   恶心!   文莉气得控制不住想发抖,她手用力攥紧了。   这些人,不知道江元对他妈妈有多在乎看重,就那么肆意的,随意的,用他死去妈妈的身世做文章,在他心上下刀子。   “嫂子。”   边上江梅因为董艳的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也微微发白,她不禁转头看向文莉,喊了声。   “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当初江元会和我订婚,就是因为我爹知道了他的秘密!”   董艳见文莉停下,以为她听进去了,她心里一喜,赶紧道。   “江元的妈,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他妈妈不是他姥姥亲生的,是发生乱事的时候,被他姥姥捡回来的。”   董艳说着,朝周边看了看,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外面刮着风,冷飕飕的,周围也没什么人,不过为以防万一,董艳还是朝文莉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才继续道:   “她妈妈的身份,实际是敌人一个军官的女儿。”   “那个军官,职位不低,当年很可能逃到对面去了。”   “江元的身份,一但被揭穿了,他很可能被怀疑是间/谍,到时......”   “啪!”   董艳话没说完,因为文莉转身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疯啦,你打我做什么!”   文莉的一巴掌来得太突然,董艳就感觉一阵风刮向了她,接着啪的一声响,霎时她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起来,她下意识按住脸。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骂道。   “我看你才失心疯了,还疯的不轻!”   文莉脸色不变,她松开江梅,上去拽着董艳又一巴掌甩给了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胡乱污蔑造谣我男人!”   “没有我男人在战场上用身体去和敌人血拼,生死相搏,你她妈能不能有现在的安稳都不知道。”   “我男人为了完成任务,从来没在乎过自己性命,几次生死关闯下来,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由得你这种人来污蔑造谣?”   文莉气疯了,她瘦瘦弱弱的身体,这会儿什么力气都拿了出来,煽完人,她又踢了一脚董艳,再猛地推了一把她。   董艳正捂着脸,没反应过来,身上就挨了几下,还被推得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她气得发疯,喊一声:“你这疯女人,你别以为我不敢还手打你!”   董艳说着,就要上前找文打回来。   文莉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她也不怕,迅速后退几步就蹲去地上,捡起地上的泥块石头块直接朝董艳扔:   “你才疯女人,你要再敢胡说,我直接去找革/委/会,让他们来主持公道。”   “再怎么说,我男人也是拿了国家功勋章,还是大领导亲自颁发的人,我就不信革/委/会的不给我个说法!”   “我说的是真的!”   董艳的公公这几天正被革/委/会的人调查,家里能让她回来,也是打算好要是情况不对就赶紧和那边撇断关系。   听到文莉说要找革/委/会,她脸色一白,一边躲着文莉不停朝她扔的石头泥巴块儿,一边她急急说道。   “我家里还有证据,那个军官和江元妈妈一家三口小时候的合照还有。”   文莉丢石头的手微顿,很快一块石头又朝董艳砸了出去,她冷笑一声:   “呵!”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谁能确定那是江元的妈妈了,长相一样没可能?”   “我男人先前为国家做过那么多贡献,谁知道是不是敌人想使反间计,故意造了一张照片。”   “你难道不知道进部队当兵之前,是要严格政审的?我男人能在部队当十几年兵,就说明上面已经查明白他没问题。”   “还有,最开始给我男人办材料签章的是谁,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大伯吧?你说我男人身份有问题,难道你大伯也有问题?”   文莉说着,直接抱起旁边比较大的一块石头朝董艳脚边扔了过去。   董艳又是一声尖叫。   “我劝你管好自己嘴巴,要被我发现你在外面胡说,下次这石头可就不落你脚边了!”   “你既然打听过我,怎么不把我打听清楚一些,我是个病秧子,谁知道能活多久,我男人要出事,我就是拼了后面几年不活,也要你们全家陪葬!”   文莉警告完,拍一下满是泥的手,又喊道一旁的江梅:“走,以后看到这种疯子,躲远一些,没得晦气!”   “哦,哦.....”   江梅在一边都看呆了,听到文莉喊,她下意识应一句,见文莉走远了,她看一眼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似乎吓傻了的董艳,赶紧追了上去。   董艳确实吓着了,她没想到文莉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打起人来那么疯。   关键她不敢还手,也不敢追上去,江元确实回去挺久了,说不准已经来找这女人的路上,万一被撞见了,就麻烦了。   另外,她脑袋现在有些懵。   文莉刚才对她砸石头不停,话不停,那些话一套一套的,语句清楚,很多听起来都是有道理的。   董艳当年看不起江梅一天书没读过,可董艳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上到小学四年级就没读了,后来她和江元定了亲。   董方不想被人说,他女儿配不上江元,各处找关系把董艳放初中当插班生学了两年。   董艳那会儿也认真学了,但基础在那里,又能学多少。   后面她嫁到公社,一开始她顾着和许印甜蜜去了,后面肚子一直没动静,她又开始关心自己生孩子的事,再后面就是斗许印出轨的那寡妇,她很少了解外面的事。   对文莉说的那些,她都半知半解,但她看文莉没有半点怕,理直气壮的神色,她又感觉文莉说的恐怕是真的。   可如果,她爸手里那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那她怎么办?   她和许印已经过不下去了。   她嫁不了江元,她该怎么办?她还能嫁谁?   董艳茫然起来。   须臾,她怨愤的看一眼她们离开已经看不清人影的方向,抬手碰一下火辣辣疼的脸,忍不住又尖叫了一声。   ——   “董艳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当回事,把它忘了,知道吗?”   路上,江梅追上来后,文莉转头看她一眼说道。   “哦。”   江梅下意识应一声,片刻,她又看着文莉犹豫道:   “可是大嫂,当年大哥和董艳定亲,似乎确实是有隐情的。”   江梅知道,大哥虽然对他们态度很淡,不冷不热的,可就因为有他在,队上的人才不敢欺负他们。   她妈李燕红在队上人缘不好,老是得罪人,原来她妈在那会儿,她去下地,都没人搭理她,队里给她安排的活,还都是扫猪屎一类的。   她妈和她爸离婚后,他们家虽然分了家,但队上的人在得知,江元每个月会给家用,她刚过门的大嫂还给她们买了布做衣裳以后,就对她和他爸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她被分到的活也不再是扫猪屎,改割猪草这类轻松的活了。   所以,大哥绝对不能有事。   他要出了事,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到时候,估计扫猪屎这种活都轮不到她。   “当初家里给大哥定亲,根本没有通知大哥,大哥回来的时候发现,当时不同意的,后来那董方不知道把大哥和爸叫进去说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大哥就同意了。”   “之后爸还像发了疯一样,去厨房把自己手指头剁了。”   大概有文莉主动拉她手的亲近,她刚才又见了文莉打董艳的那一番,江梅现在对文莉莫名崇拜和信任,她在心里犹豫许久,把自己当年听到的一些事告诉给了文莉。   “后来有一回,爸和妈吵架,我听到爸问了我妈,问她是不是她把怀表的事告诉了董方,还偷看过怀表里的照片......”   江梅说道这里,又小心的看一眼文莉:   “我不知道他们提到的照片,是不是刚才董艳提到的。”   江梅也是在听到董艳提起照片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她在家里一直是小透明,对家里的事知道得不多。   文莉顿一下,很快,她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对江梅说道:“你别听董艳发疯的话。”   “你对你大哥还不了解,要真有什么照片,他早拿回来了,还等他们握手里呢!”   “还有,我刚才对董艳说的话也是真的,你大哥去当兵,尤其是做到那个位置上,部队对他的各种审核是很严格的。”   “要是他身份有问题,上面也不会对他委以重任。”   “所以,你别信董艳的话。”   “她啊,大过年的还在娘家待着,这个点都没回去,还是一个人,肯定是在婆家遇到什么事了,就想回来吃你大哥这颗美味的回头草了。”   “她说那些话,也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就甭搭理她。”   “嗯,我知道了,大嫂,我不会信的。”   江梅听完,放下了心,她点了点头应道,又说:“只要大哥不会有事就好。”   “你大哥当然不会有事。”文莉肯定的道。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天快黑了,再不回去你大哥该着急了。”   “嗯嗯。”   江梅心思简单,文莉都这么肯定的说了,她也就不担心了。   跟着文莉往家里的方向走,走了一会儿,她想起村里最近有人朝她打听的,她又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文莉,说道:   “大嫂,最近村里人老和我打听你。”   “嗯?打听我什么?”文莉脚步不停,随口问道。   “打听......”   江梅迟疑一瞬,她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才告诉文莉:“村里人说,你画画很厉害,被海市那边的出版社给看中了,一个月有七八十块的工资拿,我大哥现在都得靠你养着。”   “她们问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江梅说完,就看向了文莉,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文莉脑子里还装着江元的事,但她现在半分异样不敢露出来,听到江梅的话,她顿一下,回道: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嗯?”   江梅没听懂,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脸颊:“大嫂,我没读过书,深奥的话听不太懂。”   文莉不由看向了江梅。   这段时间,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姑娘其实心思挺简单,也很会看人脸色。   她也问过江元关于江梅的一些情况。   江梅是双胞胎,按理该很得家里喜欢,可她不是。   江梅出生的时候,比江河要壮一些。   据说,李燕红因此吃了一番苦头。   江梅生出来后,李燕红就不太喜欢她。   而李燕红还重男轻女,对江梅也就是给一口饭吃,不饿死,别的就没有了。   李燕红那个人还很怪,她自己不对江梅好,也不许别人对江梅好,要是看到江老头对江梅好,把江河放一边了,她还会闹。   江老头本来就被李燕红欺压着,也不敢对江梅多好。   久而久之,江梅就成了家里的小透明。   她好像也不在乎,没心没肺的,只要能吃饱,吃到肉就行。   李燕红让她不读书,说读书没用,她就真的不去了。   江元回来听说她没读书,就上了一段大队的扫盲班,还问过她。   她自己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还躲起来。   江元也就不管她了。   “我画画是真的,出版社也给我稿费,不过要说我养江元这个,就不对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之间在相互养着,我挣的钱拿来养他,他挣的钱拿来养我。”文莉和江梅仔细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   江梅实际还是没怎么听懂,夫妻还能相互养着呢,不都是男人养女人嘛。   不过文莉画画挣钱这个她听懂了,她看向文莉,语气艳羡又崇拜的说道:“嫂子,你好厉害啊。”   “要是我也能像嫂子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长得好看,读过高中,会画画,还又会烧饭,懂得还多,遇到事情也不怕......   看刚才董艳都让她给吓着了。   也难怪她大哥把大嫂当宝贝一样的呵着护着,她要是男人,有这样的媳妇儿,她也会宝贝着,护着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像你鞋垫就做的不错啊,你上次让江元带回来给我的那双千层垫,我穿了,感觉很舒服。”   先前江元找纺织厂的买了批瑕疵布,文莉给家里人分了一些,自己和江元分了两匹做了两身衣裳,还剩下两匹青布,一匹碎花布,文莉就让江元给送回了江家。   江梅拿碎花布做了身衣裳,后面一回江元回来,江梅让他给带了一副鞋垫回来,说是给文莉做的。   文莉挺喜欢这样有来有往的,拿到鞋垫,她看针脚细密,摸着也很舒服,就给垫鞋子里了。   江梅没想到文莉会喜欢她做的鞋垫,先前文莉没提,她也没好意思问,以为她不喜欢呢。   “大嫂你要穿着舒服,我那里还做了来两双,也是你那个尺码,等回去了,我给你送来。”江梅摸着脸颊说道。   那是她答应卖给知青点一个姐姐的鞋垫。   不过嫂子喜欢穿,她先把那个拿来给嫂子,后面再做也没关系。   “行啊。”文莉没推拒,应下来,反正后面找别的东西还回去就行了。   想起什么,她又说:“你如果想读书的话,其实现在也行,你先前不是在大队上过一段扫盲班嘛,拼音这些应该也了解了,到时候我让江元给你带本字典回来,你拿着认。”   “认得多了,你再试着读文章,总有点收获。”   “好,谢谢嫂子!”   听出文莉话里的真心实意,江梅高兴的道谢。   当年她妈不让她读书,她其实不是不想读,是不敢忤逆她妈而已。   “谢什么,你是江元妹妹,只要是你想学好的,上进的,我们能支持的,会支持。”   “嗯嗯,嫂子,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以前毛病很多,我会慢慢改的。”   “嗯。”   一路说着话,就走得慢,平时只要十几分钟的路,今儿走了也不知道多久。   文莉和江梅出来那会儿,天色就暗下来,先前董艳那里还耽搁了一下,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   正傍晚的时候,路上也没一个人,安静到可怕。   冬天的夜晚又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文莉和江梅两个女孩子,走在路上难免有些怕。   慢慢的,她们都顾不上说话了,专心留意着周围动静。   生怕从旁边窜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两人心里头都发毛着,有些怕,但她们都没敢说出来,只是越挨越紧,走得也更小心,更慢了。   直到一道光束打向她们。   文莉听到一声熟悉的:“宝宝?”   文莉抬头望过去,就见不远处江元高大的身影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霎时,文莉眼里一酸,先前她心里强压抑下去的那些担心,恐慌,害怕……这会儿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   她倏然朝江元冲过去,用力抱住了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一直等你,你一直不回来,我都吓死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另外,看了一眼我下本要开的年代文,预收有点惨,大家有空去专栏看看,喜欢去给收藏下啊,爱你们。   《穿成弃女回城的恶毒女配亲妈[年代]》   简介:季蒙穿了。   穿成了丈夫刚死,就卷走丈夫抚恤金、抛弃女儿、正在回城路上的知青季檬。   系统告诉季檬,原身抛弃的女儿苏秋,是一本年代文里的恶毒女配。   书里面,苏秋爹死又被母亲抛弃,流落孤儿院,遭遇了许多不能忍受的欺凌侮辱。   后来,苏秋被迫成为白富美女主的替身,被意外毁容,   又得知抚养女主长大的姑姑竟是当年夺走父亲抚恤金,害得奶奶重病不治的亲妈。   苏秋彻底黑化了。   在报复女主不成后,苏秋绑着亲妈绝望上了天台,结束了她可怜又可悲的一生……   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系统告诉季檬,还有两小时,恶毒女配苏秋就会被人打破头重生!   届时她将百倍黑化,疯狂报社,小世界也会随之崩塌!   季檬:!!   “宝,你等等妈咪,妈咪马上回来接你!!   季檬跳下火车,撒丫子往家里赶,生怕跑晚了,给恶毒女配脆弱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   ……   千难万险,季檬终于成功接到还没被打破头黑化重生的奶团子。   之后,季檬安顿好“婆婆”,带着奶团子回了城。   开始了一边养奶团,一边上大学搞钱的忙碌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死掉的“老公”诈尸回来了!!   看着对男人依赖无比,软糯糯的闺女。   季檬陷入了沉思,她是先抢女儿呢,还是先离婚呢。   ——   江年二十五岁回乡探亲,被迫娶了个知青,七八个月后还喜当了爹。   还好闺女可爱,他也就认了。   几年后,江年生死存亡之际,眼前一道白光,让他看到了未来。   他死后,知青老婆抛弃闺女,拿着他的抚恤金回城。   他老娘病重没钱医治去世,闺女流落孤儿院,遭遇了所有不能遭遇的一切,最后抱着当初抛弃她的人绝望上了天台……   江年:拳头硬了!   江年死里逃生,发誓要找回女儿,要那个女人好看。   然而:这一次,什么都没发生,老娘好好的,闺女还是暖心小棉袄。   除了:女人换了芯连身也换了……   那么,她还能是他领过证的老婆吗?   江年看着面前和女儿玩得正欢,清媚俏丽的女人,迷茫了。   阅读提示:1.养娃加谈恋爱,救赎文。   2.小苏秋通过做梦半重生,妈妈季檬救赎了现在的她,救赎了曾经剧情里的她。   3.有系统,出场次数不多   4.系统的缘故,女主身穿,男女主都是c。感谢在2023-01-18 23:48:53~2023-01-19 23:1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皮皮 2瓶;狸花不是梨花、小静不想学会计、赵家姑娘、不是笨蛋小狗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照片   上来,我背你   “抱歉, 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察觉到怀里人的轻颤, 江元心疼又愧疚, 他揽紧文莉,说道。   江元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想过会耽搁到这么晚。   他对深山那片算熟悉, 大概的几个可能会掉落人的地方他都知道, 而如果对方已经遭遇狼或者野猪,多年的经验, 他对气味灵敏,也能察觉出痕迹, 找个人不至于太费功夫。   但没想到,那小子贪心,想去摘山缝里那朵灵芝,掉山缝里去了,他算命大,胳膊腿都摔断了,头还被山石磕破流了不少血, 又被冻了一夜,还留着口气。   但也就留着口气,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山缝深而狭窄, 尤其对方胳膊腿都摔断,昏迷不醒的情况下, 想把人顺利弄出来不容易。   他花了半天多功夫才把人弄出来, 要回的时候, 那小子跟着去的爹江老三和大哥江磊, 没着急着把儿子弟弟先送下山送医院去救治。   反而拉着他拜托他去帮他采那劳什子灵芝。   说他儿子遭这么老大罪, 胳膊腿都摔断了,将来不知道怎么样,那颗灵芝能卖点钱当药费。   江元很不耐烦对方贪得无厌的行为,但对方某些地方也说对了。   他在下面的时候就检查过对方情况。   他的腿严重的粉碎性骨折,加上没得到及时救治,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坏死,很可能要被截肢。   胳膊的情况也不乐观。   这么一个半废人,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江石头比他小几岁,小的时候还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元哥的叫过。   最终,他去把那颗灵芝摘了下来,但他没交到对方手里。   把人弄下山,让董庆安排了人送医院去后,他把灵芝交到了大队,让董庆和会计那边出面卖掉灵芝,得的钱用于江石的医药费,和各种治疗费。   弄好这些,天色已经暗下,担心文莉在家等着急了,他急急忙往家里赶,却在半道上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是江石头的妈,她是听到他把灵芝交给了大队处理,特地跑来拦他的。   要他去董庆那里把灵芝拿回来,让他们自己去卖。   说她们不相信大队会愿意把卖灵芝的钱拿出来给江石头用。   一个不担心儿子还能不能活,只想着要灵芝卖钱的人,江元没打算理会,但对方仗着老,扒着他的大腿趴在地上,他厌恶也恹烦。   他直接把人提溜去了董庆家,交给了董庆处理。   在董庆家看到因为担心他,过来这边打探消息的江老头,再从江河那里得知文莉中午没过去吃中饭后,江元心里就有些着急了。   她那个人他知道,别人喊她吃饭,她是不好推的,除非是特别没心思吃,说不定中饭她就没吃。   也不知道他这么久没回去,她在家担心成了什么样。   他急急忙往家里赶,但半道上路过几家村里人的时候,他又被拦住了。   他在山上采了灵芝下山的事,这会儿村里人大都知道了。   大家都来朝他打听,话里话外的,都是想知道北面深山的情况,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宝。   他随便搪塞应付了一番,总算脱身,结果回到家却不见文莉,院门锁着,隔壁江梅也不在。   看一眼天,已经渐渐黑下来。   一阵焦急心慌后,他猜测文莉是找江梅去董庆那儿找他去了。   路上错过,很可能是江梅为了省时间带她走了难走的小路。   江元没耽搁,叫了江河出来和他一起找人。   在选择大路小路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大路。   小路难走,她穿的小皮鞋底子薄,走过那一趟,估计已经承受不住。   如果她从董庆那知道他没事的消息,她应该能猜到她是和他走岔道错过,也能猜到他会来接她。   加上天色暗了,她又怕黑,选大路的可能性更大。   还好,他接到她了,还好,她没有事。   哪里都有恶人,上溪村因为穷,混子更多。   他一路找过来,心都是提着的。   “你受伤没啊?”   文莉只要江元在身边了,她心就踏实了,想到他进山了一整天,尤其还是被村里人一直恐惧不敢去的山头,文莉赶紧松开江元问道他。   一边,她又吸了吸鼻子:“怎么有股血腥味......”   文莉鼻子灵敏,先前太激动她没注意,这下冷静下来,她一下就闻到了自江元身上飘出来的淡淡血腥味。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你受伤了?”   “伤哪了啊?严重吗?”   “我没事,没受伤。”   见文莉着急的都想拉过他检查了,江元赶紧拉住她的手和她道。   “身上的血腥味应该是江石头的,我把他背下山的。”   他们一行人去找人,也没弄个担架。   江石头爹年纪大了,背不了人,他大哥背了江石头一截路还险些摔了。   他看不过去,担心给江石头造成而成二次伤害,把人接了过来。   江石头头顶的上做了简单处理,衣裳的血也干了,但他身上血腥味还在,他接触久了,难免沾上。   江元解释一句,摸到文莉的手冰凉,一点热气没有,他抬起手想把外套脱给她,突然想起他把江石头背下山,注意到江石头在发冷后,把外套脱给他了,他眉皱起来。   “江梅。”   江元喊一声站在一旁,不好意思上前来打扰他们的江梅,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了她。   “你打着,前面走。”   “啊,哦。”   江梅闻言,赶紧上前接过了手电筒,正纳闷江元干嘛把手电筒给她的时候,就见江元背身过去蹲在了文莉前面:   “上来,我背你回去。”   “......”   不提江梅,就是文莉都愣了一下。   “也没几步路了,走回去就行。”   江梅还在一旁,文莉不用去看,都能想到江梅惊异的样子,她哪里好意思上江元的背啊。   “上来。”江元蹲着的身形没动,当着江梅的面,他没多说,只坚持道。   “哦。”   看出江元不容拒绝的态度,文莉应一声,忍着脸热,趴上了江元的背。   “走啊。”   江元把文莉稳稳的背起来,看一眼还傻愣愣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江梅,说一声,就抬脚往前走了。   “哦,哦,好。”   江梅下意识应一声,赶紧跟上打着手电筒跟上了江元。   ——   江元脚程快,加上本来也没多少路了,三人很快就到了家。   他们到家的时候,去小路找人没找到的江河也折返回来了,看到江元,他几步小跑到门口:“大哥,你找到大嫂他们啦?”   见文莉在江元背上,他不禁问了声:“大嫂怎么了?是路上摔着了吗?”   文莉被江河问得臊红了脸,她不知道怎么回江河,只能干笑一下。   到底不好意思,她圈着江元脖子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又凑近江元耳边小声道:   “快把我放下来吧,都到家了......”   江元没放,和江河淡淡说了句:“回来了,赶紧回去吃饭吧,爸估计已经热好饭了。”就拿钥匙开了院门,背着文莉回了屋。   回到屋里,江元把文莉放去床上坐着,蹲下来给她把脚上的小皮鞋脱了。   里面已经湿了,袜子都全湿着。   “江梅那个没脑子的,带你走小路做什么?”   江元把文莉脚上的湿袜子脱掉,看到她被石子戳红起了淤印,整个脚都被泡胀,发白,脚趾的部分还起皮了,江元眉心狠跳一下,沉声说了句。   “你别这么说,江梅也是想我们能早点到大队长家,而且她还穿着布鞋呢,估计情况比我还糟糕。”   文莉冻了一路,这会儿脚已经没知觉了,看到自己的脚丫子这情况,她只感觉丑,听到江元的话,她忍不住替江梅说道。   “我去给你打水,先泡个脚。”   江元默一瞬,说道,就要起身出去给文莉捏脚,但这时,文莉伸手拉住了他:“刚才去大队长家,我碰到董艳了......”   提到董艳这个名字,江元眼里就划过一抹厌恶,想到先前在董庆家的时候,她还试图上来找他说话,他眉紧拧起来:   “她找你了?”   江元了解文莉,对方要是没找她,她根本不会在他面前提这个人。   “嗯。”   文莉不意外江元会猜出来,她点点头。   “她找我了。”   “她想让我离开你,告诉我你身份有问题,还说了妈妈......”   霎时,江元脸色陡沉。   文莉在说江元身份有问题的时候,就看向了江元,注意到他脸色变化,她的心跟着沉了沉,她轻吸口气,把她最关心,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   “她还说,在董家,还有一张证明你身份问题的照片。”   文莉先前看到江元,情绪那么崩,除了担心江元,怕黑以外,还有就是她很担心董艳说的那张照片的事。   她虽然气怒之下把董艳好一顿打,威胁警告了她一番,之后也在江梅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   但实际上,她心里怕得要死,也担心的要死。   无论什么时候,gj和人民对间/谍都是零容忍。   要是江元妈妈的身份真是那什么的后代,对方职级不低,还跑对面去了,江元肯定会面临调查的。   一旦面临调查,江元又有知情隐瞒的情况,他很容易被怀疑,他是不是被对方策/反或者实际早就是对方的人。   文莉不敢想,一旦她想的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在她今后的余生里,还能不能看到江元。   “你当初,没能把照片从董方手里拿回来吗?”文莉忍不住过去抓住了江元的手。   “拿回来了。”   江元回一句,感觉到文莉手在发抖,江元反手握住她的手,把文莉抱进了怀里。   “我同意订婚的那一刻,董方就把他从我爸身上摸去的怀表还给我了。”   江元说着,伸手掀开床单,手伸进床沿,在里面轻轻一抠,摸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块怀表。   “就是这个。”   文莉闻言看向他手心,迟疑一瞬,她从他手心拿过了怀表。   怀表看起来有些旧了,上面的银被氧化过后也有些发黑,但依然可以看出它的精致做工。   文莉打开怀表,就看到了表盖内侧那张用胶封着的老照片。   上面是一家三口。   男人英武帅气,穿着一身军装,女人秀美端雅,穿着做工精致的旗袍,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小洋装,眼睛大大圆圆的,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文莉视线从女人和小女孩脸上划过,注意向她们身边的男人。   文莉看过一些谍战片,能认出来,那是那个时候,那边军队的军装,而且,看那一身装扮,能看出对方职级不低。   “这是我妈妈唯一的东西。”   江元看一眼正在看怀表的文莉,又看向她手里的怀表,说道。   文莉都知道了,江元就没打算再瞒她什么。   他语速沉缓的把他妈妈的事,慢慢告诉给了文莉。   江元妈妈,是五岁那年被江元姥姥从县城捡回来的。   当时县城正在被大轰炸,江元姥姥那天去县城买东西,正好遇上。   她躲避炮轰的时候,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江元妈妈。   小姑娘才四五岁,穿着一身小洋装,精致又可爱,江元姥姥于心不忍,摸一把小姑娘鼻息还有气,等炮轰停下,大家蜂拥往城外跑的时候,她把小姑娘也带上了。   本来准备等小姑娘醒了问她家在哪,再把她送回去。   没想到的是,小姑娘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身上唯一有的,就是脖子上挂着的怀表,还有怀表里面的照片。   江元妈妈一直把怀表随身带着,盼望着有一天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她坚信,能抱着她笑得一脸幸福的人,是不会遗弃她的。   江元妈妈十六岁那年,去了一趟县城,无意间县城里到处都在抓敌人,走狗后代。   江元妈妈想到了照片上她穿军装的爸爸,她很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成为坏/分/子,更害怕会连累江元姥姥一家。   她选择了嫁人。   她找媒婆做媒的唯一要求就是,对方成分要足够好,要够穷,还要家里简单,老实听话。   最后她选择了江老头,一个背负着克亲名声,父母双亡,一无所有的孤儿。   江元妈妈长得好看,人也能干,江老头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对她唯命是从。   他懦弱,却很疼江元妈妈。   在无意间发现江元妈妈的怀表后,他还对江元妈妈说,不怕,他够穷,成分足够好。   大家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了,也不会多为难她。   被江老头发现后,江元妈妈本来想把怀表毁掉的,但江老头阻止了她,说他们家没别人,小心些,不会有人发现,留个念想也好。   后来江元妈妈去世,怀表就到了江老头手里。   江元妈妈曾经在乎的东西,现在成了江老头最在乎的东西,成了他的念想。   后来,江元发高烧不退,江老头以为自己把老婆克死之后又轮到儿子,就听老姑的话,把李燕红娶了。   娶了李燕红后,江老头就把怀表封存,藏了起来。   直到江元当兵几年后回来,他升了职级,还得了去军校接受更高等教育的机会。   江老头心里太过激动,高兴。   他忍不住去把藏了好些年的怀表取了出来,他想看看老伴,哪怕是她小的时候,那也是她。   家里的房子潮湿,江老头哪怕把怀表包裹的好,怀表也被氧化起了黑绣了。   里面的照片也是,开始泛黄,再不注意都要化开了。   江老头心疼坏了。   他拿了他存起来的所有私房钱,跑到县城里去找照相馆的师傅,请求他教他怎么保存老照片的方法。   他求了人好久,才求到办法。   把老照片保住后,他不敢再把怀表再封存起来,就拿了个红布袋封起来,挂在胸口贴身戴着。   直到,他被董方灌酒,身上的怀表不翼而飞。   江老头最开始不知道怀表已经没了,一直到董方在江元面前拿出怀表,江老头把脖子上的红布袋拿出来拆开,才发现里面的怀表早不是他原来那一块。   是董方不知道去哪淘回来的,一块破的不能再破的假怀表。   江老头没想到自己因为得意儿子有出息了,多喝了两口酒给儿子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儿子现在在部队里,要是他妈妈的身份曝光,江老头不敢想江元的结局。   他悔恨之下,就冲去厨房想拿刀抹脖子,被江元阻止后,他剁掉了自己一根手指。   “我把董方稳住,回到部队本来是想去找领导汇报这个事,没想到刚回去,就接到一个秘密紧急任务。”   江元说道这儿,顿了顿,他没接着说下去,只看着文莉说了句:“那次任务之后,我的身体也不适合再留在部队,就选择了转业。”   文莉安静听完,好一会儿,她才抬眼看向江元说道:   “你那次,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吧,所以你没再把事情汇报上去。”   文莉知道,他身上那些惨烈的伤痕,就是在他口中的那次秘密任务里受的伤。   一个十分危险,九死一生的任务,他肯定知道,却毫不犹豫的接下了,就是抱着殉职的心。   “你知道,妈妈生前最怕的就是身份被人知道,被人唾骂,你也担心这事暴出来,会让爸活不下去,甚至江河,江梅受影响,所以,你选择了接任务,一个十分危险,九死一生的任务,那时候,你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活下去......”   “因为你知道,只要你完成了任务,因此殉职了,就算有一天,妈妈的身份再被人知道,可你用生命换来的功绩是实打实的,到时,再不会有人议论妈妈是谁的后代,因为她有个烈士儿子,而爸爸,他也不会再愧疚......”   江元闻言,倏然看向了文莉,眸中震颤。   文莉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心口感到一阵抽抽的疼,喉咙也哽得难受。   他当时可能谁都考虑了,却唯独没想过自己。   可能,在他得知妈妈身世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过,自己能再有个未来吧。   文莉现在觉得,她先前打董艳那两下,太轻了。   卑劣的,拙劣的一家子,怎么不去死!   “是。”   江元沉默一瞬,回道,顿了顿,他到底没说,实际他这一身上,也有他放任的缘故。   但他没想到,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文莉听他承认了,眼泪一下控制不住,滚了出来,她猛地抱紧江元。   “怎么办,我好难受,真想拿把锤去把董家给砸了!”   “现在怎么办?董艳说他们家有照片的事,说的信誓旦旦,我估计那是董方留的后手,为的就是有一天还能再胁迫你。”   “董艳现在都知道这事了,这事迟早会被别人知道......”   “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就好怕好怕,我怕这事被人知道,怕你被带走调查,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到时候该怎么救你出来,用我知道的那些秘密去换......”   文莉话没说完,就被江元捂住了嘴。   “那些你永远不要想。”   “就算有一天我被谁带走调查了,出事了,我也不允许你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江元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看向文莉:“你如果有那样的想法,那我会选择提前结果掉自己。”   “你要是为我出了事,那我死也会原谅自己,你要让我活着痛苦,死后还不安吗?”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要再也看不到你!”   文莉拿开江元的手,哭着道。   她也没想到,那个狗作者,居然是个这样的设定。   难怪她不敢出番外了。   她要是出了番外,就是锁文的命。   “谁说我会有事了?”   文莉太过激动,江元不由的搂她更紧,须臾,他无奈道。   他刚才也是被文莉那句要拿她知道的秘密去换他安危的话吓着也气着了,正事都顾不得和她提。   “一张照片,能够证明什么?”   “那个年代,穿那身军装的人,就一定是那边的人吗?”   文莉一怔:“什么意思?”   文莉眼眶里还蓄着泪,江元抬手用手指指背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   “我转业过后,待在运输队,这两年跑了很多地方,也认识了许多人,慢慢的也开始试着查照片上这人的身份。”   “照片上这人穿的这身军装,职级不低,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查不到。”   “两年多下来,我已经掌控一些信息,推测到,照片上的人,很可能是当年我们这边的一位人员......”   江元说着,不想文莉再担心害怕,他想了想,还是告诉她道:“我原来并不能确定我自己的推测。”   “但自从你告诉我,祝倩是重生的,她还曾用我最大的秘密来换取我帮助过后,我就确定,我推断的是真的了。”   “啊?”   文莉没明白,祝倩用这事来换取他的帮助,不正应该证明江元身份有问题吗?   “你看书的时候,祝倩是个笨人吗?”   看出文莉没明白,江元问她道。   “不啊,我看的那本书,是本爽文,女主重生后各方面都很优秀,怎么会是笨人。”   文莉摇了摇头,说完,她想到什么,又说道:   “不过,书里描述的,到了现实里也不一定准,比如,现在的祝倩,我感觉就挺笨的。”   不笨的话,怎么会不先想着积攒自己的实力,而是先报复她呢。   还自己亲自出手。   这不是书里祝倩的作风。   江元对文莉的说法不置可否。   “不管准不准确,但据我了解到的祝倩信息,这个人确实很可能是得了机缘,知道许多不知道的事。”   江元说道这里,瞥见文莉脚还赤着支在外面,须臾,他大掌握着她的腰重新调整了下她在他怀里的坐姿,又侧一下身,去拉了床被子过来搭盖在她腿上。   “如果我身份真有问题,祝倩怎么会在重生后的第一时间,就那么兴冲冲的冲到我们面前来?”   他后面回想过很多次,祝倩当时冲到他们面前来的画面,那是一副想要和他认识,并且打好关系,还不敢惹他的神色。   如果他身世真有问题,她怎么可能想和他交好。   直接用他的秘密逼他帮她办事不行?   就像她对他们同村那个黑子,不就是直接威胁的。   一个贪婪的女人,怎么可能隐忍那么久,要到最后迫不得已了,才用他最大的秘密来换帮助。   那只可能是,她知道,那个秘密实际并不能重创他什么,只是打个时间差,暂时利用一下。   他没从文莉那里了解多少书里信息。   但如果他推测不差的话,他答应祝倩帮她在黑市做生意,是为了给于彪那边下饵。   后面,祝倩可能无疑中帮过他一次,他最终选择放了她一马。   但这个女人,贪心不足,几次三番找上他。   他很可能会不耐烦,不动声色想让她跌个大的。   放大一个人更大的胃口,跌个更大的。   可能需要两年,甚至三年。   两三年后,恰好就是文莉说到的那个节点。   祝倩来找他帮忙,他当时可能是被动的,但也可能是他故意做戏,想借此探出祝倩更深的秘密。   而如果他当真能给祝倩摆平那么大的事,只能说明,他当时已经完成任务,也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份问题,迈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接受了上面给他的更高级别职位。   但这些涉及他现在的任务,他不能告诉文莉,他斟酌一下,和文莉说道:   “她想和我交好,如果我身份真的有问题,将来不管能到哪个位置,我都可能出事。”   “你说,她会那么傻吗?她不担心和我走太近,也会被调查怀疑?”   “好像,也是哦!”   文莉觉得江元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那这么说,妈妈的爸爸,不,应该是外公,他的身份是正面的,甚至是对我们有重大贡献的人?”   文莉一瞬间激动了。   “如果是这样,那太好了,那你就不会有事了!”   “我本来就不会有事。”   江元看着文莉眼睛还湿着,却总算开怀了的笑脸,也不禁一笑,顿了顿,他又说道:   “董家你也不用理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两天,你就能看到董家的报应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另外,过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和和美美,事事顺心!感谢在2023-01-19 23:11:27~2023-01-20 23: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杨崽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蛀心虫、三痴 10瓶;治蒽 5瓶;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AmberTeoh、咸鱼今天也不想翻身、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要求   赶紧找时机把江元做掉。   “你要做什么?”   江元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尤其文莉从他语气淡淡的声音里听出了里面含带的冷意,文莉直起身, 抓着他手臂说道:   “你别乱来, 董方那里还有妈妈的照片......”   这是文莉现在最担心的事。   董艳才找过她,如果这时候董方家出事,对方难免会想到他们头上。   到时候狗急跳墙了就不好了。   虽然文莉现在也相信江元身份应该没问题, 但凭那张照片, 他被带走调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接受盘查总会吃苦头的。   她在外面也不认识谁,甚至他认识的那些人她都不知道怎么联系, 到时候只能干着急。   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 这事暂时不要爆出来。   至少要有确切的证明,证明照片上的人身份。   “都等了这么久了,等你把事情完全查清楚,外公的身份得到证实,再折回来管董方这里也是可以的啊?”   “不管怎么样,你的安危最重要。”   如果是先前,江元确实不介意容忍董方一家再在村子里多蹦跶几天, 他做事一贯是没有十足把握不收网。   但董艳不知死活,已经蹦跶到她面前,打什么注意不言而喻, 江元不能容忍。   他不想再等,一步步去查了。   江元眼里划过一抹冷, 抬手覆向文莉的脸, 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一下文莉带着泪痕的颊边, 低眸看着她说道。   “安心, 我心里有数, 不会有事。”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但我保证不会让你再担心了。”   “那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都这么说了,文莉只能选择相信他,不再多问,趴回了他肩头,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还是嘟着嘴说了句:   “你下次要做什么,又不能告诉我的事,还是先别让提前预告给我了,你这行为,就像那些放小电影的人,放个可能的结局给我,然后让我抓耳挠腮的,挺磨人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奇心旺盛。”   江元听得不禁失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尖,应道:“好,我下次注意。”   “有个事你得先答应我。”   江元又突然正色道。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我有什么临时突发的情况,你可以去找上回我们婚宴时来的那几个人帮忙打听我的消息,但也只是打听我的消息,不许多做别的,更不许拿自己的秘密去换取什么,连这种念头都不能动,能做到吗?”   未来太过漫长,他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一点事遇不上,他必须防备着。   他不能想,要是她因为他出事,他会怎么样。   “......那万一你有事,我就干看着吗?”   文莉做不到,关于江元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管。   “你不答应我,你是想要我像先前我说的那样?还不清楚自己最后结局,提前结果了自己,免得你冲动行事,把自己搭进去了,我也活不了?”   “你胡说什么呢?”   文莉瞪向他:“我告诉你,事情没到最后关头,谁能知道最后的结局。”   “活着,就还有一丝希望。”   “我可以答应你,我不冲动乱来,但提前结果自己的事,还有那种什么抱着必死决心去接任务什么的,你也想也不要想。”   文莉心里头气他乱说话,还威胁她,她说完,就从他身上起来坐去了床上。   “好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了,不是要去打水,那快去,我脚都冻死了。”   “好,我不会再不顾自己的安危,遇到事也不会轻易放弃,你也不冲动。”   看出文莉生气,江元过去揽住她,软了语气:“我们都为彼此,好好保护好自己,好吗?”   “嗯。”   文莉是好哄的,这会儿心里其实已经认同了江元的话,但她也还气着他,就勉勉强强的应了声。   她应下来,江元心头松下,他勾起唇笑了,又伸手去摸一下她的脚,确实还冰凉着。   她体寒的问题一直没得到改善,哪怕屋子里暖气足,先前挨了的冻,也很难缓过来,要不注意,明天准得发热。   江元皱起眉,不再耽搁,说一声:“我去给你打水。”赶紧去了外面。   早上江元刚放进锅炉里的水,这会儿已经烧热了,江元打了热水进来,去壁柜里拿了一包文莉泡脚的药包放进去,才端着盆过来。   “我自己来吧。”   文莉说一声,就要把脚放盆里,江元却在这时握住了她的脚。   “就这么进去得烫着。”   江元说一声,大掌捧了热水去她脚背,给她反复冲过几回,感觉她的脚能适应现在的水温了,才捏着她的脚放进盆里,手指一点点的给她轻轻揉搓,按压穴位。   文莉怕痒的人,也不耐痛,她以前都很少去足浴。   但江元给她按脚洗脚,她就感觉很舒服,被他按得昏昏欲睡的。   “已经晚了,饿了吧?做饭来不及了,前些天包的饺子还有,吃饺子?”   泡好脚,江元给她擦干的时候,看一眼外面黑漆漆,看不着什么亮光的天,说道。   “嗯,行啊。”   江元不问,文莉还没察觉,他这么一问,文莉还真感觉到饿了,主要中午她就没怎么吃。   江元煮的那一锅粥,她剩了一大半。   想到江元要去厨房,文莉脸上闪过一抹虚。   “那个,锅里还剩了一些粥,也一块热了吃吧?”   “那么一点粥你还剩了一些?”   江元先前就猜到文莉在家没好好吃饭,他抬眼看向文莉:“你是早上没吃,还是中午没吃?”   “江梅来叫你吃饭,你怎么没去?”   “都吃了的。”   文莉含糊一声:“就没什么胃口嘛。”   “你啊你,我不盯着,你就不听话,胃痛得难受的也是你。”   江元没脾气了,他无奈说她一句,又问道:   “下午胃痛过没?”   虽然已经调理了一段时间,过年这段才把药和食补的汤停了,文莉的胃有所好转,但也经不得饿的。   要痛过,待会儿的饺子就一点辣不能放了。   “没有,中午我喝了好些粥的。”   其实有疼过,不算剧烈,她当时又一心担心江元,那点不舒服,就被她给忍了下来。   江元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说一声我去厨房,端着木盆出去了。   没多久,他把饺子端了进来,清汤的,一点辣不沾,连点醋都没给放的那种。   “今晚你只能吃这个,作为你不按时吃饭,好好吃饭的惩罚。”   文莉撇撇嘴,她不喜欢吃饺子不放调料。   她想和江元换一碗,她眼睛瞥过去,想瞅准时机把他面前那碗抢过来,却看到一碗和她那碗不差分毫的清汤饺子。   江元淡淡瞥她一眼:“我和你吃一样的,这叫夫妇一体。”   “.....”   大概有人陪着,加上饺子的馅料是她亲自调的,味道不差,到最后,文莉一碗饺子也吃下去了。   吃过饭,江元给她打了水让她在房间里泡澡,江元则去了洗澡间洗漱。   一切弄好,已经是晚上九点。   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文莉把她原来熬夜,甚至熬整夜的坏习惯都给改了。   每天睡眠都充足的很。   但今晚,文莉窝在江元怀里,却有些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到董家,一会儿想到江元妈妈的身世......   虽然江元说了让她不担心,但她心里就是控制不住。   睡不着,文莉就喜欢乱动,她手指一会儿扣扣江元胳膊,一会儿去挠下他胸口,腰间。   为了将就文莉,屋子里暖气充足,江元是怕热的,就穿了件背心。   文莉这里摸一下,那里挠一下。   江元浑身都滚烫起来。   他呼吸也重了重。   从放假到现在,两个人是好不容易有一段时间能待一块儿,但他们从回来到现在,也就大年三十那晚,两人亲密过。   之后这几天都在走亲戚,他顾及她的身体,一直克制着。   但她呢,每次爱招惹,最后受不住的也是她。   他不动。   她就每晚起劲儿折腾。   一会儿玩下他的手,摸下他指腹手心的茧,和他手指相扣。   一会儿脚尖贴过来蹭蹭他的脚尖。   偶尔腿直接搭他腰上。   还有一晚,她嫌热,睡得半梦半醒的,起来把秋衣给扒了。   之后就一股脑往他胸膛钻。   江元这些天洗澡都用的冷水。   “睡不着?”   江元抬手拉开灯,看向趴在他胸口的文莉。   “啊?”   屋内的灯突然亮起来,文莉下意识眨了眨眼,看向江元,老实道:“嗯,有点。”   “我吵到你了?”   文莉说着,有点心虚,她今晚的小动作似乎是有点多了。   但他也怎么没像往天那样制止她呀。   江元看着文莉,没回她吵到她没,定定看她一瞬,突然问了她一句:“你很会画画,介意画点别的吗?”   “啊?”   文莉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望着他。   屋里用的是暖色小瓦数的灯,夜晚不算明亮,耀在文莉眼里,却明璨灼华,波光漾漾中,妩媚不自知。   江元眼里眸色深几许,他大掌捏过她细腰,手臂一动,她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须臾,他大掌按着她后脑勺,他贴向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顿了顿,他又补上几个字:“我们两的。”   他嗓音低轻,大概躺着的缘故,透着一种砂质感。   热息打在文莉耳窝,再加上那低沙的音,文莉耳朵酥了一下,心尖莫名颤悸一拍。   以至于文莉没立即反应过来江元说了什么,须臾,她瞪大了眼看向他,脸唰的一下红成了一颗熟透的大蜜桃。   “你,”   “你怎么,”   文莉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元,像是头一回认识他。   她是真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人,现在竟然能提出来让她画那种画……   江元以为她要发火,认为他不尊重她的艺术,他自觉自己似乎过了,张了张嘴要说抱歉,这时,就听她忽然小声说了句:   “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有个要求?”   这下,轮到江元看向文莉,他眸色深了几许。   文莉咬一下唇,忍着耳根的热意,凑近他耳边也说了几个字。   最后咬着唇,水光漾漾的眸子也着他:“行吗?”   江元握着她腰的大掌微紧一瞬,片刻,他弯唇笑一下,哑声回了个:“行。”   下一瞬,他手弯她脖颈,勾下她的头,慢慢含住了她的嘴,须臾,又抱着她起身,去了梳妆台。   过片刻,屋子里响起男人暗哑的嗓音:“说罢,什么要求。”   ——   细雨飘了大半夜,第二天,天也灰蒙蒙的,只些微亮光透进屋里。   江元是到点准时醒的人,他睁开眼,缓一缓神,他起了身,手掌摸到一张纸。   江元一顿,低头看一眼身侧,边上摆着的好几张画过的画纸。   他眸色微动一下,伸手拿起了那些画纸。   那是文莉昨晚画的,都画的他和她......   平时画工精湛的人,这回失手了。   线条着色各方面都似初学画的画手,潦草粗糙。   但又有那么几笔,将两人间的亲密神态描绘得淋漓尽致。   江元看着手里的画,脑中划过昨晚的一些画面。   少女轻咬着唇,被他揽在怀里,手轻微抖颤着,一点点把画上的小人儿描出来。   想到昨晚睡觉前,文莉嘟囔的,要把画给烧了的话。   江元深谙的眸光微闪一下,看一眼身边的人。   昨晚两人折腾到差不多凌晨三点钟,文莉捏着画笔直接睡着了。   她这会儿正睡得熟,脸颊微红,红唇微微嘟着,江元瞧着,忍不住俯身过去亲了亲她嘴角。   须臾,他拿着画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去衣柜柜顶拿下一个文件袋装了起来。   她昨晚能坚持把这几幅画画下来可是不容易。   怎么能随便这么烧了。   ——   把画装好,江元拉开柜子,又拉开一个抽屉,撕开文件袋上面的一块暗胶,把文件袋贴到了抽屉顶端。   收好画,江元就去了厨房。   这会儿还不到六点,照平时,这时间算早,但他今天要去趟县城,就不太早了。   给文莉蒸了蛋羹,再蒸了一碗饭。   江元想了想,又去把前几天吊深井里的半只鸡拿出来,放砂锅里加了些山参,红枣炖上。   弄好这些,江元去了洗澡间洗漱,之后又回了屋,给文莉留言。   昨晚他睡前就给她说过他今天要去趟县城的事。   但为避免她忘记,醒来找不到他着急,他还是要给她留个字条,主要也要叮嘱她记得吃早饭的事。   留好字条,江元去厨房调了炉子里的火,确定能在锅里的汤炖好后熄火,这样不用担心她睡着干锅的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他中午前会赶回来,他就没再去隔壁找江梅,牵了车出去锁上门赶去了县城。   网铺的差不多,今天是收网的时候。   他必须去现场盯着,以免有漏网之鱼。   ——   “算得怎么样?钱够了吗?”   “可不要出什么差错,等会儿人就要来拿了。”   县城唯一的一家招待所三楼最里间,于彪对边上正坐在桌边不停拨动算盘珠子,穿着招待所工作服,长相十分美艳,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人问道。   “催什么,帐这个东西,越催越乱!”   女人头也没抬,烦躁的回一句,随后又怨怪道:   “你也是真行,让你筹钱筹钱,你临到人家要来拿了,你才筹齐。”   “你以为筹钱这么容易啊,对你来说,是冲我发一下话,张个口的事,可对我呢?这些钱都是我一点一点,冒着丢命的风险去折腾出来的。”   于彪被女人怨怪,脸上也有了怒。   “你要知道,为了这波,我把老张都折进去了,还有他下面发展的两个人,也没了。”   “也幸好老张儿子在我手里握着,不然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女人闻言没出声了,只眼里划过一抹鄙夷。   女人名叫张赛华,当年敌方撤退时,她资历不够,没能跟着一块儿,被留下任了职级,让她掌控衢县一带交通枢纽。   衢县地理位置特殊,连接周边好几个大省,还有个军用机场,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张赛华貌美,留下后她为隐藏身份,嫁给了于彪。   于彪当时就是运输队的调度主任,张赛华当时以为他能很快升上去。   但没想到于彪有点倒霉,每回要升的时候,他总能遇到点事,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只是个调度主任。   不过也因为这个,于彪才被张赛华成功策反了。   于彪运气不好,但他脑子还算活,认识交通上不少人。   张赛华通过他,挨个个的结识过去,甚至和省里一个人搭上了,还为对方生了个儿子。   那人家里老婆接连生了三个女儿。   得知张赛华生了个儿子,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张赛华的提议,把原配刚出生的小闺女和张赛华生的儿子掉了包。   今天来取这钱的,就是张赛华生的儿子。   母子两在前些年已经相认了,但对方看不上她。   嫌她跟了太多男人,更痛恨她把有大好前程的他拉到了这条道上。   张赛华刚才那么着急心烦,也是不知道怎么和自己这个好几年没见过一面的儿子相处。   “算好了,一百五十八条小黄鱼,十万大团结,是对方要的数。”   张赛华手指拨弄半天,最后,总算得出结论。   “确定了吧,是对的没问题吧?”于彪急切的问道。   “我算的帐,什么时候有不对的。”   张赛华按了按手指头,没好气的说道。   于彪没在意张赛华的态度,他手往后腰一探,就拿出一本账本来,开始记账。   “这又是一笔了啊,你可得赶紧向对面申请,把我这回垫的还有前几回垫的给补上。”   “知道了。”   张赛华眼里闪过不耐烦,她回一句,之后眼睛就不停往门口的方向瞥。   等了一会儿,人还没来,张赛华就有些急了。   “怎么人还没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他的身份,不管哪一个拿出去,在这县城都能大摇大摆的走。”   “这趟他又是借着来看自己原来领导的理由过来,光明正大。”   “你别瞎担心。”   于彪记好帐,把账本往屁股后面一塞,随意的道。   “我瞎担心?”   “于彪,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顺,失去警惕了......”   张赛华心里烦,就看不惯于彪无所谓的态度,她正要和他吵,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张赛华倏然收声,她不由看向于彪。   于彪神色还算淡定,他伸手把桌上打开的小黄鱼箱子盖好,又把边上用礼品袋装的大团结给踢到了桌子下面。   之后,他轻咳一声,问了句:“谁呀?”   对方没回,只继续敲了门,这次敲门有了节拍。   张赛华一听,赶紧去开了门。   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穿着绿军装的清瘦青年。   张赛华面色激动难掩,她嘴张了张,想要开口,但对方看也没看她,迅速进门后把门反手栓好,就去了于彪面前。   “东西呢,给我。”   于彪前几年在省城和青年打过照面,闻言也不犹豫,把桌上的箱子打开给了对方看,又从桌底下把那袋子钱给拿了出来。   “都在这里了,小黄鱼一百五十八根,大团结十万。”   青年没吭声,打开竹编箱检查过小黄鱼,确定没问题。   他把手里的箱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衣裳,把桌上箱子里的小黄鱼放进了他装着干草的箱子,之后,再把袋子里的钱放进箱子,又把他带来的衣裳盖了上去。   装好箱子,青年没着急走,他看向于彪,问道:“听说你这次能挣这么多钱,是因为从江元媳妇手里买来了一个卤肉方子?”   “你怎么知道?”   于彪愣一下,随即他把视线转向了张赛华。   这事他没和别人说过,只和张赛华提了一嘴。   张赛华正失落青年根本不理她,注意到于彪看向她的视线,她懒得否认:“是我说的,对方一定要知道这钱的来源情况,那肯定要交代清楚。”   “那你应该和我说一声!”   于彪咬着牙道。   他干这事,最开始是走了张赛华的路子,但现在,县城这边已经被他控制在手里,他可不希望出一点问题。   更不想自己辛苦种下的果实被人摘了。   青年不耐烦看这两人吵嘴,他嗤一声:   “行了,我问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赶紧找时机把江元做掉。”   “他虽然退伍了,但这个人敏锐得很,说不定哪天就把你们两夫妻的皮给扒了!”   青年说完,就要走,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上来了!”   青年神色一凛,沉声一句。   他提着箱子的手紧了紧,之后又迅速扫向四周,注意到后面的后窗,他迅速过去了,又朝于彪和张赛华眼神示意。   于彪也没料到会有人上来,他脸上闪过慌张,又看向张赛华。   张赛华在这里上班,面上还算镇定,她看一眼青年,说了声:“我出去看看。”就准备打开门。   这时,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一道女声有些焦急的出声道:   “赛华姐,赛华姐,楼下来了人,说是要检查咱们这里的消防情况,你快下去看看。”   张赛华听到那道女声,她面色微松,但听到楼下有检查,她面色又有些难看。   “怎么会有检查的。”   张赛华自语一声,就看向青年:“你快躲起来。”   青年没用她说,这时已经迅速闪去了床底下。   于彪和张赛华是夫妻,这次于彪过来,也是打着来给张赛华送东西的名义过来,又以身体不舒服想开个房间休息为由开的的这间房。   光明正大,他不用躲。   张赛华见人躲起来后,才镇定一下神色,去开了门。   门刚一开,就有两道身影冲过来直接按住了她。   张赛华整个人被反手按住,她脑子一懵,随后立即尖声朝屋内喊道:“磊子,磊子快跑!”   张赛华话音没落,屋子里青年的身影迅速从床底闪出,打开窗就从三楼跳了下去。   却没想到,他刚跳下去,身后就传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原来还真是你啊!”   青年浑身一僵,片刻,他转过身,就见江元斜靠在墙边,正看着他。   他脸上带着笑,却笑不达眼底:   “邵刚死的时候告诉我,队里有贼虫,让我一定要抓到他。”   “可是他到死都没想到,那个贼虫,是他甘愿交托后背的兄弟。”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本来这是一个大环节的,没写完,明天看看,能不能加更一张!   另外,新年快乐啊!感谢在2023-01-20 23:53:08~2023-01-22 01: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比媽媽 50瓶;末颜 23瓶;珍珍呀 16瓶;月溪都、林深 10瓶;甜饼、水盈雪 5瓶;王哈哈 4瓶;啊皮皮、治蒽 2瓶;狸花不是梨花、小雪梅、葡萄、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身世   那小姑娘,本来该是我的未婚妻.....   “就是我也没想到, 进部队第一天,立誓要超越我的人, 会是一只恶臭的贼虫。”   “王磊。”   江元脸上的笑消失。   “这就是你的超越?抱负?”   王磊脸色微变, 他手紧攥成拳,好一会儿,他说了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从我出生起, 就注定了我要走什么样的路。”   “你又怎么会懂。”   “就像你再优秀又如何, 到现在不也只是个运输队的。”   王磊说完,扫一眼空无一人的巷子, 又看向江元:   “你离开部队这么久,现在又沉溺在温柔乡里, 未必是我的对手。”   “当什么都没看到的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你可真是烂透臭透了!”   王磊话没说完,江元倏然直起身朝他飞来一脚。   王磊触不及防,挨下一脚,整个人站不住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当真要和我动手?”   王磊站稳后,神色发狠的又问一声, 江元连嗤都懒得嗤一声,接着又一腿朝王磊招呼过去。   王磊脸色一变,他迅速闪过开。   “这是你逼我的!”   王磊恶狠狠一句, 下一瞬,他从穿着的靴里掏出一把尖刀, 朝江元冲了过来。   王磊擅长近搏, 靠近江元后, 他刀刀挥向江元, 每一刀都透着致命的狠辣。   有几回他手里的尖刀都险险擦过江元脖颈的动脉管。   江元依然不慌不乱, 他不停在闪避,闪避.......   闪避到墙角位置的时候,王磊以为机会终于来了,他又一次发狠,挥刀刺向江元。   这时,江元却忽的身子往边上一侧,迅速绕过王磊身侧,朝他猛得飞了一脚。   形势陡然发生逆转,还不等王磊站稳,江元已经一拳扫向了他脑袋。   王磊只能急急躲避。   但江元在部队的时候,号称闪电兵王,他的速度是部队里最快的,根本不给王磊躲闪机会。   几个回合下来,王磊脸色越来越差,他出刀开始乱起来,毫无章法。   江元在这时找准时机,用力握住他拿刀的手往墙上一怼,又迅速闪去他身后捏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拧。   只听到一声闷哼,王磊的胳膊被卸掉,他手里的刀也应声落地。   接着,又是嚓的一声,王磊另一条胳膊也被卸掉。   “啪啪,啪啪......”   巷子里这时响起几声有力的掌声。   武叙带着人进来,手一挥令人去把伏在地上喘息,眼露凶狠,满脸不甘的王磊制住,就靠在巷子的一侧墙上,对着江元狠拍巴掌。   “不错啊,我们江团宝刀未老啊。”   “因伤疾转业,你他妈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有旧疾了?”   武叙笑着道,说出的话却有些咬牙切齿的。   实际他也确实在咬着牙,要不是现在还有这么多手下在,他都想给江元一个拳头。   这些年,他为江元的那一身“毛病”,不知道费了多少劲儿,糟蹋了他不知道多少积蓄给这东西找好东西调理。   搞得他到现在还光棍一条着。   结果呢,人一点儿事没有。   可怜他那么多的参......   江元没回他,眼眸淡淡也他一眼。   见江元神色不算好,扫一眼地上被卸了下巴,防止对方走极端的王磊,武叙也顾不上和他翻算旧账。   他和江元正色道:   “按你说的,上面对省里姓王的进行了逮捕,严审,据对方供认的,王磊在三年前知道了自己不是他老婆的孩子,亲生母亲还是敌方人,自觉前途末路,索性和他们一道干了。”   “你上次任务时,对方会突然知道你的身份,是王磊把你的照片和身份通过密件传了出去。”   “邵刚听到的军方的人,就是说的这个混账。”   “我估计,是邵刚没对这狗东西设防,不小心把你出秘密任务的事漏给他知道了,他联想到什么,通知了对方。”   江元闻言,脸色陡然寒下。   他早在判断出王磊有问题的时候,就对,就对这些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去把眼前的臭虫结果了!   他脚一抬,直接踹向了王磊的膝盖骨。   霎时,只听到咔嚓的一声,王磊身子就歪了下去。   “行了,你轻点儿折腾,还没审讯呢,今天得把人审出来的。”   见江元还要踹王磊另一侧,武叙赶紧拉住了他。   武叙脸色也不是很好。   王磊和邵刚都是他们手底下的兵。   折损掉一个都是痛惜,更何况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尤其是,那次还害得江元躺着回来,后面更是转业了。   害得他失去一个多年的搭档。   真是越想越窝火。   最终,武叙也忍不住过去对趴跪在地上的王磊踹了一脚:   “不愧是贼虫的后代啊,邵刚还救过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武叙踹了两脚后还有些不解气,但他还记得自己身份,朝边上的人挥了挥手。   “赶紧弄下去,不然我怕忍不住把他直接弄死了。”   ——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还回部队吗?”   王磊被带去下去,武叙又问道自听他说了王磊情况,就一直沉默着,对他冲王磊动手也当没看到的江元问道。   “不回了。”   江元没犹豫,看一眼他,简短回了一声。   武叙脸上的笑僵住,他认真看向江元,默了一瞬,才又问了声:   “真不回了?”   他们是多年的老搭档,江元转业后,他依然做他的参谋,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少了老搭档,他总感觉空落落的,没劲。   在最开始得知这边任务有江元插手的时候,他还高兴着,两人总算又能在一块了。   结果却得到这么个回答。   多年的老搭档,彼此了解。   江元说一不二的人,他说不回,多半就是不回了。   “嗯。”   江元淡淡应一声,过一会,他问道武叙:“领导过来了吧?我要见见他。”   “过来了,他和我说了,你这边办好,就带你去见他。”   都不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性子,武叙失落一阵,敛下心绪,回道江元。   这次的事出得大,牵扯也深,据目前掌控的消息,内部牵扯进来的都有几个重要人物,都惊动到最上面了,怎么可能不过来。   “嗯,走吧。”江元应一声,拍一下武叙的肩转身出了巷子。   武叙看一眼他洒脱离开的背影,龇了龇牙,他又忘了,还要找这东西算他寄过来的那些参的帐。   ——   武叙是开车来的,没多久就把江元送到了地方,王磊是他们团的人,这次事的后续主要由他这边跟进,事情还多,他没跟着江元进去见人,和江元说一声,等他忙完,就去找他算那些参的账,就办自己的事去了。   江元没回他,看一眼武叙开远的车,他上了二楼见人。   警卫员认识他,看到他给他敬了个军礼,随后就打开了门:   “领导等您有一会儿了。”   门打开,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穿着一身军装的长者正在打电话。   那是江元的领导谢清河。也是把江元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人。   看到江元,他没说话,但很快他手朝江元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过去坐。   江元过去了,但没直接坐下。   谢清河瞥一眼他,笑一下,朝那边说了句,你们看着办,就挂掉了电话。   江元等他挂好电话,看过来的时候,对他敬了个军礼。   他也很严肃的回了一个。   “行啊,你就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次任务又完成得不错。”   敬完礼,谢清河肃容散去,笑看向了江元。   “刚才安全部门那边还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把你要过去。”   “还有,荣傢那个老家伙,自从知道我让你转业到运输队,三天两头打电话骂我,说我把他的算法要员弄走了。”   “要不是我挡着,他早来这边把你弄他那研究所去了。”   “怎么样,你也修养了两年多了,在这期间,还完成了这么大个任务,让这周围都抖了几抖。”   “差不多,我给你压着的那份转业声名,能够撕了吧?”   “你要再不回,你副师的位置我给你留不住了。”   当初江元伤重,还没治好就提出要转业,他一万个不同意。   江元是他亲手带起来的,是他拿来当接班人培养的。   还没确定伤能不能治好,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他就怎么也不可能由着他来。   他直接压了江元的转业申请。   但江元这个人倔驴一样的,非要转业。   人还躺在床上,就天天电话来烦他,要不就是让人一份份的转交申请书。   他拿他没办法。   正焦头烂额之际,安全部门那边联系上他。   说从江元完成任务没击毙还留了口气的那个人掏出一点消息,这次的事,很可能牵扯到部队内部。   对方似乎是从衢县那边走的消息。   衢县,恰好是江元的老家。   谢清河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既能暂时阻拦江元转业,又能顺便调查一下衢县那边事情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让江元养伤期间,负责“最后一桩”任务,以卧底身份回衢县调查部队机密走漏的消息,还有对衢县进行大盘查。   江元本来就对邵刚的死耿耿于怀,得知邵刚临死前说的话是真的。   哪怕他还重伤着,他依然没犹豫就接受了谢清河的任务。   为确保万无一失,让人相信他就是因伤退役。   哪怕明知衢县医疗条件差,他依然坚持以病体回了上溪村。   为了这个,谢清河花了大人情请了个军医随行去照看他。   在上溪村养了半年,还因伤重被退婚后,江元身上的伤终于好了,从部队“转业”了。   因为先前就得到衢县那边运输队可能有问题,江元理所应当的分配到了运输队。   当初谢清河和他约定好,如果他身体没问题,又完成了任务,到时候再说转业的事。   江元当时只想找到害死邵刚的害虫,答应了下来。   如今已经两年多过去。   江元没立即回,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有个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您汇报。”   谢清河看一眼江元的神色,他脸上的笑微敛:“什么事?”   江元顿一瞬,从上衣内袋里把他先前给文莉看过的那块怀表递给了谢清河。   “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应该看过无数回我的政审资料,我妈妈是被我姥姥战乱时捡回来的。”   “这块怀表,是我妈妈遗物,我已经证实过,这是当初家里姥姥把她捡回去的时候,她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江元简单把事情陈述完,就安静的待在一旁等着谢清河发落。   但谢清河眼睛视线却一直落在他手里拿着的怀表上,仔细注意,他的手指还轻轻颤着。   过了一会儿,他把怀表慢慢打开,看到里面那张照片后,他眼眶兀然红了。   许久,他从上衣口袋里也摸出一块怀表。   那块怀表看起来很新,锃亮锃亮的,但仔细看,就不难发现,它和江元递过去的那一块是同样的款式。   他把怀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和江元递过去的怀表一模一样的照片。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谢清河抬头看向江元。   江元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谢清河手里的那块怀表,他眼眸震颤一下,倏然抬头看向了谢清河:   “您......”   谢清河知道江元要问什么,他低眸又看了一眼照片,过了一会儿才回道他:   “照片上的人是抚养我长大的人,那小姑娘,本来该是我的未婚妻.....”   “我父母牺牲后,我流浪街头,当时还是地下人员的婶娘找到我,把我带了回去亲自抚养,过了一年,媛媛出生了。”   “她还在襁褓的时候,叔父就告诉我,那是我的未婚妻,是他和我父亲做下的约定。”   “她从小就乖,算是我一手带大的。”   “媛媛快五岁那年,叔父接到个秘密任务,要他阻止鬼子在衢县这边的细菌实验,同时解救当时在衢县被抓获的重要人员。”   “为掩人耳目,叔父带着我和媛媛以带小孩儿游玩的名义来的衢县。”   “那天,叔父说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让我和媛媛在饭店等他。”   “媛媛当时不愿意叔父走,叔父就把身上的怀表取下来给了媛媛,告诉她,当怀表里的针指向中心点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怀表上有叔父婶娘的照片,媛媛当时还小,看到照片,再看到怀表的走针,就没闹了。”   “叔父当时很着急,交代我照顾好媛媛没多久就走了。”   “叔父走后,由我陪着媛媛在房间里玩,我们住饭店二楼靠窗的房间,没玩多久,外面响起了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媛媛最喜欢吃糖葫芦,但因为她糖吃多了,已经开始烂牙,平时婶娘都管控着她。”   “这会儿叔父和婶娘都不在,媛媛知道平时我最纵着她,就闹着我,一定要吃糖葫芦。”   “一串糖葫芦,出去买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答应了下来。”   “我和媛媛说好,她在房间等我,我买好糖葫芦就回。”   “媛媛应了下来,我想着她一向乖,应下我的事还没有没做到的,加上就出去一会儿,我也就没去请人来看着她,锁好门直接出去了。”   “卖糖葫芦的人是流动的,等我下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问着人追出去两条街,才找到卖糖葫芦的人。”   “我买好糖葫芦,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担心媛媛在饭店等急了,我慌慌张张的往回跑,却没想到,这时候,大轰炸来了……”   谢清河回忆着当年的那一幕,已经过去几十年,依然记忆犹新。   “当时天上到处都盘旋着飞机,一个个炮弹打下来,想往前面走根本不可能,我躲避几次也没能走出一条街,还被炮弹碎片划伤了腿。”   “我没法子,只能暂时找地方躲起来。”   “等到炮弹停息,我匆忙跑回饭店,房间门大开着,媛媛已经不见了......”   谢清河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喉咙哽着,眼眶也越来越红。   许久,他才轻轻吸口气,抬头问道江元:   “你妈妈,她,是不是,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谢清河问出来,向来流血不流泪的人,两行泪已经滚了出来。   哪里能没吃苦呢。   江元刚进部队的时候,他就盯上了江元,之后就开始了解他。   他的家庭情况,这些年来,他早摸得透透的。   他有个懦弱的父亲。   他原来心疼江元,现在他开始心疼他的媛媛。   本来该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成长的娇娇,因为他的疏忽,把她给弄丢了。   让她流落在外,饱受苦处,嫁给一个懦弱的人,患病了都没钱没地方治。   把自己活生生痛死了......   时隔多年,原本被剜过一块肉,还没长合的心再次血淋漓起来。   江元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么一段。   他选择在今天把事情汇报给谢清河,是他已经容忍不了董家。   而今天,谢清河又恰好会下来。   这么几年下来,他查到的讯息,都指向一个人,但因为对方的资料秘密,属于最高级别才能调阅的,他查不到更多,拿不到确实信息。   他只能找谢清河证实。   他十四岁进部队,谢清河于他,是领导,也是长辈。   他有十足把握,就算事情最后不如他所料。   以谢清河对他的看重,加上他以前立下的各种功勋,和这次的成绩,都不会出现文莉担心的局面。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没了前程,继续在运输队待着。   而他从文莉的话里推测还有他的所闻所见,他只需要等待个几年,就能换一条路,一种方式,让她过得更好。   于他没什么差。   相反的,从此悬在他头上的刀会就此卸下,他们能就此过上安生日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妈妈会和谢清河扯上关系……   这么些年来,谢清河对他的情况了解透彻,他对谢清河也有一部分了解。   出生开国烈士家庭,无子无女的一个人。   曾经听从上级安排,结过一段婚,但没多久,对方在心上人回来找她后,就和他离了。   之后,无论是谁想给他安排,他全都推掉了。   看着谢清河老泪纵横的脸。   江元沉默许久,说了句:“妈妈她一直很怕自己是敌人后代......”   “她怎么会是敌人后代!”   “她的母亲,林美绮女士,是对我们有巨大贡献的人员,她的父亲,更是功臣中的功臣,拥有最高功勋的烈士。”   谢清河闻言立即道,须臾,他看着照片上,他叔父的那身绿军装,不知想到什么,他陡然抬头看向江元:   “你妈妈,当年还不到十七就选择嫁给你爸,是不是担心她以为的身份曝露?”   同是军人,都有同样的敏锐和直觉。   江元知道他会猜出来,他没吭声。   谢清河也不用他回,他倏然背过身,肩膀抽动起来。   顶天立地的男人,伤感也只允许短暂片刻。   过了片刻,谢清河像是缓过来,他擦一把眼,转过身,看向江元:   “你妈妈葬在哪儿?”   “我要去看看她。”   “当年她不见后,叔父和婶娘一直在找她,但当时动乱太多,他们身上任务重,能分出的精力有限。”   “后来,婶娘在一次送情报中不幸遇伏中弹,她临死前,交代我,如果有一天能找到媛媛,带她去看看她,让她能知道她过得如何,若是,”   谢清河说道这里,喉咙又是一哽,他狠咽了一下:   “若是,找到的媛媛已经没了,给她带一捧土去她坟头,也算是让她回到母亲的怀抱了......”   “婶娘遇难后的第五年,也是抗战胜利那年,叔父为传送一份重要档案,身份被发现,被暗杀了,他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媛媛。”   “这些年,我从来没放弃过找人,我甚至拿了婶娘的照片,去找和婶娘长相相似的姑娘,但都一无所获。”   “哪里能想到呢,她曾经,离我那么近。”   谢清河苦笑一下,他看着江元,又不禁喃喃:   “难怪,难怪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因为你眉宇间,有叔父的影子啊。”   作者有话说:   王磊,前文提到过两次,男女主结婚当天,来的一个营长,另外就是于彪找男主买方子,提到的副局儿子。   今天加更没加成,因为来大姨妈了……明天,努一把力试试!!   感谢在2023-01-22 01:58:41~2023-01-23 00: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是那个苏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AmberTeo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末颜 23瓶;我是那个苏苏、小禾、糖醋排骨 10瓶;猫耳朵、乖巧如我~、葡萄 5瓶;亚轩、治蒽、小雪梅、赵家姑娘、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画像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样貌美丽,温柔的姑娘朝他走来。   今年的正月算不上冷, 天气却阴绵不绝,似迷了一层薄雾。   文莉一觉睡到半上午才醒, 大概熬得太狠了, 昨晚也太过放纵,她醒来头也晕乎乎的。   看着灰蒙蒙的屋子,她以为还早呢。   手下意识摸一下旁边江元躺的位置, 冷飕飕的, 她稍微清醒些,只是人还是懒散散的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 她眯瞪得差不多了,摸出枕头下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 又睡晚了。   把手表套手上,文莉抬手按了按眉心,去拿过床边江元给她找好的衣裳过来穿。   稍微有些凉的衣物碰触到某些有轻微损伤的肌肤,又是一阵轻轻的抽气。   也是这时候,昨晚两人各种玩的画面开始在文莉脑袋里呈小电影一样的划过。   格外羞耻。   但又让人感到格外刺激,她只要回想一下都不由心跳加速,脸上起热。   她不得不承认, 有时候情趣的必要性。   就是有些累腰,也有些累手。   文莉慢腾腾的把衣裳穿上,之后两手交叉着相互捏按了下酸软的手, 又抬手按了按还有些酸胀的腰,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穿鞋的时候, 她视线扫见桌上压在花瓶下的字条。   脑子里里记忆回笼, 她才想起江元昨晚和她说过今天要去县城的事。   都这会儿了, 他应该都到县城了, 说不定都快办完事回来了。   文莉穿好鞋过去拿起字条。   平时寡言少语的一个人, 留的字条却是一点不省笔墨,写了一大通。   文莉慢慢看下去,有点啰嗦的话,叮嘱她记得吃饭叮嘱了好两回,还让她吃好出去院子里走走,散散步,不能老闷在带着暖气的屋子里,会头晕......   巴拉巴拉一大堆,像是要去县城多久的模样。   文莉微嘟了一下嘴,眼睛里却洋溢着幸福的笑。   等看到最后那个乖字,还有他画的那副一只大手摸着小脑袋的简笔画后,她忍不住抿着唇轻笑出来。   “画得还不错嘛。”文莉自语一声。   她把纸条仔细折好,放去了梳妆台上她先前用小罐头瓶做的心愿瓶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留言,还挺好玩的,主要是这男人竟然还能想到画这样可爱的小画,她得好好收着。   放好字条,文莉去了厨房。   江元这段时间对炉子火候的掌控已经很好,这会儿炉子上炖的鸡汤刚炖好不久,炉子里的煤也只剩一点红,即将燃尽。   边上另一个炉子上蒸的鸡蛋和饭也还热着。   文莉拿碗各自盛了点,慢吞吞的就坐在小凳子上吃起来。   吃完饭,她用蒸饭里剩下的热水洗了碗,再去锅炉里放了一点热水洗漱。   洗漱好出来,她想起江元让她在院子里走一走,透透气的留言。   她今天心情算好,愿意照他说的来。   不过,来回在院子里转圈也太傻了。   文莉想了想,回房间找了条没带过的丝巾,就开了小门去隔壁找江梅。   谢谢她昨天陪她去找江元的事。   昨天她的脚被冻得不成样,江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已经是初六,江老头是闲不住的人,一大早就去队里领了活儿上工去了。   江河自从确定下来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就在每天往城里跑。   家里就江梅在,她正在屋里做鞋垫,看到文莉来了,她挺高兴。   “大嫂,你怎么来了,我还说等会儿去找你,把鞋垫给你送去呢。”   江梅说着,就去柜子前把她做好的鞋垫翻了出来。   因为是打算卖钱的东西,江梅给包了精致的细边,还在中间不影响穿着的位置绣了一支梅花。   文莉拿过鞋垫看一眼,做工细致,绣的花配色也很好,她有些讶异:“你绣花绣得这么好啊?有学过吗?”   “啊?”   江梅摸了下头,对大嫂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没学过的,就跟着村子里的老太太们一起做,偶尔添点自己的想法进去。”   这是李燕红先前唯一不反对她做的东西。   “那你手挺巧啊,你要喜欢做衣裳的话,去学裁缝应该也能学出来。”   这样将来自由经济的时候,稍微支个摊也能过得不错。   江梅很喜欢和文莉聊天,听到这话,她道:   “嫂子你别说,我还真挺喜欢做衣裳的,我身上的衣裳就是我用我妈的衣裳给改做出来的。”   “不过学裁缝这个事,我还真没想过。”   “学出来有用吗?村子里除了知青点的一些姐姐不会做衣裳,别的家里,好些人都是自己做衣裳的。”   这下轮到文莉惊讶了,她没想到江梅这么小已经会改衣裳了,她仔细看了一眼她今天的穿着。   杏色的短装棉袄,领子的地方裹了边,绣了缠枝,那线挺新的,应该是江梅自己想着加上去的。   但就因为这点裹边和刺绣,整件衣裳就看着不一样了。   精致耐看许多。   “你手真的挺巧,别耽搁了,你要是喜欢,村里有合适的师傅,可以去拜个师,给学一学。”   “你问我学这个有没有用,怎么说呢,我觉得肯定是有用的。”   “首先你自己会了一门手艺不是,你自己也能穿上更好看的衣裳了,要有人看上你的手艺,还可以换点东西什么的。”   “村子里会做衣裳的是多,但能做得好看又时尚的也不多啊。   像她们结婚嫁女儿这些,总要讲究下,你不是会绣花吗?像结婚当天的衣裳,稍微加点刺绣上去,滚个边什么的,就很特别了,你往这方面去发展的话,肯定能接到活。”   文莉没和她说什么县城卖衣裳什么的,都还没学呢,扯那些太远了。   “嫂子,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村马大娘就挺会做衣裳的,她偶尔能接点知青点的活,一件衣裳一块钱呢。”   “我和她关系还算好,我改身上这衣裳还去她家借过缝纫机,晚些我去问问,看看她能不能教我做衣裳。”   马大娘是个寡妇,她儿子前些年出意外没了,平时一个人独居着,她挺喜欢江梅的。   “嗯,你有主意了就行。”   文莉就是现在对江梅印象好了,加上她怎么也是江元的妹妹,能提点的就提点两句,她有主意了,她也不再多说,把带来的丝巾拿出来给了江梅。   “这是我年前买的,颜色嫩,我看挺适合你,就说拿来给你。”   “给我的?”   江梅看着文莉递过来的一条水粉色拼浅杏色丝巾,又惊喜难掩的看向文莉。   “嗯,送给你的。”   文莉点点头:“你看看喜欢吗?昨天你陪我去找江元,也冻了一路,辛苦了。”   “喜欢,可太喜欢了!”   江梅立即回道。她小心的从文莉手里把丝巾接过来,软滑的似缎子的丝巾握在手里,她喜不自禁,笑弯了眉。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文莉说了什么,又赶紧说道:“嫂子,你别这么说,大哥也是我的亲人,陪你去找他是应该的。”   文莉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但还是谢谢你。”   确定江梅喜欢那条丝巾,文莉又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让江梅忙,回去了。   回到屋里,文莉看着有些暗的小屋子,莫名就感觉到有些冷清了。   原来在县城还没觉得,但这几天和江元腻歪着,没他在的日子她感觉还挺磨人的。   她连画画都有些提不上兴致。   想到画画,文莉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她不由脑袋空了空。   过了一会儿,她拍一下脑袋,想起来,她昨晚画的那些羞羞人的画呢!   昨晚她被他折腾得太惨了,最后画画的时候,眼睛都是花的,有泪花,也有眩晕产生的银光。   她只记得最后似乎是画着画着晕睡过去了 。   那她的画呢?   文莉去柜子里她放画板的地方找了找。   画板,画笔倒是看到了,应该是江元给她放的。   但上面就夹了几张空白还没画的画纸。   她的画呢。   文莉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昨晚她迷迷糊糊的好像有和江元说过,明天要把画给毁了的话。   他不会已经当垃圾给她烧了或者撕了吧?   文莉懵了一瞬。   只感觉苍了个天,她的珍藏版没了?   她昨晚的苦都白受了?   天知道,她得知江元要她画他们两羞羞人的画的时候,有多吃惊。   但之后,她立马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她学画画的,曾经也有接触过裸.ti画。   那时候她不是很感兴趣。   但和江元在一起后,江元的身材,怎么说呢,特别值得画的那种。   就连他身上的疤都成了艺术,透着残损的美。   她早就想好好画一回江元了。   先前她当着他面画过他赤着上身的样子,他没什么反应,她就想着什么时候和他提一提。   如果能有他们两人的珍藏版,她留作纪念,想想...也不错。   但昨晚她高估了自己,她手抖的连线条都画不好,只能专注神态了。   她想着,第二天看着神态图再回忆着重新给画一画。   现在,画呢?画去哪儿了?   应该不会扔吧。   毕竟是他提出的,又画的他们两,他应该很宝贝才对。   他藏哪儿去了?   文莉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但小小的一间屋子,都快被她抄家了,她也没找到。   正找的心烦意乱,突然院子里传来动静,文莉直起身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江元开了院门,正要进来。   她赶紧跑了出去。   “你回来啦!”   “我的画呢?昨晚我画的我们两人羞羞的画......”   文莉说着,就要和往常一样朝江元扑去,这时,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绿军装的老者从外面跟着江元进了院,文莉猛地收声,往江元扑的动作也赶紧停了下来。   “你,你带了客人回来啊?”   文莉也不知道对方听到她后面那话没,又听懂没,她脸上起热,人也有些局促,她朝老者礼貌的笑一下,小声说了句。   “嗯。”   江元应一声,看出文莉的不自在,他朝她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安抚的轻捏了捏,又自然的和谢清河介绍道:   “先前我结婚的事,您也知道,这就是文莉。”   江元说完,又和文莉介绍道:“这是我......”   “叫我谢叔吧。”   谢清河打断江元说道。   谢清河知道江元要和文莉介绍他是他领导,原来他这么介绍没问题,但现在,知道江元是媛媛的儿子了,他不想再听到这个介绍,至少这一刻,他不想。   “我和媛媛就算没能成......”   谢清河顿了一下,到底没说出那两个字,他碾捏一下手指节骨:“媛媛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是我的妹妹,你是他儿子,叫我一声舅舅都可以。”   谢清河说完,没让江元介绍了,他轻轻吸口气,尽量慈和的笑一下和文莉招呼道:“我是江元妈妈的兄长,你叫我舅舅或者谢叔都行。”   “江元先前结婚的时候和我说过,那时候我就该来一趟的,一直也没得个时间。”   谢清河说完,正好这时候警卫员拿着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进来了,他转身过去把木盒接过来递给文莉。   “这是我年轻时偶然得来的,我现在老了,东西也没个去处,做新婚礼祝贺你们新婚倒是正好。”   “这......”   文莉看着递到面前来,一看就很精致贵重的木盒子,有些懵。   她不知道要不要接下这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怎么江元出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个客人。   对方穿着军装,气势一看就不一样,身后还跟着个警卫员,身份显然不寻常,却自称是江元妈妈的亲人。   难道说,江元出去一趟就把他妈妈的身世确定了,还认了亲了?   文莉不由看向了江元。   江元也有些诧异。   谢清河做事一贯雷厉风行。   在江元说了他妈妈葬在哪里之后,他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出去,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要和他一道回来。   江元了解他性子,说一不二,也理解他的急切,他没有劝,和他一道回来了。   但他没想到谢清河会准备礼物,主要是临时,他也没时间去备礼物。   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是一早备好的......   江元心绪繁杂,他低眸看向文莉,低声道:“收下吧,具体的,我等会儿和你说。”   “那,谢谢您。”   文莉闻言,不再迟疑,赶紧双手把东西接了过来,又说道:“外面冷,进屋坐吧。”   谢清河在江元开口要文莉把东西收下那刻,他眼里就有动容,这会儿文莉把东西收下来,他欣慰的笑了,又摆了摆手:   “就先不进去坐了,还得累你们一趟,陪我先去看看媛媛。”   几十年了,谢清河找人已经成了他一生的执念。   如今终于找到了,哪怕对方已经成了一一柸黄土,他也想赶紧见见她,片刻也等不了了。   “好,您先车上等我。”江元知道他的急切,应下来。   “嗯。”   谢清河点点头,和警卫员一道先出去了。   ——   “这是怎么回事啊?”   等人出了院子,文莉赶紧小声问道江元:“妈妈的身世不是还在查吗?”   “也是凑了巧......”   江元轻声说一句,他看向文莉,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你是说,妈妈真的是革/命烈士的后代,而一直来提拔重用你的领导,是你妈妈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还是曾经娃娃亲的未婚夫?”   文莉听完,震惊的看向江元。   这也太巧了。   江元也是满眼复杂。   得知一切后,他虽然表面平静,实际心里波澜并不小。   “嗯,就是这样,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妈妈。”   江元敛下思绪,简短回一声,又和文莉说道:   “他要去妈妈的坟上,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啊,我们不是本来就打算好走的时候再去看趟妈妈的吗?”   文莉想也不想的回道。   他们初三那天去姥姥家的时候,就去了妈妈坟上,但当时恰好碰见江元爸正趴在江元妈妈坟前哭,他们没好再过去。   下午从他们从姥姥家回来,带了些元宝去烧,但早上精心准备的东西已经凉了。   加上看出江元心情低落,文莉就和他说,他们回城的时候再去一趟,到时候再另外给妈妈做些好吃的带去。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个外套就走。”   文莉说着,就抱着手里的盒子回了屋。   人在外面等,而且对方一定很着急想见到人,文莉没来得及看盒子里的东西,她急急忙去柜子里拿了件偏厚的外套,把她出门必带的小包包挎在身上,就去叫了正靠在门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元:   “我好了,我们走吧。”   ——   谢清河是开车来的,上溪村这边路虽然差,但还算宽,过一辆车没问题。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车子停在山脚,警卫员在下面守着,谢清河,江元和文莉三个走上去的。   最近晚上时有下雨,山上的路是人走出来的路,这会儿都是些烂黄泥。   黏脚并不好走,要不是江元扶着,文莉险些摔下山去。   谢清河却一无所觉,他脚步跨的大而急,恨不能能立即到。   终于到了江元妈妈坟上。   冬天,四周的树都光秃秃的,坟前先前江元他们烧的元宝经过雨打风吹,飘落得四处都是。   谢清河看着墓碑,再看着碑上那陌生的名字。   眼里的泪兀的夺框而出。   他很缓慢的走过去,脚上因踩了太多黄泥还滑了一下。   江元见状要去扶他,他没让,自己一点点去到了碑前。   手指颤抖着去抚了抚碑上顾如慧的名字。   “如慧,你现在叫如慧了啊。”   “如慧,对不起,对不起啊......”   谢清河扶着背,轻颤着喃喃道。   对不起,我当年没看好你,把你弄丢了。   多少年了,他一想到他的小姑娘可能在哪里受着苦,他就整夜的睡不着。   当年老领导一次又一次的找他谈话,要他娶亲,他拒绝不了,最后假结婚了一场才逃过。   他一直想着,找吧,再找找......   一直找到他死,如果还找不到,那就真是他的命了。   是上天对他弄丢她的惩治。   现在是找到了,可,他们已经天人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文莉看着原来气势威赫的人,这会儿蹲在墓边无声落泪,背影孤绝又凄清,她心里很不好受。   苦苦寻找几十年的人,成了一抹黄土,谁也受不了。   文莉不由想到最开始见到江元姥姥的时候,他姥姥的话,若是她当初在县城多等上一会儿......   但江元姥姥又有什么错,她也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小姑娘出事。   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文莉看向江元,他也正看着谢清河,他脸色看起来平静,但文莉却看出来,他眸子里的伤痛。   她想了想,手伸过去,握住了江元的手。   江元转眸看向她,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回握紧了她。   “有你妈妈的照片吗?”   许久,谢清河似乎终于缓过来,他站起身,蹲跪太久了,他腿有些麻,打了个趔趄,很快又站稳了。   江元看他一眼,沉默一瞬,最终动了动唇角回道:“没有。”   江元妈妈当初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有可能的身份,连累江元姥姥他们,选择了最穷的江老头。   艰难的时候,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去照相馆。   谢清河似乎也想到了,他扯了下嘴角:“是我不知她的饥苦了......”   “有,有的!”   文莉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想了想,赶紧开口道。   “虽然没有照片,但我能画出来。”   “画出来?”   谢清河猛地抬头看向文莉,又看一眼江元。   江元眼里眸光微动,注意到谢清河的视线,他没多说,只转眸看向文莉:   “你能画出来?”   “嗯,我能。”   文莉点点头:   “我琢磨过一阵口述画像,你如果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把五官什么的告诉给我,我应该可以画出来。”   “就是大概需要点时间。”   文莉想了想:“两三个小时的样子。”   现在没有电脑寻找相似的五官,她只能凭借江元凭空描绘的,再结合江元妈妈小时候的样子去画,需要不停的修涂,两三个小时是必须的。   毕竟她只是个业余,不是真正的模拟画像师。   “两三个小时我可以等!”   谢清河闻言立即道,能得到一张她长大后的画像,别说两三小时,就是两三年他都愿意等。   “请你,一定要把她画出来,我想,我想见见她长大后的样子,想看看她......”   谢清河说到这里,朝拱了拱手:“拜托你了。”   文莉见状,赶紧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礼:“您别这样,您是我们的长辈,这样是折煞我了。我会尽力去画的。”   “这样,我们先回去,吃完午饭开始画。”   看出谢清河的急切,文莉说道,又看向江元:“你对妈妈的五官还能描绘出来吧。”   记忆会慢慢淡去,人像会慢慢模糊,就像文莉拥有的原身记忆,很多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当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能又想起来。   哪怕知道江元对她妈妈的感情深,文莉还是不确定的问了声。   谢清河也看向了江元,还是头一回,他怀疑起江元的能力。   江元没犹豫,点了点头:“可以。”   他七岁那年没有的妈妈,但妈妈的样子早已经刻进了他的记忆里,不是轻易能忘记,淡化的。   “那好,我们赶紧回去,做饭有小张,他会做饭,江元你先陪,陪莉莉把画画出来。”   谢清河激动坏了,他眼里莹光闪烁,说道。   他说完,又赶紧回了江元妈妈坟前,去抓了一把散土,装进他带来的一个瓶里。   之后,他又动手把被风吹乱的,先前燃烧过的元宝灰给团了团,整理了下坟包。   “我这回来的匆忙,是为公事来的,等回头,我休个假,好好陪你几天。”   “江元说,你失忆了,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还很怕......”   “你别怕,我和你说,你母亲,叫林美绮,父亲叫卢和光,他们都是对祖国有巨大贡献的烈士,所以你不要怕。”   “等下回,我过来,再和你说他们的事迹,你听了,肯定会为她们自豪的。”   谢清河低声说着,他眼里含着泪,脸上带着笑,神色温柔至极。   ——   从山上下来,因为知道文莉能把江元妈妈重新画出来,车里气氛没有来时那么沉重,但也都不轻松。   回到家,江元把中午烧的肉,菜拿出来给交给谢清河的警卫员小张,让他负责饭菜,就回了屋。   他们家没有正经的客厅,好在江元当初想到了家里会来客的情况,在床边缘围了一圈帘子,平时都是挨靠着墙角的,这时候把帘子拉开,床围起来,家里的小房间就成了客厅。   江元给文莉描绘妈妈五官样貌的时候,谢清河也在边上听着,为了不打扰他们,他端着搪瓷盅坐得离他们有些远,但他耳朵一直注意听着江元和文莉描述的话。   听着他一点点描绘的,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样貌美丽,温柔的姑娘朝他走来。   如果,他当初,没把她弄丢该多好啊......   如果当初,不是战乱,他们能有更多的时间找她,又该多好啊.....或许,他们就不会错过了。   江元对妈妈的印象深刻,文莉画画的关系,江元为了了解她,也看了一些相关的绘画书,表达五官的时候,能具体到某一个点。   文莉因为这个省了不少时间,在厨房的饭菜香味飘到院子,再随着风漫进屋里的时候,文莉终于把江元妈妈的模样画了出来。   “画好了,你看一下,是妈妈的模样吗?还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文莉说着,把画从画板上抽出来递给了边上的江元。   另一边,谢清河闻言迅速起身到了江元身后。   两人视线同时看向了画纸。   黄白的画纸上,女人穿着碎花裙子,正依着青竹在轻笑,模样美丽又娴静。   江元捏着画纸,手指虚虚的点着画上女人的眼睛,鼻子和嘴,眼圈慢慢红了。   许久,他哑声回了一个字:“是。”   “是妈妈,不需要再修。”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见到了当年温柔抱着他喊儿子的母亲。   他身后,谢清河捂住嘴和鼻,又忍不住落下老泪。   他的,姑娘啊......   作者有话说:   呜,姨妈来了坐不住,只能先更这些了,欠两千,我记着的。感谢在2023-01-23 00:09:15~2023-01-23 22: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姐 40瓶;愛潛水的魚、三痴 20瓶;深蓝荒岛g 13瓶;晓、小小妮、米豆被窝 10瓶;蓝天里的一朵云、王哈哈、亚轩 5瓶;葡萄、治蒽、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24545979、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找上门   “这画,能送给我吗?”   谢清河站在江元身后,把画上的人看   “这画, 能送给我吗?”   谢清河站在江元身后,把画上的人看了又看, 从眼睛, 鼻子,到嘴巴……甚至她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他都没有错过。   像是要把这从未见过面, 却只一张画就把他心给拽牢了的人给深深印刻进心里。   最后, 他看一眼拿着画的江元,又看向文莉请求道。   文莉把这画画出来, 本来是有送给谢清河的打算的,但这是江元的妈妈, 肯定还要问过江元的意思。   文莉没立即回他,把视线投向了江元。   文莉的意思很明确了。   谢清河也懂了,于是他又转眼看向了江元:“可以吗?阿元,让我留一个念想……”   他问得有些小心。   很难想象,这个高大威严,向来说一不二的男人,有一天会为一副画如此的谨慎忐忑。   江元拿着画纸的手指下微紧了紧, 片刻,他把画纸递给了谢清河。   “谢谢,谢谢......”   谢清河急忙双手捧过, 拿过来又仔仔细细的给看了一遍。   文莉用的画纸不算大,但也有一本大书的大小。   谢清河看完, 也不敢折, 就那么捧在手里, 宝贝一样, 小心翼翼的, 生怕把手里的画纸给损了。   江元见状,去衣柜上方给他拿了个档案袋装。   ——   画像的事弄好,这时,警卫员小张也烧好饭来询问是不是要开饭了。   已经差不多快下午一点了,有些晚了。   谢清河知道自己耽搁了不少时间,心里过意不去,他赶紧请了小张帮忙端饭菜上来。   已经是初六,江元和文莉明天都打算回县城了,家里剩下的菜不多。   食材有限,小张厨艺也不算很好那种,就烧了一个回锅肉,一个韭菜鸡蛋,再一道小青菜,另外就是早上江元炖的,文莉只用了一碗的鸡汤。   不过大家也没在意,围在一块儿吃完一顿简单的饭菜。   吃好饭,小张先一步起来主动收拾桌子,文莉见状也赶紧起身帮了忙。   想到谢清河一得知江元妈妈的消息对方就赶了过来,这会儿肯定有些事和话要和江元说。   加上对方送了他们新婚贺礼,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看着就很贵重,尤其是那份心意,文莉想着怎么也要给对方回点礼带回去。   于是,收拾好桌子,文莉就提出要去厨房有点事,把空间留给了江元和谢清河。   “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文莉一走,谢清河就和江元说道。   “嗯。”江元看一眼文莉往厨房去的身影,低应了一声。   江元一向沉默寡言的性子,谢清河也知道,想到从晌午进门看见小姑娘欢欢喜喜要扑向他,他也瞬间柔和下眉眼的情形,确定小两口好着,谢清河也没再多提,转而说道:   “你,姥姥和姥爷他们两都是烈士,他们临终前的遗愿就是找到你妈妈,这事上面也知道,这些年我没放弃过找人,上面也给行了许多方便,找到你的事,我会尽快汇报上去。”   这事江元不意外,这么些年,谢清河一直在找人,军中知道这事的人却少的很,只可能对方动用的是别的方面人员。   他点了点头:“嗯,这事您安排就行。”   江元不反对这事,谢清河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心里一直来的沉重反复心绪得到稍微缓解,他缓一下神色,说:“那就由我安排。”   他顿一下,又看向江元道:   “今天太晚了,我这边还得赶着回去处理王磊那件事产生的动荡后续,没法子再去拜访抚养你妈妈长大的人,你有时间去和她老人家说一声,我这边也会尽快安排时间再过来一趟。”   阴差阳错也好,天意弄人也罢。   无论如何,对方出于好心救了他的小姑娘,还辛苦把人抚养长大,他理应去磕个头,道声谢。   当然,他也想和对方商议一下让江元妈妈认祖归宗的事。   江元听出来谢清河话里的意思,他默一瞬,说道:   “我姥姥她也一直惦记着有一日能帮妈妈找到亲人,这事我会去和她说,您放心。”   江元姥姥初会把江元妈妈匆匆忙抱回家,是她太害怕那些从天而降无差别扫/射的炮/弹,她根本不敢在县城多待,加上小姑娘虽然还有口气,但她头受了伤,需要包扎。   于是,趁着城门打开,她就抱着人急急忙回家了。   她原本打算,等人醒了,说出家里人名字,或者住哪儿,她就找时间给送回去。   但哪里想到,小姑娘在昏睡三天后才醒来,醒来后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怀表里倒是有张父母的照片,可当时衢县情况复杂,几方人马都在县城。   江元姥姥又只是村里大字不识的村妇,她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人,更害怕被坏的一方逮住,看到照片直接把她给毙了。   种种犹豫之下,加上县城轰炸没停,江元姥姥没办法,就把小姑娘给养了下来。   后面江元姥姥和他妈妈都有私下打探过消息。   但因为她们不敢声张,加上穿着差,连好一点的饭店都进不去,于是每回去县城,她们都一无所获。   后来,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   因为那张照片的关系,江元姥姥和江元妈妈都不敢再打听什么了。   还庆幸他们先前打探消息做的隐秘,没人知道这事。   之后就是江元妈妈又进了一趟县城回来,毅然决然要嫁人,还要嫁给最贫穷,成分最好的人。   后来,江元妈妈害病而死,死的时候身下还流了那么多血,江元姥姥虽然不懂具体是什么病,但她隐隐感觉到恐怕是女人方面的病。   她认为,如果不是生在贫穷人家,又嫁给了一个穷得叮当响,各方面条件都差的人,她辛苦养大的女儿是不会死的。   因为这个,江元姥姥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初她没抱着闺女在县城等上一等。   闺女当时穿的那么好,她家里人肯定是疼她的,要发现她丢了,肯定会回来找她。   可她当时把人抱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去,已经什么信息都找不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江姥姥一提到江元妈妈,就难受得直掉眼泪。   江元不想谢清河误会他姥姥,把当年的事和谢清河大概说了下。   谢清河听后,拿起桌上倒的,已经冷掉的茶狠狠灌了一大口。   许久,他才苦笑一下,哑声道:“我先前大概猜到是这样的情况了。”   “叔父当时明面上虽然身居高位,但实际各方敌对人也多,鬼子还一直在抓叔父的软肋,以至于哪怕媛媛丢了,他们也不敢声张,找人都是私下偷偷的找。”   “这样的情况,在当时混乱的衢县,又哪里能找到人。”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姥姥。”   “她也是好心,实际要是没有她把受伤的媛媛抱起来,媛媛都不定能活着......”   “就算要怪,也该怪我。”   如果他能够在大轰炸之前赶回去,他的小姑娘就不会因为听到炮弹的声音害怕跑出房间去找他,也不会丢了......   “妈妈不会怪你的。”   看出谢清河的难受,江元紧抿一下唇,说道。   “妈妈那个人,温柔善良,看事情也通透,我记事起,很少见她生气或者埋怨过什么,哪怕在她生病最痛的那几个月,她也没有怨恨过,或者发脾气过。   江元现在还记得,他的妈妈按着肚子忍着痛,对他笑着说她不痛的模样。   江元出神一刻,须臾,他用力碾一下手指指节,继续道:   “她对生活一直都充满着热情,要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么个,亲人,她只会高兴,不会怪你。”   江元越这么说,谢清河心里却越难过。   但他一贯是自己舔邸伤口的人,他轻轻吸口气,扯了下嘴角应道:“嗯。”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谢清河才勉强压下心里的各种纷乱情绪,抬头看向江元: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的?”   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了解,要是一早知道自己母亲身世有问题,他根本不会选择入伍。   谢清河问完,忽然想起江元完成任务一身重伤回来,坚持要退伍的事。   还有他先前那段仓促的定亲。   他忽的被定住:“是那次你回家探亲?”   这事涉及江老头。   在谢清河面前,江元尽量避讳去提及江老头,他看一眼谢清河,没吭声。   谢清河能到如今的地位,是完全靠自己真.枪.实/弹,拼上来的,他的谋略胆识,敏锐度不比江元差,江元一沉默,他就立马猜到这事和谁有关系。   当初他的探亲假还是他批的。   他心里有些怒,但顾念那人是江元的爹,他到底没说什么。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他长眸微睁,呼吸忽然急促了两下,他看向江元:   “所以,当初你固执的,坚决要自己独立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其实是抱着一去不回,要当个烈士的心?”   谢清河手指指了指江元,想骂他,但到最后他又一个字没骂出来。   骂什么呢。   当时他把他叫回去得那么急。   他和他禀告他定了一门亲,他也就愣了一瞬,说了句记得后面补材料,就和他说起了那件紧急任务。   他根本没有机会,来不及对他开口。   而在他说出任务之后,他自觉找到最好的归路,干脆彻底不说了。   谢清河颓然的放下手,好半晌,他才又问道他: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你身份没有一点问题,这么多年资历也足够,加上你现在完成的这件任务,回去后副师是稳稳的。”   “我不打算回去了。”   江元没有犹豫,回道。   “我离开已经几年,再回去不定能适应,我的年纪决定在这里,体能各方面已经到了上限,也是时候让比我更年轻,更热血的人得到更多的展现的机会。”   谢清河没想到江元还会拒绝,他要端茶缸的手一顿,他抬头看向江元,江元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他什么想法。   “只是因为这个?”   谢清河不相信江元说的这个理由,退缩从来不是江元的行事。   “你该知道,这次回去,对你而言是个什么机会?”   “二十八岁的副师。”   “你觉得能有几个?”   先前没相认,谢清河尚且不同意江元退伍,一定要留下他当接班人培养。   现在,得知江元妈妈是他要找的人,他已经把江元看作了自己的孩子对待,更不想他错过上升的机会。   “我当兵也不是为了追求这些。”   江元回一句,他知道,这时候不说出个无法逆转的理由,谢清河不会死心。   顿了片刻,江元摊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看一眼,又道:   “我现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拿木仓。”   “不能拿木仓?什么意思?”   谢清河豁然站起身。   “军医不是说你恢复的很好,各项体能和从前都相差不大,怎么会......”   一个军人,怎么能不能拿木仓......   江元倒是还镇定,他脸上神色不变。   “军医只能检查身体,不能检查到人的脑子,思想,心理。”   话都说道这里,江元不再隐瞒:   “您知道的,邵刚赶来救我的时候,我手上是有一把木仓的,但在邵刚中弹,我也没能开木仓,因为那把木仓被人动了手脚......”   “那之后,我看到木仓,会下意识晃神,担心它出问题。”   “创伤后应激障碍......”   谢清河嘴张了张,他没想到会这样,一瞬间,他肩膀都垮塌下来。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个,要是早点给你安排人干预......”   “这关您什么事?”   江元不想谢清河和江老头一样,什么都选择自己去背负,他打断他:   “那是我的失误,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东西出问题了。”   江元低下眸,又说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不会再回去。”   “我先前说的是实话。”   脱离了队伍几年的人,再回去,总有陌生的感觉,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去投入,再磨合。   对部队来说,他不年轻了......   历经过生死,背叛,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还有足够的热情。   “不回去那就不回去,但你这个问题得治好,后面我会联系这类的专家过来,你配合治疗。”   到底是经过无数磨难悲痛的人,谢清河抹了把脸,似从打击中缓过来,说道。   过一会儿,他又坐下:“既然确定要转业,那正儿八经的,按你正常的功绩,职称去转。”   “我后面会和地方联系,到时候会通知你新的岗位。”   “嗯。”   江元点了点头,没反对这事。   他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大年三十那天,祝倩在农场神秘消失了。   不确定是被人带走,还是她得到人帮助逃走了。   这些不确定,让他很不安。   目前,他需要一个更好的身份,也需要有更多的时间,去保护好文莉。   若是没有祝倩和王磊的事,他们待在部队无疑最安全安稳。   可现在,两个军区,分别出现情况......会更加高度警觉警惕的地方,已经不合适了。   “我还有件事拜托您。”   江元微拢一下手掌,又看向谢清河:   “文莉她很喜欢画画,嫁给我过后,我在县城给她找了几个老师,她领悟能力很好,基本上稍微一指点就通,那些老师现在都说没什么能再教她的,刚才您也看到了,天分很好,我想从京城那边给她找个更好一些的老师来指点一下。”   提及文莉,谢清河脸上神色缓和一些,他一口应下这事:“这事我来安排。”   ——   谢清河还得赶回去处理事物,和江元谈好,他抬手看一眼表,已经下午三点,虽然不舍得,他还是起了身: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嗯。”   江元知道他回去后还有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没有拦,起身送他出去。   文莉这会儿在厨房刚做出来一锅板栗饼。   板栗是先前江元和文莉去文莉姥姥家,文莉大舅妈给的野生板栗。   拿回来放在厨房里一直没来得及弄。   刚才她正琢磨着做点什么适合谢清河吃的吃食,看见案桌上那一袋子栗子,她突然想到了板栗饼。   板栗饼软糯香甜,又不过分甜,男女老少皆宜。   想到了文莉就开始做,警卫员小张知道自己领导要和江元谈事情,见她要做吃食,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   文莉正愁手劲不够,给板栗切花刀这样的难事。   听到小张开口,她没客气,就请了他帮忙弄板栗。   板栗饼只要栗子烤制好了,就很快很容易了。   没多久,一股酥香混着板栗的清香从锅盖里溢飘出来。   瞥眼见谢清河和江元从屋子里出来,她赶紧拿了先前准备好的油纸袋把板栗饼一个个捡进去。   放进她先前让文建山给她编的食框,就赶紧抱着出去了。   “您是要走了吗?”   “是,时间不早了,得先走了。”   谢清河对文莉印象很好,这会儿已经把她看作疼爱的晚辈,他温和的笑着回道文莉。   “我这次出来的匆忙,不能多待,不过过些日子,我还要过来的,去拜见下江元姥姥她老人家。”   文莉一听,就明白过来,对方下次再过来估计是想和江元姥姥谈,让江元妈妈认祖归宗的事。   这种事她不知道江元的看法,是不发表意见的,就道:   “您有事,那我不留您了,这是我刚才做的板栗饼,您带着路上吃。”   先前文莉说去厨房有事,谢清河只当她是为了不打扰他和江元谈话,他感叹她的聪慧懂事,现在闻着这一篮子酥香扑鼻,热腾腾刚出锅的栗子饼,谢清河心里不由一暖,眼眶也有些泛酸。   好歹,也算不虚此行了。   虽然,他再也看不到她。   她还留下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这孩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   如今他也娶了妻,对方和她一样,是个漂亮又细腻的好姑娘。   将来,他们还会有孩子……或许,等他将来退休了,还能有机会住在他们隔壁,帮他们看护下她的后人。   “好。”谢清河思绪回转,笑应一声,亲手接过了篮子。   之后他也没把篮子交给边上的小张,就自己抱着,看了一眼篮子又说:   “闻着就很香,我待会儿要好好尝尝。”   谢清河说一声,又看向江元:   “我走了,估计等你的转业通知下来,我才能再过来,这段时间有事情就给我来电。”   “不要再和我客气,什么都瞒着。”   这不是一个领导对手底下看重的属下的话。   而是长辈对自己最重视的晚辈的叮嘱。   江元心头动容,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王磊的事情影响很大,谢清河回去估计会焦头烂额很长一段时间,江元看一眼他,迟疑着又说了句:“您也多注意身体。”   ——   “怎么了,心情不好?”   送走谢清河,文莉和江元关上院门回了屋里。   见江元一直没说话,文莉不由过去拉了他的手问道。   “是因为想到妈妈了?”   文莉刚蒸了板栗饼,手上还有沾着些栗子粉,让她的手更细腻,软绵,江元下意识捏握紧她一些。   下一瞬,他又抬起手揽过文莉的肩把她抱紧,下颌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低声道:   “嗯,有一些。”   江元在文莉面前,一向不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除开一些会让她恐惧害怕的事,另外的,他从来不瞒她。   他想了想,说道:   “有些意外,我从来没想过,我的领导有一天会和妈妈扯上干系。”   “是很意外,不过转念想,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文莉抬起手,回抱住江元。   “或许,是冥冥之中,要让妈妈找到她唯一还在世的亲人。”   “你也别想太多,谢叔叔虽然和妈妈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对象,但那会儿妈妈那么小,他心里其实是把妈妈当妹妹待的多。”   “他不也说了吗?他和妈妈没成,但他也是妈妈的哥哥,我们把他当舅舅待就好了。”   文莉大概知道江元的症结在哪里,他心里其实是把谢清河当长辈的。   但谢清河和他妈妈算是青梅竹马,被阴差阳错拆散的一对。   江元顾念谢清河的时候,也难以避免的想到江老头。   导致向来从容镇定的他难得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场相认。   “嗯。”   江元轻应了一声,他依然没放开文莉,就那样安静的抱着她。   文莉也没推开他,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文莉才问道:“对了,刚才在院子里,谢叔叔说,你的转业通知?什么转业通知啊?”   “你不是老早转业了吗?”   江元默一瞬,他稍微松开她一些,和她解释道:“先前我不算真的转业,是有些事情需要配合部队调查......”   江元和文莉简单说了下他当初和谢清河提转业,他没批,还委派了新的任务给他的事。   出于任务的保密,他没说具体的,只说现在任务完成了。   他要开始正式转业。   “也就是说,后面你可能不在运输队了,那去哪儿啊?”   文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这在书里是没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不过现在书里的内容已经歪的不能再歪,她也不管了。   “不确定,不过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老是去外地了。”江元想了下,回道。   要是先前,他很可能会去安全部门。   但在他把手的事告诉谢清河过后,他肯定不会再让他去冒险。   现在他也不确定,他会把他安排到哪儿。   “那这样还挺好。”   文莉知道江元在部队级别不算低,现在他又完成了任务,上面肯定不会亏待他,她也没再这上面纠结,回道。   “嗯,等通知下来了就知道了,应该要不了多久。”   江元应一声,又低眸看向文莉,正要和她再说什么,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那声音一声一声的,后面没人应,对方从原来的敲门,改成了拍门。   “这时候,谁呀?”   听到敲门声,文莉疑惑的问了句。   “我去看看。”   江元松开文莉,转身去了外面。   到门口的时候,江元问了一声,谁。   敲门声停下,一道带着讨好,有些油腻恶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元子,是我,董方,你董叔,我找你有点事。”   董方......   江元眼眸转冷,他没开门,只问了声:“什么事?”   对于这种他已经打算解决掉的人,他不想多浪费时间。   但董方却不罢休,他坚持要江元开门再说:“是比较重要的大事,你开门,我和你说。”   “你知道的,有些事必须要当面说,才能说得清楚。”   有些事,必须要当面说,才能说的清楚。   这句话落在江元耳里并不陌生。   当年,他回到家,得知被定亲,宣布定亲宴不作数的时候,董方就是这么说的。   之后,他和董方,江老头进了堂屋聊。   他看着董方拿出了那块怀表,再看着江老头慌乱的把挂在胸前的红布袋掏出来,拿出里面被掉包的坏表后崩溃又不可置信的捂住头,自责后悔,然后冲进厨房,拿了刀......   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划过。   江元大掌慢握成拳,片刻,他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23 22:58:52~2023-01-24 23: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zz、yolo 10瓶;吃鱼不卡刺 5瓶;王哈哈 4瓶;甜饼 2瓶;赵家姑娘、AmberTeoh、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治蒽、青青、小静不想学会计、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收拾   我还记得,你当初威胁我,逼得我爸崩溃得去厨房拿刀割脖子,最后剁了一   “江元。”   门打开, 董方和董艳父女两站在门口,看到江元, 董艳就和江元局促又羞窘的打了招呼。   她两手交握在身前, 紧张的反复拧着,眼睛红红的望着江元,眼里含着欲语还休的意味。   哪怕知道文莉不好对付, 她和江元不可能了。   可看到他出现在她面前, 那冷峻高大,吸引人的样子, 董艳还是忍不住想要这个男人关注一下她,哪怕多看她一眼也好。   江元没搭理她, 扫眼看向董方。   江元脸色冷淡,黑漆的眼里眸色沉沉。   董方心里莫名有些发憷,不过想到这么些回,他也没在江元手里吃什么亏,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一张宽圆的饼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那个,江元啊, 你们家先前来客人了哈?”   初六,上溪村的人大部分开始上工了,谢清河随江元回来, 是开车过来的,部队属于他那个级别的专用车, 上溪村许多村人都看到了。   他们当时本来还想凑上来问问的, 但谢清河下车时威严深重的气势, 身边还有警卫员跟着, 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于是村人原来要上来打个招呼, 套个近乎的想法,顿时都缩了回去,等江元和谢清河他们开着车出去,村里人就议论开了。   说江元家来了个不得了的军官。   比他上次结婚来的那些军官老,但看着级别要高好多。   大家都在猜对方来干啥的。   毕竟江元的人都离开部队好久了。   有些人说是来看江元的,有些人说江元十四岁就去部队了,说不定得了对方喜欢,成了人干儿子......   各种猜测都有,但都表明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江元虽然退伍了,但他和部队的军官关系都还很好。   人脉能耐肯定不差。   这时候,村里有些人心里就有想法了,不过他们平时和江元不太熟。   加上上回有人来找江元想在县城里找个临时工做做,被江元委婉推拒的事大伙都知道了,他们都一致认为江元现在不好说话。   这次也就没人敢贸贸然的上前找江元,打算先走走别的迂回路子在说。   但这群人里,不包括董方。   他曾经成功算计成了江老头,还拿捏到江元一个大把柄的关系。   一直来,董方虽然不敢得罪狠了江元,但从来没怕过他,他始终认为,只要他手里头江元的把柄还在,江元就不敢对他怎么样。   先前江元结婚那个阵仗,他心里就在琢磨能不能再从江元手里捞点好处,这回听到江元还和部队里特别能耐的高级别军官关系好,他就再坐不住了。   自从江元去部队当兵,走了“狗屎运”还成了军官后,他一直琢磨着也送自己一个儿子去部队当个兵。   他一共四个儿子,但老大老二,老小都随了他,个子不高,一米六多一点,人家部队不要。   唯独一个老三,个子高,人也壮,只是这个儿子有些一根筋,容易被人挑拨。   前年,他好不容易给他弄到个征兵名额,结果他竟然在去报名那天当场和别人因为一个小事打了起来,为此错失了机会。   他一直为此懊恼不已。   既然江元在部队里和那些领导熟,他三儿打架这样的小事,应该也就一句话的事。   有那张照片在,他也不能拒绝帮他这个忙。   董方决定下来,就回家取了当初他备份下来的照片,准备来找江元说这事。   结果这时候,早上刚被家里哥哥送回婆家的董艳,又一次从婆家哭着回来了。   说她公公中午的时候被人带走了,她日子要彻底过不下去了。   董方势利,也大男子主义,家里一个女儿能不能过下去和他关系不大。   不过董艳情况有点特殊,她公公那里和他还有点干系,这时候要被牵连就不好了。   于是他耐着性子宽慰了董艳几句。   让她不用管那么多,既然那个家里过不下去了,她就待家里,他晚些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就是了。   结果董艳听到这话就发了疯。   她说没有好人家了。   最好的人是江元,可人家娶了个厉害的婆娘,根本不可能把位置让出来。   她要是二婚再找,说不定还不如她现在的男人呢。   董艳也不知道哪里受了刺激,在看出董方对她的事不耐烦后,她直接甩话给董方。   要么,他能让她重新嫁给江元。   要么,他想办法把她公公捞出来。   不然,不然她就把他这些年的账本交到革委会去,大义灭亲。   董方这些年当保管主任,挖了不少墙角,他做事缜密,加上还有个当大队长的哥哥在,别人就算发现什么,也不敢多吭声。   但他做的那些事,瞒不过家里人。   尤其是原来当姑娘时,在家负责家里家务伙食的董艳。   家里的东西藏哪儿,收哪儿,她都知道。   昨天,她从文莉这儿得知她爹手里的照片估计没什么用,本来就很崩溃了,结果回到家,她还听到她爹和几个哥哥说要把她送回婆家的事。   说是为了要安抚她公公,免得对方到时候把他给供出来。   董艳听到家里人为了前程,要把她抛弃的话,接受不了,趁大家商量的时候,就去把董方藏在茅房墙砖里面的账本给拿了。   董方发现账本不见了,当场要掐死董艳,要她拿出账本来。   亲爹要掐死自己,董艳绝望又崩溃,干脆破罐子破摔,死活不说账本她放哪儿去了。   还扬言,她要死了,账本一定会出现在革委会。   董方看得出董艳脸上的绝然,他心里发怵,不敢再硬逼董艳。   他只能先按下他三儿子的事,带着董艳过来找江元。   见江元不回他,董方脸上的笑有些僵,但很快,他又搓了搓手,当没事一样,继续说道:   “今天来的那个人,来头应该不小吧,哎呀,叔原来也是没见识,不知道你原来在部队里那么能耐呢,认识那么多战友不说,还和那些领导关系那么好呢。”   董方谄笑着说道,他这会儿心里后悔死了,他当初怎么就没听大哥的,就为了个公社主任的儿子,把这么大一个香饽饽给丢了呢。   弄得现在死丫头埋怨他,还威胁起他来了。   “叔今天来是有事拜托你,我们家小艳,不是嫁给了公社许主任家吗?”   “今天中午,小艳公公不知道怎么的,被革.委/会的给带走了,那个,你认识的人多,能帮忙去问问不?”   “要是犯的事不算大,就帮个忙,把人给弄出来。”   董方似乎不知道脸红,说起这话来理直气壮的,他还说道:   “你就看在小艳的份上,帮一帮一个忙吧。”   “她好歹和你定亲一场,还等过你两年。”   “当初得知你重伤快不行了,小艳还哭着一定要来你家照顾你,要不是叔见识短,心疼她,不忍心她受苦,你们现在都该是夫......啊!”   “臭死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呕……”   董方话还没说完,突然,临头就一盆奇臭无比又黑漆漆的水朝他泼了过来。   霎时,董方眼睛鼻子,嘴巴里面全都是刺激的臭水,他眼睛被刺的睁不开了,鼻子被呛住直咳,因为吞了一些,他还不停的在打呕。   “我当是谁在我家门口飙大粪呢。”   “原来是你们啊!”   文莉扔掉手头空了的搪瓷盆,看着正慌乱擦着脸,却越擦越脏越黑漆漆的董方,和他边上看到她出来就惊得睁大眼,还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侥幸没有被泼到的董艳骂道。   刚才董方敲门那不出声没什么礼貌的架势,文莉就感觉来的人不是和他们家能打上交道的人。   江元去开门,文莉想也没想就跟着出来了,在院子里听到董方自报家门,她当时心里就怒了。   正常人做了亏心事,大都会离他亏欠的那家人远远的,以免看到了羞愧愧疚,也怕遭到对方报复。   可董家这对父女,仗着一张自以为是江元把柄的照片,把江元当做了自家可以随意掌控的物品。   听出来董方是又有事要威胁江元去办,文莉攥一下手指指骨,就开始满院子里找家伙事。   但他们家院子被江元收拾得干净整洁,连根长点的木棍都没有。   文莉找了一会儿,想到了厨房的烧火钳,就奔去厨房拿烧火钳了。   出来的时候,注意到地上一盆先前小张帮她洗了板栗还没倒的水,文莉顿下脚,看一眼手头的烧火钳。   烧火钳短,她力气不够,不一定打得过董方,没得到时候被误伤了,于是文莉想了想,把烧火钳扔了,去厨房灶头里铲了些柴灰混进搪瓷盆里,觉得不够,又去边上卫生间把早上还没来得及倒的痰盂里的小便给混了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   先前那回泼朱老太婆她还会恶心反胃,这回也就是皱下鼻,就把东西端了出去,在董方嘴里要飙粪的时候,她越过江元,对着董方的就把盆里的东西泼向了他。   “你们到底是哪个地方产出来马不知脸长的玩意儿呢,一次二次的,以为我们真不会把你们怎样了是不是?”   “嫌我昨天还没打够你?你没回去转告下我昨天的话?”   董艳听到文莉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看一眼边上还在不停吐口水,干呕恶心,又不停擦脸,擦眼睛的董方,她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不和你抢江元了,我只是想......”   “想你个白日做梦!”   文莉伸脚把地上的搪瓷盆踹向董艳:“我告诉你们,有种就把那张照片送革/委/会去,再敢来骚扰我们家江元,我下次准备的就不止这么一盆脏水!”   “你这臭娘们,你他妈找死呢!”   董方这么多年,仗着自己保管主任,和大队长亲弟弟的身份,在大队里威风惯了,尤其在他算计江元成功后,他更是得意的不行,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这还是头一回他遭遇到这样的事。   混了小便和柴灰的水,刺眼又呛鼻,他难受得快撅过去,董方是个暴躁性子,先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就险些把董艳掐死。   这会儿,他一双被柴灰尿水刺过的眼通红的瞪向文莉,就要朝文莉怒扑过来。   但这时,江元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趴到了地上。   “爹!”   董艳吓得惊叫一声,她下意识过去看董方,但在靠近董方后,闻到他身上熏人又刺眼的臭味,再看他浑身黑漆漆脏乎乎的样子,她又停了脚不敢靠近了,只无措的在边上喊着董方。   董方个子矮肥,年纪也大了,这么一脚他根本就受不了,趴在地上许久没能起得来,按着肚子忍痛,听到董艳喊,他没好气的朝她低吼一声:“死丫头,你喊丧呢,还不把我扶起来!”   董方在家里积威多年,董艳唯一反抗董方的那点勇气和胆量,在家里她说出账本被董方掐脖子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这会儿听到董方吼她,她下意识哆嗦一下,也顾不得脏臭了,赶紧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这时,江元突然脚步一动,走向了他们。   “你,你要干嘛?”   董方从来没想过江元会朝他动手,当初订婚宴那会儿,那么大的事,江老头甚至把自己的手指头都剁去一根,当时江元怒红着眼的模样,像要吃人的修罗厉鬼,但最终,在董方提到他妈妈,他妈妈的照片后,江元还是把一切都忍了下来。   之后,董方嫌弃江元即将被退伍,还落下残疾,要退婚,连一贯老实的江老头都气红了眼,可江元依然没什么反应。   董方就认为,只要有那张照片在,江元就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一次他才敢理直气壮的找上门。   江元刚才突然的一脚,直接把董方踹懵了也踹醒了,也是这时候,他才想起,江元是上过战场,手头真正见过血的人。   这会儿江元朝他们走来,神情淡漠,眼眸深幽看不出情绪的模样,董方突然觉得比那回江元恨得双眼充血的样子还要吓人,董方下意识脚往后退了退,用曾经威胁过江元的东西再次威胁道:   “你大概不知道,你妈妈的照片,当初我另外找人洗过一张......”   “我知道。”   江元冷冷一声。   “我知道你照片备份了。”   “我知道这个,我更记得,你当初威胁我,逼得我爸崩溃得去厨房拿刀割脖子,最后剁了一根手指头的事……”   江元慢慢说着,冷寒的视线扫了一眼董方被董艳扶着的手。   董方吃得胖,哪怕这会儿手指染了柴灰黑乎乎的不成样,也依然肥粗。   注意到江元透着凉意的视线,董方心头一跳,手指猛地往后缩起。   “那个不关我的事,是江老头,是江老头自己承受不住事!”   董方大吼一声,他感觉到了,他似乎是把江元逼急了,这人打算和他算的总账了。   想到这些日子来,村里人都在议论江元自从退伍回来,又分家搬去城里,就变了。   人冷了,不想着帮村里人,但他人更厉害了,似乎认识不少人,还有这人现在不在部队了,也没那么多纪律讲究了,那天石头娘去缠他,要他把灵芝拿回来,他一点没留情,像拎□□一样,把一个长辈给拎去了大队长家.......   董方背脊突然窜起一股凉意,他陡然意识到,江元是真的不一样了,说不得逼急了他,他容忍不得,什么时候就朝他们一家下把阴刀子。   霎时,董庆不敢再惹江元了,他要回去想想该怎么办,这下也顾不得他全身的疼了,他甩开董艳,拔腿就跑:   “疯了,疯了不成,我什么都没做,你怪不上我,你怪不上我......”   “爹,爹......”   董艳不知道她爹怎么突然和疯了一样的跑了,她无措的看一眼江元,江元正看着董方跑开的方向,脸上看不出神情,却让人感到害怕。   “还留下干嘛?觉得光你爹喝了小便水不够,你也想尝一点是不是?”   董艳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到文莉嗤笑的一声,董艳现在对文莉的怕超过江元,听到这话,她头皮一紧,慌乱喊一声:“爹,你等等我。”赶紧去追董方了。   “噗,我还以为多厉害,也就这样了!”   看着董艳吓得慌里慌张跑走还险些踩滑摔一跤的样子,文莉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元听到她的笑,沉冷似覆寒霜的神色陡然转缓,眼里眸色也柔和下来,他转身笑看向她:   “你这是泼大粪泼顺手了?”   见江元神色还好,不算低沉,文莉心里松一口气,须臾,她看一眼手,嫌弃的皱了下鼻:   “唉呀,你一提,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不行,我得去泡个澡去!”   “行,我去给你打水。”   江元走过去,抬手轻轻捏一下文莉皱起的鼻尖,说道。   “元子。”   边上的门口,江老头犹豫着,打开门从里面出来了。   董方过来的时候,声音不小,老宅就在旁边,什么动静都听到了。   上午江元和谢清河回来的事,村里人不敢来问江元,都跑去问江老头了。   江老自从当年被董方算计,害得儿子被握住把柄过后,就不敢在外面多说江元的事,对江元的事更不敢多过问。   为了躲村里人,他下午直接没去上工。   听到董方的声音,他也出来到了院子里,但他自从被董方算计过后,一直很怕董方,也没敢出来,就躲在门后面偷偷的注意着情况。   江老头是想着,要是董方再敢逼他儿子,他就豁出去,想法子和董方同归于尽算了。   在听到董方说,他手里还有照片后,江老头心里又不安又慌乱。   “董方他说,他手里还有你妈妈的照片,”   江老头走出来,担心的看向江元,“万一他回去后,拿着照片去举报......”   晌午谢清河过来,文莉和江元陪着一块儿去江元妈妈坟上的时候,江老头还没回来。   后来谢清河和文莉他们回来了,江老头倒是从村里人嘴里知道江元的领导来了的事,但他怕自己说错话,也没敢上门来问。   而谢清河呢,大概因为江老头的身份让他心里别扭,还有他也有些迁怒江老头娶了他的宝贝却没有照顾好对方,他从头到尾没提过江老头,更没说要见一见的话。   他不提,江元他们更不会提了。   以至于现在江老头还不知道江元妈妈的身世。   “我去打水洗澡,你和爸聊聊吧。”   文莉看一眼慌张不安的江老头,又看向突然沉默下来的江元,她手伸出去想要去捏一下江元的手,安抚他一下,想到自己手上还沾了些臭,她又停了动作,她手晃一下,和江元说道。   “嗯,”   江元确实要和江老头把一些事情说清楚,闻言点头应一声,又叮咛一句:   “木桶太重,拿屋里的塑料桶,一点点拎,不然先洗个手,等会儿我来给你装水,我很快就好。”   “没事,我半桶半桶的,拎得动。”   文莉自觉好歹端过粪水的人,手劲儿虽然一般,但臂力还行,她轻松应一声,和江老头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   “董方这事我会处理,我有别的事要和您说。”   看着文莉进了院子,江元对江老头道:“回屋说吧”   “哦。”   江元神情镇定,江老头见他这样,心里的慌张减了一些,他下意识点点头,应道:“好。”   江家的堂屋现在比起李燕红在的时候清爽了不少,看起来也亮堂了一些。   不过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屋子里自然也暗着。   “元子,你要说什么事?”   上一回,江元这么郑重的坚持要和江老头堂屋里谈话,还是他打算娶文莉,要把家分干净的时候。   江老头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知道江元要和他说什么样的大事,连董方的事都可以先不管了。   江元没着急说话,他去堂屋的矮柜子边拿了竹编的水壶,又拿过桌上的搪瓷盅倒了杯水,递过去给了江老头,他才坐下,沉默片刻,看向江老头说道:   “今天我部队的领导来了,您应该知道这事。”   “嗯,知道,”江老头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关心儿子的事,只是不知道有些事他能不能知道,才不敢多问。   但儿子既然提了,那应该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迟疑了一下,江老头问道:“是来有什么事吗?”   江元没直接回答江老头这话,他默了片刻,说道:   “妈妈的身世,我查到了。”   “包括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身份,女人的身份......”   “你,你说什么?”   江老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家的耳朵,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元,因为老翳窄狭下来的一双眼微微睁大。   “你,你查到了你妈妈的身世?”   “那对方是来?”   江老头唇抖动一下,手也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害怕对方是来审问儿子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出江老头的惶恐,江元捻一下手指骨节,说一句,须臾,他抿一下唇,终是说道:   “他算是妈妈现在在世上唯一还有干系的人……”   话已经说出来,江元也不再迟疑。   他把他妈妈的身世,走丢的原因,还有谢清河的身份给江老头说了。   “他今天是为公事来,没办法多待,过段时间空了,他会再过来,到时候会去拜访外婆。”   顿了顿,江元又说道:“到时候,妈妈的碑应该会重新立。”   他妈妈身前,一直为身世而苦。   她和江老头提过,她想知道自己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江元也知道这个,所以谢清河透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他没反对。   但重新立碑是个大事,他要告诉给江老头知道。   “这是好事。”   江老头听完江元说的话,沉默愣神了许久,他才低下眸笑着回了一句,老翳带着血丝的眼这会儿已经红透。   他哽咽一下,又咧起嘴笑着道:“你妈妈身前,总和我说,要保守好她的秘密,不能累害了你。”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没问题,还是两个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烈士的女儿,她肯定不会再担心,也不会再害怕了......”   “真好,这样真好......”江老头喃喃道,又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如慧,如慧,你知道了吗?你身份没问题,一点问题没有的......”   ——   “你就回来了,和爸聊好了?”   “都说了?那爸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吧?”   文莉回来,拿水桶去锅炉边接了水,打算拎去浴室洗,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哪怕只是接了大半桶,她也拎得吃力。   冬天洗澡,她喜欢泡澡,但拎不动水,她也只能将就一下,简单冲个澡就算。   冲澡就是比泡澡冷,文莉裹着棉袄从浴室出来,冷风吹过来,她立即打了个哆嗦。   见江元推开小门进来,她立即看向他问道。   “嗯。”   从堂屋那边出来,江元情绪比先前沉了几分,毕竟江老头那个样子,他看了很难不受触动,他点了点头,又看向文莉,见她穿得单薄,就披了件薄棉袄,他眉头皱一下,赶紧拉了她回屋。   “怎么衣裳不穿好就出来了?洗这么快,没泡澡?”   江元一边说着,一边给文莉系棉袄上的扣子。   “这样快嘛,再说前天才泡过澡,歇一天。”   文莉笑说着,由着江元给她系衣裳,又问道江元:“爸他情绪怎么样啊?”   迟疑了一下,“对谢叔,他.....”   江老头是个比较敏感又感性的人,要是知道江元妈妈本来该有个很好的人生,却跟着他吃了好些年的苦,他心里估计会很难受。   尤其,他到现在还认为,江元妈妈的死,是他害的。   就算不是他克死的,也是他没照顾好她。   “他还好,知道妈妈身世没问题,他挺高兴,就是情绪有些激动。”   “我让江梅留意着,不会有事。”江元回道。   “那就好。”   文莉闻言放下心,江元已经够苦了,她不希望再有别的不幸落在他身上。   “嗯。”   江元应一声,给文莉系好扣子,摸一下她的手,已经没有刚进来时那么冰了,他放下心。   给文莉理了理先前洗澡胡乱绑的发,他抬手看一眼手表时间,还不到四点。   江元想了想,似决定下什么来,抬头和文莉说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什么事啊?”   文莉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去姥姥家吗?”   江元正要去拿外套,闻言,他顿了一下:“不是,姥姥那儿明儿一早我去说一声就成,是别的事。”   “等我回来告诉你。”   “哦。”   江元这么说,文莉也不问了:“那你去吧,晚些我准备晚饭,不用着急。”   “用不了那么久,不用两小时就能回来。”   江元拿好外套穿好,回了一句,想了想,他又说:   “你把咱们家剩下的那只鸽子炖下锅就行,别的等我回来再弄。”   ——   “不用两小时就能回来,去干嘛呢?”   看着江元把院门关好,走了,文莉关上房间门,嘀咕一句。   但她想了半天想不到他要去干嘛,她也就没管了,去拿了画板。   先前江元把妈妈的画像给谢清河的时候,那不舍的样子,她看出来了,趁他出去,她脑子里这会儿也还有记忆,赶紧给再画一张出来,是最好的。   画第一张画,文莉差不多花了快三个小时,毕竟那个要靠现听,然后一点点找准五官再拼凑。   现在画第二张,只需要把她原本画过的,依着记忆复画出来,虽然也不太容易,但相对的又好画了一些。   不过因为这是画的江元妈妈。   文莉想尽可能的画好一些,最好能完全复刻下来。   她就画得格外仔细,连一些纹路,手指细节她都没有忽视。   这样就有些耗时了,等她终于画好,外面天色开始暗下来了。   文莉看一眼手里的画,和上午的虽然不至于百分之百一样,但也有九十多。   文莉还算满意,她把画放回桌上,打算等江元回来就给他。   让他惊喜一下。   想到江元说的他两个小时就能回来,她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早已经过了两小时了。   文莉不由有些担心,她起了身,准备出去看一看。   刚打开院门,就听附近嘈杂起来,隐隐的有人喊道:   “快,快走,董家,董方家出事了。”   “董方盗窃村里的储存粮卖钱,革/委/会的来抄他家来了!”   “咱们快去看看。”   “听说,抄出来好多钱,还有小黄鱼呢!”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今天的更新!手慢,没把董家结局写完,明天我继续努力!   那个,拜托各位一个事。我的好基友,特别特别好的基友开了本新文,她的文质量有保障,大家感兴趣的去看看,喜欢的帮忙收藏一下,拜托了,么么哒!   作者:陈年烈酒   书名:《别救我!我要回家!》   文案:“玄元三年春,四月二十二,夜,天生异象血月现。”   崔英第一次窥得天机,是在嫁给裴君慎半年后的一场同僚宴会上。   她小心谋划,夜半潜水,好不容易看见一丝穿回现代的曙光,却突然被人卡着脖子从河里捞了出来……   上岸后她还没说什么,裴君慎那厮竟先发制人、倒打一耙:“娘子,你要气死我?”   崔英:“……”无耻!谁气死谁啊!   “玄元四年冬,腊月初四,午后,天狗食日。”   崔英第二次窥见天机纯属意外。   那日雪满长安,她与裴君慎游湖赏玩,不料竟遇杀手行刺,天地刹那变色,她受伤不慎坠湖,恍惚间似看见父母身影。   崔英奋力朝父母游去,没想到游着游着腰间突然横空多出一只大手。   她一转头,果然看见裴君慎那厮的脸,崔英愤而蹬腿——“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放手!别救我!我要回家!   幸而两个月后还有一场天狗食日。   但不太妙的是,这亦是未来一甲子里最后一次天有异象……   *   裴君慎一生坎坷,命途多舛。   却有三件事必须要做——为亲族沉冤、为冤魂寻凶、为娘子谋生。   如今亲族之冤已得昭雪;   凡他所经之案必竭尽全力稽查真凶;   唯有第三件事,裴君慎只做到了一半——   知道崔英来自千年之后那日,他只想拿铁链将她绑在自己身上,朝朝暮暮生死不离。   “此生唯求,与君共白首。”   阅读提示:   ①:女主身穿,背景架空借唐,有私设勿考据。   ②:男女主日常相处为主,探案为辅。   ③:男主微疯,一身“君子皮”只有女主能扒下感谢在2023-01-24 23:57:06~2023-01-25 23:5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10个;陈年烈酒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陈年烈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治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愛潛水的魚、玥玥、柠檬 10瓶;珍珍呀 6瓶;啊皮皮 2瓶;青青、狸花不是梨花、葡萄、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恶事   都到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无辜呢,你头上也没长一朵白莲啊   “是真的吗?董方那个杂碎出事了?”   “当然是真的, 革/委/会在那儿敲锣打鼓的喊呢。”   “说让村里大胆发言,勇敢举报, 揭露董方平时恶行, 以便给他定罪,定重罪......”   “咱们快去看看吧!”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杂碎仗着大队长, 平时没少占我们便宜,他总算遭报应了, 走,这种事我可不能错过!”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 文莉能看到附近的几乎人家都急急忙往董家那边赶。   到了傍晚本来该安静下来的村子瞬间热闹起来。   有些人家里正吃着饭呢,为了不错过这事,直接端着碗跑去了。   下午董方还没事人一样的,上门来威胁江元,傍晚却出事了,一点预料没有。   董方是保管主任,亲哥哥又是大队长, 他公社认识不少人,这些人说不定盘根错节的,要知道点什么消息肯定会提醒他, 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明是突发的。   很大可能是被人证据确凿的举报了。   革.委/会的人才会按来得这么快。   文莉不由想到出去了很久的江元。   他忍董方家已经够久了, 经过下午, 他更不可能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 文莉急急忙去挂了门锁, 刚转身, 就听到江元熟悉的声音:“要去哪儿?”   文莉一顿,抬头看过去,江元正牵着车往这边过来。   “你回来了,那个董方出事了,我看好些人都过去看了......”   文莉说道,又看向江元:“这事是你做的吗?”   “和我有关系,但举报他的人不是我。”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会慢慢告诉你。”   江元走过来回道文莉,看一眼她身上穿的棉袄还算厚,他想了想问道她:“要去看看董方的下场吗?”   “要!”   文莉想也没想回道。   要是别人家出事,不管那家人平时为人怎么样,文莉都肯定不会去落井下石凑热闹。   但是董方,他算计江元,逼得江老头断指,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企图继续要挟拿到更多好处,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文莉只想看他倒霉再更倒霉。   “他那么算计你,我要亲自去看看他倒霉,看他被人唾骂,心里才解气!”   文莉话说得恶狠狠的,江元却听得身心愉悦,他笑一下,长腿横跨过自行车前杠,又侧身轻拍一下车子后垫:   “那快上车,我带你去看。”   “嗯。”   文莉这下也不怕路上颠了,她赶紧横坐上去,抱住了江元的腰。   ——   董方家和董庆家离得不远,江元骑车快,没过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这时候,董方家已经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周围的人也会打主意,各处都点上了火把。   黑漆漆的周围,也就这一处灯火通明,人流攒动。   人太多了,江元担心文莉被踩着或者挤着,他看一眼周围,最后拉着文莉去了一颗歪脖子树下。   “你把我拉这儿干嘛?”   文莉正愁怎么挤进去看呢,被江元拉过来,不由问道他。   “敢上树吗?”江元低眸看向文莉问道。   “上树?”   文莉闻言下意识看向了他们边上的歪脖子树,她倒是不恐高,就是:“这树我爬不上去啊,我不会爬树。”   江元笑一下,确定她不怕高,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像抱娃娃一样的抱了起来。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抱她。   文莉现在都习惯了,稍微惊一下手就自动圈住了他脖子。   她下意识的依赖反应,让江元又笑了一下。   他说一句:“抱紧我。”就如履平地很快上了树,抱着她坐在了还算粗壮的树干上。   这个位置高,还正好对着董家的院子中间。   文莉和江元把董家院子里的看了个清楚。   董方垂着头,满脸灰败死气的被围在中间,他双手被绑着,身上挂着个临时做的纸牌子。   旁边几个被同样绑起来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   他的媳妇,几个儿媳和董艳倒是没被绑起来,只是都吓得脸色惨白,在那儿互相依着哭。   另边上,戴着红.袖.章的人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手里拿着的锣鼓一敲,把先前张罗村里人聚集的话又喊了一遍:   “上溪村保管主任董方,连续监守自盗村里要上缴分配的粮食十五年,获利三万八千三百八十二元,另从其家中缴获黄金珠宝无数,系来源不明。”   “今天,我们革.委/会的在这里,希望各位勇敢,大胆的举报自己知道的有关于董方的罪行,让我们能够对这种挖人民的,社会主义的墙角的人,严判,重判......”   革委会的人话出来,人群里迅速议论起来,大多是愤愤不平的声音。   “这龟孙子,他当保管主任才十五年,就偷了生产队十五年的粮食,三万多块,我长这么大连三千块都没见过。”   “可不是,这些年,咱们村穷成什么样了,有一年我们家大年三十都被断了炊,结果好哇,我们的粮食全部被他偷去了!”   “董方就是个蛀虫,该吃花生米的畜生!”   “他的儿子也不是好东西,也是该枪/毙的混蛋!”   就在董方站着的附近,一个上了年纪,拄着拐的老人家在这时嘶声大骂道。   “六五年,生产队分的粮食不多,我们全家都断炊了,我五岁的小孙女当时饿得不行了,跑到他家,他家当时正在吃饭,他小儿子掉了快肉在地上,我小孙女受不了饿,想去捡了来吃,结果他小儿子倒好,把那块肉捡起来吐上一口口水,还丢到他后面的地上,逼我小孙女钻他□□去捡.......”   “董方当时也在,不管教自己的孩子,还在边上看笑话。”   “看到我进门了,他没事人一样的,还让我好好教孩子!”   “最可恨的是,他们家后面还把这事说出去,他小儿子董四还团着村里的人欺负我孙女,一年又一年......”   “前年,董四这畜生又找上我小孙女欺负,还企图对她......”   老人家想到这些事,说不下去,捂着嘴痛哭起来,好半天才继续哽咽的说道:“我小孙女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这畜生,把我小孙女害死后,找到董方,董方直接把人绑着石头扔河里给沉了底,四五天后才让人飘起来,他当我们不知道,让大家以为她是淹死的!”   老人家这话出来,人群里的人都震惊了。   “小芳是被董四害死的?”   “他不是被淹死的吗?”   “你知道这事吗?”   文莉没想到董方家还做下了这样的恶事,她最听不得女孩子遭到不幸的事,眼睛已经红透了,要不是这会儿在树上,她肯定要去踹董家人一脚,再吐唾沫!   “嗯。”   江元揽着文莉的手紧了紧,拿手指指背给她擦一下泪,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那老人家和我们家沾了一点亲,算是我们堂奶奶,她孙女江芳,前年没的。”   江元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最终,他说:“继续看吧。”   “我没有,我没做过!”   底下,董方儿子董四见大伙都恨不得吃了他一样的看向他,他脸色霎时青白下来,他不停的摇头:   “江芳是自己落水没了的,不管我事!我没有欺负她!”   “你有!”   董四狡辩的时候,另一边,一个身材瘦小,大概十四五的少年站了出来:   “你有,我看到了!”   “你把江芳欺负死了,去找了你爸,你爸拿了绳子来,你去搬的大石头,把她推进了水里!”   “阿芳会从河里浮起来,不是你们父子猜的绳子被水冲滑掉了,是我跳进水里找到她,割断了绳子......”   少年红着眼说道这,停了一下,他看一眼边上正朝他不停使眼色的中年男人,片刻,他攥紧手,垂下眼,继续道:“不止我看到了,我爸也看到了。”   “李会计!”   “李松说的是真的吗?”   “你当时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这事?”   人群里,因为李松的话,再次沸腾起来。   李会计气死自己那不听话的儿子,面对人群里各种质问,指责的声音,他脸上闪过慌乱,眼睛也躲闪着大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   他说不出来,在场这么多人,却有人帮他说:   “还用想吗?李会计和大队长董庆穿一条裤子的,董方是大队长的弟弟,他怎么会敢出来阻止,不帮忙一起把人推下水都不错了!”   “就是啊,还有,他董方偷盗这么些年,我就不信大队这么多干部一点不知道?”   “查,我建议一定要严查!”   “特别是身为大队长的董庆和会计李耀!”   “对!我们强烈建议,不止要查董方一家,队里的所有干部都要查一遍,我们不冤枉真正为我好的好干部,我们也绝对不要放过一个社会蛀虫!”   人群里怨意冲天,边上围着的一些在场的生产队干部慌得不行,李会计更是。   “大伙听我说,听我解释,我没有啊,我没有包庇董方,这些年,我这里的帐是清清楚楚的呀。”   “他董方盗窃的粮,那是没入库的时候就已经弄走了,这个我怎么去发现察觉啊!”   李会计感觉自己冤死了,这些年董方盗窃粮食,他确实有察觉,但他一分好处没拿过的。   他只是不作为,求不出差错,怎么就和这事扯上了,他急急的解释道。   但大伙儿现在不听他的,他们现在一个都信不过,坚决要革委会的严查到底 。   革委会的人似乎早猜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们都还镇定,其中领头的一个手一摆说:“安静,大伙都安静一下!”   “我们在这儿请大伙放心,有问题的,我们都会一个个去查的。但我们现在的首要是,把董方给调查清楚,就像刚才的那位大娘一样,大伙把在董方这里受到过的欺压都给说一说。”   革.委/会的人说话还是管用的,加上有先头老太太和李松的打底,现在许多原来不敢站出来的都站出来了。   “我来说,董方仗着我们家人丁单薄,又是逃难过来的外姓,每年给我们家分粮食的时候,都往里面掺空谷壳冒充粮食。”   “称粮的时候,他脚还在秤上做手脚,导致我们家每年粮食都不够吃,全靠周边邻居或者找远方亲戚接济。”   “我们家也是!”   “我们没被掺空谷壳,但被整了秤......”   “还有啊,大伙还记得当年下来住牛栏的那几个人吗?”   “当年董方可是借着人家需要改造的名义对人家暗地欺压了不少,其中一个老头还在那段时间死了......”   “我现在怀疑,董方家里搜出来的那些黄金珠宝就是那些人的!”   人群里有人一提,其他人也想起来了。   当年上溪村最穷,最艰苦。   上面的人就把一些需要改造的人送到了上溪村。   直到后面有个老头“病”死了,前面意识到上溪村不合适,才把人又都挪走了。   于是大家都议论了开。   这一议论,关于董方更多的控诉也都出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董方扒了个底掉,董方家做的恶事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几十桩。   董方,连同他几个儿子,一个没跑过,都做了大小不一的恶事。   这时候,天彻底暗黑下来。   革/委/会的人记录的差不多了,见天色也太晚了,担心押着人不好赶路,才让大伙停了下来。   他们和大伙承诺,一定会尽快把关于董方的判决送下来。   另外,他们后面还会派人下来调查上溪村大队各个干部的情况,到时候有问题的,他们肯定不会轻饶过。   一番保证过后,革.委/会的人押着董方和他几个儿子走了。   他们一走,院子里就剩下董家一群还在失声痛哭的女人。   村里人痛恨董家,对这些平时仗着董方在队里横着走的女人们,这会儿痛恨,也看不上。   但他们到底没做什么,朝她们呸了一口唾沫就各自散了。   董方和他几个作恶的儿子被带走了,人群也散了,江元带着文莉下了树,去边上把藏着的自行车拿出来,也载着文莉回去了。   “董方这情况,一般会多少年啊?”   路上,文莉问道。   她在最开始听到那老太太说的她孙女的事,就觉得董方这种人该死了。   后面再听到好些人因为他直接或者间接的受到伤害,甚至因此没命,文莉对他和他几个儿子更是厌恶痛恨。   她对这年头的刑罚不太了解,现在就希望这些人得到严惩。   天色暗,村里的路也难走,虽然走的时候,江元拿了一个树上的火把,稍微能照照路,但他身后载着文莉,怕她被磕碰着,他骑得慢,也很注意地上大块不平的石头。   听到文莉问,他想了想,回道:   “他这些年盗窃下来的粮食金额大,加上身上还直接或者间接的背了好些人命,如果调查出来都属实,他估计活不了几个月。”   “他几个儿子,董四和他下场差不多,另外三个没有个一二十年,出不来。”   “那就太好了!他们作恶这么多年,早该有报应了!”   文莉欢呼一声,想起什么,她又问道江元:“对了,革委会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出现在董家啊?”   一个简单的举报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迅速下来。   傍晚的点了,乡下路难走,他们下来也不好办案。   江元也不瞒文莉,他回道:“不突然,李松盯着董家好两年了。”   “他知道董方手里一直有本账册,但一直没找到在哪儿。”   “今天早上,他照常去董家盯梢,正撞见看到董艳在藏东西,把那本账本拿到了。”   “我去找他,本来是想问问董家什么情况了,听他说拿到了账本,我就载着他去了趟县城。”   “李松?”   文莉闻言,抬了抬头:   “就是会计家指认董四那个小伙子?”   “嗯。”   江元点点头:“他和江芳玩的好,那晚,江芳会出来,是他打算给江芳送粮食......”   江元把江芳和李松的事给文莉讲了讲。   江芳父母在灾年的时候饿死了,江芳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江芳爷爷也病死了,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江芳奶奶年纪大了,她又小,加上上溪村每年都产粮少,她们做工换来的粮食更少,根本不够婆孙两个吃。   江芳那回去董方家,本来是端着个碗去借粮食的,没想到粮食没借到还被董四奚落了一顿。   自那以后,村子里半大不知事的男孩看到江芳,就会取笑她,有过分的,还会学董四的动作,让她想过路就从他们□□下面爬过去。   江芳为了奶奶,把那些欺辱都忍了下来。   ……   李松是李会计唯一的儿子,但他是早产儿,身体差,自幼生得弱小。   被村里的小伙伴嘲笑是女孩子。   他也时常被那些人排挤,偶尔还被逼着扮女孩子。   一次李松不愿意扮女孩子,江芳没听以董四为首的人的话乖乖扮小狗,就被他们关进了村里一间废弃屋子里。   两个半大的孩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只能相互安慰鼓劲,江芳还把自己一天的口粮,一块红薯菜饼拿出来给分了吃。   之后他们被放出来,就彼此熟悉起来,成了各自的依靠。   江芳被欺负了,李松安慰江芳,李松被欺负了,江芳安慰李松。   前年的一天傍晚,李松和江芳约定好,两人在小河边见面,李松要给她带一些粮食。   因为他知道,江芳家又要断顿了。   但那天,李松在家里拿粮食,被李会计看到了,逼问他拿粮食去干嘛。   李松就这么耽搁了和江芳的见面时间,让董四看到了在小河边等李松的江芳。   江芳平时很注意保护自己,背躬缩着,也很少洗脸,那些人就只欺负奚落她,很少注意她的样子。   但那晚,她和李松见面,就稍微收拾了下自己,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原本清秀白净的脸露了出来。   董四前年刚十七,正是对那些事半知不解又好奇心盛的时候,看到平时他欺负惯了的江芳,突然变了个人的模样,他突然就起了歹心。   江芳不愿意,要叫人。   他不耐烦,直接伸手去捂住了江芳的嘴。   江芳挣扎得越厉害,他捂得越紧,没注意就把江芳给捂死了。   江芳死了,董四害怕,他跑回去找了董方。   董方听到这事,急急忙忙跑到小河边,确定江芳真的死了后,他回家拿了绳子,又让董四去找了块大石头,准备把江芳绑了沉河。   李松好不容易摆脱了李会计,跑出来赶到小河边,正好看到江芳被沉河的场面。   李松当时就要出去,却被偷偷跟着他出来的李会计看到了。   李会计捂住李松的嘴,把他给拉了回去,还和他妈一块劝他把这事忘了。   为此还把他绑起来关了三天。   等李松逃出来,跑到河里去找江芳。   江芳的身体已经被河水泡得发胀发烂了。   李松又痛又恨,恨董四,更恨他自己。   因为如果不是他晚到,江芳不会撞见董四,也就不会出事。   他想报仇,想把董家都送进监狱。   但他太小了,请人办事连包烟都拿不出来的年纪。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仇。   他想找个帮手。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重伤退伍回来被董家给退了亲的江元。   当初江元和董艳定亲宴的时候,李会计一家也去了,李松那会儿还小,到处跑的年纪。   江元让宾客都散了的时候,他感觉有热闹看,没和大家一块儿走,躲去了江家的柴房。   他看到了崩溃的江老头冲进厨房拿刀割脖子,最后被江元阻止只砍了一只手指头的画面,也看到了江元想杀了董方,最终又不知道为什么忍了下来的情形。   他知道江元和董家有仇,就找到了江元要求合作。   他帮他盯着董家,相应的,江元要给他,他需要的东西。   比如糖,烟,酒,甚至是钱。   文莉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她听不得这些,鼻尖酸得难受,她抱着江元腰的手紧了紧,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董家人可真该死......”   “江元。”   文莉正骂着,边上,突然听到一声急促而低的喊声。   文莉吓一跳,她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边上的竹林里窜了出来。   是先前在董方家里一直没露面的大队长董庆。   他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头上带着一顶皮帽子,拦下江元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   “江元,这次你得帮帮叔,董方,董方做下的事,叔不知道。”   董庆在得弟弟董方家被革委会的人围上后,原本还打算过去看看,帮着说说情的。   但他刚裹好大衣,他大儿子就慌慌张跑了进来,让他赶紧出去躲躲。   说革委会的在董方家搜出来好多钱。   革委会的还在问他这个大队长在哪里,要让他过去问话。   董庆闻言,顿时慌了,他弟弟先前手脚不干净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他警告过,后来看他消停下来了,他才没管了。   但这么多钱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又偷摸背着他干了什么。   他懵着,但也下意识按照儿子说的做了。   不过他没敢走远,从后门去了董方家的柴垛子藏着,听了大家指认董方的事。   也是那会儿,他才意识到他这些年这个大队长当得多糊涂。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他不知道。   听到大伙要求彻查他和生产队的所有干部,他顿时慌得不行。   他知道,他这回不找人帮忙,他估计过不去了。   他是大队长,董方是他亲弟弟。   他要说他没有沾董方的一分一毫估计谁也不会信。   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就江元最有能耐了。   在大伙还在说江元罪行的时候,他就摸黑来找江元了。   江元不在家,连江老头也不在,他估摸着江元只怕也去弟弟家了,就跑来了半道上等他。   “江元,你相信叔,叔真的不知道,你知道叔的,这些年虽然没什么作为,但不至于有胆子去做出盗窃公粮的事……”   见江元停下车,却没吭声,董庆以为江元和村里人一样,都觉得他包庇董方昧了村里的粮食,他赶紧又保证道。   “我帮不了。”   江元手捏住自行车把手,淡淡一句。   “怎么帮不了?”   董庆闻言,瞬间急了:“你在县城认识那么多人,还有,今天还来了部队上高级别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江元断然出声打断董庆,须臾,他抬眼看向董庆:   “你和董方,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理直气壮的问人索要帮助或者好处的。”   “当年荒年,你带我进深山里打过猎是没错,看顾过也没错,但你自己心里为什么没点数,当年你差点死在野猪手里,是谁救下的你?”   “你不会忘了吧?”   江元眼露嘲讽:“也是,你向来只记得你对别人的好,要求别人回报的。”   “算了,这些都是往日一些烂谷子,不提了,我就是想告诉你。”   “我不欠你的,所以你别那么大脸,再出现在我面前来让我帮你这,帮你那。”   “你的事,你儿子的事,和我不相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庆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下来:“你现在是看我落难了,来落井下石来了?”   “你别忘了,你有今天,还是我把当兵的名额给了你......”   “那是江元爸救了你小儿子,自己拿命换来的!”   江元身后,文莉探出个脑袋回道董庆。   “大队长,你记性不太好啊。”   “但是你记性不好,你身边的人记性应该不会差吧,干嘛不去问问呢!”   “这些年,你有事就找我们江元,乱七八糟的需要人帮你统计下有多少桩了不?”   “我们帮别人办事,好歹能得到声谢,可你呢,当成心安理得,给你报恩来了是不是?”   文莉怼人,从来不客气,要说这个村里,除开董方,她最反感谁,那就是这个大队长了。   一直来,他难道不知道他弟弟的恶劣?   不,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他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放任了罢了。   包括他弟弟对江元做的那些事。   他不知道吗?   他也知道,他只是觉得那些和他不相干。   他不用理会。   偶尔理会一下,都是他对江元的帮助。   就像他和她爸说,要给江元做媒一样。   当真那么老好人?   那不是。   有利可图罢了。   “大队长,都到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无辜呢,你头上也没长一朵白莲啊。”   文莉嘲讽一声,声音也冷下来:   “你敢说弟弟在生产队作恶这么些年,你一点不知道?要不要发个撒谎全家死绝的毒誓?”   “你!你们!”董庆怒瞪着文莉和江元。   董庆这么些年大队长当下来,确实是顺风顺水的。   上溪村穷,每次去公社开大会他只需要哭穷就行了,别的事都不用怎么理会。   问产量低,那就是土地贫瘠。   问村民幸福度,那就是穷,需要公社多帮忙。   所以他这个大队长当的一点压力没有,加上他不犯什么大错,上面对于他这个小穷村的村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过顺风顺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么揭开一张老皮,一时间气得脸红耳赤,不知道怎么反驳。   文莉才不管他,又怼道:   “我劝你,现在也别想着找人帮忙了,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样把你弟弟那些事一桩桩理清楚,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实际收了一些好处了。”   “不然等革委会的找上你,你对自己的事还一问三不知,那就活像个傻子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今天的更新!爱你们!感谢在2023-01-25 23:51:41~2023-01-27 00: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8个;陈年烈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灵魂的可乐 24瓶;陈年烈酒 20瓶;青木 13瓶;25144532 2瓶;半面妆、夏籽籽、啊皮皮、狸花不是梨花、赵家姑娘、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变坏的男人   但她在眼前晃着,他根本没法控制......   “你, 你们就非要做这么绝,把我往死路上逼?”   文莉怼人不客气, 但有些话也狠狠戳中了董庆的某些隐秘, 董庆气得脸色铁青。   他瞪大的眼恶狠狠的盯着江元和文莉,双手攥成拳头,肩膀往前倾的耸立起, 像随时要扑过来和他们拼命。   “大队长这是我不帮忙就要和我拼命了?”江元扫一眼董庆, 沉了声。   江元生得高,哪怕坐在自行车上, 依然不损他的挺拔健硕,他在部队多年, 领着一个团,又上过战场见过血,历经过真正的拼杀,这会儿哪怕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人,依然能让人感到其中的摄人威势。   “我......”   董庆瞬间熄火,他肩膀再次耷拉下来。   “江元,算叔求你, 你就再帮叔这一回,叔给你跪下了行不行?”   董庆说着,咬一下牙, 真的咚一声跪到了地上:   “你就帮帮叔吧!”   他的动作突然,文莉吓了一跳, 江元也稍微意外了一下。   董庆见他们似乎吓着了, 他脸上闪过惊喜, 又继续道:   “江元, 你相信叔, 董方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但你也知道,我是他哥哥,就算叔去和革委会的说这个,他们也不会信呐!”   “你认识的人多,总有认识革委会里面的人,找他们帮帮忙,帮叔解释一下,说几句好话,就看在,”   董庆还想说就看在当年他也看顾过他的份上,但先前他才被文莉怼过,他想说的话又停下,脑子里急急转着,瞥见文莉后,他眼睛一亮:   “就看在你叶婶份上行不行,你和文家这丫头的事,她在里面出了不少力,你们结婚她也帮着忙前忙后的,为了这个小艳都不理她了......”   “大队长,你朝江元跪下也没用啊!”   “你太高看江元了,他哪认识什么人呐?”   文莉见董庆这老东西又打算道德绑架江元了,立马又出声打断他。   “江元确实是在运输队上班没错,但他就一个开车的,去结交谁呀?”   “先前倒是走运认识了两个报社的呢,但董叔你这个事,让报社的刊出去会不会对你影响更大啊?”   董庆不太相信江元不认识革委会的人,他唇角动了动:   “怎么会,他结婚的时候,还有那么多战友过来,还有上午......”   “你也说是战友了,战友都在部队呀,和革.委.会的又不搭边,至于上午来的人,那人是江元原来的领导,他来江元是有事来问话的,他原来在部队确实厉害,但是呢,他现在已经退休啦。”   “村里人传的话大都夸张的,信不得的。”   虽然是正月,但还是冷着的,尤其是晚上,空气里的风都透着刺骨的寒。   文莉出来的时候虽然穿得算厚,但她是怕冷的人,先前有董方的事吸引注意力她还没发觉,现在应付起董庆来,她感觉说话都哈着冷风,难受得很。   她也不耐烦了,说一声:“大队长,你这事找江元没用,有这么个功夫,还不如去趟公社找找有没有人能帮上你呢,好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队长了,总不能一个人都不认识吧。”   董庆:“......”   董庆他在公社还真没认识几个人。   上溪村穷,加上他又喜欢倒苦水,时间久了,那些公社领导都烦上他,看到他不是没好脾气就是赶紧躲。   在这方面他甚至不如弟弟董方。   董方只是个保管主任,却在公社认识不少人,要不然董艳也不能嫁进主任家。   董庆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江元却在这时看着他出声道:“这事你找我,确实找错了人,就像我媳妇说的,我就一个破开车的,能认识什么人。”   “你要真问心无愧,就自己去找革委会澄清,没证据,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江元说完,不再看他,自行车头拐一下就避开他骑远了。   ——   “你信大队长一点不知道董方做的事吗?”   回到家,文莉拿出钥匙打开院门,看着江元牵着车进了院,她关上院门问道江元,随后又说道:   “我才不信,董方一家做了那么多坏事,他要是一点没在后面撑腰包庇,别人看他公正,遇到事还不去给他说?”   “这么多年,大家敢怒不敢言,肯定和他偏袒有关,他自己也不知道装傻还是真糊涂没意识到。”   江元把车放去边上的棚下,他慢慢听完文莉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能这么多年大队长当下来,还能是个傻的?”   不过是装傻久了,自己都把自己骗了。   董家的结局已经定了,不管董庆怎么扑腾,他那大队长肯定再当不成。   他一出事,就他那几个连江河都不如的儿子更不足为惧,不值得他再多关注。   江元也不想再提他,就问道文莉:“想吃什么?我去做。”   文莉也是这会儿才想起,他们还没吃晚饭,还有,她先前还说要做饭的......   她抬手拍了下额,懊恼道:“我就说先前我有什么事忘记了,我鸽子还没炖进锅呢。”   “那今晚就先不吃它。”   江元随口回一句,过去拉了她进屋,摸到她手冰凉的,他皱一下眉,回屋拉开灯,就把她手带着从衣服下面钻进了他胸口暖着。   “我手凉。”   文莉见状,赶紧缩一下手,却被他攥紧了些没让动,“别动,暖一下。”   江元说一声,又把她的手往前带了带,让她整个一双手贴在了他暖热的胸膛前。   “这样快一些。”   “哦。”   文莉没动了,抿着唇乖乖的应了声。   他的手掌宽大,压在她的手上,掌心下,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那心跳像是会传导一样,文莉的心跳莫名加快一些,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而跳动,她原本吹过冷风冰冰凉的脸这会儿也慢慢热起来。   “晚上吃面吧,这会儿晚了,现做饭太慢。”过了一会儿,文莉出声道。   “嗯,好。”   江元应下来,又去揉搓了会儿她的手,感觉暖和起来了,他才松开她的手,说道:“我去做,你先泡个脚。”   江元说完,去外面给文莉接了热水进来。   每天晚上泡脚养生,已经成了文莉的生活常态,她确实因为泡脚受益许多,至少晚上再睡的时候脚不会再冰凉得江元怎么给她暖都不热了。   所以江元水打进来,她就很自觉的坐过去脱了鞋,把脚一点点放进了水盆里。   江元看着文莉泡下,抬手看一眼时间,就去了厨房煮面。   煤炉子烧着,煮面快,文莉脚泡好,把水拎出去倒了,江元面也煮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莉偶尔吃饭会提一提怎么做怎么做更好吃的关系,江元现在的厨艺越来越和文莉的口味了。   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却鲜香扑鼻,文莉吃得满足无比,连汤汁都没剩下。   “太好吃了,哥哥,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文莉放下碗,摸一下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感叹一句。   她都有点吃撑了。   这在原来还从来没有过。   有一根金舌头的关系,文莉吃东西挑剔的很,多吃几口都觉得不好吃了。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习惯文家的饭菜,还是饿了两顿,饱受过人间饥苦后,她才木着脸,把东西吞了下去。   后面她自己做饭了才好些。   江元瞥一眼她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一滴的碗,他唇角勾起来,笑回了一句:   “就你嘴甜,每天都哄着我吧。”   他天天吃着她喂的蜜糖,都快不记得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了。   “这哪是哄呢。”   文莉看着江元俏皮的眨了下眼。   “你就是很厉害啊。”   “是,我最厉害了。”   江元收着碗,附和道她,眼里的笑意要满溢出来。   吃好饭,江元去厨房收拾了下,就去洗澡间洗漱了。   这时候文莉早已经洗漱收拾好了。   她下午才洗过澡,先前脚也泡过,洗个脸刷个牙很快的功夫。   江元进来的时候,文莉正在看下午她复画的江元妈妈的画,刚才她重新检查的时候,发现耳朵那里还有点细节没描到,就拿了画笔又重新描画了下。   见江元进来,文莉拿着画纸的手迅速背在后面,又抬头看着他说道: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   江元笑着走向她,问道。   文莉没回他,只说道:“你闭上眼睛,三秒钟。”   江元看一眼文莉,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顺从她应了声:“好。”之后就闭上了眼。   还不过三秒,就听文莉轻轻的一声:“看!”   江元睁开眼,晌午他才看过的,他很不舍得给谢清河,最终还是给了出去的那张他妈妈的画像猝然出现在了眼前。   画像上的人,活灵活现,动作神态逼真至极,似能从画里走出一般。   这副画,和上午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它画得更好,更逼真。   江元眼眸颤动一下,他抬头看向文莉。   “我又画了一张,怎么样,和上午那张没什么相差吧,我知道你当时很舍不得给出去的。”   文莉笑着说道,见江元没什么反应,她脸上的笑稍微收了下,想了想,她又和江元说道:   “其实,今天发生的都是好事对不对?”   “妈妈的身份确定没问题了,还知道她在世上还有谢叔这么个亲人在,算计你的董家也遭到报应了。”   “嗯。”江元看着文莉,喉咙微微滑动一下,他应道。   “所以,这么多好事发生,咱们开心一些?”   “嗯。”   明白过来她刚才为什么突然那么问,江元笑起来,回道她。   “是要开心些。”   须臾,他又揽过她紧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没有不开心。”   “我先前从来没想过,这事会这么顺利。”   “在去找,谢叔的时候,我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   “现在这情况,我已经很满意,你还把妈妈画了出来,让我以后不至于再恐慌,有一天会再记不得妈妈的模样。”   江元说完,又把文莉揽紧了些。   “谢谢你,宝宝,谢谢你把妈妈画出来,我很开心。”   记忆里再好,情感再深,也抵挡不过时间的催化。   实际这一两年,江元在回想起妈妈的时候,他脑子里妈妈的样子已经没那么清晰了。   很多时候,他都需要看着怀表上的小姑娘去慢慢的找回妈妈的样子。   文莉把他妈妈的画像画出来,已经填补了他所有的遗憾和恐慌。   “你开心就好了。”   文莉听出来江元是真的释然了,她手伸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再次笑起来。   她就想要他能开心一些,只要能让他开心,别说一幅画,十幅百幅千幅她都愿意画。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太煽情了。   不太适合他们。   “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吧?”   就这么静静的彼此拥抱了一会儿,文莉问道江元。   明天都初七了,运输队那边初八上班。   先前他们就打算好初七回去的。   但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江元还认了亲,这事还没和他外婆那边说过。   文莉就不确定江元还要不要在村里多留两天。   “恩,咱们明天回去。”   江元点点头:“明天早上我去趟姥姥家,把妈妈的事告诉她,等我回来,我们收拾好就回去。”   “哦,好。”   文莉应道,想了想又说:   “那我明天早点起来收拾。”   “不用,你睡你的,收拾东西我会收拾。”   江元松开文莉,和她说道,又去了柜子上拿文件袋装他手里的那张画。   这画他打算带去县城,找个好的装裱师傅把它装裱起来。   文莉看着他的动作,她忽然想起,她在他晌午回来就想问他,因为看到谢清河又没问下去的事。   她昨晚画的画……   文莉长了张嘴想要再问他,却发现,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最开始她都能坦然的朝他扑过去直接问的话,这会儿突然有点问不出口了。   也许,这会儿是晚上的关系?   “怎么了?”   江元放好画,注意到文莉正一脸纠结的盯着他,想说什么,又犹豫着说不出来的模样,他不禁问道。   “那个,昨晚......”   文莉挺在乎那几张画的。   她在画画上,还挺讲究有原则的,那几张画对她来说是半残品,不处理好了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绞了下手指,过了一会儿才瞥看着江元小声问道:“昨晚我画的那几张画,你放哪儿了?”   江元一顿,他眼睛下意识的瞥了眼梳妆台的方向。   又是晚上了。   昨晚,他们刚在那边胡闹过。   文莉这一声问,直接把江元脑子里关于昨晚的深刻记忆再划拉了出来。   江元手指指腹摩挲一下,须臾,他低声回了句:“我收起来了。”   “哪儿呢?”   文莉走向江元问道他:   “你放哪儿了?我今天找了半天没找到,那几张画没画好,我都打算好了.......”   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文莉猛地止声。   昨晚她就不好意思告诉江元的话,今晚她依然不敢告诉他。   “你打算好了什么?”   江元视线自文莉揪紧的手指挪去她突然泛红的脸上,先前他只当她是不满意那几张画,想问他烧掉没有,可见她这个紧张反应。   江元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不是想毁掉那些画。   江元回想一下昨晚他提出要她作画时,她的种种反应,他恍然明白过来什么。   他看一眼文莉,她头还低垂着,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   江元手指微动一下。   他过去揽过文莉的腰,让她靠拢他,另一只手又轻轻抬起文莉下颌,看着她灯色下水盈盈的眼,他拇指指腹轻轻蹭着她的唇角,又低声问了她:   “宝宝,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我......”   江元贴靠得紧,呼出的热息不停的打在文莉脸上,文莉感觉脸更热了。   她心里有些急,也有些羞,她脸越发红,一双沁水的眼越发润湿,看得江元眼眸又是一暗。   “打算把那些画再观摩一遍,重新回忆起原来的画面,完美的把昨晚咱们做过的事画出来,当你的私藏?”不再等文莉回,江元盯着她径直说道。   !!!   “你怎么知道?”   文莉愕然的看向江元。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看来我猜对了!”   江元眼里闪过笑意,看着文莉愕然的模样,他心头微动,又凑向文莉低声问道:“想要回那几张画吗?”   “嗯?”   文莉疑惑的望向江元,不懂他怎么这么问。   但江元没给她解惑,又耐心的问了她一遍:“想吗?”   “你会还我?”   文莉感觉到不对了,江元要是要还她画,才不会这么问她。   文莉警惕起来。   “嗯。”   江元点点头,看着文莉望向他狐疑又警惕的眼神,江元又笑一下:“看来你猜到了。”   “把画给你可以,但是有条件。”   “???”   “我画的画,你还给我还带有条件的啊?”   文莉嘟了下嘴,不太满意。   不过,她也想知道江元想干什么。   她瞥一眼江元,见他也正盯着她,她抿一下嘴:“什么条件啊。”   要是好玩的,又刺激的,她也不介意应下来。   文莉交叠着的手指互相捏掐了一下。   “不能是太难的,也不能太累的。”   江元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她这个反应。   他还没说是哪方面的条件,她自动归类了。   不过,倒是正和他意。   “你快说啊,什么条件?”   文莉想了想,蠕动下嘴又说道:“像昨晚那样不行了。”   “腰还酸着......”   她下午洗澡的时候看了,两个青印子还在呢。   “那我们换一种。”   江元盯着她已经红透似被烟霞映照的脸,心头微动,他哑声回了句。   须臾,他又低首过去,唇角轻轻蹭了蹭她嫣红的唇。   他的动作轻缓,莫名有点撩。   文莉心尖颤了颤,她下意识问了声:“换哪一种啊?”   “让你省力的那种。”   江元哑声回一句,下一瞬,就含住了她的嘴。   窗外起了风,不大,却让锅炉里燃烧着的煤燃得更猛了些。   屋内暖意融融,梳妆台在轻摇慢晃后,又发出砰砰的响声。   是有什么东西被扫落在了地上。   ——   正月的天气反复无常,前一天阴云绵延,第二天天光亮白,很快太阳就出来了。   炙白的阳光透过窗帘没遮掩完的窗户照进来,照得屋内亮堂又明晃。   文莉也在这时醒来了。   她每回醒来都要恍半天神。   这回也是迷迷糊糊的,眼半睁不睁,过了一会儿,她手习惯性往边上摸,这次没摸个空,手指触到几张硬纸。   像是想起什么,她睁开眼,拿过那几张画纸看起来。   每一张都是她熟悉的笔触,神态还算到位,就是那线条实在不忍直视。   等她把完美版画出来,这几张她要赶紧烧了,简直是她的黑历史。   确定是她的那几张画回来了,文莉睁大了眼。   过一会儿,她从床上爬起来,哪怕这么小的动作,她依然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痛难忍。   摸着手里的几张画稿,文莉抬起手捂了捂脸。   太不容易了。   天知道她昨晚付出了多少。   那男人竟然......   他变坏了。   “醒了?”   文莉脑子里还在划过某些画面,这时江元从外面推开了门,看见文莉因为坐起来被子没法再遮掩的白皙光洁的背,他眼眸微暗一下,他关上门,去了衣柜那里给她找衣裳。   “醒了。”   文莉把那几张费尽千辛万苦拿回来的画藏去身侧,回道江元,看一眼外面透亮的天,她才想起什么:“什么时候了,姥姥那你还没去?”   “快九点了,姥姥那已经去过了。”   江元拿着衣裳过来,回道她。   “这个你自己穿我帮你?”   “我自己。”文莉脸红一下,从他手里夺过他手里拿着的小背心。   江元由着她,知道她害羞,也没去看。   过片刻,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出声叮嘱她道:“小心些,早上我给上药的时候,看到有些破......”   “你住嘴!”   文莉扭过头轻瞪江元一眼,不许他再说。   江元讪讪的摸了下鼻子,他以为抱着她,她会不累。   但她在眼前晃着,他根本没法控制......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3-01-27 00:01:37~2023-01-27 23: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6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糖醋排骨、陈年烈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治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渣渣 82瓶;纭芸 15瓶;深蓝荒岛g 5瓶;狸花不是梨花、啊皮皮、静、葡萄、夏籽籽、咸鱼今天也不想翻身、AmberTeoh、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买房   恃宠而骄   “你告诉姥姥, 妈妈的身世后,她怎么样啊?情绪什么的.....”   虽然嗔了江元不许说话, 文莉也没真恼了他, 说到底,她昨晚也同意了的。   就是后面有点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但她也很疯就是了。   像扭麻花一样的随他折腾。   要不是她柔软度够, 估计得被他折断。   穿着衣裳,文莉的羞窘慢慢过去, 想起正事,她又问道江元。   老人家本来就很在意当年的事, 要知道了当年的种种阴差阳错,还不知道又该怎么自责愧疚了。   “还好,有些激动,不过我走的时候,已经平复下来了,舅妈在守着她。”   江元顿了顿,说道:“我没告诉她, 当年妈妈就住在旁边饭店的事。”   文莉愣一瞬,很快明白过来江元的用意,她点了点头:“姥姥年纪大了, 知道妈妈身份没问题就行了,别的确实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   “嗯。”   江元应一声, 去拿了梳子过来给文莉梳头。   文莉见他拿了梳子过来, 连皮筋发带, 夹子什么的都拿了, 她就很自然的背对过去, 把头发交给他梳,嘴上还说了句:   “我今天想要个花苞头,带小辫子的那种。”   “行。”江元笑着好脾气的应道。   文莉刚穿来的时候,头发生得很不好,被她剪短了,现在快半年过去,原来黄草一样的头发已经被她养得乌黑秀丽,也长到了腰背的位置。   江元平时抱着她的时候,就很喜欢抚她的发,也很爱给她梳头。   先前手生还偶尔会给她拉断两根,不过他似乎比文莉本人还心疼,之后梳头就特别小心,现在已经得心应手,还和文莉学了好些种编发盘发。   花苞头不算难梳,就是比较复杂,江元也是耐心,一点点给她辫了辫子,还给配了一根好看发带上去。   发带是文莉看过的颜色。   文莉挺喜欢,她摸着梳好的头,又让江元去给她拿镜子,她想看看。   有些恃宠而骄。   偏偏江元还纵着,真去梳妆台前拿了一面小圆镜过来放她面前让她照。   “呀,很不错哦,以后不当司机了还可以去开个理发店。”   文莉左右侧了侧头照着,感觉江元给她梳得头,比她自己梳的还要好看很多,比她上辈子看的那些视频教学都不差了。   他混编进头发里的发带也处理得很好,本来淑女的造型加了那点亮色,变得娇俏明媚起来。   “是,我不当司机以后,还可以去当理发匠,厨师,多亏了我们宝宝平日的鞭/策指导。”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知道自己昨晚过火了,江元今天格外宠溺文莉。   他也很会拿捏了。   一个梳头,一句附和,哄得文莉心花怒放,眉眼带笑,刚起床那会儿的羞恼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忘得彻底,还娇娇的望着江元抬了抬眼,回了声:“那是。”   江元低眉笑一下,拿过她手里的镜子和没用完的发夹,喊道她:   “都好了,起来去洗漱吧,准备吃早饭了,时间不早了。”   想起什么,他又说道:“早上二哥过来了一趟,说和我们一道去城里,顺便去街道问问房子的事。”   “他说我们东西多,晚点儿我们收拾好就过来接我们,到爸妈他们那吃完中饭再去县城。”   “啊,二哥早上来过?”   文莉一点不知道。   她一向睡得沉,加上昨晚两人都疯,本来只打算一回的,结果又折腾到半夜,累了就睡得更沉了。   “嗯,一大早来的。”   江元把东西放去梳妆台回道。   “哦。”   文莉点了点脑袋,也不耽搁,掀开被子下了床。   连续两晚折腾,一晚比一晚疯,下床的时候,文莉腿都有点站不直,该酸的腰依然酸,还更酸更胀了。   江元就在文莉边上,很快注意到了文莉扶着腰的手,和微微弯曲的腿,联想到某些画面,还有他最开始说的话,江元耳根不可避免的热了热,难得的有些心虚。   “你再歇会儿,我去打水过来给你洗。”江元不让文莉动了,把她带回床上坐下,去了外面打水。   文莉怨念的瞥他一眼,嘟了嘟嘴没反对。   要不是先前他表现好,她肯定又要和他急一下的。   江元很快把水打进来,文莉洗漱好,江元也把早饭端进屋里了。   早饭吃的简单,江元煮了白粥,还有先前文家送来的发糕和粽子。   前些天没怎么吃,剩得不多不少的,江元就给煮了。   吃过早饭,江元也没让文莉动,自己在屋子里收拾,偶尔问问文莉一些东西需不需要带回去。   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回去减少了一些东西,但加上她们换洗的衣裳,还有两边舅妈她们给的板栗,水果一类,和先前也没什么两样。   装了整整好几大袋子。   文莉看他装得差不多了,到这会儿,她感觉身体也缓过来些,就从床上起来了。   “厨房里还有些肉和菜,我们就不带回去了吧,你把那些拎过去给爸他们吧。”   文莉说着,又去抽屉里拿了她先前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给江元:“这是给他的新年红包。”   “让他在家注意身体。”   江元看一眼文莉手里的红包,又看向了文莉:“怎么想起准备红包了?”   她准备红包这事,他是一点不知道的。   “就突然想起来的。”   “我包的不多,爸和我爸妈都有,一人包了十九块九,图个寓意,也让他们高兴一下。”   文莉回道江元。想了想,她又说了句:“爸现在一个人,江河马上要上门去给人做上门女婿,江梅也即将要相看嫁人,他心里本来就背负得多,你和他说几句软和话,他心里总是高兴的,会有个念盼。”   江老头的懦弱性格,注定了他当不成一个合格的丈夫,称职的父亲。   但他到底是江元的爹,还曾经为了江元的前程豁出命去,如今他年纪大了,人也背负了许多,挺可怜的。   文莉没打算做个孝顺儿媳什么的,但她不想江元因为江老头出了什么事难受,她力所能及能做的,还是愿意去做。   感觉江元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有些黏缠,文莉有些不自在了,她侧了侧脸:“怎么了?”   “没事。”   伸手拿过文莉手里的红包,江元过去紧紧抱住她回了一声。   他只是又被她触动到。   他没想到的,没做到的,她都为他去想了,去自然而然的做了。   江元把东西送去老宅那边,文莉在屋子里检查了一遍江元收拾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他收拾落了的。   江元做事一向有条不紊,她一一把那些包看过,都没发现有什么漏下的,也就没管了。   没多久,文兴民和文兴远就过来了,看见他们的大包小包,兄弟两也没意外。   拿了绳子来把东西绑去了他们的车后座。   搬东西的时候,江老头和江梅都过来了。   江老头眼睛有些红,但精神状态比起先前要好了很多,应该是先前江元过去和他说过什么。   江梅挺不舍得文莉的,就站在文莉面前和她说话。   说她已经去和马大娘说过了,今后跟着她学裁缝,还说等她学出来就给文莉做一件衣裳送她。   文莉笑着道了谢,说了句她等着了,又鼓励了江梅几句,说相信她肯定能学出来。   江梅听得脸蛋红扑扑的,小手攥得紧紧的,一脸要努力不要文莉失望的模样。   江元在边上看着,莫名感到有些碍眼。   东西装上车,文莉和江元和江老头,江梅打过招呼就和文兴民他们去了文家。   文家这会儿中饭都准备好了,文莉他们一过去,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   依然是张秀掌厨。   过年这段大家都吃的好,今天文家也准备了好几个肉菜,不过青菜萝卜一类也有,菜类比较丰盛。   吃过饭,文莉他们就要动身去县城那边了。   文兴民和文兴远也是,明天就要上班,也收拾了一个包裹。   分别的时候,最伤感,几个哥哥嫂子还好些,他们不怕折腾去县城,时不时会见到文莉。   但苏桂兰和文建山不同,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太多来回颠簸,没有很重要的大事,一般很少去县城。   而文莉这一趟回县城,下次回来估计得好几个月。   想想就不舍得。   文建山内敛,有什么都放进心里,哪怕不舍得也不表现出来,只叮嘱江元照顾好文莉,再发生什么事不能再瞒他们了。   苏桂兰就有些控制不住,要不是年刚过,不好哭,她肯定哭出来,现在也没多好,眼睛红着。   “爸,妈,我们走啦,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坐车来县城看我啊。”   文莉也舍不得两个老的,她是不喜欢分别的人,如果现在是开放后,她肯定二话不说在县城几套房子相邻的买好让他们搬过去了。   “这个给你们,祝爸妈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笑口常开!”   文莉忍着那些伤感,从小包包里把她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苏桂兰和文建山一人塞了一个。   苏桂兰和文建山都没想到文莉这出,他们拿着红包,都愣了愣。   苏桂兰眼里的泪直接滚出来了,又哭又笑的 :“你这孩子,哪里学来的呢,爸妈这把年纪了,还要你包红包。”   “赶紧拿回去!”   “爸妈,这红包不兴拒绝的啊,这可是我对你们二老的祝福和期盼呐。”   文莉笑着说道,又说:“我嫁人了,也朝你们讨了红包的呀。”   文莉说的是初二那天,他们回去,苏桂兰还给文莉和江元包了红包。   还是刚分了家,他们手上已经没钱的情况。   “好了,就这样啊,你们注意身体,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的。”   文莉不想太煽情了,等下她得哭了,朝两老挥挥手,又和大哥还有几个嫂嫂打了招呼,就去了江元车上。   江元也和他们做了道别,又让两老别担心,他会照顾好文莉,才载着文莉和文兴民,文兴远他们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   有文兴民和文兴远帮忙分担了大部分行李,江元轻松了很多。   加上一路热闹,感觉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县城。   刚过完年,小孩子都还没上学,巷子里许多孩子在玩,边上一些老太太们在唠嗑,看到他们了,都招呼了一声:“回来啦,新年好啊。”   文莉笑着和她们招了招手,回了句:“回来了,新年好。”   回到家,江元和文兴民文兴远负责卸东西,文莉拿了两个柿子饼,去巷子里一个相熟的老太太那里借了个煤炉子的火回来,给烧了开水。   东西卸好,开水也烧好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块儿喝了会儿差,算歇息过。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不到一点,街道的人还没下班。   文兴民和文兴远都希望能在上班前把房子的事情落实下来,就让江元带着他们去了街道问房子的事。   文莉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她坐了两小时车,哪怕江元给她车座上垫了垫子,又尽量往平缓不颠着她,她也有点吃不消,这会儿双腿有些发软,她就没跟着去了,在家里等他们的消息。   街道办事处离巷子这边不远,江元他们也没去多久,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江元神色还算正常,文兴远脸上却带着明显的不高兴,眉头拧得紧紧的,连文兴民的脸上也有些凝重。   文莉见状,心里头咯噔一下,她看向江元:“怎么了?街道那边不同意卖房子?”   “街道愿意卖房,不过这房子街道不卖给私人,要挂靠去单位。”   “嗯?先前我们不是就想过这个可能嘛?不是说挂靠到三哥单位就行?”   文兴远是以技术人员身份调来县城砖厂指导工作的,他后面还帮厂子解决了两个安全隐患,想让单位帮忙挂靠一套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先前他们在家的时候还谈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街道那边和我们说,现在有好几户人家在盯着这套房,其中一家是机械厂厂办主任的侄子,他们迫于压力的话,可能会把这房子分配给对方。”   看出文莉的疑惑,江元和文莉又说道。   文莉闻言,有些失落。   “这事已经确定了?没有转圜的可能了?”   江元紧了下眉。他也希望文兴民两兄弟能住他们附近,这样他不在家的时候,文莉能有个看顾。   “也不是完全没有,我明天去找下对方,看看情况。”想了想,江元说道。   “算了,别去找了,厂办主任的侄子,刚才那人也说了,对方在机械厂是个重要小组的组长,理当优先待遇,砖厂和机械厂也差着一大截,想也知道难办。”   “房子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说能让就能让的。”   文兴民不想江元为难,主动开口道。   “也没什么,房子的事也不着急,我和兴远都有宿舍住,你们两个嫂子也是,也有临时工宿舍,暂时先就这么住着,后面遇到了再说吧。”   文兴远听到文兴民的话,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江元,又看了一眼文兴民,他唇角微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垂下了眼。   文莉正站在他对面,注意到他的神色,微怔一下,问道他:“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啊?”   文兴远正在出神想事,听到文莉问,他抬起头,须臾,他抓了抓脑袋:   “没有啊,我没什么要说的.....”   见大家都看向他,他又赶紧说道;“二哥说的对,妹夫你别去麻烦了,这次不行就算了,县城这么大,早晚能碰到别的机会的......”   文兴远是藏不住事的人,他嘴上这么说着,但眼里的失落和焦慌却掩不住。   文莉见状,眉蹙了起来:“三哥,你有话就直说,别瞒着,大家都是一家人。”   “我......”   “我确实没什么要说的。”   文兴远见文莉明显不开心了,他有些慌,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其实我挺急的,我和齐娅......”   “你和齐娅两个还没和好?”文兴远话说道一半,文兴民皱着眉接了他的话。   自从那天初二分家,之后文建山特地郑重的和齐娅说了声,先前一段时间她辛苦了,让她去县城和文兴远好好过之后,齐娅和文兴远那里就没再有什么动静出来。   吃饭也挨着坐了。   大伙都以为他们和好了。   但看文兴远这么着急有个房子,两个人尽快住一块,显然没有了。   “嗯。”   文兴远知道自己二哥,看似问,实际已经笃定了。   他没再瞒着,神情也不再掩饰,颓丧下来。   “齐娅说要和我离婚。”   “先前过年的时候,她就和我提了,我当时挺烦,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小妹说给二嫂和她弄了个临时工的位置,我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没了。 ”   “哪知道回去后,她还快坚持要和我离婚。”   “她说这事先不让家里知道,等过个一年,我找到新的对象了再和家里说......”   “她现在都不让我挨着她了。”   “二哥,小妹,你们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文兴民看着文兴远和文莉问了这么一句,随后,他又烦躁的抹了一把脑袋。   “这还没进城,她就这样,要是进了城,我们再分开住,这婚是不是离定了?”   文莉没想到文兴民和齐娅的婚姻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   在她有的原身记忆片段里,三嫂齐娅和文兴民在一起是齐娅先追求的文兴民。   婚后齐娅也一直很爱文兴民。   文兴民在镇上上班的时候,工作累,回来她都伺候着,还想尽办法给文兴民弄补品来补身体。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先前她只以为三嫂是少了三哥陪伴的关系。可现在看,好像不单单是这样。   难道说,在缺少三哥陪伴的这段,三嫂变心了?   文莉想了想,感觉齐娅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现在的情况,齐娅和文兴民确实不适合再分开住了。   可现在隔壁的房子也拿不下来。   这怎么办呐。   文莉咬着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隔壁的房子街道收走了,那斜对面的呢?你们问过了吗?”   “那房子什么情况?”   江元大概知道文莉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这房子问过了,街道说了,这房子不属于街道,这房子是陈家儿媳妇父母的房子。”   “是她爷爷传给她父母的,她父母在机械厂好几十年了,对厂里还有贡献,另外分了房子,这房子才给了女儿女婿住。”   “不过对方......”   江元话没说完,院子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文莉问了一声,常慧的事情过后,有陌生的敲门声,她都会问一声。   这次,对方很快回了:“我是李芬,先前住你们斜对面的,我听说你们要买房子是不是?”   李芬,斜对面的,原来何老太太的儿媳妇,就是他们刚才提到的房子主人。   文莉闻言看一眼江元,去开了门。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个子瘦高,皮肤呈小麦色,右边脸颊上有块乌斑的女人站在门口,看到文莉,她主动招呼道:“新年好。”   “是这样,我刚才去街道,听说了你们在找房子的事,还打听过我家的房子对吗?”   李芬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直接问道文莉。   文莉愣了一下,很快回道:“额,是。”   “李姐姐你是来?”   “街道那边是不是和你说了我这房子不卖的?”   “他们瞎说的,这房子我们家要卖的。”   “啊?”   文莉懵了一瞬,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看李芬,又回身看了看已经到院子里来看情况的江元,想了想,她让开身,请李芬进院:   “李姐姐,你说你房子要卖的是吗?要不先进来说?”   “嗯,行。”李芬点了点头,进了院。   文莉没再关院门,跟着她一块回了屋,一边给李芬倒水,一边和她介绍了两个哥哥。   李芬知道文兴民和文兴远是买房子的,和他们点了下头就径直说道:   “你们刚才应该去街道打听过我这房子了,这房子是我爷奶留给我爸的。”   “后来我和陈庆结婚,陈庆进了机械厂,成了正式员工后,爸妈就把这房子给了我,他们两在机械厂另外申请分了套小房子。”   李芬说道这儿,轻轻吸了口气,眼睛有些红。   当初嫁给陈庆的时候,她有多盼着两人生活能好,这会儿就有多痛苦。   她想过陈庆不爱她,和她在一起是看中她城市户口,但彼此各有所需,没感情而已,要能凑合过下去,让父母不担心,她不介意。   但她没想到这混蛋会在外面乱搞,弄得现在她和她父母在厂子里都抬不起头。   “现在陈庆出事了,还影响了厂子的声誉,厂子里的意思是,陈庆是我父母推荐的,要负责任,而当初我父母在有房子的情况下能分到房,是因为那会儿陈庆也是机械厂员工,我们夫妻实际也享有分房权利,才默认了我们做的事。”   “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占两套房子,要我们主动归还一套。”   “我们家自从陈庆出事,我父母都病倒了,他们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在机械厂劳累,我们已经打算卖掉工作回乡下了,厂子里那套房子我们会还掉,这套我爷奶留下来的房子,我打算卖了。”   “我是这房子的产权人,有权利做主卖房。”   “你们要是诚心买,就出个价,我看能接受就卖给你们。”   先前文莉和文兴民几个还在愁房子的事,没想到这会儿就瞌睡碰到枕头,巧了。   最主要的是,李芬的房子是有独立产权的,可以自由买卖。   文兴远有些激动,他下意识喊了声文兴民。   文兴民抬起头,看向李芬道:   “还是你出价吧。”   “对,是这样,李姐姐,”   文兴民出声后,文莉赶紧接口道:   “房子我们肯定是诚心要买的,就是出价的事,我们出价是不是不太合适啊,万一低了,你调头就走那不是没得商量了。”   “你给说个价,我们看看能不能接受。”   李芬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县城卖房的人少,你们也知道房子紧缺,一栋房子,两千块要卖肯定是能卖的,但我想早些带父母孩子回乡下,急着卖......”   “这样吧,一千五,你们看看,合适的话,就卖给你们。”   一千五,说实话超出文兴民和文兴远的心里价了。   文兴民还算沉得住气,文兴远却有些泄气。   文莉看一眼两个哥哥脸上神色,大概猜到一些,一千五,对于已经把积蓄全掏给她做了嫁妆的哥俩来说,负担有些重了。   但就如李芬说的,这会儿县城房子缺,想买还不定能买到呢。   “你确定这房子卖给我们,街道那边不会找麻烦?”   就在文莉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出声买下这房子的时候,江元开口问道李芬。   “你也知道先前我们去过街道,问了街道你家房子的信息,街道的回复是你家的房子暂时不能卖,因为不确定归属问题。”   “当初这房子是你爷爷留给你爸的不假,但这房子也是街道分给你爷爷的。”   江元说道这儿,看向李芬:   “我要没猜错的话,现在街道是打算把这房子收回去吧?”   李芬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江元全部都猜到了。   她紧了紧手:“是,街道是这么打算的,但产权证在我这,我不交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但是如果我们就这么买下来,以后却会有不少麻烦。”江元打断李芬。   霎时,李芬没了话,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打扰了。”   李芬说着就要走,文莉见状有些急了,她不由去拽了拽江元的手。   虽然街道那边有点麻烦,但不是不能解决的啊。   江元不动声色的反手握住她的手,又轻捏了下,示意她放心。   须臾,他叫住李芬:“一千块。”   “一千块,我们自己解决街道那边,你和我们去房管所那边办完手续就可以拿钱离开。”   作者有话说:   会煮饭,会梳头,还会砍价的江元……   感谢在2023-01-27 23:41:30~2023-01-29 02:4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4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樱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谙 20瓶;悠悠悠闲 14瓶;米豆被窝 11瓶;yolo、大橘已定、日生火山 10瓶;甜饼 5瓶;夏籽籽、啊皮皮 2瓶;小静不想学会计、狸花不是梨花、离殇(づ●─●)づ、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我不能生   孩子   “她居然卖了!”   文莉带上院门, 回到堂屋,脑袋还有些发懵。   先前江元还那个价, 直接砍了人五百下来, 文莉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她以为李芬会怒而走人,甚至气不过大骂他们白日做梦几句。   毕竟五百块不是一笔小数目,她相当于一个城里普通工人一年多快两年的工资。   李芬先前那个说法一千五都是她着急卖房让了价出来的。   再还五百, 相当于直接把她家的房子直接折了一半价。   但没想到, 李芬只站在原地想了片刻,都没等江元再说几句, 她就点头同意了。   还主动和他们约定,明天带齐资料去房管局做交接。   “你怎么会那么还价的?不对, 你怎么知道一千块她会同意卖的?”文莉看向江元问道他。   江元先前在李芬同意的时候一点意外没有,就像是已经笃定对方肯定会同意一样。   “她这房子只能卖给我们。”   江元回一句,又和文莉解释道:“现在的房子虽然有独立产权可以去房管局交易,但她这套房子和街道沾上了关系,街道那边现在也对接房管局,要是她们稍微卡一下,她这房子就卖不出去。”   “不但卖不出去, 被街道发现了她想私自买卖,恐怕还会直接强制收回。”   文莉大概听懂了,很快, 她又担心起来:“也就是说,这房子没有街道点头, 我们也买不到?”   “那, 那我们能搞定街道那边吗?”   “搞不定我还会还她价?”   江元笑睨她一眼。   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文莉怀疑办事能力, 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堵, 难得的他多提了一嘴。   “她找上我们, 也是看中我们当初能顺利把现在的房子买下来。”   麻烦一堆的房子,能顺利买下,还空置一两年,并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文莉对这些不太了解,文兴民和文兴远却不是一点不了解,兄弟两人都有动容。   文兴远早在先前李芬离开的时候就克制不住欢喜了,他冲江元感激道:   “妹夫,这事真是多亏你,也麻烦你了。”   “三哥说这话客气了,既然和李芬约定了明天去房管所过手续,你们也回去准备下,一些资料什么的。”   江元说道,抬手看一眼手表,他又低声和文莉说一声:“街道那边还没下班,我再去一趟,还要去找几个人,估计得耽搁一会儿。”   先前不了解具体情况,他只找办事人员问了下,现在什么都清楚了,这事光街道几个办事员拍不了板。   “那你快去吧。”文莉闻言立即道。   “嗯。”   江元应一声,冲文兴民和文兴远点一下头,就牵了车出去了。   他走后,文莉就看向文兴民和文兴远说道:“二哥,三哥,买房的钱我这里有,家里不够,先我这里拿吧,别出去借了。”   “哪里用得上你的钱了。”   文兴民笑一下,他庆幸小妹没有当着江元面说这事,不然他还要发愁怎么淡化这事,不让江元心里产生芥蒂。   再大方的男人,也不想有个和自己商量都不商量下,就帮衬娘家的媳妇,尤其是江元在这事上已经帮了大忙。   他伸手想摸一下她脑袋,但见她今天头发梳得漂亮,只轻拍了下她的肩:   “你二哥三哥没那么穷,这点钱还凑得上手。”   “你别担心这些,我和你三哥心里有数。”   实际先前那一千五他原本也打算应下来的,只是他也顾虑着江元说的事,担心麻烦,才犹豫着。   “我们得走了,虽然爸就是大队长,一些需要的手续和章办起来快,但这事还得和他们说一声。”   文兴民和文莉又说了两句,提出了离开,又叮嘱她:   “你把门关关好。”   他们要回去办正事,文莉没留他们,回道:“我知道了,二哥三哥你们路上慢点。”   ——   江元和街道那边沟通很顺利,文兴远和文兴民离开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和文莉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只等明天文兴民和文兴远把身份证和一些手续拿来和李芬去房管所过户了。   文莉听了很高兴。   刚来的时候,她担心身份被发现,和家里人相处她都多有注意,甚至想着早些嫁人也行。   现在有了江元,她很多性格行为上的变化,江元都给她编了出处,她现在不用担心掉马的事,就期待起能和家里人待一块儿了。   家里的哥哥嫂嫂进城,可以让她今后的生活热闹些了,也有了串门子的地方。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文兴民和文兴远就拿着手里齐全的手续来了县城。   文莉和江元陪着他们一道去房管所和李芬碰了头,很快把过户手续给办了。   之后他们回到文莉和江元的院子,文兴民把钱给了李芬,李芬确定钱没问题,给了他屋子钥匙,就离开了。   “太好了!”   李芬一走,文莉看着文兴民手里的钥匙,兴奋的原地蹦了蹦,想起什么,她又赶紧和文兴民和文兴远说道:   “二哥,三哥,这下手续办好,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接嫂子进城来了!”   “住进去之前,院子也要收拾整理下的。”   文兴远这会儿笑得嘴角咧开,听到文莉的话,他立即回道:   “不用去接,我们昨晚回去把事情一说,爸妈,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说今天要来县城里帮我们收拾屋子,估计等不了多久,他们就到了。”   “啊,你们先前怎么没和我说。”   文莉意外一声,她也没多纠结,很快高兴起来:“那正好,江元今天一早去买回来好些肉,菜,中午就在我们这儿吃。”   “行,中午在你们那儿吃,晚上那边院子收拾好,让你们嫂子烧一顿饭,当暖房宴了。”   文兴民脸上也带着笑,附和道文莉,又和江元郑重的道了谢:“这事多亏了你,谢谢了。”   江元视线从文莉眉眼带笑的脸上收回,看着文兴民笑回了声:“二哥客气,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他做的这些,只是希望她能开心。   让她在这个世界,不止拥有他的爱和陪伴,还有亲人的。   ——   在县城买房,对文家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没多久,文建山苏桂兰二老和文兴国夫妻并田芳,齐娅和虎子几个孩子一行人就到了文莉院子。   他们到的时候,文兴民和文兴远正在斜对面院子里整理打扫,江元和文莉在自家厨房里烧饭。   正月里的水还冻手着,江元不让她动手,她就在边上偶尔递个东西,时不时花式夸一下江元,弄得江舍不得让她回屋,由她陪着。   见文家人到了,文莉和江元说一声,赶紧出去接了他们:“爸妈,大哥大嫂,二嫂,三嫂,虎子,米粒汤圆,你们来啦!”   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连最小的汤圆和米粒手里都抱着一个袋子。   文莉愣了一瞬,赶紧上去把汤圆和米粒抱得吃力的两袋子接手里。   “爸妈,二哥三哥不是把该收拾的行李都带来了吗?”   “这么多东西,你们也不说一声,我让江元去接你们。”   先前文莉还问了文兴远一嘴,说行李什么的有没有搬完来,他说差不多了,她才没想着去站牌那里接人。   “衣裳那些是带来了,这不是你们都进县城里来了,那粮食,菜这些不得带点来,总不能都去买着吃,还有家里的菜籽油茶油也给你们各自都带了一些。”   “另外还有你们大嫂做的酱,都拿了些,到时候你和老二老三他们分着吃。”   苏桂兰先把手头的一袋子干花生放在地上,擦一把汗回道文莉,又指着文莉手里拎着的米粒和汤圆那两袋子说道:   “那些是你大哥给你打的小东西,你不是喜欢做点心吗?他又给你做了好几套模具。”   这是文莉没想到的,文莉打开袋子看了看,果然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点心模具。   文兴国现在接的家具活多,每天忙得手不停歇,竟然还专门给她抽时间做这些小玩意,文莉顿时感动的不行,她巴巴的看着文兴国说了句:   “大哥,谢谢你啊。”   “谢什么,闲来没事练下手,给你做这些,我现在给家具雕花的水平都上来了。”   文兴国不喜欢太煽情,把肩头的一袋粮食卸下来,摆摆手说道。   江元这会儿忙好厨房紧急的事,也出来和文家人打了招呼。   得知江元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文家人都沉默了一瞬,却又默契的什么也没说。   只是很快张秀和苏桂兰就进厨房接手了江元手头的事。   这边中饭有人负责了,江元和文莉就带着文家人去了斜对面帮文兴民他们收拾院子。   陈庆的事情闹出来,何老太太还涉险谋害,两人被带去看守所后,李芬就带着孩子搬走了。   她搬家匆忙,只收拾了自己和孩子的东西,还有她的一些嫁妆家具,别的陈庆和何老太太的东西,她一点动,都堆在那里。   把钥匙交给文兴民的时候,关于那些东西的处理,李芬直接让文兴民给扔了。   说要是那两人出来来找,他们直接说她给扔的就行。   文兴民和文兴远也没兴趣拿何老太太和陈庆的东西,这会儿正在几个屋收拾着。   让人头痛的是,何老太太贪便宜,喜欢捡垃圾破烂回去,别说酒瓶子,就是破了的木盒子她都不放过。   她的屋,又脏又乱又臭。   一段时间没住人,也没开窗通风的原因,里面像是什么破烂臭味都被发酵过。   门一打开,风一吹,那味道,别提多那啥了。   文兴远收拾她的屋子,拿了快毛巾把鼻子给挡了起来,都不能在那屋子里待多久。   见到文莉她们来,文兴远赶紧让她们离远点,别被熏着。   确实臭,还刺眼睛,文莉在边上快被熏吐了,眼睛都被熏出泪花了。   连先前在队里管过一段时间猪的田芳也忍不住捂了捂口鼻。   这时候,哪还有人敢过去帮文兴远啊。   文莉忍不住那个味,去院子外面干呕换气去了,江元担心,去看她了。   文建山和文兴国和文兴远说一声,老三你受累了,就各自去了厨房和堂屋收拾。   田芳也不敢靠近,说声三弟辛苦你了,就赶紧去了文兴民收拾的陈庆和李芬原来住的屋收拾。   只有齐娅,在短暂的难受过去,看一眼还在屋子里一边咒骂一边往大麻袋里扔那些破烂的文兴远,解开脖子上的纱巾学着文兴远的方式把鼻子堵了,嘴挡住,挽了袖子就进了文兴远的房间。   文兴远见她进来,愣一瞬,很快就粗声粗气的道:“你进来做什么,这是你能待的地儿?”   “赶紧出去!别被熏着!”   齐娅抿紧唇,不看他也不理他,拿过地上的袋子,就要去抓何老太太那些衣裳。   “你做什么呢?”   文兴远见状,赶紧要去拉她,但他手上脏,只能伸出胳膊拦她,他身上这会儿也脏臭着,怕熏着她,他不敢挨着她,只能软了声说道:   “算我求你了行不,媳妇儿,这真不是你能待的地儿,你能干的活。”   齐娅抬头看他一眼,眼也不知道是被房间里的臭熏的还是什么原因,微微红着,她依然没说话,轻轻一屏息,终是扔掉袋子去了外面。   文兴远见她出去了,重重的吐了口气,随后越发狂躁的收拾起屋子里的垃圾堆来。   文莉换完气回来正好撞见齐娅红着眼从房间里出来,她顿了顿,装作没看见齐娅的异样,喊了她:   “三嫂,那个房间太臭了,我们就别去了,我看院子还没人收拾,我们一块儿扫院子吧。”   “江元回去拿梯子了,要上房顶看看有哪些漏雨需要补的地方。”   李芬把钥匙交给文兴民的时候,稍微提了下,她家房子有两处稍微有点漏雨,原来陈庆怕高不敢上屋顶补,每次漏雨都是拿桶接着。   他们要在意的话,最好上房梁补一补。   刚才文莉被熏着去院子里透气,江元出来看文莉。   文莉呼了新鲜空气缓过来,但她再不敢进去帮忙了,也不忍心让江元进去被熏。   想了想,她就让江元回去拿他们家的梯子了,帮他们把屋顶检查一下。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这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嘛。   人多,再难收拾的屋子收拾起来都快,没多久,本来灰扑扑,垃圾落叶满地的院子,就被收拾得焕然一新。   屋顶江元也给补过了,还把亮瓦的地方给清理了下,这下每间屋子都亮堂堂的。   文兴远自从齐娅进过一回屋,人就发了狠,接连往外面扔了十来麻袋东西过后,何老太太的屋子就空了出来。   之后他就打了水刷洗屋子。   白灰墙,木地板的屋子,收拾起来还算快。   没了那些脏东西,经过反复刷洗,通风,味道已经浅淡了很多。   文莉又回家取了两盘檀香来熏着去味,估摸着等到晚上,床搬进来就能入睡。   院子收拾干净,张秀和苏桂兰那边也把午饭准备好了。   简单吃过午饭,文兴国和张秀家里还有鸡鸭要照看,带着在小姑家玩的不想回去的虎子提前回去了。   文建山和苏桂兰两老留了下来,打算住一晚再回家。   一个是米粒汤圆舍不得妈妈,另一个是两个儿子在县城有了一套房,有了安身之所,最高兴的就是他们,他们也有些舍不得走。   何老太太的缘故,文兴民和文兴远都没留下李芬他们的床,送走文兴国夫妻,他们就去借了个板车,把一些柜子,床拉到旧货市场卖了。   另外买了一批干净的,半新旧的家具回来。   晚上是在文兴民他们刚买下的院子吃的。   由田芳和齐娅烧的饭,算是暖房宴。   在县城有了一套房,文家几个男人都很高兴,晚上的饭桌上,就摆了酒。   文兴民和文兴远感激江元在这事上的帮忙,一直在敬他酒,连文建山都来了兴致,和江元喝了几杯。   酒是文莉下午和江元去供销大楼边上专门卖酒的地方买回来的米酒。   度数不算高,不至于把人醉太狠,文莉也就没拦他们,由着他们喝。   他们在喝酒的时候,文家的几个女人早已经吃好离开了饭桌。   苏桂兰白天坐了车,又帮着忙上忙下的,累了,带着双胞胎回了屋歇息。   文莉和田芳齐娅三妯娌就去了边上的小房间。   文莉把她泡花茶的茶具拿了过来,给她们一人冲了碗茶,就和她们一块儿围坐在小桌前闲聊。   难得正月里有月亮的一晚,三个女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别有一番意境。   简单聊了下巷子里的一些人家,还有这边供销大楼开早市的情况。   文莉又和田芳齐娅说起了明天带她们去食品厂落实工作的事。   田芳和齐娅对这事都没意见,满口应下来。   工作早落实下来,早安心,也早点有一份钱。   买房子的事是文兴民和文兴远出面落实的,钱也是他们在弄,但作为身边人,哪怕什么都不问,也知道自家男人这会儿手头紧得厉害。   到了县城,用水都得花钱,能早点挣到钱,她们心里才踏实,安稳。   “小妹,不管是工作的事,还是房子的事,嫂子都谢谢你。”   田芳捏着茶碗,抬头郑重的和文莉说道。   田芳的模样太过郑重,文莉愣了一下,之后,她笑着道:“二嫂,你别说这些,太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田芳闻言也笑了,须臾,她又再次认真道:   “真的,嫂子特别特别感激你。”   田芳说到这儿,眼圈有些红了,她轻吸一口气说道:   “我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其实兴民进城里上班,我心里挺不安的。”   “兴民他人长得好,在村里一直就很受欢迎,说实话,对于嫁给了兴民,还给他生了对儿双胞胎的事,我到现在都还感觉在梦里一样。”   “我娘家的条件,你们也知道,自从我爸死后,家里真的是穷得连吃糠都艰难,当初能和他相看,还是我花光了身上攒的所有钱去拜托的媒婆。”   “但在去见他那天,我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找不到,最后厚着脸皮和我大堂姐借了一身只带了两个补丁的衣裳去见他.......”   “看到穿着一身简单白衬衫的他,我当时就想到了不相配这三个字。”   “后来.....”   田芳说道这里,抬眼看了一眼文莉,她没接着说下去,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他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当时感觉心都开出了花儿。”   “兴奋得一整夜没睡。”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配不上他,他是高中毕业,我连初中都没读完,能拿个毕业证,都多亏了老师可怜我,他长得高大帅气,我个小,长相也普通,再平凡不过。”   “我真怕他有一天嫌弃我了,不要我了,要和我离婚......”   “二嫂,你别这么说。”   文莉没想到二嫂和二哥还有这么一段,她听得怪难受的。   “二哥不是那种人。”   “而且二嫂你也不差啊,长得虽然不算什么大美人,但也清秀耐看。”   “你也知道二哥那个人,他其实某些方面挺挑剔的,他要是没看中你某一方面,怎么会说娶你的话。”   田芳闻言顿一瞬,她苦笑一下,看一眼文莉,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默一瞬,她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心里仍然忍不住会怕。”   她和齐娅不同,齐娅是城里人,初中毕业,还上了一年高中,本人长得虽然比不得小妹天姿国色,但也不算差,是一众知青里最好看的一个,最重要的是文兴远喜爱她,把她当宝一样。   所以齐娅在不满意文兴远不能陪伴她的时候,可以有情绪,可以闹。   她不行,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文兴民对她没有情,只有责任。   “所以,我现在特别开心。”   最终,田芳轻吸口气,笑着说道:   “我总算,能离他近一些,不至于在他进步得很快的时候,我还留在很后面,再也追不上他。”   “二嫂,你和二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文莉擦了擦眼角,看着田芳肯定的说道。   田芳性子好,模样算不得多漂亮,却也清秀耐看,她一颗心都是二哥,只要不是石头心,二哥终究能看到二嫂,这点文莉不怀疑。   甚至,她感觉,冷淡如二哥,心里未必没有二嫂。   不然,他不会在听到隔壁房子空出来的时候,立即想到要买房。   “嗯,我也觉得会的。”   田芳也就一时情绪上来,说完了,她也释怀了。   比起别的暗恋不得的姑娘,她已经好太多。   她当初答应条件结婚,早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现在的情况比她设想过的好一千万倍。   有一对儿可爱懂事的儿女,丈夫虽然不算热情,但足够负责,也知她冷热。   她没什么不满意。   看出来田芳想通了,文莉松口气。   她又看向自田芳开口后就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的齐娅,迟疑一瞬,她捏了下茶碗,还是小心的看着齐娅,问了句:   “三嫂,你,真的打算和三哥离婚吗?为了什么呢?”   “三哥那个人,他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他心里把你看得很重的,上次他知道你是因为他太久没关心过你后,问了我好些讨好人的法子......”   “你们原来是住的太远了,彼此缺少沟通,现在搬来县城了,总能好起来.....”   文莉很不擅长处理别人的感情类事,也怕处理不好麻烦。   但她想到下午齐娅在院子里和她一起扫地,眼睛却不停关注文兴远屋子里的情况,听到他被灰尘呛得咳一声都会神色紧张的模样,她终究做不到坐视不管。   “你还要和兴远离婚?”一旁,田芳听完文莉的话,惊异的看向齐娅。   齐娅先前和文兴远说要离婚,文兴远以为瞒住了家里人,但实际那晚他声音大,大家都听到了。   后来文莉说在县城给她们找到临时工的工作,文家分家了,他们房间也平息下来。   大家都以为他们的事已经过去了。   这会儿文莉提起这事,田芳吃惊得不行,不明白他们是闹哪一出。   原本感情最好的一对啊。   “小妹,你是不是和家里人一样,都以为我是因为那段时间在家里干多了活,生了怨气,加上兴远又经常不回来,才闹情绪的?”   齐娅苦笑一声,不得文莉回,她就摇了摇头:“不是的。”   “我自从嫁进文家,妈大嫂二嫂,都对我好,体贴我,没让我受过一天委屈。”   “那段时间,她们都那么忙,那么累,妈的腰都痛得直不起来,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多干几天活就觉得委屈呢。”   “兴远到县城过后,工作压力大,还累,我也知道,他回不来,我其实很理解。”   文莉听到这里,有些不懂了,所以,一直来她们都找错了原因?   那不是因为太累了,也不是因为缺少关心。   那能是因为什么呢?   都不让人亲近了,显然铁了心了要离婚。   要说变心,下午那样也不像啊。   难不成......   文莉突然想到她曾经十四五的时候看过的某些青春疼痛学。   女猪脚因为生病不想让男主伤心,选择分手的桥段......   文莉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三嫂,你不会生了什么病,不想连累我三哥才这样吧?”   文莉话音一落,就见齐娅陡然僵住。   文莉见状,心里一个咯噔,她艰难的吞了下喉咙,又赶紧问道齐娅:“是什么病啊?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哪个医院检查出来的?”   “医生怎么说啊?”   “能治吗?”   文莉接连问了一长串,想到这个时候,医疗各方面都不发达,文莉感觉手心冒起了凉汗。   边上田芳听到文莉问的那些,也心慌起来,虽然当妯娌不算多久,但多少也有点感情了,她也急忙说道:   “这种事你怎么能瞒着呢,大家是一家人啊,有病就治啊,大家一块儿想办法呀!”   田芳性子某些时候,还是有些急,她当即就朝堂屋喊了一声:“兴远,你......”   齐娅赶紧站起来捂住了田芳嘴,急急道:“二嫂,不是,不是小妹想的那样,你别喊。”   “真的,不是小妹想的那样。”   齐娅很快松开田芳,又重复一遍。   田芳倒没在意齐娅捂她嘴的事,她只是看向齐娅:“那是什么情况啊?”   “讲真的,咱们两平时也算走的进,你也知道我说话直,我觉得兴远对你是真不错了,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看到他哄你的时候都羡慕。”   “兴民虽然还算体贴,但要他哄人,那就和要赖头和尚长头发一样困难。”   “现在两个人也在一起了,你到底为哪般非要和他离了呀?”   “是啊,三嫂,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情况啊?”   文莉见齐娅神情不像作假,她心里担心的大石落了地,也赶紧问道。   齐娅抿紧唇,许久,她才哑声道:“我不能生。”   “上个月,我回家的时候,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我的情况,能怀孕的可能很小。”   齐娅说着,抹了一把眼:   “兴远有多喜欢孩子,你们也知道。”   “每回一回家,就先把米粒汤圆拉到肩头,陪他们玩,我怎么舍得让他这辈子都没个孩子呢?”   文莉和田芳齐齐愣住,他们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具体是......”   过了一会儿,文莉回过神,张嘴想问具体是什么问题,就见文兴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满脸通红,眼里有血丝,在文莉看向他的时候,他哑声说了句:   “二嫂,小妹,我想和齐娅单独谈谈。”   “三哥……”   文莉有些担心的看向文兴远,又看一眼发现文兴远来了后就低着头不再说话的齐娅。   “那行,三哥,你和三嫂好好聊一下,这事商量着来啊。”   这种事旁人不好插手,文莉最终说一句,和二嫂田芳一块离开了小屋。   ——   “三哥三嫂那里出什么事了?”   文兴远和齐娅要单独谈话,不管最后怎么谈,也不适合立马就问的。   文莉和田芳回到堂屋,就提前去叫了江元回家,用的是她感觉有些冷了的借口。   文兴民和江元都是敏锐的人,多少察觉到一点事情,加上确实担心文莉受凉,就没留他们,让江元赶紧带她回来了。   回来过后,江元就去给文莉打了水来泡脚。   发现她连脱鞋都比平时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过去给她脱了鞋,问道。   文莉没回江元,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他:“你说,如果我不能生的话,该怎么办?”   文莉从斜对面回来,心里很担心三哥三嫂,她不知道文兴远会怎么对待这事。   虽然三哥对三嫂的感情深,但这个年代,男人似乎对孩子都挺看重的。   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怎么样。只希望能好好的吧。   文莉担心着他们,同时,她又突然想到了自己。   齐娅身体健康,尚且检查出这方面问题。   她这具身体,还不健康到极点,能顺利怀上孩子吗?   不说别的,就光一个亲戚的问题,也是刚才她在想齐娅具体什么问题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她来这儿快半年了,总共就来了两回亲戚。   要说问题,她这问题比起齐娅,要更明显一些。   宫寒本来就难调了,要再来个哪里闭塞......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能医治吗?   如果不能......   那江元,又会怎么对待这件事?   文兴远喜欢逗双胞胎玩,江元也挺喜欢虎子的,每回去都要给虎子买玩具吃的。   他应该也是喜欢孩子的。   那他们......   文莉由齐娅发散到自己,突然就想多了。   文莉紧了紧手,她看向江元,咬一下唇:“如果我不能生,那我们要离婚......”   “想都不要想!”   江元陡然抬头打断她。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语气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厉,文莉被他吓着,下意识抖了一下。   “我……”   “你什么?”   怕她又说出气人的话,江元干脆不让她说下去。   他最先听到文莉那么问,还以为她是知道了齐娅要和文兴远离婚的原因,想问问他,文兴远怎么处理,听到她说出那两个字,他心头一凛,想也没想的就厉声喝到她。   抬头看一眼她,江元抿紧了唇,须臾,他勉强压了压心头的怒意,起身抬手捧住了文莉的脸:   “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永远别想什么离婚的事!”   “没孩子就没孩子,我活在这世上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来的。”   “还有。”   江元顿一下,眼眸深暗下,看向她:“你以为我每回是多想戴那个计生用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29 02:40:18~2023-01-29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年烈酒、月溪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圓圓的鵝 50瓶;有狐绥绥 10瓶;Lyymygod 5瓶;蝙、啊皮皮、葡萄、小静不想学会计、yolo、夏籽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补偿   “或者,我先去医院结个扎,你就不用再因为孩子这类无聊的事,想些乱   “或者, 我先去医院结个扎,你就不用再因为孩子这类无聊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出来了。”   文莉说的离婚那两个字眼像根逆刺扎在江元心上, 哪怕他压过怒意,心头那把火也腾腾冒着,他捧掐着文莉的手都有些收不住力。   文莉颊边的软肉被的挤做一团, 小嘴嘟翘起, 想说话都困难,听到江元要结扎的话, 她睁大了眼,赶紧扒开了他的大手说道:   “你疯啦!结扎那是能随便去做的吗?”   这年头可没有结扎了那就是真结扎了, 想反悔都没有办法的。   江元冷睨向她:“你离婚的话都说出来了,还管我结扎不结扎。”   “......”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先前话都没说完呢。”   瞥着江元冷凝的脸色,文莉努努嘴,小声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生这么大的气,她心里有些怕怕的,迟疑着, 她手伸过去去拉了拉他的手。   “我是想说,如果我们离婚的话,我肯定会很难受的。”   文莉当时确实是想这么说, 不过,她想表达的意思不是这个。   她是想到江家现在的情况。   江河要去给人当上门女婿, 要按这个年代的人的算法, 江家就江元这么一个订立门户的了。   如果江元和这个年代的人一样, 格外在乎孩子, 她不能生, 又不愿意接受抱养别人家孩子什么的话,两个人肯定会有隔阂存在。   虽然她和江元现在感情深厚腻乎,但她上辈子也见过不少先前爱得死去活来,最后成为怨偶惨淡分手的夫妻。   时间是最打磨人的,谁也不敢保证以后。   尤其当两人有了隔阂,不再亲密无间,心灵相属以后。   所以,她当时是想对江元说,他们离婚的话,她心里肯定会很难受,但如果江元真的很想要个孩子,她会离婚成全他。   避免彼此最后成为怨男怨女。   但江元连结扎的话都说出来,她这会儿肯定不能再去刺激他。   见江元没吭声,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些,文莉心里悄悄吁一口气。   她身子朝江元身边挪了挪,想了想,又干脆整个人过去圈着江元脖子挂在他身上。   “我怎么会舍得和你离婚嘛,你对我这么好,离了你我上哪儿去找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   “你还想着去找第二个?”   文莉话音软甜,黏在江元身上的时候,动作更带着点小意讨好的亲昵。   江元心头积攒的怒,一下就被她蹭散了,但听到她下一句话,他又斜了她一眼。   文莉一噎:“那不是想表达我离不开你才说的嘛。”   “好啦,别生气了。”   文莉脑袋蹭了蹭江元脖颈,又抬头去亲了亲他嘴角:   “我也是担心嘛,家里现在江河那个情况,将来的孩子肯定不姓江,那压力肯定都给到我们这儿了.......”   “江家是有金山银山继承吗?非得需要个孩子。”   文莉话没说完,江元就打断了文莉。   “你别见了文兴远他们两的事,就把他们往咱们身上类比。”   江元低眸看向文莉,手贴着她面颊,再次认真道:“宝宝,你记住。”   “我们之间,将来要是有孩子,那是锦上添花,没有孩子,也不会对我们的生活有任影响。”   “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你!”   文莉心头猛一颤,她定定的看向江元。   他眸色深,瞳仁沉黑,深幽若海,这会儿盯着她的眼里郑重又认真。   “我知道了。”   文莉圈着他脖子的手收紧一些,身子也更贴向他。   “我以后不说这些了。”   江元抬手搂住她,慢慢收紧了手臂。   “下次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你看我怎么罚你。”   许久,江元这么说了句。   “知道了。”   文莉噘着嘴回一句,眼里却漾了笑意。   在他身上又靠了一会儿,闻着他身上浅淡不算难闻的酒味儿。   文莉思维又慢慢发散开,她忍不住问道他:“你说,三哥会怎么处理这事啊?”   江元不是很喜欢管别人两口子的事,加上刚才的事,江元多少对他们有些迁怒。   要不是他们成天离婚离婚的挂嘴边,也不会让她那么快想到这两个字眼。   但文莉开口问了,也看得出她关切着这事,江元还是说道:“他是家里老三,又不需要他传宗接代,他要真喜欢你三嫂,就不会介意。”   要介意了,那只能说明没那么爱。   “那应该没事了,三哥很爱三嫂的。”   文莉想了想文兴远平日里对齐娅的在乎,放下了心。   这时,江元却在她耳边又凉凉说了句:   “嗯,你就听我说了这么一句,就能判断你三哥三嫂不会有事,也不会离婚了。”   “唯独怀疑着我......”   “......”   “我不是都说了没那个意思嘛!”文莉讪讪回道。   江元不置可否,过了会儿,他说道:“我就许你糊弄我这一次。”   文莉话说得再好听,熨帖,但她瞒不过江元。   从她问江元若她不能怀孕有孩子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动摇着,不确定着。   江元心里对她的不信任感到涩堵,但到底舍不得生她的气,只能这么提醒她,警示她。   “知道了!”   没瞒过江元,文莉心里虚着,她音量提高一些回道。   不想他心里再念着这事,文莉就想着转移话题。   想到他先前提到的计生用品那事。   文莉心里一动,她抿抿嘴,又轻咳一声,凑近他耳边问了句:“那个,你每次戴那个会难受吗?”   所以,在发这么大的火的时候,还不忘怨念的提一嘴这个。   江元眼里眸色微动一下,他不动声色低眸看一眼文莉,须臾,反问道她:“你觉得呢。”   “......”   “应该,有一点吧?”   文莉回想了下他每次戴的时候,都得用力吹很大,但还是不太够。   似乎有些紧勒,   有几次还破了的情形。   文莉不确定的回了句。   “呵。”文莉话音刚落,就听江元轻笑了一声。   很短很轻的一声,和嗤笑差不多。   因为他这一声笑,文莉耳根莫名热起来。   其实应该是有很多。   但那涉及的东西有些多,她不好意思说。   当然,也有些担心他对她问一些羞人的话。   “那,那要不,下次你不用那个了嘛。”嘟嘟嘴,文莉回道。   反正她这情况应该也不会怀孕。   亲戚都不怎么来呢。   “你忘了你现在不适宜怀孕的事了?”   气她不爱惜自己身体,还没影的事,她就真当自己能万无一失了。   江元抬手想拍下她背,要她不许乱来。但想到她纤弱的样子,他哪怕轻拍一下,她都会觉得重,江元手顿一下,须臾下移去轻拍了下她臀。   很轻的一下,响声都没有,也不疼,文莉却惊得一抖,心也跟着颤了颤。   “你做什么啊!”   这是他第一回 这么对她。   文莉又羞又囧,脸都胀红了。   文莉反应有些大。   江元稍微意外一下。   他稍微退开她一些,看一眼她红透似染满胭脂的脸颊,轻抬起她下颌,低声问道:“生气了。”   “你说呢?”   文莉没好气的睇他一眼,说道。   “你怎么能打我!还打屁股!”   文莉羞怒起,眸里水意湛出,此时一双微挑的眼眸若春水漾漾,媚不自知。   江元盯着她,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捏着她下颌的手也微紧了紧。   过片刻,他看着文莉哑声道了一句:“抱歉,下次我注意。”   他道歉了,文莉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他也没怎么她。   是她想多了。   总感觉他那一拍特别轻佻。   而更怪异的是她。   那一瞬间身体的不对劲。   文莉看向江元,好半晌她微撇下嘴说了句:“嗯,女人的屁股不能打的。”   她声音本就软娇,这会儿说话声音小,更娇了,再加上她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   江元心头窜起一股邪火,喝过酒的身体热烫起来。   他揽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在文莉浑然不觉的时候,他贴过去,亲一下她耳际,说了声:“我不能拿你身体开玩笑,那东西还是要用的,不过,”   江元说到这儿,顿了顿,他声音更低哑了:“你要是心疼我,用别的方式补偿我一下?”   文莉还沉浸在他打她屁股的事上,听到江元的话,她怔了一瞬,疑惑的看向他:“什么?”   江元看一眼她,也不管她听懂没有,他附向她耳际,用近乎耳语的话,在她耳窝边说了几个字。   “你!”   文莉倏然瞪大眼看向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是真没想到江元能说出那样的要求。   一张粉脸再次红透:“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流氓啊!   啊,她那么大一个正直,干净,又禁.欲的老公呢!   “或者,我帮你?”江元想了想,和她商量道。   “我不要!”   随着他我帮你几个字说出来,文莉浑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回道。   她逃一样的离开他怀里,趴去床上,拿被子捂住头,说了句:“我才不要,羞死人了!”   见一向大胆的她这个反应,江元摸了下鼻子,反思自己可能真的孟浪了。   她才接受不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别闷着自己。”   江元从来不舍得为难她,她不愿意,江元这会儿也平静下来,他过去拉下她头上的被子说道。   看一眼地上盆里的水,已经一点热气没冒了。   “水冷了,我重新去给你打水。”   江元说一声,就要蹲下去端水,这时,他线衣衣摆却被一双纤白的手拽住了。   “也,也不是不行,我,我要泡个澡先......”   “你也,你也要洗干净。”   !!   江元浑身一震。   “你确定?”   江元转眸看向床上的人,在屋里,身上的大衣已经脱下,就穿着一件米白色紧身针织衫,她趴着,背微微拱起的缘故,线衣往上爬,一节玉白的细腰露在外面。   江元眸色深暗下来,定定的哑声问了她一句。   “......”   有点不确定。   文莉先前就是一时冲动拉住了他。不过文莉不想在他面前当一个怂包,她硬着头皮点了下脑袋。   “嗯,不过你再不去打水,我可能就不确定了!”   江元低笑一声,他弯身过来,捏过文莉颈子,轻咬一下她唇:“行,这就去。”   ——   正月初九,外面一轮弯月挂着,四周星星点点几处星子亮着,夜晚静谧。   院中的花树上染着一层薄霜。   屋内暖香融融,蚊帐垂落下去。   架子床咯吱声不停。   ——   第二天,正月初十,天光亮白。   江元也醒了。   他正式转业的文件还没下来,他现在还属于运输队,运输队于彪被补后,整个运输队一半的人,因为涉及于彪的投机倒把,或者更深的牵扯被带走。   县城运输队险些面临瘫痪,也幸好是刚开年,不是忙的时候,不然整个县城运作都会出问题。   现在正是运输队缺人的时候。   江元昨天能请一天假,还是杨主任已经知道江元的身份,也猜到他在运输队待不久了,想讨个巧,拉进下关系,特别通融过才允的假。   今天必须上班了。   低首看一眼身侧还在熟睡的人,伸手过去,指腹轻蹭了蹭她红肿的唇,江元轻轻掀起被子起了身。   但这一回,文莉却慢慢转醒了,半眯着眼看着他起身的身影,她张了张嘴道:   “要去上班了?”   出声嘶哑得厉害。   嗓子更是冒了火一样。   还感觉到有异物。   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再喝点蜂蜜水。”   江元听到她的声音,动作微顿一下,很快穿好裤子去给她拿了炭盆上热着的蜂蜜水,把她半抱起来喂给她。   文莉这一晚上喝了不少了蜂蜜水,已经有些腻了这甜腻的味道,但她也知道蜂蜜水润喉,拧着眉把那一小茶盅给喝完了。   喝过水,嗓子又稍微缓解一点。   她才问道:“今天要出车吗?这么早。”   昨天就已经知道他今天必须上班的事。   但正巧那会儿苏桂兰他们来了,她也没细问。   这个时间点,比江元以往去上班的时间都要早了。   “嗯,上午要去趟杭城,回来运输队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我可能会回的晚一些。”   不知道上面调令什么时候来,为避免临时交接,本来就缺人的运输队慌乱,江元准备早点把手头一些重要的事交接出去。   这样也可以多陪陪文莉。   等新的岗位下来,不管是做什么,他总会忙一段。   还好文兴民他们现在搬来县城了,不然他还真不放心。   “早饭我等会儿做好,放炉子上,你起来吃,蜂蜜水我再给你泡一点,就放在边上,今天就在家画画好了。”   “三哥三嫂昨晚应该也睡得晚,工作落实的事不用着急,我会叫人去给娟子那边打声招呼。”   “嗯,我知道了。”   文莉现在不太想说话,轻轻应了一声。   两个人不知节制,就容易过火。   昨晚连续了两回。   她嗓子没失声劈叉都算是好的,能省嗓子就省一些。   江元也不在意。轻抚一下她柔软的发,又低首吻一下她眼角,和她说一声继续睡就出去了。   文莉也不管他,继续倒头睡。   一直睡到她平时的时间起来,她迷糊了会儿,起来去洗漱了。   大概是想要的得到满足,昨晚江元后面还算克制,所以她除了嗓子,别的都还在能承受的范围。   文莉洗漱好,又去厨房喝了碗粥。   要洗碗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二嫂田芳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   文莉赶紧去开了门。   很意外的,门口还站着三嫂齐娅。   文莉稍微诧异了一下,就像早上江元说的,昨晚文兴远骤然知道了齐娅离婚的真相,不管事情怎么处理,夫妻两总要纠葛一番的。   她和江元昨晚都闹了好久呢。   她都已经做好了明后天再带两个嫂子去食品厂那边的准备了。   “三嫂,你没事吧?”   赶紧让田芳齐娅进了院,文莉关上门,就看着齐娅问道。   听到文莉问,齐娅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有些不自在,眼睛也闪躲了下,回道:“没,没事。”   知道文莉关心她和文兴民的事,齐娅想了想又说道:“我和兴民打算等后面稳定下来去海市或者京都那边去检查下,如果确实不能生,那就不生了。”   “后面如果实在觉得孤单了,就去福利院领一个回来养。”   齐娅说起这话的时候,交握在一块的双手微紧了紧。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二嫂知道这事,宽慰了她说没什么,两个人好就行了。   但文莉是文兴远的亲妹妹,   得知自己哥哥将来没有孩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她知道小妹人好,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   文莉不知道齐娅的心思,她听完齐娅说的,心里的担心彻底放下,她笑着道:   “嗯,你们商量好了就好。”   文莉也没马后炮说什么先前该早说的话,事情都过了,说这话平白惹人嫌。   她说了这么一句,又看了看齐娅的脸色,她眼睛红肿着,但大概一直压着的心事去了一半,她气色和精神气都比先前好了许多。   快和她出嫁那阵的时候差不多了。   瞥眼注意到齐娅耳后下面的位置那几点暗紫色。   文莉微抿一下嘴,眼里露出丝笑意。   看来天下夫妻都差不多啊。   确定齐娅没事,文莉又问道田芳齐娅:“二嫂三嫂,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没吃的话,我这里还有粥,给你们盛一点?”   “吃过了。”   田芳先笑着答道,“今天兴民和三弟出门早,我们吃早饭也吃的早。”   “刚才家里忙好,爸妈他们带着米粒出去逛去了,我想到你昨天说,今天要去食品厂的事,就和三弟妹过来找你了。”   文莉猜到她们过来是为了这个,她现在精神还行,就嗓子还有点不舒服,不过也不碍什么事,就说道:   “那行,我这里也好了,我回屋换个衣裳,我们就去食品厂。”   文莉说着也不耽搁时间,让两个嫂子去堂屋坐,她回屋换了衣裳,就和她们一道往食品厂去了。   食品厂离这边不算远,坐车差不多两站多路,骑自行车七八分钟的样子,走路二十几分钟。   文莉来县城这么久,就在周围转了转,另外的就去过二姨的纺织厂和小舅那边的钢铁厂一次,别的厂她都没去过,食品厂她今天也是第一回 去。   怕找不到路,文莉直接带着田芳齐娅坐的车。   县城食品厂规模不算小。   出入的员工都穿着食品厂的制服,各个干净整洁,看起来挺正规的。   文莉见状稍微放下些心,员工工作面貌不算差,说明管理还好,在里面上班应该没那么多事。   没有工作证,文莉她们进不了厂子里,文莉就打算去找看门大爷,让他帮忙去叫下娟子。   结果她刚走过去,就听到边上娟子的声音传来:“文莉!”   “欸,这可真是巧,我正要去找你呢,还好碰着了。”   文莉听到声音转身过去,就见娟子穿着一身食品厂的工作服,一边朝她挥手,一边往她这边过来。   “是呀,还好遇到了。”   文莉也笑着回道。   “这就是两个嫂子吧。”   娟子走进后,注意到文莉身边的田芳齐娅,她笑着和她们打了招呼,也不用文莉介绍,她就自己报了名字,说了工位。   娟子热情,田芳和齐娅的局促少了些,也和她打了招呼,说了自己的名字。   打过招呼,娟子看一眼厂子门口来往的人,想了想,她把文莉拉到边上说道:“我刚要去找你。”   “你是不知道,我们副厂长快急死了,就等着你的方子救命呢。”   “啊?”   文莉疑惑的看向娟子。   她不就一张饼干方子嘛,值得什么救命的。   这食品厂这么大,品类不算少,饼干只是其中一样,不至于能起这么大作用吧。   娟子看一眼边上,见没人注意这边,她才抬手挡着嘴凑到文莉耳边和她说道:“这不是前段有人听说你的饼干方子换到两个临时工岗位嘛。”   “生产车间那边一个女的,就说她也会做你那种带奶香的饼干。”   “她是厂里的人嘛,要是她会做,厂里肯定是先紧着她了呀。”   “加上她自己拿出来的那饼干味道确实还行,厂里就说先用她的方子。”   “那会儿临近年关了嘛,副厂长想大干一场,让人采购了不少面粉,牛奶哦。”   “结果批量做出来的饼干,那根本不能吃。”   “苦的苦死,腥的腥死。”   “这不,领导已经让我跑你家好几回了。”   “先前你不是回乡下了嘛,我想出一下副厂长放你鸽子的恶气,就和他说不知道你乡下的家在哪。”   “今天他实在等不了了,这不我一上班,他就把我轰出来找人了。”   文莉没想到一个过年,她用饼干方子给两个嫂子换的岗位险些被人撬了。   还好对方搞砸了,不然她怎么和二嫂她们交代啊。   不过:“她那个饼干方子应该是大批量生产比列没调整好的问题吧,你们厂子里研发部的人不能处理吗?”   “研发部的调整了好多次,都不行,听说好像是给的方子就有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懂,欸,我带你去见我们副厂长吧。”   “嗯,行。”文莉没推迟,应下来。   文莉和田芳齐娅他们跟着娟子进到厂子里,去见了娟子嘴里的那位冯副厂长,冯军。   冯军刚得知文莉过来的时候还很高兴,赶紧放下了手头的事,让娟子把文莉她们请进了办公室。   但在看到文莉后,他脸上的笑就收了收。   他也不着急提买方子的事了,反而提出来,让文莉先帮他把先前那个员工那张方子,出现的问题找出来。   “副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把人好不容易请来了,你这又开始为难人了,我朋友她就卖个方子,厂子里的问题关她什么事啊。”   文莉还没开口说话,娟子就先一步不满道。   一旁田芳和齐娅也皱紧了眉。   她们是没想到,不过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对方还会这么为难拿捏人的。   娟子性子直,加上先前看过一段这位冯副厂长气得跳脚,着急上火的模样,娟子现在是一点不怕他了,顶冯军一点不客气。   冯军当惯了领导,说话迂回,被娟子顶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神色,也没和娟子计较,只笑看着文莉和她道: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不管是做酥饼还是饼干都有一手,想着你能帮忙看下具体问题,那就太好了。”   “主要是现在厂里那条饼干的生产线已经增开了,光你手里这么一种饼干也是不够的,增加一种品类,会更好。”   冯军说道,顿了顿,又看向文莉说了句:   “当然啊,我这也是担心,这第二张方子也出问题。”   冯军没直说,文莉太漂亮,看起来也小,实在不像是一个很厉害的点心师傅。   他先前对文莉多期待,看到人后,他就有多失望。   就感觉,比生产车间那女工还不靠谱。   “不要紧,厂里饼干方子出了事,冯副厂长谨慎些也是好的。”   文莉满不在意的笑一下,说道。   她在冯军看到她和两个嫂子,反复确定那方子是她的,还是田芳或者齐娅的时候,就猜到他是不相信她。   这也正常,毕竟她年纪小,看起来是不太像个大师傅。   他想试探为难她也正常。   不过,他要想一石二鸟,空手套白狼,占她的便宜的话,那只能是做梦。   看一眼对她说的话,不甚在意的冯军,文莉顿一下,继续说道:   “我先前听娟子说过那饼干的问题,大概猜到什么原因,我可以确定,我的饼干方子上线肯定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所有成分比列,还有需要的配料添加方式,以及缺少的配料能用来填补的备用配料,我这张方子上都有,你们拿到就可以生产。”   “如果冯厂长想让我帮忙处理贵厂的方子问题,我这儿也没问题。”   “你知道那方子什么问题,还有办法解决?”   冯军心头一动,看向了文莉。   他先前那样说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的。   “我知道,也有办法解决。”   文莉点点头,毫不犹豫的道。   她神情太过镇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冯军有些拿不准,他迟疑着:“那……”   “但是呢,那是另外的价钱。”   冯军话没说出来,文莉就朝他笑一下说道。   “......”   冯军毕业后,从镇上食品站做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向来是他拿捏别人的,这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女人,不,应该是一个小姑娘拿捏住了。   他脸上神色微敛,一时没吭声。   这回的饼干线是他力排众议坚决要牵的。   刚上线,方子就出了问题,厂里很多人都等着看他笑话。   如果文莉真的能把方子问题解决了,算是彻底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什么价,你开个,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冯军沉吟一会儿,抬头看向文莉,最终说道。   虽然是瞎猫碰死耗子,但要能碰上也行。   “很简单,一个饼干方子,两个临时工名额。”   “现在你要我再解决一个方子,那就是给厂子里再增加了一个方子......”   “临时工名额只有两个,多余的不行。”   冯军打断文莉的话,他看向文莉,有些无奈:“不是我不同意,是真没那么多位置。”   “冯副厂长别着急嘛,我话也没说完啊。”   文莉又淡笑一下。   “我可以不要另外两个临时工岗位,我家里也没那么多人找工作,我只是希望能和冯副厂长定一份协议,三个月后的正式工考试,我的两个嫂子能转正。”   “冯副厂长手里应该是有那么几个名额的吧。”   冯军脸色微变了变,厂里三个月后的正式工考试,其实差不多已经内定好了,他要答应下来,肯定要把他应下的别人的挪出去。   “冯副厂长要是同意,这就可以把方子拿过来,我现场改,现在生产线不是在吗?我们也可以现场把成品做一份出来。”   看出冯军的犹豫,文莉手指轻点一下另一只手的指背,说道。   “行。”   “只要你把方子现场改出来,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能够售卖,我同意你的条件。”   冯军刚调到这边,他不允许自己刚上任的第一把火就出现问题,最终,他点头同意下来文莉的条件。   答应下来,他也不耽搁,很快让人去研发那边拿了他们正在头疼的方子过来。   文莉看见方子,眼里就露出了然。   不止是配比不对,去腥的香草精的加入步骤也不对。   可能对方平时在家做,根本没用到香草精,只加了糖还有一些别的刺激调料,去冲盖那股味道。   但批量的饼干生产,香草精就必不可少,对方是生产车间的,大概知道。   不过她不太了解具体的添加程序,和火候,时间的把控。   文莉朝冯军要了一张纸笔,很快把方子改了出来。   “拿去给她们试试吧。”   “这就好了?”   冯军接过纸,看一眼文莉,一目十行扫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1-29 23:57:38~2023-01-30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陈年烈酒、毒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椒味大蜗牛 50瓶;君? ? 40瓶;亦谙、没有? 的爱情 10瓶;啊皮皮、夏籽籽、葡萄、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夸她   每一回,我揽着你,都想......   “冯厂长现在可以把方子拿去车间那边给试试, 看看成品如何。”   文莉知道冯军对她不信任,在冯军看方子的时候她开口提议道。   文莉改的方子在原来的基础处上减了一种配料, 又重新添加了两种配料, 又在上面详细写了饼干的制作步骤,包括在哪一步添加配料,含量多少, 烤制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比冯军先前给文莉的那张方子要具体详尽得多。   冯军管生产的, 这段时间他也看各种方子的详尽报告,看完文莉交过来的方子, 他心里大受震撼。   不提文莉给的这方子最后会出来什么样的成品,只光这上面的一些记录, 已经足以说明文莉的能力。   “你们等我一会儿!”   冯军视线从方子上移开,看向文莉说一声,拿着方子赶紧出去了。   “小妹,要不算了,我们回去吧。”   冯军一走,田芳就对文莉道。   “这副厂长这么为难人,别等下他又出什么问题来为难你。”   “现在虽然工作难找, 但我们在县城里,想法子总能寻摸到一份临时工的工作,顶天了也就累点脏点, 不至于让你在这儿受人冷眼为难。”   冯军一见到人,就为难人, 让人帮他解决他厂子里那么多人都没解决的问题, 田芳心里很反感, 她很担心这人回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虽然很想要这份工作, 但如果因为这给文莉惹来数不清的麻烦, 那她宁愿回家种地。   “不会,嫂子,放心吧,很快就结果了。”   文莉知道田芳她们担心她,她安抚的朝她们笑道。   “是啊,嫂子,你别担心,文莉手艺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冯军见到文莉后的为难是娟子没想到的,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见田芳不安,她也帮着劝道。   “二嫂,就等等看吧。”   齐娅心里虽然也担心,不过她更相信文莉,她拍一下田芳的手,也说道:“小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那等等吧。”都这么说了,田芳看一眼文莉,见她脸上镇定,点头应了声,待在了一旁焦急的等着。   办公室里安静,等待的时候磨人,也不知过去多久,冯军总算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喜色,刚进门就对文莉笑道:   “文同志确实是大师啊,经过你手改出来的饼干,比车间那位同志在家里做出来的更好吃了!”   文莉闻言一点不意外,牛奶饼干就是那几样做法。   会做饼干的人,加以研究都能做出来。   对方的方子粗制滥造,应该是听说一个饼干方子能换两个临时工名额后,特地在家研究出来的。   文莉没吃过对方单独做出来的,但她在看到方子后就估摸过口感了,她把饼干的味道调好,是为证明她的实力,以免这位副厂长得了好处不办事。   “那现在,我二嫂,三嫂的员工手续能帮忙办了吗?”   “能,当然能!”   冯军笑应一声,很快去办公桌前写条子,一边写,他一边说:   “我现在是很期待你的方子上线后,我们厂子里能大卖了。”   “虽然你的方子也是牛奶口味的,但我想过了,两者是不冲突的,一份可以走低端,人人能买,你那一种,味道更独特,吃了后也不口干舌燥,咱们就做高端,带高档包装的。”   文莉倒是没想到冯军会这么有想法,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冯副厂长睿智,到底是做领导的,想法远见都不是我们常人能比的,我先前还担心冯副厂长有了一个牛奶饼干方子,我手上的就不要了。”   “那不可能,就是不要前面那张方子,也不会不要你手里的。”   人都喜欢听好听话,冯军还年轻,有人夸他,他难以避免的稳不太住,他畅快笑一声说道。   “把这个条子拿去找人事那边,他们会安排的,方便的话,明天就可以入职。”   冯军三两下写好条子,把它递给文莉,又喊道季娟:   “季娟同志,等会你带他们去一趟。”   文莉接过冯军递过来的条子,也没看,从包里把她先前在家写好的饼干方子拿了出来,想了想,又把包里她带来的文兴国给他做的小熊模具也拿出来,一起递给了冯军:   “多谢冯厂长了,这是小熊饼干的方子。”   “做小熊饼干需要用到模具,这是我自己画图,找人做的模子,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您可以看看是用我这种模子还是就用厂子里的。”   冯军没想到文莉会把模子也带了来,他接过来看了一眼,文莉给的模子比厂子里现有的特别,更精致,一看就适合精品。   当初他也是看那饼干特别才想着尝一尝。   冯军没有犹豫,道:“当然是用这种。”   “做精品,不特别一点怎么吸引人。”   “不知道文同志这模子是找谁做的?”   大批量生产光一个模子怎么够。   “是我大哥做的。”   文莉笑着回道,之后又拿纸笔把文家的地址写给了冯副厂长。   “我大哥会做很多种模子,不止小熊的,十二生肖他都会,厂子里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   到这会儿,冯军哪里还看不出文莉的用意,他挑一下眉,从文莉手里接过地址,爽快应一声。   “哈哈,行,后面我会安排人去找你大哥的。”   不过一个模子的活,他还做得了主。   算是意外之喜,给大哥拉了一单活。   文莉很满意,弯眉笑着谢道:“那多谢冯厂长了。”   ——   “二嫂,三嫂,明天你们过来上班就坐车好了,这样快,后面你们想走路的话,让二哥三哥带你们走几趟,路熟了再走路。”   有冯军的条子,人事那边没多为难,拿到田芳和齐娅一早开好的各种证明,就给办理了入职,娟子还要上班,送她们出来食品厂就回去了,等车的时候,文莉对田芳和齐娅说道。   “小妹,我们现在是食品厂的员工了,明天就能去上班,过三个月,还能转正?”   田芳低头看一眼拿着食品厂给发的工作制服,再抬头看一眼文莉,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先前都做好回去种地的打算了,   先前被那副厂长为难的时候,她心里其实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没想到她家小妹竟然这么有本事,把她们临时工的工作给敲下来了,还给她们争取到了转正的机会。   “小妹,你真的,好厉害,太棒了!那什么副厂长,我还以为会很难搞呢。”   田芳激动得有些舆论伦次。   边上齐娅也很高兴:“小妹当然厉害,她不但给我们争取到了工作,还给大哥拉了一个大活,我估计这下大哥又要忙很长一段了。”   “是啊,我们小妹,就是顶顶厉害的。”   田芳点点头,附和道,随即又说:“我们快些回去,把这好事告诉给爸妈他们,他们肯定很高兴。”   “对了,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小妹,今晚你和妹夫别烧饭了,过来吃。”   “好啊。”   文莉笑着应下来。   两个哥哥嫂嫂住得近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过蹭饭。   田芳和齐娅的工作落实下来,文建山和苏桂兰都很高兴。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脸上都是乐呵呵的。   得知文莉还给文兴国拉了一个大活。家里人都对文莉夸了又夸。   文兴远更是夸张,接连对文莉竖了好几个大拇指。   “小妹,你是这个,三个现在最佩服的是你!”   文兴远和齐娅和好后,整个精神头好得不行,他挨着齐娅坐着,一边给齐娅夹菜,嘘寒问暖,一边花式夸文莉。   文莉听得直乐,有好几回还笑歪到了江元身上。   江元低眸看了她好几眼,眼眸幽深,渐有雾气起。   吃过饭,江元和文莉回了自己家院子。刚进到屋,文莉就被江元抵到了门板上,他一手抻着门,一手轻抬起文莉下颌,低声问道她:   “喜欢被人夸?”   他喝了点酒,这会儿他整个人把文莉抵在一处,周身清冽微带着酒气的气息瞬间笼罩向了文莉。   文莉身子撞贴到门板上的时候,心就颤了颤,再闻着他身上清冽中混杂着酒气的气息,她莫名慌悸起来,心率加速,身子似乎也酥/麻开,连双腿都感到有些发软。   “喜欢啊,怎么了?”文莉轻舔一下莫名有些发绀的唇,回道。   江元轻笑一声,回道她:“没什么,就是,我也想夸夸我们家宝宝让她高兴一下。”   先前在饭桌上,他看着她因为被家里人夸着,文兴远夸着,眉眼染笑,笑得花枝烂颤,娇媚灿然的样子,就心头发痒。   他本来也想夸一下她,但文兴远的话太密了,他根本插不进嘴。   文莉眨了眨眼,虽然感觉莫名奇妙,但他想夸她,她也不是不能听,“那你夸啊。”   文莉试着想了想江元一本正经对她说着夸赞的话,或者他神情夸张对着她一顿猛夸的模样,她突然起了兴致,催道:   “快,让我听听,你对我的滤镜有多重。”   “......”   被她这么催着,江元先前因为听到文兴远那些花式夸,想到的话,突然有些卡了,他想了想,最后说了句:“我们宝宝很厉害,我为她骄傲。”   “就这?”   文莉等了半天,结果等到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   还好像是三哥文兴远说过的话,她有些不满意了,感觉他在耍她。   她撅了撅嘴:“感情在你心里,我没有哪一处是好的啊,所以真让你夸的时候,就换来句我三哥的夸赞,只把三妹换成了宝宝......”   “你的每一处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   没等文莉抱怨完,江元突然出声道。   “我都喜欢。”   “你的眼睛,鼻子,嘴,身体的每一寸肉,每一寸骨头......甚至是你的声音,你的娇,对我而言,都带着致命吸引。”   “每一回,我揽着你,都想......”   江元说道这儿,停了下来,深眸看一眼她:“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吧?”   江元喝过酒的声音低醇中含着微沙,磁性撩人。   文莉听着他夸她,心头飘飘然,又酥.酥.麻,听到他问,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什么,她又赶紧摇了摇头。   江元看着她懵懵然,呆怔怔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暗哑的说了声:“我们宝宝真乖。”   须臾,他手从她下颌移开,覆向了她面颊,轻轻摩挲着,唇从她耳际移去她唇边,一点点蹭着她的唇角,轻咬慢含着她的唇瓣。   他动作轻缓,带着点撩人意味。   文莉忍不住张了张唇,过了一会儿,又一点点被引诱着探出了丁香舌尖。   慢慢的,她手抬起来,抓住了他有力的胳膊。   夜晚微有凉风,偶尔透过响个不停的大门门缝吹进。   但今夜,一贯怕冷的人似感觉不到冷。   屋内,灯照耀的墙壁上,两道紧贴的影子在跳舞。   ——   田芳齐娅工作的事落实下来,文建山你和苏桂兰担心家里,住了两天后就回去了。   文莉送走他们后,白天江元和几个哥嫂去上班之后,她就在家里画元子从军的第三版。   年前她把第三版的上中册画了出来,现在需要画的是尾声,过年这段放了几天,她感觉有些生了,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感觉,一点点慢慢的画了下去。   文莉只打算把元子从军画四版,第三版是最热血的一版,主要讲述元子的坚毅,果敢还有他完成任务不怕牺牲的热血。   文莉需要保持那股激情,一气呵成。   大概她最近心绪不错的缘故,她画得还算顺利。   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总算把第三版完成了。   也是这时候,她收到海市那边传来的加急信,让她速度把元子从军第三版寄过去。   蒋青姐姐告诉她,从一月到正月十五那天,她的两版画册已经售出整十万册。   并且已经开始在各市出版社刊印再发卖。   信封里,还附上了三百五十块钱,是蒋青姐姐为她争取的前两版的画册大卖奖励。   文莉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摸着那张汇票,她高兴坏了。   她也没耽搁,抱着她刚刚画好的第三版画册就跑邮局寄信去了。   顺便把她的三百五十块奖励也取了出来。   取到钱,她就去了供销社。   她的稿费每次到手,她都捂不住,控制不住想花。   这次也不例外。   奔去供销大楼买了大包小包,直到她感觉提不太动了,才离开供销社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江元从里面出来,看到她,他立马大步走向了她:“去买东西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文莉看到江元,愣了一下,她抬手看了下时间,才下午三点,还不到下班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30 23:59:14~2023-01-31 23:4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生火山、有琴鸾歌 10瓶;纭芸 7瓶;汤超好喝√ 6瓶;在在的在在 5瓶;ixisi 2瓶;啊皮皮、葡萄、夏籽籽、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花样   江元手微用力,把文莉带到腿上坐下,他低首去亲一下她嘴角,道:“没有哪里不对,很对。”   “回来有什么事吗?”   运输队最近特别忙, 全体上下连同刚进运输队的学徒都跟着大师傅在出车,江元本来打算的交接推迟了, 几乎每天一大早就赶去运输队出车, 晚上也回来得晚。   他突然这么早回来,还是没下班的点,文莉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怕他遇到了什么事。   “谢首长来了, 我陪他一道回来的。”   江元从文莉手上把她那大包小包接过来,回道她。   “谢叔来了?”   “就在咱们家?那你怎么还出来找我呢!”   谢清河是江元妈妈那边唯一的亲人, 又是曾经一手提携江元的领导长辈,文莉对他特别敬重也看重, 反应过来是他过来了,文莉说一句江元,赶紧疾步进了院。   “回来啦?”   文莉脚跨进院门,就见谢清河正在前段时间江元搭的凉棚下坐着,手里正拿着先前文莉闲暇时手绘的陶瓷杯在观赏。看到文莉,他笑着和文莉招呼道。   他语气温和,笑容慈和, 一点没有在军中时说一不二的威肃,似乎在这个院子里,他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 长辈。   文莉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这会儿看着谢清河脸上的笑, 她心里慢慢平静放松下来, 不至于手脚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   “嗯, 回来了。”   “您怎么在院子里呢?进屋坐吧, 今儿有风, 屋子里暖和。”   “这点风不碍事,部队那边的风可大,我多年吹过来的,早习惯了。”   谢清河摆了摆手,说道。   “我第一次来你们这小家,到处看看,挺好。”   谢清河说着,几处看看又把视线落在他手头文莉画好图绘的那个杯子上,夸道:“这杯子上的图绘画的不错,图案着色大胆特别,把这杯都画活了似的,看着就让人心情好,你画的吧?”   文莉视线随着谢清河视线看过去,抬手碰一下脸,尴尬的回了一声:“是,我胡乱画的。”   她前些时间闲的没事,让江元买了许多白瓷杯回来,画连环画找不到感觉的时候,她就描手绘,慢慢找感觉。   家里这种杯子现在很多,她还给自己和江元的牙刷杯都画上了,用的一种图案,不同颜色,当情侣杯。   “我画了好些只,您要不嫌弃的话,给您拿一只用?”   “好啊,我很喜欢。”   谢清河没拒绝,笑着应道。   这杯子明显是留着自家用的,他能得一只,四舍五入也是他们的家人了。   “嗯,那进屋吧,前些天我们自家种的早春茶采了些送来,我泡给您尝尝。”   “好。”   文莉无论是说话还是态度,处处周到,又恰到好处,既不随意也不过于客气拘谨显得生疏,谢清河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都没看后面跟着进门的江元,他放下手里的杯就随文莉进了屋。   “这是我前些天做的小饼干和酥饼,您尝尝。”   文莉泡好茶,又去堂屋的柜子里拿了些小饼干和酥饼出来,摆在了桌上。   “行,我尝尝,肯定好吃。”   “你上回给我做的那个板栗饼,味道可好了,我在车上就接连吃了好几个,就可惜了,一下车,就被一个老东西给抢走了。”   谢清河一脸痛心疾首的说着,又从桌上拿了块酥饼放嘴里咬了一口,随后就竖起大拇指:   “绝了,比我先前吃的那些金市酥饼都要正宗酥脆,这酥香,绝了!”   “我还以为上回你做的那个板栗饼已经是你的拿手点心了,没想到你做酥饼也这么会。”   那边江元放完东西也进来了,听着谢清河的花式夸,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在军中一贯不苟言笑,谁都怕的一个老头子,到了这里,倒是变了一副样子,江元顿了顿,坐过去:“快吃晚饭了,酥饼适当吃点就成。”   “上回那板栗饼幸好张老给您拿了走,不然照你那个吃法,得血压上升上医院了。”   年纪大了,身体多少会出些毛病,尤其是谢清河这种自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他有些病痛需要用药,那些药难免有副作用,血压高就是其中一样。   平时饮食都得多注意,板栗饼虽然能吃,却不能多吃。   “你就向着那老东西。”   谢清河轻咳一声,似有不满的说一句,眼里却波光微闪,带着动容。   原本还要拿酥饼再吃的手也收了回来,又看向文莉说道:   “江元出去接你,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吧,我正好这段休假,过来拜访下江元姥姥,还打算把江元妈妈的碑重新立一块,要在这里叨扰你们几天了。”   “您这话说的,您能过来,我们只有高兴的,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文莉先前猜到了谢清河是为江元妈妈的事过来,毕竟之前人离开的时候,提过这事,听出谢清河没打算去招待所住,她笑着道。   “我今儿买了不少菜,晚上我来烧,您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行,那我等着吃晚饭了。”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听江元说,你兄长他们也搬到这条巷子里来住了,晚上叫到一起吃个饭吧,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到,连亲家都没见过。”   谢清河没结婚没孩子,现在已经把江元当作自己的晚辈甚至孩子在看待,对待文莉那边的亲人,他很重视。   “好,他们还没下班,等他们下班了我过去叫他们。”文莉应下来。   江元妈妈的事情,文莉先前和文家人提过一嘴,他们都挺唏嘘的。   得知对方过来了,文兴民从家里带了一只风干兔过来加菜。   他们也没把谢清河当做什么高官首长的,就当是江元的长辈待着。   礼数周全,也不刻意奉承。   谢清河明显很高兴,本来不能饮酒的他都破例喝了两杯。   临睡前,江元去给他送洗漱的用品,他还在说,他这门亲,娶得是真不错。   姑娘好,娘家好。   要江元一定要好好珍惜。   ——   当晚,谢清河在小院里住下。   第二一早,由文莉和江元陪着一道去了江元妈妈坟上。   谢清河这回是有准备来的。   江元妈妈的碑,起碑需要的一应事物他都准备好了。   只等他们到,就可以的动。   动碑是件很重要的事。   江元在谢清河过来的当天,就托人回村通知了江老头,又打电话去公社找了在公社给公社社长开拖拉机的顾齐,让他把这事和家里说一声。   顾家现在已经知道自家小妹(姑姑)的身份,顾齐得知这事,当天就请假回了家。   谢清河和他们到江元妈妈坟上拜祭的时候,江老头和顾家人包括江元姥姥都已经到了坟山前。   看到谢清河,江元姥姥就过来朝谢清河跪下了。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突然到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谢清河忙跪地上去扶了她: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可使不得这样,折煞我了。”   “这是我老婆子该你的,什么折煞不折煞。”   江元姥姥道。   “先前江元来和我说慧慧的身世,他瞒着我,具体的不告诉我,但老婆子人老了,又没有傻。”   “慧慧那么好的身世,她父母怎么会随意把她丢一边,后面又怎么会不找她呢。”   “说来说去,是我老婆子胆小,但凡当年我能够在那儿多等上一等,或者后面敢大着胆子到各大宅子,饭店问一问,或许慧慧早和家里人团聚了,也不会累害得她流落乡里,吃尽酸苦,后面还担惊受怕......”   江姥姥说到这儿,捂着脸痛哭不止。   七十多的老人,眼睛早干涸了,但提及闺女,老泪从眼眶滚落,顺着那条条沟壑滑落下来。   “不怪您,不怪您......”   谢清河眼睛也红着,眼里有滢光闪烁,他手臂微用力,把江姥姥托了起来,由江元在一旁扶抱着。   “当真是不怪您,当年要不是您谨慎,谁也不敢保证后面怎么样呢。”   “您老人家那个年代过来的,该知道当初局势多紧张,叔父他们身份又特殊,不然我们怎么会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呢。”   “慧慧,慧慧她命苦啊......我的慧慧。”   谢清河的话,江姥姥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捂着脸,又哭道。   一旁的江老头没有上前,只是盯着还没起的墓碑,留着泪。   江元稳得住一些,但今天这个气氛,他喉咙难以避免的发了哽,他吞了下喉咙,才慢拍着江姥姥的背哑声劝道:   “好了,姥姥,别哭了......”   江元不会劝人,他一开口,江姥姥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她喊道江元:“元子,你真的不知道,你妈她命苦啊。”   “当年她一直想找到家里人,一有空就跑县城去打听消息,但就那么突然的一天,她从县城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拉着我就说:妈妈,我不找了,不能再找了......”   “她怕啊,从那一天起,她就在琢磨着怎么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怕连累了我们,后面更是早早的就嫁了人。”   “十七岁,她还不到十七岁啊,就已经嫁到别人家受苦了......”   “姥姥,您别这样,您不是和我说,妈妈以前最爱哄您笑,您哭着,她也会难过的。”   文莉眼泪浅,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别人哭,她也跟着哭,不过她还记得,老人家哭多了不好,眼睛容易坏掉,上前来劝了江姥姥。   “是啊,姥姥,您别哭了,知道了姑姑的身世,这是该高兴的事。”   文莉出来劝了,边上顾西和顾齐也上前劝道。   江元舅舅抹了把眼,也上了前:“好了,妈,别哭了,给慧慧起碑重新立碑要紧,别误了时辰。”   这时辰是江姥姥昨儿傍晚特地让儿子背她走了一个小时到山里找一个神婆算的日子。   江姥姥闻言,这才慢慢收了声,拿帕子抹了泪。   立碑是大事,在近中午的吉时,所有人都收了情绪,着手准备着了。   顾齐在公社历练过一段时间,现在办事有条不紊的,他早早的把起碑的人请到了。   等谢清河让江元带着警卫员把他车上的东西都搬上山后,就开始按规矩仪式起碑了。   江元妈妈生前叫顾如慧,死的时候也没找到家里人。   谢清河准备的碑,墓主名没有变,只是多了个曾用名,卢清媛,再刻了她生生父母的名字。   立完碑,江老头没有多停留,他知道,自从媳妇儿死后,江姥姥就不待见他,加上谢清河身份特殊,他待着只是尴尬,他和江元打过招呼,又看了一眼江元妈妈的碑,慢慢下了山。   谢清河看见了,没有多说什么,依然站立在江元妈妈坟前,过了许久,他才看着碑上,他找人特地依照文莉画出来的画像做出来的小照片,哑声道:   “婶娘先前说,要是找到你了,你已经不在人世,就给她带一捧你坟山前的一捧土过去,就算你们母女团聚了。”   “我那天从你这儿回去,就去看了婶娘,把从这里带去的那捧土埋在了她碑前,晚上,我就梦到你们了,所以,你们现在应该在下面团聚了吧......”   谢清河红着眼,又笑了下,笑容清和儒雅。   “要过得好呀。”   有妈妈在身边了,别再害怕了啊。   ——   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下了山。   谢清河想去江元妈妈长大的地方看看,就去了江元舅舅家。   江元舅舅舅妈都不是善言谈的人。   好在江元姥姥这会儿从悲痛中缓过来些,知道谢清河想知道什么,一路上都在给谢清河说着江元妈妈以前的事。   路过一些地方,还会指着那告诉谢清河,那是她家慧慧曾经割过猪草的地方,慧慧喜欢在那边的山坡去找刺莓吃......   谢清河听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想象着她在哪一处,做些什么的场景,一路走过,他仿佛参与到了她曾经的生命里。   在江元舅舅家用过饭,谢清河也没有走,江姥姥受不住累,午饭过后,撑不住昏昏欲睡过去。   谢清河就主动问起江元舅舅,舅妈,关于江元妈妈曾经的点滴。   江元舅舅,舅妈对于家里抱养的小妹还是有感情的,当年的点滴相处,他们虽然记得不似江姥姥那样深刻,细致,但大概都能说出来一些。   谢清河能够从中拼凑出,他的小姑娘小时候和长大的模样。   只是,越了解,越后悔,心头越隐痛。   一直到傍晚,谢清河才不舍得告别了顾家,和江元文莉回了城。   故去的人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谢清河在县城宅子里消沉了一天。   之后两天,谢清河振作起来,带着江元出去见人,认人了。   到他这个位置,哪怕他常年待在部队,认识的人也不少,还有一些是曾经帮他找过江元妈妈的人。   这番人找到了,他当然要把人带过去认一认。   当然,谢清河也有把自己手头积攒交给江元的意思。   ——   “转业的事就这么定下来,该有的规划我也大概给你理了一遍,接下来就是你自己怎么想的事,这些你心里有数,我也不多问了。”   “就一个事,我不放心,得问问你。”   “前些段,西南那边传出个消息,有个女犯人在农场失踪了,我得到消息,对方似乎不一般,似乎有某种特殊能力,能未卜先知还是什么。”   “老张和我说,你曾经联系过他,查这个女犯人的事,她还曾经设计害过莉莉,有这么回事吗?”   谢清河身份高,身上担子也重,他假期满打满算也没几天,带江元认了几天人,他也必须回去了,临走前,他把江元叫到一边问道。   江元一顿,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曲起,“嗯,有这回事。”   谢清河看一眼他:“那你这段注意一些,尤其是莉莉那里,这女人现在不确定被谁弄走的,很多不确定性,是个危险物种。”   “这几天下来,我也带你见了不少人,该找的人记得找,必要的时候,我这边给你安排两个人过来。”   这事事关文莉,江元当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   “嗯,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   谢清河见他心里有数,又见文莉又拎了两袋子东西从院里出来,他不再多说,示意警卫员赶紧去把文莉手上的东西接了,就笑看向了文莉:   “这又是什么,我这来一回,又吃又拿的,回去好些老伙计得羡慕死我。”   “里面是一些茶,还有一些无糖的糕点,饼干,我这几天在家闲着没事,瞎捣腾的,这些东西,三高的人都能吃,您不用刻意去控制。”   文莉把手里的两大袋递给警卫员,回道。   她先前听到江元和谢清河说起血压的事,猜到谢清河可能有三高方面需要注意的,这几天他和江元出去,她在家闲着,就做了几种耐消化的,也无糖的小吃。   茶叶是文兴民听谢清河夸了他们家的早春茶口感,请假回家拿的。   “好,好,好,那我这回有口福了,这又是给我带自家腌制的腊肉,又是给我卤味,这下糕点吃的也这么大两袋子,这样我估计能坚持到下次过来看你们了。”   谢清河高兴得连说了几声好,看着文莉的眼里越发慈爱。   ——   “你怎么了?先前谢叔和你说了什么吗?怎么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送完谢清河,文莉和江元回了屋,见江元坐去桌前,一声没吭,她不由问道。   “没事。”   江元摇了摇头,早就知道的事,倒不至于影响江元很多,他敛下心绪,回道文莉。   想了想,又把早上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她:“我转业调令下来了。”   “啊?”   文莉愣了一下,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她下意识问道:“调哪儿去拉?”   问完,又心里琢磨,不会是他不太想去,还没什么发展前景的地方吧。   不过,也不能啊。   不提有谢叔在,江元本身的职称和功绩在那儿呢,谁敢压他呀。   “县交通局,正的。”江元回到文莉。   先前运输队揪出一长串,还揪出了整个黑市幕后的事,引起了上面对衢县的重视,把江元调任交通局,也是希望他能把余孽消了,还衢县一个安和。   加上衢县的地理位置,和特殊性,这里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交通局啊。”   文莉想了想,随后她眼睛一亮道:“是个好地方哦。”   “你要去的话,很容易做出成绩呀。”   “怎么说?”   江元轻挑了下眉梢。他没料到文莉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知道哦,我以前看关于年代文的小说,几乎本本都提到了,要想富,先修路。”   “你想啊,咱们衢县这个位置连接四个大省,它地理位置的特殊,就注定了它以后可以发展。”   “但你看咱们县城周边啊,那些路啊,烂成什么样了。”   “咱们小柴村算条件好的了吧,可我们每回回去,我都要被颠抖死。”   “这路都不好,人怎么出来,怎么进去嘛。”   “不能顺畅的进出人,进出车,那怎么发展嘛。”   “就说个最简单的了,我爸是个大队长,他每年最头疼的是什么?”   “不是粮食产量,也不是山上的山茶籽,地里的油菜籽产量,更不是柑橘产量。”   “而是头疼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出去,换钱,再给队里的人发钱。”   “因为我们路不好啊,大车不算好进,运输队根本不来,光靠生产队那点拖拉机,能运多少啊。”   “还有舅舅那边也是,我上次去,听到舅舅说把家里一些烂掉的柑橘拿出去扔了,都心疼死了。”   “这要是有人组织一下,或者有车进去把那些柑橘收走,那都是一笔钱啊。”   “外面人想吃衢县的椪柑,胡柚还不好买呢。”   “你上任后,不说多了,就把这些地方的路给通起来,再给他们办个厂,那真的是利县利民了......”   文莉说道这儿,朝江元俏皮一笑:   “江局,前途大有可为哦!你要加油呀!”   文莉一番话,可以说是把江元给震撼住了,他在早上得知调令的时候,脑子里也隐隐有了个想法,和文莉所说的差不多,可以既解决衢县的贫困问题,又能遏制黑市那势如破竹的发展。   但那是他这两年多,四处跑,各种总结得来的。   可他面前的人,却是很快把这些理得头头是道,甚至比他还要细致。   “过来。”   回过神,江元定定看向文莉,朝她伸出手,道。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文莉手伸过去,人也走向江元问道。   江元手微用力,把文莉带到腿上坐下,他低首去亲一下她嘴角,道:“没有哪里不对,很对。”   就是因为太对了。   他才惶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怀里人是个怎么样的宝贝。   他需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才能护住他的宝贝。   这样把她揽在怀里,他才能感到安心,踏实。   “很对吗?那就是我说的能帮上你了?”   文莉不知道祝倩的事,也不知道江元心里想法,她很高兴自己说的,能对江元有帮助,她眉眼弯下,唇角翘起来,手攥一下拳头,略有些兴奋的道。   “嗯,当然。”   抱着她,江元的心绪慢慢平缓,他轻勾一下唇,笑应道她。   须臾,江元想起什么,又微敛一下眉,说道:“我去交通局了,你可能会面临一些不必要,不相干的人。”   虽然,他会尽可能的保密住处,避免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上门,但总是难免会遇到一些有心人。   这也是他最开始,并不是很想接这个位置的原因。   但安全部门那边,他的时间太不定了,更没法多看护她。   江元抬眼看向文莉:“到时候,你......”   “这没什么,”   文莉朝江元摆摆手,示意他安心:“放心吧,你忘了,我上辈子也是个参加过不少聚会应酬的人,应付几个有心之人,还是能弄得过来的。”   “我肯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你只管在前方就行了,大后方我指定给你守得牢牢的。”   文莉的话说得像要去上战场一样。   江元原本凝重的情绪,被她的轻松姿态搅了个干净。   他笑一声:“我不是担心你应付不过来,我是怕你被烦着。”   “那确实是有些烦的。”   文莉闻言皱了皱眉,她虽然不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但确实是很烦去应付。   不然她上辈子也不会非必要坚决不出门了。   她不社恐,但也懒怠社交。   “不过也没事,为了你嘛,偶尔被烦一下也没事了,就当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见江元因为她的话,眉头也拧了起来,文莉又展眉说道。   不想江元还没去报道就心事重重的,文莉又揽住他脖子,娇声道:“好了,我们不想那些没发生的事了。”   “你没几天就要去报道了吧,到时候肯定会忙一段的。”   “与其担心那些,你还不如想想,趁现在空着,怎么陪陪我,哄哄我,还有怎么补偿我即将独守空房这件事。”   “独守空房?”   文莉想法跳跃,江元已经习惯了,她不放在心上,他也就慢慢压下,毕竟确实也还没发生,他还有时间想怎么规避解决,只是听到独守空房这几个字,他眉心跳了跳:   “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独守空房了。”   “不会吗?”   文莉眨了眨眼:“你能保证你刚去的几天,一点不忙,一点应酬没有?”   不说别的,就要做成她说的那些,就要见不少人了。   江元:“......”   “那也不至于晚上还回不来。”江元略有些无奈的笑着道。   确实没办法保证,事实证明,运输队的工作不清闲,别的位置的也不。   “那也是陪我的时间减少了嘛,所以,你还是得补偿我,对吧。”   文莉的歪理向来一套套的,而且,要是有人试图想和她掰扯,那她肯定想要争个赢了,就像现在,她本来说什么补偿,也就是随口来的。   但江元一提,她就认真起来了。   江元也知道她。   “嗯,对,必须得补偿。”   江元抬手轻捏一下她下巴,宠溺道。   “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说一说,我尽可能的满足你!”   “这个嘛......”   文莉眼睛飘了下,她随口要的补偿,这会儿也不知道要什么。   但江元说的那尽可能的满足她,着实是勾到她了。   文莉咬着唇,脑子里开始想起来。   要什么呢,她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没什么缺的。   生活上呢,江元就差没把她当宝宝待了。   衣裳头发都是他在给伺候着。   文莉被难住了,她眼睛在房间里四处望着,突然,瞥见梳妆台上一条丝巾。   那是先前她出去挡风的丝巾,但那条丝巾,曾经有一回被江元拿来干了点别的。   那是他不让她看他身上疤痕的时候。   说实话,她现在还记得那次被蒙住眼,飘飘忽忽的感觉。   文莉收回视线,看一眼江元,突然,她脑袋里灵光一闪,唇一翘和江元说道:“我知道我要什么补偿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水盈盈的一双眼晶亮璀璨,一看就是想到什么起了兴致。   江元注意着她的神情,心里也升起一抹兴致,想听听她这回又想怎么折腾。   于是,他似一无所知的问道:“什么?”   文莉看他一眼,抬手指了下梳妆台上摆着的那条丝巾:“看到那个了吗?”   “你还记得你曾经拿来用过吧?”   “有来有回嘛,你是不是该也被蒙一次?”   “不过,”   文莉说到这儿,顿了顿,过片刻才又说:“我这回得加一样,怕你像上回那样耍赖皮,这次我要......”   文莉说道这儿,声音低下来,须臾,她凑近江元的耳边,用很低很轻的嗓音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了:   “把你手给绑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1-31 23:42:30~2023-02-01 23: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3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樱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年烈酒、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鱼 36瓶;珍珍呀 6瓶;青青、夏籽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懵懂无知的小白兔   舍命陪宝宝   “怎么样?可以吧?”   文莉说完, 感觉耳根快热熟了,她抿着唇, 忍着心里的羞耻去看了看江元。   江元这会儿视线正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看着梳妆台上那条丝巾。   他们之间的每一回他都记得清楚。   那条丝巾他当然不可能忘记。   甚至那一幕他至今的都印象深刻。   娇媚纯稚的少女, 眼睛覆上一层浅色薄纱,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红唇无措的微微开合。   像在乞怜。   点点泪珠缓缓顺着眼上薄纱的缝隙滑下面颊,落出一道泪痕。   江元眼里瞳色渐渐转深, 等文莉喷着浅淡热息的话入耳,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紧。   须臾,他转眸看向文莉, 深深的一眼,须臾, 他轻轻抬一下眉:“想捆绑我?”   只几个字。   江元音量很低,带着些微哑,只最后的调稍微上扬了一下。   文莉却敏感的感觉到话里的危险。   文莉都不敢看他,她撇开眼,不去看他,细白的手指揪扯着衣摆,又小声道:   “那行不行嘛。”   “你自己说的, 要尽量满足我......”   最后这一句,文莉没清晰说出来,只在嘴里囫囵了下, 但江元依然听见了。   他低笑了下,抬手把她脸捧正了, 指腹轻轻刮蹭了下她细嫩的颊肉:   “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们得把规则说好了。”   “什么规则?”   他答应得太快, 文莉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看向江元脱口问道。   江元唇角勾着, 笑看着她, 在她不自在又撇开眼时说道:   “算是君子约定吧。”   “君子约定?”   他这么说,文莉有些好奇了,眼睛又瞟向了他。   “第一,只能用丝巾。”   “第二,凭你自己本事打结,但如果被我挣脱了,不许恼,更不许闹着要再绑一回。”   江元说着,轻捏着她下巴的手给她纠了下视线,看着她眼睛问道:“能做到吗?”   “能做到现在就答应你。”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文莉总感觉江元的第二条有点取笑她赖皮的意思,她撇一下嘴,不满意的道。   “那行。”   江元一直盯着文莉,把她的忿忿不满看在眼里,他眼里绽出笑意,眼尾微微上挑一下,说道。   须臾,他手从她下巴移开,捏住她细长的后颈,头微倾,又贴着她耳窝问道她: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现在?”   他贴的近,热息都打进了耳朵里,像是带了股小电流一样,文莉心狠狠哆嗦了下来。   她耳根本来就烧烫着,这会儿像是要冒出热气来,她揪紧了衣角,磕磕巴巴道:“也,也不是不行。”   谢清河时间紧,他把能用上的时间都给用在了这边,吃过早晚饭走的。   这会儿外面天还没黑下,但今天天阴着,加上屋里窗户都关着,窗帘拉下来的缘故,这会儿光线昏昏暗暗。   透着那么点朦朦胧胧似纱的感觉。   氛围还挺合适。   “嗯,那行,一条丝巾不够,去再找两条吧,我等着你。”   江元定定盯了文莉一瞬,须臾,他摩挲一下文莉的后颈,抿唇低笑一声,说道。   他语气轻松,神色如常,就像在和文莉说着今天的天气,再镇定一本正经不过。   文莉看他一眼,也学着他,镇定的应了一声 :“哦。”   然后,她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去柜子里找了两条怎么扯也不会破,很结实,也不是那么滑的丝巾,再把梳妆台上那一条也摸了过来。   江元这会儿,已经靠坐在了床边,见她过来了,他朝她伸了手:“好了?”   “嗯哼。”   文莉过去挨靠向他,轻轻哼一声,再轻轻瞥了他一眼。   “先眼睛还是手。”   江元手指去摸了下她瞟向他,微微上挑显得一双眼睛越发潋滟的眼尾,“随你,这会儿你做主。”   江元态度纵容,神情还透着那么一丝漫不经心。   似乎文莉即将要做的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文莉不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她记得,她那喜欢玩的堂姐可告诉过她,她养的小哥哥都不怎么乐意这样的。   说是个男人都很难接受。   担心会出糗。   “那先手吧。”   文莉轻咳一声说道。   免得他临时反悔。   估摸着他可能很擅长解绑什么的,文莉看一眼架子床上的两根撑纹帐的杆子。   “那个,你手挺长的,分开也是可以的吧。”   江元闻言又看一眼文莉,她手正不自在的揪着手里几条纱巾,眼睛在两根杆子上来回打着转,江元看得不由忍俊,须臾,他抬手轻捏下文莉精巧的鼻尖,爽快的应了她:“行!”   “今天我舍命陪宝宝。”   江元说着,身子朝床里挪一下,张开了双臂。   一米八的架子床,江元手臂再长也差一些距离。   不过文莉手里挑的丝巾都是那种很长的,足够她用。   见江元配合得很。   文莉心里的犹疑渐渐淡开。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她心又砰跳紧张起来。   隐隐的还有些激动。   大脑精神急极了。   “你别说,你这样子,还挺......”   一切弄好,文莉看着差不多快被她五花大绑,眼睛也蒙着的江元,忍不住笑着说道,担心江元恼,她后面几个字没说出来。   秀色可餐。   江元依然一派轻松,就大喇喇的躺在床上,看起来还透着几分恣意风流,听到文莉带着笑的音,他轻勾一下唇,问道:“挺什么?”   “不告诉你。”   文莉调皮一声。   看一眼穿着白衬衫,蒙着眼,像个落难的贵族公子的江元,她指尖动了动。   须臾,她轻轻舔一下唇,慢慢趴下去到江元身边,一点点含咬住了他的唇。   纱巾是浅色的一层纱,并不是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光线。   但眼睛被蒙着,五感也随之放大。   文莉靠过来的时候,江元身体猛地僵了下。   身体里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文莉沉浸在自己可以恣意的喜悦里,也没注意到,她先前打了死结的纱巾,已经猝然从江元手里滑落。   ——   “骗纸!你个骗纸!”   夜色深下,晶凉清透的露珠打在院中桃树绽出的花骨朵上,随着时间的分秒过去,那花骨朵悄然开了一些。   屋里,文莉被江元揽在怀里,一双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仔细看,上面还挂着一个浅显的牙印。   在江元又低首过去亲一下她带着泪痕的面颊时,她手过去推开江元的脸,忿忿的控诉道。   文莉这回大概是真的恼了,她不止推开了江元,身子还往床里面靠墙的位置缩去了。   明显是不想让江元挨靠了。   江元见她的动作,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   须臾,他过去重新把她揽过来,给她顺了顺乱在颊边的头发:“不是说好了,不管后面什么情况,你都不恼的。”   “还有,我怎么骗你了?”   “你!”   文莉转头瞪向他,却哑了声。   他怎么骗她了?   好像没有。   补偿是她提的。   他痛快的答应了。   手是她绑的,他也很顺从的。   所有的过程,一步一步,他都纵着她。   挑不出一丝错来。   唯一的意外是,她大意了,也小瞧了他。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她也没想到,他能那么神,那么厉害。   一个她打死的死结,他竟然没花三分钟就给解开了!   “你先前没告诉我,你很会解绳结。”   不但没告诉,解开了绳结还在那里装模作样。   蛊惑得她越发大胆。   想到先前发生的种种。   文莉羞耻的想从床上扒个洞出来钻进去。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你那个什么君子约定,就是故意的!”   故意给她下套子!   让她像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一下子掉进了猎人设计的大陷阱里。   最后被吃干抹净。   “好了,是我错了。”   江元没和她争。   在这事上,他确实理亏。   不过他也没想到。   文莉绑的结,看似是死结,却是再好解不过的活结。   他在文莉说话的时候就摸出了个究竟。   纱巾又软滑,他稍微研究一下,那结就自动松开了。   他原本的设想里,是文莉玩得差不多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再解开的。   “我要暂时不和你说话。”   文莉太羞耻先前的事了,尤其是想到她还主动给他......   她都捂住脸痛骂自己一声。   她怎么那么傻啊!   所以,哪怕这会儿江元伏低做小给她道歉,她也不乐意,想了想,她又说:“暂停说话一晚上!”   等她把那些尴尬糗事缓过去。   江元还是头一回见到文莉这样。   他低声哄她都没用。   不过他大概猜到,她为什么这样。   实际要不是她那么大胆,他还能装作绳结还在,再忍耐一段的。   “这么狠心,一晚上不理我?”   江元身体前倾一些,去看她的眼睛,想了想,又低声道:   “你打的那个结,看似死结,实际很好解,我教你一种,保证连我都没法子的,下次让你找回来,好不好?”   文莉闻言,眼眸动了动,不过还是没吭声。   江元也不着急,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文莉突然侧过了身,头埋进了他怀里:   “那你把今晚的事忘了。”   “等我练习好了,我们再从头来过。”   小孩子一样的话,听得江元失笑,不过他也知道,要这会儿笑出来,她该彻底恼了。   他抿唇忍耐一下,拍一拍她的头,宠溺的应道:“好。”   “咱们都忘了,谁也不许记得。”   “嗯。”   文莉似乎满意了,应了一声。之后又抱紧了他一些。   说是要学打结。   但她这会儿其实早累得狠了。   心里那点羞窘放下,她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多久就抱着江元睡了过去。   江元见状,小心的动了动身体,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又爱怜的抚了抚她的面颊,发红的眼尾,揽紧她慢慢睡了过去。   得到餍足的男人,连睡着时,唇角都是向上着的。   春天悄悄然的就来了。   ——   运输队于彪的事牵连广,不提运输队,部队那边的影响,县交通,地区,乃至省交通也接连多人被查出牵连,一大半的位置空缺出来。   加上担心走漏风声,上面也没提前做准备,导致现在缺人缺得紧。   江元在家陪了文莉三天,上面就派了人来催,让他赶紧去报道了。   运输队那边,江元早交接的差不多,被催了,他也没推,答应下来。   正式去报道这天。   正是三月,天气正好,春和日丽。   文莉也一大早起来了,在江元穿好衣裳,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叫住了他,过去给他理了理衣领,又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笑着说了一声:   “加油啊,江局,一切顺利!”   满满的仪式感。   江元心里柔软作一团。   他抬手抚一下她的脸,又揽过她后颈过去含住她的唇,深吻许久,才松开她,笑说道:   “一切顺利,等我回来。”   ——   文莉先前就预想过江元去交通局后,会忙一阵。   却没想到江元一忙就忙了一年多。   中间周末,甚至过年他们都没什么时间相处。   好在,她现在有自己的事做,两个哥哥嫂子都在县城,还就住在她斜对面,她才不至于感到孤单。   不过忙碌的成果也是显著的。   衢县因为江元的上任肉眼可见的在发生巨大变化。   不说远了,就周边各镇各村的路都在变好,每次回去不用再被颠抖得屁股,腿都没知觉了。   其中小柴村有文建山这个有远见,也有魄力的大队长在的缘故。   变化得更明显。   小柴村办厂了。   最开始村里办的是榨油厂。   规模不算大,只供村里人和周边几个大队的过来榨油。   后面文建山听了文莉的建议,加大了宣传,吸引了更多大队甚至公社过来榨油,同时还收购他们家里多余的油菜籽,大豆和山茶籽,慢慢的榨油厂就做大起来。   从最开始的工人五个,发展到了五十多个。   榨油厂壮大,榨出来的多余油运到县城供销社帮忙售卖,大量的油渣却堆积起来,来不及处理。   文建山就又去公社申请了化肥厂的办理。   油渣这种东西,拿来做肥料,再肥庄稼不过。   化肥厂办好的头一年 ,田间地里的庄稼就得到了丰收。   有了多余的粮食盈余,加上榨油厂的油渣种类丰盛,许多还可以拿来喂养鸡鸭,文建山又给申请办了畜牧场。   主要养鸡,羊,牛,猪。   小柴村发展得好,也造福了周边几个大队。   一贯穷的上溪村,在董庆被拉下台,推了一个年轻肯干的人上去后,就学习了文建山最开始的做法。   带着村里人到周围山上去开荒。   不适宜种粮食的地方,他给种上了柑橘,后面他又紧跟着文建山的步伐,和公社申请着办了一个饮料厂。   专门生产各种汽水。   厂子多了,村里人的收入也多起来。   几个大队还联合着办了村小,开展了扫盲。   文莉过年回去,村里的路修得又宽又平坦,小柴村和上溪村家家户户都造起了砖瓦房。   村里人各个红光满面的。   原来调皮捣蛋的孩子也变得懂事了,有礼貌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就这样一年半过去,县城的发展迅速,原来的一条主街扩成了两条,县城售卖的东西种类也丰富起来。   大家的生活也随之殷实起来。   也是在这时候,文莉收到了来自海市那边的第十笔稿费和第一笔分成。   同时,还有一封蒋青姐姐通知她高考恢复了的信。   文莉知道在这个秋天高考会恢复,但消息传下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蒋青姐姐是海市那边出版社的主编,还认识不少教育系统的人。   在两人熟了以后,她就拜托对方,如果有什么关于她能有机会再读书的机会,一定要告诉她一声,她感激不尽。   没想到才七月份,对方就给了她准确消息。   差不多十一月份,就要进行考试。   看完信,文莉就扑向了正在办公桌前写报告的江元:“我有一个大消息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什么大消息啊?”   江元在文莉扑过来的一瞬就有准备,他很自然的放下手里的笔,把她抱到了腿上坐下,问道。   “你猜一下?”   文莉卖了个关子,没立即说。   江元也依着她,当真猜起来:   “你刚才和我说了信是蒋青姐姐寄过来的。”   “她寄信过来,多半是你的连环画又大卖了。”   “上次你不是说和她提了提连环画稿分成的事?难道她给你申请下来了?”   文莉讶异的看一眼江元,随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笑着夸道:“行啊,哥哥这一年多局长不是白当的,猜事情一猜一个准了。”   “确实是这样,她给我申请到了千分之一的分成奖励。”   文莉自从元子从军记过后,又接连创作了平凡又伟大的小苏,女子当自强的阿青。   她的名气渐渐大起来,其中平凡又伟大的小苏,女子当自强的阿青还被改编成了电影。   她现在就是蒋青姐姐手里的香饽饽。   每回不用文莉提,她都会给文莉申请一大笔她连环画册大卖的奖励。   文莉这一年多,所有的稿费,奖励,还有各种改编费拿了差不多一万多块。   前些时间,文莉察觉到形势变好,就大着胆子给蒋青提了提她的新稿,想上学的阿兰,能不能有一点分成的事。   没想到不过一个多礼拜,蒋青姐姐就给回了信。   文莉还挺高兴的。   不过,她今天最高兴的可不止这个。   于是,她又笑看着江元说道:   “哥哥,除了这事,还有一桩很大的事哦,你再猜一猜!”   “还有?”   江元视线下移,落在文莉的手上。   她手里还拿着那封信,注意到江元的视线,文莉作势着把信藏了藏:“不许看,快猜,猜出来有奖励。”   “好,不看,我继续猜。”   江元好脾气的收回视线,又要继续想,这时,屋里的电话响了。   自从江元对衢县做出成绩后,地区那边就一直想把江元调过去,江元一直推着,没走,但也和地区那边联络多起来,上面还特别让了人来他家里给安了电话。   听到电话响,江元示意文莉等一下,伸手去接了电话。   片刻,他放下电话,就笑看向了文莉:   “这下倒是不用猜了,蒋青姐姐是告诉了你高考恢复了这事吧?”   这一年多,文莉忙着画连环画攒以后的创业本钱的时候的,也没落下学习。   江元知道她想当一回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辅导她数学和物理。   文莉关注着高考恢复这事,江元知道,他也关注着。   还拜托了人帮他留意这事。   本来他该比文莉更早知道消息的,但前些天他陪文莉回了一趟乡下,没有接到来自京市那边的这通电话。   对方之后忙着开会,一直没空联系他。   在今天才又打了过来。   “对,怎么样,是大事吧!”   文莉猜到江元刚才接到的那通电话,是关于高考的情况了,她也不卖关子,干脆的点了点脑袋。   “哎哟,时隔这么些年,我又要当一回学生了!”   前世的时候,她可是已经毕业好两年了。   再加上这一世的两年,差不多快小五年了。   她都快不记得学生时代什么样了。   想想还挺怀念的。   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当大学生是什么感觉。   “哦,对了!这个事我得赶紧告诉三哥,三嫂一声!”   文莉说着,又自江元身上起了身,急急忙往外去了。   江元看她兴冲冲的样子,叮嘱了她一声慢着些,在她摆手回了句知道了,人已经跑远了后,他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拿着电话拨了一个号出去。   ——   今天是休息天,文兴民文兴远几个都在家。   他们本来说好了,中午在一起吃的。   只是江元休息的时候,手头也还有公务要处理,才没有早早过去聚。   文莉到的时候,文兴民在杀鱼,文兴远在淘米打算焖饭。   两个嫂子今天“罢工”休息。   齐娅拿着一本书在看,田芳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正在做她新想出来的一种发夹。   见文莉来了,齐娅放下了手里的书:“妹夫忙好了?”   江元现在每天忙得很,有时候还需要去地区或者隔壁县出差,能陪文莉的时间少。   他休息的时候,文莉都在家陪着他,很少单独出来过。   哪怕要一起聚餐,她也要等到江元忙完,才一起过来。   “不知道,应该没吧。”   文莉摆了摆手,她也不知道江元这会儿忙好没,只随意回了句,之后就喊道齐娅和文兴远:“三嫂,三哥,我有个天大的好事要给你们说!”   “什么天大的好事啊?”   听到文莉的声音,文兴远从厨房里探出头,问道。   “三哥,三嫂,真的是大好事哦!高考,高考恢复啦!”   在三哥三嫂面前,文莉没兜圈子,一口气把这事说了。   啪嗒一声,是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之后,文兴远就急急忙从厨房跑了出来。   “小妹,你,你说啥?”   齐娅也在一旁看向了文莉,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说,高考恢复啦,十一月份考试。”   对比文莉从几十年后来,早知道高考要恢复,在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只是小激动了把。   文兴远和齐娅却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   文兴远曾经也试图争取过上工农兵大学,梦想着当一个大学生。   至于齐娅,她会选择下乡,是因为当初家里想替她二哥争取一个工农兵大学的机会,打算把她嫁给一个四十多的二婚。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高考这事,可能对他们今后人生产生的影响。   两人都激动地手足无措。   “我没听错,我果然没听错,真的是高考恢复了啊!”   “小妹先前和我们说的消息是真的!”   江元去交通局后,认识的人多起来,一年前,一次吃饭的时候,文莉就稍微和文兴民,文兴远,齐娅透露了下,以后政策可能会发生变化的事。   文兴民对这个不感兴趣,他现在和老师傅学习建筑,画图学的挺好,上不上大学对他来说无所谓。   文兴远和齐娅则不同。   自从他们去海市那边做了详细检查后,确定两个人身体都多少有些问题,但不算很严重,可以调理好,但得等几年后。   两口子就打算先一门心思扎进事业里了。   这些年文兴远一直在不断学习,现在已经是学校的高技术人员。   听到文莉说高老可能恢复,他虽然不太相信,还是去找了一套课本开始学习。   齐娅也是,在食品厂转正后,她帮着厂子里整理了一份食品出入记录,还有食品售卖情况问卷调查,之后就在食品厂担任了,生产小组管理组长。   文兴民找了课本来学习,她自然也跟着学了。   得到文莉确定的话,连时间都具体起来,两口子激动的互相看了看对方,又走到一块儿紧紧的拽着对方的手。   “十一月份,没几个月了,咱们后面的学习可得再加大一些力度和投入了。”   “对了,小妹,你得到了消息,那知道怎么参与报名吗?还有,有没有年龄身份什么的限制啊?”   要知道,工农兵大学都是有各种要求的。   高考,现在应该也有吧,肯定和以前不太一样。   “没什么年龄限制。”   江元从外面进来,回到文兴远:“全国,各城市,镇,村都可以参加。”   “那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   文莉和江元他们得到高考恢复的消息没多久,很快这个消息就正式传到了各个城市,镇,和村。   所有正在读书的,还有已经毕业的初中生,高中生都沸腾了。   尤其是知青。   有些村里的知青,直接不去上工了,组织了学习小组开始熬夜学习。   文建山和苏桂兰在得知这事后,也很激动。   当初小闺女没能上成工农兵大学,他们一直心里窝着股火。   这次得知文莉和文兴远齐娅都要参加高考,苏桂兰家里也不管了,带着双胞胎就来了县城,给文莉他们准备营养丰富的一日三餐,让他们能全心全意投入学习。   文莉他们在这段时间都被喂胖了多少。   到了参加考试这天,江元搁下手头的工作送了文莉进考场。   进去前,江元对文莉说道:“保持平常心就好,你肯定没问题的。”   语气一本正经的,仔细听还能听出他里面含带的紧张。   文莉听得有些发笑。   江元比文莉更在乎文莉参加高考这事,在文家已经不是秘密了。   毕竟半夜回来都要抽空给文莉检查试卷情况,还要熬夜给她划重点,最后眼下青影都熬出来了的人,也就他了。   “放心吧,哥哥,我不行也得行啊,不然多浪费你这些日子熬夜给我划的各种重点啊。”   文莉笑一声,看一眼他眼下的青影,又看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她迅速踮起脚在江元侧脸吻了一下:   “等我考完,再好好犒劳,补偿你哦!”   “还有啊,捆绑打结我总算学会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   感谢在2023-02-01 23:54:46~2023-02-02 23:4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红烧肉 30瓶;甜饼 10瓶;Lyymygod 5瓶;大燕燕 4瓶;AmberTeoh、夏籽籽 2瓶;啊皮皮、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不知道你行不行   早知道她的大胆,但此时,江元仍然控制不住的眼皮一跳,他轻吸了口气,   高考连续考了两天。   这两天苏桂兰都会给文莉她们煮一根油条, 两个鸡蛋,图个好寓意。   文家人对文莉, 文兴远, 齐娅三个人参加高考的事很重视。   先前文建山和文兴国都轮流在给县城里送吃的,文兴民不参加高考,会隔一段回村给她们弄点鱼, 黄鳝一类的新鲜吃食。   但到高考这两天,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状态,也为了不让她们感到压力, 全家人默契的在高考这两天隐了身。   文莉和文兴远齐娅也很默契。   他们早上会一起出门,江元在的缘故, 大家都是各走各的,也不互相等对方什么的。   到了考场,各自轻松自然的挥一挥手就分开了。   考完出来,他们也不会讨论题难不难,什么题没做,或者对答案什么的,最多聊一聊吃喝问题。   江元自从第一天文莉在考场外闹了他一下, 他心里的各种不放心和紧张似乎奇异消失了,后面接送文莉也放松下来,两人的相处回到了和平时没两样。   文莉喜欢这样的氛围, 自在轻松。   所以哪怕她一进到考场就感觉到周围那肃静沉压的气氛,还有监考老师不停来回巡看的各种高压, 她也没有感到怯场紧张 。   连续两天考下来, 她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好, 也没有感觉到头晕目眩, 身体不适什么的。   出来考场, 看到江元了,还有力气蹦蹦跳跳的朝他小跑过去。   “你这是又提前多久来的啊?”   “没多久,我也就刚到一会儿。”   江元笑回她一声,又来回打量她脸色:“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不舒服的。”   “小妹!”   文莉随口回一句,身后突然传来文兴远的声音。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文兴远正扶着齐娅出来。   齐娅脸色有些不太好,惨白惨白的。   文莉见状赶紧走了过去:“三哥,嫂子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要不去边上医护室看看?”   考场人多,未免有什么意外发生,学校这边临时搭建了一个医护室,方便紧急救治。   “没事,就一下子考完了,精神松下来,感觉有些腿软站不住。”文兴远还没回,齐娅先一步开口道。   他们都把这场高考看得重要,自从知道高考恢复,就在没日没夜的看书刷题,临到考场,感受到那股肃穆庄重的氛围,一颗心更是紧绷起来。   齐娅能坚持到最后一场考试,还多亏了这些天大家都处在相对轻松一点的环境里。   要知道,齐娅在的考场里,第一场考试就倒了一个,后面接连有人因为做不出题,着急,精神崩溃,受不住的。   “那三哥,你赶紧带三嫂回家休息一下。”文莉闻言赶紧道,又让江元去帮忙牵车。   文兴远的车就停在边上不远。   江元很快把车牵了过来,文兴远扶着齐娅上了车后座,长腿跨过横杠,和文莉说了一声,他们先走一步,让她和妹夫慢慢回来,就赶紧带着齐娅回家了。   ——   “你这两天,来这么早,是不是也怕我像三嫂那样啊?”   看着文兴远载着没什么力气,只能靠在文兴远背上的齐娅远去的身影,文莉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她转头看向江元,问道。   她眼眶有些发涩,心里酸酸的。   她参加一个高考,实际最累,最受煎熬的是面前这个男人。   这才几天啊,这男人眼下的青影又重了些,脸上也透出些许憔悴疲色。   要知道,他最忙那阵,也没有这样子过。   江元确实是担心文莉身体会出问题。   头一天上午,他过来接文莉的时候,就撞见了一个本身身体不太好,又不适应考场的高压,倒在考场被抬出来的考生。   当时他心跳都漏掉一拍,生怕那是文莉。   虽然文莉已经调养了快两年,但十几年的病弱,体质差到极点,不是一点食补能一下子调理回来的。   加上她还懒,不喜欢动,最早她还能坚持每天拉伸瑜伽一下,后面米虫的日子太舒服,再加上偶尔和江元还玩得疯,经常睡懒觉,瑜伽什么的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江元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偶尔在家的时候,带着她出去走走,散散步什么的。   这样的效用甚微,也就让她身体稍微好了一些,不至于像以前一样,一吹风就发热,蹲久了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什么的。   连续高考两天,意味着要连续起早,接受各种高压氛围两天,这尤其考验人的身体强度和心态。   文兴远一个大男人接连两天下来,脸色都有点难看,更别说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的文莉了。   但看着文莉望着他,快哭出来的样子,他笑着摸一下她的头,否认道:   “没有,我就是忙完了,才提早过来的。”   这话说出来文莉是不信的,不过她也知道江元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愿意看她掉泪珠子,她轻吸一口气,也忍住了,只说道:   “我们快回去吧,我想家了。”   “嗯,好。”   江元看她一眼,去牵了车。   ——   “你不去对面和妈他们打声招呼吗?”   回到巷子,江元牵着车先回了自家院子,刚把车靠好,就听到一声关门声,接着,他后背被轻轻撞一下,一双纤细的手伸过来紧紧的圈住了他腰。   江元怔一下,须臾,他转头看一眼身后整个人都贴靠在他身上的文莉,眼里眸色柔和下来。   “我想你了,想先抱抱你。”   “都好久没好好抱过你了。”   文莉说着,又绕到了江元面前,踮着脚去含吻了一口江元的唇,须臾,又去轻咬了下江元的下巴。   “这么久了,你有想我没啊。”   临近高考,江元就没再碰过文莉了。   这一年多,两人身体越发契合,只要一挨着,就会想彼此,想要纠缠。   江元面对文莉时,自控力越发薄弱。   所以这段时间,他连抱她都很少,亲吻一类的动作更是没有。   偶尔的,文莉来招惹了他,他也忍着,自行去洗漱间冲凉水。   文莉怕他冲出毛病来,渐渐的也收敛了,尽量不去招惹他。   仔细算一下,都快一个月多了。   “你说我想不想?”   江元眸色暗下来,低眸看向她,嗓音微哑。   须臾,他拉着她的手往腰间带了带:   “感觉到了吗?”   文莉心头猛地一跳,她下意识想缩回手,但下一瞬,她顿一下,又没动了。   他这段时间这么辛苦,补偿一下他,也是可以的。   “恩。”   忍着脸上滚烫的热意,文莉轻轻应了一声,须臾,她抬眼看一眼天色,和院子周围。   江元知道文莉宅,不爱出门,在屋子里一待能一整天。   为了让她多出来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   这一年多,小院子的变化挺大。   江元给她在院子搭了暖棚,周围挂了竹帘,还放了躺椅,吊床。   还在边上的桃树下安了秋千。   周围更有盆栽,花卉无数。   哪怕进了十一月,院子里依然姹紫千红,美不胜收。   这么好的景,浪费了是真可惜了。   文莉瞧着瞧着,眼眸轻动一下,手指轻晃一下,她看向江元说了句:   “我们似乎,从来没试过在院子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早知道她的大胆,但此时,江元仍然控制不住的眼皮一跳,他轻吸了口气,看向文莉。   文莉今年刚过二十,花蕊初绽的年纪。   她眉眼彻底长开,越发娇媚夺目,一双眼睛不用再可以撩拨,只轻轻望一眼对方,就能将人心勾起来。   这会儿她水漾漾的眼眸里含着春情,似带了无数勾子,偏她还大胆,红艳艳的唇一启说道:   “你想吗?”   “虽然考试挺累人的,不过这两天不是休息得早吗?我感觉还可以的,就是,”   文莉说着,抿一下嘴,压着心里那点羞耻,又看一眼江元:“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   话没说完,文莉后脑勺就被扣了住,嘴也被堵了住。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招我?”   不知过去多久,院子里响起低哑的一声喃语。   下一瞬,秋千轻晃的地方,一株开得正灿烂的早茶花被踩倒下去。   早茶花颤几下,几瓣花瓣飘飘洒洒飘落在地。   __   高考结束了,文家似乎又恢复原来的模样,苏桂兰带着双胞胎回村里了。   文兴远夫妻回了单位上班。   江元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大家重新忙起来,只有文莉,新的连环画也还没有什么想法,她人就闲了下来。   晚上还好,反正江元最近不太忙了,她可以拉着他各种羞羞臊臊。   但到白天,大家都去上班了,就她一个人无所事事,日子就有点难捱了。   不过上辈子宅惯了的人,怎么都能找到各种打发时间的法子。   每天睡够了,起来没事干,她就拿了画本开始一通画上了。   但不是连环画。   连环画她接连画了一年多了,多少有些腻了,反正她也不缺钱,也不着急去输入找想法,能歇息一下就歇一下。   她画的是她的珍藏版。   和以前的珍藏版不同,这次她只画了江元。   各种姿态的。   等画完,她看了都感到面红耳赤。   恨不得马上到晚上拉着江元试一番。   就这么日子晃悠悠,二十来天就过去了,也到了高考出成绩的时候。   这天一早,江元刚起来不久,屋子里的电话就响了。   怕吵到文莉,江元大步过去接了电话。   “谁呀?这么一大早的。”   电话铃声响,哪怕江元过去的快,文莉还是被吵醒了,她从床上探出半侧身子,等江元挂了电话,她问道。   她人还懒洋洋的。玉白的手臂伸出来,正搭在额上。   江元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听到文莉的声音,他几步过来一把捞起了她,捧着她的脸,狠狠的亲了她一口。   “我们宝宝可真厉害啊,给你男人长了大脸了!”   “刚才教育局的蒋竟给我打来电话,你高考分数出来了,猜一下你考了多少?”   “高考分数出来了?”   文莉一下精神了,她睁眼看向江元问道:“多少啊?”   高考过后,大家都忙着在对答案,连文兴远和齐娅都没能忍住,在单位和一些参加了高考的人对了答案不算,还回村和村里的一些知青对了答案。   唯独文莉,稳然不动,天天宅家里,当米虫。   倒不是不想对,是她这个人有个特点,她从来不记题的,考完了,她就给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上辈子艺考的人,文化分惨得很。   虽然这本子,她提前学习了,考试的时候,有些题还是被江元押过,划过重点。   但学渣嘛,对自己总是不自信的。   不过幸好的是,她填的志愿也不是京市那些竞争激烈的学校,就他们z省本地的学校,分数没那么高。   她应该能苟一个。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才没去特别关注成绩。   但要说她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你猜一下。”江元难得的给文莉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她。   “我猜?”   文莉看向江元,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儿笑得眼角都显出两条褶了,他很少笑成这样,能让他这么激动的,那肯定不会是没考好了,相反,她可能还考得很不错!   文莉心砰砰的跳了跳。   作者有话说:   后面,应该还有一更,但要晚一点,你们看完先睡,第二张明天看。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3-02-02 23:42:37~2023-02-03 23:3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558809 74瓶;雨雪 40瓶;微晓晓南、深蓝荒岛g、日生火山、亦谙 10瓶;珍珍呀 6瓶;夏籽籽、葡萄、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高考成绩   我们宝宝这回,可真是,太争气了!   “我考得应该还行?z大考上了?”文莉试探的看向江元。   “那是相当不错!”   江元笑一声, 语气里透出一股骄傲。   “你考了个市状元回来!比省状元就差了三分!”   “我们宝宝这回,可真是, 太争气了!”   “这成绩, 别说是上z大,就是京大都足够了。”   江元说着,脸上的笑微敛一下。   “当初, 我或许该劝你报京大的。”   高考前选报志愿, 文兴远报的是z大的土木工程,齐娅报的省师范, 轮到文莉报考志愿和专业时纠结了很久。   她上辈子最会的就是画画,这辈子画画她依然爱, 但她只打算把画画作为爱好,画一画连环画,平时自己灵感来了再画些别的,也没指望成为什么名人大师。   毕竟上辈子她没这么高成就。   但她到底还喜欢什么,她也想不好。   想着她以后还想把爷爷当初被收购雪藏的零食品牌开到这个世界,她就和江元商量着专业选经济。   经济的话,那肯定是京大最好, 但京大远,她要去读四年,意味着她就要和江元分开四年。   说实话, 她舍不得。   大概是因为上辈子死得太快,太意外, 她其实格外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和时间。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意外什么时候到来。   而她和江元又能有多少个四年。   她也没那么大志向, 非要像小说女主那样一定要上个京大。   对她来说, 学的东西够用就行了。   比较一下, z大的经济专业也不差, 于是,她就和江元说了她要报z大的事。   江元当时听了有些犹豫,想劝她的,但被她一句,她没把握,她也舍不得他给打败了。   他也就没坚持,由着她报考了z大。   “干嘛,z大怎么了,我就喜欢上z大,我就不想离开我们大z省。”   文莉知道江元是反应过来她当初报考z大的最大原因是不想离开他太远了,她不想他心里负疚,轻瞪他一眼说道。   “而且我怕冷,你也不是不知道,北方多冻人啊,我要去那边读书也没个能照应的人,万一冻病了都没人管,你舍得啊。”   江元当然舍不得,更不放心。   实际她就是去z大读书,他也是不放心的。   “行,z大就z大吧。”   “什么叫z大就z大,人家也不差的好不好,想考也要点成绩的嘞!”   “我觉得挺好,先前谢叔不是把外公老宅的钥匙给你了嘛,我们一直没空去过,这回正好了,我离那边近,我们过去看看。”   “要可以的话,我假期还可以在那边住。”   “是,你说的对!”   已经确定的事,江元也没纠结太久,听到文莉的话,他笑一声附和道她。   听到她提起西湖边上那套宅子,江元心头一动,轻抚一下文莉的脸,须臾说道:   “过几天,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还有好消息?   文莉最喜欢听好消息,好事,闻言来了兴致,问道他:   “什么好消息啊?”   “过几天确定下来告诉你。”江元又卖了个关子。   “神神秘秘的。”   文莉看他一眼,嘟囔一声,倒也没非要他说出来。   她现在还处在自己竟然报了个市状元的晕乎乎状态里,没太多功夫去深究别的。   过了一会儿,文莉缓了会儿声,想到什么,又问道江元:   “对了,三哥三嫂的成绩你帮忙打听了吗?”   “他们考上了没啊?”   “......”   江元:“我再打个去问下。”   江元说着,放下文莉,又去了电话旁,拨了电话出去。   成绩已经出来了,这回衢县这边考上大学的人并不多,对方很快告诉了江元消息。   “查到了,三哥成绩还不错,z大这回录取分数不算高,应该是没问题的,三嫂的师范也没问题。”   “那太好!”   文莉这下彻底精神了,她拍一下巴掌。   “三哥三嫂知道了肯定很高兴,还有爸妈他们!”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他们去!”   文莉说着,就去边上拿了衣裳过来穿。   事实证明,文兴远和齐娅岂止是高兴。   那是要激动疯了。   听文莉和他说完成绩,他乐得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还放声大叫了好几声。   齐娅也是,笑着笑着的都哭了。   在得知文莉竟然考上了市状元,和省状元就差几分的时候,文兴远脸上的笑更收不住了,嘴角咧开,牙花都露了出来。   “天啊!我们小妹这么牛啊!”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不行,这事必须得赶紧告诉给咱爸!”   文兴远说着就朝正站在走廊下,听到文莉说完成绩后,笑起来的文兴民喊道:   “二哥,你帮我去请个假,我要回趟村里,告诉咱爸这个好消息!”   “行,你快去!”   文兴民干脆应道,还催了他,随后他又看向文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小妹,你是我们家这个!”   现在这个大拇指已经成了文家人夸赞文莉的标志动作。   文兴民竖完大拇指,田芳和齐娅也在一旁对文莉好一番夸。   文莉听得乐不可支,心里既高兴又激动。   她一个学渣,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这种当学霸的快乐。   ——   文莉考上市状元,县里来了人,街道也来了人,随后还有地方报纸的记者。   文莉是不太喜欢应酬的。   在见了需要见的一些人,文莉在江元那里得知还有一些人想要见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做了个要晕倒的姿势:   “还有啊,能不见了吗?”   一上午的,她脸都要笑僵了。   “累了?”   江元过去揽住她,给她捏了捏肩膀。   “嗯。”   文莉抬头苦巴巴的看向江元:“应酬真的好累的。”   尤其是问的问题密集,她都有些答不过来。   “不见也行,不过那些人知道这个地址,估计会找过来。”   江元想了想,说道。   其实这时候最好是带文莉出去玩一趟,但他手头正在进行的事,最多允许他休假,出远门是不太可能。   文莉闻言眉头皱一下,过片刻,她抬头看向江元:   “要不,我们回村里两天吧?”   “他们找不到人,如果去问人,让邻居帮忙说一声我们出去休假去了,也许后面就会消停了?”   市状元的热度也没那么大,等县城的报纸登出来,要不了两天人们就会慢慢淡忘了。   “也行。”   江元沉吟一瞬,道。   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过假陪她了,等后面她去杭城上学,他也跟着过去后,他们回村看父母的时间会比现在待在县城的时候少更多,趁现在回去聚一聚也好。   “我去打个电话。”   决定下来,江元打了个电话出去,把这两天的事务安排好,又去斜对面给文兴民留了张字条,把事情大致说了下,江元就带着文莉回了村。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回到村里,他们也不得清净的。   文兴远早上回家报文莉的喜讯,根本没遮掩过,还没到家呢,他就在大声嚷嚷着,爸,小妹考上啦!   小妹考上状元啦!   那一瞬间,文莉就出了名了。   不过半上午,小柴村的人都知道了文莉考上大学,还成了市状元的事。   到下午的时候,上溪村的人也都知道了,江元娶的那个漂亮媳妇儿,考上大学了!   江老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地里,这下他锄头都不要了,一口气就跑小柴村这边来打听消息了。   文莉和江元回村里,都会先到一趟文家。   刚好撞见又一波到文家打听消息,还问文家有什么学习密招的村里人。   一下子,她就被大伙给围了起来。   在得知文莉不是靠什么天分,也不是靠什么窍门,只是努力刷题,反复刷题才考出来一个不错的成绩后,大伙的热情也没消下。   都纷纷喊道文建山:   “大队长,莉丫这么争气,考上市状元,你家三儿子,三媳妇也都考上了,你是不是应该摆几桌,请个客啊?”   “对啊,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啊!”   文建山这会儿满面红光,实际在文兴远回来报喜的时候,他就这么打算着了。   但他不确定女婿那边什么情况,能不能设宴这种,还有他们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他正打算让老大或者老三跑趟县城问一问呢。   没想到人就回来了。   “元子,你看呢?”   “莉莉考上大学了,那肯定要摆几桌的!”   江元还没说话,江老头从人堆里挤出来,抢先一步说道。   他一路疾跑过来的,这会儿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他匀了匀息,喊道文建山:“亲家,这酒咱摆,必须得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江老头这两年来,过的日子比他前面几十年都舒心。   董家董方出了事,悬在他头上的大石头没了,他没以前那么懦弱怕人,怕事,开始试着和人打交道。   和人有了交流,他也精神起来,渐渐把家里撑了起来。   在他看来,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是从江元要娶文莉,决心分家开始。   自打文莉进门,好事是一桩接一桩的。   江元妈妈身世清楚了,他不再需要担惊受怕了。   江元还从运输队去了交通队,虽然江元说,不是什么官,但那对江家来说,也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了。   江老头现在已经认定文莉就是个旺家的儿媳妇。   这么好的儿媳妇,考上大学,还取得那么好的成绩,怎么能不摆两桌呢。   他就是砸锅卖铁的,也要摆啊。   “亲家,这样,我出钱,出票,咱们在你这边和江家那边都各摆几桌,你看行不行?”   江老头这话都出来了,文建山当然不能退了。   他笑着道:“摆,咱们都摆。”   “不过在文家这边摆酒席的钱票还是我们文家自己出,亲家就劳累下江家那边的摆酒就行。”   就这样,文莉和江元还没来得及说话,家里的两个老人已经把双方各自摆酒的事情定了下来。   文莉不由看了一眼江元,江元也一脸无奈。   他先前也设想过文兴远回来会把文莉考上大学的事说出来,但他想着家里还有文兴远和齐娅两个大学生,大家总能分担一点。   谁曾想,村里人更在乎那个状元。   ——   决定摆酒,文家动作也迅速,很快拿了钱票让文兴国去准备肉和菜。   现在村里条件好了,还养了鸡鸭这些,自己村子里买这些都方便。   菜嘛,依然各家换着。   在村里人看来,状元是个顶顶厉害的,都想沾这个喜。   换菜换肉积极地很,很多人甚至还想白送。   但文家人没收,坚持给了东西或者钱票。   文建山在大队长这个位置,现在还管着村子里的各个厂子,在这方面特别注意。   今后他们就更要注意了。   在女儿女婿都这么出息的情况下。   文家人多,准备东西迅速,酒席就从文家这里开始摆,时间定在明天。   而江家,江元和文莉回到家,江老头就把他这一年多来攒的钱票拿了过来,让江元去买肉买菜,顺便请厨子。   江元没要江老头的钱票,应下江老头,和文莉说一声就骑着车往县城去了。   文莉能考上大学,江元心里比谁都高兴,只是他内敛一些,没像文兴远那样张扬得谁都知道,但摆酒这个事,他其实也是很乐意的。   ——   江元去忙酒席的事了,江老头让文莉好好歇息,又回屋去叫了江河和他一起去借摆酒需要用的碗筷。   这次摆酒,是村里愿意来的人都来,肯定比结婚那次人还多,需要的桌凳碗筷都得提前借好,不然临时来抓来不及。   江河去年毕业的。   毕业后,他本来要照计划,听从女方家父母的安排去县城粮站当临时工的,但没想到这时候小柴村那边办的厂子大量缺人,开始面向周边村子招工了。   这时候自己村也在招工准备开办饮料厂了。   江河一下子就心动了,去老丈人安排的粮站上班,他今后什么都得听老丈人的。   加上先前江老头和江元都不管他,不反对他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的事,让他心里反而不得劲起来,他对吃软饭这事多少有了点抵触。   看到工作就在眼前,他就试着去争取了一下。   为避免竹篮打水,两边村工厂的招聘他都去了。   江河高中毕业,学历足够,收拾出来也有那么几分样子,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嘴皮子还足够利索,去干销售再合适不过。   他顺利的被两边厂子给录取了。   因为上溪村这边是本村,担心新厂不好招人,开的待遇还可以,江河就在上溪村这边上班了。   上班后,他也不着急结婚了,但和那边也没断,就男女朋友这么处着。   这回高考恢复,江河和他即将过门的媳妇儿也去凑了个热闹,不过他已经确定自己和媳妇儿考不上了。   主要他们拿到试卷的时候,一头蒙,根本不会。   连蒙带猜的写了一些选择题和填空题,一些大的运算题或者需要答案多的,背诵的内容,他们一个没写。   这也怪不了谁,先前他确定自己工作稳了以后,就忙着谈恋爱哄媳妇去了,后面一学期他根本没学,连前面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得到高考恢复的消息,他们倒是看了几天书,但那会儿他和媳妇儿刚亲密过,正是火热的时候,难免分心。   知道文莉考上大学,还是市状元,他心里发酸的时候又佩服。   要他是大嫂,有大哥这么宠着,他还上什么学啊,躺家里就好了。   可他大嫂却不是凡人,又会画连环画,读书还那么厉害。   家里要给文莉办酒,江河罕见的很积极。   江老头一叫,他就赶紧出门去了,再没有以往对干活的磨蹭不爽。   “大嫂,你学习时做的那些书还在吗?能不能......”   帮着把家里过两天需要摆酒的碗筷借回来,江河犹豫过后,去了江元他们的院子,见文莉正从屋里出来,他喊道文莉问道。   他还是想当个大学生的,这样就算吃软饭老丈人也能高看他一眼。   “书我借给别人了,不过刷的一些考题还在的,晚些我拿给你。”   文莉知道江河也参加了高考的事。   江元先前问文兴远和齐娅成绩的时候把江河的也顺便问了一下。   他考得很差,几乎每科都没超过三十分。   文莉回来的时候,有想到江河可能会问她要下书本什么的,她就把江元给他出的试卷和她自己买的一些资料题给带上了。   至于原身那些书,江元已经收起来了,那上面有原身的字迹,是不能给任何人的。   “谢谢,谢谢你,大嫂。”   江河闻言激动的道。实际他过来说这事,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   毕竟他和江梅不同,江梅这一年多经常给文莉做衣裳鞋子,鞋垫什么的,文莉也会送她许多东西,有来有往的,两人关系算得密切。   他却很少和文莉这个大嫂打交道,连说话都很少。   “不用客气,希望对你有用。”   文莉笑着说了一声,锁上门,去了旁边院子,见江梅正蹲在屋檐下洗刷那些借来的碗,她想了想,朝江梅走了过去。   “在洗碗啊。”   江梅洗着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到文莉近了身前,她才察觉,抬头喊了文莉。   “大嫂。”   “恭喜你啊,大嫂,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先前文莉回来,在屋子里和江元商量了会儿事,之后又收拾了下她这趟带回来的东西,一直没出来。   江梅以为她忙,也没好意思去打扰。   到这会儿看到文莉了,她才有机会和她说声恭喜。   “谢谢你的夸奖啊。”   文莉笑着道了声谢,去旁边端了小板凳过来,准备帮忙一起洗。   江梅见状赶紧拦了她:   “大嫂,你别碰这个,里面我放了很多柴灰的,伤手得很,你的手拿画笔的,不能碰这个。”   “偶尔一次,没事。”   文莉摆摆手,去拿了碗放下去,说道。   “你的手还绣花的呢,你都能碰,我也能。”   文莉也不想干这活,柴灰是真的伤手,还脏。   但这次摆酒是为了她,她不能什么事都不干。   更何况这么大一堆碗,她要不帮忙,江梅估计得洗到晚上吃晚饭。   江元去县城请做饭的师傅了,也没那么快回来。   江梅拦不住文莉,也只能作罢,过了会儿,她看着低头专心洗着碗的文莉,迟疑一瞬,问道:   “嫂子,你先前看过的那些书还在吗?”   “知青点一个,一个小姐妹,他这次也参加高考了,但他对了答案,成绩很不理想。”   “他让我帮忙问问你,要是书还在的话能不能借给他......”   文莉愣了下,她没想到江梅也找她借书,还是在江河后面。   “书不在了,我做题的试卷,资料倒是在,但刚才借给你二哥了。”   “得和你那位小姐妹说声抱歉了。”   文莉回道江梅,她已经答应给江河了,自然不能反悔。   “啊。”   江梅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有些失落的回了声:   “哦,没,没事,我也就答应帮他问问,借给二哥了就算了。”   江梅的反应有些不寻常,文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是很好的朋友?”   文莉想着,如果是很要好的朋友的话,或许可以去三哥三嫂那里借一套书过来。   这一年多,江梅给她做了不少衣裳,鞋子,每一次都很用心,人心是肉长的,她慢慢也把江梅当成了妹妹待。   江梅朋友不多,每回听她说得最多的,就是知青点那边的人。   听了江梅说的,文莉对那些人印象不算很差,能帮就帮了。   “不!”   听到文莉这么问,江梅立即摇了摇头:   “不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没什么关系!”   这急急否认的反应,说没什么关系,也没人信啊。   文莉又看一眼江梅,她和江元上次回来,是在七月份,江老头生日的时候。   如今几个月没见,江梅脸长开了,成了大姑娘了。   但她却瘦了许多,不是女大十八变抽条的那种瘦,瘦得有些不正常了,下巴削尖着,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看起来比上回见到少了几分精神气。   注意到她这情况,文莉紧了紧眉心,她放下手里的碗,问道江梅:   “三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啦?”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二更。感谢在2023-02-03 23:38:45~2023-02-04 02:4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那个苏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那个苏苏 10瓶;Atopos 6瓶;亦谙 5瓶;云白白 3瓶;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厉害女人背后的男人   她不是你能提的人   文莉问得突然, 江梅刚从水里拿起一个碗的手一滑,碗重新落入水里, 溅起一圈水花, 她脸上闪过慌乱,赶紧去把水盆里的碗捡起来。   “没,没有啊, 嫂子。”   “你怎么这么问?”   江梅垂着头, 回道。   江梅语气急中带慌,连抬头都不敢, 文莉眉头紧蹙起来,她看江梅一瞬, 想了想,说道:   “也没有,就是想着我们不常回来,家里发生什么也不了解,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们说。”   “我们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   江梅捏着碗的手紧了紧,过了一会儿, 她轻轻吸一口气,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笑一下说道:   “嫂子,我最近确实遇到一点事, 不过问题不算大,我应该能自己解决。”   “如果我解决不了的话, 再找你和大哥。”   江梅眼睛有些红, 但情绪还算好。   文莉看着她, 默了一会儿, 最终点了点头。   “那行, 你心里有盘算就行,反正有事的话,要说。”   “嗯,我知道的。”   江梅笑着点点头,低下头继续洗碗了。   ——   江元去县城买回来不少肉和菜。   大多是猪肉,和一些村里买不到的菜,剩下的鸡鸭鱼,一些普通的菜,像茄子,辣椒,青菜这些,附近村子和小柴村都能换到,他就没在县城里买。   也不方便拿。   当晚,晚饭是在江家老宅那边吃的。   江梅下的厨。   江梅和文莉熟了以后,练字写信的时候问过文莉做菜的方法,文莉大概给她讲了讲,又写了几张家常菜谱给她。   她现在厨艺也不差了。   江家人都吃得听欢。   加上文莉考上高考这个事,江老头心里太高兴,吃晚饭的时候,也难得的不再沉默,开始和大家说话了。   江河现在在村里的饮料厂干销售,出去见的人多起来,胆子也慢慢练出来,加上他近一年表现还行,江元没再揍过他给过他冷眼。   所以在面对江元的时候,他心里虽然还是有对大家长威严的敬怕,但好歹没那么瑟缩话都不敢说了。   江老头说话的时候,他时不时会附和两句,遇到好吃的菜还会喊下江元和文莉。   这样的氛围一直是文莉想要看到的,一顿饭吃得很舒服。   吃过饭,文莉和江元回了自己的院子。   洗漱好准备休息的时候,文莉就把下午江梅的情况给江元说了说。   “我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遇到不小的事,但她说自己能处理,我就不好再问了。”   “你看你要不要去问下,还是在村子里找人打听一下的。”   江家现在,江河在汽水厂当销售,干得还不错,文莉和江元在县城的事业,村子里的人虽然不太清楚,但每回他们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大家也都能看出来,他们过得不算差。   所以村子里的人对江家人的态度也变了很多,连去江老头那里串门的人都多起来。   江元要打听一个消息还是容易的。   但这样,似乎就有点不尊重江梅的意见了。   “我晚些问问江河。”   江元想了想,回道。   “她自己既然说能处理,说明她已经有了主意和想法,不用担心。”   “恩,反正这事你有数就行。”   文莉回一句,抬手打了个哈欠。   “嗯,我记着这事,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些去爸妈家。”   江元见文莉哈欠连天,眼睛都困得有些睁不开了,伸手揽过她,抚一下她的脸,说道。   “嗯,睡觉。”   文莉应一声。   她上午见了那么多人,中午吃过饭坐车赶回来,又忙着见了一波人,回来收拾好,又去帮江梅洗了半天碗,这会儿是又累又困,还腰酸背痛的。她早撑不住了,在江元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闭上了眼。   ——   第二天,文家人摆酒。   文莉和江元起了一大早,文莉梳妆打扮的时候,江元去隔壁给江河说了下今天大概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县城请的大师傅就会来的事情,让他去接一下。   另外他找人换的鸡鸭,鱼,还有一些青菜,瓜果,今天也会陆续有人送来,钱票他都给过了,只需要他和江梅负责收一下就行。   安排好这些,文莉也收拾好了,两人骑车回了小柴村。   文兴远和齐娅昨天回来后就没回县城,文兴民和田芳得知家里要给小妹和文兴远夫妻做酒也回来了。   文家已经好几个月没这么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了,这样的时光难得,各个脸上都带着笑。   难得难忘的一天,也是忙碌的一天。   这一天,文家热闹极了。   一家三个大学生,别说村里,就是整个县城也很难找到一家。   村子里稍微和文家熟悉点的人家都来了,连同小柴村的知青。   小柴村现在发展的好,小柴村这些知青基本都在村里的厂子里上班了。   他们每个月都能拿到足够的钱和票,日子过得比原来在城里的时候 还好,偶尔还能贴补下家里,倒没那么盼着回城,但对考大学他们还是有期待的。   这回高考,知青点的人准备不足,只有一个人考上了。   听说文家考上三个,都过来取经来了。   也想问问文莉他们,他们的学习资料能不能借出来看看,学习一下。   于是,村里人包括这些知青都围着文莉和文兴远夫妻。   一会儿问他们平时吃的什么,有没有什么能补脑子的东西,一会儿又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学习方法,还有她们学习的书有没有借出去。   文莉的学习资料已经答应了要给江河。   虽然昨日还没来得及给他,但等她们回去前,肯定要给人的。   文兴远的学习资料,在昨天文兴远回县城请二姨家和小舅家回来吃酒的时候,已经答应借给了小舅家的小儿子,也是他们的小表弟。   对方今年二十四岁,参加工作也好些年了,这回高考,对方没做准备,担心考不上丢人,就没报考。   但听到文莉,文兴远几个都考上后,他就后悔了,打算明年也上场试一试。   就和文兴远提了学习资料的事。   本来是想要借文莉的。   但文莉的学习资料,在文兴远看来是宝贝,说不好有什么大用的,他可不敢随意答应,就说只能把自己的借给他。   有总比没有好。   对方赶紧谢了文兴远。   齐娅的学习资料倒是还在,但这么多人在,他们借给谁都是问题。   说借出去了,没有了也不太行。   这么多人呢,三套学习资料,一套都分不出来,别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不舒服的。   都是一个村的,要大家都膈应上了,以后文家少不得要被记上。   说不得会发生什么。   正为难的时候,江元出来解围道:   “大家想要学习资料学习,这是好事,不过他们手里也就那么一两套资料,分给谁都不是。”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大家听听看,能不能行。”   “我们找一家出版社,把文莉的学习资料和做过的试卷给印出来。”   “今天来的各位,如果有需要的,按户算,每一家都能来免费领一份,算是我们对大家放下手里忙碌的活来吃酒的感谢。”   “就是需要大家等上一等,不过距离下次高考也还有一年的时间,也来得及。”   江元这主意再好不过,村里人都很满意,纷纷点头应下来。   于是大家也不围着文莉他们为难了,都冲着江元好一顿夸。   文家摆酒做了整二十桌,负责主厨的张秀累得够呛,文家人也是,一直手脚没停过,等把客人送完,一个两个的都摊在凳子靠着墙,一声话都不肯说了。   连十岁的虎子这会儿都趴在那里说:   “摆酒太累了,我以后要有什么大喜事,你们可千万别给我摆酒。”   村里小鬼头多,这一年多,村里原来的奶娃娃又长大一波,被家里人带来,一个个的可吵吵了。   虎子现在自觉是个大孩子了,不爱和小鬼头玩,但他天生的孩子王,人就乐意跟在他屁股后面。   平时他还能把人吓吓走。   但今天家里摆酒,他是小主人,不能轰人,只能憋着脾气,哄那群小鬼头玩。   一整天,带着娃音的一声声虎子哥在他耳边不停的循环播放着。   虎子现在似乎都还能听到小屁孩大哭着喊他主持公道的声音。   他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文莉还是头一回看到虎子这么没精打采的,她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随即,她指了指文兴远:   “该怪你三哥这个大嗓门,你要不嚷嚷的大家都知道,咱们都不能这么累。”   “我,我也是太高兴了,才没控制住。”   文兴远没反驳,抓了下脑袋懊恼道。   他这会儿也后悔的不行,上午的时候,他未免小妹和自己媳妇儿累着,一直在不停的回搭那些村人的话,没停过,这会儿他嗓子都干的冒烟了。   “行了,大家都累了,都各自赶紧回去洗漱洗漱歇着吧。”   苏桂兰和文建山也很累,不过累的同时也很高兴,她不乐意听到这群人把大好的事当成坏事来待,出声道。   又看向江元和文莉:“女婿你们也快回去,明儿你们那还有一天呢。”   “你们家人少,更忙更累。”   苏桂兰说着,看一眼累得焉哒哒的闺女,到底心疼,她扫一眼三个儿子。   现在文兴国在村子的榨油厂那边当生产主任,能抽一天空出来已经是不得了,再抽一天时间,很难。   文兴民没考大学,正是需要更努力多学,才能当建筑队大师傅的时候,也不能多耽搁。   想来想去,也就考上大学,现在的班可上可不上的文兴远最可以闲了,他也考上大学了,也合适。   于是,苏桂兰直接安排道:   “这样,明儿我让兴远过来帮你们。”   江元今天见了文家这个阵仗,也在担心明天文莉被人围着会累,正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事,丈母娘的话算是瞌睡遇到枕头,他笑着应了下来,又看向文兴远:   “那麻烦三哥了,明天早点来。”   老娘都发话了,妹夫也开口请了,加上他也舍不得自家小妹受累,文兴远这会儿虽然已经累得够呛,也把这事应了下来:   “行,我明儿一早就过来。”   “你上午说要把小妹的学习资料拿去出版社刊印,那需要不少钱吧?”   一旁,文兴民缓过来先前搬了二十多张桌子,好两百张凳子的那股累劲,问道江元。   文建山闻言,也看向江元:“今天来的,我这边粗粗统计了下,有五六十家,一家一份,也要五六十份。”   一份复习资料,不是一张两张,是几科加一块,好几本书,光是纸张的钱都得不少。   文莉对钱没多大的概念,毕竟对现在的她来说,挣钱还不算太难。   不过她稍微算了一笔账,发现是不小的一笔钱,这还只是文家的。   既然要送学习资料做答礼,江家那边肯定也得送。   两个村隔得近,要一边不送,那得闹起来。   两边加起来,上百份打不住,主要是刊印也需要钱。   不过文莉了解江元,他做事不是无厘头的人,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她不由偏了偏脑袋,去看江元。   江元神色如常,听到文建山的话,他笑了下:   “我正要问爸今天过来吃酒的人有多少,倒是正好了。”   “爸和二哥不用担心,这事我昨天回县城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   “我联系了出版社那边,让他们把文莉学习的资料和做过的试卷题拿去免费刊印。”   “莉宝儿虽然只是市状元,但我们市,下面的区县不少,高中生也不少,需要的数量大,出版社在这上面既能得名也能得利,答应了下来。”   “对方也答应我,愿意免费赠送五十套资料书,另外我这边也有一百套成本购买资料的名额。”   “我算了下,需要花费的钱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也算造福村里了。”   文莉能来到这个世界,对江元来说,是奇迹,天赐,他不相信无理由的穿书穿越,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江元不知道那个代价是什么,但他为文莉做好事,积福总是对的。   加上这次村里人过来吃酒,很多都不是空着来的,文家说了不收钱票,大家都拎了家里的鸡蛋或者菜一类的过来。   这种人情往来,总要回礼的。   尤其他们现在的位置特殊,更要注意。   江元了解过这些,才会说出那番话。   百来份书的成本,对旁人来说,是一大笔钱,对他来说,还出得起。   还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女婿倒是想得周到。”   文建山闻言,笑着感叹一句,文兴民没说什么,不过看向江元的眼里,也有欣赏佩服之意。   ——   “你怎么想到把我学习的资料和试卷什么的,给教育局拿去刊印啊?”   “还有,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这事啊?”   天色不早,文莉和江元还要回江家看看明天摆酒的准备情况,休息得差不多后,文莉和江元就牵车回去了。   路上,文莉问道江元。   高考状元一类的学习资料辅导书,几十年不少,各大城市出版社都出着。   文莉不陌生这个,可她先前完全没想到这上面去。   她是真的好奇,江元的脑袋瓜怎么长的呢。   他不是重生,也没有得到际遇穿书,怎么就能提前预见一些事,还提前把它给规避解决了呢。   “昨晚看你太困了,就没说这事。”   “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去了趟单位,都是些消息灵通的人,你考上市状元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好些家里有孩子,或者侄子侄女第二年要参加高考的人都问我要学习资料。”   江元偏头笑看一眼文莉,和她解释道。   “他们都在要,村里人昨天话里话外其实也是那个意思。”   “可你的学习资料就那么一份,怎么分?给谁都不行。”   “既然大家都需要,那还不如让出版社出了,他们去买,我们也省些事。”   “他们都说我厉害,可其实,咱们家最厉害的是你啊!”   文莉听完,忍不住佩服的感叹一声。   江元听得发笑,须臾,他声音宠溺的回道她:   “你是最厉害的,我是厉害的女人背后的那个男人。”   这话是文莉先前对江元说过的,没想到他现在搬还给她,听起来还挺让人身心愉悦。   文莉一天忙下来的疲惫都消了不少。   “那某些方面我男人还是要比我厉害一点的。”   文莉弯眉笑说一声,想到什么,她又问道:   “不过,我只是市状元啊,他们要刊印找省状元不是更好吗?”   听到文莉问的,江元挑了挑眉,也不意外。   她一贯比别人会抓重点的。   “我和他们说,如果他们能拿到省状元的学习资料,可以联合出,两个版本,谁都不落。”   文莉闻言,立即就懂了。   “如果出版社能办成这事,他们估计在全国都要出名了,肯定要感谢惨你!”   全国头一份高考状元资料书,不出名是不可能的。   江元不置可否。   他做这些,只是希望她能得到一个清净。   ——   江河到底上过一年班的人,办起事比以前靠谱许多,文莉和江元回去的时候,摆酒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江元只再确定了一遍,把需要补充的补充过,就算好了。   文莉想起学习资料要拿去刊印的事,回来就和江河说了这个,他虽然意外了一下,但后面他也不是没得用,他摆摆手,说了没事,就又去为明天摆酒的事忙去了。   第二天摆酒,来的人比文莉想象的人多。   好在江原准备的肉菜都足够,江河他们借的桌凳也够,不至于临时抓马。   和在文家的情况差不多,村里人和这边的知青过来后,就找到了文莉。   寒暄夸赞一番过后,也问了差不多相同的话。   文兴远这个哥哥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说一声文莉嗓子哑了说不得话,还说小妹的事情他最清楚,就把大伙的注意力转移向他了。   问起学习资料,文兴远就把昨天江元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上溪村和小柴村挨得近,这一年,因为上溪村没有那么穷了,两个村子各自有新人嫁娶。   昨天文家那么热闹,学习资料的事,实际村里人早知道了。   这也是今天来的人,比文莉她们预想的要多的原因。   听到和小柴村一样的待遇,上溪村的人满意了,也没有过多纠缠,又恭维了文莉几句,就去了位置上吃瓜果了。   文莉见状舒了一口气,正要找个地方歇歇脚。   这时,她眼睛随意一撇,忽然注意到院子外面,江梅跟在一个身形适中,一身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后面,往一边的竹林里去了。   白衬衫,黑裤子。   村里人要干活,这么穿的少。   男人那打扮,似乎还戴了副眼镜,倒像是村里的知青。   想到江梅前天的不对劲,文莉眼眸微凝。   她看一眼周围,大伙要不在忙着吃瓜果聊天,要不在带自己带来的孩子,没人注意到外面。   江元正在招呼江姥姥和舅舅他们,江河还在帮着搬凳子。   江老头则被村里人拉着在说什么话。   文莉想了想,去边上柴房捡了根木棍,跟了出去。   ——   “什么情况啊,你不是说资料书被你大嫂借给你二哥了吗?”   “怎么现在又要拿去刊印了?”   茂密的竹林里,白衬衫男人脸色难看的看着站在他对面,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江梅。   “这样不好吗?你想要学习资料,等刊印出来,你也能得到了。”江梅没抬头,她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收紧,慢慢回了一声。   “当然不好!”   男人想也没想的说道。   “我要独一份,什么叫独一份?”   “那就是只有我有,要大家都有学习资料了,我怎么办?”   “我本来就比那些知青少上了两年高中。”   见江梅不吭声,也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他生气了,她还会软软的上来哄他。   男人一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他又缓了语气:   “你知道的,我家情况艰难,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我根本没办法给你好的生活。”   “汽水厂的工作辛苦,每天洗那些果子,我手都快泡烂了,根本吃不消。”   “你想想办法,你不是说那些资料你大嫂还没给你二哥吗?那肯定在她房间里,今天人多,你想办法去把它拿出来。”   “她没给二哥,是因为那些资料她没带回来,没办法拿。”   江梅低垂着眼,神情木然,回道。   “你确定?”   男人有些不信的看向江梅。   “骗你做什么,大嫂要是把资料带回来了,二哥问她要的时候,她肯定就给了。”   男人闻言,脸上闪出不甘,他手攥成拳头紧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看向江梅问道:   “那钱呢?”   “钱你昨晚问她借了没?”   江梅闻言,垂着的眼睫轻颤了颤,她再次紧了紧手。   男人没察觉到江梅的异样。   大概是这一年多,江梅太顺从,体贴,听话了,他现在都不太关注江梅的情绪,只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的,我弟弟的病等不得的,我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舍不得要你问家里人开口。”   “钱没借。”   江梅说的是钱没借,不是没借到,但落在男人耳朵里,却是江梅借了钱,她却大嫂没借给她。   “为什么没借?”   男人立马反应很大的问道江梅。   “你大嫂画连环画那么赚钱,我都打听过了,她卖的那几本连环画,是城里现在卖得正热的书,这样的人稿费那是比别人一年工资都多的。”   “不过区区五百块,她为什么不肯借给你?”   “你不是说她对你很好吗?”   “这就是她对你的好?”   “我看啊,她就是虚情假意,骗你衣裳穿呢!就你天真,把一些小恩小惠当......”   “我说的是钱我没借,不是我大嫂没借我!”   江梅豁然抬头厉声道,她神情有些激动:“你对我大嫂嘴巴放干净点,她不是你能提的人!”   男人没料到江梅这个反应,他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是江梅没去给他借钱,他顿时恼怒道:   “那你为什么没去借钱,你不知道我弟弟......”   “你弟弟到底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需要你从不同的姑娘手里骗钱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4 02:45:13~2023-02-04 23:4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欣然烟雨 20瓶;微晓晓南 10瓶;夏籽籽 2瓶;Pananry、小静不想学会计、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人渣   肮脏   “这一年多, 你前前后后从我这里拿走了二百多块,还从隔壁小柴村王芳那里骗了八十, 西山村李倩那里骗了一百二, 还有赵沟村......”   江梅豁然打断男人,一口气把男人先前交往的“对象”一个个说出来,她眼睛死死瞪着男人, 原本交握的双手松开, 攥成拳头垂在身侧,太过气怒, 她单薄的身子隐隐发着颤。   “我算过了,前前后后八九个姑娘, 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总共加起来上千都不止了!”   男人倏然僵住,对上江梅瞪着他的一双怒红眼睛,他脸上有一瞬慌乱,随后又沉了眼:   “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还不能知道是吗?”   江梅笑一下,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滚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女孩子都好傻,一个个被你骗得团团转, 一点察觉都没有,每天还围在你身边对你嘘寒问暖.......”   “可我们又怎么能想到呢 ,知青点的老好人, 好大哥,背后是个只知道骗姑娘的狼!”   “什么骗姑娘, 狼不狼。”   “你情我愿的事, 我也没逼着你们倒贴我。”   男人面色铁青的冷嗤一声。   像是已经被发现, 反而无所顾忌, 他伸手拍掉落在身上的一片竹叶, 一脸无所谓的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赶紧去把我要的东西拿到,我们好聚好散,不然,你就等着我上门求亲。”   男人说着,扫一眼满脸泪痕,眼睛还恨着他的江梅,恶劣的笑了一下:   “看你现在恨得我牙痒痒的样子,应该是不想嫁给我了吧?”   “可我现在突然觉得,如果非要在这么一群村姑里找一个对象,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有一个能耐的好大哥,大嫂市状元,准大学生,知名连环画画家,二哥还在厂子里当了金牌销售,倒是勉强能配得上我。”   哪怕早已经知道了男人就是个人渣的事实,看到他这副丑恶嘴脸露出来,江梅依然控制不住的背脊发寒,生理性反胃。   “丁杨林,你就是个畜生!混蛋!”   “你做梦!我不会嫁给你,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这头牲口!”   “不嫁我?那可由不得你。”   丁杨林走过来,一把扯过江梅:   “你身上都被我摸过了,早就不干净了,不嫁我,你能嫁谁?”   “现在摆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的给谁看?你先前在我面前娇羞,随我揉捏摸碰的时候,不也挺爽的嘛!”   “还要去死,你倒是去死死看啊。”   丁杨林说着,神情越发恶劣,一张皮揭下彻底人面兽心:   “我想了想,你去死也行,等你死了,我就上门去找你大嫂要补偿去。”   “理由嘛,你为我问你大嫂借钱不成,还被奚落,最后绝望自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江梅听得脸色发白,眼里渐渐露出绝望来,她伸手推开丁杨林,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丁杨林砸了去。   江梅举动突然,丁杨林没有防备,头被狠砸了下。   石头尖锐,他脑袋瞬间出了血,头也有一瞬晕眩。   “贱人,你找死!”   丁杨林抬手摸一把头,看到满手的血,他彻底被激怒,走过来一把拽住江梅的头发,拖着她就往竹子一旁的一颗树上撞。   文莉听到动静赶过来,正撞见这样一幕,她提着手上的棍子迅速冲过去狠狠砸向了丁杨林脑袋。   趁丁杨林下意识护头的时候,她把江梅给拉了过来,又继续闷头朝丁杨林打。   “哪里来的混蛋,敢在我们家附近欺负人!”   文莉的棍棒打得快,丁杨林闪躲不及,挨了好几下,但也彻底把他的怒打了出来。   “该死!”   他暴怒一声,在文莉最后一棍打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捏住棍子,用力一拽。   “嫂子!”   一旁江梅刚回过神,抬头就见到这一幕,她惊得大喊一声。   文莉也是一惊。   但这会儿她松手棍棒明显已经来不及,她力气比不过丁杨林,整个人被拖拽得往前趔趄好几步,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前倾,眼看就要摔倒,这时,凌空突然出现一双大手从身后揽住了她,又一脚将拉着棍子的丁杨林踹飞倒在了地上。   “有没有事?”   江元侧头看向文莉,没等她回,又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棍子检查了她的手,见上面起了几道红印,江元眼里闪过戾气,过去又朝丁杨林踹了一脚。   在他还要踹第二脚的时候,丁杨林慌乱的缩起身子,惊慌大叫道:   “你,你要干嘛,杀人要偿命的。”   “我,我是江梅恋爱对象,刚才是,是误会.......”   江元抬脚的动作一顿,眼神倏然扫向江梅。   江梅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拼命摇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   “我,他,他骗了我,骗了好多好多姑娘.....”   自从江老头说要给江梅安排相看,让她不再去地里干活,江梅又从文莉这里得到鼓励,就试着想多学点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一边和村里的马寡妇学做衣裳,一边开始学习。   但学习,对江梅这个小学都没读过的人来说,太难了。   文莉让江元给她带回来一本字典,让她照着上面的开始学认字。   可当她拿到字典,她才猛地发现,当年扫盲时学过的拼音,因为这几年没拿出来读,用过,她已经忘得差不多。   拼音发音忘了,字自然也拼读不出来。   江梅就想找个人教她。   最开始她找的二哥江河,但江河那会儿还没毕业,回来的时间少,周末还要去陪对象,根本没空教她。   她想来想去,抱着字典去找了知青点的一个姐姐。   那姐姐喜欢穿她做的鞋垫。   找她帮忙做了好几回,她和她相对熟。   江梅就找到她说,愿意帮她免费做鞋垫,就是请她教下她认字,学知识。   知青点那个姐姐很热情,也很喜欢江梅,听她说想学认字,爽快的应了下来。   自那以后,江梅就成了知青点的常客。   也是这样认识了知青点的老大哥,丁杨林。   丁杨林是六几年就下来的知青,在上溪村待了已经快十年。   他对上溪村熟悉,加上年纪是一众十几岁,二十来岁的知青里最大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成了知青点的老大哥。   他在人前也确实是一副老大哥,老好人的形象,见谁都态度温和。   在他脸上,很少能看到生气的时候。   江梅去知青点学习,有时候知青点的姐姐不在,碰到他,他会主动帮她解答。   丁杨林长相不差,人虽然不如江元江河那么高,但在村里也不算矮的,人清瘦,脸干净清润,带着一副眼睛,斯斯文文的,给江梅讲课的时候,又温和条理清晰。   慢慢的,江梅就有些被他吸引住。   江梅才十七八岁,对未来的对象她心里有憧憬。   尤其在看了大哥和大嫂的恩爱后,她也期盼着能够遇到一个爱她,她也爱的男人。   而不是和村里大多数姑娘那样,去相看,两家满意,各自没什么大的问题就凑合过了。   不过江梅知道,她没读过书,还在扫盲阶段,和城里来的丁杨林是不太相配的。   所以,她决定在自己变好,变得优秀之前,隐藏这份心意。   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她那一段时间都减少了去知青点的次数。   那时候,她做衣裳的手艺好起来,开始在村里试着接活,也没什么时间再过去。   不去了,自然也没那么想了。   但去年夏天,一次下完雨,江梅去山上采蘑菇,遇到一条蛇。   没有毒的一条菜花蛇,在村里人看来没什么可怕的蛇。   可江梅以前被蛇咬过的关系,她很怕,正慌张的手脚发软,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丁杨林出现,拿着树枝帮她赶走了那条蛇。   本来就是有好感的人,再被他救了,江梅的心不可控制的陷落了下去。   那以后,她开始频繁的往知青点去。   有时候哪怕只和丁杨林一个眼神的对望都让她满足无比。   但她一直没敢表白,因为她认为自己还不够优秀。   直到秋天的时候,丁杨林主动找到了她,和她说,他对她有好感。   但他现在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娶她连两间小屋都没有,暂时不能娶她,也不能公开她们的关系。   问她愿不愿意,暂时和他偷偷交往。   等他攒够了造两间小屋的钱,他就去家里提亲。   江梅当时沉浸在她喜欢的人,原来一直喜欢着她的喜悦里,没察觉到不对。   甚至感动他两人还没谈就已经考虑了那么多。   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的私下在一起了。   最开始,丁杨林体贴温柔,周到备至,连她来小日子的时间都给她记着,还会给她泡红糖水。   但后面有一次,她悄悄给丁杨林洗衣裳,却不小心把他一条裤子给洗破了,他突然朝她大发了脾气。   说他就这么一条好点的裤子,还是家里人省吃俭用给他去海市那边买的成衣,做工剪裁都不一样,花了大价钱,她竟然给不小心洗破了。   他骂她没用,学东西笨就算了,连洗裤子都不会。   还说,果然,没读过书的女人,就是笨得很,教不好。   江梅当时眼泪就出来了。   他看她红了眼,又过来抱着她安慰,和她说对不起,他太激动了。   说他家里的情况。   他是重组家庭的孩子,父亲去世,母亲再婚。   他从小就过得苦,那条裤子,是他要代替继父家的儿子下乡,他母亲心疼他,花了自己所有私房钱给他买的,所以他才那么珍惜。   江梅听完,心疼他从前过得苦,哪里还会再生他气。   甚至还想尽办法,熬了两个夜去把他那条裤子修补好。   想着他裤子不多,她又用自己给村子里一些姐妹绣花赚来的钱去买了布,给他做了两条裤子。   江梅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以后,江梅就经常小错误不断,时常受到他指责。   后面村里办了汽水厂,丁杨林去汽水厂上班后,江梅受到他的指责更多了。   当然,每回她在受到他指责,很难受的时候,他又会过来安慰她。   但这样的事情发生频繁了,时间久了,是个人都会崩溃,都会陷入自我怀疑。   江梅开始怀疑自己,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笨。   江梅在村里小姐妹不多,知青点的姐姐在去年嫁人后,她也不太方便再频繁去找她。   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   好在这时候的她已经认识不少字,加上那会儿她和文莉联系多起来,两人还试着通过好几次信。   江梅想了又想,决定和文莉诉说这事。   她恋爱的事情因为丁杨林的缘故不能告诉文莉,所以她在信中问的很委婉。   只说自己前段时间,在汽水厂里打零工,犯了小错。   她感觉到自己很笨。   问文莉,她是不是真的特别笨,要怎么样才能聪明点。   自从村子里的路变好,邮递员下乡送信的频率多起来。   她很快收到了文莉的回信。   江梅以为,她会收到和丁杨林差不多话的回信,最多也就是委婉点。   却没想到文莉告诉她,她特别棒,不管是学习还是做衣裳,现在都特别厉害,她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江梅被大嫂安慰着,心里才没崩溃。   也是这时候,她开始正式的审视起她和江杨林的这段感情。   当她理智看待两个人的感情后,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的,她和丁杨林之间已经变了个味道。   原本的亲密和甜美,早已经裹了沙土。   一年多的时间,这段感情,从最开始他对她体贴入微,后面她小错不断后,就变成了她小心翼翼,每天要费劲心思去哄他。   花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去照顾他,除此之外,她还要给他钱。   因为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病了”,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江梅把自己给村子里做衣裳,做鞋垫,打零工,甚至逢年过节收到的文莉和江老头给她的红包都贴了进去,还不够。   他还让她去借钱。   一点点发现这些,江梅感觉到了疲惫,还感到了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她也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   她感觉,正常的男女相处,不该是这样的。   她在丁杨林面前开始留了心眼。   高考恢复的消息下来,丁杨林说他要参加高考。   要参加高考,那自然需要时间学习,丁杨林的衣服什么的,就全丢给江梅洗了。   可能也是他太忙了,一次换洗的衣裳,没有把口袋掏出来检查。   江梅在里面摸到了一封信。   别人给他的一封信。   一个姑娘。   上面写的话黏腻,称呼也很密切。   江梅当时看到,脸就白了,站都站不住了。   她在小河边坐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把信收起来。   之后,她开始悄悄的在四周打探这个姑娘的信息,也开始注意丁杨林的动向。   一次丁杨林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的时候,她偷偷的跟在了他后面。   就看到丁杨林在到了镇上后,就和一个姑娘碰面了。   那姑娘和她差不多年纪,看到他,就笑得很开心的跑向了他。   丁杨林另外找人了。   这是江梅当时的第一想法。   但接下来的事,就让江梅发现,她想的真的是太天真了。   丁杨林在买了一包糖,和那个女孩去公园甜蜜吃完后,远远送了女孩上牛车,很快又去公园的另一边见了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接下来,他就和个大忙人一样,辗转在小镇的每一处可以见面的地方。   不同的姑娘,不同的亲密。   那天江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跑到没有人的林子里狠狠大哭了一场。   她的爱情。   竟然是这样的。   既可笑,又可悲。   她被骗了。   她遇到一个大骗子。   那天江梅回去后病了一场,好在那几天天气反常,她和江老头说,她着凉了,把这事混了过去。   江梅在家养了几天,缓过劲来后,她心里到底是不甘心,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骗了,还被骗得那么彻底。   她想弄清楚丁杨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开始私下调查。   江梅是上溪村人,交好的人少,但认识的人不少,她一各个的问,还真叫她把给丁杨林写信的姑娘打听到了。   是小柴村的人。   打听到人,趁着丁杨林高考,她就去见那姑娘了。   那姑娘见到她还很敌视她,以为她是丁杨林的什么暗恋者。   但当她把她和丁杨林已经交往一年多,江杨林还和不同的女孩交往的事告诉她后,那姑娘就和她当初第一次见到丁杨林和姑娘见面的时候一样,崩溃得痛哭不止。   都是被欺骗的女孩子,有些不能说的话也能告诉对方了。   王芳告诉她,她和丁杨林是在一次赶集的时候认识的。   后面他们又见了几回,再然后,丁杨林主动找她表白了。   当然,和对江梅的说法一样,他告诉王芳,他条件不好,没攒够钱之前不能娶她,也不能坏了她名声。   两人私下交往。   王芳家庭条件也不错,爸爸是小队长,妈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家里就她和一个弟弟。   弟弟还小,家里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   王芳也前前后后给了丁杨林许多钱。   不过她比江梅幸运,因为隔得远,丁杨林不愿意被人知道的原因,她们平时见面的次数不多,还都是县城那地方,她没吃别的什么亏。   王芳得知自己被骗后,哭了很久。   但之后她就说,她还要嫁人,这件事就算了,她不再和这个人来往就是了,反正她也没怎么吃亏,就损失了一些钱。   江梅懂王芳的意思,也理解王芳,她没说什么就走了。   王芳是幸运的,她只损失了钱,被欺骗了一场感情。   但她是不幸的,她不止被骗了钱,骗了感情,她什么都被骗了。   她和丁杨林不能这么结束,也结束不了。   她还要阻止丁杨林欺骗更多的姑娘。   高考结束,丁杨林似乎考的很不好,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都没出去,江梅也很少见他。   江梅找不到时间和机会去查和他有关系的另外的姑娘。   一直到文莉他们回来的前一天。丁杨林又去了镇上。   江梅跟在他后面把那些姑娘给见了一个遍。   见完后,她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彻头彻底的大骗子,她从来没想到过的大骗子,竟然被她给遇见了。   最糟糕的是,丁杨林似乎在计划什么,这次见面,他问所有的姑娘都明确提到了要借钱的事。   金额随姑娘的家庭环境在变化。   江梅弄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直到文莉考上高考状元的消息传到上溪村,丁杨林来找她,要她找文莉拿她的书和做题试卷,又让她去找文莉借五百块钱,他要回趟家,看他那病重的弟弟。   她才陡然明白,丁杨林打算做什么。   他想回城,弄钱是为了给他买一份工作。   他曾经说过一次,城里买一份工作需要一千到两千块钱。   这个人渣,她怎么可能放他回城。   所以,她都没提她贸然开口问家里借钱,没有合适的理由不可能借到的事,就应了下来。   她本来的打算,是去偷盗厂子里的公款给丁杨林,等他得到东西,踏上回城的路的时候,再去举报他的。   但那天,她找文莉借资料,文莉那番话,让她产生了犹豫。   她问自己,值得吗。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值得再牺牲掉自己,和他同归于尽吗?   更何况,她要是因为偷盗入狱,连累了大哥和考上大学的嫂子怎么办?   最终,江梅还是没走到那一步。   今天丁杨林来找她,她和他摊牌,是想威胁他,让他滚离她的世界,不然她就是拼了名声不要,也要去举报他耍流氓的。   但没想到,这个人,远比她想的更恶劣......   “嫂子,对不起,对不起......”   江梅把事情一点点说完,她捂着脸哭着和文莉道歉道。   她没想在她大喜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她原本想拖一天的,但丁杨林找她找的急。   她也没想到,文莉会看到,还跟了过来。   刚才丁杨林夺棍子的时候,她心跳似乎都停了,她没法想,要是文莉出事.....她会怎么样。   她的嫂子,是这事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她要是出事,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为什么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也不是你。”   文莉气得拳头都硬了起来,她蹲去地上拿过她先前带来的棍子,又一棍一棍朝丁杨林打了过去。   “人渣,败类,你这种脏东西也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是欺负我们江家没人是吗!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江梅不知道,可文莉上辈子看了不知道多少新闻,哪里不知道江梅先前是被这狗东西P.u.a了,要不是江梅及时醒悟,最后还不知道被骗成什么样子。   文莉越想越气,出手越来越狠,还专门挑丁杨林痛的地方打,有江元在的缘故,丁杨林根本不敢还手,他只能抱着头不停的往边上缩,一边还在狡辩否认:   “我,我没骗她,我是要娶她的,和那些姑娘,我只是逢场作戏,我是想凑够我们建房子结婚的钱......啊!”   丁杨林话没说完,只听到咔嚓一声,他腿一阵剧痛传来,腿骨被江元踢断掉了。   作者有话说:   啊,没写完,看下明天能不能加个更,或者多写点!感谢在2023-02-04 23:42:23~2023-02-05 23:2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深 38瓶;林中鸟 22瓶;roise、熙熙 20瓶;乌龙蜜茶 12瓶;fish 8瓶;半面妆、啊皮皮、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他手上沾着人命   解决了   “你带江梅先回去, 这里我来处理。”   江元沉着脸收回脚,伸手拿过文莉手里的棍子, 和文莉说道。   文莉看一眼江元, 他脸色不好看,整个人寒霜一样的透着冷,但还算冷静, 不至于做出什么见血的事。   她抿一下嘴, 又瞥一眼地上的丁杨林,丁杨林这会儿脸上冷汗一把把一把, 白得嘴唇都没了血色,他身子还佝缩着, 双手抱着微蜷的断腿,在嘶声呼痛呻.吟。   这种败类,这个样子才适合他。   文莉收回眼没再看,迟疑着,她和江元说了句:   “那我们先回去,你多注意.....”   文莉话没说完,江元却意会到她意思, 他轻点下头,应道:“嗯,我知道, 别担心,不会有事。”又轻拍一下文莉胳膊, 示意她快回去。   文莉见他心里有数, 没再管, 去拉了边上还在默默掉泪的江梅:   “走吧, 我们先回去, 这里交给你大哥。”   江梅抬起泪眼看一眼文莉,又小心的看了眼大哥江元,她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跟着文莉往竹林外去了。   ——   “先去我们那边。”   竹林就在江家边上,出来正对门就是江家,这会儿宴席已经开始上菜了,先上的是一些凉菜。   有孩子的人家在招呼着自己的孩子上桌,没孩子的人家在分筷子和碗,没人注意到外面。   江梅这会儿满脸泪痕,眼红肿着,头发还在先前被抓乱了,不适合被人看到,文莉趁大家不注意,和江梅说一声,拿钥匙打开了他们小院的门。   拉着江梅到了她和江元的小屋,文莉拿盆去倒了热水壶里的水,又去拿了块没用过的毛巾,递给江梅:   “洗把脸吧。”   “嗯,谢谢大嫂。”   江梅轻轻应一声,道了谢,接过毛巾去洗脸架的地方洗了脸。   热水敷过泪痕满满的脸,热气熏过肿胀酸涩的眼,江梅缓过一些气,人慢慢平静下来。   文莉看她洗好脸,就去拿了梳子过来给她梳头发。   她没把梳子递给江梅,而是捏着梳子直接绕去江梅身后,给她把还扎着一半头发的发圈一点点松了下来。   “我自己来吧,大嫂。”   江梅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怔,回过神,她有些无措的说道。   “不用,头发有些打结,我帮你会省些痛,你别动就是。”   文莉回一声,把发圈套手腕上,就拿了梳子去理打结的地方。   江梅鼻尖一酸,眼又红了,她用力抿一下嘴,才把眼里的泪意忍住。   文莉做针线活这些不行,梳头化妆这些却很擅长,她很快给江梅绑了两个美美的麻花辫。   给江梅梳好头,文莉看着她红肿的眼,还有些憔悴的脸,想了想又去拿了她的粉饼和口红。   拿手晕了,给江梅上了个妆。   江梅从头到尾都没动过,甚至都没问文莉要做什么,就乖乖的站在那儿由着文莉在她头上,脸上折腾。   文莉上妆速度快,没多久就停下了手,她收好口红,又拉着江梅到了梳妆台前。   “看看,好看吗?”   江梅从先前文莉给她梳头的时候,就有些呆呆的,她不知道文莉想做什么,只是本能的信任她,被文莉拉着到了梳妆台前,她也只是看着文莉,听到文莉的话,她才下意识偏头看向了梳妆镜。   霎时愣住。   镜中的少女绑着两条松垮的麻花辫,鹅蛋脸,下巴瘦尖,肌肤清透,一双微红的眼,眸光盈盈如水,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江梅看着镜中的人,怔怔的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那分明是她,又不似她。   她从来没这么美过。   准确的说,她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这么好看。   见江梅愣住,文莉在心里暗出了一口气,还在乎自己样貌就好,她是不太会哄人的,但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自己折腾一番,换个心情。   刚才把江梅从竹林里牵回来,看着她那双死寂的眼,她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虽然江梅在说她和丁杨林的事情的时候,没有具体提过她和丁杨林到哪一步了。   但她先前跟着江梅他们进竹林,循声找过去的时候,她亲耳听到了丁杨林那句肮脏的污语。   她先前不肯把这事告诉给家里知道,估计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现在这事闹出来,她心里肯定很难受,崩溃。   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事都没经过,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却遭遇到一场巨大的爱情骗局,被骗了一切。   对身心都是一种摧残,寻常人要走出来,太难了。   心里把丁杨林那个渣宰又咒骂了一遍,文莉笑一下,问道江梅。   “喜欢这个样子吗?”   江梅发着愣,又听到文莉问,她才回过神,用力的点了下头:“嗯。”   哪怕先前才经历了绝望不幸,可当江梅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依然感觉到了美好。   “喜欢就好。”   “我会画好几种妆,以后我慢慢教你。”   文莉笑着说道,顿一下,又说:   “那个人渣的事,你别担心,你大哥会处理好,他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江梅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紧攥了下,须臾,她抬头看向文莉问道:   “嫂子,你们不怪我吗?”   文莉一愣,没明白江梅的意思:“怪你什么?”   “我,”   江梅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说道:“我不知羞耻,背着家里和人交往,给家里人添麻烦,甚至后面要是事情传出去......”   “喜欢一个人是不知羞耻吗?”   文莉打断江梅。   “每个人都有喜欢人的权利,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没给家里人说这事,你确实做错了,但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没必要一直想这件事。”   “江梅,你刚才在镜子里也看到了,你还年轻着,才十八,最好的年纪,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你不需要因为一个渣男有什么包袱,他只是你生命里特别特别短暂的一瞬,一个过客而已。”   “还有,给家里人添麻烦这件事,你也说了,家里人,我们是家人,那你的事就不是麻烦。”   “至于你担心事情传出去,会造成什么影响,这点的话,我感觉,问题也不是很大。”   “首先,我说了,这事你大哥会处理,你知道你大哥那个人,他做事一向严密周到,他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   “退一万步,就算这事意外传了出去,只要你内心够强大,旁人的言语就伤不到你。   你要记住,你没错,错的不是你,而是人面兽心的渣男,你只是相信了爱情,然而渣男借着爱情欺骗了你。”   “还有,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觉得承受不住那些谣言。嫂子也不会不管你。”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让全家都搬县城去罢了。   高考都恢复了,好日子不远了,这点事算什么了不得的。   文莉说完,又看向了江梅:“你相信嫂子吗?”   文莉神色整肃,一双漂亮的眼里全是郑重认真,江梅对上她的眼睛,鼻尖一酸,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相信!”   “我相信嫂子!”   江梅用力的点头,泣不成声,文莉过去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   ......   “好了,快别哭了,再哭我给你画的妆就不好补了。”   文莉等江梅放声哭了一会儿,松开她,看一眼她的脸,说道。   文莉说得郑重其事,江梅下意识的收了泪,须臾,她轻轻吸口气,说道:“大嫂,我知道了,我不会做傻事的。”   “嗯,我相信。”   文莉去拿了一张干手绢过来,给江梅哭花了脸的地方擦了擦,应道。   她感觉江梅一定能走出来的,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从一个人长时间有预谋的p.u.a里面清醒过来的,江梅能够做到这点,已经很厉害。   “好了,这会儿菜估计都上得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过去,不然等会爸他们一个人都找不到,该担心让人出去找了。”   给江梅又稍微补了一下妆,文莉说道。   江梅闻言,点了点头:“好。”随后又轻轻吸下鼻子,和文莉从这边院子过去了。   确实像文莉说的那样,他们到的时候,最后一道大菜都上完了,江老头正在到处找他们,看到文莉,他就问道:   “你们去哪儿了?该开吃了,江元呢?”   江老头说着,朝文莉她们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又收回眼,注意到文莉边上的江梅,他一愣。   “江梅怎么了?”   文莉给江梅补画过装,旁人第一眼只能注意到她的美,别的不会注意到,但江老头是江梅的爹,对自家闺女再清楚不过,他一眼看出来江梅有不对劲,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江梅闻言,紧了紧手,没敢说话。   她现在声音哑着,说话会露馅。   “没什么事,爸,我回了趟屋,给江梅也收拾了一下,江元有点事,出去了,很快回来。”   文莉笑着回了江老头,又说道:“爸,我们先过去吃吧,晚些如果江元回不来,就由我单独给大家敬酒,不碍事。”   “嗯,行。”   文莉的话,江老头现在很听,他又看了一眼江梅,应道。   ——   江元不在,文莉就要负责陪江姥姥他们。   江姥姥是很开明的一个老人家,得知江元有事出去了,也没多问什么,乐呵呵的和文莉说着话,一边吃菜。   文兴远在另外一桌,和江元舅舅他们坐在一块儿,今天这场摆酒,幸亏有他在,不然文莉不在,江元也不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吃着饭,文兴远在看到文莉去盛饭的时候,过来找了趟文莉,瞥一眼四周没人,他问道:   “妹夫不是去找你们了吗?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文莉一愣:“三哥,是你告诉江元我去竹林那边了?”   “你还说呢,自己小小一个,抄着根柴火棍就出去了,你能打得过谁呀。”   文兴远没好气的白了文莉一眼,到底不好在这个场合和她深究,只瞥一眼正在文莉那桌低头吃饭的江梅,又小声问道文莉:   “没什么事吧?妹夫一直没回来,是不是很难解决?”   文莉一顿,回了句:“没事。 ”   江梅的事事关她的清誉,所以哪怕文兴远是文莉哥哥,她也没打算说。   文兴远也没想知道,他只是担心文莉和江元,听文莉这么说了,他也不问了,盛了饭回了自己座位。   江元到酒席结束都没回来,敬酒都是文莉去敬的,等酒席吃好,文兴远帮着文莉送的客。   江元姥姥年纪大了,受不住熬,能来这一趟,都是实在高兴文莉考上大学的事。   她吃过饭,拉着文莉的手和她说,让她和江元好好的后,就让顾西背着她回去了。   她要回去,顾家人自然也都要走了。   送走他们,江家就剩了江家人和文兴远。   这回江家请客坐了差不多二十桌。   借了不少人家的桌凳,许多人家家里就一套桌凳,得赶紧还回去,江元不在,文兴远主动担了江元的活,和江河一道去还桌凳。   从县城请回来的大厨和帮工负责收拾碗筷。   江老头看人都散场了,把文莉和江梅叫去了堂屋。   “莉莉,你告诉我,江元到底干嘛去了?”   到了堂屋,江老头没找凳子坐下,就问道文莉。   他这会儿脸上已经没了最早时的开怀,他脸色凝重起来,一双老翳的眼里更是满眼忧心,他问完又看一眼江梅:   “还有,江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爸。”   文莉先前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江老头可能发现了什么,这会儿听到她问,她也不意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别瞒我,我是个不怎么称职的爹,但江梅那眼睛红得,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哭过。”   “江元和你,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不可能在摆酒这么大的事上突然离开,我就是再傻,也该看出点什么了。”   江老头说着,脸上显出几分沉痛之色。   “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事是不是和江梅有关。”   “是和我有关。”   就在文莉为难的时候,江梅开口道,须臾,她轻吸口气,腿一曲跪到了地上。   文莉见状吓一跳,“江梅。”   “嫂子,这事不能瞒爸的。”   江梅抬头看着文莉笑一下,眼里有泪,片刻,她抹一把眼,转眸看向江老头说道:   “爸,我先前瞒着你,在外面谈了一个对象......”   江梅把丁杨林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大概是先前已经说过一遍,江梅又在文莉那里得到了支撑,再次说起这事,她心里意外的平静,很快条理清晰的把事说完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一点没透露给我和你哥他们知道......”   江老头听完,似乎瞬间老态下来,他背也佝偻下去不少,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梅,一双老眼通红,唇抖动着,好半晌才哑声道。   自从董方那颗压在他心里的巨石没了后,他也想承担起一些应该尽的责任,但他从小没有父母,没人教过他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江元江河不用他操心了,剩下的就是小闺女江梅。   李燕红偏心的缘故,江梅小的时候,江老头对她稍微好点,李燕红都会闹,发脾气,骂他更应该重视儿子。   他懦弱,被李燕红压着,都不敢明面上对江梅好。   他心里一直知道,他亏欠小闺女。   所以,在小闺女来和他说,要晚些相看嫁人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一个是,他也舍不得,想在留一段时间。   另一个是,他还没给江梅攒够嫁妆。   江梅受到文莉鼓励,想读书,想学做衣裳,他全力支持。   为了这,他买了不少布回来给江梅练手。   他给她足够的时间,自由去学东西,另一面,他也在拼命攒钱。   村里开荒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在前头,村里要办厂子,需要人造房子,挑土,背石头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去。   就这样,他比谁都忙,有时候到了天擦黑了,过了饭点儿才能回来。   自然就顾不上家里,也忽视了江梅的事。   仔细想想这些日子来江梅的沉默,还有她病完那一场之后的消瘦,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是我,是我这个当爸的没当好,这么久了,什么也不知道!”   江老头颓然一声,忽然弯声用力咳嗽起来,呼吸也陡然急促。   “爸!”   江梅见状,脸色一白,赶紧起身去扶了他,给他拍背。   江老头突然这个反应,文莉也吓了一跳,她急急忙去给江老头倒了水:   “爸,您喝口水,这事您别气,也别着急,江元他会处理好的。”   “江元呢?”   听文莉提到江元,江老头似是想起什么,他问一声。   “还在林子里?他,”   “我回来了。”   江老头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江元的声音,之后就见他跨步进了屋。   “老大,你回来了,那人呢,那个丁杨林,你把他怎么了?”   江老头看到江元,立马直起身往前两步,焦急的问道。   “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你.......”   江元话音刚落,江老头又是一急,他神情慌张,眼里更是惶急一片。   文莉听到那解决了三个字心里也是一惊,她也看向了江元。   “我没做犯法的事。”   江元被突然打断话,再看江老头和文莉的神色,他顿一下,说道。   “他手上沾着人命,我让李松带了两个在汽水厂上班的人,把他送革委会去了。”   “沾了人命?怎么回事?”文莉闻言,赶紧问道。   “他会下乡,是因为他把他继父杀了......”   江元简单的把事情给说了下。   文莉和江梅离开林子后,江元就对丁杨林进行了审问。   他原本是要查查丁杨林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让这人签了认罪书,把他扭送去革委会的。   要查这个,江元当然不可能直接逼问,他肯定不会说老实话。   江元就从他下乡开始诱问。   丁杨林害怕江元,不敢不回,他开始回答问题很谨慎,但在江元问题越问越多,越来越快,快的丁杨林无法仔细思索,很多信息都被他不注意倒了出来。   而江元在这些信息里,敏锐的抓到了他关于下乡这事原因的回避散躲。   于是江元开始不动声色的询问起他的家庭。   丁杨林有些信息没有全部骗江梅。   他确实是重组家庭,上面有一个继兄,他也确实是代替继兄下乡的。   他的户口,还在他亲生父亲那边,属于独子,按理是不应该下乡的。   江元在他说这些信息的时候,察觉他对他继父,他继兄似乎有恨。   江元就着重问了这两个人。   丁杨林对这两个人很排斥,江元问得久了,他甚至不顾断腿的威胁,恼羞成怒了,还要和江元拼命。   江元索性废了他另外一条腿。   江元下手狠快,丁杨林再次被震慑住,最后吐出一句,他继父死了。   江元没错过他说他继父死的时候,眼里一闪而逝的快意。   又问了他恨是不是恨他继父的事,为什么恨他。   大概是被反复问话折腾得受不了,丁杨林破罐子破摔干脆把他继父的事倒了出来。   他确实恨他继父,因为他继父让他妈变了一个人,变得眼里只有他继父,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妈原本是为了养活他才再嫁的。   再嫁的继父最开始是很好的人,对他妈很好,对他也很好,甚至比他继兄还好。   可后来一次,他妈在家不小心犯了个错,他继父突然对他妈破口大骂。   他妈和他当时都吓着了。   不知道怎么反应,不停的和他继父道歉。   他继父才勉强没有生气,后面还和他们解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打那以后,他和他妈在家就莫名其妙犯错。   在家里的地位也越来越低。   原来在家里,他和继兄两个人都是被同等对待的。   但自从他和妈妈犯错被揪住以后,他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和他妈像那个家的奴隶一样。   每天都要受指责和打骂。   他原来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是因为自己没做好,所以他拼命努力,去做到最好,去讨好他继父。   直到街道通知他们家,他继兄下乡的事出现,他偷听到他继兄和他继父商量,让他代替继兄下乡的谈话。   他才知道,原来,他和他妈一直不停的犯错,实际是他继父和继兄在后面捣鬼。   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一文不值,只有顺从他们才能活下去。   他会那么对待江梅,不停的打击他,就是和他继父学的。   江元不是几十年后的人,不知道p/u/a这个词,但他知道,这就是一个老畜生教出来了一个小畜生。   他忍着把丁杨林胳膊卸掉的戾气,问了丁杨林,他知道这事后,他怎么处理的。   结果丁杨林被问起这事,出现了明显的闪躲和慌张。   江元察觉不对劲,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诱问。   但丁杨林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比先前更防备了。   他越防备,江元就越感觉到不对劲,联想到他继父已经死了的事,他大胆设想了下,又突然出声试了丁杨林。   哪知竟然真被他试出来了。   丁杨林得知这么多年过着比狗都不如的生活,是继父和继兄造成的后,他就想让他继父和继兄消失。   他继父喜欢喝酒。   有时候还会出现醉得半夜睡大马路的情景,有一回,有路人还在河边发现了醉倒的他。   于是,在他继父找他谈代替继兄下乡那天,丁杨林买了一坛子酒,把他继父灌醉后,实施了报复。   把他继父溺死进了水缸里。   但没想到,他继兄在这时候醒了过来,看到了一切。   之后,他为了不进监狱,让他继兄闭嘴这事,下了乡。   他下乡后,日子过得贫寒,艰难。   开始,他还期待着回城,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他越来越看不到前方的路,也越来越不想再过这乡下的生活。   他一直在给自己琢磨回城的办法。   回城,需要钱,他没有钱。   最终,他想到了去骗,从女人身上骗。   反正,从他继父身上,他学到了怎么去哄女人,怎么让她们死心塌地 。   “这渣崽哪里只渣啊,他就是个恶魔啊。”   文莉听完江元说的,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她简直不能想,要是江梅没有发现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的真面目,最后会怎么样。   一个扭曲家庭成长的孩子,手上沾了血和人命,他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江元不想多提这人,只看向江梅说道:   “这种人,你能及早发现,及时止损,是幸运,不需要再把这事挂在心上。”   江梅正心颤着,想到一直以来她都在受到丁杨林处心积虑的掌控,他还是一个杀人犯,她就感到全身冰寒发冷,听到这话,她喉咙哽咽一下,片刻,她轻轻吸一下鼻,应道:   “我知道了,大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5 23:20:02~2023-02-06 23: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狐绥绥、日生火山 10瓶;青青、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去杭城   他们的第三个年   “那这事对江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江老头一辈子没走出过上溪村, 有生之年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江元退伍回来, 他去了几回县城, 他接触到最坏的人就是董方那个类型。   似丁杨林这种扭曲家庭成长起来的坏种,他从前听都没听过,他又惊又怕, 手都在打哆嗦, 看一眼一旁的江梅,他担忧又慌悸的问道江元。   “如果他和江梅的关系被人知道, 那江梅她......”   “这种事不会发生。”   江元知道江老头的担心,他想了想, 出声解释了几句。   “他先前为了自己能长期行骗下去,和江梅的相处接触他都掩藏得很好,村里人谁都不知道这事,只要他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丁杨林也没那么蠢,背上一条人命,幸运的话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一旦他把骗姑娘耍流氓的事说出去,等待他的只能是最快的处决。”   “另外,我让李松把人送革委会的时候, 交代过他,这事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也去公社那边给革委会去了电话, 他的事情, 只会调查到命案为止。”   “所以, 不用再担心丁杨林这个人, 他和我们没关系,你们今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那,那就好,那就好。”   江老头闻言,激动的点了点头,之后,他又看向边上扶着她的江梅,唇颤动一下,他说道:   “这么久以来,是爸不好,忽视了你。”   “这事你别往心里去,没什么大不了的,爸不怪你,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只要好好的,就行。”   “别怕啊。”   江梅眼圈又是一酸,她紧抿下唇,用力的点下头:“我知道的,爸,我知道的。”   “我不怕,不怕......”   有家里人的爱护,她不能再怕,也不会再怕。   ——   事情就如江元所说,丁杨林被扭送革委会后,很快关于他下乡前杀人,被判处无期的传到了上溪村。   这事不光知青点的人,就是许多认识丁杨林的村里人都沸腾了。   谁也没想到,平时好脾气,笑脸迎人的知青点老好人,是一个杀人犯。   这时候的人,大都纯朴,在他们的世界里,吵架打架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杀人犯,那是谈起都感到害怕的。   想到他们曾经和一个杀人犯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待一个村,就感觉可怕,提到他的反而少了。   这事也就慢慢的淡化下去,像是村子里没出现过这么号人。   确定江梅这里没事,文莉和江元就回县城了。   他们回村里已经好几天,江元的休假也用完了,他公务多,手里有好几个他支持的项目在跟进,不能再耽搁下去。   回县城后,江元狠忙了一段时间。   文莉在这期间没事干,想起江梅的遭遇,她在询问过江梅后,改了一个故事,出了一本短篇连环画,专门揭露puA的一切行为和手段,鼓励女孩儿们,妇女们要自信自强自立。   因为这,文莉还接到了海市那边报社人的邀请,要给她做一个专访。   文莉拒绝了。   目前市状元,又出资料书的名头,她已经够出名,不需要再有更多的光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需要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尤其江元的工作身份,他们都更适合低调。   ——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个多月,又一年的年关了。   今年过年,文莉和江元照旧回了村。   她们每次回村,都是大包小包的,东西堆成小山,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这回,有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她们帮忙捎带,江河又借了村子里的牛车来接她们,文莉和江元要轻省很多。   今年村里比去年要热闹,上溪村前年开始去山上开荒种粮,年底办的厂子,去年一年过渡,今年大家都获得了大丰收。   加上汽水厂现在办的有声有色,已经逐渐供应到省城,村里人都分了不少钱。   各个脸上都扬着笑,精神头十足。   文莉挺喜欢这样的氛围的,加上村里空气好,她整个人都很放松。   江家今年过年准备的吃食很丰盛。   江老头在开荒的沙土里种的花生,南瓜子,向日葵瓜子都获得了大丰收。   江梅先前从文莉这里学了一道怪味胡豆的小吃,她灵活运用,把花生和家里的南瓜子,向日葵瓜子拿来给做了怪味花生,怪味瓜子。   又另外做了花生糖,冬瓜糖,麦芽糖这些,还炸了红薯片,薯条.....   文莉一回到家,她就献宝一样的把这些都拿了出来。   “大嫂,你吃吃看,味道咋样,好些都是我第一次做,味道不合适,你和我说,我下回弄的时候注意着。”   文莉这回回来,也给做了不少零食小吃带回来。   不过她做的,多是饼干,小面包,蛋糕这些。   像这类干果,翻炒需要力气,做花生糖,冬瓜糖这些,又比较腻人,她就没做。   没做,但是不代表不喜欢吃。   尤其江梅把这些东西一摆到她面前,各种喷香就霸道的往她鼻里钻,诱得她口水都流出来。   “你一个人,准备这么多吃的啊?太厉害了!”   文莉夸江梅一声,就赶紧抓了几颗怪味瓜子仁扔进嘴里。   “太好吃了,你现在好能干啊,这些零食做得真的是,太棒,太美味啦!”   文莉吃完一把,又去抓了一把,说道。   “以后要能做生意了,我要开个厂子,你来帮我管!”   文莉已经发现了,江梅这丫头,简直是个全能人,只要她想,似乎没有学不会的。   怪味胡豆这个,她也就信里给她写了个方子,她就会了,现在还会活学活用了。   和她学画图也是,虽然比不上专业画手,可人那设计图,已经看不出问题了。   江梅现在做的衣裳,已经不比供销大楼里买的差了,关键是,她还会创新。   文莉现在已经不怎么去供销大楼买衣裳了,都想方设法弄到各种料子,请江梅帮她做,她只需要说一下她的想法,江梅就能做出保她满意的衣裳。   这就是个人才,是个宝啊。   她可得抓住了。   文莉说的其实有些无厘头,毕竟现在还是买什么都要票的时代,村子里办个厂子,那都是挂靠到公社的,私人办厂子,那是谁都没想过也不敢想象的事。   但江梅现在对文莉,特别信任,甚至有点无脑的那种,她一点不怀疑文莉的话,似乎只要文莉说出来,那肯定有能实现的那一天。   江梅笑着点了点头,应道:   “好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去帮嫂子管厂子。”   “好哈,我可记住了哦,到了那天,你别给我撂挑子不干就行。”   江梅准备的小吃都好吃,文莉到家之后,嘴都没怎么停过。   大年三十这天,照旧是一家人吃过早晚饭。   年后开春文莉就要去学校报道了,杭城那边离家不算远,但想要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这一晚守岁,江元和文莉没再回自己屋,洗漱好,就去了老宅那边和江老头他们一起守岁。   一家人坐在一起,那就热闹了,江河把牌九拿了出来大家一起玩。   等周边四处响起鞭炮和烟火声的时候,大家都放下牌九到了院子里。   今年江河在厂子里挣到钱了,他主动掏钱买了很多焰火回来,加上江元买回来的,堆了三分之一的院子。   见大哥挨着大嫂站着,眼里只有大嫂那个身影,江河没上去打扰,叫了江梅和他一起去点墙角那些烟花。   江梅从来没自己点过烟花,倒有些想试,就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江河递过来的香,有些怕又有些激动的往墙角去了。   文莉在边上看着她那怂怕着,又跃跃欲试的神情,禁不住笑。   夜色下,她沐着泠泠银月辉光的脸越发莹白清透,弯眉浅笑的模样,清媚灼华。   江元在边上见到,心头一动,问道她:“你想试试吗?我带你去?”   “嗯?”   文莉转头看向他,他不提还好,他这么一提,她还真想也试试的,她还没亲自去点过烟花呢。   小时候是怕,后面长大了,这些事都有家里人代劳了,轮不上她。   不过,她还是有些怕的,没碰过嘛,难免有些胆小。   文莉想了想:“试试也行,你握着我的手去点?”   “行,等着,我去拿稥。”   江元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他伸手抚一下文莉头,说一声,去了边上拿香。   自己点焰火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手里燃着的香触到那根灰扑扑的火线,看着它燃起火星,再随着嘭的一声,冲上星星满挂的天空中,再一簇簇焰火绽开,发出绚丽的光芒。   文莉心里克制不住的欢喜。   她唇边的笑不由更加灿烂。   一旁,江元看着她的笑,眉眼柔和下来。   在她察觉到偏头看过来时,他朝她露出一抹笑,又伸手裹紧了她透着凉意的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口袋。   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年。   她考上大学了,市状元。以后她会越来越好,展翅高飞。   他们,也会越来越好!   ——   过完年,文莉和江元回到县城没几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杭城那边学校报道了。   江元外公给江元留下一套老宅,谢清河早在前年就把钥匙给了他们两。   江元先前过去杭城出差的时候,带着文莉去看过一回,就在西湖边,民国以前的建筑,独立的宅院,房间有□□间,院子里有假山,小池,铺满鹅暖石的小路,墙角种着桃树,杏子树,还种有海棠和梅花。   特别美的院子。   谢清河请了专人打理的缘故,房子不显陈旧,他们一过去就能入住。   文莉开学的时候,江元恰好要去杭城那边开个会。   于是,在文莉要开学的前几天,江元请了几天假,打算提前带着文莉去杭城他们的宅院,先适应几天。   文莉和三哥文兴远一个学校,但文兴远和齐娅在去杭城读书前,要先去趟老丈人家,这是他们先前就确定好的。   所以这趟,只有文莉和江元先过去。   临行前,文家人和江家人都来了县城,给文莉送行。   杭城虽然离得比北方那些学校近,但离他们相对也远得很,这趟去读书,估计没有暑假回不来。   文家人和江家人都很不舍。   苏桂兰和文建山给文莉准备了大包小包带过来,什么腊肉,晒干的菌菇,果干都给带了来。   张秀也给文莉做了各种酱,让她带去学校吃,或者平时在家不想烧饭的时候,下面条用。   田芳给文莉准备了一个月换天戴都不重样的发圈,发箍,发夹,还另外胸针,配衣裳的挂坠都做了好些个。   江家这边,江老头也是,知道文莉喜欢吃怪味瓜子仁,花生,提前让江梅给做了好多。   江梅给文莉做了两套冬装,好几套春装,还有好几双软面的鞋垫。   文莉脚敏感,穿小皮鞋不垫鞋垫,不适应。   都知道要分别了,吃饭的时候,气氛都没有以前那么和乐,透着离别的不舍和愁。   文莉不喜欢离别,也受不了伤感的氛围。   在和江元被文家人和江家人送上火车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过去挨个去把家里人抱了抱:“爸妈,哥哥嫂子,江梅,你们等我个几年,等我以后出息了,有本事了,就把你们接着住到一起。”   有些娇气,又有些孩子气的话,听得大家又哭又笑。   “好了,到了杭城那边多注意,女婿也就在那边陪你几天,你许多事情还得自己理理好。”   “好在你三哥三嫂过几天也要过去那边,算是个照应,不然我真不放心。”苏桂兰擦一下眼泪,轻拍下文莉的肩膀,说道。   文莉听得又想哭了。   “妈,你不放心,要不陪我去杭城住几天?反正那边房子挺多的。”   “我跟你过去住,家里不要了?”   “现在你爸又要管大队,又要负责几个厂子,忙得很,你大哥大嫂的活已经从年十六排到了三十,我要走了,他们连饭都没的吃。”   文莉也知道现在村子里大家生活好了,但他们家也更忙了。   她没再说什么,吸吸鼻子,说道:   “那我走了,你们别太想我啊,等我暑假了,回来看你们,再把你们接杭城那边去玩一玩。”   “快走吧,等下火车开了,你们行李还没放好。”   苏桂兰说道,文建山点了点头,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妈说的对,别耽搁了。”   又让江元多看顾着文莉,虽然没几个小时车程,但只要出远门,他们总是担心的。   辞别家里人,文莉和江元上了去杭城的火车。   车上拥挤,加上大家带的东西多又杂,总感觉车里有股怪味。   好在她们要坐的时间不算久,稍微忍忍也就过去了。   到地方后,文莉和江元坐车直接去了他们的宅院。   是一栋独立的院子,边上没几户人家,格外静逸,文莉挺喜欢这个地方。   江元提前过来这边布置过,屋里什么都弄好了。   窗帘挂着她喜欢的颜色,床单被套也铺了她先前选好的那种,院子里还摆放着她喜欢的盆栽。   文莉和江元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他们的新家就算收拾好了,只等晚上两人入住。   文莉在院子里各个屋子都逛了逛,才和江元去国营饭店吃晚饭。   杭城这边大,分好些区县,西湖区这边的商店比衢县那边更繁闹。   国营饭店也比那边大许多,连菜色种类都丰富许多。   不过这边的菜口味都偏清淡一些。   文莉原来吃清淡口味多,这一两年,可能本身处在衢县那个还比较能吃辣的地方,她现在口味要喜重喜辣一些。   不过国营饭店的师父手艺还不错,她也吃了挺多,至少没剩饭。   吃过饭,文莉和江元去逛了趟西湖。   正傍晚的时候,西湖边没什么人。   微凉的风自湖面吹来,一点点吹拂着湖边的垂柳,远处是断桥,也能清晰看到雷峰塔。   “以后每周你都过来陪我的吧?不然我不习惯的耶。”   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西湖的垂柳,文莉想到江元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而她也要去学校报道,她心里忽然酸涩不舍起来。   这几年,文莉已经习惯了有江元在身边的日子。   习惯了她睁开眼能看到他,能摸到他,抱到他,习惯了他给她找衣裳,梳头......   只要一想到身边没有他,她心里的各种不适应就似藤蔓缠绕了起来,细细密密的,让她心头发堵,发闷,喘不过气。   她看一眼周围,见没人,她不禁把头朝江元肩头靠了靠,觉得不够,又蹭了蹭他的肩窝。   “我舍不得你,不想离开你。”   她的声音软软的透着低落。   江元听得心都被她搅作了一团。   他张了张嘴,忍耐一下,伸手抱过她,低声说道:   “我一有空就过来。”   还没分别,已经开始不舍。   这下文莉也没什么心思再逛下去,她由着江元抱了她一会儿,直到听到些微脚步声,她才离开江元的怀抱,低低的说了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江元看出她心情低落,应一声,拉着她一块儿回去了。   回到院子,江元去烧了水给文莉泡澡。   文莉怕冷,所以这边屋子他也给装了锅炉,先前出门吃晚饭的时候,他就给炉子烧了起来,这会儿回来正好有热水,房间里的浴桶靠墙的位置,他还接了管子,冬天在房间泡澡什么的也方便。   文莉心情不好,泡个澡倒是缓解了很多,她不由多泡了一会儿,直到江元感觉时间有些久了,担心她泡多了头晕,在外面喊了她,她才起了身。   擦干净身子,要穿衣裳的时候,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又看了看她们的新家,新屋,她抿一下唇,最终她抱着衣裳直接去了床上,躺下。   然后对外面喊了一声:“我好了。”   江元听到她喊的声音,很快进了屋,没看到她人。   他愣一下,往屋里看了一圈,最后发现人已经躺床上了,身上还裹着被子。   “怎么就躺床上了,冷?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江元不由问道,又大步走向了床边。   文莉闻言,抿一下唇,在他走过的时候,她稍微侧了侧头,看向江元说道:   “恩,是有些冷,你好了吗?好了就上床歇息吧,这被子也冰冰的,我盖着不舒服。”   江元看一眼文莉,她脸色还好,刚泡澡起来,脸颊白里透粉,浓长卷翘的眼睫上沾着水汽,见他看着她,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江元见她这样,有些心头发痒,前些日子她小日子来了,后面又有些胃不舒服,仔细算算,他们已经半个月没再一块儿过。   “好了。”   江元哑声回一声,之后,他脱掉身上的线衣,上了床。   刚躺上去,床上的人就侧身翻到了他身上,伸出一双玉白的藕臂圈住了他,含咬了一口的他的嘴,轻眨了眨眼对他说道:   “今日份主动上门.服.务,请查收验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6 23:53:05~2023-02-08 00:0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袭夏 30瓶;甲巽 22瓶;小小是个谜 10瓶;葡萄、开心、啊皮皮、青青、赵家姑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情书   追求者   彼此都舍不得分离, 接下的时间,除了白天出去买菜或者吃饭, 文莉和江元哪里都没去, 成天的腻在一起,有时候厨房里煮个饭都能缠绵在一块。   就这么没羞没躁的过了几天,临开学的前一天, 文兴远和齐娅从齐娅的娘家过来了。   江元去接的他们, 文莉在家去买了菜,煮了一大桌, 算是给他们接风。   文兴远和齐娅他们早知道了江元母亲的事,也知道他外公给他妈妈留下一个宅院, 等他们到了,亲眼看过这栋宅院,还是忍不住赞叹。   文兴远一贯是不吝夸赞的,牵着齐娅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后回来就直夸江元这院子好。   江元在一边笑着听完,就邀请文兴远和齐娅两人周天过来小住。   他们斜对门住了两年多,比先前要熟络得多,文兴远也不和江元客气, 一口应下来:   “行啊,正好我和齐娅周末没地方住。”   吃饭的时候,文兴远说起了明天去报道的事:   “对了, 明天我得先送娅娅去师范报道,妹夫你和小妹先去学校报道, 我这边弄好了再去找你们。”   江元对这事没意见, 他应下来:“行。”   想了想, 又说道:“我明天下午在这边有个会要开, 中午陪莉莉吃完饭就得走, 之后恐怕就要直接赶回衢县那边了。”   “三哥你回来后,晚饭记得去叫她,刚开学,我担心她不适应。”   “我不在这几天,就麻烦三哥帮我照看一下她。”   江元说着,看了一眼文莉,她正在喝汤,虽然低垂着头,但从他这里看过去,能看到她轻轻颤煽的眼睫,显然是听到这个,又想要哭了。   江元心口紧了紧,但想到这样的日子最多只再熬一段时间,他才缓了缓,伸手给文莉夹了块排骨。   第二天一早,江元就起来给文莉收拾带去学校的行李了。   刚开学,为了让她能适应校园生活,他没有特殊化去给她申请走读,直接住校的。   但其实他是最不放心的一个。   她身子娇,认床还怕冷。   二月的杭城还冷着,接下来还有一波倒春寒,他担心她不适应这边天气,着凉了。   更担心她因为他不在,想他的时候会哭。   总之是哪哪都不放心。   心里的不放心多了,他给文莉要准备的东西就多起来。   厚的衣裳,裤子,鞋,暖手袋,零食,感冒药,还有她的护肤品,擦脸的,护手的这些他都一一给她装了进去。   之后又给检查了一遍,怕给落了什么,比收拾他自己的行李要仔细多了。   江元收拾的时候,文莉就靠坐在床上看着,越看越不想去学校。   不过不去也是不行的,磨磨蹭蹭的,她还是起来洗漱,打扮了。   一切收拾好,江元和文莉坐车去了学校。   刚恢复高考,学校人员不多,也没有办法安排很多人迎接新生。   大部分都在一对多接待。   江元和文莉也不需要人接待什么的,给文莉登记好,确定了文莉的宿舍楼和楼层,再让人指了下方向,江元就带着文莉找了过去。   八人一间的屋子,白灰粉成的墙,条件算不上多好。   但对于这会儿来说,比起那些八人以上的大通铺宿舍,已经是很不错。   江元想挑也没法挑,只能尽可能的给她收拾好床和这间屋的环境,让她能住得舒服。   他拿盆去打了水,把屋里屋外都擦过一遍,又把文莉选的床和柜子给收整出来,给她铺上软软的新的棉絮,床单。   再把她要用的东西拿出来给她放进柜子里归类放好。   “必要用的东西都放在柜子里,别的依然锁在你的箱子里,钥匙都在这里。”   收拾好,江元检查了下,没发现什么缺的,没带的东西,他把柜子锁好,钥匙递给文莉,耐心叮嘱交代道。   “虽说这里是z大,大家都是辛苦考进来的,比较珍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用过东西记得收拾好放进柜子里锁好,这样彼此都放心。”   “如果她们要用,你再拿出来借给他们。”   “我知道了。”   文莉接过钥匙,应道。   她大概懂江元的意思,上辈子她上大学的时候也多少经历过一些。   这辈子再体会一把大学生活,她也不想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的。   这四年,她希望在平和的环境里渡过。   就是不知道她未来的几个舍友都是什么样的人了。   江元显然也在想这事,但他抬手看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他一点就得到那边开会,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拧了下眉,说道:   “今天没办法见你的舍友们了,我给你箱子里装了不少零食,你等见到她们后,看着处理。”   “我们先去吃饭。”   “嗯。”   文莉应了一声,跟在江元后面,去学校外面的国营饭店吃饭了。   吃好饭,江元送文莉回到宿舍,这回他没再跟着上去。   “我得走了,你上去吧,今天起来得早,你等会儿休息下,估计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三哥也能忙好来找你了。”   江元说着,到底不放心,忍不住又唠叨几句,   “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饭要按时吃,如果三哥忙,不空来找你,你就自己去,或者找相处得好的舍友一块。”   “开春有一波倒春寒,你受不得冷,不能那么快换上春装,晚上冷的话,热水袋记得拿出来用。”   “江梅给你新做了两件大衣,我都给你收来了,你就穿那个,那衣裳重,你别洗,等周末带回去,我过来给你洗。”   “和舍友相处也不需要顾忌太多,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不和,没什么关系,咱们家,不需要你去应酬结交谁。”   文莉这会儿已经快要哭了,她不说话,低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应了声:   “嗯,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   怕会哭出来,她不让江元说了,催他道:   “时间不早了,你不是一点就得到那边吗,快去吧,我也不是第一次上大学,都知道的。”   江元也知道,再说下去,她只怕要哭了,想了想,他道:   “那我走了,我刚才看了,你们学校有个电话亭,有事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办公室的电话你记得的。”   “恩,我知道了。”文莉又点了点头,头始终没抬起来。   江元见状,微微抿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说了声走了,大步走开了。   他本来想看文莉上去的,但看着她的样子,她估计是不肯先走的,只能由他来做那个看起来干脆的。   文莉直到听到江元走远的脚步声,才敢抬起头。   她眼睛红着,眼睫湿着,都是水汽,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文莉瘪了瘪嘴,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在原地缓了很久,才回宿舍。   很意外的,这次好几个舍友都在了。   最外面一个正坐在一张床上嗑瓜子,边上挨坐着一个长相比较秀气,手里也捏着一把瓜子,但她没嗑,在和嗑瓜子的说话,她脸上挂着笑。   但那笑,似乎有些维诺讨好。   哪怕嗑瓜子的对她不怎么搭理,她也像没看见。   住文莉斜对面的一个,她已经收拾好了,正靠躺在床上拿着一面镜子在照,还有一个,也已经收拾好的,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在看,看她坐的座位,应该是文莉的下铺。   另外还有一个对面的,正在上铺叠被子。   文莉进屋后,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她。   看书的是个短发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苹果脸,带着一副眼镜,看了文莉一眼后就又低下了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估计平时不太爱说话。   另一个照镜子的女孩,在瞄过文莉后,也收回了眼,她应该是目前宿舍里长得比较好的一个,容长脸,皮肤白,一双狐狸眼,看得出来她家庭条件也不错。   她化了妆,稍微有些浓,手上带着快比较精致的表,穿着也相对精致,短装呢子配裙,那套衣裳文莉先前去供销大楼的时候看到过,从海市来的,价格不便宜,文莉当时想买的,发现领边有点瑕疵,加上她现在衣裳都是江梅在给她做,就没买了。   幸好没买,不然撞衫了尴尬。   吃东西的女生长得没有照镜子的女孩好看,她身材比较好,就是皮肤稍微有些黑,穿的衣裳也相对花一些,看到文莉后,她一双眼睛就在盯着文莉打转,也没吭声。   她边上的女孩倒是和文莉打了招呼,很小声的说了声:“同志,你好。”   文莉回了她一个笑,也说了声:“你好。”   “同志,那张床是你的吧,叠得真整齐。”   这时,叠被子的女人和文莉也说话了,她应该年纪大些,看起来比较成熟,笑起来也温和,她主动介绍道:   “介绍一下,我叫柴静,汉语言文学系的,是下乡知青,我比你们可能都大,今年二十八了。”   “恩,是我的。”   文莉笑着应了一声,想了想,也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文莉,今年二十一,经济系。”   “你也是经济系啊,那倒是有些巧了,你和袁月是一个系的。”   “平时倒是能有个照应。”   袁月,也就是先前那个照镜子的女生,听到这话,她轻轻应了声:“恩,一个系。”   须臾,她放下镜子,偏头又打量了一眼文莉。   文莉今天第一天报道,不确定学校大多数的人着装,她不想太惹人瞩目,没穿江梅给她做的那些时髦些的呢子大衣,穿得中规中矩,也没过多打扮。   白色的高领毛衣,夹了棉的米色列宁装,符合这个年代审美,她生得好,这样打扮也足够出挑亮眼。   “照应估计有点难,我平时待宿舍少,要回家的。”袁月视线从文莉一张精致的脸上移开,慢吞吞说了句。   “......”   有些傲气,也不太会说话的姑娘,文莉被她这么弄得,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虽然,她也没打算和对方怎么照应,但不至于这么一开口就说出来的。   气氛有些尴尬,柴静作为这次话题的出声人,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干笑了下,说了句:   “倒忘了,袁月是杭城本地人,就住附近。”   “你叫文莉,衢县的那个文莉?”   这时,先前一直没吭声,专注看着她捧着的那本书的姑娘抬起头看向了文莉。   文莉愣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是衢县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问的那个。”   圆脸小姑娘似乎发现自己的问法不对,她顿住,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市状元是你吧?”   文莉还没回,边上柴静似想起什么,她也看向了文莉,问道:   “你就是衢县那个和省状元联名出资料书的市状元?”   “你和那省状元...”   柴静有些记不住名字,提到省状元的时候卡了卡壳,边上圆脸小姑娘替她补充道:“傅争。”   “对,就是容琪说的这个名,傅争。”   “你和那省状元傅争的资料书一出,大伙都抢疯了,我们知青点的人,原来正为谁借我的课本争呢,听说有你们的资料书出来,她们赶紧跑县城书店排队去了,我才算落了个清净。”   柴静笑说道:“这事我还得感谢你,帮我躲过这一遭。”   “你可真厉害,聪明,这么年轻就拿下了市状元。”   “柴静姐过夸了,我就是刚毕业没几年,又一直没放下过课本,你们要复习的时间比我久,没准儿考得都比我好呢。”   文莉说的是实话,她虽然是市状元,但其实总分考得并不是特别高那种。   如果不是这次高考恢复的具体消息传出来时间晚,大家都像她这样提前一两年准备的话,比她考得好的肯定会老多。   “那也是你爱学习。”   文莉谦虚得真诚,柴静脸上的笑更深,附和道。   边上,袁月放下镜子,清了清嗓子,似随意的道:“那以后多照应着吧,市状元......”   “......”   文莉脸上的笑敛了敛。   “你要回家的话,估计不是那么容易照应。”   不想惯着似乎清高着的袁月,文莉不冷不热的回一句,又说句:“我想起来,我还没打热水,先去打一壶回来。”就去自己的桌子下拿过暖水壶,出去了。   留下袁月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刺过后,她脸色有些难看,瞪着门口文莉逐渐走远的身影,说了句:“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回,宿舍里谁也没吭声理她。   容琪埋下头看书了,柴静因为刚才下不来台的事,这会儿也不太想说话,她当没听到,转身   继续理自己被子了。   另外两个,一个轻撇了下嘴,一个几处张望一眼,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   ——   文莉怼完袁月,拎着水壶出来,直接去了开水房。   她刚才拎着水壶出来,不是为了避开袁月,是确实还没打好开水。   先前江元去打过一回热水,但他拎着水壶去的时候,开水房那边才刚开始烧水,还没热。   没打到水,江元一直记着,去吃饭的时候还特地带她走了一趟开水房认路,之后吃饭的时候还提了一嘴。   打好开水回来,另外两个没见过的室友也在了,她们也是杭城本地人,各自认识,不过明显比袁月好相处,比较斯文温柔的两个女孩子。   宿舍的人集齐了,柴静就组织着大家一块儿做了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一下。   文莉也就此了解到宿舍里几个人。   袁月,二十岁,杭城本地人,就住附近,她妈妈是杭城机械厂工会主任,爸爸在机关单位上班,家庭环境优渥,所以人有些自傲,也有一点轻微势利。   另外两个杭城姑娘,一个叫李欣,一个季冉,今年十九,她们两是一条巷子长大的姑娘,打小关系好,这次两人一起考进z大,都是汉语言文学系的。   文莉听到这个,心里狠狠的慕了,她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小姐妹呢。   然后就是先前嗑瓜子的姑娘,她叫萧沛,二十一岁,是萧县人,父母在县城纺织厂上班,母亲没提,父亲是车间主任,家里就一个哥哥。   这回她家里就她考上大学了,她性子比较大咧,说话比袁月还直一些,容易得罪人的性子。   边上的姑娘叫宋琴,今年二十岁,和萧沛是一块的,她母亲没上班,父亲在纺织厂上班。   她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她是家里老三,这回考上z大,据萧沛说,对方是沾了她的光,在她家蹭学习蹭来的。   萧沛说话不好听,宋琴也没反驳,还冲萧沛讨好的笑了笑。   另外的柴静和圆脸小姑娘容琪,两个一个是乌市人,一个是金市人。   她们两都没具体说自己家庭。   容琪年纪是她们整个宿舍最小的,今年刚十八。   轮到文莉自我介绍了,她也说得比较简单,和先前给柴静说的差不多,只是说完,她顿了顿,加了两个字:   “已婚。”   “你结婚了?”   这两个字一出来,在宿舍里引起的反应比先前得知市状元的反应还大,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集中在了她身上。   连因为被她怼过,自她回来就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袁月都放下手里补妆的粉饼瞄向了她。   “嗯,结了。”   文莉没去看她们的神情,淡定的回了一声一脸惊异的柴静,去柜子里拿了自己的画本出来画画。   和江元刚分开,她没什么心思去和人熟络,也不太想出去,随便画点东西,发散下心情也是好的。   “这多正常,小县城的人本来就结婚早。”   文莉没把这事当回事,宿舍里的人不熟也不好多问什么,只相熟的人面面相觑着,袁月嗤一声,说道。   文莉没搭理她,开始在画纸上描画起来。   她把自己已经结婚这事说出来,只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上辈子在学校,就有舍友不经过她同意,帮人传送信件就算了,还私自收别人的东西。   代收的也就罢了,还有收了留给自己的。   要不是都知道她家境优渥,最后她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   边上萧沛倒是附和起袁月:   “小县城的人是挺多早结婚的,我一个嫁到蓬镇的姑姑,她们家比我小两岁的表妹去年就嫁了。”   “她还想来给我说媒呢,但我爸妈疼我,把她骂走了。”   萧沛说道这儿,看向自问了文莉后就怔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的柴静:   “柴静姐,你都二十八了,下乡应该很久了,没结婚吗?”   柴静被问得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她回道:“没,没有......”   柴静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的闪躲了下,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父母也疼我,不让我结婚。”   文莉这会儿在上铺,把柴静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勾线条的笔顿了下,很快又继续描起来。   宿舍的人性子各异,都不简单,看来她以后又得当独行侠了。   文莉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文兴远送完齐娅报道回来,忙完他自己报道,宿舍的事,就来找了文莉,他没上来,让宿舍阿姨帮忙来喊的她。   得知文莉还有个哥哥也在z大,宿舍里的人又隐晦的打量了一番文莉。   一个家能出两个大学生,再怎么小县城来的,那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   文莉不知道她们的,和三哥一起出去吃了饭。   江元不在,文兴远这个哥哥尽职尽责,之后几天,他早上给她打早餐,中午和晚上等她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还要陪她散会步消食,说这是江元嘱咐过的,她肠胃不好,需要活泛一下。   这样其实挺耗时间的,每回文兴远过来都跑得气喘吁吁的,他现在课业也重,没必要这样。   于是文莉就和文兴远提了一下,让他隔天过来一回,陪她吃个中饭就行了,她平时的三餐准备打着回宿舍吃。   文兴远原本不同意的,怕她误了吃饭时间,但文莉坚持,他一向在文莉面前没什么原则,加上他后面的课满,确实没什么多的时间过来,就答应下来。   文兴远渐渐减少了来找文莉,文莉正式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宿舍,食堂,教师,偶尔的她会去图书室。   刚恢复高考第一年,大学录取的人数不多,在学校的人都格外珍惜自己这来之不易的上大学机会,都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   每回文莉去图书室都能发现里面几乎满座。   不过也有心思不在学业上的。   她们宿舍的袁月和萧沛心思就不太专注学习。   袁月果然如她自己说的,经常不在宿舍,偶尔回来都是打扮的美美的。   文莉有几回还看到她和不同的男生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吃过饭去逛小树林。   萧沛身边永远跟着一个宋琴,她们两也是小树林的常客。   每天宿舍里都能听到萧沛和宋琴似炫耀又似烦恼的说,某某男,某某男好讨厌,要请她吃饭不够,竟然还想约她出去玩巴拉巴拉。   这是别人的事,文莉没管,天天当着自己的独行侠。   时间一晃,一个礼拜过去了,第二天就是周天。   江元先前说过,他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她。   但以文莉对他的了解,她开学第一周,他肯定担心她能不能适应,只要不是遇到重大的,一定非他不行的事件,他肯定会过来看她。   所以,周六这天一大早,文莉一反以往,早早起来了。   洗漱好,她就坐在了自己的桌子前化妆打扮,还把江梅先前给她做的那件浅杏斜纹格子的冬裙拿出来穿了,外面套了件同色的大衣。   宿舍里的人都是第一回 看她这么正经的打扮。   本来就出挑的人,打扮过后,越发光彩照人,把她对面,也在精心打扮的袁月给衬了个灰头土脸。   气得袁月把小镜子都给摔了。   文莉才不理她,拿了火柴棒继续给自己卷睫毛。   柴静在宿舍里和大家都说得上话,她看一眼袁月,又笑问道文莉:   “你今天这是要去见谁?”   文莉想到江元,心情好极了,她没藏着掖着,应道:   “嗯,我要回家一趟,我丈夫今天可能会过来。”   “你要回衢县?”   柴静下意识把文莉说的回家当成了回衢县,她不禁皱了下眉:“就明天一天休息,回衢县,坐车就算快车也要七八个小时,一来一回的,你来不及吧。”   柴静这话是好心,文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她解释道:“我不回去,我们在这边有一套屋,我丈夫过来。”   “他请半天假的话,晚上应该就能到。”   “你,你们在这边有一套房子?”   这下轮到柴静愣住了,连袁月都愣了愣,她不禁又打量了一眼文莉。   先前文莉看学校的人大多都穿着朴素,文莉为了不标新立异,没怎么特地打扮过,穿的是平时在家穿贯的衣裳,虽然也不差,但比起她今天身上这身光料子就要花寻常人家两个月工资的衣裳还是差很多。   尤其她今天还把江元特地去海市那边给她买回来的那块就是未来也很有价值的某牌手表拿出来戴了。   举手投足都透着精致气质。   袁月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文莉没多做解释,含糊一声:“嗯,也不算我们自己的,是家里长辈传下来的。”就锁了柜子,抱着课本走了。   今天上的是让文莉最头疼的高等数学,她得提前去看看书。   文莉自觉来得算早的了,但这时候的人都格外爱学习,这么一大早的,教室里竟然陆陆续续的已经坐下一小半儿多人。   看到文莉来了,相熟的几个不同宿舍的女生和文莉打了招呼。   文莉笑着回应了一声,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坐下没多久,书本刚翻开来看,这时,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十分英俊帅气的男生朝她走了过来,在打量了她一番后,他倏而一笑,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她:   “文莉同志,我叫傅争,这是建筑系的程潇齐给你的信,我帮他转交一下。”   作者有话说:   傅争:说来大家不相信,我追求心动对象的时候,用的是给别人递情书的方式。   江元:?我才不在几天,就有人想撬我墙角???拳头硬了。   感谢在2023-02-08 00:03:27~2023-02-08 23:2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是个谜 10瓶;Lyymygod 2瓶;狸花不是梨花、葡萄、青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同桌   文莉同志,你这位置有人吗?不介意的话,我坐边上?   “文莉同志是衢县的, 好巧,我们一个市的。”   傅争把信递给文莉, 见文莉没立即接过, 他也没催,就那么大喇喇的拿在手里,唇边的笑意加深, 和文莉说道。   他长得好, 眉眼清隽,一张脸清新俊逸, 笑起来透出几分意气恣意。   文莉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递过来的信上, 上面用硬笔写着文莉同志收,信封是再正常普通过的信封,不似班里一些女生收到的透着明显表白含义的粉色信封。   不过信都送到面前来了,还找人这么大张旗鼓的送来,对方她也不认识,里面内容是什么不言而喻。   文莉略一思忖,没伸手接信, 只是抬头认真的看向傅争说道:   “谢谢,辛苦了,不过我不能收, 我结婚了。”   时间有两秒静默。   “你结婚了?”   傅争脸上的笑微敛,似乎有些不相信, 他怀疑的看着文莉。   “是的, 我结婚了, 有对象了。”   文莉也不管他信不信, 点点头确定的再回答一声, 低下头看书了。   傅争看着她垂着头认真盯着课本的样子,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   傅争注意到文莉不是最近几天的事。   这次高考,他成为省状元的事传开后,每天都要在家见不少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耐烦见人,应酬的性子,烦不胜烦。   尤其是不停的有人问他借书,借做题册,还一窝蜂的来说,甚至当着他面争起他的书来,他心里更烦了。   他本来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海市姥爷家躲躲了。   这时却有一家出版社联系到他,要把他的做题册,和看书笔记拿去出资料书,和衢县的市状元一起联名出。   对方像是知道他在烦恼什么,没从钱财名利着手劝他,只不经意的说起衢县那市状元的苦恼,对方才想到了干脆把做题侧刊印的事。   傅争当时听得心念一动,他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个人和他有着同样的烦恼。   放下去海市的行李,把他的那些书,做题册,试卷拿去衢县那边出版社后,他后面就没再见上门拜访他的人了,直接让家里人帮他挡了掉。   别说,出资料册这事还真让他的世界清净下来。   资料册刊印出来,出版社那边给他单独寄来好几套,让他看成品,也是留作纪念。   傅争看着资料册上和他并列在一起的文莉那两个字,心被莫名牵动了一下。   早在确定要出资料册的时候,他就让家里人帮他打听了下衢县这个市状元。   地方高考成绩就比他少三分,年纪比他小一岁,今年二十一,和他一样,也被z大录取了。   傅争高中毕业后,靠自己的本事,顺利考进了地区农业局上班。   进入农业局后,因为本身工作需要,他没怎么丢下书本,甚至因为要做更多的,大量的统筹工作,他学习的内容还更多起来。   因为这个原因,恢复高考后,他重新捡起课本变得容易,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他当时心里挺好奇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能以只比他仅仅差三分的成绩成为地区状元。   对方,应该有个聪明的脑袋瓜。   心里存着好奇,在开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额外的留意了下她。   二月的天,没有阳光,阴绵多雾,教室也不怎么明亮。   傅争看到她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张白皙清媚的脸给灰暗的周围增加了亮色,等她一把烟雨浸过的软语嗓子说出自己的名字,傅争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跳动的声音。   他后面观察了她几天,她每天的生活特别简单,简单到规律那种,宿舍,食堂,教室,图书室。   再没有别的。   哦,也不是没有别的,她先前还和一个土木工程系的男的一块儿吃过饭,但他听到她喊过对方三哥,还听到了对方喊她小妹。   他后面也找人打听了那男的,土木工程系的,叫文兴远。   文兴远,文莉,一听都是兄妹。   程潇齐那臭小子也板上钉钉的和他说了,那文兴远有媳妇儿,读的师范,他小妹在z大读。   哦,程潇齐,这信还是他亲自写的。   这龟孙子,明明是他找程潇齐陪他去食堂,见见她的。   结果这孙子倒好,把他看上的人盯上了,打听完消息,还写了首示爱的情诗,让他帮忙递信。   个狗日的。   这下好了,人结婚了。   两个人都不用想了。   不过,她怎么会结婚了呢。   虽然现在的人结婚早,但一家出两个大学生,怎么也不像是会把闺女匆匆嫁人的人家。   还有,她都结婚了。   她丈夫还同意她高考,读书?   那她丈夫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志,还有什么事吗?”   这么大一个人站面前,刚才傅争声音还没压着,难免会吸引一些人的注意,文莉哪怕再想无视,但后面和旁边那小声议论的声音和视线,还是会让她感觉到,她不由抬头又看了眼傅争。   “没。”   傅争扯了下嘴角,发现有点僵,他轻吸口气,缓了缓,又清一下嗓子说道:   “我会回去转告他的。”   “嗯。”文莉可有可无的点点脑袋,视线又落回了书上。   傅争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收回信,就要走开,但他脚刚迈出去,心里莫名涌出一股不甘。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的年纪,怎么也不像已经结婚的年纪。   还有,结婚了的人,还能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   会不会是她一心学习,不想被打扰,特地拿来挡麻烦的呢?   他原来上班的时候,别人想给他做媒。   他还经常和人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马上准备结婚了呢。   被缠得紧的时候,他还直接说领证了。   傅争顿一瞬,瞥一眼他的位置,他和下铺舍友恰好一个系,对方进校第一天就和一个汉语言的聊得好,这会儿对方似乎没课,来找对方了,也就是说,他的位置被占了。   傅争回头又看向文莉,她这几天一直是一个人坐。   傅争心头一动,他倏然转过身:   “文莉同志,你这位置有人吗?不介意的话,我坐边上?”   “我的位置被占了。”   傅争说着,抬手往他位置的方向指了指。   文莉抬头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最靠左后面的位置上,一对男女手里各自拿着一本书,两人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对方,然后又相视一笑,显然正是暧昧期。   文莉往周围看了一眼,周围不是没有空座,就是每个位置上都坐着一个人,不确定对方位置上有没有人,就要挨个问过去,和问文莉是一样。   文莉前些天还有点不适应早起的作息,来得晚,都是一个人找了个单独坐,她其实不在意身边坐不坐人。   “你,”   文莉想了想,正要开口,这时,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文莉循声看过去,就见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正靠站在课桌前看着她。   她嘴角挂着笑,带着些讥讽看笑话的意味。   似乎文莉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人,可以坐。”   这是在教室,文莉不想和袁月掰扯,浪费时间,还闹得难看。   主要是袁月也没说话,等会儿人辩解是她想多还拿她没办法,于是文莉没管她,语气淡淡的回了声傅争。   “好,多谢了,我去拿书。”   傅争脸上的笑重新露出来,他压了压心里的激动,大步去了位置上拿书。   这么一打岔耽搁,文莉没看多久书,就上课了。   高考前,文莉的数学,物理都有江元辅导。   江元对文莉耐心十足,也特别了解文莉。   他知道文莉短板在哪儿,也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演练题型能让她听懂,记牢。   很多题型甚至需要记的公式,他都掰碎了,用最能让文莉轻松记住还能掌握的方法去说给文莉听。   文莉因此进步很大。   现在到了大学,学习高数,对文莉来说最让人头疼的玩意儿。   这时候江元还不在身边,文莉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她就有点捉瞎了。   教授在讲台上讲课,精彩绝伦,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她在下面,昏昏欲睡,两眼发懵。   不是教授讲的不够好,是她有点卡卡的脑袋瓜实在不配。   文莉在努力撑着眼皮看黑板做笔记的时候,边上,傅争正在看她。   有一种人,就是初看惊艳,后面越看越让人沉迷深陷的。   文莉就是这种。   离得近了,傅争能清晰看到文莉清透润白脸上的细小绒毛,她的侧脸,眼型都特别美,哪怕再怎么挑剔,都挑不出问题,骨肉均匀,线条清晰又不失柔美,精致丽质,一排眼睫更浓长而卷翘。   这会儿她盯着黑板,全神贯注的模样,透着无限吸引力。   傅争坐在她身边,连用力呼吸都不太敢,怕扰了她。   不过,盯得久了,傅争也发现文莉的一点苦恼。   虽然文莉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从她做笔记逐渐跟不上讲台上教授讲的,傅争就察觉到了。   这位市状元,自称已婚的同志,她短板是高数。   老师说的,虽然她很认真,很努力,但,似乎,她依然,听不太懂,跟不上.....   发现这个,傅争再关注到文莉偶尔的咬唇,垂眼又迅速睁大眼再努力去盯看黑板的样子。   他心头莫名发痒,唇角不受控制的轻勾了起来。   须臾,傅争抿一下带笑的唇,拿了边上的笔在本子上快速的写了起来。   “同志。”   写好教授在黑板上一道极限的运算,傅争清清嗓子,去小声的喊了一声文莉。   文莉眼皮子又在打架了,听到这一声喊,她还以为在做梦,她眼睛努力睁了睁,没理会。   傅争在旁边看着她一排鸦羽的眼睫垂下去又轻轻颤起来,颤煽一下又打下去,他忍不住又抿嘴笑起来。   “同志,文莉同志。”   傅争又喊了文莉一声,迟疑一下,他拿笔过去轻轻戳了戳她胳膊。   胳膊被戳了下,哪怕很轻的一下,文莉还是感觉到了,再加上那声文莉同志,文莉陡然惊醒了,她猛地抬头,片刻又偏头朝傅争看过去。   文莉是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加上她被吵“醒”了,有那么一点起床气在,她有些没好气,也有点脸色不好。   她盯着傅争没说话,眼神却在说着,你最好是有事,不然要你好看。   文莉先前犯困,哪怕她拼命忍住没打哈欠,但眼里也难以避免的有了泪意,这会儿一双眼睛润湿水洇,但哪怕这样,也不难看出她这会儿的恼和凶。   傅争不管在家还是单位,都是谁都不怕的性子,但这会儿,看着文莉这一双眼睛,他莫名有些虚。   他不敢去看她,只把桌上的本子推给了她。   本子的一角抵到文莉手臂,她垂下脑袋看了一眼,注意到上面写得是刚才教授说的一道极限题的解题过程。   梳理得相当漂亮,工整整齐。   用的方法和公式和讲台上教授讲的有所不同,但对她这种脑袋有点卡的人却更好懂。   甚至因为这一份用不同公式做的解答,文莉还一下子通了,明白过来教授讲的那种。   “谢谢。”   文莉惊喜得很,瞌睡遇到枕头,她抬头朝傅争小声说了这两个字,然后拿过本子看起来。   因为有个傅争在,这一堂课,文莉总算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先前谢谢你啊。”   虽然有点囧,自己上课睡觉被发现了,但文莉还是挺感谢对方帮忙提醒了下,不然等到她放假,估计还得找江元补课。   那就太不美妙了。   “客气,帮助同学应该的嘛。”   傅争笑着回一句。   语气特别的无所谓。   如果不是他笑得嘴角都飞扬了起来,还以为他真的无所谓呢。   “真的特别......”   “文莉同志。”   文莉看着傅争,还要道谢,这时,窗户边传来一声喊。   文莉循声过去,是她们的辅导员,姓黄,三十五岁,人挺和善的。   见文莉看过去,她笑着冲她招了下手:“你来趟办公室。”   “嗯,好。”   文莉应一声,和傅争打一声招呼,赶紧出去了。   “黄老师,有什么事吗?”出去后,文莉问道。   “你家属来了电话,在我办公室,还没挂呢,快去。”   黄老师轻拍一下她胳膊,又示意她快些。   家属,电话。   能给她打电话,还称一声家属的,就只有江元。   文莉心跳漏跳一拍,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她以最急最快的速度去了黄老师办公室。   黄老师的办公室,陈设简单,朴素,屋子里就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和一个资料柜。   文莉一进屋,一眼就看到办公桌前撂着的电话。   文莉走过去,拿起听筒,她下意识屏了下息,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喊了声:   “喂......”   “宝宝。”   电话那头,很快回喊了这么一声。   是江元熟悉的醇厚低沉的声音,隔着一条电话线,带着些微杂音,但一点不影响他嗓音的悦耳。   文莉一下子有些忍不住,她眼有些热。   他们都分开一个礼拜了,他出差都没这么久过的。   “嗯。”   文莉眨眨眼,她忍了一下,轻轻的应了一声。   “这几天好不好,还适应吗?”   “嗯,适应。”   其实一点也不。   她一个人可孤单了,除了文兴远隔天中午陪她吃饭的时候,她说会话,回到宿舍偶尔和柴静聊下有的没的,别的时候,能和她作伴的只有画板。   她们这个班,不,准确的说她们这个系,女同学不多的。   有的几个,也和她不是一个年纪,加上喜好不同,聊不大到一块,见到的时候会彼此打招呼,但不会怎么深交的。   唯一的和她差不多大的袁月......那就别提了。   电话那边有一刻的停顿,片刻,江元才嗓音低轻的回了声:“嗯,那就好,这两天有些冷,你注意多穿点,别冻着了......”   只这一句话,文莉心头陡然一沉,她张了张嘴:“你这周,不过来了嘛?”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黄老师没跟着进来,屋子里很安静,二月天的风也不大,吹在玻璃上都没什么声响的。   太过静谧,文莉能听到电话那头带点杂音的呼吸声。   “抱歉,宝宝,我这边临时遇到点突发状况,这周暂时过不来。”   许久,电话那头想起江元愧疚的声音,带着些微哑。   也是这会儿,文莉听出来一些他声音里透着的疲惫,只一瞬,她似乎能想象到江元在电话那头一手捏着听筒,一手轻按眉心的情景。   文莉陡然心疼起来。   她也顾不上江元不能过来的失落伤感了,关心的问道他:   “什么突发状况,严重吗?”   “恩,还在保密中,不能说,我这边处理好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哦。”   文莉闻言,也不好再问了,他说了保密的事,那一般是比较重大的事,不多问就是不给他惹麻烦。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啊。”   压下心里的担心,各种情绪,文莉又问道江元。   江元这回回得快一些,文莉只等了一会儿,就听他说道:“两周后吧,如果两周后我过不来,我就月初请两天假过来。”   “那,好吧。”   文莉手指压了下桌子,回了声。   “那,你注意着,不能因为工作,耽误了吃饭和休息,不能老你管我,我也要管你一回。”   文莉尽量用轻松轻快的声音说。   但江元太了解文莉,哪怕隔着电话,听着她软娇中透着轻松的声音,江元依然能感觉到,她的难过。   他都不用怎么想,她抿着嘴,眼有些红的样子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江元手紧了紧听筒,须臾,他笑一下,低应道她:“好,听宝宝的,我会注意。”   “你也要听话,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能我过来的时候发现你瘦了。”   “嗯。”   文莉应一声,她又用力抿一下唇,忍着泛酸的鼻和酸涩的眼,但她有些忍不住了,眼前有些糊了,泪花已经起来了。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就清了清嗓子道:   “你还在上班吧,那你忙吧,我也要上课了,得挂电话了。”   江元本来还想和她说两句,闻言,他顿了下,应道:   “恩,好,你挂。”   “嗯。”   文莉应一声,眼前花了,她仰了下头,说一声:“挂了。”然后放好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江元立在原地好半晌,许久,他才轻吸口气,按下电话,重新拨了个号出去。   “领导......”   ——   “黄老师,谢谢你啊。”   文莉挂完电话,在原地吸了好几下鼻子,等到感觉自己那股劲缓过来了,她才去随身背着的小包包里,拿了小镜子,把自己眼睛红了的地方,拿粉饼弄了下。   等看不出什么了,她才走出去,黄老师正站在走廊上,显然是在等她好。   文莉走过去,和她道了谢。   她回了一句,客气什么,就进了办公室。   文莉先前也没骗江元,她确实要上课了。   刚大一,她的课还挺满的,高数上完,下节课又是政治经济学。   她回了教室,傅争还在她的座位边上,文莉一顿,往他原来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那姑娘确实还没走。   两个人似乎更火热了,两人递个本子,还手指碰触了一下。   文莉收回眼,回了位置上坐下。   “回来了。”   傅争似乎察觉到她,他抬起头,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嗯。”   文莉点点头,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她稍微出了会儿神,又去拿了书来看。   傅争见状,看了她一眼,直觉她有事,但两人刚才才认识,他不好多问什么。   怕被她察觉出来什么,吓跑她。   刚才他视线一直注意着门外,她一回来他就发现了。   也注意到了她往他原来的位置望了一眼。   傅争实在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提前去和舍友打了招呼。   上课了,文莉这回精神再也集中不了。   原来在办公室里收敛按捺下的那些失落情绪狂袭向她,她没哭出来,都是因为她还记得这是教室,她在上课。   浑浑噩噩的一节课,好在她不坐在前排,教授又讲课兴起,似乎没注意到她。   但让人没想到的事,下课了,教授竟然喊了她。   “文莉同学,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被点了,文莉担心得不行,担心是她上课开小差被发现了。   她赶紧忐忑的应了一声:“诶,好。”   文莉起了身,收好书就要过去,这时教授又喊了她边上的傅争:“傅争同学,你也来一下。”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是发现她上课开小差,那教授单独找她就行了呀。   叫傅争干嘛。   难不成傅争上课也开小差了?   文莉想到这儿,不由看了一眼应了教授的喊,也站起身的傅争,咬了咬牙。   一起开小差被喊,都不知道谁先被发现的。谁被谁连累了。   教授的办公室离教室不算近,走了一会儿才到。   到了办公室,文莉看向去了办公桌前,正在低头整理着什么的教授,文莉看了一眼傅争。   傅争像是明白文莉什么意思,主动开口问道:“许教授,您找我们什么事啊。”   这位许教授是z大很有名的教授,另外的身份有很有来头,今年五十有五了,手上好几个课题项目在做。   听到傅争问,他抬起头,看一眼正一脸不安的文莉,笑了一声:“别紧张。”   “我不追究你上堂课走神的事。”   许教授似玩笑的这么点一句,见文莉更紧张不安了,他没再多提,又温和的道:   “叫你们两来没别的事,是有个事要你们帮忙。”   许教授说着,就把一摞资料从书桌下搬了出来。   很高一摞,会倒的那种。   “这是我最近研究的课题需要用到的资料,你们帮着整理一下,做一份统计调研报告给我。”   许教授简单把事说了一下,又笑看着傅争和文莉:   “你们两啊,也是巧了,一个省状元,一个市状元,还都是我的学生,我很看好你们啊,要努力啊,未来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   ......   突然得了一个活,听许教授那意思,人还要得挺急的,文莉周日直接没回去了,把宅院钥匙给了文兴远,就每天往教授给她和傅争安排的工作间去干活了。   文莉上辈子就是个艺考生,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啊。   许教授给的那些资料,还是不能带离工作间的资料。   接下来一周,文莉除了必须要的上课,吃饭,睡觉,几乎都泡在了工作间里。   万幸的是,傅争以前似乎干过类似的活,有经验,有他指挥着,倒不算很麻爪。   又是一个周六到了,文莉和傅争总算把那一大摞东西啃完了,报告是傅争做的,文莉在边上协助。   一切弄好,就到了下午。   “终于好了,明天周天了,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出了办公室,文莉看一眼傅争手里的报告,感叹一声。   一个多星期,她和傅争慢慢熟了,加上这人是个很好相处的,她说话也没那么多避讳。   “那个,你把东西交给许教授吧,我就不去了。”   文莉说一声,抬脚就要往宿舍方向走。   她想收拾点东西回去一趟,文兴远这周也被导师叫着干活,离不开,家里的院子里种着花呢,她得回去看看。   “等一下。”   这时,傅争却喊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   文莉停下脚,偏过头,看向傅争。   “那个,”   傅争看向文莉,犹豫着:   “这一周,我看你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宝宝。”   傅争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这么一声,傅争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他生得挺拔高大,气宇轩昂,只长身而立站在那里,都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沉着睥睨的威势。   傅争很熟悉这种气势,这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下意识的,傅争看向了文莉,就见文莉在一瞬惊愕之后,唇边立马漾出了明媚的笑,她惊喜的喊了一声:“江元!”然后飞快的朝男人奔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江元:好险,差点老婆就要被别人邀请着吃饭约会了!   傅争:......感谢在2023-02-08 23:24:26~2023-02-09 23:4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AmberTeoh、罗森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晨 156瓶;Wanghq清 50瓶;熏衣草 40瓶;林深 20瓶;乖巧如我~ 5瓶;半面妆 2瓶;小静不想学会计、啊皮皮、青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不甘   她丈夫不差,我也不差啊   “你怎么来了呀, 你不是说这两周都过不来嘛?”   文莉简直太意外,太惊喜了。   自从江元和她说了两周内过不来, 确定能过来的时间要等到下个月了, 她心里就特别失落难过。   偏这事她谁都没法告诉,只能在心里默默忍耐,一天天数着下个月到来的时间。   哪怕后面有许教授安排的活让她忙碌得没空想有的没的, 但一旦稍微有空隙, 她就会开始疯狂的想他,尤其到了夜深人静, 她受不了倒春寒的凉,被冰凉的被窝冻醒后, 她更想他了。   想他抱着她,想他在她耳边低语,想他一点点的亲她的眼,吻她的额......   文莉半点没顾及的飞过扑向江元,江元伸出手顺势搂住了她,眸色温柔的看着她回道:   “我不是说了,忙完了就过来看你了。”   “所以你这是总算忙完了嘛!”   文莉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她靠在江元怀里,仰头问道他。   一双清凌水盈的眼晶亮璀璨,似有漫天星河坠入。   本来阴霾的天, 因为她这一笑,突然明媚不少。   江元伸手摸一下她的脑袋, 低笑一下, 宠溺的回道她:“是, 忙完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昵, 傅争在一旁看着, 神色复杂。   “这是?”   似乎这会儿才注意到傅争,江元看向他,问了一声。   文莉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在的地方,她有些脸红,赶紧从江元怀里直起身,和江元介绍道:   “这是傅争,和我同一个系的。”   文莉说着,又小声告诉江元道:“他就是那个省状元。”   “傅争,这是我爱人。”文莉和傅争还算聊得来,没有和他很客套,直接喊着他介绍道。   “你好。”   傅争敛下心头漫灌的情绪,抬起眼,看向江元,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元也看向他,淡淡道了声:“你好。”   很平静平淡的视线,不提剑拔弩张,连基本的防备神色都没有。   仿佛他这个人微不足道,不足为虑。   傅争捏着报告的手指指节逐渐下压,片刻,他移开眼看向文莉说道:   “报告我给教授就行,你还有事,先去忙吧。”   “好,那麻烦你啦。”文莉应一声,道谢道。   “没事,我先走了。”傅争扯了下嘴角,和文莉挥一下手,转身往办公楼那边去了。   “我后面没课了。”   “你得等我一下,我要去宿舍收拾点东西,再和你一块回去。”   看着傅争走远,文莉和江元道。   “好,我们一块过去。”   江元收回视线应道,想起什么,又和她说道:“需要洗的衣裳什么的,也都收收,带回去我一块儿给你洗了。”   “知道了,有几件厚衣裳我存了两周了,就等着你来给我洗呢。”   文莉眼里带着笑,她想去挽江元,但这毕竟是在学校,哪怕他们是夫妻,也要多注意。   不能挽手,牵手,文莉嘟了下嘴,又说:“我们走快点,赶紧离开学校,省得拉手都觉得心虚。”   江元听得发笑,抬手揉一下文莉脑袋,应道:“好,走快些。”   宿舍这会儿没有人,文莉想着江元在下面等,没多耽搁,很快收好东西就下了楼,和江元一块儿坐车回了家。   天阴着,正下午的时候,看着就像是傍晚了,等文莉和江元到家,天色就更暗了。   “我们是出去吃饭,还是买菜回来我们自己烧啊?”   打开院门,文莉走进院子,像是想起什么,她转身问道江元。   江元没立即回文莉,他把院门锁好,也没管门口文莉的大包小包,就径直过来一把捞过文莉细腰,把她像抱孩子一样的抱了起来。   他深邃的眼眸盯着文莉,另一只大手捧起文莉的脸,掌心抚向她面颊,低声道:“不着急,我先检查一下我们宝宝瘦了没。”   检查......   文莉心悸跳一下,对上江元的幽深似起雾的视线,她舔了下唇:   “你要怎么检查啊。”   “你说怎么检查合适?”   江元没回,带茧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掌下细嫩的颊肉,反问道她。   “我,我怎么知道啊,你,你想怎么检查咯。”   他眼眸越发深谙,文莉呼吸都紧了紧,心脏开始胡乱跳个不停。   他们分别两周了,她对他想得紧,这会儿被他这么抱在怀里,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酥。   再看他一双快把她吞了的眼,文莉腿下意识夹紧一些。   “你就会折磨我。”   腰间一紧,江元轻吸一口气,他嗓音暗哑一声,便低首含住了文莉红艳的唇。   如狼似虎的含咬,深吻。   大舌狠狠缠绕紧追。   滚烫的热息铺面。   文莉浑身热烫起来,她舌根被搅得发麻吃痛,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   昏暗,渐渐起风的静谧院子,逐渐有了温度。   ——   “琪琪,给你哥送碗汤去。”   西湖边上,另外一栋独栋的宅院里,厨房,一个短发,围着围裙,四十来岁的女人喊道外面桌子上捧着一本书在看的女孩。   女孩圆脸,大眼睛,没了那副黑框眼镜,一双眼睛大又明亮。   如果文莉在这里,能认出来,那是她们宿舍的容琪。   “哦。”   容琪慢吞吞应了声,过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把书合上,起身去了厨房盛汤。   “你自己也盛一碗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也就一周没回来啊,怎么一个个的都瘦了这么多。”   瞥见的容琪进来,傅荣珍又絮叨道。   “妈妈,我哪有瘦了,明明脸更圆了。”   容琪不赞同的嘟一下嘴,全然没有在宿舍时的木讷沉默。   “你本来就是圆脸,再怎么瘦它还是圆脸,我告诉你啊,你要再为了看你那堆破连环画连吃饭都应付,我就把你刚包好书皮的那些珍藏一把火都给烧了。”   容琪瞪圆了眼:“您怎么发现的?”   这是她为了正大光明看连环画,才想出来的办法。   “笑话,也不看看你老娘原来干什么工作的。”   傅荣珍冷笑一声。   “再包多少书皮,装成文学,它的芯也不是,我还能发现不了?”   “看在你刚考上z大,表现还行的份上,我没和你计较,但你要再不知收敛,我可不客气了。”   “知道了。”   容琪撇了撇嘴,应道。去拿碗盛了两碗汤拿托盘端去了客厅。   “你姑给你炖的爱心汤,赶紧喝了。”   “我现在不想喝,先放那儿吧。”   傅争没抬头,低垂着眼回了句。   容琪刚端起一碗汤准备吹着喝,听到这话,她不满意了,圆圆的眼睇了一眼傅争:   “那不行,傅同志特地放下她忙碌的工作回来给炖的,你今天必须得给喝了,不然我就告诉舅舅舅妈,你不去京大的原因。”   傅争闻言,抬了抬眼皮,片刻,他从沙发上起身,把汤端了过来。   容琪收回眼,把她刚舀起来的一勺汤轻轻吹一下喝了,正喝着,就听到傅争突然说道:   “我今天看到她爱人了。”   “谁爱人?”容琪愣一下。   傅争却没再说了,盯着手里的汤碗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话又只一半,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容琪莫名其妙的看一眼傅争,嘟哝一声,就要不管他低头喝汤,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个多星期前傅争来问她打听的事,容琪捏勺子的手一顿:   “你看到我们宿舍那个文莉的爱人了?”   傅争端着汤碗的手微微收紧,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容琪不由坐直了一些:“所以,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其实我当时就想说了,她没必要在这事上骗人,而且,”   容琪原本还要说,虽然文莉在宿舍不怎么提起她丈夫,但人能一开学就表明自己已婚,已经说明,她对她的婚姻对象没有一点不满了。但见傅争唇角紧抿,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容琪又没说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啊?”能死心了吧。   容琪试探的问道傅争。   傅争看一眼容琪,又低下眼,须臾,他说道:   “四婶当初也有爱人,可现在她也属于四叔了。”   “你!”   容琪倏然看向傅争,眼眸微瞪。   真是最怕,最担心什么来什么。   傅家人某些方面都挺执着。   傅家的当家人,容琪的姥爷当年是长工,爱上大家闺秀的容琪姥姥,险些命都丢了也不肯放手。   也幸好他不要命的拼出来了,不然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   容琪妈妈,是傅家的大女儿,明知自己丈夫是病秧子,她依然毅然决然的嫁了。   没多久她就守了寡,之后怀着容琪这个遗腹子,死活不肯再嫁,一边带娃一边拼事业。   傅家小姑也是容琪的小姨,为了嫁给海市一个家里母亲有精神疾病的工人,不惜和家里人决裂。   傅争提到的四叔,是容琪的四舅,也是整个傅家最执着甚至有点疯的人。   爱上一个有夫之妇,之后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等待,抢夺。   最后牺牲了自己向上的事业和一只手,才抱得美人归。   现在傅争竟然提到这个家里最执着的四叔。   容琪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你别乱来啊,你知道的,你现在可是傅家的独苗苗,出不得差错的。”   见傅争没反应,容琪急急的道:“你见过她丈夫,还这个表情,应该是看出来她丈夫不简单了吧?”   “既然这样,你这又是干嘛呢,趁现在陷得不深,放手不行吗?   “可我舍不得。”   傅争嗓音低轻的说一句,脑子里浮现出这一个多星期来两个人的相处。   他们是那么合拍。   一起理资料作报告时,他只要提出来想要什么,她总能第一时间给他找到,他提出一个什么想法,她也能立马接上。   一起上课,她听不懂,他给她辅导,看着她听懂后,晶亮莹莹的一双眼,他心里更像吃了蜜,感到甜。   他想和她在一起,想得发疯。   自从得了教授指派的任务,他每天最盼着白天的到来。   因为一到天亮,他就可以去见她了。   于是,对他来说,明明只需要三天就能抓住重点,统筹好的一堆资料,他整整拖了一个礼拜。   他活了二十三年,还从来没这般动心过。   要他放手,他怎么甘心。   他四叔都能为所爱隐忍等待十三年,他怎么不能了。   他们现在恩爱甜蜜,那谁知道以后呢。   她丈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以后面对的诱惑会更多,能抵挡得住?   他比她丈夫应该要年轻,也不是等不起。   “她丈夫不差,我也不差啊。”   最终,傅争喃喃回了这么一句。   ——   天色暗下,天空渐渐飘下细雨,丝丝密密的落去院中的花树上,水池中。   “晚上我们吃什么啊?”   文莉窝在江元的怀里,看一眼昏暗的屋子,再看一眼同样黑漆的窗外,不禁问了一声江元。   太久没见面,也没在一起过了,两个人都食髓知味,沉迷无法自拔,一来二去,时间就这么悄悄过去,到晚上了。   这会儿外面的商店老早就关门了。   江元正靠躺在床上假寐,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文莉圆润光洁的肩头,听到她问,他睁开眼,想了想,他说道:   “家里还有面条,大嫂做的酱也有,晚上吃面,明天再带你出去吃好的?”   “也行。”   文莉闻言也不纠结了,摸一下自己感觉有些鼓胀的肚子,她又说道:   “吃面的话,晚些再去做好了,我这会儿还不太饿,你先陪我说会话吧。”   江元闻言,眸光微动一下,他手臂稍微收了收力,把文莉揽紧一些,又低首吻一下她发红的眼尾,才回道她:“好。”   “在学校两周了,还适应吗?学习跟得上吗?舍友们呢,好相处吗?”   静默一瞬,江元低眸看着文莉问道。   两周不见,他每天都担心她在学校不适应。   “嗯,适应得差不多了。”   文莉点点头,回道江元。   “学习也还行吧,就是高数有点跟不太上,很多公式我还不算熟悉,也不太会熟练运用,尤其是极限,对我可太难了。”   “你也不在我身边,我也没办法让你给我补,要不是后面傅争把他笔记借给我看,估计这回咱们见面,你就得给我恶补知识,连出去玩的时间都没了。”   傅争。   江元微顿一下,眼前浮起那双临走前都还带着警惕不甘的眼睛,须臾,他问道:   “就是那个省状元?你们关系很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文莉不禁抬眼看向了江元:   “你这话问得有点怪哦。”   “什么叫我们关系很好啊。”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同学,你可不要瞎想,瞎误会。”   “而且,人家也不可能对我有意思。”   “嗯?”   “怎么这么说?”   江元挑了一下眉。   “你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文莉说到这事,原本因为先前太放纵,这会儿有些懒洋洋的她一下子来精神了。   虽然不想让江元误会什么,但她还是有些想看他为她吃会酸醋的。   于是她微微撑起身和江元说道。   “他是替他好朋友来给我送情书,我们才认识的。”   “递情书?”   江元手撑了撑床,微微坐直了些。   “是呀,递情书,说是帮建筑系谁给的,后面听他说是他好朋友。”   “也挺逗的,当时我和他说我结婚了,他都有点傻了。”   “他应该是头一回帮人递情书的事,没想到会碰这么大个壁。”   “倒是挺有意思。”   江元听完,有一瞬静默,他低语了一句。   文莉有些不满了,她不禁伸手去捧了捧江元的脸:“你就这个反应吗?”   “才开学耶,你媳妇儿竟然就有人给递情书了。”   江元当然不可能只这个反应。   文莉不知道的是,江元在电话里听出来她哭了,他接连熬了几个大夜才总算忙完那件紧急事件,赶过来看她。   过来的时候,他没先到办公楼找文莉,直接去的文莉宿舍。   到了后,他拜托宿管阿姨上去帮他叫人,得知文莉不在宿舍,正打算去教学楼找她,这时,一个女生却喊住了他。   对方问他和文莉的关系。   他当时拧了下眉,没回。   对方却来了一句:“看你穿着不差,你是文莉说的那个结了婚的对象吧。”   “你对象也挺有意思的哈,一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婚,一边又在和省状元打得火热......”   江元当时没让对方把话说下去,警告了她,让她把嘴巴放干净点,要被他发现她到处败坏他媳妇儿名声,他绝对要她好看。   江元还特地去找了宿管阿姨问了那女生名字,之后又去找了文莉的辅导员,和她说了这个事,最后才去的教学楼那边找文莉。   但这些,除开需要让她注意那个女同学的事,他都不打算让她知道。   早在她来读大学,他就想到过她会有很多人追求。   不论她已婚与否,喜欢她的人都会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毕竟,她那么好,生得更招人。   但只要她的心在他这里,那些,他都可以忍耐。   但,他也显然高估了自己。   在教学楼附近看到傅争难掩爱意的看着她,要说什么的那一瞬,他险些按捺不住周身的戾意。还有…不安。   他才会那么急切的出声打断了他们,才会一回到家,刚关上门,就和她……   “宝宝想让我吃醋?”   江元由着文莉捧着他的脸,只看着她问道。   “可我吃醋的样子,你估计会很怕。”   江元眼眸深,瞳仁黑亮,这会儿在昏暗的屋子里,他一双黑眸更添了几分晦暗,再听他低低的这么一声,文莉莫名有麻爪。   她本能感觉到危险,鉴于身上还酸着,肚子也胀,文莉赶紧道:   “那没有啦,我就是说说而已。”   “你就放心吧,你媳妇儿立场坚定,早在开学,就已经和大家表明了,我是个已婚人士。”   “所以,你不会有多少吃醋的机会的。”   文莉哄人的时候,话特别甜,话音也软,她说完,觉得还不够,又圈着江元脖颈道:   “我都想早点毕业了,这样的话,就能又像以前那样,每天早上,晚上睁眼,闭眼都能看到你了。”   原来只是随口的话,但当文莉说出来,发现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些日子来,她对他的想念,她不禁又道: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好想你,每天都想,吃饭想,睡觉也想...你不在我身边,我晚上睡觉,被窝一点都不暖和。”   “我知道。”   江元喉头微窒,他哑声道。   “我知道你想我,那天电话,你哭了。”   他这样,文莉反而不好受了。   她没想把气氛搞太沉,于是又笑着说道:   “哪有呀,才没有哭。”   江元没就这事和她争,他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转开话头,和她道: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要听吗?”   作者有话说:   短更一下下,明天争取多写点。宝宝们,晚安。   感谢在2023-02-09 23:48:04~2023-02-10 22:3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治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蓝荒岛g 8瓶;旋转跳跃不停歇 3瓶;AmberTeoh、葡萄、青青、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土味情话   升职   “什么好消息?”   文莉不禁微微撑起身子, 好奇的看向江元。   江元这个人一向内敛,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会把事情说出来, 他说是好消息,那肯定是很好的消息了。   但这才刚开学,能有什么好消息呢。   开学前她画的那本以讲渣男和Pua呼吁女性自信的短篇连环画正式上市了, 那本虽然标新立异, 卖得不错,但也不到爆的地步, 后续应该应该没有什么改编一类的联系她。   而且她先前到杭城来的时候,给蒋青去过一封信, 说了她开学的事,暂时一个月内应该出不了新作品,还把杭城这边的地址给了她。   她有事应该会直接把信寄到这边或者学校才对。   另外的就是她和傅争联名出的那本资料书,那个早在资料书刊印出来,江元去把那两百份书领回来发给文家和江家登记过,需要的人家后,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 这个好消息应该不是关于她的。   不是她的好消息,那只能是江元的了。   属于江元的好消息会是什么呢。   文莉看向江元,此时他唇角边噙着一抹浅笑, 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温柔。   显然提起这事, 他心情很好。   属于他的, 还让他很开心的消息, 电光石火间, 文莉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答案。   一个她特别期待的好消息。   想到那个有可能的消息, 文莉喉咙莫名发干起来,她下意识吞咽一下,细白的手去抓了抓身上的被子,又和江元说道:   “是,是什么啊,你快说。”   江元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文莉,看她从好奇到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异,再到有些紧张的追问,江元心里明了她已经大概猜到一些,只是不敢确信。   他也不再卖关子。   “这个好消息,准确的算两个,一个是属于衢县人民的。”   “衢县撤县设市了。”   “撤县设市?”   这个文莉不懂。   “嗯,撤县设市,已经确定文件下发各镇各村,这意味着以后衢县得到的资源会更多,发展会越来越好,也有利于周边城市发展。”   “那这确实是件好事。”   文莉大概听懂了,她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她是穿来的,但这么几年了,她心里的归属感越来越强,也把自己当成了衢县人,没人会不希望自己家乡变好的。   不过,“就只有这个嘛?另外个消息呢?”   “另外的消息......”   江元音微微拖长了一些,他手去轻捏了下文莉下巴:“另外就是,你心里猜的没错,我马上就能来杭城了。”   !!   “真的!?”   一瞬怔愣后,文莉激动一声,她立即抓住江元胳膊再次和他确认。   “真的。”   见文莉脸上难掩激动的欢喜神色,江元唇边的笑意加深,确定的回道她。   “太好了,太好了!”   “啊! 我好高兴啊!我们又可以在一块了!”   得到江元确定的答案,文莉手用力的握了下拳头,连连惊呼道,想到什么,她又赶紧问道江元:   “那,你来杭城做什么?”   “还是原来的位置嘛?”   “还有,什么时候过来啊?就这几天嘛?”   “那当然不是原来的位置。”   或许是被文莉脸上的笑感染,江元这会儿神色松然,一派愉悦自得,他说话语气难得不似以往那样内敛。   “这次是进省厅,还外兼了别的职务。”   他原来按正常回部队续职副师是稳的,转业到地方就算要降半级,他先前的位置也是有些低的。   但当时的衢县因为于彪的牵扯太大,需要拔除深根再稳定,上面需要他去那个位置。   后面他接连做出成绩,上面就要提他的,但当时她要参加高考,他才一直拖着。   这回,他处理好那件紧急事件,帮那狗东西擦干净了屁股,还促成了县转市,上面干脆对他委以了重任。   江元想了想,笑着和文莉说明白了些:   “这回算是连跳了两级。”   “具体调过来的话,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人过来走流程了,最迟的话,下个月内总能弄好这事。”   江元也想早些调过来。   虽然先前心里涩着,酸着,他急切的需要从她这里汲取抚慰,进门后就拉着她闹了一通,但他也没忽视了把她抱起来时,她轻了一些的体重。   还有,原来腰间的一点软肉这会儿也消失了,一把细腰,真就他堪堪一握了。   “啊!”   “你太厉害了!”   文莉不懂那些职位什么的,反正她听明白了,他升了,还很厉害的那种!   然后,最最关键的是,他很快就会调过来了!   文莉太激动了,想到他很快就会调过来和她在一块儿,她兴奋的都有点想哭,她惊呼一声,觉得不够,又干脆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去,搂着他脖颈,一口一口怼着他嘴,脸,额,鼻狠狠亲下去。   “我男人真的太棒了!”   “超级厉害,世界第一厉害,宇宙第一棒!”   文莉亲一口,又极尽夸张的夸一个。   江元还是头一回见文莉高兴成这样,要知道,她连环画拍成电影,大爆特爆,还有高考成了市状元,也没见这样激动兴奋过。   江元眼里的笑已经满溢出来,他由她在脸上胡乱亲着,等她亲得差不多了,他才笑问道她:   “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了!”   文莉想也不想的回一声。   “你能调过来陪我了,我能不高兴嘛!”   她高兴,就是高兴。   高兴得她现在直想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最好是吹个彩虹屁,表个白什么的!   彩虹屁她不太擅长,但是土情话嘛......   文莉心念一动,突然,她看着江元问道:   “你听到什么动了嘛?”   “嗯?什么动了?”江元疑惑的看向文莉。   “心动啊!”   “你太厉害了,你媳妇儿为你心动了!”   文莉激动的回一句,须臾,她干脆直起身,拉过江元的手放去了她心口。   “听到没,动得厉害不厉害!”   她兴奋过头了,一点儿没有两人现在什么情形的自觉。   江元眼前晃现出白花花的一片。   下一瞬,他掌心下便感触到一片软滑温热。   霎时,江元一窒,眼眸瞬间晦暗下。   “你面条还要吃吗?”江元没回文莉,过片刻,他哑声问道她:   难得的一回,江元眼睛没对上文莉的眼,而是盯着她脖子向下的部分。   视线灼烫。   “嗯?”   文莉愣了一瞬,不明白江元怎么突然问这个,等她视线随着江元视线下移......   !!   “吃啊,怎么不吃……”   文莉脸瞬间爆红,她迅速从江元身上爬下来,整个缩进了被窝里。   这回她也不去看江元了,只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你先去下面条吧,我要等下起来。”   撩拨人撩拨得最厉害的是她。   但害羞起来,最害羞的也是她。   “好,那你再歇一会儿,我先去煮面条。”   江元低眸看一眼已经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就脑袋那里有几缕头发在外面的人儿,他失笑一声,应道。   怕她把自己闷着,江元没耽搁,很快下床,去地上捡起衣裤穿好,又去衣柜给她重新拿了套衣裳放去床头,和她说了一声,就满脸笑容的去了厨房。   文莉听到关门声,才慢慢拉开被子,头往外面探了探,须臾,她又抬起双手轻轻搓了搓滚烫的脸。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怪就怪他那恼人的视线......   太烧人了。   不过,他很快就能调来这边了呢。   真好!   文莉想着,再过不久,每到周六,他都能来学校接她放学了,周天再送她去学校了。   甚至她平时没重要的课的时候,还可以回来,晚上有他给暖被窝,盖她踢掉的被子的日子,脸上又甜甜的笑起来。   没当多久鹌鹑,毕竟两个星期没见了,哪怕刚刚才恩爱过,她也想再多和他腻腻的。   而且,明天他还又要再回去。   说不定这次回去两人又要好两周才能见面了。   这么想着,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算账,文莉也没在床上赖了,伸手去拿过边上的衣裳穿好,跟着去了厨房。   江元速度挺快的,这会儿炉子已经给升了起来,在烧水了。   “起来了?”   见文莉到了厨房门口,正靠在门边看着他,江元脸上就带了笑。   注意到她外面只穿了件他给她拿的草绿色高领宽版毛衣,也没披件外套,他又皱了下眉:   “怎么不披件外套,晚上冷着,快去加件外套。”   “你烧着炉子的,我没感觉冷。”   文莉不想再回去加衣裳,她软软回一声,又走向了江元,从他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这样就更不冷了。”   江元微怔,偏头看一眼已经抵靠在他背上的人,旋即他手过去捏了捏文莉搭在他腰上的细腕,低笑一声,应道:“行。”   文莉到了厨房,全程就是贴身不离的陪同,也没动手拿下碗筷什么的。   面条煮好,两人回了房间吃。   这会儿屋子里已经有了暖,暖和得很,江元因为太热,还把面上的毛衫给脱了。   没有去买肉骨头来吊高汤,江元就用的院子里古井里的水煮的清水面,再放了两勺大嫂张秀熬得酱。   比较简单的一次。   文莉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她还一边说:   “还是你煮的面好吃,哪怕是白水面,味道都香一些,学校的面条,大师傅吊的高汤不对,我吃得可艰难了。”   “不过食堂的酸菜包做得还不错,下次给你带两个回来尝尝。”   “行啊。”   江元笑着应一声,又问道她:   “食堂的饭菜吃得惯吗?”   “吃不惯的话,我去外面的国营饭店给你订餐,到时候你和三哥一块儿过去吃。”   “订餐就不用了,从我们宿舍出去也要一段路,来回太麻烦了。”   “而且,食堂的菜,有几个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吧,我们有个大师傅估计是味觉不太行了,他的菜,色彩上看去可诱人了,可那味道......”   “我都庆幸,在我有一条金舌头的时候,鼻子也不差,现在每餐饭饭前我都先闻过一遍再打菜。”   “我和三哥现在隔一天碰一次头,一块儿吃餐饭,他可盼着和我一道吃饭的时候了,可以帮他规避掉不好吃的那两样,不然他只能靠着大嫂做的酱救命。”   文莉想到文兴远每次跑来那副小妹求投喂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来。   江元却从文莉的话里听出一句关键:“怎么现在三哥隔一天和你碰一次头,他现在很忙吗?这周和三嫂也没回来。”   “是挺忙的,好像是教授给他们派了个什么试验任务,三嫂那边是有个什么测试。”   文莉回道江元,想到文兴远一直念叨江元不放心她才再三叮嘱他的话,顿了顿,文莉又和江元解释了下和文兴远隔天碰头这个事。   “隔天一块吃一顿饭这事是我提出来的,三哥他课比我的排的满,有时候还要耽搁一下,每回我要等他许久,他吧,跑过来找我的时候也总是满头的汗,累得气喘,那样太累也太麻烦了。”   “我想着我现在也挺规律的,反正不是教室,图书室就是食堂,完全不会误了饭店,就和他说了隔一天碰一个头这事。”   “嗯。”   江元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想到什么,他又问道文莉:   “那三哥不陪你吃饭的时候,有人陪你一块吗?”   文莉闻言,微顿一下,这个还真没有。   她现在在宿舍,聊得来一些的,也就一个柴静和那对姐妹花。   姐妹花那里旁人很难插的进去,柴静呢,她可忙着,开学第一周,她就自己组织办了个什么学习角,每天除了早上晚上,中午是很难见到她人。   “舍友她们和我不同系,班上的女同学不多,有的几个也都挺忙的,凑不到一块儿,不过要人陪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更方便啊。”   最终,文莉这么回道。   江元闻言却微拢了拢眉。   文莉待人和善,也是好相处的性子。   先前在巷子里,常慧那事解决后,她和巷子里谁关系都不错,几家挨得近的平时还经常换着菜吃。   亮子的妹妹娟子,一个并不太好相处的人,后面也成了她的好朋友。   住巷子里那两年,两人还经常一块约着相聚。   她在宿舍找不到一块儿的,说明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不能深交。   想到下午那个,也是她们宿舍的,还和她一个系,他眉头拢得更紧。   “你们宿舍,有个叫袁月的,她和你有过什么过节?”   刚进学校的人,宿管阿姨不是谁都能记得住,但那个袁月,因为经常出入寝室,还经常收到自外地进来的各种信件,宿管阿姨都对她很熟了。   他昨天警告过人,也去和她们辅导员说了下这事,但那女孩子,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子,要真先前就有什么过节,那他要找人查查她了。   “袁月?”   文莉诧异的看向江元。   “你怎么知道她?”   还那么问。   “下午我去你宿舍楼找你,碰到了。”   江元没瞒着文莉,不过他没具体提袁月说的那些话,只说道:   “她好像对你意见很大,这个人,你以后提防着点。”   “她说我坏话了?”   江元不具体说,文莉想着袁月平时总见缝插针的针对她的行为,她拧起了眉:   “她和你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明天找她去!”   不等江元回,文莉已经肯定下来,她气得搁了筷子。   “我和她没过节。”   “她这个人,家庭条件优渥,就傲气势利,还喜欢被人捧着,我不乐意惯她这毛病,一直没搭理她,还怼了她几回,她可能记上我了。”   “记上就记上吧,但她干嘛跑你跟前来胡乱撒野啊。”   文莉越说越气,脸都红起来。   “我已经找过辅导员反应她这事了,辅导员应该会找她谈话,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到此为止吧。”   “如果她后面还乱说话,或者针对你,你和我说,我来处理。”   刚来学校,就和舍友发生矛盾,容易给人一个差印象。   江元希望文莉能有一个开开心心的大学,不希望她被卷和进一些俗事杂事,旁人的异样眼光或者议论声里。   他出面找辅导员,和文莉和舍友发生揪扯,辅导员出现调停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我能处理这事。”   文莉有些不乐意,江元平时工作已经很累,她不想这种小事还要他来处理。   “我知道你能处理。”   看她没心情再吃了,不过碗里的面条也差不多没了,江元想了下,过去把她捞起来坐在他腿上。   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这种人多着,没必要和她置气,也别为了这种的几句话气着了自己,不值得。”   “我和辅导员谈过这事,她答应我会找对方谈话,你要这时候再去找她,那咱们本来有理的,都要变没理了。”   “后面观察看看吧,如果她还不收敛,咱们再处理。”   “嗯,我知道了。”   文莉勉勉强强应了一声,但她心里也打定注意要找机会狠狠收拾一顿袁月了。   别的她可以忍,跑江元面前胡说八道,她不能忍。   虽然江元没说是什么话,但能让江元为了这个去找辅导员,还提醒她的,绝对不可能是一般的不好话。   文莉不想和江元相处的时间被一些恶心人的恶心事搅和了,也没再提这事,转开话题道:   “我们明天去逛逛吧,开春了,我还怕冷着,但你已经不爱穿厚衣裳了,给你买两件薄的线衫。”   江元听出来她是不想再谈袁月,他也暂时按下这事,应道她:“好,我明天下午再回去都来得及,上午可以好好陪你逛逛。”   ——   说好了第二天要出去逛,这一晚文莉和江元睡得稍微早一些,又胡闹过一回,清洗过后,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江元先起来,给文莉把换洗的衣裳还有带回来的两件大衣洗了,才去喊了文莉起床。   收拾好,他们也没在家里开火了,直接去的外面吃早餐。   吃完早餐,两人就去了就近的供销大楼逛。   这两年衢县发展快,外面很多东西都能运进去了,供销大楼的商品渐渐变得琳琅满目起来,但杭城这边,到底发展还要更好一些。   供销大楼里面的东西更齐全。   当然,也更热闹,周末休息这天,更是人挤人。   文莉好久没大采购过,还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热闹氛围,不过哪怕是被挤着,她也买了不少东西。   光线衣就给江元买了三件,之后又去给江元买了一双皮鞋,一套薄款的,剪裁得体的外套。   想到她离家也有好几个星期了,又给家里买了一些东西。她自己也买了两件宽版,看起来和后世那种差不多款的毛衣。   大包小包的,买好后也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照旧去的国营饭店吃饭。   吃完饭,等江元把她送学校,也意味着两人又要分别了。   文莉心里很不舍,一餐饭吃得格外磨蹭。   但哪怕再磨蹭,那也有吃好的时候,吃好饭,江元送了文莉回学校,照旧是送到宿舍楼下。   “进去吧,这回我看着你进去,乖,不许再哭鼻子,我会尽快处理好衢县那边的工作,过来陪你。”   江元把手里给文莉买的水果,糖果,还有她的两件毛衣递给她,和她说道。   大概心里有江元即将过来这个事做支撑,文莉这回心里虽然不舍得,但好歹她没当场忍不住红眼了。   她沉默着接过江元递过来的东西,又抬头看向江元:“那我上去了。”   “你路上多注意,回去了工作也别太累着自己。”   “嗯,我知道,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江元伸手摸一下她的头说道。   “嗯。”文莉点点头应一声,又看了一眼江元,转身上了楼。   不过不同于江元上回怕回头看到她哭舍不得走,不敢回头,文莉走到楼梯口,还回头看了眼江元。   江元一直在原地看着她上去,似乎猜到她会回头,对上她视线后,他笑着和她招了手。   文莉也和他笑一下,须臾,她轻轻吸口气,转身回了宿舍。   看着她的人影消失不见,江元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周末的天,宿舍里离家近的都回家了,别的离家远的,像柴静她们约着一块出去逛逛。   文莉来得算早的,宿舍这会儿只有一个容琪在,正在书桌前看书,看到文莉进来,她偏头和文莉打了声招呼:   “来了?”   文莉挺惊讶的,容琪在宿舍,很少和人交谈,独来独往的,主动和人打招呼更少。   不过,文莉也没多想,笑了回了一声:“嗯,来了。”   之后就拎着手里的东西去柜子边放。   容琪这会儿却没再看书了,她眼睛不自觉围着文莉转。   文莉放好东西回过身,注意到容琪的视线,文莉一愣,问道她:“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0 22:34:56~2023-02-11 2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我爱看小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nghq清 30瓶;AAAAA 15瓶;王哈哈、大玲子 5瓶;25513715、啊皮皮、小静不想学会计、青青、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谈话   “我嫉妒她?笑话”   “没, 没什么事。”   容琪没想到文莉会突然转身,还发现了她, 她赶紧移开眼回了一句。   垂下的眼里带着复杂纠结。   容琪不知道要不要和文莉说傅争的事。   就这两周来她对文莉这个人的观察来看。   文莉虽然看起来娇娇的, 实际是个比较直接也果决的人,她不是袁月那种会和男人周璇搞暧昧的,要是知道了傅争的心思, 她肯定会和他说清楚并且远离。   昨天傅争说他们在一块儿做了一个来礼拜资料汇总这个, 就说明,她还不知道这个事。   但想到傅争昨天那个样子, 她担心她要是说了,反而弄巧成拙。   她父亲在她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去了, 妈妈那会儿要拼事业,她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姥爷家,和傅争一块儿长大。   她知道他那个人,不是个肯轻易低头服气的。   他这会儿正不甘着,较着劲,要谁这时候去横插一杠子,他估计会没了顾忌, 越挫越勇了。   那就麻烦了。   “哦。”   文莉看出容琪应该是有事,不然平时不怎么理人的人怎么会突然主动和人搭腔,但她和容琪不熟, 她不说,她也就不问。   她点点头应一声, 又转身去整理柜子了。   她东西多, 当时江元送她来报道, 光衣裳就装了两个箱子, 另外的暖水袋, 零食,水果,日用品,化妆品这些,他用了一个超级大的帆布袋给她装。   后来实在装不下了,还用袋子提了一袋。   东西太多,当时柜子就塞得差不多,现在再往里面塞东西就感觉有点乱了。   文莉打算把暂时用不上的一些东西理出来,放进她还有些空位的箱子里去。   正要理的时候,注意到里面塞着的一大包怪味花生。   那是先前江元给她带来,让她分给舍友吃的。   但两周过去,她都没拿出来过。   原因也很简单,她和宿舍这几个人,很少能聊到一块去,她没什么机会拿出来。   还有一个,可能是现在物资紧张,零食小吃这类的东西贵重。   大家并不把自己的零食小吃拿出来分享。   就算偶尔兴起的,想让大家一块儿尝尝,那拿出来的也不多。   可以说,很少。   少到让人不敢去接过来尝。   大家都这样,文莉也不做那个特殊的,这包怪味花生就这么留了下来。   江梅辛辛苦苦给她做的呢。   可不能放坏了。   文莉把花生拎出来,打算等会儿给文兴远送去。   他周末没回去,肯定也没出去,吃的东西估计是没有的。   看到容琪,她想了想,又问道她:   “我这里有怪味花生,要不要尝尝?”   “不,”   容琪还在满腹纠结着,她下意识想回一声,不用了,但话刚到嘴边,她不知想到什么,又改口,点头轻应了一声:“好,谢谢。”   文莉都做好容琪拒绝的准备了,毕竟她平时在宿舍很少和人来往,隐形还客气,听她应下,文莉微怔一下,很快,她又笑着把怪味花生袋子打了开。   “给。”   塑料袋套过的袋子里面还用好些个小的油皮袋子装过,文莉直接递给了容琪一包。   “太多了,我拿几颗就行了。”   容琪以为文莉会给她抓几颗意思一下的,毕竟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看重吃的,宿舍里旁的人吃东西的时候,意思一下都很少,结果人直接递给她一小袋,她不禁有些愣住,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不要紧,拿着吃吧,我有很多呢。”   文莉说了句,笑着示意容琪别在意,收着。   怪味花生裹了带着五香的面粉,直接抓,总是不是那么卫生。   “那谢谢啊。”   容琪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接过来又道了声谢。   文莉看她接了,又笑了一下,自己也拿了一包打开。   江梅做的怪味花生足够入味,文莉一打开袋子,一股咸香和麻辣稥就扑鼻而来。   容琪不是很喜欢吃干的一类吃食,她唯一喜欢的只有现在市面上卖得正好的那个小熊饼干,但这会儿,她闻到从文莉那边飘过来的香味,她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她不由加快了打开袋子的速度。   “很好吃。”   怪味花生一放进嘴里,带着麻辣的咸香瞬间席卷着喉腔味蕾。   实在是香。   容琪一边嚼着,一边说了句。   “你喜欢就好。”   文莉闻言,唇边的笑加大了些,也拿了一颗放嘴里吃起来。   江梅当初会给她做这么多怪味花生,一个是她喜欢吃,还有一个原因,江梅也和江元一样,是给她准备着,到学校交到朋友后分给她们吃的。   “还要吗?”   一小袋花生吃完,文莉看容琪抖了抖油皮纸袋,有点可惜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又问道她。   “不,不用了。”   文莉太大方了,容琪有些吓着了,她赶紧摇了摇头,之后感觉自己这样拒绝容易让人误会,她顿一下,又解释了一句:   “花生挺贵的,你这个这么好吃,估计费了不少功夫,也费了不少好料。”   “我吃了一包就够了。”   容琪回到宿舍,又戴上了她那副黑边框大眼镜,再这么小声又小心的和文莉说话,看起来很有几分欺骗人的乖巧。   文莉是个颜控,也喜欢乖乖的女孩纸,加上容琪年纪小,文莉更容易对她心生好感。   听到容琪的解释,看出来她真的喜欢,只是不好意思再要。   文莉说一声:“不要紧。”又从袋子里拿了一包,递给了容琪。   “那谢谢啊。”   容琪接过来,更不好意思了。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复杂。   文莉是个真的很好,也很优秀的人。   可惜的是,对方结婚太早了,不然她肯定支持傅争的。   “不用客气。”   文莉回一声,把花生放进抽屉,打算晚些吃晚饭的时候再去找文兴远。   时间还早,往常这时候,文莉应该睡会儿午觉的,但她从昨晚就开始记着袁月的事。   她想着等人来了,她要好好问问她才行。   她要是就这么睡了,睡得沉了,错失了第一时间质问人的机会,后面就不好问。   好在她这会儿也不算特别困。   文莉想了想,去柜子里拿了画板出来。   她打算随便画画,顺便找找下一个故事的灵感。   容琪在边上看她在画画,吃花生的动作下意识慢下来,轻下来:“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文莉刚把画纸铺好,闻言,她抬起头笑着说道:“不会。”   “你吃你的就行,我不受声音干扰的,而且我也就随便画下,还没动笔呢。”   文莉笑容看不出勉强,很真诚,容琪闻言便点了点头,轻轻应了声:“嗯。”   之后她也继续吃起来,不过她还是有些注意着,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见文莉又低下头在画板上画了,她想了想,问了声:   “你很喜欢画画吗?”   “嗯?”   文莉抬起头,须臾,她回道:“还可以,画画我最开始算是自学的,不过在前面一两年没事做的时候,找老师学了学,才认真起来。”   这是江元那边帮她圆的说法。   为了她画画水平不那么突兀的事,江元还特地给她从京市那边请了老师过来指导。   容琪也学过一段时间画,不过自从迷恋上连环画后,她已经把那门技艺荒废很久了,听到文莉是自学的,她顿时来了兴趣。   经过刚才的相处,容琪心里更想再多了解下文莉这个人了。   于是,她看向文莉,问道:   “那个,你平时画些什么啊,我能看看吗?”   “啊,”   大概是难得在宿舍有说话的人,这人还是平时见人从不开口的人,再加上容琪那副大眼镜带着,声音还小,让人感觉她和人说话都是鼓起了勇气,叫人不忍心拒绝,文莉想了想,应道:   “可以。”   “不过我都是随便涂鸦的,你随便看看就行,画得不好别介意。”   文莉说着,去把她先前画好的一些稿纸递给了容琪。   “你会坚持画就很好了,我先前也学过两天画,但都好久没碰过画笔......”   容琪以为文莉真的是随便涂鸦的,她接过画纸说道,但当她视线落在文莉的画稿上的时候,忽然就怔住了。   “怎么了?”   文莉见容琪捏着画纸,忽然就不说话了,整个人僵在那儿,不由愣一下,问到她。   容琪没吭声,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文莉,唇动了动:“你,你是有一支笔?”   有一支笔。   是文莉画连环画的笔名。   文莉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了。”   容琪痴迷连环画是最近两年才开始的,第一本入坑的就是一支笔的那本元子从军记。   这会儿遇到画者本人,容琪快激动死了,她顾不得自己先前在宿舍装的样子,声音微微提高说道。   须臾,她把她先前看的那本书翻开递到了文莉面前。   “你看,你这本平凡又伟大的小苏,我都快翻看出纸沙了。”   “你的笔触,画风,我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你知道吗?你那本《元子从军记》,就是我入坑连环画的第一本。”   “虽然我后面看了些别的连环画,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画的。”   “就很奇妙,看到你画的,总能拉着我深陷其中一样,特别是你的新作,那本《木兰的微笑》,我看了后,恨不得冲进书里去揍那些渣男一顿的。”   渣男,是文莉在书最后对画中一些男人翁的概述。   垃圾渣里的男人。   文莉看着面前话不停歇,神色激动的容琪,脑袋有点方,还有点回不过神。   “你,你这段时间看的那些书,都是连环画?”   文莉唇角抽动了下,问道容琪。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本来木讷不爱说话,只爱看书的舍友,实际是个爱啃连环画的书虫?   被文莉问道,容琪脸色一僵,一不小心,她就露底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也没再瞒,很快,她点点头,应道:“嗯,都是连环画。”   “我们家傅...我妈妈,她不喜欢我痴迷这个,我就想到了用这个法子。”   这还真是连环画痴了啊。   文莉是从来没遇到过。   好一会儿,文莉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又问道容琪:   “那你平时在宿舍不怎么说话,是为了?”   文莉看容琪不像是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木讷,寡言性子,不禁又问道,注意到她脸上挂着的那副黑框大眼镜,她顿了一下。   “你的眼睛,是看连环画看的吗?”   “不是。”   容琪摇了摇头,想了想,她把戴在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我不近视,这是我从海市那边买的玻璃眼镜。”   “我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为了避免麻烦,才这样弄的。”   自幼没有父亲的缘故,哪怕容琪姥爷身份高,妈妈的事业也不差,但她也是小伙伴眼里可以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小时候她被欺负惨了,也养成一副懦弱可欺的性子。   后来去到姥爷那边,她和傅争一块儿去和师傅学习武术,又被姥爷带着到处走动,她性子才被纠回来一些。   但她也不太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沉迷连环画后,容琪就更不喜欢和人交谈了,感觉有些无聊,还浪费时间。   考上Z大,她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纷争,干脆把自己扮成了一个透明人。   “大概明白了。”   文莉大概了解,她之前其实也是很宅,不怎么爱和人来往的人。   于是,她说道:“我会给你保密。”   “没关系。”   眼镜都摘了,容琪没打算继续再演下去,总觉得怪怪的。   她说道:“其实,整天装沉默不说话也挺累的。”   “那,你慢慢改回自己本来的状态。”   “嗯。”   容琪点点头,之后,她又看向文莉:   “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有一支笔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我看作画的画风,感觉她应该年纪不大,但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还成了我舍友。”   “我给你寄过很多信,不知道你收到过没。”   “你叫什么?出版社那边定期会给我汇总一些读者信寄过来,但是,是经过他们挑选过的。”   文莉问道。   世上能有一个人,这么喜欢自己的作品,文莉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她上辈子也有不少画粉,但铁成容琪这种,在书外面包书皮,时时刻刻捧着,反复看的,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被文莉问道她寄信的名字,容琪脸上有些热,过了会儿,她才小声道:   “一张小画纸。那就是我。”   “一张小画纸......”   文莉回想了下她看过的那些画粉信件,过了一会儿,她脑袋里闪过一个粉色的信封,她恍然一下:   “那个说,希望哪怕不做木兰,也能抬头向上看到自己的,就是你啊!”   “你看过我的信!”   容琪惊喜一声,她点点头:“对,是我,那是我!”   ——   文莉和容琪聊得兴起的时候,袁月这会儿也回了学校,不过她没有先回宿舍,先去了辅导员黄老师的办公室。   “黄阿姨,您特地打电话到我妈单位,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袁月敲门进了办公室,就开口道。   她语气有些不满,她本来今天和人约了去西湖边玩的,结果就因为她妈接到这通电话,她被催着来了学校。   “袁月来了啊,坐。”   黄娟从书上抬起头,看向袁月说道。   她没在意袁月的态度。   她和袁月妈妈是自小一个巷子里长大的,感情谈不上很好,但也算相互认识,袁月也算她一个小辈。   “哦。”   袁月应一声,慢吞吞拉开办公桌前的凳子坐了上去。   看她坐下,黄娟才笑着问道她:“开学已经有两周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行吧。”   袁月随口答一声,因为不高兴约会被迫取消的事,她这会儿心里很糟心,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虽然,她知道,她这态度不对。   不过想到这位黄阿姨丈夫在她爸职位下,她又不是那么在乎了,于是她又说道:   “黄阿姨,您有事就直说好了,您也知道,我刚入学,课满,功课也有,还挺忙的呢。”   黄娟脸上的笑,微敛了敛,再好脾气的人,也经不住这么三番四次的冒犯。   她虽然只是个辅导员,可从工农兵到现在这批进学校的新生,哪个不是对她礼貌又尊敬的。   “那好,那我就直说了啊。”   黄娟收起笑,说道。   “昨天,我这里有位男同志来我这里反应,说你当着他面诋毁他爱人,还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有这事吗?”   “他找你说了这事?”   袁月豁然抬头,脸上又惊又怒。   她昨天完全是处于同情文莉男人被戴绿帽子还不知道,才好心上去提醒了他。   结果那男人把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不但严厉喝止了她,警告了她还不算,竟然还来找了辅导员!   怎么,他以为这样,她就会怕了吗!   个没脑男人,活该被绿。   “我只是好心提醒他。”   袁月攥紧了手,抿着嘴说道。   “那看来是有这个事了。”   黄娟看一眼袁月神情,了然的点点头道。   片刻,她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袁月啊,阿姨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你呢,家里就你一个,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有些事情呢,你不太懂,也意识不到问题。”   “但这事吧,哪怕你是好心,也不是这么个办事。”   “你说人文莉同志和人揪扯不清,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   袁月被问住了。   有证据吗?   她没有,她只是凭借自身的经验和眼力,看出傅争喜欢文莉了。   傅争,原本开学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他了。   还试着找他说过话,但那人对她爱答不理的。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到这样的冷落。   那天看到傅争出现在文莉面前,问位置,她就看出来了,傅争喜欢文莉。   可文莉呢,口口声声说自己已婚,却不拒绝男同志的靠近,她不是动心思了是什么。   “还用证据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月气恼一声。   “嗯?”   黄娟闻言拧了拧眉,过片刻,她说道:“明眼人都看能看出来?我怎么没看出来?”   “另外,袁月,阿姨这个人做事你知道,在没了解清楚事情之前,我肯定不会把你叫过来的。”   “昨天文莉爱人和我反应过事情后,我就去找人打听了,文莉同志最近在帮着许教授整理资料,她最近一个礼拜唯一走得近的人,只有一个傅争。”   “但傅争也是受许教授委托安排,一同整理资料的人,他们在工作间整理资料的时候,门都敞开着,大家在外面都看得到,可没有半点逾越的举动。”   黄娟说着,看着袁月满脸不服气又怒的脸,她心里又暗暗叹息。   到底是被家里给宠坏了。   现在不教,以后可麻烦了。   想到这里,黄娟加重了语气:   “袁月,你这样说,很难说服任何人,反而会让人家怀疑,你是因为嫉妒人文莉被许教授重用,才会主观臆测.....”   “我嫉妒她?”   “笑话!”   袁月愤怒的嗤笑一声,打断了黄娟:“黄阿姨,我什么身份,我外公是机械厂副厂长,妈妈是工会主任,爸爸更不用说了,我需要嫉妒她?”   “......”   “行了,就当我拿不出证据倒霉被你抓来一通说好了,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袁月说着,就从座位上起了身,自顾自往外走,边走还边气哼道:“真是晦气死,早知道是这破事,我今儿绝不会过来。”   “这丫头!”   黄娟看着袁月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背影,气得胸口起伏了好几下,她端过办公桌上的水,狠灌了了一大口,又长出一口气,没好气的一声。   ——   “你晚些没什么事吧?我们一块儿去吃晚饭吧。”   得知文莉是自己喜欢的连环画作者,加上又在文莉面前交了底,容琪现在也没什么顾忌,在和文莉聊了一堆,又看过文莉近期来的画作后,她主动约到文莉。   她没再纠结傅争的事了。   她想好了,她会在一边盯着傅争,不让他乱来的。   而且,她觉得,能画出木兰那本连环画的文莉,聪慧勇敢也果决,如果发现了傅争的一点苗头,她肯定能第一时间扼断傅争的念头。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好啊。”   文莉这些日子虽然也习惯一个人去吃饭,当独行侠了,但有人陪着也挺好,她笑着应下来。   须臾,她想起什么,又抬手看了眼手表,和容琪聊得嗨了,都忘了时间,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而她等的袁月还没来。   其他几个舍友都回来过一趟又出去了。   文莉想了想,也不打算再等了。   反正,袁月早晚会回来的。   不过,文莉没想到的是,这一晚,甚至接下来的几晚,袁月都没回来。   倒是在上课的教室看到她了。   但教室那个地方,不方便质问一些有的没的,加上袁月每回还踩点到教室,准时离开教室。   文莉都找不到机会和她对上。   加上这事过去几天了,再质问也失了效果,文莉只能暂时放下了这事,专心学习。   傅争的笔记管用,文莉现在学高数没那么头疼了,有时候被教授喊起来答题,她还能答得流畅,也不那么战战兢兢了。   ——   学习顺畅,加上在宿舍还有了容琪这个能说得上话的舍友,每天去食堂,图书室,甚至去散步都有人陪了,日子就过得飞快。   一晃,一个礼拜又过去了四天。   这天,文莉和傅争又被许教授叫道了办公室。   “你们两整理的资料报告我看了,做得很不错,清晰明了,我拿到手后对了对,也没有一点差错或者夸大遗漏的地方。”   “不错,非常不错,辛苦你们了啊。”   许教授德高望重,他的一个论点,很多时候能影响着后面的政策走向。   被他这样夸赞,文莉有些受宠若惊,她赶紧道:   “不,不辛苦,其实大部分都是傅争在做,他有统筹这方面的经验,我就是从旁协助而已。”   “报告也是他做的。”   文莉过于实诚,许教授听完她说的,不禁笑了:   “协助也是有功的呀。”   他说着,又看向傅争,眼里透着满意。   “很不错。”   傅争高考前已经上了好两年班,被夸了,稳得住,他笑着说了句教授过夸了,就问道许教授:   “您这回叫我们过来,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交给你们新的任务。”   许教授满意傅争的沉稳,他笑着说一声,又道:   “不知道你们先前整理资料的时候,猜到我目前在做的事没有。”   “你们也知道,高考恢复了,那伴随着高考恢复,我们许多的政策也会随之调整了。”   “经济这块尤其是。”   “我手上做的,是现在上面交代的任务。”   “这任务,关系重大。”   “光统筹一下前两年的一些数据可不行,我给你们组织了一个工作小组。”   “这里面,有原来被推荐来读大学的你们的学长,也有今年的新生,都是比较优秀的人,傅争你担任小组长,文莉你是小组副组长,也是生活组长,协助傅争。”   “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你们把杭城这边的大小厂子全部跑一遍,去实地的调研。”   “做一份切实的报告给我。”   “各厂的招呼我已经打过了,你们直接去就行。”   “记住了,所有的数据,寻访,都要切实准确。”   许教授说完,拿出几张需要寻访的内容递给了傅争。   傅争伸手接过,大概看了一眼,他脸上严肃起来,郑重的应了下来。   文莉在一旁瞥了一眼,先前还不太明白的话,她瞬间明白过来。   好家伙,这很可能会关系到下半年的会议啊。   被委以重任了,文莉不敢马虎,还特地去电话亭打电话给江元说了一声。   说她最近忙着,不空陪他。   如果他不空过来的话,可以暂时不用过来,等他忙好调任的事,到时候再过来。   江元在电话里听得哭笑不得,还带笑的醋了两句。   “行啊,我们宝宝现在出息了,先前还舍不得我呢,希望我能赶紧去陪她,现在被教授派了只要任务,就舍得了。”   “可怜我这加班加点,还想着赶紧忙完,去早点见我的宝宝呢。”   “哪有啊。”   文莉被说得不好意思,她瞥一眼电话亭四周,见没人,她就低声对江元哄道:   “你别生气嘛,唉呀,亲一下,我会补偿你的……”   就这样,文莉又是隔空飞吻,又是答应一系列不平等条件的哄了江元好一通,聊了快半小时才挂电话。   哄好江元,文莉也准备好和许教授安排的小组人员一起去下面工厂了。   不过她看到人员名单的时候,她稍微愣了一下。   上面有袁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1 23:50:00~2023-02-12 22: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63338、熏衣草 10瓶;小静不想学会计、葡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说清   我爱我的丈夫,这辈子只爱他,他就是我此生的唯一。   “各位学长学姐, 同学,你们好, 我是文莉, 是咱们这个小组的副组长,也是生活组长,负责组织这段时间咱们的出行, 吃喝。”   “这段时间, 如果大家遇到什么紧急问题,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都可以找我啊。”   “现在,咱们先各自做个自我介绍, 互相认识下吧,我也好就名单点个数。”   文莉视线从名单上移开,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袁月,又看向已经到得差不多的小组成员,笑着说道。   她没在袁月也出现在名单上,还准时准点来到地方和大家汇合这事上太过纠结。   不论这人平时什么表现,能考上z大, 说明她本身实力是有的,第一届录取人数不多,整个系统共也没多少人, 袁月出现在同一个项目任务组里,再正常不过。   她唯一需要注意的是, 袁月那点公主脾气, 还有和她那点子虚隙了。   不过这个小组是许教授亲自拉的, 在成立之前, 他应该告诉过大家, 这个小组的任务和重要性。   袁月顾及许教授,应该暂时不会闹幺蛾子。   但文莉显然想早了,她话音刚落,袁月就眼带讥讽的看着她开口质问道:   “在做自我介绍前,我想问下文同学,论资质,在场好些师哥师姐哪个不比文莉同学你高,凭什么你来做我们的小组副组长,还担任什么生活组长呢。”   袁月那天被辅导员叫去谈话后,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为了发泄,她出去玩了个疯,那晚她都直接没回宿舍,也没回去,在别人那里过的夜。   也不知道这种事是不是让人食髓知味,她后面接连几天都没回过宿舍和家里。   还是家里电话打到黄娟那里,她才回去一趟。   家里人告诉她给她争取到许教授新创建的一个工作小组名额后,她快高兴疯了。   许教授是谁,Z省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他新创建的任务小组,不管是做什么,有了这个名头,就是得了他的青睐,今后不管进哪个部门,都能一路顺畅。   袁月心里不免得意。   这就是她的底气,很多事,很多东西,别人要争破脑袋才能得到的,她根本不需要怎么去争取,就能得到。   所以,黄娟说她嫉妒文莉,真的可笑,她有哪里值得她嫉妒的。   但没想到,她来到这里,竟然看到了文莉,她还是这个小组的副组长。   她凭什么呢,不过一个市状元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   也就杭城这边的市状元去京市读了,不然轮得到她什么事。   袁月心里憋着一股气很久了,现在看到文莉脸上那灿烂得让她感到虚假的笑,她忍不住出声找茬。   她觉得她也没问错,虽然她并不是很瞧得上那些被推荐来上大学的人,但论资备他们确实要比文莉高太多。   “这是许教授的安排,袁月同学是对许教授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吗?”   早料到袁月会找茬,但她这么快,这么早,文莉多少有些意外,她脸上的笑微敛,看向袁月就要回怼她,这时,傅争从边上过来了,抢先一步出声道。   “我和文莉同学是听从许教授安排,来担任这次小组组长的,大家如果真的对我们当这小组组长有什么意见,直接去找许教授说就行,不需要来质问我们。”   傅争走到文莉身边,看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再扫向袁月,冷声道。   傅争生得高,他平时在文莉面前都是一脸朗笑,看起来和煦好亲近,但这会儿他脸色冷下,属于男人的冷硬气势拿出来,在场的多多少少有些被震慑住。【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没有不满,我们怎么会不满,早在来这儿前,许教授就和我们说了,傅争是省状元,原来在省农业部,做过统筹,下乡调查的工作,你当小组组长我们再放心不过,怎么会有不满。”   “文莉同学也是,市状元,成绩比我们在场的都高,做我们的小组副组长我们也没意见。”   小组里年纪比傅争他们稍微大一些的,还有袁月所提到的那些学长学姐先一步回过神,开口道,之后,她们都有些不满的看向袁月:   “这位同学,我们这个小组成立前,许教授就说过,要团结,你是没仔细听许教授提还是忘记了。”   “我......”   袁月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被问了,她心里还有些无措,家里人和她说,安排了她进许教授的工作组,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没见过许教授,根本不知道许教授还对其她人说过这些话。   袁月长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下不来台的事,唯一的一回也就是在文莉那,她攥紧手,脸色难看的立在那里,好半晌,她道:   “高考成绩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只是提出合理质疑.....”   “那袁月同学觉得该看什么呢?”   文莉打断袁月,又看向她。   “袁月同学说,不该看高考成绩,那我反问一下袁月同学,你又是凭什么进来这个小组的呢?”   文莉问这话的时候,她唇边还带着笑,只是笑不及眼底,眼眸淡淡的看着袁月。   大概因为这个名额,袁月本身得来的不光明正大,她这么被文莉看着,有种被文莉看透扒底的感觉,而文莉的话,她更不知道怎么回。   “怎么,文莉同学现在是要仗势欺人了是吗?”   最终,袁月恼羞成怒道。   “我这算什么仗势欺人,只是提出合理质疑罢了。”   文莉淡淡一声,把袁月的话还给她。   “你!”   袁月气得脸色铁青,她瞪着文莉,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行了,袁月同学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之后再来找我单独说好了,现在教授的任务要紧。”   文莉不想在袁月这里耽搁时间,她来之前做过统计,杭城的大小工厂加起来是衢县的近两到三倍。   像机械厂,尤其是织绸印染厂,齿轮厂这些大厂,她们还需要着重问卷寻访,任务很重,时间很紧。   她们就算不停歇的跑,还适当做删减,估计也要耗个把月的时间。   傅争显然也在先前就做了工作,他知道时间紧,开口道:   “杭城的厂子多,我们先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去,今天先城西那边吧。”   城西那边主要是轻工业的厂,相对密集,走访起来相对容易。   第一天大家也需要适应。   文莉没意见,又询问了大家,自然也没意见。   文莉就提出来,去站牌那边等车。   这次成立小组做调查,许教授给专门申请了一笔经费,包括了车旅。   大家都在校,有车的人少,专门去租借车出行,到处跑也废脚,只能坐车。   因为先前许教授那边就和各个厂子说过,他的一些学生会下来各个厂子里参观学习,文莉她们到了城西这边,很顺利的进到了这边的纺织厂里。   厂子里还专门安排了个人来接待她们。   不过他们是学生的关系,对方对他们多少有些轻视,并不太在意他们说什么问什么,回答问题也挑挑拣拣的。   对厂里的一些数据什么的,对方都是能敷衍就敷衍。   文莉看着对方的态度,都有些担心她们能不能完成许教授下发的那些任务了。   她头回经历这些,心里不安得很,等大家新奇的去各处看的时候,她在后面悄悄的和傅争说了这个担心。   “这人看着敷衍,实际也有点防着我们,我们能拿到具体的数据还实际的问卷结果吗?”   文莉发愁的时候,眉心下意识的拢在了一块儿。   美人淡眉轻蹙,那也是极美的,还有些惹人。   傅争看着文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须臾,他轻捏一下手指指节,才笑着小声回道文莉:   “别担心,从这人嘴里肯定问不出来的,我们要的数据,需要换种方式去得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很容易的。”   傅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笑,语气轻松,成竹在胸,文莉看他一眼,猜他是有办法,她心里的焦急慢慢缓下,点点头应道:   “嗯,那再看看吧。”   文莉不知道傅争的办法是什么,不过等到了各个车间,文莉就慢慢明白了过来。   平时上面要各种资料,都是直接调档查看。   车间里的工人还是第一次遇得大学生下来参观学习,还做问卷的。   他们在好奇他们的时候,也对他们知无不言的。   从工人这里得到他们每天亲自经手的数据,那可比交上去的那些资料要准确得多了。   文莉心里担心的大石彻底落下,她不敢耽搁,一边和工人们聊着,一边赶紧拿了纸笔去记他们说的那些。   一天下来收获还挺多。   文莉他们花了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跑遍了城西这边的厂子,接下来的城南,城北,因为有经验了,他们小组的工作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   加上她们还开始了小组分小组,分工合作,接下来的两个区域总共花了一个多星期,就完成了。   几处任务调研做完,最后只有城东这边的机械厂和边上的齿轮厂,轮胎厂没去了。   文莉两个多星期跑下来,整个人都受了一圈,脚也在磨了好几个水泡后起了茧子。   不过她精神头还算好,毕竟她感觉现在做的事挺新奇,也有意义。   不止是她,傅争和小组的成员也在这些天的跑上跑下里,找到了他们做这项任务的意义和成就感,虽然各个都挺累,精神头却都还不错。   这天下午,大伙走完城北那边最后一个厂子回来,在工作间把各自手里做的调查报告做了个简单汇总整理,开始商议后面去城东那边的事了。   城东那边的厂子,是杭城的重点厂,超级大厂,也是他们最后的区域。   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和工作量,肯定会比前两周更大更重。   因为已经接连跑了两周多,所以傅争和文莉还是要询问下大家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现在我们还剩最后一块区域,城东这边,这边的机械厂,还有齿轮厂,都是上千人的大厂,相对的,我们可能也会更累,所以,现在想询问下大家,是先休息一两天,还是一鼓作气,继续把那边跑完再休息。”   傅争在人前不是很喜欢说话的性子,所以这次开小会,是文莉帮着组织开的。询问话也是文莉发言。   文莉说完,就看向了大家。   任务小组一共十八个人,听完文莉问的,都互相看了看,最后,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学姐想了想说道:   “总共也没几处了,再累估计也就一周了,要不坚持一下,把它跑完算了,也好早些和许教授交差。”   文莉也是这个意见。   说实话,这个任务的累人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每天回到宿舍泡脚,看着脚上的水泡,她都难受得都想哭出来。   昨天给江元打电话,她开头还忍着,等江元问她最近累不累的时候,她一下子有些崩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当然累了,她不止身体累,还心累。   因为是小组副组长,还是生活小组组长,她每天干的事要比别人多得多,还要负责安排大家的吃,遇到小组成员有情况了,她也要帮着处理。   哪怕傅争帮她分担了很多,她的活也不少。   而且,她是头一回担这类事,心里压力很大,再有一个不配合,凡事都要质疑她的袁月,那更累了。   江元在工作交接的最后关键时刻,文莉不想让江元担心,她装作电话断线了,挂了江元的电话在电话亭里哭了好久,等缓过来了,才给江元重新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江元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他后面一直在鼓励她,夸赞她。   从江元那里得到支撑,再加上她现在做的事确实有意义,她才重新振作起来,今天才能再精神满满的和大家一起去完成任务。   所以,她现在是真的想赶紧的把这任务给完成了,后面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还有就是,她和江元都两周多没见了,按江元上次说的,他应该很快就能交接好那边过来,可能恰好就是她们任务完成的时候。   到时,她可以趁着休息好好和江元待几天。   不然等江元过来了,她还在忙着,时间就这么岔了。   而等江元到任上班后,他肯定也会狠忙一段时间。   这么算下来,估计一整年,两人也没什么机会好好相处。   她不想这样。   于是,文莉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总共也没几处了,就再坚持下,大伙觉得呢?”   文莉这段时间做事情的认真,大家都有目共睹,看得出她虽然娇,也累,还在坚持着,她这么说了,大都是男人的小组里自然不会有异议,大伙都纷纷说道:   “嗯,行,早点完成,我们也能早点歇息一下,这段时间是真的累惨了。”   “嗯,确实,早点完成,也好早点休息。”   文莉见大家都点头同意了,又问到傅争:“组长,你怎么看?”   文莉主动提议了,傅争当然没意见,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   这时,袁月突然打断傅争,说道。   “为什么不能休息几天!”   袁月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甚至可以说是蜜饯罐子里泡出来的孩子,这么接连两个星期下来,尽管她在小组里摸鱼,耍滑,那也是累的。   更何况,她正和那个人在热恋期,可因为要出来做这破调查,她都两个星期没和人正经约会过了。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了。   因为这些天,文莉老是抓她摸鱼的事,她现在对文莉更不满了,她说这事时,也不和傅争说,只针对文莉道:   “什么你觉得是这样,许教授也没给我们下必须什么时候完成这个任务的命令,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急。”   “这两个星期下来,不累的嘛!”   “还有啊,这两个星期大家都没回学校上课,就不能先回学校上几天课再说。”   “就剩几个地方了,为什么要拖着?”   文莉拧紧了眉,脸上的笑意消失。   袁月在小组里表现得是最不好的一个,稍微走两步,动一动就喊累的人,还特别作,特别娇。   文莉自认自己是个很娇很作的人,但袁月的作和娇,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果实在受不了累,她可以请假不来啊。   但袁月不,她就要耗在任务小组,拖着大家,在大家要去等车的时候,她磨磨蹭蹭的落在后面,让大家错过班车就算了,有时候还直接玩消失,要大家去找她。   因为是带着任务,大家一块儿出来的,他们还不能不管她。   吃饭的时候也是,要人把饭菜递到她手里。   关键是,她吃着别人好心帮忙打的饭,她还抱怨,把饭菜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弄得到处都是,嘴里还嘟囔着:“打的是什么菜,是给人吃的吗?这是猪食吧。”   她说的很小声,却没想到,打饭的人就坐在她边上,耳还尖,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短短两周,袁月把任务组的人得罪了一半。   看到袁月爆发,文莉也忍不住了,她实在忍不了了这个女人了。   凭什么呢,谁不是被宠出来的,她还娇贵呢,也没像她这样啊。   “少数服从多数,你觉得累,吃不消,可以请假,可以退出不去,反正我们是要尽快完成任务的。”   文莉说完,不再看袁月,只看着小组别的成员说道:   “这趟出来是耽搁了不少功课,但许教授给各科打了招呼,后面会给我们安排补重要的课程,所以课业的事,大家不用担心,既然大家都同意明天继续,那我们就老时间,老地点碰面。”   “嗯,行。”众人纷纷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确定了,明天一切照旧。”   傅成看大家决定下来,他总结一声,之后,他又看向对文莉无视自己正不满愤怒还要大闹的袁月:   “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作为,全组成员都看在眼里,你不适合做这个任务,明天你不用过来了,我会去和许教授说这个事。”   “你什么意思?”   “你这是要把我踢出小组?”   袁月一愣,反应过来傅成话里的意思后,她顿时大怒。   “怎么,你们这对狗男女是想把这小组变成你们的一言堂,容不得别人提出抗议反对了吗?”   袁月愤怒道,她本来就对文莉和傅争不满,这下她心里的情绪到了极点,一张漂亮的脸狰狞起来,嘴上开骂也不再顾忌。   “我告诉你们,别人怕你们,我袁月可不怕!”   “你们两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明知道对方有丈夫,还一头扎进去,一个劲儿的献殷勤,一个嘴上说着结婚了,一边还在接受别的男人的示好!”   “一对儿男盗女娼的玩意儿,表子......”   “啪!”   “你的嘴脏得需要洗洗了!”   文莉冲上去一把掌打向袁月。   “你先前跑到我丈夫面前去胡言乱语,我没找你算账,你现在还敢当场污蔑,你是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到底是谁婊,开学没有两个月,你来往的,钻小树林的男同学光我看到的都不下五个了,你还好意思胡乱指摘别人?”   “自己满脑子的龌龊,想到的永远都是那些龌龊!”   “你打我,你敢打我!”   文莉的一巴掌用尽了全力,打完袁月,她自己手掌掌心都发红起来。   袁月被打懵了,等她反应过来,捂着脸就是一声尖叫,接着就朝文莉扑了上来:   “贱女人,你竟敢打我!”   “你够了!”   边上,傅争一把把她推攘了开。   “你当众污蔑我们,不打你打谁,文莉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傅争沉着脸:“我是小组组长,有权决定成员去留,你不满意,可以去许教授那里投诉我。”   傅争是男人,力气大,他一推,直接把袁月推得好几个踉跄,袁月脚上穿的带跟小皮鞋,直接摔倒到了地上。   袁月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被狼狈的推倒在地更是从没有过,一切都在刺激着她,她心里狂怒,忍不住大吼道:   “我要去告你们!”   “你们以公谋私,仗着自己小组组长的身份,排挤同学,迫害同学!”   “我要让你们在学校待不下去!”   “去,去告!”   文莉冷笑一声:“我也想去告,告某些人自己乱搞男女关系,还诬陷同学舍友,我倒要看看,这个学校,这个世界是不是你说了算!”   “我刚进学校,就坦白了自己已婚的事实,行得正坐得端,这段时间,我和傅争,除了任务上的交流,别的时候,话都没多说两句,我倒要看看,你这盆脏水,到底要怎么往我们身上泼!”   文莉说着,看向边上看着面前这一幕被吓懵了,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成员:   “现在是我和袁月同学的私事,让大家看笑话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的任务还重。”   小组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先前那个学姐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那你们好好说,都是同学,不要闹成这样,有误会好好说。”   “对,好好谈谈,别闹起来。”众人点点头,附和道。   之后,他们和傅争确定一下明天的约定不变,就各自走了。   人都走完了,文莉看向袁月:   “走啊,我们现在去找辅导员,哦不,这回我们不找辅导员,你既然要告我,让我在学校待不下去,那我们直接去找系主任。”   “你三番四次,诬蔑诽谤我,严重损害了我的声誉,给我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伤害,我不止要告你,我还要报警,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的千金,这么不得了,想欺负诬蔑谁就诬蔑谁。”   “走,趁这会儿还早,系主任还在办公室,咱们去把事情解决了。”   文莉说着,就要去拽袁月,袁月看她这样,反而有些慌。   她虽然被娇惯坏了,但不是傻子,文莉和傅争这事,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抓到什么。   两人还一个省状元,一个市状元,是z大炙手可热的人,真到了系主任面前对上,她不一定能讨着好。   于是,在文莉手伸过来要拽她的时候,袁月一把甩开了文莉:“你走开!少碰我!”   袁月吼一声,又从地上爬起来,她恨恨的瞪着文莉和傅争:“你们说去就去啊,我凭什么听你们的!”   “今天的事没完,这一巴掌我会记得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给我等着!”   袁月扔下这一句,转身就往外跑了,高跟鞋的关系,她跑得有些踉跄,看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文莉倒是没料到她这个反应,回过神,她禁不住嗤笑了一声:“胆小鬼。”   瞥眼见傅争视线正落在她身上,文莉脸上的笑微敛。   袁月的话,虽然是诬蔑占多。但也算是把傅争的心思,公然的,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明面上。   这些日子,傅争对她确实好过头了。   吃饭,他会帮她打饭。坐车,他会帮她占位。   她脚上有泡,走路不自然,他看出来后还第一时间跑去给她买了药膏。   虽然她没接,也尽量避开他为她做的,但她也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原本,她是打算等到任务结束再和他说明白的。   文莉手指指节捏紧一下,片刻,她抬头看向了傅争:   “傅同志,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结婚了吧?我丈夫你也见过了。”   傅争看着文莉敛下笑的时候,心里陡然沉了沉,听到文莉的话,他抿紧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最终,他低应了一声:   “嗯。”   “那好。”   文莉见他应下,她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可能,我先前说得还不算明白,我现在再说一遍。”   “我结婚了,我丈夫很好,你也看见过,他生得高大俊昳,对我也很好。”   “我爱我的丈夫,这辈子只爱他,他就是我此生的唯一。”   “就算沧海桑田,我们的爱情里,在我这里,都永永远远不会掺杂进别的人。”   “我不会为有人喜欢我,追求我这事沾沾自喜,也不会给任何人错觉,他可以靠近我,慢慢等待的机会。”   文莉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儿,停一刻,她再次抬起眸,看向傅争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道:   “傅同志,你很优秀,和你做搭档,很荣幸,但,到此为止。”   “明天的任务,我不会再去,你是小组组长,有你在,相信也能完成许教授所托。”   “祝你顺利。”   文莉说着,朝傅争略点一下头,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傅争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   “明天,还是你去吧。”   “这几天,寻访的事本来就是你在抓,我更擅长的是统筹的工作,明天我就不去了,把这些天大家调研的在工作间做个统计。”   傅争说道这儿,略一顿,他垂下有些酸胀的眼,片刻,他唇动了动,又说道:   “袁月的事,我会去告诉许教授,你打她的事,也别担心,她刚才不敢和你去找系主任,这一巴掌的事,明面上,在学校那里就算这么过去了。”   “另外,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给你造成了困扰和麻烦。”   傅争说道这儿,眼已经彻底红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受着凌迟的感觉,心像是被片成了一片片,痛得他快直不起背。   好半晌,他艰难蠕动唇道:   “以后.....”   “我们只是同学。”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感谢在2023-02-12 22:59:19~2023-02-13 22:2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皮 50瓶;小静不想学会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惊喜   她眼睛出现一瞬的发直,过片刻,她眨一下眼,用抬起手用力搓了一下眼。   似乎又要下雨了, 天阴下来,隐有雾气笼罩, 给绿意葱郁的校园蒙上一层灰荫。   这会儿下午四五点的时候, 不早不晚,偌大个校园里,来往走动的人三三两两。   文莉离开工作间出来, 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应对糟心事让人容易累, 先前不停走动寻访的疲惫感再次狂卷来袭,文莉脚下像灌了铅, 水泡满满的脚这会儿又开始针刺火辣起来。   偶尔看着往小树林去的男女,文莉忍不住有一瞬失神。心里忽然感到空落。   她想江元了。   自从上了大学, 一个多月里,他们才堪堪见过一回。   还是他匆匆的来,第二天再匆匆的回。   突然不知道她上这个大学是为了什么。   体验老三届的大学生活?似乎比上辈子还要糟心,至少上辈子没这么累过。   成就感,更没有。   还没有她先前画连环画来得舒心。   在走访下面那些厂,看到那些磨洋工,找不到前进方向的工人, 看到厂里生产出来的堆积如山的报废品,看到一家子十来口人挤在二十多平方的房子里蜗居的时候,她感觉, 自己正在做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   只要她们问询的这些数据信息,传达上去, 等下半年的一些重要会议开完, 所有政策确定调整实施, 那些厂子的现状都能很快得到改变。   人们会重新找到拼搏的那股劲儿, 她们的生活也能得到更好的改善。   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更好。   她怀揣着这股劲儿在努力, 在坚持。   但其实,这个时代热血的人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就是一个很宅,很懒的一个小人物,不会协调人际关系,不会处在各种人群里如鱼得水,光一个袁月就能让她感到糟心透顶,干不了什么大事。   她就适合窝在她和江元的小家里,画画连环画,挣点画稿钱。   等那些大人物发现问题,把章程拿好,她再承接一个时代的东风,做点小生意,赚个小钱,买几套房子囤着,将来当个小富婆。   现在这样打热血的事太累了,一点不适合没有上进心的她。   大概是人过于疲惫了,加上接连经历事情,负面情绪就会蜂拥窜出。   文莉感觉她现在就被无尽的低压情绪裹挟了,让她心里沉甸甸,闷堵堵,透不过气,身上的疲惫感,孤寂感越发深重。   如果,江元能在这里,能抱抱她,再给点她力量就好了。   或者,让她再听听他的声音也行。   脑子里再次闪过这个念头。   文莉看一眼隐隐能看到个顶的宿舍楼,她脚步一转,去了学校的传达室。   那边边上有个电话亭。   处于半公用状态。   昨天文莉就是在那儿给江元打的电话。   脚痛,文莉走得慢。   走了不知道多久,总算到了地方。   这年头用电话的不多,文莉用过几回,传达室的大叔看到她都认识了。   还冲她笑着打了招呼:“又来给你丈夫打电话?你们夫妻感情真不错。”   “不过也是,看你年纪,你们应该才新婚不久,惦念也是应该,你丈夫也是不错的,结婚了还支持你外地来上学。”   文莉笑着应了一声,进了亭子,大叔也是会来事的,很快走开了。   听筒拿起来,拨出她已经记在脑子里的那几个数字。   电话拨通,大姐姐的声音响起替她转接出去。   然而,等到最后,文莉听到的却是无人应接的冷漠声。   可能是有事忙出去了。   文莉有些失落。   这还是她头一回找江元找不到人。   放下听筒,文莉离开了电话亭。   电话没打通,她心情更差了,人也更疲惫了,走路越发慢吞。   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在路上晃着,等看到许多人都端着个饭碗去食堂了,想到宿舍里容琪估计还在等她回去一块儿去打饭,她才磨蹭磨蹭的稍微加快了脚步回宿舍。   刚走到离宿舍楼不远的地方,文莉看着前方的身影,她脚步忽然顿住。   她眼睛出现一瞬的发直,过片刻,她眨一下眼,用抬起手用力搓了一下眼。   没看错,也不是幻觉。   宿舍楼大门前确实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短外套的男人,男人背影高大挺拔,背身而站在那里,如苍青松柏。   似有所感,男人在这时转过了身,看到她,他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又立马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回来了?我还说等阿姨回来请她上去喊你。”   “你怎么,来了?”   文莉愣愣的看着江元。   她心里激动得想哭。但大概太过意外,太过惊喜了,加上先前给他打电话没人接的巨大落差,让她这会儿有些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我,我刚才去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因为他人来这儿了。   突然的,文莉眼睛一热,眼里的泪瞬间滚了出来。   “怎么哭了。”   江元心头一紧,他敛下脸上的笑赶紧到了她面前,抬起手拿指背给她擦了泪。   “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我刚才去给你打电话,你不在,办公室里的电话也没人接,我好难过啊,结果你来这儿了......”   文莉边说边掉眼泪,带着哭音,像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   江元听得哭笑不得。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那边弄好就过来,本来就是这两天了。”   “你打不通我的电话,是因为那已经不是我的办公室了,现在人也到点该下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江元一边给文莉擦着泪,一边低声哄道她。   这时候宿舍楼里开始陆续有人拿着饭碗出来去食堂那边了,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毕竟,男的形貌俊昳,女的娇媚惹人,一个在哭,一个在哄,还是在这个目前相对保守的时代,实在太过惹眼。   文莉也察觉到了,她很快自己擦干了眼泪,吸了两下鼻子,没忍住,她又往外呼了一下,没想到却呼出了一个小鼻泡。   她赶紧捂住了鼻子,抬眼见到江元眼里的笑意,文莉知道他看到了。   “你不许笑。”   文莉轻轻的恼一声,脸上起了热。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她先前那些莫名其妙颓丧的心绪,一下子消散了。   “好,我不笑。”   江元忍俊一声,又抬起手看一眼表。   “不过文莉同志,我提醒你,现在已经五点二十分,如果我们再不走的话,该赶不上末班车,只能步行回家或者住附近的招待所了。”   !   “我这就上楼收拾,你等我五分,不三分钟。”   文莉闻言,不敢耽搁,她赶紧往宿舍跑。   她脚上都是泡,跑起来挺疼的,但这会儿她太高兴,太激动了,尽管那些痛让她龇舌,她也能忍受,一口气跑回宿舍,这会儿容琪,柴静,姐妹花,萧沛,宋琴她们都在。   看到她进来,容琪立马叫道她:“你回来啦,到吃饭时间了,我们赶紧去打饭吧,哦,不对,你的脚还行吗?要不我给你打回来?”   文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了,“琪琪,今天恐怕得你一个人去吃饭了,我们家那位来了,我得回趟家。”   “啊?”   容琪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文莉说她男人来了。   “姐夫来了!?在哪儿呢?”   容琪她这两个多礼拜和文莉熟了,文莉渐渐的会和她说一些家里的人和事,不自觉的她就会提到江元。   文莉自己注意不到,她提到江元的时候,整个人都漾着欢喜,撒着甜。   容琪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把文莉这么一个才貌佳人芳心给夺了,让她提到那个人就笑靥如花。   虽然听文莉隐约提及的,对方也很出色优秀,但容琪从小生活的环境,见过的人,就没有不优秀的。   就是傅争,他在考大学之前,上面都打算升他了,可以说,这波大学念完出来,等待他的就是一片坦途。一跃而上的位置。   所以,听到文莉提到江元,容琪激动了,她赶紧问道。   文莉也不藏着掖着,笑着回了一声:“就在下面等我。”就赶紧去收拾东西了。   “啊!楼下吗! 我要看看。”   容琪兴奋的叫一声,赶紧趴窗边去了。   容琪不再掩藏自己后,在宿舍也慢慢开始和大家说话了,不过她还是比较内敛的性子。   宿舍里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不免也产生了好奇。   于是,柴静也跟着好奇道:   “在哪儿呢,我也看看。”   柴静过去后,姐妹花也忍不住过去了,之后萧沛和宋琴也过去了床边。   “啊!我看到了,看到了,穿黑外套的那个是不是?”   接着就响起了容琪的又一声不算大的叫。   “就是有些远,看不太清啊,姐夫他怎么不走近点,或者直接上来啊。”   “是,那就是他。”   文莉回一声,就没管她们了,她已经打开了柜子,拿了包开始装东西。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衣裳什么的家里都有。   就是这个点了,她们没办法再去商店了,得把她周末出去买的水果什么的带点回去,不然晚上没得吃。   另外的,就是她周末路过卖成衣的地方,给江元买的两件衬衫。   “我好啦,先走啦。”   文莉几下装好,和还围在窗边的容琪她们说一声,就赶紧背着包包下去了。   容琪应了一声知道啦,然后反手挥了挥手,又继续盯了。   “好了?”   江元看到文莉下来,赶紧过去接过了文莉手里的东西。   “嗯,好了,我们走吧。”文莉笑应一声,说道。   江元却看了她一眼,之后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她刚才跑上去的时候,她自己没注意,他却注意到了,她上楼的时候,很不自然。   现在再看她穿的鞋。   平时穿惯软底小皮鞋的人,今天罕见的穿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虽说下去各个工厂,穿布鞋更能走一些,但文莉是个爱美的,要不是脚痛得实在受不了,她绝对不会轻易脱掉自己的小皮鞋。   先前在电话里听出她的哭音,她还无故断线一阵后,江元心里就有数她这阵子肯定吃了大苦头了。   但亲眼看见她瘦了一圈,看到他还直掉眼泪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沉了一沉,等再看到她上楼时脚的不自然,他已经不止是心疼了。   “上来。”   江元沉了沉息,转身半蹲在了文莉面前。   文莉一愣:“做什么?”   “脚上不是起泡了?我背你回去。”江元偏头看向她,说道。   作者有话说:   咳,短更一下下,差三千字,明天补上。   老公突然回来了,买了一堆吃的,我吃上头,一看,写不完了......   这章留言的宝,都小红包补偿一下,太短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爱大家,么么哒!   感谢在2023-02-13 22:20:27~2023-02-14 22: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知何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非 30瓶;17042323 11瓶;慕鹅 5瓶;间距、AmberTeoh、景吾的小娇妻、55633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不嫌弃   狠心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脚上起泡了?”   为了不让江元担心, 文莉和他通电话都尽量保持好心情,像脚上起泡这种事她提都不敢提, 她没想到江元竟然知道了, 一时有些愣住。   “你脚走路都不自然了,我还看不出来?”   江元看着她回一句,到底不舍得责怪她, 他没再说这事, 只催她:   “快些上来,我们去站台等车。”   “不,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文莉回过神,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要是别的时间地点, 比如先前在村子里那乌漆嘛黑的夜里,就江梅一个人在边上,文莉还敢让江元背她,但这是在学校,人来人往的多,更何况.....   文莉回头朝宿舍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出所料的, 容琪她们都还站在窗边。   怕被发现,文莉急忙收回了眼,然后朝江元凑过去, 小声说道:   “我,我室友她们知道你过来了, 正趴窗边看呢。”   江元闻言, 一顿, 朝文莉宿舍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在窗口的位置看到几个人。   “不要紧, 上来, 你的脚刚才走路已经不自然了,再这样下去,你明天估计就得请假在家修养了。”   江元不甚在意的收回了视线,偏过头,缓了声又道。   “啊?”   文莉听到江元这么说,有些被吓着了,傅争坚持明天不带队,她后面就还得跑几天的,不能在这时候请假。   不过,她感觉也没那么严重吧,她这几天都已经习惯了脚上有泡了。   但江元的话很少有哄她的。   文莉犹豫着,又看了一眼江元,他半蹲在她面前,后背宽阔挺直,她先前趴在上面过,知道会很舒服。   “那,那好吧。”   文莉抿一下嘴,应一声,慢慢趴上了江元的背。   她现在确实脚痛,逞能除了让自己脚更痛,和江元生气,没有任何好处。   被看到就被看到了吧。   无非就是被误会一个秀恩爱嘛。   她可以的。   ——   “文莉爱人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人啊,琪琪,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楼上宿舍,柴静问道容琪。   容琪正在出神,虽然没近距离看,但从那男人挺拔的身材,哪怕只站在那里也有透着一股摄人气势,还有他侧头扫过来那锐利的一眼,都能看出那男人的不同寻常,非凡人。   也难怪傅争见到人后会那个反应了,他应该是发现自己彻底没机会了吧,但又放不下,舍不得,才会那么不甘心。   只希望他能早点醒悟。   她感觉,他是想争都争不过的。   听到柴静问话,她侧眼看一眼柴静,过片刻,她回了声:“不清楚。”   容琪自幼敏感,看人也很有一套。   柴静是宿舍里最圆滑的一个,也善交际,在她们系甚至学校都很吃得开,但她眼里闪烁的市侩却瞒不了容琪。   这样的人,一旦知道点什么信息,都会琢磨着怎么最大化的利用起来,要被她知道江元做什么的,未来几年,文莉都不定能得到安生。   “你也不知道啊。”   柴静诧异一声,眼睛却看着容琪,带了点试探意味。   容琪不闪不避的对上她视线,“嗯。”   “那后面问问她。”   柴静自然的收回视线,回一声,又似有些感叹的道:   “文莉还真是幸福,她爱人也太宠她了,我以为他蹲下去是系鞋带呢,结果是要背她。”   “确实,难怪文莉刚开学第一天就说自己已婚了。”姐妹花中的一个,李欣闻言也应和道。   “光天化日的,也不注意点影响。”   萧沛说话一向难听,加上这会儿她心里有点酸,说话更不好听了。   “什么影响?莉莉的脚上都是水泡,她丈夫应该是知道了,才背她的。”   容琪正要回自己位置上,闻言陡然转眸看向萧沛:   “这需要注意什么影响?脚有伤不能走,不能被背是吗?”   容琪摘了眼镜,这会儿她冷着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萧沛,竟让萧沛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萧沛撇了下嘴:   “她先前也没事......”   “你想说什么?”   容琪眼神转厉,抬手挽了把袖子,还活动了下手指指节,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干,干嘛,你想打人啊?”   萧沛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给惊到了,平时沉默不吭声的人,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挺吓人的,萧沛磕巴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后退了一下,贴靠到了墙上。   “欸,大家一个宿舍的啊,别这样,别这样。”   柴静一直是寝室里的和事佬,见氛围不对,她赶紧出声劝道。   “琪琪你别吓萧沛,她就生了这么张嘴,别和她计较。”   容琪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了句:“我八岁开始学武,你要觉得需要人替你掰掰这嘴臭毛病,我不介意帮你。”   “......”   萧沛脸色微变,她不甘的小声嘟囔一句:“我也没说什么啊,”不敢说话了。   姐妹花见状相互看一眼,说了一声:“时间不早了,该去打饭了,都饿了。”就一起去拿饭盒了。   边上,宋琴几处看看,注意到柴静朝她示意的眼色,她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去小心的拉了拉正陷入难堪,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萧沛的手:   “我们也去吧。”   “嗯。” 萧沛正缺台阶下,闻言勉强应一声和宋琴一块儿出去了。   宿舍里就剩了柴静和容琪。   “我也要去打饭了,琪琪,你去吗?一起?”柴静是比较会来事的人,她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笑问道容琪。   “你去吧,我这里有点事,晚些再去。”容琪淡淡回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桌前坐下。   除了文莉,她现在依然不太喜欢和人相处。   柴静脸上的笑有些僵,片刻,她又恢复如常,应了声:“好,那我去了。”   ——   宿舍里发生的事,文莉不知道,也不知道容琪对她的维护,她被江元一路背着出了学校,路上怕被人围观,她都不敢抬头,全程脸都趴在江元身上,装作生病了的样子。   这时候也不知道抓作风的大妈们下班了没,要被看到有得麻烦和解释。   不过文莉他们没遇到大妈们,倒是遇到了热心的同学。   见文莉趴在江元背上,他们上了前询问道:   “同学,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要是身体不舒服,学校有医务室的。”   文莉闻言,背脊一僵,她更不敢抬头了,圈着江元脖颈的手微微收紧。   江元倒是稳得住,很坦然的谢过了同学关心,又和他们解释道:   “我爱人她身体不适,这会儿已经吃了药没力气,我带她回去休息。”   那些同学听见果然是他们猜测的那样,关切了两句,就赶紧让开了路。   “我自己下来等吧,你别背着我了,脚上就两个泡而已,没事的。”出了学校,文莉赶紧和江元小声道。   太社死了,这是七十年代,一个男的背着一个女的在街上走,回头率是百分之百的。   江元没让,回了一句:“你就像刚才那样趴着就行了,你早上那么早起来,又跑了一天,正好累了,休息下。”   这个劝说十分诱惑人,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江元提起来这事勾起了文莉的累意,困意,还是他宽厚的背脊太温暖让人依赖,安心,文莉趴在他身上陪他等末班车的时候,还真的睡着了。   她这些天连轴转真的是累了,这么一睡着,就睡得沉了,一直到上车都没醒。   江元见她睡着,也没叫醒她,别人问的时候,他就用先前的理由解释一声。   这年代,抓作风问题很紧,但遇到有人生病,大家都特别善意,车上没座位,他们还好心让了座。   江元没去坐,就这么背着她,护着她,站了一路。   到家了,文莉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睁眼看一眼暗下来的天,她有些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   缓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今天几号,正在江元的背上是因为他来接她,把她一路背回来的。   “我还真的睡着啦。”   文莉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想起什么,她又问道江元:   “你先前就这么背着睡着的我上车的?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发生什么事?”   江元淡淡回她一声,关上院门,背着她进了她们的主卧。   把她放到床上坐下,他说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把炉子点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文莉错觉,文莉感觉江元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太好,她应了声:“哦。”就乖乖的坐着没动了。   江元看一眼她,出去了。   文莉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没多久他就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哪里来的热水啊?”   文莉不禁问了一声。   点炉子烧水,没这么快的。   “去边上的人家借的。”   江元把盆放地上,回道文莉,又蹲下,拉过她的脚,要给她脱鞋。   但这时,文莉却不知道想到什么,脚往后缩了一下。   “我,我这几天跑下来,脚都有汗的,我自己来吧。”   “我不嫌弃。”   江元看着文莉的眼睛,回一句,又垂下头去给文莉把鞋脱了。   文莉被江元一句不嫌弃弄愣住了,也没再动了。   鞋子脱掉,脚上穿的白袜子去掉,文莉一双脚露了出来。   原本一双白玉一样的玉足,因为这几天下来的奔走,出现了肿红,十个脚尖和脚底周围都有大小不一的泡。   文莉怕疼,没拿针挑过的原因,那些泡现在肿更大了,有几个被磨破了的,似在化脓,泡的边缘又红又肿。   江元有准备文莉脚上的情况不太好,但看到这样一双脚,他眼眸瞬间一沉,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看向文莉问了声:   “你这些天就这么照顾自己的?”   文莉先前不让江元帮她脱鞋,就是怕他看到她的脚会生气。   “好像,是有些难看了哈。”   见江元脸色不好,文莉讪讪一句,须臾,她又小声解释道:   “先前都没事的,是去城南那边的时候弄的,那边厂子附近有几条到家属区的路特别难走,我不清楚情况,依然穿的小皮鞋过去,才磨出来的。”   文莉眼睛一直瞥着江元,眼里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江元发火。   江元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对她说重话,只能沉了口气,起身去柜子里拿了针和他先前一直备着的药膏。   “这是要做什么?”   文莉以为江元只是去拿给她涂抹的药膏,见他把针也拿了出来,她脸色一变,眼睁圆了,惊恐的问道。   看出文莉怕了,江元这会儿也顾不上再去和文莉生气,他缓了缓脸色,和她说道:   “你脚上的泡太多了,有些还特别大,得挑破了才好上药。”   “不,不用!”   “它自己会好的!”   文莉闻言,赶紧把脚缩了回去,藏起来。   她声音都颤起来,开什么玩笑,拿针挑泡,想想就恐怖。   江元见她这样,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这么怕,先前就该注意着些。”   江元说着,人去到文莉边上,看一眼被她盘去腿下的脚,再看向她隐隐发白的脸,他又心疼起来,不由声音放柔:   “等它自己好没那么快,而且不挑破了,等你走路它会变大,如果把它磨破了,到时候会更疼。”   “你闭上眼睛不看就行,很快就好,不痛的。”   “不,我不挑。”   文莉摇着脑袋,拒绝。   文莉不配合,江元有点拿她没办法,把针拿酒精消好毒,又哄了她两句:“乖,相信我,真的不痛。”   结果文莉直接把耳朵堵住了:“你别哄我,我不听的。”   看着江元手里已经消毒好的针,她对江元越发防备,眼睛警惕的看着他,身子还不停往床里挪。   “你别过来啊,我翻脸的啊。”   江元见状,抬手按了按额。   他也不哄了,一把将文莉捞起来放到了腿上坐好,又捞过文莉的脚捧起地上盆里的水给她清洗了下,就捏着针开始往下戳。   “你,你要干什么?”   文莉触不及防被江元抱小羊羔崽那样抱了过去,脚被他大掌锢在手里,再见他针开始对准她脚心的泡下手。   文莉一下崩了,怕被戳到,她不敢动,只能哭着闹他:   “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你这个狠心的男人!痛,痛啊.....”   文莉太怕了,眼泪一把一把的。   一开始她还看了一眼,后面江元一点不因为她闹手软,一针一个泡下去,她看都不敢看了,紧闭着眼睛,就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上传来一股清凉感,文莉才慢慢抽噎着睁开眼。   江元已经在给她抹药了,之后还给她拿纱布稍微绑了一下。   “好了,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把纱布拿开上点药。”   “我现在不想理你了。”   文莉气恼的一声。   她刚才急哭了,也怕哭了,这会儿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脸上,眼睫上挂着泪珠儿,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得很。   江元收好药和针,洗完手,见她这样,他无奈一笑,过来抱了她,抬手拿指背给她擦着泪,一边低声道:   “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还不爱你了。”   “我是为了谁,你以为看到你满脚的泡,我心里好受?”   江元说着,轻抬起文莉的下巴,扫一圈她再次瘦下来没什么肉的脸,又盯着她的眼,说道:   “你说你,学校接个任务,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人瘦了一大圈,脚也伤了,以后我还放心放你出去跑?”   江元眼里的心疼毫不掩饰,文莉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感到心虚。   这事她确实理亏,她先前答应了江元要照顾好自己,结果这些天下来,她似乎确实把自己折腾得只顾着忙了,生活上一团乱。   “我第一次干活,没经验嘛。”文莉嘟一下嘴,撇开眼小声道。   “那下次,要注意些了,知道吗?”   看出来文莉心里已经意识到错,江元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反正他现在过来了,能看着她,守着她了,再深究她没好好照顾这事没意义,他缓声说一句,算揭过这事。   “嗯。”文莉轻轻点了点头,应下来。   “这段时间瘦了这么多,你们学校也不查岗,明天开始每天回来住吧,给你补一补,我最近清闲,也可以来接你。”   捏着文莉瘦得一点肉都没的细腰,江元想了想,又说道。   “衢县那边你已经忙好了?不用过去了?”   文莉还以为江元是临时过来看看她呢,听到江元的话,她急忙问道。   “不是说还有几天的嘛?”   “你在电话里都哭了,我还能再等几天?”   江元轻睇文莉一眼,他对文莉仗着距离远,瞒着他,不给他说心事有些不满,语气里也带了一些。   “你听出来啦?”   文莉愣一瞬,她眼眸转一下,脸上有些不自在。   “我就是一时情绪不好,又太想你了才会这样。”   江元不置可否,顾及她要得那点小女子的面子,他没揭穿她,只问道她:   “任务还顺利吗?还有多久完成?”   “你脚这个情况,最好是能休息几天。”   “休息不了,明天要去城南那边的几个大厂。”   文莉摇摇头回道。   大概是江元在身边了,她感到心安了,先前袁月和傅争的事带给她的疲惫和负面情绪这会儿已经消失,文莉再提起这个任务,也恢复了原来的心态。   虽然,这个世界不缺热血的人。   但她能作为其中一员,参与其中,推动一些事情发展,还是感到很荣幸。   更何况,抛开那些压力,人和事,她不能否认,她也学到很多。   她这些天看到的情况,工人磨洋工,缺乏积极性,资源的浪费什么的,她以后办厂,做事业什么的,未必不会遇到。   这也是一种经历经验,和成长。   至于袁月和傅争,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重要。   袁月这样的人,她上辈子不是没遇到过,她堂姐那个圈子里,包括她堂姐,哪个不比袁月难搞。   至于傅争,实际也和上辈子她的那些追求者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最开始,她有把傅争当做朋友看待,才在确定他的心思后有些难以接受。   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这个任务完成,他们不会再有太大的交集。   他也说了,他们以后只是同学。   想明白这些,文莉心里豁然一松。   “其实这趟我下去工厂,虽然累了些,学到的东西还挺多的,像对工人的管理啊,任务的分配啊什么的,我看了都挺有感触,以后我要办厂了,正好可以规避掉这些问题,省得走弯路了。”   “这也是离我的富婆梦更近了一步啊。”   “所以,最后几个地方了,我还是有始有终,把它完成了吧。”   “也就坚持几天而已,没事的。”   文莉知道江元担心她身体,她说完,又抬头和他保证道:“你放心吧,这次我会注意的,不会逞强,也不会再把自己的脚弄得更糟糕了。”   “你这脚,就是再注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元拧着眉说道。   “那,这样,明天我先去一天,如果实在不能坚持,我后面不去了行吧?”   文莉知道江元是心疼她,最后迂回了一下。   “这么想去?”   “嗯,想去!”文莉立即点了点脑袋。   文莉太过坚持,江元看着她有些犹豫。   这段时间,文莉真的瘦了很多,脸虽然没瘦脱相,但也没什么肉了,唯一庆幸的是,可能运动量加大,身体得到锻炼的关系,她脸色还算好。   最终,江元垂头亲了亲她的眼,应道:“那我明天送你去。”   “嗯嗯,好。”   文莉高兴的弯了弯眉,她就喜欢江元无条件支持她的样子。   “等我这里忙完了,就能休息几天,到时候就能好好陪你了。”   “我们到时候好好去逛逛,听琪琪说,杭城这边玩的地方还挺多的。”   “行。”   看着文莉脸上的笑靥,江元禁不住也勾了勾唇角,他轻捏一下她的鼻,笑应了她。   没提他后面去报道,也会忙一段的事。   反正时间嘛,是挤出来的。   她这里不空,他就尽量协调他的。   ——   心疼文莉这两周来的辛苦疲惫,这一晚,江元没动文莉。   简单吃过晚饭,江元给文莉打水,让她泡了个舒服的澡,再给她的脚重新上过药包扎,就上床搂着她睡了。   文莉也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忍着,难得的她没有去闹他,依偎在他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有江元在身边,文莉睡了两个礼拜以来最安心,最踏实的一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元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去早市买了只鸽子回来顿了一锅汤,煮好了早饭,才去叫了文莉起床。   久违的睁眼就能看到那个人的时间,文莉贪念的同时,又忍不住耍赖赖床了。   她半眯着眼看一眼来喊她起床的江元,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娇娇的蹭着他的脖颈道:   “不想起怎么办,哥哥你今天伺候我一回。”   两人两个多礼拜没在一起,昨晚还温香暖玉的忍了一晚,江元早上起来还去冲了个凉水澡。   这下被她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一声声哥哥好哥哥的叫着,江元心里那股才压下去的邪火就被她这么蹭了起来。   江元眼里眸光晦暗一瞬,说一声:“要个补偿再伺候你。”伸手抬起文莉下巴,就朝她深吻了下去。   “我,唔......”   猝不及防的动作,文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知想起什么,她睁大眼,就要说话,却恰好给了男人机会。   大舌卷住她的香舌,狠狠搅动起来。   男人的霸道不容忽视。   文莉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酥,耳根脸颊也迅速红烫开。   直到天光变白,屋子里亮光照进,再耽搁下去,文莉该误了去学校的时间了。   男人才堪堪松开她:“这几天,别在早上招我。”   江元哑声说一声,微沉了沉息,起身去了柜子边给她找衣裳。   刚拿好衣裳要转身,就听身后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深吻缺氧里缓过来的某人调皮一声:   “哦。”   “可是,哥哥,我刚才没刷牙耶。”   “......”   “我说了不嫌弃你,还是你想再试一回?”   江元转过身,长眉一挑,看向文莉。   那眼神莫名有些危险,文莉不敢闹了,她摇摇脑袋:   “不,不用了!”   “我相信你,我也不嫌弃你。”   这么闹了一通,文莉也清醒了,乖乖接过江元给她拿的衣裳穿好,起来洗漱。   吃过早饭,他们坐电车去的学校。   “你们约定在哪儿碰面的?”下了车,江元问道文莉。   “就在学校门口的花坛那儿。”   文莉回道江元,要和小组的人会和了,她忽然想起,傅争的事她还没给江元说过。   虽然她昨天已经和傅争说好了,两人以后保持距离,但这几天两个人为了那些报告,肯定还是会碰头的,江元接送她,也会碰到。   尤其先前她还介绍他们认识过。   文莉觉得,还是要给江元说一声这事。   “那个,我还有个事没给你说。”   “嗯?”   文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声,江元不禁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事没和我说?”   “就是,就是那个傅争......”   文莉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我也是下去走访的时候才发现的,准备任务结束和他说的,也尽量避着他了,没想到袁月把这事闹了出来,我昨天就和他说清楚了。”   “他也说了,我们以后只是同学,今天开始我负责外面,他负责整理报告,我们碰面会减少了。”   江元闻言,神情微敛。   他昨天就感觉到了,文莉看到他哭不是因为高兴这么简单,他一直在等着她自己和他说。   实际在最开始,他得知她和那个傅争一块儿做任务的时候,他就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她。   而是那个傅争。   虽然只打过一个照面,但江元能从那人身上看到和他骨子里某些相似的属性。   不是头能轻易罢手的狼。   就是现在,江元也不信他会这么轻易放弃。   有些人,总是觉得退一步还有一线希望。   却不知道,他的对手,根本不会让他有退过之后还有上前靠近的机会。   江元不愿意在文莉面前提起傅争这个人,他没就这事发表什么意见,只关心道:   “你昨天就是因为他们,心情才那么差?”   文莉诧异的看一眼江元,没想到他看出来了。   默一瞬,她点了点头:“嗯,有点,就是觉得挺烦的。”   “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把他们放心上了,等这个任务做完,我就离他们远远的。”   “嗯,那就不想这些了,也不用顾忌我,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也相信你。”   文莉心里有主意了,江元没再多说什么,只和她说道。   江元无条件的信任,文莉心里暖暖的,她脸上绽出笑,又抿一下嘴,看着江元说道:   “那你必须相信我的,我对你坚定不移。”   江元听得禁不住一笑,他眼溢出笑意,应和道她:   “是,我媳妇儿对我的爱,坚定不移!”   把傅争的事说了,文莉心情彻底放松,由江元送她去了花坛边。   这时候小组的成员已经来了一些了。   比较意外的是,傅争也在,正拿着一份什么文件在和小组里的一个学长说事。   看到文莉,他下意识背脊挺直一些,注意到江元,他神情微顿,须臾,他和学长说一声,朝文莉和江元走了过来。   “来了?”   傅争神色似自然的和文莉打了招呼,还对江元点了下头,顿一下,他又说道:   “我来找廖学长,让他今天帮你分担一部分餐饭的事,我今天开始就在工作间整理这些天的报告了,争取能早点把问卷交给许教授。”   傅争说这话时,音量提高了一些,文莉能明白他做这事的用意,她笑一下,点了点头:   “嗯,行,那就分工合作。”   文莉笑容浅,却并不牵强,傅争能感觉到,文莉已经不在意了。   昨天,在工作间,文莉对他的存在和心意,他的退让,心绪还有些受影响,但今天,她已经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是因为谁,傅争几乎不用想。   他拿着文件的手微紧,片刻,他也轻扯了扯唇,笑容有些勉强:   “那好,那我先去忙了,你一切多注意。”   “嗯,我知道。”   文莉点了点头,应一声。   看出文莉不想多和他说话,傅争顿一瞬,最终,他看一眼江元,大步离开了。   “好了,都到地方了,你回去吧,下午你要来接我的话,就在站台那里等我好了,也不用太早,四点半左右到就可以。”傅争一走,文莉转身看向江元说道。   “嗯,好。”   江元笑着应道文莉,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你烧的我都爱吃,反正都好久没吃了。”   “行,知道了。”江元又一笑,碍于有外人在,他没伸手去摸她的头。   这时候又有几个小组的人到了,看到文莉和江元,都忍不住悄悄过去问了别的成员什么情况。   江元余光瞥见,他没再多说,叮嘱了文莉几句,让她注意脚,转身走了。   “学妹,先前送你来的那是你爱人吗?”   江元一走,就有小组的人上来和文莉打听到。   昨天袁月的话不中听,但因为傅争先前对文莉确实有照顾。   有些成员回去,还是忍不住议论八卦了一番。   里面说什么的都有,个别的,说话难听程度比袁月好不了多少。   没想到今天过来,就看到文莉爱人了,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夫妻很恩爱。   最主要的是,傅争好像还认识文莉丈夫。   小组里的一些人多少有些感到被打脸,也不免对自己昨天的任意揣测感到不好意思。   “恩,是,那是我爱人。”   文莉大概能猜到昨天小组的人散场后,他们私下讨论了什么,她也不在意,只简单的回了一句,没再多说。   看出来文莉不想多谈昨天的事,小组里的人也识趣没再多问。   确定人到齐后,他们就出发了。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天下来,寻访各个厂都畅行无阻的他们,这次在到了机械厂后,被拦在了门口。   不让他们进。   要进可以,拿出厂里允许他们进出的批条。   文莉当然没有批条,她们先前去那些厂子,只要拿着z大的学生证就能进,批条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   虽然城西城南那边小厂子多,但也不是没有几千人的大厂,没道理全杭城就机械厂这里特殊了。   文莉上去试图和看门大爷沟通道:   “叔,您能不能帮忙去说一声啊,我们是z大的,下来工厂参观学习的,先前许教授和厂领导说过这事的。”   “什么许教授,我不知道,反正我得了命令,今天不能放任何陌生人进厂子。”   看门大爷是个五十多的瘦高老头,文莉上去说软话,他直接摆了摆手道:   “小姑娘,你要真想进去啊,就回去找你们教授拿条子吧。”   “怎么会突然要批条了呢?难道是大厂管理严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找许教授吗?”   边上,任务小组的人听后,开口道。   好几个人直接看向了文莉,要她拿主意。   文莉微拧了眉,暂时没回他们。   看门大爷态度强硬,文莉直觉不对劲。   高考恢复后,大学生吃香起来。   先前他们去那些厂子,能和工人聊得好,也多少有因为他们身份的缘故,还有好些工人问他们关于高考的事。   她们几十家厂子走下来,这还是第一家看门大爷对他们避如蛇蝎的。   还得了命令。   得了谁的命令?   是不让生人进出,还是不让大学生进出?   难道许教授的用意被人知道了不成。   要是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许教授现在做的事产生影响。   毕竟,要改变,肯定要动到某些人的利益。   “大爷,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不让生人进出的命令是谁下的啊?”   文莉从随身背的小包包里,摸出一包香烟,悄默默的递到了看门大爷的桌上。   那是她临出门,江元给她装的。   说机械厂这类大厂,事情多,因为厂子大,里面的人也相对傲,说不得会遇到什么麻烦情况,带两包烟,说不得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一包现在难买的中华烟。   看门大爷只一瞥,就直了眼,下一瞬,香烟已经进了他的口袋。   拿人手短,看门大爷脸上神色缓了下来,他左右看一眼,和文莉道:   “小姑娘,我就给你直说了吧,先前呢,厂里还下来人打了招呼,说会有一批大学生进来参观学习,说不得他们当中谁将来会成为这个厂子里的领导人员之一,让我好生接待。”   “但今儿一早,副厂长办公室的秘书就下来和我打招呼了,今天不许放你们任何一个人进厂子里。”   “现在厂子里,厂长生病告假中,周副厂长在厂子里就是最大的,他的话没人敢不听。”   “所以啊,你们今天肯定是进不去这厂子了,要不,就回去找你们教授,让他再打个电话。”   “不过我估计呢,也没戏,想让生人不进厂的理由可太多了,你们教授再能耐,他也不是管这条线上的人啊。”   先前还让,临时却不让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谢谢你啊,大爷,我知道了。”   文莉心里有数了,她笑一下,和看门大爷说一声谢,就看向小组的人:   “机械厂进不去,回头问问许教授意见吧,还有别的几家厂子,我们先去那边......”   “嗤,我劝你们啊,省点力气吧,不止机械厂你们进不去,边上几家厂子的大门,你们也别想进去。”   文莉话音刚落,边上一道透着嗤笑的声音传来。   文莉偏头看去,袁月穿着一身大红裙装,踩着小跟皮鞋正站在不远处,她脸上挂着得意的讽笑。   “怎么样,昨天把我踢出小组,今天就遭报应了吧。”   “我话就撂在这儿,没有我,你们,休想进城东这边所有厂子的大门。”   袁月说得信誓旦旦,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小组的成员听得面面相觑,有几个信了的忍不住劝说道:   “这,袁同学,大家都是同学......”   “同学?我被踢出小组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过这话。”   袁月嘲讽一声,片刻,她话音一转:   “当然,想要进厂里,也不是不行,让傅争给我道歉,承认他因公谋私,恶意挤兑我,我可以考虑下,给你们打个电话说说情。”   “口气挺狂啊。”   文莉看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看来袁大小姐还真是名门贵族,把城东这边的厂都给控了。”   “或许,我该打个电话去上面问问,看看城东这边,是不是姓一个姓了。”   “如果不是一家领导,我就顺便给举报一下,城东这边,厂厂勾结,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作者有话说:   江元:完全没想到我老婆在我上任的时候,送给我一个首功!   文莉:原本我只是炸她一炸……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mua!   感谢在2023-02-14 22:53:35~2023-02-15 23:4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樱桃、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是圆滚滚的圆 27瓶;慧慧 20瓶;纭芸、今天也不气气、咸鱼不想翻身 10瓶;乖巧如我~、亦谙、PrayforMercy 5瓶;景吾的小娇妻、5563338、AmberTeo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调查   吃人血汗钱的厂   “你胡说八道什么?”   袁月像被人踩中了尾巴, 脸色骤变,尖声喝道。   年纪轻, 没经过事, 又自幼被家里惯着的人,藏不住情绪,仓皇形色毫无遮掩。   文莉先前那么说就是为了炸袁月一下, 看她有没有把小组问卷的内容泄露出去, 让那些厂子觉察到什么,才会对他们关闭大门。   机械厂虽然是杭城的大厂, 可边上的钢铁厂,农机厂规模也不小, 袁月的家里人在机械厂再能一手遮天,也不可能管得到别的厂子。   他们虽然只是一群学生,却有许教授在后面,这些人先前答应过的事,这会儿来临时反悔,就是在打许教授的脸。   能够管理一个厂子,都是老谋深算的一群人, 不会因为一点人情就干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除非,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捆绑,又各自都有问题怕被发现, 才会被劝说动。   见袁月这样,文莉心里多少有数了。   “我胡说吗?你当时那个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这几家厂子都听你的吗?”   文莉语气淡淡, 表现出来的已经是笃定的神情。   袁月心里莫名感到有些慌, 她看看文莉, 再看看小组里因为文莉的话开始议论上的人。   有个别情绪激愤的, 还在说要真是这样, 他们也要去举报。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袁月下意识想辩驳两句,很快意识到自己解释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于是,她又收了声,最后梗着脖子说一句: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没说过那种话。”转身进了厂子。   她进去后,像是想起什么,她又偏头喊了看门大爷:   “张大爷,厂子里安排你来守门,那是对你的信任,你可不要因为一点小恩小惠把厂子给卖了。”   “呵呵,那是,袁月你放心啊,我老张可不是那样的人。”张大爷乐呵呵的应道。   袁月看一眼张大爷,才扭头走了。   “咳,小姑娘,你现在知道原因了吧,赶紧走吧。”   “不然等这大小姐一会儿出来看到你们还在,她只怕得和我老张闹起来。”   袁月一走,张大爷脸上乐呵呵的笑就收了起来,和文莉说道。   大概收了一包烟,觉得光说几句话过意不去,张大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说你们哟,怎么把这位祖宗给惹了嘛,她可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娇小姐。”   “周副厂长年轻时候接连娶了三任老婆,都没给他生下一子半女,唯一的女儿,是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和初恋生下的,就是袁月的妈。”   “她妈也能耐,十七.八就嫁了个厉害的男人,这位算含着金汤匙出生,最关键的是啊,这位一出生,她爸还有周副厂长都升职了,是他们家的小福星,当宝一样宠着,她受了委屈,周副厂长那可不得出面护嘛。”   “这位小祖宗既然话放出来了,我估计多半是真的,周副厂长和边上几个厂子的领导关系都挺好的,都穿......”   张老头说道这儿,突然没说了。   文莉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算是懂了袁月为什么会这么傲了。   人家确实是有娇,有傲的资本的。   “大爷,我问下您啊,机械厂的家属院造在哪儿啊?厂里面还是外面啊?”   “你要干嘛?我还想在这里安生干到退休的啊。”   文莉话问出来,张大爷立马警惕起来,再想到刚才文莉威胁袁月的话,他更讳莫如深,还警告道文莉:   “小姑娘,你是个大学生,以后前途会好,我劝你可别年轻气盛乱来啊,现在不是前些年了,随便一封信就能举报成事的,更何况,这里面水深着,你可别淌,最后断送了自己前程。   张大爷的话有些奇怪,显然知道什么。文莉心头微动,她没表现出来,似愣一下后笑道:   “大爷,您想哪里去了。”   “我先前那样说纯粹是吓唬袁月呢,我就一个有那么点走运,考上了大学的学生,想安安分分求学呢,干不了拿鸡蛋去碰石头的事。”   “是这样的,大爷,您也知道,我们也是领了教授发的任务才下来的,这厂子里进不去,那可能也不能空手而回啊,总得多少带点信息回去啊,就想着去家属院找一两个工人,稍微了解下厂子的情况,这个,也算参观学习了嘛,您应该懂的......”   文莉说着,又从包里把最后一包中华烟掏了出来。   “麻烦您了,受个累,您放心,我们很快走的,不会叫袁月同学看到。”   “其实我们也是受无妄之灾的,袁同学先前原来是跟着我们一个小组,但您知道她的嘛,吃不得苦,我们呢又着急想完成任务,才和她发生了点摩擦......”   “你们是要了解哪方面的信息啊。”   张大爷看着桌上的烟,眼里闪过挣扎,最后他问道。   估计是不太相信文莉,这回他眼睛没看文莉,而是看向了边上的一群小组人员。   文莉也没回了,只是悄悄的冲小组人员里比较精明的学长和学姐使了个眼色。   都相处半个多月了,彼此相对熟悉,其中一个学姐领会到文莉的意思,立马和大爷说道:   “就问问厂子的组织架构,一共有多少人,怎么排班,平常任务量什么的......”   学姐的话挑不出差错,文莉暗呼了一口气,她笑眯眯的说一句:“我们进厂参观,本来也是看这些嘛。”   文莉又看向了大爷,做了个拜托的姿势:“拜托你了,大爷。”   “机械厂大,家属院厂子里有,但容纳不下那么几千号人,所以外面也有,一些厂职工是联系街道那边分的房子,那比较散,比较集中的几处是机械厂自己批地造的,在重工路那边,那边也有两排轮胎厂的人在住。   “看你们刚考上大学,这么没日没夜的跑也难,我就都给你们说了吧,重工路那边往山岔路口走,那边是钢铁厂的人在住。”   “他们附近呢,也有轮胎厂的人住着,城东这边,大一点的厂就这么三个,别的都是小厂,你们去不去应该都不要紧的,就围着那一片问就行。”   “嗯......”两包中华烟实在贵重了,张大爷拿人手短,沉吟一下,又和文莉说了个信息:   “其实如果只是问你们上面说的那个信息的话,你们到重工路一号楼那边的赖大娘,五号楼,九号楼那边的樊大嫂,还有付大妈几个,基本什么都问到了。   他们几家,全家十几口人都在这里面上班,每一个工位上都有人,而且,她们最近还都刚好在家休息,你找过去应该也不会跑空。”   !“大爷,谢谢,真的太谢谢了啊。”   文莉大喜,和边上几个小组成员相互望一眼,谢道张大爷。   她没想到这张大爷这么给力,说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   嗯,江元给的那两包香烟也很给你,等回去了她要给他个大大的奖励。   “那大爷,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改天我们完成任务了空了再来看您。”   文莉和张大爷告别道,又再次谢了他。   张大爷担心袁月出来撞见文莉她们还在发火,不和文莉客套,赶紧朝他们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文莉和小组人员见状,相似一笑,也不多待,赶紧往张大爷指的方向走了。   ——   “月月来啦。”   袁月进了厂子,想到文莉先前的那番话,她心里莫名恐慌,本来是要回小洋楼找人麻烦的,也没去了,直接去了办公室找她外公。   她一到,周副厂长的秘书沐大伟刚好从外面办了什么时候回来,看到她,他立马笑着和袁月打了招呼。   沐大伟跟着周副厂长有些年头了,不过他年纪不大,不到三十的年纪。   他一向对袁月多有讨好,但袁月不太感冒。   因为感觉他每次看她的眼神怪异,每次看到他,她都没什么好脸。   这回也不意外,她都没正眼看他一眼,直接问道:“我阿公呢。”   沐大伟似乎习惯了,他脸上神色不变,依然笑着回道:   “在办公室,”   须臾,似想起什么,他顿了一下:“不过厂长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见你,要不你稍微等一下,我先......”   “我阿公见我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袁月奇奇怪怪的看他一眼,之后扭头就往办公室去了。   “欸,月月,”   沐大伟见状下意识伸手想拦她,但袁月走得快,很快溜出了他伸手的范围,而后,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之后还转身出去了。   “阿公!”   袁月到了办公室门前,喊一声就伸手推了门,只是往常她一推就开的门,这次竟然没能推动。   “阿公,你在吗?”   袁月又推了两次,还是没推动,像是从里面反锁了,她不由又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声回道:“在的,月月,你等一下,我在通电话。”   “哦。”   袁月回了一声,心里有些奇怪,什么电话这么重要,需要锁门。   不过她在这个自小疼她的外公面前,还是听话的,老实的在门口等着了。   过片刻,门打开了,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周副厂长出现在门口。   周副厂长今年五十五,长脸浓眉,保养还算得当,没有许多中年发福男人的啤酒肚,多年在厂子里说一不二的人,气势也有那么些,看到袁月,他笑容慈和的问道:   “月月怎么来了?”   顿一下,他似乎想到什么,说道:   “是为了昨天那个小组长把你踢出去组的事?我这边已经去联系许教授沟通了,让那小组组长给你道歉。”   “不是,阿公,我是有另外的事。”   袁月摇了摇头,见周副厂长堵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她不由提醒道:“我们进去说吧,阿公。”   周副厂长闻言,脸上的笑有些僵,他没动,只问了句:   “月月,是很重要的事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等我今天下班回去再说?”   “阿公这会儿还有公务得抓紧处理。”   “什么事啊?阿公。”   袁月心里感觉有些怪,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找阿公,他有公务要她先回去的。   她不满意的撇了下嘴:“我这事挺重要的。”   “这,”   周副厂长犹豫了下,视线瞥一眼屋内,最终,他道:“那进来吧,不过阿公只能给你十分钟。”   “哦。”   袁月应一声,对十分钟什么的说法满不在乎。   机械厂是大厂,养了五千多人,厂长这一两年身体不好,长委书记又是即将退休的年龄,许多事物都落到了周副厂长这里。   他的办公室很气派,除了办公桌,还摆放了皮沙发。   两个大文件柜,边上还有一个装周副厂长私人物品的立柜。   袁月进屋后,视线下意识往屋内转了一圈,注意到周副厂长办公桌上堆了一堆吃的,她不由好奇的问道:   “阿公,你桌上怎么这么多吃的,谁送来的吗?”   “嗯?嗯,是,这是下面一个小厂子的办事人员带来的,你等会回去的时候,带一点回去,阿公一个人......”   周副厂长下意识要说一个人,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没说了,转而道:   “反正这么多,你带一些回去吃,这段时间你和那小组的到处跑,也瘦了。”   “好啊。”   袁月一点没客气,干脆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袁月一顿,又瞥向周副厂长:   “剩下的你不会想带回去给那个女人吃吧?”   周副厂长一顿,须臾,他眉头一皱,神色严肃又略带责备的看向了袁月: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阿公和你爸的贵人,你能考上大学,还是她提前给了你消息,也相当于是你的贵人。”   “你实在不想叫她一声姨或者姐,你可以叫她名字。”   “哦。”   袁月撇撇嘴,一脸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就去沙发那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点没有谈完事就走的意思。   周副厂见状眉皱得更紧了,他不由瞥看了一眼立柜。   那里已经稍微析了一条小缝,周副厂长眉心一跳,他赶紧朝袁月走了过去,站在了袁月对面,正好是立柜的位置。   “月月,你有什么事快说吧,阿公今天当真是挺忙的。”   被问起事情,袁月脸色微僵了下。   她险些忘了自己有可能闯了祸的事了。   “是这样的阿公,刚才我来找你,在厂门口......”   袁月知道自己先前那番挑衅的话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最后却坏事闯了祸会挨批,所以她把事情润色过后说了出来。   说完,她见周副厂长脸色不好看,又描补解释了一番: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太不甘心了,也气他们昨天那么对我,我才说出那番话想吓他们一下的,没想到那个副组长这么硬,既然要去举报我们。”   “吓他们一番,最后他们没吓到,把你给吓到了?”   周副厂长脸色沉下来,他看向袁月,眼里很失望的样子:   “月月,你今年马上就满二十了,你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完你,进了工会了。”   “你看看你,我和你爸爸是花了大力气才从许教授那里弄来一个名额,把你塞进他的经济研究小组里,结果都到最后了,你竟然被踢了出来。”   “这事又......”   袁月不服气,想反驳,周副厂长却突然一眼扫向了她,那眼里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厉,袁月不由噤了声。   “你又想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月月,阿公疼你,宠你,但不代表阿公是个可以随意糊弄的糊涂蛋。”   “许教授那人,我先前去省里开会也见了数回了,能被他看中来当组长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人家没必要来针对你一个小女孩子。”   “你也知道,阿公之所以会联合别的厂子阻拦这群大学生进来,是因为知道你们在做的调查对厂子里和阿公都很不利,那这时候,你做什么还要去招他们呢。”   “我.....”   袁月抓着身前裙子的手紧了紧,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学校吧,既然被踢出小组了,那就好好上课,别再因为旷课什么的,被辞退了,到时候你阿公和你爸的脸才算是彻底丢尽了。”   周副厂长的话对袁月这种从下被宠着捧着长大的人来说不可谓不重。   袁月眼立即红了,她看向周副厂长,一脸控诉道:“阿公,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像是要为自己受的委屈找个借口,也像是本来就想发泄什么,她又似恍然的不满道:   “我就知道,自从你把那个女人带回来,我就再不是你最疼的人了,现在还这么严厉的骂我,那女人有什么不得了的的,她不就是会做预知梦......”   “住口!”   周副厂长脸色微变,怒喝了一声。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脸色都沉青了下来,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厉和冷。   “回你的学校去,没意识到自己的错,不许再过来!”   大概周副厂长是头一回这么对袁月,袁月被吓懵了。   须臾,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了。   ——   袁月走后,周副厂长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他去到门口,把门关上上了栓。   就这时,立柜的门也从里面被推开了。   “快憋死我了。”   柜子里,模样清丽,一身鹅黄长裙,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子靠在柜门上,怨念道。   周副厂长听到声音,赶紧过去把人扶了出来,又一脸讨好的道:   “你受苦了,倩倩。”   这时的周副厂长,一点没有刚才训斥外孙女的严肃,也不是最开始见到袁月时那慈和的笑,完全是男人对女人的讨好的笑。   叫倩倩的女子从柜子里出来,也不看周副厂长,径直去了沙发上靠躺下:   “受什么苦啊,我都习惯了,反正在这个地方,我就见不得光呗。”   “对外,说得好听我是你家亲戚女儿,实际就是一保姆。”   “对内,我是你外孙女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口一个那个女人,我连名字都不配被她叫。”   “也是,我现在的身份,本来就连名字都不能有的。”   女子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好了好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   周副厂长急忙过去揽过她哄她。   “你别碰我!我这个见不得光的人,你碰干什么?别脏了你周副厂长的名声,你女儿防我,外孙女也防我,我还天天耗费心神在这里为你提心吊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带我走,我都和你说了,我都梦到了,等改革组一来,你就要被接受调查带走,到时候再想走,就得受大苦了。”   “梦里面,你在香江创业成功,成了首富,结果呢,就因为逃亡的时候吃了罪,没熬几年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   “你这辈子是不是还想这么把我扔下啊。”   “不会,我怎么舍得呐。”   女子一边推周副厂长不要他碰,推着推着又抱过周副厂长窝在他脖子里哭,边哭边说。   周副厂长被她这一哭一说搅得心都乱开了,他急急忙保证道。   “我已经在安排了,就等那边给我回信了,你放心啊。”   “真的?”   女子抽泣稍微停了停,泪眼婆娑的看向周副厂长。   “你别骗我,你先前就因为不相信我,骗过我两回了,我都不敢信你了。”   “真的。”   周副厂长急忙说的。   “先前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是觉得你梦到的不太可能啊,我好端端,和女婿都处于事业上升期,那房子的事,你还提醒了我怎么去规避风险,我怎么会突然被调查嘛。”   “要不是月月跑来和我说,许立新那个老家伙正在做的事,我都不敢相信危险已经离我这么近了。”   女子闻言不太满意,推开周副厂长:“我的预知梦什么时候出错过。”   “是,是,是我无知,没见识,不该怀疑你的梦。”   周副厂长被推开,也不恼,依然好声好气的哄道。   “那个,倩倩啊,你这两天有没有用再做什么梦啊。”   拍着女子的背低声下气哄了一会儿,周副厂长像是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子。   “就是我们走后,澜澜和月月她们.....”   女子一顿,抬起一双微红的眼望向周副厂长:“你很在意她们。”   “可你现在都知道了她们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和外孙女了。”   周副厂长脸上神色微僵,过一会儿,他回道:“毕竟养了这么些年了,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祖孙。”   “我没梦到过。”女子垂下眼,回道。   “你要实在担心,可以带着她们一起走,但那样的话,到了香江,我就不和你一起去试管了,我不想我自己受她们的白眼了,我的孩子还要受她们的白眼和委屈。”   “不,不带她们,就我们两。”   “她们有女婿呢,也不会跟我走的。”   周副厂长赶紧哄道她,过片刻,他又凝着女子漂亮的脸,深情的道:   “以后就只有我们啊,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女子像是满意了,抿嘴笑起来,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嗯,我真想我们能快点去香江,过我们的快活日子。”   “快了,那一天很快了。”   周副厂长抱紧她,在她颈间吸着她身上的香,回道她。   “我得走了,不然等会有人过来找你撞见了不好。”   没抱多久,女子就推开周副厂长说道,想起什么,她又很自然的朝周副厂长摊了手:   “开春了,我衣裳没得穿了,要去买两身,给我钱。”   这么理所当然的找周副厂长拿钱,周副厂长却一点不悦没有,他大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来钱夹就直接放到了女子手里,一脸的宠溺道:   “行,给你,都给你!”   ——   老少配在商量着出逃,你侬我侬,文莉这边和任务小组的人也总算到了老大爷说的重工路。   在去家属楼那边找人前,文莉先去了重工路这边的供销社,掏干净了身上的钱票,买了十几份糖果出来,然后对任务小组的人说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今天任务挺重。”   “我们现在开始,分头行动吧,我去找老大爷说的那个赖大娘,龚学姐你和张同学他们樊大嫂和付大妈他们,反正咱们尽可能多的,多找些人把问卷给做了。”   “然后差不多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再到这里的国营饭店会和吃午饭,到时再看进程商量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先前机械厂不让进人,袁月还放出那样的话,任务小组的人都以为这次城东这边的任务做不成了,没想到文莉急中生智,竟然另辟蹊径找到了另外做任务的法子。   现在任务小组的人对文莉都很佩服,也很信赖,听到她的话,大家再没一点意见,立即应了下来。   先去傅争拜托过的廖学长也没意见,只关心的问道她:“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给你分两个同学。”   “我就去一栋找赖大娘,一个人够了,你们任务更重些,付大妈那边住的机械厂的员工分散,要跑好几户,人多些好。”   廖学长闻言,没再说什么,只叮嘱她一句:“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虽说是大白天,又是家属楼附近,应该没什么事,但毕竟一个女孩子,还生得漂亮,总是不放心的。   “没事,我知道的。”   文莉笑着道,又把刚才买的糖果给大家分了:   “这些糖果大家拿着,可能等会儿问卷的时候会用到也不一定。”   经过守门大爷张大爷那波,任务小组的人也懂得了拿人手短这话的真理,他们没拒绝文莉递过来的糖果,只提醒她记得回去找许教授报销,再提醒文莉一句注意安全,就各自拿着糖果走了。   文莉先前去供销社买糖果的时候,就问售货员打听了下一号楼的具体楼栋和情况,和小组分开后,她就直奔目的地去了。   重工路这边一共十八栋七层高小楼,一层楼大概住着四五户人家,十八栋楼快有六百来护人,近三千人住在这片,附近的商店自成商圈,很繁华。   路也相对好走。   文莉今天依然穿的千层底布鞋,加上脚上的泡经过一晚上的修养也好一些了,她走起来没那么吃力,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号楼。   不是周末,家属院这边算不得很热闹,路上能看到最多的,只有还不到年纪上学的孩子,然后就是在家带娃的老太太。   不过这也是最好问路的。   当着大人的面给小孩一个糖果,文莉就从一个老太太那儿问道赖大娘全家都住在一号楼四楼。   还给她指了一号楼的位置。   文莉大喜,谢过老太太赶紧过去了。   爬楼到四楼,一个短发,看起来就很利索,五十多岁的大娘正在走廊上晾被单。   文莉看她年纪,符合张大爷说的那个人和她先前问老太太时问道的形容,于是,她试着出声喊了她:   “赖大娘吗?”   “欸,我是,”   赖大娘前天腿摔了,这两天都没去上班,今天天晴,她就把家里的被子收拾出来洗了,正晒着,听到有人喊,她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见到一个长得十分亮眼漂亮的小姑娘,她不由愣了一下。   这么好看的人,她要是以前见过肯定不会忘记,现在没印象,那只能是不认识,她不由问道文莉。   “姑娘,你是谁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张大爷叫我来找您的,我是z大的学生,是这样的,我们学校......”   文莉把做问卷的事简单说了下,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赖大娘激动的拍手道:   “你们是来做调查的是吧?”   “是来问厂子里的情况的吧,这事啊,找我你们算找对了。”   “对了,你是大学生,认识什么报社的人不,能不能帮我们这些受压迫的工人登个报啊。”   “我们辛苦几十年的血汗钱啊,被那吃人的厂子给吞了,关键是他们相互护着,我们叫苦都找不到地方哦!”   !!   作者有话说:   和周副厂长在一起的女人,大家应该都知道是谁吧?   嗯,如果不知道就评论区答题,答对有奖!   感谢在2023-02-15 23:46:52~2023-02-16 23: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berTeoh、糖醋排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许11、不过是个普通的疯子 20瓶;AAAAA 15瓶;我爱看小说、汤圆是圆滚滚的圆 10瓶;曦澜?、啊皮皮、大玲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撞见   想起来她为什么眼熟了   “怎么了?吓着了?”   “嗐,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小姑娘你别介意, 听听就过了, 当没这回事吧。”   赖大娘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也太过让人出乎意料,文莉一时没反应过来。   赖大娘看她发怔, 加上文莉又生得娇, 脸嫩,以为她是没经过事, 吓着了,赖大娘心里失望, 最后摆一下手说道。   “你老远的找过来也不容易,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把知道的告诉你。”   “不是,大娘,我不是吓着了,主要是没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您能和我详细说一下嘛?”   文莉回过神, 见赖大娘满脸的失望,精神气似乎都散了一些,一副没力的样子, 她赶紧道。   “您们的钱怎么被厂子给吞了呢?是被拖欠工资了吗?”   文莉问着,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   机械厂再怎么样, 他也是杭城的几大重工厂之一, 这么大一个厂, 效益怎么差也不至于到拖欠工资的地步, 不然上面早派了调查组的人下来调查了。   而且, 要拖欠了工资,刚才那张大爷肯定也不会不说了,这可是悠关他自己利益的。   投诉无门的情况下,看到有人寻访,怎么可能放过。   就像赖大娘,见她一个人来问访,都直接把事情说了。   文莉念头刚闪过,赖大娘就摇了头:   “不是,拖欠工资这么大的事他们还不敢。”   “那是什么情况呢?”文莉疑惑了。   但这会儿赖大娘却犹豫了,大概因为先前误会文莉那遭,她现在已经从最开始的胡乱抓救命稻草里醒过神。   “是个比较复杂的情况,姑娘,这事就算了,不说了吧,你还是个学生呢。”   “刚才也是大娘有点莽了,其实就算你们认识报社的人,也没什么用的,先前啊,我们中也有人试图联系过报社那边,他们说,因为取证困难,事实不符,不能刊登这事。”   看来是很严重的事了。   文莉黛眉轻拧一下,他们下来是为做关于经济的问卷,似这类问题涉及到厂子内部可能贪腐的问题,确实不在他们范畴。   也不是她们目前能管的事。   但既然遇到这事了,连了解都不了解下,心里总感觉有个疙瘩。   而且,江元的新职务也和经济还有下面单位挂钩,了解下总没错的。   于是,文莉又看向赖大娘说道:   “大娘,究竟是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大娘,我确实只是个学生,又刚来杭城,对这边不太熟悉,不过我们教授呢,他是比较厉害的人,属于上面的人,您把事情和我说说,我回去和我们教授反应反应看看。”   “这事说来话长,姑娘,你不介意的话就屋里坐坐,我和你仔细说。”赖大娘想了想,觉得也就耽误会儿功夫的事,死马当活马医医了,就邀请了文莉屋里坐。   “哎,行。”   文莉点头应下来,跟着赖大娘去了边上她们的屋子。   赖大娘家在靠里侧的屋,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但和城南城西那边家属楼的情况都差不多,很挤。   中间只留了大概半米过人的过道,别的位置不是安了床,就是各种收纳的柜子,装满东西的藤筐。   虽然已经尽量摆放整齐,但家就这么大点,想弄清爽都是没办法的。   “家里窄,你别介意。”   赖大娘拿了一张小板凳过来给文莉坐,又要去给文莉倒水。   她脚还没好利索,走路有些拐,文莉见状赶紧拦到她:   “赖大娘,水不用倒的,我包包里带着水的呢。”   文莉说着,就从包包里把水拿了出来。   这回出门,江元给她收拾的包包,给她准备了水,可能会用到的香烟,还给她拿了一件防身物品。   虽说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大家一块儿,但难免有上厕所什么的落单的时候,江元是不太放心她的。   在车上的时候和她说了好些需要注意的和防身的技能,更提醒她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一类。   文莉知道他的顾虑,这年头拐子挺多的,她当然一切小心了。   就是来找赖大娘,她过来的时候,路上也照江元说的留了记号,以防万一。   “那行,那我就不给你倒了。”   赖大娘见她有水,也没坚持,拎了根小板凳过来,也坐下了。   “大娘,您先前说,厂里没拖欠工资,那这钱是怎么回事呢?”   看她坐下,文莉主动开口问道。   “这钱是拿来买家属楼的。”   赖大娘回道,须臾,她眼睛扫了下自己家的屋子,和文莉说道:   “我家你也看到了,这房子啊,还是我和我们家老头子刚进机械厂的时候分下来的,那时候啊,家里的五个孩子还小,五十多坪的房子,那是完全够住了。”   “可这耐不住家里孩子会长大啊,我这肚子呢,也是不争气,生的五个孩子全是儿子。”   “他们呢,算能耐,也不算能耐,各个都凭自己本事上了中专,进了机械厂,也各自娶了妻,还多有工作,日子过得凑合。”   “唯独呢,一个房子的问题,把我们困扰了不知道多少年。”   “五十坪的房子,我和我们家老头占了八个平方,剩下的他们几兄弟平分隔开的,在上面搭了个小阁楼做孩子们的房间,原来孙子孙女们小,这么住也还将就,但现在,大孙子大孙女各自长大,都到了要嫁人娶老婆的时候了,不能再凑合下去了。”   “一年多前,同样也留在了城里的大孙子,回来给我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对方家里条件也还不错,对我们家,对他都挺满意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他们结婚了,住哪儿啊?得有间屋呀。”   “我们就和厂里申请了房子。”   “但厂里这些年吧,厂子里的规模在扩大,但这效益呢,也就够给工人发工资的,根本就拿不出多的钱去造新的职工楼,有哪里有房子给我们分咯。”   “没房子分不行啊,厂里也不止我们一家遇到这个问题,那是十家,上百家都遇到相同的问题了。”   “我们把一辈子都奉献给厂里了,这基本的住的问题,厂里不能不给我们解决的啊。”   “为了解决这问题啊,我们就轮番的去找厂里领导说这事。”   “一次又一次,最后那怕事儿的厂长直接请病假给躲了,把这事扔给了周副厂长处理。”   周副厂长。   文莉知道这个人,就是袁月的外公。   文莉感觉,事情可能就出在这周副厂长的身上,她不禁问道:   “那周副厂长给处理这事了吗?”   “处理了。”   赖大娘说起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狠咬了一口老牙。   “他倒没像厂长那样当缩头乌龟,也没有不给我们解决问题,他很快拿了两个方案出来给我们选。”   “一个,是和大家一起排队等,等厂里效益上来了,有钱了,就开始建房,但这个是没有确切时间的,只能慢慢等。”   “还有一个,就是建集资房。”   赖大娘说到这里,看向了文莉:“姑娘,你知道集资房吧?”   “恩,知道。”   文莉点点头,集资房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不清楚,但衢县那边最近一年多分配到职工的房子,大部分都是集资房。   她前世的时候也听过,这个年代造了不少集资房。   “就是由上面批地,你们拿一部分钱出来,再厂里拿一部分钱出来造房子,到时候房子归你们,但是产权是厂子里的。”   “对,就是这个!”赖大娘应道。   “周副厂长说,我们只需要出百分之四十的钱,剩下的百分之六十造房的钱由厂里出,每家每户限购五十平。”   这听起来倒是挺合理的。   “所以,大娘你们是选了造集资房?那,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可出了大问题了。”   “我们家里急缺房子,等着结婚呢,当然不能漫无目的的等厂里有钱造房了,我们家是第一个签字交钱要建集资房的人。”   “有我们开头后,接着和我们家近的几家也签字了。”   “再然后,人越滚越多,厂里已经有二百多家签了字。”   “结果呢,我们字签了,钱也交了,到现在一年多了,那房子就造了一个底出来。”   文莉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说是签字造房的人家太多了,超出了厂里的预算,现在厂子效益越来越差,拿不出多余的钱来维持后续了。”   赖大娘说道这儿,摊了下手,苦笑一下。   “我们当初是相信厂子里,才把这么些年攒下的钱都拿去买了集资房。”   “结果没想到是这样子,我们去找周副厂长,周副厂长就一个字,等!”   “等厂子里条件好了,再继续造。”   “那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这事没和上面反应吗?”   文莉记得,这种事是有上面兜底的。   “反应了啊,所以我为什么说投诉无门呢,我们和上面反应了。”   “但上面也没办法,主要是在由我们厂里带了头要造集资房后,很快边上的钢铁厂,水泥厂,轮胎厂也紧跟了上来,现在他们那边也停着。”   “大家都停着,上面要兜底的话,就得一次全兜了,可哪有那么多钱啊。”   赖大娘说道这儿,顿了一下,她朝外面看了看,最后说道:   “其实吧,要这事真确实是厂里拿不出钱来,我也不会有这么大怨气。”   “姑娘,你也知道,我们家孩子多,还各个都在机械厂上班,那是每个工种都有,我们啊,是会算账的啊。”   “厂子里生产了多少东西,它有多少效益,我们能给他算得清清楚楚。”   “这厂子里啊,它帐不对。”   “哪怕它做的再平,它也是有问题的。”   “但我们吧,拿不出具体的证据。”   “因为啊,这事不是这姓周的一个人干的。边上几个厂穿着连裆裤呢,他们啊,还和我们造房子需要用到材料的水泥厂,砖头厂那里沟通好了,那帐做得,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   这是一个特别大的事了。   “大娘,您确定吗?”   文莉神色凝重起来,先前几个厂子不让他们进去,她就感觉到哪里不对。   如果赖大娘说的是真的。   那她大概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厂子齐了心不让他们去做问卷了。   因为那些砖头厂,水泥厂,她们先前早从工人那里问道了切实的数据,再结合这边的数据,很容易就能算出他们这平平账里的巨大漏洞。   “当然是真的,那周副厂长,说地基花费太高什么的,纯属狗屁,那一车车钢筋,水泥拉进来,具体有多少,我们不会算吗?”   “一算就算出来不对了。”   赖大娘说到这事,心里就恨得不行,像是想起什么,她又冷笑一声:   “不过这周副厂长也是个聪明到顶的人,上个礼拜,他把我们叫去了,你猜是为了什么事?”   文莉摇了摇头。   “他啊,给我们拿出了新的建房方案。”   “新的方案?”文莉疑惑一声。   “对,姓周的和我们说,现在厂子里确实没多少钱,要想建那么多的房子出来,难如登天,现在的办法呢,有两个。”   “一个呢,是我们想办法,帮厂里垫资,把房子给造起来,然后厂子里再每个月每个月慢慢的把钱还给我们。”   !!!   “如果厂子里真的能做到这个,倒也是个法子。”文莉想了想回道。   她得承认,这位周副厂长脑子还是挺活的,要是不动歪心思,他可以做个很好的厂长了。   “问题就在他做不到啊?”   “而且,我们现在也不信任他,谁知道这次我们扔进去的钱够不够造吃钱吃血的房呢。”   文莉大概理解赖大娘的想法,账务不透明,谁都不敢信。   “那还有个方案呢?”   “还有个方案就是,现在厂子里还能拿出一部分钱造房,但不够造那么多的,也希望大家能一起分到房子。”   “现在的话,就是我们也要承担公共设施部分,然后每个人缩小造房面积的大小。”   “也就是说,原来造六层的房子,现在造三层,然后原来我们买的本来该是五十平的房子,现在有二十五平的实用面积。”   “另外那二十五平,算在走廊,过道,阳台,房柱这些地方上。”   赖大娘说得太气了,气着气着,她都笑了:   “姓周的还给那算在我们头上的二十五平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公摊面积,说是我们应该承担的,毕竟也是我们在使用,走动。”   “那个狗东西,他就是笃定了,我们最后会为了不所有的钱打水漂妥协!”   “也不知道这波他吞了多少钱,该被吃花生米的畜生。”   公摊面积?   这时候有这玩意儿吗?   文莉听得微怔,她记得这是十几年后那个谁先搞出来,然后被拿来用的吧,人可没少挨骂。   看来那个周副厂长不简单啊。   文莉若有所思,片刻,她抬起头看向赖大娘:“大娘,您说您家里人在每个工位上都有人上班,还算过帐,那您这里应该有一定的记录对吧?具体数据能给我抄一份吗?”   “你要这个来做什么啊?”赖大娘没说东西她有没有,只拧着眉不解的问道。   “您不是说您拿不出证据吗?”   “其实您们计算的东西,它就是证据之一啊。”   文莉知道知道这事事关重大,赖大娘一家人都在厂子里上班,要没有十足的说服力,赖大娘肯定不会把数据给她。   “不瞒您说啊,我们这个任务小组,在来机械厂来之前,已经把城南那些厂子跑过一遍了,从许多工友那边问道了一份大概的数据,现在已经拿回去做了汇总了,如果再加上您这儿的数据,我们肯定能从里面找到问题存在的。”   “我们教授现在接到的任务,也是在研究能怎么把经济搞好的,他要知道这事肯定不会不管的。”   “我是这么觉得的啊,房子的事,其实出在管这事的人,等把最终的蛀虫抓了,那所有的问题,肯定都能得到解决了。”   “你们教授有那么厉害吗?”   文莉的话有条有理,语序清晰,几乎是把事情直接掰开了给赖大娘听,赖大娘听懂了,她脸上有松动之色,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姑娘,不是大娘不信你啊,主要是你也知道,前几年,那大学教授,就是.......”   “你应该懂的啊。”   心里有顾虑,赖大娘话没说完,只看着文莉示意了下。   文莉先前在学校见过两个刚从下面回来的教授,她几乎没怎么思索就懂了赖大娘的意思。   估计赖大娘这些年在城里见过不少类似的事,如今才高考恢复,许多事情还不算明朗,赖大娘心里有担心也是正常。   “我懂,大娘,但是我们教授吧,不是一般的教授,他是有另外职务的人。”   “我和您保证,这事肯定有后续的。”   实际许教授如果为明哲保身不插手这事,还有江元呢。   作为他上任的第一把火,这事能给烧得足足的了。   “你真能保证?”   赖大娘将信将疑,她先前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钱,最后全扔进去了,才换来一半大的房子,有些病急乱投医。   如今这医告诉她,这病能除了,她又忍不住担心,不踏实起来。   “姑娘,你也知道的啊,我们肯定是希望事情能彻底解决,厂子能好的,但,姑娘,你应该知道,我们全家上下都在厂子里上班,不能出一点差错啊。”   “我把东西给你是没问题,就怕你们拿到东西最后事没做成,还走漏了风声,让周副厂长知道我们在背后做的事,只怕要给我们穿小鞋勒。”   “工会他女儿把着,我们是想诉委屈都找不到地儿的。”   “我懂,不过您也不用太顾虑这事,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小组一块儿下来做问卷的,一共十几个人的,我走到您这儿,我的小伙伴则去了其他厂里职工那里做问访呢。”   “您也说了,厂里有二百多家人交了钱呢,她们心里肯定也有委屈,肯定不会瞒着这些数据。”   “有句话怎么说的,法不责众嘛,就算周副厂长最后知道了,他也没办法,相反,他可能还会怕嘞,他再怎么,也就是个副厂长呀,又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足以让杭城抖几抖的人物。”   “那,那好吧,我去给你拿。”   赖大娘最终被说动,起身去了最里间拿了东西。   在厂子里干了几十年的人,对厂子的事都了解得透透的,他们做的数据,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那也清晰得很。   而且人做的还不是这一两个月的数据,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在记录了。   那造房子打地基用了多少钢筋,拉进来多少包水泥,一共多少车,上面都有。   看得出来,这一家人从建房子开始,就在关注着了。   文莉抄了好半天,之后又把许教授要确切了解的那份问卷拿出来问了赖大娘,做了记录。   “好了,赖大娘,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等我回去给教授汇报了这事后,有结果了再来和您说。”   “都中午了,留这儿吃饭吧?”   文莉先前趴在小桌子上认认真真抄录数据的时候,赖大娘一直在边上看着,她看出来文莉是真心想帮她,想到这么久了她水都没给人喝一口,更别提瓜果这些招待了,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就想留文莉吃饭。   “我小孙子孙女他们去上学了,儿子媳妇儿他们白天上班都在厂子里吃的,中午我就一个人,你要不介意粗茶淡饭的,就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吃餐便饭。”   “大娘,下次吧,我的同学他们还在等着我去会和呢,今儿是不能耽搁了。”   文莉说着,起身把她抄好的数据放到了小包包里,摸到包里的那半包糖,想了想,她拿了出来:   “听您说家里还有小孙子,孙女,我来这儿也打扰了半天了,这糖拿着给他们吃吧。”   “诶唷,使不得,使不得,你进屋半天了!我都没拿什么吃的招待你,哪能再拿你的东西啊。”   “你可千万别这样,不然大娘心里该难受了,本来我就该拿点吃来招呼你的,但这段为了房子的事焦头烂额,我是啥也没买。”   赖大娘愣了一下,赶紧推到,她坚决不收。   两人互相推着,最后各让一步,文莉抓了一把糖放桌上,让她孙子他们尝尝,赖大娘心疼小的,收了下来。   从赖大娘这里离开,文莉直接去了国营饭店,挺出乎意料的,这会儿小组的人竟然一个都还没过来。   已经是饭点儿的时候了,担心他们是先到了没看到她人,才各自去找她了,文莉想了想,去国营饭店里找人打听了一下。   这会儿国营饭店里正忙着,店员在忙着上菜,文莉等了一会儿才把其中一个店员拉到了边上,抓给她一把糖,然后问了她有没有看到一大伙人进来。   文莉还大概形容了下小组成员的穿着年纪。   一大群同学本来就是很瞩目的,加上衣着,店员如果见过,肯定会印象很深刻,店员仔细回想了下,最后很确定的回答了文莉,他们没来过。   文莉闻言,心里有些担心了。   怕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谢过店员,文莉赶紧出去了,她打算沿着往他们先前走的方向过去找一找。   这样路上也不容易错过。   小组的人先前是走的主街的方向,从这边穿到付大妈她们住的九栋会近一些,文莉也沿着主街去找。   这边的主街还是挺热闹的,有供销社,还有专门卖菜的商店,米粮店,远处还有家挂了合营牌子的裁缝铺。   不是周末的天,哪怕到饭点,街上也没多少人,左右都稀稀拉拉的,从各个商店进出来人都能看得清楚。   还不到八十年代开放的时候,这时候大家的穿着颜色还是相对简单,黑白灰,女性的话会多一些颜色,豆绿啊,浅杏啊,水红这些,不过可能中午的时候,许多人都在家里做饭,街上男人居多,女性相对少。   文莉几处看看,慢慢收回了眼。   这时,远处那家裁缝铺里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女子穿着鹅黄的裙,头发用了一根鹅黄的发带缠着,歪在左肩一侧,脖子上围了一条米色丝巾,顺着头发的那侧披下来到胸前,在这个年代,还是比较亮眼的。   文莉今天为了搭布鞋,穿的最简单的毛衣配米色短外套,黑色长裤,看到人穿裙子,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隔得远,看得不算特别清楚,但女人细眉,瘦长脸,高鼻梁的大致长相,文莉还是瞧清楚了。   是个清丽美人。   文莉瞧着瞧着,莫名感觉那女人看着挺眼熟的。   但在哪儿见过,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文莉脚步一顿,想再看清楚些,但那女人左右看一眼,就往拐角去了。   下意识的,文莉追上去几步,这时,边上就传来一声喊她的声音:“文同学。”   文莉转头看去,就见龚学姐和廖学长他们从另一边街过来了。   “龚学姐,廖学长,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我还说从这边去九栋那边找你们呢。”   龚学姐估计是走路急了,这会儿正喘着气,来不及回文莉,边上,廖学长回道她:   “我们去找付大妈,没找到人,听说是回乡下看亲戚去了,就问了在九栋那边的另外几户在机械厂上班的人,他们说了蛮多信息的,恰好有两个还在轮胎厂和钢铁厂有亲戚,还就住这边上,于是我们和他们问了路,就去边上的重华路找钢铁厂还有轮胎厂的职工了。”   廖学长说完,脸上又出现些遗憾:   “不过不是周末的天,在家休息的人不是很多,六十份问卷还差一小半。”   “已经很不错啦!”   文莉原本以为他们今天能把机械厂这边能走完都不错了,没想到小组的人这么给力,把另外的两个厂都问了一些。   文莉脸上的笑容加深,看大伙累得有些头上都冒汗了,她赶紧道:   “到饭点儿了,大家也辛苦了,我们先去饭店吃饭吧。”   “嗯,行。”跑了大半天,大家确实累了,跟着文莉一块儿去了国营饭店。   吃饭的时候,龚学姐和廖学长问道文莉在赖大娘那边的情况。   “还算顺利,不过我这边发现了一个情况,可能需要赶紧回去和许教授汇报。”   同是一个小组的,文莉不能什么都不说,但赖大娘反应的情况事关重大,为避免有第二个袁月存在,文莉到底没仔细说只笼统的说了下。   “下午我可能要先回去一趟,学长学姐,你们看是和我一块儿回去,还是留在这边把任务继续做完?”   廖学长和龚学姐相互看一眼,最后决定下来:“要不我们留在这儿把后面的问卷做了吧。”   “总共也没多少份了,其实也是意外之喜了,要是我们一家家厂子跑去看,那些工人忙着,理我们的时间都得等半天,现在这样快多啦。”   “嗯,那行,那辛苦学长和学姐家还有各位同学们了,我会和教授说这事的,我今天算是比大家清闲了。”   文莉笑着说道。   相处这么久,多少有些熟悉了,说起客套话来也自然许多。   小组里的人纷纷表示没什么,不过因为文莉那句会和许教授说,他们脸上的笑也更大了些。   吃完饭,文莉把大伙下午回去坐车的钱交给龚学姐,就一个人去站台等车。   等车的时候,她想着赖大娘的担心,不知道怎么的,她也突然犹豫起来。   这件事说实话挺大的,城东那么些厂子牵连其中,要说上面一点没发现什么猫腻,其实是有点不太可能的。   要是发现了却迟迟没动作,那是不是说明对方在上面有人呢?   许教授身份虽然高,但其实他并不是这一系统上的,万一......   文莉想了想,原本要坐车直接回学校的,最终,在回家的那路车开过来停下的时候,她上了车。   她要先回去找趟江元,和他商量下这事才行。   ——   江元送完文莉回来,先把院子收拾了下。   文莉两个多礼拜没回来,先前一直拜托文兴民和齐娅给她的花浇水,不过他们两口子都不是什么会养花的人。   院子里的花已经枯了一大半。   昨晚回来的晚,早上又走得匆忙,文莉没发现,他得趁这时间把这些花该补救的补救,不能救的,赶紧买了新的来替换上。   杭城的第一家花店就在附近,去买起来也方便。   弄好院子里的花,再整理收拾了一番家里,已经到了中午。   文莉不在的日子,江元吃饭都是随便对付的。   这回也不例外,他菜都没炒一个,就着早上的剩饭和剩下的鸽子汤给吃了。   吃完,他去把早上买回来放在了笼子里的活鸡逮出来杀了,给文莉炖了个红枣参鸡汤。   鸡汤刚炖好,他就听到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出来一看,是文莉。   江元一愣,他抬手看一眼手表,才下午两点多。   “你怎么这会儿自己回来了?”   江元问一声,几步走向了文莉:“出什么事了?还是脚痛,吃不消了?”   江元低头看一眼文莉的脚,就伸手去打横抱起了文莉。   他动作太快了,文莉都还来不及说,她下意识环住江元的脖子,才和他说道:   “我脚没事,是有件重要的事回来和你商量,我等下还得赶回学校呢。”   “什么事?”江元闻言,也没放下她,他反手关了院门,问道她,又抱着她往屋里走。   她脚上还有泡,又走了大半天,不检查下重新上药,他不太放心。   “就是......”   文莉把进机械厂被拦,去赖大娘那里做问卷的事一点点的说给了江元听。   “你说,这事我要找许教授出面吗?我有点担心连累到他。”   江元这会儿已经把文莉抱进了屋,放到了床上。   他没想到文莉去趟城东,就发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实际这次上面给他安排这个职务,也是察觉到杭城这边各大厂子的问题日益趋严重。   看似繁华的背后,有些尾大不掉的危害。   “你既然是在做问卷的时候发现的问题,就得和你教授汇报这事,至于他到底是选择明哲保身还是什么,那都是他的选择。”   江元想了想和文莉说道。   城东那边的问题他既然发现了,那这事势必就要查下去了,许教授怎么做都不要紧,这样的话,文莉还是当个乖学生比较好。   江元总是能三言两语的点拨到文莉,她恍然一下:   “你说得对,那我这会儿赶紧回学校和教授说。”   文莉说着,就要下床走,江元这时候拉住了她:“回都回来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先给你脚重新上个药再回去。”   “等下我陪你一块儿回去。”   “哦。”   文莉闻言没动了,乖乖坐在床上等江元给她打水来洗脚换药。   换药的时候,文莉不由又想起周副厂长干的那些事:   “那个周副厂长胆子还蛮大的,他怎么想到联合几个厂子干出这事的啊,他那脑子,说实话挺活的,要用在正道上绝对是工人的好厂长,前途不可限量。”   “他也是挺会想,也挺能算计的,居然能想到公摊面积这事,要知道在我上辈子,这还是.....”   文莉说着说着,她脑中忽然划过一抹什么,她不由停了下来。   “还是什么?”   江元刚给文莉的脚清洗干净,捂了一上午,她脚上的挑破的泡有些泛白了,还好没化脓,估计再上几天药就差不多了。   他也是头一回听到公摊面积这个说法,耳朵也注意听着,发现文莉突然停下来,他不由抬头看向了文莉。   文莉正发着怔,她脑袋里再次划过中午见过的那个女人身影和脸。   “我想起来那个女人为什么眼熟了.....”   “她长得很像祝倩啊。”   文莉似喃喃一声说到,须臾,似想起什么,她立即看向江元问道:   “祝倩已经被放出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晚安!   感谢在2023-02-16 23:29:21~2023-02-17 23:5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睡睡瑾、知许11 10瓶;Atopos 6瓶;大玲子 5瓶;珍珍呀 3瓶;啊皮皮、景吾的小娇妻、556333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逃   送她去死   “你看见祝倩了?”   江元正挤药膏的手猛地一顿, 他神情凛下,起身去看文莉。   “在哪里看到的?”   “什么时候的事?”   “她当时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到你?”   江元脸色许久不见的沉敛凛冽, 说话的声线都有些紧绷, 文莉意识到情况不对,她赶紧回道:   “在重工路那边遇到的,她当时正从一间裁缝店里出来。”   “她, 应该没看到我吧......”   文莉不太确定:“当时我们离得挺远的, 她出来后倒是四周看了看。”   “不过她就算看到我了,也未必能认来是我。”   “毕竟两年前我们也就打了一个照面, 加上两年过去,各自的样貌穿着都有所改变, 我当时就没认出是她来。”   “怎么了?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被放出来了吗?”   文莉看向江元问道。   自从两年前祝倩被送去农场,文莉就没关注过这位书里的女主。   要不是刚才她提到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公摊面积,脑子里忽然晃过祝倩那身和几十年后有些相似的打扮,她还想不起她来。   时间一晃都两年了,当初祝倩是因为一封陷害她的信,被引起怀疑,送到农场去改造。   如果这期间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再表现得好,放出来的可能性很大,不过看江元的脸色, 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她两年前就从西南那边跑了。”   江元没再瞒文莉,直接告诉了她。   “她跑了?”   文莉愕然一瞬, 她眼眸微微睁大, 一脸不可置信:“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个逃犯?”   “可是, 祝倩那身打扮, 不像啊。”   还两年前就跑了.....   所以说, 不愧是女主吗?   人家被逮了还能顺利逃脱,日子依然过得不差?   文莉觉得脑袋有点方。   “应该是变幻了身份,又自认为自己在杭城这地界没人认识,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   江元神情有些冷。   祝倩身上揣着的大秘密还和文莉有那么一丝关系的原因,他对这个人一直就不放心。   尤其是祝倩还不知死活的把自己造神,说自己会做预知梦,更让江元对这个人警惕。   对江元来说,她在外面一天,甚至可以说她活着一天,都像一颗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说不得哪天她就自己作死害死了自己还牵连到别人。   这两年来,江元一直没停止过对这个人的关注。   只是自从她从西南失踪,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想到她竟然跑杭城来了。   “我要出去打个电话,她既然出现在重工路那边,肯定住在那一片。”   “这个人不能留在外面,她仗着自己是重生的,先前在农场的时候就说自己能做预知梦,闹了挺多麻烦。”   江元弯身迅速给文莉把脚上的药涂好,拿毛巾擦了手,就去拿了外套要出去。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吧!”   文莉喊住了江元:“你先让我再捋一捋,我感觉我还有什么信息漏了。”   “你等我一下下,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文莉说着,抬起手按了按脑袋两边太阳穴,开始回想起来她撞见祝倩时的情景。   “不着急,你慢慢想。”   江元见文莉这样,没再着急出去了,他拎着外套,又回了床边,缓声说一句,就耐心的在一边等着了。   人着急的时候,越想回想什么,脑袋里反而越乱。   文莉这会儿思绪就有点乱,她一道道画面的过着,她脑袋里不太能清晰重现当时的场景。   她拧了拧眉,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慢慢想。   眼睛闭上后,她心情平静下来,下午见到祝倩的那一幕开始重新出现在脑海里。   她开始依着脑子里的画面分析:   “她当时从裁缝铺里出来,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挺开心的,应该是刚订做了衣裳之类的,如果要查的话,可以从那个裁缝店去问下,她们应该有做登记。”   “她穿得挺好的,身上的裙颜色鲜,不是普通料子,脸上化了妆,她现在日子过得应该不算差。”   “她身份特殊,进厂的可能性小,现在又不能做生意,那她的钱只可能是别人给她的.....”   文莉说到这里,又想到祝倩是重生的事。   书里面,祝倩事业做来了杭城这边,她对这边很熟悉,因为她上辈子和陆放安离婚后,就来了杭城。   她在杭城那么些年,认识几个未来发展得好,或者现在发展的好的不是没可能。   那她现在肯定是投靠了谁。   文莉试着回想了下书里关于祝倩对杭城这边的回忆或者有什么关系好的合作伙伴。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穿过来的时间太久了,她已经想不起书里的具体内容了。   文莉有些泄气,她不由睁开眼,颓丧的看向了江元:   “我本来还想通过书里的内容想一下祝倩在杭城这边有哪些认识熟悉的人,但可能时间隔得太久了,那些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她上辈子后面一直在杭城这边。”   “不要紧。”   江元伸手摸一下她的头,宽慰道:“刚才那些信息已经挺多了。”   “她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说明有人给改了身份。”   “城东那边厂子多,也没住什么机关单位的人,有能耐给她隐藏身份,还让她吃穿不愁的人,没几个,沿着这信息去查,再去你说的那家裁缝店查查,应该能很快把人找出来。”   “那就好。”   文莉闻言松口气,须臾,她想起祝倩最后离开的方向,又说道:   “对了,她走的时候,是往光华路那边走的,光华路那边没什么街了,她应该不是为了去买什么东西,那就只可能是已经办好事准备回去了。”   “从光华路那边回去的话......”   文莉说着,有点卡了,去城东前,担心迷路,文莉还特地买了一张城东那边的地图研究,但她记得不算很熟悉。   像是想起什么,文莉赶紧去摸了摸自己背着的小包包,从里面摸出一张她前一晚依着买来的地图画的简易版地图。   “光华路那边有三条路,一条是通往机械厂的家属楼,一边是直接去机械厂的,还有一条是往钢铁厂那边去的。”   文莉把地图打开,找到她路线上标的光华路,再跟着光华路分向看过去,说道。   “机械厂和钢铁厂......”   江元视线顺着文莉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电光石火间,他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动一下,忽然转眸问道文莉:   “你先前说那个周副厂长提的那个公摊面积,在你上辈子,是有什么特别的?”   文莉愣了一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江元为什么突然问这事,只下意识回到他:   “那个吗?公摊面积在我上辈子,应该是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东西,是由......”   文莉说到一半,恍然一瞬,她突然反应过来:   “祝倩是重生的,公摊面积在几十年后大家都知道,难道说,这个词不是周副厂长造出来的,而是祝倩告诉他的?”   “应该差不多是这样,具体的让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江元说一声,见文莉还没穿鞋袜,弯身去拿了床边新的袜子给她穿上,又给她鞋子套上了。   “走吧,我们现在去邮局那边打电话,再送你去学校。”   祝倩在西南失踪的事,西南那边反应很激烈,他们在最早的时间就通知了各地的安全部门。   这事已经归为安全部门管。   江元不是这系统上的人,不能亲自插手处理这事,只能把信息告诉给那边,让他们最快的时间去抓人。   “嗯,好。”文莉点头应一声,下了床。   他们住的边上不远就是邮局,江元进去打的电话,文莉在外面等他。   没等多久,江元就出来了。   “就好了吗?”   文莉见他这么快出来,不由问了声。   “恩,直接转的内线电话,会快些。”   江元回一声,又和文莉说道:“走吧,我们现在去学校,不过我想你手里这份东西应该用不大到了。”   “那周副厂长扯上了祝倩这事,还帮她伪造了身份,后续他会被全面盘查,他的事藏不住,什么都能给他扒出来。”   “那最好了,不过这东西还是得给教授,把它和别的数据一起整理出来,交上去,城东那边的蛀虫也能够早日被处理,厂里的人才能尽快盼到他们的房子。”   “走,我们去等车。”   文莉笑着回道,又要去挽江元的手,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外面,现在还不能当街拉手什么的,又改去拉了江元衣摆。   江元低眸看一眼她揪着他衣摆的细白手指,笑应了一声:“好。”   两人去站牌等车往学校去了。   另一边,安全部门那边在接了江元打过去的内线电话,也迅速点了人往城东去了。   而此时,机械厂。   周副厂长行色匆匆的从办公室出来,往机械厂内为数不多的一栋小洋楼走去。   小洋楼院门没关,里面的大门关着。   周副厂长推开院门,反手关上院门,走到门口,喊了声:“倩倩,”没得到人回,他自己摸出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就看到了堆在沙发上成堆的衣裳,吃食。   “倩倩,倩倩!”   周副厂长见状,不由扬声朝楼上喊了一声。   “你小声些。”   祝倩拎着一个大箱子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道。   “生怕别人听不到我们两人很亲密是不是。”   “你不是让人带信让我回来有急事?什么事啊?”   祝倩语气不太好,周副厂长却似乎习惯了,他也不恼,只好脾气问道她,须臾,他又看向沙发上的衣裳,疑惑一声:   “你这是做什么?”   祝倩把箱子放地上,打开后就开始把沙发上的衣裳往箱子里搬,过了一会儿才一脸恨恨的回道:   “我今天倒霉,撞见那个害人精了,我得找个地方躲几天。”   “害人精?哪个?”   周副厂长听得莫名,问了声。   “还能哪个,当初因为她,我才会被安全部门盯上!”   祝倩没好气的白一眼周副厂长。   “你是说,你遇到当初拆穿你身份,把你举报了的那个人了?”   周副厂长倒吸一口气,他脸色微微发白,他立即问道:   “在哪里遇到的?”   “她认出你之后呢?你是逃回来的?”   周副厂长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有些急了,一向在祝倩面前依着顺着的人,声调高起来:   “那你怎么直接回家了呢?”   “你什么意思?”   祝倩闻言,脸色骤沉:   “你是怕我拖累了你,所以想让我直接在外面被抓走或者去自首是吗?”   “周启知你个臭没良心的,我预知梦梦到你之后,就从西南那个鬼地方逃出来,扒了火车来找你,这两年,我想方设法的帮了你多少。   “为了你,我还要忍受你女儿,外孙女儿的恶言欺辱。”   “结果,现在出事,你就打算直接把我扔了是吗?”   祝倩把箱子用力盖上,指着周副厂长骂道。   她一边骂,一边掉眼泪。   “我真怀疑我的梦是不是出错了,你真的是上辈子那个,那么多艰难困苦都和我一起渡过了的人吗?”   周副厂长被她骂愣了,朝夕相处两年了,他现在一颗心早在祝倩身上了,看到她哭,他心里提起来的那股怨气一下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就是在怨我不该回来,怕连累到你。”   “你放心,我回来的时候沿途都注意了,没人跟着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就这么赶回来,把我那么快暴露出来,我没个准备.....”   周副厂长着急的解释两句,随即,像是觉得越解释越说不清,他颓然的抹一把脸,最后说道:   “算了,反正早晚要逃的,我也收拾收拾,咱们一起走。”   决定下来后,周副厂长也不犹豫了,他说:“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楼上收拾东西。”   “幸好先前你一直念着我要出事,我提前准备了一处做我们的藏身之所,就是我联系的路线还没确定下来,”   “你要和我一起走?”   似乎被周副厂长触动到,祝倩挂着眼泪愣愣的看向了周副厂长。   “我不和你一起走,让你一个人出去躲吗?”   周副厂长笑一下,过去摸一把她的脸:“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你不是说了吗?上辈子跟着我吃了大苦头了,这辈子我怎么也要让你轻省一点儿。”   祝倩浑身一震,她看向周副厂长,眼眸颤动,似被震颤感动到,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许久,她垂下眼说道:   “我其实没有被她抓到,我发现她盯上我后就立马跑了,她似乎被什么人叫住了,也没有追上来……”   祝倩停了一瞬,又道:   “但我当时是从裁缝店里出来的,她也看到了,所以找来应该是迟早的事。”   “不过,你先不和我一块走,也没什么关系。”   “先前我就是以乡下保姆的身份进来你家里的,到时候他们问起你,你就说,你也是被骗了,不知情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的身份我给你办的,等他们上门来问起,我还能没事?”   周副厂长笑一下,虽然觉得她想得天真,但他最爱的就是她这遭遇了那么多还天真纯然的样子,他又拍一下她,说道:   “行了,在这儿等我,我上去拿两样东西就走。”   “恩,那你快去。”   像是被说服,祝倩点点头道。   看着周副厂长上楼的身影,祝倩垂眼看一眼行李箱,随即脸瞥向窗外,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该说是巧了还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她本来正愁怎么让周启知尽快办去香江的事,她就遇到了文莉那个祸害精。   想到文莉,祝倩又攥紧了手指,眼眸狠沉下来。   两年了,午夜梦回,她都还没办法忘记西南那场噩梦。   在密室被人审问,到农场后,做脏活累活,还要受人监视,要不是她坚信自己重活一世绝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她早精神崩溃发疯了。   她想尽了办法自救,最后总算让她想出个她会做预知梦的主意。   她原本以为,她透露出这个秘密,会让上面重视她,让她不必再过得那么艰苦。   结果那些人根本不相信她,还怀疑她有病,不停给她安排医生。   她差点没被熬死。   那一段经历,昏天暗地,到现在她回想起来,都还像是落进了冰窟窿里,遍体生寒。   为了不再遭罪,她只能被迫承认自己说会做预知梦的事是瞎编的,是为了躲避劳动。   那些可怕又可恨的医生总算消失了。   但之后等待她的却是比先前更艰苦,更难以忍受的劳动。   那农场厂长的话是说,她逃避劳动的思想不正确,所以为了更好的改造她,他给她加倍了劳动量,要让她干最脏的,最累的活,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当时好恨啊。   甚至开始在心里动摇,是不是老天让她重活一世,是为了让她再经历一次比上辈子更苦的苦难的。   她崩溃得不行,还想过要不要装疯。   但因为先前的事,她不敢再胡乱拿自己来试。   她只能忍,只能等待机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漫长又痛苦的日子里,她终于等到了一个让她离开那个鬼地方的机会。   她熬了将近一个多月,那天,在她崩溃得想要发疯的时候,她见到了亲自押送人下来接受劳动的当地革委会主任,沈大军。   她曾经在军区待过好几年,到底对这个地方的人和事知道一些。   沈大军当初被枪/毙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更是印象深刻。   终于,她用看到沈大军未来的预知梦,钓着他想办法把她弄了出去。   再有人监督,那又如何。   沈大军是土生土长的西南人,更是在农场这一片长大的人,他太知道农场这里的结构,没用几天,他就把她弄了出去。   沈大军名字不好听,却意外的长得还行,人也不算老,比起张显还要年轻两岁。   祝倩当时把沈大军当成了救命稻草,他把她救出去后,她更对他有了份特殊的感情。   但她没想到,沈大军会是她噩梦的另一个开始。   她自以为沈大军救她是为了她的预知梦。   她能靠着这个俘获沈大军的心,让他重新为她编织身份。   却没想到,沈大军是个有大病的人,一个比魔鬼还要魔鬼的人。   也是在被他拿鞭子抽打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上辈子陆放安提起沈大军被枪/毙的事时,会那么厌恶。   他喜欢折腾人,死在他手里的少女已经不知道多少个。   因为她是一个失踪的犯人,他折腾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   要不是她还有一张预知梦的牌在,她也得被他折腾死。   沈大军这么魔鬼,她最终没有把他被推翻的真正原因告诉他。   她只是哄着他,一点点的吊着他。   然后在他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倒台的那一天,她逃了出来。   西南是她的噩梦,她再不愿意再想起的地方。   逃出来的当天,她就扒火车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火车离开西南那个鬼地方的时候,她躲在厕所里看着外面的天又哭又笑,她终于,终于离开了那个该死的地方。   她发誓,这辈子,就算豁出性命,出卖灵魂,她再也不要经历这样暗黑的时刻了。   离开西南,她不能回家,她也没有家,从她决定逃来西南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再回去过。   想了半天,最后她决定到杭城来。   她上辈子在这个地方生活近二十多年,她知道许多事,知道这里未来的变化。   尤其是,她上辈子在这里,给太多家雇主做过保姆,她能有效的从里面挑出一个能够帮她隐藏身份的人家。   但就在她琢磨着,她上辈子干活的那些人家里,现在混得比较好的人,又有把柄可以让她捏拿的人的时候,她遇到了查票的人。   她慌慌张张的找地方躲,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她撞见了周副厂长,周启知。   她并不陌生这个人。   上辈子,她曾经在袁月家当过很长一段时间保姆。   袁月她妈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女人,总以为她和她男人有一腿,因为爱面子又怕失去男人的心,她还不敢直接撵她,只把她从袁家赶到了她爸家做工。   她一直记得这位周副厂长。   他对她还算不错。出手也很大方,经常给她额外的奖金。   她曾经在周家过过两年好日子。   尽管,她心知肚明,这个老东西,老牛想吃嫩草,看上了她。   但只要他不表明,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上辈子就持续了两年。   周启知贪污的事被人揭发了,他提前得到消息逃去香江了。   看到周启知,她知道,她这辈子,重新来一次的机会来了。   只有这个人,能带她去开始新的人生。   大概是经历过一辈子,又经历过太多灰暗,她现在额外能豁得出去,也不像上辈子那样,嫌周启知老了。   只要他能把她带去香江,开启崭新的,快活的生活,他就是她的天,她的男人。   而且,她现在觉得,跟个老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把他笼络住了,以后他没了,什么都是她的。   她也不愁笼络不住他,当了他两年的保姆,她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的秘密。   所以,她找到周启知,给他编织了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故事,一个她和他的前世今生。   两年的功夫,周启知已经对她死心塌地。   只是这个人这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缺少了魄力。   竟然觉得有她帮着规避风险,日子还算不错,不愿逃离这里。   他想留在这里,她却不愿意。   多待一秒她都嫌厌恶。   香江那边,曾经她在江元家做工的时候,跟着那边别墅的佣人去过,那里繁华,美丽,是她向往的地方。   她要在那里拥有一个崭新的身份,一份新的开始。   她知道那么多,只要有了一个自由的身份,她绝对能够出人头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借着别人的身份,藏头露尾,不敢去太大的,人太多的地方。   周启知说已经在联系逃离的路,她根本不信。   上辈子照顾过这个人两年,再加上这辈子的两年,她已经够了解他。   从他把厂里职工叫到一块儿,和他们商量公摊面积的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现在还在做着规避风险的美梦。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谁也不许阻拦她去香江。   她正愁怎么让周启知打破幻想。   没想到,她就撞见了文莉。   这两年多,她每做完噩梦,就会更恨文莉一分,文莉在她脑子里的记忆,已经深刻到她化作灰都认识。   从裁缝店一出来,她就瞥见了她,她下意识的躲了她。   之后,她看着她和那群学生进了国营饭店。   周启知为了袁月那个贱丫头,拦着一群z大的学生不让他们进厂子的事她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里面竟然有文莉。   她成了z大的大学生。   在她成为上面重点要逮捕的逃犯的时候,她倒是过得好,成了大学生了。   这怎么可以!   她心里恨得不行,却也在那恨之后,忽然有了一个利用这事让周启知提前和她离开的注意。   不过在走之前,她必须要想办法先送文莉去死!   祝倩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恰这时,小洋楼外面出现了几个生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7 23:50:06~2023-02-18 23: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知何年、治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鱼(*^ω^*)鱼香 10瓶;乖巧如我~ 5瓶;56348546、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抓捕   装扮   “该死, 还真的来了!”   祝倩和周副厂长住的小洋楼,是机械厂里最好的房子, 外面围墙用用粉了白漆的石柱围着, 房子的采光极好,四处都开有窗。   但祝倩曾经因为被监视过,也因为持续高压, 精神紧绷到崩溃过, 她讨厌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人的视野里。   她一住进来,就要周副厂长重新整装过小洋楼, 给小洋楼开了后门,把原来的低窗调到了半人高的位置, 还给所有的窗户都装了透光的米色窗帘。   平时她在家,窗帘都是拉下来的,窗户也最多只开一扇。   下午的风大,时不时会吹拂起窗帘四处飘飞。   祝倩看着心烦,就想去把窗关了,她刚走到窗边,却看到几个穿着麻灰中山装的男人正往她们这边小洋楼过来。   他们各个神色严肃, 身型挺直。看着就气势威凛。   祝倩曾经被带去安全部门多次,她太熟悉这样的气势。   祝倩脸色骤变,她慌忙离开窗边, 身子靠到墙上藏好,又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声。   她没想到她随便编给周副厂长的话, 竟然说中了。   文莉那贱人, 当时那几眼果然是在确定什么。   只是当时她被人叫住了, 打断了, 才没追上来, 扭头就把她给想起来了。   “贱人!”   祝倩咬紧一口牙暗骂一声,又迅速探头往窗边张望一眼,那几个男人已经到院门边了。   周启知还在楼上没下来,来不及喊他了。   祝倩一咬牙,去拿了边上沙发上她的包,赶紧去了客厅这边的厕所。   厕所里当初装修的时候,开了一个后门。   那是她当时防备着被人发现身份准备的逃跑路线。   “倩倩,好了,我们走吧。”   周启知拎着一个藤编的半大箱子下了楼,喊道祝倩,见客厅空无一人,他一愣。   “倩倩?”   周启知又喊了一声,没人回,想了想他去了厕所找人,看着马桶边上那扇半掩着的,被粉成和墙一样颜色的门。   不知想到什么,周启知脸色微变,他迅速走过去打开门看向后院。   祝倩早已经跑出了他们后院,只隐隐能看见她慌慌张张奔向机械厂后面那条臭河的身影。   周启知张了张嘴,意识到什么,他终是没喊出来,只抬脚要追上去,但这时,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此时摆在周启知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不理会敲门声,追着祝倩去。   但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人逃跑被发现,被双双抓住。   另一条,回去打开门,为祝倩逃跑拖延时间。   但,他就完了。   周启知犹豫不定,挣扎许久,最终,他一咬牙拎着箱子追了出去。   恰这时,外面响起嘭的一声巨响。   门被一脚踹了开。   一行穿中山装的人冲进了厕所。   发现后门后,他们脸色一凛,迅速追出去,围住了因为上了年龄,体能并不算厉害的周启知。   “周启知,你涉嫌藏匿一号犯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咚的一声。   周启知手里的藤编箱掉落在地。   箱子卡扣被弹开,一块块小黄鱼亮掉落在草地上,阳光下,闪烁着金黄的光。   ——   “祝倩没抓住,人已经跑了?”   文莉和江元坐车去学校,把事情说给许教授后,许教授大怒得拍了桌。   他是个比较热血的人,当场就给相关部门打了电话,之后又把在工作间正在做数据汇总工作的傅争叫了去,要他协助他尽快把具体数据,证据整理出来。   鉴于文莉已经跑了一天了,许教授没再留文莉做事,给她说了城东那些事件解决前,她们任务小组的工作先暂停,又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下。   文莉确实累得很了,她没推迟,谢过教授,就去楼下找了江元回家。   回来后,江元又去邮局打了个电话,却听到了祝倩跑了的消息。   江元听后脸色难看得紧。   文莉在边上注意到,等他挂了电话从邮局出来,就问了他。   听他说祝倩提前跑了后,文莉也惊得不行。   “这么说当时她发现我了?”   “应该是,安全部门的人过去的时候,地上还摆着她收拾的行李,应该是她发现你后,就回去收拾了东西准备跑,只是安全部门的人去得比她想象的快,她无意间发现这事后,行李也没拿直接从后门跑了。”   江元神色凝重,他是没想到一个祝倩,竟然这么难抓。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安。   他虽然不信文莉的小说女主有气运的说法,但几次三番这样,难免叫人多想。   “那她这一跑,估计难抓了。”   文莉皱着眉说了一句。   “她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对杭城又熟悉,在这没有监控的时代,想躲相对容易。”   她在后世看到过不少靠着假证逃脱了几十年的人,祝倩应该也看过相关新闻,她要模仿起来并不困难。   江元闻言,眉心拢得更紧,他现在担心的还不止这事,他低眸对文莉说道:   “这段时间我给你申请暂时走读,你上学放学我都会来学校接你,如果我不得空,你就去找三哥,和他一起回来。”   “在学校也是,尽量不要落单,我和安全部门那边也申请了,让他们安排人下来保护你。”   “短时间里可能会有些不适应,等祝倩抓住了就好了。”   文莉一愣:“你的意思是,祝倩有可能来找我?”   默一瞬,文莉自己也意识到了,书里面的祝倩就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先前她能够因为一张欠条,特地不远千里找人调查,写信来陷害她。   现在知道了自己是让她不得不再次陷入逃亡之路的人,估计恨不得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我知道了,我这段时间会小心的。”   想到祝倩可能会随时从某个地方冲过来捅她一刀,文莉心里难免有些怕,脸上神色也不安起来。   江元看到,伸手去牵了她发凉的手,安抚她道:   “别怕。”   “她虽然跑了,但那个周副厂长没跑掉,只是他现在暂时不肯说老实话,我把你送回去后,过去看看情况,尽快让他开口。”   “祝倩肯定能找到的,她再怎么厉害,只要还在杭城,总会露出踪迹。”   “嗯。”文莉勉强扯一下嘴角笑一下,点了点头。   祝倩再次失踪了。   哪怕安全部门那边已经想法子撬开了周副厂长的嘴,依着周副厂长说的信息找过去,也没找到人。   周副厂长准备的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人住过的迹象。   倒是周副厂长准备的那些物资和钱财没了。   根据安全部门那边的人推测,她应该是逃跑的当天就过来取走了东西。   文莉听江元说的消息后,心里更不安了。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她看得出来,江元心里比她还着急祝倩没被抓着的事。   他对她的出行一点不放松,不管再忙,都会尽量挤出时间来接送她,哪怕在自己家,她在厕所里蹲久了,他都会着急的过来喊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文莉和江元两个人,都被熬得瘦了一圈。   可祝倩就跟人家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出现的痕迹。   “这样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把祝倩给引出来。”   夜里,文莉躺靠在江元怀里,看着江元眼下的青影,突然撑起身说道。   “你想怎么引?”   江元看向文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提前又道:   “别说要用你自己,我不同意。”   文莉瘪一下嘴:“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啊,敌在暗,我们在明,要累死了。”   文莉看着江元,一脸泄气,须臾,不知想到什么,她又说道:“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   “什么样?”文莉看一眼江元,过片刻,她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   文莉说完,在江元要说反对的时候,伸手去捂住了他的嘴:   “就试试吧,早点把她捉了,我们早点过安心日子嘛。”   “这么久没抓到人,肯定有人在帮她的,虽然安全部门已经把周副厂长交代的,她认识的那几个人摸排过一遍了,但万一有遗漏的呢。”   “我们就再试一试,放根线出去,看看有没有好消息。”   “嗯…如果没有的话,那也侧面说明祝倩不敢出现不是?那我不就安全了,也不用担心了?”   “我保证,我不会有事,行吗?”   文莉眨着眼看着江元,眼里满是期待。   这些天下来,她其实也没睡好,脸色明显变差很多。   江元看着她瘦下的脸,犹豫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嗯。”   “那行,那你明天去和安全部门的说,我们开始放长线!”   江元答应下来,文莉高兴了,她道一声,又去亲了一口江元:   “哥哥,睡觉,今晚不许失眠了啊。”   江元听得失笑,连日来的沉肃终是淡去一些,他伸手去摸一下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应一声:“好。”   你也是,不许失眠了。   ——   和江元商定好后,安全部门第二天就撤离了,江元虽然还接送文莉,但在学校,文莉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上课。   “文莉!”   这天,文莉照旧上完课,回去宿舍楼休息,许久不曾出现在宿舍甚至学校的袁月突然出现在过道上喊道她。   文莉抬头看过去,一个月不见,袁月已经瘦得快脱形,没化妆的脸脸色惨白,眼睛深凹下去,眼下青影严重,眼里还有血丝。她手里拎着一个藤编箱子,边上,放着她的被子。   “你满意了吗?我被退学了。”   见文莉视线落在她脚边的被子上,袁月脚踢一下被子,冷笑一声。   “你被退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文莉闻言皱紧了眉,须臾,她看向袁月:   “这段时间,我虽然走读多,但中午也回宿舍休息,你这一个多月,就没怎么来过学校,也没请假,被学校劝退,难道不是你自己自找的吗?”   “你参加项目小组,却把小组任务随意告诉别人,违反了纪律,许教授也只是警告了你,是你自己没有珍惜这难得的大学机会,怪不得别人。”   “我为什么没来学校你不知道吗?”   “要不是你,我外公会被抓?”   “我爸会因为这个和我妈离婚,连我都不要?”   “连对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月这段时间过得生不如死。   周副厂长出事后,身为他女儿又是机械厂工会主任的周勤很快也被调查,袁月的爸,为证清白,第一时间周勤离了婚,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还和袁月划清了父女关系,之后又很快申请了单位调职,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月外公在牢里,等待判决,母亲在接受调查,父亲也消失了,崩溃得不行,本来想找男朋友安慰,结果那男人得知她的消息后,跑得更快。   袁月从小被宠大的人,从来没经历过事,只觉得天都崩塌了,尤其是她爸走的时候,还把家里的现钱全都拿走了。   从来没缺过钱的人,如今连吃饭都成问题,全靠学校那点补贴,如今因为她承受不住打击,没来上课,还被学校劝退了。   她找不到宣泄的对象,看到文莉没事人一样的抱着书本从外面回来,她心里更是恨得不行。   “你外公是你外公,你是你,你自己不立起来,关别人什么事?”   文莉不想和袁月多说,经不住事的人,总是要找一个恨的对象,她怎么说,她都会恨她。   文莉最后说了一句,就越过袁月要回宿舍。   但这时,袁月却忽然伸手拽住了文莉胳膊。   袁月抓得很用力,文莉下意识要甩脱她,却没挣脱。   文莉不由皱紧了眉:“你这是想做什么。”   “我走到今天,都是你逼我的。”   袁月红着眼一声,下一瞬,她靠近文莉,拿包的手捏着一样东西过来抵在了文莉腰间,低声一句:   “和我走一趟吧,有人要见你。”   隔着包,看不清袁月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但文莉能感觉到,那是一杆枪。   尤其,她还听到了扳机扣动的声音。   文莉浑身一僵,她面色隐隐发白:“你和祝倩联系上了?”   到这会儿,文莉也反应过来了,袁月就是专门在这等她的。   “你这样和祝倩混在一起,以后的人生不要了?你还年轻,就算被退学,也不至于没有出路了,教授他们都在说,风向要变了,你以后.....”   “少废话,拎着我的被子,跟我走。”   文莉试图劝说袁月,但袁月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她拿木仓的手再次用力抵了抵文莉的腰。   文莉见状不再吭声了,她紧了紧手,弯身去拿了袁月放在被子,想了想,她试探着和袁月说道:   “我这么拿着你的被子,手上抱着书,路上别人看到的话会觉得奇怪吧,要不把书放你箱子里?或者,放过道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蠢,把书放过道上替你通风报信吗?”   袁月冷笑一声,她伸手拧了一把文莉腰间的肉:“少磨蹭,趁这会儿没人,赶紧和我一起出去。”   袁月下手狠,文莉痛得一声闷哼。   她不敢再试图和袁月搭话,只不动声色的把她藏在袖子里的银饰手链用力扯断了捏住。   文莉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她回来得早,这会儿不止宿舍没什么人,校园里也没什么人,文莉几乎没撞见一个熟人。   她只能听从袁月的安排,抱着她的被子和她一起出了校门,去了站台。   “准备好零钱,坐三三零。”到站台后,袁月吩咐道文莉。   文莉四处张望一眼,不是周末,又不是饭点的时候,周围没什么人走动,只一个裹着头巾,身材高大的大姐正在对面街上扫地上的落叶。   文莉听到袁月的话,她神情微凛:   “三三零,去城东的车,祝倩还在城东那边待着?”   “想不到吧。”   袁月似乎不介意告诉文莉,她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这一个月应该寝食难安吧?”   “我盯了你好些天了,你还挺多人疼的啊,男人早送晚接的,在学校还有傅争容琪护行。”   “可有什么用呢,今天容琪比你多一节课,傅争有事请假了,你还不是落单了。”   “哦,你们似乎还请了那什么部门保护是吧,真可惜,他们不能熬呢,这才多久啊,人就撤了。”   “你们消息这么灵通的?”   袁月说到这事,格外得意,文莉不由问了一声,瞥见远处的大姐慢慢朝这边扫过来了,她心头一动,嘴上夸了一句袁月。   “你们捉我去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   袁月再次冷笑一声,她盯着文莉的脸,有一瞬的嫉恨。   “你男人很能耐啊,我们也是才知道,他居然是省里新上任的那位,把航司,海上,地面都管了,还监管下面所有单位工厂的经济。”   “既然这样,他应该能做到把我们顺利送去香江吧?”   扫地大姐朝这边过来了,文莉心微微提起来,面上,她依然不动声色,说道:   “祝倩还没死心去香江的事啊。”   这事文莉知道,那位周副厂长招供后,把要去香江的计划说了。   江元最近一有空就让人去查海域那边情况,为此抓了不少人。   “怎么可能死心,那可是重新开始的地。”   也是她重新开始的地方。   袁月突然沉默下来,曾经,她百般看不起祝倩,如今却沦落到要依靠她度日。   扫地大姐逐渐靠近站台,文莉紧了紧手里的手链,一边说道:   “祝倩那么厉害,怎么没想法子扒火车去深城呢,那边更好去香江啊,游过去都行。”   能从臭水池里逃跑的人,应该不介意为新生活再搏一把的。   “那你倒是让你男人别查岗那么严啊!”   提起这事,袁月脸上的恨意毫不掩饰,显然是经历过什么,她似乎也没心情再聊下去,看一眼远远要开过来的车,她抵着文莉腰的手又用力怼了一下她:   “车来了,拿钱,上车。”   “哦。”   文莉应一声,见车子停下了,她咬一下牙,趁着袁月不注意,把手链挂到了棉被一角。   随着往车门前走的步数,她在心里暗数。   即将上车的一瞬,手链不经意的顺着棉被掉落在地上。   “诶,你们等一下!”   文莉刚要上车,就听到远处传来这么一声,她心里一喜,身后袁月神色却闪过慌张,她抵在文莉腰间的木仓,又朝文莉怼近一些。   “老实点,你要敢露出什么,我现在就要了你命。”   袁月说一声,就转过身笑看向了拿着扫帚过来的大姐。   “大姐,有什么事吗?”   “你们有东西掉了。”   大姐裹着头巾,头微微低着,看不太清脸,她声音带着些微哑,她说一声,去地上捡起了那条细条银手链,走了过来:   “是你们谁的,我看是刚才掉下来的,但你们靠得近,我分不清。”   “我的。”   文莉赶紧回一声,她没敢动,怕袁月真的发疯开枪,只拿眼睛示意袁月。   “是我朋友的。”   袁月也回一声,之后朝文莉咬牙切齿了一声:“你别耍花招啊。”才放了文莉去拿手链。   “谢谢你啊,大姐。”   文莉走过去几步,接过大姐递过来的手链,和她道谢道,突然,她在看清楚大姐的脸后,一愣。   “不,不客气。”   扫地的大姐见文莉愣住,意识到自己的脸被看到了,她不自在的扯了扯头上的头巾,回道。   “文莉,快些,车子就等你了。”   袁月见文莉一直不过来,她有些急了,威胁似的喊了一声,又疾步过来拉了文莉上车。   “你刚才墨迹什么?我再警告你一次,别耍花招,你如果不想这满车的人都陪你去死的话,反正我现在没爹没娘没外公,烂命一条,不介意多取几条人命。”   袁月的话透着豁出去的狠,文莉心头微凛,她从刚才的错愕中回神,急忙低声回道袁月:“没,我没磨蹭。”   “是那个大姐....她,她脸上,有条疤,我吓着了。”   文莉急急解释一声。   “是吗?”   袁月狐疑一声,转头去看了一眼那大姐,人已经走远了,看不到了。   “行了,赶紧上车吧。”   三三零开到重工路,袁月让了文莉下车。   之后,她就带着文莉往重工路边上的巷子窜。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条巷子,袁月总算带着文莉到了一个地方。   是一间废弃仓库。   袁月把仓库钥匙丢给了文莉,一手拿枪怼着她,让她开门。   门打开,里面昏暗暗一片,微弱的光照里,能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废铁。   这里应该是钢铁厂或者机械厂的废弃仓库。   难怪先前安全部门怎么搜寻都搜不到人。   祝倩有袁月这个不受监视的人给负责外应,她再躲进厂子里许久不用的仓库,谁能找到。   “进去。”   见文莉站着不动,袁月抬脚踹了一脚文莉。   不算轻的一脚,文莉被踹了一个踉跄,小腿肚钝钝的痛。   “袁月。”   文莉稳住身形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袁月。   “干嘛?”袁月不耐烦一声。   “没什么,就是我突然发现你.....”   文莉站直身子,看向袁月,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先前两人在车上也这么一路聊着,袁月没当回事,只是越发不耐烦:“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就是我突然发现你,真的挺笨的!”   文莉说着,突然一把将袁月推进了仓库里,然后用力把铁大门一拉,铐上了锁。   “啊!文莉,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敢耍花招!”   废弃仓库里,袁月用力拍打着门,不甘心的叫道,同时,里面又响起了另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蠢货,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文莉听着里面气急败坏的叫声,不由扯唇一笑,她拍一拍手,就要转身,这时,一双大手自身后伸过来把她带进了怀里,随着响起的,还有嗓音暗哑的一声:“宝宝。”   文莉抬头看去,就见江元头上还包裹着扫地大姐的头巾,她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会扮成扫地大姐的,我当时都差点憋不住露馅。”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这本文到这里主线就走完了,后面基本就是事业线和日常拉,事业线和日常包括怀孕生娃,我打算放番外写,所以正文明天应该就能完结。   除了事业番外和怀孕生娃篇,另外确定的人物番外有,江元妈妈和谢清河的if番,还有妹妹江梅的番外。爱大家,本章留言,依然小红包一个,庆祝即将正文完结   感谢在2023-02-18 23:46:33~2023-02-19 23:5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4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花耶 47瓶;知许11 20瓶;今天也不气气、41084562 10瓶;云舍 7瓶;-半季半夏- 5瓶;景吾的小娇妻、小静不想学会计、樱桃、兔befine、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正文完结(上)   他们之间旁人无法插进   “我们先到一边, 不妨碍他们办公务。”   确定文莉没事,好好的待在他怀里, 江元按下心里未消的余悸, 拿过文莉手里的钥匙递给了这会儿过来了安全部门的人,就带着文莉到了一边等着。   因为不确定袁月手里是不是真的有木仓,安全部门的人都格外小心。   在把铁锁打开, 大门铁锁链拿下后, 他们没直接开门,先对里面喊话道:   “里面的祝倩, 袁月,人可以犯错, 不能犯罪,但既然犯了罪,咱们就要面对。”   “只要你们出来,积极认罪,服从改造,还有能重新做人的一天!”   “怎么办啊,不是说安全部门的人已经撤了吗?”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赶过来的啊?”   仓库大门锁着, 废铁堆积的仓库里,昏暗潮湿,这会儿里面唯一的一盏昏黄的灯开着, 也暗沉无比。   袁月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劝喊声, 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到这一刻, 袁月终于感到了后悔。她怎么就鬼迷心窍, 跟着祝倩这个丢掉阿公提前跑了的女人干了呢。   一个多月前, 她阿公被抓,妈妈也被带走接去审问,爸爸带着家里的所有钱财工作调任消失,她跑到工作单位去找人,却被告知她爸已经登报和她断绝关系。   她找不到她爸,没有钱生存,家里的房子因为是她爸单位分配的,如今他人调走,房子就要进行再分配,街道那边通知她,要她尽快搬离。   但她没有钱,阿公的房子也被查封,能搬到哪里去。   学校?   她从来那么自尊的一个人,根本不想这个时候去到学校去接受人的异样眼光。   十天前,在街道拿出的最后期限里,她没有办法,只能变卖了家里的所有家具电器,带着行李去找了她对象张万年。   张万年是钢铁厂后勤主任的儿子,这回城东这边受整顿,他爸因为胆子小,什么事都没敢参与,逃过了一劫。   张万年从小就喜欢贴在她身边献殷勤,那天她被黄娟叫去办公室,没和建筑系那个去成西湖边,出去瞎逛的时候遇到了张万年。   这次高考,张万年没考上z大,但他也算能混的人,不知道走什么路子进了革委会,还当上了一个副主任。   虽然现在革委会不再吃香了,但该有的福利还是有。   碰到的那天,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嘴上叼一根烟,吐烟雾的样子看着还挺让人心动的。   她就这么和他混在了一起。   她自认为她人已经是张万年的了,那他就该负责她的以后。   但张万年那个畜生,大概是担心被她连累,她找上门后,他竟然躲了。   还让他那个势利眼的妈出面来对付她。   各种言语羞辱她。   她从小到大,只有她羞辱人的,哪有别人羞辱她的,她受不了那个气,拎着箱子气冲冲的走了。   走的时候硬气,出来后却发现自己连落脚地都没有了,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学校的时候,她遇到了祝倩。   祝倩告诉她,她有很多钱。   她也知道她现在很惨,她可以带她去开始新的人生,但她必须听她的。   祝倩对香江的描述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过去重新开始。   于是,原本恨祝倩恨得不行的她,很快答应了她的条件。   现在想来,她当时就应该去举报祝倩,争取戴罪立功,让街道重新负责她的。   十天前她要是回学校上学的话,也不会被退学了。   这些话,袁月不敢当着祝倩的面说出来,她只哭着喊道祝倩:   “祝,祝倩,我,我不想坐牢,我帮你做事,是因为想让你带我去香江......”   “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   祝倩冷着一张脸回一声。   她实在没想到袁月这个蠢货,不但没把文莉那个贱人绑回来,还给人带了路,直接给她来了个瓮中捉鳖。   她窝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隐忍一个多月,耗费了大半钱财出去,就是为了能把文莉解决掉。   结果如今一切都毁了。   祝倩咬着一口牙,捏着尖刀的手用力握紧。   “想办法出去啊?你不是那么厉害吗?”   袁月现在不管那么多,她就想要赶紧逃,她不想坐牢,所以哪怕她恨祝倩恨得要死,她也对她说尽了好话。   “你不是会预知吗?”   “你当初都能算到我阿公会供出一切,提前准备了这个仓库备用,还弄了那么多吃的,那你总想了别的出路吧?”   “没有!没有别的出路。”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笨,不但计划失败,还直接掉进了那个贱人的套子里。”   祝倩又咬牙一声,她恼怒的看向袁月:   “而且,就算有后门,你以为安全部门会那么傻,再留一条路让我逃一次吗?”   “那怎么办啊?”   袁月又哭起来。   “那我们现在出去吗......”   “我不会出去!”   出去这个词,似乎刺激到祝倩,她立即冲袁月吼一声:   “就是死,我也不会再让自己被抓。”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不一样!”   “不一样的,老天让我活着,不是让我未来半生在牢里渡过的......”   祝倩喃喃一声,她心里极其不甘。   她可是得了老天厚待的人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哪怕到这一刻,她都坚信,自己绝不会就这么结束。   或许,她能重生一次,还有下一次呢?   猛然间,祝倩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   须臾,她眼眸微动,低眸看了眼她手里握着的刀。   这是她打算用来杀文莉的刀。   一早起,她就拿了磨刀石来磨得尖尖的。   “你,你要做什么?”   祝倩的刀磨得光亮,这会儿她轻晃一下都反着光。   袁月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怕得后退两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事不能怪我.....”   “蠢货。”   祝倩看着袁月怕得全身发抖,不停往后退的样子,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片刻,她再看一眼刀,又不甘的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只可惜,她没能一刀结果了那个害人精......   “啊!”   “出什么事了?”   听到仓库里传来的一声袁月的尖叫,文莉神色微凛,赶紧问了一声。   安全部门的人也是神色肃然,赶紧打开了门。   昏暗的仓库里,袁月呆呆的站在那里,身上脸上溅满了祝倩的血。   在她前方,祝倩倒在了血泊里,胸口插了一把尖刀。   她眼睛一直瞪着大门的方向。   “别看!”   文莉盯着眼前的一幕回不过神,下一瞬,江元那双宽厚温暖的大掌捂住了她的眼,在她耳边低低道。   ——   “还在想祝倩的事?”   安全部门的人第一时间上去检查了祝倩情况,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后,他们没有再叫救护车,只迅速让人处理了现场。   然后带着唯一的知情人袁月回去接受审问了。   期间,文莉一直愣愣的,江元在边上看到,微皱了下眉,他该早些带她离开的。   “别想了,她就是个偏激到发疯的人。”   “会走到这一步并不奇怪,或许,她到死的时候,还想着她能再来一次呢。”   得到过一次机会的人,总是心存奢望,就不会珍惜眼下。   “恩,我知道。”   文莉回过神,点了一下头。   她大概明白江元的意思,她就是一时没缓过来。   其实祝倩的问题,当初她不试图逃跑,在农场待个两年,上面确定她没问题了,她就会被放了。   等时代的东风一来,凭借她知道的那些,怎么都能过得很好。   就是先前,在小洋楼,如果她被抓了,也最多被关个几年。   她真的是因为恨和偏激,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接受不了现实,期盼着还能再有重生的机会,走上绝路。   “我们回去吧。”   看一眼已经被冲洗干净,重新关上的仓库大门,文莉抬头看向江元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大还是什么,文莉感觉有些冷了,她现在只想早点回家。   “好,我们回去。”   江元应一声,不知想到什么,他低眸看了一眼文莉的腿:   “还能走吗?”   “嗯?”   文莉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她的腿,反应过来他可能是看到袁月踢她的事了。   “可以走,你看,完全没问题。”   文莉笑着回江元一声,然后当着他的面抖了一下腿,还原地蹦了一下。   江元看着她的动作,默一瞬,他没说什么,伸手牵过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吧,回家。”   “莉莉!”   刚走出巷子,文莉和江元就碰到了正往巷子里走的容琪和傅争。   看到他们,容琪立即出声喊道了文莉,之后又迅速跑向了她: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我,我刚才看到有个人被抬了出去,担心得不行,发生了什么事?是你们起冲突,然后动手了吗?”   “那你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容琪说着,就把文莉拉了过来仔细检查。   傅争在边上也很担心,但他有顾忌,并没有上前,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文莉。   “我没事,琪琪。”   有这么一个朋友关心着,文莉心里暖暖的,她由着容琪打量检查,又看一眼傅争,问道她们:   “你们怎么来了啊?”   其实今天抓捕祝倩和袁月,不是袁月正撞到枪口上,而是他们为了捉住祝倩特地设的套。   钓鱼这个主意是文莉最开始提出来的,但江元其实是不放心,也不太同意的。   不过文莉也算是提醒了江元。   他们先前确实摸排过一轮祝倩认识的人。   但如果那会儿祝倩根本没联系过他们,却在他们解除警惕之后联系上了呢。   想到这个,江元再次联系了安全部门。   经过多天的走访再排查,果然有大发现。   周副厂长的秘书沐大伟,在周副厂长被带走接受调查后,他也受到了调查。   不过他这个人倒是很聪明,许多周副厂长触碰过的利益关键,他都完美避开了,尽管大家都知道他不干净,却拿不出实际的证据。   最终厂里决定先把他停职。   沐大伟被停职以后,整天在家里酗酒,人颓丧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就在十几天前,他突然恢复,振作了精神,重新出门了,还十分频繁。   三天前,他还以探亲的名义,买了要去深城的火车票。   这两年从深城那边逃到香江的人数激增。   这时候他买去深城的火车票,用意就很让人怀疑了。   安全部门的人对他进行了深入调查,发现他一直在以亲戚的名义接近文莉宿舍里的舍友宋琴。   有了这个消息,已经可以确定沐大伟和祝倩肯定有联系。   于是,在昨天,安全部门对沐大伟进行了逮捕审问。并从他房间里发现了半箱小黄鱼。   沐大伟不是周副厂长,他进去后,没半小时就招了。   据他说,祝倩是十多天前联系他的,要他想办法去给她打听文莉和江元的消息。   报酬是半箱子小黄鱼。   祝倩还告诉他,香江那边繁华,遍地黄金,只要过去,就是去了人间天堂。   沐大伟心动了,加上那搬箱子小黄鱼实在诱人,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沐大伟在z大认识的人不算多,最终他想到了个主动认亲戚的主意。   宋琴就是他找到的目标。   穷,缺钱,看着懦弱,小透明,实际很有心计。   他通过宋琴,得到了不少关于文莉的消息。   不过祝倩谨慎的关系,沐大伟每次的消息都是写成一张字条,塞到他家附近一个巷子里的墙缝里,等到一定时间,祝倩会自己去取。   据沐大伟说,他曾经试图盯过那个地方,但那次他一直没看到人来取字条。   所以,沐大伟也不知道祝倩究竟在哪儿。   不过沐大伟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   那就是文莉和江元准备放线钓鱼,放出安全部门撤离身边的这个消息,已经被他传给了祝倩。   祝倩还问他要了一份文莉的课表和她们宿舍人员的课表。   这意味着祝倩很可能决定要争对文莉做什么了。   于是,安全部门对文莉采取了外松内紧的保护措施。   这里面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一个意外,就是袁月。   因为袁月自从离开家属楼,又投靠无门后,就一直在城东这边的招待所待着,没出来过。   安全部门的人包括江元都没怀疑过她。   她趁着到学校来办退学手续,把文莉劫走,出乎所有人意料。   在站牌的时候,江元本来打算对袁月进行抓捕审问的,但文莉阻止了。   因为她担心袁月如果没按时回去,祝倩会发现不对,转移躲藏地点。   如果她就此放弃对文莉的报复,那估计她再躲上几个月就会扒火车或者用别的什么法子跑了。   祝倩能弄到木仓,已经是危险人物。   要这回让她跑了,等到她真的在外面混出名堂,再找人回来实施报复,那简直不能想。   文莉才决定铤而走险,跟着袁月走了一路。   “没事吗?那就好,我和傅争当时看到袁月拿枪挟持着你的时候都吓死了,要不是安全部门的拦着,我们当时都冲上去了。”   “先前安全部门把街道封锁了,我们也不好进来。”   “还好,还好你没事。”   容琪心有余悸的说道。   文莉听完感动的眼睛都有些泛酸,她赶紧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也是刚知道,袁月那把木仓是没子弹的。”   那把木仓据袁月说,那是祝倩先前从西南革委会主任沈大军那摸来的,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里面没有子弹。   文莉听袁月说完后,当时都想上去打她一顿。   天知道当时她被枪怼着腰的时候,心里有多怕,她脚都在发软,全靠硬撑过来。   “我打算回家了,你们呢?回学校还是回家?”文莉收回思绪,问道容琪。   “我们也回家吧,正好咱们一起。”   容琪说一声,就自然而然的挽过了文莉的手,想起什么,她顿一下,又看向傅争问道:“你呢?回学校还是回去?”   这一个多月,容琪已经把傅争是她表哥的事情告诉了文莉,还互相交换了地址信息。   也是缘分,她们两的家只隔着一站的路。   现在周末容琪回家,都和文莉一起,两人也越发亲密。   亲密到有时候江元都觉得容琪这个电灯泡有点碍眼。   “我也回去吧,很久没回去看大姨了。”傅争顿一瞬,回道。   “哦。”容琪应一声,也没再管傅争,她拉着文莉就说:   “走,我们去站牌那边,你给我说说,袁月当时有没有欺负你,我先前在远处看到她似乎掐你了。”   “对,掐了,所以刚才袁月被抓的时候,我都想去打回来的。”   文莉和容琪两个边走边说,一时到忘了先前见到血腥受到的冲击。   当然,她们也显然把身后两个大男人忘了。   江元默一瞬,像是想起什么,他抬手把头上的头巾和假发摘了下来,手指随意刮了两下乱发,抬脚跟了上去。   傅争在后面看一眼他,哪怕穿着并不算得体的女士粗布短衫,男人依然身材挺拔,气势不减。   傅争握一下拳,之后也跟了上去。   他们运气算好,到站牌那里没多久,车就到了,容琪在江元默不作声追上来后,还算有点眼色,没去当那颗巨型电灯泡,找了位置和傅争坐在一块,由江元挨着文莉坐着。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车上很吵,说话也听不见,所以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文莉和江元的宅子比容琪近一站。   到站点了,文莉站起来和容琪挥了手:   “琪琪,我们到站了,先走了啊。”   “嗯,行。”   文莉站起来的时候,远远的容琪也站了起来,回道文莉,想了一下,她又说:   “明天周末,我来找你玩啊。”   “行,那我明天不出去,在家等着你,对了,我好久没烤小饼干了,你明天来吃。”文莉应一声,说道。   车子停下,她又冲容琪挥一下手,拽着江元的衣摆,跟着他下车了。   ——   “你看到了吧?他们的感情很好,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车上,容琪对傅争说道。   “她男人也真的很爱她,很在乎她,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忍得下一切自尊,扮作一个女人在外面守着,只为了能确保她万一发生危险随时带她走呢。”   傅争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才苦笑一下,道:“我知道。”   从文莉对他说得明明白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我暂时,还没办法忘记她,但我会控制自己,不再去靠近,这是最后一次。”   最终,傅争垂着眼,说了这么一句。   容琪闻言,静默一瞬,须臾,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感情的事,有时候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么容易忘记的,就不是动心了。   ——   容琪和傅争在车上的谈话文莉不知道。   她和江元回到家,见江元还和在车上的时候那样沉默着,她总算察觉到不对,进屋后,去看了眼江元问道。   “怎么了?不开心?”   江元看她一眼,没回她,洗过手,去柜子那拿了药箱,才看着她说了句:   “你被人拧了,还被人踹了,我能开心?”   文莉闻言,脸上有些讪讪,她先前顾着和容琪说话了,没考虑到江元听到这话的反应。   “也,没什么,就被掐了两下......”   文莉话没说完,因为江元现在脸色实在不好。   “过来,我给你上药。”   见文莉不说了,江元微沉了沉息,拿着药箱去了床边,喊道文莉。   “哦哦。”   文莉乖乖过去了。   在江元眼睛的示意下,她抿一下下唇,也乖乖解开了衣裳,之后,把裤子也脱了。   大白天的,哪怕知道是检查伤,也莫名感觉到乖乖的,文莉不由拉过被子挡了一下。   她不知道,这样欲盖弥彰,半遮半掩的,更怪了。   江元又看了她一眼,抬手掀开耷拉下来的被子一角,去看了她的腰间。   只一眼,江元脸色霎时沉得冰炭一样,眼里也闪过戾意。   文莉肌肤嫩,腰间那块肉更是。   又白又嫩,又是容易起印子的皮肤。   这会儿腰间一大块淤青,紫色的血印子都起来了。   “怎么了?”   文莉因为羞耻,没去看江元,等了一会儿,见江元迟迟没给她抹药,她才扭过头,疑惑的看向江元。   顺着江元的视线,她也看到了她那惨不忍睹的腰。   “袁月那个女人,当时我真不该顾及安全部门的人,该上去给她两下的啊!”   文莉倒抽一口凉气,骂一声。   不看不觉得怎么样,看了后,她这会儿突然感觉腰那里有些疼了。   看一眼江元沉沉的脸,文莉偷偷咽一下口水,又去扯了扯他袖子:   “冷,你快帮我上药啦。”   进入四月底的天了,已经暖和,但文莉是怕冷的体质,这会儿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渐渐起了粒子。   “忍着些,这药有点刺激。”   到底是心疼大过心疼的火,江元轻轻吸一口气,低声说一声,慢慢给文莉把药抹了上去。   那药膏确实霸道,抹上去后,有淤紫的地方立即刺刺的又火辣辣的疼了。   “这药好刺啊,有些疼。”   文莉不耐疼的人,眼泪快疼出来。   江元听得难受,过去抱了她,吻了吻她眼角:“忍一下,很快就过去。”   腰那里抹好药,江元又去看了看文莉小腿肚那里。   那里也有淤青,相对浅一些,鉴于文莉受不了那药膏,江元去拿了热毛巾来给她敷过。   之后,他也没出去了,抱着文莉靠躺在床上。却沉默着没说话。   文莉知道江元这会心情不好。   他本来就不赞同她用自己当饵的,是她坚持,她先前连翻做了好多保证,结果似乎都没做到。   “你怎么想起来扮扫地大姐的啊?”   “又是怎么做到看不出来的呀?”   不想气氛太沉,文莉趴在江元身上,问道江元。   江元生得高大,又一身气势,但很奇怪的是,他扮做扫地大姐的时候,除了让人感觉那扫地大姐有些高,别的一点异样也没有。   文莉还挺好奇的。   “缩了身子骨,敛了气就是这样。”江元回道文莉。   至于为什么扮做扫地大姐,他没说。   因为所有的人里,只有扫地大姐的行动是最自由的,他可以随时出现把陷入危险里的文莉带走。   “你好厉害啊,难怪安全部门走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要请你偶尔去当下顾问。”   江元淡淡几句,文莉却听得星星眼起来,仰着一张笑靥,眼眸明粲的望着他。   她这个模样,江元再难看的脸色也摆不起来了,他无奈一声:   “行了,别这样了,我不气了。”   他也没气她,只是气他自己,不该在这种事上纵着她。   他没告诉她,看到袁月踹她的时候,他从一个安全人员手里夺过了一把枪,要不是她稳住身形后迅速把袁月迅速推进了仓库。   袁月绝不可能还活着。   当然,他也因此违纪了。   “真的?”   文莉不敢相信的看一眼江元,他这回这么轻易哄好,她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很快,她又弯下眉眼漾起笑,扑过去捧着他的脸去亲了他两口:   “爱死你了,我男人真好。”   作者有话说:   江元:有时候老婆太会哄人,也是个美丽的烦恼。   宝宝们,今天的更新,明天正文完结,后面番外依然日更。感谢在2023-02-19 23:54:41~2023-02-20 23: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樱桃 50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把我的营养液都给你 50瓶;谁看见我的狗子了 36瓶;sunny 30瓶;磷酸丙糖异构酶 11瓶;梦竹、为利威尔泡红茶、咸鱼不想翻身、锦鲤佑我、今天戴口罩了吗 10瓶;珍珍呀 4瓶;maay、小雪梅、Shaa、小静不想学会计、無用書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正文完结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每天都很快乐,还很快活。   祝倩死了, 袁月被带走调查,她很快把自己知道的信息, 还有她怎么和祝倩搭上的信息都给交代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需要知道了解的了, 先前江元他们已经依据查到的消息推测得差不多。   这事便就此告一段落。   唯一还需要处理的一件事,就只剩了文莉的宿舍舍友宋琴出卖文莉信息这事。   宋琴看起来怯弱得很,实际却十分有心机, 也很稳得住气。   安全部门的人找她过去问话, 她虽然哭得和袁月差不多,但她始终不承认她把文莉的消息卖给沐大伟一事。   坚持说, 她收下沐大伟的东西是因为他自称是她妈妈那边的亲戚,而她因为许久没回过家, 也没办法问家里,一直以为沐大伟真的是她家亲戚,因为她是z大大学生,才会对她另眼相待,还送东西。   她告诉沐大伟关于文莉的消息,也只以为沐大伟是关心她在宿舍和学校的情况。   而她因为那点女生的虚荣心,才把条件很好的文莉作为好朋友炫耀给了沐大伟听。   她的说辞虽然牵强, 但也算说得过去。   如果只是这样,她这事,那最多只由学校那边批评教育就算了事了。   但这时, 宿舍里的萧沛站出来举报了她。   说她曾经看到宋琴偷偷跟踪文莉,甚至还翻过文莉的东西。   她是一早就知道沐大伟对文莉别有用心。   因为萧沛说出了宋琴跟踪文莉的具体时间, 而宋琴又对那个时间段在做什么, 跟什么人在一起说不清楚。   这事谁撒谎一目了然。   所以安全部门的人对宋琴很快进行了再审问。   有人证, 加上本身说辞混乱, 宋琴很快扛不住, 把事情原委倒了出来。   原来,早在沐大伟接近宋琴的时候,宋琴就知道她家里没有沐大伟这号亲戚。   但她贪图沐大伟送的那些东西,就想先收下看看对方什么目的。   得知对方是想打探文莉的信息,宋琴就知道这人是对文莉别有用心了。   但她太缺钱了,加上因为她内心那点隐秘的龌龊,她一直很嫉恨,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把文莉的信息卖了。   宋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后被判了去农场改造半年。   一个去农场接受过改造的学生,学校是不愿意再接受的,很快对宋琴进行了劝退。   袁月和宋琴都不在宿舍了,宿舍里也没新增人,自此安宁下来。   不过文莉也不在乎了,可能走读读习惯了,她现在回宿舍的时间很少,只中午会去午休一下。   容琪见她这样,也依样学样。   两人就成了大学里唯二的两个走读生。   这样的日子平静又和谐。   文莉过上平静的校园生活的时候,江元开始忙起来。   城东那边一番严厉盘查后,处置了不少厂领导,也处置了不少监管不力的人。   江元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得格外旺,旺的同时也格外忙了,以至于暑假他都没法陪文莉回去玩一趟。   他没空,文莉又舍不得他,这年暑假文莉和江元就都没回去。   时间就这么一晃到了下半年。   各种会议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那位老人在南方圈了块地,搞经济放开。   z省作为一向响应政策最快的大省,这波春风很快吹向整个z省。   到年底的时候,杭城的街上已经随地可见小摊小贩子,各种卖吃的,玩的,用的。   上街的人变多了,西湖边上还出现了夜市。   文莉在感受着这波热闹氛围的时候,心里也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不过在把这个决定宣布出来之前,她要先给江元过一个生日。   十二月十八,江元的生日。   三十岁,一个逢十的生日。   先前他们在衢县,江元生日都是文家和江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文莉再给准备点小惊喜小礼物就算过了。   但今年,他们在杭城,请家里人过来太过麻烦,加上正值年关,大家都忙,也不是那么有空。   文莉就打算,今年江元生日,就她和江元两个人过二人世界了。   三十岁,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她们以后的回忆也能多一样。   所以,在文兴远和齐娅周末的时候私下找到文莉问江元生日什么打算的时候,文莉就把想法表达了出来。   江元调来杭城后,文兴远和齐娅虽然偶尔周末也到这边来住,但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两周那么频繁了,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小妹和妹夫夫妻感情好,他们在可能会妨碍到人家夫妻恩爱。   听到文莉的意思,他们也不意外,所以,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礼给了文莉,就说他们下周不过来了。   齐娅去大学后,人开朗外放了许多,走的时候还悄咪咪和文莉传授了下不用计生用品的对比爽感。   又给文莉说了个不用计生用品也能避孕的法子,说是听她们宿舍知青大姐说的。   文莉听得面红耳赤,但心里却狠狠心动了,她还没体会过呢。   她默默算了算江元生日的日子,好像那几天还正好是她的安全期,再加上齐娅说的那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了。   心里有了念头,文莉就开始琢磨着那天要怎么把气氛调动起来了。   除了要准备她自己穿的衣裳,还要给江元准备礼物。   她往年都没落下过,今年也不能例外。   只是送礼物也是一个比较让人头疼的事。   尤其是,文莉在去年江元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一套写真,被江元当做最顶级宝贝,珍藏版锁进保险柜里后,一下子,让她今年的送礼成了一大难题。   文莉想了许久,最后才从她最近画的一副画里找到灵感。   想好送什么,文莉就开始做准备了。   她现在和容琪成了最亲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鉴于她需要的东西准备起来有难度,而容琪先前因为妈妈工作调动已经在杭城待过好些年,是个杭城通的缘故,文莉就忍着羞耻把想法告诉了她。   容琪听完后像是第一天认识文莉,把她看了又看,文莉被她看得不自在,正想说算了吧,哪知容琪这时捧着脸,说了句:   “莉莉,你真的好会啊!”   “我要是男人,我肯定要和江元抢你!”   “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你要的那些东西准备得妥妥的!”   容琪说到做到的性子,答应完文莉后,一有空就开始拉着文莉四处窜做准备了。   有一个杭城通在身边的好处是,不管需要啥,她都能找到地儿买,找到地儿给做。   于是,在容琪的帮助下,文莉很顺利的在江元生日到来,把她的惊喜准备妥当了。   到了十二月十二,江元生日这天。   江元正常去上班,早早给自己请了假的文莉慌称一句和容琪约好了没让江元送,在他走后就出门去大采购了。   因为想给江元一个惊喜,她这回一直没在江元面前提过他快要生日的事。   江元自己呢,前面二十多年从来没过过生日,到文莉嫁给他过后,在文莉的重视下,才过起生日来。   所以这回文莉没提,他似乎也忘了。   所以早上他去买的菜还是刚好够他们两吃的家常菜。   生日嘛,光吃家常菜肯定不够,哪怕两个人呢,也要稍微精致下。   本来烛光晚餐,吃牛排喝红酒最美,鉴于江元不算很喜欢这类西式风格,他生日他最大。   文莉就没买牛排,买了一条鲈鱼回来做清蒸,又买了半斤白虾打算做道龙井虾仁,再买了几只蟹回来做醉蟹,早上江元还买了一只杀好的鸡回来,再做一道手撕鸡。   这几样做法简单,快捷,能放,也不容易有油烟。   文莉可不想在今天把自己弄得油烟满身,那太破坏气氛了。   买好东西回来,文莉就开始折腾起江元的生日蛋糕了。   两个人过生日,蛋糕不用准备太大,不过到底是三十岁的生日,太小也不好看,文莉打算做个十寸大小的。   做蛋糕要用到的器皿材料,前几天文莉和容琪去杭城唯一一家蛋糕店里花了重金买到一套。   家里有现成的烤箱,文莉又比较擅长做点心一类。   除了手打奶油有点累人,让文莉废了半天功夫,别的都还算顺利。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一个旁边雕花,中间雕塑了两个立体小人的蛋糕就算完成了。   可能江元比文莉大八/九岁,文莉现在又正在上学,说出去还是个学生的关系,这两年江元格外在意自己的年龄。   偶尔床畔间,江元把她弄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还会问一句,觉得他老了没   所以文莉在蛋糕上没有写江元的年龄,只写了句最俗气但江元会很喜欢的直白话:哥哥我爱你,生日快乐。   蛋糕做好,文莉简单对付了下午饭,就去了他们卧室布置房间。   把屋里的床帐,床单被套换成她新买的那套米白色带着蕾丝边的,又把她买的气球彩带拿出来吹好,做成各种造型,陈设在了他们的客厅和小屋里。   这番弄过,屋子里已经有那么点氛围了。   注意到房间里矮桌上花瓶里已经出现焉谢的百合,文莉又背着包去西湖边上开的那家花店买了一些玫瑰回来。   一些做了插瓶,摆放在客厅卧室里,一些把它弄成了花瓣,洒在了床上地上。   这些都弄好了,已经是下午三点。   江元到五点也该回来了。   文莉没再耽搁,赶紧去准备晚饭了。   鱼虾蟹好弄,文莉差不多花了一个来小时,就把它们做好,放蒸锅里热着了。   饭菜烧好,文莉还抽空去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上了她最近新做的裙换上了,丝绒的面料,不算薄,在烧着暖气的屋子里正正好。   裙子换好,文莉把自己编辫子弄卷了的发稍微做了个造型,也是这时候,江元回来了。   听到动静,文莉赶紧出去了。   “你回来啦!”   今年杭城的冬天还没下雪,不过外面风挺大,文莉只穿了身上那条裙就出了门,风吹过来,还挺冷的。   她下意识哆嗦了下,但在见到反手带上院门,已经推着车进到院子里来的江元后,她似乎都忘了冷,弯眉笑着一声,就朝他奔了过去:   “快告诉你媳妇儿,今天上班累吗?需不需要一个抱抱!”   文莉的声音总是娇糯中透着轻快,让人听着便心生欢愉。   江元看着她,唇边的笑便扬了起来:“累是不累,不过抱抱还是需要的。”   虽然不知道文莉今天兴致怎么这么高,但媳妇儿主动问要不要抱抱,江元当然不能错过,他回一声,就过去抱了她。   暖香扑怀,让人贪念。   江元没忍住,又勾起她下巴吻了她好一会儿。   许久,察觉到她身子在冷风里吹着有些发凉了,他才微克制一下慢慢放过她,拿大衣裹住了她。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学校发生什么好事了?”   江元一边问着文莉,一边要带着文莉往屋里走。   就知道他忘记了。   文莉撇一下嘴,心里嘀咕一声,手却过去拉住了他,不让他往屋子里去了,问道:“你没发现什么吗?”   “或者说,你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了?”   “嗯?”   江元疑惑的看一眼文莉,注意到她似乎特地打扮了一下,一身裙子更是漂亮,他微愣一下。   “今天什么日子?”   江元脑子里过了一下,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十月,文莉的生日在七月,这些他都记着,不会忘记,现在是十二月,十二月......   江元一顿:“今天十二了?”   “哎哟,我们的大忙人,这是忙得连具体日子都不记得了啊?”   文莉似笑非笑看着江元说道。   虽然知道江元是以前过生日太少,没有那个过生日的意识。   但他既然都能记得她的生日,干嘛不多记一个,说到底还是他对他自己不在乎,无所谓,所以文莉多少有些恼。   她不喜欢他这种把她凡事放在心上,却不在乎自己的做法。   “这几天是太忙了。”   江元抬手轻按一下眉心,有些无奈的道。前两年生日都有文家人提醒,现在过来杭城了,他忙着工作,还真没在意自己生日的事。   “这回是我的问题,我认错,下次记得。”   “行了,看在你今天寿星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快去洗手,到客厅来,我去端饭菜。”   “我来端吧?”江元闻言道:“你去屋里加件衣裳,或者先去客厅等我,我很快就好。”   冬天到了,客厅和他们的卧室都通着暖,倒是不冷。   文莉想了一下,她买的烛光晚餐的蜡烛还没点,于是,她也没反对,应道:   “那行,你去端吧,我放在蒸锅上,就我们两,我也没准备几个菜。”   “嗯,好,辛苦了。”   江元笑着应一声,去了屋檐下接水洗手。   文莉见状也不管他了,去了客厅点蜡烛。   江元动作快,文莉刚点好蜡烛,把窗帘拉上没多久,江元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看到满是鲜花气球,还点满了蜡烛的客厅,他愣了一下:   “这么多气球,你一个人吹的?”   “那不然哪,我这不是想着前两年你生日都大家在一起给你过,今年就咱们两个人,总得布置点氛围嘛。”   文莉见他看着客厅呆怔着的样子,抿嘴笑一下,去接过了他手里的餐盘,把饭菜摆上了桌。   “快过来吃饭吧,吃完饭还有惊喜和礼物给你呢!”   还有惊喜和礼物.....   江元心头一动,他脑子里忽然划过去年收到的那份珍藏版画稿。   她一向想法稀奇古怪,却莫名和他心意,也不知道今年他又准备了什么。   江元看一眼已经十分有氛围的客厅,开始期待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真的是不该,竟然把自己生日这么重要的大事给忘了。看来以后他的生日也要记一下了,为了那份惊喜。   “好,吃饭吧。”   江元唇边的笑意加大,语气轻快的应一声,去了饭桌前。   文莉准备的菜简单,但菜色却很好,鲜香十足,江元一个人吃掉了三只蟹,虾和鱼也被他解决了大半。   吃好饭,江元惦记着文莉说的礼物和惊喜,速度很快的把桌收拾了。   碗筷放去厨房后,他难得没立即去洗,很快重新回到了客厅。   他回来得恰到时候,文莉刚把生日蛋糕的蜡烛点好,看到他进来,她笑着喊道他:   “回来啦,来吹蜡烛了。”   “好。”   生日蛋糕江元不陌生,文莉先前提到过他们那边的人过生日都会吃生日蛋糕的事。   所以前两年文莉生日,他特地跑来杭城这边的餐厅订做了生日蛋糕回去。   由于虎子几个喜欢吃这个生日蛋糕的缘故,后来江元生日,哪怕他不在乎,不重视,但因为被家里人提醒了,他还是会跑来杭城这边买。   见文莉把蛋糕摆出来了,他笑着应一声,就过去了。   但在江元走近,看清她先前挡着视线的蛋糕后,他又是一怔,视线盯着蛋糕上的那两个相拥着的小人,再看一眼上面那行直白又深深触动着他的话语,江元转眸看向了文莉问道。   “你亲自做的?”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荡漾开,在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喜欢吗?”   文莉没回江元的话,只仰头笑盈盈的问道他。   “喜欢。”   江元喉咙滚动一下,哑声回道。   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一份精致的蛋糕,想也知道她耗费了多少心力。   “很喜欢。”   情不自禁的,江元伸手揽过文莉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吻过她的唇角耳畔,又嗓音低低的在她耳畔道。   “谢谢你,我的宝宝,辛苦了。”   “谢什么啊,就一个蛋糕,你喜欢就行。”   听出来江元已经感动得不行,文莉抿起的唇又漾起了笑,她也不耽搁,轻轻哼唱了两句生日歌,就催道他:   “好了,大寿星,快吹蜡烛吧,等下尝尝我的手艺。”   “嗯。”   江元松开文莉,又深看一眼她,轻吸一口气,去吹灭了蜡烛。   蜡烛吹完,江元拿了刀切蛋糕,文莉做的蛋糕太过精致,他迟疑了许久才找了个地方下手,但上面那两个小人,他怎么也没舍得把它们切了。   先前已经吃过饭,哪怕蛋糕做得足够美味,文莉也没敢多吃。   吃了一块儿就没再吃了。   江元却不知撑和腻似的接连吃了好几块。   先前分明是不喜甜的人。   文莉看得心里发笑,她忍了一下,问道江元:“礼物还要吗?”   “还有礼物?”   江元今晚大概是有生以来愣怔次数最多的一回,他把嘴里最后一口蛋糕吞下,看一眼桌上的精致小人蛋糕,问道:   “这蛋糕不是礼物?”   “当然不是啦,这蛋糕就是你的生日蛋糕啊,只是今年是我亲自做的了。”   “其实前两年我也想做的,但你也说了,我要一下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了,二哥那么聪明,难免怀疑什么,才没做了。”   生日蛋糕不比别的饼干,这在衢县都很难买到的东西,文莉一个没出过衢县的人要会了,还做得很好,这是很难解释的事。   “天不早了,我已经洗好澡了,你先去洗吧,洗了回来屋里拆礼物。”   “回房间拆?”   江元眸光微动一下,他再次看向文莉。   “对啊,我礼物放在房间嘛。”文莉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说道。   江元凝了文莉一刻,她神色如常,倒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片刻,他伸手过去揉了一把文莉的头发,宠溺一声:   “行,等我,马上就来。”   江元一走,文莉赶紧跑回了房,把门关上,之后就在屋子里一通折腾。   她在折腾的时候,江元也以最快的速度打了水去洗澡间冲洗。   他穿着一身新换衣裤出来,拿手表看了下时间,前后总共花了五分钟。   把手表重新扣回腕上,江元稍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他抬脚回了他们的卧室。   卧室门关着,里面挺安静,没什么声音。   江元原本想直接推门进,但他手刚抬起,不知想到什么,他迟疑一下,去轻敲了下门。   “宝宝,我好了。”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才响起文莉的声音:   “好了啊,那你进来就是了啊。”   江元闻言,不再迟疑,推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一道娇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叮,您的礼物已到,注意查收。”   江元抬眸看过去,霎时,他呼吸轻一瞬,盯着前方,转过不过眼。   屋中的娇人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紧身的黑色紧身露胸丝绒短裙,头上带着一对做工极精妙的猫耳朵,脸颊边还故作搞怪的画了三根细细又可爱维妙的猫须,身后一根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猫耳朵。   在江元看过来的一瞬,她身子微弯,手做了个似猫儿的姿势,然后发出一声极轻极羞的似猫儿叫的声音:   “喵。”   “哥哥,不拆礼物吗?”须臾,她眨巴着一双潋滟的眼问道。   极纯极媚。妖冶至极。   江元喉咙上下滑动一下,须臾,他反手带上门,走向文莉,伸手轻轻摩挲一下她脸上那三根猫须,哑声回了声:   “拆......”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绒花,院子里一颗寒梅树上的其中一朵花苞悄然绽放。   暖室香浓的屋内,缠缠绵绵,氤氲蜜意。   许久,帐幔晃动的床第间响起一声细碎带着些微哑娇的声音:   “哥哥,生日快乐!”   男人搂紧怀里的人,低首又含了下她红艳欲滴的唇,嗓音暗哑的回了声:   “我很快乐。”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每天都很快乐,还很快活。   今年,他三十岁,她为他过的第三个生日,难忘刻骨。   今后,她还会为他过无数个这样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嗯,作为纯感情线的话,我觉得到这儿收尾已经是最美好,最甜的了,所以,这里就作为正文完结收尾吧。   当然,后面事业线番外也会有他们的日常,还有怀孕生娃篇。   番外依然日更,希望各位宝宝能继续支持,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3-02-20 23:56:55~2023-02-21 23:2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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