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男二的病弱原配[七零] 　　作者: 月上青枝 　　文案： 　　宋姿以为自己只是穿越了，结果遇到一个男人后，脑子里多出来的内容告诉她，她还穿书了。 　　在那本书里，她既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只是个戏份不到一章的路人甲，就这待遇还是因为男二。 　　书中的男二出场不多，是女主留在回忆里的白月光，而她就是男二那个早早没了的原配。 　　好消息是，她穿越的时间点提前了，她还没和男二结婚； 　　坏消息是，前有混混堵路，后有身体难以适应的劳动，想重操旧业难度还大。 　　于是早就想躺平的宋姿麻溜接受了男二的提议，结婚！ 　　上辈子忙忙碌碌也没活到享福的年纪，既然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养好身体，没事吃吃瓜看看戏，提前进入养老生活嘛！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姿、高青柏 ┃ 配角：邻里 ┃ 其它：预收《我后妈也被穿了！[七零]》 　　一句话简介：与你携手共进 　　立意：接受平凡，享受平凡 第1章 穿越了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摸额头没那么烫了，人还没醒，瞧着脸色不太好。” 　　“能退烧就是好事，今晚……” 　　“嗯……” 　　说话声似乎在渐渐远去，关门声响起，等到周围再度寂静无声后，床上的被子轻轻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宋姿艰难地睁开仿佛被糊住了的双眼，总算是醒了过来。 　　目之所及处是一片灰扑扑的房顶，宋姿忍着头晕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打量了一番。 　　屋子里没什么鲜亮的东西，只有一个破旧的柜子，旁边零散摆放了几个盆桶，除此之外屋子里只有她现在躺的一张大通铺，旁边的被子叠得整齐，一看生活痕迹就知道这屋子里不止住了她一个，看到这些，她心中的侥幸在此刻全部消失，只留下几分不甘。 　　她不是刚到这里，其实芯子里的人昨晚就已经变成了她，那时天黑，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一觉醒来她还在这里。 　　抿了抿嘴唇，干燥起皮的唇角扯出几分痛感，宋姿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昨晚头疼的厉害，有一瞬间更是达到了顶峰，好像脑袋破了似的，紧接着她两眼一黑，只有耳边听到好几个嘈杂的声音，再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睡过去也没闲着，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成了同名同姓被下乡的知青，她下乡没多久就到了秋收时节，这年头不干活没有饭吃，原本就不擅长农活的她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整天为了自己的口粮卖力劳作。 　　日子累是累，但眼见收上去的粮食越来越多，她心里也高兴，本以为之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了，结果某日她出门的时候被村里早有预谋的小混混堵住了去路，两人推搡间她落了水，被人救起来后回到知青处就发起了高烧。 　　高强度的劳作让她本来就不强健的身体垮掉了，她只熬了一天，熬到昨夜悄然没了声息，再醒来就是现在的宋姿了。 　　梦中的喜怒哀乐拉扯着宋姿的神经，甚至惹得她一眨眼就落下泪来，这样的真实和梦境接轨的情况，宋姿哪里还不明白呢，她穿越了，穿成了同名同姓的下乡知青宋姿。 　　她靠墙坐着，整个人虽然还很虚弱，但能感觉自己的到来给这具身体增添了几分生机，相信过不了多久烧就会完全退了。 　　有原主的记忆在，宋姿对知青处静悄悄的状态也不感到奇怪，今天是要上工的，只有她病得起不来身才有时间在住所休息。宋姿醒之前依稀听见有两人在说话，大概是因为她烧退了些才匆匆赶去上工了。 　　没有表看时间，宋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知青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工回来，她又浑身发软干不了什么活，干脆靠着墙想起事情来。 　　现在是六八年，正处于全国动荡时期，下乡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宋姿这一批已经不是第一批下乡的知识分子了，到了宋姿这个时间点，街道办已经开始号召每家每户出一个人下乡建设农村。 　　宋姿家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姐姐，和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弟弟，弟弟是家里的眼珠子，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她头上。她下乡除了两件衣服，几张票和自己攒下来的五块钱之外，家里什么也没给，下乡之后的两个月更是一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让原主伤心不已。 　　小姑娘头一次出远门，对家人有依赖心理是正常的，但宋姿在社会摸爬滚打好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对这样的父母自然不抱期待，因此脑子里想法一转就把他们抛到脑后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她的病赶紧好起来，这样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体实在难熬。 　　“咕噜……” 　　所有的思绪中断，宋姿视线下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刚刚昭显存在感的肚子，从昨晚到现在滴米未进，肚子都明显有一处凹陷了。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感受到饿意了，宋姿再也没法忽视，脑子疯狂向她发送要吃饭的信号，她只好拖着轻飘飘的身体，迈着虚浮的步子往房间外边走。 　　知青处是村里分的一处没人住的院子，用篱笆围了一圈当院墙，挡不了外面的视线，在院子活动能看得一清二楚。 　　厨房是单独分开在院子里的一间小屋子，平时知青们都是一起吃饭，轮流做饭，米粮也是按食量摊分，因此倒没什么吃饭上的矛盾。 　　厨房看起来比住的房子还要破一点，墙上的泥掉落在墙角形成一个个小土堆，进屋对面就是堆放柴火的地方，这一阵忙着秋收，大伙都没时间上山捡柴，现在角落里也只剩下零星几根，将就够用这顿饭的。 　　门边上立着一个几层的木架子，上头塞了好几个布袋子，其他的碗筷被摞在一旁，显得十分拥挤，除此之外整个屋子最值钱的就只有灶上放的大铁锅了，这个时代想买铁锅不但要钱，还要工业券，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东西。 　　未免其他知青回来还得去捡柴做饭，宋姿就干脆一起做了，放在碗柜里的布袋子就是所有人每天的口粮分量，毕竟除了早点回来做饭的人其他知青要到点才下工，不可能做饭之前回来分，那太耽误事了。 　　现在发的口粮大多是去年种的地瓜玉米一类能填肚子的食物，稻谷只占小部分，小麦得秋收过了才能种，平时吃的菜基本上都是山上摘的野菜居多，知青处都没种菜，这点让宋姿觉得意外。 　　木架子上的布袋子里装的东西都一样，玉米磨成的玉米面，还有地瓜，白米精贵，平时大伙儿都不舍得拿出来吃，最常吃的就是地瓜和玉米饼子，配上一碗咸菜，就是一顿丰富的餐食了。 　　宋姿是会做饭的，本想着自己生病，大家又忙着秋收，做点儿好吃的补充营养，但环顾一圈，厨房里除了小半罐子油，再找不出其他，她要是把这油全用了，知青处的人非把她骂一顿不可。 　　无奈没有食材和调料，宋姿中规中矩地照着之前的样子和面做玉米饼子。 　　饼子做得差不多的时候，知青们都下工回来了，宋姿听到院门口有人说话，探头看了一眼，正跟几个结伴回来的女知青对上眼。 　　“你们回来了。” 　　“你烧退了？” 　　两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宋姿对于她们的陌生感也悄然消失了大半。 　　“你们回来的正好，我刚打算做饭。” 　　“真是不好意思宋姿，”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女知青走在最前面，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今天本来是我做饭的，没想到麻烦你生着病还帮忙了。” 　　宋姿摇摇头，“也不算帮忙，我醒来饿的不行，顺便就一起做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圆脸女知青抿着嘴笑，“剩下的我们一起做。” 　　有人一起做饭速度就快了，再加上最费事儿的玉米饼子也已经和好了面，回来的女知青们一边聊天一边生火贴饼子，三两下就把所有人的晚饭蒸上了。 　　锅里放着地瓜和一碗咸菜，锅边贴的饼子，简单但能填饱肚子，宋姿原本以为自己会吃不习惯，但可能是饿太久，就连咸菜吃起来都很香。 　　男知青们赶在饭点都回来了，看宋姿在厨房，或多或少的都问了一句情况，听说烧已经开始退了，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些。 　　他们这知青所总共住了八个人，性别还挺均匀，四男四女。其中两男一女是去年下的乡，剩下的跟宋姿一批来的，大家没什么利益冲突，因此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倒没有其他村知青之间的争斗，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一群人吃完晚饭就往床上躺，这年头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晚上点灯更是费豆油，大多数人家都是天黑睡觉，所以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多是正常的。 　　时间还早，虽然忙活了一天很累，但大家也没马上就睡，就着黑暗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现在天气不算凉快，宋姿在床上躺了一天，总感觉浑身黏糊糊的，拿着盆去厨房关上门擦了擦，回来的时候顺势成为了三个女知青的话题。 　　其中一个女知青试探道：“宋姿，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感冒的呢？” 　　这个声音听起来跟早上她迷迷糊糊听到的对话里的两道声音都不一样，宋姿脑子里闪过另外一张不甚熟悉的面孔，她记得刚来知青处的时候大家自我介绍过，这人好像叫……刘依依？ 　　刘依依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不太好听，那张嘴更是没个把门的，因此原主对她是能避开就避开，两人交集不多。 　　不是处得来的朋友，宋姿给自己留了点余地，她摸索着爬到床上，含糊道：“应该是累着了，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 　　后半句她玩笑似的说了出来。 　　这话也不是瞎说，她是知青处的所有知青里看上去最瘦弱的一个，刚到知青处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她这小身板干不了多少活，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她基本上没有拿过满工分。 　　刘依依还是不死心，这回是摆明了质疑她的回答。 　　“那你那天怎么还洗了衣服啊？” 　　作者有话说： 　　推推新预收《我后妈也被穿了！[七零]》，求收藏！ 　　宋敏一觉醒来穿成了个六岁的小不点，脑子里还莫名多了一份记忆。 　　爹是个货车司机，常年不在家，亲娘早死，后妈时常打骂，她一个小孩想跑都跑不了多远。 　　刚穿来就破了头，宋敏满心愤懑，趁着后妈不注意将她也给推倒了。 　　原本她都在想怎么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了，结果后妈摔破头醒来之后也被穿越了！ 　　这个灵魂不得了，不仅有一身好厨艺，性格泼辣还护崽，上能对付婆婆妯娌，下能治得了宋敏那几个调皮兄弟。 　　宋敏捂着吃撑的肚子表示：不跑了！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后妈更好的人了（指厨艺），吸溜！ 　　PS： 　　1.尝试双女主，宋敏的视角应该会多一点。 　　2.有男主！！！不出意外是青梅竹马。 　　3.只是一本掺杂一丢丢美食的日常文。 第2章 被堵 　　宋姿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对她充满打探的话有些不满，但说出来的话语气如常：“那天去上工的时候摔到水坑里了。” 　　说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那天她晚了一会儿出门，走在河边的路上也没看见什么人，遇见那混混的时候两人推搡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力气肯定是没有男人大的，所以她被推得后退了一步，河边的泥有些湿润，她打了个滑，没想到直接滑进河里去了。 　　这事除了混混和她之外，只有救她的那个人知道，但宋姿仔细回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那个男人的样子，关于落水之后的回忆，脑子里像隔了一层似的怎么也看不清。 　　对刘依依的解释倒也不算造假，她的确是去上工的时候出的意外，也确实是摔到了“水坑”里，只不过这个水坑比较大还会流动而已，不过具体的她就没必要跟她说了，说到底两人关系也不熟。 　　刘依依不死心还想继续追问，被旁边躺着的两人岔开了话题，这刘依依也是太爱打听了点。 　　这两个人平时跟宋姿的交流更多些，这次生病一直都是她们在照顾她，就连请假也是她们帮忙请的，那天她落水没去上工本来就有点问题，要是让刘依依知道真相，明天村里就该传她的事了。 　　“今天吃完饭都天黑了，没来得及去捡柴，看来明天早上得饿肚子了。” 　　“是啊，谁让吴立杰他们下工回来晚，都没空上山捡柴，希望明天的活能轻松点。” 　　吴立杰是男知青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下乡的年份也最长，平时在知青所里有几分话语权，捡柴的活是男女知青轮流来，最近秋收太忙有一阵没去捡了。 　　果然刘依依没再揪着之前的问题，跟着加入了两个知青的对话中。 　　几人的对话持续了多久宋姿不清楚，她吃了东西之后整个人就开始犯困，她知道这是身体恢复的必经过程，因此也没多抵抗，听了没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知青们起床出门干活都没把她吵醒。 　　睡到自然醒的宋姿感觉舒服了不少，摸着额头没有昨天那么烫了，就是走路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多少劲儿，这就只能靠吃东西和休息慢慢恢复了。 　　厨房的角落里空空如也，一根柴火也没有了，估计她们早上还真没吃。宋姿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昨天到现在也就吃了那一顿，吃的东西没啥油水就更饿了，等她们中午回来做饭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还是先出去捡几根中午用的柴火比较靠谱。 　　依照昨天晚上用的柴火的份量，也不用捡太多，抱一捆回来就够用，但宋姿想了一下还是背了个背篓，拿了把砍柴刀。 　　知青处离山不算特别远，把门掩上，宋姿出门往右边走，她这副身体实在虚弱，慢走十几分钟就开始冒汗，好在已经在上山的路上，宋姿感觉有点累，就不准备继续往里走了，直接在山脚捡点儿掉落在地上的树枝和干燥的枯叶。 　　树枝不像树干那么耐烧，但宋姿急需也不在乎那么多，大不了多捡上一点，外围的被人捡得差不多了，等宋姿感觉背篓里装的够用了的时候，她已经往山里走了一段路。 　　山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虫兽的声音，意识到这点，饶是宋姿胆子不小，心里也多了几分不适，她捞了一把胳膊上的背篓带子，脚下快了几分，还是赶紧下山比较好。 　　快走到下山前的开阔地的时候，旁边树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宋姿拉了过去。 　　本来就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宋姿好险没被吓走魂，虽然吓到了，但她手里的柴刀比脑子动得更快，下意识就冲那只手挥了过去，同时她已经看到了来人的脸。 　　看清楚的一瞬间，宋姿睁大了眼睛，面上闪过一丝讶异，脑海里更是传递出几分惊恐的情绪，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的恐惧。 　　这人是那天害她落水的混混！ 　　没等她想更多，混混已经将那一刀给躲了过去，因为下意识地动手，宋姿差点被自己挥刀的手给带得往前走了几步，她咬了咬牙，她的身体实在是累赘，这会儿就算跑都跑不过。 　　混混没错过宋姿脸上的表情，长满麻子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友善的笑，一只手抓着宋姿拿刀的手腕半点不放松，“胆子没多大，脾气倒是大了不少，一个人上山，是在等哥哥我？” 　　真是好大一张脸，宋姿沉默了一秒，保持冷静道：“你先松开我。” 　　她也真是倒霉，每次出门都能被这无赖碰上，再晚一点她都回到知青处了。 　　宋姿表面平静，内心还是有那么几分慌张的，她感冒还没好全，本来就使不上力，再加上男女之间本来就存在的力量差异，她现在几乎是砧板上的鱼，只能蹦跶两下，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松开你？”混子一副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抓着她的手又示威似的紧了点，“让你再砍我？” 　　说完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吊儿郎当，一步一步逼近宋姿，握着宋姿的手也不安分地动了起来，另一只手更是直接要上手扯宋姿的衣服，“今天没什么好说的，我专门跟上山可不是为了跟你打嘴炮。” 　　混子脸上的表情变幻，占据脸部最多的麻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显得十分猥琐。 　　她被注视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没忽略混子说的专门跟踪她的话，宋姿轻轻吐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混子没听清，下意识凑近了宋姿，目标直指她没什么血色的嘴，宋姿看准了时机，全身力气都放在头部，往混子的方向重重地撞了过去。 　　“嘶——他娘的！” 　　攥紧宋姿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宋姿钻到那一瞬间的空子，捂着疼痛难忍的额头快速分辨了方向，立刻往下山的路上跑。 　　额头的伤痛程度不足以限制混子的行动，反而激起了他在剧烈的疼痛过后产生的怒气，没多久混子就缓了过来，看清宋姿逃跑的方向后大步追了过去。 　　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宋姿自然听到了后边传来的混子的粗喘声，但这种情况让她顾不了回头看，只好使劲往前跑，她心里有些淡淡的无奈，撞头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合适的一个动作，没想到自己力气还是不太够。 　　出门这么久，宋姿本就不充裕的体力在跑了一段路之后告急，眼看着自己就快到了山脚下，后背传来的拉力却让她迫不得已停下了步伐。 　　──她的背篓被抓到了。 　　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个事实，宋姿手脚发软，脱力地滑坐在地上，额头冒出的大颗汗珠滑落，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模糊了宋姿的视线。 　　“给脸不要脸的女表子！” 　　混子语气凶狠，宋姿仰头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被汗水糊住的眼睛依稀瞥到了混子高抬的手。 　　她避无可避，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内心咬牙，今天是她时运不济，下回她非得想法子让这混子付出惨痛代价不可。 　　然而等待的巴掌没有落在脸上，反而耳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动静，像是什么重物落地，宋姿睁开眼随意用袖子擦了擦眼皮上的汗，这才看清楚混子已经躺倒在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意识到混子的事是那个人的杰作，宋姿的视线顺着他脚上的军绿色胶鞋往上看，这是一个意外地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有棱有角，五官周正，眼神很正懿驊派，搭配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很有男人味。 　　宋姿刚想开口道谢，嘴还没张开就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抬头定定地看着男人，一时间显得有些呆滞，那眼神看得男人笑了一声。 　　“这几天救了你两次，下次出门可要注意了。” 　　没错，她又被前几天在河里救她的那个男人救了一回。 　　宋姿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来，算是回应男人话里的玩笑意思。 　　她实在是没多少精力了。 　　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男人把视线转到躺在地上的混子身上，“这人你打算怎么办？一直放任可不是个办法。” 　　他这话有提醒宋姿的意思，毕竟距离上次发生的事还不过两三天而已，这混子简直有恃无恐，仗着女同志不敢声张就为所欲为了。 　　宋姿嫌恶地看了被打晕的混子一眼，缓了一会儿扶着背篓颤巍着站了起来，她已经想好了，这样的祸害，当然是要── 　　直接废除作案工具了！ 　　她脚上发狠对准混子腿间就是一下，看得一旁的高青柏肉痛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晕过去的混子虽然没醒，但眼皮子剧烈地颤动，整个人也反射性地一抖一抖的，宋姿感觉他的脸都白了不少。 　　这下看他以后还怎么祸害女同志，满意地点点头，想必他之后也不会再来招惹自己了，宋姿转头看向高青柏，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嘴角抽搐，眼里却带着残留的几分笑意，心情就更好了。 　　“今天谢谢这位同志了，我先走了。” 　　宋姿有点着急，这一下子消耗太大了，胃都开始泛酸了，她实在要回去做点吃的才行。 　　还有一个原因，宋姿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东西让她暂时没办法静下心来跟人沟通。 第3章 结婚？ 　　回去后宋姿先去厨房把背篓和柴刀放在灶边，回房在柜子里找到自己的粮食袋，从里头挖了半碗白米，又仔细将袋子系紧。 　　她今天起得晚，没来得及把口粮放厨房去，中午这一顿宋姿就不打算跟其他知青一起吃饼子了，她想熬点米汤喝，饼子虽然好吃，但她现在适合吃点好消化的。 　　把米淘洗好放进锅里，倒上小半锅水，接下来就是熬了，宋姿搬了张凳子过来坐着看火，思绪却已经散了出去。 　　她脑子里又多了一些记忆，这些记忆来得突然，是宋姿刚才看到救她的那个男人的脸之后莫名出现在脑海里的，这也是她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的原因。 　　这次的记忆是关于一本书，她在其中的戏份可以说得上是基本没有，要不是整本书都在她脑子里，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的那一部分。 　　书里简单带过了原主的经历，她和男二高青柏因为落水认识，没多久两人就结了婚，但是没几天原主就病逝了。 　　再多的就没有了，就这寥寥几笔还是沾了男二的光，书里关于男二的描写也不多，大多数是以女主视角回忆，关于高青柏也大多是过去的事，对宋姿没什么帮助。 　　宋姿把有关自己在书里的片段看了又看，有用的消息没看出来多少，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刚才出门被高青柏救了的事情书里根本没写。 　　原主意外在落水后就香消玉殒，她来了之后剧情走向发生了变化，之后的事情未必会跟书里写的一致。 　　这几段文字中透露出来最重要的信息就是婚事和她病逝的事，结婚不是必要选项，首当其冲的还是她的身体状况，穿来这一天多，宋姿对这点感触最深。 　　前世她虽然说不上健康，但也能生活自理，搬东西扛水桶是常有的事，但原主这个身体，落水回来发高烧，走一段路就满头大汗，跑不了几步更是气喘吁吁，整个人完全虚脱，可见身体是有多差。 　　宋姿不怕结婚，但她不想英年早逝，这也是她穿来之后很快接受现实的一部分原因。 　　提前看到了原主的结局，宋姿觉得从现在开始就有必要注意保养一下身体，不说健步如飞，起码不用时刻担心一场感冒就要了她的小命去。 　　半碗热乎乎的米汤下肚，宋姿感觉通体舒畅，在秋日里也冰冷的四肢都暖和了些，她现在食量不大，本来计划一顿吃完的米汤还剩了大半碗，索性留着当晚饭，还省了粮食了。 　　宋姿苦中作乐地想了一会儿，收拾好厨房想回屋子里睡个午觉，结果外套脱下来打了个冷颤，刚才在外跑了一遭本来就出了身汗，回来后忙着烧火做饭感觉不到冷，回了屋子才发现汗浸透了里面的单衣，整件衣服黏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 　　虽然还是秋天䒾㟆，但宋姿这身体一点冷都受不了，外套脱下来之后更是感觉一阵冷直往骨头缝里钻，好在现在还没人回来，她又裹上外套去厨房烧了锅热水，拿盆兑了点冷水回屋关上门好好擦了一通。 　　擦完整个人干爽不少，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宋姿就着剩下的一点热水把衣服搓干净，忙碌完才往床上一躺，松了口气。 　　累了半天，她几乎是刚沾床就睡着了，中途迷迷糊糊听见几个女知青进出的声音也没醒，这一觉又睡到了太阳落山。 　　本以为自己只会睡一两个小时的宋姿醒来的时候都有点懵了，幸好没有午觉睡久了的那种头晕感，反而精神好了不少。 　　宋姿醒来时厨房里已经有人在做饭了，是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知青黄英，跟之前圆圆脸的知青张曼一起照顾过她，昨天是张曼负责做饭，今天轮到了黄英。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宋姿站在厨房门口还没说话，里头正在做饼子的黄英先一步发现了她。 　　“烧应该退了，”宋姿边点头边往里走，帮着黄英一起做饼子，目光所及处看到厨房堆柴的地方垒了到人膝盖处的柴火，“你们今天去捡柴了。” 　　黄英的视线顺着柴火绕了一圈，“今天吴立杰带其他知青上山了一趟，多亏了你捡的柴，我看厨房里还剩了一些树枝，就留下做饭了，不然中午又得挨一阵饿。” 　　黄英又想起什么，加了一句，“明天你就该上工了，队长今儿还问我们你好了没。” 　　刚接受现实没多久的宋姿都不用回想，脑子里关于干活的记忆就一堆一堆地翻涌起来，特别是秋收，天没亮就起床，忙活到天黑才下工，一整天下来浑身没一个地方不酸痛的。 　　相比起来，宋姿觉得自己在前世干的活都不算什么。 　　如果可以，宋姿真的很想拒绝，但在这个时候，没有干活的工分，就分不到粮食票据，是关乎生计的大事，因此她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又转，表面上还是给了回应。 　　大概是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黄英又安慰道：“别太担心，应该能给你分个轻松点的活。” 　　宋姿抿了抿嘴，附和了一句，“那样就好了。” 　　不为别的，她主要是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还得给人添麻烦。 　　晚饭吃的中午的米汤就咸菜，知青处的咸菜还是吴立杰腌的，可能是为了省着吃，那味道简直咸到发苦，宋姿昨晚饿了觉得挺香，但也只尝了一点儿，还吃了两个饼子才压下去嘴里那股咸苦的味儿，泡到米汤里倒是更好入口一点。 　　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再加上明天要早起干活，宋姿早早就跟其他人一起躺到了床上，听刘依依吐槽了几句，发散的思维很快沉了下去。 　　即使睡得早，宋姿第二天还是被人叫醒的，早上没人烧水，一群人用灶上温的水囫囵洗漱完，匆匆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跟在人群中往目的地走，宋姿摸了摸怀里还带着温度的玉米饼子，这就是今天的午饭了，她病了那几天为了照顾她，黄英和张曼都会赶回去做午饭，不过她一直睡着也没吃上，其余时候为了节约时间，大家都是带着饭去上工的。 　　刚出门就能看到一亩亩土地，有些已经空了，有些收到一半，宋姿目测了一下，剩下还没收的不多了。 　　其他人已经分配了活，走到半道就各自分开去了各自的地里，宋姿还得去找大队长分配今天的任务。 　　到了大队长那儿，大队长在跟人说话，那人背影让宋姿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看，这不是高青柏么！ 　　这倒是巧了，经过记忆里突然出现的那本书，宋姿现在对他的观感有些微妙，说两人不熟吧，他是原主未来结婚对象，还救了她两次，说熟吧，两人统共说过两句话，就连名字都没互通过，着实让人有种割裂感。 　　她站在那儿不出声，但说话的两人已经注意到了她。 　　大队长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 　　“宋姿，来的正好。” 　　他先是打量了宋姿一番，犹豫了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看向一旁的高青柏，“宋姿同志病了几天，你跟她一块儿去收玉米，照看着点儿。” 　　高青柏没多说什么，点头应下后就率先往外走。 　　“去吧，”大队长给了宋姿一个眼神，“青柏知道要收的玉米地在哪儿。” 　　宋姿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忙不迭跟上。 　　留下大队长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别说，这小子跟宋知青看起来倒是挺般配。”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宋姿自然没听到大队长在背后的自言自语，她跟在高青柏身后，两人也没什么交流，这让她有点疑惑这俩人最后到底是怎么结婚的。 　　“到了。” 　　高青柏站在田埂上指给宋姿看，“你们女同志每天满工分是八分，把这一亩半的玉米掰了就行。” 　　他的目光在宋姿脸上转了一圈，没让她发觉什么异常，瞥见她苍白的脸色时飞快地皱了下眉，“你能掰多少掰多少，剩下的我来。” 　　宋姿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不是逞强的时候，干脆地点头应下了。 　　虽然答应得很痛快，但宋姿向来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把去仓库领的背篓放下，就开始干活了。 　　掰玉米算是个轻松的活，不需要弯腰锄地，知青所有几个知青被分配去挖红薯花生，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原本宋姿以为自己掰玉米会有些生疏，她上次掰玉米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她在家干活最多，掰玉米种菜从来不会少她的份，不过也快有十年没正经干过这些农活了，但她现在操作起来却有种熟练的感觉，大概得益于原主形成的肌肉记忆吧。 　　掰玉米好在不用弯腰锄地，站着就能收，刚开始宋姿还掰得挺开心的，中午吃饼子的时候休息一会儿跟高青柏聊两句，然后又继续下地。 　　但这样的心情只持续了一天，从第二天开始宋姿就感受到了干一天活的威力，开始每天数着日子看着剩下的玉米地期待秋收结束。 　　秋收一共持续一个月左右，秋收之后基本没什么重活要做，宋姿来得晚，只要再辛苦几天地里的活就差不多干完了，她也可以过得稍微舒服一点。宋姿有好多年没干过这样的活了，她开了自己的农家乐之后，每天最重的活就是做饭，因此一时半会儿有些受不了。 　　即便是轻松的活，宋姿这几天掰玉米下来，也感觉哪儿哪儿都有种过劳的疲惫感，一直掰玉米的手每天都是抖的，站久了的双腿和脚底板也酸疼难忍。 　　就这样她也没能靠自己拿到满工分，她一天最多只能掰一亩多一点，剩下小半亩多亏了高青柏帮忙，兜里一干二净的宋姿最后在自己的口粮袋子里找到一颗被藏得严实的鸡蛋，郑重地投喂给了辛苦的高青柏以表感谢。 　　火热的秋收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跟宋姿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又生病了。 　　长久以来的营养不良加上繁重的劳动，宋姿本来就刚发了一次高烧亏空得厉害，收玉米虽然不算重活，但也耗费精力，导致宋姿稍一放松下来，身体就发出了信号。 　　虽然已经尽量让自己吃好睡好，但口粮就只有玉米面、地瓜和为数不多的白米，平时吃野菜的时候也少，大多数时间吃的菜就只有一碗咸菜，齁咸到那一碗咸菜吃了几天都还剩一小碗，想也知道补充不了多少营养。 　　这次生病不算严重，至少宋姿觉得比上一次发高烧好多了，起码她还能起来走动，只是精神不振，问题不大。 　　她自己觉得还好，黄英和张曼倒是过问了好几次，几个男知青也关心了几句，黄英还想再去帮她买点药，宋姿想起自己之前吃的大白药片，立马摇头让她不要去了。 　　先不说买药费钱，那大白药片不仅苦，个头还大，如果宋姿没记错，那个药片的副作用还不小，她想着小病能不吃就不吃。 　　她在知青处养着，其他人都出去干活了，幸亏现在是按工分分配钱粮，否则她三天两头生病非得引起他人不满。休息了一天感觉好一点的宋姿在屋里躺久了，就打算出去转转，能摘点野菜也是好的。 　　刚从厨房拿了个背篓出来，宋姿隔着篱笆，一眼就看到了有人站在院门外。 　　“怎么了？” 　　开门后才发现这人是高青柏，宋姿跟他已经比较熟悉了，因此说话也随意的很，看他抿着嘴，眉头也下意识地皱起来，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难题。 　　没等她继续问，高青柏脱口道：“跟我结婚吧。” 第4章 结婚！ 　　看过那本书但已经把除了她病逝的信息抛之脑后的宋姿咋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她马上反应过来，像是没听清似的轻轻反问：“什么？” 　　那句话像打开了一道闸，高青柏说完之后冷静了一些，沉着地继续道： 　　“跟我结婚吧，”见宋姿想说话，他抬了抬手，“我不是一时冲动，请你给我一个介绍自己的机会。” 　　看他一脸严肃，宋姿没有阻拦和插嘴的意思，只是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暂时没人路过，然后就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在听。 　　“我叫高青柏，今年28岁，在部队任职副团长，每个月工资70元，另有各种票据发放，随军有单独住处，不用担心家庭矛盾。” 　　乖乖！宋姿被这一串信息给说得有点迷糊了，她对高青柏的了解来源于剧情和这几天的相处，剧情大部分都是女主的回忆，他去当兵之后的内容不多，大概是因为两人渐行渐远的原因。 　　高青柏去当兵之前只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其中一个儿子，他家里算上他兄弟姐妹一共六个，可想而知条件有多差，在女主的回忆中，高青柏去当兵后他家的条件才好了一些。 　　而这几天相处下来，宋姿只以为高青柏去当兵之后生活条件好了一些，毕竟每天都能吃上一顿白面做的东西，倒没想到他条件这么好，要知道原主她爸在厂里当会计一个月也才三十来块，这还是工资较高的那一部分人，高青柏放在哪儿都能算得上是个香饽饽了。 　　但这样一来高青柏提出结婚的事就更奇怪了，他要是想找，完全可以选择比她条件好上很多还好看的人，跟她结婚纯属扶贫，要不是觉得奇怪，宋姿差点直接点头答应了，毕竟她确实不讨厌高青柏。 　　她的沉默在高青柏看来还以为她不满意，于是他继续道：“婚后你不用这么辛苦下地干活，家务我也可以一起分担，每个月的钱票我都会给你一部分自由取用，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没有。” 　　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宋姿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如果高青柏说到都能做到，那他放在现代都是个好男人了。 　　“那你是同意了？”高青柏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意一个表情。 　　“我只有一个疑问，”宋姿仰头跟他对视，竭力忽略高青柏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为什么选择我？” 　　跟高青柏相处了几天，宋姿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好相处的内里其实是一道竖起的高墙，没有人能轻易走进去，宋姿可不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 　　高青柏意外她的问题，同时难以忽略宋姿与他对视的神态，他率先移开目光，声音放得很轻。 　　“大概是因为……我们很像？”高青柏停顿了一下，“更重要的是我想娶自己选择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宋姿短暂地惊讶了几秒，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但她并没有追问，很快点头答应了。 　　“那就结婚吧！” 　　话刚落音，宋姿就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气场都变了，虽然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但她能感觉出来这人的好心情。 　　重要的事敲定了，有些对方不了解的细节宋姿也打算一口气说出来。 　　“我的情况跟你看到的一样，我没多少家当，我家里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早出嫁了，弟弟是我父母的命根子，所以我才会下乡。下乡之后他们没有给我来过信，我以后也不打算再回去，我的事情我自己都能做主。” 　　宋姿边说边观察高青柏的神情，见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里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下来。 　　还有些事她没说，原主和姐姐不是一个妈生的，但姐姐带她到大，家里所有的活都是她们两个做的，她亲妈对两人非打即骂，姐姐更是刚成年就被迫嫁了一个厂里的领导，她能读完高中全凭自己努力和弟弟不争气，可惜最后还是下乡了。 　　她说完高青柏立刻表了态，“这没什么，我的工资能养得起你，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这方面都听你的。” 　　既然他都不在乎，宋姿就更不在意了，要是原主爸妈关心她爱护她，她当然会帮原主尽孝，但事实是自她下乡后再也没收到过家里的来信，更别说寄东西来，这显然是不把原主当一家人了，那宋姿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嫌。 　　“还有一件事……” 　　高青柏欲言又止，难得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让宋姿也好奇了起来。 　　“我这次休假时间快要结束了，咱们的婚事可能得尽快办了。” 　　这事说严重也严重，全看宋姿心里怎么想，但宋姿，她什么想法也没有，甚至觉得办婚事麻烦。 　　她前世就没结婚，不是她单身主义，只是单纯的没有时间，前面十来年忙着学习和干家里的活，毕业了又开始拼命工作赚钱，等好不容易攒的钱开了农家乐，好嘛，一闭眼一睁眼直接穿越了。 　　她是该享的福半点没享，换了个世界继续操劳，偏偏限制条件还多，身板子不行，干啥都不行，投机、倒把都跑不赢。 　　想多了就扯远了，宋姿带着对身板子淡淡的忧伤回过神，非常爽快：“我没意见。” 　　“那好，其他的都交给我就行，你生病了好好休息。” 　　“好。” 　　话说完了，高青柏没有停留太久，两人明面上还没有什么关系，待在一起容易被传不好听的流言，在镇上如果两个男女青年走得太近也是会被叫住问话的。 　　宋姿等人走远了才关上门，心里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她头一次结婚，没想到结婚流程能走得这么快，同时又有点紧张，这是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似乎也预示着她要走的是和上辈子全然不同的一条路。 　　脑子里想的东西多，宋姿关上门后已经把出去摘野菜的事忘到了脑后，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 　　大概是她表现得太明显，饭后几个知青坐在一处聊天，刘依依的八卦之心又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高青柏：跟我结婚，我有钱，长得帅！ 　　宋姿（穷且病）：不错，犹豫中…… 　　高青柏（放大招）：我会干家务！ 　　宋姿（直接病愈）：结结结！ 　　—— 　　小剧场仅供一乐，女主病秧子跑不了。 第5章 商议 　　不知道是转性了还是学精了，刘依依拉着其他人说了一阵，这才把目标转移到宋姿身上。 　　她做出一副关心的神态，拽着黄英的手：“宋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没准大家能帮忙想想办法呢？” 　　一旁的黄英以为她的病情又严重了，先是用手探了探宋姿的额头，感觉热度比较正常，又回到原地坐下，没有搭刘依依的腔。 　　被黄英抽出手的刘依依撇撇嘴，“我这可是关心宋姿，对我摆什么脸色。” 　　这话说得不好听，宋姿没有理会她，想着反正就这几天的事，她们早晚得知道，干脆道：“我要结婚了。” 　　众人被她轻描淡写扔出来的炸弹震惊到了，个个脸上都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先问话的不是黄英和张曼，反而是男知青里的一个。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说得又惊又急，语气中满是不忿，宋姿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不舒服，皱着眉跟他对视了一眼。 　　看到人的时候，宋姿就清楚了其中缘由，这人叫王景，原主跟他其实不太熟，甚至可以说不喜欢。在原主的记忆里，王景是个处处跟她唱反调的人，她说什么都会遭到对方的反驳，每次反驳完还总是洋洋得意地对她笑，太讨厌了。 　　原主看不出来，但宋姿这个旁观者对王景的行为有些领悟，这就是有些幼稚小学生吸引喜欢的人的招数，那股讨人厌的劲一样一样的。 　　不想理会这种心智不成熟的人，宋姿直接无视他，奈何她想轻轻揭过，有人不愿意。 　　“宋姿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都没去过其他地方，你在哪儿认识的男人？你要跟谁结婚？” 　　王景脸色难看，说出来的话更加咄咄逼人。 　　“你没事吧？”宋姿不打算继续忍让，真是给他脸了，“我结婚关你什么事？我忍你很久了，不会说话少说点行吗？” 　　也许是她难得的一次反驳让王景感到意外，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反而沉寂下来，表情不太自然。 　　有了王景打岔，看宋姿不开心的样子，其他人也不好再多问，纷纷扯开了话题，只有刘依依两只眼睛滴溜转个不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青柏说了其他的他来忙，于是宋姿就真的不用管什么，第二天他就带着媒人上门了。 　　媒人负责走流程，一起送来的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以及50块钱现金，这是实实在在的大手笔。 　　宋姿跟两人坐在一块，除了点头什么也没做，媒人的大意是高青柏已经定好了日子，就在后天，到时候在他家院子里办几桌酒席，这婚就算是结了。 　　本来是该先扯结婚证再办酒，但高青柏是军人，他扯证得先打报告，这次回来休假又是因为母亲去信病重，谁也没想到突然结婚，所以压根没打过结婚报告。 　　他在决定要结婚的时候已经给部队里去信申请打报告了，只是这次假期拿不到，只能到时候过去再领证，这事高青柏已经跟她说过了，宋姿也觉得没什么。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时间安排紧，高青柏需要做的事情就更显得多了些，宋姿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由得也生出几分紧张来。 　　这个时候城里结婚流行三转一响，也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到了农村大多数人家都买不起这些，大多是搪瓷盆、大棉被之类的，就算这些，能出得起的人家也不多。 　　宋姿对聘礼没什么要求，毕竟她连彩礼都给不起，肯定不会厚着脸皮要这要那的，她原本以为两人就是办个酒席的事，没想到他提了好些东西过来。 　　小包裹里装的是散装的各种糖粒，估计一两斤的样子，宋姿还在里头看见了熟客，大白兔奶糖，听说这时候的大白兔奶糖营养价值很高，宋姿尝了一颗，奶香味的确很足。 　　大的包裹里装的东西就多了，有一套碎花的红上衣并灰裤子，这是结婚穿的，还有一件白衬衣，摸起来比较光滑，是的确良的料子，一双老布鞋，剩下的除了瓶瓶罐罐的雪花膏蛤蜊油之外，还有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块精致小巧的女士手表，前面的东西虽然不便宜但是宋姿没觉得什么，这块手表可是个大头，这年头买手表既要票花的钱还不少，她当工人的爸有一块上海牌手表，听说要一百多块。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宋姿都感觉拿着手表的手在发烫了，一百多对前世的她来说不多，但对现在兜里只有一块钱的她来说简直是天价，结婚后去那边找点什么活干好了，宋姿下定决心，赚了钱就给他买礼物。 　　高青柏和媒人来的时候是上工的时间，但他带的媒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杨婆子，因此村里人一看到她跟着高青柏去了知青处，消息立马就传开了。 　　知青处的知青们昨晚就知道了宋姿要结婚的消息，也不觉得惊讶，只有刘依依偷着懒跟一群婆子媳妇聊得热火朝天，还打听到了不少高青柏家的消息。 　　得知高青柏是军官后，她整个人都酸溜溜的，其他人都下工回去了她还在那儿听。 　　“他对象我熟的很！我俩睡一个屋，她不爱说话，身板也瘦，最近请了好几次假了！” 　　“嚯，这么懒的媳妇高青柏也敢娶？” 　　“听说昨天高家动静大的很，青柏那小子死活要娶那个什么宋知青，他娘不同意也没用！” 　　再多的刘依依没注意听，知道高青柏非宋姿不娶之后更是没了八卦的兴致，翻着白眼回了知青处。 　　看到宋姿正在发糖，刘依依特意重重地走过去，看到宋姿给了她一个眼神又回头，半点没有给她糖的意思，阴阳怪气道：“有些人怎么回事，没看见这里有个人吗？” 　　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宋姿给其他人发完糖，又剥了一个塞嘴里：“这嘴是臭的，也吃不出糖味，还是不要浪费了。” 　　说完她就把糖收起来了，半点不给刘依依机会。 第6章 快速结一个婚 　　“你！” 　　“你别得意了，高青柏他家根本不喜欢你！” 　　刘依依再眼馋也不可能低声下气让宋姿给她糖，更何况她现在还很嫉妒宋姿能找到那么好的对象，因此她气急之下瞪了宋姿一眼就跑了出去。 　　“去哪儿啊？要吃饭了！” 　　在厨房看到刘依依跑出去的男知青追着喊了一句，谁知刘依依根本不理会他，反而加快了速度，一会儿就跑出了知青处能看见的范围。 　　知青处没一个喜欢刘依依的，她又是个成年人，因此她跑出去之后也没有人说去找找，各自吃过饭就回屋了，刘依依不知去了哪儿，晚上快要睡了才回来。 　　这天之后，刘依依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宋姿没在意，也乐得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再过一天就到了她结婚的日子。 　　因为这次结婚太仓促，宋姿的病刚好，也没有铺张的意思，第二天一早起来她换上了高青柏买的那一套喜庆的衣服，请两个女知青帮忙扎了个时兴的双麻花辫，涂了点雪花膏就算准备好了，知青处连个像样的镜子都没有，宋姿都不知道自己拾掇出来是什么样子，没多久高青柏就来了。 　　院子外边热闹得很，但宋姿的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到了新郎官身上，他今天穿了一身军装，显得整个人精神又挺拔，衬得整个人越发帅气了，就连见过许多帅哥的宋姿也不由多看了几秒。 　　不知道高青柏从哪里借了辆自行车来，宋姿把包裹给了跟在她身后的黄英和张曼，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双手搂上他的腰时两人都僵硬了一瞬，宋姿难得有了几分她正在结婚的实感。 　　自行车走的不算快，黄英跟在后边撒糖粒子，跟着车走的小孩大人们都高兴极了。 　　这次的酒席就办了几桌，比起热闹更像走个过场，到了高青柏家之后，宋姿就可以去休息了，后边喝酒的事都归高青柏，她就跟他父母打了个照面，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高青柏推进了屋子里，可见他跟家里人关系实在一般。 　　宋姿闲着没事，坐在床上打量着高青柏的屋子，这间屋子简单得超乎她的预料，要不是外边还热闹着，宋姿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知青处，屋里只摆了几样必要的家具，床，桌子，连个衣柜都没放，实在冷清。 　　一眼看完整个屋子，宋姿正觉得无聊，房门又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她稍微年长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灰绿色的衣服，衬得人挺白的，这在乡下倒是少见，毕竟天天在外面忙农活，想白也很难，就连她自己的手都黄黄的。 　　两人对上眼后，女人先笑了笑，“宋知青，你应该没怎么见过我，我叫林玉，就住在青柏哥家附近不远。” 　　“确实没什么印象，你叫我宋姿就好。” 　　宋姿笑里带着她自己才懂的意味，她是没见过林玉，但是对她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那本书的女主吗？！ 　　看过那本书后宋姿只着重看完她和高青柏的部分，之后就把那本书塞到记忆角落里去了，没想到她还能见到女主本人，不过宋姿对她除了一点好奇之外更多的感受就没有了，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们两个的交集也不会太多。 　　林玉被宋姿看得毛毛的，但她也不知道宋姿这么仔细地看她做什么，把手里的碗放下后连忙招呼人过来：“起这么早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青柏哥让我做了碗面端来，你快来吃吧。” 　　“麻烦你了，”宋姿没客气，她确实有点饿了，“你也在厨房帮忙吗？” 　　林玉的笑容掺进几分明显的羞涩，“我婆婆是主厨，我负责打下手的。” 　　是了，她都忘了林玉已经结婚好久了，她婆婆做菜手艺好，虽然不是专门做宴席的，但有人请她她都会去。 　　“你先吃，我去厨房帮忙了。” 　　两人说到底不熟，林玉也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说了没几句就出去了。 　　宋姿填饱肚子坐了好久也没再看见有人进来，高青柏的家里人更是影子都没看着，刘依依说的倒是没错，看来他家里人对她十分不满意。 　　不满意就不满意吧！宋姿伸了个懒腰，床上一躺直接睡觉，反正跟她过日子的是高青柏，何必在乎那么多人的想法呢。 　　这一觉睡得香，宋姿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高青柏坐在桌子边上吃东西，再一看，天都黑了！ 　　没想到自己睡眠质量这么好，宋姿难得觉得不好意思，走过去在高青柏旁边坐下，桌上的菜色让她恍惚了一秒，还以为回到了前世。 　　其实也没有多丰盛，但是有宋姿现在吃不起的肉，一道炒鸡，一道鱼，看的宋姿瞬间就饿了。 　　“醒了？” 　　宋姿顺着声音看了他一眼，高青柏此时的状态跟之前又不一样，他在自己屋里显露出几分随性，神色间满是放松，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没有扣上，袖口也挽到了胳膊肘，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丝酒味。 　　“嗯，睡得太久了。” 　　桌边还有一副碗筷，宋姿看着他吃饭，感觉嘴里的肉都更香了。 　　高青柏任由她盯着，两人吃过饭，他把碗碟收到厨房，又在宋姿身边坐下了。 　　“明天下午咱们出发回部队，我明天上午去一趟镇上。” 　　“这么匆忙？” 　　宋姿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至少能在这里待几天呢。 　　“假期不够了，”高青柏解释了一句，“你有什么想买的告诉我，我一起买回来。” 　　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头绪，宋姿想了想，突然记起原著里婚后不久原主的病逝，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在这一趟行程中发生的，但考虑自己三天两头生病的体质，还是提前备好药品之类的比较妥当。 　　发现她要的都是这些东西，高青柏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 　　“我记下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发了，坐火车可不好受。” 　　听到要休息，宋姿面露难色，高青柏看到后挑了挑眉，“怎么了？” 　　“我睡不着……” 　　睡了一下午，再能睡也睡够了。 　　“睡不着？”高青柏看着她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趁宋姿没反应过来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把人抱了起来，“那就活动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别人结婚：三点起床忙到飞起。 　　宋姿结婚：来了，走吧，饿了，睡会儿，结完了。 　　宋姿表示：这样的婚还能再结十个！ 　　口出狂言的她直接被高青柏抱走。 第7章 启程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宋姿迷蒙着在床上又蠕动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坐了起来，活动的时间不短，但她身上清爽得很，就是有点运动过量的酸疼，她一把掀开被子，视线被胳膊上露出来的印子吸引了过去。 　　“牲口啊！” 　　看看她被啃成什么样了都，这人精力也太旺盛了！ 　　“咳，我下次注意。” 　　才注意到被骂的本人就在现场，宋姿也不觉得尴尬，若无其事地下了地，脚尖接触到地面时双腿抖了抖，她稳了一下，看到桌子上的东西走了过去。 　　“这么快就买回来了，”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旁边摆着的饭，“都中午了？” 　　“嗯，你不起我也要叫你了。” 　　高青柏指了指地上多出来的搪瓷盆，“先洗漱，边吃边说。” 　　今天的菜色还不错，一盘子水灵灵的青菜，一盘子辣椒炒肉，宋姿多余的精力已经在昨晚消耗完了，现在饿得不行，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我买了点常用的感冒药，还有什么要买的到时候去车站的路上买，其他生活用品到了那边再去买也来得及。” 　　“你安排好了就行。” 　　两人的行李不多，宋姿就只有几套旧衣服还有高青柏送的东西，高青柏就更简单了，回来休假就带了几件衣服，屋子里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下午提上包袱直接就能离开了。 　　走的时候除了林玉送了几步，高青柏的家里人更是面都没露，这态度相当冷淡，宋姿看了眼高青柏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变化，干脆就不管那些了。 　　火车站在市里，要去镇上坐大巴车才能到，村里到镇上倒是不远，十来里路，考虑到宋姿的身体，高青柏还是去生产队找大队长借了拖拉机，给了一捧糖请人送他们到镇里。 　　现在的路不比以后的沥青路，坑坑洼洼不在少数，宋姿刚从拖拉机上下来又被拉去坐大巴车，一路上别说看风景，她所有的时间都在抑制自己想吐的冲动，等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她一整个面色苍白，头发凌乱，活像个疯婆子。 　　高青柏把人扶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正好要去买票，顺便拿着水壶跑了一趟，火车站里不但有热水，还有卖包子的窗口，宋姿喝了几口热水这才缓过来，他买的包子则拿在手里捂着没有吃。 　　看他手里拿着的票，宋姿随口问了一句，“咱们这趟多久能到那边？” 　　“两天半，还算快。” 　　他部队驻扎的地方也在南方，要是从家里去北方得五六天，高青柏以前去过，连他在内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难受的，所以三天在他看来已经是舒适的行程了。 　　“两天半？” 　　宋姿感觉嘴里都在发苦，她从来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这哪儿遭得住？ 　　高青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发现宋姿面色更难看了，赶紧让她把包子吃了。 　　“吃点热乎的暖暖胃。” 　　等到了车上，宋姿更是眼前一黑，她早该想到的，六八年的火车还是直角靠背百分百硬的硬座，难怪原主熬不住，她这小身板坐两天人都得废了！ 　　宋姿上车才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感觉腰背僵硬，她怎么调整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势，最后拿着高青柏只装了衣服的包裹靠在身后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在列车上平稳的过了一天，宋姿除了坐的不舒服以外其他都还好，特别是车上的饭菜，让宋姿超出预期，她还以为车上除了炒青菜再没别的了，没想到高青柏打过来的两顿饭里都有荤菜，虽然分量不多，但味道还不错。 　　满以为这次的行程会持续现在的状态，结果宋姿刚放松了些许警惕，晚上被人叫醒的时候就已经发起了烧。 　　“感觉怎么样？” 　　高青柏面无表情，沉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轻。 　　一个月内接连生了好几次病的宋姿有了经验，感觉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烧得她意识不太清醒，脑袋更像装了水一样沉。 　　车厢内的灯有些昏暗，外边没了光亮，宋姿慢半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小幅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好，高青柏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喂她喝了一口，然后才从包袱里翻出买的药来。 　　“你烧了一下午了，趁现在醒着先吃药，饿不饿？” 　　宋姿老老实实地听他指令，药片含进嘴里也感受不到苦味，闻言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眼皮子重的很。 　　“睡吧。” 　　说是睡不如说是晕过去了，宋姿感觉自己睡过去之后整个人都轻飘飘，周围的环境也在不断变化。 　　她先看到了现代的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许多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的事情竟然一一重现，到最后是在一个夜晚，躺在床上睡觉的她被塌落的墙体砸破了脑袋。 　　然后她又到了六八年，这次她没有穿越，她跟在原本的宋姿身边不能离开，没有人能看到她，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宋姿孤身一人下乡的惶恐，整天下地干活的疲惫，落水被救之后的惊惧，跟高青柏结婚当天的松懈，最后是高烧不退死在火车上的解脱。 　　宋姿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能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 　　“你要……活下去……” 　　那道声音极轻，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飘渺，宋姿猛地看向她，却正好与“她”渐渐合上的双眼对上，不等她做出更多反应，一阵吸力将她带离了原地，车厢里的“宋姿”也消失不见。 　　重新感受到重量的宋姿挣扎了片刻，使劲儿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火车上的嘈杂人声一时间灌满了她的耳朵，她眼前的高青柏肉眼可见地长出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说： 　　宋姿：好险，坐趟火车差点没了。 　　“宋姿”：给我活！！！ 第8章 抵达 　　宋姿不明所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难道不是睡了一觉吗？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下了火车我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高青柏皱着眉，见宋姿想要坐直就伸手扶着，然后拿着水壶去接了点温水，顺便从餐车那边端了碗一直温着的粥来。 　　“先喝点热水再把粥喝了。” 　　昏沉了很久的身体有些僵硬，再加上一直坐在硬座上没有活动，宋姿感觉四肢都不像她自己的了，动作间满是滞涩感。 　　“幸好你睡着的时候烧得没那么厉害了，不然我真怕你烧坏脑子，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丝毫不见外地把宋姿剩的粥喝完，高青柏又把热水给她，“再吃一次药，今天咱们就能下火车了。” 　　没想到自己发了次烧就把两天半的行程睡完了，她能感觉原书里病逝的结局已经改变，宋姿露出上火车以来第一个笑，太好了。 　　细心观察她的高青柏没错过这一抹短暂的笑，一路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少，能笑得出来了说明有在好转，这是好事。 　　一趟行程把两个人都折腾得不行，宋姿眼看着高青柏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估计是白天夜里地照看她，都没怎么休息。 　　“你……”生病加上好久没说话的嗓子沙哑得很，宋姿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反正她醒了，现在虽然不太精神，但睡的挺饱的，可以看行李。 　　“不用，”高青柏摇头，“以前执行任务整夜不睡也是常事，回去之后再休息。” 　　说到军区，宋姿精神头又好了一些，她从来没去过类似的家属院，对那边的情况没了解，倒是有点好奇。 　　高青柏看她听到这里双眼都亮了，军区的事情不能透露，干脆说了些家属院的事情。 　　“家属区待遇不错，每家都是独立的二层楼小院子，我住的那一片都是跟我军衔差不多的军官，平时相处也没什么规矩，你能交朋友最好，也不要怕得罪人，影响不到我。” 　　正经说完，高青柏又说了点自己当兵时的事，也让宋姿对他有了更多了解。 　　本来她们预计半夜到站，但火车晚点了几个小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清晨了，宋姿睡得正迷糊，被叫醒后机械地跟在高青柏身后，什么时候下了车又上了车都没意识到。 　　彻底醒了盹的时候，高青柏在跟开车的男同志说话，宋姿没有贸然插话的意思，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眼看着外面从齐整的马路和高矮不一的屋子变成杂草大树并存的荒凉景象，开车的同志技术不错，即使路面又像她在村里看到的那样，也没有抖到想吐的感觉。 　　“嫂子醒了？” 　　开车的同志时常关注后座的情况，对高副团长新冒出来的这个媳妇好奇得很，副团长回去是因为他娘病重，没想到回来就带了个媳妇了，这其中的道道小张清楚但不敢问。 　　宋姿对上他后视镜里的双眼，笑着点了点头，高青柏及时解了她不认识人的困境。 　　“这是小张，我团长的警卫员，我媳妇宋姿。” 　　“张同志你好，麻烦你来接我们了。” 　　这一声张同志喊得小张喜滋滋的，方才上车的时候只看到宋姿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瘦得脸颊两侧都有点凹陷了，衣服穿的也很普通，他还以为副团长娶的就是村里的女人，没想到听谈吐还有文化的很。 　　小张还算友善，宋姿也没有对陌生人的拘谨，顺着他的话头聊了几句。 　　“嫂子你不知道，副团长在我们军区可是个香饽饽，好多给他介绍对象的都被他拒绝了，大家都说副团长眼光高呢！” 　　“是吗？” 　　宋姿看了高青柏一眼，不得不承认就凭高青柏的模样在军区受欢迎也不意外，再加上他年纪不大就当上了副团长，喜欢他的肯定不少。 　　“我看你是皮痒了。” 　　高青柏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的。 　　小张嘿嘿一笑，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跟副团长对练，副团长从来不手下留情。 　　开了一段时间，宋姿的视野里又重新出现了房屋，小张开车的方向就是那边，果不其然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辛苦了，帮我谢谢团长。” 　　高青柏说完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宋姿站在后边趁他开门的功夫快速打量了左右两户，院子里没人，她们下车的动静也没人开门出来看看，估计是出去了。 　　进门就是院子，空荡荡的像没住过人，等高青柏打开房门，一股子灰味扑鼻而来，开门的动静扬起了一地灰，宋姿后退两步捂了捂鼻子，“你休假休了多久，灰都积了一层了。” 　　“之前没怎么休过假，这次是攒到一起了，差不多二十来天吧。” 　　高青柏擦了擦桌子，把两个不大的包裹放上面，又擦了把椅子递给宋姿，“里面灰大，你去院子里坐会儿？” 　　“不用了，”宋姿摆摆手，“一起收拾吧，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说完她用袖子捂着鼻子，往楼上走，“二楼的门锁了吗？” 　　高青柏把钥匙给她，“楼上就两间房，我睡的屋子在右边，左边放的都是杂物，不用管。” 　　他说不用管，宋姿就打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就去了主卧，主卧承袭了高青柏一贯的简洁风格，要是他不说，宋姿还以为这是个客卧。 　　跟他在村里的房间差不了多少，一张床占了一半空间，衣柜摆在墙角，唯一的窗户边上摆了张书桌，宋姿深刻怀疑那张桌子就是摆着好看的，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擦了擦桌上床头的灰，再把地一扫，屋子里就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了。 　　床上还空着，宋姿打开衣柜，被子整齐地码在一块，想到这么多天没盖过了，她就抱着被子下了楼。 　　楼下已经打扫完了，高青柏看到她下楼走了几步接过了宋姿手里的被子，院子里拉了根绳子，宋姿把垫被晒上，从屋里拿了几条长凳出来晒重的被子。 　　把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忙完，宋姿坐在房门口里看高青柏扫院子，捂着肚子：“有点饿了。” 第9章 邻居 　　“饿了？” 　　耳尖的高青柏听到宋姿低声说话，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他快速把剩下一小块地扫完，拍了拍身上的灰，“想吃什么？家里没什么菜，我出去买点。” 　　听说要出门，宋姿靠在椅背上的腰坐直了，然而稍微动了几下，她就闻到了身上发酸的奇怪味道，顿时没了出门的心情。 　　“这边有什么特色菜吗？买回来尝尝吧。” 　　因为路上除了精神不好就是发烧，一直昏昏沉沉的，宋姿连目的地都不太清楚就被高青柏拉过来了，要是遇到坏人，她早被拐走了。 　　“行，”高青柏看她蔫蔫的，没打算叫她出门，“你歇会儿，等我回来再说。” 　　宋姿冲他摆摆手，把椅子搬到院子里晒起了太阳，心下不禁喟叹，这才是养老生活啊。 　　“是……青柏的媳妇吗？” 　　旁边传来开门声，宋姿闭着眼晒得暖洋洋的差点直接睡着了，也没理会，听到有人开口说话了才慢悠悠睁开了双眼。 　　要说家属区这边的院子就一个不好，院墙跟知青处一样的用半人多高的竹子围上，旁边邻居还离得近，站在自家院子里都能看清别人家在做什么，没什么隐私。 　　心里想归想，宋姿还是没有怠慢，站起来站在左边院子篱笆边上的女人笑了笑，这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妇女同志，穿着青黑色的外衣，笑起来很和善热情。 　　“您好，我是高青柏的老婆，我叫宋姿，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哎哟，青柏好福气，娶的媳妇这么标致，”她先是夸了宋姿，然后指了指自家的院子，“我家老李跟青柏属一个团，你叫我李婶就行。” 　　难得遇到一个乐意聊天的人，宋姿本来想多说几句，问问风土人情什么的，看见她身后的菜地后立刻明白她准备做饭了，于是没拉着她多聊。 　　“李婶，你先忙，有空咱再聊啊。” 　　李婶看了眼宋姿家的院子，发现跟之前没两样，又没瞧见高青柏，还以为他一回来就去军区了，于是热情道：“宋同志中午吃什么？看你小脸白的哟，我摘了点儿菜，你拿去吃！” 　　说完不等宋姿拒绝，就把手里摘的菜和筐子一并从篱笆上边递了过来，这股子热情劲不容宋姿拒绝，她哭笑不得接过篮子，“婶子您等等，我把菜放厨房去。” 　　厨房比知青处的干净些，墙角还有一堆柴码得整整齐齐，土灶做得比较长，上头放了炒菜的铁锅和一个烧水壶。 　　多的宋姿没再细看，找了个筐把李婶给的筐空出来，路过堂屋的时候在桌子上摆着的糖袋子里抓了一把糖，出去之后一起给了李婶。 　　“请您吃喜糖。” 　　“宋同志太客气了！”李婶笑得开怀，两人没说几句，高青柏回来了。 　　“李婶您忙，我去做饭了。” 　　高青柏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了，宋姿的注意力全被他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吸引过去了。 　　“你这是把菜市场包圆了吗？”买那么多菜哪里吃的完。 　　“说什么呢？”高青柏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解开其中一个包裹，牙刷，牙膏，毛巾，都是些日用品，另一个包裹里装的都是调味品，他边拆边解释，“来的时候没去买，这些都是要用的 ，调料家里也不多了，我就干脆一次性买回来了。” 　　这些包裹拆完剩下的才是菜，宋姿跟着看了看，辣椒姜蒜，茄子，白菜，还有一条处理好的头尾分开的鱼。 　　“这边湿气更重，喜欢吃辣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我觉得味道挺好，先做出来尝尝，你少吃点儿。” 　　说到辣的宋姿就不累了，她可太爱吃辣了！ 　　她前世是湖省人，工作以后还飞去川省住过一段时间，就算后来胃不好也改不掉爱吃辣的喜好，她穿来之后饭都吃不好，就算想吃辣也没条件，没想到高青柏的驻地竟然有这样的惊喜！ 　　说起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哪里，于是问了高青柏。 　　“你病了一路，我都忘了跟你说了。” 　　高青柏把日用品归拢，调料从布袋里拿出来，一边道：“这里隶属湖省的平乡市，靠近省份的边界，湖多河多，气候一般，不像咱家里那边舒服。” 　　听到湖省的一瞬间宋姿有些激动，然而平乡这个陌生的地名又让她平静了不少，上辈子的湖省可没有这个市，不知道是因为后期改了名还是平行时空。 　　这种现在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宋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不想了，不管怎么说，她只要过好当下的生活就好。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宋姿看着高青柏买回来的那条鱼，感觉更饿了。 　　“你收拾菜，我来做吧，这样更快点。” 　　宋姿开农家乐的时候是自己掌厨，做饭的手艺还算说得过去，看到菜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做什么。 　　切下来的鱼头正好做剁椒鱼头，剩下的鱼肉晚上煮汤喝，再做个茄子，两个人吃管够了。 　　高青柏去厨房拿筐子，端着那一筐菜走了出来，“李婶给的？” 　　“对，我跟她说了没两句，她就把菜塞过来了，我抓了把糖给她。” 　　这糖不是宋姿那个小包里的，她那份结婚那天就撒完了，估计是高青柏留了一份，里面大白兔奶糖占了一大半。 　　高青柏没说什么，筐子里装了菜，九月份也就是些茄子豆角，跟他在菜场买的差不多，干脆就没拿出来直接拿到院子里洗了。 　　这时候没有装自来水管，都是在院子里装打水泵，高青柏洗完菜也没闲着，拿了两个桶把厨房里的水缸灌满了，省的宋姿用水的时候跑来跑去。 　　两个菜做法简单，剁椒鱼头炒好蒜蓉辣椒铺在鱼头上蒸，宋姿担心自己这个身体没吃过辣会难受，茄子就没放辣椒，放了豆角做成茄子豆角吃。 第10章 想做这个？ 　　宋姿早上就没吃东西，回来又在收拾房间，早就饿了。 　　说来也神奇，她做完梦之后，烧退得飞快，简直堪称医学上的奇迹，要不是脑子还有点晕，她都要以为发烧是自己的臆想了。 　　高青柏买的鱼头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宋姿尝了一点，那股辣劲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于刺激，而且她的烧虽然退了，但身体还是没好全，只能吃点清淡的。 　　自己做的饭吃得没滋没味的，倒是高青柏胃口大开，那一整个鱼头都被他吃了个干净，上面的蒜蓉辣椒也让他拌了饭吃。 　　“你的手艺还挺好。” 　　宋姿睨了他一眼，心里对他光盘的行为很满意，嘴上提起了其他的话题。 　　“你什么时候上班去？” 　　“明天，”高青柏把碗筷叠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宋姿坐在那儿看着他收拾，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她的习惯。 　　“咱家院子里空落落的，我想跟李婶一样种点儿菜，到时候不用去市场买青菜吃，也省钱。” 　　“行，我下午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宋姿有些意动，随即又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酸味，“我想洗个澡。” 　　“额，”高青柏愣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家里没有浴桶。” 　　“那你怎么解决的？” 　　不会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吧，宋姿想到这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青柏，这可是二三十度的秋天！ 　　“我都是天黑之后在院子里冲凉，”高青柏快速解释了一句，“我很爱干净的！” 　　“那我怎么办？”宋姿有点发愁，她总不能跟高青柏似的在院子里洗吧，就算没人看得见她也没那么开放啊。 　　“下午我去看看市场里有没有买，没有的话只能找人做一个了。” 　　也只能这样了，中午靠着椅子休息了一会儿，高青柏继续去采购，宋姿暂时没有浴桶洗澡，干脆把带来的东西和高青柏上午买的日用品归置了一下。 　　没什么事忙，宋姿想着统计一下家里还要买的东西，省的到了用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就去高青柏的书桌里翻纸和笔。 　　这书桌跟宋姿想的一样，可以说得上是全新，抽屉打开还能闻到一股木头的味道，里头放的东西也不多，中间的抽屉里都是报纸，看起来没怎么翻看过，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宋姿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来，然后才在左边的抽屉里找到一瓶墨水和一个盒子。 　　盒子只有四指宽，巴掌长，上面印了一个英文单词，翻译过来就是“英雄”，鼎鼎大名的英雄牌钢笔，就连宋姿这个没用过钢笔的人都认得。 　　这个年代拥有一支英雄牌钢笔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没想到高青柏一个不怎么写字的人也买了。 　　宋姿打开看了看，钢笔保存得很好，仔细看过之后她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能不好吗，还是支新的。 　　除此之外整张书桌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宋姿连一张白纸都没找到，又把目光放到了最开始看到的报纸上。 　　也不知道他这是攒了多久的报纸，整个抽屉都塞了一大半了，宋姿看了下日期，保险起见还是从最底下抽了一张出来，大致浏览了上边的内容之后，选了个字少的角落。 　　高青柏这个房子像个装修完的空房，除了吃饭睡觉必要的东西之外，一样都不带多的，书桌除外。 　　厨房里只有铁锅和烧水壶，再买个砂锅，炖汤什么的方便又好喝，现在已经是秋天，再过一阵天就要冷了，添个烤火用的炉子很有必要，这样的话还要订煤球烧炉子，一起记上。 　　冬天要想随时有热水喝，得有暖水壶，洗脸用的盆，刷牙用的杯子，等等等等，宋姿都一条一条记下了，就等出去买了。 　　这些东西其中一部分比如炉子煤球之类的宋姿打算交给高青柏，她对这边不熟悉，难免被坑，高青柏的话方便很多。 　　其他的七七八八都是小物件，宋姿能搞定就打算自己去了。 　　高青柏回来的时候不早，同行的还有小张，他帮忙把浴桶搬回来。 　　两人还在门外就开始喊。 　　“嫂子！我帮你把浴桶送回来！” 　　宋姿听到声音的时候正好下楼喝水，赶忙把门打开又让开路，方便小张把浴桶滚到院子里。 　　高青柏两手不得空，宋姿接过一个网兜状的袋子，已经看到了里面装的东西，是一把辣椒秧子，叶子绿油油的，挺有生命力。 　　“辛苦了，”宋姿随口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小张，“时候不早了，小张同志留下来吃晚饭吧，咱们今晚吃鱼。” 　　“那感情好，”小张搓着手直笑，有肉吃，一点也不怕高青柏的黑脸，“我也尝尝嫂子的手艺。” 　　笑得开心的小张没有白吃这顿饭，刚被留饭就让高青柏抓了苦力，两个人在院子左边锄了块地出来，把新鲜的辣椒苗和其他的种子种下去，又浇了道水这才吃上晚饭。 　　晚上的鱼宋姿切开做了两道菜，她自己吃水煮的鱼汤，他们两个大男人吃的辣炒煎鱼，另外炒了个白菜，在宋姿看来有点简陋，请人吃这些还不太好意思，小张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大口刨饭，差点卡到鱼刺，就这样他还不忘夸宋姿。 　　“副团长真有福气，嫂子做的菜好香！” 　　宋姿被夸得身心舒畅，笑着直摆手，“其实我做菜也一般，主要是舍得放调料。” 　　自从自己做菜之后，她炒菜放油也不拘着，炒出来的菜当然香了，不像在知青处，每天吃玉米饼子地瓜，偶尔做的野菜汤也见不到油星子，她感觉自己这么瘦纯属营养不良。 　　所以她剩下的玉米面和地瓜不好带走也不觉得可惜，都一股脑留给黄英她们了。 　　晚饭过后宋姿总算泡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上楼后，已经在院子里冲完凉的高青柏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桌上摆的报纸，宋姿才想起来下午下去喝完水就把楼上这摊子给忘了。 　　看到她进来的高青柏指了指最上面的一张报纸，“你想做这个？” 　　作者有话说： 　　高青柏：家里没浴桶。 　　宋姿（嫌弃脸）：咦～你竟然不洗澡！ 　　高青柏（恼羞成怒）：我很爱干净的！！ 第11章 招聘消息 　　宋姿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坐到床边把今天收到柜子里的雪花膏拿出来擦脸，边问：“想做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招聘信息，”高青柏拿起报纸指了指右下角的一团，“编译局发的招聘信息，他们招翻译。” 　　“什么？”宋姿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她疑惑的表情，高青柏带着报纸挨着她坐下，“你没看这则消息吗？那你摆在桌上是在做什么？” 　　“我下午找纸笔写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呢，这张应该是要收到抽屉里的，我下楼喝水顺手放最上面了。” 　　把脸和手擦完，宋姿抽出高青柏手里的报纸看了看日期，没错，这份本来就在抽屉的最上面，她拿出来看日期的时候放在桌上，上面的内容她也看了一些，当时在写单子就没继续往下看。 　　顺着高青柏指的方向，宋姿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则招聘消息，跟他说的大差不差，是一则编译局招翻译的消息，语气诚恳，末尾还附上了电话和地址，这年头懂外语的人不少，但精通外语的人才太稀缺了。 　　宋姿看了好几遍，确定是招翻译，心里多了几分激动，外语她熟啊！她大学专业是英语，第二外语修的俄文，开农家乐之前她在外企工作了好几年，这工作对她来说简直是专业对口。 　　激动过后宋姿稍微冷静了点，她没忘记这份报纸上的日期，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报纸了，再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她随军不可能去远在千里之外的编译局上班。 　　想到这里，宋姿完全冷静了，捏着报纸开始思考聘上这份工作的可能性。 　　“你对这份工作感兴趣？” 　　高青柏看她盯着报纸走神，又问了一句。 　　难得有一份对口又不用干体力活的工作，宋姿当然感兴趣，她看了眼报纸上的日期，不确定道：“你觉得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招人吗？” 　　“也没多久吧，”高青柏站起身回到书桌前，边翻边道，“我记得前几个月也看到过他们发的招聘，就在……这儿。” 　　他拿出一份夹在中间的报纸，指着同样的位置给宋姿看。 　　确实是一模一样，宋姿看了几眼，嘴角上扬，拉着高青柏的胳膊双眼放光，“太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高青柏无奈地笑了笑，“而且你聘上了怎么去上班？” 　　宋姿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宝贝似的把两份报纸手绘抽屉里，有些自得：“我英语还是不错的。” 　　俄文虽然学的也还可以，但毕业后用到的地方不是很多，她也不敢夸下海口，因此只说自己英语不错。 　　“我想争取一下在家里办公，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没准就成了呢！” 　　宋姿从来都是一个人打拼，在家也不受父母关心，因此她养成了什么事都去尝试，不怕失败的性格，也是这样的性格，让她在竞争激烈的大企业有了一席之地。 　　她和原主除了不幸的家庭和一样的名字之外，没有什么共同点，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宋姿刚穿过来那阵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住在一起的知青发现什么不对，要知道这年头“破四旧”之风盛行，稍一行差踏错就会被抓去□□，她可是憋着了。 　　高青柏显然对她这样的性格不反感，反而鼓励了几句，“你觉得可以就试试吧，就算不行也还有我的工资能养活你。” 　　“我的业务能力没问题的，毕竟我可是个大……高中毕业生。” 　　好险，宋姿咽了咽口水，差点露馅说成大学了，她这一世刚拿了高中毕业证就下乡了，压根没来得及去上大学。 　　这话说得笃定，高青柏只有初中学历，都快忘了英文怎么念了，当了那么多年的兵对文化知识也失去了兴趣，只是偶尔看看报纸了解一下时事，他看了宋姿一眼，没再接话，而是招呼人赶紧睡觉。 　　刚结束了两天半的行程，宋姿的身体又还没恢复，两人晚上什么也没做，躺在一块儿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宋姿一个了，她摸了摸高青柏睡的位置，已经没有残留的温度，想必是早起上班去了。 　　灶上温着青菜粥，宋姿边吃边思考往编译局寄信要写的内容，他们要的是精通翻译的人才，要想立刻引起收信人的注意，最好能在信里展现出自己的技能，有了吸引人的内容，后续想要商量也有余地。 　　宋姿想了想，不如就用不同的语言写，可以翻译一篇报纸上的文章作为自身的能力体现。 　　想法是有了，奈何手边只有笔没有纸，宋姿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出去采购之前写的单子上的东西，顺便买今天的菜。 　　“李婶！”宋姿昨天都没出门，压根不知道市场在哪里，还得求助邻居。 　　“哎，来了！” 　　看到李婶从屋里出来，宋姿在篱笆这边招了招手。 　　“宋同志啊，有什么事啊？” 　　李婶手里拿着件衣服和针线，不知道宋姿叫她做什么。 　　“李婶叫我小宋就好，我想问问您这边的市场怎么走啊？我想去买点菜，顺便买点生活用品。” 　　李婶连比划带说也没说出个具体方向，最后说得她自己着急了，干脆道：“你等我一下，我带你去！” 　　“麻烦李婶了，您随时叫我，我就在院子里坐会儿。” 　　两人出门后，宋姿就明白李婶为什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这条路有点绕，转向的路口岔路多不说，还没什么标志性建筑，因此就算李婶说明白了她也不一定记得住。 　　李婶边带着她往前走边跟她说话，“这个市场比较大，里边不仅有菜场，还有杂货店，供销社也在里头，东西比较齐全，你想买的应该都能在里头找到。” 　　“那太好了，我正想买点儿肉回去，家里青菜倒是还有，您送的都没吃完呢。” 　　“买肉啊，”李婶一拍手，可惜道：“那我耽误时间了，月初月底买肉的多着，现在这个时候怕是买不上什么好肉了。” 　　“跟您有什么关系，”宋姿直摆手，“主要是我临时起意，再说今天买不成明天买也行，又不是非吃肉不可了。” 　　两人闲聊着到了目的地。 第12章 采购 　　李婶带她走的这条路离菜场进，宋姿远远地就望到了靠里的肉摊，那周围还站了好几个人。 　　“快走！”李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宋姿往里走，“摊子上没多少肉了，我瞧得真真的！” 　　不得不说李婶的眼神是真的好，宋姿被拉着跑到肉摊的时候，人没少几个，肉却是没几块了，等轮到她摊子上只剩下点儿带肉的骨头。 　　“没赶上！”李婶给了宋姿一个可惜的眼神，又夹杂着几分心痛，咬咬牙：“只能明天再来买了，正好我家也半个月没吃肉，明天我带上肉票，咱们早点来买。” 　　宋姿没错过李婶的表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她也能理解李婶舍不得在吃喝上下本钱的行为，这大概是老一辈吃过苦打下的烙印，她们节衣缩食是为了尽全力培养好下一代，让自己的孩子能免受苦难，即便宋姿没有感受过这样沉重的爱，但不可否认，她生活在比现在更好的环境中。 　　不过半个月没吃肉了，明天吃一顿也不算什么出格的行为，宋姿装作没看到李婶脸上复杂的表情，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看了眼摆在案板上的大骨头，上头还留了不少肉，让她有点心动，可以买回去炖骨头汤喝，可惜李婶刚提醒到她了，她带了钱，没带票！ 　　穿来之后还没买过东西的宋姿下意识地忘记了现在买什么都要票的事情，不单是肉，没准之后要买的东西都要票，基本上可以说白跑一趟。 　　几十年的付款习惯让宋姿犯了粗心的毛病，好在她今天出门已经知道往市场来的路了，宋姿安慰了一下自己，看了眼那两根肉骨头，然后就想离开。 　　肉卖完了没客人的肉贩老钱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这年头的人都喜欢吃肥肉五花肉，瘦肉都得排后头，更别说带骨头的部位，他得等上好一阵才能等来那些嫌肉贵又想吃肉的人把它们买走，眼下有了个能让他早点回家的，他肯定得抓住机会。 　　“同志不再看看吗？带肉的大骨棒，不要肉票，两毛六一根便宜拿走！” 　　“两根都给我装上！” 　　一听不要肉票，宋姿立马开口买下了，“便宜点，两根一起算五毛吧！” 　　差那两分钱不算多的，老钱痛快地把零头抹了，皆大欢喜。 　　宋姿拎着两根剁成块的棒骨喜滋滋的，一同往外走的李婶欲言又止，看得宋姿有点想笑。 　　“小宋啊，”李婶犹豫了一会儿，斟酌语句，“下次还是别买骨头了，没几两肉，不划算。” 　　“李婶，我知道您的好意，我买了是想熬汤喝，大棒骨熬出来的汤才香呢！” 　　看李婶还是一脸亏了的表情，她又道：“咱们明天再来买肉，买肥的！吃顿好的！” 　　“也行，”李婶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带着宋姿还想继续往里走，“过了菜场再往里面去就是卖副食品的地方，供销社得从副食品边上过，你看你想去哪儿？” 　　身上没票，去哪儿都是白去，宋姿拉着李婶往来的路走，顺便买了一兜子土豆，解释了一句，“本来还想去买点儿日用品和粉丝之类的，但今天出门忘了拿票了，明天再来买吧。” 　　“粉丝去外面买划不来，回去到我家拿点儿，我年年都做。” 　　那感情好，宋姿愉快地接受了。 　　出了市场回去的路上就走得稍微快一些了，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逛了一圈也到了回家做饭的点，路上李婶跟她说了许多这边的物价和买东西的窍门，让宋姿了解了更多。 　　快到家的时候，宋姿家右边那户邻居有人出来了，看到宋姿和李婶一起，她的眼里露出几分轻蔑，那样的眼神看得宋姿浑身不舒服。 　　没等走到跟前，那人昂着下巴，语气不算太好，直接无视了李婶，“你就是隔壁高青柏的老婆？” 　　这人很瘦，颧骨又高，脸色透着蜡黄，脸上没多少肉挂着显得十分刻薄，她的神态又加剧了给人的这种感觉，不过宋姿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因此忽略了她的语气，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实则心里一阵莫名其妙，没搞错的话她俩还是头一回见面吧，刚打了个照面，这人的语气怎么比刘依依还让她觉得讨厌呢。 　　“高青柏眼光也不怎么样，亏我还给他介绍娘家妹子，真是一片好心没人要。” 　　确定了，这人是真的很让人讨厌，对于这个一上来就进行人身攻击的女人，宋姿也没了好态度，她正想开口，那女人又看到了她手上提的肉骨头。 　　“这骨头还行，我跟你换，你要什么？” 　　她自说自话，语气间满是颐指气使，半点没有要过问宋姿想法的意思。 　　惹得宋姿直接被这几句话给气笑了，她拦了拦一旁要说话的李婶，挑了下眉，“好啊，五块钱一根，你拿钱来换吧。” 　　“什么？”女人瞪大了双眼，瘦削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再开口，她的语调也提高了，“一根破骨头要五块！你怎么不去抢？要不说是乡里来的，看到钱都走不动路了吧！” 　　“是，您不是乡里来的，那怎么盯着别人买的肉骨头走不动道？”宋姿脸上挂着笑，伸手捂了捂嘴，“啊呀，难道你在城里也买不起肉啊，那也太可怜了吧。” 　　“你！”女人气得脸涨红了一片，张牙舞爪地要来撕扯宋姿，“看我不撕了你！” 　　说不过就要上手打人，没道理的人都这样，打就打，她可不怕，宋姿掂了掂手里的骨头和土豆，跃跃欲试。 　　眼见着要打起来，周围的邻居都出来了，李婶更是直接站在宋姿前面拦住了那个女人。 　　“张丽娜！你还真要动手打人了？” 　　“你给我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教训这个小蹄子！乡下来的就是没礼貌！” 　　这话说得难听，周围住的家属包括李婶在内没有一个不是乡下来的，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偏宋姿还在边上拱火，“您高贵，那别趾高气昂地冲我要肉啊！” 　　作者有话说： 　　宋姿半夜在看书，高青柏看了问：看什么呢？还不睡。 　　宋姿抬了抬手上的书，上面赫然写着：阴阳怪气理论知识全集。 第13章 张丽娜 　　现在周围可不只有她们三个人，宋姿这话一出，其他听到动静出来察看情况的家属们看那个张丽娜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多新鲜呐，因为别人不给她肉就破口大骂甚至要动手了，三三两两站在一块儿的女人们悄声议论，想必不用多久就能传遍整个家属区，特别是在张丽娜一句话把大家伙都得罪了的情况下，传出去的消息肯定非常“好听”。 　　张丽娜被李婶挡着碰不到宋姿，听了宋姿的话脸色难看得像打翻了调色盘，气得直喘粗气，停下了想要打宋姿的动作后突然意识到今天把脸都丢尽了，大声辩解道：“我什么时候开口要了？我说换你听不懂吗？” 　　围观群众们左右看了看，感觉事情又变得有趣了起来。 　　宋姿一脸冷淡，不紧不慢地提高了声音，“希望你搞清楚两点，第一，东西是我买的，不要用那种我就该给你的语气来要我的东西；第二，是你先当着我的面说高青柏眼光不行的，我不愿意也不想跟你换东西，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最后她反问回去，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在乎外人对她的看法，但她也不希望自己听到莫名其妙的流言，还是说清楚的好。 　　“要饭的姿态还是要摆低点好！”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搞得旁观的家属们哄堂大笑。 　　“真当谁稀罕你那些零碎！” 　　张丽娜涨红着脸，色厉内荏地说完这句话，立马又回到了她家的院子，关门关得震天响，仿佛在用这个发泄对宋姿的不满。 　　见惹事的头子已经不在现场，宋姿正想跟李婶道别，鼻尖翕动，闻到了一股子让人难以忽视的焦糊味。 　　“谁家菜糊了？” 　　“哎呀完了！我刚炖的肉！” 　　反应过来的女人一脸肉痛匆匆跑走了，其他围观的也急急忙忙各回各家。 　　“咱们也走吧，去我家拿粉丝！” 　　李婶没了刚才跟张丽娜对峙的严肃，重新恢复了笑容，看宋姿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你呀，你这性子实在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不吃亏！”李婶乐呵呵的，带着宋姿进屋。 　　宋姿跟着笑了笑，不吃亏多好，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开心，她到了这里之后更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了。 　　她让宋姿随便坐，一边翻找自己收起来的粉条，一边跟宋姿说了点儿张丽娜那户人家的事。 　　张丽娜家是现在少见的女人做主的家庭，她男人性子沉闷，不管家里大小事，也不爱跟她吵架，只是一味忍让，因此张丽娜养成了个在哪儿都说一不二的性格，生了孩子之后更强势了，经常打骂小孩儿，两个孩子也是畏畏缩缩的，不敢反抗她的话，她还为此自鸣得意，家属区这边没几人看得上她的。 　　之所以李婶挡在张丽娜跟前她不敢打李婶的原因，是因为李婶的男人是团长，张丽娜的男人和高青柏是同一级别，两人都是李团长的部下。 　　今天这事儿往小了说只是女人之间的争执，但张丽娜说过的话只要让李团长知道，没准会影响张丽娜她男人的发展，毕竟现在上头都鼓励下乡建设，你老婆张嘴闭嘴就是乡下人，是对政策不满吗？谁知道你的思想水平是不是也这么低呢？ 　　听着八卦，宋姿心里弯弯绕绕想了不少，跟李婶两个人完全忘记了时间，等到院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才想起来没做午饭呢！ 　　宋姿匆忙告别健谈的李婶，拎着新得的粉丝出门就碰到了正往屋里走的中年男人。 　　“李叔！” 　　两人打过照面，李团长连人都没看清，宋姿就出去了。 　　看到李婶出来，他指了指门外，“那是青柏那小子的媳妇？” 　　“是，叫宋姿，是个好孩子。” 　　李婶没有宋姿那么着急，把装粉丝的布袋收好后才准备去厨房。 　　“看这样子今天还没做饭。” 　　李团长的脸上满是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会议。 　　两口子这么多年，李婶早明白了他的德行，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等不了就去食堂吃，少在这装！” 　　“你这人！”李团长伸手指了指她，见半晌没人搭理，晃着脑袋进了屋。 　　宋姿到回自己家的时候高青柏站在院子里盯着菜地那一块儿，听到声音后给了她一个眼神，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帮忙拿了，“这是今天的午饭？” 　　“唔……”宋姿沉默了几秒，“不是。” 　　两根肉骨头她打算晚上做骨汤粉丝，中午嘛，好像只有青菜和土豆吃。 　　高青柏提起装骨头的兜看了看，“怎么买的棒骨，没钱了吗？” 　　钱倒是有，但是没票呀。 　　宋姿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她以前没干过向人要钱的事，都是大人给了就省着点儿用，没给就用存下来的钱，成年之后就自己去打工了，所以有点儿难说出口。 　　想了想，她委婉道：“这个不用票。” 　　满市场她就没看到几个不用票的，连白菜都要白菜票，还好土豆不用，不然今天除了肉骨头什么也买不到，她这兜里攥再多钱也花不出去。 　　“啊，”高青柏拍了拍额头，“我忘了这事儿。” 　　他把菜放到厨房后上楼，手里拿了个本子下来给宋姿。 　　“这是我的副食本，等年后换了新的才能把你的份额添上去。” 　　把本子给她，高青柏又进了厨房，宋姿打开本子一看，里头还夹杂着一堆东西，各式各样的票据，还有一叠大团结。 　　她数了数，一共一百块，宋姿拿着钱去厨房，“你这是把上个月工资都给我了？” 　　她记得这人结婚前好像说过只给一部分来着，过来之后倒是大方，一个多月工资二话不说就给了。 　　高青柏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钱，“嗯，其他的存到存折里了，你要用就跟我说。” 　　说着他想到什么，又道：“还有个事。” 第14章 可以领证了 　　“咱们的结婚报告下来了，什么时候去领证？” 　　高青柏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没领证的事了，宋姿倒无所谓，她现在还属于无业人群，什么时候都有空，只看高青柏的时间。 　　“你有假咱们就去，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宋姿把钱收起来，看他洗的都是青菜，干脆道：“你去李婶家借几个鸡蛋，中午简单吃点，我先把这菜给炒了。” 　　没买成肉，光吃青菜也没滋没味的，做个辣椒炒蛋下下饭。 　　秋天正是吃几天青菜都不会重样的季节，李婶家种的小白菜宋姿还挺喜欢吃的，吃起来有一点微微的苦味，不需要放太多调料，简单放点盐味道就很好。 　　刚结婚那两天在老家还没看出来，过来之后宋姿才发现高青柏的食量有多大，现在家里的碗是正常大小，她一碗就能吃撑，高青柏吃完一整碗还能再吃一碗，一顿能吃宋姿两顿的饭。 　　不过高青柏的身材确实不错，他不是那种很壮的类型，相反看上去很瘦，但肌肉线条很流畅，宋姿吃着饭，眼神莫名飘忽起来，看得高青柏一脸茫然。 　　宋姿及时地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饭，麻溜地走开了。 　　“你这回生病倒是好得快，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是哦，”宋姿后知后觉，她身体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了，今天在外面辩论的精神头十足，“确实挺快的。” 　　还记得她刚穿过来的时候，醒来又过了好几天才好，下地那天还有点晕晕的，第二次生病不算严重，好得快也正常，这一次不一样，宋姿能感觉到病情来势汹汹，没想到醒来之后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连咳嗽也没有，简直不像正常的生病。 　　宋姿抬手摸了摸脸，要是手边有镜子，她真想看看自己的模样，知青处没镜子，到了这儿还是没镜子，她连擦雪花膏都是摸索着来的，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宋姿穿过来到现在都没看到自己具体长啥样。 　　她从厨房探出头，“你去买炉子的时候顺便带个梳妆台回来吧。” 　　主卧现在还有大把的空地方放东西，放张梳妆台绰绰有余。 　　也没听到高青柏回答的声音，宋姿吃完饭就到楼上休息去了，下午没什么事，她又不想出去，干脆放任自己睡到三四点才起床，这个时间点刚刚好，她下楼把骨头炖上，准备了些素菜待会儿一起放粉丝里头。 　　晚上宋姿不想做太刺激的口味，炖了一个小时的骨头汤呈奶白色，骨头上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能下来，吃起来一点不费劲，把骨头汤倒大锅里，放土豆焖一会儿之后再下泡好的粉条和青菜，煮完有整整半个大锅的分量，虽然看起来有点大乱炖的意思，但味道闻起来很香。 　　宋姿在院子里都能闻到肉汤的香味，似乎还能听到隔壁家骂骂咧咧的声音，这点让她很满意，她去了一趟李婶家拿了个砂锅回来装了一半给李婶，又带回来一碗酱汁山药。 　　吃完收拾了碗筷又给院子里的菜地浇过水，精力旺盛的高青柏还要拉着她活动一番，宋姿由得他去，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要跟李婶去市场买肉，宋姿心里记挂着，早上也醒的比平时早，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担心又跟昨天一样买不到肉，宋姿快速收拾完吃过早饭就叫李婶出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姿的错觉，今天李婶笑得格外开心，就连市场里遇到的人，给她的眼神也带着促狭，宋姿不明所以，加快速度买了要买的东西，除了除了肉和排骨之外，她还去买了砂锅和信纸，快拿不下了才停手，也就忘了大家看她的神情。 　　直到回家路上，李婶的视线总往她脖子上看，还委婉地提醒了她一句，“小宋啊，也不要太惯着青柏了。” 　　宋姿当即脸色爆红，她记得昨晚高青柏跟小狗似的到处乱啃，脖子也没能逃过一劫，偏偏手上的东西太多不能抬起来捂住脖子，她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赶紧回了自家院子里。 　　她今天非得跟高青柏说不可，宋姿愤愤地将买回来的东西搁在桌上，心里已经将害得她丢脸的高青柏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说怎么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奇怪呢，原因竟然是这样！ 　　这股气憋了好久，一直到晚上高青柏要抱她的时候宋姿才憋出来一句话，“你！一个月不准碰我！” 　　她凶巴巴地伸手抵住高青柏的胸膛，使劲推了推他，甚至睡着了还把高青柏身上的被子全给卷走了。 　　压根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的高青柏怎么也想不到原因，幸好身体素质过硬，这才没因为不盖被子着凉。 　　除了晚上不让靠近之外，两人的相处跟以前差不多，宋姿那天晚上推开他之后，心里的羞赧也消散了许多，第二天她就正式开始写给编译局的信。 　　这对她来说不难，写完前面的自我介绍之后，宋姿在报纸上找了一篇专业性比较强的文章，用英文准确地翻译了一遍，在最后附上了用俄文写的自己想要在家办公的要求。 　　单独分开看没什么，两种语言放在一起难免有装的嫌疑，宋姿忍着想改的冲动大致浏览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第二天就去邮局寄出了这封信，顺便买了几套邮票，邮局的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傻子。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回信了，宋姿对自己有信心，但这到底是一份她很重视的工作，心里总是有几分忐忑在，只是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这年头寄信收信需要的时间都不短，宋姿等了几天之后心态就放平了，急也没用，物流就那个速度。 　　正好高青柏休息一天，两人便计划着去把证先领了。 　　作者有话说： 　　高小狗：打上标记，媳妇是我的了！ 　　宋姿（丢脸）：以后不准碰我！ 　　高小狗委屈狗勾脸…… 　　宋姿（超凶）：一个月不准碰我！ 第15章 照相 　　说到领证的事，高青柏还记得去拿结婚报告的时候可是让领导好一阵调侃，军人的结婚对象需要查家庭背景成分，发现宋姿是高中毕业生，领导连连夸赞他眼光好，当时李团长也在场。 　　不过这些事他都没跟宋姿说，今天休假要去领证，他又想起来了，没忍住笑了笑。 　　快要把自己收拾好的宋姿看了眼走神的高青柏，无奈地拍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啊，”高青柏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先下去等你。” 　　宋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最后涂脸擦手的步骤，要不说护肤品有用呢，她才来了不多久，每天擦脸，现在已经感觉脸上的皮肤软滑一些了，刚开始用的时候真的又干又粗糙，她自己快三十岁的时候都不是这种肤感。 　　下楼的时候没看到高青柏，宋姿还以为他去厨房了，想叫人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院子传来高青柏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跟人聊天。 　　到了院门口，两人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宋姿已经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到了来人。 　　站在高青柏对面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比高青柏要矮半个头，还穿着军装的男人，宋姿站到门口的时候两个男人停止了刚才的交流，高青柏回头看她，对面那个男人也对上她的视线。 　　“你好，”宋姿丝毫没有被人盯着的尴尬，镇定自若地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张丽娜的丈夫王科学，”王科学回了一记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很沉着，“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 　　他没有说很多话，简短地道完了歉，又把手里提的东西递给高青柏。 　　“再见。” 　　宋姿看了看王科学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高青柏提的那一吊肉，估摸着有一两斤了，突然有种走在路上捡钱的感觉。 　　这一打照面，宋姿才真切感受到李婶说的张丽娜她男人不爱说话，要是别的人，说完可能得客气几句，再推拉一会儿，王科学一句话都不带多说的，把东西一递就走了，实在是让宋姿来不及说什么。 　　“他跟张丽娜倒是差别很大。”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单看一点都不搭边，也不知道怎么凑在一起过的日子。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高青柏提着肉回了一趟厨房，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人爱钻牛角尖谁也劝不住。” 　　听起来里头似乎有故事，宋姿还想再问问，高青柏已经推着她出了门，“好了，别人的事少关心，咱们的事才是重点。” 　　这年头领证简单，证件上不贴照片，其他的东西到位之后，只需要两人签名就好了，两分钟后拿到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宋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就结束了？” 　　她后知后觉出几分走远路的疲惫，不可置信地看向高青柏。 　　“当然。”高青柏不明所以，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漏了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结婚还要什么，在他的印象里，大家结婚不都这样吗？ 　　宋姿也搞清楚了这年头都是这样，只是，她低头看着自己新换的的确良白衬衫，这是高青柏婚前给她买的，也是唯一一件跟现代审美接轨的衣服，又抬手摸摸早上笨手笨脚扎的双麻花辫，心情直接晴转多云。 　　还有什么比准备充分之后压根用不着更让人憋屈呢？宋姿想了想，把结婚证往高青柏怀里一塞，目标明确地往来的方向走。 　　她记得之前看到了一间照相馆的，好不容易动心思花时间打扮一番，她今天非得拍几张照片不可！ 　　高青柏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宋姿现在看起来像个炮仗，还是不要继续点火了。 　　照相馆的门脸很小，外边挂了几张照好的成品，宋姿打量了几眼，黑白照片有单人有双人，穿着都很有时代特色。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像是在打瞌睡。 　　“老板？” 　　“嗯？”那老板本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柜台前的两人立马精神了，说话的声音都清晰了不少，“两位是来拍照的吗？” 　　宋姿点了点头，不等她继续开口，老板就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态度十分热情，“两位是想拍结婚照吧？” 　　照相馆的生意一直都不温不火的，因为照相是个费钱的事，大多数人都不乐意为了几张照片花那么多钱，因此老板不愿意放走任何一个顾客。 　　“价格怎么样？” 　　“一块钱一张，”老板眼见有戏，积极推销，“要是你买得多我能给你便宜一毛！” 　　这话说得好听，但黑白照片还能拍成写真集不成，她要那么多类似的照片也没什么观赏性。 　　宋姿想了想，还是只要了两张，一张半截的类似结婚证上的照片，一张全身的。 　　“你这里能加上相框吗？” 　　“当然！” 　　这时候拍照没什么好看的布景，相机跟前放了两张凳子，背后是一块背景布，两人往那儿一坐，相机闪了两下，照片就拍好了。 　　两张照片两块钱，相框一个两毛五，跟宋姿买下的肉骨头一个价，这次她没讲价，老板给她便宜了两毛钱。 　　“一个星期之后过来取就行。” 　　两人拍完照，宋姿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其实也不是在生气，就是做了准备没用上实在郁闷，现在就好了，拍了照片不算她早上白费功夫。 　　“回去吗？” 　　宋姿扭头看着高青柏，今天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高青柏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回去做完饭就很晚了，干脆道：“这附近有家国营饭店，带你去尝个新鲜。” 　　作者有话说： 　　关于领证，宋姿的印象是： 　　准备两小时，领证一分钟，走的路比领证都费时间，早知道不去了。 　　对此高青柏表示：马上带媳妇吃顿好的，争取让媳妇顿顿都吃好的！ 第16章 可劲儿吃肉 　　今天两人来的地方又是宋姿完全没来过的一片区域，不逛不知道，这军区附近的地盘可大着，基础的店铺什么的也很完备，跟个小镇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她们今天是走过来的，走出家属区之后大概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这条街上，因为宋姿一路走走停停歇了好一会儿，就这样她还是觉得累得慌，特别是拍完照之后，事情都办完了，她连做个表情都觉得消耗大。 　　听到要去国营饭店吃饭，她又来了些精神，回家要走那么久，她回去之后就只想休息了，能在外面吃最好，正好看看国营饭店是什么样子。 　　宋姿对国营饭店的认知来源于小时候老人们的谈论，据她们说那时候国营饭店里的饭菜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更有人吃过一次几十年都忘不了那个味道，语气中充满了回忆，让宋姿记忆犹新。 　　幸好国营饭店不算太远，两人走过一个拐角，宋姿就看到了挂着招牌的地方，走走近了能看到屋里摆的小圆桌和凳子，整个屋子不大，看上去就有种逼仄的拥挤感。 　　高青柏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坐下，已经差不多到了饭点，店里也还没坐满，两人坐下后，倚在门边的服务员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语气懒散：“吃什么？” 　　墙上挂着今日菜单，宋姿新鲜地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来一盘酱牛肉，一盘子青菜，再来两碗……”高青柏顿了顿，看了眼宋姿，“你吃饭还是想吃别的？” 　　“我更想吃肉炒面。” 　　“那来一碗米饭，一碗肉炒面。” 　　“酱牛肉八毛，青菜一毛，饭八分钱□□票，肉炒面二毛五分钱并□□票，共计一块二毛三分钱四两粮票。” 　　服务员慢吞吞地算完，家里的副食本交给宋姿在管，高青柏没事钱票不带出门，因此服务员说完，宋姿从兜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零钱和票数了数递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走开后，高青柏这才道：“这里的菜份量不小，你要是还想吃别的等会儿再点？” 　　看这人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没少来过，宋姿摇了摇头，她胃口不大，也不是没吃过好菜，点的菜能吃饱就行，不然不好带走倒是浪费了。 　　虽然服务员态度冷淡，但上菜速度还算快，如高青柏所说，这家饭店的菜份量都不小，一盘酱牛肉摆的扎实，青菜更是一大盘子。 　　摆在面前的肉炒面挺香的，宋姿埋头吃了两口，味道也不错，里头的肉片都是瘦肉，炒出来也不柴，酱牛肉很入味，牛肉炖的很软烂，几乎不用费什么牙口，两人正是饿的时候，埋头苦吃了一顿。 　　宋姿的面吃了小半盘子就吃不下了，剩下的扫尾工作交给高青柏。 　　走的时候饭店的人又多了一些，这点让宋姿觉得意外，国营饭店也没她想象中的人少，这年头能下得起馆子的也不少嘛。 　　“要不要去百货商店看看？” 　　难得来一次，高青柏想着让她到处走走，买点儿想买的东西，价格不是问题。 　　宋姿听到还要走，想到回去的路就开始累了，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还是回去吧，还要走好久呢。” 　　算上她中途休息的时间，确实得走好久才能到家。 　　高青柏也没勉强，两人原路返回往家里走，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一进屋就往椅子上坐，宋姿缓了一会儿，去厨房烧了热水准备洗澡，她身体虚，容易出汗，现在身上已经黏糊糊的了。 　　路过高青柏的时候，她踹了一下他的小腿，“等会儿你去买菜吧，我走不动了。” 　　高青柏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想起什么又提高声音保证宋姿能听到：“家里不是有肉吗？我收在碗柜里了。” 　　进来没看到就把这茬给忘了，宋姿泡着热水正舒服，哼哼了一声，也不管外面的人有没有听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没一会儿就歪头睡着了。 　　家里没有专门的洗澡房，宋姿洗澡都是把厨房门关上，窗户也仔细关好才敢开始，倒不是怕人瞧见，主要是沾了水吹风会冷，她现在这个小身板可容不得半点闪失，稍不注意就能生病。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洗完的，宋姿再醒来已经到了床上，衣服穿得齐整，是她拿去厨房的那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下楼时高青柏没在屋里，搬了把凳子不知道在院子里做什么，宋姿出去一看，这人正在编篓子。 　　“你可真行啊，”高青柏余光瞥到有人过来，头也不抬，“你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还敢洗澡的时候睡觉。” 　　那她不是没反应过来么，宋姿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她睡着是不争的事实，还是高青柏把她挪到床上的，实在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她默了默，若无其事地弯下腰看着高青柏的动作。 　　他手上的茧很厚，宋姿还以为是训练的时候才有的，看来也不全是，从他这一手灵活的编工来看，他还挺能干的。 　　许久没听到宋姿绘回话，高青柏抽空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间宋姿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他顿了顿，又低下头继续。 　　“你还挺厉害的，”宋姿拿了把椅子坐在他边上看了一会儿，“我都不会这个。” 　　“这有什么，我从小做到大的，当兵之后才没什么空做这些。” 　　他家里加上他一共六个孩子，他又生在中间，上头有两个哥哥养老，下头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正好弟弟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去当兵，每个月能给家里寄一点钱，家里条件好了，父母对这个老幺就更宠爱些。 　　他在家的待遇就完全相反了，小时候父母忙着上工赚工分，他是两个哥哥带，两个小孩不可能像大人一样周全，他跟着哥哥们在河边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撞到了河里，差点淹死，掏空了家里的积蓄救回来之后，他娘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毕竟是因为两个哥哥他才会掉下去，为了讨他娘欢心，他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努力干活，但没用，他在家依旧是挨骂挨打的那个，等他长大一点，他也想通了，所以刚成年就去当了兵，如今再回想，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了。 　　高青柏想了许多，手里的动作还是那么快，半点没让宋姿感觉到他走神的状态。 　　晚饭宋姿拿了条黄瓜炒肉吃，万万没想到她会有肉多吃不掉的烦恼，王科学送的不到两斤，她炒黄瓜用了将近一半的肉，菜里差点看不见黄瓜只剩肉，另外一半肉宋姿本来想找个地方收着，但现在这二三十度的天气，又没有冰箱，放一晚就该有味道了。 　　宋姿想了想，又做了个肉沫茄子，让高青柏送了半碗给隔壁李婶家，这才把这一斤多的肉解决掉。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阴天，看上去隐隐要下雨的样子，宋姿本来想去一趟市场，看到这天气又收起了心思。 　　高青柏去上班了，她一个人没事做，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然后就拿了几份报纸去院子里坐着了。 　　“小宋，”院门外传来李婶的声音，“快来开门！” 　　“李婶，”宋姿打开门就看见李婶端着一个陶做的罐子，看起来不轻，“您这是带了什么来？” 　　“做了点儿酸菜，你爱吃不？” 　　李婶把坛子往院子里一放，一眼就看到了椅子上的几张报纸，“你在看文章呢？那我先回去了。” 　　“随便看看，您别走啊，我正无聊着呢。” 　　宋姿进屋里想给李婶倒杯茶，结果杯子只有一个，高青柏在家都用碗喝水，茶叶也没有，只好拿了个干净的碗倒了杯白开水。 　　看来家里还有很多需要添置的东西，不用的时候不觉得缺，临到用了什么也没有，宋姿有些不好意思，李婶倒是面色如常。 　　“本来想着今天去趟市场买东西，结果天气又这样了。”宋姿还是解释了一句，下雨天到底不方便，不仅要顾着自己，还得看着东西不被打湿，能拿的东西也少了一半。 　　“可不是嘛，”李婶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今儿也想出去一趟，还是算了，麻烦！” 　　“我做的酸菜种类不少，有姜蒜辣椒，菜也有长豆角和白萝卜，你要是想吃什么，洗完晒干放进坛子里就行，等两个月就能吃了。” 　　特意给宋姿送酸菜来主要是昨晚上那半碗茄子里的肉实在太多了，让李婶担心宋姿这么个做菜法，青柏的工资怕是不够用。 　　两夫妻年纪还小，李婶就想着多照看点，这些招人烦的话都没有说。 　　宋姿也不知道李婶的想法，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酸菜上了，她对这种自己做的酸菜没什么抵抗力，小时候家里一直做，什么时候想吃了都能吃到，不过宋姿没做过这个，对其中的具体流程不太懂。 　　“您到时候也教教我，我这院子里的菜靠我跟青柏估计吃不完。” 　　“简单，你想做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成！” 　　李婶答应得很爽快，还想说点什么，隔壁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可爱吃酸菜，外面做的没那个味儿，不知道宝子们爱不爱。 第17章 单方面吵架 　　这种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在说酸菜的事儿，都没有什么防备，因此宋姿第一时间被吓了一跳，缓过来之后，又听到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动静还不小。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尖叫之后，只剩下哭喊的声音时有时无，离她家近的只有几户人家，左边是李婶和李团长住着，右边就是宋姿上次见过的张丽娜一家人，她们家她只见过两个大人，听李婶说张丽娜的两个孩子还在上学，可能是出门回家的时间刚好错开了。 　　虽然自己前一阵才跟张丽娜有了冲突，但两人好歹还是邻居，有什么事也不能坐视不理，宋姿往院子门口走了几步，想去看看，又没听到李婶的动静觉得有些奇怪，她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才发现对她一直很热情的李婶，此时此刻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完全没听到声音一般，这样两极反转的态度让宋姿感到诧异。 　　“李婶，”宋姿喊了一声，还以为李婶还记得上次吵架的事情，虽然她自己也没忘，但一码归一码，“咱们不去看看吗？” 　　“不用操心。”李婶瞥了一眼隔壁院子，用竹子围成的篱笆能挡住部分视线，但从缝隙中还是能看出院子里的全貌，隔壁院子里没有人，应该是在屋子里吵。 　　“你刚来不太清楚，张丽娜隔一阵子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起来，刚开始还有人上门劝架，后来发现不劝也没事儿，就随他们去了。” 　　李婶说的有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她搬来家属区的时间长，这一片的邻居她认识大部分，张丽娜一年前刚搬过来的时候，她也去打过招呼，奈何人家眼珠子长在天上，看不上她这样的农村妇女，所以后来两户人家一直没怎么打交道。 　　她这个人性子比较直，头一回听到张丽娜家里的吵闹声时，她也没想着人家瞧不瞧得起自己，生怕是张丽娜的男人在家打人，着急忙慌地就上门劝架去了，结果看到的场景跟她想象的全然不同，反而是张丽娜一直在哭喊，王科学站在屋子里，黑着脸一言不发。 　　李婶当时看到这个场面都愣住了，劝架都不知道劝谁，在边上站了一会儿，才听出来张丽娜发脾气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碗菜！ 　　来劝架的李婶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以前她们家穷的时候也因为菜里多放了点儿油挨过骂，但她嫁人随军后，条件变好了些，虽然还是习惯节俭，但也不至于因为一碗菜发生矛盾。 　　当时张丽娜说的话实在太难听，李婶看不过去王科学一直挨骂，于是她硬着头皮劝了张丽那几句，结果倒好，王科学是没挨骂了，张丽娜的矛头直接转向了她，幸好来劝架的不止她一个，不然以她的脾气那天可不好收场。 　　听完李婶的话，知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宋姿看了眼隔壁院子，果断坐回到椅子上，以张丽娜那个性格，她过去指定也得平白无故挨一顿骂。 　　“你瞧着吧，过不了多久她就该到院子里去了，真是不怕让人看笑话！” 　　就张丽娜闹出来的动静，宋姿估计能听到的都在自家院子里看热闹。 　　跟李婶说的没什么两样，果然过了没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喊叫声突然一下子就变清晰了不少，隔着篱笆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率先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张丽娜的声音。 　　“那一块两毛钱到底去哪里了？” 　　与之相对的是沉默。 　　“我问你呢！你说话啊！” 　　张丽娜得不到回应，上手推了王科学一把，王科学退后几步，并没有还手。 　　“我省吃俭用为了这个家，你倒好，拿着钱在外面鬼混去了是吧？” 　　喊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还带着嘶哑，听得这边的宋姿和李婶不由自主地捂了捂耳朵，到这里她们才听出来张丽娜为什么这么暴躁。 　　王科学拿了一块二毛钱不知道干了什么，张丽娜起了疑心，怀疑王科学拿着钱没干好事。 　　宋姿觉得有点奇怪，但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便继续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两人在院子里推搡，准确来说是王科学单独被推搡，眼看着他都要被推出家门了，宋姿这才听到他开口说话。 　　“没有，买了肉。” 　　听到这里时，宋姿突然意识到被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了，王科学昨天过来送了肉。 　　看热闹看得正起兴，万万没想到自己家也成了热闹里的一员，甚至成了事件导火索，宋姿默默收回了视线，不期然跟李婶对视了一眼，她干笑了一声。 　　李婶看出来了什么，凑近了低声问道：“昨天的肉？” 　　宋姿郁闷地点了点头，真是要命，以张丽娜现在这个状态，她凑上去解释非得被误会不可，早知道让王科学把肉拿回去，她不要这个道歉了，她都感觉吃下去的肉在肚子里抗议了。 　　看她表情不太好，李婶拍了拍她的胳膊，继续小声：“别瞎想，本来就是她的错，她男人那样才是个正常人的做法。” 　　任谁也做不出张丽娜那样，咄咄逼人地找人要东西的举动，嘴里说的是换，语气里却带着施舍似的，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耳边张丽娜的声音还在继续盘问，李婶不放心，拉着宋姿进了屋之后才叮嘱了一句，“这事你不适合出面，等青柏回来跟他说一声，让他去隔壁解释一下。” 　　宋姿还想说什么，李婶轻拍了她一下，“听我的！你跟张丽娜还能讲道理不成？” 　　这话说得在理，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扣上跟王科学有关系的帽子，这种桃色绯闻最难澄清了，就算解释了别人也不会信。 　　打定了主意等高青柏回来让他出面去解释，宋姿还是不太放心，一直听着隔壁院子传出来的动静，不仅感慨了一声，张丽娜也是有耐性，王科学的嘴就跟蚌壳似的闭得紧紧的，半点没有说明那一块二毛钱的肉到底去哪儿的意思，她还不停追问。 　　一般人都做不到这点，宋姿蹙了蹙眉，认真道：“她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啊？” 　　她这话还真不是在骂人，就是看到张丽娜的行为之后心里突然有点疑惑，两人打照面那次只是看出张丽娜这个人不太讨喜，但上午听了这么久，她总觉得张丽娜的行为有点太偏执了些。 　　“害，”李婶表情不太好，虽然周围没有别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这事家属区的人基本都知道。” 　　“这张丽娜啊，怀第一胎的时候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她一直觉得是她男人的错，每次吵架都会提起这事，我们偶尔也能听到一嘴。” 　　“这可不是小事，”宋姿惊讶，“王科学这么不关心他媳妇吗？” 　　“这谁知道呢，”李婶指指隔壁，“你也看到了，王科学那个闷葫芦，吵架的时候基本不还嘴，大家都说他是心里有愧呢！” 　　心里有没有愧宋姿看不出来，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也不能只听张丽娜争执的时候说出来的一面之词，这太主观了，不过跟个闷葫芦过日子容易血压高倒是真的，换做是她得不到回应真能憋死。 　　本以为隔壁能吵到中午吃饭去，没想到宋姿和李婶又聊了一会儿，隔壁院子里的声响小了下来。 　　在屋里坐着的两人觉得挺意外，宋姿给了李婶一个眼神，两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跟做贼似的走到了院子里。 　　高青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宋姿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声音是从右边，也就是张丽娜家门口传来的。 　　到了院子里，声音就清晰了许多，宋姿也听到了几句。 　　“张姐，您就不要再拉着科学吵了，昨天那块肉他是送给我了，我昨天还跟我媳妇夸科学大方呢，您这样说不是坏了科学的名声嘛。” 　　“科学要是被扣上个作风不正的帽子，之后的路可就难走了，您到时候还能不能吃上肉都是个问题。” 　　两句话把张丽娜说得哑火了，最后一句更是让宋姿觉得微妙，他是对王科学说的。 　　“王科学，你好好想想吧。” 　　这话跟前面的内容也衔接不上，高青柏又没有后话了，像在打哑谜似的，激起了宋姿的好奇心。 　　高青柏进来时正对上两双眼睛，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举了举手里提的网兜，笑道：“看来你们都知道我带螃蟹回来了？” 　　“螃蟹！” 　　有好吃的，好奇心也得往后稍稍，宋姿的视线在高青柏和螃蟹上来回移动，无形之中带着催促之意。 　　“你也别太期待了，”高青柏看她高兴得像要过年，连忙补了一句提醒，“你只能吃一只。” 　　“啊？” 　　一只螃蟹就是尝个味道，算什么吃螃蟹，宋姿遗憾地拉长了语调，眼看着高青柏留了四只，剩下的四只给了李婶。 　　等李婶回去后，高青柏再回头，就看见宋姿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四只螃蟹，恨不得将它们全都据为己有。 　　作者有话说： 　　宋姿立马查菜谱：一只螃蟹的一百种做法，蟹黄蒸蛋，蟹腿清蒸，蟹肉拌饭。 　　等她两口解决完嘴里的螃蟹才发现，那上面写的是帝王蟹，两蟹差距太大，不具备比较价值。 第18章 眼熟的长相 　　“别看了，再看你也只能吃一只。” 　　宋姿瘪了瘪嘴，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不怎么样，又开始转变思路，不能多吃几只，那她要挑只最大的！ 　　高青柏看她一脸馋，坏心眼地指指看起来比其他三只要小一点点的那只，“那只才是你的。” 　　那可真是谢谢了！宋姿给了他一个不善的眼神，虽然知道并没有小很多，但心里怎么觉得有点不太爽呢。 　　“没事，又不是只有今年能吃，等你身体养好了想吃几只吃几只！” 　　这话说得豪气，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宋姿听得心里很舒服，不由也开始暗暗期待着自己身体健康了之后吃香喝辣的场景了。 　　为了那一只螃蟹，宋姿特意用姜蒜酱油调了个蘸碟，半只蘸料，半只原味，两口就解决了，就连蟹腿里的肉她也没放过，都仔细挑出来吃掉了。这个季节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新鲜的吃起来有一股鲜甜的味道，蘸完料之后更是把宋姿的胃口都打开了，又吃了大半碗饭才结束这一顿。 　　“吃得多的人要刷碗哦。” 　　宋姿把自己的视线从高青柏碗里的螃蟹上拉开，强迫自己上楼休息，不然总有种刚吃完又饿了的感觉。 　　虽然身体不算好，但她基本上普通的食物都能吃，宋姿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最爱的螃蟹上跌跟头，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同时顿感错过了一个亿，因为这意味着不单是今天，她今年都不能放开胃口吃，想想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明天就开始锻炼！宋姿捏了捏自己没有二两肉的胳膊，下定决心，先从走路开始，每天出门走走，强身健体！ 　　不是宋姿吹，她以前可是农家乐附近的广场舞一霸，没有过上养老生活，但每天都在参与别人的养老生活，广场上的阿姨们可乐意带着她一起了。 　　到了这里之后别说广场舞了，宋姿连音乐都只听到过村口广播里放过，通常大家八九点就睡觉去了，她还是到了这边之后偶尔作息才被迫到了半夜，平时没事的时候睡得也早，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早睡晚点起了。 　　过了一会儿高青柏也上来了一趟，不过他没打算休息，就是跟宋姿说了一声，下午小张会送东西过来，让她在家接应一下，然后就又出门了。 　　宋姿回想这段时间小张帮忙的次数，她都快要忘记小张是隔壁李团长的警卫员了，也不知道高青柏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中午睡了一会儿，宋姿难得只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醒来之后没事做，她又打开衣柜，开始清点里头的衣服，衣柜不算很大，两人的衣服装起来还没超过衣柜的一半，宋姿自己就两套旧衣裤，还有两件高青柏送的。 　　高青柏的衣服稍多一点，几件衬衫衣裤，换洗的军装，还有两件黑色的薄薄的棉袄，宋姿伸手摸了一下，里头的棉花都结块了，想来穿着也不暖和。 　　九月已经过完一半了，降温可能说来就来，这些东西还是得早早备好，省的天气冷了要挨冻。 　　这年头大家做棉衣棉被都是自己买棉花扯布回来做，然而宋姿却想着要不直接去商场里买现成的，没有别的，做棉衣这事也太考验她了，她顶多就会打个补丁，还是不论美丑的那种。 　　不知道高青柏让小张送了什么来，小张过来的时候专门开了个车过来，宋姿在楼上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立马去楼下开了门。 　　小张打开后车门半个身子都在里头，将里面的情况挡得结结实实，在外边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宋姿喊了一声，“小张同志，青柏中午跟我说拜托你拉了东西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嫂子来了！”小张回头打了个招呼，先从后座里拿出四根一样长的方形木棍来，“辛苦嫂子拿着这个。” 　　宋姿一头雾水地接过那四根木棍，看起来似乎是什么桌子腿。 　　等小张把上边衔接的部分拿出来之后，宋姿才认出这原来是个没组装的梳妆台。 　　小张一边熟门熟路地往院子里走一边跟宋姿解释，“部队里的卡车不能做私人用处，这吉普车也装不下打好的梳妆台，副团长就让木匠师傅先别装桌子腿。” 　　“您放心，这活我就能干，保准嫂子您满意！” 　　这倒是没什么，宋姿笑着点点头，其实她也会一点，以前店里桌子腿不牢靠，她就用钉子固定过，难度不高，除了锤子可能砸到手之外，没什么其他风险。 　　跟着小张往返了两趟，除了梳妆台之外，还有一个放洗脸盆的架子，一个暖水壶，最让宋姿惊喜的是，她让高青柏买的炉子也在其中。 　　大头买的差不离，东西都拿完之后小张又拿了一盒工具进来，见宋姿一直看着那只炉子，又道：“咱们这边有专门的人送柴送煤，到时候他们会按照说好的日子送过来的，这点嫂子您不用担心。” 　　宋姿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开始钉桌子腿的小张，“小张同志，你经常跑，对咱们这边吃穿用度的行情都了解吗？” 　　小张挠了挠头，“那要看嫂子您具体想买什么了，我也就是个提东西的小跑腿儿，没买过的东西不一定清楚。”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可帮了我家好大的忙了，”宋姿笑眯眯的，“也不为别的，我就是想去商场买两件袄子给青柏穿，不知道划不划算呀。” 　　“那可使不得！百货商场的袄子不花个三四十块根本买不着！”小张连连摇头，语速都急了，生怕宋姿下一秒就去买了，“嫂子听我说，您还不如去供销社抢点棉花和布回来。” 　　想过商场里的衣服贵，但宋姿没想到能这么贵，乍一看可能不太直观，但现在宋姿她爹厂里的学徒一个月才挣十几块，这样一件袄子得攒两个月钱才能买上，买材料回来自己做的成本肯定要低得多，这宋姿也清楚，但她不会呀，这不是糟蹋好东西么！ 　　但小张提出来了，宋姿还是接着问了一句，他对这边的了解更多，没准他有法子呢。 　　“您刚来不久，还没认全这附近的邻居，咱李团长家过去三户，那家的孙嫂子针线活做得好，往年也有人去找她做衣服呢。” 　　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人能做衣服，宋姿还犹豫什么，必须去买材料回来做，有钱也不能随便乱花嘛。 　　梳妆台四个脚很快装好了，十天半个月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宋姿迫不及待凑过去照了照镜子，然后就愣住了。 　　乍一看这张脸很陌生，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生病导致她不只是身上没什么肉，脸上也没有，脸型挺流畅的，是张小巧的瓜子脸，眼睛放在这张小脸上显得大过了头，脸色也不算太好。 　　再仔细看，宋姿发现忽略掉瘦弱这一个干扰项，她的五官其实跟前世有六分相似，这让她惊喜之余又找回了曾经的一点熟悉感。 　　“嫂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对着镜子沉默的时间太长，表情还特别严肃，以至于小张开始怀疑梳妆台的质量问题。 　　宋姿回过神，及时摇了摇头，“有一阵没照镜子，有些不太习惯。” 　　她没有继续纠结自己的样貌，麻烦小张一起两个人把梳妆台搬到了二楼卧室门口，宋姿拉着小张喝了碗水。家里除了酸菜没其他东西请他吃了，上午忙着看热闹，中午吃的螃蟹，下午在家等小张上门，宋姿今天都没抽出空去买菜，还是等小张离开之后才出门去买菜。 　　下午再去市场，连肉都没得买了，宋姿挑着买了条干带鱼，说是最近刚运过来的新鲜货，正好买回去炖酸萝卜，又买了点耐放的海带，回去路上抓了两把相较起来没那么蔫的青菜，晚饭就齐活了。 　　家里种的菜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长出小苗来了，移栽的辣椒秧子浇过水也长得特别精神，宋姿已经开始期待能在家里的菜园子里摘菜吃的生活了。 　　酸菜炖的带鱼味道不错，搭配着酸萝卜的味儿很下饭，就是刺太多，宋姿吃了两块嫌麻烦，干脆用鱼汤泡饭，也挺香。 　　晚上没什么活动，自从宋姿一个月不准高青柏碰，高青柏还真挺克制，两个人睡不着就坐在一块儿聊天，扯东扯西的聊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比如宋姿白天看了报纸上有什么新奇的内容，她会也会挑自己记得的说一说，各种时事新闻，商场开业，结婚宴请，广告等等，还有杂七杂八的招聘信息，聊着聊着宋姿突然就想到了今天上午隔壁吵架的事情。 　　“哎，”宋姿用胳膊肘捣了捣已经躺平的高青柏，“我有个疑问需要你来解答一下子。” 　　“什么？”高青柏躺着快要睡着了，被宋姿一个胳膊肘捣得清醒了点，迷迷糊糊反问了一句。 　　“你白天跟王科学说的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宋姿那时候没被满足的好奇心又开始旺盛了。 第19章 真相 　　除此之外，她依稀记得王科学来送肉的时候，高青柏也说了一句话，大意是说王科学钻牛角尖，结合今天这句话一起看，似乎有些事情跟大家听到的不太一样呢。 　　宋姿听到了他在外面说的话，高青柏虽然早有点预料，但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连昨天他随口说的那句都没忘记。 　　总归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除了家属区的人，军区里跟王科学走得比较近的人可能都听过一耳朵，他记得有一次快过年的假期大家一起喝了几杯，王科学就在其中，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大概是又跟张丽娜吵架了。 　　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更容易醉，那天王科学才喝了几杯，整张脸都红透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掉眼泪，有注意到的人上去问了一句，好不容易才从闷葫芦口中撬出了来龙去脉。 　　张丽娜和王科学是相亲结的婚，两人结婚没多久王科学就当兵去了，刚开始大家都是从小兵做起，自然也没有家属随军的条件，他和张丽娜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他没在家的时候流掉的。 　　当时张丽娜火急火燎地来了信，说王科学的妈天天让她干这干那，以致于孩子没保住，她在家待不下去了，收到信的王科学很愧疚，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拼命在战场上挣功勋，前几年终于把人接到了另一个驻地的家属区，去年才从那边调过来的。 　　“他俩的日子你也看到了，”高青柏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打醒王科学，“这事根本就跟王科学他妈没关系。” 　　王科学是非常清楚其中的真相的，把张丽娜接来随军后的第二年王科学是一个人回家过的年，从家里和邻居那儿听到了事情真相。 　　却原来张丽娜怀了孩子之后在家只要做顿午饭，上工也没让她去，而她的孩子之所以会流掉，是因为她非要一个人大雨天回娘家，还不准婆家人跟着，结果在路上摔了一跤，没及时得到救治，孩子才没了，最后人还是婆家不放心出来找到的，不然人也要没了。 　　这事再怎么也归不到王科学爹娘的错处，但王科学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还是选择沉默，之后跟张丽娜的关系掉到了冰点，更加不管家里的大小事，导致张丽娜的性子越养越偏。 　　要说一开始王科学和他家人没错宋姿还认同，可张丽娜到今天这个样子，有本性使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王科学的不作为，他的沉默成了张丽娜拿捏他的武器，也让她越发寻了由头就开始吵闹。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宋姿有些唏嘘，事情到了今天这样，他们夫妻有了一双子女，那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了结了，照她看，这俩最后估计也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以王科学的性格，想要有其他结果还真的很难，一个人的性格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宋姿感慨了一句，又戳戳高青柏的胳膊，“你性格就挺不错的嘛，有话说话，行动力也很足。” 　　她俩确实挺像的，越是了解，宋姿越肯定这一点。 　　高青柏哼笑一声，“我从小就明白一件事，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想要的东西不主动，没准过不了多久就成别人的了。” 　　他在家不爱说话得了这个教训，到了军队就开始尝试跟其他人沟通，跟伙伴们关系很不错。 　　这话在理，宋姿非常认同，像她这种家里孩子多，自己又夹在中间的，最能体会这句话，第一个是大儿子，最后一个是老幺，中间的只能算是亲生的，没那么多心思关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轮到她了。 　　“行了，这道理都明白十来年了，不活动就早点睡吧，我明天还训练呢。” 　　宋姿刚听完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正是精神的时候，看高青柏被子蒙头，有些不甘心。 　　“别睡了，”宋姿想了想，干脆提前结束一个月期限，“起来活动活动，快点！” 　　“你要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高青柏一把掀开被子，如宋姿所愿，拉着她好好活动了一番，给宋姿折腾得腰都快断了。 　　下次还是不要搞期限了，第二天宋姿螃蟹似的平移着坐到梳妆台边上，心里是十足的后悔。以后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再也不来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个，还是保持一个舒适的频率，省的她受罪。 　　不得不又被迫在家休息了一天，宋姿连院子里都没去，生怕被李婶看到又调侃自己，索性高青柏还算有点良心，自觉买了菜回来，没让她出去跑一趟。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宋姿就开始自己的锻炼计划，为了以后畅快吃螃蟹，走起！ 　　她出门的时间在她自己看来挺早的，实则家属区里上学的已经去上学了，剩下的女人们大多也不耐烦待在家里，没事都要出去走走，宋姿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不少，不过因为没一个认识的，只是简单微笑点头问好就各走各的了。 　　绕着半个家属区走了一圈，感觉累了宋姿见好就收，找了条离家近的路打算回去休息一会儿，走过窄路之后眼前的视线骤然开朗，大路上栽了不少树，隔了一段距离还能看到路中央树底下的花坛上坐了几个人。 　　宋姿一眼就看到了左边坐的李婶，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李婶，你们在这聊天呢？” 　　坐在一块儿的妇女同志们早就看到了宋姿，话题的中心围绕着她已经说了一轮了，跟她熟悉的李婶首当其冲，快要被问得不耐烦了，看她已经走到跟前，连忙招招手让她过来坐。 　　“你今儿出去干嘛呢？” 　　宋姿一副疲惫的样子，手上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提，李婶当即就关心了起来。 　　宋姿不见外地挨着李婶坐下，“出门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你也是该走走，瘦得不像样子。”李婶赞同地直点头。 　　“您几位聊什么呢？”宋姿不想在自己的身材上多聊，干脆地扯开了话题。 　　“看我！”李婶双手一拍，“都忘了给你介绍了，你刚来还没怎么见过她们。” 　　“这是你家前边的高婶子，跟我同一年来的家属院。” 　　李婶指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妇女，她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高婶子意外地长得白胖，看起来很富态，身上穿的也很整洁，是个很精致的中年女人。 　　“高婶子！”宋姿跟着介绍乖乖叫人。 　　“这是你陈婶子，住在咱家后边，离得有点儿距离。” 　　“这个跟你年纪差不太多，住在我家左边过去几户，你叫孙嫂子就是。” 　　这称呼听着耳熟，宋姿前两天才听到过一个相同的称呼。 　　“您就是孙嫂子，您做衣服的手艺在咱们这片可是很有名气的，我还说要找您做几件衣服呢。” 　　宋姿露出满脸惊喜的表情，夸得孙嫂子脸都红了。 　　“没有没有，也就是大家给面子才叫我做呢。” 　　“对了小宋，”李婶看她们说到衣服，想起了刚才四人在讨论的话题，“你做衣服是不是还得去买布啊？” 　　宋姿点点头，“要的，这不是发现还没准备过冬的衣服，手头也没有布，我还想买点棉花，够做两套棉袄就成。” 　　这里到底还有几个陌生人在场，也不清楚几人的秉性，宋姿还是没把自己其实要做四套的事实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即便如此，两套成衣在其他人看来也算是大手笔了，除了圆润的高婶子，另外两个包括孙嫂子在内都十分惊讶。 　　“你确定要做两套？这可要花不少钱！” 　　孙嫂子惊讶中带点喜色，虽说家属区都知道她做衣服好，但真正能找她做的人也不多，这年头谁还不会自己做衣服啊。 　　不会做衣服的宋姿成了孙嫂子眼里的大肥羊，两套衣服能赚不少钱了，对此毫不知情的宋姿肯定地应了一声。 　　“到时候还要辛苦孙嫂子做快点了。” 　　“这有啥，”孙嫂子更开心了，“都交给我，我保证在降温之前让你们两口子都穿上新棉袄！” 　　没专门去找就敲定了做衣服的事，宋姿正高兴着，一边的陈婶子见小孙聊聊天就能挣到做衣服的钱，不甘落后地推荐了一个买棉花的地方。 　　不是供销社，是她一个亲戚家，离家属区不远，也在市场附近。 　　宋姿本来没什么想法，见她一直保证是才收上来的好棉花，能便宜一些，还不用供销社那么多棉票，在场的人都表示意动，宋姿也顺势答应了，约好了几天后的这个时间大家一起去。 　　等众人散去准备回家做饭之后，宋姿打算去买菜，李婶便跟宋姿一起往市场走，又提起之前的问题。 　　“你打算好买多少布了没？” 　　“不太确定，”宋姿摇摇头，“起码要买两丈多吧。” 　　一套衣服差不多两米二，棉衣还得做大一点，单做上衣倒是只要差不多一半布料，但也不能暖着胳膊冻着腿呀。 　　都是做惯了衣裳的，李婶一听就发现了问题：“这个数量太多了吧？做四五套都成了。” 　　还以为宋姿没买过布料不了解，李婶连忙指了出来，买多了的布再转卖给别人说不准又要便宜一点了。 　　“没错，”宋姿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解释，“我其实想做四套，这不是除了您其他人都不熟吗，还是低调点好。” 　　俗话说财不露白，没看她说两套其他人都惊讶着呢，这要是四套，难免有人觉得她人傻钱多。 　　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李婶估摸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发愁，“这么多布可不好买，有钱有票人供销社还不一定有货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现键盘坏了，赶紧下单买套新的，不然码字太折磨了（咬牙切齿）！ 第20章 买棉花 　　布票算精贵的了，一个人一年的份额也就三丈的布票，棉票更少，只有三两，就算是这样供销社只要一把有布有棉花的消息放出来，还是供不应求，每次买都得靠抢的。 　　因此陈婶说不用花那么多棉票就能买的时候宋姿也想去看看了，这年头棉票珍贵，能省点儿是点儿，便宜多少钱倒是其次了。 　　布票宋姿倒是不愁，高青柏一个人没用多少，存了好些，上次宋姿清点的时候整理了一沓出来，大大小小的面额都有。 　　主要还是棉票，高青柏攒的棉票在供销社买的话，只够做两套棉袄，还能剩点儿但也不多，宋姿下乡才几个月，还没发过棉票，目前只能靠高青柏的存票。 　　至于能不能抢到布，宋姿打算先能买多少买多少，实在买不着她再看能不能找人换，起码得凑够两套的布料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正好又要月初了，供销社最近能有布，到时候我叫上你一起去，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叫我，我做衣服没有小孙好看，但也不错。” 　　“那是当然的，”宋姿还是打算学学做衣服，不然剩下两套还得找孙嫂子，“我还得多跟您取取经才行。” 　　“哎哟你们读了书的人说话就是好听！” 　　李婶乐开了花，恨不得当场拉着宋姿回去做衣服去，发现宋姿买了几把青菜，还让宋姿放回去，“想吃什么去我家摘就是了，新鲜得很，不要跟婶子客气！” 　　“那就先谢谢李婶了。” 　　在李婶的热情招呼下，宋姿干脆买了点肉就跟李婶一道回去了，李婶更是什么都没买，就是陪着她走了一趟。 　　“您不买点肉啊？”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天天吃啥肉，回去打俩鸡蛋就够了，倒是你确实得好好补补。” 　　说到鸡蛋，宋姿想起上回借李婶的的鸡蛋都还没还，还想掉头回去买点儿，最近家里经常吃肉，高青柏虽然每个月都发肉票，但也是有限额的，存点鸡蛋还能换换口味，鸡蛋可是个怎么做都好吃的东西。 　　李婶不在意那几个鸡蛋，宋姿一家都请她吃肉吃螃蟹了，鸡蛋的价格可比不上那些，不过她还是跟着宋姿回了市场一趟。 　　“你怎么不买几只鸡鸭崽子放院子里养着，到时候都不用去外边买鸡蛋了，老了还能宰了吃肉。” 　　这个想法宋姿不是没有，上次去李婶家她还看到了角落里用栅栏围了一小片地方，鸡鸭就在里头活动，当时她就心动了，不过最近一直在忙活别的，这事就搁置下来了。 　　“市场上没见有卖小鸡小鸭的，而且家里都没搭窝呢。” 　　别说小鸡小鸭了，宋姿去了市场这么多次，连大只的都没看到过，想买鸡鸭吃都买不着。 　　据李婶说，市场上的鸡鸭供应比猪肉要少，喜欢买的却要更多些，家属区手里有钱的是大多数，自然更舍得在吃上面下功夫，通常早上六七点市场里的鸡鸭就卖完了，宋姿一般都是九点多去买菜，因此连鸡毛都没见到过。 　　“难怪你没见过，”李婶干笑了一声，没想到宋姿连这个都不了解，“市场里不卖孵出来的家禽崽子，容易夭折，卖的都是能孵出东西的蛋，你可能一并当成卖蛋的了。” 　　宋姿还真没仔细看，摊子太多，也不一定摆在一处，不买的时候她就一眼掠过了，看来下次可以来市场找找孵蛋的摊子。 　　“你要是想养鹅，这里头也有卖蛋的，离卖鸡蛋的摊子不远。” 　　李婶多说了一句，怕她找不到，还给她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宋姿记下了位置，鸡鸭是一定要买的，鹅就算了，虽然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但叫声太大，还爱叨人，养在家里太闹腾，等哪天想吃了再早点去市场买现成的就好。 　　回去到李婶的菜园子里摘了点儿菜，又被李婶塞了一把，这么多蔬菜都够吃两天的了，中午宋姿做的红烧肉，那肉摊上最后一块五花肉被她买着了。 　　吃饭的时候跟高青柏说了一声搭窝的事，窝搭好了她才好去买蛋，不然孵出来都没地方养。 　　这事儿是高青柏的拿手活，他抽空去家属区后边的山上砍了点木头，这附近的山都归军区所有，山上的树他们能砍，只是不让外头的人砍。 　　白天要训练，中午晚上才能忙活鸡窝的事，他花了三四天时间把木头处理好，窝也搭起来了，窝搭在菜地另一边靠墙角的地方，外面用栅栏围了一圈，里头用木板子搭了个一米多长的方形箱子，用来给鸡鸭过夜和躲雨，底下还铺了一层稻草，是个非常完善的窝了。 　　高青柏在忙活的时候宋姿也没闲着，她上次在外边聊天的时候跟陈婶李婶她们约好了时间去买棉花，这日子也到了。 　　宋姿担心自己耽误大家时间，特意让高青柏去上班之前把自己叫醒，等她收拾好去找李婶的时候，还在她家坐了一会儿。 　　“你这孩子也太早了，今天咱们又不着急，”李婶刚做完早饭，蒸了几个白面大包子，个个都有巴掌大，“你吃过早饭没，再吃点。” 　　她其实已经在家喝过粥了，宋姿早上起得晚，早饭基本都是高青柏做的，他除了煮饭就是熬粥，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宋姿也就随便他了。 　　宋姿本想拒绝，但早上吃的粥太寡淡，不如包子出锅的味道，她没能抵抗住包子的香味，还是吃了一个。 　　她吃的包子是粉丝馅儿的，里头混了一点儿猪油渣，调味很足，猪油渣吃起来很香，辣椒油浸透了包子皮，但宋姿这条不怎么能吃辣的舌头吃了也不觉得很辣，就是单纯的油香，非常不错。 　　“这包子很好吃啊！”宋姿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生活在南方，家里不怎么做其他的面食，像包子之类的都是在外边买的现成的，李婶这儿的包子又让她有了丰富家里伙食的想法。 　　“好吃再吃一个，这是青菜香菇馅的。” 　　李婶边吃边招呼她，宋姿看了眼包子，艰难地摇了摇头，她早上喝的那一小碗粥还没消化，刚又塞了一个份量不小的包子，再也吃不下了。 　　看她那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李婶觉得特可乐，“我早上起来做了不少，等会儿回来你拿几个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宋姿边客气，边点头，“谢谢李婶！” 　　两人出发前宋姿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也才九点不到，不过到了那天的树底下时人都已经来齐了，甚至还多了几个，提出这个提议的陈婶子跟她们聊得手舞足蹈的，看起来还挺开心。 　　除了那天的五个，还有三个宋姿觉得眼生的女人在，两个年纪跟陈婶子差不多的，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衣服上打的补丁不少，估计也是听说能便宜才一起的，有两个还带了小孩儿，队伍十分壮大。 　　婶子们聊得热火朝天，宋姿没去掺和，省得被逮着问，她落后了几步，跟这个带着孩子，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搭起了话。 　　“嫂子看起来有点面生，我叫宋姿，是九月初到的这里，还没见过嫂子，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女人看起来有点怕生，她腼腆地笑了笑，小声道：“我男人姓陈。” 　　姓陈？宋姿的视线划过走在最前头的陈婶，眼神里带着疑问。 　　“那是我婆婆。”女人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她俩是一家人，宋姿跟着笑笑，觉得挺出乎意料，这两人差别不小，陈婶子身上穿的那件靛蓝色的上衣半新不旧，一个补丁都没有，反观这个年轻的陈嫂子，穿的都是洗得发白，打满了补丁的旧衣服。 　　这要不说谁能看出来这俩人是一家子，看来她要买的棉花也不是给自己用的了，宋姿心下了然。 　　小陈嫂子话很少，宋姿跟她聊了几句，看她脸憋的越来越红，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赶紧打住没再继续找话题，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婶子们身上。 　　走过市场再往前，陈婶子带着她们拐进了一条胡同里，这边就安静很多了，看上去没什么人气，周围的屋子也比家属区那边的要旧一些。 　　“到了。” 　　陈婶子在一扇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门前停下，用力敲了几下门。 　　宋姿站在后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听到有人开门后，顺势看了过去，院子里也是一眼看完，角落里随意堆放的柴火，随地摆放的筐子桶子，还有一盆堆成山的泡水的衣服，看到这些之后，宋姿想买棉花的心思已经收回了不少，剩下一点是给还没看过的棉花的。 　　她表面上还是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决定待会儿看棉花的时候仔细点。 　　“大家先进来吧。” 　　女人声音压得很低，等人进去之后，还特意出门左右观望了一会儿，确定后面没人跟着，这才把门关严实。 　　“我可跟你说好了，咱们这群人要买的数量不少，你可不要拿差的东西出来糊弄人。” 　　陈婶故作严肃地警告了一句，那女人也好脾气的应了，带着人往房里走。 　　作者有话说： 　　宋姿出去逛街，街上有卖包子的店。 　　卖包子！香菇青菜馅的包子！ 　　宋姿脚步不停。 　　粉丝猪肉馅的包子！ 　　宋姿咽了咽口水，脚步停顿。 　　蟹黄包子！ 　　宋姿蹬蹬蹬退回包子铺，大喊：这家店我包了！ 第21章 被骗 　　这话本来也挺有道理，前提是宋姿没看到陈婶子给那个女人使的眼色，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跟着过来的行为是不是有点问题。 　　她撞得正好，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宋姿往前快走了两步，就跟在陈婶子边上，对她们的眉眼官司看的是一清二楚，看到宋姿在旁边后陈婶子的脸色都不自然了，联系到刚才陈婶子说的那句话，宋姿按捺了一会儿，打算看看具体情况，免得没有证据被倒打一耙。 　　女人带她们去的屋子不大，八个大人站里面十分拥挤，地上放着一堆没封口的麻袋，装在里头的棉花露出一截儿，纯色没什么杂质，看起来质量不错。 　　看到棉花的众人各自找了个麻袋看，宋姿也凑近了些，这个屋子只有一个窗户，光线不是很好，再加上人又挡了点儿，得隔很近才能看出棉花好坏。 　　“这看起来真不错啊，”其中一个婶子抓了一把看向那个女人，“这个是个什么价？” 　　“都是去籽的好货，一斤棉票给你拿两斤棉花，再加二三两粮票就行。”女人局促地笑笑。 　　粮票是发的最多的，家属区里的人买完自己家的粮还能存一些，二三两粮票换一斤棉花非常划算。 　　“那不错啊，”孙嫂子显得很高兴，“给我拿个空麻袋，我买个两斤。” 　　“你直接提一个麻袋走就行，这是特意装好的两斤的数，可以上称。” 　　房间角落里放了个称，上称一看，两斤还多点，孙嫂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把票塞给那个女人，生怕他反悔，“说好的两斤，多的就算送我了！” 　　看孙嫂子买的这么顺利，其他人也纷纷掏票掏钱。 　　“我也要两斤！” 　　“这一麻袋我要了！” 　　宋姿没有急着付钱，选了个没人要的麻袋仔细看了看，露出来的棉花蓬松柔软，的确没什么杂质，应该是新棉花，她还特意往底下探了探，手感也没差，难道是她看错了？其实陈婶子没有打眼色，只是眼睛不舒服？ 　　这点暂时存疑，但宋姿保持自己的判断。 　　买了棉花的几个人很快就走了，生怕待久了女人反悔，一斤棉票买两斤棉花的好事就没了。 　　剩下的只有还在犹豫的宋姿和等着她一起走的李婶，陈婶子她媳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陈婶子跟那个女人是亲戚，所以也留在了最后。 　　“宋大妹子，都是好棉花！还想什么呢，现在不买过两天就买不上了！” 　　陈婶子在一边劝，“我这表侄女儿也是看买的人多才愿意便宜那么多，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女人站在一边点头，两人一唱一和的，宋姿不耐烦看她们打配合，确定道：“这都是今年收的好棉花吧？” 　　“你这是不相信陈婶啊，”陈婶露出个受伤的表情，“这都是好棉花！放心吧！” 　　一个陌生人能有多相信，这话宋姿没说出来，怀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女人的视线刚好放在别的地方，没叫她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那我买一斤，给我称一斤吧。” 　　“这……”女人看了陈婶一眼，“大妹子不买两斤吗？只要一斤棉票很划算的。” 　　“不用了，我只有半斤棉票，你就照着之前那么算就行。” 　　这两人表现太奇怪，宋姿打算少买点，大不了之后去供销社使使劲儿，也就差一斤了。 　　大概是知道继续周旋也出不来什么结果了，陈婶子又热情了起来，拉着她表侄女扯了个新麻袋，利落地装了一斤多点给宋姿。 　　“谢谢陈婶子了，”宋姿盯着她们装完棉花，没说二话就把钱票给付了，“那我也回去了，李婶，咱们走吧。” 　　回去路上李婶还挺开心，一直说宋姿买的太少，亏了，宋姿提着小半袋棉花没有反驳，就当她亏了吧，陈婶和她亲戚那样，她不被坑就不错了。 　　二斤棉花挺轻，体积却不小，宋姿看李婶提着袋子，底下老在地上蹭，担心里面的棉花进灰，干脆道：“李婶等会儿，你把麻袋底下的那个角给我拿着，不然里头的棉花都脏了。” 　　“还是小宋你细心！”李婶往上提了提麻袋，这麻袋太大，想舒服地提着就得拖地，总不好一路举着回去，倒不如小宋帮忙提底下来的方便。 　　“这有什么细心不细心的，只是因为我在后面看见了。”宋姿笑了笑，弯腰想把地上的一角捏住，奈何棉花在里头填充得非常圆润，她一个没抓稳，麻袋就从手里滑出去了。 　　看一只手不好操作，宋姿把自己麻袋长出来的那一截用胳膊夹住，一手捧着李婶那个麻袋的中段，一手捏住了麻袋角。 　　把麻袋角稳稳抓住之后，宋姿本想收回扶着麻袋中间的那只手，下意识动了动手又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叫住想要继续走的李婶，“等等李婶，你先把麻袋放下来，我感觉有问题。” 　　“怎么了小宋？” 　　李婶不明所以，还是听宋姿的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先把麻袋放到了地上。 　　没有率先回答，宋姿先是谨慎地在自己察觉到不对的位置捏了几下，又隔着麻袋摸了摸上面能看到的那一层好棉花，确定两个手感不一样后，她直接打开了麻袋，伸手就往底下掏。 　　“李婶，咱们被骗了，”宋姿伸了半个胳膊进去，才从里掏出来一捧颜色明显发黄还结块的棉花，“上面是好棉花没错，但底下至少有一半都是次品！” 　　看到这团明显有问题的棉花，李婶哪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把宋姿手上的棉花往里头一塞，也顾不上有没有在地上蹭了，拎着麻袋气势汹汹地往回走。 　　“好个陈大花，联合亲戚一起来骗人！看我不抓花她的脸！” 　　担心她一个人对两个吃亏，宋姿连忙跟了上去，她这袋棉花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只要了一斤，是当着她的面扯了个新麻袋重新装的，有人盯着她们没法做手脚。 　　“李婶，咱们先悄悄地过去。” 　　“悄悄过去？”李婶正在气头上，脑子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退钱，一时没明白宋姿的意思。 　　“您看啊，她们都敢做以次充好的事了，要是不抓个现行，没准还说咱们冤枉她们呢！” 　　李婶被她这句话说得稍微冷静了点，表面上还是气呼呼的，不过没刚才那么咋呼了。 　　“你说的对，以陈大花那性子，还真没准。” 　　李婶露出个厌恶的表情，压下去的火直往上冒，“我还寻思她怎么改性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把票和钱要回去我就去举报她！” 　　她说的举报大概是指去革委会举报陈婶子两人投机倒把，这年头投机倒把可不是个小问题，宋姿记得被抓到的话还挺严重的，有可能会丢了小命。 　　“咱们还是先把钱票要回来更要紧，”宋姿没附和李婶那句完全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赶紧过去吧，不然她们恐怕已经走了。” 　　两人循着记忆里的路返回，看到那扇熟悉的门时，李婶正想说话，被宋姿拦住了。 　　得益于巷子的安静，依稀能听到里头传出两人低声交流的声音，宋姿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也就听到几个诸如“钱”，“赚”的字眼，听起来倒像是正好在分钱票。 　　说这两人谨慎吧，她们直接在院子里分钱，说不谨慎吧，声音压得还挺低。 　　宋姿透过木门中间的缝往里看了一眼，这个位置正好看到两个人坐在屋门口，陈婶子的表侄女在点钱，陈婶子自己则拿着大家给她的票在数，宋姿看着那个厚度，感觉她们今天赚了不少。 第22章 逮个正着 　　“咱们现在进去吗？”李婶站在后面视野受限，没有看到里面的情形，心里又着急的很，于是很小声地用气声问了一句。 　　宋姿在前面不好回答，往背后伸出一只手，摇了几下，示意现在不是行动的好时机。 　　这两个人比较谨慎，进院子的木门被拴住了，以宋姿和李婶的力气，恐怕只能对木门造成一些不太重要的损伤，破坏不了这个木门。这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万一她们还有什么别的逃跑路线，到时候什么都要不回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她们分完钱之后，趁陈婶子出来不注意的时候打她个措手不及。 　　耐心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幸好巷子里没什么人经过，不然以宋姿两人现在的行为说不定要被抓走。等到宋姿脚都蹲麻了，她才看到陈婶把大部分的钱和票都塞到自己的兜里，看到这一幕，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拉着李婶往门旁边走了走。 　　宋姿拎着麻袋比划了几下，也不知道李婶看没看懂，就看到她点了点头，脸上还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 　　果不其然，宋姿的预料没有出错，躲在门边的两人很快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等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李婶跳了出来，一把将手里的麻袋甩到了开门的陈婶子身上，宋姿顺势摁着麻袋将已经迈了一只脚出院门的陈婶子又推了进去。 　　等人进去之后的同时，她也没忘记回头把门拴上。 　　李婶将麻袋当做武器狠狠地甩了陈婶子几下，口中还愤愤道：“好你个陈大花！分赃被我抓着了吧！还不快把我的钱票还给我！！” 　　宋姿看她绊住了陈婶子的脚步，把手里的麻袋扔在一旁，三两下跑到还没摸清情况的那个女人边上一下扭住了她的胳膊。 　　行云流水的动作吓了女人一跳，等她反应过来，再想挣脱却挣脱不开了，被宋姿用巧劲儿搂得牢牢的。 　　“你在胡咧咧什么啊！”陈婶子狼狈地左躲右躲也没躲开几下，嘴里还在试图否认。 　　李婶听她说的那句话里死不悔改的样子，更生气了，麻袋舞的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宋姿看了一眼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的单方面斗殴现场，目的明确用空着的那只手摸女人的裤兜，她刚才看到这个人把钱票收在哪个地方了。 　　女人意识到了什么挣扎得厉害，宋姿刚才就是趁人不注意才把人别住，其实力气没她那么大，差点儿被她挣开了，好在很快就摸到了女人和陈婶子分的钱票，她拿出来之后立马松开了女人，往后退了几步。 　　“李婶别打啦，”宋姿余光提防着旁边的女人，视线集中在院子里追打的两人身上，稍微提高了声音，“先把钱票拿出来，在陈婶右边的裤袋子里！” 　　李婶挥完最后一麻袋，叉着腰喘了口气，追着人打半天她都累了，都用不着分左右，宋姿说完那句话她还没来得及看呢，陈大花的手已经诚实地捂到了右边的裤袋。 　　“拿来吧你！” 　　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李婶可比陈婶子厉害，干惯了农活的手劲儿可不小，宋姿一个错眼，李婶就把东西拿到手了，陈婶子在一边捂着大腿倒吸凉气，看来还被李婶趁机给掐了。 　　刚到手的钱票就这么飞了，陈婶子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敢招惹李婶，只好巴巴地站在边上缩着手，口中嗫嚅：“那得给我留点，上面有一斤是好棉花呢。” 　　李婶瞪了她一眼，从里头拿回了半斤棉票，□□票，剩下的又还给陈婶，不等陈婶子高兴，她直接就断了这人的念想：“那一斤棉花我算你半斤棉票，多的没有，剩下的你自己去还给她们，不然我明天就去举报你！” 　　宋姿把手里用帕子包着的钱票递过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睁眼说瞎话，“你们可别不当回事，要不是看你们还算有点良心，我们连票都不要了，直接去举报你们。” 　　这年头革委会的名声没一个人不清楚的，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被抓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陈婶吓得接钱的手一抖，旁边的女人脸都吓白了。 　　“这可使不得啊！”陈婶一拍大腿，两眼滴溜溜转，又把钱塞到李婶怀里，“我一分钱都不收了，李大姐你帮我还给她们吧！” 　　想的倒是挺美，李婶呸了一声，“你倒是想的好，好事儿你做，挨骂的事让我帮忙，真把人当傻子骗？！”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这样，”陈婶子讪笑了一声，没敢再打小算盘，“我就去还，就去。” 　　她给了她表侄女儿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就要出去。 　　“等等，先给李婶称足量的新棉花再走！” 　　宋姿反应很快地把人叫住，盯着两个人又塞了一大团放李婶袋子里，这才满意点头。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得为你儿子的前途考虑一下吧。” 　　李婶往外走，说出来的话语重心长，说得陈婶子脸都红了，僵着脸直点头。 　　宋姿拎起自己的麻袋，跟着李婶回家，至于那两个人，急匆匆地去还钱了。 　　回去路上宋姿一直在感慨自己的运气，除了李婶之外，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些什么人啊，前有张丽娜，后有陈婶子，张丽娜还只是性格上有点问题，陈婶子直接为了自己的利益诓骗他人，听到革委会才收敛，在此之前是压根没考虑过自身的安危。 　　李婶看她一脸老成说着这些话，直接在边上笑出了声。 　　“要不说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出问题了后悔的是她们自己，这都是命！你可不能学！” 　　那是当然了，宋姿对此表示很赞同，她还想舒舒服服地继续现在的日子呢，完全没必要为了眼前利益去使用不正当手段。 　　两人随意地提着棉花边聊天边走，李婶的麻袋拖地了也没管，反正底下是没花钱拿的旧棉花，看之前掏出来的样子是不好用了，回去之后拿来垫鸡窝正好。 　　到家门口时，宋姿看见有人在敲自家门，正想上前询问，那人转过身来，目光在李婶和宋姿之间晃悠了一下，问道： 　　“请问宋姿是哪位？”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入v啦，谢谢宝们的陪伴~到时候抽个奖乐呵一下！ 　　推推新文预收《我后妈也被穿了！[七零]》，求收藏！ 　　宋敏一觉醒来穿成了个六岁的小不点，脑子里还莫名多了一份记忆。 　　爹是个货车司机，常年不在家，亲娘早死，后妈时常打骂，她一个小孩想跑都跑不了多远。 　　刚穿来就破了头，宋敏满心愤懑，趁着后妈不注意将她也给推倒了。 　　原本她都在想怎么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了，结果后妈摔破头醒来之后也被穿越了！ 　　这个灵魂不得了，不仅有一身好厨艺，性格泼辣还护崽，上能对付婆婆妯娌，下能治得了宋敏那几个调皮兄弟。 　　宋敏捂着吃撑的肚子表示：不跑了！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后妈更好的人了（指厨艺），吸溜！ 　　PS： 　　1.尝试双女主，宋敏的视角应该会多一点。 　　2.有男主！！！不出意外是青梅竹马。 　　3.只是一本掺杂一丢丢美食的日常文。 第23章 结果 　　“我是宋姿。” 　　来人一身绿色的工作服, 斜挎着一个大包，旁边停着一辆自行车，宋姿看到这一身行头的瞬间, 就弄清了这人的身份，同时心里久违地多了一分忐忑。 　　“有你的信, ”邮递员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从京市寄过来的。” 　　“谢谢。” 　　是编译局来结果了, 宋姿忍住了想要当场拆开看结果的冲动，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几分, 整个人都紧绷了。 　　是她想的那个京市送来的信吗？李婶看宋姿手里的信像在看什么新鲜东西，她还从来没去过京市。李婶看了看宋姿, 本想让她拆开看看，见她很紧张的样子, 又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算了，小宋是个有学问的，想必这信对她很重要, 她还是不打听了, 然后她就直接跟宋姿告别回家去了。 　　宋姿不清楚李婶百转千回的心理活动, 她一进家门就拎着麻袋直接上了二楼，到了屋里她随手放下麻袋, 拿着信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很奇怪的是, 要看结果的时候她反而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刚才的情绪消失了大半。 　　说起来这是她找的最漫长的一份工作，以前面试完最多一周就能知道结果, 但这封信, 从她寄信开始算, 她足足从九月初等到了十月，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她还偶尔能在新出的报纸上看到那则招聘信息，简直考验人的耐力。 　　好在她等到了答案，宋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拆开信封，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内容也不长。 　　“宋姿同志，你好。非常抱歉让你等待了这么长时间才收到回信，实在是你的情况特殊，我们必须非常认真地讨论你的提议。 　　…… 　　你的翻译水平很优秀，我们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所以经过局里的几次会议，大家一致认为可以尝试一次，给你一个在家工作的机会。” 　　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宋姿提着的心瞬间放松了，她迈过了第一道坎，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机会，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在家办公那么奇怪的要求都被接受了，接下来就是展现专业能力的时候，这是她的长项，没可能会掉链子。 　　继续往下看，直入主题，接下来说的是她十一月份就要开始的工作内容和暂定工资，她需要翻译一本国外的名著，每个月寄一份翻译完成的稿子到编译局，对翻译速度没有做要求，但内容要精准。 　　十一月的工资是28块，算是试用期，转正之后每个月工资37块，工资涨得不多，但会发全国通用的各种票，宋姿对这点还是很心动的，她现在就挺缺票。 　　不过有一点让宋姿觉得很奇怪，她前世做翻译也曾了解过编译局，因为是重要部门，她记得他们的工作内容都比较严肃，主要是研究翻译国内外伟人的文集著作，这里头不包含带着娱乐性质的文章或小说之类的。 　　但她这本书……宋姿看了眼上头写的书名， 　　──《卖花女郎》。 　　一看就不是什么严肃文学，宋姿觉得很好奇，这年头也能出版这种书吗？这是可以的吗？她不会翻译到一半被抓走吧？ 　　然而寄信的地址确实是编译局的地址，宋姿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索性时间还够，干脆又提笔打算再写一封信好好问问情况，免得她好日子还没过上，先锒铛入狱了。 　　这封信措辞就谨慎多了，宋姿表达了自己一颗红心向祖国的决心，写明学习外语是为了更好地投身到对祖国的建设中去，以及她自己本身还是一名光荣的下乡知青，根正苗红，甚至在里头背了几条主席语录，最后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这本书是能翻的吧？ 　　写完之后她还精心修改了一遍，确认措辞没问题后这才拿了个新信封装起来。再贴张邮票就差不多了，宋姿打开抽屉翻出自己前段时间买的邮票，上次买了好几套收着，她记得有一套邮票过个几十年价值变得特别高 ，但她忘了那套邮票是什么了，只好随便买了几套。 　　她拿着邮票正准备往上贴，房门口一阵脚步声，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高青柏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没在家呢，”他见宋姿坐在书桌前摆弄邮票，往前几步看清了书桌上的两个信封，发现有一封是宋姿收的信，有些意外，“编译局来信了？” 　　宋姿回头看他一眼，嘴里应了一声，意识到时间不早，于是匆匆把邮票贴上，“我没看时间，还没做饭呢。” 　　“随便做点就行，你买的鸡蛋不是还没吃完，中午就炒个鸡蛋吧。” 　　高青柏没所谓 ，炒鸡蛋也很香，不吃肉吃鸡蛋也挺好的。 　　“也行，今天没买肉，吃鸡蛋吧，下午我去市场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孵小鸡小鸭的蛋一起买上，窝都搭好了，也该让鸡蛋鸭蛋们入住了。 　　宋姿把桌上的东西收进抽屉，独留下要寄出去的信放在桌上，两人一起往楼下走，高青柏跟宋姿说话没注意脚下，出门前不小心踢到了她随意放在门口附近的麻袋，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麻袋之前没见过。 　　“这里面是什么？你上午去买东西了？” 　　宋姿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去买棉花的事没跟高青柏提过，“跟家属区的婶子嫂子们一起去买了一斤棉花，还差点被骗了。” 　　“怎么回事？”高青柏突然严肃了起来，这可不算小事，敢在军区这一块行骗，胆子不小啊，“报警了吗？” 　　“没有。” 　　宋姿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把来龙去脉说给他听，把陈婶子提议去亲戚那买，然后联合她亲戚用旧棉花骗人的事都说得十分清楚，得知是陈婶子自作聪明在里头搞小动作，高青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陈婶子，怎么这么不着调。” 　　高青柏考虑问题就是从陈家小子的角度出发了，一般家属随军都是老婆孩子，陈家情况有些不一样，他爸去得早，不放心老娘一个人在老家，所以干脆就一起接来了。 　　这陈家婶子做事也是不动脑子，她干出这种事，要是被举报了，陈小子还能落着好？不被降级都是宽容处置了。 　　不过他怎么没听说过陈婶子在这边有亲戚？这个问题子高青柏脑子里一闪而过，到底是不熟，没准真有亲戚只是他没听说过罢了。 　　“我看呀，就是以前你们给惯的。”宋姿从碗柜里拿米出来先蒸上，这陈婶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以前说不定还做过其他事，可能没这么严重，所以大家都轻轻放过了，所以她胆子也大了。 　　她这次倒是没亏，半斤棉票换的一斤新棉花，其人包括李婶在内要是不及时发现问题，很可能就被坑了，那一个麻袋里的新棉花肯定不到一斤，李婶那一麻袋后来还添了点儿呢，剩下半袋子旧棉花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看上去又脏又旧，买回去也用不了。 　　陈婶子打得一手好算盘，赚的就是不足称的棉票，粮票基本净赚，也是真不怕她们回去之后发现问题来找她的麻烦。 　　高青柏莫名背了一口大锅，连忙摇了摇头，“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都没跟陈婶子打过交道。” 　　宋姿没忍住笑，给了他一个笑眼，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看李婶的态度，到底是邻居，自己又没吃亏，估计让陈婶子还完大家的钱票就不会再计较了，那她也没必要揪着人不放，去当这个坏人，反倒给邻居们留下毫不留情的印象。 　　下午宋姿先去把信寄了，然后才往市场的方向去。 　　肉摊上没什么肉，只有一点猪内脏还没卖完，宋姿捡了点便宜，买了半猪肝，回去炒着吃很香。 　　照着上次李婶指的方向走过去，宋姿很顺利就找到了摊子，这回她看得仔细，确定是卖孵小鸡小鸭的蛋，卖的蛋不多，宋姿挑了八个鸡蛋八个鸭蛋，养是肯定养不了十几只的，只是担心孵出来的崽子夭折，所以才多买几个。 　　回去顺路去李婶家借只鸡孵蛋，宋姿看了看鸡窝鸭舍，里头已经铺上了一层棉花，黄旧的棉花放在窝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好像一直放在里面一样。 　　这点旧棉花倒是还有用，宋姿拎着鸡回家，把它和蛋一起安置在了新做的鸡窝里，摸了摸它的脑袋 ：真是不好意思了，刚住上舒服的棉花窝，又得继续住一段时间的稻草窝了。 　　孵蛋需要花二十几天时间，宋姿把蛋放窝里之后每天都去看看，确保没出现什么问题才放心，孵崽子的蛋比普通的鸡蛋鸭蛋还贵，宋姿买这十几个蛋花了一块五，鸭蛋比鸡蛋便宜了一毛钱。 　　过了几天，宋姿在家给菜浇水的时候，听见李婶在她家菜地那边叫她，声音又低又急，宋姿赶忙跑了过去。 　　“李婶怎么了？” 　　“小宋快！去拿钱票，咱们去买布！” 第24章 买到布了 　　听说要去买布, 宋姿瞬间明白了李婶着急的原因，没浇完的菜地也不管了，火急火燎地进屋拿了自己早就清点好放在枕头底下的钱票, 又急匆匆地跟李婶一起出了门。 　　“买布这么突然吗李婶？” 　　宋姿跟着她放开了步子快走，一路上看到了几个跟她们一样行色匆匆的同志, 看起来方向是一致的，估计都是收到消息去买布的。 　　“别提了！”李婶不掩脸上的急色, 语气中还带着抱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之前都是提前几天发在报纸上，我专门让我儿子教我认了布和棉花的字的, 这次一点也没透露，我还是听高妹子说的！” 　　高妹子就是宋姿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富态的高婶子。 　　“高妹子她媳妇就在供销社上班呢, 听说这次的布不多, 我们最好快点到供销社去 ！” 　　李婶边走边说，受走路的速度影响语速也变得飞快，宋姿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急躁。 　　幸好她这段时间一直坚持出门走走, 不至于让她太狼狈, 两人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里头已经有不少人了, 李婶立刻拉着宋姿往里面挤，还真带着她挤进去了。 　　周围少不得抱怨骂人的, 但其他人也是边嚷嚷边往里挤, 完全看不到一点秩序, 宋姿顾不上那许多，她已经看着柜台的工作人员身后不到半人高的一摞布匹了。 　　前排跟后面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宋姿被李婶带进去之后感觉像放了个喇叭在耳朵边上。 　　“同志我要八尺！先给我裁了吧！” 　　“我要四尺！同志裁我的！” 　　柜台边上全是伸得老长的手, 手里头紧紧攥着钱和票, 争相抢着要先买，再往边上一看，旁边的李婶早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宋姿估摸着她的手也在其中。 　　她一开始不太习惯这种氛围，待久了脑子嗡嗡的，不知道在柜台站了多久，在差点被挤出去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乌泱泱的人群，眼看着布越来越少，宋姿咬咬牙大声道：“给我裁两丈半，黑的和靛蓝色都来点！” 　　她这一声可以说是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她喊出来的那瞬间没控制好音量，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还格外突出，喊完这一句，宋姿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沉默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了吵闹。 　　宋姿还想意思意思红个脸，奈何柜员没给她这个机会，动作麻利地裁完宋姿这笔大单，把布塞进了她手里，然后把钱票收走了，一气呵成。 　　两丈半的布很有些分量，抱着自己的东西，宋姿艰难地逆着人流挤出了供销社，好不容易站到店外面时，她长出了一口气，总算买到了，明明没做什么，她就是觉得可累了。 　　她宝贝地摸了摸怀里的布，抬头就看到经验丰富的李婶已经在外边等着了，宋姿快走两步上前招呼：“李婶，咱们回去吧！” 　　“都抢到了？”李婶打量了几眼她抱着的布，看起来不少，应该是抢到了。 　　宋姿点点头，看向李婶，“看您这样就买了几尺吗？” 　　“就买了七尺布，打算给我儿子做一套新衣服过年穿。” 　　李婶说到自己孩子笑得很柔和，说完她又开始打趣宋姿，“你恐怕是今天买的最多的了。” 　　宋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绩，应该是的，应该不会有人比她买得多了，就她耳朵听着的，买一丈的都少，大多跟李婶买的差不多，毕竟也没有像她这样随军就带两套单衣的。 　　来了这么久宋姿还没见过李婶的儿子，听李婶提过几句，她儿子是个大学生 ，现在在老家待着，没有选择走李团长的路，大学专业是他自己选的，学的是医学，现在各大学校都停课，所以他还没毕业，不过从选专业来看能看出来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你还差一斤棉花怎么办？” 　　湖省这边冬天不算特别冷，但是湿度很高，宋姿手里的棉票就够买那两三斤棉花的，所以打算稍微做薄点，里头穿毛衣，也不会冷，做一件上衣七八两，剩下的做棉裤，两套两斤出头解决。 　　“只能看供销社什么时候有再来买了。” 　　宋姿无奈，棉花是一定要买的，不然冬天刚来她就该病倒了，这种抢着买东西的事儿以后恐怕不会少了。 　　“不知道孙嫂子会不会织毛衣，我还想做几件毛衣。” 　　宋姿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满打满算都来这一个多月了，大大小小要添置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就是衣服这一块还有待提高，她的衣服实在太少了，冬天要穿的更是一件没有。 　　“要不我教你吧，”李婶看不得宋姿花这种冤枉钱，买毛线就得花不少，那两套棉袄就算了，当时宋姿都跟人说好了，毛衣再请小孙就没必要了，做几件衣服也得一两块钱了，“我也会一点。” 　　李婶能教她自然更好，宋姿是想着自己不会，请人做会更方便，既然有人教，她肯定是要先学一学的，方便以后自己能随时做，在家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那又要麻烦李婶了。” 　　两人已经挺熟的了，宋姿还是习惯说几句客套话。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婶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年纪比我孩子还小，我把你当自家孩子看，不需要这些客气。” 　　内里其实已经快三十的宋姿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她有好久没感受过来自长辈的关心了，这种感觉实在奇怪，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又让她觉得很贴心，李婶的行为很有分寸，既没有过于干预她的生活，又帮了太多忙，这份情谊不是一两顿肉能比得上的。 　　想到这，说话一向厉害的宋姿也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婶的那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 　　李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真心话，并没有考虑更多，看宋姿没有说话也没觉得有什么，自然地说起了其他的。 　　两人回去路上还撞上了看起来像是要出门的孙嫂子，她看到宋姿时眼睛都亮了，连忙迎了上来。 　　“宋同志和李婶这是去供销社买布回来了，”她双眼盯着宋姿怀里那一大块布，“宋同志什么时候把材料送来，我随时都有空帮你做的！” 　　她的眼神炙热的很，让宋姿都快以为自己怀里抱的不是一块布，而是一块金子，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胳膊，把布抱紧了点，“我还没买到那么多棉花，可能得过两天再去找你。” 　　提起棉花的事孙嫂子就想到了前几天被骗的事，她表情都变了，脸色很难看，“那个陈大花也真是会算计，我买的那袋子棉花连一斤好的都没有！就上面一层能用！” 　　“后来她来还钱票的时候还不想还那一斤棉票呢！”孙嫂子说到这就兴致高昂了些，眉飞色舞的，“我哪能真让她挣了便宜去，我把那层好棉花还她，让她把全部的钱票都退给我了！” 　　全退了？宋姿跟李婶对视一眼，心里满是疑惑，陈婶子再贪也不至于这样吧，从李婶那袋就能看出来，虽然新棉花不足一斤，但少的也不多，真要是只放了一层，恐怕那些人拿回去就发现了，没准这会儿陈婶子都在革委会待着了，哪还轮得到她还钱票。 　　宋姿还想问几句，被边上的李婶轻拍了一下胳膊，她不明所以，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孙嫂子一个人说了好些话，见面前两人都不搭话，慢半拍反应过来，悻悻一笑，“我还得回去做饭，我先走了，宋妹子你别忘了找我做衣服啊！” 　　说完她直接原路返回回家去了，半点没有出门忙其他事的意思，不会是听说今天买布的事情专门出来蹲她的吧？ 　　这点没法证实，宋姿甩开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扭头看向刚才提醒她的李婶，“您刚才想说什么呢？” 　　两人继续往家里走，李婶四处看看，虽然没人经过，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你不了解小孙，她做衣服是好，收钱也公道，但她这个人啊，喜欢占便宜！” 　　“您仔细说说呗。” 　　“你看她说到退钱票高兴得不行的样子，这陈大花怕是在她那儿栽了跟头，有苦说不出哟！” 　　“您的意思是她故意说好棉花只有一层，其实私自留了吗？” 　　宋姿刚才就有这样的猜想，这孙嫂子大概是料定了陈婶子不敢声张，占起便宜来毫不手软。 　　李婶丝毫不意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想都不用想，就是这样，你找她做衣服也得注意点，别被她带坑里去了。” 　　“我会注意的李婶。” 　　宋姿被她一番话说得高度重视，她手里可就一斤棉花，再让她弄点去，这个冬天还过不过了，要不是她自己不会，李婶又要忙着给她儿子做，她都想跟孙嫂子说不做了，把钱给李婶还能顺便让她教教自己。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李婶笑得不行，“她要真缺斤少两的，她名声能传出去？” 　　这倒也是，要真有什么问题，小张也不至于向她推荐孙嫂子，先让她做一套看看，不行也能找她掰扯，反正低头不见抬头见。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设置多点人参与抽奖的，结果人数还不能超出比例，第三更在晚七点左右 ～ 第25章 做衣服 　　宋姿请李婶把布裁成了合适的长度, 到时候可以直接拿给孙嫂子做，不怕她坑自己。 　　剩下的棉花宋姿跑了好几天才买到，为此她还去了百货商场, 那一片要更繁华一些，棉花毛线都能买到, 宋姿难得去一趟，特意背了个背篓过去, 趁这个机会把自己能想到的家里缺的东西买了。 　　她买了两对杯子，新的碗筷也准备了几套, 还买了点儿白糖和茶叶，免得家里每次有人来连杯像样的茶都没得喝。 　　现在十月份, 有时候温度稍微降一点，宋姿就觉得冷, 想到冬天干活什么的, 宋姿又买了两双手套，买完这些她盘点了一下，感觉没什么漏掉的东西, 就打道回府了。 　　这一趟没有高青柏分担, 被七七八八的东西压着, 本来就身板弱的宋姿回去休息了好几天才觉得精神又恢复了正常。 　　等她一并整理好材料拿去给孙嫂子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了，这时候很少有夏天那么燥热的温度, 宋姿穿个单薄的上衣也不觉得冷, 正是舒适的时候。 　　孙嫂子大概是以为她不会去做衣服了, 开门发现是她后还愣了一秒，然后加倍热情地把宋姿让进了院子。 　　估计是还在收拾, 孙嫂子手里还拿着扫把, 身上穿的也很朴素。 　　宋姿进院子时下意识地扫了两眼, 整体跟其他院子差不多，院子打理得很干净，角落里是一小块菜地，旁边圈了一块养鸡鸭，里头还有一只小鹅，看起来刚破壳不久，院子里也没什么异味。 　　鸡窝那边宋姿多看了两眼，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栅栏上，听到开门声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不认识的人后又把头转回去了，看上去怪可爱的。 　　“孙嫂子家里真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宋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在她看来能把家里收拾好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像她自己经常有犯懒的时候，压根不想动弹。 　　“我也就能把家里管好，不让我男人操心这些。” 　　孙嫂子不以为意地笑笑，一边招呼着宋姿进屋里坐，一边喊在鸡窝那边的小孩儿。 　　“囡囡，到屋里来玩！”孙嫂子笑着朝宋姿解释，“前几天家里的鹅蛋孵出来了，我女儿没事就喜欢趴在那儿看。” 　　“刚孵出来的小崽子毛绒绒的，小孩儿都喜欢这些。”宋姿小时候也喜欢看小鸡小鸭子，长大了还见过家里哥哥嫂嫂给侄子侄女买过，不过她们都是买着玩，养不了几天就养死了。 　　小孩儿听到召唤立马蹬蹬蹬地跑过来，步子还有些踉跄，看起来年纪不大，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小啾啾，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大概是没怎么出门玩过，小孩看她的眼神都怯生生的，宋姿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可惜身上没带糖出门，不然还能给她点儿糖吃。 　　孙嫂子没注意到外面两人的互动，端了杯水出来放宋姿跟前，“实在不好意思宋妹子，家里没有糖了，只好给你倒杯白水。” 　　这年头待客流行放白糖，现在糖很贵，请你喝糖水算是一般家庭的最高礼遇，茶叶还要更高一层，很少有人买那个。 　　“没事儿嫂子，”宋姿对糖水喜欢不起来，她去李婶家喝过，甜丝丝的，她还是更习惯喝白开水，“不用忙，咱们都是熟人，不讲究太多。”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之前嫂子做衣服那事，”宋姿拍了拍自己带的包袱，“这里头是两套衣服的布和棉花，不知道嫂子做衣服是个什么价格？” 　　孙嫂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她看了看宋姿身边的包袱，“做一套是七毛钱，两套一起就一块四毛钱好了。” 　　听她那句话，宋姿还以为两套能便宜一点，结果发现并没有，不过这个价格倒是在宋姿能接受的范围内。 　　宋姿低头喝了口水，还想问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孙嫂子看她不说话，生怕错过这单好生意，“宋妹子，这个价格已经不贵了，去外边买要好几十呢！” 　　“嫂子别着急，”宋姿哭笑不得，“我没说不做呀，我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做好，眼看着天也快要冷了。” 　　“这你放心，”孙嫂子连连保证，“这个月底就能做出来一套半，十一月初就能全做好了。” 　　这个时间倒还行，十一月初不会很冷，实在冷的话她就不出门了，在家裹被子过几天，正好能忙活工作。 　　宋姿直接把钱给了孙嫂子，省的她总担心自己不在她这儿做了。 　　收到钱的孙嫂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宋姿今天就没看到她脸上的笑消失过，就连以为她不在这做的时候也是笑着极力推荐自己的，特别像现代的销售。 　　“那就麻烦孙嫂子了，”宋姿坐在这儿总觉得有点别扭，把做衣服的事情交给孙嫂子，她还是先回去吧，“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由着孙嫂子满脸喜色地把她送到门口，宋姿刚想同她告别，就看见孙嫂子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妹子，嫂子想拜托你个事，不知道行不行？” 　　“嫂子你说。” 　　宋姿看她这副模样，脑子里不期然想起了李婶那天提醒过她的话，让她注意点，别被坑了。 　　有了提醒在前，宋姿自然不敢放松警惕。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做衣服剩下的那些碎布头子你还要不？” 　　一般做衣服什么的裁剪都会有多余的边边角角，宋姿没做过衣服，不知道碎布能有多少，她想了想，“你给我留点儿做鞋底子的量，剩下的你想要就留着吧。” 　　“哎，好。” 　　孙嫂子嘴角下落了一点，宋姿也当没看见，见她没什么其他话要说了，宋姿直接回家去了。 　　回去之后宋姿总算松了口气，这孙嫂子什么都好，人好说话，待人接物也挑不出太多毛病，就是太热情了点，特别是做生意和占便宜的时候，简直让人喘不过气，也难怪陈婶子都吃了亏，虽然她那是怕被举报。 　　院子里的菜已经长起来了，宋姿家最近也到了不愁菜吃的时候，小白菜长得最快，长成之后可以说一天一个样，眼看着吃不完，宋姿摘了许多清理干净，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晒干了做成菜干，收进坛子里封好水能放很久。 　　这几天宋姿没去买菜，从百货商场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家歇着，这次倒是没生病，就是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宋姿觉得大概是一次走太多路了，去找孙嫂子是她最近出的唯一一次门。 　　中午还是高青柏买的菜，宋姿看着时间把饭蒸上，百无聊赖地坐在厨房翻报纸，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怀念起现代来了，闲的时候刷手机看电视打游戏，时间过得飞快，在这里以上种种都没有，连本书都没得看。 　　说起看书，宋姿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照顾过自己的两个女知青，这都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她们在知青处过得怎么样了。 　　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开门关门声，宋姿收回了思绪，好整以暇地看着厨房门，没一会儿高青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看到他的时候，宋姿散漫的坐姿变化了一下，她稍微坐直了一点儿，盯着高青柏手里的东西，有些惊讶，“你从哪儿买的鸡？” 　　也不怪宋姿觉得惊讶，她去市场无数次，从来没见过一只活鸡的影子，家里的鸡蛋还没孵出来，不夸张的说，宋姿有时候看到从李婶家借的那只鸡都想咬一口。 　　“让卖鸡的老王给我留了一只，”高青柏把已经杀好的鸡放盆里，端出去洗了洗，“跟他说了好几天了，才买着这么一只。” 　　看来关系好也得排队，宋姿坐在灶火边上看他斩鸡块。 　　“怎么突然想到买鸡了？” 　　之前一直都是买的猪肉，宋姿换着花样买，做的菜也不一样，倒是没有吃腻的感觉。 　　高青柏看了她一眼，没让宋姿发现，然后随意道：“想吃就买了，今天这只炖汤喝。” 　　“行啊，你想好了就做这个。” 　　反正都是吃肉，宋姿现在又吃不了什么辣，炖汤也不错。 　　高青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当归红枣，两样东西往里一放，那种补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中午宋姿没吃几口饭，被高青柏塞了半边鸡，这种鸡不是做烤鸡的小鸡，而是正常家里养的那种鸡，结结实实有好几斤，宋姿不想吃那么多，被高青柏堵了回去，最后还是把那半边吃了，撑得她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圆滚滚的肚子。 　　因为这个，她下午都没休息，一直在院子里晃悠，主要是她一躺下去就感觉吃下去的东西到喉咙了。 　　晚上高青柏回来得比往常早一些，两手空空的，上了趟楼又出去了，宋姿还以为他买菜没带钱票。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回来，那时候宋姿正在厨房蒸饭，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也没出去，等了一会儿人就进来了，正想问他买了什么，他提前一步开了口： 　　“跟我出去一趟。” 　　撂下这么一句话，他又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惊喜 　　这话说的简单, 他脸上又没什么表情，宋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洗了把手匆匆甩了几下, 跟在他后边往外边走。 　　“怎么了？” 　　“没事，给你买了辆自行车, 带你看看。” 　　高青柏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的，宋姿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反应过来之后傻眼了，“啊？” 　　她没听错吧？刚才高青柏轻飘飘说出来的东西是自行车吗？ 　　“喏, 就在那。” 　　高青柏扬了扬下巴指着院子里的某个方向，其实不用他指, 宋姿的视线放到院子里的那一瞬间已经看到了。 　　没想到高青柏回来又出去带了辆自行车回来，她跑过去看了几眼, 是一辆非常具有年代特色的二八大杠, 还是凤凰牌的，这可是个有名气的大牌子。 　　“这得花不少钱吧？” 　　宋姿绕着自行车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新出炉的座驾, 抬头问高青柏。 　　“二百多, ”看着宋姿兴致勃勃的样子, 高青柏微微露出个笑来，很快又收敛到了夜色中, “都是这个价。” 　　那倒是, 宋姿前一阵才从百货商场回来, 对自行车的价格也有个大概的印象，比两百再低的是没有了。 　　“怎么突然给我买辆自行车了！”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砸的她都要不知所措了, 宋姿之前虽然想过自行车, 但这也不是必需品, 又太贵，所以没有列入她的购买清单。 　　“你这次去那边镇上回来休息了多少天你不清楚吗？”高青柏无奈得很，“东西太重了下次可以叫我去，不用一次性买回来。” 　　“重倒不是特别重，”宋姿有些心虚，买的都是棉花毛线之类的，杯子碗碟就几套，谁知道放在一块压得她小身板都要弯了，“不想再去一趟，顺便就一起买回来了。” 　　宋姿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还挺有理的，她去一趟都很费劲了，那肯定要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回家，不然下次还得累一趟。 　　至于下次叫上高青柏？她又不知道高青柏什么时候有空，没必要叫他。 　　“走吧，进去了，我饭还没蒸上呢。”宋姿自然地岔开话题往屋里走，饭做到一半跑出来看车，火也没升，得亏不是在炒菜，不然这一会儿功夫早该糊了。 　　有了自行车之后宋姿再想去哪儿就方便多了，高青柏担心她不会骑还特意找了个时间说要教她，宋姿除了最开始有几分生疏，骑了一圈之后立马就掌握了，搞得高青柏毫无用武之地。 　　宋姿打小就学过自行车，上班后几年因为在外企上班要装点自己，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自行车都放在阳台上，开了农家乐之后走路比开车还多，她的自行车就彻底退休了，如今再骑还有点怀念。 　　月底的时候她收到了编译局寄来的回信和一个有点重量的包裹，四四方方的，一看就是书。宋姿没急着拆书，先打开了回信确定里面的内容。 　　里头具体解释了宋姿要翻译的书来自编译局旗下的一个出版社，出版社有两个方向，一个是负责编译局研究翻译的伟人著作，另一个则是把外国文学性较强的名著翻译成中文版，宋姿这本英文小说就属于第二个方向。 　　感受到了宋姿的担忧，编译局特别强调了这份工作的合法合理性，让宋姿不用担心，只不过碍于现在的整体情况，翻译完成的稿子暂时不会被出版成书，而是先留存在档案室，工资是照发的。 　　对于书暂时不能出版这点，宋姿没什么意见，她知道这段时间一定会过去，既然工资会照发，其他的问题都不算什么。 　　确定了这本书是可以翻译的，十月剩下的几天她把原文完整地看了一遍，大概有了个印象之后，后续的工作也能完成得更顺利点，绝不是无聊了才看的。 　　开始工作的时候院里的鸡蛋鸭蛋孵出来了几只，小小的挤做一团，叫声清脆，给她这个安静的小院子里添了不少生气，就是有时候工作到一半思路容易被打断，不过这点小问题也不算什么。 　　十一月初孙嫂子的棉衣做好了，宋姿在家窝着，本来想找个没那么凉快的日子去拿，没想到孙嫂子直接给她送来了。 　　还是她送去的时候用的那个包袱，装得满满当当的，宋姿打开一看，两套棉衣整齐摆放在里头，上头是一套黑色的，蓝色的放在底下。 　　两套都是常规款式，冬天的外套跟夏天的衬衫不太一样，是半高的立领，裁剪挺流畅，宋姿展开一件看了看，针脚挺细密，版型也不错，该说不说孙嫂子的手艺确实好。 　　宋姿试穿了一下自己那件，宽松有穿毛衣的余地，又不至于太过空荡灌风，这尺寸把握得刚好，果然是个老道的手艺人。 　　除了两件衣服之外，最底下的就是宋姿让孙嫂子留的碎布了，当时是说留着做鞋底子，做那种厚底的棉鞋用，这个宋姿会做，以前跟她奶奶学过。 　　家里的针线盒不齐全，宋姿顺理成章跑到李婶家借了缝纫机来用，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聊聊天，做两双鞋飞快。 　　之后宋姿就成了李婶家的常客，李婶给她孩子做的棉衣做好了，她没过几天就端着装毛线的筐子颠颠地请她教自己打毛衣。 　　织毛衣是个需要时间的活，宋姿每天上午翻译完定好的目标量，下午整理检查完确定没问题后才能去找李婶，这本书她定的翻译完本的时间是两个月以内，最好过年前能寄过去，年后就可以继续开展新工作了。 　　十一月已经开始变冷，宋姿在李婶那儿学织毛衣，第一件花了小二十天才做成，做完回头一看，她这进步相当明显，最开始的针脚织得歪歪扭扭，看着都有漏风的嫌疑，后面慢慢的就密了一些，有能看的样子了。 　　高青柏进来时正好看着她手里的毛衣，意外道：“你毛衣织好了？” 　　“嗯，”宋姿把毛衣递给他，“你试试能穿不。” 　　宋姿想的很好，第一件给高青柏打，手艺练熟了她再打自己的，到时候自己的毛衣肯定好看。 　　“还行，”高青柏一把套进去，宋姿帮忙捋平整了，他活动了几下，“就是感觉左边胳膊更紧一点。” 　　他伸出两只胳膊在宋姿面前比划，宋姿看了几眼，终于想起来自己织到右边胳膊的时候忘记了左边胳膊打了几股线，估计是比左边多打了一点，她眼神飘忽了一瞬，摇了摇头：“那肯定是你左边胳膊肉多，跟衣服没关系。” 　　高青柏怀疑地看了看自己两只胳膊，什么也没看出来，甚至看久了还真觉得左边长肉了，只好偃旗息鼓。 　　冬天没什么新鲜事，天冷得大家都缩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宋姿每天过得还挺充实，写写稿子织织毛衣，在炉火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离了火就觉得冷得不行，幸好晚上有高青柏这个大火炉子暖被窝，不然就凭她自己睡一晚上也是冷的。 　　最近李婶改到她家来坐了，今天更稀奇，一起过来的还有高婶子，宋姿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她是个脾性好的，轻易不同人起冲突。 　　“两位婶子先喝口热水。” 　　宋姿泡了两杯糖水来，然后才坐下继续织毛线，她自己的毛衣织得差不多了，想换个新鲜东西玩玩，现在开始织围巾了。 　　“这天气喝点儿热水还真挺舒服。” 　　李婶一手握着杯柄，一手捧着杯子暖手，随意吹了几下就喝了一大口下去，宋姿在边上都担心她烫着。 　　高婶则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然后才继续喝。 　　有的人家的糖水里不舍得放糖，放那么一点进去，水的味道反而不好，在高婶看来还不如不放，反倒是这个小宋家里的水甜甜的，跟她在家里喝的糖水差不了多少，由此可见不是个死抠的性子，倒是能打打交道。 　　因为一杯糖水被肯定，要是宋姿知道了得乐开花，不过她应该是没这个机会知道事实了，她正在跟李婶聊腊肉的事。 　　一般冬天的时候都会做腊肉之类的东西，大部分人家都是自己做，今年也到了时候，李婶担心小宋不清楚这方面的事，这才拉着高婶子一起过来商量商量。 　　宋姿还真没考虑到这个上头去，“那二位婶子家打算做多少呢？” 　　“你要是一起买肉的话呢，我们就合伙买一头。” 　　先开口的是高婶子，旁边的李婶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你高婶家人多，她一买就是半扇，差不多五六十斤，我家就三个人，买个三十来斤够吃了。” 　　那她家人更少，就她和高青柏两个，一起买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省得她还要起个大早去市场，冬天早起可是个折磨人的事，想到这宋姿直接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买一只吧，是去找那个肉贩订吗？” 　　“这事交给我，过几天就能拉来，你们在家备好柴火就行。” 　　高婶一看就有经验，李婶都没说什么，宋姿自然是没有二话。 　　作者有话说： 　　七点左右还有一更，正在写～ 　　- 第27章 有事 　　买猪的事不用操心, 宋姿跑到隔壁取经熏腊肉的窍门，李婶想必很有经验，她家以前倒是做过腊肉, 但放柴看火这种轻松事可轮不着她的。 　　对她不会做腊肉这件事李婶倒没觉得奇怪，毕竟小宋不是本地人, 老家可能也没这个传统。她先是仔细地把熏制之前的流程跟她说了一遍，做腊肉可不是个几天的事, 先要把肉腌制几天，腌透了之后才能熏。 　　“你要是熟练呢, 用你家的铁锅就行，”李婶指了指灶, 铁锅里放点儿米和其他的她是不舍得用铁锅弄这个，“不熟练的话, 就去做块能折的木板子, 到时候围起来，底下放个火盆，上头挂腊肉, 最上边再盖块板子就成。” 　　宋姿瞅了瞅李婶家摆在厨房里的那块熏黑了的木板, 很厚, 像门似的可以活动，看起来还挺方便。 　　得知木匠那儿就能买, 宋姿当天回去就跟高青柏说了这事儿, 顺便让他有什么鸡鸭鱼都可以买点回来, 到时候一起熏。 　　猪肉那边，高婶子说是过几天, 其实压根没等多久, 第三天上午李婶就招呼她去高婶子家里分肉, 宋姿提溜个背篓两人到高婶子家里的时候，一个穿着皮围裙的男人刚好把猪分成两半。 　　宋姿看了看，发现这人不是市场里的那个肉贩，估计是高婶认识的屠宰场里的熟人吧。 　　“来的正好，”高婶子招了招手，让她们赶紧过去，“今天这猪肥，得有一百二三十斤，我要哪边都成，你们看看怎么分。” 　　“你跟我们客气什么，”李婶也不在意这个，“我看着左边这扇要大点，你拿着吧。” 　　“行，等会儿一起过秤，你俩的我可就不管了。” 　　“先切李婶的吧，剩下的留给我。” 　　今天这头猪确实是宋姿看到的肉比较厚的了，之前她在市场买肉，去得早的时候看到的猪肉的肥膘都没这个多，也可能是她没赶上最好的。 　　都是熟人，李婶也没客气，比划平分那条线又往下了一个巴掌，让那人从那里切开了。 　　上完秤，高婶的那半扇猪肉有六十五斤六两，李婶的三十六斤整，宋姿的二十五斤八两。 　　“现在拉去市场卖的猪肉价是一块一毛钱，都是老熟人了，我便宜一毛钱给你们，算一块钱一斤。”卖猪肉的男人过完秤，熟门熟路地报价。 　　已经年底，市场什么东西都涨价了，宋姿虽然没怎么经常去，但对以前过年的物价印象深刻，好些东西都翻倍涨，简直像在抢钱。 　　屠宰场现在的猪根本不愁卖，她们不买有的是人要买，因此对于这个价格，高婶也没说什么，痛快地掏了钱票。 　　看她们这么爽快，宋姿也拿钱准备付，旁边的李婶提醒了一句，“多给一块钱，他会帮你切好。” 　　这个切好指的是肉切成长条，带骨头的地方都会剁成块，宋姿看到高婶子正在处理的那半扇猪肉表示理解，手工费嘛，也不算贵。 　　都处理完之后，卖猪的师傅把铺在地上的木板收拾好，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大家都要忙着处理猪肉，几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没说几句宋姿她们也回家了。 　　猪肉已经切成合适的大小，宋姿只需要再把上头残留的猪毛清理干净，然后再洗洗，等晾干之后就可以开始腌制。 　　腌制的时间需要几天，这事急不来，中途还得翻翻面，让料渗透得更加均匀。 　　熏制猪肉用的谷糠果壳什么的，都能在市场上买到，为了猪肉能熏得更香，宋姿还让高青柏去山上砍了点松枝回来，腌制好之后晾一天就可以开始熏了。 　　李婶说是几个小时去看一眼就行，但宋姿第一次上手操作，还不太熟练，生怕把肉熏坏了，隔一阵就忍不住看看，确定火盆里的火不大，然后才继续干自己的事。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两天，她买的肉加上高青柏买回来的鸡鸭鱼太多，即使留了一部分新鲜的吃，一次性也熏不下，只得一半一半来。 　　熏好的腊肉自然放置了几天，宋姿又让高青柏在厨房靠近窗户的地方拉了根绳子，腊肉们都挂在上面，这样不会被老鼠吃到。 　　看着把绳子都压弯的肉，宋姿高兴的同时又开始发愁，第一次没控制好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呢。 　　腊肉做好没几天，她收到了第一笔工资，28块，差不多是她买肉花出去的钱，虽然不算多，宋姿也还是挺开心，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三个多月赚到的第一笔钱，意义不同，她把这笔钱单独找了个地方放着，心里已经有了怎么花的打算。 　　隔壁的张丽娜家好像信号接收得格外慢些，宋姿瞅着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熏得差不多了，她家才开始。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还是因为她家熏腊肉的那天烟雾缭绕，宋姿坐在二楼工作的时候看到眼前飘来的浓烟，还以为哪里着火了，一把掏出衣柜里的副食本往怀里一揣就赶紧往下跑。 　　到了院子宋姿循着烟的方向一看，来源就在旁边，看清了才发现是隔壁在熏腊肉，站在院子里还能清晰地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吵架的声音。 　　虚惊一场的宋姿吓得汗都出来了，发现真相后是又气又想笑，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她都要直接冲过去骂人了，后来她才从李婶那儿得知张丽娜家年年都是这副德行，说她也不听，大家只得随她去了。 　　除此之外，日常生活还是很平静的，宋姿做腊肉忙了一段时间，闲下来之后还有些不习惯，毛衣也织完了，每天忙完工作，就是围着火炉嗑瓜子。 　　十二月还没有结束，她那本书已经要翻译完了，之前的第一封信里说对翻译速度没有要求，其实第二封信里也是有一个最终稿的期限的。 　　这本书不算很长，大概只有十来万字，宋姿只要在四个月内弄完就可以，宋姿不知道其他人的翻译速度怎么样，但对她来说四个月非常宽松，她打算这个月底把剩下的稿子一起寄出去，下个月就可以换本新的了，她又有新书看了。 　　晚上高青柏回来得格外晚，宋姿做好饭等了他一会儿，等她饿的不行吃过饭把饭温在灶上也没见人回来，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才感觉另外半边床有动静。 　　“去哪儿了？” 　　宋姿感觉到动静清醒了一点，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语气软绵绵的。 　　高青柏担心把人吵醒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刚躺下，没想到宋姿觉这么轻，一下就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高青柏沉默了几秒，避重就轻地轻声道：“军区有点事，刚刚解决完。” 　　宋姿脑子不清醒也没听出来什么不对，翻了个身又问了一句，“灶里温的饭吃了吗？” 　　“吃过了，我回来就吃了。” 　　那就好，这句话宋姿还没说出口，她又慢慢睡过去了。 　　高青柏僵着身体等了一会儿，听到宋姿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后才放松下来，蜷缩的手指在被子底下动了动，想把宋姿搂进怀里，过了片刻，还是没动，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睡了。 　　第二天醒来没看到高青柏她也不意外，除非有事，不然她一向起得晚，昨晚的事宋姿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也没把高青柏这次晚归的事放在心上，年底了，军区更忙也说得通，更何况高青柏中午跟往常差不多时间回来吃饭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中午弄的是腊鸭，熏过的鸭子自带一股烟熏的香味，色泽红润，简单地放辣椒蒜叶炒就挺好吃了。 　　青菜是生菜，家里种的长出来了，比宋姿在外面买的要小，叶子更嫩的时候就被送进了锅里。 　　桌上还有一碟子早上蒸了没吃完的馒头，自从上次宋姿在李婶那儿吃包子打开了思路之后，家里的早餐就开始多了些花样，正好天气冷了，前一晚做的东西也能放得住，一下子不会坏，她兴致来了就早早地把包子馒头做上，第二天高青柏蒸好就能吃，他每次还都爱蒸许多，每次早上她都吃不完。 　　今天这碟就是她昨晚等高青柏无聊的时候做的，一个个做的特别大，她早上胃口不太好，就着酸菜吃了半个就感觉饱了，还剩下一个半只能留给高青柏解决。 　　平时两个人都有这种默契，高青柏一般会先把馒头或包子吃了，然后再吃点米饭，今天有些反常，他吃了一碗饭也没有要碰那个馒头的意思，这倒是奇怪了。 　　直觉不太对劲，宋姿看了看起身要去装饭的高青柏，“你今天不想吃馒头吗？” 　　“没有啊，今天菜好，我想先吃饭。”高青柏语气随意，整得宋姿开始回想自己这几天做的菜，每天有肉有菜的，不是都挺好吗？ 　　“吃完两碗饭你就饱了。” 　　指出这个事实，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别的不说，她对高青柏的饭量还是非常了解的。 　　清楚地看见高青柏脸上的神色不自然了一瞬，宋姿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语气十分肯定：“你有事瞒着我。” 第28章 过程 　　高青柏下意识地把左手往后藏了藏, 动作虽然微小，但做出来的瞬间就被宋姿察觉到了，她下意识地想去拉他, 又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掩饰般地用手撑了下桌面。 　　“你的手怎么了？” 　　有了重要关注点，宋姿脑海里闪过今天吃饭以来不经意观察到的细节, 这才发现，高青柏今天一直没有用过左手, 不管是吃饭还是装饭，他的左手是一直垂落着放在桌子底下的。 　　高青柏还想继续掩饰, 他微微抬高了左手，手指缓慢地张开又合上, “没什么大事，就是扭到了一下, 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 　　如果有手机, 宋姿真想当场录下高青柏此刻这副隐忍的样子，让他自己好好看看，他的脸色到底有多差, 也让他听听这话说出来自己信不信。 　　到了现在还在找借口, 被他遮遮掩掩的态度搞得有点难受, 宋姿蹙着眉头，勉强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语气淡淡道：“我都发现了, 再瞒着我有意义吗？难道你最近都不回家了吗？” 　　两人结婚以来, 宋姿头一回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全然是生气, 更像是几种情绪混合在了一起, 但再多的高青柏也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 看到这样的宋姿，高青柏没有再继续隐瞒，整个人都老实了下来。 　　“你别生气，”高青柏解开厚实的军装扣子，把左手从袖管里抽了出来，动作间还带着滞涩感，像被什么限制了活动，“我都告诉你。” 　　宋姿坐在边上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言语，心里闪过种种猜测，只有紧紧抿着的唇泄露了她的一丝心绪。 　　看到他袖口露出来的一截纱布，宋姿坐过去帮忙把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了，整只胳膊露出来的时候，从手腕上面一点裹到手肘的纱布刺得宋姿眼睛疼。 　　纱布上还能隐隐看见一点透出来的血迹，宋姿不知道那是包扎的时候渗出来的，还是刚才高青柏逞强动了几下造成的，她轻轻地抓住高青柏的食指，只是虚握着，一点力气也没用，像是圈住自己的所有物。 　　“真的不算什么，”高青柏回握住她的手攥了攥，“我身上的伤你也见过，比这严重的可不少。” 　　的确，高青柏年纪轻轻就升任了副团长，没有几个战功哪里做得到呢，光是宋姿觉得印象深刻的就有好几处，他的腰腹，背上，甚至就连胸口也有一道疤，不是致命伤，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但足以看出当时情况危急。 　　之前宋姿只觉得钦佩，高青柏虽然工资高，但这都是他拿㛄婲命拼来的，都是应得的。现在看到他受了伤，宋姿心里只剩下担忧和焦急了。 　　“你就别扯开话题了，”宋姿不满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急，又放轻了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说起来跟王科学脱不开关系，高青柏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最近王科学不知道怎么，训练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跑负重跑把自己绊倒，过障碍的时候忘记规则，这些训练都还好，对别人没什么影响，李团长发现之后还曾经把他叫去问过话，但最后也没什么效果。 　　一连几天他都这样，李团长看不过眼他这个精神面貌，罚他把训练时间延长了，他倒是乖乖去做了，结果领完罚也没把他的魂叫回来，日常训练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李团长不想自己的副团长在训练里丢了小命，只好嘱咐他们其他人多看着点儿，别出什么问题。 　　结果一语成谶，他们日常训练除了体能训练之外，还包括实战演练，这个训练风险尤其高，好些都是用的真家伙，王科学就是在其中一项□□投掷的训练里出了岔子。 　　□□投掷用的就是真实的□□，威力没那么大，但一个不小心还是能炸死人的，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案例，因此到了这一项的时候高青柏他们格外注意王科学的状态。 　　在投掷□□的时候，王科学出现了失误，没找准投掷点，导致□□扔出去之后撞到附近的坑壁，又快速弹了回来，正好落在了王科学附近。 　　当时高青柏一直盯着王科学的动作，他本身对□□也很熟悉，看出这颗雷的落点有问题后，他立马从坑里翻出去拉了王科学一把，王科学慢了两秒，导致□□爆炸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躲好，左手被飞溅的弹片划伤了。 　　宋姿听得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真是好家伙，这完全就是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了，虽然她知道即使没有李团长的话，高青柏看到了也会去救王科学，但她心里怎么也气不过。 　　高青柏看她比之前还要气愤的样子，没忍住捏了捏她的手，“这事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惹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飞溅的弹片威力不小，他的伤口又长又深，他昨晚去军区医院缝了针，又把身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了才回的家，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他还想着过段时间宋姿就看不出问题了，没想到受伤第二天就被发现。 　　宋姿给了他一个白眼，高青柏隐瞒的事往后稍稍，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王科学呢？对他没有什么惩处吗？” 　　“暂时还没有下来，年底这段时间事比较多，应该会往后压一压，等处置下来差不多也要过年了。” 　　“那他自己就没什么表示吗？”上头的处置先不说，宋姿更关心王科学个人的态度。 　　他一直恍惚显然是因为私事，隔壁吵架的频繁程度都快赶上一日三餐了，最近爆发的一次就是张丽娜熏腊肉那天，要不是烟雾的起点在院子里，宋姿都要怀疑是不是张丽娜把家里给点着了。 　　“他今天来找我道歉了，”高青柏叹了一口气，对王科学的观感越来越复杂，“我看他整个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对我也挺愧疚的。” 　　“他对谁都挺愧疚的，”宋姿一针见血，“对张丽娜愧疚，对父母也愧疚，只是现在又多一个你而已。” 　　本来宋姿还觉得王科学这样的性格只是对家庭有影响，碍不着其他人，谁料第一个被殃及的就是自己家，“他俩到底怎么了？之前不也吵得挺厉害的吗？怎么这几天对王科学影响这么大？” 　　“我没问，前几天团长发话都不管用，他这个性子不想说的话怎么也不会说的。” 　　高青柏今天都在想着怎么在宋姿面前把受伤的事瞒过去，哪里还管得着王科学。 　　“他就这么……”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宋姿让高青柏穿好衣服免得着凉，她先去开门。 　　院门一打开，两人谈论的对象正站在外面，宋姿也看到了高青柏口中说他精神状态不好的样子，王科学整个人都很颓废，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茬，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军装显得皱皱巴巴，像个宿醉好几宿的人。 　　“你来有什么事吗？” 　　宋姿看他又提着肉，语气不算太好，上次他道歉自己接受是因为她跟张丽娜只是产生了些口角，这次高青柏胳膊包扎得严实，一看就伤得不轻，看到罪魁祸首她实在给不出个好脸色来。 　　“实在抱歉宋同志，我，”王科学说完低了一下头，闭了闭眼，表情很沉重，“由于我的私人原因，让高青柏同志受伤，对不起。” 　　他的表情连带动作差点让宋姿产生幻觉，要不是高青柏好好地坐在家里，她还以为王科学把人给害死了。 　　“王科学，”宋姿越看他的态度越觉得腻歪，除了道歉他还能做点什么，“我希望你能认清一个事实。” 　　“不是什么事都能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解决的。” 　　宋姿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你解决不了自己的私事，你还是转业回家去吧，别影响其他人好吗？” 　　“我家青柏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我不希望他因为救一个训练时分心失误的战友受伤或者送命，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拜托你早点想清楚，别再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宋姿这几句话说得相当的不客气，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配当军人了，第一句话就把王科学说得眼眶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 　　王科学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十分哽咽，整个人的身形也佝偻了下来，像是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没兴趣看他这副丧气模样，宋姿这次也不打算要他的赔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想关门，然后就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知道是高青柏过来了，宋姿回头看他，没有对上他的视线，高青柏正看着门外的王科学，语气还挺平静，“科学，我媳妇的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难道真的要因为这点事丢了命才算完吗？” 　　到底是朝夕相处的战友，培养出来的兄弟情谊不能作假，高青柏还是希望他好好想清楚，免得到时候后悔。 第29章 来信 　　劝他的话高青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光宋姿听到的就有两回，在她看来，说了一次两次没听, 就没有再劝的必要了，无论后果如何都是王科学自己的选择, 旁人已经尽心尽力为他考虑过了。 　　高青柏的话不重，跟之前相比少了很多情绪, 只是单纯地附和宋姿的话，到底是别人的事, 说太多反而招人烦。 　　一直流泪的王科学随意用袖子擦了下脸，深深地看了高青柏一眼, 把手里的的肉和另外一样东西往院子里一丢，马上就跑回了隔壁。 　　这一下给得很迅速, 高青柏反应过来想去接, 又因为胳膊上的伤势不得不停了一下，然后就错过了时机。 　　宋姿看着肉在院子里的泥地上滚了几圈，眼角抽了抽, 眼不见为净地看向其他在掉落中途散了一地的东西。 　　那是一张张被卷得皱巴巴的大团结, 宋姿帮着高青柏把钱捡起来, 这里一共是一百块钱。 　　“你还回去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他。” 　　她看到王科学就生气, 他这个性格实在是太让别人难受了, 油盐不进还犹豫不决, 怎么都劝不动。 　　“还什么？”高青柏把钱揣兜里，地上的肉也捡起来, 理直气壮：“这可是我的医药费, 不还！” 　　“那你收着吧, ”宋姿虽然不想要王科学的东西，但高青柏说的也没错，他都受伤了，赔礼自然是要拿着的，“肉也全炖给你吃！” 　　高青柏跟着她玩屋里走，突然道：“其实我以前跟他也差不多。” 　　什么？宋姿扭头赏了他一个眼神，她还没计较这人隐瞒的事呢，扯开话题真是狡猾。 　　“小时候我娘不喜欢我，也不管我，我那时候就挺不爱说话的。” 　　这事宋姿没听他说过，实际上她对这人以前的事情都不了解，也没想过要问问，毕竟谁都有不愿说出口的过去。 　　“看不出来。” 　　宋姿盯了他一会儿，这人现在话不算多，但也绝对称不上沉默寡言。 　　“我现在都多大了，人也要有点长进吧。”高青柏无奈笑笑。 　　“本来就不招人喜欢，不爱说话就更加了，我后来发现别人依旧过得很好，只有我越来越差，然后就想通了。” 　　亏得是想通了，其实人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重要的是自己觉得舒适，像王科学这样就是自己也闷得慌，身边人也不好受，这又是何苦呢。 　　等高青柏说完，宋姿转身看着他，“你怎么还在家？” 　　高青柏：？？？ 　　态度变化让他措手不及，堪称卸磨杀驴的典范。 　　“我是伤患，我最近都休息！”高青柏强调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上午去军区是为了交接工作，他不能做的事总得有人去做。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开始感受到宋姿没发出来的火去了哪，她居然要跟他分被窝睡！ 　　“能不能……” 　　“不能，”宋姿躺进独属于自己的被窝里，给了高青柏一个眼神，“再多话你就去楼下抱着火炉睡。” 　　于是高青柏老实住嘴，生怕下一秒就被宋姿赶出房间，被发配出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了。 　　高青柏在家的日子跟平常也没什么分别，就是宋姿多了个生火的帮手，他穿着宋姿前段时间找孙嫂子做的那套黑色棉衣，脚上套着棉鞋，每天倒是还会在院子里活动一下胳膊腿，偶尔还拉着宋姿一起。 　　他这伤口深，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养不好，宋姿看他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干脆让他每天出去骑会儿自行车，想吃什么自己顺路去买回来，结果之后家里骨头汤就没断过。宋姿没有阻止，虽然骨头汤没有比肉营养到哪儿去，但胜在味道香，冬天喝也暖和。 　　王科学他们家从那天之后又没了动静，宋姿没多关注，但免不了好奇。王科学自始至终也没说发生了什么，宋姿猜测跟张丽娜脱不开关系，再多的也想不到了。索性王科学赔了钱，高青柏又收下了，事主都没意见，她更没理由揪着这事不放，一个人夹在中间当恶人似的。 　　一月份的时候李婶的儿子过来了，宋姿在院子里的时候听到对话的声音有一个不熟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年轻小伙，跟在李婶身边挺精神的。 　　第二天李婶就带着人过来串门，宋姿跟他打过招呼，就让高青柏招待他，自己带着李婶往屋里去坐，闲聊间不免要说到她儿子。 　　“那就是您儿子吧？跟您长得还挺像，俊。” 　　李婶笑着摆摆手，“只是穿得齐整点儿精神，看起来就俊，这孩子身高随他爹，长得确实更像我。” 　　谦虚了一句，没等宋姿接话，李婶又开口了。 　　“不夸张的说，我年轻时可是村里的一枝花儿。” 　　“能看出来。” 　　宋姿不是奉承，李婶是因为操劳，肤色比较黑，脸也没保养过，但仔细看五官是不错的，长得很周正。李团长宋姿不了解，没仔细看过，估计长得也不差。 　　“这孩子在老家待了快一年了，人实诚，叔伯喊干活是一点也不含糊，我就想着把人叫过来住，十二月底去的信，昨天才到这儿。” 　　李婶语气中满是对老家亲戚的不满，她在家都不舍得使唤孩子，偏偏让他们逮着了，干活把孩子手都干糙了。 　　“还是您跟李叔勤快，孩子看着学着，肯定不赖的。” 　　宋姿应和了一句，又道：“这个关口把人叫来，您一家三口是在这边过年吗？” 　　今年过年比较晚，二月十几号才过年，一月份也接近年关了，她想着李婶应该不会把人叫来没多久又结伴回去，路上折腾不说，路上花销也不少，火车票就难买。 　　“是有这个打算，”李婶老神在在，“老家那边上头的老人都不在了，剩下几个老李的叔伯兄弟，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凑在一块儿反而容易有矛盾。” 　　李婶这话可不是凭空冤枉人，老李家除了自己男人，其他人都在村里忙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总会有人心里不顺说些难听话。 　　往年上头的老人还在的时候，她们过年都是回老家过的，李婶想着过年还是得穿精神点，就穿着新做的衣服回去了，结果刚一进家门，屁股都没挨着凳子呢，家里大嫂说话就不中听了。 　　大意是李团长一家人在外风光，也不想着拉拔家里的兄弟，回来就是为了炫耀，话里话外把李婶一家说得像冷血动物，一点亲情也不顾。 　　以李婶的脾气自然是当场骂回去了，那年一大家子不欢而散，之后过年再回去，李婶一家也就去看看老人，过年都是在自己家关门过的。 　　“你没见过那场面，说出来的话酸的哟，我都懒得跟她打交道，她家小辈来讨红包我一个也没给！” 　　这算是彻底断交了，宋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种人就是蹬鼻子上脸，不往来省了好多事。 　　“往后回去的时候就更少了，每年抽空回去修整一下老屋，等老了不至于没地方回。” 　　李婶感慨了一句，“小宋你们今年要回去的吧？” 　　“我还不清楚呢，”宋姿摇了摇头，她暂时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得看青柏的意思。” 　　她自己那个家肯定是不回去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封信，若是有心，总能给她寄封信来，可见她下乡之后，家里人全当没她这个女儿了，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回去送钱送票，省得看她日子过得好缠上来。 　　“咱们今年也不回去了吧。” 　　高青柏走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两人的对话，没多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也行啊。” 　　回也是回高青柏家，他都说不回了，她更没意见，不回正合她心意，她还没忘记两人结婚的时候高青柏家里人的态度，两个人就像个透明的，结婚没人帮忙操办，走的那天也没人送送。 　　“那正好咱们两家热闹热闹！” 　　李婶眉飞色舞的，也没问这对年轻小夫妻为什么不回去，直接提出了一起过年的建议。 　　“这个想法不错，”宋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人多才热闹。” 　　她往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匆匆回家吃顿饭，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小窝，家里都没人关注她的动向，更别说挽留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她才会快速逃离。 　　今年应该会不一样吧？宋姿看了看李婶，又扭头看了眼坐在她边上的高青柏，得到了他一个疑惑的挑眉，宋姿笑了笑。 　　晚点李婶她们回去做饭了，宋姿也准备进厨房，门口传来动静，院子里正要摘菜的高青柏去开的门，宋姿从屋里往外看，正看到门缝中露出来的一抹绿。 　　看起来似乎是邮递员过来了，想起自己十二月底寄出去的信，回信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到，宋姿往院子里走了几步，高青柏已经拿着信进来了。 　　这么薄吗？宋姿觉得有点奇怪，里面不像是放了书的样子。 　　她抬头一看，高青柏皱起了眉头，看着信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于是她忍不住问道： 　　“是谁写来的信？” 　　作者有话说： 　　宝们，明天的更新在23点，明天就要开奖喽，好激动！ 　　- 第30章 家信 　　高青柏一点要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直接把信递给了宋姿，“你打开看看吧。” 　　看他这副笃定的样子，像是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写来的信, 宋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信, 试探道：“那我打开啦？” 　　“嗯，”高青柏看也不看那封信, 把袖子折了折，又回菜地里去摘菜了, “你看就是了。” 　　他这态度奇奇怪怪的，宋姿不明所以, 打开信把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大致浏览了里面的内容, 大意是快要过年了, 高青柏结婚头一年还是要回家过年，也让家里的长辈亲戚们见见新媳妇，家里的父母也等着他们回去呢。 　　看这口吻不像是高青柏的父母, 宋姿看了一眼底下的落款, 写的名字是高青峰, 跟他名字差不多，看样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宋姿拿着信站在菜地边上看高青柏摘菜, 好奇问道：“高青峰是你哥哥吗？” 　　她知道高青柏兄弟姐妹不少, 上头有两个哥哥, 但她应该没见过他们，高青柏自然也没给她介绍过。 　　高青柏哼了一声表示没错, 他摘完面前这两颗菜, 直起身总算赏了那封信一个眼神, “是我大哥，家里一般都是他负责传递消息。” 　　他家里几个男孩都念过书，他大哥念完小学就帮家里干活了，二哥跟他都念完了初中，家里供不起就没继续读，后头的幺弟生的正好，有他寄回去的钱供他读书，停课的时候还在念高中，但高青柏看他那个不着调的样子，估计也没读什么书。 　　上次他被骗回去相亲的那封说他娘病重的信就是高青峰发的，他大哥老实，肯定不敢擅作主张，后边绝对是有他娘授意。 　　“看来今年咱们得回去过年了。” 　　宋姿有些失望，下午才答应李婶要留在这边一起过年的，几个小时过去就不行了，她还挺想跟李婶她们一起的，又热闹又和谐。 　　她不想回去，高青柏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看来是我选的媳妇她们不满意，上赶着想整点什么幺蛾子。” 　　他对自家爹娘非常了解，往年过年他不回家也没人说什么，一封信都见不着，只要钱票按时到了就行。 　　这次看来是因着之前结婚的事，他娘当时态度非常强硬地安排他去相亲，结果高青柏叛逆，自己找了个人结婚，速度还那么快，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回军区了，他娘现在这是回过味来了，叫他们回去想逞威风呢。 　　没想到还是因为两个人结婚的事情，宋姿皱了皱眉头，倒不是怕事，只是为即将到来的麻烦感到烦躁，“你娘打人不？” 　　她没怎么打过架，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见过几个大娘撕扯，那是什么招数都能用上，劝架的人都不敢近身，生怕被薅掉头发。要是回去会打起来的话，宋姿想着最近加把劲多锻炼锻炼身体，也好不落下风。 　　没想到她都想了这么远了，关注点还真有点奇怪，高青柏哭笑不得。 　　“这你放心，她顶多就是说话不中听点，她这人也要面子。”除了打小孩，他娘还真没怎么动过手，这年头小时候没挨过打的都是稀缺物种。 　　“那没事了。” 　　宋姿松了口气，不打人就好说了，她也不想一回去就跟婆家人起冲突，当然前提是没人招惹她，不然她可不管那么多了。 　　看她一直在沉思，高青柏把菜洗了，两手拿着菜没空，他就用肩膀推着人往屋里走，“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晚饭要紧。” 　　说的简单，宋姿略显不满地看着他，“回去总得带点东西吧，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他俩肯定得提前出发，二月初的样子就得动身，除了要带的东西之外，还有家里也得先收拾好，宋姿还得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差不多整个二月都没空做呢。 　　“到了那边再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就好了，又不用多久。” 　　高青柏说得随意，他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又寄票，不提东西回去都没人说他们。 　　宋姿瞪了他一眼，这话说得轻巧，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吧，起码面子上不要出错，不然村里人还以为是她不让高青柏给家里买东西。 　　“对了，”宋姿炒菜的时候想起件事，“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年前是肯定能放，但宋姿不清楚具体时间，担心到时候来不及。 　　高青柏坐在烧火的凳子上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话怎么也得小年吧。” 　　现在海岛那边的局势比较紧张，要不是高青柏他们驻扎的地方离那边比较远，又是陆军，没准会被调去巡守，那样的话过年也不能回去了。 　　小年倒是不算太晚，去掉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年前也指定能到家，宋姿放心了。 　　今年没法一起过年的事宋姿已经跟李婶说过了，李婶看起来也很遗憾，家里就三个人，两个大老爷们，过年太没滋味了。可人家父母都来信让回家去了，她也不好劝人留下。 　　过了几天宋姿的工作终于到了，除了要翻译的新书之外，信里解释了来信晚了几天的原因，宋姿翻译的稿子他们已经校对了一部分，翻译出来的文章十分流畅，遣词造句也很准确，她十二月份的钱和票都一并送了过来。 　　新工作晚了几天才到，二月又没时间，宋姿闲着没事每天加长了工作时间，打算把二月的稿子也提前写出来，到时候过来了只要把它寄出去就好了。 　　月底的时候高青柏带回来一个消息，王科学的处罚已经下来了，记过，保留现有的职务，但他会被调到其他地方去。 　　“他申请调去珍宝岛前线，上头领导也已经批准了。” 　　别看内陆现在很平稳的样子，其实海岛随时可能发生战争，前线是最危险的地方，随时有丢小命的风险在。 　　宋姿虽然不喜欢王科学的性格，但对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只有钦佩之心，撇开个人的成见，她很佩服王科学的决定。 　　“那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要搬走了。” 　　“年前就过去了，”高青柏点了点头，“早点过去好安顿，等过年了反而匆忙。” 　　宋姿想到许久没见的张丽娜和她那两个孩子，“张丽娜会愿意去吗？” 　　两个孩子她是见过的，他们都在部队子弟学校读书，学校不受停课影响，来来往往难免会碰到，在外面很内敛，每次遇到他们都是低着头走路，几乎没听到他们说过几句话。 　　“不愿意去就只能回老家了，”高青柏也不清楚她，“这边又不会空着，到时候还会有人搬过来。” 　　那也是，希望新邻居能好相处一点，宋姿跟张丽娜相处不来，见面就跟有仇似的，太不友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二月份开始宋姿就在断断续续地收拾东西，要带走的不多，除了日常换洗的衣服，就只有厨房里挂的那些腊肉腊鸡鸭，熏得太多了，她和高青柏两个人解决不了，宋姿打算带点儿回去送人，剩下的还是吊在绳子上。 　　家里也好好收拾了一下，院子里的菜和鸡鸭宋姿打算请隔壁李婶帮忙照看，能吃的菜让她摘着去吃，不然全坏在地里怪可惜的。 　　去找李婶时，李婶隔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宋姿看她腰间系了个围裙，像是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跟着她去了厨房。 　　“好香啊，李婶您这是做什么呢？” 　　现在离饭点还早着，李婶家院子里都是豆腐的香味，宋姿还挺好奇。 　　“你来的正好，这不是在煎豆腐，顺便做点儿零嘴吃，你也尝尝。”李婶把最后一锅油豆腐装出来，放在大盆里，开始做她说的零嘴。 　　一个个团子切成有些厚度的片状，然后下油锅里炸，炸到金黄之后捞出来，再复炸一遍，炸成深色就可以了。 　　宋姿帮忙端着盘子，两人去了堂屋坐下。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个用豆渣炸出来的片片吃起来又脆又香！” 　　李婶把盘子往宋姿那边推了推，炸出来的豆渣片还带着温度，她咬了一口，炸得很透，嚼起来嘎吱嘎吱的，属于咸香口，味道确实不错，适合打发时间吃。 　　“这是做豆腐剩的豆渣吗？” 　　宋姿没尝出来什么豆子的味道，感觉很新奇，以前在家没吃过这个。 　　“就是那个！豆渣炒菜味道也不错，你要不要拿点回去试试？” 　　听说好吃，宋姿一点没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李婶这儿的好东西真的很多，每次都让宋姿感到惊喜。 　　说完吃的，李婶的表情突然多了几分神秘，“最近那事你听说了没？” 　　李婶不光表情神秘，说出来的话也很神秘，宋姿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最近正好忙着收拾东西，在家待了好几天没出门了，这不才有空来找李婶帮忙顾院子呢。 　　看她不清楚，李婶更来劲儿了，“外边都传得满天飞了，跟你家右边那户有关系。” 　　张丽娜家吗？这两天她好像是听见了点儿声响，当时忙着搞卫生，压根没注意她在闹什么。 第31章 离婚？ 　　看来李婶对那边的事十分了解, 她那副积极的样子让宋姿的好奇心也提了起来。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宋姿顿了顿，想到些什么，“我这几天还听到隔壁吵架的声音。” 　　宋姿一月底才从高青柏那儿知道了王科学会调走的事, 难道是因为张丽娜不想去海岛随军吗？ 　　不知道这种消息能不能往外说，宋姿干脆就没提起, 不过显然这个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李婶边吃边感叹了一句，“这王科学眼看着要调走了, 夫妻俩还是每天闹个没完。” 　　“还真是因为王科学要调走的事啊？”宋姿有些惊讶。 　　“什么呀！”李婶连连摆手道不是，“跟那事儿没什么关系, 我要说的这件事都持续好一阵了，你住她家隔壁就半点风声也没听到啊？” 　　她家每次吵架不是为了一块钱就是为了一顿菜的, 她就差知道她们家一天吃几碗米了，宋姿在家工作又没闲着, 听久了自然就忽视掉了, 哪还听得到什么风声。 　　看宋姿真是一点也不知情，李婶有种就她消息滞后的无奈感。 　　“李婶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说了半天还在吊她胃口, 李婶是懂饥饿营销的, 宋姿本来只有五分的探究都上升到十分了, 连忙催促。 　　“最近张丽娜啊，在闹离婚呢！”李婶满脸神秘, 似乎在等着宋姿继续往下问。 　　“啊？” 　　完全没听到一点苗头的宋姿有些傻眼, 李婶丢出来的不亚于一颗雷, 炸了宋姿一个猝不及防。要知道她前一阵子还在说这两人应该会一直纠缠下去呢，结果没过多久就要闹离婚了, 还是张丽娜提出来的！ 　　就宋姿开农家乐的那个还算现代化的村子, 有人离婚了都会被说三道四, 那可是二十一世纪，更遑论六九年，离婚的人是会被戳脊梁骨的，张丽娜不可能没想到这方面吧？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每天都在家，怎么有种已经回老家错过了最新资讯的感觉呢。 　　“这可有说头，”李婶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还压低了嗓音，“现在家属区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法就有两种。” 　　“正常点的说她俩过不下去了，缺德点的，说是张丽娜亲口说的，她家里让她离婚回去嫁有钱人呢！” 　　“这……不太靠谱吧。” 　　这年头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重要，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扣下来，扭头就要被抓走了，这些话如果是胡编乱造的，那传出流言的人实在有点恶毒了。 　　“这可不能乱说啊，”宋姿不太赞同，“张丽娜应该不至于这么傻吧？” 　　“不知道是谁传的话，现在大家私底下都听说过这个说法，倒是还没人放在明面上讲，这种消息真真假假的也没法弄清楚。” 　　这倒是，流言的威力是巨大的，几个人传着传着就模糊了事实真相。 　　“我看她俩还有得掰扯呢。”李婶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十分笃定。 　　“可王科学不是马上就调走了吗？”宋姿不太明白，她之前也觉得这俩锁死了，事实证明并没有。 　　“你以为闹了快两个月了还没离是因为什么？”李婶指了指王科学的屋子那个方向，“是小王不想离！” 　　事实是这样的话宋姿完全不感觉到意外，她心念一动，突然想到十二月高青柏受伤的那一次，看来那时候就是张丽娜开始闹离婚导致王科学训练分神了。 　　没想到那么早就有了端倪，宋姿有点搞不懂王科学的想法了，按理说他对张丽娜心怀愧疚，应该会痛快把人放开才对，但张丽娜闹了这么久他也没松口，实在奇怪。 　　“看来张丽娜还是要去海岛随军。” 　　都快到小年了，王科学估计这几天就得动身，张丽娜闹不出个结果要不就是回老家，要不就是去随军了，依张丽娜的性子她肯定是不愿意回老家的。 　　“估计也是了，”李婶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两天都没吵了，看样子是要一起过去。” 　　两人这话刚说完，第二天宋姿家隔壁一大早动静就不小，她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王科学正在搬东西，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独独不见张丽娜的人影。 　　搬了小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父子三人锁上院门都走了，她也没看到张丽娜。 　　宋姿心里有些猜测，李婶过来之后这个猜测马上就被证实了。 　　“王科学同意离婚了，两个人离婚证都办完了。” 　　听到这个消息，宋姿一点都不觉得惊讶，“难怪今天都没看到张丽娜。” 　　“听说是昨天去办的证，张丽娜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我起得早，在菜地里忙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眼。” 　　李婶有些唏嘘，“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呢。” 　　她这是大多数中年人的思想，总觉得能将就过下去就不要离婚，但在宋姿看来，这两人走到现在大概也没多少感情了，起码张丽娜是这样，与其做一对怨偶，倒不如各自成就，也许之后的日子还能比现在好一些。 　　“也不一定好，您看摆在明面上她俩就能吵成那样，两个人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也许离了是好事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婶感慨了一下，对宋姿说的表示赞同。 　　张丽娜夫妻离婚的事在家属区传了好一阵，宋姿倒是没听到后续，因为她已经和高青柏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虽然没少体会过春运的拥挤，但真到了上火车的那一刻，宋姿看到乌泱泱的人群还是有点窒息，火车票是高青柏提前买的，即使提前了几天，他也没买到卧票，还是得坐两天半的硬座。 　　上次靠生病硬生生睡过了这几天行程，宋姿差点把小命丢了，这回她身体好了一些，不至于生病，看样子只能硬熬，想到这宋姿又是眼前一黑，恨不得能立马飞回去。 　　坐火车像进了菜市场一样人声鼎沸，觉又睡不好，因为是冬天，紧闭的车窗把所有的气味都闷在了车厢里，饭菜味混在一起本来就不好闻了，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脚丫子味，搞得宋姿饭也没吃几口，都想直接晕过去了事。 　　等两天半的行程结束，宋姿跟在高青柏身后累得不想说话，看他去供销社买了东西也没问都买了点什么，一坐上大巴车就开始睡。 　　这次回家没有拖拉机来接他们，不得已只能走回去，宋姿不由得开始想念放在家里的那辆自行车，她从没觉得哪一刻这么需要它。 　　“还能走吗？”高青柏看她走得满脸通红，神色颓废，像是累极了，问了一句。 　　宋姿没什么力气地掀了掀眼皮，说话也是软绵绵的，“还有多远才到？” 　　镇上到村里有十几里路，高青柏走得快的话四十分钟，但宋姿走不动，两人走了半个小时也才走完一大半路程。 　　“大概还有七八里路的样子，”高青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宋姿，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吧。” 　　宋姿仔细打量了一下高青柏，见他脸上虽有疲态，但还算精神的样子也没多犹豫，双腿刚要弯，直接一软就趴在了高青柏背上，也顾不上有没有人看见了，“我休息一下，等会儿就下来走。” 　　整整坐了两天半的火车，吃睡都勉强，虽然在大巴车上睡了一会儿，但也没睡熟，补不上这几天的睡眠，然后又是走路，大概只有高青柏这种经过训练的才不会瘫倒在半路。 　　辛苦他背着自己走了好一段路，宋姿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拍了拍高青柏的肩膀，“我下来走吧，走到家应该没问题了。” 　　高青柏背着她走路的速度还算快，宋姿下来之后两人又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村子里的房子，路上也能碰到几个人了。 　　一个村里的大多都是熟人，宋姿打起精神跟着高青柏叫人，每个人都要寒暄几句。 　　临近过年，村里也没什么活要干，宋姿让高青柏带着自己从知青处门前过，看看黄英她们在不在知青处。 　　她去的时候赶巧，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了黄英走出屋子。 　　“宋姿！”黄英抬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篱笆外边的两人，她快走了几步，打开院子门，“你回来了！” 　　到这儿宋姿才算露出个真心的笑来，她从高青柏拿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紧实的包裹，递给黄英，“好久不见，我从那边带了点东西给你们。” 　　黄英没看里面的东西，想把人叫进屋里坐坐，宋姿摆了摆手，“我们还得回家去呢，有空了再来找你聊天。” 　　看宋姿一脸疲惫，黄英也没强留，只叫她一定要来坐坐。 　　拜别了黄英，两人往高青柏家里走，眼看着只有一段路程，宋姿咬了咬牙，拉着高青柏加快了速度，她现在只想赶紧到地方好坐下来休息。 　　到高青柏家里的时候，院子门是敞开的，宋姿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屋里走出来的女人，对方看到她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 　　“哎哟！三弟三弟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双更～ 第32章 相安无事 　　宋姿本来挺累的, 被这女人嗷地一嗓子给吓了一跳，连瞌睡都去了几分，人稍微清醒了点,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个女人穿的是常见的黑布棉衣，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了, 但身上打理得很清爽，她的肚子处微微凸起, 见人就带三分笑意，看上去倒是很好相处。 　　“这是我二嫂, ”高青柏在边上低声介绍，以免她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和大嫂都在村里上工，二嫂月份大了就在家里休息。” 　　女人一副笑模样, 喊了一声之后立马迎了上来, 她的目光从宋姿脸上滑过，又在高青柏手上拿着的包袱上流连，仿佛要透过包袱看清里面的东西。 　　“三弟三弟妹回来了, 快进屋歇会儿！” 　　说着她就要拉着宋姿的手去堂屋坐, 宋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 借着抬手避开了这位二嫂的动作。 　　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过度热情的表面态度，但宋姿也没有表露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也跟着笑笑, “二嫂不用操劳，都是自己家人。” 　　“哎哟, 弟妹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高二嫂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依然是笑呵呵的，她自然地收回手，“先进屋坐！” 　　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得让二嫂觉得她有文化，不明所以地接受了她的夸奖，宋姿暂时对这个二嫂没有什么恶感，正想顺势答应下来，被高青柏拦了拦。 　　“我们刚回来就不坐了，我累了，先去睡会儿，二嫂帮我跟娘说一声，晚上别忘了做我们的饭。” 　　高二婶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伸手一拍大腿，“倒是我忘了，那你们先去休息，等会儿吃饭了我让小茹叫你们。” 　　“麻烦二嫂了。” 　　高青柏拉着宋姿的手往自己屋里走，宋姿回头看了一眼，给了一直看着她们方向的高二嫂一个笑，看得高二嫂把头转开了，等真正在桌边坐下，看高青柏把门关上后，宋姿瞬间没了精神，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宋姿伸了个懒腰，打算现在桌子边上休息，风尘仆仆好几天，她有点受不了就这么往床上躺。 　　“对了，二嫂说的小茹是她女儿吗？” 　　“嗯，”高青柏把床上叠好的被子抖了抖，“家里现在就两个小孩，大嫂有个儿子叫高小天，二嫂有个女儿叫高小茹，年纪也差不多，一个八岁，一个七岁。” 　　“今晚将就一下，明天再把被子晒晒。” 　　几个月没人盖的被子一股子灰尘味，虽然上头放了一块布遮着，但用处也不是很大，早知道应该打个衣柜在屋里放着，高青柏有些无奈。 　　“也行吧，”屋里没有别的被子了，她俩总不能不盖被子，那得冷死，“回家待遇降级呀高副团长。” 　　宋姿对回老家的遭遇早有设想，因此还有心情揶揄高青柏，她还以为他娘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会对儿子上点心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提前写了信让他带着媳妇回来，连被子都不愿意帮他晒一下，高青柏哂笑一声，到底是有点不舒服，换了大哥二哥，还没到家他娘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好了，”宋姿看出他的情绪，拍了拍他胳膊，“反正就过年待几天，年后咱们就回去了。” 　　“先去床上睡会儿吧，反正被子也没多干净。”高青柏没再纠结，其实早就习惯了，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想不通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宋姿想想也对，两人回来的时候就不早，宋姿没睡多久，感觉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外边有小孩敲门的声音。 　　“叔叔婶婶吃饭了！” 　　宋姿看边上的高青柏皱着眉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只好自己应了一声，“婶婶知道了，小茹你先去吃吧。” 　　应完声宋姿听到小孩跑走的声音，推了推还躺着不动的高青柏，“起来了，回家第一顿饭也不好让人等着吧。” 　　高青柏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爬起来，他去早去晚又没分别，但在宋姿的盯视下，他还是没耽搁，两人收拾收拾去了堂屋。 　　“吃饭都要人喊，怎么没把你饿死！” 　　刚走到门口，才打了个照面，屋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说话的女人看着年纪不小，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看着就很不好相处，坐在主位上，估计是他妈。 　　见高青柏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又臭得很，宋姿打起了圆场，“爹，娘，我和青柏想着早点回来看你们，赶路回来有点累，所以就多睡了会儿。” 　　她本意是想着才刚回来，能不起冲突最好，毕竟跟长辈吵起来的性质还是有区别，传出去不光是她，高青柏也得被说不孝，说完这句她赶紧拉着高青柏在剩下的空位上坐下。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的，又说是赶着回来看长辈，唐秀香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高国柱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她，于是她只冷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在旁边察言观色的高大嫂高二嫂看婆婆没有继续的意思，这才开口招呼两人坐下吃饭，至于其他人，吃饭吃得头都没抬，一点帮忙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平息了一场差点要吵起来的风波，宋姿也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趣，想着赶紧吃完饭回屋里，在屋里干坐着也比现在的气氛好。 　　在火车上没吃多少东西，宋姿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她看了眼桌上的菜，感觉好像又不怎么饿了。 　　宋姿有好久没吃过这么简朴的菜了，一碗咸菜，一碗青菜汤，一盘子辣椒炒鸡蛋，还是不仔细看，鸡蛋都找不到的那种，再看碗里的主食，地瓜米汤，清得能照见人影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高青柏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给家里寄十块钱并几张肉票和其他票，不说顿顿吃肉，起码骨头汤是能安排上的呀。 　　她上次买做腊肉的猪肉那会儿把票用得差不多，但高青柏受伤之后他还天天去市场买大棒骨回来，骨头又不用票，起码也能补充点营养。 　　心里有疑问，但宋姿也没傻得什么都说出来，默默地吃完了饭，帮着大嫂把碗筷收拾进厨房。 　　“三弟妹刚回来就别忙活了，”高大嫂看她把碗都收进来了才开口，挑剔的眼神在宋姿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可别累坏了。” 　　如果她的表情正常点，宋姿没准就信了，收个碗筷就累坏了，宋姿确定这个大嫂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把碗筷放在盆里，露出一个不太舒服的表情，“我确实有点累，多亏大嫂体谅，那我就先回屋歇着了，下次再帮大嫂干活。” 　　说完也不等高大嫂反应，就直接出了厨房。 　　“她这是什么意思？”高大嫂指着宋姿的背影看向一旁正在添柴烧水的高二嫂，有些不可置信，“她就这么走了？” 　　“不是你让她别忙活的吗？瞧瞧人家多听话！” 　　高二嫂对这个大嫂没什么好气，听到宋姿的回答暗自高兴，高大嫂这人看起来大方的很，实际上什么都要计较，她第一胎生的女儿这事不知道被这女人明里暗里笑话了多久。 　　高大嫂没得到认同，愤愤不平地开始洗碗，心里已经念叨上了宋姿的不识相，回家都不知道给上头的嫂子帮帮忙，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别人心里的想法宋姿可不在乎，反正又没当面说出来，她就当不知道了。 　　回到屋里，高青柏正在摆弄今天去供销社买的东西，宋姿凑过去一看，买的东西说多不多，一瓶酒，一兜子糖，还有一罐麦乳精。 　　种类不多，价格倒是不便宜，送长辈也说得过去。 　　“这些都是给爹娘的吗？” 　　高青柏看了看她，“你这么快把碗洗好了，酒给爹，麦乳精和一半的糖给娘，剩下的自己留着吃。” 　　洗碗是不可能洗碗的，宋姿摇了摇头，“大嫂让我别忙活，我就回来了。” 　　“这个月的钱票是要一起给了吗？”宋姿想着反正要回来，钱票当面给了就行，二月的钱票就还没寄回家。 　　高青柏很少在家，高大嫂又惯会给自己做面子，所以他也不太清楚高大嫂的性格，因此还真以为高大嫂不让宋姿忙活，满意地点头，“大嫂人还挺好。” 　　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印象，宋姿忍着笑颔首，“就当是这样吧。” 　　她说的不明不白，高青柏也懒得追问，接着宋姿上一句话回答道：“买了东西，这个月的钱就不给了，给几张票就行了。” 　　给多给少也得不到个好脸色，他干嘛还要多给钱，费力不讨好。 　　“你决定好了就行。”宋姿一向不管，反正是他的工资，只顺便把他说好的数量往家里寄，就当提前赡养老人了。 　　“我先去趟爹娘房里，你在屋里坐会儿，”高青柏把东西分好，又拿布给包了起来，想到什么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听到什么动静都不用出来看，我马上就回来。” 　　宋姿从里头听出点要上战场的意思，她应了下来之后竖起耳朵开始听外边的动静。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正在写，估计九点左右发。 　　看有宝子在问王科学的故事线，我顺便从头串一遍。 　　王科学夫妻俩是相亲结的婚，最开始王科学当兵的时候张丽娜还不能去随军，让王科学努力奋斗的点，是张丽娜给他写信说婆家在她怀孕的时候让她干重活，导致第一个孩子没了，她想要去随军。 　　王科学知道后很愧疚，以为是家里人的问题，所以拼命升职让张丽娜可以随军，后来王科学一个人回家过年的时候从家人邻居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张丽娜不顾婆家劝阻坚持一个人在大雨天回娘家，在路上摔倒了没及时得到救治，后来还是婆家找到了把她送去医院的。 　　从知道真相开始，王科学对这段婚姻的期待已经没有了，但他对张丽娜是有感情的，所以选择了沉默，但跟张丽娜的关系随着他的沉默变得越来越差，时间越久张丽娜越觉得默认了是王科学的错，逮着一点小事就吵架，孩子也必须受她所控制，不听话就是打骂。 　　然后就到了张丽娜闹着离婚，以及王科学同意离婚的节点，这中间发生的事等男女主回去之后才能写到。 　　其实如果放在现代的话这两夫妻应该早就离婚了，最开始是张丽娜的谎言，接着王科学拒不沟通的态度，到他纵容张丽娜的吵闹，每一环都是导致最终结果的因素。 　　- 第33章 隔音不好 　　乡下的院子基本没有隔音的, 高青柏开门的动静家里三房都听到了，高大嫂还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连忙走到门口往外看, 那样子活像是在做贼。 　　已经烧完水的高二嫂看到她这样走到她边上往外瞄了一眼，“大嫂这又是看什么呢？” 　　专注的高大嫂被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二弟妹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吓死个人了！” 　　“你热水烧完了？”她先发制人, “我这等着你的热水洗碗呢，在门口先站会儿。” 　　高二嫂莫名其妙, “等水开了你自己去舀不就好了，柴都放好了, 我看着又不能让水开。” 　　等看到老三提着东西进了爹娘的屋，她这才知道高大嫂在看什么。 　　“哎, ”高二嫂撞了撞高大嫂的胳膊, “你觉得老三那包袱里装的是啥？” 　　“这我怎么知道，”高大嫂不自在地撇撇嘴，强调了一句, “那是老三给爹娘的东西, 我可没兴趣。” 　　说完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她又回到了洗碗的地方头也不抬地继续之前中断的事。 　　说的倒是好听，扭头就得让高小天去找他爷奶要吃的了, 高二嫂对此一清二楚, “我也就是好奇问问, 没有说大嫂惦记着那点东西的意思，大嫂可别想太多了。” 　　高大嫂被她这一番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好当作没听见, 埋头洗碗, 那副憋屈的样子看得高二嫂十分开怀。 　　宋姿可不知道厨房里发生的事情，她还在屋里等着高青柏送东西的动静，希望别闹得太大才好。 　　听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宋姿打起了精神，生怕错过外边的风吹草动。 　　刚开始院子里静悄悄的，宋姿认为高青柏判断失误，毕竟买的东西也不便宜，应该不至于挨骂。结果证明是她放心得太早了，不知道高青柏他们说了什么，宋姿先是听到了一声斥责，然后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高青柏面色如常地回来了，宋姿盯着他看了好久，还把高青柏给看得嘴角往上提了提，“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宋姿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惹得高青柏摸脸的时候才悠悠道：“有啊，写着你是捡来的。” 　　“看样子真是捡来的，”高青柏笑着往床上一躺，双手放在脑袋后面，一点都不意外，“要真是捡来的倒好了。” 　　他感慨了一句，要真是捡来的他早就花钱买清静了，哪还用得着这么伏低做小的。 　　“你娘说什么了？”突然就开始骂人了，总该有个原因吧。 　　“她呀，就是想要钱，”高青柏看着屋子里的顶有些出神，“我把东西给她的时候她倒是挺开心，一说不给钱，脸色立马就变了，要不是东西贵，我看她当场就得扔我身上。” 　　“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看她也不怎么花的样子。” 　　就今天的伙食来看，宋姿没看出来哪里需要花多少钱，菜都是自家种的，鸡蛋也是家里养的鸡下的，照这个活法，要是不买东西，一个月都花不了一块钱。 　　“还能干什么，她还有个宝贝儿子伸手要钱呢。” 　　高青柏对钱的去向看得很清楚，打从老幺出生开始，他娘的目光就只放在弟弟身上，连两个哥哥都得退让几分，更何况是他这个让她讨厌的儿子，要不是他每个月能寄钱回家，恐怕早都被忘到一边了。 　　“你弟弟？今天吃饭好像没看到他？” 　　高青柏家里的人没宋姿想象中那么多，上头两个老人，高大哥一家三口，二哥一家三口，然后就是她们家两个，高青柏的几个妹妹弟弟都没在。 　　“晚点你就能看到了。” 　　高青柏扔下这么一句话，从床上坐起来又出去了，宋姿看他往厨房走没出声，等人提了桶热水回来才意识到他是去烧热水了。 　　“家里没有浴桶，你将就着擦擦吧。” 　　高二嫂倒是有一个，可高青柏也不好去借这么私人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让宋姿有种住在别人家的感觉，仔细擦了两遍，宋姿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两人收拾完躺下时间也不早了，本来以为累了几天沾床就能睡着，事实是她脑子里想太多，到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宋姿还在想高青柏他爹娘，主要是他娘的态度，几个兄弟里，她只对高青柏这么苛刻，越想越奇怪，宋姿捏了捏高青柏的胳膊。 　　“怎么了？认床睡不着？” 　　高青柏也还没睡，说话的语气挺清醒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真不是亲生的？” 　　宋姿还是挺好奇的，以前她爸妈虽然也没有多喜欢她，但态度还算正常，只是单纯的不在乎她而已，高青柏这个娘感觉挺复杂。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高青柏无奈，翻过身正对着她，两个人的呼吸几乎交错在一起，“你没注意看我哥他们吧？我跟他们长得有点像。” 　　就吃饭的时候打了个照面，两个人低头吃得挺好，他娘还没等两人进门就语气不好，宋姿哪还顾得上认人，脸都没看清。 　　“那不应该啊，谁家亲娘会这么对自己儿子的。” 　　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宋姿揪了揪高青柏的衣袖。 　　她今天的小动作实在不少，高青柏感觉胳膊痒痒的，干脆把人往怀里搂了搂，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小时候差点淹死，我爹为了救我，把家里钱都花光了，还欠了外债，我娘是觉得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我这个不要也无所谓。看我爹坚持要救我，她大概是把气都撒我身上了吧，毕竟要不是为了我，家里不会有之后的几年苦日子。” 　　宋姿听得眉头紧皱，压根不理解，“你娘怎么还跟小孩置气，又不是你想掉河里的，小孩能懂什么呀。” 　　“谁知道呢，反正自那之后我是没得过好脸色。” 　　“随便她吧，我也看开了，”高青柏满是无所谓的语气，“没她管我不也长这么大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宋姿生出了几分怜惜来，她伸手揽住了高青柏的腰，整个人都闷在他怀里，“你说得没错，以后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们的孩子不会重复我们的经历的。” 　　说完她仰头亲了亲高青柏的下巴，又想把自己埋回去的时候直接被高青柏捏住了下巴尖，他浅浅地亲了一口，低声道：“怎么养了这么久还这么瘦？” 　　宋姿张口正想反驳自己都胖了好几斤了，话还没出口又被堵住了，这次他没再给她机会，亲得宋姿迷迷瞪瞪的，感觉自己软得不行。 　　今天的感受不同以往，宋姿没忍住哼哼了两声，就被高青柏堵了回去，他微微气喘，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小声点，你不是知道隔音不好吗？” 　　得了高青柏的提醒，后半段宋姿差点把嘴咬破了，好不容易等到结束才放松下来。 　　“我看看嘴破了吗？” 　　第二天两人相拥着醒来，高青柏碰了碰她的嘴角，被宋姿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以后在家都不要做这事了！” 　　高青柏干笑了一声，理亏得不敢多说什么。 　　等宋姿收拾好出了屋子，高家两个妯娌都已经在院子里忙碌。 　　“三弟妹醒了，早饭在锅里温着，你先去吃了吧。” 　　高二嫂在洗衣服，看到宋姿连忙招呼，话里没有一点对宋姿起这么晚的不满。 　　高大嫂则是看了她一眼，勉强提着嘴角笑了笑，一句话没说转头打扫鸡舍。 　　“大嫂，二嫂，我起晚了，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宋姿去厨房看了看，拿了个青菜做的窝窝头出来吃，一边询问高二嫂。 　　“家里没什么要忙的，”高二嫂洗衣服的动作并不快，验证了她的话，“你好好休息就是，再等两天过年能热闹点儿。” 　　看她不是在客气，宋姿也没继续找活干，今天天色还可以，她把屋里的几条凳子都搬了出来晒被子。昨晚上累极了没什么感觉，其实被子上的灰尘味还挺重的，今晚继续盖可受不了。 　　高青柏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个浴桶，宋姿以为这几天都洗不了澡了，还想着等回去之后好好搓一搓，不然总有种好久不洗澡的邋遢感。 　　中午高大嫂和高二嫂都在厨房做饭，宋姿担心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会挨骂，干脆一起去了厨房帮忙。 　　“弟妹你来了，正好把菜洗了。”高大嫂正在切肉，吩咐宋姿干活。 　　没想到今天的菜色还挺好，宋姿左看右看，见高二嫂在烧火，便要跟她换个活，“二嫂你来洗菜吧，我来烧火，别熏到了孩子。” 　　烧火烟雾缭绕的，灰又多，宋姿目前对这个二嫂观感还不错，便自告奋勇了。 　　“那感情好，有弟妹帮忙我乐得清闲。” 　　高二嫂边洗菜边说起了闲话，“今天托六弟的福，咱们吃顿好的！” 　　六弟？ 　　宋姿想到高青柏昨晚说的晚点能见到人，结果被其他事情占据了心神，压根没发现他六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某些画面，宋姿悄悄低了低头，脸热的不行。 第34章 一块肉的战争 　　“三弟妹, 三弟妹？” 　　宋姿收起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思绪，顶着张大红脸镇定自若的应了一声。 　　“你想什么呢？”高二嫂露出狐疑的表情，“怎么脸这么红？” 　　她想的东西当然不能说出来, 宋姿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烧火有点热, 我在想今天吃几碗饭呢。” 　　高二嫂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把你馋的！” 　　高大嫂对她们聊天无视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 切肉的动静都大了不少，宋姿跟高二嫂对视了一眼, 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直没插上嘴的高大嫂切肉切得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小丫头片子吃那么多干什么。”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宋姿心想就那一碗米汤兑地瓜能吃饱才怪, 每个月寄钱寄票把家里的饭做成这样还不让说了, 高二嫂则是被她话里的含沙射影给气到了，是，她是生的女孩, 也没让老大家的养啊。 　　这句话说出来厨房里的气氛更怪了, 宋姿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高二嫂欲言又止，本想说回去, 看到厨房门口站着的人又闭上了嘴。 　　“是显着你能生了？怎么没见你怀第二个？” 　　听到声音的高大嫂一哆嗦, 差点切到自己手, 她勉强笑了一下，“娘你来了, 我就是跟两个弟妹说笑呢。” 　　唐秀香撇着嘴看她一眼, 视线依次扫过自己另外两个媳妇, 宋姿和高二嫂都冲她笑，只有老大媳妇低着头像个鹌鹑。 　　见状她心里对这个大媳妇越发不满，当初家里没钱，老大眼看着年纪大了，不得已才让媒人说了老大媳妇，她家里也穷，不介意男方有没有钱，所以两人才成了。 　　她陪嫁就一套旧衣服，家里好歹摆了桌酒，因此唐秀香总觉得老大媳妇配不上老大，看她就更不顺眼了。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小丫头片子我让你出钱养了？我看你是一天没挨骂心里不舒服！” 　　唐秀香骂骂咧咧的，把高大嫂赶开，“手脚一点不利索，你能干成什么事！” 　　当着两个弟妹的面被下了面子，高大嫂臊得眼眶通红，却又不敢哭，不然等着她的只能是更多的责骂。 　　午饭是唐秀香亲自做的，高大嫂在厨房烧的火，宋姿和高二嫂没什么事就出去了，省得站在厨房挡地方。 　　出去之后宋姿就看到了高二嫂口中的六弟，他正在跟高青柏说话，看起来还挺老实的。 　　她过去的时候两人的话题正好要结束，她听见高青柏最后说了一句，“年后你就出去做事。” 　　随即他的视线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忙完了？” 　　宋姿只随意看了这个没见过的六弟一眼，就转头跟高青柏说话去了，“娘亲自掌厨，没我和二嫂什么事了，就出来了。” 　　高青柏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高青云打断了，“这就是三嫂了？三哥眼光不错啊。” 　　这话说得轻佻，宋姿皱了皱眉，对上宋青云的眼睛，明显感觉到宋青云的视线在自己脸上逡巡，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宋青云挑了挑眉，像极了小混混。 　　熟悉的让人不适的感觉，宋姿不想跟他说话，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改变了自己想在外面晒太阳的想法，直接进屋里去了。 　　站在原地的宋青云收回视线，有些可惜地想着，三哥倒是会挑人，听说他这个三嫂是城里来的下乡知青，长得倒的确比其他人好看许多。 　　宋青云毫不掩饰的神情被高青柏发现，他给了宋青云一个警告的眼神，“态度给我放端正点，这是我媳妇。” 　　“知道了三哥。” 　　这句话的尾音被他拉的很长，听起来挺敷衍，高青柏有些不爽，决定把老六这小子看好了，少让这个不着调的跟自己媳妇接触。 　　说完这几句话，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要继续说的了，高青柏看着人回了屋子，他才转身进自己屋。 　　“你俩说完了？”屋里的凳子都拿到院子里晒被子用了，宋姿坐在床沿上，有点无聊。 　　“说完了，”高青柏喝了口水，“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姿想到刚才跟高青云碰面的事，心情都不好了，“你六弟的性格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说话和行为给她的感觉都很轻佻，不像个正经人。 　　“他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停课之后一直在家呆着，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做什么，爹娘也不管管。” 　　高青柏在她边上坐下，对这个六弟的行踪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六弟又不是他的孩子，他寄钱回家供他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出去玩的两个小孩回来了，宋姿听到动静拉着高青柏出了屋子，免得吃饭让人叫又得挨一顿说。 　　一大家子坐在一块吃饭，许是因为今天有肉的缘故，两个小孩都很开心地坐在位子上扭来扭去，饭桌上的气氛也没昨晚那么冷了。 　　那碗红烧肉被放在老六高青云的面前，宋姿今天才看到了唐秀香的双标态度。 　　“小六多吃点儿肉，我看你这几天又瘦了！” 　　唐秀香笑得满脸褶子，一个劲儿地往高青云碗里夹肉。 　　在座的众人也都习惯了，一个眼神都不敢往那碗肉上看，生怕被唐秀香逮到又骂一顿。 　　与之相反的则是宋青云，他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细看还能看出一丝不耐烦来，“好了娘，你和爹也多吃点，我够了。” 　　他把红烧肉的肥肉部分都挑出来扔到了桌上，他这动作一出来宋姿就听到了其他人咽口水的声音，唐秀香眼角抽了抽，宋姿看到还以为她忍不住要骂人了，谁知道她只是把自己的碗送过去，连连道：“不爱吃的都给娘！” 　　一番操作之后，唐秀香瞪了眼其他人，“吃啊！看就能饱了？” 　　宋姿跟着低头扒了几口饭，今天托宋青云的福，吃的是白米饭，其他人也吃得很香，宋姿余光留意了一下，发现只有家里的几个男人夹了肉吃，高大嫂和高二嫂连筷子都没往那边伸，更别说两个小孩了。 　　宋姿正观察着，吃饭的速度慢了几分，碗里突然出现的两块肉让她愣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看高青柏，这人一脸平常地收回了筷子，发现她的视线，还理所当然道：“吃啊，不是饿了吗？” 　　突然的发声引得所有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看到宋姿碗里的肉之后，高大嫂和高二嫂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羡慕来，高大嫂看了一眼垂下了头，高二嫂则是悄悄伸手掐了自己只顾着干饭的男人高青山一下。 　　“嗷！” 　　高青山一个没注意直接喊了出来，唐秀香的视线从宋姿碗里掠过，又看向这个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的二儿子，没好气道：“咋呼个什么劲儿？吃饭堵不住你的嘴了？” 　　“哪儿能啊，”高青山露出个憨厚的笑，“娘做的肉太好吃了，我这不是没忍住嘛！” 　　“就你能胡咧咧！”唐秀香没有多计较。 　　他说完这话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高二嫂的视线落在哪里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趁唐秀香低头吃饭的时候给她也夹了块肉，让高二嫂露出点笑意来，衬得隔壁的的隔壁高大嫂的表情更加苦涩了几分。 　　大人忍得住嘴馋，小孩子却受不了，眼看着大家都能吃肉，碗里的肉越来越少，高小天坐不住大声嚎嚎，“娘！我也要吃肉！” 　　小孩闹起来没什么道理，尖锐的喊叫声怎么也止不住，高大嫂哄了一阵也没见效。 　　这下子把唐秀香的火气给激出来了，她把碗往桌上一摔，先前没发出来的火都攒到了一起，“吃吃吃！一个个就知道吃！怎么没把你们馋死！” 　　高小天被吓哭了，高大嫂抱着自家孩子，低声辩解道：“娘，小天就是想尝尝味道……” 　　眼看着火山要爆发，宋姿和高二嫂麻溜地把碗里的肉先吃了，现在不吃，等会儿就要没得吃了。 　　“八百年没吃过肉是怎么着？娶了几个好吃的懒婆娘真是造孽！”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不怕把肠子吃烂了，黑心烂肚的东西！” 　　感觉到唐秀香凌厉的眼锋刮过自己，宋姿非但没有收敛，还直接把筷子伸到了肉碗里，她笑眯眯地看着唐秀香道：“娘关心得是，我肠胃好可以多吃点。” 　　她不光自己吃，她还给高青柏夹，“你也多吃点，万一娘半夜肚子疼多难受！”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唐秀香黑心烂肚了？大房的高青峰眉头皱得死紧，二房夫妇对视了一眼，都在憋着笑。 　　桌上一片寂静，还在动筷子的只剩下高青柏夫妻两和高青云，三个跟没事人一样，高青云看着宋姿的眼神充满了兴味，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亲娘被反驳。 　　唐秀香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姿，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边上的高国柱连忙扶着她坐下，一改不打算掺合的态度，看向宋姿的神色非常严肃。 　　“老三媳妇，这就是你对长辈应该有的态度？” 　　一顶大帽子给她扣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唐秀香属于自己淋过雨也要把别人的伞扯得稀烂的人。 　　晚上依旧是九点左右更新！ 第35章 质问 　　“爹你说什么呢？”宋姿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这种锅可不能接，“我也是关心娘，怕她吃坏东西才想着帮忙分担啊。” 　　她一脸委屈, 不等高国柱接话，继续道：“我这人不太聪明, 要是哪句话理解得不对，爹娘不要跟我计较。” 　　宋姿被自己的话茶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但这话的威力确实很大，原本就不善言辞的高国柱被她说得直接梗住了, 唐秀香更是一脸便秘状，看她们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宋姿给高青柏使了个眼色。 　　“爹娘你们慢慢吃，我们吃好了。” 　　“站住！” 　　正要走的两个人被唐秀香一声暴喝喊住, 宋姿拉着高青柏的手紧了紧, 还是跑慢了，她转身面色如常道：“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唐秀香直接无视了她，两眼紧紧盯着高青柏：“老三, 你就任你媳妇欺负到你爹娘头上来了？” 　　“娘说的这话我听不懂, ”高青柏没有受到唐秀香视线的影响, 语气淡淡的，“为了几块肉跟小辈计较的是你, 我媳妇的话也没说错, 都是为了你着想。” 　　“荒唐！” 　　唐秀香还没说话, 高国柱就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老三, 这是你娘！她再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任你媳妇这么欺负她！” 　　“你们也是挺荒唐的, ”高青柏眸色微沉, 面上还是不为所动，止住了后面的宋姿想要冒头的动作，“我媳妇多吃了两口肉而已，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娘说话实在不必那么难听。” 　　宋姿在他身后疯狂戳他背，生怕高青柏一不小心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幸好他还有点理智，把这话一撂就要带着宋姿回屋。 　　奈何高青柏愿意讲道理，其他人不乐意，唐秀香一把推开高国柱扶着她的手，脸色十分难看，满是被儿子忤逆的不爽，她猛地站起来指着高青柏喊道：“你别走老三！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我省吃俭用不让她们吃，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几个能多吃点？我还有错了？” 　　这话对着他说显得格外讽刺，高青柏挑眉一笑，压根不吃这套，仿佛要把积压的陈年旧怨都说个清楚，“这些虚的就不用跟我说了吧，娘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直说是怕老六没得吃不就好了吗？” 　　唐秀香被说的噎了一下，在几个儿子里，她的确最喜欢老六，每次只有老六回来的时候才会买肉，老三寄回来的钱她自己存了一半，剩下的大部分都被老六要走了，她从来没跟其他几个说过。 　　但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她强词夺理地扯到了亲缘关系上，“老六是你弟弟，做哥哥的本来就该照顾。” 　　高青柏本来无所谓的神情立马有了变化，他照顾弟弟，也没见谁照顾他。 　　“是，所以我每年寄回来的钱你给他的不少了，我没说什么吧？” 　　“他私下里来找我要钱，我也次次都给了吧？” 　　“远的不说，这块肉是花我给你的肉票买的吧？” 　　高青柏的声音随着几个问题一点点放大，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宋姿知道他的话没有掺半点假，开始担忧高青柏的状态，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唐秀香被几个问题问得有点心虚，昂起来的头往下低了低，其他人也被高青柏的突然爆发吓得不敢出声。 　　“就几块肉而已，我也不是非吃不可，但你的心是不是太偏了点！” 　　“我是真搞不懂了，你记恨我让你过了几年苦日子，我这些年寄回来的钱总够还了吧？还是非得让我死了你才安了心了？” 　　宋姿站在他身后，很明显地能感觉到高青柏隐藏得很好的颤抖，他整个人绷得很紧，让她没忍住红了眼眶，这是高青柏隐忍了十几年才终于发出来的一声质问，宋姿仿佛能从中看到这些年高青柏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这番话说得唐秀香哑口无言，她满身的气焰瞬间消失了，使劲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我没这个意思……” 　　话说到这，唐秀香突然忆起了当年在医院里的情形，那时候老三才几岁，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是马上要去了，家里又没几个钱，她只好狠狠心说不治了，反正已经有了老大和老二，还得为他们考虑，是高国柱坚持才保住了老三的命。 　　后来人救回来了，家里欠了外债，那段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她看到老三就想到自己家里的苦日子是怎么来的，忍不住就想打他骂他，对他发泄自己的怨气，然后越来越不喜欢他，可她从来没想过让老三去死啊！ 　　“老三──” 　　高国柱快走了几步到高青柏跟前，扬起的手举了好久，看着他脸上一如当年倔强的表情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终他狠狠地叹了口气，还是没舍得打下来。 　　“当年的事也不全怪你娘，怪只怪我没本事，家里没几个钱，你娘也是为了一家子的生活考虑。” 　　高国柱脸上显出几分疲态，试图开解这个钻牛角尖的儿子。 　　“对，是我活该被大哥撞下去，是我没死痛快耽误了你们的好日子，都是我的问题，可以了吧？” 　　高青柏不想再继续剖开自己的内心让其他人看了笑话，丢下这个惊天大雷之后，拉着宋姿两个人回屋了。 　　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老大的事，高国柱没来得及叫住老三，看向高青峰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高大嫂和高二嫂更是震惊。 　　“不……”高青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手使劲摆了几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不信你们问老二！” 　　高青山沉默了一会儿，当时他和二哥年纪都不算大，还是闹腾的时候，一群人在河边追打嬉戏，哪有那么多精力看顾小几岁的老三，就让他在后面老实跟着，结果大哥被追的时候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老三，一下就把人撞河里了。 　　他们只是一群小孩，没人能救得起老三，只好跑去找大人，过了好一阵老三才被捞上来，他和老大怕回家挨打，就隐瞒了这个事实，只让爹娘以为是老三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老三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提起过。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唐秀香听了真相揪着老大的衣服打了他好几下，浑浊的双眼也让眼泪给填满了，“那可是你们弟弟！丧良心的！” 　　唐秀香哭得厉害，对高青柏的愧疚又从某个角落里被她挖了出来，要说她没有后悔过吗？其实最初是有的，但这样的心情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又被现实打败，并在之后的日子里越发微小，直到最后变得心安理得。 　　兄弟俩理亏，任由唐秀香发泄自己的情绪，高青云分了点神看了这群闹哄哄的人一眼，不明意义地嗤笑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边宋姿两人进了屋子，她细细查看着高青柏此时的状态，看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这才拉着人往床上一躺。 　　“先休息会儿吧。” 　　她轻轻地碰了碰高青柏的手，被他紧紧攥住了，随后高青柏将她整个人都拥得紧紧的，脑袋也埋进了她脖颈处，像只黏人的大狗。 　　两个人没有要睡午觉的意思，只是安静地搂在一块儿，宋姿的手抚过他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这个将自己多年的心结发泄出来的男人。 　　依稀间，她感觉脖颈处有些湿润，这样的发现让她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将人抱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更好受点，两个人贴在一起，像个连体婴。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安静得厉害，宋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原本晒在外面的被子也已经盖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高青柏干什么去了，宋姿担心他的状态，把放在一边的外套穿上，往院子里走。 　　今天天色好，高二嫂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衣服，听到门响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宋姿之后，露出个笑来。 　　“三弟妹，怎么不多睡会儿？” 　　宋姿跟她对视了一眼，看出她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也没在意，“醒了就起来了，睡久了晚上睡不着。” 　　“二嫂子在做宝宝的衣服吗？” 　　宋姿凑过去看了一眼，是柔软的棉布料子，小小的一件衣服看上去还挺可爱。 　　“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做做打发时间。”说到宝宝，高二嫂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几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怎么没见小茹？” 　　家里两个孩子宋姿也就吃饭的时候能看见，平时不知道是在屋里还是出去玩了。 　　“这孩子坐不住，我就让她跟几个小姐妹一起打猪草去了。” 　　现在农村的小孩基本上会跑就能干活，家里的父母也不大拘着，漫山遍野地跑，非常有野性。 　　宋姿没看到高青柏，估摸着他是有事出去了，干脆趁着还早打算去一趟知青处找黄英两个叙叙旧。 　　作者有话说： 　　宋姿：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可怜小狗都哭了。 　　高青柏委屈地钻进宋姿怀里。 　　宋姿（怜惜）：以后你就是我家的小狗勾了！ 　　- 第36章 谁和谁结婚？ 　　宋姿去的时候正看到黄英和张曼背着背篓回来, 像是刚忙完什么事情的样子，看到站在门口的宋姿，两人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宋姿！你来了！” 　　张曼显得有点高兴, 她拉着宋姿到边上说话，好让黄英开门。 　　“昨天我们吃了你送的肉, 好香啊！”张曼说到昨晚吃的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仿佛还在回味一般。 　　这次宋姿回来带了一条腊肉一条腊鱼，没拿多少, 不然被高青柏家里人知道恐怕还得闹。 　　“你们喜欢吃就好，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 　　宋姿被张曼拉进知青处, 昨天她没心思细看，今天再看发现知青处也有了几分变化, “你们怎么突然想着种菜了？” 　　明明之前都没有要种的意思, 这是不想再吃咸菜了？ 　　“那也不是突然，”张曼摆了摆手，院子里没有多余的凳子, 两人只好去厨房坐下, “其实我们早就想种了, 但刘依依一直不想出买种子的钱，还嫌自己种地麻烦, 我们又怕种好之后她厚着脸皮来蹭吃, 干脆就没种。” 　　“刘依依你还记得吧？” 　　宋姿露出一丝疑惑, 张曼还以为她忘记这号人了，“就是那个喜欢追着人问八卦的。” 　　“我还记得她。” 　　这个宋姿还是没忘, 当初自己刚醒没多久就被她追问过, 无奈之下她只能有所隐瞒地说了一两句, 就这样还差点堵不住刘依依的问题，幸好张曼两个人把话题岔开了。 　　她好奇的是她们怎么突然改变主意种菜了，难道刘依依改了性子，愿意出钱出力了吗？ 　　“刘依依结婚了。” 　　张曼一点也不避讳知青处的其他人，声音还是跟之前说话一样，宋姿还真没想到中间会发生这样的事，脸上的惊讶都快溢出来了。 　　“她什么时候结的婚？之前都没看出来这个迹象啊？” 　　“就是你结婚那个月，好像是月底她就结婚了。” 　　张曼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只记得大概的时间，刘依依那时候大张旗鼓地跑到知青处来请她们去吃喜酒，结果菜色不行就算了，刘依依还嫌她们给的礼金太少，气得知青处的人回来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她。 　　“别说你了，就连我们跟她同吃同住一开始也没发现什么跟这方面有关的端倪。” 　　张曼也觉得纳闷，去放背篓的黄英进来提醒道：“你忘了她有段时间天天往外跑了？” 　　说到天天往外跑，宋姿倒有几分印象，“是不是我快结婚那几天？” 　　她那时候还觉得没人烦自己挺好的，现在想想，刘依依的异常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跟她月底就结婚也能对上。 　　她一说这个时间点，黄英和张曼也有了印象，黄英指了指张曼，“对对对，就是从那几天开始的，我记得你当时还跟我说过几句呢。” 　　“是了，你结婚之后那几天轮到刘依依做饭，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冷锅冷灶，我气不过就跟黄英说了她几句，还一起找过刘依依，谁知道她还是我行我素的。” 　　说到这个张曼就是一脸烦躁，大家一起排好的做饭时间，就刘依依当没看见，还得让她们自己做，真会逃避劳动。 　　“她嫁到哪儿去了？” 　　大家都在一个村里，按理说刘依依也没机会认识其他地方的人，只能是嫁到村里某户人家了，可刘依依以前不是一直说要回城的吗？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住在村东头的那个混混？” 　　宋姿沉默了一秒，她不知听说过，她可太熟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堵过她的那个混混不是正住在村东头？ 　　“刘依依跟他结婚了？” 　　有些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见她们点了点头，宋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那个混混成天什么事都不干，还喜欢调戏女青年，她相信刘依依也该听说过那人的名声才对，她怎么敢嫁过去的呀。 　　“你们确定她是自愿的吗？” 　　才回知青处坐了一会儿，宋姿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感觉这个世界突然魔幻了起来。 　　“肯定是自愿的，你没看到她结婚那天笑得多开心。” 　　好吧，宋姿有些无奈，既然是自愿的，宋姿也没有棒打鸳鸯的习惯，本来跟刘依依也没有很熟，她开心就好。 　　她把话题又转回了院子里的菜地上，“自己种菜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比外面买要省钱多了。” 　　黄英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我们这么多人照料菜地也不算辛苦。” 　　“对了，”黄英想到什么，“还没问你在那边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 　　宋姿跟她们说了那边的饮食习惯和气候，她吃惯了之后，不吃带点辣味的菜都感觉没什么胃口，已经逐渐跟上辈子的口味接近了。 　　“我给你我那边的地址，到时候你们还可以给我写信，我给你们寄特产。” 　　“好啊！” 　　三人聊得正开心，厨房门口又来了个人。 　　宋姿感觉到后面有人，回头一看，皱了皱眉，是她结婚之前突然说教她的那个男知青，她忘了叫王什么了，再看到自己他的脸色有些复杂。 　　未免再次发生不愉快的冲突，宋姿直接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走到院子里还没到门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姿回头看了一眼，是她想的那个人，她不明所以地转身道：“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王景走到她跟前，隔了好一段距离，“你后悔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得宋姿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却没有很快回答，反而将宋姿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道：“看来你过得很好。” 　　宋姿这几个月的伙食水平不低，不说顿顿有肉，至少也说得上三天两头就买一回，不吃肉的时候吃鸡蛋，将宋姿缺乏营养的身体补回来了一点，起码脸看上去是多了点肉，不像之前那么皮包骨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兴趣跟这人继续打哑谜，宋姿直接问了一句。 　　王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屋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落寞。 　　不过这都跟宋姿没什么关系，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本来以为消停了，结果回家路上又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竟然回来了！” 　　刘依依气势汹汹地跑到宋姿面前，拦着路不让她过去。 　　心累的宋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又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心里清楚！” 　　刘依依咬着牙，看宋姿的眼神像在看仇人，惹得宋姿回想了一下自己跟刘依依的往事，不至于吧？她就是没把自己的八卦说出来，刘依依还能因为这个恨她不成？ 　　对着一个两个都爱打哑谜的世界绝望了，宋姿扶了扶额头，“你搞清楚一点，是你拦着我我不让我走，我哪里清楚你在想什么？” 　　“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腌臢事我不知道！我警告你，离我男人远一点！” 　　宋姿：？？？哈？ 　　刘依依放完话又气势汹汹地走了，留下宋姿一个人风中凌乱。 　　不是，刘依依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个有脑子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她这意思是自己纠缠那个混混了？宋姿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这个设想也太恶心了吧！ 　　之前还好，宋姿现在开始对回村有种反胃的感觉了，多亏刘依依这个恋爱脑，让她心里又多了一层阴影。 　　出门一趟，宋姿的心情越发复杂，回去之后看到高青柏也忘了关注他的状态，坐在桌子边上灌了一杯水这才舒服点。 　　“你这是怎么了？” 　　高青柏看着这样的宋姿，感觉很新奇，挨着她坐下，还往宋姿那边挤了挤。 　　“我要掉下去了，”宋姿对眼前黏人的高青柏有些无所适从，“刚才没什么，你再挤我的屁股就该有点什么了。” 　　高青柏停下动作，伸出一只手把宋姿揽得很紧，宋姿也由得他去了，说了几句自己的动向，“我看你不在家，就去知青处坐了一会儿，遇到了两个脑子不太好的人，心情有点复杂。” 　　“我去找了宗盛，”高青柏捏着宋姿的手揉了揉，意识到宋姿可能不认识宗盛，又结识了一句，“宗盛住在我们家里附近，就是我们结婚那天你见过的林玉她男人。” 　　宋姿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实则对宗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是那本书里的男主，是个胆子大的男人，毕竟能在黑市说得上话，胆量肯定不小。 　　“你找他做什么？” 　　“我们房里还差个衣柜，我让他帮忙找人打一个好看的。” 　　“那也不用吧，”宋姿从他怀里坐直，对他乱花钱的习惯表示不满，“咱们在家才待几天，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高青柏自己一个人当然不讲究，但他不想委屈了宋姿，因此他只是胡乱应了几声，整个人在宋姿脖颈处拱来拱去的，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痒！” 　　果不其然，两人嬉闹间，宋姿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刘依依（恶狠狠）：离我男人远点！ 　　宋姿拉住想要咬人的恶犬高：乖！恋爱脑僵尸看了都摇头，咱们不吃！ 　　- 　　剧情有改动，晚上好好梳理一下，今天就这一更。 　　本章留评的宝，明天随机掉落小红包哦！ 　　- 第37章 集市 　　“别闹了……” 　　宋姿缓过劲儿来使劲推了推高青柏, 长长地出了口气，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少闹我！” 　　“你变了，”高青柏不甘不愿地收回手, 小声嘟囔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里的委屈让宋姿听得想笑, 她笑着睨了他一眼，“我可没变, 倒是你，越来越向犬类进化了。” 　　抱着人就不撒手, 跟黏人的大狗没有什么分别。 　　高青柏没把她这句调侃放在心里，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缠得宋姿压根没法思考了，他才慢慢松开手, 直截了当地转移了话题, “明天镇上赶集，你想不想去看看？” 　　后天就是除夕了，明天正好赶上这个月最后一次集, 高青柏想带宋姿去看看。 　　“赶集？”宋姿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反而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现在还能赶集吗？” 　　不是不让个体经营吗？在集市上摆摊应该也算的吧？这方面宋姿不太了解。 　　“可以的，只是要求比以前更多, 而且每个月就那一两次, ”高青柏想了想, “像那些粮油之类的是不让卖，自产自销的可以, 找大队长批准盖章就能去摆摊子了。” 　　这年头自产自销的基本都是家里种的菜, 家禽下的蛋, 或者是一些手工制品，宋姿想了想，打算去凑个热闹。 　　今天的晚饭吃得尤其安静，大房二房恨不得把头埋碗里，就连唐秀香也罕见地什么都没说，还有点不敢看她们夫妻两个似的，一直有意无意的躲避视线，吃得也比昨天晚上那顿好，虽然肉汤里依旧没几片肉，但吃起来总比咸菜好吃。 　　第二天一早宋姿就被高青柏从被窝里薅了出来，本来还困得很，一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直接给她冻清醒了，高青柏还一脸遗憾的表情，宋姿十分摸不着头脑。 　　一个小插曲，宋姿也没有多在意，收拾完就跟高青柏一起出门了，走到院子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看来今天还挺热闹。” 　　“难得一次临近过年的集，正好生产队又放假，都想出去逛一逛，正好买年货了。” 　　高青柏不说宋姿都快忘了要过年的事了，不管是家里还是村里，她都没感受到什么过年的味道，反而想早点回湖省，这边虽然有几个好朋友在，但糟心的事更多，让她有种前世回自己家里过年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她们出门的时候村里都没见几个人影，宋姿感觉自己还算起得早，没想到都快落到最后一波了。 　　两人没有直奔镇上，高青柏带着她往边上走，宋姿看不是她们从镇上回来的那条路，问道：“咱们这是要抄小路？” 　　“不是，”高青柏摇了摇头，“昨天宗盛让我出门的时候叫他一起。” 　　说话间高青柏在一户院子门口停下来拍了拍门，“宗盛！好了没，去镇上了。” 　　“来了！” 　　跟宗盛一起出来的还有林玉，林玉宋姿之前是见过两面的，宗盛还是头一回看到，宋姿心下感慨了一声，果然是男女主啊，作者对他们的偏爱在样貌上凸显得淋漓尽致。 　　宗盛跟高青柏的身高差不多，长相偏凌厉，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凶，像个混□□的头头，跟高青柏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不过都是很受女孩儿欢迎的类型。 　　林玉则完全相反，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说话也不带什么攻击性，就连宋姿看了都在心里说一声男女主好配的程度。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说话，宋姿落后一步跟林玉并行。 　　“好久不见。”宋姿一点不见外地跟林玉打招呼。 　　林玉虽然略感意外，但也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你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好挺多的。” 　　“对了，你早上出门有没有吃早饭？” 　　林玉从兜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包子来，“给，这是我婆婆包的，很好吃。” 　　“谢谢，”闻到香味的宋姿没有客气地接过来一个，她咬了一口，尝出来里面的馅是豆腐拌的肉沫，有些惊艳，“很好吃！我回去也要试着做做。” 　　自从上次李婶给了她启发之后，她在家做了好多顿包子，包子馅也尝试过好几种，全肉的，全素的，粉丝肉沫的，香菇肉沫的，韭菜鸡蛋的，现在又多了一种豆腐的。 　　各种包子吃起来的味道都不一样，特别香，宋姿吃了这么多顿也没觉得腻味。 　　“你喜欢就好。”林玉抿嘴笑笑，吃包子也特别秀气。 　　“你们是去买年货吗？”宋姿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从不吝啬话语，更何况还吃着人家给的包子。 　　林玉摇了摇头，“家里的年货阿盛都带回来了，今天就是去看看，我婆婆说老闷在家里不好。” 　　那倒也没说错，经常在家坐着对身体不好，宋姿在家工作每天早上都得出去走走。 　　四人走了四十分钟左右到了镇上，宋姿休息得当，一口气走完这十几里路状态还行，两家人到了镇上之后就分开了。 　　高青柏带着宋姿往集市的方向走，到了镇上就能看出很明显的不同，街上的人随着两人越靠近集市变得越多。 　　“要不要再吃点东西？”高青柏攥着宋姿的胳膊把人拉近了点，在外边不好太亲密，又怕把人挤散了，“刚才吃饱了吗？” 　　感觉还能再吃点，宋姿点了点头，高青柏应该还没吃，正好两人再去买点东西吃。 　　还没靠近，宋姿就闻到了香味，她瞬间感觉肚子里的包子消化完了，又重新感觉到了饿意。 　　路边的小摊位基本不卖吃的，只能在供销社或者饭店能吃上东西，高青柏去买了几个肉饼，方便边走边吃，饭店里已经没有位置坐了。 　　两人顺着人潮往集里走，外边卖的多是菜，家里种的萝卜白菜，还有腌制的咸菜，往里走就多了些其他的，有炮竹，年画，手工编织的篮子簸箕，各种家用工具，宋姿还瞧见了卖家禽崽子的，热闹极了。 　　宋姿看得眼花缭乱，看见感兴趣的顺手就买下来，她在年画摊子前停留了好久，各种风格挑花了眼，最后买了一幅颇具年代特色的丰收图。 　　正想把画拿给高青柏看看，眼前突然冒出来一根糖葫芦，宋姿心情颇好地接了过来，把手里的年画给他递了过去。 　　两人接着四处看，走得好好的，宋姿空着的那只手被人撞了一下，高青柏见状把人拉到身边，手虚虚地扶着她的胳膊，“你没事吧？” 　　“没什么，人多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宋姿没在意，她的注意力显然在其他地方，她拉着高青柏往一处明显聚集了很多人的摊子走，“那边好多人，不知道在卖什么，我们也去看看！” 　　顺着人群过去，宋姿靠着自己的体型优势艰难地挤了进去，一群人乱糟糟的抢着买什么东西，宋姿定睛一看，是两袋子不应该出现在摊子上的米面，不知道摊主是怎么逃过监管人员的眼睛把东西弄进来的。 　　还以为有什么新鲜东西买，宋姿看到是这两样东西，失望地挤了出去，高青柏还在原地等着她，他个子大没去凑这个热闹，发现宋姿兴致不高，问道：“怎么没买点？” 　　宋姿低声道：“就是两袋米面，我们家里都还有呢，在这里买了带回去还麻烦。” 　　听到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高青柏皱了皱眉，被宋姿发现了，“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高青柏的表情只持续了一两秒，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当是他想多了吧，“再往里头去就到卖牲畜的地方了，你要去看看吗吗？” 　　集市会专门划分一块地方用来买卖人牲畜，因为味道和声音都比较大，一般都设置在最远的地方。 　　家里又没有买牲畜的需求，宋姿摇了摇头，两人便准备往回折返了。 　　宋姿她们走的时候旁边卖米面的还很拥挤，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等她们快到集市入口的时候，突然人群中爆发了一阵骚乱。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宋姿被高青柏拉着往外跑，还没搞清楚情况，“怎么了？” 　　“人太多太危险。”高青柏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死紧。 　　她回头看了一下，有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在往外跑，时不时撞到人，推搡间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被高青柏带着到了稍微空旷点的地方，宋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还在集市里的那群人身上，好在现在时候不算早，有些人买完东西已经回去了，这些往外跑的人没引起大规模的推搡，不然恐怕会发生踩踏。 　　“怎么会这样？” 　　宋姿头一回赶集，对集市不太了解，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不用多久就知道了。” 　　高青柏像是有了猜测，静静地看着集市的方向。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另一拨人挡在了那群跑动的人前面，表情很严肃，在对那群人说着什么，宋姿隔了一段距离，有点听不清楚，只依稀能听见几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下套 　　“违反……交出来……” 　　只听清了这几个字, 宋姿虽然还不太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从那些人不情愿地交出布袋子就能看出应该是买了什么不该买的东西。 　　宋姿一下就想到了刚才在一个摊子上看到的那两袋米面，这种粮食类的产品现在都不能通过私人售卖, 被发现的话是要被抓起来的。 　　这边的集市设在一条街上，两遍都是建筑和墙, 出口就两个，一个在卖牲畜的那边, 一个就是宋姿两人进来的方向。 　　被堵在集市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出去的人都要求看过买的东西才能放行, 却没人敢跟监管人员起冲突，夹在其中显得焦躁的人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宋姿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昨天才见过的刘依依。 　　她一脸慌张，试图掩藏手里的袋子, 奈何分量不小, 看起来根本没有地方能藏得下。 　　看来今天买了米面的人运气都不太好，宋姿还想再看看后续，两个人就被赶开了, “去去去, 不要妨碍我们办事, 买完东西赶紧走！” 　　那人一点也没有要检查两人买的东西的意思，宋姿看他态度嚣张, 干脆就不留在这里讨人嫌了, 拉着高青柏往回家的方向走。 　　她们今天没买太多东西, 就买了几个小玩意儿并一点炮竹，打算明天晚上守岁的时候放, 感受一下过年的乐趣。 　　来的时候四个人, 回去的时候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宋姿扭头看了高青柏一眼，问道：“咱们不等林玉她们夫妻俩一起回去吗？” 　　她还挺想跟林玉说说话的，跟林玉相处一点都不累。 　　“他们今天还有事，你要是想跟林玉玩，下次直接去她家就行，她一般都在家。” 　　没想到高青柏还挺了解的，宋姿又看了他一眼，眼中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看我做什么，”高青柏一点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看路上没人注意，伸手拉住了宋姿的手腕，他这两天特别喜欢接触宋姿，“我脸上有东西？” 　　宋姿不知怎么又觉得心里的那口气泄了下来，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摇了摇头，开始没话找话： 　　“今天那些人也是倒霉。” 　　“嗯，”高青柏赞同地应了一声，“的确倒霉。” 　　高青柏之前就听说过这种类似的情况，其实就是有人合起伙来骗钱骗票，那些花了钱票还被没收了米面的人完全是撞到了枪口上，被人宰了，确实可以说非常倒霉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似的，”宋姿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高青柏嗯了一声，给宋姿解释了一番，宋姿恍然大悟。 　　“哦──所以那个摆摊的跟这群监管人员是一伙的，等摊子上的东西卖出去，监管人员就会上去把东西给没收了，那些人花出去的钱票却拿不回来，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一招空手套白狼宋姿还真没想到，属实给她开了眼，她厌恶地抿着嘴：“这也太黑心了，万一有人就指着这些东西过年呢？” 　　“你还指望做出这种事的人会替别人着想吗？”高青柏捏了捏她的腕子以作安抚，“你看他们卖的都是精米白面，一般人家哪舍得买，大多受骗的都是手里还算宽松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钱有票也不是上当受骗的理由啊，该给他们的不成？ 　　看宋姿一脸不赞同的表情，高青柏无奈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她听，“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有个本地战友转业之后回到镇上工作，就分配在镇上的派出所，我下午再来一趟去找他问问能不能解决这事。” 　　他之前说的受骗的人一般都是手里宽松的人只是为了不让宋姿太担心，既然他看到了这种事，肯定是要管一管的，那么多人的钱票加在一起可不是个小数目，都能构成诈骗了。 　　之所以找战友帮忙，是因为那群监管人员有权有势，他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有限，而且钱票追回来之后的归还事项又是一大麻烦，倒不如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倒是个法子，宋姿对这种骗子向来没什么好感，靠着轻飘飘地下套就把别人的血汗钱骗走，因此心里也是有些着急，差点忘了高青柏可是救过自己两回的，他的道德标准完全不需要担心，是她多虑了。 　　宋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想得没那么周到了。” 　　“现在不生气了吧？”高青柏也不在意宋姿刚才的着急，拉着人的手略一使劲，差点踉跄进他怀里的宋姿瞪大了双眼，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看到，一时间倒忘了把手收回来。 　　两人就着宋姿的胳膊被夹住的姿势走了好一段路，这个姿势离得太近，宋姿甚至能感受到高青柏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额头上，在这样的大路上实在让人紧张，她磕磕巴巴道：“要不你还是现在去吧？我一个人回去也可以的！” 　　高青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把宋姿看得脸都热起来了，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胳膊，宋姿一感受到放松，立马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谨慎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警惕的样子像只放哨的土拨鼠。 　　“现在去也行，”高青柏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你陪我一起去吧。” 　　高青柏不想让她一个人回去面对家里那群人，即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生冲突 ，他也还是不放心，想把人时刻带在身边看着。 　　“陪你一起可以，”宋姿前后看看，撇除掉这个时代的问题，她个人也不太喜欢在外面太亲密，太尴尬了，她给了高青柏一个严肃的眼神，“在外面正经一点。” 　　她还不想经历因为两个人靠太近，而被人叫住要看结婚证的事情，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窒息了。 　　“好──”高青柏忍着笑意应了下来，为表诚意还往旁边走了一步，“这样的距离你觉得行不行？” 　　这样还差不多，宋姿勉强点了点头，两个人中间隔了两步远，这个距离恰到好，再远看上去就不熟了。 　　走到一半又折返回到镇上，宋姿对镇上一点都不熟，总共就来了两次，上次来是去坐大巴车到市里，这次是去赶集，其他地方压根没去过。 　　派出所的方向跟集市不在一起，距离倒是不远，宋姿跟在高青柏身后感觉没走多久就到了。 　　高青柏应该来过不少次，两人刚进去，就有人招呼她们坐下，没一会儿高青柏口中说的那个战友就过来了。 　　“青柏哥你来了！” 　　男人皮肤挺黑，没有高青柏那么高大，但行动间挺灵活，能看出几分矫健来，两人高兴地抱了一下，那个男人还用力地拍了拍高青柏的胳膊，宋姿听着那砰砰作响的声音都觉得肉痛，高青柏却一点事儿没有。 　　“这位是嫂子？”男人打过招呼，很快看到了高青柏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人，见高青柏点头，立马热情招呼着，“嫂子好，我是青柏哥的战友，你叫我刚子就行。” 　　宋姿笑着点点头，坐在一旁听着这两兄弟寒暄。 　　高青柏很快进入正题，“这次来除了看看你，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青柏哥你说就是了，凭咱俩的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气？”男人一点不见外，一副高青柏是不是不把他当兄弟的表情，高青柏做事有分寸，不会让他做一些违反纪律的事，因此刚子很放心。 　　“是这样的……” 　　高青柏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群人的身份，能大张旗鼓地做出这种事情，显然是不怕受到举报，不是有关系就是上头有人示意。 　　刚子眉头紧锁，嘶了一声，“这样的话，的确有点不太好办。” 　　“要是为难的话，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这事既然管了，高青柏就没有让它平息的想法，怎么也得做点什么，得到个结果他才无愧于心。 　　“哥你这是不把兄弟当回事了！”刚子不满地嚷嚷了一句，见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又收敛了一点，“让我来肯定是不行，我跟我们所长说一句，这事不就能解决了！” 　　集市那边归革委会管，这时候的革委会权力特别大，得罪的人不少，为了钱还干出过不少让人唾骂的事，因此跟派出所的关系不是很好，所里没人拿正眼看过那群人，别看两边人打交道的时候笑嘻嘻的，转过头去都在背地里骂娘。 　　平常抓不到小辫子，是因为没人敢过来报案，被那群人盯上可不是个好事，平头百姓没人敢出头，现在有了机会，刚子相信所长会重点跟进这件案子的。 　　刚子简单暗示了一番其中的问题，高青柏顿时明白了，这事对底下人来说处处受限，有所长助力就不一样了，相信这案子很快就能有结果，“难得见一面，一起去吃顿饭？” 　　“不用了哥，”刚子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显得十分严肃，“我得先把这事跟所长报告一下，尽早把钱票拿回来，也让大家过个好年。” 　　这是第一要紧事，高青柏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好下次再一起吃饭，两人就离开了派出所。 第39章 除夕 　　这事有刚子参与, 高青柏很放心，“走吧，来都来了, 干脆吃完饭再回去。” 　　不用回家吃地瓜喝米汤，宋姿自然高兴, “好啊，还不知道这边饭店有什么特色菜呢。” 　　宋姿下乡的地方跟自己家离得比较远, 过来之后别说下馆子了，就连自己做饭都没吃过什么, 除了咸菜就是野菜，调料只有盐, 到现在都没吃过这边比较有地方特色的菜。 　　高青柏想了想，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说了一句, “你想吃就带你去尝尝。” 　　这语气听起来倒像有点勉强似的，宋姿被他这样的反应激起了好奇心。 　　等到了镇上的国营饭店，宋姿才意识到高青柏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他点了一个糖醋肉并一个青菜, 指着那道肉道：“这算是比较正宗的地方菜, 你等会儿试试合不合口味。” 　　宋姿看着菜板上写的菜，除了高青柏点的糖醋肉, 还有红烧肉, 冰糖肘子, 肉菜大部分都跟糖脱不开关系，看到这些她哪还不明白, 她往高青柏那边凑了凑, “你不喜欢吃甜的啊？” 　　高青柏点头又摇头, “倒说不上不喜欢，有一段时间手里有点钱了，就会买食材自己在家做，吃多了就没那么想吃了。” 　　他说的应该是当兵之后的那几年，在家的时候兜里肯定是没钱的，宋姿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高青柏不会做什么菜，所以早上才经常熬粥，“原来你会做饭啊。” 　　莫名感觉自己被小瞧的高青柏挑了挑眉，“当然，不过没你做的好吃，我还是更喜欢吃你做的菜。” 　　最重要的是他吃腻了自己的做的菜，明明步骤都差不多，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姿听到夸奖露出个满意的笑来，做饭的成就感就在于满足自己和来自他人的肯定。 　　等菜上来之后，宋姿闻到其中夹杂着的香甜味道胃口大开，她对好吃的东西的态度是基本一致的，当然辣的在她心里占的位置要更多一些，毕竟从小吃到大。 　　“还挺好吃的，”宋姿尝了一口，糖醋肉被炒好的糖色包裹得很均匀，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开胃，就是火候没掌握好，糖炒焦了，略带一丝苦味，“你尝尝，你都好久没吃这个味道的菜了。” 　　两人结婚后宋姿做菜都是放辣椒，要不就是清淡口，细数高青柏已经五六个月没吃过家乡菜了。 　　吃当然还是要吃的，高青柏都不用尝就知道这菜是什么味道，不过真吃起来又觉得没有自己的想的那么抗拒，是习以为常的味道，并不难吃。 　　“对了，”宋姿想到唐秀香之前做过的菜，有些疑惑，“你娘之前还做过辣椒炒蛋呢，看起来并不是这边的口味嘛，她也爱吃辣吗？” 　　“这事跟老六也有关系，”高青柏见怪不怪，“他估计是从哪里吃过辣菜，回来之后就嫌家里的菜不好吃，娘就学着做，做不好的那些都进了其他人的肚子，肉她暂时还舍不得糟蹋，所以还是原来的口味。” 　　“你倒是对家里的大小事都清楚得很。”宋姿还挺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那当然了，”高青柏无奈得很，“每次回来二哥都得拉着我吐苦水，翻来覆去听多了就记住了。” 　　这一大家子的事也是挺多的，再加上还有唐秀香这么个偏心娘，内里的矛盾只会多不会少。 　　高青柏不想在这方面纠结，“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就回去。” 　　宋姿满足地点了点头，打算等回那边之后再做这道菜吃。 　　回去后已经是下午了，院子里还是跟上午一样没人，但能听到几个屋子里传出来的些许动静，估摸着都是在屋里休息。 　　宋姿睡了个午觉的功夫，高青柏就把衣柜搬回来了，她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蹲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在干嘛呢？” 　　听到声音的高青柏回头看了一眼，见宋姿已经醒了，把手里的衣服往柜子里一扔，“被我吵醒了？” 　　“没，睡醒了。”宋姿凑过去看了看，这是个深色刷漆的双开门衣柜，外面雕了花，内里空间不小，看起来倒是不算贵。 　　“这多少钱？” 　　“不贵，宗盛找了熟人买的现成的，只收了四十。” 　　这个价格倒确实比宋姿想得更便宜点，看起来质量也还不错，现在买家具还不要票，四十块钱可以说挺便宜的了。 　　“本来我想新打一个，”高青柏反而比宋姿多了几分不满意，“年前是来不及了，只能买打好的。” 　　“挺好的了，咱们也不经常用，放放东西够用了。” 　　屋子里就床上用品需要收起来，剩下的衣服什么的都是穿来穿去的，不可能留在这边。 　　衣柜拿回来的第二天就是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讲究吃顿好的，高青柏家也不例外，吃过早饭坐了一会儿家里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虽然之前有不欢而散的经历，但宋姿还是去了厨房帮忙。 　　今天准备的菜色非常丰盛，有鱼有肉，宋姿一眼就看到了摆在砧板上的那只鸡，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高大嫂和高二嫂都笑容满面的，看到宋姿连忙招呼她去收拾菜。 　　“三弟妹来了！这鸡和肉大嫂都收拾好了，还得你来切一下，我闻不得这个味儿！” 　　高大嫂正在洗鱼，看高二嫂想处理又忍着难受的样子，宋姿也没推脱。 　　“二嫂看起来月份不小了，大概什么时候生？” 　　虽然现在衣服穿的厚，但高二嫂的肚子还是很明显。 　　“就这个月底了，赶紧生出来清净！” 　　高二嫂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肚子，怀这个孩子可是受尽了苦头。 　　“那我和青柏倒是赶不上侄子出生了，过两天我让青柏去买罐麦乳精给二嫂好好补补身子。” 　　这个二嫂虽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是这个家里最让宋姿不觉得反感的人了，因此也乐意给她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买点礼物。 　　一旁一直沉默的高大嫂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生硬道： 　　“今天娘来做菜，她的年菜做得挺好的。” 　　宋姿上次吃过唐秀香做的红烧肉，对高大嫂的话倒是没什么怀疑的，隐隐有些期待她做的其他菜，被打断了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顺着聊起了其他的事。 　　所有的菜处理好已经临近中午，唐秀香挽着袖子进了厨房，也没给几个儿媳妇作脸色，手脚麻利地开始炒菜。 　　一整条的鱼做成了糖醋口，晶莹透亮的汤汁淋上去好看极了，肉做的是虎皮把子肉，底下垫的干菜，鸡用香菇枸杞熬了一锅汤，还有一个萝卜炒的肉片，两个素菜，总共六道。 　　对比平时只有两道菜的时候，这一桌子菜确实非常丰盛，两个小孩都不出去玩了，守着桌子眼巴巴地等着开饭，就连家里几个男人的动作都积极了不少，端菜的端菜，盛饭的盛饭。 　　餐桌上的氛围是久违的热闹，这个当口没人想不开去找不痛快，高国柱拿出了高青柏送的那瓶酒来，等每个人都斟满后举起了杯子，“来！今年收成不错，希望咱们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 　　“干杯！” 　　一杯酒下肚，大家的顾忌也少了，高青峰又倒了一杯走到高青柏面前，表情很高兴，眼神却夹杂着几分复杂，“老三，大哥不会说话，都在这杯酒里了！” 　　好在高青柏还是给了他面子，跟他喝了一杯，这让高青峰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他擦了擦眼睛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在一旁坐着吃了一口菜的高青山见状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口中玩笑道：“老三，不能只跟大哥喝啊，我也干了！” 　　高青柏几乎来者不拒，一下子喝了好几杯，那可是白酒，宋姿在边上看得紧张，生怕他下一秒就倒了，等人坐下来后赶紧道：“先吃点东西，别光顾着喝酒。” 　　好在高青柏还算清醒，附和着点了点头，他没有要继续喝的意思，其他人也不着急喝了，边吃菜边嘬一口酒，间或聊上几句。 　　一顿饭差不多吃了一个小时，喝酒的那几个还坐在一块儿聊着，高青柏早早地就趴下了，宋姿担心他趴在桌子上着凉，吃完饭就扶着人回了屋。 　　谁知道刚把人扶进屋，宋姿就感觉靠在身上的重量一轻，转头才发现这人根本没醉。 　　“没办法，”高青柏迎着宋姿的视线，倒了口水喝，“真跟他们喝，晚上都醒不来，我还想跟你去放炮竹呢。” 　　年菜的分量一般都不小，中午的菜吃了一小半，晚上吃的还是这些，几个喝醉的躺了一下午，晚上说什么也不继续了，安安分分吃了顿晚饭，高青柏就从屋里拿着昨天买的炮竹，带着宋姿打算出门。 　　结果两人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高青山，拉着高青柏就说有几句话要说，高青柏只得把东西给宋姿让她先出门，去村里晒谷子的地方等他。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放炮竹自然人越多越好，宋姿打着手电筒去找林玉一起，林玉正好也刚吃完饭，两人往晒谷场走。 　　走到一半，宋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第40章 什么事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宋姿心里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转过身一看，果然是刘依依。 　　即使是除夕，晚上出来的人依然很少, 外头乌漆嘛黑的，又不是家家都买得起手电, 基本都在家呆着，偶尔能听到其他院子里传出来的放炮竹的声音, 估计是贪玩的小孩子在自己院子里玩。 　　宋姿也没想到会遇到刘依依，不知道她在这干什么, 手电也不打，不出声的话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有人, 宋姿蹙着眉头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刘依依，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仓促, 像是着急出门没来得及收拾好。 　　“宋姿你先别走！” 　　刘依依几乎是扑了过来, 宋姿连忙拉着一旁的林玉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刘依依的胳膊，同时心里感觉刘依依的状态也有点奇怪。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两个人的关系称不上有多好, 前天她回家的时候还被刘依依堵在路上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宋姿对她的观感是越来越差了。 　　“我……我有事想跟你说！”刘依依的态度一改之前的无理, 竟反常地带上了点笑模样。 　　然而就是这样才让宋姿觉得奇怪，她和刘依依又没什么交集, 她搞不清楚这人现在做出来的姿态是什么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心里悄悄提升了一点警惕性，脚下又往后退了几步, 保持两人之间有足够的距离。 　　“有什么事你只说就是了。” 　　宋姿油盐不进, 刘依依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一瞬, 她勉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让自己显得恳切了几分：“是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卖关子的模样像极了前天两人会面时的情形，难道直入主题是会要了谁的命吗？宋姿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对这个和自己有过单方面冲突的女人没什么耐心。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宋姿不作假的迷茫，在刘依依眼里就成了故作姿态，她胸口大幅起伏了几秒，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硬生生地忍住了要破口大骂的想法。 　　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家里穷，比不得你家高青柏是个大军官，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你帮帮我。” 　　什么跟什么啊？她这话说得委婉，仿佛在跟宋姿打哑谜，宋姿仔细想了想，试探道：“高青柏欠你家钱了？” 　　刘依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色也不如之前那么好了，见宋姿还在装傻，她忍了忍，看向边上一直安静着的林玉，“我们两个能单独说几句吗？” 　　看来跟她猜测的高青柏欠钱没有关系，宋姿看了一眼似乎在崩溃边缘的刘依依，保险起见，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拉着林玉往后边退了一段距离，把手里的东西给她后悄声对她道：“我跟她关系不好，待会儿你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去我家叫高青柏过来。” 　　她也不想这么疑神疑鬼的，但是刘依依现在这个状态让她有点毛骨悚然的，平时两人遇见自己不被嘲讽都是好事了，今天耽搁了这么久，刘依依显然心中有气，但不知道碍于什么事情一直在忍耐，万一待会儿谈崩了，宋姿还真不一定能制得住她。 　　林玉虽然对宋姿说的话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攥着宋姿给她的手电，把光线打到了两人那边，看着宋姿走向刘依依的背影都多了点专注。 　　嘱咐完林玉，宋姿走到刘依依边上，跟她隔了三四步距离站定，“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刘依依不放心地看了不远处的林玉一眼，犹豫再三，压低了声音道：“前天集市上的事你还记得吧？” 　　前天是这个月唯一的一次集，宋姿还跟高青柏一起去了的，刘依依问起，宋姿就意识到了她说的集市上的事指的是什么。 　　当时两人快要走到集市出口的时候，发现后面有人在往外跑，过了一阵才知道是监管人员在没收不该出现在集市摊子上的米面，当时宋姿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刘依依。 　　不过说到这事，宋姿又想到了两人去派出所报案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钱票追回来了没有。 　　这事就扯远了，宋姿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刘依依问的问题上，她点了点头，“有印象，怎么了吗？” 　　宋姿还以为刘依依是想问她钱票拿回来没有，但再怎么着这事跟她关系也不大，她和高青柏只是充当了报案人的角色，又没有参与其中，刘依依找她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派出所问问。 　　“能不能把钱票还给我？” 　　刘依依一句话把宋姿给问懵了，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诡异了，是自己听错了吗？ 　　“啊？” 　　宋姿的疑问发自真心，她是真没搞明白这事怎么兜兜转转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看她这样，刘依依还以为宋姿不想给，说话的语气更加低声下气了几分。 　　“就当是我求你了，那些钱票对我家很重要，我们家几口人就指着这些过年了……” 　　“不是，你等会儿再说这些话也来得及，”宋姿略感好笑，这人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来找自己要钱要票，也太荒谬了，“我没有拿你的钱票，我又不认识那些监管人员。”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宋姿看她一脸倔强，认定了自己就是那群人里的一员，干脆耐心地多解释了一句，“我那天也就比你早出集市没多久，然后就看到那群人把集市给堵住了，结果如何我也没看见，没待多久就被人赶走了。” 　　简单概括完自己那天的动线，宋姿自认为说得很清楚了，但她看到刘依依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没听进去。 　　“我都求你了，你就不能把钱票还给我吗？我知道在摊子上买米面不对，但是你们都把东西没收了，我只想拿回我的钱票！” 　　刘依依咬牙切齿的，看宋姿的眼神充满了火药味。 　　“我都解释过了，我没拿你的钱票，”宋姿有点无语，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今天晚上不应该走这条路，旧年的最后一天还得跟人吵架，“你也不能因为你没了钱票就让我自掏腰包补给你吧？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我的钱给你了谁给我补啊？” 　　宋姿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弄得没了耐心，“我建议你去派出所问问，没准还能把钱票拿回来，纠缠我没用。” 　　说完这话她就要走，结果后面的刘依依冲了过来拽住了她的胳膊，宋姿怎么也甩不开。 　　得了，看来自己发善心说的话这人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宋姿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多慌张，任由刘依依拽着自己，她照旧往前走，只是费劲点而已。 　　“你不准走，把钱票还给我！” 　　刘依依没了要隐瞒这事的意思，大声嚷嚷着，声音大到这一片都快有回音了，那态度活像宋姿欠了她的钱。 　　这么大的声音林玉自然也听到了，她疑惑地看着宋姿和她身上的挂件，犹豫了几秒，还是没问，转而道：“咱们，走吗？” 　　“走，干嘛不走，又不是我欠了她的钱，找我也给不了。” 　　宋姿无所谓，她怎么也不能做这个冤大头，本来就已经报案了，只要刘依依过去问问就行，她偏钻牛角尖认定是自己拿了她的钱票。 　　刘依依看宋姿不再有理会她的意思，忍了许久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了，她使劲拽着宋姿的胳膊不让她走，边撒泼： 　　“就是你收了钱票！你还不敢承认了！” 　　“那天我都看到了，那监管人员还专门跑去跟你说话，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就是一伙的！” 　　“不然他为什么要去跟你们说话？怎么没见他跟别人说啊！” 　　“你们还在边上站着看，换了别人早跑得远远的了！” 　　刘依依这话是越说越肯定，完全认定了宋姿夫妻俩就是收钱收票，一点也没有听宋姿说话的意思。 　　这一番振振有词的话说得宋姿直冒火，她一把掐住刘依依的胳膊，“跟你说人话听不懂，非得动手了是吧？我可不怕你！” 　　刘依依被掐得眼泪都出来了，没忍住松了手，宋姿见状立马拉着林玉往回跑，两人走路的速度不算快，边走边聊不过一大半的路程，她们还没走到晒谷场，离家的方向更近一些。 　　发现人跑了，刘依依也顾不上其他，气急败坏地追在后面喊道：“人都要跑了你还不赶紧出来！不是你让我来找她的吗？！” 　　意识到刘依依还有帮凶，宋姿立马想到了她男人，也就是村东头那个混混，宋姿心下暗骂了一声，这场景跟刚刚穿来那次简直快要一模一样，当时是为了下山，这次是想赶紧跑回去。 　　“蠢婆娘！让你要钱也能搞成这样，还不快点追上去！” 　　是熟悉的声音，宋姿沉下气来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把手电筒给关了，靠记忆往前跑，村里的路没什么障碍，因此她才敢这样做。 　　好在她的身体素质跟之前比还是有一定的提升，旁边的林玉不用她操心，两人往回跑了好一段距离都没被追上。 　　“砰──” 第41章 抓走 　　“嘶──” 　　确信这条路没什么障碍才敢关手电的宋姿差点被面前突然出现的障碍物撞到地上去, 幸好边上有人扶了她一把，还以为是林玉，正想道谢, 却发现林玉刚才不在自己身边。 　　一旁的林玉听到这声响连忙往她身边走，“宋姿？你没事吧？” 　　宋姿捂着额头摆了摆手, 又想起她应该看不清，闷闷地应了一声, “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回想到刚才的触感, 宋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碰到了衣服料子，看样子是撞到人了, 发现那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也顾不上后面明显的脚步声了, 循着记忆往那边摸索了几下, 低声道：“不好意思，刚才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倒是你, 手电也不打跑什么呢？”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之前离家出走的感官也回到了宋姿的身体。 　　“刘依依不知道怎么想的，抓着我让还钱票, 跟她解释了也没用。”宋姿喘着气快速解释了一句, 体力活不是她的强项, 她灵活地钻到高青柏身后，才把手电又打开了。 　　“她们在那边！” 　　今晚天色不太好, 月光被层层厚重的云挡了个严实, 因此这边刚泄漏出一点光源, 那边因为乍然变黑措手不及还在找人的刘依依立马眼尖地指了出来。 　　有了高青柏在，宋姿心里也没了被追逐的慌张，还有空操心林玉的站位，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得更近了些。 　　几个人之间隔的距离本来就不算太远，宋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拿着手电的手也应景地晃了几下，像是被人追上之后的无力挣扎。 　　这个样子落在来人的眼里就是将要成功的预兆，大概反派即将得手的时候总会大放厥词，宋姿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那个混混的声音。 　　“怎么不接着跑了？不是挺能跑的吗？你也想不到还会落在我手上吧？” 　　“五个月了，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 　　说起这个混混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他还记得上次被踢到要命的地方的痛苦，醒来之后他痛得起不来身，他差点以为这辈子都不行了，幸好事实证明他还可以，只是到底受过伤，比不得之前了。 　　这让他如何不恨造成这一切的宋姿，再加上刘依依说的钱票的事，新仇旧恨放在一块，混混已经想好抓到宋姿之后要做的事情了。 　　他狞笑着靠近光源，即将大仇得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考虑过宋姿为什么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的原因。 　　手电被高青柏拿在手里，他们站在没有光的暗处，混混一时间看不清手电后的人，对她站在原地没有跑的行为很是满意，嘴里依旧在说着下流话，“看来你也就是嘴硬了，把我害成那样，我讨点利息不过分，保证让你喜欢得不，行。”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之前，混混终于看清了手电后的人，伸出来的手立马往回缩，已经说出口的话却怎么也收不回了，他脸上的笑意定格住，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滑稽，眼中带着惊惧，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高……高青柏？” 　　拿着手电的高青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已经被眼前人说的几句话激起了火气。 　　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混混转身就要跑，仓促间撞倒了跟在他身后的刘依依，他顾不上坐在地上痛呼的女人，还想继续往外跑，奈何撞到人已经延缓了他的步伐，高青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擒住了。 　　“想跑？” 　　高青柏冷森森的声音响起，毫不客气地将混混的双手扭到了后面，右脚一踢混混的膝盖窝直接让他跪下了。 　　对混混下手他一点没留情，扭得混混一直叫唤，却始终逃不开高青柏的钳制。 　　影响她的人已经被抓住，宋姿左右观察了一下，这边已经靠近房屋密集的地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看看，想必都怕惹到麻烦，这个混混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沾上就甩不掉，偏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高青柏！你放开我！” 　　混混扭了几下，侧脸挨着地，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像极了一条虫，即便这样也没能动摇高青柏半分。 　　“你听我说！”混混喘着粗气，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婆娘！对！就是她！” 　　“是她说你们拿了我家的钱票！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来看看情况！”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刚才胜券在握的自大，还把所有的事直接甩锅给了跌坐在地上的刘依依，妄想撇清自己的干系。 　　刘依依本就乱糟糟的造型经过追逐之后已经凌乱不堪，扎好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将她的视线挡了个完全，听到混混的推脱后，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到他身上撕打着他。 　　“你没良心！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刘依依狠狠地看着站在一边姿态从容的宋姿，“都是因为你！” 　　无辜躺枪的宋姿耸了耸肩，现在刘依依说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了，毕竟这口锅刘依依是扣定了。 　　“臭婆娘！你等着回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混混挨了那么多下打，因为被高青柏制住没法还手，嘴里骂骂咧咧的。 　　放狠话谁都会，刘依依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冲了上来，声音尖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出来，你心里惦记着她好久了吧！” 　　“还有你！”刘依依的矛头突然指向宋姿，有些神经质，“你没事在村里乱走什么？就不能安分点待在家里吗？” 　　莫名因为在村里走动掺和进别人的家事，宋姿觉得很冤，“刘依依，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男人只有你看得上呢？” 　　管天管地还管到她出门的份上了，听她这意思还觉得自己挺对，宋姿怀疑刘依依是不是跟这混混认识之后脑子坏掉了。 　　刘依依冷笑了一声，“那谁知道，你和我男人认识的时间可比我还早着呢！” 　　听起来刘依依已经知道了宋姿之前被混混骚扰的事，宋姿眉头微蹙，是了，这两人现在成了夫妻，混混跟她提起过也正常，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宋姿心想，之前自己想要帮刘依依的念头到底是怎么起来的，真想把脑子挖出来扔了！ 　　宋姿和高青柏对视了一眼，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高青柏就拖着地上的混混起来，对林玉道：“要借你家的自行车用用了。” 　　眼看着事情的走向越发奇怪的林玉点了点头，带着几人就要往家里走。 　　刘依依在后面看着几人要走，立马大声道：“干什么？你们要去干什么？” 　　没人理会她，宋姿感觉跟刘依依说话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另外两个人更是不想搭理她。 　　“不准走！”刘依依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几步，跟在几人身后，说起话来更是没有分寸，“宋姿！你也不希望你被我男人纠缠的事被传得到处都是吧？” 　　宋姿不知道她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现在她们都听到了，不用你费心传了。” 　　她们又不是在没人的地方说话，这附近好几户人家，只是没有出门而已，宋姿相信这么大的动静该听到的早就听到了，更何况刘依依这么大嗓门。 　　要是放在之前下乡的时候，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话，宋姿没准会担心村里的风言风语，一群人对你指指点点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压力，但她现在已经随军，在村里的生活的时间没准都见不到几个村里人，流言对她的影响就不大了。 　　“谢谢你给我送证据了。” 　　宋姿对她笑了笑，当初她被纠缠的真相她和高青柏心里门清，再加上刘依依无意间说出来的话佐证了她被纠缠的事实，怎么着也能给这混混定个流氓罪了吧。 　　刘依依傻眼了，此时也管不着说漏嘴的事，立马跟在她们后边试图阻止，奈何她一个人的时候都拖不住宋姿，更何况加上高青柏，她只得亦步亦趋地追在后面，生怕她男人出什么事。 　　林玉留在家里，宋姿这个当事人得跟着去。 　　除夕派出所也有人值班，案件流程进行得很顺利，被收拾了一顿的混混没有嘴硬多久，不仅交代了跟踪纠缠宋姿的事，还被问出了许多其他人的事。 　　刘依依本来就不是个胆子大的，来的路上还想着找借口掩饰一番，真到了面对审讯的时候，整个人抖得不行，一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更别说撒谎了。 　　混混和刘依依被关在派出所，做完笔录之后就没有高青柏夫妻俩什么事了，两人走出派出所，对今晚的遭遇有些无奈。 　　“看来今晚是放不了炮竹了，”宋姿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懒的，“忙活了一晚上了。” 　　“谁说放不了，”高青柏不服气地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上车，回去带你去放炮竹，还早着呢！” 　　宋姿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的话，顺从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虽然经过有点坎坷，但两人还是赶在新的一年来之前放上了炮竹。 　　作者有话说： 　　讨厌的人直接送走！ 　　- 第42章 放炮竹 　　这年头的炮竹也没什么太多花样, 宋姿和高青柏去林玉家把装炮竹的小包袱拿来，顺便叫上两个无所事事坐在炉边烤火的人也一起叫出了门。 　　“在家待着有什么意思，出去放炮竹啊！”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宗盛懒懒地靠着椅背，时间都不看就想拒绝, “不……” 　　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收到林玉感兴趣的眼神, 于是非常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高青柏拽了一下宗盛，指了指墙上挂的钟, “才十点，还早得很, 反正都要守岁，不如出去玩一会儿。” 　　宗盛没了话, 见自家媳妇兴致高昂, 宗盛又从屋里翻出了自己带回来本来想发给小孩子的炮竹，四人一起溜达出去了。 　　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到了晒谷场，这边一片漆黑, 除了她们几个就没有其他人了。 　　宋姿找了个高处把手电安置好, 确保手电的光线能照亮一片区域, 让他们不至于摸瞎放炮竹。 　　高青柏把装炮竹的小包袱解开，里头放的就是宋姿上次在集市上买的那一些个二踢脚, 还有散装的鞭炮, 看着像从那种一长串的鞭炮上拆成的一个个小炮竹, 宋姿记得自己上次没买这种，“这是你后来去哪儿买的吗？” 　　“没, 狗剩给的。”高青柏玩笑似的用下巴指了指宗盛的方向, 引来宗盛不客气的一巴掌。 　　“去你的, 再叫我小名我炸你了啊！” 　　宗盛探头看了一眼高青柏拿的包袱，笑道：“就你这点东西还叫我出来放炮竹，不如看我的吧！” 　　“那感情好，”高青柏丝毫不见外，把东西拿出来之后包袱一收，剩下的可以送孩子玩，“我们就沾你的光了。” 　　宗盛拿出来的不是宋姿买的小炮竹，是他从那边买的，样子类似宋姿在现代看到过的礼花，盒子比较扁，方方正正的，两种方盒子大小不一样，还有一种垂着的用线捻成一长条的炮竹，是宋姿没见过的种类。 　　“这可都是新出的好东西，一般人见不着的。” 　　宗盛一脸你小子来着了的表情，高青柏看着就想笑，“对对对，你赶紧让我开开眼。” 　　“看好了！” 　　宗盛摆完东西，从左边开始点火。 　　砰──噼里啪啦。 　　出乎宋姿预料的是，她以为跟现代一样的那个礼花不是往天上去的，而是在原地升起一束散开的烟花，像是一棵火树银花，燃烧了几秒就消失无踪。 　　宋姿看得目不转睛的，高青柏见状，跑过去跟宗盛一起同时点火，林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站到了一块，两人对视一眼，林玉轻声道：“真好看。” 　　“是啊。”宋姿盯着燃放的烟花，鼻端蔓延的是挥之不去的火药味，心里头终于有了切实的在过年的感觉。 　　另一种方盒子还引起了一波小小的惊慌，它点燃之后不像之前的那种那么踏实，整个盒子四处乱窜，宋姿拉着林玉险险避开，差点把裤子烧坏了。 　　不知道其特性的宗盛收到来自媳妇的眼神，露出个歉意的笑，“咱们不放这种了。” 　　说着他把剩下的那一把线状物拿出来，一人分了几根，“听说这个好看，名字也好听，叫提溜金。” 　　名字确实不错，寓意挺好，宋姿单独拎出来一根，高青柏帮她点了火，点燃之后劈劈啪啪的，拿在手上能燃好一会儿，宋姿玩兴起来了，拿着炮竹在手里甩了几下，在夜里看起来就像个风火轮似的。 　　炮竹没放多久就结束了，宗盛带了手电，还打算带着林玉在晒谷场玩玩二踢脚，高青柏没戳穿他这个蹩脚的理由，四人就两两分开，高青柏跟宋姿一起往家里走。 　　除了手电打出去的光线，四周一片漆黑，宋姿两人本就挨得近，没走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更大的手裹住，她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要把手抽回来的意思，反正没人看见。 　　“怎么这么凉？冷了？” 　　高青柏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又把人往他那边拉了拉，两个人走在一起像连体婴儿。 　　宋姿被自己的想象逗得不行，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高青柏攥着她的手捏了捏，似有几分不满。 　　“没事，”宋姿晃了晃相连的那只手，“你这样好像要把我抓走啊。” 　　“是啊，”高青柏把手电举到胸前，让光线从下往上照到自己的脸上，“抓回去给我当小媳妇！” 　　“幼稚！”宋姿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发现这几天的高青柏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又黏人又幼稚。 　　两人吵闹着到家，发现大家都围坐在堂屋吃饭的地方，吃饭的桌子被挪到了一旁，一群人围着火炉在说话。 　　听到院门响，说话的人都看向那边，见是老三夫妻回来了，高二嫂忙招手，“三弟三弟妹过来坐！” 　　宋姿拉着一进门就收敛了神色的高青柏走过去，在他们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在聊什么呢？” 　　唐秀香和高国柱面色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随即又沉默下来，气氛冷了一瞬。 　　“正说到初二回娘家的事呢。” 　　眼见着要冷场，高二嫂笑着回答了一句，正想继续往下说，高大嫂迫不及待道：“三弟妹今年应该不回去吧？” 　　她确实不打算回去，但高大嫂这模样让宋姿犹豫了一下。 　　“我还没跟青柏商量呢。”当然再怎么商量也是不回去。 　　高大嫂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甘心，“那……那三弟怎么说？” 　　这是当场就想要个答案了，宋姿被她这一番操作搞得有点惊疑不定的，难不成初二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以至于高大嫂一点都不想待在家里？ 　　说出这话的高大嫂被一旁的高青峰撞了一下，抬头看见自己婆婆的脸色不太好，高大嫂才意识到她着急想要答案的样子全被婆婆看见了，顿时整个人缩了缩，不敢再继续问。 　　“大嫂，这你就多嘴了，”这一句话惹得高二嫂也不太高兴，没等高青柏回答就先堵住了高大嫂的话头，“三弟想不想跟三弟妹回娘家是他们的事，就算他们不回今年也是你留在家里。” 　　这家里的事宋姿只从高青柏那听过几句，其他的大部分都不太清楚，听高二嫂的意思，高大嫂是希望宋姿不回娘家以达到她可以回去的目的。 　　“这是什么讲究？”宋姿脸上带着迷茫，似乎没听懂。 　　“三弟妹你刚来不知道，”高二嫂又恢复了笑模样，仔细地给宋姿解释，“这是我嫁进来之后和大嫂说好了的，每年初二家里留一家照顾爹娘和回娘家的小姑子们，去年是我，今年该轮到大嫂了。” 　　对着宋姿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高大嫂，“大嫂这样可不行，三弟妹才嫁进咱们高价没多久，她一个人哪里做得来。” 　　眼看着自己的打算被戳穿，旁边的婆婆又在看着，高大嫂抿了抿嘴，“那我今年留下来，明年三弟妹可不能再推脱了。” 　　“大嫂这话倒说的我像个不通情达理的恶人了，”宋姿似笑非笑地刺了她一句，“该轮到我的事我自然不会逃避。” 　　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家有什么洪水猛兽，高大嫂不情不愿的样子刺到了唐秀香的眼睛，她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出来，瞥了高大嫂一眼，“有些人呢，要是不想在家待着，回娘家住多久我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是给老大再说一个就是了。” 　　这话说得不好听，且矛头直指高大嫂，高大嫂憋屈地低着头不敢说话，过年这样的大好日子，要是跟婆婆有了争吵，传出去她就不要做人了。 　　宋姿也搞不明白高大嫂为什么要当着家里长辈的面说这些话，很明显说出来会惹得人不高兴，她偏偏跟个愣头青似的莽撞。 　　也好在是过年，家里人都不想把郁气带到来年，高二嫂马上又挑起了另外的话题。 　　后半段就没再出现这种情况了，高大嫂全程低着头生怕被婆婆抓到什么小辫子，大家聊得还算开心，堂屋里挂的钟快走到十二点的时候，高二嫂首先熬不住了。 　　“啊──”她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哈欠，已经困到听不清宋姿说的话了，“不行了，三弟妹你刚才说什么？” 　　宋姿看得好笑，“二嫂你去睡吧，你不困宝宝也该困了。” 　　“我扶你去睡觉。”高青山也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转头跟唐秀香说了一声，“爹娘你们也早点睡吧，都要过十二点了。” 　　“行，都睡觉去吧。” 　　唐秀香手一挥让大家各自回屋休息，拍醒坐着都能睡着的高国柱，高大嫂拉着高青峰走得飞快，宋姿和高青柏也跟在后头回了屋。 　　下午已经洗过澡了，晚上再打盆热水擦洗一下手脚就行，宋姿洗完脸，看高青柏一直盯着手腕上的表看，不免有些好奇，“你看什么呢？表坏啦？” 　　高青柏没有理会她，紧紧盯着手表，嘴里无声数着时间：“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媳妇！” 　　作者有话说： 　　携两崽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 第43章 意外事件 　　“嗯？” 　　宋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除了春晚之外，家里不会有人跟她说这些吉祥话的，因此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后她很快调整过来, 盯着高青柏露出个很轻的笑，郑重道：“新年快乐。” 　　高青柏难得没有太过亲热, 只是紧紧地揽着宋姿，两人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是要起早的, 不仅要出去拜年，还要招呼来家里拜年的客人, 宋姿昨晚虽然睡得晚，但睡眠不错, 醒来也没有太过困顿的感觉，她昨晚难得做了个好梦, 让她一醒来就心情很好。 　　屋子里放了个暖壶和一个盆, 估计高青柏担心她醒了没热水用，专门拿进来的。 　　今天家里热闹得很，高大嫂和高二嫂正在打扫院子里的卫生, 两家的小孩被拘在院子里没让出去, 宋姿一眼望过去, 大家都穿的比较新的衣服。 　　“大嫂，二嫂, 你们起得真早。” 　　宋姿起来的时候七点, 她还觉得够早了, 没想到收拾好出来两个嫂子都开始忙活起来了。 　　“三弟妹你起来了，”高二嫂停下扫院子的动作, 顺带歇会儿, 她临近产期, 做什么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其实你起的时间正好，我也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 　　高大嫂看了宋姿一眼，招呼道：“厨房里热着馒头，你赶紧去吃了吧。” 　　“哎，”宋姿同她们说了两句就先去厨房吃早饭，她拿着馒头出来屋里屋外看了一圈，“看来我又来晚了，招待客人的瓜子炒货也都准备好了。” 　　“娘一大早就拿出来摆着了，”高二嫂把明显的落叶垃圾瓜子壳一扫，院子里的活就完事了，“咱们等会儿去村里长辈家走一圈就行，家里有爹娘招待。” 　　“行。”过年走亲戚是必备流程，有的地方还要祭祖，不过赶上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去山上祭祖，好多墓碑都被敲掉了。 　　高青柏出去一趟，拿了个信封回来，宋姿见了不明所以，跟着他进了屋，“军区那边来信了吗？” 　　“不是，”高青柏把信封拆开，露出里面的红色纸封，“我们不是没准备红包嘛，我找宗盛拿了点，一起包几个？” 　　忘了这回事了，宋姿坐下拿着红包看了看，“村里一般包多少？一块？” 　　“给小孩子的红包哪用得着这么多，又不是结婚给礼金，一毛两毛顶天了，少的五分钱。” 　　高青柏顺带把信封里的一小叠一毛钱拿出来，一个红包里头放一毛钱，差不多十来个就够用了。 　　宋姿从柜子里拿了几颗糖，又揣着两个特意放了五毛钱的红包回到院子里，“小天，小茹过来，三婶婶给你们发压岁钱了。” 　　这年头小孩兜里有钱的在少数，特别是农村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的情况下，因此一听到有压岁钱拿，小天和小茹都兴高采烈的围住了宋姿。 　　“来，红包和糖一起拿。” 　　“婶婶真好！” 　　小天拿了红包就跑开了，只剩下小茹红着小脸夸宋姿，可爱的样子让宋姿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乖小茹，去玩吧。” 　　高小茹依依不舍地捏着手中的红包跑到高二嫂跟前，“娘，婶婶给的红包，你收着吧。” 　　“真乖！娘给你存着啊！”高二嫂一点没犹豫，直接把红包收了起来，“三弟妹太客气了，等你生了孩子，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不同于高二嫂这边和睦，高大嫂朝高小天要红包没要到，把人揪回房里打了一顿，听到房里传出来的哭声，宋姿有点过意不去，跟高二嫂面面相觑。 　　“大嫂这是……” 　　“别管她，”高二嫂有些嫌弃，“每年都得这样。” 　　她虽然把孩子的压岁钱收走，但她还是会花孩子身上的，高大嫂不一样，把钱哄走就真当成自己的了，孩子想吃什么也不给买，也难怪小天不肯给。 　　高大嫂一如既往地为了红包打小孩，高二嫂却不能放任不理，她大声道：“大嫂，小天的红包想自己收着你就让他收着，大过年的别闹得太难看了。” 　　等会儿就得出去走亲戚，一大一小摆着副哭丧脸算是怎么回事？少不得被人嫌弃晦气。 　　屋里头没有回应，但打人的动静变小了，没一会儿屋里的哭声也止住了，高大嫂拉着高小天出来，看到院子里看笑话的两个妯娌，笑得有点勉强。 　　“没事了，我也是担心小天乱花钱，才想帮他收着。” 　　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宋姿两个也没有拆穿她的意思，大过年的，大家还想高兴点。 　　“那走吧，时候也差不多了，还得去几个伯伯，爷爷家里。” 　　三家人一起去走的亲戚，宋青云本来想出去，被唐秀香说了几句，百无聊赖地跟在大队伍后边，一副赶鸭子上架的表情。 　　村里高家的亲戚还不少，宋姿原本以为上午就能走完，结果这家耽误一点时间，那家耽误一点时间，一整天下来都没闲着，差不多走遍了大半个村子，倒是个体力活。 　　刚到家吃完饭，家里的人步调一致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高青柏见宋姿一动不动地躺下了，过去捏了捏她的胳膊，被宋姿一下躲开了，“痒！” 　　“给你捏捏胳膊腿，省得明天起来没劲，”高青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胳膊继续捏，看宋姿憋着笑，“明天就闲了，休息一天，咱们后天回去。” 　　“一转眼就该回去了，”宋姿胳膊不得空，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大腿，“你这在家发了次火，你爹娘都不好意思找我的茬了。” 　　回来之前没料到高青柏会被逼得发火，宋姿还以为自己会遭受婆婆的刁难呢，这次回老家过得比想象中舒服，之前做的心理准备都没用上。 　　宋姿都看见好几次唐秀香对她不满的眼神了，有的时候宋姿都感觉自己要挨骂，但唐秀香脸色变了又变，竟然忍住了，看样子能安生地过完最后两天。 　　“那还不好？”高青柏没好气地加大了手劲儿，手捏完了又去捏腿，捏的宋姿直想跑，“她也就憋会儿气了，偏心那么多年不是那么容易有变化的。” 　　这倒是实话，除了憋着火不骂她们两个，其他方面还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不过宋姿也不想着唐秀香能偏心她俩了，不挑刺就行，起码在家能落个清净。 　　“好了，你先别睡着了，”高青柏拍了拍宋姿的腿，“我去烧水，你泡会儿热水澡能舒服点。” 　　“好。” 　　因为烧水泡澡，两个人睡的比较晚，宋姿收拾好自己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了，两人抱成一团暖烘烘的准备睡觉，宋姿也不知道高青柏什么时候形成的这个习惯，非得两个人腻在一块，她都想好了，夏天他要是还这样，她直接把人撵到地板上睡。 　　快要睡着半梦半醒的时候，宋姿感觉屋子的门被人拍得震天响，旁边传来高青柏起身的动静，忍着睡意睁开眼，宋姿坐了起来。 　　“怎么了二哥？” 　　她听到高青柏说话的声音，对面是他二哥高青山，怎么这么晚找他？ 　　正疑惑着，高青山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三弟帮帮你二嫂吧！”高青山的声音很焦急，宋姿听到二嫂的时候立马捞过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她羊水好像破了！一直在喊痛！”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预产期不是在月底吗？”高青柏立马穿好身上披着的衣服，回头看了宋姿一眼见她正在穿鞋，“你留在家里吧？” 　　“她回来的时候就说肚子有点痛，我们还以为是今天累着了，结果睡到刚才她突然醒了，说憋不住尿床了，一看才发现更像羊水破了。” 　　高青山一脸急躁，之前生小茹的时候高二嫂的状态就不太好，他实在担心得厉害。 　　“我跟你去看看，”宋姿不太放心，让高青柏先跟二哥过去，“你先去，我马上来。” 　　高青柏点了点头，跟高青山先往二房那边走，宋姿穿上鞋子马上跑了过去，羊水破了挺危险的，得马上送去医院才行。 　　走到二房门口，宋姿就听到了小茹哭得很大声，伴随着高二嫂低声呼痛和高青山手足无措的声音，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男人协力要把高二嫂扶坐起来，连忙制止：“先让二嫂躺着，坐起来不是更挤到肚子吗？” 　　她这话说得有道理，二人连忙又扶着高二嫂躺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羊水破了的孕妇最好是躺着，腰后还得垫毛巾抬高臀部，这还是她看有关妇产科的电视剧看到的知识，也不知道怎么一直记到现在也没忘。 　　“这样不行，咱们得去医院。” 　　高青柏板着脸，“二哥你照顾二嫂，我去大队长家借牛车！” 　　宋姿过去看高二嫂的情况，她不是专业的医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一边安抚小茹，一边盯着高二嫂，见高青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六神无主的样子，干脆道：“二哥你别太着急，先把二嫂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毛巾，暖壶，放牛车上的毯子，还有二嫂平时穿的衣服。” 　　“是是，你说的是，拜托你看着我媳妇，我来收拾那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好想当个码字机，日码十万的那种，嗖嗖起飞。 第44章 医院 　　高青柏回来得很快, 跟着一起的还有大队长的儿子，他骑着自行车过来的。 　　“媳妇，快去把被子铺上, 二哥跟我把嫂子抱上车！” 　　宋姿点了点头，立马先拿着被子出去了, 期间看到唐秀香夫妻俩的房门打开，也没功夫说话。 　　“怎么了这是？” 　　唐秀香是被开院子门的声音吵醒的, 随后又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未免有什么意外，她把一旁的高国柱推醒了, 自己穿好衣服先出了屋子。 　　然后就发现老二的屋子亮着，屋里好几个人影子, 看起来挺着急。 　　她走过去打眼一瞧, 老二媳妇抱着肚子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子已经沁出了一片湿润的印迹，立马明白了老二媳妇这是羊水破了。 　　“哎哟, 怎么会这样？” 　　她匆匆迈进房里, 高青柏和高老二正准备把人抱起来, 暂时没空回答她的问题，“娘, 你先让我们出去！” 　　高青山这话说得急, 语气难免带了几分不耐烦, 唐秀香皱着眉头让开路，倒也没心思计较这个, 跟在后面出了院子。 　　宋姿在外面把被子铺好了, 说是被子, 其实就是一床比较单薄的春被，虽然算不上舒服，但也比躺在硬木板上来的柔软一点。 　　看他们抱着人出来，宋姿把早就叠好的毛巾垫在高二嫂的后腰处，尽量让羊水流得慢一些。 　　把人放上来之后，高青山又回屋把他们盖的那床冬被拿了出来，这大冷的天，还是晚上，还是要给他媳妇盖着点。 　　高青柏坐上赶车的位置，宋姿自觉的爬上了牛车后面的木板，跟高青山一起照顾高二嫂。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唐秀香起来得匆忙，又赶上高青柏兄弟俩把老二媳妇运到牛车上，一时间也忘了准备其他的物件，想起来了就打算赶紧回去拿几样紧着要用的东西。 　　“娘你别忙活了，”高青山指着刚才放到牛车上的包袱，“我拿了东西，你在家待着吧，小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也行，那我在家给老二媳妇熬点汤，你到时候再回来一趟。” 　　唐秀香没有强硬要求跟着去，又想到生产之前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连忙补充了一句。 　　“嗯。” 　　高青山只来得及应一声，高青柏已经赶着牛车往镇上走了。 　　大队长的儿子担心路上遇到什么问题，虽然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他还是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镇上没有大医院，只有小诊所，平常治个头疼脑热的没什么问题，但接不了孕妇生产，他们得穿过镇上往市里那边走，好在医院的位置离镇上不算太远，赶牛车大概两个小时能到。 　　宋姿打着手电时不时看看高二嫂的面色，见她嘴唇冷得有些发紫，连忙让高青山倒杯热水给她喝。 　　两人左右两边坐着，一人拉着高二嫂的一只手，生怕有什么情况自己注意不到。 　　“三弟妹，”高二嫂忍着肚子传来的疼痛感，把宋姿的手抓得很紧，声音有些低，“谢谢你们。” 　　“二嫂还说这些，”宋姿担忧地看着她，“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换了谁都会帮忙的。” 　　高二嫂笑了笑，没有回复她这句话，也许对三房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她来说有关性命，这份情她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的。 　　一群人紧赶慢赶两个小时，看到医院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等高二嫂终于被推进手术室，宋姿这才泄了身上一直紧绷着的力气，后知后觉出几分疲累来。 　　高青柏挨着她坐下，宋姿跟他对视了一眼，身体也往他那边倒去，靠到人之后更是没骨头似的软了下来。 　　“困不困？先睡会儿？” 　　医院走廊很安静，空气中透着仿佛能侵入骨髓的冷意，宋姿的头抵在他肩上，前后蹭了蹭，随即就闭上了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她的姿势从坐靠着变成了躺在整张长椅上，高青柏人不见了，外套盖在自己身上，这傻子，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把衣服收好，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的高青山听到动静只是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又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 　　宋姿看到他这样，问了一句，“二哥一直都没睡？” 　　高青山伸手摸了把脸点了点头，“喜芬不出来我不放心。” 　　对他这样的态度，宋姿表示很理解，之前就听高青柏说过，他大哥的老婆是相亲结的婚，二哥的老婆不一样，他们俩本身就互相有好感，高二嫂是二哥亲口求娶的，两人的感情自然不一样。 　　看了眼手表，她们将近一点才出门，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宋姿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其实醒来到现在才六点钟，算算时间，高二嫂差不多已经进手术室三个小时，也难怪高青山担心。 　　“我早该注意到的，”高青山不知道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是怎么，双手揪着头发声音喑哑，“喜芬回家就觉得不舒服，要不是我粗心，觉得离预产期还有好多天，喜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姿从高青山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暗藏的哽咽，她顿了顿，情绪被带得多了点难过。 　　“别这么想二哥，二嫂好好地被送进手术室，肯定两个人都能平安的。” 　　“我担心……”高青山摇了摇头，宋姿睡着的时候他很清醒，他听到了喜芬痛得不行的喊叫声，恨不得冲进手术室看看她，“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接收到高青山的眼神，宋姿正想反驳，一开始不见人影的高青柏走了过来，淡淡道：“别钻牛角尖了，有那功夫不如先吃个早饭。” 　　“二弟……”高青山颓废的脸上满是痛苦，其中还掺杂了几分愧疚。 　　“我去买了点包子油条，吃吧。” 　　高青柏没有理会他二哥，把早饭递给两人后，坐在宋姿身边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一起过来的大队长儿子早就回去了，把人送到医院，他又骑自行车赶了回去，高家兄弟俩也没有留他的理由，当时半夜三更的，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总不好叫人等到天亮，干脆就任他回去休息了。 　　刚睡醒的时候宋姿就饿得两眼冒金光了，肚子里有了点热乎的东西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一些，就连缠绕在周身的冰冷感觉都少了许多。 　　“来喝点水，还热着。” 　　高青柏耍花样似的又拿出两个杯子，宋姿喝了一口，想起了什么，“牛车安置好了吗？不会被人偷走吧？” 　　这年头的牛车可是个重要交通工具，更不用说牛在农村的地位，那可是耕地的一把好手。 　　“放心，我找医院门口的大爷帮忙看着了。”当然，不是无偿，他给了钱的，保准尽心。 　　那就好，宋姿放心了，他们回去还得靠这个，必须得看好了。 　　吃完早饭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连宋姿都开始着急了，三个人里有两个坐不住，在走廊上来回转圈，时不时还要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看一眼。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从手术室里传了出来，在外边转圈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宋姿扭头看向高青柏，两人如释重负地露出了一个笑来。 　　紧接着手术室的大门打开，高青山第一个围了上去，“医生！我媳妇怎么样？” 　　“恭喜你，母子平安！” 　　高青山没忍住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吓得医生往后退了几步。 　　孩子出生之后还得在医院住一阵子，跟着进了病房，宋姿看高青山盯着病床上的高二嫂目不转睛的样子，建议道：“二嫂醒来还要一段时间，要不二哥你先回去一趟，顺便收拾一下自己。” 　　“好，好。”高青山也知道宋姿的提议是好的，最主要的是他不吃饭没事，等媳妇醒了肯定是要吃饭的，所以他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下来。 　　等高二哥走了之后，宋姿拉着高青柏在病房里空着的床位上坐了下来，“你也休息一下吧？一晚上忙坏了。” 　　虽说高青柏是个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但熬了一夜身体上还是会觉得累，他躺下没几秒就睡沉了。 　　宋姿看他睡得挺香，搬了把凳子坐在高二嫂的床边，也省得她醒了都不知道。 　　说是休息，高青柏也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他看了宋姿一眼，声音有些沙哑，“我去看看有没有麦乳精买，马上回来。” 　　“好。” 　　宋姿睡了一会儿，暂时不太困，坐在那儿没事，就去水房把暖壶给灌满了。 　　等高青柏回来之后就看到病床上的高二嫂已经醒了，正在跟宋姿聊天，他随手把麦乳精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又往床上一躺。 　　“你们也太实诚了，孩子刚生出来就去买麦乳精，”高二嫂生完之后心情舒畅，三房对她又这么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挺不错，“怎么没看见你二哥？” 　　“二哥呀，着急忙慌地回去给你拿饭去了！”宋姿露出个促狭的笑，打趣高二哥对二嫂的感情深。 　　作者有话说： 　　一觉醒来成密接了（悲伤蛙）。 第45章 学过变脸的高母 　　“他对我向来很好。” 　　都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 高二嫂一点害臊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宋姿打趣也淡然得很。 　　见对面的人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表情，宋姿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笑道：“是，二嫂二哥情比金坚。” 　　高二嫂虽然不懂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但从宋姿的语气中也能判断出来是个好词，她眼含笑意地斜了宋姿一眼, “少拿我开玩笑，我可没这个力气跟你闹了。” 　　宋姿看了眼时间, 高青山回去也有好几个小时了，见高二嫂虽然精神不错, 但面色苍白，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连忙从打满的暖壶里倒水出来, “二哥应该快过来了，二嫂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暖和暖和。” 　　说曹操曹操到，高二嫂的水还没喝到嘴里呢, 就见高青山气喘吁吁地站在病房门口。 　　“二哥来了。” 　　宋姿没不识眼色地过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反而给他让了个地方, “二哥坐这儿吧，二嫂也该饿了。” 　　从昨晚到现在二嫂除了喝水, 可以一口吃的都没进嘴, 中间还生了孩子, 这可是体力活，现在想必是饿坏了。 　　“喜芬, 娘专门给你熬的鸡汤, 快趁热吃点。” 　　高二嫂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倒是没说什么，见汤里放了不少肉，暗暗觉得惊奇。真是怪事，唐秀香也有舍得给她炖鸡的时候，之前生小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按理说她应该不知道这一胎是男孩才对，高二嫂有些想不通。 　　说到唐秀香，她就出现了。 　　“老二！跑那么快也不想着等等你老娘！” 　　唐秀香扶着门框大喘着气，指着高青山的手直发抖，看起来一副运动过量的样子，一点不像个在农村需要干农活的老太太。 　　“娘，”高青山露出个带着歉意的笑，挠了挠头，“熬的鸡汤在路上放了这么久，我不是担心它凉了嘛！” 　　他半个字没提自己担心媳妇饿，只把原因往其他方面引，唐秀香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她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高青山一眼，心里明镜似的。 　　“孩子呢？” 　　唐秀香只看了坐在病床上的老二媳妇，随即眼神就开始往病房里的其他地方看了，半点都没有要跟老三夫妻打招呼的意思。 　　宋姿也不觉得难受，没她们家什么事更好，于是秉持着礼数拉着高青柏喊过人之后就躲在边上当背景板了。 　　不等高二嫂扭头看自己的孩子放置的方向，眼尖的唐秀香已经看到了高二嫂床边摆着的一张小床，她大步凑过去看了看，又扭头问道：“男娃还是女娃？老二的根可不能断！” 　　说着还要打开包孩子的小被子看，刚出生的孩子有多脆弱高青山知道，所以唐秀香刚要伸手就被高青山皱着眉头制止了，他看了脸色不太好的高二嫂一眼，然后才道：“娘，男娃女娃都是我的种。” 　　“这说的是什么话？”唐秀香猛地拉下脸，“我不能让你的根断在这儿！” 　　说完她看向病床上还在喝汤的高二嫂，越看越觉得碍眼得很，“这鸡汤你喝了不亏心？我告诉你，要不是当初老二非你不娶，我是看不上你的，长得瘦瘦弱弱的没二两肉，我当初一看就生不了儿子！” 　　高二嫂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仿佛碗里的汤是什么人间美味，喝得她直接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娘！”高青山受不了自己媳妇被这么说，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这么说是要把我的女儿赶出去？那你干脆把我分出去好了，省得我的孩子连爹娘都没有！” 　　他刚才看到高二嫂的表情还以为这次生的是女儿，全然忘记了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说的那句母子平安，只顾着跟唐秀香据理力争了。 　　“娘不是这个意思，”唐秀香被高青山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娘是担心你以后没人养老送终啊！” 　　“娘别担心，”高二嫂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汤，担心高青山再说什么激怒他老娘的话，“青山的根可不会断，您可别咒他。” 　　“什么？”唐秀香愣了一下，高二嫂的意思她听懂了，立马变了副脸色，“哎哟，原来是个乖孙孙，怪不得不哭不闹的，可见是个听话的！” 　　宋姿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的，心里为唐秀香变脸的速度感到称赞，不得了呀，没想到她婆婆还有这样的天赋。 　　她到现在也不懂重男轻女的意义在哪里，家里孩子多还穷，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唐秀香变脸的速度让宋姿觉得惊讶，高二嫂倒是习以为常，她不像宋姿，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早就看清了婆婆的为人，一天不说她们两个媳妇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那孩子奶奶可得对他好一点了，看来这孩子是想着有奶奶疼他所以才着急出来。”高二嫂自然地笑了笑，为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谋福利，她早就看不惯高大嫂仗着有儿子，三天两头从老两口屋里拿东西的行为了，大房有的，她二房也得有！ 　　“那是当然的！”唐秀香被这句话说得身心舒畅，半点没有刚才还在骂人的尴尬，“奶奶屋里的糖给乖孙留着呢！” 　　她小心地捏了一下熟睡中的小孩，整个人都乐呵呵的。 　　“这是谁买的？”睡着的小孩子不好多摆弄，唐秀香捏完他的小脸蛋，余光瞥到了床头上摆着那罐麦乳精。 　　高青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才着急让媳妇吃饭，压根没注意那边多的东西，看清是麦乳精的时候他真实地惊讶了。 　　不是他买的，只能是……高青山看向杵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老三夫妇俩。 　　他当时还以为三弟妹说自己媳妇生完孩子送麦乳精的话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真给买来了。 　　唐秀香的目光又变得凌厉了些，正想质问老二媳妇为什么让老二买这精贵玩意儿糟蹋钱，就听一旁被忽略的老三懒懒的声音响起。 　　“我买的，给孩子补补。” 　　唐秀香有意避开老三，然而他都开口说话了，只好把闪烁的目光对上高青柏，整个人哑火了，她支支吾吾半天，“那，那也太贵了，小孩子吃这玩意儿干什么？” 　　“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侄子买点东西，娘连这也要管啊？” 　　高青柏看透了唐秀香的想法，不过就是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但他不愿意让她拿了去。 　　“我哪管得了你。”唐秀香说话的语气弱弱的，话的意思又带着讽刺。 　　这点程度的针对完全不算什么，高青柏装作没听见，直接扭过了头问宋姿，“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宋姿刚想点头，唐秀香立马道：“等等！”心里觉得宋姿败家，没事就撺掇自己男人下馆子，一点也不懂得节约。 　　“老二啊，你看你媳妇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唐秀香转身对高青山说了一句，看似是商量，实则话里的不容反驳都快溢出来了。 　　“我不同意，娘，我打算让喜芬多住几天。”这次她生得不太顺畅，让高青山直到现在还有点后怕，他担心喜芬的身体会留下什么病根。 　　高青山的反驳让唐秀香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盯着高青山看了许久，确定自己这个儿子不会改变心意，怒气冲冲道：“行，你让她住！我不会再来送饭！”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高青山正想出去追，高青柏凉凉道：“别担心，她会在医院门口等我们的。” 　　医院在市里，回去的话除了牛车，就得坐大巴车，唐秀香不舍得花那个钱。 　　“我去看看吧。”高青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病房门，高青山和高青柏不一样，从小到大，他娘都没有亏待过他什么，所以对唐秀香还是有感情的。 　　留下三个大人或坐或躺地待在病房里，唐秀香来一趟，搞得大家都不开心，高二嫂也没了在唐秀香面前的那副笑模样，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来。 　　宋姿看她这样，坐过去安慰了几句，“你安心在这养着，月子还是得坐好。” 　　“嗯，我知道的，”高二嫂生过一次孩子，心里自然一清二楚，“我就是有点累。” 　　“住院的钱带够了吗？”宋姿想了想，她和高青柏后天就得走，肯定不可能留下来照顾高二嫂，只有他们夫妻俩在这边的话，高青山只能出去买饭吃。 　　想到这她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钱，“这里是十块钱，你想吃什么就让二哥去买。” 　　这钱宋姿是从自己的工资里拿的，这几天下来她跟高二嫂相处得还不错，也想让她坐月子舒服一点。 　　“你也太客气了，”高二嫂摇了摇头不想要，“青山他带了钱的，应付这几天应该够了。” 　　“拿着吧，”宋姿给她放枕头底下，“我和青柏也快要回军区那边了，没办法常来看你。” 　　“谢谢你，三弟妹。”高二嫂没有再推脱，只想着出院之后再让自家男人把钱给他们寄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 　　两人离开病房的时候正看见一对中年夫妻神色匆匆往她们出来的地方去，宋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进的就是高二嫂的病房，心里对那两个人的身份也有了猜测，估计是高二嫂的爹娘来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快可以回军区了！耶！ 第46章 家里没几个好人 　　两人到医院门口的时候, 牛车边上只剩下了唐秀香一个人，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估计高青山出来跟她聊了一会儿, 把唐秀香哄好了点。 　　“走吧，咱们回去。” 　　高青柏见她不再摆脸色, 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起码回去路上不用挨骂了。 　　“你们都回去？” 　　唐秀香坐上牛车见宋姿也上来了，有些疑惑。 　　“有二哥在这儿照顾二嫂够了。”高青柏边赶车边回她的话, 又不是照顾没有意识的病人，哪还用得着他媳妇天天在这守着。 　　“正好回去帮帮大嫂, 她今天一个人做饭也辛苦了。” 　　宋姿想到家里的情况，今天是初二, 高青柏两个妹妹应该也回娘家了, 她一个人在家里还得照看两个小孩，恐怕忙得很。 　　“哼！做个饭有什么辛苦的，”唐秀香撇了撇嘴, “我看她是闲的, 不然怎么天天想着往家里跑。” 　　这话就是在说上次高大嫂着急让宋姿留在家里的那件事了, 宋姿不喜欢高大嫂的行为，但她也不好在婆婆面前对自己的大嫂做出什么不好的评价, 因此只是笑笑没说话。 　　唐秀香见宋姿没有附和自己, 虽然心里有几分不满, 但还是安分了下来，她现在一看到老三夫妻俩就想起那天吃饭的时候老三说的那些话, 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三人难得安静了一路, 牛车一到村口, 唐秀香就急急忙忙地说要下去，宋姿两人去大队长那边把牛车还了才往家里走去。 　　远远的看见刘依依跟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走在路上，宋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的眼神没问题，转头问高青柏：“刘依依夫妻俩放出来了？” 　　高青柏吝啬地往那边投去一个眼神，“刘依依放出来了，那个混子没有。” 　　“那个混子交代了许多他猥/亵女同志的事，过几天就会被下放到农场改造，刘依依顶多就是知情不报，关一天也就出来了。” 　　“那就好。”混子得到应有的惩罚是宋姿喜闻乐见的，这种渣滓就应该弄去改造。 　　希望经此一事，刘依依的脑回路能正常点，宋姿可不想再被她缠上了，跟这种人讲道理都讲不通，她少见地拿人没什么办法。 　　虽然看到了她，宋姿也没有靠近的想法，不过前面的声音不小，她隔了一段距离也还是听见了零星半点，不过都是骂人的话，因为声音突然提高她才听见的。 　　那个妇女一看就是混混的妈，把刘依依数落得头都不敢抬，宋姿听见好几句诸如“丧门星”之类的话，她应该是知道了混混进去跟刘依依有关系，那副嘴脸像是要把刘依依生吞活剥了，看样子刘依依之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别人家的事宋姿也管不着，更何况还是跟她关系不好的刘依依，她更不会为此费什么心力了。 　　到家之后，宋姿见到了高青柏的两个妹妹，准确的说是两大家子，她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五个小孩，明白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吵闹声是从哪儿来的了。 　　“三嫂？” 　　宋姿愣神的时候，院子里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的一个女人开口了，她看上去比较腼腆，长得很清秀。 　　“五妹，你们来多久了？” 　　高青柏自然地接过了话头，顺便提醒宋姿这是小一点的那个妹妹，宋姿顺着他的话叫了人。 　　“三哥，”五妹抿着嘴直笑，“我们也没来多久，上午十点多才到。” 　　“怎么没见四妹？” 　　高青柏蹙着眉头，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他这两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完全像两家人，四妹像唐秀香，性格强势还爱占便宜，五妹个性温吞不爱计较，这大概也是两姐妹能安然相处的原因。 　　“刚才还在这里跟她说话的，小杰摔了一跤我就去看他去了，我也不知道四姐去哪儿了。” 　　小杰是五妹带过来的孩子中的一个。 　　“三弟你找四妹啊，”高大嫂从厨房出来，袖子还挽在胳膊上，双手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在洗碗，“我刚才好像看到她了。” 　　说到这儿高大嫂脸上的表情多了点幸灾乐祸，“我看她往你们屋里去了。” 　　听到这高青柏的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他大步往屋里走，宋姿站在原地没跟过去，看他们的反应也能猜到这个四妹恐怕不是个好相处的。 　　“三弟妹，”高大嫂见宋姿还在原地，问了一句，“你们到哪儿去了？一上午也没见个人。” 　　“娘呢？她回来了吗？”宋姿没有回答高大嫂的问话，反问起唐秀香的去向，她在村口就下了牛车，按道理应该已经回来了，但宋姿没看到她，就顺口问一句。 　　她话里带着几分埋怨，也不知道是暗示唐秀香还是在说她和高青柏两个，“娘也刚回来，回来之后直接回屋去了，我一个人看顾这一大家子哪看得过来呀！“ 　　回来之前宋姿也没想到家里会有这么多人，两个妹妹带着男人孩子，光是两个妹妹家里人就有九个，不过高大嫂的语气有点难听，宋姿没兴趣当她的发泄对象，“昨晚二嫂羊水破了，着急去医院，怎么，大嫂睡眠质量这么好啊？” 　　她不信高大嫂一点动静也没听见，昨晚大家都着急得很，忙活起来哪还顾得上压低声音，说话走动的声音都不小，这院子又不隔音，就连唐秀香都被吵醒了。 　　她这么一说，高大嫂的面色果然不对劲了起来，她眼神飘忽着胡乱点头，“我睡觉挺沉的，可能没听到，二弟妹生了吗？” 　　她这副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显然高大嫂昨晚也被吵醒了，但一点出门看看情况的意思也没有。 　　“早上的时候就生了，二哥回来拿东西，我们就帮着守了一会儿。” 　　高大嫂没看出宋姿略显冷淡的态度，只专心在自己的世界，又追问道：“生的男娃女娃？” 　　高大嫂自从高二嫂嫁进来之后就暗暗跟她较着劲儿，酒席比不过她，聘礼比不过她，就连彩礼都比不过她，唯一能比过她的，就是生了个儿子，这股劲儿在高二嫂生了女儿之后更盛了几分。 　　高大嫂的底气都来源于她给老高家生的第一个孙子，得知高二嫂怀了第二胎，她做梦都希望是个女儿，这样高二嫂永远都比她低一头。 　　宋姿不清楚高大嫂的心理，但短短一天时间内，遇到了两个人问的一样的问题，她直接气笑了，直截了当道：“二嫂生的是男孩！” 　　一个两个的不在乎大人怎么样，上来就问生的男女，男孩真这么重要怎么不让男人自己生去！烦死了！ 　　“什么？”高大嫂有些不敢置信，直着的腰都弯了几分，“竟然是男孩……” 　　这个家大概只有二房还算得上正常，宋姿看着高二嫂平时对小茹挺好，怀孕了也没有忽视女儿，高二哥身上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恶臭思想，也难怪在这个家她只跟高二嫂处得来。 　　见高大嫂一脸恍惚，宋姿懒得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到院子里跟五妹聊聊天都好过跟高大嫂说话。 　　正要跟五妹说话，就见高青柏毫不客气地揪着一个女人的胳膊走了出来，到院子之后更是毫不客气地把人甩开了。 　　院子里的动静把人都引到了一块儿，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妹她男人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搀住自己的媳妇。 　　“三哥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妹妹！”那个女人也就是四妹托着自己刚被捏得死紧的胳膊痛呼，高青柏的手劲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我就是去看看你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也没必要这样对我吧？你以前可不这样！” 　　话说得好听，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就是去偷东西的，五妹臊得脸通红，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是你三嫂的东西，谁让你进去拿了？” 　　高青柏冷着脸，说话的语气都沉了下来，可见是真生气了。 　　宋姿回想了一下自己放在屋里东西，其实也没什么贵重物品，钱票什么的她都贴身带着。屋里说得上贵的，只有一兜子没吃完的糖和她擦脸用的雪花膏，不过是高青柏回来之后去买的，还没用多少，他四妹看上的是这个？ 　　“什么三嫂的东西，那是花你的钱买的吧？哥哥的东西给妹妹用用怎么了？” 　　四妹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就差指着宋姿的脸骂她贪慕虚荣了。 　　“把东西还回来，我就不计较这事。” 　　高青柏面无表情地冲她伸手，刚才他进去的时候正好逮到四妹在拿宋姿的东西，想要拿回来的时候，她直接把东西从领子那儿塞到了胸口，这个位置他不好碰，只得把人先揪出屋子。 　　“我不知道三哥在说什么，”四妹一脸得意洋洋，示威似的叉着腰，“我只是用了一下，又没拿！” 　　她有恃无恐，吃定了她三哥不敢怎么样。 　　“那就报警吧。” 　　作者有话说： 　　以前重男轻女的人好多，到了今天都不少，我有两个亲戚也这样，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 第47章 吓唬一下 　　宋姿说话的语气淡淡的, 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非常平淡地把报警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四妹惊疑不定地看向这个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三嫂，不是说她这个三嫂性格最是软弱的吗？光是她说的这一句话就能看出来之前听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我说, 丢了东西直接报警就好了，”宋姿一脸笑盈盈,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抓小偷的事还得交给警察。” 　　“三嫂, ”五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四姐, 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四姐应该没偷东西, 她不是说只是试了一下吗？” 　　四五两姐妹年纪相仿，没嫁出去之前在家关系很好, 因为唐秀香不喜欢女儿, 两个人几乎是相互扶持着长大，四姐对她这个五妹是不错的。 　　这话说得宋姿想笑，她盯着五妹看了许久, 盯得人面红耳赤, 开始回避自己的视线, 这才缓缓开口，“我算是知道四妹偷东西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了。” 　　老娘是个不重视女儿的, 一母同胞的妹妹又不计较, 久而久之四妹恐怕觉得靠自己本事拿的东西都是她自己的了。 　　她的话说完, 五妹还没什么反应，四妹又来了脾气。 　　“三嫂说话这么难听三哥也不管管吗？我可是你妹妹！” 　　她垂落在一旁的手伸到后边掐了一下扶着她的男人, 被宋姿看得一清二楚。 　　“大舅哥, ”果不其然, 那个男人脸上满是为难地开了口，“按理说我是个外人不该说什么，但我也不愿意自己的媳妇被娘家嫂子冤枉，女人家家的，被当成小偷实在难看。” 　　还搞起道德绑架来了，宋姿老神在在地看着两人，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猴戏。 　　这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看样子以前没少这么干过，想必因此获了不少好处，但高青柏两个不吃这套，高青柏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姿也不认为高青柏会因为一罐雪花膏污蔑自己的妹妹。 　　正想开口之际，一旁的五妹又说话了，这回她转移了目标，“三哥，四姐真的没偷的，四姐夫都这么说了。” 　　得了，宋姿给了高青柏一个无奈的眼神，看来这戏不单是唱给她们两个失主听的，重点是围观群众啊，这出戏还真有人买账。 　　“你们空口说有什么用呢，”宋姿不明所以，看见四妹眼神中露出来的窃喜，搞不懂她在得意个什么劲，“要是道德绑架能判案，还要警察干什么？” 　　宋姿拉着高青柏就要往外走，他这个四妹自己算是看清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想用其他人来施压，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还不如让她长长记性。 　　一罐雪花秀就那么点钱，还够不上判什么处罚的，这点宋姿还是知道，但显然这群人都不太清楚。 　　拿了东西的四妹头一次一点都没有兴奋感，反而觉得自己揣着的那罐雪花膏像个烫手山芋，她焦急地动了动脑筋，突然又有了想法，随后装作满不在意道：“你去吧，反正我没偷东西，到时候丢脸的就是你了！” 　　两人就在院子里，出门就是一瞬间的事，宋姿乍一想就猜到四妹在想什么，于是等两人快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着四妹道：“我忘了，小偷得一起去派出所才行。” 　　宋姿让高青柏过去带上四妹，这一番操作弄得四妹有些傻眼，她拉着自家男人的手连连后退，“我不去！我又没有偷东西！三哥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信自己的妹妹吗？” 　　“我相信我的眼睛。” 　　高青柏任她怎么躲，要把人一起带走的意思很明确，冷着脸的样子有点吓人，“另外，你嫂子不是外人。” 　　说完这话，他一把抓住了四妹，还是那只胳膊，丝毫不手软。 　　刚缓解了胳膊的痛，又被抓住了同一个地方，四妹挣扎了一会儿，眼泪都痛出来了，眼看着她三哥拉着自己往门外走，那个所谓的三嫂脸上还带着笑，她狠狠道：“我把东西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四姐！”五妹一脸震惊，“你真的拿了三嫂的东西？” 　　看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宋姿都惊讶了，她们家里竟然还有傻白甜吗？那难怪跟四妹关系好了。 　　高青柏的手刚有点松动，就被四妹直接甩开了，她不情不愿地背过身，直接在院子里把雪花膏从衣服里拿了出来，想把东西摔地上，又怕这两个人要把她带去派出所，只好重重地砸到了高青柏伸出来的手里。 　　“还你！” 　　“你已经不是我想的那个三哥了！” 　　四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又瞪了现在变得若无其事的三哥和那个女人一眼，转头凶起自家孩子，“还待在这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说完就要拉着她男人直接走，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娘家受委屈了。 　　“四妹下次可不要错手拿别人的东西了，严重了是会吃牢饭的！”宋姿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看到她踉跄了一下这才痛快。 　　哪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还能理直气壮呢，宋姿看了一眼高青柏拿着的那罐雪花膏，要不是东西不算特别贵重，她高低得送人去派出所十日游。 　　碍事的人走了，宋姿扭头看向五妹，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五妹跟她一对视，整张脸红得像要冒火。 　　“三哥三嫂，我们也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人挽留，带着几个孩子跟唐秀香说了一声，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活像后面有什么在追。 　　闹出这么大动静，唐秀香也没想着出来看上一眼，看来她对女儿的态度确实很差。 　　高大嫂在厨房看了好一阵热闹，人都走了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出来，言语间多了几分喜色，“妹妹妹夫怎么都走啦？” 　　看她那样子要不是唐秀香还在家，她都得高兴得放两挂鞭炮。 　　宋姿不太清楚高大嫂高兴的点在哪里，也没兴趣探究，跟她说了一句，就和高青柏回房了。 　　“你说你们家也是奇了，”宋姿喝了口水，看了一眼被四妹挖走一大块的雪花膏，不想要了，“生的孩子都好坏掺半呢。”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点奇怪，高青柏轻飘飘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嘴贫，赶紧收拾东西吧，后天早点走。” 　　“没力气了，”宋姿立马切换出一脸虚弱的表情，“我快饿死了！” 　　唐秀香说回来吃，不知道她回来之后吃了没有，反正她俩是没吃上，高大嫂也没说留了饭，宋姿估计她俩没饭吃。 　　宋姿已经厌倦了这种时不时就要应付莫名其妙的人的日子，幸好后天就要返程了，相比之下，军区那边的人可爱多了。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随便做点填填肚子。” 　　高青柏利落起身，已经对下厨房这事得心应手了，宋姿目送他出了屋子，还是先把要带走的东西整理了一番，也没花多少时间，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没拿什么，现在要过去了更轻松了。 　　不知道高青柏在哪里翻出来的面条，宋姿在厨房帮了那么多次忙，也没看到过，估计白米白面都被唐秀香收在柜子里锁起来了。 　　“我去买票，省得到时候还得找黄牛，你休息会儿。” 　　填饱肚子，高青柏躺了一会儿又穿好衣服出去了。 　　晚饭比较冷清，少了二房两个大人，老六高青云也没安生在家待着，跟唐秀香在一个桌子上，高大嫂又不敢说话，宋姿也没有活跃气氛的想法，伙食水平又快速恢复到了第一天回来的水平，丝毫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她只想赶紧吃完回屋待着。 　　在家的最后一段时间总算清净了不少，宋姿悠闲地休息了一天，初四一早吃过早饭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这次到底是在家待了几天，即使不喜欢唐秀香和高国柱这对夫妻，于情于理也去得说一声出门的事。 　　“爹娘，青柏的假期快结束了，我们就先回军区了。” 　　“我们走了，爹，娘。”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省得赶不上火车。” 　　唐秀香摆了摆手，高国柱坐在窗户边上抽旱烟，跟着点了点头，两人的态度都不算热切，高青柏没在意，带着宋姿走了。 　　走的时候跟上次区别不大，还是只有林玉过来送，经过几天的相处，宋姿跟林玉的关系好了不少，林玉有点不舍，“阿盛去镇上了，我过来送送你们。” 　　口中说着你们，实际上看的只有宋姿一个，她挽着林玉的手笑了笑，“我把地址都给你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写信。” 　　“那是肯定的。”林玉点点头。 　　两人在村口分别，高青柏看她走远了还要回头，语气有些微妙，“行了，人都快看不清了，还看。” 　　宋姿给了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不过还是没有继续回头看，安抚似的捏了捏高青柏的胳膊。 　　这次的火车票是提前一天多买的，本意是担心过年期间出行的人多，结果到了火车站一看，还没上次坐火车的时候人多，不过也坐满了。 　　又是两天半的行程，宋姿虽然清楚地知道了过程的难熬，但每次坐火车都有种新的难受体验，实在是苦了她的老胳膊老腿。 　　隔了半个月再回家，两人都有种陌生的熟悉感，同时又觉得舒心了不少，宋姿在楼上收拾的时候，看到了隔壁院子里的人，原本属于张丽娜家的院子又搬进了新的邻居。 第48章 唠嗑 　　宋姿在高处把隔壁院子看得一清二楚, 那家的女主人在打扫院子的卫生，旁边的菜地也重新翻整过，先不说性格, 这人倒是挺勤劳的。 　　她也就是擦书桌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很快宋姿就把新邻居的事放到了一边, 住得这么近，总有打交道的时候。 　　铺好床的时候她听到楼下院子里有对话声, 仔细听了一耳朵，宋姿已经听出来了来人的声音, 把床单捋平整之后就下去了。 　　“李婶！” 　　宋姿才走到堂屋门口，脚都还没迈出去, 嘴里就喊开了，差不多半个月没见, 她是真怀念性子爽利为人热情的李婶。 　　“哎哟小宋你们终于回来了！”李婶也是一脸开心, 看见宋姿出来立马撇开高青柏往宋姿那儿走，“你高婶子过年也回去了，我一个人都找不着个说话的！” 　　“我也想您, 想您做的好吃的了！”这话不含一点水分, 宋姿在高青柏老家待了几天, 除了过年吃了顿好的，其他时候不提也罢, 她都感觉自己瘦了一圈了。 　　宋姿拉着李婶往屋里走, 刚才高青柏就在楼下收拾卫生, 屋里都打扫完了，整好有地方坐。 　　“我们才刚回来没多久, 您听到我们屋子里的动静啦？”两个人才开始打扫没多久, 李婶就过来了。 　　宋姿她们初四早上从家里出发, 去镇上坐大巴车差不多下午才上火车，初七一大早下的火车，这次小张没来接她们，听说在忙别的事，坐大巴车过来又花费了一点时间，到家属区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我刚去买菜回来，这不刚到家就听我儿子说隔壁有声响，我想着你们也该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李婶拉着宋姿的手上下扫视了一圈，“怎么过年回去还瘦了？” 　　“别提了，”宋姿摆了摆手，知道李婶不是那种愚孝的人，便把自己在老家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刚回去咱俩就招了骂，之后还因为吃肉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具体的诸如混混被抓，高二嫂提前生孩子的事宋姿都只简单提了一句，其中的事情展开说更糟心。 　　“嚯！”李婶意外但不觉得惊讶，“吃块肉也闹啊，因为这点小事我还真没想到。” 　　听李婶的意思，她对高青柏的家庭也有些许了解，宋姿好奇地问了一句，“您早知道我们回去会闹啊？” 　　“那倒也不确定，”李婶看了一眼在外面打扫的高青柏，“青柏是个沉闷性子，以前青柏不回去的时候就是跟我们一起过年，他偶尔也会说几句，都是我拼凑出来的，我猜他爹娘对他就不好，不然怎么过年都不回家。” 　　李婶是经历过的，被过得不如她家的妯娌叔伯们挤兑，久而久之她们也不爱回家过年，只是之前碍于上头还有长辈在，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回去一趟，否则容易被村里的人说嘴，不然她早在军区过年了。 　　“我明年都不想回去过年了。”宋姿想到过年都头痛，回去过年本来是件开心事，但她今年遇到的事，除了高二嫂生孩子之外，其他都让她开心不起来。 　　“回还是得回去的，”李婶作为一个过来人安慰她，“大不了到时候晚点回去，过完年就过来好了。” 　　礼数还是不能出错 ，其他方面可以自己想想办法改善一下。 　　说得也是，宋姿心里也清楚得很，只是想发发牢骚而已。 　　“对了李婶，你过来了你家的午饭怎么解决的？” 　　要是李婶没来，宋姿打扫完楼上的卫生就要下来做饭了，时隔十来天没做饭，她想吃顿好的。 　　“我家不用操心！”李婶大手一挥，一点都不担心，“我出来之前就跟我儿子说了，中饭交给他，你们等会儿一起过去吃！” 　　“太突然了吧？”宋姿对去李婶家蹭饭一事接受良好，就担心她家没做那么多，搞得大家都吃不饱就不好了。 　　“你当我跟他说什么，肯定是让他多做两个人的饭！”李婶一脸准备充分的表情，宋姿扑哧一笑，是她脑子突然没转过来，既然她都叫自己了，肯定是准备好了。 　　“您儿子挺不错，还会做饭！”宋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您儿子之后都待在这边了吗？” 　　宋姿记得李婶的儿子还没毕业，好像是个医学生。 　　“是啊，”李婶有点发愁，“这学暂时上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工作呢，他自己的想法多着，我也管不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宋姿倒是能理解，反正都是个成年人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您也不用太担心。” 　　说到李婶的儿子，两人的话题还在继续，院门口就听到了她儿子的声音。 　　“青柏哥，家里的饭做好了，一起去吃点。” 　　“妈！吃饭了！” 　　“来了来了！” 　　李婶收住话篓子，拉着宋姿往外走，“做这么快，你别是把家里的剩菜热了一下，那可丢人了！” 　　“嫂子。” 　　李成军露出个无奈的笑来，跟宋姿打完招呼之后就对李婶道：“家里可没有剩菜，炒俩菜又不用多久。” 　　李婶一脸勉强的表情点了点头，“这就去看看你做的菜能不能吃！” 　　虽说是炒俩菜，其实有四道菜了，一道炒的腊肉，一道花菜炒肉，一道白菜粉丝汤，还有个青菜。 　　再一次看到这些荤素搭配的正常菜色，宋姿当即就饿了，感觉自己能吃两碗饭。 　　李婶嘴上说着要看菜能不能吃，实际吃得比谁都开心。 　　宋姿每道菜都吃了个遍，腊肉放了蒜苗，炒出来很香，花菜用五花肉炒的，肉煎得比较干，有点油渣的感觉，红薯做的粉丝怎么做都好吃，宋姿没吃两碗饭，但多吃了一碗粉，感觉撑得不行。 　　“谁让你吃这么多了。”吃过饭高青柏跟着宋姿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语气。 　　宋姿不甘心地反驳他：“还说我呢，你不撑别跟在我边上走啊。” 　　高青柏语噎，“这不是太香了，没忍住吗。” 　　那还好意思说她，宋姿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回到了军区之后两人的生活又恢复如常，高青柏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宋姿则又把自己之前的稿子整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给编译局发出了。 　　她数了数自己存下的工资，两人的日常花销的钱都是从高青柏的工资里支出的，宋姿的工资里只花了票还有给高二嫂的十块钱，剩下的她都好好存起来了，除了二月还没发的工资之外，她这里已经存了吧是吧块钱，是个吉利数。 　　之前说要给高青柏买礼物，但宋姿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好送他什么，她打算找个时间去百货商场看看。 　　不过这事应该还早着，现在买什么都要票，宋姿手里都是些日常用的票，还得考虑到时候换票需要花费的钱和票，估计还得攒几个月才行。 　　家里的报纸已经攒了一抽屉，高青柏每个月都订了报纸，美其名曰紧跟时事，但报纸送过来反而是宋姿看得比较多，高青柏知道了之后，更不爱看报纸了，每天都让宋姿挑着记忆深刻的说给他听。 　　眼看着抽屉都快要装不下了，把一个月之前的那一大摞挪出来，打算找个时间把这一堆纸卖掉，放在家里没地方能保存好。 　　高青柏拿回来的那瓶雪花秀，宋姿已经没了继续用的想法，干脆先收起来，看能不能送人，不然有点浪费了。 　　高婶子是在她们回来之后几天回的家属区，宋姿那天在二楼正好看到高婶子和她媳妇提着东西往家里走。 　　第二天宋姿闲着没事去李婶家玩，两人聊了没多久高婶子就过来了。 　　来的时候还带着东西，“你俩在一块儿呢，正好省得我再去隔壁敲门了。” 　　“婶子快坐。”宋姿熟练地在李婶家泡了杯茶给高婶子，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拿的东西。 　　“你这是带了什么来了，”李婶跟高婶更熟，两人多年的交情，因此她一点没见外，“你还在家做了这个呢。” 　　李婶说的这个指的是两罐子萝卜条，宋姿院子里也种了萝卜，这算是冬天热门蔬菜，不过她种得晚，回去过年的时候萝卜还小，李婶把她的菜地照顾得很好，宋姿昨天还拔了萝卜给李婶送了些。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做了挺多的，给你们送两罐来。” 　　“那就谢谢高婶了！”没想到她也有份，宋姿还挺惊喜，高婶做的萝卜条放了挺多辣椒，她光是看着就开始分泌津液了。 　　高婶子坐下喝了口水，“你们聊什么呢？” 　　“我正跟小宋说着她家隔壁新搬来的那户呢！” 　　“那户啊，”高婶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微妙，“说来听听。” 　　“看你这样子好像知道点什么啊，”李婶有些纳闷，“那户是你认识的熟人？我记得他们搬过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他们家我不了解，但你要说到张丽娜，我还真知道点东西。”高婶端着杯子，想到张丽娜的事，脸色都变了几分。 第49章 二婚 　　宋姿也说不清高婶子脸上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外中还混着一丝……疲惫？ 　　再多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只知道这脸上的情绪算不上多好。 　　“张丽娜？你跟她有联系？”李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婶，以自己对这人的了解, 她可从来不跟看不上眼的人多说话，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更别说那对象还是家属区没几个人喜欢的张丽娜了。 　　李婶的眼神从宋姿身上划过，这点小宋应该深有体会, 刚认识的时候高妹子压根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正眼都没瞧过她, 不过宋姿大概没怎么在意过，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就知道。 　　李婶盯着高婶看了一会儿, 又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不得了了！你也会跟张丽娜说话？” 　　这比天上下红雨还稀奇！ 　　两人已经是相处了好多年的熟人了, 对彼此的性格行事都再了解不过，高婶没好气地瞥了作怪的李婶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傻乐的宋姿, 摇了摇头。 　　“行了你赶紧坐下吧！晃得我头晕！” 　　“谁让你在这吊人胃口！” 　　李婶坐回了原位, 嘴里却不饶人。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儿扯开话题, 高婶略显无语地喝了口水，“这事儿吧, 实在是巧。” 　　高婶开始回忆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这事确实巧得很, 就连她都没想到回去了也能看到张丽娜。 　　“我们家回去过年不是一起走的，我回去得早, 那时候正好看见小宋在忙着收拾东西, 我儿子倒是跟你们差不多时间出发的。” 　　“我记得张丽娜也是王科学快要调走的时候走的。” 　　宋姿记得她走的那天隔壁王科学在收拾东西, 那家人走了也没见张丽娜的人影，后来才从李婶那儿得知张丽娜一早就走了。 　　“是啊，我那天早上还瞧见她呢！”李婶印象很挺深的，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没注意，”虽然两户人家住得那么近，但高婶对张丽娜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平时跟张丽娜家也没什么来往，要不是后来看到了她哪还记得这么个人，“不过她回去的那么早，也难怪了。” 　　“您继续说！” 　　宋姿又给她倒了杯水，她承认，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高婶给了宋姿一个懂事的眼神，继续道：“我当时不是回去得早嘛！回去之后正好赶上我儿媳妇娘家哥哥结婚。” 　　儿媳妇的哥哥？一般上头的哥哥姐姐不是应该比底下的弟弟妹妹结婚更早吗？ 　　大概是清楚宋姿的疑惑，高婶解释了一句，“我这儿媳妇的哥哥早年结过一次婚，他们家条件不错，结婚四五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是他前头那个没享什么福，生完最小的女儿就病了，听说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没熬过去，走了。” 　　原来是这样，宋姿了然点头，虽然疾病是一方面原因，但这么频繁生孩子容易把身体弄垮，也难怪高婶说她没享什么福。 　　“那时候我儿媳妇还在这边等我儿子一起回去，我就去了一趟，就是在吃酒的时候看到了张丽娜。” 　　说到这高婶的表情又开始变化，脸上满是一言难尽。 　　宋姿被某个荒谬的想法占据了大脑，她看了一旁着急得不行的李婶，说出来的话轻飘飘却像一颗炸弹，“她不会就是那个新娘吧？” 　　“什么？” 　　“你怎么知道？” 　　李婶和高婶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两个人惊讶的表情如出一辙，不过李婶的更夸张一点。 　　“我猜的。” 　　宋姿摊了摊手，说到结婚吃酒和张丽娜，高婶的表情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奇怪，能把这几个词联系在一块还让高婶意想不到的，宋姿只能想到张丽娜就是那场婚礼的主角了。 　　“没想到张丽娜跟您还是老乡。” 　　宋姿思考的问题角度清奇，高婶也没想到她一脸沉思就是在想这个，“我也没想到。” 　　顺着宋姿的话回了一句，高婶又道：“我跟她没什么交情，她平时又喜欢说那别别扭扭的普通话，口音奇怪的很，完全听不出我们那边的乡音。” 　　“一天天的嫌弃乡下人，她自己不也是乡下的。”李婶没什么好语气，显然还记得之前吵架的时候张丽娜口吐的狂言。 　　“人家心气高着呢，当然看谁都不如她。”高婶自认家里条件挺不错的，两代人在军中积累下来也有了点家底，不说过得多奢侈，但她从小到大吃饱穿暖，没过过苦日子，后来嫁给老高生活也没什么变化，因此整个人一直比较圆润。 　　“你高婶可是头一回被指着骂，从此就看张丽娜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李婶促狭地笑了一下，宋姿没想到张丽娜是无差别攻击，连高婶都骂过，明明高婶皮肤挺白的，还是微胖。 　　“你不也这样么！”高婶白了李婶一眼。 　　“赶紧继续说说，光是看到她你的脸色能这么难看？”李婶习以为常，整个人还往她那边凑了凑。 　　高婶顿了顿，刚才被打断了一下，后面要说什么都给忘了，她理了理思绪，然后才继续开口。 　　这事儿说复杂也简单，但高婶对那天吃酒的印象只有一个字，乱。 　　她儿媳妇的娘家跟她家不是一个村子，离得还是有点远的，那边村子靠山，大多数人家都是几代贫农，她儿媳妇家也是这十来年才有了点积蓄，这全靠这次结婚的主角，她儿媳妇那个在镇上当职工的大哥。 　　他们家重男轻女不算严重的，要不高婶那时也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娶他现在的这个媳妇，她儿媳妇的大哥前头那个媳妇去了，家里还商量着过年的时候正好让她儿媳妇回去看看，不过没想到还没过年这人又要娶第二个媳妇了。 　　到底是亲家，高婶虽然不太喜欢才几个月又新娶的行为，但家里有小孩子，娶回来帮忙照顾小孩也说得过去，因此她还是去了一趟。 　　当时看到张丽娜那张熟悉的面孔高婶虽然惊讶，但也没有搅合了婚礼的意思，也就假装不认识了。 　　结果谁知道她没说什么，新娘却闹了起来。 　　开席的时候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在吃饭呢，男方的酒席办的不错，也没有因为二婚降低菜色，桌面上有鸡有肉的，在农村可以说非常丰盛了。 　　就是吃饭的当口，大家都听到了屋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原本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下来，高婶也是头一次吃酒吃得这么安静。 　　得益于外面的平静，众人把屋子里的争吵都听得一清二楚，高婶仔细听了听，吵架的原因是张丽娜闹着要把彩礼提高一半。 　　“那能同意吗？” 　　宋姿听得乍舌，猜不透张丽娜的想法。 　　“这事儿换哪个冤大头才能同意啊！” 　　结婚前就商量好的数额，到结婚到天又变卦，家里再有钱也不可能说给就给的。 　　“张丽娜啊，本来就没那么想嫁，是她家里人哄着才同意的，”高婶就在现场，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遍，“结果她家里人拿了钱一分也没给她，她这不就把主意打到男方身上了。” 　　“她离婚不就是为了这个？”李婶有些狐疑，她还以为张丽娜有了什么想法，这才闹着要离婚，当时家属区的人大多都这么想，要不然两人都凑合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 　　“哪儿能啊！”说到这个，高婶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起来，“张丽娜离婚她爹娘压根不知道！听说她回去之后在家里吵了好多回，她爹娘担心她嫁不出去，这才哄着她跟我儿媳妇她大哥结婚。” 　　宋姿消化了一下高婶说的内容，也就是说张丽娜想通了，跟王科学离了婚，回家之初是没有再次结婚的想法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家人的劝说之下同意了，期间两家人都商量好了彩礼给多少，结婚当天张丽娜又反悔了，提高了彩礼价格，男方不同意，张丽娜就吵起来了。 　　吵闹期间还透露出许多不为外人知的内情，比如彩礼钱张丽娜一分没拿到手，比如她没那么想嫁人，不过现在她们村里估计都传遍了。 　　“那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都到结婚当天了，宋姿估计他们两个都领了证了，怎么也得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吧？ 　　这事的结果出乎在场每一个人的意料，“我儿媳妇她大哥是个要面子的，听说张丽娜不想嫁，当场就说这婚不结了，两人马上去领离婚证。” 　　这事弄来弄去，倒成了个闹剧似的。 　　“张丽娜也肯去？” 　　李婶有些唏嘘，在村里可不像别的地方，张丽娜这再一结婚一离婚，还在办酒席当天让大伙都下不来台的，到时候少不得被村里那些人说道。 　　“她说话做事向来不考虑什么后果的，你又不是没体会过，”高婶一脸你还装的表情，“她要是能想到这么远就好了。” 　　从张丽娜口不择言地骂人就能看出她压根没想过这些，她只关心自己当下的感受，这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优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人好点了，就是眼睛干得像晒了十天，咳嗽的时候脑瓜子嗡嗡的，我还可以！宝们注意保暖！ 第50章 吵闹 　　“这么说她俩当天就去离婚了？” 　　见高婶肯定地点了点头, 宋姿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说呢，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固然是好的, 但张丽娜的行事太过我行我素，尤其还是这样的大事, 有点不顾他人死活的直接，估计男方都恨得她牙痒痒了。 　　“张丽娜本来也不想嫁, 彩礼又没在她自己手里捏着，那男人一提起离婚, 她就把脑袋一扬，立马同意了。” 　　高婶说到这儿用手掩了掩面, “哎哟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坐在那儿有多难受，饭吃到一半婚不结了, 我们那群人都不知道该继续吃饭还是回家了。” 　　这事儿想想也挺滑稽, 宋姿想象了一下高婶说的画面，没忍住乐呵了出来，笑完感觉不太好, 毕竟故事的主角跟高婶还有一层亲家关系呢, 她不好意思地觑了高婶一眼, 连忙把表情收了回来。 　　“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想笑就笑吧, ”高婶一点不在乎, “别说你听了想笑, 我再想起来都想笑，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看啊, 这事儿还有得掰扯。”李婶惊讶过后一针见血,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宋姿虽然没结过几次婚, 但见过的也不少，闻言也认同李婶的观点，先不说彩礼涨没涨的事，结婚之前张丽娜的爹娘可收了一份彩礼呢，两人离婚的话这些东西都得退回去的，不过但凡跟钱扯上关系的，一般都不好扯清。 　　“那天我就应该赶紧回家的！”高婶有些懊恼，想起后来的事都后悔，“一群人吵得我头都大了。” 　　“怎么，你还在那里吃饱了才走啊？” 　　李婶指了指高婶，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是最不耐烦掺和这些事的吗？” 　　“什么啊！”高婶连连摆手，“到底有层关系，我总不能头一个站起来就走吧？传出去多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 　　至于其他人，又跟这事沾不着边，能听新鲜事还能吃肉，傻子才会走那么早呢！ 　　“看起来要回彩礼钱的事没那么顺利。” 　　“那场面实在难看，”高婶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好像一百只鸭子在我耳朵跟前叫唤。” 　　“怎么吵成这样啊？”李婶有点不太理解，就算两个年轻人不懂事，但双方的长辈都在现场，不至于就一点面子都过不去了，那么多人看着还一点顾忌都没有。 　　“当时两人不是说去把离婚证给领了么，本来说着就打算出门了，可男方脑子不清醒，他家里人还在呢，当即就叫住张丽娜让先把彩礼还了再去拿证。” 　　高婶一拍手，“到这儿就开始了，张丽娜说话不好听你也知道，她气冲冲地就说她没有，我那亲家还以为她想赖账，拉着人不准走，然后就吵起来了。” 　　两家人吵架的威力想想都不小，再加上院子吃酒的人一劝架，想必场面很壮观，宋姿发散了一下思维。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彩礼钱肯定是得还了，不然男方家不能让人出院子门。 　　“张丽娜跟我亲家吵了好一阵子，最后发现她爹娘打算偷偷逃跑，把人拦下来之后才说钱在他们那！” 　　一群人只顾着吵架，哪里还有多的嘴说明钱财的去向。 　　“看他们把彩礼钱拿回来之后我也没多待，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高婶一脸跑得快的庆幸，这样年轻化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显出了几分带着可爱的喜感，看得宋姿忍不住笑。 　　高婶不明所以，还在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当时她连要去跟亲家说一声都忘了，她也担心出了这一遭事亲家挂不住脸，走到半路想起来了也没折返回去。 　　“这事闹得实在难看，”李婶摇了摇头，转而说起了张丽娜，她虽然不喜欢张丽娜，但真说起来两人其实也没多大仇，“不过张丽娜也是该想想清楚，这才离了婚，再婚怎么也得选个自己满意的。” 　　“谁说不是呢，”高婶附和了一声，人大抵都是这样，看到跟自己不怎么喜欢却又没多大仇怨的人过得太不如意，就会暂时撇开之前的恩怨，无所事事地感慨一句，“她也是可怜。” 　　“要不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宋姿可能还太年轻，没有这种同情心，张丽娜的事不说全部，起码有一半都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人生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经过这件事，张丽娜应该能为自己想想后路了。” 　　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短小的我，合理怀疑这一发烧把我脑子蒸发了，坐了一下午一晚上都不知道在写什么，先凑合看看。 　　- 第51章 新邻居 　　坐在一块儿干唠了半天, 这个话题刚有结束的苗头，李婶就坐不住了，“你们想吃点什么不？” 　　她这话大概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 没等旁边两人回答什么，李婶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嘴里还在念叨：“我年前跟人学着炸了点儿馓子，你们也尝尝吧。” 　　“还说我不闲着, 我看你也没空下来过。”高婶还记着之前李婶打趣她做萝卜条的话，此刻立马还给了她。 　　“你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李婶不落下风, 从柜子里拿了个包得严实的报纸包，用一层层报纸裹得密不透风的, 看起来还不小。 　　年前准备的年货，大多都是准备一次就够吃好一段时间, 吃的东西也是这样, 天气冷不担心那么容易会放坏。 　　“谁没事吃那东西，”高婶指的是李婶说她不吃亏的那句话，说完她从打开的报纸包里拿了一块炸得金黄的镂空面块, “看起来还不错, 跟你做的豆渣饼差不多。” 　　这种油炸类的小吃味道都大差不差, 只是调味上会有区别，宋姿跟着高婶拿了一块, 尝了一口, 油香油香的, 放了一段时间没有刚出锅那么脆了，吃起来带点艮劲儿, 还是好吃的。 　　“李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说起来, 宋姿到现在都不清楚李婶老家是哪里的, 只知道她什么都会做点，而且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 　　“真好吃？”李婶听了夸奖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推了推报纸的左侧，“再尝尝这个！” 　　报纸里包着的馓子形状都差不多，只是颜色上少有区别，宋姿之前还没注意，得了李婶的提醒才看出来左边的颜色要更加深一点，有点像李婶炸的豆渣饼的颜色。 　　“这不都一样东西么！”高婶又拿了一块，“味道也差不多啊！” 　　“左边的才是李婶做的吧？”宋姿尝了尝，左边的味道有点类似豆渣饼的口味，右边的味道简单一些，更多的是面香味。 　　“对了！”李婶听到宋姿的话才露出个笑模样来，“我口重，你们不觉得吃起来更有味点吗？” 　　“行了知道你做的好了，这边的是别人送的？”高婶吃得口干，喝了口水指着右边的那部分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我不是说年前跟人学着做这东西？年前做的过年的时候吃的差不多了，我前几天就又做了点。” 　　李婶嘴里的馓子嚼得嘎嘣响，丝毫不影响她说话。 　　“这就是我做馓子那天你的邻居送过来的。” 　　李婶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宋姿，宋姿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家右边确实搬进来一户，这都好几天了，自己还没跟旁边那户院子的主人打过交道呢。 　　“是了，我刚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正要说那户人家吗？” 　　高婶的眼神往那边飘了一下，“怎么？刚搬进来就有事了？” 　　“那……还真没有。”李婶第一个字故意拉长了一点，刚把两个人的好奇心激了起来就告知了真相。 　　“那你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高婶虽然标榜自己是个不爱掺和事的人，但骨子里的八卦之心从来没有停歇过，只是在外面表现得不太明显，此刻房里都是熟人，她就无所顾忌了。 　　“人才搬过来几天，稳重着呢，再说正常家庭哪有那么多事啊！” 　　李婶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宋姿在边上赞同地点了点头，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眼之后齐刷刷地看向高婶。 　　“不是，我又没说不对，看我干嘛？”高婶哭笑不得，“赶紧说说新邻居的事！” 　　“新邻居说完了，”李婶见她不满意，想了想，“我们两个又没打过几次照面，就她来给我送了点馓子，不过她看起来有点病怏怏的。” 　　这形容听起来还挺熟悉，宋姿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估计也是这副样子，不过到现在她倒是好久都没生过病了。 　　“谁看起来病怏怏的？” 　　三个女人聚在一块突然出现个男人的声音，即使没说什么也吓了一跳，李婶还没说完的话直接咽了回去，恼羞成怒道：“臭小子！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是想吓死你老娘吗？！” 　　李成军没有反驳，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直接认错，他就是职业病犯了，听到他娘说有人病怏怏的就想问一句，谁知道把屋里几个人吓得不轻。 　　宋姿的注意力也被李成军吸引了过去，见他手里提着一捆像中药的东西，好奇地问了一声，“你是学中医的吗？” 　　“没有没有，”李成军连连摇头，“这是我托朋友抓的药，我娘最近老睡不着，还说关节疼，我就带她去看了一下中医。” 　　他虽然学的是西医，但对中医没什么偏见，吃中药还挺适合调养的。 　　“您没什么事吧？”宋姿还是头一回听说李婶不舒服，连忙拉着她询问。 　　“能有什么事？年纪大了毛病多了，不用担心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李婶站起来动了几下，行动间倒是看不出什么不适，还是健步如飞的感觉。 　　见她这样利索，宋姿也放心了不少，父母那一辈实在吃苦耐劳，有时候身上有什么病痛的也不爱说，总担心小辈为她们操心，这样反而容易延误病情。 　　李成军一打岔，之前聊到一半的话题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见高婶站起来，宋姿也跟着起了身，“那我和高婶都先回去了李婶，眼看着时间就不早了。” 　　宋姿过来找李婶聊天的时候刚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在她家坐了一会儿高婶才过来，三个人好像没说什么，时间倒是过得飞快，一下午说过去就过去了，再一看时间，都四五点了。 　　“行，我也该做饭了。” 　　李婶跟着两人走到门口，她去厨房，其他两个人各回各家。 　　宋姿到家的时候将将五点，怀里抱着高婶给的那一小坛子萝卜条，坛子是那种腌菜用的不透明坛子，看不着里面的内容物，但宋姿能闻到一丝萝卜混着辣椒的味儿，当即决定今天的晚饭就用它来做菜了。 　　年前做的腊肉还有好几条，腊鸡腊鸭也不少，多亏高青柏战斗力不错，吃起来的速度还算快，不然等开春就不好放了。 　　腌制的萝卜条和腊肉放在一起味道很搭，是道很下饭的菜，都不用另外再放盐调味。 　　高青柏回来就闻到了辣椒炒腊肉的香味，立马循着味道钻进了厨房。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做饭了？”平时都得等他回来的。 　　宋姿正在翻炒锅里的腊肉，闻言分神看了他一眼，有条不紊的，“也差不多到做饭的时间了。” 　　高青柏五点半左右到家，中间就隔了半个小时，这段时间太短，宋姿不好做其他的事，干脆早点把饭做上。 　　“这萝卜条还挺好吃的，”吃饭的时候高青柏一下就注意到了碗里色泽鲜亮的萝卜条，这种手工做的腌菜，他记得家里好像只有酸萝卜，“你去李婶家玩了？” 　　宋姿点点头又摇摇头，“下午在李婶家聊天，不过萝卜条是高婶给的。” 　　高青柏在这个家属区只跟李婶熟，倒是没想到宋姿跟大家相处得这么融洽。 　　说起高婶给了萝卜条，宋姿又想到了她们三个没说完的那个话题，她已经吃饱了，干脆没急着收碗，坐在那儿看着高青柏吃。 　　“怎么了？有话要问我？”高青柏对宋姿已经很熟悉，不只限于外面一层，因此看到她有些反常就发现了，他问完那句话又继续埋头苦吃，宋姿总会开口的。 　　“是有点小问题想知道，”宋姿惊讶于高青柏敏锐的感知，不过那种情绪只在她脸上浮现了一瞬，“隔壁的新邻居你熟不熟？” 　　新搬来的邻居不一定是坐的王科学的位子，要是那人在其他的队伍里，以高青柏下班就回家的性子，两人还真不一定混熟了。 　　“新来的邻居？”高青柏疑惑了一下，见宋姿立马露出几分失望，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还行吧。” 　　“这个好相处吗？”宋姿不关心他们男人的社交，只想从高青柏对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女主人如何，毕竟李婶也没多说什么。 　　“看着……应该还行？”高青柏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两天跟隔壁邻居说过的话，比王科学话多点，家里应该吵得不像张丽娜那么厉害。 　　他这用的词全是应该大概，宋姿也没办法确定，但高青柏没跟人相处过，能有个猜测就不错，想通了这点，宋姿没再拉着他问东问西的，想着主动去拜访一下自己的邻居。 　　宋姿是有了打算就会去做的人，这年头的邻里关系不像住高楼大厦那么有隐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然总会有打交道的时候，倒不如先认识一下。 　　上门拜访总不能空着手，第二天一早宋姿就从楼上到了院子里，打算挖点菜给邻居送过去，她们家刚来，菜地才刚整理好，想吃什么青菜还得去市场买。 　　等她准备好提着篮子打算出门，院门口先她一步传来了敲门声，宋姿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挖的菜，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病怏怏 　　来自两个陌生人的“心有灵犀”对宋姿来说有点猝不及防, 她打开门才发现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想去找人的时候那个人就刚好出现了。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混在一起，宋姿表面上还是露出了笑意, 先开口问好，“你好, 你就是住在我家隔壁的新邻居吧？快请进。” 　　“啊，是, ”对面的女人被她稍显热情的表现弄得多了几分局促，原本想好的话也没说出口, “你太客气了。” 　　“大家都是邻居，你坐, 我去给你倒杯水。” 　　宋姿没有忽略掉女人经过她身边时带起的一阵空气，苦涩的药味通过鼻腔进入肺腑, 夹杂的一丝腥气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太习惯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但宋姿只一瞬就松开了拧在一起的眉毛，免得让新认识的客人误以为自己对她不满。 　　“不用这么客气的，”女人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话, 脸上的笑容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弧度, 说起了来由, “我们家是初三搬过来的，周围的邻居都去拜访过了, 当时你们还没从老家回来。” 　　“我自己做了一碟小吃, 希望你们能喜欢。” 　　宋姿一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一边把手里的糖水给她放在手边，“我们家回来得是有些晚。” 　　多的她就没解释了, 到底只是陌生人。不过这户人跟宋姿之前打交道的其他人家都不太一样, 光是从这几句话的谈吐就能看出来, 这个女人应该也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说话慢条斯理，还有几分书卷气。 　　她送过来的那碟子小吃就是宋姿在李婶家吃的那种馓子，摸着碟子还带热乎气，估计是现炸出来的。 　　“麻烦你了，我昨天在李婶家吃到还觉得很香呢。” 　　宋姿不见外地直接拿了一块吃了，她想的果然没错，这种油炸小零食，就是得现炸的最好吃。温热易入口，酥脆又不那么软，当成打发时间的小零嘴再合适不过。 　　“你喜欢就好，”女人脸上的笑容显得真切了几分，“我还没介绍，我叫胡凌，我当家的也姓王。” 　　她显然是知道她住的院子上一任的户主叫什么，因此介绍起来带着几分熟稔，宋姿乍一听到还觉得挺有缘分。 　　“这倒是真巧，我叫宋姿，我男人……姓高。” 　　宋姿说起“我男人”这几个字还觉得略显生疏，有种奇怪的割裂感，好像不认识这个词似的别扭，因为在跟不熟悉的人对话，她表现得不太明显。 　　“我听我家的提起过，高副团长年轻有为，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她这话说的有点奇怪，胡凌看上去也很年轻，宋姿估摸着她也就二十来岁，说话倒是多了点莫名其妙的老成。 　　她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转而把她刚摘的菜拿到桌上，“也是巧，我刚打算去你家叨扰，你就先一步过来了，我想着你家的菜地才收拾好，给你送一篮子菜去。” 　　“你也太客气了，”胡凌嘴上说着推辞的话，实则眼睛往篮子上瞟了好几次，话还没说完双手已经把篮子接了过去，“前几天李婶才拿了菜给我呢，家里的菜都吃不完了。” 　　我看你是太不客气了，宋姿跟着笑了笑，不太喜欢她这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模式，要不你就欣然接受，要不就直接拒绝，这话说得倒像是宋姿硬要塞给她似的，又不是小孩子过年要红包，嘴上说不要，兜敞得比谁都开。 　　只凭几句话也不好定性，但宋姿觉得跟这人交流不是那么舒适，因此聊天的兴致也没那么高了。有些人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单纯的两个人气场不合，她跟胡凌大概就是这样。 　　胡凌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有相同的感受，拿了宋姿给她的菜，说话就开始心不在焉的，目光还频频往外看去，宋姿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什么也没看到。 　　“外面有什么东西吗？”宋姿不解，从屋子里往外看，这院子里除了菜地也没别的能看到的东西了。 　　“嗯，不是，”胡凌摇了摇头，看向宋姿的表情有点难为情，像不知道怎么说好，“是这样的，我屋里熬着药，没人看着我担心会煮干了。” 　　“那你赶紧先回去吧，喝药比较重要，咱们什么时候都能说话的。” 　　宋姿见她还有事，一句留人的话都没说，把人送出了家门。 　　人刚走，宋姿就不由自主地嘘了口气，回到堂屋，她坐回刚才的位置，看着桌上的那碗馓子出起了神。 　　馓子是挺好吃的，就是这邻居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宋姿捏起一块馓子吃了一口，回想着刚才两人的交流，感觉自己有点没看懂胡凌这个人。 　　没看懂就没看懂吧，宋姿伸了个懒腰，并不觉得这是件需要纠结的事，反正就是邻居，又没住在一块，性格再怎么不好对她的影响也有限，能相处好最好，不能她也不缺这一个邻居。 　　中午的时候高青柏回来看到桌上放的馓子，随手拿了一个吃，咬得嘎吱嘎吱响，“你做的？还挺香。” 　　他对大部分吃的都接受良好，不管是菜还是小吃他都乐意尝。 　　“不是我做的，”宋姿刚炒完菜端出来，闻言下巴往她们家右边的方向指了指，“咱们的新邻居上午送来的，我还了她一篮子菜。” 　　“咱家菜倒是够吃，”高青柏起身去装饭，捏馓子的手沾了点油，随手去厨房的抹布上擦了擦，“你跟她相处过感觉怎么样？” 　　“确实病怏怏的，”鼻端充斥着饭菜香，宋姿却感觉屋子里还残留了一分胡凌留下的药味，然后一下就想到了李婶昨天的评价，“不好说啊，这个脾气倒是挺好的。” 　　“病怏怏的？跟你似的？”高青柏马上就想起几个月前宋姿刚来的样子，那时候她瘦的脸上只能看到两个大眼珠子，不细看还有点吓人呢。 　　“去你的！”宋姿没好气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不太喜欢高青柏把自己跟别人做比较的话，“跟我不一样，我们不是一种病法。” 　　宋姿就是身体的问题造成的病怏怏，整个人很瘦弱，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胡凌是不一样的。 　　两人交谈的时间够宋姿把人看个清楚了，这种感觉在看到胡凌真人的时候最明显，她脸色确实不好，但只看人没有病气，闻到她身上的药味时才会恍然道：原来她生病了。 　　“她身上药味太重了，估计常年都在喝药。” 　　那种苦涩的味道好像已经腌渍入味了，人走了好久之后宋姿都还能在她坐过的地方闻到相同的气味。 　　“我听说李成军那小子的朋友是中医？”高青柏不在乎宋姿说的邻居，反而被提醒了，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好像是，”宋姿昨天看到李成军提着中药包还问了一句，对他说的话有几分印象，“他的药就是托朋友抓的。” 　　高青柏嗯了一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吃过饭就跑了出去，外套也没穿，宋姿的视线顺着他出了院子，然后就没管了。 　　下午在家待着没事做，想到高青柏前两天说起衣柜里那两件旧的薄棉袄，宋姿就又把那两件衣服翻了出来。 　　其实是宋姿整个冬天都穿着那一件棉袄有点难受，虽然里面的衣服一直在换，但她总觉得外面的衣服已经很脏了，孙嫂子做的那件棉袄能把缝了棉花的部分拆下来，只要洗外头的罩衫就可以。 　　但宋姿的其他衣服，之前还宽松，身上长了点肉之后就变得合身了，都塞不下带棉花的内衬，她也只能一直穿着那件，没法洗罩衫，不然得有几天都出不了门。 　　那天说起这个，高青柏就想到了他好久没穿的那两件薄棉袄，让宋姿拆一件改改衣服的大小款式，她就能穿了。 　　这话说得也没问题，宋姿摸了摸里头的棉花，感觉坐在家里穿着烤火应该不会冷，便打算听高青柏的拆一件改改。 　　这事儿她不会，反正孙嫂子家就在不远，宋姿就打算过去问问她，衣服料子都是现成的，她要是能改直接拿过去就行。 　　想到孙嫂子家那个长得像年画娃娃的小女孩，宋姿空着手抓了把糖，过去了直接给她就行，结果想象挺美好，现实又是一个样。 　　“孙嫂子？” 　　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开门，敲门的声音大得隔壁的隔壁都听见了，“小宋，你孙嫂子好像出去了。” 　　听到李婶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宋姿就没继续敲门了，她转而往李婶家走，“李婶，你在种菜呢。” 　　李婶家的大门正开着，估计是给她留的门，宋姿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在菜地里弯着腰的李婶，她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长了点儿草，之前懒得拔，现在不拔不行了。” 　　地里的草长出来就是跟菜抢养分，一般看见了都会给拔掉，宋姿在家里也是这么做的。 　　李婶三两下拔完草，这才直起腰看了眼宋姿，“你找小孙做衣服啊？” 　　“我有件棉衣想请她改改。” 　　“那可指望不上了，”李婶拍了拍手上的泥巴，从菜地里出来，“小孙最近可忙着呢。” 　　“你出来了，你家青柏不在家啊？”李婶下意识地往旁边院子送了个眼神，什么也没看到。 　　“他去军区了，”宋姿觉得李婶问得奇怪，把做衣服的事放在一边，转问了一句，“您家李团长不是也在军区吗？今天又没休息。” 　　“我看他吃过中饭就找成军出去了，我以为他在家呢。” 　　宋姿想起高青柏中午吃完饭连外套都没穿就往外跑，原来是来找李成军了吗？不过她对高青柏有什么事也不太清楚，心里还惦记着做衣服的事。 　　“他没在家，孙嫂子最近都没空啊？那我这衣服也改不成了。” 　　宋姿觉得可惜，但想想又淡定了，这都二月底了，过了三月这天气就回温了，她几个月都穿下来了，剩下一个月再忍忍也没什么，而且她还可以找个晴天把外套洗洗。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的一年都要快乐哦！一月了，今天发个万字更新让大家开心一下，这是第一更！二三更在努力中！ 　　- 第53章 老中医 　　李婶看她两手空空, 就攥了一把糖，料想宋姿还没跟小孙说过改衣服的事，干脆招了招手让宋姿过去。 　　她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似的, 宋姿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没发现周围有其他人的痕迹这才把耳朵凑了过去。 　　那副活灵活现的样子逗得李婶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也太活泼了。” 　　“不是您有悄悄话要说嘛, ”宋姿倍感冤枉，她可是看李婶的表现才做出这样的行为的, “我这也是为了配合您。” 　　“没那么严重！”李婶一边说话一边去把敞开的院子门给关上了，“我这话也不好说的太大声了, 万一让人听见了容易引起误会。” 　　“我就是想说你不是要改衣服吗，拿过来我替你改了就是了。” 　　宋姿被李婶之前说的话一打岔, 险些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这事儿呀，这事怎么会叫人误会，我看您说的话才容易叫人误会呢。” 　　“你这小脑袋瓜也该动动, 虽说不是件什么大事, 可咱们先说到了小孙, 我再说帮你改，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抢小孙的生意。” 　　被李婶不带几分力气的手指戳了戳额头, 宋姿也明白了过来, 李婶是好意帮忙, 但外人听了却不一定这样想，万一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去孙嫂子那里说闲话, 反而得让李婶背了这个锅。 　　“是我没想那么多, 好李婶, 我的衣服就拜托你帮我改改了！” 　　宋姿厚着脸皮挽着李婶晃了几下，李婶倒是接受良好，欣然答应了下来。 　　回去把衣服拿给李婶，又在她那儿量了尺寸，只等过几天再去她那里拿衣服，宋姿解决了一件事，又在李婶家打发了一下下午的时间，然后才悠哉悠哉地回去。 　　至于不闲着的孙嫂子，听李婶说她这段时间经常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了，要到下午四五点才能回来，李婶也是偶然看到她出门才知道这事的。 　　宋姿听了也没在意，她跟孙嫂子很少打交道，除了上次找她做过衣服，两人平时都没遇上过，关系比较生疏，自然也无从得知孙嫂子最近的动向。 　　晚间吃过饭两人坐在火炉前，宋姿想起中午高青柏一下子跑出去的事，结合李婶的话觉得挺好奇，“你中午跑去找李婶的儿子有事啊？” 　　都急到忘穿外套，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穿走的，宋姿下楼之后就没见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了，肯定是高青柏又跑回来一趟。 　　“是有点事，还没办好呢。” 　　高青柏也想到自己中午出去办的事，因为没得个结果所以有点发愁。 　　“这么棘手？”宋姿还以为他办完了，一声不响的，谁知道还在进行中。 　　“棘手倒是没有，是那个医生一时半会儿没时间，”高青柏话都说了一半了，见宋姿紧盯着他，连忙摊了摊手，“我没受伤。” 　　“那怎么去找医生了？” 　　宋姿听到医生两个字就高度紧张了起来，她可还记得这人上次胳膊划伤还要瞒着她的事，当时自己要是没发现，估计这人打算瞒到伤口愈合的时候。 　　因此高青柏的话刚说出来，宋姿就开始仔细打量他，免得又遇到上次的情况，不过这次好像不一样，她没看出高青柏有什么动作或者神态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为了我，”高青柏哭笑不得地动了动胳膊腿，“你看，我真没事。” 　　未免她继续进行无谓的猜测，高青柏连忙把自己的意图说了，“我听说中药对调理身体有好处，我就让李成军帮忙找他朋友，想着什么时候能有空了带你去看看。” 　　“我啊？”宋姿指了指自己，因为事件对象突然转移有点不太适应，“我好像没哪里不对劲的。” 　　自从第一次到军区生了那一回病之后，她都许久没发过烧了，吃什么都香，整个人的气色也好多了。 　　“就是去看看，而且这不还八字没一撇么。”高青柏看出宋姿有些不太乐意，又劝了几句。 　　宋姿看他跟哄小孩似的，偏偏又憋不出什么话来，好笑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没那么抗拒去医院，只是觉得喝药太苦了，熏得人头脑都不清醒。 　　等那个医生有空的时候已经三月份了，李婶帮忙改的那件衣服已经改好了，宋姿穿着薄厚度适中，要是腊月的时候穿肯定是太薄了，三月份气温已经没有那么低，她怕冷穿件薄棉袄正好。 　　两人出门的时候隔壁的院门也开了，是有段时间没打交道的胡凌，上次她来家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宋姿出门也没怎么见到她，看样子也是个不经常出门的人。 　　今天倒是有点巧，宋姿冲她笑了笑权当打招呼了，然后两人就准备出发。 　　她没想聊天，胡凌倒是来了兴致，“宋姿，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胡凌的目光从高青柏推的自行车上滑过，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视线已经在自行车上走了几个来回了。 　　宋姿虽然不是自行车本车，但被她的眼神看得有点起鸡皮疙瘩，连忙打断了她一直逡巡在自行车周围的目光，“打算去趟医院，你也要出去啊？” 　　胡凌穿着打扮十分妥当，棉袄也是簇新的，头发梳得整齐，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然而听到宋姿的问题，胡凌却没有回答，反而对着宋姿笑了笑，眼神里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整个人的表情是一副了然的样子，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她自己领悟了什么，宋姿被她这神叨叨的样子弄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她和高青柏赶时间，就更没有在家门口跟胡凌沉默以对的念头了。 　　“那我们先走了，不然时间来不及。” 　　说完她都没等胡凌答复，推着高青柏赶紧走了。 　　“总算走了，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跟她相处之后还看不出什么来了吧？” 　　高青柏休假带她去，两人骑着自行车，高青柏在前面赞同地点了点头，意识到宋姿可能看不着，又回道：“她这表现还真奇怪。” 　　别说宋姿了，就连他这个擅长察言观色的都说不出来那女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哪里都不太对劲的感觉。 　　两人就着这个新邻居说了几句，宋姿坐在后边眼看着周围的建筑越来越低矮，像极了她们回村的样子，不由道：“医院怎么这么偏？” 　　她们市里的医院都没这么偏，好歹还能坐大巴车，路也是修平整过的，但现在这条路完全跟她们回村那条路基本重合，都是一样坑坑洼洼的大土路。 　　“快到了。” 　　高青柏这话一点没做假，很快他就骑着自行车在一处屋子面前停下了。 　　宋姿看到院子门口挂了个纸糊的牌子，仔细一看上面简单地写了几个字，“老中医”。 　　“你说的就是这里吗？”宋姿给了高青柏一个怀疑的小眼神，不是她质疑，实在是她没来过这种款式的中医院，不免有点想打退堂鼓。 　　“安心，这可是李成军推荐的地方，”高青柏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行为动作都很笃定，“这位老中医在这一带都很有名的。” 　　宋姿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的摆设后稍微相信了一点。 　　这院子从外边看着虽然破旧，但院子里可以说焕然一新，右边是一块开垦的地，里头种的东西没一个宋姿认识的，地上铺了一块席子，上面晒了好多半干不湿的草药，阳光充足的地方摆了几个架子，上头放着好几个筐，晒的也是药材，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倒是没她想象的那么难闻。 　　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宋姿由着高青柏带她直接进了堂屋，屋里有三个人，两人对坐在一块，一个头发花白，精神抖擞，另一个看上去有点憔悴，估计是来看病的。 　　坐着的两个人看见新来的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年纪更大的那个看了眼宋姿，然后又扭回了头。 　　倒是站着的那个迎了过来，“你们来了，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这个比较年轻，一看就是跟李成军同龄。 　　“来，先喝点水吧，”男人带着两人去旁边的屋子里坐着，“刚才这个患者是早上过来的，爷爷看他着急就先给他看了。” 　　“没事，我们今天都有时间。” 　　高青柏倒是不在乎，宋姿也不是很着急，毕竟她又不是突发疾病，只是为了调理身体。 　　“那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看看我爷爷那怎么样了。” 　　两人坐在屋里聊了一会儿，实际没等多久，就听到年轻男人送人出去的声音，然后就来接了她俩过去。 　　宋姿从坐下看老中医把完脉之后整个人就晕晕乎乎了，那个老人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跟她说了几句见她听不太懂，就转头跟他孙子说话去了。 　　他说话不急不缓，宋姿虽然听不懂，但也没有心烦意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让吐舌头吐舌头，高青柏在边上顺带补充了几句那个年轻男人的询问。 　　之后就没她什么事了，她只坐在那儿看着爷孙俩沟通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拿了张纸写了些她看不懂的内容，又由年轻男人领着去了隔壁房间，这是另外一间放了药材柜子的屋子。 　　“这是看好了吗？”宋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抓药，也不知道自己身体怎么样，反正要喝药就对了。 　　“好了，”年轻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迷茫的很，笑着用宋姿能听懂的话稍微解释了一下，“你问题不大，就是长期没吃好导致的营养不良，还有点体寒，喝药只是辅助，重点还是吃这方面得跟上。” 　　这样吗？宋姿点了点头，她对中医一窍不通，医生说怎么办就照做了。 　　“你先去那边屋子坐会儿吧，我跟高大哥说清楚吃药的剂量。” 　　宋姿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就听他的打算去她们一开始坐的房间喝口水。 　　等宋姿出去之后年轻男人稍微收敛了一点笑意，看着高青柏的脸色略显严肃，“高大哥，有件事得跟你说说。” 　　作者有话说： 　　对中医一窍不通，查了下资料又怕写错了，只能中译中一下，重点是体寒，不是看老中医！宝们体谅一下！三更在十一点左右。 　　- 第54章 孩子这件小事 　　他的表情在高青柏看来就是就很严重, 当即确认了宋姿进了旁边的屋子，然后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来时的轻松不自觉去了几分, “很严重吗？” 　　那个年轻男人见他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思考了一下才道：“在我看来不严重。” 　　换了在意的人会觉得很严重, 男人跟着爷爷这么多年，基本没见过不觉得严重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高青柏听说不严重, 悄悄地松了口气，看到医生露出严肃的表情是真的会被吓到。 　　“我刚才说的比较简单, 她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对怀孕有一定的影响……” 　　男人找了些相对比较委婉的词语来解释, 之所以严肃了几分是因为他看到过不少这样的家庭，通常夫妻俩得知这个结果都难以接受, 更有甚者直接在院子里喊着要离婚的, 他也是担心这对年轻的夫妻受不了这个结果。 　　“哦，那就好，”高青柏提心吊胆的, 弄半天只是因为这个, 放心之余又有点不敢相信, “没有其他问题了吧？” 　　他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年轻男人确认似的多看了他几眼, 确定高青柏没把他的诊断放在心上, 还觉得挺意外的。 　　高青柏经过㳖㳸刚才自己吓自己之后, 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你不用这么惊讶, 对我来说, 她的健康是摆在首位的, 永远比孩子更重要。” 　　他的想法倒是有别于自己看到的大部分男人和一部分女人，年轻男人把药抓完之后，想了想又叮嘱道：“孩子再等几年总会有的，把身体调理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的，”高青柏看对面的男人一直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是习惯性叮嘱，于是他没有再解释更多，“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药抓好了，注意事项高青柏也记住了，他打算早点回去到市场买个专门用来熬药的小药锅。 　　“可以回去了，记得下次再来复诊。” 　　年轻男人跟在高青柏身后，本来打算送送他们，结果约好的下一个病人已经到了堂屋，他爷爷正在做检查，他得过去守着。 　　“你不用送了，忙你的，我们这就走了。” 　　高青柏去那边屋子叫宋姿回去，路上宋姿才施施然开口问道：“那人把我支开跟你说什么呢？” 　　宋姿又不是个傻子，抓药站的那点时间累不着人，但她看那人想说什么又碍于她在场的样子，干脆就去歇着了，反正可以问高青柏。 　　她对高青柏还是很信任的，但高青柏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说，顿时就疑神疑鬼了起来，“怎么了？我得绝症了？” 　　那确实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光是绝症这两个字就透着一股子让人绝望的悲伤感觉，宋姿可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想什么呢，”高青柏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对她这个无所顾忌什么都往外说的性子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想要隐瞒的东西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怀孕。” 　　那人说的是不易怀孕，到了高青柏口中绕了又绕，就成了不适合，他不希望宋姿因为这点小事难过，这才换了个不那么有冲击性的词，说这句话的语气还很放松，不愿意给宋姿造成一星半点的负担。 　　“这样啊。”宋姿的语气也很平淡，高青柏在前面骑车，没有办法看到宋姿的表情，不知道她的表现是不是跟说的话一样觉得无所谓。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放在这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出，让人徒增了一丝不自在，高青柏闷咳了一声，不甚高明地开始转移话题，“冷不冷？带你去百货商场看看？” 　　这两句没什么联系的话搭在一起，宋姿也明白他想打破现有的氛围的苦心，坐在后面露出个无声的笑来，语气如常道：“还是回去吧，感觉有点饿了。” 　　她是真的饿了，明明从上午出门到现在她走路的步数都没过百，坐在自行车上竟然饿得不行。 　　高青柏显然意识到自己找的话题有多干，闻言不再多说，直接往来时的路继续前进。 　　这个村落离家属区有点远，两个人骑自行车往返都花了两个小时，中间还没怎么在半路停下来休息，也难怪高青柏来之前要找李成军帮忙了，没有他恐怕压根找不到地方。 　　回去的路上路过市场，高青柏让她在外边看着自行车，他进去买菜。 　　“有什么想吃的吗？” 　　最近的伙食水平又恢复到了回老家之前的样子，隔几天家里就能吃上肉，宋姿养的鸡鸭崽子正在循序渐进地长大，长个四五个月就差不多。宋姿已经盯上家里的鸡鸭很久了，主要是市场经常买不到，她都快忘了鸡是个什么味了。 　　“你看有没有其他肉买吧，想吃点不一样的。” 　　宋姿没有指定吃什么，让高青柏遇到什么买什么，就这样还不一定买得着。 　　高青柏买菜跟宋姿她们不一样，他是心里盘算好了，目的非常明确，一进市场门就往自己想要买的东西那边走，买完也不爱瞧别的，拎着自己要的东西就往外走，一刻都不带停的，就像完成任务。 　　果然没过多久，高青柏就提着东西出来了，都快到了家门口，宋姿本来想走着回去，顺便活动一下筋骨，结果一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再晚点回去得下午才能吃上饭。 　　“你买了些什么菜，”宋姿越过高青柏的胳膊往前看了看，讲究平衡的自行车往旁边偏了一下，差点把稳稳地骑车的高青柏带下去，一时得意忘形后宋姿立马调整好自己的坐姿，“你没事吧？” 　　“没事，你坐稳了别扭，”高青柏带着笑，“买了点羊肉，这个温度勉强还算应季。” 　　虽然已经三月份，但整体的天气还是比较湿冷，像宋姿这样的身体还是觉得很冷，吃点羊肉也合适。 　　“最近老下雨，感觉被子都要发霉了，”宋姿对南方的潮深有感触，冬天晾件衣服半个月都不带干的，衣服还没干就先臭了，“什么时候出太阳就好了。” 　　“也快暖和起来了，”高青柏的自行车稳稳地停在家门口，“暖和了就不用天天吃萝卜白菜了。” 　　“今天这顿是少不了了，”宋姿看着他手里提的羊肉，冬天嘛，怎么能不吃一顿羊肉萝卜汤呢，她盯着羊肉想了想，蓦地露出个狡黠的笑，“反正今天的午饭也晚了，干脆再晚点吧。” 　　靠家里的铁锅要把羊肉炖软和，起码一个小时打底，宋姿已经过了最饿的时候，现在反而没什么饥饿感，她从碗柜里拿出一碟子昨天晚上包的包子，打算先把包子放羊肉汤上热一热，垫垫肚子。 　　炖肉都少不了香料，五香八角桂皮都放里头，炖煮间香料的味道驱散了羊肉的腥膻味，让这道菜初具雏形。 　　羊肉炖好之后，宋姿又用辣椒等料炒了个锅底，再把羊肉和锅底料一起装进砂锅里，放到火炉上，热气腾腾的羊肉萝卜汤底的火锅就做好了。 　　宋姿以前闲着的时候就爱弄火锅吃，特别是冬天，底下烤着火，上面煮的火锅咕咚咕咚冒泡，即使是一个人也不觉得冷清。 　　“来吃吧！” 　　说是火锅，能下到锅里的只有青菜，外加高青柏从李婶家拿来的两块豆腐，即便如此，这顿饭吃起来就已经很香了，宋姿难得放纵自己吃到撑。 　　饭后宋姿靠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看着高青柏把锅碗瓢盆收拾到厨房，似乎看不得她这么悠闲，高青柏进了厨房之后又往外探出了上半身，“你等会儿再上楼吧？我跟你聊两句。” 　　脑子里已经有了高青柏一会儿要说的大概内容，宋姿的视线落到厨房门口，停顿了许久，耳边是碗筷碰撞在一块的声音，倒没觉得意外，高青柏迟早要跟她说这事的。 　　高青柏洗好碗，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接着在宋姿对面落座，表情是不同寻常的严肃。 　　“你这样倒像是审讯，”宋姿被自己不合时宜的想象逗笑了，看高青柏忍不住破功，严肃的神情立刻化为乌有，这才从容地捂着热乎乎的手，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不用这么严肃，我不觉得是个什么大问题，也不需要一直念着想着。” 　　自从知道她不好生育之后，高青柏的神色跟往常有了挺大区别，表面上看跟平时差不多，其实宋姿发现他已经偷偷看过自己好多次了，看那样子不像在担心他自己后继无人，更像怕她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呢。 　　这个样子看得宋姿心里既熨贴又好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你现在不是在哄我吧？”高青柏又露出了那种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宋姿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没事，倒是你，一点都不担心？” 　　看他一直纠结，宋姿反问了回去，她是真的不担心自己能不能生的问题，一则她现在还很年轻，二则她对小孩子的期待感并没有多高。倒是高青柏，宋姿平时没听他说过孩子相关的话题，不知道他是不是跟现在大多数人的思想一样。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高青柏不明所以，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期待，心里也隐隐害怕自己会成为自己父母那样的人，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孩子的事，“我是怕你胡思乱想。” 　　他不担心自己有没有孩子，只担心宋姿知道她的身体问题会难受，不过现在看来，宋姿接受良好，是他想多了，憋了一路想用来安慰她的话似乎都不用说了。 　　两个人都不觉得这是件大事，甚至得知不好生育之后都松了口气，虽然在意的点不太一样，但最终期待的结果莫名达成了一致。 　　“你现在的重点就是养好身体，”孩子这事不重要，但身体还是得养好了，高青柏把抓的药仔细收到了碗柜里，“我明天开始给你熬药，你多休息。” 　　“知道了。”宋姿倚在桌边，懒懒地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先让她们过二人世界。 　　- 第55章 春天 　　春天在宋姿渐渐习惯了家里时不时蔓延的药味中悄悄来临, 之前虽然早已经立了春，但气温还没有回升，对宋姿来说跟冬天也没什么两样。 　　“药已经给你熬好了, 记得趁热喝。” 　　高青柏吃过饭就开始忙碌这事，宋姿喝了个把月的药, 都不用她自己动手，到点就有人把药熬好了给她送过来。 　　“好, ”宋姿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整个人正专注于今天送过来的报纸上, “你先放那儿，我看完这段。” 　　“这东西什么时候不能看？” 　　被高青柏一把抽走她手里的报纸, 这番行为让看得正起劲的宋姿十分不满，抬头瞪着他伸手要把报纸拿回来。 　　“反正你都中断了, 先去把药给喝了, 放凉了药性没那么好了。”高青柏不为所动，甚至在宋姿不善的眼神下还挑了挑眉，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发现自己表现出来的气势对高青柏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宋姿只好作罢, 无赖地磨蹭了一会儿, “就去喝了。” 　　这药喝进嘴里又苦又涩，宋姿喝了这么久也没喝习惯, 每天变着法儿地拖延自己喝药的时间, 能晚点最好。 　　“喏, ”高青柏拿她没什么办法，跟小孩子似的还怕喝药, 只好想了点哄小孩的伎俩让她按时喝药, “看这是什么, 你先把药喝了。” 　　宋姿顺着他的话往他手里递了个眼神，差点把喝进嘴里的药给喷出来，“高青柏！你幼不幼稚啊！” 　　他手里赫然是一只做成小兔子样式的橘皮糖，就是用橘子皮腌制的甜味果脯，也不知道高青柏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我幼稚，你尝尝好不好吃，”高青柏把橘皮糖一口塞到宋姿嘴里，心底暗暗嘀咕也不知道是谁幼稚，喝个药都得想着法的哄，不然就不高兴，“我昨天去市场的时候买的。” 　　“还挺好吃的，”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过多的苦涩味道，宋姿被那块充满童趣的橘皮塞得开不了口说话，等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步才腾出空来，哪还有空计较到底谁幼稚的话题，“之前没吃过这个。” 　　这种橘皮用了很多糖腌渍入味，吃起来挺甜的，咀嚼间能吃的出来橘皮的特殊涩味，给人一种在嘴里爆汁的错觉，反倒缓解了刚吃进口中过甜的味道，还挺好吃的。 　　她们过年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过来之后没多久宋姿就开始喝药，别说吃好吃的了，她对出去买东西的兴趣都降低了不少。 　　“我这药还得喝多久啊？”宋姿吃完一块橘皮糖感觉意犹未尽，又拿了块原生态的塞进嘴里，“我感觉好多了。” 　　要不说良药苦口呢，她喝了一阵子的药之后感觉身上暖和了，晚上睡觉也不像之前那样手脚冰凉，充分地感受到了这药对她的作用。 　　“前一阵子去老爷子那儿看不是说喝完这几剂药就可以停了，”高青柏去厨房拿了个碟子把买的橘皮糖倒了一部分出来，看宋姿一脸苦色，安慰了一句，“药喝的差不多了，之后在吃饭上面多下点功夫就行。” 　　这是宋姿喜欢的，想必比喝药的动力要足多了。 　　听到在吃饭上下功夫，宋姿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等药喝完了，她的食欲应该能好不少，到时候想吃什么都行，尤其是大螃蟹！ 　　还在三月就已经想到九十月份的事了，宋姿想到螃蟹就开心，就连刚刚喝下去的药都觉得不那么苦涩了。 　　看她一个人也情绪高涨，高青柏把桌上洒出来的糖粉擦干净之后就去军区了，宋姿则端着那碟子橘皮又溜达出门，打算找李婶聊天去。 　　之前那本书在回家之前就加班加点翻译完了，三月的新工作宋姿也在慢慢开始，想休息一天的时候就提前把这天的工作忙完，自己给自己放假，宋姿休息之余总有种在摸鱼的感觉，这大概是工作太自由的小缺点吧。 　　出门的时候又撞到了隔壁邻居，要宋姿说住的太近就是这点不好，只要出门就能碰到一起，不打招呼显得不太礼貌，打招呼吧，又要多一些不那么自在的寒暄。 　　“宋姿，你出门吗？” 　　胡凌自从上次看到宋姿高青柏夫妻俩骑自行车出门之后，对宋姿的态度突然热切了很多，这不是宋姿的错觉，是她每次跟这人打交道的时候感觉出来的。 　　“对，我去李婶家坐坐，”宋姿见她一直打量自己，又把话题抛了出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吗？家里的药吃不了几天了，正想着去拿点。”胡凌露出个弧度恰好的笑，说着药不够了，但行动上却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宋姿站在门口笑而不语，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正想说自己先走了，就不在这大眼瞪小眼了，胡凌又抢先开了口。 　　“我都没见你去拿药，是不是药效不怎么好啊？” 　　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说完还离宋姿近了点，低声道：“要不要我介绍我的那个中医给你？他是专治这方面的，有经验。” 　　她一直在自说自话，说出来的话也奇怪得很，宋姿看她的表情，总觉得从头到尾透出一股子怜悯，也不知道在可怜自己什么。 　　宋姿记得她去看老中医，得到的诊断并没有告诉这个邻居，她就跟李婶高婶说了一嘴，这人怎么知道她是哪方面的毛病，还要给她推荐大夫。 　　“不用了，”宋姿委婉地拒绝了她，见她还不甘心，想继续说点什么，立马抢过了话头，“李婶还在等我呢，我先过去了，就不耽误你去拿药了。” 　　说完宋姿直接转身往隔壁走，一点也没有给胡凌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哎！”胡凌站在原地下意识地伸了下手想拉住宋姿，看人走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个中医很厉害的，可惜了。” 　　宋姿到了李婶家见她把门关上，这才歇了口气，这副躲什么人的样子惹得李婶有些好奇。 　　“你这是被狗撵了不成？” 　　不是被狗撵了，但撵她的人比狗可怕多了，宋姿反应过来李婶这话是把胡凌比作狗了，想起胡凌还在外面，生怕她听到，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进去吧！” 　　等把人拉到屋子门口，确定外面听不见了，这才道：“您可别乱说，我刚才跟胡凌在外边说话呢。” 　　“嚯，瞧我这张嘴，”李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瞧着倒是没那么在意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到，“那你这么着急地过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宋姿正想跟她解释，进屋后才发现屋里已经有人了，原本要说的话及时地咽了回去。 　　“小宋也来了，”许久未见的孙嫂子不知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李婶，看起来还挺悠闲，抓着把瓜子在嗑，“我今天是来着了，大伙都在。” 　　“高婶，陈婶，孙嫂子，好久没坐在一块儿玩了，你们都忙什么呢？” 　　今天在场的她都认识，陈婶子是上次带她们去买好坏掺半的棉花的那个，自从上次揭穿了她的伎俩，宋姿还是头一回看到她。 　　陈婶子看到她时的表情还有点尴尬，不过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宋姿也就当没看到。 　　“哪里就忙了，到处去凑凑热闹就是了。” 　　孙嫂子整个人红光满面的，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看这样子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 　　“你跟李婶刚才说着急干什呢？”孙嫂子的话比往常密了许多，一句接一句的，也不在乎别人说几句。 　　刚才跟李婶说的就是胡凌有关的事，宋姿心想她总不能说自己着急躲胡凌吧，于是想了想才轻描淡写道：“刚才出来的时候跟隔壁家的胡凌说了几句，这不着急来李婶家玩呢嘛！” 　　“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吃点橘皮，清甜的。”宋姿自然地加入了大队伍，把手里的橘皮放下来，坐到了高婶边上，她发现人多的时候高婶就不爱说话，经常坐在边上听着，不怎么发表自己的想法。 　　“能聊什么？一群人吃过饭就往我这里钻，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吃！” 　　都是老熟人，李婶说话更自在些，调侃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大伙都笑开了，丝毫没有被说的气愤。 　　“好东西确实不少，”孙嫂子意有所指地看着桌上摆的瓜子馓子橘皮子，“这不吃了饭也还是馋得不行！” 　　插科打诨地聊了一会儿，空气中满是欢快的气息，宋姿嗑瓜子嗑得也挺高兴，怪不得大家都爱坐在一块儿扯谈，听她们聊天可太有意思了。 　　“别东扯西扯的，”李婶看她们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笑骂了一声，然后才对后来的宋姿解释了一句，“你来之前我们正说到上山的事呢。” 　　“这不开春了，山里的野菜长得差不多了，正好去扯点吃。” 　　宋姿还当她们在说什么八卦，原来是在说去山上摘野菜的事，闻言也来了几分兴趣。 　　“你们什么时候去，带我一个。” 第56章 野菜 　　“我们正说着你就来了, 还没商量好哪天去呢。” 　　孙嫂子嘴里忙着吃东西，还不忘了说话，两件事一起做倒是一点没耽搁。 　　“最近经常下雨, 得天晴了才好上山吧。” 　　春天的雨都是一阵一阵的，宋姿感觉一睁眼就是在下雨, 看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晴天。 　　“这事好说，我反正每天在家闲着, 你们要去的时候叫我就行。” 　　李婶确实每天在家，宋姿跟她的行动轨迹差不多, 偶尔出趟门买东西，不过最近大概率不会出去。 　　“那婶子你看着天气好的时候来我家找我吧, 我要是在家就一起去。” 　　孙嫂子没有把话说满，她已经从年前忙到了年后, 有好事的人问她在忙什么, 她也没有透露丝毫，嘴巴可严实着。 　　陈婶子在边上吭哧了一会儿，表现得很扭捏, 支支吾吾地也想让李婶到时候去叫她。 　　“行, ”叫一个是叫, 叫两个也是叫，李婶虽然对着陈婶子的脸色不太好, 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到时候叫你们。” 　　她们似乎就是为了去山上采野菜这件事过来的, 等事情确定下来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就起身回家了, 临走前还把宋姿带过来的那碟子橘皮拿完了, 看得宋姿眼角直抽抽, 庆幸高青柏还留了点在家里。 　　“总算是走了，”李婶把人送出去仔细关上门，脸上淡淡的表情加深了几分，直接挨着宋姿坐在了旁边，“把我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这个小孙也不怕撑着。” 　　“李婶，今天她们怎么在你家？” 　　宋姿进屋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人还觉得挺意外的呢，这都差不多一个冬天没见过这俩人了。 　　“嗨，别提了，”李婶摆了摆手，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吃过饭就来了，坐在这儿说了半天，你快过来的时候才说起野菜的事，吃起东西来是真不客气。” 　　“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她，”高婶在宋姿进来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真是把不喜欢那两个人摆在了明面上，“她去谁家不都这样么，前年来我家拜年，那一碟子糖直接往兜里倒，其他人是一口没吃上。” 　　她这行为让高婶印象深刻，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宋姿听得一愣一愣的，孙嫂子也是修炼到家了，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脸色。 　　“我就是忍不住说两句，”李婶暂时没管孙嫂子嗑出来的那一地瓜子壳，“到时候采野菜你去不去啊？” 　　“去，我就爱吃那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婶白了李婶一眼，在剩下的瓜子里抓了一小把慢条斯理地嗑着。 　　“你不是不爱跟她们在一块嘛，不行咱们三个晚几天再去一趟。”李婶考虑得十分周到，都是邻居，没必要闹得太僵。 　　“我是去挖野菜，又不是跟她们去玩，一起去吧。” 　　“我看高婶确实不在乎这个，”宋姿嗑完手上的瓜子，没忍住又抓了一把，嗑瓜子就是容易停不下来，“都能坐在一块儿说话，挖野菜大家都散开了，更无所谓了。” 　　“看看人家小宋多了解我。”高婶哼哼两声，对李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行行行，一起去吧。”事主都不担心，她瞎操心个什么劲儿，李婶嘴里的瓜子嗑的咔咔作响，一听就是带着脾气的。 　　月底的时候天晴了几天，山上的泥巴都晒干了点，上山下山的比较方便，李婶就是这个时候叫人一起上山的。 　　宋姿就住在李婶家隔壁，头一天就从李婶那儿知道了第二天要上山的消息，第二天早上特意让早起的高青柏把她叫醒了，出门的时候拎了个篮子，她不打算摘太多了，等下次想吃了再去山上摘就是。 　　“高婶，你吃过早饭了吗？” 　　高婶站在李婶家门外，背了个背篓，就她一个人站在那儿，没见其他人的踪迹。 　　宋姿拿了两个包子出门，自从跟李婶学着做包子之后，她的早餐变成了各种各样馅的包子，换着口味来吃到现在还没有吃腻。 　　“小宋来了，我在家吃过了，”高婶见她轻装上阵，有些嫌弃，“你这么大点筐能装什么，塞两把菜就满了。” 　　“我也就是尝个鲜，主要是想出门走走，”她家就两个人，高青柏相对更喜欢吃肉，这野菜还是要吃新鲜的，一次摘太多吃不完，“您在这儿等多久了，怎么没见李婶？” 　　“等会儿你装不下了就来找我，”高婶生怕她摘的菜都吃不了一顿的，“她叫人去了，喏，这就来了。” 　　高婶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三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咱们走吧。” 　　这一群人都背着背篓，只有宋姿提着个不大的篮子，看起来还挺悠闲。 　　“你这是玩去了。”李婶笑着调侃了一句，宋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可不就是玩去了。 　　这边的山就在家属区后边一点，走路过去也就半个小时不到，旁边是宋姿上次去照相的那个镇子，后面的山连成一片片，还没有怎么开发过。 　　别的不说，环境是挺好的，宋姿跟在大队伍的最后面，等上了山之后，大家就稍微分散开了。 　　宋姿没敢太往里，沿着旁边树比较矮的方向走了几步，地上的草长得很茂盛，宋姿不太熟练地分辨着菜和草，摘菜的速度非常之缓慢。 　　她也没见到什么菜都摘，而是选了一两种，不然真跟高婶想的一样，摘完回去都吃不了一顿的。 　　走到阴凉处，宋姿看到了一片地皮菜，她跟土匪似的薅得地面都秃了，露出一块没有遮掩的泥土来。 　　前半段摘完菜，宋姿估摸着差不多够吃了，就悠哉悠哉地在山上转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一群人上山的路口等着她们。 　　李婶是最先下来的，她的背篓都快冒尖了，看起来收获不小，等离得近了，宋姿才看清她背篓里的各种野菜。 　　“你还真是上山玩来了，”李婶看了一眼宋姿没装满的篮子，不知道她上山这么久都在干什么，“你采了点什么？” 　　宋姿把篮子拿到跟前，上面是一层野荠菜，下面则是刚才薅的一小篮子地皮菜。 　　“荠菜用来包包子，地皮菜也够吃一顿的了。”宋姿现在对包包子有极大的热情，什么菜做的包子馅都喜欢。 　　她都规划好了，李婶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其他人也相继满载而归，尤其是孙嫂子和陈婶子，篓子里的野菜挤得满满当当，叶子都挤蔫了，背都压弯了，可见有多重。 　　“你们也是，又不是再也不上山了，摘这么多干什么？” 　　“我家人多，吃的了。”陈婶子闷头走在最前面，估计是太重了，想赶紧背回去。 　　宋姿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回去了还是一样，只有手上沾的泥巴证明她不是空手而归。她落在后面，跟高婶走在一起，见她时不时伸手挠胳膊，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高婶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痒，回去洗个澡就好了。”高婶满不在意，山上的虫子多，保不齐是被什么咬了。 　　宋姿拉着她的胳膊看了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有胳膊上起了个红疹，看样子倒是不严重。 　　这一个小插曲没人在意，回去后宋姿就把地皮菜放到盆里泡上了，这东西好吃归好吃，清洗起来是真麻烦，里头夹杂的枯草叶子和泥巴需要一个一个洗才能干净。 　　“小宋！”李婶在篱笆那边叫她，刚到家怎么就叫她了？ 　　“李婶怎么了？” 　　“拿着，”李婶从篱笆上方递过来一把菜，“我看你也没摘什么菜，我摘了点蒲公英，你拿去吃。” 　　宋姿认识的野菜不多，蒲公英不在她熟知的野菜范围内，不过李婶说能吃，那就错不了。 　　午饭没做地皮菜，宋姿洗了一部分，剩下的不想洗了，打算留给高青柏，所以中午吃不上。 　　蒲公英焯过水凉拌一下就是一道菜，今天没买肉，炒了道鸡蛋，家里没肉吃的时候，宋姿就喜欢炒蛋吃，简单快速还下饭。 　　“我明天休息，中午不回来吃。”高青柏三两口吃完一碗饭，把要出去的事跟宋姿说一声，省得她多做饭吃不完。 　　“嗯，嗯？”宋姿点头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回来吃饭，这倒是稀奇了，她们两个结婚之后高青柏很少不在家吃，“你去哪儿吃？” 　　“还不清楚呢，明天跟队里的兄弟出去玩一趟。” 　　“好吧，那我倒是省事。” 　　一个人吃饭就随便做点什么都行，想起今天李婶的那一背篓野菜，李婶家三口人一时半会儿肯定吃不完，宋姿打算明天去找李婶蹭饭吃。 　　晚间高青柏回来得比平常稍微晚了一点点，宋姿见他往外看了几眼，觉得奇怪，“你看什么呢？” 　　高青柏跟往常一样端菜装饭，表现得倒是跟平常差不多，“回来的时候听到高婶家附近有点吵，不知道在干什么。” 第57章 意外的人 　　“你这么关心怎么不去看看？”何必回来之后还记挂着这事儿呢。 　　“我跟她们家又不熟, 这样过去不是明摆着看热闹呢嘛！” 　　高青柏一脸理所当然，看得宋姿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晚上做的就是地皮菜炒蛋，中午宋姿让高青柏清洗干净的地皮菜。 　　“还是这个菜好吃。” 　　“菜也就一般好吃吧？”宋姿捕捉到他脸上的得色, “我看因为是你洗的才好吃，哦？” 　　“那也不能排除这个因素, ”高青柏还挺认真，“中午的蒲公英有点苦, 没这个好吃。” 　　高青柏看似什么都吃，其实心里还是有偏好的, 宋姿做了这么久的饭，对他有一定了解, 这人爱吃甜的，爱吃辣的, 就是不太喜欢苦的和酸的, 之前做的酸菜鱼他都只吃鱼不吃酸菜。 　　“又不经常吃，偶尔尝尝鲜嘛。” 　　宋姿对苦味还算接受良好，她不爱吃的东西比较少。 　　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吃东西一事上, 说着说着宋姿就忘了问高青柏回来的时候听到什么的事情。 　　夜里高青柏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整个人精力充沛, 让宋姿有点招架不住。 　　“你……你又发什么疯？” 　　宋姿被他突然停住的动作弄得有些不上不下的，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着高青柏。 　　“我哪有。” 　　高青柏动作放缓, 磨得人心里发痒, 对上宋姿水润的双眸, 脸上是无辜的表情，双手却不安分地点火。 　　“你到底要怎样？”宋姿咬牙切齿的, “不继续就睡觉！” 　　“你好凶, ”高青柏干脆停了下来, 趴在她肩头，将宋姿整个拢在阴影里，听语气还挺委屈，“谁让你做蒲公英，我不喜欢吃，你都不关心我。” 　　“你继续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吃蒲公英。” 　　宋姿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语气淡淡的，话里的威胁半分不少。 　　“别啊！”高青柏讨好似的亲亲宋姿的脸蛋，黏糊起来又成了大狗。 　　说要连做一个月蒲公英的话只是宋姿说出来逗高青柏的，她虽然不讨厌吃苦的，但连吃一个月也受不了，因此第二天起来就忘了，但高青柏显然还记得，即使早上要出门，也妥帖地帮宋姿准备好了早餐，包子粥鸡蛋一应俱全。 　　对于他这些反常行为，宋姿没太在意，只以为他又做多了，她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每日工作，然后就去李婶家里等着吃午饭了，“对了李婶，昨天高婶家附近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听人提起过吗？”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李婶一头雾水，她正在处理昨天摘的野菜，留一把中午吃，其他的都晒干留着慢慢吃，“你从哪儿听说的？” 　　“青柏昨天下午回来说听到高婶家附近有动静，我忘了具体问问了。” 　　想到昨天因为一碟子蒲公英引发的后续，宋姿就有点上火，提起高青柏还觉得手痒呢。 　　“你高婶家附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你高婶昨天发烧了，吓得她儿子饭都没吃就又送人去了医院。” 　　按照这个时间来看，高青柏听到的可能就是高婶家的动静。 　　“怎么会这样？”宋姿皱了皱眉头，她记得高婶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发起烧来了？ 　　不对，宋姿回想了一下，她们回来的时候高婶好像还真有一点奇怪的症状，只是当时大家都不以为意，没有把这点反常放在心上，高婶更是说回来洗个澡就好了，这么看，发烧跟这事大概率脱不了关系。 　　“我昨天去看了一眼，说是被什么毒虫咬了，伤口还不小。” 　　李婶的语气虽然透着担忧，倒还挺正常，看样子是不算太严重的情况。 　　“我都不知道，”宋姿有些懊恼自己发现得太晚，“那您今天还去看高婶吗？我也一起去。” 　　左右在家里没事做，宋姿想去看看高婶的状态。 　　“等吃过饭咱们就过去。” 　　这顿饭宋姿吃得没滋没味的，填饱了肚子两人就出发前往军区那边的医院。 　　高婶的状态还算不错，坐在病床上挺有精神，见她们过来了招呼她们坐。 　　“小宋也来了，”高婶看上去还挺高兴，“我儿媳妇刚回去，我正觉得无聊呢。” 　　“听说您发烧了，我心里担心，就让李婶带上我一起过来看看您。” 　　再怎么说高婶也是宋姿在这边唯二关系处得好的邻居，平时没少在一块儿打发时间，怎么都得过来瞧瞧。 　　“我没什么事！打了两针之后感觉好多了，本来今天就想回家的……” 　　“您别老想着回家，还是安心在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比较好。” 　　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宋姿回头一看，是个护士打扮的女人，听她这语气跟高婶挺熟悉。 　　“小沈来了，我就是跟她们说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高婶难得露出几分心虚，肉眼可见地安静了下来。 　　“我也是担心您老想着回家，您这情况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呢。” 　　这位姓沈的护士笑得很柔和，跟李婶打过招呼之后，她的目光移到了宋姿这儿，显出几分犹豫来，“这是……李婶的儿媳妇吗？之前没见过。” 　　“不是不是，”李婶在边上使劲儿摆了摆手，“我倒希望我儿子能找个像小宋这样的媳妇，可惜那小子不争气啊！” 　　宋姿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李婶您就别打趣我了。” 　　说完她看向暗地里打量着自己的沈护士，从容道：“你好，我是宋姿，住在李婶家隔壁。” 　　宋姿？还住在李婶家隔壁？沈护士听到宋姿报完名字之后，脸色非常明显的变化了一下，正在注视着她的宋姿自然没错过这一幕，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护士：“你认识我吗？” 　　她的记忆力虽然不算特别优秀，但也还过得去，她完全不记得之前见过这位姓沈的护士，怎么看这人的眼神好像认识自己的似的。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神色不对，沈护士连忙收敛了一些，对着不明所以的两个婶子笑了笑，然后才解释道：“我听到宋姿的名字觉得有点熟悉，还以为之前见过，想了想好像没有。” 　　“见应该没见过，但你听说过她也是正常的，”李婶恍然大悟，看宋姿也不太明白，冲着她说了一句，“你应该不知道，但军区好多人都知道你。” 　　这话说得宋姿一头雾水，听李婶的意思，她似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许多人认识了？ 　　“您就别卖关子了，”宋姿对此也好奇得很，毕竟之前从来没听人说过，这话听起来新鲜，“赶紧告诉我吧！” 　　“你家青柏可是有很多人关注的，知道他结婚了，大家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天仙让他动了心思呢！” 　　“我记得当时你们过来没多久，军区里就传开了青柏结婚的事，我家老李回家还说呢，青柏被人追问的时候直接报了你的名字。” 　　李婶一脸促狭的表情，宋姿当然能听出来她话里话外的调侃意味，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看来是我运气比较好，跟高青柏结婚了。” 　　这么说也没错，宋姿一直觉得她们两个人结婚有运气的成分在，她被高青柏救了两回，又刚好高青柏的娘骗他回老家相亲，两个人认识的时机非常巧妙。 　　她这话有认真，也有谦虚的成分在，脸上的笑看在沈护士眼里就像在炫耀，看上去非常刺眼。 　　宋姿不知道这人的心路历程，见高婶的被子不小心搭到了输液管上，连忙帮她拿开了，省得扯到针头偏移了位置。 　　这一下不知道怎么刺激到了沈护士，她伸出去要收回来的手被猛地拍开，沈护士用的劲儿很大，宋姿的手当即就红了一片。 　　“你干什么？” 　　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子，宋姿有些懵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感觉一阵发麻。 　　“你别随便碰东西，”沈护士皱着眉头，好像宋姿刚才拿了她的针管乱戳人似的，“你又不是专业的。” 　　就掀个被子还要考个护士证不成？这话说得也是好笑，宋姿脸上没了之前的笑模样，这人纯属找茬。 　　“掖个被子需要什么证书，沈护士跟我说说，我好去学习一下。” 　　“你……” 　　沈护士回嘴的能力比较弱，第一回 合就被噎住了。 　　这时边上坐着的李婶似乎看出来了点什么，连忙拉了拉宋姿的手，“小沈大概是忙昏头了，有点着急，小宋你别多想。” 　　别多想就是要多想的意思了，宋姿盯着沈护士看了一会儿，一个没见过面的年轻女人，听到她的名字之后脸色都变了，再结合李婶之后说的那些话。 　　宋姿心里立马就有了猜测，所以，这沈护士还是高青柏的仰慕者啊…… 　　“小沈别在这耽搁时间了，你先去忙吧。”高婶也跟着打圆场，心里多了几分对沈护士的成见，不管怎么样，小宋是高青柏正儿八经的结婚对象，她一个外人怎么也没资格冲小宋发脾气。 第58章 憋着的情绪 　　两个婶子偏向十分明显, 虽然话说得很客气，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们对宋姿的维护，沈护士脸色难看地憋了一会儿, 还是败下阵来。 　　“您的伤口别碰着了，我晚点再来看您。” 　　这人似乎是冷静了一些, 看起来一副不太服气的样子，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清醒了不少。 　　找茬的人直接偃旗息鼓了，旁边又有两个婶子在拉架, 宋姿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但心里总归是多了几分憋闷。 　　“你看你, 还跟她计较。”李婶没想到沈护士会闹得这么难看，让几个人都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她见宋姿脸色不太好, 便开始开导她。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宋姿本来就不太高兴，她摸了摸刚才被打得通红的手背，那股麻劲儿还没完全消散呢, 坐得好好的突然被打一下, 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要不是看在两个婶子的面子上, 她怎么都得让那个沈护士灰溜溜地离开。 　　“你就别说小宋了，我看着都嫌烦, ”高婶没好气, 那姑娘也是不辩是非, “你也是，人都走了还说小宋干什么？” 　　“我怎么了？咱们这还在人家地盘上呢, 你还想让小宋平白担上个欺负人的名声啊？” 　　李婶恨铁不成钢, 她想的更复杂一点, 也是担心宋姿太冲动，到时候还要被人反咬一口。 　　“那姑娘平时看着挺正常的，谁知道她动起手来一点征兆都没有。”高婶看了看宋姿手上的红印，说起来就生气得很，小宋好心来看她，还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实在是遭了殃了。 　　“是啊，该不是魔怔了吧？”李婶对着这个沈护士有几分印象。 　　“两位婶子都跟她挺熟的？”宋姿抿了抿嘴，压下自己心里直往上冒的火气，问出了刚才就想知道的问题。 　　“倒也不是很熟，见过几次面。”李婶仔细回想了一下，一旁的高婶也确认似的点了点头。 　　她对人的印象比较深刻，见李婶不太记得，提醒了一句，“你忘了？她以前经常去找青柏啊。” 　　“对对对，”经过高婶这么一提醒，李婶立马就有印象了，“我记得以前你们没结婚的时候，那姑娘有时候会在青柏家门口等着，我遇到过几次，她还跟我打招呼呢。” 　　李婶每次看到这姑娘她都笑嘻嘻的，看上去性格挺好，不过她在青柏结婚的消息传遍军区之后就没再去找过他，李婶就给忘了。 　　“倒是个痴情的。”宋姿淡淡道，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不高兴。 　　宋姿对自己的情绪感知没那么具体，因此也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她站起来直接跟两位婶子告别，“高婶李婶，我想起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两位婶子面面相觑，不好说什么，“那你路上小心点。” 　　“会的，我改天再来看高婶。” 　　宋姿跟个没事人似的扯了扯嘴角，礼数还是做到位了。 　　她说是要回去，就真的打算回去，从两个婶子那儿知道了沈护士的心思，宋姿也没有要去找人算账的意思。 　　刚才和沈护士的对峙，她虽然没有落下风，但也没有占了上风的感觉，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游离，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心脏被什么拉扯似的，从胸腔蔓延出一阵酸疼感，让她有点精疲力尽，什么事都不想做。 　　回到家的时候高青柏还没回来，感受到家里没有人气的冷清，宋姿心里的难受弥漫到四肢百骸，眼眶也一胀一胀的，她直直地往床上一躺，扯过被角将整个人埋了进去，一直维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宋姿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往常这个时间已经到家的高青柏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还不回来，干脆别回来了。” 　　宋姿喃喃地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倒像是在赌气似的。 　　明明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宋姿却觉得自己疲惫极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继续睡觉，睡着了就不觉得心烦意乱了。 　　然而想归想，再躺下去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宋姿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泄气地坐了起来，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算了，还是去做饭吧，总比现在胡思乱想的好。 　　把头发梳好，宋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镜子里的她显得非常颓丧，试图换个笑模样，扯了扯嘴角又实在笑不出来，反而表情越发奇怪了。 　　“烦死了！”宋姿猛地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什么甩开，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想去楼下喝口水。 　　堂屋的光线不太好，只有一个窗户，把门关上的时候显得尤其暗，再加上时候不早，乍一走到屋子里就像个盲人，什么也看不清。 　　宋姿摸索着拉了拉电灯线，拉完屋子里却没有亮起光线，这让本就情绪化的宋姿多了几分不耐烦，忍着脾气又拉了几下，依旧没什么变化。 　　“这破灯也欺负我！都赶着今天是吧！” 　　她去门口把门打开，借着外边的光线把桌子拉到了电灯处，打算看看是不是接触不良导致的问题。 　　桌子颤颤悠悠的，宋姿小心地站上去之后扶着挂在空中的灯泡扭了几下，发现电灯没有要亮的意思，她不得不接受灯泡坏了的事实。 　　家里没有多余的灯泡替换，宋姿在心里暗骂了几声，总觉得今天干什么都不顺利，正这样想着，她从桌子上下来的时候没扶稳，桌子猛地晃荡了一下，她的胳膊蹭着桌角往下落，顿时变得热辣辣的。 　　“嘶──” 　　除此之外祸不单行，慌张之余落脚点不太平整，下个桌子还把脚给扭了。 　　宋姿试探着走了一步，脚踝处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她踉跄着跌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捂着胳膊，另一只手弯腰捂着脚踝，这一下午憋在心里的情绪仿佛有了出口。 　　“真是够了……”宋姿轻声说着，喉咙处似乎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难受。 　　“嘎吱──” 　　院子处传来开门的声音，这一声清晰地落在宋姿耳朵里，但她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点抬头看的意思都没有。 　　“我回来……”高青柏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宋姿坐在屋里，正要跟她打招呼，话还没落音就透过她的手看到了往外渗血的伤口。 　　当即也顾不得打什么招呼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厨房一扔，上前扶着宋姿的胳膊，声音多了点急切，“怎么坐在这里不动？伤口都渗血了你没发现吗？” 　　“不用你管我。”宋姿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是很要强的一句话，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胡话？”高青柏语气不太好，意识到这点，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再说出来的话就放缓了，“我去拿药，你坐在这儿先别动。” 　　宋姿整个人显得很沉默，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看，脑子里好像有很多想法，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拿了药后知后觉宋姿的状态似乎不是因为受伤，高青柏再回来的时候更加关注起了宋姿的情绪。 　　他轻柔地抓住宋姿胳膊完好的地方，仔细看了她的伤口，好在虽然看着可怖，但没破很大的口子，血也已经止住了。 　　“可能会有点疼，先忍忍。” 　　高青柏拿的是一瓶红药水，用于治疗外伤，他的动作很轻，然而落在宋姿胳膊上，触及伤口的时候还是很疼，疼得她的胳膊都在发抖。 　　宋姿抿着嘴露出几分倔强，实则疼得脸都白了。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高青柏看得难受，然而他的动作已经放得格外轻。 　　“为什么要忍着？”宋姿的情绪不太稳定，今天的遭遇让她积压在一块的火气在喷发的边缘。 　　在医院被打了一下要忍着，她心里难受回了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灯泡坏了还要忍着烦躁去看，就连摔得痛了擦药也要忍着。 　　“我凭什么要忍着啊？” 　　宋姿有些崩溃，眼眶渐渐红了，嗓音也哽咽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宋姿（吃飞醋）：我不开心！高青柏凭什么开心？！ 　　高青柏（被迁怒）：累了，毁灭吧！ 　　其实放完话就去哄老婆了。 　　- 第59章 缓和 　　自两人认识的时候起, 宋姿在高青柏的印象里就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即便是被一个比自己高大有力的男人欺负，也没见她露出过这样脆弱的神情。 　　高青柏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二次帮忙拦下混混想要伤人的胳膊时, 宋姿当时的表情，她当时紧闭着双眼, 嘴抿得紧紧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她的下巴始终是扬起来的。 　　她像是一株随风摇摆的野花，看上去脆弱极了, 内里却包含着无限的生命力，似乎不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不会折腰, 从那天起，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一幕, 他在打算找个人结婚的时候, 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宋姿的身影，当时他想了什么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应该会后悔吧。 　　高青柏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惊觉, 他对宋姿早已经不止当初的看法, 就像今天看到宋姿情绪崩溃的哭泣时, 他不再觉得这样的表现是一种软弱，反而觉得整个人的情绪都被她带动了起来, 他在心疼。 　　“别难过, ”高青柏顿了顿, 为宋姿的突然爆发，再次开口又多斟酌了几番, 他头一次在大白天将宋姿搂紧了, 还小心地避开了刚擦好药的伤口, 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实在痛的话就咬我。” 　　他这话有点想逗宋姿笑一笑的意思，奈何宋姿没感受到他的良苦用心。 　　宋姿发泄似的说完那句话，又沉默了下来，靠着高青柏的时候，眼前恢复了一片黑，但此时她心中的不安定却开始慢慢褪去，仿佛被高青柏高大的身体挡在了外面。 　　她用那只完好的手拽住了高青柏的衣角，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接触到他硬朗的衣料时再也盛不住了。 　　她的脸埋在胸前，从高青柏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他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耐心地拍着她的背，试图从这个动作给她一丝安慰。 　　从高青柏回来之后就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宋姿就着高青柏的动作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只有时不时控制不住的抽动泄露了几分心绪。 　　宋姿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她仗着自己在暗处，大肆发泄了一通，然而她结束得也很快，等她再抬起头来时，除了眼角鼻尖处的红，再看不出什么其余的迹象。 　　哭完后知后觉不太好意思，宋姿没好意思对上高青柏的眼神，默默地平复完自己的心情，感觉整个人的状态稍微好了点，没有那种说话就想发脾气的感觉了。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青柏见她低着头不看自己，按捺住想要立刻知道真相的心，开始耐心引导她开口说话。 　　宋姿的手还揪着高青柏的衣裳，听到高青柏的问话，她难得觉得有点囧，事情的起因在于高青柏的仰慕者，真要让她说出来这个原因总觉得怪怪的。 　　“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吗？” 　　高青柏向来是沉稳的，此时细声细气地跟她说话，宋姿还真不太习惯，而且这事说到底跟高青柏的关系也不大，宋姿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其实都是小事。”宋姿现在说话鼻音很重，她倒是没在意，冷静下来之后也开始反思自己了。 　　不管是被拍了一下手背，还是回来之后发现灯泡坏了，然后摔了一跤擦伤胳膊肘，崴了脚，放在平时都是能一笑而过的事。 　　宋姿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因为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即使大哭也不会得到什么，反而会惹来厌恶，所以她从来都不轻易掉眼泪。 　　但她今天情绪不太对，这一桩桩一件件小事叠在一起，就有了让她变得不对劲的威力，就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此刻再回想，宋姿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宋姿鼓起勇气对上高青柏的目光，看到他眼神里的焦急之后犹豫了一下，她感受到了高青柏的关心，于是最后闭着眼睛小声道：“你的仰慕者也太多了。” 　　之前没发现这个问题，宋姿压根没遇到过喜欢高青柏的人，她一直都不在意这个。 　　“什么？”高青柏愣住了，是他听错了吗？ 　　“她还打我。” 　　宋姿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告状，语气里带着她本人不易察觉的一丝委屈，她今天是真的觉得憋屈，当时被李婶高婶拦住的时候还没这么大情绪，但她越像越难受，总觉得自己输了。 　　万万没想到宋姿不开心的地方在这里，高青柏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原本心里的担忧不可自控地开始变质。 　　她在吃醋，高青柏不合时宜地想到。 　　“咳，”她醋坛子打翻的样子看得高青柏一阵心发软，忍了好久才把到嘴边的笑意忍了回去，“谁敢打你，我帮你打回去。” 　　高青柏的表情还挺认真，让宋姿感觉自己就像个打不过别人家孩子回家告状的小学生，她越发觉得尴尬了起来，脸也不由自主地升温了。 　　“谁让你在外面招蜂引蝶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宋姿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服气地嘟囔着。 　　“那我可真是冤枉了，我对不喜欢的人都是严厉拒绝的，你这醋坛子翻得实在突然。”高青柏这话说得十分硬气，以他的个性，对不喜欢的人向来不假辞色，只是宋姿没见过而已。 　　“什、什么醋坛子，我就是被打了心里不舒服而已。”宋姿脸上多了几分明晃晃的慌张，她有种心里的想法被戳破的不适感，仿佛被赤’裸着放在天光下，强烈的羞耻感让她觉得无处遁逃，再多的理由都苍白了起来。 　　“是，是我想错了。” 　　高青柏语调轻松地说完这句话，随即想到了什么，见宋姿烧得整张脸通红，便自然地开始转移话题，他略显正经道：“有些话我一直没说，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就一起说了。” 　　他这个样子显然是要说其他的话，不知道高青柏想说的是什么，宋姿竖起耳朵一脸认真。 　　“我知道因为我们结婚比较突然，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随遇而安地跟我过日子，”高青柏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继续往下说，“我也承认，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对你的感情不深。” 　　两人结婚大多是因为形势所迫，高青柏急于摆脱唐秀香各种理由的催婚，宋姿则是因为混混的屡次骚扰以及不想干那么重的农活，感情是没多少的。 　　乍一听到这番剖析，宋姿忍住了高青柏说感情不深的时候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不舒服，她知道那是事实，当初自己对高青柏的感情也很淡。 　　两人半斤八两，没什么好追究的，宋姿酸溜溜地想着。 　　“结婚这么久，可能是我说的太少，你一直觉得不踏实，这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是我的错。” 　　高青柏有些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对自己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感到少见的羞涩，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这些心里话会被宋姿知道，“我不是个擅长说好听话的人，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表现得太明显，宋姿已经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预感，她坐立难安地动了动胳膊腿，感觉原本让她安心的距离突然多了几分逼仄，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灼热了几分，烧得她背上都开始冒汗了。 　　“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 　　高青柏艰难地挤出这句话，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段才说出来，他耳朵涨得通红，浑身透着不自在，可见他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这种类似的肉麻的话。 　　“你……”即使有了预想，宋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反应过来，她看向高青柏，眼神表情都呆呆的，一时半会儿做不出什么合适的应对，所有的感官都被蒙蔽了。 　　“这些话本来没打算说的，我就是担心，”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了，高青柏说话又流畅了不少，“担心你会有负担。” 　　“我……”宋姿愕然，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像是粘了胶水，脑子也转不起来，压根想不到该说什么。 　　“你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其实像个刺猬一样。” 　　高青柏的视线时不时左移，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边说边组织语言，说到这他还笑了笑，其中掺杂的情绪让宋姿心尖微微发热。 　　这句话说完，高青柏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过问你的事吗？” 　　高青柏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似乎跟他前面说的话都不沾边，正好让宋姿缓慢工作的脑子开始恢复正常。 　　她想了想，脑子里闪过好多答案，却觉得都不对，最后选了一个符合高青柏个性的答案，“你不喜欢？” 　　两人平时生活在一起，宋姿自己的事，只有她的那份工作了，高青柏平时不爱看报纸，想来对翻译书籍的工作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这个答案刚说出来，宋姿就自己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个答案不太对。 　　“确实不对，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喜欢看书吗？”高青柏显得有些无奈，他这才意识到宋姿对他的误解有多少，“其实以前我每天睡前都要看报纸的。” 　　“那你还表现得看到报纸就烦？”宋姿不太理解，他在自己面前是真的肉眼可见地不爱看报纸，每次她拿报纸给他，他都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比起自己坐在边上看报纸，我更想听你说说你看到的新鲜事。” 　　“那是我们除了那件事之外，唯一能深入沟通的时候。” 　　高青柏一个月没几天假期，平时忙着军区的事务，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说上几句，就只有晚上能多聊一会儿了，他喜欢宋姿专注的神情，这让他觉得自己离宋姿更近了一步。 　　宋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了解过高青柏的想法，她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确是有一条看不见的沟壑在，从前她没想过。 第60章 敞开 　　“所以你为什么很少过问我的事呢？” 　　宋姿感觉光靠猜是想不到原因了, 干脆直接问好了。 　　“你不再自己想想吗？”高青柏被她这么快就放弃的行为逗笑了。 　　“想不到了，”宋姿摇了摇头，高青柏问的这个问题, 她从来没想过，她一直觉得自己跟他没什么是不清楚的, “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吧。” 　　“行吧，”高青柏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放弃了，“你应该知道你自己一直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吧？” 　　“应该是吧？”宋姿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她很想说自己不是，但她活了这么多年, 对自己还是有点了解。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宋姿不喜欢跟别人聊自己的私事, 那让她觉得把自己的内心剖开给人看, 所以她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她很难做到敞开心扉，其实高青柏对她的感觉是很准确的。 　　“我就担心问太多你会觉得不自在, 所以你的私事我从来都装作不在意。” 　　“其实我很希望你能跟我分享, “高青柏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么看我胆子还真是挺小的，很多想法都不敢说出来。” 　　“那也不是你的问题啊。”宋姿其实能理解高青柏的这种心理, 人一旦开始在意某件事, 行动起来就会畏手畏脚, 更何况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想到这她的脸又热了一瞬, 她还是不太习惯高青柏的告白。 　　宋姿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在网上看过不少恋爱须知, 理论这方面学了不少，知道沟通是非常重要的，高青柏已经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不有所回应的话似乎不太好。 　　她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自己的事或者想法，一时半会儿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她想了想，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开头。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三十年都习惯了自己消化，乍一要说出来，宋姿觉得很难为情，也找不到头绪。 　　“你什么都不用说，”高青柏见宋姿一脸难色，知道她已经尽力想要跟自己沟通了，于是他换了个方向，“我以后想了解你的时候都会直说的，你只需要对我不再那么见外就可以。” 　　只要宋姿愿意跟他说自己的事，高青柏就愿意开这个头，他希望和宋姿的关系能更亲近些，他们是夫妻啊。 　　这样似乎比她自己剖析自己要强一些，宋姿心里没什么抗拒感，于是她点了点头，试图让自己的世界能容纳一份新的关系。 　　高青柏其实想了很多，心里的念头源源不断，可他想了又想，最终只说了这么几句话，更多更深层次的情绪都留在了内心深处，现在只要宋姿愿意向他靠近，他就心满意足了，再多的奢望都不必有。 　　“饿不饿？” 　　不忍心看着宋姿自责的表情，高青柏直截了当地转移话题，该说的他都说给她听了，他最难以说出口的那句话也告诉了宋姿，这次的谈话没有什么遗憾，所以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有点饿了。”宋姿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下来做饭的，她下楼的时候就差不多快六点了，再经过这么一遭，早就过了两人平时吃饭的时间了。 　　“好像有点晚了，”宋姿不太好意思地抬起头，借着门外残留的光线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都七点了。” 　　感觉自己刚刚才下楼似的，看到时间的时候，宋姿十分惊讶。 　　“你胳膊受伤了，脚也不方便，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高青柏做饭的水准还是不错的，宋姿对他很放心。 　　晚上做的是鱼，他回来时候宋姿正难受着，压根没注意他拿了什么东西回来，看到一整条鱼炖的鱼汤才发现有鱼吃。 　　“你还去买鱼了。” 　　他今天出去玩了一天，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宋姿问了一句，她平时都不太关心这些，自己注重个人隐私的同时也贴心地考虑到高青柏的隐私，所以她基本不会打听这人的动向。 　　“我去了一趟市场，所以回来晚了，不过这鱼还真不是买的。” 　　高青柏先给宋姿舀了一碗鱼汤放在一边，还细心地挑了鱼刺少的地方给她放碗里。 　　“你们今天去抓鱼了？” 　　联想到他出去了一整天，宋姿猜测这人是不是去抓鱼去了，那他们的活动也太居家了。 　　“也不是专门去抓的鱼，我那个兄弟家里正好今天在放塘里的水，我们就去去帮忙抓鱼去了。” 　　说到这里，高青柏露出一脸得色，“我抓鱼可以最强的那个，这鱼都是我兄弟送的。” 　　“那你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这鱼确实新鲜，比巴掌还大的一条鲫鱼，就是刺有点多。 　　“我还选了几条别的品种，还有两只王八，明天给你炖汤喝，正好补补。” 　　家里冬天做的腊鱼都没吃完，新鲜鱼养不了几天就翻肚子了，宋姿想着倒是能给两个婶子送一条过去，可她刚崴了脚，行动上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怎么了？皱着脸像个苦瓜似的。” 　　“你才是个苦瓜，”宋姿白了他一眼，“我就想着给两个婶子送两条鱼去，反正咱们也吃不完。” 　　这好说，送条鱼又不费什么事，高青柏吃过饭拎着两条鱼跑了一趟，因为心里还记挂着事，他先去高婶家送了鱼，然后才掉头去的李婶家。 　　“没打扰您休息吧？我给送条鱼来。” 　　李婶打眼一瞧，“青柏来了，嚯，这鱼得有十来斤吧，进来坐会儿？” 　　高青柏还有话想问，就一两句的功夫，没必要进屋打扰李团长他们，所以他只是站在门口，“就不进去坐了李婶，时间也不早了，我刚去高婶家回来，听说她住院了？” 　　“是啊，你家小宋下午也来跟我打听这事，我们还一起去看她了。”李婶知道高青柏跟高婶他们是家关系没那么亲近，倒是有些奇怪高青柏还去给她送鱼了。 　　“我媳妇看我拿了好几条鱼回来，让我给两个婶子都送一条。” 　　高青柏解释了一句，这要不是宋姿提醒，他还真不一定能想到送鱼这事。 　　“小宋是个好的，有什么都念着我，”李婶感慨了一句，随即想到下午小宋情绪不太好，便顺势问了一句，“小宋心情好点儿了没，我看她下午不太开心。” 　　已经猜到宋姿心情不好可能跟下午有关，高青柏才特意先把给高婶的鱼送过去，就是想来李婶这里套套话。 　　“别提了，”高青柏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对我都没个好脸色。” 　　李婶表情微妙，欲言又止，见高青柏想不通，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事儿还真跟你脱不了关系。” 　　“什么？” 　　“哎哟，你小子有空还是去看看你高婶吧，省得你媳妇一直记挂着。” 　　李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暗示似的提了一句高婶，希望高青柏能开开窍。 　　看来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事，高青柏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怎么也没想起来他认识的哪个在医院上班。 　　看他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李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我看到你这憨样子就生气，赶紧回去吧你！” 　　站在门口的高青柏一个不留神被推了出去，随后就吃了顿闭门羹，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李婶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没在意李婶的变化，高青柏心里有了章程，打算抽空去趟医院。 　　第二天一早高青柏跟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热好宋姿的早饭之后，看了看时间，就收拾收拾往军区的方向去，快到了军区时他往左转了一道。军区跟医院的距离很近，他们平常训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几分钟的路程就能到医院。 　　到了目的地，高青柏没有直接进去，望着医院大门上方的招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迈开了步子往里走。 　　医院的医生护士天天见穿着军装的人，因此看到高青柏都习以为常，只是常规地点头打招呼，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偶尔他能碰到一两个认识他的，打招呼的方式就多了一个步骤。 　　“高副团长哪里不舒服？”军区的人受伤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摔摔打打的擦伤，一种就是实物演练的时候被炸伤，医院的人大多会比较关注他们这群容易受伤的。 　　“我没事，来找人的，”高青柏点头客气答复一声，“你们那个姓沈的护士今天值班吗？” 　　他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终于想起了跟医院有关，自己又算得上认识的人，就是之前经常为他处理伤口的一个姓黄的医生，另外还有一个姓沈的护士。 　　他不知道这两人的全名叫什么，不过很快排除了黄医生，锁定了跟宋姿有冲突的是那个姓沈的护士，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黄医生是个男的，还是个已婚中年男人，他不可能对自己有意思。 　　“哦，你找沈护士啊，”那个医生的神色变化了几秒，看高青柏的眼神中透着打量，“她应该刚查完房，你去前台找她就行。” 　　作者有话说： 　　告白都会脸红的小高同志要去给媳妇找场子了。 　　- 第61章 不留面子 　　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在心里脑补了什么, 高青柏也没法直接解释，他总不能说是来找沈护士算账的，那恐怕人还没见到就被一群人给赶出去了。 　　高青柏面无表情地谢过这个医生, 往前台那边走，前台就是护士站, 一般设置在方便随时支应的地方，不是在大门口, 就是在这层楼的中心处，基本上那边一直都会有人值班, 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这家医院的护士站就在中间，不管从哪里走都能经过, 他过去的时候里头坐着两个护士，都在低头做事, 高青柏边走边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沈护士在吗？”高青柏敲了两下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将两个护士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等人抬起头, 高青柏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那个姓沈的护士坐得靠里，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这样的表现很好辨认。 　　好巧不巧, 护士站里值班的两名护士都认识高青柏, 另外一个眼生护士招呼了他一句，视线在高青柏和站起来的沈护士之前逡巡。 　　沈护士的事医院的人都知道, 大家一起共事了好多年, 基本上都从沈护士的口中听说过她对高青柏有好感, 之后得知高青柏结婚那阵子，沈护士的状态更是肉眼可见的差，因此高青柏一来，坐在护士站的另外一个护士立马就精神了。 　　她看向高青柏的目光很复杂，跟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医生一模一样，是一种惊讶外加看热闹的眼神，从眼里流露出的是对高青柏一个已婚男人的惋惜，和看沈护士好戏的揶揄，其中负面的情绪几乎没有，大多是好奇他们两个的关系。 　　“来找你的，沈护士。” 　　那个护士强调了一句，也没有要遁走的意思，反而把头又埋了下去，双眼紧盯着手边的纸张，营造出一种她不想看热闹，但医院的事可太忙了的状态，实则握着笔的手半天也没动一下，整个人都很紧绷，一看就是在偷偷关注这边的动态。 　　高青柏看出来她的欲盖弥彰，但他没在意，他这趟来找的就是沈护士，而且很赶时间。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护士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些娇羞，她低着头，余光一直放在高青柏身上，面对高青柏直接没法思考，她对高青柏的突然出现，既意外又惊喜，她没察觉到高青柏的态度十分冷硬，完全没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 　　“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 　　高青柏语气淡淡的，跟沈护士的神态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在这边打算说话，在病床上躺不住，早早就醒来了的高婶正好走到这附近，看到高青柏的背影，又瞟到站在护士站里的小沈，高婶惊觉这两人似乎在说什么，立马趁着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找了个转角躲了起来。 　　躲完她才感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高婶暗暗想道：她现在为什么这么像个喜欢听墙角的老太婆啊？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一两秒，高婶又想通了，她这是为了小宋的幸福生活着想，她得看着高青柏这小子，免得他思想不端正！ 　　给自己找好了理由，高婶又打起精神持续关注着护士站那边的动静。 　　高青柏可没注意到有这么多人在各个位置听墙角，他盯着莫名其妙脸红的沈护士，表情十分严肃，“沈同志，我希望你具备一个医务人员应有的素质。” 　　“什、什么？” 　　沈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意识到高青柏这句话里的不妥当，她顿觉一阵脸热，这次不是娇羞的，是丢脸丢的。 　　“我想再怎么有问题，你也不应该对病人家属动手。” 　　高青柏想到宋姿委屈巴巴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冷淡了，她下午来看高婶的时候被打的手背，晚上跟他说的时候还能看出手背上有一点红色的痕迹，可见沈护士用的力气有多大。 　　接收到一起值班的护士传递过来的震惊的眼神，沈护士只觉得羞愤难当，她嗫嚅了一会儿，强撑着表情道：“是宋姿跟你说的吗？事情的真相不是那样的，我是看她动了婶子的针头，担心走针，所以没控制住情绪拍了她一下，我……” 　　“她没跟我说什么，但手上的印子总不是假的，过了一下午都有痕迹，你敢说只是拍了一下？” 　　高青柏见她死性不改，越发不耐烦了起来，他抬手制止了沈护士想要继续辩解的话，“我媳妇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只是我希望沈护士能有点边界感。” 　　“你以前去我家缠着我就算了，我现在结婚了，希望沈护士能清楚这一点，不要借着医务相关的事发泄你的私欲，这会让我怀疑你们医院的水平。” 　　“你……” 　　沈护士一个女青年，再怎么承受能力强，也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说自己，但高青柏说的都是她做过的事实，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这让沈护士无从辩解，她难堪得无地自容，眼眶立马就红了。 　　在高青柏面前，只有宋姿的眼泪能让他心软，因此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这话说得难听，几乎是把所有的遮羞布都扯开了，以前沈护士经常去找他，高青柏那时候没结婚，也不好对一个女同志说重话，只能由着她去了，反正对他没多大影响。 　　但宋姿的事是真的让他觉得生气，不是他无条件地站在宋姿这边，而是他清楚宋姿的为人，这件事他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不是宋姿的问题。 　　宋姿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她虽然从来没跟人动过手，但也不是个站着挨打的，只能是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反击。 　　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高青柏没在意护士站周围聚集起来的人群，也没管其他人对沈护士的指指点点，转头就走了。今天不是假期，他特意提前起来就是为了找沈护士给宋姿把吃的亏讨回来，他还赶着去上班呢。 　　他走得痛快，留下沈护士站在原地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低着头感觉十分煎熬。 　　“沈护士，你真的打病人家属了啊？” 　　一旁过来看热闹的护士一点也没有要顾及沈护士心情的意思，言语间还带着点嘲笑的意味。 　　“再喜欢高副团长也不能打人呀。” 　　这话里还带着点酸味，混在人群中倒是不显眼，估计又是一个对高青柏有好感的 　　“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沈护士还打人呢。” 　　经过护士站周围的不只有护士，还有不少病人，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更有甚者直接道：“能给我换个护士不？我老娘可捱不了几下打的。” 　　“是啊，本来身体就不好，可不能挨打。” 　　“你们别担心，医院这边会安排好的。”护士站的护士开始安抚大家的情绪，也顾不上造成这个结果的沈护士了。 　　沈护士听着周围越来越大声的讨论，全都是说她无故打人性格不好的，当天由于一时冲动打了宋姿，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原本就已经开始后悔的沈护士现在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知道她这段时间都不会好过了，再严重点，很可能会影响她年底的评分，想到这，沈护士痛哭出声，用力拨开聚在一起的病人们，就连经过转角时撞到了人也忘记了道歉。 　　“哎哟，这小沈路都不看了。” 　　躲在转角的高婶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到地上去，她揉了揉被撞到的胳膊，看着已经跑得不见人影的沈护士那个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倒是没觉得高青柏的处理方式有什么不对，反而很欣赏他能给自己媳妇出头的行为，这个小沈完全就是自作自受，落得现在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了。 　　医院里发生的事宋姿一点都不知道，她睡到九点多才起来，情绪缓和了之后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也没出现昨天下午那种脑袋发沉的感觉了。 　　精神大好，宋姿伸了个懒腰，没急着下楼，反而先打开了书桌旁的窗户，深呼吸了几口上午的空气。 　　从楼上能看到左右两户人家院子里的动态，右边的胡凌正在菜地里锄草，她种的菜已经冒尖了，生长周期短的菜已经长得绿油油的，胡凌把菜地打理得很好。 　　左边的李婶倒是没在菜地里，她搬了把板凳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左手拿着刀，底下放了个盆，看样子是在处理高青柏昨天送过去的那条鱼。 　　宋姿瞧了一会儿，没打扰李婶，收拾好自己吃过早饭就开始今天的工作，她最近翻译的新书比较特别，之前的两本都是读起来非常轻松的小说，这本新寄过来的内容更严肃一些，而且是原文是俄文。 　　她的俄文作为第二门外语，学得程度是差不多，但后来用的更多的是英语，因此这本翻译起来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宋姿投入工作的状态也更加心无旁骛，毕竟她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第62章 新工作？ 　　整个三月都在忙碌中过去, 等宋姿终于能熟练且精准地翻译原文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四月份了。 　　在家里闷了小半个月没出门，唯一一次是去医院看住院的高婶, 听说她看完第二天高婶就正式出院了，这还是李婶隔着篱笆跟她说的, 当时她刚好完成一部分工作，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胳膊和脚上受的伤已经好了, 擦伤不算太严重，伤口愈合结的痂也掉的差不多, 只剩下一道白色的印记，她不是疤痕体质, 这道疤估计过几个月能好。高青柏倒是一直很惦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看看, 做那事的时候还老爱亲那道疤, 宋姿总觉得痒得很。 　　晚上高青柏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郁闷，打量了宋姿好一会儿，直把她看得莫名其妙, 还以为自己今天起来把衣服穿反了。 　　“你老看我干什么？”宋姿吃着饭还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有些受不了地皱起了眉头。 　　“你都多久没出门了？”高青柏一脸费解。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出门？宋姿觉得奇怪, “我这不是在忙工作吗？” 　　高青柏露出个麻烦的表情，“李婶今天逮着我问是不是我不让你出门, 还以为你有了。” 　　“啊？”宋姿傻了眼, 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婶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我最近经常晚上都在翻书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没用, 李婶不知道, 她差点把我骂了一顿, 说我不该把你关家里。” 　　高青柏还觉得挺委屈，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怪异，跟他硬汉的气质一点都不搭，宋姿忍了忍，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拍了高青柏一下，“你给我正常点。” 　　“我也就这段时间忙一点，”宋姿顿了顿，想到高青柏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又将自己的日常说得更仔细些，“这本书的内容涉及的专业词汇比较多，我翻译起来要去查资料，最近都在适应这个，所以干脆就没出门了。” 　　“你也该出门走走了，每天在家里闷着容易生病。” 　　虽说宋姿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高青柏时不时的还是会担心，这可能是之前养成的习惯。 　　“知道了。” 　　宋姿知道高青柏是为自己好，而且她的工作已经上手了，之后不需要再这么忙，有的是时间出去转悠。 　　“对了，有件事得问问你的意见。” 　　晚上睡觉前高青柏想起个事，低头看着宋姿昏昏欲睡的脸，两颊处还有一团明显的红晕没有褪去，看上去可口极了，没忍住轻轻掐了一下。 　　两人刚切磋完，宋姿的身体正疲惫着，连他刚才说的话都没听清，感受到脸上温热的触感，她不耐烦地直接把头拱进了男人怀里，整张脸埋得结结实实。 　　高青柏无奈一笑，看她一点要清醒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在她头上印了个轻飘飘的吻，低声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睡吧。” 　　他说的话宋姿一句也没听见，高青柏第二天又提起了这件事，“昨晚有件事想跟你说，差点又给忘了。” 　　“嗯？什么事？” 　　“咱们军区那边有个学校你知道吧？”高青柏说的就是那个部队子弟学校，宋姿也知道一点，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小学。 　　“学校怎么了吗？”因为家里没有孩子，处得好的两个婶子孩子都二三十岁了，宋姿也就没具体了解过那个学校，只是知道那么个存在。 　　“考虑到外面一直在停课的不稳定因素，学校打算增设初中部，要新招收一批老师，依上头领导的意思，这些老师人选优先在随军的家属中择优选择。” 　　“你不是有高中毕业证吗？你有没有意向去教英语？” 　　这年头别说高中毕业了，中专毕业都是高学历，如果学校没有停课的话，中专毕业也能分配到一个很好的岗位。 　　“我记得之前不是复课了吗？”停课风波的时候宋姿还滞留在学校，还是下乡之前复课了她才离校，其他学校宋姿不太清楚。 　　“最近北边正在开会，看样子近期不太稳定。”高青柏昂了昂下巴，说得很隐晦，不过宋姿还是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政策总是在变化的，谁也说不好之后会怎么样。 　　“你要是想去试试，我就跟领导说说，他好安排岗位。” 　　宋姿想到自己在编译局的工作，虽然没点头答应，但莫名觉得心虚。 　　“我一个人做两份正式工作，不太好吧……” 　　“你那不是赚点零花钱吗？”高青柏之前没问过宋姿的工资，也没见过哪个正式工能在家上班的，而且宋姿平时又不忙，他一直以为宋姿只赚点外快，没想到编译局真的聘她做了正式职工吗？ 　　这话好像在看不起她，宋姿听得不太痛快，但她又发现是自己什么都没告诉他，这股气又生不起来了。 　　“我可是每个月领工资和票的正式员工，工资有37块呢。” 　　宋姿特意强调了工资数，虽然比不上高青柏的工资，但她一个月的工资跟大多数职工相比都不算少了。 　　“好吧，那你确实不好去教书了。” 　　高青柏倒是不觉得可惜，两份工作的工资差不了多少，宋姿现在还要更清闲一点，也挺好的。 　　这事儿跟她没太大关系，两人说了几句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告一段落了，宋姿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吃过饭睡了个午觉就去李婶家了。 　　她来的时候凑巧两个婶子在一块儿，宋姿进去的时候两个婶子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李婶高婶，聊什么新鲜事呢，我也想听。” 　　白天的时候院子门是不会关起来的，只是轻轻带上，所以宋姿就直接进去了，她在院子里还喊了李婶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 　　“哟，小宋不在家坐着啦？” 　　李婶好半晌才止住笑意，看到宋姿又觉得想笑了。 　　她这表现有点怪怪的，宋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对上高婶的视线时，发现高婶跟李婶一样，看到她就笑，这让她实在摸不着头脑。 　　“您二位笑什么呢？” 　　宋姿下午起床的时候还照了镜子，头发梳好了，穿着也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婶子的笑意是从哪儿来的。 　　“也没什么，听你高婶在说医院里的事呢。” 　　去了两次都没遇上好笑的事的宋姿不明所以，见她脸色茫然，高婶估摸着她不知道，就把高青柏去医院找过沈护士的那件事给说了。 　　在听到高婶复述的高青柏说的那几句话事，宋姿的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了几个问号。 　　那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说自己沉默寡言的高青柏吗？不会是被什么系统给夺舍了吧？ 　　“要我说青柏这才像样子，不枉我那天晚上骂醒了他。”李婶笑得嘴角都收不回来，今天的态度完全不像那天在医院里的样子，高青柏那憨小子总算做了件值得夸赞的事。 　　“这其中还有您的事呢？”宋姿感觉自己不过半个月没出门，错过的事可太多了。 　　“嗯！”李婶昂着头，得意得很，“媳妇受委屈了，是个男人就应该站出来，不然多憋屈啊。” 　　她虽然当天劝着宋姿息事宁人，但回来之后就后悔了，当时小宋的样子看上去就很生气，她不应该拦着的。 　　李婶的心理宋姿是不太清楚，不得不说高青柏这事做得好，宋姿是不会承认自己听了高婶说的这事在心里暗爽的，她被打了一下的火总算是彻底消了，不然总觉得这事像根刺一直梗在心头。 　　“怎么不见您家成军啊？” 　　宋姿虽然在家关了半个月，但每天都有开窗透气，一般都能看到李成军在菜地里摘菜锄地，不过宋姿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了。 　　“他呀，别提了，”说到李婶儿子，她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这几天天天往外面跑，问他也不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这个专业得多学多看，估计是跟同学去学习去了吧。”宋姿有点后悔挑起这个让李婶不愉快的话题，连忙说了几句好话。 　　“最好是这样吧。”李婶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出来，自己生的自己了解，成军这几天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走神，问他吧又说没什么，她是生怕这孩子遇到什么事不跟家里说。 　　“年轻人都这样的，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说，他也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 　　宋姿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话安慰李婶，聊到的当事人就回来了，宋姿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知道李婶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李成军最近的情况。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衣服也乱糟糟的，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了，像是没什么时间整理自己，看起来遇到的事就不小。 　　李成军跟她们打过招呼，进了自己屋一趟，随即又要往外走，在家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你小子给我站在那儿别动！”李婶看得心里直冒火，好不容易逮到人，也顾不上屋里还有两个人在，直接叫住了要走的李成军。 第63章 各有各的事 　　李婶的语气不太好, 宋姿和旁边的高婶对视了一眼，在边上打圆场。 　　“李婶别生气，你们好好说, 好好把事情解决了，我跟高婶先回去。” 　　“是啊, 你这样哪能解决问题呢，好好说, 啊。”高婶不放心地劝了一句。 　　然后她顺着宋姿的话站了起来，两人便打算要走, 到底是李婶的家事，看这个样子两个人沟通起来也不会平静, 没准还得吵起来，这种发生家庭矛盾的场面不适合外人待在这里, 容易让事情变得更难以收场, 还是改天再过来玩比较好。 　　“不用走了高婶，嫂子，我着急出去, 娘我先走了。” 　　以李婶的脾气, 她很少这样大声呵斥家里人, 李成军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坚持要走, 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敢看李婶一眼, 话音还未落人就走到院子里了, 要出去的决心十分坚定。 　　“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吧，你要是出去……你不准走！” 　　李婶还在气头上, 说的话多少有点伤人的意思, 好在宋姿在边上拉了她一把, 那句话还是没说出来，只接了句没什么力度的不准走，听起来不像发脾气，更像是在挽留。 　　说话的功夫，李成军已经快出了院子门，他回头看了李婶一眼，满脸带着歉意，“您放心，我没遇到什么困难，是我同学家里的事，要不了几天就能解决了，具体的等我回来再跟您细说。” 　　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说，但也大概解释了一句，宋姿不清楚他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透露了这一星半点的消息，可是让李婶好生担心了这么多天。 　　见人都走远了李婶还在屋门口望着外面，宋姿看了看她的脸色，察觉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赶紧拉着她坐下，高婶及时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 　　“你呀，你儿子都说了没遇到什么难事，你就不要太担心了，来先喝口水，光在这生气也没用啊。” 　　李婶眉头紧锁，听了高婶的话喝了口水，生气的对象已经出去了，对着宋姿两个人也发不出脾气，她缓过劲儿来之后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李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唏嘘，“到底是长大了，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了。” 　　“照我看呀，李婶您早就该放手不管了，您把孩子养这么大，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他们遇到什么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可不好再来烦父母。” 　　宋姿这话说得俏皮，不想让李婶钻牛角尖。 　　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这话也代表她的内心想法，在她看来，特别是男孩，从小就要培养独立自主的习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也不需要过多干涉，确保说话做事是正向的就可以了。 　　“是这么个道理。”高婶也很赞同，她是生养过孩子的，说起话来更有说服力，不像宋姿说什么都像个理论王者。 　　“我两个孩子都没管什么的，小时候饿不死就算不错，成年之后我儿子参军都是去了部队才告诉我。” 　　“现在他都三十多了，这不活得好好的嘛，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高婶这话说得没心没肺的，她只比李婶两三岁，但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很多，除了生活过得滋润，没受过什么苦之外，跟她心态好也有点关系。 　　李婶对自己这个老姐妹比较了解，知道她没说假话，本来就被宋姿逗得心情轻松了一点，闻言更是直接笑了起来。 　　“高婶的儿子已经三十多了吗？完全看不出来啊。”宋姿见状再接再厉，引着话题往其他方向走，“我还以为跟我家青柏差不多大。” 　　这么看的话，她们三家的男人，高婶的儿子是年纪最大的，高青柏今年满二十九排第二，李婶的儿子李成军反而是最小的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 　　“我结婚早，十七八的时候就嫁给我家老高了，结婚第二年生下了我儿子，我女儿倒是跟成军年纪差不多大。” 　　高婶的女儿不在这边，这边只有高婶夫妻俩还有她儿子夫妻俩，住在一块儿，房子比宋姿她们的要大一些。 　　以高婶的经历，放在言情小说里妥妥的爽文女主，家庭条件好，结婚后夫妻关系也不错，上次在医院遇到她儿媳妇，也是个性格好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只是我跟老李是吃过苦的，有时候就想着什么都帮孩子照顾到，能让他过得顺遂一点。” 　　李婶的心理大概是大多数家长的想法，都是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也不能说有什么错。 　　她只有李成军这一个孩子，按年龄推断，接近三十才生的他，就算放到现代都算晚育了，更别说这个年代，就算不在农村那样的环境中，李婶恐怕也没少听到风言风语。 　　“您想的也有道理，”宋姿虽然不太能体会这种父母的想法，但还挺憧憬的，毕竟她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深沉的亲情，“不过我看成军是个有成算的，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不会硬撑的。” 　　“真是这样就好了。”李婶也听劝，再加上李成军刚出门的时候解释的那几句，让她好歹心里有了点地，不至于两眼抓瞎那么着急。 　　“你就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成军已经够忙了，你这时候再跟他对着来，不是让他更乱吗？” 　　高婶抓住了李婶在意的方向，她这么一说，李婶果然想开了些，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语气还是有些不耐，“倒也是这么个道理，那我就等他忙完这几天，到时候我倒要听听他的说法。 ” 　　好不容易把人劝好了，宋姿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顺着她的气话玩笑似的接了一句，“您到时候好好骂骂他，谁让他惹得您这么操心！” 　　“必须骂一顿才长记性！” 　　李婶的表情缓和了许多，都有心情接着宋姿的话往下说了，说明的确想开了不少。 　　“对了李婶，您知道这边哪里有收废品的地方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宋姿想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势必要让李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好。 　　虽然是突然想起来的话题，但她确实需要知道这么一个信息，宋姿前一阵子整理抽屉，里头塞的报纸都装不下了，她拿了一部分出来放到了杂物间，说要卖了但一直都没有行动，耽搁到现在。 　　“你家要卖报纸啊？”高婶一听宋姿问哪里收废品，立马就猜到了宋姿要卖的东西。 　　“您怎么知道？”宋姿惊奇地看着高婶，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高婶猜的也太准了。 　　“这年头家里能有什么卖，电器都是修了又修，我家前年换下来的自行车轮子还放在家里不让丢呢，我儿子也喜欢看报纸，我每年都得卖一回。” 　　高婶把自己找过的收废品的细数了一遍，宋姿去领结婚证的那个镇上有一个，上次去买棉花的那片巷子有一个，还有一个距离最远，高婶不推荐。 　　“这些都得送过去吗？还是算了。” 　　没有上门收的吗？宋姿有些失望，她那一沓报纸挺重的，让她骑着自行车运出去感觉有点麻烦，原本想把报纸处理掉的心思又淡了点，还是再攒攒吧，没准以后就有人来收了呢。 　　“这报纸留着也有用处，”李婶指了指自家的窗户和墙，她家的报纸只有老李看得多，她只关注供销社的售卖情况，其他的字她也不认得，老李看完之后她就会把报纸收到一起，“厨房的墙就是用报纸糊的，这窗户之前坏了也用报纸糊了一阵，后来才修的。” 　　不说别的，挡风遮光防油烟还是很有用的，还可以用来包腊肉，这点宋姿有经验，之前带回去的腊肉外面就是用报纸包的。 　　“那确实有用……” 　　宋姿体会到了报纸的妙用，一时间就更不着急卖废品了。 　　三人正说着报纸的事，院子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敲的时候还挺有节奏，敲两下停顿一下再敲一下，宋姿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这是谁的习惯。 　　李婶过去开门，屋里的人暂时停止了聊天，宋姿对这个敲门声有些在意，总觉得勾起了她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等听到李婶和另一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时，宋姿才从那个人的声音中听出了她的身份，今天还真是热闹，胡凌怎么也过来找李婶了？ 　　直觉她过来没什么好事，宋姿想起之前被胡凌堵在家门口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脸色就不太好了。 　　“你这是怎么了？”高婶坐在边上一眼就看到宋姿的神情变化，不由得有些奇怪。 　　“晚点再跟您说。”眼看着人都进来了，宋姿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宋姿，你也在啊，”胡凌一点都不认生，她跟宋姿打完招呼，就笑着看高婶，“这位婶子没见过，也是住在这一片的吗？怎么称呼您？” 　　“你叫她高婶就行，就住在咱们前面，这是胡凌，住在小宋家隔壁。”李婶给她倒了杯水，介绍了一下。 　　“高婶好，之前都没去拜访您，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不讲究那么多。” 第64章 喝药那些事 　　别看高婶平时跟她们说话不怎么讲客气似的, 其实她跟不熟的人聊起天来只会说客套话，更多时候是冷眼站在一旁看李婶跟她们沟通，就跟对陈婶和孙嫂子一样。 　　宋姿本来也不太清楚这个问题, 还是相处久了自己观察出来的，高婶跟人打交道有她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像陈婶子这样精明到骗人的, 孙嫂子那样爱占小便宜的，高婶子都不太喜欢, 只是不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所以平时跟她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比较沉默。 　　反过来宋姿她们三个在一块的时候, 高婶子还是很健谈的，这种明显的差别充分表现了高婶子的喜恶。 　　现在高婶子的状态就跟遇到陈婶子她们俩似的, 客套话说完，也不管胡凌是什么回复, 低着头盯着杯子里的水, 好像里头有花似的，怎么也看不够。 　　“高婶家的男人倒是跟宋姿她男人一个姓，看来千百年前是一家呢, ”胡凌不在乎高婶的态度, 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说了句大家爱听的话, 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说到了她的来意, “李婶, 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点事情。” 　　“你说, 能帮的忙我尽量帮。” 　　李婶跟胡凌平时没什么来往，这点宋姿也很清楚, 之前张丽娜家搬过来的时候听说李婶还去串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被张丽娜这样的吓到了, 这次新邻居搬过来这么久李婶都没去过，只有胡凌挺会联系邻里感情，旁边的几户人家都送了吃的。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我想问问您儿子是不是医生？” 　　对于她的问题，宋姿觉得挺意外，李成军是学医的李婶从来没掩饰过，但他之前在老家，这几个月才住在这边，而且他又没去医院上班，胡凌是从哪里知道李成军学医并认为他是医生的？ 　　李婶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凝固了，过了几秒才装作什么都没有似的问道：“我家成军是学的医没错，可他还没毕业呢。” 　　刚把李婶劝好，来个人又提起李成军的事，想也知道李婶的心情不会太好，就算已经看开了些，但一天不知道实情，李婶就一天不会放下心里的担忧。 　　宋姿看她虽然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但状态不像之前那么一点就着，稍微松了口气，转头看了高婶一眼，两人对视间都带着明显的不爽快。 　　这胡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她不知道前情，可等她走了之后李婶还得她俩劝，只希望胡凌不要戳李婶的肺管子了。 　　“没毕业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他，他是专业的，我放心。” 　　胡凌压根没有看李婶脸色的意思，说话间有些仓促，看起来是在为什么医学方面的事而烦恼。 　　“要不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成军不一定懂的。” 　　这种私下里找他帮忙，还是跟医学相关，李婶不敢轻易松口，万一成军没看好或者不了解胡凌要问的那方面，岂不是坏了他的名声，以后邻里间相处也尴尬。 　　关乎自家孩子的事，李婶心里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她不懂李成军学的东西，担心给他招祸。 　　“这事儿非得找他才行，您看不懂的。” 　　大概是因为心急，胡凌对李婶的态度都变了，说的话都多了几分不客气的意味。 　　李婶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种求人办事的态度，再加上她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淡了，最后拉着张脸道：“我是看不懂，我们家成军也不一定看得懂，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李婶……”胡凌有些愕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她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这个表情一闪而逝，除了低头的李婶外，坐在她对面的宋姿和高婶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李婶，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她这种非得找李成军不可的态度引起了宋姿的注意，她盯着胡凌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是她的错觉吗？ 　　胡凌身上的药味淡了许多，宋姿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上次胡凌到她家串门的时候那股强烈的药味，她走了之后好久都还残留在原地，今天的药味似乎没那么浓了。 　　就在宋姿陷入思考的时候，李婶又开口了，这回她显得十分无奈。 　　“小胡啊，先不说我家成军还不是个医生，不好帮你什么忙，而且就算你再着急，他现在也不在家啊。” 　　“他不在家？”胡凌露出个错愕的表情，“可是……我刚才看到他回来了。” 　　这话说得就像是李婶故意不让她见李成军而骗她似的，一旁的高婶看不下去她这个态度，凉凉道：“门就在那儿，他长了腿自己会出去啊。” 　　不管怎么着急，这样都不是托人帮忙的态度，没想到新来的邻居又是一副奇奇怪怪的德行，高婶的耐心直接跌倒了谷底。 　　胡凌被高婶刺了一下，想说的话也梗在了喉咙里，过了一会儿才喏喏道：“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婶子，我也是心里着急，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的，你要是着急就去军区医院找那里的医生吧，他们经验更丰富。” 　　李婶念在胡凌还是个小辈的份上，不打算跟她计较什么，还好心给她指了条明路。 　　胡凌笑得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就准备回去，看样子李婶指出的那条路她不打算走。 　　“李成军学的不是中医，你找他他也看不懂的，不如去找个靠谱的中医帮你看看。” 　　“什么？他不是学中医的？”胡凌似乎不敢相信宋姿的话，她盯着宋姿低声重复了一遍，神色变化了一瞬。 　　宋姿坐在旁边观察了许久，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好几次，确定了刚才的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胡凌身上的药味淡了许多，不像之前跟个移动的药罐子似的，随时都往外散发着浓厚的药味。 　　以胡凌家里药还能吃好几天都要提前去把下一批的药拿回来的个性，她家里的药不可能是断了，宋姿大胆猜测可能是胡凌喝的药有什么问题，所以她停了几天，又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喝的什么药，所以不愿意去医院，反而来找李婶的儿子。 　　就是不清楚她怎么知道李婶的儿子跟医学有关的，看她这样子还认为李成军是中医。 　　见她不相信自己，宋姿指了指李婶的方向，“我说的你不信，李婶的话你总该信。” 　　“哎，我家成军学的是西医，中医他不懂的。” 　　李婶跟着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清楚胡凌到底找她家成军干什么，但她也意识到胡凌要找的是中医了。 　　“今天打扰大家了。”胡凌紧抿着嘴，说完这话就走了，也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三人坐在远处看着胡凌出了屋子，就连好客的李婶都没打算去送一送，她不跟小辈计较太多，但她也不喜欢跟一上来就说话不好听的人打交道。 　　“也不知道她着急忙慌地要干什么。”高婶见她走了，又打开了话匣子。 　　“看样子跟她平时喝的药有关系吧。”胡凌半点口风都没透露，宋姿只能根据她的反应进行猜测，不过她觉得自己猜的方向是对的。 　　“有可能，自从搬过来就天天喝药的。”李婶住得近，时常能闻到一股药味从右边传过来，宋姿没喝药之前就能闻到了。 　　高婶捂了捂鼻子，刚才胡凌起身带起一阵风，她确实闻到了一股不算很呛人的药味，“她瞧着也没什么毛病，怎么还要天天喝药啊？” 　　“调养身体啊，”李婶对此颇具发言权，“我儿子之前就给我拿过药，小宋也喝了一段时间，你不是也知道么。” 　　之前有一阵子她们三家都熬药，这一片都能闻到中药味，宋姿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都是一股子苦味，熏得她那段时间食欲都不好了。 　　高婶也想到那段时间个个都面带苦色，想想都好笑，“对了小宋，之前那个胡什么进来的时候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胡凌的自我介绍算是白说了，高婶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只知道叫胡什么，宋姿一边笑一边想了一下，“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你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脸色都变了，我当时问了你一句，想起来没？”高婶对此还挺好奇。 　　当时李婶正好去开门带着胡凌进来，因此两人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见，“你们这打什么哑谜呢？” 　　宋姿得了提醒倒是想起来了，她之所以变了脸色，完全是想到上次在家门口碰到胡凌，两人说的那阵子话。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胡凌在想什么，知道她喝药之后，胡凌对她热情了不少，还要给她介绍老中医，说她那个药效好。 　　“我当时喝的是体寒的中药，这事我又没告诉过她，她就说什么她那个中医擅长这方面，我听着觉得奇怪的很呢。” 　　她这说得神神叨叨的，宋姿自那次之后每次出门都怕碰到胡凌，她实在不想跟那人说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她想不明白，一旁的李婶和高婶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她们两人一对视，李婶先开的口：“我怎么感觉……” 　　“应该就是这样。”高婶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两人的对话听在宋姿耳朵里就像加了密，她是一点都没听懂，这种大家都懂就她不懂的感觉太让人抓心挠肝了，宋姿连忙追问：“什么什么？婶子们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看她多半是在喝那种药，”李婶倒也没卖关子，说到那种药的时候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想怎么描述比较简单易懂，“就是那种容易让人怀上的偏方。” 　　“啊？还有这种药吗？”宋姿的疑问脱口而出，随即想到自己去看老中医的诊断就是不容易怀孩子，喝药也是把身体调养到一个健康的程度，身体好了自然更容易受孕，这样也算另一个方面的容易怀上了吧。 　　“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个，”李婶的视线从她小腹上一扫而过，仿佛在暗示宋姿什么。 　　宋姿还没懂她这眼神的含义，高婶立马就明白了，语气还挺高兴，“小宋你有了？” 　　“什么跟什么啊，”突然被告知自己有了，宋姿还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到了高青柏昨天跟她说的，李婶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被关在家里的事，她立马摇了摇头，幅度之大差点把头都甩掉了，“李婶您想多啦，我在家忙工作的事呢，所以才一直没出门。” 　　“这样啊，”李婶肉眼可见地露出个失望的表情，一点也不在意宋姿说的工作，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这事我有经验。” 　　“我生成军也晚，那时我婆家担心我不能生，从乡下寄了好多土方子来，我喝了几次都不敢让老李发现，后面直接进了医院，老李知道后不仅骂了我一顿，还寄信回家说了他娘，之后我就再也没喝过那些东西了。” 　　“你还吃偏方呢！”高婶一瞪眼，显然也是才知道这事，她伸手掐了李婶的胳膊一下，没怎么用劲儿，“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哪怕去正规医院看看再说呢？” 　　“我那时候也是着急啊，被家里催得做梦都在发愁，想着干脆试试，谁知道那方子这么害人呢！” 　　“哎哟现在在说胡凌呢，我这都过去了！我婆婆公公都死了那么久了，不说我了！” 　　李婶被高婶看得压力倍增，连忙开始转移话题。 　　“你这么一说，她那表现还真挺像是在喝偏方。”高婶懒得继续跟她计较以前的事，干脆顺着她的话头说回了胡凌的事。 　　“肯定是这样没错了，我估计她那方子是喝出什么问题了，这才到处找人看。” 　　李婶一脸庆幸的表情，“得亏我没松口，我家成军哪看得懂这个，没准还得惹上事。” 　　宋姿认同地点了点头，这种吃偏方吃出毛病的本身就比较执着于生孩子这事，要是看出什么不利于生孩子的病症来，那还不得闹翻了天，更何况李成军还只是个医学生，还不能单独给人看病，出了什么事压根不占理。 　　就着猜测胡凌在喝生子偏方这件事，宋姿又听李婶和高婶她们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喝偏方进医院算是幸运的，还有的直接吃死了，更有甚者因为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喝了偏方之后不仅流产以后还再不能生的，这桩桩件件听得宋姿直皱眉。 　　这个年代虽然正在破除愚昧封建，但很多人的思想已经定了性，教育下一代的时候也在灌输他们错误的理念，所以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人懂得越多，越能明辨是非，少走一些弯路。 　　聊得正兴起的时候，院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宋姿仔细分辨了一下，感觉不是胡凌之后悄然松了口气，她都快有敲门声ptsd了，生怕来得又是个让人不愉快的人。 　　“李婶，我来叫宋姿回家。” 　　听到高青柏的声音，宋姿条件反射看了一眼手表，这一看可不得了，她们聊了一下午，快把晚饭都给聊过去了，难怪高青柏都回来了。 　　“都这么晚了，”高婶也没想到不过说了几句话，都快过了她们家吃晚饭的时间了，她赶忙站起来往外走，“我家都要吃饭了，我先回去了。” 　　宋姿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对上高青柏的视线时露出个乖觉的笑容，“我们也回去吧，李婶我们先走了。” 　　“我要不过来你都不饿吗？”高青柏有些无奈，最近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不少，宋姿都快想不起来高青柏冷脸的样子了，“我都去了趟市场回来了。” 　　“我们一起做菜很快的，”宋姿拉着他的胳膊笑得还挺开心，“就跟李婶她们多聊了一会儿。” 　　时候不早，屋子里的光线非常暗，宋姿去拉了下电灯线，结果还是一片漆黑。 　　“咱家电灯泡还没换吗？”距离她上次发现电灯坏了已经半个多月了，之后那阵子高青柏做的饭，她都没注意她们吃饭的时候没开灯，也是今天回来得晚了天黑了才发现。 　　“我忘了去买了，明天我就去买两个回来，留一个备用，厨房的灯还是好的。” 　　高青柏走过去打开厨房灯，光线通过厨房门照到堂屋里，那点微弱的光照不太清楚，宋姿干脆把椅子搬到了厨房里，到时候直接在灶台上吃饭得了。 　　“你买了些什么我看看。” 　　宋姿凑到高青柏身边越过他看东西，探头探脑的样子在高青柏看来可爱极了，他把菜往灶台上一丢，另一只手绕过宋姿的腰，将人揽到了怀里。 　　宋姿没料到他的动作，还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本来想把那只养了一段时间的王八炖给你吃，”高青柏低头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她的鼻尖，按住宋姿的背不让她后退，“躲什么？” 　　“痒！”宋姿有些不太习惯在床以外的地方太过亲昵，视线躲躲闪闪地就是不跟高青柏对视，她嗫嚅了一番，声音低得高青柏都没听见。 　　“你说什么呢？”高青柏下意识地离她更近了几分。 　　“我说我饿了！赶紧做饭！” 　　宋姿虚张声势地凶了他一句，脸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说： 　　沉迷感情戏无法自拔…… 第65章 原来是一件事 　　“我也想做饭, 但是这手好像粘在灶台上了。”高青柏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灶台上，把宋姿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营造出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 　　对上他揶揄的笑眼, 宋姿沉默片刻，趁高青柏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脸上的时候整个人往下一蹲, 灵活地从他胳膊下面露出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既然手粘住了，那你今天就在厨房呆着吧！”宋姿做了个鬼脸, 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有多幼稚。 　　被她跑了，高青柏遗憾地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有些可惜，“你真是一点都不配合。” 　　宋姿对在满是灰的厨房里腻歪有些不太适应, 这可不是个合适的环境，她不理会高青柏略带一丝委屈的话, 扭头去看高青柏买的菜, 两块豆腐，还有一把小笋子。 　　“今天的晚饭这么素吗？”宋姿看完菜抬头疑惑地看了高青柏一眼，以高青柏爱吃肉的习性, 竟然都没买点肉, 实在奇怪。 　　高青柏把豆腐拿出来放在砧板上, 从容地挽着袖子，“你再看看呢。” 　　“还有什么？”宋姿把上头那一把小笋拿出来, 这才发现底下还放着东西, 那是两只小小的禽类, 毛都褪掉了，宋姿也看不出来这两只的品种, “这是什么鸟？” 　　“一个摊贩家里养的鸽子, 这东西肉少还不便宜, 没多少人买。” 　　说话间高青柏已经把豆腐切好了，宋姿看他准备剥笋，不知道他计划了几个菜，“你这是准备了多少个菜，咱们能吃完吗？” 　　“两只小鸟尝尝味就不错了，这笋用来摊鸡蛋，放点辣椒很香的，豆腐就煎着吃，也就三个菜。” 　　高青柏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宋姿跟着一起把笋衣剥了，剥下来的笋衣晾干了可以用来生火，还挺好用的。 　　“这笋你就没必要买了，我去趟山上的功夫就能扯一篮子，不划算。” 　　两个人一起做饭，宋姿就免不了想说话，有时候念叨起来她自己都受不了，但高青柏倒是一直很愿意听。 　　“你还想上山？上次高婶被毒虫咬了一口住了几天院你没瞧见？” 　　高青柏向来不放心宋姿到处跑，更何况距离高婶从医院回家也才不到半个月，不知道宋姿的胆子怎么那么大，还想着往山上跑。 　　“这些到处都能采到的东西干什么还要去买，咱家又不是钱多烧的慌，你上个月发的肉票都快用完了！” 　　宋姿不太清楚高青柏以前吃肉的频率，但两人结婚后每个月发的肉票都用得飞快，要知道之前高青柏还能攒下来的，这区别可太大了。 　　“家里的菜够吃了，你能不上山就不去吧。”高青柏说不过她，只得换个角度劝一劝。 　　“我知道，所以这么久我也就去了一次嘛。” 　　宋姿也不想自己平白无故遭罪，都想好下次上山穿严实点，最好连手也不要露出来，这样她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对了，现在都快夏天了，是不是又得种其他的菜了。” 　　宋姿只在平时管理一下菜地，时不时浇浇水除除草什么的，种菜这件事不用她操心，高青柏会搞定。 　　“嗯，我明天去买点种子回来，抽空把种子撒下去，应该不用多久。” 　　高青柏对自家菜地已经有了规划，买个四五种菜种子，一样种一点就够家里吃了。 　　两个人做饭的速度很快，鸽子汤最先炖上，里头放了当归，出锅之前撒了几粒枸杞，要不是宋姿说吃不了那么多，他还打算在里头放几个鸡蛋，让宋姿好好补补。 　　笋子煎蛋比较简单，放在最后做，煎豆腐就是把豆腐煎得两面金黄，再放调味料，最后放点菜地里现揪的大蒜叶，色香味俱全。 　　“你多吃点鸽子，专门给你买的。” 　　高青柏特意强调了一遍，宋姿哭笑不得地舀了一碗鸽子汤，夹了一只鸽子出来之后递给高青柏，“你也吃点吧，你想撑死我不成？这都大晚上了，撑着了会睡不着觉的。” 　　高青柏一脸怎么会的表情，吃了一口饭之后，压低了声音道：“你又不是没运动，哪有那么容易撑着。”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迷惑住了宋姿，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运动是什么意思，宋姿直接恼羞成怒：“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你别整天都想着那些事。” 　　宋姿平时不算脸皮薄的，但高青柏一说起这些个内容，她就特别容易被带走情绪，殊不知高青柏就是喜欢这样逗她，她红着脸嗔怒的样子怪好看的。 　　“好了不逗你了，吃不完就留给我，你能吃多少吃多少。” 　　在家里高青柏就是个负责清理残局的，宋姿吃不完的饭菜最后都进了他肚子里，毕竟食物珍贵，不能浪费。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宋姿没什么睡意，高青柏见时间还早，就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然后才挑了个话题。 　　“你和李婶她们下午聊什么呢？连饭都忘了回来吃了。” 　　高青柏倒不算太八卦，只是单纯想了解他不在家的时候宋姿都干了些什么，他听着也能有点参与感。 　　下午聊的除了李成军就是女人家的事，宋姿省略了那些不太重要的，挑着重点跟他说了几句，“跟咱们隔壁邻居也有点关系。” 　　关于胡凌吃的是生子偏方这事宋姿没说，那毕竟只是她和李婶她们的猜测，这种没有证实的话她们几个人私下里聊聊就好。 　　“成军最近这么忙吗？”高青柏的关注点不在隔壁邻居，他对隔壁邻居不感兴趣，更关心熟人的状态。 　　“看上去是挺忙的，他又不跟家里人说自己在干什么，李婶最近挺操心这事的。” 　　说到这个，宋姿拧了下眉头，就李成军那个样子，她这个外人都担心，更别说李婶了。 　　“听他今天说的那个意思，他是去帮同学的忙，不知道他同学家里发生了什么。” 　　李成军的事高青柏知道得更多一点，闻言他也皱起了眉头，心道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同学吧？ 　　宋姿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高青柏，自然就错过了他脸上不一样的表情，发现他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这人说着说着睡着了，于是等高青柏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宋姿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只好抵着她的发丝闭上了眼睛。 　　李成军的事这两天不会有什么结果，宋姿知道李婶在担心这个之后每次聊天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这个话题，之后几天也没再在李婶家遇到李成军。 　　胡凌倒是一如既往，宋姿每天都能在院子里看到她在菜地里忙活的身影，似乎那天的事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她确实没熬药了。 　　自从春天来了之后，高青柏休假的时候出门的次数都变多了，上次出去带了好几条大鱼回来，这次出去依旧是空着手，还把自行车骑出去了，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宋姿想起要问一句的时候，他都已经出门了。 　　估摸着他又跟军区的兄弟们出去玩去了，宋姿没怎么在意，把每日份的工作完成之后，少见地在家里待着，她基本上十天里有七八天都在李婶家打发时间，偶尔也会有不想出门的时候，在家晒晒太阳，看看报纸，时间也过得很快。 　　不被在意的高青柏骑着自行车踏上了熟悉的路，要是宋姿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是去那个老中医家里的路线，她没一起，高青柏蹬自行车的速度飞快，不担心宋姿坐在后边会摔着，他骑自行车毫无顾忌。 　　自从前两天晚上听宋姿说了李成军的同学家出事了之后，高青柏心里就一直想着要去看看，于是这个假期他就骑着自行车出来了。 　　关于李成军的这个同学，高青柏也知道一点情况，这个同学是李成军的大学同学，上次李成军介绍的老中医就是他的爷爷，他为了学西医还跟老爷子闹过不小的矛盾，后来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至于高青柏为什么觉得是这个同学，主要是因为李成军最近也回过家，这就说明他去的地方往返不需要花太长时间，基本就是在本地不远处，是这个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就算找错了也不要紧，原路返回就是了。 　　来这儿拿过几次药，高青柏对这里的路线已经很熟悉，看到那座院子的时候，高青柏慢下来的车速又提了上去，看来他运气挺好的，没找错地方。 　　今天的院子跟他之前过来看到的有明显不同，院子门口围了好几个人，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很明显不是来看病的患者，倒像是来找茬的。 　　自行车骑过去，声音逐渐清晰，高青柏费劲地听了一会儿，就听懂几个词，“骗钱”，“假药”，“吃坏了”。 　　这几个词组在一块可不是个什么好意思，这边的方言实在太难懂，有句话说十里不同音，大概就是形容的这个地方，高青柏在湖省待了几年，到现在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提取出来的词足够高青柏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几个人大多是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少数几个男人也是一脸气愤，估计是吃了药之后身体更差了，所以跑过来堵着门说这个老中医卖的是假药，就是为了骗她们的钱。 　　作为一个在这里看过病，宋姿还喝过这里的药的家属，高青柏承认自己刚听到这几个词的时候心都颤了一下，差点当场就要掉头回家带宋姿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冲动了几秒钟，冷静下来之后高青柏想到宋姿喝完药之后确实是有效果，而且喝完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劲，总不可能这药还看人下菜碟，有的人喝了有用，有的人喝了没用吧？ 　　外边人说的话他听不太懂，但现在想要进去似乎不太现实，院子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口的几个人也把进去的路堵得水泄不通，考虑到这些人现在的状态，可能路过的狗都得挨一顿骂，还是不要上去找骂了。 　　高青柏观察了一下这座院子，目测围墙的高度不算太高，他把自行车停到了侧面没人的地方，助跑了两步跳起来双手搭在围墙上，靠着手臂的力量把上半身撑了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有两个人站在屋子门口低声说着什么，两个都是熟人，就是李成军和他同学，高青柏的距离不足以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他一只脚搭上了围墙顶端，脚一蹬坐到了围墙上。 　　“成军！”未免外面的人听到，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在一群愤怒的骂声中压根传不到那两人的耳朵里，他想了想，掰了点围墙上的土块朝两人丢过去，吓得他们话都顾不上说了，警惕地往土块的方向看了过来。 　　“青柏哥，”李成军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显然对高青柏出现在这里的事感到十分的意外，他快走几步到了高青柏坐的围墙底下，招了招手，时不时还往门口看一眼，“你先下来。” 　　“我自行车还在外面，”高青柏摇了摇头，他自行车可没上锁，万一有人看到了给他骑走了，他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就这么说吧，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李成军看了他同学一眼，低头沉默着没说话。 　　“好小子，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帮你，你还什么都不说，这就是你跟李婶说的没遇到什么困难？” 　　“青柏哥！”李成军听到李婶猛地抬头，“求你别告诉我娘，我不想她太担心。” 　　还不想让李婶担心，她都在家里愁得不行了，高青柏腹诽了一句，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别瞒我。” 　　开口的不是李成军，是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同学。 　　“这事跟我爷爷没关系，”他的嘴抿得紧紧的，脸上愁云惨淡，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显然这段时间的事把人折腾得不轻，“那些人都被骗了！” 　　高青柏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自行车，边听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简单来说，事情是这样的，从七八天前开始，就总有人过来找他爷爷，说是什么他卖的药害人，把人都吃进医院了，前几天的时候人来得不多，他们还能一个个解释。 　　到了最近几天，来的人越来越多，从早上开始一直闹到晚上，搞得人不得安宁，一直没法开门给人看病，他担心这边太乱伤到爷爷，所以就把人送回家了。 　　“所以这些药真是你家卖出去的？”高青柏眼神犀利地盯着这个年轻男人，将他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绝对不是从我们这里卖出去的！”男人义愤填膺，急得眼眶都红了，“有人打着我爷爷的名号卖假药，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帮我爷爷写药方，这些人我一个都没见过！” 　　参考李成军去年在老家待了好久，就知道这位同学回来的时间肯定也不短了。 　　“你们这些天就一直关在院子里没出去？”高青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顺口问了一句。 　　“把爷爷送回家之后，我们去找人问过，那个冒充我爷爷的人卖的都是……都是生孩子的偏方，”年轻男人眉头紧锁，说起这个人就咬牙切齿的，“他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住所，我们问出好几个地方，过去找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住了。” 　　就总体而言，这两个人查找的方向是没错的，只是那个卖假药的显然更加狡猾。这事想要解决说起来容易，只要找到这个卖假药的人这件事就能解决，但问题也在这，他们一时半会儿压根找不到这个人，湖省这么大，那人只要想跑随时都能跑。 　　“这样，你们在这边把这些患者的住址记下来，没准能看出这人在哪一片活动，”高青柏想了想，暂时只能这样缩小范围，不然他们找起人来就像大海捞针，“我回去一趟。” 　　他记得宋姿那天晚上跟他说的话题里就有生子偏方这个事，没准两个婶子最近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才会跟宋姿聊起这个，这也算是个线索。 　　高青柏到家的时候还挺早，甚至没到宋姿做午饭的时间，她见高青柏风风火火的样子，有些纳闷，“你不是去玩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没去玩，我去找成军那小子了。”高青柏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其中他们见面之后说的话更是仔仔细细地复述了出来，正想问宋姿她们那天说的生子偏房的事，宋姿就抢先开了口。 　　“你说那骗子卖的是生子偏方？这么巧，我们那天猜隔壁胡凌喝的就是生子偏方。” 　　万万没想到两件事竟然能合并到一起，宋姿没再隐瞒，把她们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那天胡凌很着急地要找成军，我们都说是不是她喝的药有问题呢。” 第66章 询问 　　“你是说胡凌也在喝这种药？” 　　本来只是回来问点可能有的线索, 没想到宋姿直接送了个大礼给他，让高青柏有些不敢相信想要调查的东西就摆在自己眼前。 　　“不确定，但有一半的概率吧。”这事又没有找胡凌确定过, 全靠她们对胡凌做出的那些奇怪行为的猜测，宋姿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说不定她喝的就是普通的中药而已。 　　“那我去问问她，”这事说起来算比较严重的了, 要是不把卖假药的那个人抓起来，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上当受骗, 高青柏长出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庆幸还是在叹息, “我看成军他们两个很难找到那人了。” 　　“哎，”见高青柏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宋姿连忙把人叫住了, 这人也太有行动力了，“胡凌本来就一直在隐瞒这件事情，你这么去问怎么可能问得出来什么。” 　　本来胡凌就是刚搬来不久, 跟旁边的邻居关系都挺一般的, 她上次着急去找李成军都没透露个一星半点的, 可见是个嘴很严的人，高青柏这么直接过去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试试吧。”高青柏知道宋姿的话很有道理, 不过鉴于现在情况比较紧急, 不知怎么牵扯到了李成军, 高青柏就有些心急，他还是打算先去问问看。 　　说着他就出了门往隔壁院子走, 宋姿见状跟在后面走了一段, 最终在自己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整个人掩在门后，打算听听两人的对话看最后的结果。 　　咚咚咚── 　　两人都没想过胡凌不在家的可能性，宋姿平时不用出去上班，知道胡凌待在家里的时间很长，宋姿就没怎么见她出过门，高青柏一敲门她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动静，是胡凌出来开门了。 　　“你是……高青柏？” 　　随着开门的声音，胡凌说话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听她这个语气，应该是没怎么见过高青柏，所以对他不太熟。 　　“你有什么事吗？” 　　两人就在门口展开了对话，两家隔得挺近，宋姿在门后面也能听得清楚。 　　“有件事想要问你，你喝的药是治什么的？” 　　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躲在边上的宋姿都惊呆了，这傻子这么问哪能问出真的答案，保不齐就被糊弄过去了。 　　“你怎么会问这个？” 　　宋姿看不到胡凌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一点微妙的不爽，不愧是高青柏，开口第一句话就把人给惹恼了。 　　“你喝的是生子药吗？” 　　高青柏的节奏是半点没被打乱，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冷静，但他的直球攻势完全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让胡凌更加生气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身体不好，一直都在喝药调养，并没有喝过你说的那种药。” 　　跟宋姿想的一样，高青柏只凭两句话就把胡凌的火气给激起来了，宋姿悄悄探头往右边看了一眼，这个角度看不到胡凌，只能看到高青柏的侧面，看他的样子也有些无奈，估计他都不知道胡凌为什么生气。 　　胡凌说完这句话就把门关上了，高青柏吃了个闭门羹，宋姿看到他回来就想笑。 　　两人走进屋里后，宋姿调侃道：“我说得没错吧，胡凌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你的，这本来就女人家的私事，你还大剌剌地问了出来，多下人的面子。” 　　“我哪知道会这样，”高青柏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恼，“这也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啊。” 　　站在男人的角度高青柏大概是无法想象的，这时候的女人但凡孩子生晚了都会受人非议，更何况胡凌看上去已经三十左右了，估计她没少受婆家的委屈，有些事别人说多了，自己也会开始着急，所以才会偷偷喝药吧。 　　毕竟说出去不是件光彩的事，胡凌只会觉得别人想看她热闹，久而久之她就谁都不愿意说了，宋姿猜测她男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事。 　　“那只能说明你看得太少了，不知道那些嘴碎的人说话有多难听。” 　　宋姿想想也不能对高青柏抱有什么期待，小时候就是疯玩，稍微长大点就去当兵去了，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大家聊的话题就不可能跟这种女性烦恼沾边，他不了解女人的心理属实正常。 　　“你们那天聊了那么久，还知道别的人吗？” 　　高青柏换了个方向，胡凌这他是走不通了，再上门问恐怕会挨打。 　　宋姿摇了摇头，“那天就是因为胡凌来找李成军，我们才说起这个的，哪有那么巧，家属区到处都是喝这个药的。” 　　卖假药的真要那么猖狂，不早就被抓住了。 　　道理高青柏都懂，只是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问了一句，没有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可惜，他还得去跟胡凌死磕。 　　“嗯……办法也不是没有，”宋姿眨了眨眼，脑子里有个不成形的想法，“你想听听吗？” 　　“你先说说，”高青柏坐下来喝了口水，一整个上午都在赶路，一口水都没喝上，到了家里才感觉挺渴的，“你们女人的想法总能接近点。” 　　明明是他什么都没准备就跑去质问胡凌，跟女人男人没什么太大关系，纯粹是他太心急了。 　　“我想想，你再去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了，不如我去跟她聊聊吧。” 　　“你去？你小心挨打。” 　　高青柏立马摇头否定了宋姿的提议，胡凌喝的药对她来说就像个逆鳞，谁也不能提，宋姿去了难保她说的哪句话刺激到了胡凌，万一打起来他都来不及冲进去阻拦。 　　“你先听我说完，”宋姿见他一脸放心不下的样子，无奈地打断了他，“我之所以这么提议，是有依据的。” 　　宋姿把胡凌之前说要给她介绍中医的事告诉了他，今天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事的高青柏十分惊讶。 　　“正好我那段时间在喝中药嘛，她有一天跟我说她那个更专业，喝了有效果，当时给我吓一跳。” 　　宋姿是没往生子药的那个方向想，但有经验的李婶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胡凌话里的意思，宋姿想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你让我想想其他办法。” 　　高青柏现在就差把宋姿当成个水晶娃娃供起来了，但凡有一点危险的事都不想让她去做，胡凌的状态不算稳定，难免发生口角。 　　“还想什么办法，等你想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一直犹豫，宋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过她现在身体好了许多了，就算要跟胡凌对打也不至于吃太多亏吧，更何况胡凌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不愿意继续在这里磨时间，宋姿直接打开院子门就往隔壁走，高青柏没来得及拉住她，之好跟宋姿之前似的，躲在门后面。 　　“宋姿？你怎么又来了？”胡凌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到宋姿之后说话的语气都差了几分，高青柏刚走没多久宋姿就来了，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要是你也想问我喝的药，那就不用说了，我说了没喝什么生子药！” 　　说完这话胡凌就要像上次一样直接把门关上，宋姿伸手拦了一下，“你别生气，我家青柏也是心里着急，我不好意思，才让他帮我过来问问你的。” 　　这话说出来大概没人会信，宋姿也不管，面子上过得去就算好了。 　　“能让我进去吗？我就说几句话，在门口不太方便。” 　　宋姿暗示了一句，胡凌自然能听懂，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侧过身让宋姿进去了。 　　在边上旁观的高青柏一脸问号，这也是奇了，同样都是两句话，宋姿顺利进门，他就吃了个闭门羹，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高青柏不着调的想着，那两个人一进院子就往屋里去了，他站在院子里听不见她们聊的内容，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等着宋姿出来，省得那两个人发生争执他都不能及时发现。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喝杯糖水吧。” 　　胡凌带着宋姿进了屋子，这还是她头一回到右边的这户家里来，之前住的张丽娜跟她关系不好，自然不可能邀请她去玩，没想到到了这个新邻居关系也一般，她倒是进来了。 　　这间屋子的布局跟自己家里是一样的，只是家具的摆放上喜好不太一样，她们这一排的房子比前面的要小一些，不过该有的也都有。 　　胡凌的屋子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干净整洁，宋姿从她每天打理菜地就能看出来胡凌是个勤快的人，这个判断倒是没有失误。 　　“谢谢。” 　　宋姿接过水，顺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把目光专注在了眼前的胡凌身上，她有一阵没吃药了，不知道是不是宋姿的错觉，感觉胡凌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胡凌一点也没掩饰自己不欢迎宋姿的态度，要不是怕宋姿在外面说出些什么来，她都不打算让宋姿进门。 　　这点宋姿早就看出来了，她进屋之后反而从容了下来，喝了口胡凌泡的糖水，糖放得不少，水也是温热的，这是个很细心的人。 　　“你知道你吃的药是假的了吧。” 第67章 抓到了 　　“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凌的失态只表露出了一瞬间, 然后又立马恢复了正常，看着宋姿的表情还透露出一股子无辜，像是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虽然她错愕的表情只出现了一两秒, 但也足够宋姿看清楚了，她试探了一句, 得到的结果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胡凌在吃的就是生子偏方, 且极大可能跟李成军帮忙的那件事脱不开关系。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大家知道这件事，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宋姿说得有些缓慢, 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胡凌的神态变化，见她一直在掩饰自己的表情, 心中越发笃定了。 　　胡凌的沉默在此刻显得尤其明显，宋姿见自己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便继续往下说, “那副药并没有增加人怀孕的功效，反而会吃坏身子，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这个进了医院。” 　　见胡凌的视线落在桌面上, 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 宋姿强调了一下她会在意的重点, “你的身体不一定有问题，但吃了这副药之后恐怕更难怀上孩子。” 　　宋姿说这话只是为了让胡凌开口说话, 她对这副药没有了解, 不过是药三分毒, 这种能把人吃出毛病的药，说不定宋姿说的那个副作用只是其中比较小的问题, 那些进医院的肯定不只是难怀上这么简单了。 　　既然胡凌会选择去吃这种没有依据的药, 就说明在她心里能不能生孩子是最重要的, 因此宋姿的话刚落音，胡凌的神色就变了。 　　就像脸上带的面具一寸寸裂开，胡凌淡然的表情不复存在，她瞪着宋姿的眼神发狠，眼眶发红，就像宋姿是她的仇人一样，表情看上去实在有点吓人。 　　宋姿皱了皱眉，刚才胡凌乍一露出这副样子的时候，她在心里狠狠吓了一跳，差点整个人都蹦起来，恨不得往后退几米远离胡凌才好，好在她还有点理智，按捺住自己要跑的双脚，表情也险险控制住了，整个人看上去还挺淡然。 　　“你想来嘲笑我吗？”胡凌死死地盯着宋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不也是个不能生的吗？” 　　突然就不能生了，她是体寒，生还是能生的，胡凌这话不太严谨，乱七八糟地想了些东西，宋姿见她情绪不稳定，很在乎能不能生这件事，脑子转了转，终于想到了点有用的东西。 　　“没错，”宋姿大方承认了，“我确实不容易生，我有什么好嘲笑你的？”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也想买那副药吗？你不是知道那是假的了吗？”胡凌稍微冷静了一些，说话的语气非常嘲讽。 　　“我是过来帮你的啊，”她冷静了点，宋姿也好继续表明自己的来意，宋姿压低了声音，开始循循善诱，“你天天吃这些苦得不行的药汤，就连吃东西都难以下咽，难道就不恨那个卖假药的人吗？你就不想把钱要回来，把他送进去吗？” 　　如果这里有面镜子，宋姿应该能看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骗人去打工的小头目，那话术是一套一套的。 　　胡凌被她这番话说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的语速变快了不少，“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去找过那个骗子了！他早就跑了！” 　　“你冷静一点，受骗的人很多，正是因为一个人找不到他，所以我才来问你关于那个骗子的线索，没准还有找到他的机会呢？” 　　宋姿也顾不得自己不喜欢她了，伸手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来。 　　胡凌到底自诩是个体面人，能听得进宋姿的劝导，她顺着宋姿的力量坐了下来，看着宋姿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你们真的能找到他吗？” 　　“我们会尽力去找的，”光靠她们肯定不行，但可以求助警察叔叔，宋姿拍了拍她的手，整个触感冰凉，像一块冰，可见胡凌的身体确实不太好了，“不如你先把你遇到这个骗子的起因过程说说。” 　　胡凌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那时候刚搬过来没多久，从之前的地方带来的药喝的差不多了，我是在东边镇上的一个巷子里遇到他的，当时……当时我在买鸡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凌有些难以启齿，宋姿不太明白她专门去买鸡血是要做什么。 　　“你家里人爱吃鸡血吗？” 　　胡凌嗤笑了一声，“看你这样你的婆家应该没催过你生孩子吧，我买鸡血是拿回来喝的。” 　　确实没催过，她婆婆压根不喜欢她们夫妻俩，哪还管得着她生不生孩子。 　　“买来喝的？”宋姿不敢想象喝鸡血是什么感受，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了，不知道胡凌是怎么喝下去的。 　　“我婆婆找的偏方，”胡凌一点也不掩饰她对自家婆婆的厌恶之情，“那个老虔婆，仗着自己辈分大，一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搓磨我们底下这几个儿媳妇。” 　　“可你婆婆不是没来随军吗？怎么到了这里还要听她的话？” 　　要是换了宋姿，什么鸡血鸭血的偏方，她一口也喝不下去。 　　“你不懂，我结婚十几年了，还没生过一个孩子，在家里根本抬不起头来，我心里着急啊。” 　　所以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胡凌和她婆婆的想法是一致的，也许她以前并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只是在周围人的影响下不知不觉多了这么一层执念。 　　“然后呢？你在巷子里遇到了那个卖假药的人。” 　　宋姿的生活环境跟胡凌截然不同，因此虽然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做不到认同，问话的样子显得多了几分冷酷。 　　“有一天我买完鸡血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拦住了我，看着我就说我子嗣不丰，他算得太灵了！” 　　现在不是在破四旧吗？怎么还有人当街行骗不被抓起来啊，宋姿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结合这人卖假药的情形来看，他大概率是知道喝鸡血这么个偏方，又凑巧看到了胡凌在买这个，就找上了她。 　　毕竟说句瞎话又不要成本，顶多就是挨句骂的事，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就能赚一笔，这人还挺有商业头脑。 　　“他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说我的体质不行，很难怀上，我看他说得条条是道的，就问他我这身体能不能调养好。” 　　“之后他就给我开了药，他带着我去抓的。” 　　“你还记得那个地点在哪里吗？” 　　她说到了重点，宋姿立马趁胜追击，想要听到一些更重要的消息。 　　“他住的地方有好几个，记倒是记得，到了那个镇上之后还要走好一阵，感觉更像是在哪个村子里，但我之后去那些地方找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 　　这人靠卖假药赚了不少钱啊，李成军他们问到了好几个地方，胡凌这里又有好几个地方，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同样的地方，这年头能置办那么多处房产的人也少。 　　宋姿让她拿了张纸把她知道的地址都写了下来，打算拿给高青柏让他去跟李成军他们打听到的地址对一对，一般行骗都不会离住所太远，过长的路程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你还记得这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问归问，宋姿没指望能问出什么真实的信息，这人既然行骗，那必然做好了准备，不会留下很明显的破绽，毕竟他连名字和最后的住址都是报的李成军同学的爷爷，估计告诉完这个信息他就跑了。 　　胡凌报了个名字，就是宋姿知道的那个老中医的名字，果然他骗每一个人都是相同的说辞。 　　唯一让宋姿觉得奇怪的就是他的住址都暴露了，他难道不担心被人找上门吗？这人有钱到房子只住一两个月就买新的的程度吗？ 　　“至于长相，他年纪比较大，又留了很长的胡子，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 　　胡凌知道的消息也十分有限，宋姿拿着她写了地址的那张纸看了看，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又转头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确定李成军是个中医的？” 　　这点宋姿觉得特别奇怪，李成军又不是学中医的，又没跟胡凌有过什么来往，她过去找李婶的时候显然非常笃定李成军的身份，这也太奇怪了。 　　胡凌愣了一下，“我去那个骗子给我的地址找人的时候看到过他，那天围在院子门口的人不是很多，我一眼就看到他在院子里，旁边扶着个老爷子，我听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那个老爷子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才知道我被骗了，我就是想让他帮忙看看我的药有什么问题。” 　　结果李成军不但那天不在家，甚至都不是学中医的。 　　宋姿不知道她对正规的医院是不是有什么阴影，宁愿找李成军这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看药方，也没想着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药你都吃了一两个月了，难保不会有什么看不见的影响。” 　　“我……我不能去的。” 　　胡凌抿着嘴显得有些倔强，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都没有要去医院的意思，“我不想让我男人知道我在吃这些东西。” 　　医院人多眼杂，难免遇上熟人，万一被认出来了她不好解释。 　　没想到她真的没跟家里人说过，宋姿神情有些复杂，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惹人不喜欢了，她换了个说辞又劝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就是你这些年吃的偏方导致你一直怀不上呢？” 　　“不……不会的……”胡凌这话说得没有底气，显然很久没去过医院的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都不了解，然而在这次喝的药出了问题之后，她心里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宋姿点到为止，提醒了她之后就拿着那张纸走了，希望胡凌能想清楚，这样乱吃药害的是她自己的身体，想要孩子也得有命生才行啊。 　　两人的谈话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宋姿回到自家院子里就发现高青柏无聊得直接睡着了，她上前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见人没醒又捏了捏，还想继续的时候，不安分的爪子直接被高青柏一把抓住了。 　　“你回来了，”高青柏难得没有就着宋姿的手逗她，相反他很快就清醒了，一脸正色，“看来你问到了些东西。” 　　宋姿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确实问到了些，胡凌跟我说了几个地址，是那个卖假药的骗子曾经带她去过的地方。” 　　“太好了，”高青柏接过宋姿手里的纸，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这就去找李成军他们比照一下。” 　　“等等！”宋姿拉住他的胳膊，露出手腕上的手表点了点时间，“你要不要先看看现在几点了，吃过午饭再去！” 　　这事的确着急没错，但也不能不吃饭，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问题。 　　看高青柏很积极地跟进这事，宋姿中午就简单炒了碗鸡蛋，再从坛子里捞了点酸菜出来下饭。 　　这人平时吃饭速度就快，有事要忙之后宋姿都怀疑他压根没嚼，直接把饭从嘴里倒进了胃里。 　　“你慢点吃，我问你，这事你就打算靠你们三个人解决吗？” 　　宋姿看不下去他这么扒饭，干脆再多说几句。 　　“我看这人骗的钱不少，打算让那些被骗的人去报案，”高青柏艰难地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饭，他的假期就这么一天，不可能全程跟进，而且这种事本来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见宋姿认同地点了点头，他还想从她这里获取点不一样的意见，“你有什么提议吗？” 　　报案肯定是没毛病的，派出所能查到更多东西，宋姿提醒了一句，“那些住址可以让他们查查都是谁买的房子，没准能直接把那个骗子找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高青柏拉着宋姿的胳膊，嘴里咽下最后一口饭，吧唧亲了一口宋姿的脸之后立马出去了。 　　“你的嘴都没擦！！” 　　宋姿后知后觉这人刚吃完饭，油乎乎的嘴就往自己脸上印，她感觉自己的脸都不干净了！等回来再跟他算账！ 　　高青柏得了胡凌给出的信息之后，又马不停蹄地骑着自行车往那个老中医的院子赶。 　　到那儿的时候院子门口还有几个没有散去的人，院子门是打开的，李成军和他同学在登记什么东西，他大踏步跑上前把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拍，“成军，看看这几个地址有没有重复的。” 　　李成军拿着纸两相对比了一番，发现上头有一部分能对上，“青柏哥，这是你从哪儿拿来的？” 　　“家属区也有人被骗了，”高青柏草草带过，转而问起了他们登记的情况，“你们这里登记得怎么样？” 　　“今天来的都记得差不多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他们把自己的住址也写下来了。” 　　“干得好，”高青柏拍了拍李成军的肩膀，当时走的着急，没仔细交代他要记的东西，只说了个住址，李成军倒是考虑得比较周全，“咱们拿着这几份纸，去派出所。” 　　“你们先别走！” 　　登记完了的人还有没散的，发现他们要出去，立马挡在了门前。 　　“我就说他们是骗子，这是要跑了！” 　　“赶紧把人拦住！” 　　留在这里的几个人蠢蠢欲动，高青柏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不对劲。 　　见势不对他立马站在了最前面，一个不防挨了一拳头，他顾不上反击，用胳膊护着脑袋，赶紧对他们三个中那个唯一是本地人的年轻男人说道：“你赶紧跟他们说，要是想把钱要回来就不要挡在这里，我们是要去报公安！” 　　一群人推推搡搡着，年轻男人见情况不对赶紧照着高青柏的话翻译，喊了好几声，嗓子都快喊破了，这才制止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 　　说到钱大家就稍微冷静了些，那些人虽然面露狐疑之色但还是没有继续动手。 　　那个年轻男人又解释了几句，高青柏一个字也没听，他伸手碰了下刚才被打的地方，轻嘶了一声，有多少年脸上没挂过彩了，今天也是新鲜。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年轻男人总算把那几个人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等他们往派出所走，那几个人也跟在身后的时候，高青柏才明白他说了什么，大概是不相信的话就一起去报案之类的话吧。 　　报案的过程倒是比较顺利，那几个人进了派出所就老实了下来，跟鹌鹑似的，高青柏想着早知道他今天就穿军装出来了，没准还能更快解决这事儿。 　　李成军登记的内容很详细，倒省了警察们四处找不到人的功夫，光是李成军记录的那一份就有十几个人，再加上之前没有及时进行登记的其他人，粗略估计都有几十号了，这是个大案子，整个派出所都很重视。 　　报了案之后需要他们三个做的事就不多了，除了配合调查没有其他需要做的，高青柏也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刚才把宋姿提醒的查查房产购买人的话也转述了，相信有了调查方向，不用多久就能抓到那个骗子，他这一天不算白跑。 　　“走吧，回家了，”高青柏重点指的是李成军这小子，这事耽搁了这么久，他回去恐怕少不了李婶一顿打，想到这个高青柏就有些幸灾乐祸，“恭喜你小李同志，竹笋炒肉跑不了了。” 　　李成军笑得有些腼腆，看到高青柏脸上明晃晃的伤口痕迹还有点愧疚，“这次多亏了你，青柏哥。” 　　“有些事解决不了就要找别人帮忙，要是我不来，你们俩能打得过那群人？” 　　高青柏今天完全是看在那是人民群众的份上没有还手，不然他高低得撂两个人到地上去，这哑巴亏只能吃了。 　　他对李婶的预判还挺准确，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去之后，那边李成军刚进家门，迎接他的就是竹条，李婶边打边骂他，下手不算轻，李成军都忍着没出声，还是李婶自己心疼停了手。 　　高青柏在自家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宋姿听到动静往楼下一看，这人正站在院子里傻乐，看得宋姿都想笑。 　　“还傻站着干嘛？该去买菜了。” 　　宋姿揪了个小纸团丢下去砸他，高青柏及时避开了，回头看了宋姿一眼，笑意半点没收敛，“好嘞，我这就去。” 　　高青柏这个方向正背着光，宋姿只能看见他露出来的一排大白牙，别说还挺白的。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姿才看到高青柏脸上的伤痕，她皱着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是啊，作为一名光荣的军人，没有还手是我最大的忍让。” 　　高青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种容易发生混乱的场景，他只挨了一下都是运气不错。 　　对比起李成军和他那个同学，高青柏显然更像个保护者，宋姿叹了口气，去锅里煮了个鸡蛋，帮他揉了揉淤青，“明天去军区就得顶着这张脸了，高副团长可别被人笑话。” 　　“嘶──”高青柏不以为意，他冷着脸去没几个人敢笑他，“我这可是光荣的勋章，解救了两个身板脆弱的男青年！” 　　“是是是，我就喜欢高副团长的这份正义。” 　　揉了一会儿，宋姿直接把鸡蛋塞到了高青柏嘴里，这个还是让他解决了吧。 　　高青柏笑了两声，拉着宋姿不让她上楼，直接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感觉他温度有些高，宋姿不适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我看你的夏衫就那么一件，趁着还没热起来，我再去裁点布，正好还有布票。” 　　“你决定就行。” 　　高青柏的额头搭在宋姿肩上，喷洒出来的热气都在宋姿锁骨的位置，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宋姿动了动肩膀把他的头晃下去，“别坐着了，去洗个澡躺会儿？” 　　他今天应该也累了，骑着自行车往返了几趟，还载着李成军一个正常体重的成年人回来，想想都费劲。 　　“我们一起。” 　　高青柏拉着宋姿不让走，整个人黏黏糊糊的，宋姿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 　　那个浴桶就那么大，高青柏当初买的时候可没想过要容纳两个人，因此挤在一块不免肌肤相贴，宋姿下水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被高青柏困在怀里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不过一会儿之后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两个人胡闹了一阵子，宋姿被热水泡得身体发软，结束的时候水都凉了，她一只脚迈出浴桶的时候险些跌倒，幸好高青柏在后面及时捞了她一下这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 　　宋姿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都说了不要了！” 　　“下次一定听你的，”高青柏熟练地哄着人，用衣服把人裹得紧紧的，四月的天不冷，他刚才也有及时加热水，但还是有点凉了，她别感冒了才是，“你先睡，我收拾一下厨房。” 　　厨房的地上全是水，都是这个罪魁祸首弄出来的，宋姿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就让他去收拾吧，活该！ 　　卖假药的那个骗子在三天后抓到了，倒也不是宋姿专门去打听的，而是胡凌过来跟她说的。 　　那天跟宋姿聊完，胡凌纠结犹豫了一天之后还是去了趟医院，诊断出来的结果是她的子宫发育正常，反倒是吃了那么多偏方，导致她其他地方有些问题，倒也不算太严重，可能跟个人体质有关，她连院都没住，只是开了一些药回家自己按剂量吃就可以了。 　　知道她没问题，宋姿又委婉地问了她男人有没有去检查过。 　　“他怎么好去检查，”胡凌一脸嗔怪地看着宋姿，“那也太丢脸了。” 　　“但是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啊，你没问题的话，那问题保不齐就出在他身上，如果想生孩子肯定要两个人都检查一下的。” 　　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知识，宋姿这个说的人没什么，反倒是胡凌这个听的更羞涩。 　　她低头想了想，咬咬牙点头道：“那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卖假药的被抓进去之后交代了许多事，他那几个住处是用的侄子的名字买的，很快就排查到了他身上，他骗来的钱还了一部分，剩下的得等房子卖出去才能还上，胡凌运气好，知道高青柏他们报警了之后，每天都会去那个派出所问情况，因此是第一批拿回钱的人。 　　钱拿回来了，吃坏的身体却得好好养着，胡凌现在是再也不敢乱吃药了，警惕性高到医院开的药都不敢乱吃，甚至还跑来问宋姿能不能吃。 　　她一个医学门外汉哪能说出什么来，只好劝她遵照医嘱好好吃药，争取早日恢复健康，这样她才能早点怀上宝宝嘛。 　　李成军同学家的事终于解决了，他挨了一顿打之后也没再像之前那么频繁地出门，又回到了宋姿之前看到的那种生活，早上在菜地里忙活，下去出去一趟，晚饭前就回来，还挺按部就班的。 　　生活恢复了正常，宋姿又开始看报纸蹲点供销社的卖布消息，夏天可是很快就要到了。 第68章 出去玩吗 　　一晃眼就到了五月底, 宋姿前一阵刚把夏天的衣服做完，她给高青柏多做了几件短袖，自己则是用的轻薄的料子做的长袖, 她体质没高青柏好，再加上不怕热只怕冷, 有时候晚上还会觉得凉快，干脆就做长袖了。 　　夏天的衣服做起来比较简单, 宋姿就没去找孙嫂子，她自从过年以来经常不见人影, 已经很少跟李婶她们在一块说话了，宋姿也不清楚她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能看出来孙嫂子一直挺高兴的。 　　她跟着李婶学了一天之后就大概掌握了要领，不过还是得借李婶的缝纫机用, 所以基本上每天在李婶家待的时间都不短。 　　像她这样的体质也有个好处, 就是别人汗流浃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清爽，倒像是独自处在另一个季节似的，李婶还时常拿这点来调侃她。 　　五月底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宋姿跟高青柏睡在一块就像挨着个大火炉, 这人还老喜欢挤她, 就是个冰块也该让他捂化了，有的时候宋姿受不了了, 就把这人推到地板上睡, 任凭高青柏说什么也也不让他回床上, 不过等她睡着了之后高青柏又会爬上去就是了。 　　家里的蔬菜又换了一茬，这个时候吃的菜种类比较多, 就宋姿院子里菜地种的就有丝瓜黄瓜之类的, 大白菜基本上没断过, 种下去的西红柿也开始变红了，挂在枝头还挺喜庆的，高青柏还在角落里种了点红薯，主食都不缺了。 　　六月的时候高青柏带回来个消息，说是调了几天假出来，让宋姿提前收拾收拾东西，到时候她们出去玩几天。 　　“就我们俩呀？”宋姿来了这里就没出去玩过，走到最远的地方就是那个老中医的村子，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出行没那么便利，也不怎么流行出去旅游，高青柏能提出这个提议，还挺让宋姿觉得惊讶的。 　　“还有几个兄弟带家属，”高青柏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宋姿的脸色，“你要是不想跟他们一起，咱们换个时间再去也行。” 　　两人结婚都快一年了，高青柏很清楚宋姿不怎么出门的属性，担心她不习惯跟那么多人一起。 　　“我没不想一起，我就问一句啦，”宋姿见他考虑到自己的想法，生怕自己没及时回复他下一秒就立马去军区改假期了，“既然这么多人，再加几个也可以吧？” 　　高青柏立马就知道了她说的是哪些人，“婶子她们有空的话也好。” 　　“你还没说到哪里去玩呢？”宋姿站起来想去找李婶，然后发现自己除了要出门什么也不知道，又回过头来问高青柏。 　　“一个转业的战友叫我们去玩，就在隔壁市，他的房子建在山里，这种天气比山下要凉快点，在那边住几天也舒服。” 　　要是这时候允许个人经营，他这战友妥妥的就是在办农家乐，宋姿对这个还挺敏感的，她之前自己开的农家乐是依着水建的，村里景色也不错，挺适合她养老。 　　听他简单的描述宋姿有些心动，现在的气温她倒是觉得还好，但是能出去玩的机会太少，她光是听着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高青柏跟她说完这事儿之后，宋姿就跑去找李婶了，“李婶李婶！你在做什么呢？” 　　李婶正弯着腰在菜地里忙活着什么，听到宋姿的声音她抽空看了她一眼，“小宋啊，你来用缝纫机的？你先进去用，我这还得要一会儿。” 　　“不是，我的衣服都做好多久啦，”宋姿看她忙得很，按捺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跟她说了一声就往屋里走，“我去屋里等您！” 　　过了一阵子李婶捧着一把韭菜进来了，见宋姿已经把自己招呼好了，便又把菜搬到了厨房去，她甩着刚洗的手出来，在旁边坐下喝口水道：“你有什么好事要跟我说的？看你高兴得不行。” 　　“高婶今天没来啊，”平时一般都能在李婶家碰到高婶的，她们三个基本都在一起干活，宋姿过来做衣服的时候，高婶也在这边做鞋底子，说是要做几双薄布鞋，“我还有事想跟你们说呢。” 　　“你不看看你几点过来的，”李婶指了指表，比宋姿平常过来的时间要早那么一个小时，“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宋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听高青柏说完话就赶紧出来了，中午都没休息，现在还挺饱的，既然高婶还没来，宋姿就没说自己的来意，反而问起了李婶，“您拔那么多韭菜干嘛呢？一顿又吃不完。” 　　“这都六月份了，韭菜再种下去就不好吃了，而且这个时候雨水多，根容易淹烂。” 　　还有这种说法啊，宋姿家里的韭菜种的不多，还是四月种的，她这两天没去浇水，家里也没吃韭菜，估计还剩一小块。 　　“那我这两天也得吃掉了，家里菜多得都要吃不完了。” 　　菜烂在地里就太浪费了，宋姿也看不得高青柏辛苦种下去的菜坏了。 　　“是啊，”李婶有些发愁，“这种天气也不好晒菜干，晒一天收一天的，这菜哪容易晒好。” 　　“实在不行就腌成咸菜算了。” 　　宋姿家里做的都是酸菜，在知青处吃了一阵咸菜之后她想到咸菜就觉得嘴里齁得慌，所以家里一直没做咸菜。 　　“这个时候腌什么咸菜，”高婶正赶上两人的话题，她看着宋姿像在看败家子，“你这孩子，这个温度怎么好腌咸菜，坏的比腌的还快呢。” 　　本来温度就不低，再加上时不时下雨，一般的咸菜还真不太好腌，更何况这时候大多是些绿叶菜，更容易坏。 　　“高婶来了，这不李婶正发愁呢，韭菜割下来都吃不完。” 　　“你也是傻了，在檐下扯根绳子晾上面不就干了。” 　　高婶毫不客气地拍了李婶一下子，她们这一般都是放簸箕里晒，倒是忘了还能风干了。 　　一下就解决了李婶的纠结，她又想起了宋姿刚过来的时候有话要说，“你高婶也来了，你要跟我们俩说什么呢？” 　　“小宋有话要说啊？早知道我早点过来了！” 　　“我这事儿不急，就是想问问两位婶子，这个月有没有空出去玩一玩。” 　　“出远门啊？这可新鲜！” 　　相比起李婶的犹豫，高婶听到宋姿的话眼睛都亮了。 　　“什么时候去呀？说好去哪里了吗？那边天气怎么样？” 　　“这个月十几号吧，青柏说去他一个战友家里，就在隔壁市，他家屋子建在山上，比较凉快。” 　　宋姿把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了，越说越感觉像从自己村里去另一个村里玩，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高婶倒是依旧兴致勃勃的。 　　“这……得去好几天吧？” 　　李婶不知道在纠结什么，见宋姿点了点头，越发越犹豫了起来，“我还是不去了吧，就是去村子里玩。” 　　高婶不在乎这个，能出去转转多好啊，她看了李婶一眼，心里很清楚李婶在想什么。 　　宋姿不够了解李婶，闻言露出个可惜的神色，极力劝了几句，“一直待在家里多无聊啊，您就一起去散散心嘛。” 　　“你家老李和成军又不是离了你就饿死了，他们都这么大了，还不会做饭不成？” 　　“要我说啊，你就是不会享受生活，像我一样什么都不管多好，咱们这个年纪再不出去走走，以后就走不动了！” 　　高婶说的都是李婶在乎的点，宋姿听了一句也反应过来了，李婶不是不想去，只是单纯地操心惯了家里的大小事，担心她出去了没人给爷俩做饭。 　　“是啊李婶，”宋姿见她脸上的神色越发动摇，立马跟着劝，“上次我看成军的菜炒得挺好的，您都做了这么多年饭了，也该休息休息，就让成军忙活几天嘛。” 　　“那……那我也去！”李婶心一横，那副样子不像是要出去玩，倒像是被逼着干什么事去了。 　　见她同意，宋姿跟高婶对视一眼，悄悄露出个笑来，搞定了！ 　　回去的时候她又碰到了胡凌，她现在对胡凌的印象没有之前那么差了，大概是因为秘密都被宋姿知道了，胡凌跟她相处的时候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总觉得有点假假的。 　　“宋姿！你又从李婶家回来啊？” 　　什么都变了，唯独对她的热情丝毫不变，每次看到她都必须拉着她聊两句。 　　“是啊，你难得出趟门啊。” 　　对她没有偏见之后，宋姿也能跟她聊会儿，两人说的都是血鸡毛蒜皮的事，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子占大多数，像假药那种事还是少发生点比较好。 　　“我刚去了趟医院回来，身体好多了。” 　　宋姿也不知道胡凌心里对生孩子的执念有多深，起码现在看起来正常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病怏怏的，估计她之前的状态都是喝药喝出来的。 　　跟她聊了几句，宋姿心念一动，又问了一句，“你六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 第69章 启程咯 　　“出去玩？你家高青柏有时间？” 　　胡凌觉得非常惊讶, 她结婚十几年别说出去玩了，唯一出远门的几次就是跟她男人调到其他的军区，中间的路途她都不想回忆, 太难受了。 　　“他调了假期，出去玩还是他提出来的, 应该都安排好了吧。” 　　具体的她都没仔细问，听说要出去玩就巴巴地跑去找李婶了, 她们竟然也没多问。 　　“那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这是必要的问题，宋姿耐心地又给胡凌解释了一遍。 　　“你要是想出去玩玩就跟我们一起, 不想去也没事。” 　　宋姿本来是没考虑过叫上胡凌的，毕竟两人虽然关系有所缓和, 但交道打得不多，不过胡凌跟她说开了之后, 宋姿看她顺眼了挺多, 就随口提了一句。 　　“我家……我出去了就剩我男人一个在家，不太好吧。” 　　宋姿算是发现了，说要出去玩, 个个都很想去, 但都觉得家里人需要照顾, 说出来的话又犹犹豫豫，想去的意思还是占了上风。 　　于是她又把高婶的说辞给搬了出来, “你也该出去放松一下, 让你男人自己在家饿不死的, 放松心情有利于身体健康的！” 　　只要找准了她们在意的东西，这话是一劝一个准, 果不其然, 胡凌听了宋姿的话点了点头, “那我也去玩玩，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胡凌平时挺在意家里的花销的，不过她前段时间才从卖假药的骗子那儿拿回了买药钱，本来就是已经花出去的钱，拿回来之后倒像是赚了似的，她花起来竟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一下子就叫了三个人一起，宋姿收获颇丰地回了家，回去的时候还没到高青柏去上班的时间，她这一趟也是跑得够快的。 　　“回来了，她们去吗？” 　　高青柏没上二楼休息，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看到宋姿回来撩了撩眼皮，显得整个人十分慵懒。 　　“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人吗？”宋姿得意洋洋的，“我叫了三个人一起去呢！隔壁胡凌也去。” 　　“你跟她关系倒是好了很多，之前还看她不是鼻子不是眼的。” 　　高青柏还挺意外，一般宋姿不喜欢的人很少有之后会对她改观的。 　　“她正常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宋姿这话说得有点绕，高青柏倒是明白她的意思，“既然关系还可以就一起去吧。” 　　“你那个战友的屋子够不够住啊？”她们这边加上高青柏就已经五个了，高青柏的兄弟和家属怎么也有好几个，普通人家的屋子肯定是不会建这么房间的，到时候过去了能不能安排下还不清楚。 　　“他那边宽敞的很，两座院子都在山上，房间管够。” 　　高青柏显然是事先了解过了，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宋姿叫上邻居们。 　　“那就好，咱们这边怎么过去呀？” 　　地点就在隔壁市，就算坐火车宋姿也不太担心，最多三四个小时也能到了，自从坐过了两天半的火车之后，她压根不在乎这小小的几个小时。 　　“那边离得最近的就是火车站，咱们坐火车过去会更方便一些，到了那边镇上我那个战友会来接的。” 　　这敢情好，宋姿还挺喜欢这种不需要带脑子的旅游，什么事都被安排好了，她只要带个人就好。 　　说是这么说，真到了要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是得她动手，新做的衣服带上，山里凉快，还得带件外套，免得出去玩一趟还感冒了，那也太扫兴。 　　确定好出发的日期之后，宋姿又去跟其他人说好了当天启程的时间，好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去高婶家时宋姿还挨了高叔一个白眼，显然他对宋姿把自己妻子拐走几天的事很不满，宋姿被他犀利的眼锋一扫，低着头话都不敢继续往下说，还是高婶打了个圆场，她说完日期时间就立马出来了，真是一刻也不敢多待。 　　去李婶家时倒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因为李团长那时候不在家，李成军倒是很赞同李婶出去玩玩，反正有他在家，他和他爹的日常生活还是能保障的。 　　在宋姿的期待下，十几号很快就到了，高青柏调了五天假，从十二号一直到十六号，她们十二号出发，当天就能到那里，早的话没准还能赶上午饭，玩到十六号返程，时间确实挺充裕的。 　　启程那天宋姿起了个大早，高青柏比她还要早些，早饭都已经蒸好了，她手里攥着两个暖乎乎的包子跟个游魂似的跟在高青柏身后，包袱都在高青柏手里拿着。 　　“太早了……”宋姿有气无力地拉长了语调，不像是要去旅游的，更像是要去医院看病的，“我从来没起这么早过。” 　　如果她没把时针分针看错的话，她下楼的时候刚好六点出头，这个点大概只有家里养的公鸡醒了，她昨晚十点准时躺下的，为什么还会这么困啊？ 　　“你看着点路，”高青柏手里提着东西不好拉她，只能紧盯着点，免得还没出发宋姿就在家门口摔了，“前面是门槛，注意迈过来。” 　　其他人已经在门外面等着了，胡凌见宋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觉得挺新奇，“宋姿，要不我们先过去 ，你睡醒了再来？” 　　她这明显是在调侃宋姿的样子，听到胡凌的声音，宋姿稍微清醒了一点，她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这是韭菜鸡蛋馅的，“那你到时候回来接我。” 　　“到时候我都在山里吃香的喝辣的了，哪还记得来接你，哈哈哈。”胡凌笑得不行，这个样子比之前真实多了。 　　吃了点东西下肚就完全清醒了，宋姿往李婶和高婶家看了眼，“两个婶子还没来吗？” 　　“小张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她们先过去等咱们。” 　　高青柏解释了一句，他是掐着时间叫宋姿出门的，三人等了没多久小张的车就过来了。 　　宋姿先上去坐在靠里的那一侧，小张笑着跟宋姿打了个招呼。 　　“嫂子好啊，好久没见，您气色越来越好了。” 　　什么话都可能是奉承，唯独这句话不会是，宋姿也知道自己当初刚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瘦的都快没了人形不说，皮肤还蜡黄的，看上去就不太健康。 　　宋姿还记得刚过来的时候小张帮了她们家好多忙的，因此也没有跟他见外，“小张同志也精神了不少。” 　　“嘿嘿，谢谢嫂子。” 　　小张跟胡凌不算太熟，当时她家搬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做团长吩咐下来的其他事情，后来也没什么交集，不过以小张的性子，他跟路过的狗都能聊上几句，所以车内的气氛倒是挺好的。 　　两拨人在火车站集合之后，高青柏一起去买的票，她们这次出行没碰上什么节假日，火车票倒是不难买。 　　跟宋姿预料的一样，坐火车去隔壁市只要三个多小时，为了打发火车上的时间，宋姿还带了几副牌来，票是一起买的，座位都离得很近，加上高青柏兄弟几个她们一行人总共有九个人，分成三桌打牌刚刚好。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宋姿也没有那种坐了很久火车的疲惫感，反而心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高青柏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下了火车就带着她们往一个方向走，半点都没有迟疑，感觉他对这边还挺熟悉的。 　　出了火车站，宋姿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那两架牛车，实在是太显眼了，路过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两眼，看到高青柏带路的方向正是那边，宋姿还挺意外。 　　“青柏，你终于来了！” 　　前面那架牛车上坐着的男人从座驾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到高青柏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把视线移到了宋姿这里。 　　“这就是你媳妇吧？你眼光挺好！” 　　宋姿可能是在家待久了没见阳光，又被高青柏喂胖了不少，整个人白了不少，看上去也很匀称，脸上多了点肉之后五官更好看了几分。 　　“你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宋姿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看他们的关系挺好的。 　　这个男人看上去比高青柏年纪要大一些，脸上留的是络腮胡，整个人的气质比较沧桑，透着一股粗犷，挺有野性的感觉。 　　“叫我老松就好，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烤羊技术。” 　　这个老松看起来倒不像本地人，宋姿跟着高青柏坐在前面的牛车上，听着他们聊了一路，大多是两人分开之后的事情，她听得津津有味的，从老松的口中听到了不少高青柏的光辉事迹。 　　牛车走得很平稳，宋姿早上又没睡醒，在这晃晃悠悠中直接靠着高青柏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还在牛车上，高青柏正压低声音询问老松的近况，宋姿看了眼手表，发现她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轻微的动作引起了高青柏的注意，他低头看了宋姿一眼，还在继续跟老松的聊天。 　　“青柏媳妇醒了，咱们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第70章 到了 　　老松正跟高青柏聊的好好的, 说着说着他回复起来就没那么及时了，余光往后面一看，原来是青柏他媳妇醒了, 小两口没说话，但那种亲昵的氛围让他这个大老粗都不好意思过多打扰, 还要再说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她们这架牛车上坐了家属区的五个人，高青柏的兄弟们都在后边, 大家都不是拘谨的人，就着环境很快就聊起来了。 　　宋姿到底是没好意思叫他老松, 而是选了个更尊敬一些的称呼，就叫他松哥了。 　　听着后面那架牛车上传来的欢笑声, 宋姿醒了盹之后也拉着老松聊了起来，牛车已经在往山上走了, 山脚下的村子宋姿就看了几眼, 这边跟老家那边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村里至少有一半都是建的砖房，上头是个平顶, 省了买瓦片的钱。 　　南方雨水更多, 种的大部分都是水稻, 高青柏老家要偏北一些，水稻种的少, 还有很大一部分地瓜小麦和花生之类的粮食。 　　六月份早稻已经趋近成熟, 放眼望去, 沉甸甸的稻穗将稻苗都压弯了，让人从心里生出一种丰收的喜悦来。 　　“这边别的不说, 环境确实不错。” 　　高婶下了火车之后一直乐呵呵的, 就连操心家里人的李婶和胡凌的情绪都放松了下来, 跟着附和了几句。 　　“咱们那边可少见这么一大片稻田。” 　　李婶在湖省住的年头可不短，跟着李团长到这儿之后很少出远门，家属区那边都是房子，稻田要到偏一点的镇上才能看到，分布也是比较分散的，不像在村里，一片连着一片，风一吹稻穗随风摇荡，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许多。 　　这么大范围的稻田宋姿也就小时候见过，后来她们家那边要搞建设，村里分的地在马路边，然后她就再没见过成片成片的稻田了，最多在家后边挖了两块地种菜。 　　到了个新地方宋姿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特别是还有之前没亲眼见过的东西，她们上山的时候看到了一整座山的成规模的矮树，因为距离不够近，宋姿没看清种的是什么。 　　“松哥，这边生产队山上也种了东西啊？” 　　高青柏他老家那边大多就是靠地里的农作物，山坡上开的也是田地，少有的一片苹果树产量也比较普通，生产队上还养了几头猪，这基本上就是全部的生活来源了。 　　“我们这边的茶叶还不错，山上都是茶田，”他们上山会路过那座茶山，不过现在还没到地方，从那边的路走会比较平整，“我的院子就在茶田附近。” 　　这年头茶叶金贵，普通人家都不会考虑买，他们能专门开山种茶树，说明茶叶肯定是不愁卖的，也难怪这个村子看起来生活条件要更好些。 　　宋姿也算是打开了老松的话匣子，见她挺好奇的，干脆就多跟她说了几句。 　　“我不是本地人，我媳妇是这个村子里的，当初我过来喝过这里的茶之后，转业想都没想，直接落户到了这里，这村子种茶有几十年了，炒出来的茶特别香，你们这几天可以试试。” 　　“听松哥的口音像北方人，就是过年回去比较费时间。” 　　宋姿这话说得非常恳切，毕竟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是啊，”老松叹了口气，“过年还是得回去一趟，上头的长辈虽然都没了，但得回去修修屋子，也算是个寄托了。” 　　没想到一开口就踩到了雷点，宋姿少有的有些不知所措，跟车上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松哥，我不知道……” 　　“没事！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说起这个我还怪想我爹娘的。” 　　老松豁然一笑，人没办法避免生老病死，活着的人也得向前看。 　　戳到了人家的往事，宋姿也不好意思再找什么话题了，老松倒是不介意，见她沉默了下来，又给她们介绍这边的风土人情。 　　“我们这边的稻田里会喂鱼，你们来的时间早了几个月，稻田鱼得收了稻子才能捞，不然容易把稻子弄到水里。” 　　“那是挺可惜，”高婶心情好，一起出来玩的都是关系好的人，胡凌也说不上多讨厌，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玩呢。” 　　老松哈哈一笑，“这位姐姐不用觉得可惜，明天我让我儿子去买几条给你们尝尝鲜，抓几条还是没问题的。” 　　老松看起来年纪不小，叫高婶姐姐似乎没什么毛病，宋姿嘴角抽了抽，就是这辈分有点乱，她还叫他松哥呢。 　　高婶被一声姐姐哄得心花怒放的，跟老松说起话来更热切了。 　　宋姿醒了之后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跟老松说的时间差不多，他架着牛车缓缓停在了一座院子前。 　　到了地方宋姿才知道高青柏说的两座院子是有多大，这座院子是用砖瓦搭建起来的，比起山下那些砖房，这两座院子更精致了，有点像四合院，不过没那么奢侈，进门就是院子，最前面是主屋，左右两侧还有屋子。 　　好在除了材料用得大方，其他没什么太过违规的地方，也就是自家院子建的大了点儿，让别人看了顶多在心里羡慕他家有钱，不会想要举报到革委会去。 　　“都是自己家的房子，没有那么多屋子，只能委屈你们两个人住一间了。” 　　老松早就知道高青柏要带多少个人来，得知大部分都是夫妻之后，就说可以都来，因此这话他差不多是看着李婶高婶两个说的。 　　“哎哟没事，我和高妹子都认识多少年了，”李婶摆了摆手，“小胡就一个人一间吧？正好住的舒服点。” 　　“那挺好啊，我一个人更习惯点。” 　　高青柏的兄弟是两对夫妻，两两一间再合适不过，他们没多想就直接点头了，见他们自己都安排好了，老松就带着人去收拾好的屋子里。 　　“这边院子还剩两间，隔壁院子还有三间，我带你们去看看，想住哪间自己选。” 　　屋子的布局都差不多，就是方向不太一样，老松夫妻俩住在这边的主屋，他们的孩子也在主屋的一个房间里。 　　众人没什么挑剔的，分配好房间就先把东西放下，又回了刚才的院子集合。 　　“现在时间不早了，请你们尝尝我媳妇做的地方菜，等晚上我亲自烤羊给你们吃！” 　　“还有烤羊呢！” 　　“那我中午得少吃点！” 　　高青柏两个兄弟也外向得很，听说有烤羊都蠢蠢欲动，高青柏送了个眼神过去，见两人安分了不少，才道：“下午饿了别让老松给你做饭吃。” 　　“嘿嘿，哪儿能啊，我就是说说，我都饿坏了！” 　　那个看着跟高青柏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挠了挠头，憨厚的样子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老松带着人进屋坐下，他们九个加上老松一家三口十来个人分了两个桌子才坐下。 　　“男人都坐过来喝酒！不喝不算真男人！” 　　老松豪爽地拿出一坛子自己家酿的酒，另让他媳妇拿了一小坛放到女人桌上，“你们喝点果酒试试味。” 　　一群男人待在一起喝酒比女人还要吵，难怪老松要分开坐，相反女人家这边的氛围就舒服多了，老松的媳妇是个好客的，先给大家倒了一小杯酒，“你们都尝尝，这是我去年摘的桃子做的酒，很香，度数也低，我妈我姐都爱喝这个。” 　　她们平时都是不喝酒的，但闻到酒杯蔓延出来的香气，大家都提起了兴趣，宋姿先是嗅了嗅，这酒不愧是用桃子酿的，都不用靠近就能闻到浓郁的桃子香气混着酒味，感觉倒更像一杯桃子酒味的饮料。 　　这种果酒喝起来酸酸甜甜的，一点也不会辣嗓子，当饮料喝完全没负担，宋姿先喝了一杯然后才开始吃饭。 　　老松媳妇做的都是本地的特色菜，都是一个省，口味差不多，她们这边也是香辣口味，桌上一共六个菜，荤菜比素菜还要多一道，每道菜的份量都不小，足以看出他们一家子的待客之道。 　　菜都挺好吃的，不过宋姿对果酒的兴趣更高，吃饱了之后就端着自己的杯子一口一口地抿着酒，喝着喝着整个人还在傻乐。 　　高婶李婶酒量还可以，喝了几杯面色如常，第一个发现宋姿醉了的是坐在她对面的高婶，她偷偷笑了笑，对李婶指了指宋姿的方向，“小宋喝醉了。” 　　李婶回头一看，这孩子抱着杯子不松手，眼神都涣散了，连忙把她手里的杯子拿出来，她要拿的时候宋姿还不让，活像她要抢什么东西似的。 　　“这孩子，酒量这么差吗？” 　　李婶没忍住也笑了出来，小宋喝醉了倒是也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走神。 　　“要不我先扶她去歇会儿吧？” 　　老松媳妇见状连忙站起来，旁边的高青柏听到她们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一口闷完杯子里的酒就站了起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着高青柏，老松更是大嗓门，“你这小子要去哪儿，休想跑，赶紧回来继续喝！” 　　高青柏已经扶住了宋姿，闻言头也不回道：“等我一分钟，马上来喝倒你。” 　　作者有话说： 　　男人女人分桌坐是方便喝酒，没有其他意思哈 第71章 喝酒聊天睡大觉 　　这话听在醉鬼耳朵里挑衅意味尤其浓, 老松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好小子，你放马！过来吧！” 　　这狠话放得大声, 可惜被挑衅的那个顾不上他，问过李婶得知她已经吃饱了之后就半扶半搂着准备带她回房休息, 他这边想要结束恐怕还得花一阵时间。 　　“哎哟，小心点, ”李婶见宋姿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差点从高青柏手里溜出去, 连忙伸手接了一下，见高青柏有些愣, 不太放心地提议了一句，“要不我跟你一起把小宋送到屋里去吧？” 　　“没事, 您坐着就好, ”高青柏也没想到宋姿喝了点没什么度数的果酒就醉成这样，站起来像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的，“我先送她回去。” 　　说着他搭在宋姿腰间的胳膊用上了几分力气, 刚才只是虚扶着, 现在结结实实地搂住了,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其中一个女人还瞪了满脑子只有喝酒的自家男人一眼, 可惜这样的情绪也没有被看到, 气得她又喝了一杯。 　　高青柏夫妻俩选的屋子在隔壁, 是院子左边单独出来的一间屋子，把醉鬼宋姿从那边带过来并没有费什么功夫, 她喝醉了之后乖极了, 不说话也不爱乱动, 但眼睛是睁开的，不注意看的话可能会被吓一跳。 　　把她放在床上，高青柏任劳任怨地替她脱掉了外套和鞋子，做完这些之后没有急着出去，反而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良久伸手摸了摸她红透的脸颊。 　　准备出去的时候给她盖被子，前面都一动不动的宋姿突然来了劲儿，不知道是嫌热还是怎么的，高青柏刚把被子给她盖上她就不耐烦地掀开了，他重复了两次总是这样。 　　高青柏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见她眼神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就知道这个小醉鬼还没醒酒，有些狐疑的高青柏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脸，宋姿这下才有了反应。 　　她嘿嘿一笑，一伸手就掐上了高青柏的脸，跟玩儿似的又掐又摸，像是把高青柏的脸当成了一块面团，高青柏趁她不注意把被子盖上，捏了捏她作乱的手，给她把胳膊塞到被子里，正准备走呢，宋姿又一把将被子给掀了。 　　“不想盖被子？”高青柏无奈地握着她的手，低声说话的时候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你这样躺着会感冒的，把被子盖上睡一会儿，听话。” 　　宋姿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似乎听进去了高青柏的劝说，他盖上被子之后也没有再伸手掀开，高青柏坐在床边又待了一会儿，见她乖乖闭上眼了才起身出去。 　　哄宋姿睡觉不知道用了多久，他再过去的时候李婶她们那桌都收拾完了，几个人坐在那儿聊着天，男人这边的气势还是一如既往，他站在隔壁院子都能听到其中一个兄弟的喊声，像在发酒疯。 　　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高青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仿佛刚才好声好气跟宋姿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怎么去了那么久？赶紧自罚三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老松正是喝到兴起的时候，脸上也稍微涌上了几分醉意，但还记得高青柏出去之前说的话，看到人回来立马嚷嚷着让他多喝点。 　　高青柏也不磨蹭，满上了三杯酒都是一口闷，看得老松大笑出声，非常满意。 　　坐在边上的老松媳妇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人喝酒时的样子，见李婶她们回头看，含笑解释道：“他就是这个样子，每天都得喝点儿，好不容易等到你们来了，就想着趁我不好管他放肆喝。” 　　“我家老李平时倒是不怎么喝酒，只有休息的时候喝两口。” 　　李婶也笑着搭话，男人嘛，很少有不喝酒的，只是李团长的工作性质比较严肃，平时不能喝，容易耽误事。 　　高婶点了点头，“我家的也是这样，不过他喜欢自己酿酒，去年酿的葡萄酒还没喝完，今年又折腾了点米酒回来，他就不爱喝外头卖的白酒。” 　　“我家那个就喜欢喝白酒，其他的都嫌太温和，要不就嫌太甜，口味刁钻的很，专找贵的喝。” 　　“是啊，喝得身上臭死了就往床上一趟，烦都烦死了！” 　　都是结了婚的人，吐槽起自己家的男人是一点不留余地，偶尔看喝酒的几个男人的目光还透着嫌弃。 　　这顿饭吃到最后，女人们的关系迅速变熟悉了不少，各自带着自家喝得烂醉的男人往屋子里走，边走还边念叨，话里话外透着嫌弃，看过去的眼神却透着担忧。 　　喝趴了几个，高青柏跟老松喝到最后，看似清醒，其实脑子也开始混乱了，没理会老松在背后叫嚷着继续喝的话，他凭着记忆走到隔壁院子里，在水泵井上接了捧水往脸上泼了一道，带着凉意的井水唤醒了几分理智，他感觉稍微清醒点之后才回屋休息。 　　回屋的时候宋姿睡得正香，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高青柏特意过去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放心地躺到床上，将宋姿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两人贴得紧紧的，在酒精的作用下，宋姿半点被吵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往高青柏怀里挤了挤。 　　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加上早起赶火车过来，精神尚好，身体却是疲惫了，下午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屋子里睡得正香，树梢上的蝉不甘示弱地叫了起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端的是一片岁月静好。 　　宋姿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光线都已经暗了，她动了动压得有些酸痛的胳膊，感觉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又艰难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两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屋，也不知道高青柏喝了多少，只觉得睡醒了还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一点也不想起床。 　　禁锢住自己的人还没醒，宋姿也没想吵醒他，躺在他怀里无聊就开始盯着他看，这人长得好看，从两人刚遇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只是好像从来没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他睡着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温和了不少，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了，更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 　　不过他对自己确实跟此刻的感觉是一样的，宋姿想着，起码这人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过严肃的表情，平时家里的事也大多是他在操心，大多数时候他都愿意让着她，倒是个对老婆好的男人。 　　宋姿偷偷笑了一声，气息呼出来喷洒在高青柏的下巴上，两人的距离近极了，见他还在安静地睡着，宋姿没忍住自己捣乱的想法，又凑得更近了些，正打算偷偷亲他一下，原本睡得很沉的高青柏突然睁开了眼。 　　想干坏事的宋姿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掠夺了呼吸。 　　“你……唔……”他装睡！ 　　仿佛感受到了宋姿对他的控诉，高青柏松开她，低声道：“这不是你想要干的事吗？” 　　他刚睡醒，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低声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性/感极了，这人简直犯规，宋姿感觉脑袋顶要冒烟了！ 　　“我……好吧，”宋姿心虚了一秒钟，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我亲一下你怎么了，你不睁眼不就是想让我亲吗？” 　　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高青柏低笑了一声，搭在她腰上的手略施了几分力气，让她离自己更近了几分。 　　感受到一点不寻常，宋姿脸都红了，不由自主地就想离他远一点，“你，你怎么这样啊？” 　　“我想你了……”高青柏的唇掠过她的，慢慢向下移，宋姿想到她们还在别人家就不太好意思，一只手攥住了高青柏肩头的衣裳，似乎在推拒，又像要把人拉得更近一些。 　　“别……”她轻声呢喃道。 　　高青柏的呼吸越发向下，就在宋姿的意志力快要溃散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本就紧张万分的宋姿立马推开了高青柏，整个脸爆红，她低下头不敢看他，双手欲盖弥彰地开始整理凌乱的衣服。 　　被宋姿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的高青柏深呼吸了几次，黑着脸站了起来，见宋姿还没有整理好衣服，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递给她，沉声道：“马上出来。” 　　“青柏啊，小宋醒了没啊？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吃晚饭了。” 　　发现是李婶在外面，宋姿的头都快低到肚子上去了，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李婶，我们就出来了。” 　　“那就好，我跟她们先过去，你们赶紧的，别让大家等！” 　　说完就听见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宋姿这才松了口气，穿着衣服都不敢抬头看高青柏，实在太尴尬了。 　　“担心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 　　高青柏很快收拾完，坐在床边看着宋姿着急忙慌地连扣子都扣不上，他伸手过去帮忙，宋姿很明显地僵了一下，低声嘟囔着：“让她们知道了要被笑的。” 第72章 烤全羊 　　“好了, 穿好鞋咱们出去吧。” 　　高青柏没搭话，虽然他觉得以李婶的性子是不会出去到处宣扬的，但这句话说出来宋姿肯定更不好意思, 所以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没什么地方不对劲吧？” 　　宋姿不太放心，总觉得他的呼吸经过的地方都怪怪的, 特别是露在外面的脖子，也不知道高青柏有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我看看。” 　　高青柏刚要凑近一点, 宋姿就警惕地制止了他的行动，眼神中满是怀疑, “天还没完全黑呢，你就站在那儿看不清？” 　　这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了, 高青柏站在原地也不逗她了，知道她在意这些, 他其实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为了让她安心，他还是仔细地看了一圈，确定没问题之后才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走吧。” 　　既然高青柏有分寸, 那她就放心了, 脑子也不像之前刚醒那阵那么晕了, 想到这她回头看了高青柏一眼，边往外走边问道：“你们喝到什么时候啊？你有没有喝醉？” 　　高青柏回房的时候整个人多了几分不清醒, 哪还记得看时间, 他不确定地说了个大概, “应该是两点多吧。” 　　她们是早上六点半到的火车站，七点不到上的火车,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又坐了一个半小时的牛车, 到老松家的时候十二点刚过，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也挺久了。 　　宋姿估计他是醉了才睡的觉，不然以他的习惯下午睡不了这么久，她们都从下午直接睡到天黑了。 　　“你头还晕不晕？”刚来的时候老朋友见面，宋姿也没管，由他去喝了，当然也跟她喝醉了没精力管有关系，醒了之后她就有点担心了。 　　高青柏轻松地摇了摇头，他酒量还算不错，喝完酒也不会太难受，以前老松在的时候他俩没事就出去喝酒。 　　“今晚可要少喝点，我可搬不动你。” 　　宋姿叮嘱了一句，其实并不是搬不搬得动的原因，他这么喝太伤胃，中午估计饭也没吃几口。 　　“那你可以随便喝，我搬得动你。” 　　高青柏一脸正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正事，宋姿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以前没喝过酒，没想到酒量那么差，喝果酒都能把自己喝醉了，有了前头的经验，她自然会想着控制一下量，不然明天早上恐怕要头疼。 　　隔壁院子里除了她俩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宋姿在院子外面就看到了一股烟飘起来，要不是里头的人都挺镇定，她都怀疑是不是着火了。 　　“小宋你们两个终于来了，”李婶一眼就看到了刚进门的夫妻俩，连忙招了招手让她坐过去，“快来这边坐。” 　　听到李婶的招呼声，胡凌也叫她们快过去，“很快就能吃了，先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高婶正心无旁骛地看着羊，她还没吃过一整只的羊，看起来就怪好吃的。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院子里拉了线装了几个灯泡，瓦数不算高，不至于太过刺眼，跟烤全羊的氛围很搭。 　　院子里摆上了桌椅，将中间的烤炉围了起来，桌上已经放了碗碟和一些小吃，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老松和他儿子在忙活。 　　老松穿得十分简单，上半身就套了个背心，手上正在转动串了一整只羊的铁架子，看得出来这是个费劲的活，他胳膊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这只羊烤程接近结尾，已经金黄流油了，她们几个都坐在一块，宋姿拉着高青柏去李婶旁边的位置坐下，期间目光一直没从那只羊上移开，鼻尖也充斥着辣椒孜然的香味，馋得在场的人口水直流。 　　离得近了，能感受到路子那边传来的一阵阵热意，烤炉上方的空气都热得变形，也难怪老松汗流浃背的，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坐不住，在院子里找了个凉快的地方说着话，目光时不时划过烤羊的地方，带着点急切。 　　“青柏你酒量不行啊，”老松手上忙个不停，看到高青柏还有功夫打招呼，“看来我转业之后你都没人喝酒了。” 　　也不知道是谁喝得更不清醒些，高青柏没下他的面子，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再喝点？”老松非常明显地往自家媳妇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到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安分了下来，“算了算了，晚上喝奶茶吧，山下没养奶牛，用的奶粉泡的，味道没那么好，但也能喝，你们都试试。” 　　烤全羊配奶茶，听起来像最北方草原上的吃法，老松还真是不远万里来的湖省，回去一趟光路程都得三四天了吧？ 　　“松哥，咱们在山上冒烟，山下的人不会以为起火了吧？” 　　宋姿还挺担心这点，山上都是树，老松家周围也没有别的屋子，大概只住了他们一家人，也不知道老松为什么选在山上定居。 　　“这点不用担心，咱们烤羊的烟才多大点，山下的人根本看不见的。” 　　老松显然十分熟练，估计他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经他这么一说，宋姿才发现这股烟飘起来的时候就散开了一些，飘到屋子上方大概一两米的时候就看不着了。 　　“烤羊的木头是用的枣木，花了好长时间才买到的，这种木头烧的时候会冒一点烟，之后就好了，我这点大概是受了潮，烧了这么久还在冒烟。” 　　这些东西宋姿就不了解了，她跟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松哥，你累不累，让青柏帮忙烤一会儿吧？” 　　“不用！”老松大手一挥，“这羊快能吃了，之前是我家那小子在烤，他去煮奶茶了，你们就等着吃吧。” 　　老松一家都实在得很，宋姿不知道高青柏这趟旅游有没有给老松钱，要真是单纯的朋友聚一聚，老松这得大出血了，这年头谁家都说不上多富裕，宋姿可不想白吃白喝他们的。 　　老松这边继续忙活，胡凌在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诶，你要不要吃点这个红薯皮？” 　　红薯皮不是字面意思，而是把红薯去皮蒸熟之后用工具刮成很大一片，就像一张有厚度的纸，里头撒上芝麻的一种地方小吃，宋姿她妈妈奶奶爱吃这个，她许久没见，也怪怀念的，便依着胡凌的意思撕了一块下来。 　　吃不着羊肉，先吃点别的让嘴巴忙活起来，省得越看越饿，这种红薯皮只有红薯和芝麻味，硬中带软，红薯自带的甜和芝麻的香混合在一起，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健康小零食。 　　“烤全羊出炉咯！” 　　随着老松的一声喊，老松的儿子从屋里端出一个大铁盘子往中间的桌子上一放，老松顺势举着刚出炉的羊放到了盘子上。 　　在炉子里看的时候还好，整只羊拿出来之后，宋姿才觉得这份量不小，她们十几个人都不一定能吃完呢。 　　老松从屋里拿出一套刀具来，动作飞快地分解着这只热乎的烤全羊，边切边啧啧嫌弃，“这只羊肉质一般，有机会请你们吃我老家的羊，味道鲜美，膻味还不重。” 　　因为这句话，宋姿立马就生出一种想去老松老家看看的想法。 　　整只羊分得差不多，老松儿子也把一大桶奶茶提了出来，就跟吃自助餐似的，每个人拿自己想吃的部位，再去接一杯奶茶，然后迫不及待地坐回位子上大快朵颐了起来。 　　宋姿拿了根肋排，拿了块脊骨附近的肉，又拿了一块腿上的肉，老松切得很大块，三块肉就把盘子装满了，主食吃的是烙饼，中间没有馅，宋姿咬了一口觉得干巴巴的，又喝了口奶茶，然后就夹了一块肉放饼里，做了个改版的肉夹馍。 　　烤全羊的味道不负大家的期待，羊肉很新鲜，外面的皮脆脆的，辣椒孜然的香味盖住了那点不太明显的膻味，丰厚的肉汁一咬就流下来了，不爱吃羊肉的几个人也满是好评，可见老松的手艺有多好。 　　他们家煮的奶茶是甜的，没有放其他的料，宋姿喝着跟现代奶茶差不多的味儿。 　　“松哥，你们那边喝的奶茶不是咸的吗？” 　　宋姿疑惑地问了一句。 　　老松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宋姿对这个也有了解，随后哈哈一笑，“担心你们喝不习惯，干脆就让我儿子放糖了。” 　　没有酒喝老松的兴致也是一如既往地高，他端着奶茶喝了一大口，嘴里开始哼着调，渐入佳境后大声唱了起来，大概是他老家那边的民俗小调，曲调悠扬豪放，宋姿吃着烤羊肉喝着奶茶，耳边是极具民族特色的曲子，恍惚间还真有种坐在大草原上的畅快感觉。 　　这顿饭众人都吃得很尽兴，宋姿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又嘴馋地去装了一块，直到撑得吃不下了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第73章 抓鱼去 　　坐在院子里瘫了一会儿, 宋姿的眼神渐渐上移，今晚的夜色很不错，明月高悬, 依稀能看见几颗星星，让人从内而外生出一种宁静的感觉。 　　“明天咱们干什么去？” 　　说是过来玩玩, 高青柏也没有安排具体的行程，就像是抛下平时的忙碌换了个地方休息一下。 　　老松不紧不慢地喝着杯子里的奶茶, “咱们这山上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要是想, 再往里走有一条溪，可以去抓鱼玩, 正好我这里有工具。” 　　这年头别说鱼了，什么东西都是公有的, 按理说她们去抓鱼的行为不太对, 但一群人都没有反驳的意思，个个都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宋姿也有点想去, 她连洗澡都得用温水, 除了落水的那次还从来没下河玩过, 想想就挺有意思的。 　　“明天让我儿子带你们去，这山上没什么危险的, 只要注意别踩到坑就行, 吃饭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到时间就能吃。” 　　老松在这山上待惯了，不去单位的时候也不爱出门, 在家待着喝点小酒就是一天。 　　在一块儿聊了一会儿, 晚上在山里也不好出去走动, 宋姿便拉着高青柏要回房，吃饱了就困，原本还以为下午睡了晚上会睡不着，结果吃完饭坐着就想睡觉了。 　　羊肉吃了身体暖和，像高青柏这样的本来就怕热，吃了羊肉更是燥动，宋姿看他不安分，想继续下午的事情，连忙撑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这几天都不行，别弄脏了人家的床单被子。” 　　宋姿光是想到老松媳妇等她们回去之后来收拾屋子的情形都尴尬，这可是在别人家，还是要注重一下场合。 　　已经错过了时机的高青柏见她不乐意，只好忍了忍，等平息了之后才搂住宋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宋姿就醒了，昨天吃过饭休息了一阵子就回来睡觉了，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山里晚上冷，她有高青柏这个火炉在，倒觉得刚刚好。 　　看了看时间才七点钟，宋姿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就先去了隔壁院子，老松媳妇已经把早饭准备上了，刚从厨房端出来，“你醒了，想吃什么自己拿，都是刚刚端出来的，还热乎着。” 　　宋姿没想到她起那么早，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嫂子，我还想着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呢。” 　　“没事，我忙活惯了，到了那个时间就睡不着，锅里还有稀饭，你想不想吃，我给你先装一碗出来？” 　　“不用不用，我吃包子油条就好了。” 　　宋姿早就盯上了那盘子炸得金黄的油条，她都好久没吃过那个了，油条豆浆的经典搭配，不吃就想。 　　油条炸得好看，味道也不来，吃起来又脆又软，油香油香的，宋姿大声道：“嫂子你的手艺真好啊，这油条包子都可好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姿觉得妈妈奶奶辈做的饭菜就是更香一些，她自己做的菜就不是那种味道，还挺神奇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老松媳妇笑眯眯地把稀饭端出来，好几种早餐摆在一起让宋姿有种去早餐店的感觉，还挺丰盛的。 　　宋姿没吃多久高婶李婶就结着伴进来了，高婶见宋姿吃得正香，还觉得稀奇，“小宋今天起的挺早，青柏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想到她昨天晚上迷迷糊糊感觉高青柏一直在挪动，宋姿大概猜到他睡得有点晚，“他啊，反正是休息，让他多睡一会儿。” 　　随着时间流逝，其他人也渐渐起来了，平时都不习惯睡懒觉，今天还算是起得晚，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高青柏是中间那波过来的，他看上去还挺精神，随便拿了几个包子当早饭，这包子馅也新奇，是用的酸菜加豆腐包的，吃起来开胃又没那么油腻，可惜宋姿已经吃了油条喝了豆浆，只吃了一个包子就感觉饱了。 　　“这包子味道确实不错。”李婶点了点头，她是个手巧的，做饭很好吃，平时也喜欢学做一些新学的东西，宋姿估计回去之后就能吃到李婶牌的酸菜豆腐包子了。 　　“是我娘在家里包的，特意给我送了一些来，你们喜欢就好。” 　　老松媳妇看起来更开心了，还说到时候让她们带一些回去。 　　早上还有些凉快，老松不建议上午去溪边，山上的水很凉，稍不注意可能就着凉了，等吃过午饭之后温度更高些，她们就出发了。 　　捞鱼的工具有好几样，两个鱼叉，几个篓子，还有那种双手拿着的网子，宋姿拿了个抄网，高青柏手里的是个鱼叉，等他叉到鱼，宋姿就用抄网去接着。 　　跟着老松儿子到了一处溪流，宋姿顺着溪流的方向往里看，也看不到源头，这条溪看着比较浅，宋姿虽然有些恐惧，但还是跃跃欲试想下水，这种天气最适合玩水了。 　　结果她还没脱鞋子，已经站到水里的高青柏就制止了她，“你在岸上接鱼，别下水了。” 　　“为什么？”宋姿眼看着其他人都下去了，就连李婶和高婶都在浅一点的水里站着，就她还在岸上不让下去。 　　“你什么体质你不知道？这水有点凉，你下来要感冒的。” 　　宋姿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实则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想脱鞋下水，结果高青柏好像脑袋后边长了双眼睛，每次她刚碰到鞋子他就回头盯着自己，鱼都不叉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高青柏无奈地回到岸边，“那你别下水，里面河沙多，容易摔倒。” 　　宋姿听懂了他的意思，愉快地在岸边找了块能坐的地方，把脚放到了水里，就当自己玩过水了，这河水确实挺凉的。 　　女人们玩水的居多，抓鱼的事就落到了男人们的头上，一起来的都不是普通人，平时经过严苛的训练，眼神一个赛一个的好。高青柏每次只要鱼叉落下去了，拿上来时上边必定会有一条鱼，宋姿接过去的时候乐呵呵的，感觉就像她自己抓到的鱼一样开心。 　　看着抓得差不多了，在河里抓鱼的另外两个男人双眼一对上，齐齐露出个笑脸，转身就开始往岸边的媳妇婶子们泼水，来不及躲闪的基本上都中招了，只有宋姿坐的地方比较远一点，没有被波及到。 　　“好啊你敢泼我！你完了！” 　　“给我等着！” 　　被泼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立马用胳膊挡着两个男人的攻势，走回河里开始反击。 　　高青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头上都没湿，心下松了口气，正打算往她那边走，一道水波直接甩到了他身上。 　　想要走过去的身形微顿，高青柏把鱼叉往岸上一丢，反过身锁定了怀疑对象，毫不客气地掀起一大波水泼了过去，一群人闹得厉害，宋姿在岸上穿好鞋子趁乱参与了一会儿，小心谨慎地躲了又躲，最后还是打湿了大半边袖子，幸好穿的不是白衣服，不然里面衣服透出来就不好了，这年代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 　　玩累了，大家才拎着工具往老松家走，宋姿跟高青柏走在最后，前面的人很兴奋地讨论着，个个都像落汤鸡，兴致倒是丝毫不减。 　　“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你，”一阵风吹过，宋姿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没放在心上，自顾自跟高青柏说话，“咱们这趟到松哥家里吃住，有给钱吗？” 　　高青柏先是看到她细微的动作皱了下眉头，可惜衣服都湿透了，没法给她穿上，后面才反应过来她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给了，但老松没要多少。” 　　“本来跟他说的一个人交三十块钱的，结果他宁愿不要也不收，”高青柏拉着她的手摸了摸，随后就拧紧了眉头，“手这么凉，赶紧回去换衣服。” 　　说着就拉着宋姿快步走到了前面，宋姿看也快到了地方，便没有阻止他，小跑着跟在他后边，后面的人还当她们两个着急回去，也没有在意。 　　原本还想再问几句，结果宋姿跑了一会儿就开始喘大气，想问的话一时半会儿没工夫说，等回到屋里气还没喘匀就被高青柏赶着换衣服，衣服换好了他又拿了杯热水进来让她赶紧喝，这一番操作下来，宋姿完全没抽出空说话。 　　“等等等等，你先别忙了，”看高青柏要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宋姿坐在被窝里就想拉他衣角，被高青柏看了一眼之后才安分地坐回了原位，见他神色如常才开口继续说话，“那你到底给了松哥钱没呀？咱们这么多人住好几天，别把松哥吃垮了。” 　　就高青柏每个月七十块钱工资这个条件，家里也有些存款，宋姿都不保证能让这么多人好吃好喝地过几天，更别说老松一顿就买只羊，也不知道他的票还够不够用。 　　“吃垮倒是不可能，”高青柏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 给了，每个人给了二十，因为这个他还差点跟我打起来。” 　　就跟过年送红包似的，一个非得给，一个非不要，以老松的脾气还真有可能动手推攘，不过这个价格也太实惠了些，九个人加在一块的钱还不知道能不能买一只羊呢。 　　“他之前就一直叫我来玩，我没来，来了给他钱还不要。” 　　高青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老松对朋友向来大方，他知道老松的家底不小，可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宋姿凑了过去，包着被子像个奋力往前爬的蚕蛹，她也没在乎自己现在的形象，把被子掀开高青柏又得板着脸，她有些好奇道：“那你怎么改变主意，请假也要过来玩了？” 第74章 隐瞒 　　宋姿就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高青柏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 　　听到问题的时候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才摇了摇头，宋姿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换了平常高青柏心里如果有事瞒着，被她看一会儿就会开口说了, 但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任凭宋姿怎么看他都岿然不动, 看得宋姿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官出了问题。 　　“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宋姿露出个狐疑的表情，高青柏平时的情绪都挺好懂, 跟他在一起久了之后宋姿就摸清了个大概，他有什么事不想说的时候就是先沉默, 表情也很严肃，其实是不知道怎么略过这件事。 　　“没。” 　　高青柏避开了宋姿的视线, 轻声答了一句, 这下宋姿更怀疑他有事瞒着了，不过这人不想说她也没什么办法撬开他的嘴，因此虽然心里不太爽快, 宋姿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见她一直沉默着, 高青柏又主动跟她说起话来, “你把热水喝完，晚上多喝点鱼汤。” 　　他们抓回来的鱼已经送到厨房去了, 回来的时候还早, 天都还没黑。 　　宋姿哼哼了一声当作答应, 是她想岔了，高青柏是个成年人, 有自己的事很正常, 她之前不也没跟他说过工作的事, 尽力说服了自己，宋姿的心情就稍微缓过来了。 　　他们抓的鱼体形都不算很大，胜在肉质不错，就是吃个自己抓的新鲜。 　　第二天起来宋姿感觉鼻子有些堵，其他的症状倒是没有，她没怎么在意这个，大概是昨天着凉了，高青柏听出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劲，问了一句就让她赶紧去穿个外套，山上的早上冷，宋姿出去了一趟就乖乖回来穿上了外套。 　　因为担心她感冒，吃过饭她就被高青柏赶回了房间休息，宋姿想抗议也没底气，因为吃过早饭她的鼻塞要更严重了些，高青柏给她倒热水，嘴里念念叨叨的，像个小老头。 　　“我昨天就跟你说了不要玩水，赶紧坐到床上去把被子盖上，今天除了吃饭就不要出去了。” 　　高青柏一脸不好惹，宋姿又理亏，毕竟昨天是她一直想玩水，结果高估了自己的体质，虽然身体一直在慢慢调养，但已经造成的亏损没那么容易不回来，她也就比健康的人更容易生病一些。 　　“我还想去看他们抓稻田鱼呢。”宋姿嘟囔了一句，今天都说好了要去田里抓鱼的，外面又挺暖和的，山下村子里的温度还要更高，她不太担心会着凉。 　　但显然高青柏不会同意让她去，“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昨天刚吃过鱼，今天就是抓两条尝尝，你下去的时候没准他们都回来了。”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吃过早餐就下山了，原本老松想着多抓几条给他们吃，但昨天刚吃过自己亲手抓的鱼，今天对鱼的兴趣也没那么大了，老松就让他儿子少抓点，多吃点其他的菜。 　　至于高婶她们，就是想到处走走，这才跟着一起去的。 　　“好吧。”宋姿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听高青柏的好好休息比较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不想烧着回去，太难受了。 　　没过多久，宋姿果然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失望的心情又没那么重了，她的三个邻居们也过来了一趟。 　　宋姿听到敲门的声音过去开门，才发现是李婶她们三个，先开口的是李婶，她见宋姿脸色正常，松了口气，“听青柏说你不太舒服，现在好点没？” 　　她就是鼻子堵了而已，宋姿解释了一句，“其实没事的，青柏有点太担心了，我就在屋里休息了。” 　　“别人是没事，你就不一定了，”高婶也听李婶说过宋姿的身体不算太好，“你这衣服好好穿好，别再着凉了，不然发烧了有你难受的！” 　　没想到又多了两个人念叨自己，宋姿默默地拢好了衣领，对上两个婶子，她辩解只有输的份。 　　明明胡凌身体也不太好，宋姿羡慕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她都下水打水仗了，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的呢？ 　　胡凌像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意思，警惕道：“你别看我，我以前身体挺好的。” 　　要不是那些偏方，她一个人能顶宋姿两个用。 　　她倒是了解了许多，跟两个婶子的关系也变好了，要不怎么她们连自己以前身体不好的事都跟她说了。 　　被限制了自由活动，宋姿只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跟几个婶子聊聊天打发时间，过惯了之前每天工作的日子，这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还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这种舒服的日子是过的最快的，一眨眼的功夫明天她们就得回去了，高青柏打算吃过午饭再去火车站，宋姿就没急着收拾东西，等要回去的上午再收也来得及。 　　今天大家都待在老松的院子里，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宋姿起来感觉好了很多，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她还真担心自己的症状变得更加严重，幸好身体还算给力，不然她真的要发着烧回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的氛围有些不太寻常，宋姿还在想着是不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便问了一句，“李婶，你们昨天去村子里玩得怎么样？” 　　“就一个村子能玩多久，你没见我们那么早就上来看你了。”李婶摆了摆手，大家都是农村人，就算再怎么不一样，也就是那阵子的新鲜，看看村里的地，看看村里的塘，她们顺着路散了会儿步，舒服还是蛮舒服的，她挺长时间没过过这种悠闲的生活了。 　　“那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宋姿不解，她跟李婶打的交道最多，平时李婶也不会时不时地转头看自己，今天看她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你这孩子，你昨天都不舒服，你李婶不放心得很。”没等李婶回答，高婶就先开了口。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宋姿点了点头，看着李婶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起来好多了，忘记跟你们说了。” 　　这几天的错觉产生得太多了，宋姿没在意，低头继续吃饭，正好错过了两个婶子隔空对视的一眼。 　　下午的时候宋姿回房休息，高青柏又出去了，习惯了他的外出，宋姿没在意，估计他又去找老松说话去了。 　　实际上她猜得挺准的，高青柏一出门就去找老松了，两人说起了明天回去的事。 　　“你们明天下午就要回去吧？” 　　老松确定了一下他们回程的时间，到时候好送人去火车站，上次用来载人的牛车都是跟队上借的，送他们回去还得再借一趟才行。 　　“嗯。”高青柏点了点头，他的假期就到十六号，明天必须得回去了。 　　“好小子，”老松上前锤了一下高青柏的个肩膀，看起来力道不小，但高青柏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老松见状十分高兴，“你这身手倒是跟以前一样，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性子也没变。” 　　“我喊你过来玩不是一天两天，怎么这次还主动跟我说想过来玩几天了？” 　　老松有些促狭，“让我猜猜……” 　　“不用猜，就是为了带她过来玩。”高青柏在外人面前都淡定得很，即使是关系好的多年战友也不例外，他话不少，但看上去就是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 　　老松见状还有些怀念，“想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跟你说话也是这个样子，不过那时候你三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么看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高青柏十八岁入伍，十九岁就认识了老松，中间两人调去了不同的地方，一直都有联系，直到老松转业也没有断过，满打满算已经认识十年了。 　　这些老朋友的情谊，高青柏心里记得清清楚楚，不过现在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高青柏随着老松的话点了点头，问道：“托你帮我买的东西买到了吗？” 　　“你这小子！这么心急干什么？”老松正被自己说的话感动着，高青柏是一点不接招，转移话题都不顾及他的感受，老松不情不愿地瞪了高青柏一眼，“刚刚我让我儿子去拿了，晚饭前就能到家，放心吧你就！” 　　“那就好，这次麻烦你和嫂子了，”高青柏不客气地道了谢，“等有空了我再带着宋姿过来玩。” 　　“等你有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松吹胡子瞪眼的，随即又缓和了些，“其他的事有你嫂子，不用担心。” 　　这点高青柏再相信不过，两人说了没几句，他就出去了。 　　老松在后边后边盯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这小子倒是疼媳妇，都快赶得上我了。” 　　高青柏回到屋里的时候宋姿睡得正香，一点也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她最近作息十分规律，吃完饭回房间休息，又没别的事做，坐着坐着就困了，一睡就是一下午，奇怪的是睡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没觉得头晕或者哪里不舒服，大概是因为环境好的缘故。 　　睡到大概三四点的样子，宋姿就醒了，高青柏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宋姿翻动的声音还立刻把手上的东西给收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预计在50万字左右，昨天才发现已经写了20万字了，谢谢宝们的支持，有你们我才能坚持更新，等过几天25万字的时候给全订的宝们抽奖玩！ 　　- 第75章 两极反转的一天 　　他不想让自己看到那个东西, 宋姿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意识到高青柏的私事不太普通，至少高青柏看起来非常重视, 宋姿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站在夫妻的角度上, 她觉得很不舒服，但是站在个人的角度上, 高青柏似乎的确没有什么义务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只是为什么想开了也不觉得放松呢？ 　　宋姿抿了抿嘴, 发现高青柏已经转过身在看她之后，破天荒地不愿意对上他的眼睛, 甚至生出一种恨不得落荒而逃的感觉。 　　“你醒了，”高青柏走到床边坐下, 见宋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还有些惊讶, “哪里不舒服吗？” 　　宋姿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高青柏察觉出不对劲，低头看了看她的脸色, “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是。” 　　宋姿躲开他的手, 思绪有些混乱, 虽然一直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高青柏说话动作间的关心, 她悄悄地瞥了他放在床边的手, 刚才他就是在看这只手里拿的东西, 但现在那个东西不见了，是被他收起来了吗？ 　　她心里清楚高青柏对自己有多好, 但高青柏这些行为总让她感觉很紧张, 特别是发现高青柏故意瞒着她的时候, 这样的态度让她难以释怀，今天又发现他躲着自己看什么东西。 　　那种焦躁的情绪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宋姿想了又想，这事很大可能是自己想岔了，于是下定决心直接问他：“你刚才在看什么？” 　　“你发现了？”高青柏露出个错愕的神情，看得宋姿心都凉了半截，本以为他还会继续否认，没想到高青柏反倒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来，让宋姿既疑惑又不解。 　　宋姿点了点头，他的表情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事情似乎不是她想过的很多种可能性。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原本还以为高青柏会直接告诉自己，没想到他还卖了个关子，宋姿看到他的表现，似乎跟自己有关，躁动不安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你那天早上隐瞒的事不会也跟这个有关吧？” 　　到底是梗在自己心头的一根刺，宋姿还是想好好问清楚，解除这个莫名其妙的误会。 　　看到高青柏点了点头，宋姿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落了地，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反应，宋姿直接愣住了。 　　她从来都是个独立的个性，以前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都是一个人，结交的朋友也因为她过强的边界感，所以关系不算特别好，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她以前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 　　只是她现在好像因为这一场由权衡利弊开始的婚姻变了，从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觉得无所谓，到现在她能精准分辨高青柏的各种情绪，开始在意他做的事情，甚至会因为他的隐瞒感到憋闷。 　　宋姿意识到自己对高青柏的感情在慢慢升温，尤其是在高青柏上次说完喜欢她之后，她的心理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只是她过了这么久才正视自己的内心，就像高青柏在意她一样，宋姿对他的感情同样不输。 　　“的确跟这个有关系，其实算是同一件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姿回过神来，心里已经没了刚才的焦虑，她这才抬头看了高青柏一眼，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宋姿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都四点多了，离晚上也不远了，既然如此，她再等几个小时也没什么。 　　今天的晚饭是老松媳妇送过来的，时间比往常要早一些，宋姿还没拉着高青柏出去，她就已经把晚饭放到了门口。 　　宋姿去拿的时候已经不见老松媳妇的人影了，她把地上的托盘端进来放到桌上，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今天晚上是吃面吗？”托盘里是一碗煎蛋清汤面，撒了点葱花，她指了指那碗面，“嫂子只送了一碗来，你不吃吗？” 　　还以为是高青柏跟她商量好的，宋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你吃了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这面就是给你的，”高青柏推着宋姿的肩膀让她在桌子边上坐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 　　“什……么？” 　　宋姿有些回不过神，她的……生日？ 　　原谅宋姿已经许多年没有正式过过生日了，她就是有把所有的节假日都过成普通的一天的本事，除了她自己偶尔会想起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给她过生日了。 　　不过，今天好像不是她的生日？ 　　见她一脸疑惑，高青柏跟着坐了下来，“你的身份证明上写的是这一天，我记错了吗？” 　　家里的重要东西都放在一个地方，高青柏之前拿钱的时候看到过她的身份证明，上面的日期就是写的今天，六月十五号。 　　突然反应过来她已经换了个身体，宋姿就跟刚反应过来一样，“哦，对，我都忘了今天六月十五了。” 　　高青柏说的身份证明就是一张手写的小卡，这时候还叫人口卡片，上面的信息都是手写的，包含了一个人的身份信息。 　　宋姿很少用她的那张“身份证”，平时需要用到的地方不多，所以她就收起来了，生日她倒是有记忆，只是她连自己在现代的生日都能忘，就更别指望换了个身体能记得住了。 　　“这是长寿面，你赶紧把它吃了。” 　　高青柏在一旁催促，宋姿低头看了一眼这孤零零的一碗面，这才意识到老松媳妇只送一碗面来的用意，也清楚了高青柏瞒着的事情，原来是想给她过生日。 　　宋姿低头尝了一口面，心里的滋味难以说明，这个分量给她吃正合适，吃完也差不多饱了。 　　忍着鼻酸认真吃了这碗面，抬头正想跟高青柏说话，却见刚才一直盯着她吃面的人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在灯光下还有些亮。 　　高青柏有些紧张，但还是认真道：“媳妇，你生日我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我前天去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手里赫然是一只银镯子，宋姿眨了眨眼，把手放在他面前，高青柏得了示意，连忙把镯子给她套上了。 　　“谢谢，我很喜欢。” 　　这年头一般的生日都不流行送东西，最多是在家吃顿好的，宋姿这才想到自己今年刚好二十岁了。 　　“还有这个。”高青柏见她接受了镯子，连忙又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盒装的东西，看到那个形状，宋姿又觉得十分意外。 　　“听说有些人生日就爱吃这个，我就去找人订做了一个。” 　　高青柏拿出来的赫然是个蛋糕，宋姿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她没做梦，这年头就有蛋糕了吗？ 　　说是蛋糕，其实比不上后世的那些精美，只是一个矮矮的糊了一层奶油的圆饼，看起来挺简单，不过肯定不便宜。 　　“你怎么……准备得这么充分啊？” 　　宋姿笑着抬起头看高青柏，整个人都扑到了高青柏怀里，说话都带着几分哽咽，同时心里又觉得她之前不高兴的表现实在是没有必要了，就算没有安全感，高青柏也会给足她，她完全不需要为此担心。 　　“这有什么，”高青柏难得多了几分柔情，一手搭在她肩背上，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还觉得做的不够。” 　　“这就够了。”宋姿埋在他怀里，心想，能记得生日就足够了，其他的都只是锦上添花。 　　“现在想不想吃蛋糕？” 　　高青柏揽着她不想松手，宋姿摇了摇头，跟她挨着的高青柏一下就感受到了，刚吃完面条，肚子里塞不下别的东西。 　　“那我带你出去走走。” 　　两天没出门，宋姿裹得严实，夜晚的山风带着清凉，把白天仅有的几丝热意都驱散了，隔壁的屋子都没什么动静，那边院子也没听到什么声音，看样子她们已经吃过饭回来休息了。 　　“你饿不饿？”宋姿想起高青柏还没吃饭。 　　“没事，我吃过了。” 　　宋姿睡了一下午，也不知道高青柏的话是真是假，只好暂时信了。 　　“山上没法放烟花，太危险，”高青柏的语气有些懊恼，好在还有理智，“等过年咱们在院子里放。” 　　今天收到了这么多礼物，宋姿自然不在意这个，反倒是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咱们今年不回家了吗？” 　　“今年就说值班，不回了。” 　　反正往年也不是没用过这个理由，家里半句话都不会多问。 　　不回自然是好，宋姿实在想不通家里的饭菜为什么要那么省，明明高青柏寄了钱票回去，这好菜硬是要等到他六弟在家才能吃，再加上唐秀香看她不顺眼，宋姿也不想回去找不自在。 　　两人沿着路一直走，等快到山下的时候宋姿才发现她们走到了村里，反正有高青柏带路，宋姿也不怕走丢，整个人都很放松。 　　走到一片空地的时候高青柏突然停了下来，宋姿正想问，旁边藏着的人跑出来点燃了摆放好的烟花盒子，一瞬间窜起的烟花照亮了这片区域，晚上不见人影的大家都凑到了宋姿跟前。 　　“生日快乐！” 　　“要健康幸福啊，小宋！” 　　“小宋以后都要高高兴兴的！” 　　听着大家的祝福声，宋姿扭头看了高青柏一眼，攥着他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她低着头，说话还带着鼻音，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谢谢大家。” 　　最重要的是，感谢高青柏在她身边。 第76章 回家咯 　　宋姿过了一个很热闹的生日, 吃了一碗长寿面，还有生日蛋糕，不仅如此, 还收到了高青柏送的礼物，以及和大家一起过生日的惊喜, 这大概是她过得最记忆深刻的一个生日。 　　她的二十岁，将成为璀璨的新起点。 　　这天大家一起玩到很晚, 宋姿回到房间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这趟旅程也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惬意地睡到日上三竿, 宋姿出去吃早饭的时候还以为大家都吃完了，结果到屋子里的时候跟正在吃早餐的人对上了眼, 除了个别几个没在，其他人都出乎宋姿预料, 大家起得都不怎么早。 　　老松媳妇还在厨房里忙活, 宋姿坐到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有些疑惑，“嫂子还在忙什么呢？” 　　“这不之前我们说包子好吃, 她就叫了她姐上来一起做着呢, ”李婶喝了口粥, “我想着太麻烦人家了，结果这人是拦都拦不住, 太热情了。” 　　说到包子就想到要回去的事, 李婶的笑容都减淡了不少, “要是青柏假期再长点多好，住了这么几天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宋姿有些促狭地撞了撞李婶的胳膊, “您不是还记挂着家里的人吗？” 　　要知道之前她刚跟李婶说出来玩几天的时候, 李婶可犹豫着呢，没想到这边的魅力这么大，让顾家的李婶都心生不舍了。 　　“嗨，我那是没出来放松过，”李婶说着面带嫌弃，“早知道出来玩这么高兴，我早就丢下他们父子俩了！” 　　跟她的态度相同的胡凌也是这么想的，她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头，“感觉出来玩几天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胡凌纯属平时压力太大了，跟大部分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她能放松下来宋姿倒是挺为她感到开心的。 　　吃过午饭，众人在一块坐了一会儿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各自回房拿了行李出来，高青柏跟老松走在最前面，宋姿落后了几步，没打扰他们说话。 　　“你这小子记得多来看看我！”老松使劲儿拍了拍高青柏的肩膀，砰砰作响的力度丝毫不掺水分。 　　有他做对比，高青柏就显得淡然了许多，他的语气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说出来的话却是玩笑话，“会的，下次再来吃空你的家产。” 　　“哈哈哈哈，光凭你小子可不行！” 　　老松笑得豪爽，身上自带一种豪迈气质，大概是成长的地方对他的影响。 　　照旧送他们到了火车站门口，跟老松两人告完别，高青柏一行人就进去买票了。 　　三个小时的火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下次再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上车的座位跟来之前有了些许区别，宋姿她们四个女人坐在一块，高青柏一个人坐在隔壁，另外两对夫妻坐在一起。 　　本想靠着打牌继续撑过这段路程，结果胡凌没打两把就皱起了眉头，整个人突然显得虚弱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 　　她们坐的火车是四个人对坐的位子，李婶跟高婶坐在一块儿，对面就是胡凌和宋姿，正打着牌呢，李婶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连忙让胡凌身边的宋姿看看情况。 　　宋姿转过身才发现胡凌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 　　“我……呕！”胡凌刚想摇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胃里泛上来的难受，差点直接在座位上吐了出来。 　　看她这样子比较严重，宋姿连忙把路让了出来，高青柏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宋姿出了什么问题之后，才稍微放心一点，“怎么了？” 　　宋姿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胡凌之前还好好的，她们还打了牌呢，看她立刻跑向车厢上的厕所，宋姿又跟了上去。 　　“呕！” 　　胡凌撑着厕所门干呕了一会儿，宋姿在外面等着，看不清里头的情况，但从胡凌弯着腰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她现在有多难受。 　　等人终于直起了腰，宋姿给她递了块毛巾，仔细看过她的脸色，才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胡凌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流的汗和眼泪，顿了顿，“你这毛巾我到时候还块新的给你。” 　　然后才折了一下，擦了擦嘴，厕所是直排式，味道不怎么好闻，胡凌吐完感觉舒服了一点，这地方也就待不下去了，不然她待会儿还得吐。 　　“没事，只是一块毛巾，我去给你接点热水漱漱口？” 　　说是毛巾还不太准确，这是宋姿买的厚帕子，夏天人容易出汗，用纸擦太费钱，她就常备这么一块吸水的帕子，就是暂时还没派上用场。 　　没等胡凌点头，宋姿就去了火车上供应热水的地方，她翻出胡凌带的水壶给她接了点水，她们这一群人大概只有她们这几个邻居带了水壶，李婶当时说三个多小时也得喝水，她觉得挺有道理，她也带上了。 　　“喏，我接的温水，现在可以喝。” 　　“谢谢。” 　　胡凌拖着疲惫的身体赶紧又进了趟厕所，然后又飞快出来了，看样子不足十秒钟。 　　“别客气了，你是不是中午吃了什么刺激肠胃的菜？” 　　宋姿想了想只能想到这个方面，老松媳妇做的都是本地菜，本地菜辣椒必不可少，胡凌虽然吃惯了，但一时贪吃引起肠胃不适也有可能。 　　“没有啊，”胡凌有些茫然，“那道特别辣的青椒炒肉我都没吃几口呢。” 　　那青椒应该是用的本地种植的尖椒，炒的时候就感觉挺呛的，当时她就想着这道菜肯定辣，果然出锅之后辣得不行，高青柏他们还拿它下酒，宋姿也是佩服。 　　两人回到座位上，高婶和李婶都适时地表达了关心，“你这牌也别打了，休息一会儿，省得坐不住更难受。”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是好坐的，宋姿坐这种直角靠背的椅子不出一个小时就开始腰酸背痛，换什么姿势都不舒服。 　　好在只有三个多小时，没了胡凌的参与，她们三个人也在继续打牌，宋姿衣服的袖子是刚刚好的长短，伸手抓牌的时候露出了手上戴的银镯子，高婶和李婶看见都忍不住对视一笑，眼里满是兴味。 　　“小宋你这镯子是小高送的吧？” 　　高婶时不时就能看到那个发亮的镯子在眼皮底下晃，这让她忍不住就想调侃一句。 　　宋姿都没注意，衣服遮住的时候这镯子还是很没有存在感的，她低头笑了一下，“高婶就别逗我了，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高婶应该有个金的，她上次去高婶家的时候看到她手上戴了一个金镯子，估计是出门容易招人眼红所以懒得戴。 　　“年轻人感情好，你李叔说要去买我都没让，这些钱花在孩子孩子身上多好。” 　　李婶她们家的家底并不薄，只是节约惯了，这种不必要的东西能不买就不买了。 　　这是老一辈的消费观，宋姿也不打算反驳她，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不需要把自己的念头强加在其他人身上。 　　除了不舒服的胡凌和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高青柏，其他人都打着牌聊了一路，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过去了，她们下了车还是由小张来接的人。 　　李婶说是不着急回去，看到小张的车立马就上去了，美其名曰经不起折腾，要早点回去休息，一起走的还有胡凌，大概是下了火车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的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不过还是不太舒服就是了。 　　另外两对夫妻有回去的方式，不跟她们一起，等大家道完别，留在火车站附近的就只剩下宋姿两个了。 　　“你怎么一路睡回来了？”宋姿凑上去看了看他，看起来倒不像没精神的样子，昨晚应该睡得都挺不错的呀。 　　“还不是老松，”高青柏揉了揉额头，“你睡着之后拉着我又喝了顿酒，我快天亮才回房。” 　　估计是想着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高青柏一走老松就没人能喝得这么尽兴了，因此才冒着被媳妇教训的风险拉他去喝酒。 　　“辛苦了。”宋姿拍了拍他的胳膊，对此表示同情。 　　回去之后高青柏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宋姿把东西收拾进衣柜，又把脏衣服拿到楼下盆子里放好，顺便还浇了一下菜地，精神尤其地好。 　　打算进屋的时候，隔壁的胡凌在篱笆边上叫她，宋姿疑惑地走过去看着她，“你不是不舒服吗？回来这么久还不休息？” 　　“我回来蒸了个包子吃，现在好多了，你还别说老松媳妇包的包子味道真不错。” 　　老松媳妇包了好几种馅的包子，酸菜的，青菜的，粉条的，还有香菇猪肉的，一样给他们各拿了十个。 　　隔着篱笆看不仔细，宋姿感觉她精神确实好了点，便没再说什么，转而问起了她叫自己的用意，“怎么了？” 　　“你还真是健忘，我还帕子给你啊，我家留了几块新的，就是没你买的厚。” 　　接过从缝隙中递过来的帕子，宋姿有些无奈，“一块帕子这么着急还干什么，过两天也来得及。” 　　“哎呀不是这个问题，”胡凌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篱笆，“你回来之后没听到什么吗？” 第77章 孙嫂子的忽视 　　胡凌这话说得笃定, 让宋姿开始怀疑自己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消息，“你在说什么呢？我回来的时候挺太平的啊。” 　　小张开着车从大路回来的，当时家属区风平浪静, 宋姿往窗外看了好几次，她那时候不太困, 还跟小张聊了几句呢，完全没看到有发生什么事情嘛。 　　“那你可能错过了, ”胡凌露出个庆幸的表情，“你没听到也好。” 　　“所以是听到什么了？”看胡凌这一副既想她听到又担心她听到的样子, 宋姿还真是一头雾水。 　　“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听到那个做衣服的家里有小孩哭得厉害，”胡凌卖完了关子就跟宋姿说了, “哭得太惨了，我们当时都听到了, 李婶和高婶直接在那家门口下的车。” 　　这家属区宋姿知道的做衣服的那家, 只有孙嫂子家，正巧她家也有个小孩，宋姿猜测胡凌说的就是她家。 　　“这我还真没听见, 她家大人不在家吗？”她回来的时候也没重点关注孙嫂子家, 当时还觉得挺安静的呢。 　　不过这事倒像是胡凌会关注的事情, 毕竟她对小孩挺有执念。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还是有点不舒服, 直接拜托那位开车的同志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知道胡凌对这事的了解就到这个程度了, 宋姿也没再拉着她继续问, “估计是在院子里玩磕到了吧，小孩子的情绪本来就不太好分辨, 更何况还是隔着一堵墙。” 　　宋姿没有养小孩的经验, 对小孩的情绪不太了解, 像胡凌说的哭得很惨的情况应该是摔倒了吧。 　　“你还不去做饭啊？” 　　她们回来的时间就不早了，下午一点出发去的火车站，加上三个多小时的火车，一下午时间就消磨没了，这也就是夏天到了，换了冬天早天黑了。 　　胡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口，她男人还没回来，反应过来又梗着脖子不服输，“那你怎么不去做饭啊？” 　　“我不急，青柏还在睡着呢，等他醒了再做都来得及。” 　　宋姿悠哉悠哉地看着她，胡凌到底是心疼自家男人，还是想让他回来就能吃上口热乎饭，因此就打消了想继续跟宋姿聊下去的念头，回去做饭去了。 　　说是不急，宋姿还是转身在菜地里薅了把韭菜，之前要出门旅游，高青柏割掉了一部分老的，留了一些割完长出一半的，这么几天功夫也开始见老了。 　　既然高青柏还没醒，宋姿做饭就不着急了，桌上有带回来的包子，这种天气放不了多久，晚上就得把它们干掉一部分，老松媳妇给她拿那么多包子的时候她没想到家里的温度不好放，这两天只能使劲儿把它们吃完了。 　　主食是包子，晚上她也不打算炒什么硬菜，出去这么久家里也没什么肉菜吃了，用韭菜炒两个鸭蛋，这顿就将就解决。 　　出去之前放了几天的口粮，宋姿回来去看鸡鸭的时候，盆子里的菜叶和玉米碎都吃得差不多了，几只鸡鸭看起来也还算精神，应该没饿着。 　　就是几天没打扫的味道真的很难闻，她下午打扫的时候都快熏吐了，鸡蛋鸭蛋也是那个时候掏出来的。 　　担心高青柏睡到半夜就醒了，宋姿炒完菜就上去把人叫醒了，他明天还得上班，今晚还是得休息好。 　　回来之后两人的生活就回到了正轨，她晚上睡得早的时候早上还是能起来，旁边的高青柏一有动静她就醒了，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听到高青柏出门的声音，她就会爬起来洗漱。 　　出去了几天，家里除了活蹦乱跳的几只鸡鸭，再也没有其余的荤腥了，宋姿便打算去趟市场买点菜回来。 　　出门走了没几步她就听到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宋姿回头一看，李婶看上去也要出门的样子，见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宋姿笑了笑，“这么早，李婶去哪儿啊？” 　　宋姿淡定得很，李婶看到她倒是觉得惊讶，“你今天是起得挺早，我去市场一趟，我那傻儿子这几天都没买过肉。” 　　“还挺节俭，随您啊。”宋姿接收到来自李婶的调侃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说了回去。 　　说起来带着玩笑的意思，不过她这话还是褒义居多，现在在老家那边半个月能吃一次肉都是当家人舍得，大部分还是吃得少。像她们隔几天买顿肉改善伙食的还是不多，宋姿家尤其，她就算省着花肉票，也会去买不要票的大骨头熬汤，家里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好。 　　“给他留了钱也不用，”李婶有些不满，“这也是个憨子！” 　　李婶的钱花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会犹豫，但给家里另外两个人话是非常舍得的，宋姿估计她儿子也是这么个想法，要不说是一家人呢。 　　“回来没看到一件顺心事，”李婶有些气恼，家里儿子不听话，两个人的衣裳晾起来皱成一团，像块抹布，“那小孙也是个不靠谱的！” 　　听起来李婶说的是昨天胡凌跟她提过的那件事，宋姿本来都快忘了，毕竟小孩哭闹是常有的事，她又没参与进去，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您昨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事儿说起来又是一肚子火，”李婶数落着孙嫂子，“昨天我跟高妹子在她家门口下的车，本来是想看看小孙在不在家，这孩子哭久了也难受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起恼火的事还记得吊她胃口，宋姿无奈地摇了摇头，瞎说了一句，“孙嫂子不在家？” 　　“没错！”李婶双手一拍，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猜到了，宋姿反应过来也开始惊讶，“不是吧？她把小孩一个人放在家里了？” 　　昨天请假的，大家都要上班，两个婶子还有胡凌的男人都不在家，可想而知孙嫂子的男人没什么意外也在军区。 　　李婶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宋姿的疑问。 　　这倒让宋姿有些惊讶了，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留着才几岁的小孩子在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难怪李婶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之前去找孙嫂子的时候感觉她对孩子也挺重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着小孙可能睡着了，拍门声太小她不一定听得见，结果手刚伸出去碰到门，它就自己打开了，她家孩子就坐在院子里哭！” 　　这是连门都没关好，宋姿也开始觉得奇怪了，“那孙嫂子到底在家吗？” 　　“不在！”李婶皱在一起的五官流露出几分心疼来，“那孩子也是受苦，脑袋磕破了，又不会跑出去找其他的大人，血弄得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差点没给我吓出个好歹来！” 　　宋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小孩子不懂事，痛了只知道用哭来表达，偏偏大人还不在，没人管她。 　　“孩子怎么样了？孙嫂子什么时候回去的？” 　　“孩子的伤口不严重，”李婶摆了摆手，当时只是看着像个血葫芦似的，其实只磕了个口子，万幸是这样，不然那孩子估计等不到她们发现，“我把人送去医院，麻烦你高婶留在小孙家里等人回来，怕她以为孩子跑丢了。” 　　“听你高婶子说小孙听到孩子磕破头的消息挺着急的，”李婶叹了一口气，这天底下大多数父母都是记挂孩子的，“她在医院哭了好一阵，我也没上赶着说她的不是。” 　　“只是这小孙今年总不见人影，这次还把女儿一个人放在家里，我实在有点担心。” 　　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作为邻居除了劝上几句也不能强行干涉，李婶是个热心肠，看到这种情况不免多操心，宋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走到市场门口，熟门熟路地往肉摊那边走，宋姿觉得李婶的处理方式没什么问题，那种情况可不适合说教。 　　市场到底人多眼杂，两人到了之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宋姿看到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立马买了一斤，在山里天天吃辣的，今天回去做个红烧肉换换口味。 　　今天来得早，肉摊上还有不少肉，好一点的肥肉，差一点的下水都没卖完，宋姿心里觉得可惜，她好不容易起这么早，碰上什么都有的时候，可惜这个天气实在难以储存，买多了吃不完属实浪费。 　　她想了想，拿了一个猪心，又拿了一副猪大肠，打算回去处理一下，下午直接卤上，这种天气适合吃点凉菜。 　　说到凉菜她就想到了腐竹和海带丝，于是又去买了点，这种干制品能放很长一段时间，她就多买了点，做好之后可以给邻居送一份。 　　菜地里的韭菜还没割完，想着反正要做凉菜，韭菜也能往里拌，宋姿就把剩下的都割下来了，为了避免串味，韭菜是单独拌的，三样东西拌出来两大盘子，宋姿装了三份，又放了点下午卤的猪心猪肠，跑到三家串门送菜去了。 　　前两个婶子家都没什么不好的反应，用油激发出的蒜香扑鼻而来，宋姿端着盘子都馋，到了胡凌家，她刚把盘子递过去，胡凌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第78章 买电器吧 　　“你拿了些什么来？”胡凌把盘子塞回宋姿手里, 捂着鼻子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宋姿手里拿的凉菜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那个样子看得宋姿直想笑。 　　她低头闻了一下, 卤的两样就是香料味，凉拌的是辣椒粉和蒜末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香味, 哪道菜闻起来都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胡凌不喜欢哪个味道。 　　“这不挺香的吗？”宋姿再三确认了没有怪味, 估计是胡凌闻不惯某些味道。 　　“你拿回去吧，我不爱吃这个, ”胡凌指了指占了盘子一小块地方的猪肠，即使卤过了, 还是遮盖不了它本来的味道，她强调了一句, “我们家从来不吃这个。” 　　很多人接受不了大肠的味道, 其实清理干净之后还挺好吃的，宋姿以前还吃过烟熏的大肠，熏过之后的味道更香了。 　　就这么几块, 宋姿能不拿回去就懒得拿回去了, “你男人不喝酒吗？这菜下酒好吃的。” 　　说到她男人, 胡凌果然犹豫了，她平时是不会在家做这种菜的, 但她也知道自家人的口味, 这东西没准他还真的会喜欢。 　　“那, 那我回屋拿碗，你等我一下。” 　　胡凌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大碗凉拌菜和卤菜的拼盘, 不过她最后的倔强就是把大肠和其他的菜分开装, 拿的时候还举得离自己特别远, 从宋姿的角度看过去，胡凌就像在端炸弹。 　　也是为难她了，宋姿笑了笑，帮她把院子关上了，三家都送了点菜过去，终于可以回家吃饭了！ 　　夏天高青柏下班的时间比较晚，宋姿要六点半左右才能等到人回来，正好天气热，她做的都是凉菜，也不担心菜放冷了不好吃。 　　等高青柏到家天已经快黑了，宋姿已经把菜端了出来，只需要装上饭就能吃了。 　　高青柏端着饭碗看了眼桌上的情况，目光经过韭菜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今天又吃韭菜啊？” 　　这时候的韭菜口感已经不如三四月份的时候鲜嫩，不过高青柏不想吃韭菜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韭菜怎么了？”宋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么热的天她能进厨房做菜都不错了，这男人还嫌东嫌西，怕不是膨胀了，“不要浪费，都长出来了总不能丢了，而且味道也不错啊。” 　　这可是新长出来的一茬，还不算老呢，做凉菜吃味道还可以。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高青柏有些无奈地吃了口韭菜，这种天气吃凉菜就很舒服，宋姿做的调味也挺合适的。 　　“我哪知道你什么意思，”宋姿吃饭的时候懒得动那么多脑子去思考，海带丝和腐竹是拌在一块儿的，腐竹泡得很软，这种食材容易入味，简单的做法就很好吃了，“嫌我做的你不喜欢，你就自己回来做。” 　　“没有说不喜欢，”高青柏被她平淡的语气说得心里发怵，连忙抬起手，“我的意思是这东西吃多了晚上睡不着，你又不乐意……” 　　“停！”宋姿明白了他的意思，及时制止了高青柏后面将要出口的话，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燥热的情绪，“吃饭呢，你怎么每次都提这个！” 　　看宋姿的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高青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宋姿还是适应了，逗她都习以为常了。 　　“这不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嘛，我解释给你听啊。” 　　高青柏一脸无辜，没一点正形，看得宋姿牙痒痒得厉害。 　　她似笑非笑地把韭菜盘子摆到他面前，“你多吃点韭菜，吃不完今天在楼下睡吧！” 　　别的都好说，在楼下睡算是高青柏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几条长椅子拼在一起，他晚上睡在上面稍微翻个身就到了地上，更别说夏天正是蚊子泛滥的季节，在楼下完全睡不着。 　　他也顾不得韭菜吃多了的难受，听话地把一盘子韭菜都吃了个精光，宋姿不好出尔反尔，只好松口答应他上楼睡，晚上遭殃的就成了她自己。 　　除了高青柏拉着她一起做的活动之外，屋里一直在耳边哼哼的蚊子差点让她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醒来宋姿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高青柏干的好事都算了，最烦的是那几只蚊子，她让高青柏去打了半天，最后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高青柏带了几张纱网还有一盒子蚊香回来，纱网简单用钉子钉在窗户四角的墙上，蚊香留着晚上点，总算解决了大半嚣张的蚊子，宋姿晚上睡觉也没怎么被吵醒或者咬醒过了。 　　家里只有一间房的缺点在夏天显露得淋漓尽致，她们床上垫了编制的席子，宋姿晚上倒觉得还好，能睡得着，高青柏这个大火炉就不行了，经常两人躺在床上，宋姿就听见高青柏翻身的声音，他倒是不敢再来抱自己了，不然两个人都热得睡不着。 　　看他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宋姿想了想，打开了自己放工资的抽屉。 　　之前说要给他买礼物的，现在看来已经到了时候，她已经存了差不多两百块，怎么着也能去百货商场走一圈了，在此之前，她还得想法子弄张家电票来。 　　这方面她没有门路，加上对本地的熟悉程度也不高，宋姿还得找人问问，这个人选宋姿锁定在小张身上，他经常在各个地方往返，想必知道的消息比她灵通多了。 　　要找小张，宋姿直接去了李婶家，他是李团长的警务员，李婶应该知道怎么联系他。 　　得知她找小张，李婶不放心问了几句，“小宋啊，你没遇到什么困难吧？有什么难事记得来找婶子啊。” 　　“婶子您想到哪儿去了，”宋姿哭笑不得地打消了李婶的担忧，“我只是想找他问问有没有哪里能换到家电票！” 　　这傻孩子张着嘴说话那么大声，李婶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小声点，“这可不是什么好明说的事，你当心别人听见了！” 　　屋子再不隔音也不至于这样，宋姿那句话又不是喊出来的，能听见的人耳朵得有多好使啊。 　　“您放心，除非有人扒着您家的篱笆墙偷听，不然哪能听见啊，我也是在您家才放心跟您说的。” 　　宋姿说得坦然，顺带小小地夸了李婶一句，李婶一听，这话不就是说她靠谱吗？当即就笑看了宋姿一眼，想要再说她几句也没舍得继续。 　　“家电票啊，这可不好弄到。” 　　李婶说回了宋姿的来意，但她也帮不上宋姿什么忙，家电票这种贵重的票据一般弄不到，她家里的缝纫机还是老李买回来的，票据说是在一个缝纫机厂的员工手里换的。 　　“咱们这附近没什么厂子，想要自己去弄票恐怕不行。” 　　军区占地面积不小，连着医院学校家属区，中间还有个市场，旁边的镇子也跟军区或多或少有些关系，除了她们这一片，周边大部分地方都是村落，厂子都在比较远的镇上或者市里。 　　原本还想着找小张问问，听李婶这意思这附近大概是换不到，宋姿有些气馁，之前不知道要给高青柏买什么，所以一直没去琢磨换票的事情，毕竟各种票据能买的东西不太一样，不过现在看来，她就算有想法也不一定弄得到。 　　“那该怎么办呢？” 　　这些家电票手表票都一票难求，现在又正是热的时候，主要是宋姿的想法来得太突然，一时半会儿确实没什么法子。 　　“要不我去黑……那里看看？” 　　陈婶子带她们去买棉花的那条巷子隔得不远有一片大点的地方，宋姿没去过，只远远地看过几眼，那边的人大多挎着篮子或者背背篓，看上去很不寻常，那时候宋姿还不知道那里是干嘛的。 　　后来才发现那是个黑|市，还是偶然提起的时候高青柏跟她说的，那边有人跟管理那片的人有点关系，他们内部管理也很严格，价格不会高到离谱，平时望风很警惕，基本上没被逮到过，所以上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那边是宋姿想的最具风险的一个选择，有能不能买到不一定，但运气不好很可能被抓到，以她的身手，跑不过一百米，宋姿相当有自知之明，所以这是下下策，能不去就不去了。 　　宋姿这话一说，就被李婶拍了一下，力道不大，更像是提醒她，“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还真当那是个市场啊？”李婶皱着眉有些严肃，“你一个生人进去什么都不清楚，出了什么问题可没人管，到时候你只能吃哑巴亏！” 　　本身那地方就见不得光，宋姿长得就是个好骗的样子，真去了要被宰一笔，李婶没怎么去过那儿，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显然有了解。 第79章 慌乱的孙嫂子 　　李婶的劝告十分中肯, 宋姿向来是个听劝的人，她确实搞不清楚里头的行情，只是她就算这次不换到家电票, 下次也得换其他什么别的票，送高青柏礼物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都想好了要送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从李婶家里出来, 宋姿想了想，往市场的方向去了。 　　她倒不是说今天非买到不可, 只是单纯地不甘心放弃，就去那片区域转悠一下, 买不买的不是重点。 　　沿着上次陈婶子带她们走的那条路一直走到巷子口，宋姿不太熟悉这边的路, 左转右转也没找到, 然后一头扎进了巷子里，她记性不算优秀，但也不至于报废, 慢慢地走还是能记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 还是潜意识里真的不想让她去黑|市, 宋姿明明记得之前看到过一片比较空旷的区域，看上去很突兀的那种, 结果今天左绕右绕都没找到那个地方, 要不是特意记下了来时的路, 她都差点在巷子里迷失了方向。 　　这巷子没那么大，按理说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宋姿皱着眉头走了好几个岔路口, 走到最后直接从巷子里绕出来了。 　　宋姿：…… 　　看着眼前开阔的地界, 宋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确走到了一片空地，然而这不是那个地方，这里甚至连个人都没有。 　　花了小半天时间走了出去，这样的运气实在难以形容，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出来的巷子，认命地原路返回，没办法，她不认识这里是哪个地方，原路返回更靠谱一点，看来她是找不着那个地方了。 　　这巷子一直都很安静，宋姿每次来都惊讶于这一点，明明屋子很多，但开门的很少，院子里有动静的也不多，走在其中倒像是个空巷子。 　　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宋姿意外地听到了几个人声，不同于安静的巷子，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慌张，但音量却控制得很好，要不是这个巷子太过于安静，宋姿大概也听不到。 　　这声音是从前面的岔路口传过来的，听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姿心中提起了一丝警惕，她对这边不算太熟悉，还是尽量不要卷进什么风波，不然很难脱身，她放轻了脚步声，停在一个转角处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然后才静下心来听那边的人在说什么。 　　“你们的东西都拿了吗？” 　　“拿了！” 　　“我没来得及！” 　　她们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宋姿不太明显地侧了侧耳朵，是她听错了吗，怎么感觉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她的感觉一闪而逝，随即就听到她们的对话在继续，于是打起了精神听着。 　　“没办法了……”宋姿听到第一个开口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更焦急了几分，“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进来了！赶紧走！不要被抓到了！” 　　话音未落，宋姿就听到了四散的脚步声，她探头看了一眼，那边说话的几人已经不见踪影，似乎有什么人要进来了，她可别被当成同伙才好。 　　宋姿还没搞清楚抓人的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抬头看了一下路，刚才记下的路线派上了用场，她现在处在一个巷子的十字路口。 　　左边那条路是她进来时走的方向，右边过去那个岔路口是她们刚才说话的地方，宋姿想了想，巷子的入口得往前面那片走，她现在过去极有可能撞上那些人，倒不如从后面绕一下。 　　尽量找着自己走过的路走，不然她会迷路，宋姿绕了一下，保险起见，那群人在右边，她走左边可能更安全，几乎绕着整个巷子的最左边走了几分钟，宋姿正想拐弯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她停了下来。 　　砰── 　　拐弯处传来一声闷响，宋姿直接被撞到了墙上。 　　本意是想打探一下情况，结果宋姿是停了，那边跑过来的人压根没想到转角处会有人，直直地撞到了宋姿身上，两人相撞的时候宋姿正好抬着头，看到那人的脸时心里十分惊讶。 　　虽然没预料到会被撞，但宋姿靠着墙，被撞到的时候伸手撑住了后面的墙体，这才没被撞飞出去。不过被一个成年人突如其来地一撞，宋姿痛得差点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直接被撞出了身体，不仅磕在墙面上的肩膀和头痛，被人撞到的肩膀更是传来一阵剧痛。 　　“嘶──” 　　宋姿差点没忍住说出一句国粹，今天简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想要找的地方没找到，回头还撞见别人逃跑，然后两人还真撞上了。 　　“对不住！我有急事！” 　　那个女人一直没有抬头的意思，甚至宋姿还感觉到她有意遮掩自己的面容，跟她说了道歉之后那个女人立马就要走。 　　宋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要甩开之前，率先开口说了一句话，是叫人的：“孙嫂子。” 　　乍然听到那人叫了自己，孙嫂子下意识地扭头看宋姿，面露惊恐之色，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发现是宋姿之后这样的神情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加深了几分，让宋姿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才让她这么害怕了。 　　她今天穿得非常质朴，没有在家属区那么得体，衣服都洗得发白了，大概是因为跑了很久，头发散了几缕，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狼狈。 　　“宋，宋姿？” 　　孙嫂子被抓住的那只手挣扎了一会儿，奈何宋姿抓得牢牢的，担心她挣脱，还用上了两只手的力气。 　　就算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姿一个人绕了这么久的路，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一句，“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这话看似是问她，实则宋姿的态度十分笃定，孙嫂子大概率不知道出去的路，要不她也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巷子里乱跑。 　　果然这话一出，孙嫂子挣扎的力度都小了许多，她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还要回头望一下其他的路有没有异常，“宋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能先放我走吗？” 　　她说话一顿一顿的，显然脑子混乱得很，连斟酌着说话都要花时间思考，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恳求。 　　宋姿也知道那些人随时有可能找过来，她没再说废话，“我可以带你出去。” 　　胡嫂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宋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这种时候似乎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她对这条巷子并不熟悉，刚才还跑进了一条死路，幸好那群人没有追上来，不然她就完了。 　　“孙嫂子，咱们是一个家属区的，”宋姿缓了缓，感觉身上没那么痛了才继续开口，“我的性格你应该也知道一点，不至于拉着你去自投罗网，我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她单纯只是对熟人的举手之劳，孙嫂子虽然爱贪小便宜，但为人不算坏，对自己的女儿也很好，顺便帮个忙没什么。 　　大概是她的话说动了孙嫂子，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了点头，眉眼间带着几分英勇就义的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带她上刀山下火海，宋姿身上还隐隐作痛，心情倒是不算差，她指了指孙嫂子跑过来的那条路道：“你刚才跑反了，回去就应该走这条路，你要是继续往里头跑，到时候很难找到出口。” 　　孙嫂子愣愣地点了点头，宋姿刚打算带着她走，孙嫂子又停了下来，“这条巷子没有其他的出口了吗？” 　　见她一脸紧张，宋姿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将自己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口子告诉了她。 　　“那，那我们往那边走吧！” 　　看孙嫂子的神色似乎十分抗拒靠近市场的那个巷子口，宋姿犹豫了片刻，试探道：“那边有人看着？” 　　孙嫂子犹豫着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不愿意开口的样子，像是在估量宋姿的可信程度。 　　她还挺警惕的，宋姿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宋姿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黑|市在这片巷子附近，她们在巷子说东西没来得及拿上，还怕被抓，孙嫂子指定是在那边做买卖。 　　说是不感兴趣，宋姿就真的没再开口说这方面的事，看这个样子，她今天就算找到了地方，也问不成票的事，要是刚好在里面没准早就被抓到了，这么看她也算是幸运。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散吗？” 　　现在时间不算太早，经历了这么一遭，今天肯定是没什么人敢去做生意的了，宋姿没了在这闲逛的理由，就打算早点回去。 　　对于那些抓人的人，宋姿没了解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死守着非得抓着人才走，她感觉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依旧有风险就是了。 　　她现在都有点后悔因为心里那点不甘心过来了，地方没找到，还跟她们一起被堵在了巷子里，那些人要是冲业绩，难保不是随便逮到一个算一个。 　　孙嫂子大概也没多少经验，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他们应该不会守多久吧。” 　　说了约等于没说，宋姿叹了口气，带着人往那个今天刚认识的出口走，还是去刚才到的那个口子吧，一看就不会有人去那，别的不说，安全指数拉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到了，”宋姿把人带到地方，打算一个人去靠近市场那个巷子口看看，“你在这儿待会儿，我先回去了。” 　　“哎，”孙嫂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叫住她，面色中带着请求，“宋姿，你能不能别把我在这的事跟别人说？” 　　“你这话说得奇怪了，”宋姿脸色如常，在孙嫂子紧张的注视中吐出了下半句话，“你来这边干什么我又不知道，只是在路上遇到了而已。” 　　“谢谢你。” 　　孙嫂子面露感激之色，宋姿摆了摆手没放在心上，然后又转身往进来的那个巷子口走。 　　刚才走到半途就停下了，期间绕了不少路，现在又得再走一遍，多来几回，这个巷子里的路线她都会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宋姿猜测那群人大概已经走了，巷子里路线比较复杂，不熟悉路的人在里面乱转反而容易迷路，他们应该懒得费这个时间和精力到处找人。 　　到了巷子口宋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倒是有一些巷子里的原住民这时候陆陆续续地往家里走，感觉不太对，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六点了！ 　　荒废了一下午在巷子里转圈圈，宋姿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从这里回去还得走一段时间，饭还没做呢。至于孙嫂子，她估计还得在巷子里胆战心惊地等一会儿才敢回家。 　　好在到家之后高青柏还没回来，之所以不想让高青柏发现，是因为宋姿买电扇这件事暂时还不想告诉他，毕竟是要当礼物送给他的，虽然拿电扇当礼物听上去有点奇怪，但高青柏正需要这个，就先买这个给他好了，这年头的电扇价值不低，也能当个礼物送了。 　　家里的韭菜割完了最后一茬，就是昨天高青柏吃完的那碟子，这个季节已经不是吃韭菜的时候了，家里的黄瓜长得飞快，晚上除了正经炒的菜，宋姿做了道酸汤黄瓜丝，用的是泡酸菜的酸水，把黄瓜丝放里头浸足了味就是一道酸爽的凉菜。 　　对于这道菜，高青柏表示很喜欢，希望明天还能有，菜地里什么都不多，就是黄瓜多，想吃多少管够。 　　从巷子里回来第二天，孙嫂子找上门了，宋姿打开门看到她的时候还觉得惊讶，毕竟除了给她送衣服那次之外，孙嫂子从来没找过她。 　　“孙嫂子，有什么事吗？” 　　宋姿认为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和孙嫂子的关系一般，只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带她走了几步路，而且就算没有她带着走，孙嫂子昨天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那些来抓她们的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撤了，只是她们太害怕不敢出去看而已。 　　孙嫂子露出个笑来，“我是来谢谢你昨天帮忙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两人心知肚明她的意思。 　　宋姿实话实说，“就算没有我你应该也不会有事。” 　　“不！”孙嫂子有些激动，“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巷子里转到晚上都出不去，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谢谢你了。” 　　“你太客气了，”宋姿有些无奈，奈何孙嫂子实在热情，“你今天不去那边吗？” 　　孙嫂子闻言失落了一瞬，又强笑道：“最近抓得紧，这几天都不用去了。” 　　明明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孙嫂子竟然还在为不能去而失落，宋姿不清楚她这么需要钱是因为贪还是有别的原因。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见孙嫂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宋姿意识到她大概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几天反正也没事，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要不给你做两件衣服吧？不收你钱！” 　　夏天的衣服宋姿已经会自己做了，早在四五月份的时候就去扯了布做好了，宋姿手里没存多少余布，做新衣服还得去抢着买布，这大夏天的，就算她不怕热都觉得难受，便摇了摇头道：“我前两个月已经做好了，暂时不用再做新衣服。” 　　“那，那我给你几块钱？” 　　孙嫂子这话说得不情不愿的，仿佛要从身上割肉，宋姿本就没有让她给谢礼的想法，因此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嗯……” 　　想到她在黑|市应该做了有一段时间，宋姿突然想到自己要买票的事情应该能有个突破口了。 　　她犹豫了几秒，“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 　　孙嫂子一听，心里觉得宋姿这个人还挺好，不要帮忙做衣服，不要钱票，只要帮忙打听事情，她立马就点头答应了。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宋姿有些哭笑不得，孙嫂子看重的东西还真是简单明了。 　　“那是什么事？” 　　“我想换一张家电票，用钱或者其他的票换都可以，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家电票？”孙嫂子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做事不怎么听别人说话，你等我去问问别人，那里边什么都有，她们应该知道。” 　　“谢谢孙嫂子了，”转过头来宋姿又开始道谢，这事还挺重要的，宋姿估计怎么着也能买到，“你家囡囡恢复得怎么样了？” 　　正事说完就变成了日常寒暄，一提起这个，孙嫂子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她好多了，我这个当娘的没照看好她，让她平白无故受了一份苦。” 　　她话里话外充满了自责，宋姿也跟着叹了口气，“小孩子恢复能力比较强，给她多补补，过一阵子就健健康康的了。” 　　“幸好头上的疤不长，不然我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孙嫂子眼神黯淡，害得女儿脸上留疤，她心里一直很难受。 　　“你也别这么说，以后多注意就是了，”宋姿想了想，还是多嘴了一句，“钱是赚不完的，不着急的话还是要多关心家里人。” 　　孙嫂子苦笑了一声，肩膀也跟着垮了下去，动作间泄露出几分掩饰得很好的疲惫，“真要是不着急就好了。” 　　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她看向宋姿，“那我先回去了，这两天我去找人问一下那个票的事，有消息了就来告诉你。” 　　“好，麻烦你了。” 　　目送着孙嫂子离开，宋姿带上院子门打算去把菜地整理一下，割完的韭菜根子还在地里，她得把那片土翻一下，到时候好种别的菜。 　　“哎，宋姿！” 　　刚走到菜地里，腰还没弯下去，宋姿又听到有人在叫她，能在自己家里叫她的就只有左右邻居了，她走到右边篱笆边上，不知道胡凌在兴奋什么，“怎么了？有什么开心事？” 　　“刚刚那个是那个做衣服的女人啊？她找你干什么？” 　　她发现这家属区就没一个不八卦的，除了是八卦中心的张丽娜，胡凌跟她对比起来可真是太“活泼”了。 　　“拜托她帮我个忙，”宋姿什么具体内容也没透露，“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还有空看她院子里的动静，这要是之前关系不好的时候，宋姿都要直接怼她了。 　　“刚正好在菜地里忙活，这不就看见你俩呢嘛。” 　　胡凌辩解了一句，宋姿没管她，“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锄草。” 　　在家里等了几天，孙嫂子又上门了，想起她上次说的话，宋姿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看样子是有卖家了。 　　“宋姿，卖家电票的人家帮你打听到了……” 　　宋姿回去拿了钱票，反手把院子门关上，跟着孙嫂子往外走。 　　刚才听孙嫂子大概介绍了一下那个卖家电票的人家，出乎意料，是户条件不怎么好的，卖票的人是一个老年人。 　　她的大儿子在厂子里出了事故，儿媳妇不愿意守寡，说是跟这男人过苦日子过够了，随即带着一部分厂里的赔偿款回了娘家，得知大儿子出事，其中一个老人承受不住这个消息也跟着去了，只剩下另一个老年人和她的孙子相依为命，偏偏孙子前一阵子又摔断了腿，没法出去谋生，剩下的赔偿金大半都用来给她老伴和儿子办了白事，孙子摔断腿花了不少钱，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那张家电票也是赔偿款里的一部分，这种贵重的家电她们预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可能用上，所以才想着卖了换点家用。 　　“他们家不是有个工人吗？每个月都攒不下钱吗？” 　　“一个工人的工资能顶什么用，”孙嫂子倒是觉得很正常，“每个月几十块钱养一大家子，老人小孩最容易生病，手里没钱是常事。” 　　这倒也是，宋姿她们夫妻俩日子过得滋润点，每个月高青柏的工资得花掉十几二十块，这还只是日常生活，不包括另外的支出，人口多的家庭只靠一个人赚钱的话的确不经花。 　　眼看着路越走越熟悉，宋姿嘴角抽了抽，这不还是那个巷子里吗？她跟这个巷子还挺有缘分。 　　老人要的很简单，一张票五十块钱，加上十斤的粮票，她就卖了。 　　宋姿把她脸上的忐忑不安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价格，这个老人竟然在担心是不是卖贵了。 　　这个院子光是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家里的用具看上去都十分老旧，老人走路也颤颤巍巍的，但这种关键时候，家里的大小事都得她来打理。 　　出门的时候已经把想到要用的票带上了，宋姿想了想，“要不这样，我给您四十块，十斤粮票，五斤油票，再加十斤的肉票，您看行不行？” 　　“这……太多了太多了。”老人有些不知所措，这年头钱值钱，票比钱还值钱，她以为十斤粮票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宋姿出的要更多。 　　“您就收着吧，”宋姿没买过这种电器的票，不知道自己出的价格能不能够上票的价值，“没准还是我占了便宜呢。” 　　“哎，哎，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老人双手合十对着宋姿和孙嫂子不停地摆手，看得宋姿一阵心酸，希望她们这个小家的苦难已经过去，剩下的两个人平安健康才好。 　　家电票经过几天的等待终于买到了，宋姿也是松了一口气，拿到票的第二天就请小张捎着自己去了百货商场。 　　电扇是个大件，她骑自行车不好搬回来，只好麻烦小张一起跑趟腿，她请小张去国营饭店吃饭。 　　由于一开始没告诉小张他要去买什么，小张帮忙搬电扇的时候还有点吃惊，“嫂子，你这电扇是给副团长买的吗？” 　　宋姿惊讶于他的敏锐，也庆幸她昨天请他帮忙的时候没说要买的东西，不然高青柏早该知道了，她对此还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您出来都不觉得热，应该用不着这个。” 　　小张憨憨一笑，他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了，再看跟他隔了两米远的宋姿，还像出门的时候那么清爽。 　　“热倒是有点热，不过也还好。” 　　热的程度大概就像她春天的时候烧火做饭，能感受到热意，但是没到出汗的地步。 　　等小张把电扇搬到车上，宋姿才跟着上车，同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方便，她跟小张到底是性别不同，出门两个人得隔十万八千里避嫌，要是自己能开车就好了，想去哪儿都方便得很，可惜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是实现不了了。 　　她出门的时候说了中午不在家吃，让高青柏自己解决午饭，到家的时间还早，她谢过小张要帮忙的话，车就停在家门口，她搬着电扇走几步还是没问题的，就不用麻烦小张再下一趟车了。 　　抱着电扇上了二楼，宋姿特意看了时间，这个时候高青柏应该还在床上睡午觉，他最近晚上一直热得睡不怎么踏实，中午能躺一会儿就会躺着，她艰难地用手肘推开卧室门，果然看到高青柏还躺着，看起来是睡着了。 　　宋姿轻手轻脚地把电扇放在椅子上，悄悄调整了一下位置，又跑去把插头插上，正想打开电扇的时候她以为睡着的高青柏翻了个身，“回来了？” 第80章 他很喜欢 　　突然听到的声音吓了宋姿一跳, 她刚要打开电扇开关的手都跟着抖了一下，要是高青柏现在就醒了，可不符合宋姿的设想, 结果她回头一看，这人躺得好好的, 眼睛都懒得睁开，刚才也就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所以才突然开口说了句话。 　　既然他没发现, 宋姿就没吭声，啪嗒一声直接打开了电扇的开关, 因为天气的影响，室内的温度也不低, 打开电扇之后吹出来的风也带着相同的温度，不过总归是要凉快一点, 宋姿连忙让开风口的位置, 让它对着床上的高青柏吹过去。 　　宋姿许久没回话，高青柏心中正觉得奇怪，想要睁开眼看一下情况的同时, 一阵风迎面吹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的高青柏就跟电扇对上了。 　　“这……”高青柏难得有些失语, 看着宋姿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疑问，“这是你买的？” 　　宋姿非常满意他的反应, 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晚上热得睡不着嘛, 我就想办法买了台电扇回来。” 　　对于宋姿这几天的忙碌，高青柏其实有所察觉, 虽然上班下班的时候她都在家, 但他这几天看到宋姿出神的频率高了许多, 除此之外又看不出别的问题，高青柏就没问，心想估计是工作方面遇到了一点问题。 　　没想到她发愁的事竟然是跟他有关吗，高青柏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心中滚烫。 　　“谢谢你买的电扇，媳妇。” 　　高青柏伸手将站在一边的宋姿拉了过去，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动作揽住了她的腰，从上往下看留在外面的只剩下青黑的头发，看得宋姿的爪子蠢蠢欲动，很想薅一薅他的狗头。 　　心里的念头宋姿藏得很好，现在的氛围挺好的，还是不要打破了。 　　见高青柏真是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宋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都送过我那么多东西了，手表，自行车，哪个不是贵重物品？我就是买了个电扇而已。” 　　说起这个宋姿还觉得不好意思，电扇在她眼里只是个普通电器，当成礼物送感觉怪怪的，“我的工资只够买这一样东西，正好你有需要，我就买了这个。” 　　“不，我很喜欢。” 　　高青柏一脸正色，他一直觉得男人负责养家糊口，家里的大小事包括媳妇的用度都应该他来承担，宋姿有工作他觉得挺好，打发时间，没有工作也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他的工资能养好她。但宋姿给了他惊喜，她每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买这个电扇不花不用得攒好一阵，家电票更是难买到的东西，也难怪她有几天都在发愁。 　　宋姿见他那么认真，发自内心地露出个笑来，“你喜欢就好。” 　　收到礼物的人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就不枉她为家电票奔波了几趟。 　　“家电票是你在哪里买的？”她的工资里有什么宋姿之前已经告诉他了，是一些全国通用的粮票油票肉票，棉票都是统一年底发，他上次买自行车用的票还是跟军区的战友换的。 　　这可就有说头了，宋姿扬了扬眉，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神奇，原本是想找小张问问有没有哪里能换到家电票，结果到了李婶家得知换不到，不死心去黑|市转一圈遇到了孙嫂子，最后家电票的消息竟然是拜托她才拿到的。 　　兜兜转转还是多亏了家属区的邻居们，不然她这个月恐怕都换不到家电票，更别说买电扇了。 　　“那也是运气不错了，”高青柏看着她的眼神里含着心疼，“下次就不要去那边了，之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乱，你想买什么就跟我说，我去买。” 　　那片不算在军区内，他也不好插手管什么，宋姿老实地点了点头，这次没找到地方，她下次也不打算再去了，平时需要用的东西市场都能买到，再不济还有百货商场，除非必要她都不会选黑|市。 　　就是让高青柏去买的话就少了点惊喜的感觉，这大概是宋姿唯一想到的缺点了。 　　晚上高青柏终于睡了个踏实觉，宋姿心里也算是放心了些。 　　六月份还好，就在宋姿觉得自己能好好地过完这个夏天，七月给了她当头一棒，七月份天越发的热。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姿从躲着吹风变成了追着电扇试图让自己的每一寸都吹到风，为此她和高青柏差点一起睡地板上，就因为那儿离电扇近。这天气，大概只有冰箱才不怕热，太阳从早上晒到晚上，她连出门都需要勇气。 　　她不爱出去，就连找李婶她们聊天都提不起兴趣，反倒是胡凌特别爱往她家里跑，也不知道她家有什么吸引到了胡凌，隔一天两天的胡凌就准时来她家里报道，毒辣的太阳都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我说，你也没什么话说，天天来找我，你不嫌热啊？” 　　她们家楼下没装电扇，直接打开门吹自然风，她们两个就坐在门口晒不到太阳的地方聊天，胡凌喜欢说八卦，宋姿已经听她把家里亲戚连生三个女儿结果被离婚的消息都说出来了，说起这个的时候胡凌还挺嫉妒的。 　　“生了三个女儿多好啊，换了我哪怕生一个也行啊，真是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都能有。” 　　胡凌的语气酸得像吃了一坛子陈醋，宋姿看着就想笑。 　　发现她的表情之后胡凌还相当不理解，“你笑什么？我们可以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纠正一下，我们不是，我是身体不好，你不是去医院检查过没问题嘛。” 　　宋姿和高青柏一直是顺其自然，没有喜信也不在意，她们两个都没有做好准备，现在来了反而手忙脚乱。 　　倒是胡凌，她对生孩子的执念是真的深，之前喝药喝得人都不正常，现在正常了心态放松了，依旧特别关注孩子的事，这种十来年的坚持也没办法改变，宋姿也就包容了她在耳朵边上念叨的事。 　　“是啊，”说到去医院检查胡凌就郁闷，“我都把医院开的药吃完了，怎么还不来呢？” 　　“我看你是魔怔了，”宋姿笑骂了一句，“医院的药是给你调身体的，不是让你生子的！” 　　“我也就是想想，”胡凌瘪着嘴，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三个女儿都不要，我只想要一个都不来！” 　　那时候宋姿也只能安慰她，时候到了孩子就会来的，那天说到最后都没什么事情可以说了，结果过了几天胡凌还是一样来找她。 　　“你家里外都没什么要操劳的是不是？” 　　宋姿跟她对坐无言了一两个小时，这种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的诡异场面让她浑身难受，胡凌虽然爱看八卦，但说起老家的八卦来干巴巴的，还忘东忘西，记得住的也没几个，宋姿有时候都听不出来她要表达的意思，听八卦的乐趣也急剧下滑。 　　胡凌已经跟宋姿混熟了，两人相处起来的模式基本靠互怼，因此听到宋姿的话都见怪不怪，“家里就那么大，有什么需要天天操劳的，我一个人在家又没事做。” 　　见桌上放着个布兜子，是之前没见过的东西，胡凌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宋姿抬眼望过去，发现她问的是桌子上的东西，又兴致缺缺地扭头看着门外，“上午去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的几个桃子……” 　　正想说味道一言难尽，就见胡凌已经朝桃子伸出了魔爪，她现在是一点不见外，完全没了之前用她毛巾的时候说还新的给她的那种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 　　“我尝尝，我早上去市场怎么没看见桃子？” 　　胡凌拿了个桃子，用手搓了搓上头的毛，这桃子小小的一个，红了一大半，摸着是硬的，看着卖相还不错，见搓不干净，她只好顶着太阳去院子里的水泵井洗了洗。 　　看她都洗完了，宋姿恶趣味地没有提醒她，这桃子红是红了，但是味道又酸又涩，她尝了一个不信邪，又尝了一个，味道都一样，吃完牙都要酸掉了，正好拿这兜子桃子没什么办法，又不好浪费，胡凌能解决一个是一个了。 　　“嚯，这桃子味道不错啊，你在哪儿买的？”胡凌咬了一口两眼放光，连忙问宋姿。 　　没等来胡凌跟她一样的反应，反倒从她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宋姿惊讶了一秒钟，“你喜欢这种口味的？” 　　“嗯，就是有点涩，好吃的。” 　　宋姿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没有再尝的意思，她吃了两个味道都是一样的，说明这兜子桃子不太可能有例外，那只能是胡凌的口味问题了。 　　“那你给我留一个，剩下的都拿回去吃吧，我有点吃不惯这个味，浪费了。”高青柏还没吃，留一个给他尝尝，兜里还有两个，胡凌喜欢就给她吃。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 　　胡凌吃了一个不过瘾，又吃了一个，最后一个看她不太舍得的样子是要留着改天吃。 　　见她还挺喜欢，宋姿把卖桃的那个摊子位置粗略说了一下，她是不会再去买了，等一两个月桃子完全熟了再买几个回来尝尝吧。 　　除了胡凌，其他吃过这兜桃子的都觉得不好吃，高青柏咬了一口脸色都变了，差点没直接吐出来，她回来的时候分了一些给两个婶子，第二天一起去买菜的时候得到了一致答案，又酸又涩！ 　　奇怪的地方不止在这里，这阵子胡凌隔三岔五地就要来她家夹点坛子里的酸菜，问她她就叹气。 　　“天气热得实在吃不下饭，就吃点酸的辣的还比较有胃口，我只会做咸菜，咸菜太难吃了。” 　　胡凌两口子不是本地人，宋姿也没问她们老家在哪里，从胡凌的口味看，倒像是个南方人。 　　她来拿酸菜都会带点从家里菜地挖的菜，宋姿家里的菜本来就吃不完了，干脆把她送过来的菜都做成了酸菜，正好填补拿给胡凌的那一部分。 　　月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那天下午天还没黑，是个相当平静的日子，宋姿正赶着太阳没那么烈的时间段在菜地里忙活，摘点晚上做饭的菜，还要浇水，到了夏天，菜地晒个一天地都干透了，一天不浇水菜就蔫了，所以这是每天都要干的活。 　　除了菜地之外需要每天打理的还有鸡鸭关的地方，打扫完要熏艾叶，不然那个臭味能熏到二楼去，家里每天要忙的就是这些事情。 　　第一批鸡鸭是冬天养的，她买了那么多蛋，到最后就活下来几只，六七月份吃了大半，宋姿打算趁着天气还不错，再孵几只，正好温度适宜，不用像冬天那么操心。 　　她那时候正在鸡鸭舍里看有没有受精蛋，举着一颗鸡蛋对着太阳照了一会儿，看不出里头有小黑点，正想把鸡蛋放回去的时候，宋姿听到隔壁院子传来一声闷响，这声响来得突然，她手里的鸡蛋都差点没拿稳掉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立马往传来声响的那边院子走，那是胡凌家的院子。 　　宋姿隔着篱笆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透过篱笆的空隙往那边看了半天才发现胡凌一个人倒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看样子是昏过去了。 　　“李婶！李婶！你在家吗？” 　　发现胡凌躺在地上之后，宋姿连忙去隔壁叫上了李婶。 　　李婶正在厨房做饭，宋姿喊了几声才听到，“小宋啊，发生什么事了？” 　　“隔壁胡凌不知道为什么倒在地上叫不醒，麻烦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宋姿说的事情挺着急，李婶也顾不得灶上的饭菜，回厨房草草接了一盆水放锅里，又抽掉了几根大木柴灭掉，然后便跟着宋姿出去了，两人匆匆跑到了胡凌家门口，院门是紧闭的状态，她们没办法进去，宋姿想了想，搬了个凳子打算从篱笆上爬过去。 　　院子周围的篱笆墙上面是尖的，李婶看得心惊胆战，连连道要宋姿小心，她翻过了那边没有凳子能踩，只好松手跳了下去，手心被刮了一下，她只来得及看一眼，便又跑去把院子门打开好让李婶进来。 第81章 原来是 　　打开门之后, 宋姿就赶紧去看了躺在地上的胡凌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问题导致的昏倒，宋姿不敢轻易挪动她, 现在大概六点左右，太阳没中午的时候那么烈, 但地上的热度还是很高，宋姿穿着鞋子都烫脚。 　　距离胡凌倒下没过太久, 宋姿发现她在地上的时候就立马叫了李婶，她们翻篱笆过来也就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宋姿摸了摸她的胳膊，感觉有些烫手, 皱了皱眉，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会儿, 走到角落拿了块木板子给她挡了点太阳。 　　“怎么样了李婶？” 　　宋姿拿着木板子不好查看胡凌的情况, 只好问蹲在她边上的李婶，她问这话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和李婶都不是医生, 很难看出胡凌是什么毛病。 　　“人看起来没大事, ”显然她们两个在这里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李婶当机立断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跟宋姿说话，“我家成军这时候该到家了, 我去叫他过来看看。” 　　刚才宋姿在院子里忙活的时候已经五点多, 胡凌是在她忙完之后去看鸡蛋的时候才倒地, 那时候应该还不到六点，现在看一眼时间, 已经六点十分了。 　　高青柏和胡凌她男人应该都是六点半左右到家, 夏天六点的太阳虽然没有中午那么厉害, 站久了也能晒出一身汗来，宋姿鲜少有看起来这么狼狈的时候，额头上的汗都滑落下来了，手心里的伤口被汗沤得微微发疼，宋姿却没空在意这些，眼神在胡凌和院门的方向来回移动。 　　幸好三家人离得不远，院门口很快出现李婶的身影，这时候其他人家都在忙着做饭，也没人来看这个热闹，这也是个好事。 　　“嫂子！” 　　李成军抢在李婶前头冲进了院子里，匆匆叫了宋姿一声，眼神一直落在昏倒的胡凌身上，他先是大致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撑开她的眼皮看了瞳孔的状态，随即严肃道：“麻烦嫂子和我娘送这位嫂子去医院吧。” 　　听他这意思胡凌不是什么不能移动的病症，宋姿把板子随手放在一边，准备扶她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家里有辆自行车，“李婶，我去家里把自行车骑出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靠她们两个徒手把胡凌一个正常体重的成年人扶到医院有些不太现实，医院离这里再近也有一段距离，而且走路到底不比骑车快，就算要李婶在边上扶着人，没有重量压制着的行走速度肯定要快一些。 　　一边的李成军完全没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论是他抱着胡凌出去还是背着出去，被家属区的人看见了都不太好，嘴碎的人可管不着胡凌是不是生病了，这样的流言太难听，不如一开始就在源头避开这种可能性。 　　家里的自行车就停在院子里，宋姿顾不得高青柏晚上有没有饭吃，把车搬到门口停下，让李成军帮忙扶着车把手，她俩再把胡凌搬到车后座，再由李婶一个人扶着，她去前面骑车。 　　出发之前李婶特意叮嘱了李成军一句，“你现在门口等等她男人，跟他说一声，免得等不到胡凌担心。” 　　李成军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异议，“晚点我回去炒菜，您回来就能吃。” 　　说完宋姿就骑着自行车出发前往医院，幸好之前去看高婶的时候去过医院，宋姿在保证李婶能跟上的情况下尽量提高了车速，等两人到医院门口，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宋姿是既累又放下了一点担心，李婶就更不用说了，跟着自行车跑了一路，站在那儿喘气都喘不过来。 　　不用她们开口，医院门口有值守的人，很快发现了她们的异常，立马进去叫了医生护士出来，有专业人士在场，宋姿拜托门口的人帮忙看一下自行车，追过去和李婶跟在担架后面平复着气息。 　　进行过一个简单的检查，医生叫护士们把胡凌送入了普通病房，转头跟宋姿两人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大概意思是情况不严重，具体问题需要等病人醒了再做检查。 　　事情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宋姿跟李婶对视了一眼，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来，太好了。 　　本来想着既然没事她们就回去做饭，但胡凌还没醒，一个人躺在这多少让人不太放心，宋姿就跟李婶多待了一会儿，等到胡凌她男人过来再回去也不迟。 　　本来就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她俩没待多久就看到一个满脸焦急的军装男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看起来狼狈极了，两方人对了一个眼神，随即男人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胡凌。 　　宋姿没见过胡凌她男人，以前以为他对胡凌不好，还让她吃偏方，后来发现胡凌压根没告诉过她男人这件事，挽回了宋姿对他的一点印象，今天的样子更是让她对这个男人有所改观。 　　“你别太担心，医生说没什么事，等醒来之后做几项检查就好了。” 　　男人沉默转身，严肃认真地对宋姿和李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吓得宋姿差点跳起来，连忙伸手隔空去扶。 　　“谢谢你们帮助了我的妻子。” 　　“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宋姿没受过这么重的礼，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好在旁边的李婶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见她不知道说什么立马道：“都是邻居，搭把手帮个忙都是应该的。” 　　“对对对！”宋姿站在边上狂点头，无比认同李婶的话。 　　“那什么，你既然过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宋姿说完就推着李婶往外走，男人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胡凌身上，宋姿还没扭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男人握住胡凌的手，神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回去的时候稍微轻松一点，没有一个昏倒的病人急需就医，只有她们两个要回去吃饭的人，李婶捶了捶腰，宋姿敲了敲腿，各有各的累法。 　　“李婶，您会骑自行车不，要不您载我回去吧？” 　　过去的时候之所以没让李婶负责骑车，是因为宋姿对自己的小身板不太自信，她在后面扶着人快走中途可能还得休息，那就纯纯耽误时间了。 　　“这精贵玩意儿我可不会，”李婶疯狂摆手，她家里买的自行车都是给孩子骑的，她又不去远地方，用不着骑这个，“别把你家的车摔坏了。” 　　好吧，宋姿无奈，她没想到家里有自行车的李婶竟然没学着骑自行车，看来回去也只能她再努努力了，感受到自己的双腿时不时抖一下，她努力控制着没有表现出来，她自己骑自行车还好，载人就有点超出她的负荷了。 　　两人平安到家，宋姿推着自行车到了院子里才呲牙咧嘴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今天运动量完全超标，两条腿估计得酸痛好几天了。 　　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动静，宋姿抖着腿在堂屋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再站一会儿就要腿软摔倒，这顿饭还是让高青柏做吧。 　　厨房声音再大也忽视不了院子里的动静，窗户正好开在对着院门的地方，因此宋姿一回来高青柏就看到她了，只是手头在炒菜不好离人，等把饭菜都端到宋姿手边的时候才施施然开口道：“听说我们小宋同志今天还帮助邻居了，必须给你做顿好的犒劳一下。” 　　宋姿握着筷子，不小心碰到了手心的伤口，眉毛皱了一下，闻言笑着睨了调侃她的男人一眼，“高同志也不错啊，自觉做好了晚饭，不用我操心。” 　　“手怎么了？”高青柏盯着她握筷子的手看了看，没了说笑的心思，时刻关注宋姿的他没错过她拿筷子时候的表情，“我看看。” 　　宋姿把筷子放下，举着手张开给他看，手汗和血渍混在一块，又照常做了许多动作，干了的血渍糊得手上很难看，“翻篱笆墙的时候那边没地方踩，跳下去刮了一下。” 　　其实不算很严重，就是蹭破点皮，她都快感受不到痛意了，就是看着伤口不小。 　　高青柏受的伤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最严重的甚至危及生命，他从来不把这些小伤口放在眼里，但这伤在宋姿身上就不一样了，他立马放下碗，找出了上次给宋姿涂胳膊的那瓶药水放在桌上，又拉着宋姿去院子里把手上沾的血迹洗了。 　　“其实没什么的，过两天就结痂了。”看着高青柏弯腰给她洗手的轻柔动作，宋姿弯了弯眼，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不少。 　　“你都不清理就知道会结痂？”高青柏抽空给了宋姿一个眼神，声音沉沉，“夏天容易感染，伤口要及时涂药。” 　　说完拉着她回去上药，药水沾到伤口的时候还是有点疼的，宋姿忍着没出声，手被涂药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抖一下。 　　“呼，呼，”涂完药高青柏朝着伤口轻轻吹了几下，“这样就没那么痛了。” 　　宋姿举着手像个上课抢答问题的小朋友，“那我怎么吃饭啊？” 　　她不会用左手拿筷子，非要用的话，大概只能用勺子了。 　　高青柏把药水收起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嘴边，淡淡道：“我喂你。” 　　从几岁开始就自己吃饭的小宋同志忍着羞耻吃完了这顿饭，整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感觉脑袋顶都要冒烟，高青柏总有各种方式能让她面红耳赤。 　　晚上高青柏难得没闹她，知道她腿不舒服老老实实给她捏了好一会儿，宋姿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下午送胡凌去医院确实是累到她了。 　　因为伤到了手心，高青柏又禁止她进厨房碰锅铲，家里的饭都是他回来之后才做的，宋姿只能帮着洗洗菜，等他回来后自己就会被赶出厨房。 　　吃过午饭宋姿正想着要去休息，院子门就被敲响了，没等她去开门，离得更近的高青柏已经把门打开了，来人是隔壁邻居，昨天才见过的胡凌她男人。 　　比起宋姿，那个男人显然对高青柏更加熟悉，宋姿坐在屋里看他们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又聊了几句，期间那个男人还塞了什么东西给高青柏，隔了一段距离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没一会儿她就对上了隔壁邻居的目光。 　　看他的意思是要找自己，宋姿虽然疑惑，但还是起身走到了高青柏身边。 　　没等她开口，男人就主动说话了，“实在抱歉，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不知道你最近有空替我给胡凌送饭吗？” 　　“胡凌不是没什么问题吗？”宋姿不太明白，怎么还到要住院的地步了，听他这意思，胡凌住的时间还不短。 　　“她怀孕了。” 　　男人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似乎提到胡凌他的心情就会不一样，能看出来两个人的感情挺深的。 　　“恭喜你们了，”宋姿知道胡凌对孩子的期盼有多深，听到这个消息由衷地为她高兴，她总算能得偿所愿了，“我可以去给她送饭，你放心。” 　　“实在感谢，我做的饭只有我自己能吃的下去，只好麻烦你们了。” 　　男人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揭自己短的不好意思，宋姿给面子地笑了笑，让他不要客气，她跟胡凌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关系还不错，送个饭简单，反正是高青柏做。 　　送走了隔壁邻居，宋姿拍了拍高青柏的前胸，午饭胡凌她男人已经送过去，宋姿今天只要送一顿晚饭就行，“高同志，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被她耍流|氓的动作弄得有些无奈，高青柏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了一下，“既然如此，这钱我就先收下了，正好拿去买菜。” 　　他手心里赫然是一卷不知道具体数额的钞票，这个邻居和上一个邻居不愧住在一个院子里，给钱给得都十分利索，不过宋姿还是更喜欢这户邻居，起码他们送钱不是为了道歉，接受起来心情都愉快不少。 　　要一并做孕妇餐，宋姿和高青柏都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于是她又去找了趟李婶专门询问怀孕的人吃什么比较有胃口，完全忘了她可以去医院的时候问护士。 　　“怀孕吃什么？” 　　李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姿，重点在她腰腹处徘徊，这大夏天的，还给她倒了杯温水，宋姿摸着带热度的杯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我啦，是胡凌，她怀孕了，她男人请我们帮忙做饭送过去。” 　　“哦……” 　　李婶如同上次一样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多期待宋姿能怀上，每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就觉得是宋姿。 　　“她啊，倒是也不容易。” 　　上次的偏方还是李婶和高婶发现的，再加上她也是很晚才生下李成军，对胡凌的际遇也有共情，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说起建议来就更尽心些。 　　宋姿特意带过来记笔记的纸笔派上了用场，记下了李婶的经验所谈，然后大中午的就让高青柏去买了点菜，她打算下午先熬个汤，炒菜等高青柏回来再做就很快。 　　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七点，宋姿担心胡凌会饿，干脆带上自己的饭过来跟她一起吃，独留高青柏一个人在家里。 　　看到胡凌的时候她还躺着，宋姿提着碗进去，这是特意去市场买的，这年流行的铝制饭盒，“吃饭了吃饭了。” 　　胡凌的神色明显有别于之前，宋姿从进来的时候起她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她都怀疑胡凌会不会把脸给笑僵了。 　　“来吃饭吧，这位胡孕妇，”宋姿故意点出了她现在的身份，果然胡凌更开心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碗筷摆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我特意问过李婶了，你现在得多补充点营养，给你炖了玉米骨头汤，还炒了个有点辣味的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好喝是好喝，就是吃不了多少就饱了，”胡凌忍着自己的情绪多吃了些，实在喝不下了才停下来，“想吃点清爽的菜。” 　　“行。”宋姿好脾气地应下了，心里暗道，就你男人给的那些钱，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她和高青柏保证能满足！ 　　胡凌她男人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五十块，天天吃肉都能吃一两个月的，宋姿表示就当自己打两份工了。 　　“对了，你昨天晕倒的原因检查出来了没有？” 　　宋姿吃完饭把碗收拾好方便等会儿带回去，对昨天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光是怀孕总不可能突然晕倒，胡凌的身体没虚弱到这种程度。 　　“检查过了，”胡凌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医生说是我这段时间吃的东西不够，所以才会头晕眼前发黑的。” 　　想起她隔一两天就来找她换酸菜，宋姿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会除了酸菜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怎么吃吧？” 　　见她点头，宋姿直接就是眼前一黑，“你真行啊，平常人都不敢这么吃，难怪你会晕倒。” 　　酸菜这种腌制品本来就没什么营养，她又因为胃口不好，其他东西吃的也很少，孩子能跟她坚持这么久都是运气好。 　　说到这个胡凌其实也有些后怕，她没有怀孩子的经验，要是这个孩子掉了，她真的会后悔终身。 　　宋姿跟她聊了一会儿，见她脸上露出疲态便提着碗回去了，家里高青柏坐在堂屋等着她回来，看到高青柏的表情时宋姿差点没笑出来。 　　大概是想表达对宋姿不跟他一起吃饭的不满，又等了她好一会儿，高青柏脸上满是幽怨之色，这样的神情跟他一个阳刚的大男人一点也不贴切，宋姿忍着笑把碗放在他面前，“你再忍几天，胡凌很快就出院了。” 　　胡凌本身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单纯的没补充多少营养，在医院输几天液稳定一下就可以回家了，这么看她男人给的钱也太多了点。 　　看他臭着脸去洗碗，宋姿跟着过去陪他站了一会儿，“咱们是不是拿太多钱了？” 　　“五十块钱算什么多，”高青柏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手里的碗洗得铛铛作响，“你连饭都不跟我一起吃了，收他五十块已经是我善良的结果了！” 　　他这飞醋吃得太搞笑，宋姿站在他身后，额头抵着他宽阔的背，憋着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即使高青柏再不乐意，也没阻拦宋姿去送饭，宋姿不想让他一直不开心，手结痂了之后就开始提前做好饭给胡凌送过去，她再回来跟高青柏一起吃，这样总算顺好了高青柏蓬发的醋意。 　　胡凌出院之后很少出门，看在五十块钱她只送了几天饭拿着心亏的份上，她还过去给她做了半个多月的饭，等胡凌稳定下来之后才让她自己做的，之后她就开启了小心养胎的日常生活。 　　宋姿有时候从二楼往外看，总能看到胡凌她男人在院子里忙活，只有浇水这种不用弯腰比较轻松的活才是胡凌在做，这夫妻俩的互动也多了一些，可见孩子对这个家庭的影响还是比较正向的。 　　八月份的时候高青柏带回来一个消息，子弟学校初中部在九月份开学，老师也都找齐了。 　　一开始他想让宋姿去当英语老师，因为外面的英语老师不好找，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宋姿比较关注的点也在英语老师上。 　　“听说是个比较有能力的年轻老师，”高青柏知道宋姿不去之后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个方面的进展，只听领导说了几句，“教课能力很不错，所以背景上有点瑕疵，领导们也让过了。” 　　宋姿很好奇他说的背景有瑕疵具体指的是什么，高青柏正好知道一点，就给她解释了一下。 　　“他家里往上数三代是在国内经商的，到了他爷爷那辈家财散落，父母是贫农，他是从农村读出去的。” 　　这样的背景确实算不上资本，但在这个时代成了一个污点，甚至只要被严查，他还会被抓起来，好在上头的领导看在专业的份上通融了一下。 　　开学的事跟她们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说过就放到一边了。 　　各自忙碌到了九月，又是一年金秋到。 第82章 抓螃蟹去 　　又到了吃螃蟹的时候, 去年宋姿因为身体的原因，被高青柏严格限制了吃的东西，到嘴的螃蟹只吃到一只, 这让她从去年念念不忘到今年，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心中便更期待今年的螃蟹了。 　　到了九月之后，宋姿对螃蟹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她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高青柏带回来的螃蟹，只好主动出击, 趁着高青柏回来吃饭的时候询问一句。 　　“今年咱们家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螃蟹啊？” 　　宋姿夹了口黄瓜丝放进嘴里，在螃蟹面前, 这酸爽开胃的黄瓜丝都不是那么有滋味了。 　　“螃蟹有什么好吃的，”高青柏看起来毫不在意, 就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看起来一副对螃蟹不感兴趣的样子，“都是骨头，吃起来没点肉。” 　　宋姿给了他一个狐疑的眼神, 明显不太相信高青柏的话, 她记得他当时吃完还意犹未尽的呢, 宋姿对螃蟹执念很大，跟螃蟹有关的事都记得一点, 高青柏很喜欢吃螃蟹。 　　高青柏哈哈一笑, 脸上的不在意瞬间消失不见, “逗你玩，今年带你去抓螃蟹。” 　　“带我去抓螃蟹？”宋姿指了指自己, 突然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不会我们抓到几只就吃几只吧？” 　　她从来没见过高青柏抓螃蟹, 他叉鱼倒是一把好手，不过抓螃蟹和叉鱼还是不太一样吧。 　　高青柏点头又摇头，“抓到多少算多少，不过你一顿只能吃两到三只，多少都是这个数。” 　　听他的意思她们抓多少都不影响她吃螃蟹的数量，宋姿注意到高青柏说的是一顿的量，也就是说她今年不只能吃三只螃蟹，也太幸福了！ 　　高青柏这个月月底才有假期，这次去抓螃蟹的地方也不远，一天足够来回，高青柏给她指了一下大概的地方，她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家属区后面那座山的后面，从镇子那边绕过去的路程最近，骑自行车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 　　到了那天，一大早她们就起来了，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地方吃饭，宋姿打算包几个包子带过去，高青柏则拿了两双干净的套鞋出来，见宋姿穿着一身比较新的衣服，还让她去换了，万一掉泥里，这衣服可不好洗。 　　宋姿本来想带个桶去装螃蟹，又担心螃蟹在半路就嗝屁了，除了午饭什么也没拿就跟着高青柏出门了。 　　“咱们要去抓什么螃蟹啊？大闸蟹吗？” 　　宋姿有些好奇，前世吃得最多的就是湖省最有名的大闸蟹，不光个头大，味道也很好，不过价格也挺美丽的。 　　“不是大闸蟹，”高青柏的声音在前头，传到宋姿耳朵里的时候就显得有点闷闷的，“你还吃过大闸蟹？那个要去当地吃最新鲜，等时间足够我再带你去。” 　　这时候的物流运输没有以后那么发达，路也不像后世修得四通八达，像螃蟹这种活不了太久的生鲜很难往外运，因此目前只有湖省本地人对它比较有了解，高青柏也是运气好吃过几回。 　　宋姿刚想说自己吃过，又想起她这个身份还是头一回来湖省住，不太可能吃过大闸蟹那么个东西，只好咽回了前一句话，生硬地解释道：“我听她们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听说很好吃的。” 　　高青柏骑着车没发现宋姿的异常，“味道确实好，不过那边靠近省中心偏上，咱们要过去坐火车得好几个小时，一天没办法来回。” 　　他就一天的假期，只能在军区周边游，像这样跑两个小时的路程都算得上长了。 　　上午两人从家里出发，差不多快吃午饭的时候宋姿就能看到那片湖了，她从怀里拿出自己早上做的新鲜包子吃了两个，剩下的都留给高青柏。 　　到了地方她才明白高青柏为什么没阻止她早上做了午饭带过来的举动，这片湖挺大的，湖边只有一两个小屋子，其他的房子都离得比较远。 　　跟着高青柏到了其中一间小屋子，见高青柏时不时左右看看，宋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们这次抓螃蟹好像是私人买卖，发现这点之后宋姿的精神也高度紧张了起来。 　　敲了几下门，里头的人出来看到她们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高青柏应该是跟人约好了，那人看了她们两个一眼，随即低声道：“现在这边没人过来，不过你们最好一小时以内离开。” 　　说完他折回屋里拿了工具套鞋，还有一个长方的木匣子，这匣子外面做得简略，里头却是垫了一层塑料膜布，盒子顶端还有一些孔洞，宋姿猜测是用来装螃蟹的。 　　那人出门的时候跟高青柏一样，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会儿，没发现周围有人才带着高青柏两个从一条狭窄的小路往湖的方向走。 　　湖边有一片人高的芦苇地，她们在岸边换好鞋子就往芦苇地里走，男人在最前面带路，边走边道：“ 这一盒子只能装三十只不到，算上我做的盒子你一共给我十五块，减去你之前给的定金一块钱，再给十四块就行。” 　　他们这边比较偏，湖里养的鱼才是生产队放的苗子，螃蟹都是野生的，因为离市场远，也没多少人拿这东西去卖，这笔钱相当于是白赚。 　　到了地方之后，高青柏先把钱给他，那人才放下那个不小的木匣子帮忙抓螃蟹，看他一抓一个准，宋姿看了高青柏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控诉。 　　骗子，她还以为这螃蟹得她们俩抓，最近一直担心她们抓不到几只，结果有专业的人在这。 　　高青柏冲她笑了笑，看懂了她的意思，“我是想带你过来玩玩，我小时候跟我两个哥哥就喜欢去河边抓螃蟹玩，不用去太深的水里，掀开石头就能看到一窝螃蟹到处跑。” 　　那还挺有趣的，宋姿小时候也爱玩，上树下河，基本没什么人管，能安全长大也是个奇迹。 　　抓螃蟹这事宋姿不擅长，她小时候不知道这个好吃，贪玩的时候被夹了一下，痛得她看到这些生物都绕道走。 　　这片芦苇地不小，宋姿穿着套鞋踩在湿泥里行动有些不便，更别说抓螃蟹了，那些趴在小水洼里的螃蟹一只比一只机警，还没等她拔出陷在泥里的脚，人家已经挥舞着大钳子逃之夭夭了，而宋姿光是走路都出了一身汗。 　　出乎宋姿的意料，高青柏不但叉鱼很强，抓螃蟹也不赖，走在泥地里都健步如飞，只要弯下腰就没有空手起来的时候，再加上那个男人是个熟练工，两人还没到一个小时就把木匣子塞满了。 　　总共二十六只螃蟹宋姿一点功劳都没有，最后她放弃了，待在木匣子边上看守着想越狱的螃蟹们，也算是跟螃蟹斗智斗勇了一回，没白来。 　　在水边上把鞋洗干净，两人就原路返回了，宋姿把包子递给他，忙活了一会儿应该也饿了。 　　两人骑的自行车不太好放木匣子，调整了好几次都放不好，一下就往边上歪过去了，折腾了半天只能宋姿拎着，其他的东西则用绳子绑了挂在高青柏前面那条杠上。 　　就这么保持着到了家，宋姿感觉两只胳膊都酸得不行，木匣子的重量不小，里面不止装了螃蟹，还有一层水，不然螃蟹还没到家就该死了。 　　因为这个重量宋姿一路上换了好多次手，即使这样，两个小时的路程也不轻松，放下螃蟹之后她的胳膊都在发抖。 　　“累死了！” 　　出去一天，在路上花了四五个小时，抓螃蟹花不到一个小时，她还一只都没抓着，体验感极差。 　　高青柏倒是看不出什么，宋姿坐下不想动，看着他拿了个大木盆接了点水，然后就把木匣子打开，看了一下螃蟹们的状态。 　　木匣子里有水，顶层有透气孔，螃蟹们暂时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宋姿歇了一会儿缓过那股劲儿来，跟着凑到了木盆边上，看着螃蟹们的眼神充满了慈爱，都已经想到它们褪去青色，被蒸熟的大人模样了。 　　“看样子能养一两天，再久就容易死了。” 　　高青柏随手拨了拨螃蟹们，透出一股不怕被夹手的淡然。 　　宋姿想了想，两个婶子肯定得送，胡凌怀着孕不知道能不能吃，干脆就送两只好了，她不能吃还有她男人，“那我们留十二只，剩下的给婶子们送点。” 　　“行，”高青柏没有异议，吃完还能去买新鲜的，倒不是非要去那么远才能买到螃蟹，“那我去送一趟？” 　　“不用，我去吧，正好在李婶家坐坐。” 　　回来的时候还早，也就两点多，宋姿估摸着高婶这时候应该在李婶家，等会儿可以直接去找李婶。 　　想好了她就让高青柏拿棉线先捆了两只出来，隔着篱笆就喊胡凌，“胡凌！出来一下！” 　　“干什么呢这是，”胡凌的声音从二楼传了过来，宋姿抬头一看，这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型，眼神惺忪，看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宋姿扬了扬手中的碗让她看，“喏，给你送两只螃蟹。” 　　胡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个惊喜的笑，又拧了拧眉头，一套表情下来像在变戏法，宋姿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说你要还不是要，不要的话我拿回去自己吃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给大家开抽奖～ 第83章 打算留下过年 　　胡凌的犹豫不超过三秒, 见宋姿立马就要把东西收回去的样子，她立马点了点头，怕宋姿看不见还大声叫住了她, “你等我，你先别走, 我要的！” 　　话音还没落呢，窗口已经不见她的人影, 随即就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里，全程不超过一分钟。 　　“你小心点, 你才三个月呢！” 　　胡凌活蹦乱跳的，反倒是宋姿看得心惊胆战, 这人不是非常重视孩子吗？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平时的动作幅度啊？ 　　大概没几个人会不喜欢吃螃蟹吧，胡凌得了提醒表现得稳重了点, 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不减, “我知道轻重的。” 　　宋姿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她把碗递过去让胡凌换自家的碗，“螃蟹性寒, 保险起见你还是别吃, 不然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哭了。” 　　胡凌本就因为身体原因进过一次医院, 这要是吃坏了影响到孩子，宋姿都不好意思再跟这个邻居说话了。 　　“我知道了, 我男人也爱吃这个, 晚上蒸给他吃。”在胡凌心里, 螃蟹是爱吃的，但孩子更重要, 她不会因为一时的嘴馋让自己后悔。 　　“那你先拿点水泡上, 别晚上还没到, 螃蟹就死了。” 　　宋姿叮嘱过她，确保没遗漏什么，就拿着碗回屋去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高青柏已经把要送两个婶子的螃蟹绑得差不多了，宋姿拿个筐装着就往隔壁走。 　　她去的时候两个婶子果然在一块，宋姿跟两人打过招呼就把筐放桌上了。 　　“哟，这是去买螃蟹了，”高婶一眼就看到五花大绑的螃蟹整齐地排列在筐子里，还是鲜活的，“快坐。” 　　“上午跟青柏去抓的，给您二位一人送六只尝尝鲜。” 　　宋姿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见桌上还摆着一个布兜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正好大家想到一块儿去了，”李婶笑呵呵地打开布兜子让宋姿看到里面的东西，是有手那么大的毛桃，“今天跟着你陈婶子去买的，不贵，一毛五一斤，说是山上的野桃子。” 　　现在的水果都不算便宜，宋姿记得市场的苹果要四五毛钱一斤，上次她买的桃子也花了两毛几分钱一斤，一毛五的价格倒确实不贵，只是带李婶去买的人却不是那么靠谱。 　　“您还敢跟着陈婶子买东西啊？”宋姿还挺意外的，自从上次买棉花被陈婶子骗了之后，她对陈婶子的印象跌到了谷底，幸好两人平时不怎么打交道，不然都膈应得慌。 　　“这次不太一样，”李婶显然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我也担心这桃子买回来发现难吃，就跟你上次买的似的，所以特意摘了一个尝尝才买的。” 　　说是山上的野桃子，卖的那个人也照料过那几棵桃树，不然长出来的果子哪能这么大。 　　宋姿见她有谱就没再继续说陈婶子的坏话，这种能尝味道而且摆在外面的东西，上当的可能性不高，这么便宜应该跟她们去买螃蟹的地方差不多，因为是野生的，不需要什么成本，怎么样都是赚。 　　“正好你也来了，跟你高婶子一人拿几个回去，”李婶给她们拿了几个出来放桌上，剩下的几个留着自己吃，“我回来还吃了一个，清甜，再不摘都要熟透了。” 　　这桃子看起来一个就得有半斤，李婶给她和高婶一人两个，自己还留了两个。 　　本来是来送东西的，没想到还收了回赠，宋姿欣然接受。 　　“你这兜干脆也别装桃了，给我装螃蟹算了。” 　　高婶正想着要不要回家一趟拿个筐子，看到李婶那只剩了两个桃的布兜，正好省了走一趟的事。 　　新鲜的螃蟹不能干太久，就算高婶不回去，三人的聊天也只能暂时中断，高婶拿着螃蟹回去，宋姿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晚上吃的是宋姿期待已久的螃蟹，新鲜的螃蟹不需要复杂的步骤，清蒸就很好吃，再用姜蒜末辣椒调个酱汁，快速炒个小菜就够一顿了。 　　三只螃蟹吃得干干净净，连蟹腿和钳子里的那点肉宋姿都没放过，吃螃蟹的时间就这么久，她又不能经常吃，因此每一只螃蟹都显得弥足珍贵。 　　整个九月十月两个月，宋姿大概吃了十顿螃蟹，除了前面两顿是她们去抓的，剩下的都是高青柏去找人买的，她也算吃了个大满足。 　　到了十二月份，宋姿又开始愁起了回家过年的事，今年比起去年就悠闲多了，去年她刚穿过来本身心理状态就挺慌的，又经历了结婚，随军这样的大事，过来之后一段时间也没闲着，一直在忙着添置家里的吃穿用度，还没闲几个月，又是回老家过年。 　　过完年回来就不一样了，生活是按部就班的，除了少数几次的风波，其他时候都很平静，甚至还出去玩了几天，就算回现代她也没这么舒心过，可惜时间过得飞快，又快到了这个宋姿想到就脑仁疼的时间段。 　　尽管离过年只剩一个多月，高青柏也没什么表示，老家那边也没有来信，不知道会不会像去年那样叫她们回去。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过了没几天，宋姿就收到了高青柏的信件。 　　这次她没打开看，而是等到高青柏回来之后才把信给他看，“喏，你的信，应该是家里寄过来的。” 　　高青柏倒是没什么变化，打开看了两眼，随即又把信收了起来。 　　见他表现平淡，宋姿压制住的好奇心也升了起来，“信里让咱们回去过年吗？” 　　“你想知道啊？”高青柏挑了一下眉头，显露出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帅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宋姿瞬间心静如水，“想看就打开看看吧。” 　　看他这样，宋姿对信里内容是叫她们回去过年的猜测又悄悄提了一成，瞬间丧失了探究的兴趣，连眉毛都皱成了一团，“算了，回去就回去吧。” 　　她接受这个现实，毕竟老家有高青柏的父母在，就像李婶说的，他们就算不想回去，面子上也得做到位，不能让其他人觉得她们夫妻俩不孝顺。 　　“你都没看就知道要回去了？” 　　高青柏拿着信在宋姿面前晃了几下，看得她又有了几分意动，想到回家就是最坏的可能性，宋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件，抿着嘴打开看了一下具体内容。 　　片刻她抬起头瞪了高青柏一眼，她发现高青柏是越来越喜欢逗着自己玩了，出乎她的意料，这封信并没有提到让她们回家过年的事，就连寄信人都不是高青柏的大哥，而是二哥高青山。 　　这封信与其说是给高青柏的，不如说是写给宋姿的更为恰当些，信里的内容大多是高二嫂跟宋姿的吐槽，她们俩的关系自从高二嫂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好了许多，当然是高二嫂单方面对宋姿的好感。 　　高大嫂和高二嫂的关系本来就不算和睦，高二嫂生下孩子回去之后更加剧了关系的恶化，据高二嫂的形容，高大嫂就像疯了一样，以前只是阴阳怪气，现在都不带遮掩，每天跟高二嫂说话都跟吃了火药似的，特别是看到高二嫂的儿子，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高二嫂懒得跟她吵，还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住过一段时间，结果从娘家回来之后，高大嫂倒是没怎么跟她吵过了，就是整天苦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打骂孩子，让人看了都烦。 　　信里说得不是特别详细，但宋姿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这两个妯娌有多不对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大家子在一块儿过日子也不容易。 　　信到的第二天，又到了一个高青柏的包裹，宋姿看着那个分量还不小，有些疑惑这是不是从老家寄过来的，打开一看，看着是一坛子腌的咸菜，上头又是一封信。 　　这次宋姿就没什么犹豫地打开了信封，信里的内容还是高二嫂写给她的，大意是高二哥去山上弄了一点核桃，还有她娘家晒的土豆片，一起放在坛子里寄了过来。 　　没想到她还给自己弄了点“土特产”来，东西不算贵重，主要是这一番心意让宋姿心里很舒服。 　　宋姿想了想，院子里种的萝卜白菜老家应该都有，干脆寄了点新熏的腊鱼，还有两条腊肉，考虑到老家爹娘拿到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家里的老六，宋姿特意把地址写在了林玉家，让她到时候分一半单独拿给高二嫂，她要怎么处理就让她自己决定了。 　　二老每个月的钱票都少不了他们的，但其他的东西宋姿想给谁都由她决定，就唐秀香对她们家那个态度，能寄钱票回去都是有孝心。 　　不用回去过年，宋姿放下了一大心事，立马麻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婶她们，高婶过年是要回去的，毕竟两边的老人都还在，老家也没什么糟心事。 　　李婶听到消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你们确定不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年 　　宋姿清楚李婶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挨着李婶坐下，伸手拉着她的胳膊，两个人显得很亲昵, 因着这番动作，李婶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她没有女儿, 唯一的儿子生得也晚，生完成军之后她的身体就没以前那么好了, 老李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再生，所以没有女儿也成了李婶的一点遗憾。 　　宋姿刚来家属区的时候李婶看她太年轻, 还担心跟这个邻居也会处不来，没想到这孩子性格这么好, 她难免就会多照顾几分，心里也是把这孩子当自家的疼了。 　　就是因为这样, 即使李婶知道她们回老家不自在, 也想着让她们回去待几天，免得她公婆在村里乱说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李婶叹了口气, 回想到什么脸色都差了几分, “村里那些老婆子, 就是只狗从她们跟前过去都得说两句闲话，更何况还是过年这种日子, 你们不回去, 你婆婆只会在外面说是你撺掇的。” 　　“我知道的, ”宋姿被李婶的话说得有点想笑，但是她也明白李婶的考量, 就连她也是公婆去世后才不经常回老家过年的, 这样就算同辈的人再有什么说头也只是兄弟关系不合, “您放心吧，我们回不回去没什么，钱票回去了就行。” 　　就上次她回老家的情况来看，唐秀香是个爱面子的，轻易不会跟外头的人说家里人的不是，不然以前高青柏过年没回去早就该传遍整个村子了，而且高青柏也会做好面子上的工作，跟家里说过年值班回不去的。 　　“真的？别是为了留在家属区过年骗我的吧？” 　　李婶已经有点相信了宋姿的说辞，跟高青柏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知道高青柏的爹娘有好几个儿子，老大老二都还过得去，最受重视的是最小的那个，只有老三高青柏夹在中间不讨喜欢。 　　“这有什么好骗您的，今年肯定是这样了，明年应该要回去。” 　　她倒是想待在家属区不挪窝，但一直在家属区过年是不可能的，总不好让老家那边次次寄信过来催她们回去过年。 　　“那感情好，”明年的事明年再看，确定了她们在这边过年，李婶这才露出点高兴的样子来，“去年过年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婶想起去年过年就有些不满，家属区这边大部分人都回老家了，冷清得很，宋姿她们夫妻俩又没办法不回去，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守岁也没什么年味。 　　“您家不是三个人都在家吗？”这年头买不起电视，春晚也还没播，只能吃着东西聊聊天，一晚上也很容易过去，就连她们在老家也是坐在一块聊天吃东西熬到十二点。 　　宋姿对在老家除夕那天晚上的印象只剩下放烟花，聊天嗑瓜子和送高二嫂去医院。 　　“别提了，”李婶摆了摆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光是想起来就觉得脑瓜子疼，“跟他们爷俩坐一块还不如早点睡。” 　　李婶卖了个关子，示意宋姿等过年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宋姿便也知趣地没再继续往下问。 　　月底的时候林玉给她回了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罐子麦乳精，宋姿疑惑了一瞬间，想到原文中男主的身份就想通了，林玉也是舍得，她那几条腊肉的价值可比不上麦乳精。 　　林玉在信中提到她已经把宋姿给的肉偷偷拿给了高二嫂，高二嫂挺开心的，还说下次再给宋姿寄别的，林玉还说高二嫂拿到腊肉的当天一家四口就回了娘家，宋姿估计她们是把肉拿去娘家吃了，半点也不想留给家里，高二嫂也是个促狭的性子。 　　之前给林玉的信里说了她们今年不回家过年的事，林玉觉得挺遗憾的，宋姿也没想到她们今年不回去，去年还跟林玉说到时候过年要聚一聚，看来这个约定是得推到下一年了。 　　既然留在家属区过年，宋姿对过年的兴致也提了起来，去年回去什么都没干，吃的也不好，一点年味也没有，唯一值得记住的就是高青柏带她去放烟花的事，宋姿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烟花有多好看。 　　说起烟花，宋姿跟着李婶去采购之前还问了高青柏这方面的事，“咱们今年要不要买烟花来放？” 　　然而高青柏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皱了皱眉，宋姿一看到这个表情瞬间就没了期待，其实她心里早有了预期，家属区这边没有比较空旷的地方，在这种屋子密集的地方放烟花容易引发火灾。 　　果然高青柏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拒绝，他特意强调了一句，“军区这边放不了烟花。” 　　见宋姿有些失望，高青柏有些不忍心，脑子里回想了一下附近能放烟花的地方，又道：“到时候我带你去其他的地方放吧？” 　　“算了，”宋姿摇了摇头，她倒不是非看烟花不可，主要是觉得烟花这个词跟过年挂钩，感觉那样要热闹一些，“既然放不了就不折腾了，正好大家坐一块儿聊聊天也挺好。” 　　今年聊天的对象换了，不是她一点也喜欢不起来的唐秀香夫妻，而是李婶她们一家，两家关系比较好聚在一块过年，宋姿对于聊天也没那么抗拒，甚至还很期待过年。 　　六九年的春节比六八年要早那么十来天，宋姿知道要早点去买年货，但不清楚具体什么时间比较合适，就跑到隔壁让李婶去的时候叫上自己。 　　一月底的时候她们就去了市场，过两天就是二月，宋姿收拾好自己跟李婶出了门。 　　“李婶，咱们都要去买些什么啊？” 　　去年她和高青柏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去镇上赶集就是为了玩，只买了张年画还有些炮仗，那张年画现在还放在家里的衣柜里，也没说要拿出来贴上，过来之后完全忘了这么一回事儿。 　　轮到自己当家作主了反而不太知道要买多少东西了。 　　“你跟紧我，咱们先去供销社买点花生瓜子糖粒子。” 　　李婶显然有经验，带着宋姿就往供销社走。 　　这边除了家属区的人过年回家，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周围的村子都回来这个供销社买东西，因此宋姿刚一到市场就明白了李婶说的跟紧她是什么意思。 　　到了年关，大家都要出门采购，就算家里再揭不开锅，也会买点儿东西回去图个喜庆，宋姿跟在李婶身后差点被挤开，只好伸手拉住李婶的胳膊，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这才没被挤散。 　　到处都热闹极了，不管是卖肉的摊子或是其他的摊子，边上都站了好多人，个个小贩都忙得不可开交，热闹极了。 　　她们顺着人流到了供销社，里头的人跟上次抢布一样多，甚至还有得更多，宋姿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李婶在前面短暂地挤出了一条路，两人顺利地挤了进去。 　　屋子里嘈杂得厉害，宋姿差点被挤掉了鞋子，这次她们没挤到前头，在后面等了好一会儿，宋姿感觉耳朵都嗡嗡响了，前面的人才开始往外走。 　　一共买了两斤糖，三斤瓜子，三斤花生，这分量两个人吃看着有点多，不过都是耐放的东西，冬天就是吃这些炒货。 　　等两个人到了外面互相看了一眼，宋姿的头发散了，鞋子后帮被踩掉了，李婶也是乱糟糟的，两人提着东西乐得不行。 　　“咱们先回去一趟，这些东西也难提。” 　　宋姿点了点头，合起来八斤，提一会儿觉得不重，一直提着就很累了，反正人一直都这么多，到不如先把东西放回去。 　　这次的糖多买了几种，那种带彩色包装纸的买了半斤，还买了半斤奶糖，姜片糖和冬瓜糖各半斤，这两种要比前两种贵上一些，表面裹满了糖霜，宋姿尝了一口，甜到掉牙，是熟悉的味道，小时候到处都能买到这种糖。 　　把东西放在家里，两人又往市场走，要不是人多眼杂，担心买东西的时候顾不上自行车，再加上自行车进去难走动，她都想骑自行车去了，起码能放点东西。 　　这次她们的目的地在另一个方向，这一片区域稍微冷清一点，当然是对比的供销社，其实人还是不少，宋姿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片红。 　　走进了才发现这里是卖春联窗花和红包之类的东西的，难怪放眼望去只剩下红色。 　　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各种成品半成品，比方说红毛线，红袜子，红毛衣。 　　对比起平时黑白灰的风格，这里显然鲜亮许多，宋姿跟着李婶走在里面，买了两幅对联，买了几张窗花，还买了几捆红毛线打算织两件新毛衣。 　　相比之下李婶就克制多了，除了带着年味的对联窗花，其他的什么都没买，宋姿对她能捂住自己钱包的行为表示称赞。 　　除了她在采购年货之外，高青柏也没闲着，头一天搬回来一箱子橙子，隔几天拿了一袋子柚子回来，等二月过了几天的时候他直接运了小半头牛回来。 　　宋姿估量着是一头牛的十来之一，是连着腿的那部分，她看到的时候都震惊了，“我说，你这都是从哪里搬回来的？” 　　她指着屋里的橙子柚子和这块牛肉，合着去年的时候高青柏完全没发力，这往家里拿东西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那都不算什么，”高青柏的目光从两样水果上划过，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到牛肉的时候才有了波动，“这个才是宝贝。” 　　这点宋姿当然知道，市场上的牛肉比猪肉贵了一两倍了，这么大一块肉看着有几十来斤，想想都得花不少钱票。 　　“不对啊，”宋姿想到票，她们家十一月底的时候刚买了猪肉做腊肉，今年没做那么多，但剩下的肉票是肯定不够买这么多牛肉的，那高青柏的票是从哪里来的，“咱家可没票买牛肉了。” 　　说完她眯着眼睛盯着高青柏看了一会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慌乱的神色，但是没有。 　　“这四十来斤肉没花肉票。” 　　高青柏的话不亚于丢出一颗炸弹，把宋姿的神志炸得都不太清醒了。 　　“你刚刚说的是，没花肉票吗？” 　　宋姿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这世上有这样的大好事？难不成这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高青柏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没花肉票，不过给了点其他的票，烟票酒票反正不怎么用，我就把大部份都给出去了。” 　　既然能用其他的票买，那就肯定不是在公家摊子上买的东西，宋姿大开了一下脑洞，“难不成这只牛突发意外去世，生产队做主卖了的？” 　　“差不多。”高青柏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宋姿觉得惊讶，这个时候什么都是国|家所有，哪个生产队胆大包天敢这么卖东西，一头牛可不是什么兔子鸡鸭的，不可能藏得很好，被发现了就是被举报的结果。 　　“你还真信了，现在哪有生产队敢私自卖东西，”高青柏笑得不行，见宋姿脸红红的，明显恼羞成怒，高青柏连忙解释，“是在屠宰场买的，有熟人在，他说不用肉票用其他票也能买个几十斤，我就买了四十来斤。” 　　“那这两样又是哪里买的？”宋姿指了指水果们。 　　“这不是买的，都是战友给我寄的，每年过年都能有这么多。” 　　难怪高青柏那么淡定，宋姿还是觉得有些无语，“你的熟人朋友也太多了，还个个都这么照顾你，也没见你回个礼。” 　　这样下去过几年高青柏就没朋友了吧，宋姿有些恶趣味地想道。 　　“年后再熏点腊肉给他们寄过去就好了，以前给他们寄的都是钱票，我可没有占便宜。” 　　高青柏力证自己的清白，宋姿这才放心了点，“那去年是因为咱们回去了所以没寄啊？” 　　“给他们寄了信过去说了一声。” 　　高青柏把牛腿拿到厨房里切成了几块，宋姿跟在他身后看着都有点发愁，“咱家又没有冰箱，这么些肉该放坏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高青柏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看小傻子的怜爱，“咱们吃不完，隔壁不还有两家么。” 　　往常宋姿都是往两边送东西，倒是真没想过要转手卖，仔细一想高青柏说的挺有道理，宋姿表示就先不计较他刚才的眼神了。 　　胡凌因为怀孕，今年她们夫妻就不回去了，免得路上颠簸，出了什么问题在火车上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她的想法也没错，她都已经七个月了，平时需要多注意。 　　见高青柏有规划，宋姿就没说什么了，由他拎着两块差不多大的肉出了门，家里没有称，也不知道具体多重，不知道他要怎么收钱。 　　等他回来之后宋姿问了一句，高青柏把钱和肉票给她，让她自己看，宋姿数了一下，肉票是十六斤的肉票，再看砧板上被剔出来的骨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高青柏摇了摇头，把剩下的肉也剔出来，家里的刀斩不动牛骨头，他只能这么操作。 　　“我又不是称，当然是掂量着重量往少了说，就当是给邻居便宜点了。” 　　好吧，原来没什么诀窍，宋姿没了探究的兴趣，转而继续琢磨起了剩下的牛肉，剩下的牛肉够吃好多天了，宋姿想了想，留了七八斤左右，剩下的都熏成腊牛肉。 　　当天正好是小年，宋姿的年货早就买回来了，干脆就没出去，在家里卤了两斤牛肉，又拿两斤做了饺子包子馅，两斤留着炒菜，剩下的两斤让高青柏帮忙做成了牛肉丸子。 　　晚上吃的牛肉馅饺子，喝的是生菜牛丸粉丝汤，吃的是辣炒牛肉，这么吃牛肉也是头一回。 　　小年过后就开始给家里进行一个彻底的大扫除，家里的地面都是水泥地，还没有像现代一样铺地砖，打扫起来也就省了拖地的功夫，泼点水扫完再把桌子椅子柜子擦擦，家里就弄干净了。 　　宋姿买回来的对联也被高青柏贴上了，家里的每个窗户上都糊了一张窗花纸，这些事情做完家里倒是多了几分年味。 　　除夕在大家的期盼中到了，这天宋姿和李婶商量好了在李婶家吃饭，她们夫妻俩带上想吃的东西过去就行，宋姿在厨房跟李婶一起忙活。 　　年夜饭一般都比平时丰盛，就连在老家那次也不例外，到了李婶这完全用不着宋姿炒菜，只需要把菜切好帮忙看着火就行，其他的她完全插不上手。 　　李婶的手艺一直很好，放在年夜饭上更是大展身手。 　　土豆烧鸡，芋头排骨，米粉蒸肉，清蒸鲈鱼，还有道宋姿带过来的蒜叶炒大肠，加上素菜一共十道，取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 　　宋姿帮忙把菜端出来，见高青柏还在跟李叔喝酒，经过他的时候踹了他一脚，叫他一起去装饭。 　　“你这下可真是不轻啊。”高青柏把饭装出来，低声对着宋姿道。 　　进门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只踢一下都是宋姿念在今天除夕的份上对他客气了。 　　“青柏头一回带媳妇跟我们一起过年，都是熟人，不要客气啊！” 　　李团长声音浑厚，声音略高了些，整间屋子里都回荡着他的话。 　　“这一杯敬李叔，”高青柏倒了一杯冲着李团长一口闷，等李团长喝了之后，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敬李婶，多谢您二老对我的照顾。” 　　喝了几杯酒，气氛越发热了起来，宋姿喝果酒都两杯倒，只好倒了杯糖水跟着喝一点意思一下。 　　吃过饭李叔露出了明显的醉态，但他说话又还算有条理，此时他们三个男人正在打牌，宋姿和李婶没什么兴趣，就坐在一边聊天。 　　想起上次李婶说跟李叔两个过年没意思，宋姿低声问了一句，她看着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李婶哼哼一笑，“你看着吧，等会儿就知道了。” 　　该说不说李婶的确了解李叔的每个状态，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宋姿就看见李叔一把将牌扔了出去，随即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嚷嚷着，一开始还有些含糊，几句话之后就清晰了。 　　“想当年我带兵的时候一枪一个敌军的头，那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 　　他指着坐在对面的高青柏和李成军两人，非常严肃，“战争不是儿戏！谁让你们睡觉的！” 　　宋姿感觉自己的嘴角抽了抽，眼神扫过李成军和李婶，发现他们俩脸上满是无奈加不耐烦的神色，总算知道了李婶说的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李叔的精力很足，一开始宋姿还仔细听了一会儿，后面发现李叔的话是重复的，就努力忽略他继续跟李婶说话，听他念叨了两个小时之后，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跟李婶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想当年。 　　高青柏显然比她更有耐性，坐到了十二点过才拉着宋姿要回去，走出房门远离了李叔高昂的嗓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 　　“终于出来了。” 　　就连高青柏都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宋姿噗嗤一笑，“你知道李叔喝醉了是这样的吗？” 　　高青柏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拉着李叔喝酒的行为表示了深刻的后悔，“以前喝得不多，我都是回家之后继续喝的，今天是太开心了。” 　　太开心导致他忘了李叔的酒量了。 　　对于这点宋姿是认同的，她从来没有哪一顿年夜饭吃得这么轻松过，她们坐在一块儿，就像一家人一样。 　　两人回了自家的院子，要进屋的时候高青柏突然拉住了她，沉声道：“新的一年也要快乐。”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二个新年，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将一起度过更多的新年。 　　“嗯！新年快乐！” 　　宋姿回望他，眼里盛满了月光。 　　高青柏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似乎想要捕捉到那抹月色，宋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两人倾洒在地面的影子越靠越近，最终重合在一起，只剩下衣角摩挲在一起，不自觉情动的声音，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清冷的月色，没有人会来打扰这对爱侣。 第85章 待产的胡凌 　　少了初一初二的走亲戚流程, 宋姿她们过完除夕生活就恢复了往常，高青柏初七回了军区，宋姿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之后也开始了新的工作。 　　整个二月跟往常一样, 大伙都在家里猫冬，宋姿刚好趁着这段不乐意出门的时间在家里把两件毛衣给织好了, 高青柏没穿过这种鲜艳的颜色，起初宋姿拿给他的时候他还不想穿。 　　“这衣服太亮了, 哪里适合我。” 　　高青柏不情不愿的，更深层次的理由他没说, 这年头没哪个男人会穿红色毛衣，那摊子上的红色毛线也没几个人买。 　　“给你做就不错了, ”宋姿现在对高青柏一点都不客气，两人结婚都快一年了, 那些陌生的感觉早已经不复存在, 相处起来更加随心所欲，“你不穿我就给隔壁李婶家儿子穿了。” 　　宋姿语气淡淡的，其中暗含的威胁意味却很浓厚,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 高青柏自然也能听出来她的意思。 　　“穿, 我穿还不行吗，”一听她要把自己打的毛衣送给隔壁的臭小子, 高青柏心里的不情愿都少了许多, 甚至上身之后还转了一圈方便宋姿看得更清楚,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宋姿笑骂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商场里买衣服, “是你穿着怎么样？” 　　衣服做出来就是要穿着舒服, 之所以让他试就是担心小了，宋姿做衣服的经验不算丰富，这种毛衣她织着织着容易忘记，上次就没织好。 　　“嗯，”高青柏摸了摸袖子，又站直了大幅度摆了摆胳膊，“感觉还挺宽松的，毛线倒是挺软和。” 　　“洗洗就差不多刚好合适了，“毛衣这东西会缩水，再说宽松点里面好加衣服，“合适的话就脱下来吧，得先洗过再穿。” 　　“你先把衣服放盆里，”高青柏一改之前的不情愿，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晚上回来我去洗。” 　　既然他会洗衣服，那宋姿就不急着让他把衣服脱下来了，平时家里的衣服大多是高青柏洗的，他大冬天的也不怕用冷水，宋姿洗衣服就麻烦，得先烧一锅热水，冷热参半，洗起来费劲。 　　中午吃过饭，宋姿就见他套了个棉袄在外面，露出来的领子是红色的，看上去特别显眼。 　　他不会是要出去显摆吧？宋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这人身上的嘚瑟都快藏不住了，看起来也太憨了。 　　确认他大概真的是要去炫耀他的新毛衣，宋姿一只手搭了搭额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人，一开始嫌弃的是他，转过头又穿着跑出去的人也是他，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 　　傍晚胡凌过来了一趟，给她送了些用叶子包着的东西，满满当当一大碗，顺便坐下来聊聊天。 　　宋姿看着那碗吃的觉得奇怪，然后才得知这是她和两个婶子一共这么多，胡凌月份大不敢到处跑，要麻烦她送过去。 　　“你不用回去做饭了？”胡凌向来紧着她男人，每天都按时做好饭，家里也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往常这个时间她都在厨房忙活，今天不知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回去。 　　“最近我都不做饭了，”胡凌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伸手摸了摸，脸上满是慈爱的神情，“这都九个月了，它爸担心，让我别进厨房。” 　　“那这个……”宋姿指了指她端过来的碗，这个总不会是它自己从厨房里长出来的吧，“还热乎着呢。” 　　见胡玲要反驳，宋姿伸手摸了一下叶子，看样子是刚出锅，都还有点烫手。 　　“这又不费什么事，我蒸了一锅呢。”胡凌露出个理亏的表情，小声嘟囔着，好像宋姿也是个不让她进厨房的大恶人。 　　宋姿没见谁做过这个，这碗里头的东西用一片一片的叶子包成了一块块四方形的形状，挺像她吃过的艾草粑粑。 　　“这里头我用的花生芝麻磨成粉和白糖做的馅，你小心别流到……手上。” 　　胡凌的提醒显然来晚了一步，宋姿只咬了一小口，融化的白糖就顺着那道小缺口不停往外冒，里头的馅又烫得很，她只好躲开了一些，避免白糖流到衣服上。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宋姿好不容易把手上的白糖截住了没让它们顺着胳膊流到衣服里去，闻言嚼了几下刚才吃到嘴里没顾上的那一小口。 　　忽略掉它带来的意外事故，东西是好吃的，花生和芝麻都是自带香味的食物，油脂丰富，外面的那一层面粉还是糯米粉本身没有什么味道，混着馅一起吃正好中和了白糖太甜的问题。 　　“挺好吃的，你的手艺也不错啊。” 　　到了家属区，宋姿发现隔壁邻居全是做饭的一把好手，平常总能收到来自邻居的投喂，也是很幸福了。 　　“那是，吃过我做饭的人都很喜欢吃我做的饭的。” 　　胡凌摸着肚子一脸骄傲，丝毫不提在老家她婆婆因为她做饭放油太过豪迈而不让她继续做饭的事。 　　“你应该也快生了吧，你不提前几天去医院先住着吗？” 　　医院妇产科的病房还是比较宽松的，去年宋姿去给胡凌送饭那几天她那个病房都没住满。 　　“这不太好吧？”胡凌也是头一回要生孩子，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别说生产当天去医院了，很多人都是在村里请的接生婆，压根不去医院。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家的钱不是你在管吗？” 　　“是啊，”胡凌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自从怀孕之后反应都慢了一点，“住院得花不少钱呢。” 　　“这就不是钱的事，”宋姿想了想，提前几天应该也不现实，就换了个说法，“你要是过了预产期还没生就一定要去住院，免得出现什么问题。” 　　她们又没住在一起，没办法及时观察到胡凌的情况，万一她在屋子里，声音不大的话宋姿在外面基本听不到。 　　“好，”胡凌知道宋姿不会害她，所以对她的话还是听进去了几分，随后她犹犹豫豫地挤了一句话出来，“那你别把我做了艾草粑的事告诉我男人，我先回去了。” 　　宋姿愣了一下，跟在她后面把人送到她家院门口，这才回家去，她心想一孕傻三年的话竟然是有道理的，胡凌她忘了家里还有一锅子了吗？ 　　按照胡凌说好的，宋姿回去之后把艾草粑分送两个婶子，去的时候高婶在院子的角落里弯着腰，宋姿过去一看，她手里拿了一沓报纸，像是要搬到哪里去。 第86章 生了 　　“高婶, ”宋姿用空着的那只手敲了敲门，给李婶的那碗宋姿还放在家里，反正大家都隔得近, 等会儿回去拿也方便，“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见高婶回头看她, 宋姿端着碗走到院子里示意了一下，“胡凌给咱们三个分的艾草粑, 里头放的花生芝麻还有白糖，现在还温温的, 吃起来正好。” 　　因为是做了给自家吃的，胡凌放料很舍得下手, 吃起来又甜又香。 　　“小宋啊，”高婶跟她打了个招呼, 看了眼她端的碗, “我这打算搬点报纸去把我孙女房间的窗户糊一层，她们说这几天有点漏风冷着呢。” 　　高婶让她端着盘子一起进屋，自己拿着报纸在前面, “艾草是个好东西, 这都三月份了, 山上的野菜正是鲜嫩的时候啊。” 　　听她这话里似乎带着可惜的意思，宋姿想起去年她们上山摘了那一回野菜, 高婶就被什么毒虫咬了, “您可别再念着山上的野菜了, 被咬了多遭罪您也知道的。” 　　那次高婶住了好几天院才回家，还发烧了, 高婶也有些戚戚然, “不去了不去了, 我这不是看到你送来的东西想起来了这个时候正是吃野菜，我哪还敢去啊。” 　　不光是高婶，去年她们五个人结伴去的，今年不知道孙嫂子问过李婶没有，反正宋姿是没听到李婶来叫自己去摘野菜。 　　进了屋，宋姿把艾草粑放在桌上，堂屋里只有两个小孩在玩的动静，高婶的儿媳妇应该是在厨房做饭，至于家里的两个男人，还没到下班回家的时间点。 　　两个小孩子也不怕生，宋姿来高婶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两个小孩每次看见她都笑嘻嘻的，看得宋姿心情都能好不少。 　　“那高婶我先走了，还得给李婶去送。”跟两个小孩打过招呼，宋姿就打算回去了，时间不早，她起码得先把饭焖上，高青柏回来就能直接做菜。 　　“行，这碗明天给你，”高婶把报纸也放在桌上，见两个小孩儿盯着碗里的艾草粑，一人分了一个，“一人只能吃一个，马上就要吃饭了。” 　　宋姿往外走，只听见两个小孩兴高采烈的声音，不由得跟着笑了笑。 　　回去之后她先把饭蒸上了，蹲在地上淘完米乍一站起来突然眼前发黑，过了几秒视线才恢复正常，宋姿没怎么在意。 　　以前她还因为这个毛病摔过跤，从那以后她眼前再发黑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过不了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她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十分，高青柏到家还得二十来分钟，宋姿端着剩下的一碗艾草粑往李婶家走。 　　她过去的时候李婶在做饭，家里除了李婶之外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李婶不在屋里，宋姿便往旁边厨房走，虽说两家关系好，她也不好在没人的时候随便进人的屋子。 　　“李婶，”宋姿照旧先是打了个招呼，“隔老远就闻到您做菜的香味了，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早就看到她进门的李婶笑着道 ：“你今天是闻着味道来的？刚好在炒腊牛肉，你李叔念叨好几天了。” 　　这腊牛肉就是上次在宋姿她家买的那些，李婶跟她一样切了一块新鲜的留着做菜，剩下的都熏成了腊肉。 　　“李叔又想喝酒了啊？”宋姿露出个看好戏的笑，自从上次知道李叔喝醉是那样的，宋姿每次见他板着脸都会想到那一幕。 　　不过李叔喝醉的时候少之又少，听李婶说，平时都是点到为止，吃点下酒菜，喝口小酒，特别惬意，最近李叔钟爱的下酒菜就是腊牛肉。 　　“是啊，”李婶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是很香，放了辣椒蒜叶不香才怪了。” 　　“您做的什么都好吃，”宋姿把盘子放下，“要不是家里做了饭，我都想在您这儿吃了。” 　　宋姿的动作引起了李婶的注意，她低头往那个盘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嘴里还在回答宋姿的上一句话。 　　“你想就在这吃，不差你这一碗饭的。” 　　“这是艾草粑？”李婶把锅里的菜装出来，拿了一个闻了一下，“你去山上摘的？” 　　确定是艾草的味道，李婶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看宋姿的眼神就像要骂她似的。 　　不想平白挨一顿骂，宋姿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不是她去山上摘的，“您别这么急性子，这不是我弄的。” 　　“那从哪儿来的？”李婶面色不虞，“你可不要贪那口吃的去山上挖菜，你高婶上次难受成那样你忘了？” 　　“没有，您放心，我不会去的，”再扯下去李婶又该着急了，“这是胡凌在家做的，让我给您端一碗过来。” 　　李婶拿了一个尝了一口，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置，艾草粑有些凉了，里面的糖倒是还没有凝固，吃完李婶点了点头，“胡凌的手艺挺好的，不过她九个月了怎么还闲不下来。” 　　这艾草粑就半个手掌大小，温热的时候两口就能解决，像宋姿那样流半个手掌的情况只出现在她身上。 　　“我也说过她了，她会注意的。”宋姿跟李婶的顾虑是一样的，早早地就劝过她了，况且还有她男人在管着，胡凌不至于出大问题。 　　把艾草粑送完，宋姿就回去做菜了，她跟李婶没说多久的话，一来一回都不超过十分钟。 　　闻到李婶做的腊牛肉的味道，宋姿也有些馋了，之前用新鲜牛肉做的那些丸子包子饺子，吃了两天才吃完，之后家里都没做牛肉。 　　腊牛肉自带咸度，得先用水煮一遍才不会过于齁的慌，切好之后用姜蒜辣椒蒜叶就能炒得很好吃。 　　“在李婶家外面都能闻到咱家的牛肉香。”高青柏按时到了家，洗过手直奔厨房，宋姿刚把炒好的牛肉装出锅，闻言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看李婶家吃的牛肉才炒的，还要炒一个菜，你饿了的话桌上有艾草粑吃。” 　　高青柏出去看了一眼桌上的碗，伸手一模里头的东西都凉了，干脆又回了厨房把菜端出去。 　　“这牛肉确实好吃。”高青柏没怎么吃过腊的牛肉，除了跟腊猪肉一样的烟熏味，还有牛肉独有的紧实，越嚼越香。 　　吃过饭高青柏去热了几个艾草粑，宋姿也搭着吃了一个，大概是热过的缘故，她感觉那股子油味明显了一些，吃起来有些腻。 　　晚上高青柏想拉着她一起活动，宋姿直接把人给推开了，冷的时候不适合进行这项运动，被窝一直进风，上次差点没把她冻出个好歹。 　　她不乐意，高青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躺下来搂着人，躺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临近四月的时候胡凌提前发动了，当时是在晚上，宋姿她们都睡着了。她晚上的睡眠向来深，高青柏说隔壁还来借了自行车，这些动静宋姿是一点也没听到，甚至都没感觉高青柏离开过被窝。 　　第二天下午宋姿就跟李婶她们提着水果去了医院。 　　胡凌生的是个男孩儿，就躺在她病床旁边的小床上，刚出生没多久还红彤彤的，看上去乖得很。 　　小孩还睡着，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好说什么话，便把东西放下就要回去，宋姿正好闻不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出去之后感觉舒服多了。 　　回去的路上李婶和高婶走在前面一些，她们正在讨论刚才看到的胡凌的孩子。 　　“我瞧着鼻子嘴巴跟胡凌挺像的，眼睛没睁开看不出来。” 　　高婶兴致勃勃的，她自己有两个孙女，是双胞胎，长得不太像的那种，上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在双胞胎孙女出生的时候，也已经有六七年了。 　　“男孩儿像娘多一点，我家成军就是更像我。” 　　李婶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的，听起来没什么兴致，宋姿敏锐地发现她说到李成军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这话也有点道理，我儿子也像我多一点，不过手脚还是更像他爸，细长细长的。” 　　宋姿一个没生养过孩子的人完全插不进这类话题，于是就听着两个婶子从孩子刚出生说起，期间发生过的印象深刻的事情。 　　“我家成军倒是打小就爱读书，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那群大孩子去村里的学校玩，”李婶说起以前的事脸上慢慢添上一抹笑，“有次他听得忘记回家吃饭，吓得我到处找，最后才发现他坐在一间教室的地上睡着了。” 　　高婶一听，一脸对自家儿子没脸看的表情，“我儿子从小就是个皮猴子，看人家炸牛粪好玩，也跟着别人去干。” 　　这事听起来挺有味道，宋姿下意识地捂了下鼻子，又对后面的发展非常的好奇，“然后呢？” 　　“然后那臭小子炸得自己一身的牛粪，回家我都恨不得把他扔出去重新生一个，最后还是他爸把他拎走洗干净的。” 　　说起这个高婶还是很嫌弃，之后洗干净了她也总觉得这个儿子脏了，每天都得让他爸给他洗个澡。 　　宋姿在后面拼命憋笑，高婶的儿子她见过一次，是个高大的男人，脸圆圆的，五官也像高婶。 　　“转眼都二十多年了，现在可不需要我和他爸操心了。” 　　高婶有些唏嘘，大概父母们总会因为孩子成长得太快而觉得遗憾。 　　“真要是能不让人操心就好了，”李婶叹了一口气，“孩子就没几个省心的。” 　　“你还操心你家成军啊？”高婶跟李婶带孩子有一定的区别，从她们说过的话就能看出来几分。 　　高婶更像个现代的年轻母亲，鼓励孩子独立，并让孩子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跑腿打杂；李婶则正是这一代父母的缩影，苦自己不能苦孩子，恨不得为孩子铺平所有的路。 　　见自己这个老姐妹默认了她的话，高婶吸了一口气。 　　“这话呢我也说过好几遍了，你家成军是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你也不要过多的妨碍孩子做自己的选择。” 　　对亲近的人，高婶向来是不怕啰嗦的，不过她也清楚李婶的为人，劝说的话说了也等于白说差不多。 　　宋姿也跟着点了点头，“我看成军的性格像李叔，认定的事情就会去做。” 　　李婶正是在为这点发愁，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三人顺势就跟着李婶去了她家里。 　　等几个人坐下，李婶把火炉拿过来之后，高婶才继续道：“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唉，”李婶想到这里又是止不住地叹气，“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他爹说要去前线的医院，老李就这么同意了，出发的火车票都买好了才告诉我。” 　　天知道李婶看到那张去某个海岛火车票，听到李成军说他过几天就要出发的时候的心情，她差点脑子都转不动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高婶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家老李是从前线拼出来的，你儿子跟老子有一样的志向，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宋姿对前线没什么了解，只大概知道应该是几个海岛。 　　“可，可我实在担心啊。” 　　这年头还算不上太平，炮火打过来是会死人的，李婶心里知道应该支持孩子的理想，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安心让他出去呢。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让你放宽心，”高婶也是经历过这种事情，才好意思这么安慰她，“当年我儿子出去打仗的时候，我晚上做梦都是他战死的样子，可他还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成军只是去当医生，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相对安全的，而且，”高婶话风一转，“他是个成年人，你拦得住他吗？” 　　高婶的这句话才是直切重点，李成军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看是看不住的，只要他想去，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李婶不注意的空子。 第87章 帮着李婶做准备 　　道理李婶心里其实都懂, 但这么多年都在为孩子考虑，一时半会儿想要改变这个习惯是不太可能的。 　　然而李成军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连几天后要出发的火车票都买了, 就不太可能期待他的想法会突然转变，不管怎么说他要出去都是既定的事实。 　　除非李婶豁出脸面不要, 求着李成军别去，李成军是个孝顺的儿子, 这样的话他会出去心疼母亲放弃自己的想法。 　　不过李婶显然不愿意这么做，她清楚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底是不舍得用自己绑着孩子不让他出去。 　　宋姿想通了些，明白李婶只是担心, 并没有要阻止他去的意思，还是得她找点事情忙, 这样就不至于一直担心这件事了。 　　“李婶, 安全问题没法保证，但您能保障好成军其他方面的问题呀，他一个男人不一定有您心那么细, 那边天气跟咱们这边有区别, 您该好好帮他收拾一下衣服之类的, 还有必要的钱票您都给他收拾出来了吗？” 　　宋姿直接点出来了要忙的事情，她看李婶最近都没干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估计光顾着担心孩子, 心底也还希望人留在父母身边, 所以压根没操劳其他的事情。 　　听了宋姿的话，李婶明显地愣了一下, 然后才一拍大腿, 急急地站了起来, “哎呀，我怎么把这样的正事都给忘了！” 　　那张票她看了出发的时间，离成军去岛上的日子只剩下六天了，李婶一时间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好，哪来得及做衣服鞋子啊！” 　　本意是让她不再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结果宋姿好像勾起了李婶的另外一层担心，一不小心就过了火的宋姿看了高婶一眼，冲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李婶还在屋子里打转，“你们说做几套短袖几套长袖好？鞋子要不要做点厚底的？做这么些还得去买布，时间哪里来得及啊！” 　　“别这么急，你一个人做不来，咱们不还有两个人呢嘛，”高婶看不过眼她的状态，“你看看最近有没有布买，我们先把鞋做了。” 　　海岛的优点就是温度变化不大，冬天也不会冷到哪里去，她们只要做两套夏装两套秋装就行，鞋子也是不用费太大功夫。 　　“是，我得先去买布。”李婶拍了拍额头，稍微冷静了一点，她得把要给成军带上的东西捋清楚，免得漏掉了什么。 　　“您就安心吧，还有时间，只要买到布了，咱们三个做几套薄衣服还是来的及的。” 　　除了宋姿这个半生手，高婶和李婶手里的活都干得挺熟练，上次李婶帮她改高青柏那件薄棉服都只花了三四天时间，在宋姿看来改比做麻烦多了。 　　李婶点了点头，翻出这几天的报纸看了看，“供销社最近的一次卖布都得等到四天以后了，咱们来得及吗？” 　　“放心吧，家里有缝纫机，几件夏衫做起来很快的。” 　　高婶摆了摆手，她完全是关心则乱，平时又没少做衣服，哪能把握不好这个度。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三个人都在李婶家忙活，布买不到，但家里用来做鞋的碎布头还是有的，宋姿手艺没那么好，就在边上纳鞋底子，干点力气活。 　　一天忙活下来腰酸背痛，就连手都被磨红了一片，回去的时候还是高青柏做的饭。 　　第二天起来宋姿感觉腰还是不太舒服，她伸了个懒腰，左右动了动，早知道昨晚让高青柏给她按一按，他别的不说，按摩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就是“收费”有些高。 　　做了两天鞋子，总共也就做了两双，一双薄底的，夏天穿正合适，一双稍微厚一点的，降温的时候能有得换。 　　布还没买到，衣服暂时做不了，宋姿回家休息了一天，两天鞋子做下来她坐得腰酸得不行，在家待着的那天她就直接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这才感觉缓过了劲儿。 　　供销社有布的那天李婶一个人大早上去抢的，她们下去过去正好就能开始做衣服。 　　李婶闲不下来，已经裁好了一套的尺寸，宋姿看高婶熟稔地踩着缝纫机，便拿了上衣比照着继续裁第二套。 　　有缝纫机在，走线的事不需要怎么费神，只需要把扣子缝上去，现在的衣服没什么花样，缝完扣子就算是做好了。 　　她们三个人的分工正好明确得很，一个踩缝纫机，一个裁尺寸，一个把扣子缝上去。 　　除了袖口衣领和衣摆处的边，其他的线都在里头，高婶弄完一件衣服，见宋姿正闲着，便把她叫到了缝纫机那儿，“正好有机会，你来试试。” 　　“我？”宋姿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傻眼，这可是给李成军穿的衣服，万一做的不好也太不好意思了，想到这她连忙摆了摆手，“我不会用这个缝纫机，做坏了多耽误时间。” 　　“你是得学学，不然总找人家花钱做，你还嫌家里钱多啊？” 　　意外的是，李婶竟然没了之前的着急，反而跟着高婶一起让她来做衣服。 　　“这下您不着急了？”那天还急得在家里直转悠，怎么劝都没办法冷静。 　　“其他事都忙好了，只剩这几件衣服，这两天也能做完了。” 　　李婶没做鞋子的时候也没闲着，帮着李成军把要带的东西清点了一番，该带的都带得差不多，钱和票她也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缝进新做的裤子里，这样不容易丢。 　　两个婶子都让她试试，宋姿便做了下来，听着高婶教她操作这台缝纫机。 　　“先把衣服捋平整了，一只手拿着前面，一只手按着后面这一段，免得走线歪了，都放好了之后脚踩踏板，速度要保持住，一边踩一边把衣服往前拉。” 　　高婶一边教她一边踩，走线稍微有些歪，不是什么大问题，外面看不出来，操作起来不算太难。 　　接下来的几件都是这样操作的，她把藏在里头看不见的边踩好，露在外面的边边交给高婶，差不多一下午就把四件上衣做好了。 　　“剩下的明天再做吧，你们也该累了，”李婶咬断手里的线，展开缝好扣子的衣服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几条裤子也不急着这一会儿了。” 　　宋姿依言从缝纫机面前的椅子上站起来，后退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好在扶住了椅背，不是什么大事。 　　忙完李婶这边的事，宋姿也是松了口气，那四条裤子主要是麻烦在加松紧带，其他的地方都是缝纫机做好，做起来上衣还要快一些。 　　跟着学了两天做衣服，宋姿感觉自己的水平又精进了，之后确实跟李婶说的一样，基本不需要再出去找孙嫂子做衣服。 　　李成军出发的前一天还来找了一趟高青柏，当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宋姿见高青柏去开门开了半天也没见人进来，就放下碗出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李成军。 　　宋姿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李成军拜托高青柏看顾一下隔壁李婶夫妻，见她来了，李成军还打了招呼，“嫂子，这几天麻烦你跟我娘她们一起帮我做衣服鞋子了，我出去之后，还请你多看顾一下我娘。” 　　这话他就算不说，宋姿也会这么做，而且两家人关系一直都很好，平时就会互相照顾。 　　不过他能有这个心是好的，宋姿点了点头，让他放心，“李叔李婶对我们一直很照顾，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肯定会帮的。” 　　见他记挂着家里的两个长辈，宋姿又道：“虽然她们不说，但知道你要去危险的地方还是很担心的，你到了那边记得有空多写信回家。” 　　“我会的嫂子，麻烦你们了。” 　　李成军显然是趁着家里饭还没好的时候出来找的高青柏，没说几句，隔壁李婶就叫人吃饭了。 　　听到李婶在叫人，三人的话就说到这里，宋姿和高青柏也回屋里继续没吃完的饭。 第88章 恭喜你 　　“今天的菜油有点大, ”宋姿忙活这几天的菜都是高青柏做的，前两天吃着感觉没这么腻的，“五花肉的油没有舀出去一点吗？” 　　“舀了一点放在油罐子里, 还是油吗？你以前吃着都觉得很香的。” 　　高青柏夹了一块自己尝尝，口味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还是油香油香的，跟什么菜炒在一起都差不多。 　　宋姿吃了几块感觉腻到了, 接下来都没有再碰那道菜，反而吃蔬菜吃得挺香的。 　　“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吃饭的全过程高青柏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都记得宋姿到底夹了几块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伸手感受了一下宋姿额头的温度，宋姿懒得动弹, 坐在原地由他去了。 　　“没发烧啊, 你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不想吃这么油的东西而已。” 　　宋姿坐了会儿感觉有点困了，跟高青柏说了一声就上楼睡觉去了。 　　接连几天宋姿的作息都规律得很, 白天忙工作, 中午睡午觉, 晚上吃过饭歇会儿就躺下了，等高青柏收拾完上楼宋姿通常都已经睡熟了。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高青柏就是觉得不太正常,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之后, 高青柏碗都没洗，听到宋姿上楼的动静就跟了上去。 　　“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上来了？”宋姿看到他还觉得奇怪, 往常她直到睡着也听不到高青柏上楼的动静, 今天倒是刚进门高青柏就跟着进来了。 　　“碗洗完了？” 　　宋姿刚休息了一会儿, 顺便做完洗漱，正要去擦脸。 　　高青柏摇了摇头，坐在床尾盯着镜子里的宋姿，“你不觉得你这些天都睡得太早了吗？” 　　他们两个睡前都没什么交流了，偏偏宋姿早上还是那个时间起来，这睡眠时间延长了好几个小时。 　　“是吗？”宋姿回想了一下，她这些天睡得确实不晚，而且都是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看起来的确比之前要睡得更久一些，她给自己的这些多出来的睡眠找了个理由，“应该是我前几天跟李婶她们做衣服有点累了。” 　　每天高强度的专注在那件事情上，而且还是她不太擅长的事情，花费的精力就要更多一些，事情结束之后休息得久一点也正常嘛。 　　“别天天在家里坐着，对腰不好，”高青柏像个爱念经的老师傅，“现在天气都暖和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姿擦好脸去床上躺下，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声音里满是困倦，“先睡觉吧，改天再去走。” 　　本来就拿她没办法，高青柏拉了一下被子，发现她攥得非常紧，要说的话就都咽了下去，说话的对象都没了，高青柏又下去把该干的事干完了，这才上来睡觉。 　　胡凌没在医院里坐很久的月子，差不多生完孩子的第十天就回家了，宋姿正好在二楼忙工作，听到开门的动静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是胡凌后也没叫她，主要是看她抱着孩子，手里还提着东西，看起来不太方便说话。 　　又过了一天宋姿才去找胡凌聊天，当然不是空手去的，她还拿了一双小小的棉布鞋子，这是这几天在家抽空做的。 　　她也不是一整天都在睡觉，下午睡完午觉起来不想忙工作的时候就会干点别的，正好最近在做衣服，宋姿就想起胡凌家的小孩了，选来选去选了个比较简单的棉布鞋子。 　　还不会走路的小孩穿的鞋子可以不用做硬底，宋姿就是拿棉布多缝了几层，还特意做得比较宽松，鞋筒两边缝了布条，鞋子大的时候把布条扎上就不那么容易掉了。 　　胡凌这个新手妈妈最近是既幸福又痛苦，宋姿到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地哄着扯着喉咙大哭的小孩，她来给宋姿开门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宋姿都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看来你现在有点忙？”宋姿指了指屋内，看着胡凌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忍俊不禁。 　　“快别提这小祖宗了，”胡凌快步往屋里走，嘴上说的确实跟行动不一致的口是心非，“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多眼泪，睡醒就得哭一阵，不分白天晚上地哭，我都好多天没睡好了。” 　　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十分明显，换个造型都能去当国宝了，整个人因为没睡好显得十分憔悴，看得宋姿有些庆幸她和高青柏还没有孩子。 　　堂屋里多了许多小孩子的物件，一张小小的床，旁边堆着几件小衣服，地上的盆里还有几块带着湿痕的尿布，应该是刚换下来没多久。 　　小小的床里躺着声音嘹亮的婴儿，宋姿低头望过去，小可怜哭得整张脸都红了。 　　胡凌熟练地把孩子从床上抱起来，边晃边轻拍他的背部，嘴里还温柔地哼着小调，宋姿从她身上看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来。 　　等孩子睡着后，胡凌细心地用布围了一圈，带着宋姿搬凳子去了院子里坐，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孩子的动静。 　　“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找我？”胡凌的目光时不时要看一眼孩子，语气都有些疲惫。 　　“昨天看到你回来了，正好把我给你孩子做的鞋送过来。” 　　这鞋虽然是穿在外面，不直接接触孩子的皮肤，宋姿还是洗了一遍，摸起来特别软。 　　胡凌看到鞋子也打起了点精神，接过去先是道了谢，然后才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还挺软和，你这带子做得好。” 　　她顺手往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真不错，好看又实用。” 　　“你喜欢就行，”这双鞋没费多少功夫，就是宋姿的一点心意，胡凌能喜欢再好不过了，“我已经洗过了，随时都能给孩子穿。” 　　胡凌点了点头，开始夸宋姿，“你还挺细心的嘛，到时候做了妈肯定也能照顾好孩子。” 　　宋姿有些无奈，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胡凌说什么都离不开孩子，生完之后这种情况不仅没有转变，还更加加剧了。 　　“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 　　听说刚出生的小孩能让一对新手父母抓狂，胡凌平时就一个人看着孩子，估计忙得团团转。 　　“也还好，”胡凌的笑容有些奇怪，带着点乐在其中的意思，“他睡着的时候我就能休息会儿。” 　　“那你去睡会儿？我先回去了。” 　　宋姿看她都没什么精神，能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胡凌跟着宋姿站起来正想点头，余光瞥到门内有什么动了一下，立马就僵住了，“你应该不用走了。” 　　宋姿正好看着门外面，没发现孩子的动静，闻言回头正要问，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孩子哼唧的声音。 　　“看来是真的不用走了，”宋姿没有坐回原位，而是跟着胡凌去了屋子里，已经完全清醒的小孩挥舞着胳膊腿，看到两人过来还咧开了嘴，看起来可爱极了，“他怎么突然醒了？” 　　不哭不闹的，宋姿完全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她试探着伸了一只手出去，爱玩的小孩一把就抓住了她的一根指头，小小的一团软乎乎的，宋姿都不敢用力。 　　“应该是饿了，”胡凌看了看宋姿，破天荒的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先……” 　　她的手搭在衣服扣子上，宋姿反应过来连忙小心地把手抽出来背过身去，听到小孩的哼唧声也没转头看。 　　等胡凌那边忙完说了一声，宋姿这才转过头，她站在靠里的地方，胡凌动作间带起一小股风，直直地扑到她脸上，风里携带着的一丝气味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下应该是彻底睡着了，”胡凌松了口气，没注意到宋姿此时的表情，“咱们出去坐着吧。” 　　两人又回到了一开始坐的地方，宋姿没跟着坐下，“正好你也去睡会儿吧，我有点不太舒服。” 　　胡凌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宋姿的表情不太好，连忙道：“那你先回去吧。” 　　宋姿回到家里，喝了几口热水才把那股突如其来不舒服的感觉给压下去，刚才她问到了一丝奶腥味，明明气味不浓，却让她不太舒服，难道她还对奶过敏？ 　　百思不得其解，宋姿干脆就不想了，那股难受劲儿过去之后她感觉自己又恢复了正常。 　　晚上做饭的时候高青柏回来得晚了一会儿，人进了厨房一趟又出去了，宋姿把菜端出去才发现他蹲在院子里的水泵井边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洗。 　　“吃饭了，”宋姿望着从屋子里到院子里的几步路，有些懒得走，“你在弄什么呢？” 　　“马上！” 　　高青柏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随后动作加快了几分，等他把东西拿进来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连忙捂着鼻子往后退。 　　“你赶紧把它拿走！” 　　宋姿强烈的反应让高青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把鱼放厨房后又出来想问问宋姿怎么回事，结果他一靠近宋姿就往后退，表情还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李婶给我的一条鱼，我看着不太鲜活就干脆杀了，咱家不是经常吃鱼吗？” 　　“呕！” 　　宋姿一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是一阵干呕，余光瞥见高青柏要过来立马阻止了他，“你！别过来！” 　　高青柏显见地有些手足无措，知道宋姿闻不了这个味道，直接把外套脱了扔到了门外。 　　□□呕折腾得难受的宋姿看到他这一下都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即又变了脸色。 　　大概是下午就有不舒服，晚上宋姿感觉更难受了一些，做好的饭最后也没吃几口，吃完就上楼休息去了。 　　高青柏看着她上楼的背影露出些担心来，从前段时间开始宋姿的状态就有些异常，只是没表现出什么不好的问题，所以两人都没怎么当回事。 　　现在似乎问题变得严重了点，奈何现在已经是晚上，高青柏又没有请假，只好第二天早上去找了一下李婶说明了情况，请她带宋姿去医院看看。 　　李婶听到高青柏的描述反而不觉得是什么其他的问题，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以至于宋姿看到李婶发现她乐呵呵的要带自己去医院还以为听错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李婶的开心是从哪儿来的了，宋姿拿着检查报告走出医生的办公室，神情是十足的恍惚。 　　如果没搞错的话，医生说的是：“恭喜你，你怀孕一个多月了。” 第89章 怀孕后 　　昨天看到胡凌水深火热的生活才庆幸过自己和高青柏还没孩子的宋姿感觉一道天雷劈到了她头上。 　　一直到回家宋姿都没好好接受这个事实, 李婶拉着她进屋坐下，“最近总算是有个好消息。” 　　前一阵刚把李成军送上火车，李婶那几天都低落得很, 不过宋姿那几天正好贪睡，所以也没怎么去李婶家坐过。 　　“您就放心吧, 成军肯定能闯出点名堂来的。” 　　李成军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这点从上次帮同学忙的事就能看出来, 他选择当医生不算埋没了这样的性格。 　　“我倒是不指望他以后多有出息，只要身体健康就可以了。”李婶给宋姿倒了杯温糖水, 让她补充一点能量。 　　“您别忙了，”宋姿看她要去拿院子里的扫把, 似乎是要帮忙把家里打扫干净，连忙把人叫住了, “这点事不用您忙, 我又不是个玻璃做的，扫个地不会累到的。” 　　“我看你就是仗着年轻，”李婶没好气, “家里的事能少做就少做了, 你本来身体就不算好, 都让青柏去忙活。” 　　“正好中午你也不要做饭了，我在家里做好了给你端过来。”李婶不顾宋姿的劝阻帮她把院子扫了, 看了看时间就要回去做饭。 　　宋姿还没来得及叫住她, 李婶已经走出了院子, 风风火火的样子让宋姿有些哭笑不得。 　　“这李婶，怎么不爱听人说话啊。”宋姿看似有些埋怨, 实则扬起的嘴角怎么都下不来, 李婶对她的重视让她很感动。 　　中午高青柏回来吃饭的时候李婶已经把饭菜都端过来了, 宋姿坐在那儿等他回来了两人才一起吃饭。 　　“这碗，你新买的？”高青柏端着碗转了一圈，碗上的花纹跟家里平时用的碗不太一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桌上的这套碗是李婶家里的碗，宋姿本来担心李婶家的碗会不够用，打算从家里拿碗去装饭菜的时候李婶已经把东西都端来了，她也就没提起这事。 　　宋姿摇了摇头，李婶大概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做的菜都比较清淡，放了辣椒的也没什么辣味，只有姜蒜的味道比较浓郁。 　　“那是李婶家的碗。” 　　“李婶做的？”高青柏一尝菜的味道就不太像宋姿平时做的味道。 　　想起早上专门去找了李婶让她带宋姿去医院看看，应该有结果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常呢。 　　“你去医院检查得怎么样？” 　　看宋姿的表情跟平常差不太多，心情也不像很差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宋姿听到他问这个事情，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这倒让高青柏有些始料不及了，他跟着宋姿的表情皱了皱眉头，“是有什么问题不好说吗？” 　　“嗯，不算吧，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宋姿没记错的话，以前高青柏跟她一样，对孩子没什么期待来着，不知道这么久过去，这人能不能接受一个孩子加入她们这个家庭。 　　“你说，我听着。”高青柏严肃了几分，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满心以为宋姿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都开始算家里还有多少钱了。 　　“我怀孕了，一个多月。” 　　“没事，怀孕了不是什么大事，家里有钱……什、什么？” 　　高青柏错愕地抬起头，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在心里数过一遍家里还有多少钱，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宋姿看他呆愣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你怀孕了……” 　　高青柏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看起来是五味陈杂，搞得宋姿的心情都跟着低落了一点，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就是看不出一点喜悦来。 　　“这孩子，”宋姿抿了抿嘴，说出来的话有些滞涩，“你要是不想要……” 　　大概是身体里多了一个小生命的缘故，宋姿感觉自己的情绪起伏要比往常更加明显，就像此刻，她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子委屈来。 　　“我没说不要，”高青柏听见她的话，连忙回过神，见她面露委屈，心里也有些自责，他拉住宋姿的手捏了一下，带着几分轻柔的安慰，“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想要呢。” 　　“我只是，“高青柏揉着额头，在想用什么措辞，另一只手把宋姿攥得紧紧的，“与其说不想要，不如说是我害怕自己照顾不好你们娘俩。” 　　人在面对陌生事物的时候总会心生畏惧，宋姿刚知道自己怀孕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再加上她看到胡凌照顾小孩子挺辛苦的，就更加担心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生吧。” 　　宋姿还是刚才那副神情，掩藏在心底的惴惴不安这才显露出了几分。 　　“生肯定是要生下来的，”高青柏看透了宋姿倔强壳子底下的笃定，她是想要生下来的，“之后我会尽力照顾好你们，别有心理压力好吗？” 　　高青柏说的话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宋姿无形之中对他也多了几分依赖，她都没发现把这事跟高青柏说了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刚吃完不好躺下，去院子里走走，剩下的事我来做。” 　　高青柏仔细叮嘱了一句，宋姿又坐了一会儿，去院子里转了几圈。 　　她盯着高青柏洗碗的身影看了半天，恍然意识到平时她们似乎也是这样分工，她俩结婚之后宋姿洗碗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管高青柏做没做菜，碗基本都是他洗的。 　　意识到这点之后，宋姿少了很多紧张的情绪，反而更能坦然接受孩子的到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高青柏搂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底下更是躺得离她的肚子老远，是动一动都能灌进风的距离。 　　宋姿觉得好笑，一把拉住还在动来动去的人的胳膊，“你这样能睡着吗？” 　　两人的上半身贴在一起，从腰往下隔开了一段距离，宋姿是笔直躺着的，由此可想而知高青柏整个人都往外斜，这样两个人躺在一块他压根不好挪动，睡一晚非得浑身酸麻不可。 　　“能！” 　　听着高青柏逞强，宋姿已经开始困了，她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的肚子不是碰一下九岁，你给我挪回来，腿好冷。” 　　本想拒绝的高青柏听她说冷立马动了动腿把宋姿裹紧了，宋姿感觉暖和了之后才慢慢睡了过去。 　　自这天之后高青柏和李婶两个简直把她当成了国宝在喂养，家里的家务一点也不让干，吃饭都有人送到手边，这么过了几天宋姿感觉自己成了个废人了。 　　于是怎么都要自己做饭，李婶和高青柏拗不过她只得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除了不能闻腥味之外，宋姿的前三个月过的比较平稳，她现在特别爱吃又酸又辣的东西，做菜的时候放的辣椒都比以前多，高青柏每每看到她吃这些菜都生怕她吃出什么问题。 　　四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开始有幅度了，高青柏也不让她天天坐在家里，宋姿只好每天天不热的时候出门走走，顺便还能跟邻居们聊聊天。 　　最近她出门经常碰到胡凌带着小孩，胡凌是比较慢知道她怀孕的那个，因为要在家里奶孩子，轻易出不来门。 　　“你儿子起了名字没啊？”两人一道往平时散步的方向走，宋姿伸手逗了逗趴在胡凌肩头，一脸好奇的小孩。 　　三四个月的小孩已经会开口说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了，被宋姿逗了就会发出“啊啊”的声音。 　　胡凌随意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背，表情也有些苦恼，“之前跟孩子爸商量了好几个名字，没选好呢，感觉都不怎么合适。” 　　小名倒是早就取好了，是胡凌给起的，叫乐乐。 　　“是得好好想想，我看你这样我都想现在开始给孩子取名字了。” 　　宋姿别的都很果断，就是做起选择来总是要犹豫一阵，各有优点的时候更难抉择。 　　“你这才几个月，”胡凌低头看了一眼她被衣服遮挡住已经能看出一点凸起的肚子，“你这孩子倒是乖，我三四个月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的。” 　　宋姿也就是随口一说，实际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开始起名字，闻言她低头看了看肚子，笑着摸了摸。 　　“这孩子确实乖，我除了闻不得腥味，其他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说话间到了平时婶子嫂子们闲话的地方，树底下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正在聊着什么。 　　“你这孩子摸了是男是女没啊？” 　　宋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人群里已经有人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只是这话说得就不是很好听了。 第90章 思想不端正 　　宋姿心里有些不爽, 有些人重男轻女就算了，还问到她头上来了。 　　宋姿皮笑肉不笑地看过去，发现说话的都是老熟人了, 陈婶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她自己倒是没这个自觉。 　　这里除了李婶和说话难听的陈婶之外剩下的人宋姿都不熟悉, 偏偏这群人里有好几个都跟着陈婶子的问题往下说。 　　“我听说那边有个老中医把脉能看出来孩子是男是女，上次我认识的一个女的就去把过脉, 后面真的生了个男孩。” 　　“是吗？那让他给我儿媳妇也看看，你给我介绍介绍啊。” 　　“好说, 只把脉很便宜的！去一趟不亏！” 　　宋姿懒得理会这几个人，跟李婶打了个招呼就跟她说起了悄悄话, “怎么没见高婶？” 　　别说高婶，就连往常跟陈婶子一块的孙嫂子都不见人影。 　　“你高婶过来一起坐了几次, ”李婶看着那边几个聊老中医聊得热火朝天的人, 压低了声音，“她嫌这边吵的很，跟她们说不上几句话, 干脆就不来了。” 　　宋姿认同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高婶不爱来, 跟这群婶子在一起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小宋啊，”陈婶子摆出一副特别热情的样子, 又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我看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我们说的老中医看得特别准。” 　　“这就不用了。”宋姿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本来孕期脾气就没以前那么好, 她都没搭话了, 有些人似乎一点眼色都不看，那她就不给人留面子了。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我肯定是都喜欢的，”说到这她看了陈婶子一眼，话风一转，“陈婶子你要真想去看老中医，你就自己再怀一个嘛，干什么盯着别人的肚子不放？” 　　宋姿不太清楚陈婶子家的底细，因此也不知道陈婶子的丈夫已经去世，在场的其他人却了解得更多，闻言个个都低头憋着笑，有那诚心看笑话的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压根没在宋姿这儿讨过好的陈婶子脸都臊红了，心里更是直接恨上了让她出丑的宋姿。 　　这时候她的聪明劲儿又上来了，陈婶子眼珠子一转，眼泪齐刷刷地就流了下来，边哭边开口辩解： 　　“小宋，我只是一片好心，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说我的不是。” 　　这些伎俩对别人可能不够用，但对院子里这些喜欢看热闹的婶子来说巴不得把火拱得更大些。 　　“是啊，小宋啊，小年轻脾气可不能太暴躁了，容易吃亏的。” 　　“你怎么说话呢？”宋姿还没说话，李婶就站了出来。 　　话里话外都在说她无理取闹的意思，宋姿冷哼一声，伸手拉住了李婶。 　　“您先坐会儿，”她看着陈婶子捂着脸，透过指缝露出来的目光里却带着得意，宋姿十分沉着，“陈婶，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男孩和女孩有什么区别？不一样都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吗？” 　　宋姿这话说得淡定得很，压根不接陈婶的腔，反而又给她抛出了问题。 　　“这……”陈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男孩女孩当然不一样，女孩儿能干什么？白养那么多年最后都是别人家的。” 　　宋姿的视线扫过跟她一块的几个人，她们虽然没有搭腔，但露出来的神情是赞同的，她们和陈婶子的想法一样。 　　宋姿微微一笑，“就连咱们的最高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陈婶子你们还有这样的想法，可见思想不太端正啊。” 　　到这陈婶子她们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半会儿没想清楚，坐在边上的李婶和更年轻有文化的胡凌却已经懂了宋姿的意思。 　　“有句话说家庭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有您这样思想不端正的娘，奶奶，您的儿子，孙子能有正确的思想觉悟吗？我看得让领导好好查查，不能让坏分子破坏军区的大团结啊。” 　　说到这陈婶才算明白了宋姿的意图，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你！” 　　再看旁边站着的其他人，纷纷收敛了神色，什么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宋姿的火蔓延到她们身上，到时候家里的男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就完了。 　　“你故意的！”陈婶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宋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走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距离，旁边就是李婶。 　　陈婶子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儿子，千挑万选回来的乖顺儿媳妇进了门也没得过她的好脸色，反而因为儿子被抢走更加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因此宋姿算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我跟你拼了！你想害我儿子！休想！” 　　宋姿的话戳到了陈婶子的肺管子，心里立马有了一个歹毒的念头，不把宋姿孩子撞掉也要让她不好受，她看准了宋姿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这下吓到了跟她站在一边的女人，她们纷纷跑开了一点，宋姿得益于先前的警惕加上李婶的帮助，没让陈婶子靠近自己。 　　胡凌还带着孩子，小孩经不得吓，看到这场乱剧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耳边是小孩止不住的哭闹声，宋姿看着表情有些狰狞的陈婶子，手心已经出汗了，但她表面还是很淡然，“您可要想好了，这里的人都是人证，故意伤害罪是要坐牢的。” 　　虽然没有多少理智，但话还是能听懂的，陈婶子即便恨得不行，身体也先理智一步迟疑了两秒，那可是要坐牢啊，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继续下去了。 　　陈婶子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被宋姿恐吓了一句之后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后悔的意思。 　　但她拉不下来脸道歉，从始至终她都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她只不过是好心让宋姿去检查一下，她这是为她着想，此时心里的后悔只是因为宋姿太不好惹了，她就不应该多嘴劝那一句！ 　　宋姿也没打算要她的道歉，见她冷静了下来，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刚才自己还是冲动了些，情绪一上头就没控制住，实在是陈婶子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搞得她心里直冒火。 　　陈婶子下不来台，没了刚才的冲劲又不敢再对宋姿动手，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走的时候一眼也没往宋姿那边看，脑袋倒是抬得高高的，倒像要去找别人撒火似的。 　　陈婶子走了，另外几个跟着说了几句话的也不好再留下来，到最后这棵树底下就剩李婶胡凌两个大人了。 　　等人走干净李婶才拉着她上下扫视了一会儿，嘴里嗔怪道：“你这孩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幸好没被她推到，不然你今天有的哭了！” 　　“李婶说得对！”胡凌抱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乐乐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胆子是真大，我家乐乐都吓哭了！” 　　宋姿哪好意思说自己也有点紧张呢，她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倒是不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互相打几下，但是现在肚子里多了一个脆弱的小家伙，反而畏畏缩缩不愿意发生肢体冲突了。 　　“没事就好，我看你这段时间少往这边走了，要不也要叫人陪你一起，陈大花那心眼还没针眼大。” 　　李婶估计最开始陈大花说的那句话也是故意的，毕竟上次是宋姿揭穿了她烂棉花骗人的伎俩，既没赚到钱又丢了人，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宋姿呢。 　　宋姿点了点头没有反驳，知道李婶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不过她也不后悔就是了，陈婶子的为人实在一言难尽。 　　陈婶子今天说的话到底是在宋姿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下午散完步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大概是怀孕的原因，有时候她容易多想，整个人的情绪也更敏感了些，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高青柏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会担心他是不是跟其他人想的一样，认为儿子要更重要。 　　她吃饭吃得神思不属，高青柏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从宋姿怀孕之后，高青柏对她的关注度都快提高到了警戒的程度，生怕自己漏掉宋姿的情绪。 　　“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嗯？”宋姿回过神摇了摇头，“想问你个问题。” 　　高青柏给她夹了点菜，有些想笑，“什么问题值得你思考这么久？” 　　“你对孩子有什么期盼吗？比如说性别上的。” 　　宋姿不想自己纠结这个问题，多思多虑对身体也不好。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高青柏很敏锐地感觉出宋姿的犹豫，而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在宋姿身上感受到。 　　没想到他能发现这个细节，宋姿愣了几秒，随后才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你没事吧？”高青柏眉头皱起，不笑的时候显得十分冷肃，他也没想到事情的经过会是这样。 　　宋姿摇了摇头，她只是不太喜欢陈婶子她们对女孩的看法，明明自己也是女人，也遭受过歧视，但她们还是将这种错误的认知刻在了脑子里并运用了起来。 　　这种让人难受的观念影响到了宋姿，让她不免开始担心这个世界的土著高青柏的想法。 　　见宋姿的神情很执着，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高青柏先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放到了一边，他笑了笑， “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男女都无所谓。”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敷衍，但宋姿能听出高青柏的真心实意，说明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男孩，我会从小教他怎么保护自己和他妈妈，”高青柏担心宋姿多想，又说得更具体了一点，“女孩的话，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能养得起。” 第91章 养胎 　　高青柏说到最后还跟宋姿开了个小玩笑, 宋姿也很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陈婶子带给她的几分担忧因为高青柏的话消散无踪，她相信高青柏说的都是认真的，对一起养育两人的孩子也多了点信心。 　　高青柏见宋姿心情好了一些, 就让她早点去休息，自己在楼下边收拾家里边想着宋姿跟他说的陈婶子的那件事。 　　上次买棉花宋姿就坏了她的好事, 这次陈婶子显然记恨起了宋姿，甚至想要把她的孩子撞掉, 这种想法虽然是冲动使然，但也说明陈婶子有多厌恶宋姿。 　　宋姿还要好几个月才能生孩子, 这期间难保出现什么问题，高青柏平时要去军区, 不太放心宋姿出去走。 　　成天在家里闷着也不行，高青柏有些无奈, 他倒是不觉得宋姿的处理方式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不好去找女人的麻烦，这事要想消停，只能去跟陈婶子的儿子说几句了。 　　宋姿怀孕之后比以前要怕热了些, 但她又喜欢往高青柏怀里钻, 两人不贴在一起, 她晚上就不怎么睡得着。 　　有了这个习惯，高青柏也是既甜蜜又痛苦, 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出汗的体质, 更何况是三十度的夏天, 贴在一起完全睡不着。但他又爱顺着宋姿，一般都是边看着她睡, 边帮她擦擦汗, 等她睡熟了才偷偷躺到地板上去。 　　之后一两个月宋姿出去散步都没再遇到陈婶子, 她不知道高青柏背地里去找人儿子谈话的事，只以为陈婶子是特意跟她避开了，这样倒是挺好，她也不想没事就跟人斗嘴。 　　自从去年年前跟搞二嫂和林玉有联系之后，宋姿也常和她们有信件来往，其中林玉的信要更多些，差不多一个月一封。 　　这年头寄信也不便宜，除了林玉这样家里看着一般，私下里家产不薄的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高二嫂手里有点钱但又算不上很多的家庭基本都不怎么舍得把钱花在寄信上。 　　宋姿三个月的时候给两个人都寄了信，她们也客气，都给她寄了些东西来，高二嫂没那么富裕，给她寄了几个木头雕的小玩具，一看就是给小孩玩的。 　　高二哥是个木匠，估计这些小东西都是他找时间做的。 　　林玉则又是大手笔给她寄了一罐子麦乳精，还说等她生了再给她寄奶粉过来。宋姿这边没什么好寄回去的东西，夏天水果什么的不经放，容易坏在路上，干脆做了几坛辣椒酱，专门买了密封的罐子装好了，又在市场买了几条干带鱼给她们寄了回去。 　　九月高青柏特意买了个大西瓜回来，起因是宋姿闹着要吃螃蟹，被高青柏拒绝了，理由是螃蟹太寒，她身体不好不能吃。 　　为此宋姿甚至哭了一场，隔壁的李婶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过来，就连胡凌都在院子叫了宋姿几声。 　　当时李婶过来就打了高青柏一顿，偏高青柏还不敢反抗，边躲边大声解释了宋姿哭的原因。 　　反应过来的李婶这才收了手，盯着早已经停下来的宋姿劝了几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家，出院子门的时候一眼也没分给平白无故挨揍的高青柏，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点也不心虚。 　　剩下留在自家院子的高青柏和宋姿夫妻俩一站一坐，宋姿悄无声息地用手捂着脸，眼睛从指缝中漏出来，她看上去倒是十足的心虚。 　　原谅宋姿哭的机会很少，这次完全是情绪作祟，她越想吃螃蟹心里就越委屈，嚎啕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似的，雷声大雨点小，没想到引来了李婶的注意，平白让高青柏挨了一顿打。 　　“你没事吧？”因为心虚，宋姿说话的底气都不足，声音也小得很。 　　高青柏倒是没有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气，随着孕期时间的增加，宋姿的脾气也越发小孩心性，发泄过后就好了。 　　“我没事，但是你真的不能吃螃蟹。”高青柏也是很无奈，宋姿原先就有体寒的毛病，喝了一段时间中药好了一些，但身体的底子总归是没那么好。 　　宋姿无意识地噘了噘嘴，去年才吃了几顿螃蟹，今年又不能吃了，“那我就吃一口！” 　　“只吃一口你不馋？”高青柏已经看透她了，“你现在六个月了，万一吃出什么问题，大人小孩都容易出事。” 　　“好吧，”宋姿委委屈屈的，她心里也知道螃蟹挺寒的，就是忍不住嘴馋，“那吃西瓜总可以了。” 　　宋姿已经退了一步，高青柏哪里还敢拒绝，再拒绝一次这小祖宗又要哭了，所以就买了个大西瓜回来。 　　不过这西瓜最终落入宋姿嘴里的还不到一半，也就一两块的样子，剩下一半高青柏直接分了三份给三个邻居送过去了。 　　好歹是吃到了一点，宋姿也算满足了。 　　孩子还没到出生的时候，李婶和高婶就已经做好了衣服袜子，胡凌送了几件她孩子穿得柔软的旧衣服过来，特意跟宋姿说明了送这个的用意。 　　“以前流行穿百家衣，这样孩子能健康长大，现在不讲究这个，就取个好寓意嘛。” 　　确实也是个好寓意，胡凌这几件小衣服保存得很好，宋姿摸着确实比新衣服要软，孩子穿这个应该要更舒服些。 　　得益于邻居们送来的衣服袜子鞋子，宋姿自己就做了两件，孩子出生一段时间的衣服就够穿了。 　　今年冬天的腊肉是高青柏忙活着熏出来的，宋姿闻不得那个烟味，靠近就难受，只好油高青柏全权负责。 　　结果熏出来的腊肉乌漆麻黑，高青柏没掌握好火候，一小半都快熏焦了，宋姿无奈之余十分好奇高青柏一个人的时候吃不吃腊肉，然后才知道全靠李婶接济。 　　她的预产期在一月份，冬天到了，意味着小孩也要出来看这个世界了。 　　大概是是太过于着急，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宋姿正吃着胡凌送过来的糯米糕，就感觉肚子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疼。 　　“李婶，”宋姿把手里的糕一口吃完，又喝了口水，“我感觉肚子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今天除夕，宝子们新年快乐啊~ 第92章 凶险 　　她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 说出来的话可把两个婶子还有胡凌给急坏了。 　　“你这孩子可真是一点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吃东西！” 　　李婶连忙把手里的布料放下, 她还在给宋姿孩子做大一些的衣服裤子。 　　宋姿说完那句话又拿了一块糯米糕，这种糕点软乎乎的, 又不是特别甜，她觉得挺好吃。 　　“行了这个时候就别说她了, 赶紧送人去医院！”高婶拍了拍李婶的胳膊，从边上扶起了宋姿, 至于边上的胡凌，她自己的孩子才不到一岁大, 压根没法跟着去医院，便留在宋姿家里帮忙收拾好桌子, 顺便关上院子的门。 　　“高婶你会骑自行车吗？”宋姿能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 她这个样子显然是没办法骑自行车的，但就跟上次送胡凌一样，这里离医院有段距离, 不可能让两个婶子扶着她过去。 　　“我倒是会一点, 就是好久没骑过了, ”高婶有些犹豫，她以前倒是学过自行车, 但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基本不怎么用自行车, 都好多年没骑过了, “我儿媳妇会，我去叫她来吧。” 　　宋姿靠在李婶身上点了点头,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不断传来的疼痛感觉让她有点紧张。 　　有高婶儿媳妇的帮助, 宋姿很快到了医院，高婶留着她儿媳妇把自行车又骑回去，她和李婶两人则跟着宋姿进了医院。 　　经过检查，宋姿的确是要生了，但暂时还没有到能顺产的时候，因此护士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到了医院宋姿的痛感变得更强烈了几分，整个人也开始出汗，李婶扶着她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宋姿实在痛得不行，感觉眼前都开始发黑，根本走不动。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的漫长，她们过来的时候是下午，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宋姿躺在床上时不时就要翻个身，即便这样，身上的疼痛也没缓解半分。 　　宋姿看着窗外的天色，嘴唇咬得紧紧的，压根听不清耳边李婶和高婶说的话，只想着高青柏为什么还没有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姿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那种入骨疼痛的感觉还是一直持续着，有医生过来检查了一次，听她的意思是不太顺利，如果过一阵还不行的话就要打针了。 　　李婶和高婶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拉着医生问了几句，具体什么结果宋姿也没听见，光是感受现在的疼痛都要掉了她半条命。 　　医生再过来的时候，宋姿感觉自己的床似乎在移动，她挣扎着往旁边看，等在原地的还是只有李婶和高婶，似乎还没到高青柏下班的时间，宋姿心里有些失望，一股子恐惧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 　　然而上天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眷顾她，宋姿听着护士的建议用力，深呼吸，这样的动作持续到她都开始累了，看着天花板的眼神也有些迷蒙。 　　“产妇意识不清醒！” 　　宋姿能感受到护士焦急的轻轻推了她几下，也能看到她不停开合的嘴似乎在说什么，但她的意识就像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一层，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刘医生，孩子头位歪了一点，产妇已经没有了思考的意识，恐怕顺产不下来！” 　　“通知产妇家属，赶紧准备剖腹产！” 　　迷迷糊糊间宋姿听到了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但脑子却没有办法思考她们说的意思，也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只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摆脱了身体的束缚。 　　宋姿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笑，很快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之后的生产过程完全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一度缓慢了下来，看得手术室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好在最终结果是好的，宋姿感觉自己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她梦见自己长出了翅膀，整个人很轻盈，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一直往上升。 　　不过这梦也有不太好的地方，她正觉得梦幻之际，地面上突然长出了一根绳子，那根绳子准确地套住了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她拉回了地面。 　　宋姿还想继续往上飞的时候，这场梦就结束了，她一下子就醒了。 　　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是高青柏，他似乎在床边趴了好久，整个人都有些不修边幅，看上去多了几分颓废的帅气。 　　宋姿不合时宜地想到这里，突然笑出了声，她好像从来没见过高青柏这样子。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没打理，有一撮翘得醒目，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了，下巴上都冒青茬，袄子也没扣到最顶上，一边领子都塞在脖子里，看上去多了几分狼狈。 　　“你终于醒了。” 　　高青柏紧紧地拉着宋姿的手，把她的手拉到了脸颊边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像是渴了一天没喝到水的沙漠旅人，听起来带着几分绝望。 　　“我……”宋姿张了张嘴，意外发现自己跟高青柏比起来不遑多让，她说话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小得可怜。 　　宋姿清了清嗓子，高青柏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喉咙，她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现在，是什么时候？” 　　宋姿说话的感觉有些滞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总觉得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胳膊都有些酸痛了。 　　“已经过了一天了，你再晚点醒来，元旦都过去了。” 　　被高青柏专注的目光一直盯着，宋姿有些不好意思，她扭头看了眼窗外，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在闪烁，原来现在是晚上吗？ 　　“我们的孩子呢？”宋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肚子上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这才想起来她到医院生孩子来了。 　　高青柏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搬着凳子往旁边坐了一点，露出了身后的小床，原来孩子一直睡在他后面，两张床都在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方便他照顾着一大一小。 　　宋姿疼得不敢挪动，只好稍微抬起脑袋往那边的小床上看过去，小孩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小脑袋，刚出生没多久，皮肤还有些泛红，不是很好看，看在宋姿眼里，怎么样都是可爱的。 　　“没想到睡了一觉竟然把孩子生出来了。” 　　宋姿生到后来完全没了意识，压根不知道高青柏刚赶到医院，等到的就是一张要签字的同意书。 　　听到这话，高青柏扯了扯嘴角，却压根笑不出来，他火急火燎地骑着自行车赶到医院，车子都没来得及拜托人帮忙看着就跑了进去，结果人还没站定，就看到护士拿着一张纸出来让家属签字。 　　他跟着部队打过那么多次仗，平时也经受过多次危险训练，只有看到那张纸，听到护士叫家属签字的时候腿软了。 　　之后的等待对他来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那一刻他无比后悔，他不应该让宋姿怀孕的，他们没有孩子也能过好日子。 　　对于这其中的凶险，宋姿完全不知道，她不清楚自己差点跟死神擦肩而过，还在为孩子的出生感到欣喜，她抬起头看了半天，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孩子的鼻子和耳朵长的像你，肉嘟嘟的。”宋姿看仔细之后才把头躺回枕头上，看着高青柏满是喜悦之色，等接触到高青柏脸上的冷硬时，宋姿才意识到他好像并没有那么高兴。 　　“嗯，我看过了，眼睛跟你一样大。” 　　高青柏转头看了孩子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柔情，这个孩子是宋姿拼命生下来的，是他们俩共同孕育的宝贝。 　　“你怎么了？”宋姿没有继续接他的话，看着高青柏的神色有些担忧，她醒来之后高青柏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情绪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高青柏摇了摇头，对上了宋姿的视线之后却又无法承受似的猛地低下了头，他把脸埋到了宋姿柔软的手里，低声道：“咱们就生这一个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乍一听感觉不出什么异样，但此刻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高青柏声音里带着的那一丝哽咽清晰地落入了宋姿的耳朵里。 　　“怎么了呀？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宋姿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侧脸，因为高青柏的头趴在自己的手上，她又是躺着，没办法看到高青柏的表情，只能口头安慰一下。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宋姿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手中湿润的感觉打断了她的思绪，一时间想好的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高青柏，他是哭了吗？ 　　宋姿动了动脑袋，奈何这个角度压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勉强看到他后脑勺的头发。 　　另一只闲着的手摸索着碰了碰高青柏的脸，轻轻地蹭掉了往下流着的眼泪，感受到他的情绪，宋姿也有些难受了起来。 　　虽然后来失去了意识，但宋姿缓过来之后，想起了最后听到的对话，她对那天的情况大概有了个了解，她那时候其实不是睡了，而是昏了过去。 　　她其实是难产了，差点就没了命，宋姿心里有些酸涩，同时还有止不住的庆幸。 　　“别难过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宋姿忍住了想要掉眼泪的冲动，说话也有些哽咽。 　　高青柏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说话的声音还有点颤抖。“你不能哭，人家说月子里要好好养着。” 　　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记得这种事情，宋姿没忍住笑了笑，“我不哭，你也别难过了，都已经过去了。” 　　“以后都不生了。” 　　高青柏又强调了一句，宋姿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生孩子又是个风险特别大的事情，高青柏已经开始担心这次生育会不会影响到宋姿的寿命了。 　　“你说不生就不生。”宋姿知道高青柏心里害怕，就连她自己回过味来也觉得凶险。 　　“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去结扎。”高青柏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压根没有跟宋姿商量的意思。 　　“你这么认真？” 　　宋姿还以为他说的以后不生了就是做好措施，没想到高青柏竟然打算去结扎。别说这年头，就算是过十年，男人结扎的例子也是少之又少，就算是医生也都是建议女性结扎，高青柏的想法倒是超前。 　　“当然，”高青柏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都打听好了，男人做结扎最方便。” 　　虽然那群护士一直劝他让宋姿去上环，但女性到底伤身体，高青柏做好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好吧，”宋姿也没说什么，以前是不清楚生孩子的风险，现在体会过了，她确实也有点害怕了，“你做好决定就行。” 　　“嗯，饿不饿？” 　　这件事已经决定好了，高青柏就是跟宋姿说一声让她知道这么个事。 　　宋姿点了点头，“睡了这么久，还干了点力气活，饿得都快没知觉了。” 　　“我买了个保温桶，”高青柏从床脚拿起一个样式简单的保温桶，“下午给你炖了汤，现在还温着，正好能喝。” 　　吃东西不好躺着，高青柏给她在脑袋后面垫了几个枕头，尽量不挪动肚子以下的部位。 　　即便如此，宋姿还是感觉牵扯到的一丝疼痛，这也没法避免。 　　宋姿喝着递到嘴边的汤，看了看旁边睡得特别香的小崽子，“它吃过了吗？” 　　生得一无所知，宋姿还不知道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吃过了，我去买了奶粉，你别操心她，跟你一样，乖得很，不哭不闹的。” 　　“不闹也好，不然得把你忙得团团转啊。”宋姿笑着看了高青柏一眼，看他这样子守了挺久了，估计也挺累的。 　　吃过饭，宋姿又恢复成躺平的状态，整个人的精神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吃饱了就有点犯困。 　　“你也在旁边的病床上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没人住。” 　　高青柏看着比她还疲惫，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宋姿短时间内都帮不上他什么忙了。 　　“嗯，你先睡，我去接点热水。” 　　高青柏也没拒绝，提着暖水壶悄声出了病房。 　　作者有话说： 　　生孩子的情况是编的，主要是没这个经验。 第93章 养崽 　　元旦就这么被宋姿睡过去了, 等她精神上缓过来一些之后已经过了两天，她以为生完了万事大吉，但生完之后还有一个难关在等着她。 　　她顺产失败, 是剖腹产把小孩生出来的，那条刀口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 但她体内的恶露需要按压肚子才能排出来，这下可是受苦了。 　　这种疼痛实在是一般人难以忍受得住的, 旁人完全没有办法跟她分担一星半点，宋姿嚎得整层楼都要听见了。 　　幸好这样的操作不需要持续太久, 忍过了这段时间宋姿就彻底开始好转了。 　　她在医院在医院坐月子坐了半个多月，感觉伤口恢复得不错就打算回家了, 这边到底不是月子中心，病房也不是独立的, 来来往往的孕妇和家属不少, 有时候睡着了还会被吵醒。 　　既然没那么舒服，倒不如回家住着，家里什么都方便一些, 高青柏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 除了刚醒那几天, 之后高青柏都是来送饭，平时都拜托李婶和高婶帮忙看顾一下她和小棉袄。 　　宋姿终于知道自己的崽是个什么性别了, 是个乖巧不闹人的小女孩, 宋姿感觉刀口没那么痛了之后还抱过这小孩, 她会眯着眼睛冲她笑，看起来特别治愈。 　　小棉袄已经彻底成了两个婶子的团宠, 宋姿没法抱, 要喝奶或者换尿布孩子哭了的时候, 都是两个婶子抱着在忙活。 　　“这孩子像你，”李婶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娴熟地抱着小崽子摇来摇去，不出一会儿就能把人哄睡着，“也是个性格好的。” 　　高婶凑过去看了看，“五官也像小宋，也是奇了，好多女孩生出来都像爹，我家那两个小的就是，你这个倒是会挑着你们夫妻俩的优点长。” 　　在医院坐月子期间胡凌倒是没过来，据她说她儿子一到医院门口就开始哭，稍微走远几步就会慢慢停下来，鬼灵精的样子搞得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家之后，宋姿让高青柏帮忙擦了擦身体，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她一直不方便，幸好生的时候是冬天，半个月不洗澡也不至于臭得熏人。 　　因为宋姿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今年过年两人又没回去，高青柏寄回去的信里说明了这一点，他也没管家里人怎么想，寄完信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还是宋姿在家的时候收到了高二嫂的回信才知道高青柏说今年不回去了，高二嫂在信里说婆婆唐秀香气得不行，还说宋姿不会下蛋还霸着她儿子不让回家。 　　高二嫂跟唐秀香的关系不怎么好，自然不会替她遮掩什么，基本上还原了唐秀香的话，宋姿倒是也不在意这个。 　　她很清楚高青柏的态度，他早就知道生的是个女孩，但他依旧去做了结扎，说明他压根不在乎孩子的性别。 　　既然最亲的孩子爹都不在意，宋姿自然不会被唐秀香的话伤到，不过今年不回去倒刚好，她可不想才这么点大的小崽崽回老家受苦。 　　不用回去过年，她们的生活还是跟往常一样过，倒是李婶有几分忧虑。 　　听她的意思，李成军今年不打算回这边过年，他在医院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医院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所看到的比以前看到的都要来得血腥，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想留在医院继续救治那些受伤的病人。 　　好在新生的婴儿给她带来了一些欢乐，让她这个年过得不那么难受。 　　年后高青柏专门找人做了一个有围栏的小床，看长度能睡到小孩五六岁，宋姿看着他组装起来的成品有些好奇。 　　“这围栏倒是方便。”围起来宋姿能把孩子放床里去忙活别的事，不用担心她会掉下床。 　　“这算什么，”高青柏把装好的围栏拔出来了一边，剩下的三边还是放得好好的，“这床挨着咱们的床放着，晚上孩子醒了也不用着急忙慌地去抱。” 　　为了这点方便，高青柏甚至连床的高度都跟家里的做的一样。 　　他考虑得还挺细的，宋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崽夸赞她的爸爸。 　　“看看爸爸多厉害呀，给我们崽崽做的床都这么细致。” 　　小崽崽还真给面子地露出个笑脸来，看得高青柏心都化了，一大一小都亲一个！ 　　晚上把孩子哄睡了，宋姿坐着甩了甩胳膊，高青柏看见了，凑过去帮她捏了捏。 　　“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宋姿懒懒地靠着床头的靠背，孩子乖巧，但是带一天也怪累的。 　　高青柏从孩子出生的前两个月就着急得不行，说之前起的名字都不够好听，每天抓耳挠腮的，一点稳重的气质都没有了，宋姿差点以为孩子还没出生她爸就要疯了。 　　到如今正是检验他成果的时候，宋姿还挺好奇他会起写什么名字。 　　“男孩女孩的名字都想了好多，”高青柏说到这个也有些无奈，实在是一直选不到好的，“我感觉都不怎么好，我再想想。” 　　他现在的状态简直跟胡凌前一段时间的样子一模一样，她忙着生孩子，也不知道胡凌儿子的名字起好了没。 　　宋姿走神了一会儿，见高青柏皱着眉头念念有词，仔细听了一句，就发现他一直在念叨名字不够好听。 　　照这个状态，想起个高青柏满意的名字很难，她戳了戳这人的胳膊，“你别一个人念叨，我是孩子的妈，也有选择权。” 　　在这两个人的衬托之下，宋姿感觉自己的选择困难症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到选名字的时候才知道好没好全。 　　高青柏挠了挠头，“我翻了翻字典，选了几个好听的字，萱，灵，梓，婕，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几个字你选了两个月？” 　　宋姿有些不敢置信地瞪了高青柏一眼，随后又想通了，这几个字虽然看起来有些普通，但高青柏确实是花了心思的，这年头大部分女孩的名字都像宋姿似的，就为了之后的弟弟。 　　她的名字谐音送子，是她那个职工爹为了体面改的，一般人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另外还有许多叫招娣盼弟迎娣的，一看就知道父母起名的时候抱着什么心思。 　　“其他的感觉不太好听。”高青柏摊了摊手，表情非常诚恳。 　　“单字好听的也难取。”宋姿想了想，他这几个字实在不好组合，两个字的名字听起来也比较一般。 　　“那你来决定吧，我想不到什么好听的了。” 　　高青柏也明白自己的水平，干脆把这事交给了宋姿。 　　不想说自己也没想出个好的，宋姿干脆往下一躺，被子一盖，“睡觉！明天开始慢慢想！” 　　索性孩子还小，宋姿也没那么着急，先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就叫她大福，软乎乎又像个面团子，再合适不过。 　　大福生出来就没喝过母乳，等宋姿想自己喂的时候她已经喝惯了奶粉，换了母乳反而不习惯，宋姿就干脆让她继续喝奶粉了。 　　李婶和高婶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到她这儿来坐坐，手里竟然还在做大福要穿的衣裳，这方面压根轮不到宋姿出手。 　　家里的衣柜总算快要填满了，大福的衣服占据了半壁江山，还有各种小鞋子小袜子。 　　想了小半个月，宋姿总算想到了大福的大名，她和高青柏对这个孩子没有过高的期望，就希望她能过的开心幸福自在一些，就叫她高怡，怡然自得的怡。 　　小高怡是个聪明的崽崽，半岁的时候就会开口说话了。 　　那天宋姿把她抱到厨房，一只手在拿小高怡下午必须要吃的蛋羹，一只手不太好操作，她没留神烫了一下。 　　小高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能看懂宋姿脸上忍痛的表情，立马抱着她的脖子，边哭边喊妈妈。 　　宋姿第一反应就是惊喜，手上烫红了都没空去管，又哄出了几声妈妈之后，她当天晚上就喜滋滋地告诉了高青柏。 　　幼稚的高青柏不高兴，也抱着高怡哄她，结果那天把她哄睡了也没听到那一声爸爸，笑得宋姿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说的第一句话是叫妈妈，然后才轮到爸爸，那都是隔了几天之后的事了，不过高爸爸也并没有那么不开心，反而乐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小孩长大既幸福又让人烦恼，首先就是宋姿的工作，她怀孕的时候到生之前都在工作，生完之后休息了一个月，之后也是逮着空闲时间把进度赶了上来。 　　生完之后前几个月还好，孩子还小，一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到了会爬会走的时候宋姿就开始头疼了，这孩子对什么事都好奇得很，又还没形成独立思考的能力，什么都要摸一下玩一下。 　　宋姿工作的时候难免专心一些，放在桌上的稿子就经常被偷走一张，有时候能及时从高怡的嘴里拯救下来，有时候稿纸都被撕成好几块了她才发现，这无疑增加了她的工作难度。 　　不光是宋姿觉得烦恼，高青柏有时候也觉得憋闷，具体表现在，她晚上就爱跟妈妈睡，自从孩子出生，高青柏再也没有跟宋姿做过夜间活动。 　　有次两人刚把被子蒙上，高青柏的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头上的被子就被人抓着要掀开，要不是他及时抓住了，两个人都得被看个一清二楚。 　　自那之后，宋姿就拒绝这种事情了，她不想被自己的女儿用那种纯洁无辜的表情看着，像是在教坏小朋友。 　　生了小孩，她们俩生活的重心也逐渐开始向孩子偏移，买的更多的是小孩子的奶粉尿布和衣服玩具，奶粉还是其次，林玉真的给她寄了两罐子奶粉过来，加上高青柏平时买的，家里完全不缺奶粉喝。 　　到了要慢慢增加其他食物的时候，宋姿也学着做小孩子能吃的东西，各种碎碎面条辅食，米粉糊糊，水果泥。 　　小孩会走了之后，她就不用时时刻刻抱着了，加上隔壁胡凌家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孩正好能玩到一块去，她们就坐在一起看着孩子聊聊天，打发时间也很快。 　　除了胡凌的孩子，高婶有时候会带着她的双胞胎孙女一起来玩，两个姐姐已经有小大人的样子了，带起孩子来竟也十分耐心。 　　宋姿家里成了萌娃栏目，每天都热闹得很，两个婶子也习惯每天到她家里来坐，一坐就是一下午，到要做饭的时候才会回去，胡凌也是乐得往她家里跑。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她在家一个人带崽，得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动静，到了宋姿这里，有小孩一起玩，她不用一直把孩子放在身边，多少也能轻松一点。 　　今年宋姿如愿以偿吃上了螃蟹，高青柏拿回来的时候把螃蟹放在院子里的木盆里，宋姿一开始还没发现。 　　在院子里拔草玩的高怡看到爸爸把什么东西放到了盆盆里，手里的草瞬间失宠，她疑惑地看着爸爸进了屋子跟妈妈说话，木盆里的声响吸引了她。 　　小孩子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宋姿刚跟高青柏说了句话，还没继续下去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高怡的哭声。 　　两人连忙跑出去一看，高怡正坐在木盆边上疯狂往后面蹭，蹭得手上裤子上全是灰。 　　宋姿过去把人抱起来，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几句，“不哭不哭，宝宝摔倒了吗？” 　　高怡憋着嘴摇了摇头，她已经能听懂宋姿说的一些话，她的小手指着木盆的方向，“丑丑！爸爸！” 　　宋姿低头一看有些哭笑不得，木盆里放着几只活泼的螃蟹，应该是高青柏刚刚带回来的，小高怡没见过这个，觉得螃蟹丑被吓了一跳。 　　高怡今年一月一日凌晨出生的，到现在九月份还不到一岁，她吃不了这东西，宋姿抱着她往屋里走，“丑丑让爸爸处理了，咱们回屋玩玩具！” 　　高怡是跟她们一起吃晚饭，螃蟹蒸熟了换了个颜色她似乎就没那么害怕了，用勺子好奇地戳了戳，见宋姿她们吃还十分惊讶的样子，看得宋姿特别想笑。 第94章 陈婶子 　　小孩子的好奇心来得突然, 再加上宋姿和高青柏都吃得很香，小高怡低头看看自己碗里明显不一样的糊糊，皱了皱鼻子, 直接把手里的勺子给放下了。 　　“啊！啊！” 　　她发出了大动静吸引两个正在低头吃螃蟹的人的注意，宋姿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高青柏, 她现在忙着呢，可没空哄孩子。 　　高青柏一口咬碎了嘴里的半只螃蟹, 也没有要吐出来的意思，叼着露出来的几根蟹腿, 一把将高怡抱了起来，逗得她立马有了笑脸。 　　她坐在高青柏腿上, 仰起头正好能看到高青柏嘴里的几根蟹腿在眼前晃。 　　而高青柏以为她安分下来了，拿起筷子在给宋姿夹螃蟹到碗里, 一个不察就被小高怡揪住了那几根蟹腿, 他嘴里的半边螃蟹身子都差点被揪出去。 　　见他狼狈得很，宋姿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让你再图省事, 早在抱她之前把东西吐了不就好了吗？” 　　“妈妈！吃！” 　　高怡已经长乳牙了, 正是对什么吃的都好奇的时候, 她手上拿着那只刚扯下来的螃蟹腿，说完就要往嘴里放。 　　“这可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高青柏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见她开始瘪嘴, 知道这孩子开始蓄力了，连忙把蟹腿放在有辣椒的菜里蘸了一下, 还贴心地把上面的油都蹭掉了, 这才把手松开, 一本正经地忽悠娃，“这个可难吃了，不信你就试试吧。” 　　这么小的孩子显然也听不懂高青柏的意思，宋姿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一会儿辣哭了你自己哄。” 　　高怡现在连一顿完整的米饭都没吃过，更别说她们吃的这些菜了，这不得给辣懵去。 　　对两个熊家长看好戏的表情丝毫不知的高怡只知道好吃的就在眼前，高青柏一松手她就麻溜往自己嘴里送，生怕爸爸下一秒又不让她吃了。 　　刚放进嘴里大概一秒钟都不到，高怡直接把那只蟹腿甩到了桌子上，两只小手忍耐不住地到处挥舞，眼睛里已经包了一泡眼泪了，嘴还忍不住地发出嘶哈的声音。 　　竟然没哭，宋姿对着高青柏挑了挑眉，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瞬，看起来就像一对狼狈为奸的养父母。 　　小孩忘性大，过了一会儿不辣了就被放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自己的专属糊糊，她吃得也津津有味的。 　　等一家三口都吃好了，小崽子就开始困了，下午跟隔壁的小孩疯了好久，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正好省了宋姿哄睡的功夫。 　　楼下的残局有高青柏收拾，宋姿轻柔地抱起孩子上楼睡觉。 　　高青柏上来的时候特意绕到她那边仔细看了一下高怡的状态，发现人睡得很熟之后才放心地回到自己那边躺到了床上，他一只手揽过宋姿，其中的意味表达得非常明显。 　　时间还早，宋姿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把手抵在他胸膛上，转头不放心地看了孩子一眼。 　　不是她戒心太高，实在是上次被高怡掀被子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总感觉孩子什么时候就会醒。 　　“我都看过了，她睡得正香呢。” 　　高青柏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把嘴贴在宋姿耳朵边上说的话，说完顺带亲了亲她的侧脸。 　　宋姿被他的气息喷得痒痒的，心里也有些意动，却还是犹豫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高青柏收紧了胳膊，两人靠得更近了些，某些地方的异常就显得分外明显，他咬牙切齿道：“我们都几个月没做了。” 　　宋姿不自在地往后面挪了挪，奈何高青柏意志坚定，怎么都不让她继续往后退了，她只好妥协了，“那你快点轻点。” 　　这话说得多冒昧，高青柏哼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低着头目的十分明确。 　　情到深处，宋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对一个男人来说似乎不太合适，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紧咬着下唇，以免发出什么声音把小孩吵醒。 　　高青柏这个牲口，憋太久了受苦的总是她，宋姿第二天起来才发现身上没一个能看的地方，锁骨上都有几处明显的痕迹。 　　下午高婶她们照例带着孙女儿子过来玩，胡凌见她穿着衬衫还觉得奇怪，“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你要出门的话我们明天再来玩也行。” 　　宋姿顿了顿，心里已经把高青柏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得笑道：“今天有点凉快，我就换了个长袖。” 　　这倒是真的，胡凌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今天太阳没那么烈，外头还在刮风，确实不算太热，宋姿觉得凉快也正常。 　　“这孩子还真是见风就长，”高婶有些感慨，她每回看见宋姿的女儿，都觉得做的衣服穿不了几天，“看上去是个外向性子，就是没几个小孩一起玩。” 　　宋姿也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发过愁，但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小孩子倒是容易打成一片，就是家属区这边的小孩跟她年纪差不多的没几个。” 　　“也就这几年，等上学还愁没人玩？她不上树下河都是文静了。” 　　李婶显然觉得她们的想法有些没必要，这时候没什么幼儿园上，小孩子六七岁上小学都得父母愿意送，八九岁都没上过学的大有人在。 　　这话也有道理，宋姿也就是闲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小孩子一到六岁的教育还是比较依赖家长的，宋姿和高青柏肯定会用心教育这个孩子。 　　“说到上树下河我就想起我儿子小时候有多闹腾，”高婶扶着额头一副不省心的表情，“我还是喜欢大福的性格，机灵又乖巧。” 　　“大多数男孩儿都闹腾，没女孩懂事。”对于这点，胡凌也有发言权，她儿子乐乐现在一岁多，正是会走会跑会吵闹的时候，在家什么都要碰，还差点被鸡给啄了，一点也不省心。 　　“也看性格，我家成军小时候就不算太闹腾，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天天挨打。” 　　小孩年纪不大，道理说不通，一般都是竹条伺候。 　　“我前两天还看见陈婶子在院子里打人呢，”说起竹条伺候，胡凌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事，“那天我带着乐乐出去散步，这孩子一放手就到处跑，我去追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在院子里打骂人的声音。” 　　这事就是突然遇上的，胡凌当时忙着追孩子没停下来细听，今天听李婶说起挨打就想起来了。 　　“我记得陈婶不是很疼她那个孙子吗？那孩子年纪也还不大吧。” 　　宋姿跟陈婶子接触的时间不长，就知道她对她儿媳妇的态度不怎么好，也可能是她记错了，陈婶子连孙子都不喜欢？ 　　“她那孙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李婶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你应该没怎么见过，她不怎么让她孙子出去玩的。” 　　这倒是奇了，宋姿觉得好奇，“为什么？” 　　“外面的空气里有毒呗，”高婶语气凉凉的，说出来的话十分刻薄，逗得大家都忍不住笑，她又继续解释了一下，“陈大花说她孙子金贵，怕被人拐了去，那小孩吃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除了卖猪肉的谁会喜欢？” 　　能听出来高婶有多讨厌陈婶子了，连她的宝贝孙子都一起骂，难怪她不爱跟陈婶子她们在一块，怕是待久了会忍不住骂出声。 　　宋姿一眼没见过陈婶子的孙子，不过听她们的说法，“那陈婶子怎么会打她孙子呢？” 　　“恐怕打的不是孙子吧。” 　　李婶跟陈婶子打的交道最多，太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眼里儿子最重要，孙子排在儿子后面，至于儿媳妇，对她来说就是个外人。 　　李婶没少听陈婶子说过她儿媳妇的不是，她听烦了还说过让她换个儿媳妇的话，当然这话说的不好听，倒像是撺掇着她儿子离婚似的。 　　“她还打她儿媳妇啊？” 　　胡凌一脸震惊，宋姿倒是觉得意料之中，陈婶子对她儿媳妇本来就不好，上次去买棉花，两人的穿着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估计在她看来，她儿媳妇就是给儿子找的保姆。 　　“不是一两次了，家属区住得久的都知道，陈大花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心里不舒服就打她儿媳妇。” 　　高婶跟李婶知道的差不多，她们还去劝过陈大花，可人家表面应得好，背地里照样打，她那儿媳妇又是个性子软的，两个人也就这么相处着。 　　“这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李婶很不喜欢陈大花这样的行为，奈何这跟张丽娜家一样，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外人掺和进去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小陈媳妇也是立不起来。” 　　这人的性格是好多年养成的，一时半会儿哪可能突然改变，除非被穿了还差不多，宋姿想到这里还有点心虚。 　　“还能因为什么，”这点高婶比较清楚，她最近听到了一点风声，但她没跟人提起过，主要是不想说跟陈大花有关的事，“肯定是钱赚少了，你不是经常跟她买东西吗？你不知道啊？” 第95章 小胖子 　　李婶摆了摆手, 纠正了高婶的话，“我是跟她买东西，但没有经常, 而且我又没上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听起来就没什么可信度, “这不是她那里买有时候能便宜点嘛。” 　　宋姿就跟着陈婶子买了一次棉花，那次李婶也在, 还有一次她没参与，李婶一个人买的, 就是夏天的时候买了一次桃子，李婶还给她们分了几个, 味道确实还不错。 　　“是便宜，她也占你便宜。”高婶指的是那次买棉花的事件, 她那次也去了, 只是当时跟宋姿还不熟悉，买完棉花就没等她们直接回去了。 　　“哎哟，那次不也没亏嘛, ”李婶想到那次虽然也不太高兴, 但总体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她们最后没有上当受骗，用一半的钱票买到了一斤的好棉花, “上次我买的桃子就挺好吃, 我长了心眼了, 不会再上陈大花的当。” 　　“你最好是吧。” 　　高婶把棉花拿回去之后没有及时打开看，还是陈大花过来道歉还钱票才知道她在里头掺了不好的棉花, 自那之后她看陈大花越发不顺眼, 平时也不爱跟她来往。 　　“那你这次说的钱赚少了是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婶问了一句, 一旁的宋姿和胡凌也跟着竖起了耳朵，对只有高婶知道的这件事十分好奇。 　　“能有什么事，”高婶说到陈大花就没好气，“前几天她又拉着别人去买东西，我也没听仔细，就知道那东西不便宜，她一边说还一边四处看，生怕被人发现，一看就是在干那些投机倒把的事。” 　　像陈婶子牵线带人去买东西，或者像孙嫂子那样，自己做了什么东西带去黑|市卖都算是投机倒把，放在现在就是不被允许的行为，只不过上头管不过来而已。 　　“哟，那可稀奇了，她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叫我去买，这次倒是没打算叫我。” 　　李婶对陈婶子也不太关注，她找上门来就聊两句，有想买又能比市场便宜一点的东西，她觉得不错就会买一点，因为这个陈婶子老爱叫她一起。 　　“那估计是觉得你不会买，”高婶不是很清楚她们具体在卖什么，她就站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听到了两句，也不是故意去听的墙角，发现是陈大花之后她立马就走了，“听说能赚不少钱呢。” 　　这年头物资没那么丰富，有许多东西都不便宜，像宋姿家里的麦乳精，孩子喝的奶粉，还有烟酒之类的，都是贵重且限量供应的东西，倒卖这些风险虽然大，但其中的利润也非常可观。 　　这种路子一般人找不到也做不了，在宋姿看来，陈婶子就是个有些精明的中年妇女，最多也就卖卖棉花水果。 　　“你下次还是别跟她去买东西了，这陈大花接触的人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你小心跟她一起被抓。” 　　高婶有些严肃，她家里的条件一直不错，看到的东西更深入一些，非常不赞同李婶继续跟陈大花买东西，她去了一次就再也没跟她们去过。 　　“那我下次不去了，”李婶虽然觉得可惜，但不得不承认高婶说得有道理，“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估计人家忙着赚大钱，看不上我这一毛几分的。” 　　“看她这样子似乎也没赚到什么钱，”高婶指的是胡凌发现她在院子里打儿媳妇的事，“别是被人给骗了。” 　　“那更要离她远点了，”宋姿插了一句，“谁知道她有没有被骗钱，你们小心她找你们借钱。” 　　现代骗局就有这种情况，骗子给你画大饼，事成之后能到手多少多少钱，就是需要提前支付一笔本金，等你发现被骗的时候，钱早就被卷走了。 　　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这样的骗术，宋姿只能提醒她们不要往外借钱，这钱出去了不一定能有得回来。 　　四人就着骗钱的话题又讨论了一会儿，直到一阵哭声从院门口传了过来，胡凌听出那是自己儿子的哭声，立马变了脸色往门口跑。 　　“怎么了乐乐？” 　　胡凌跑在最前面，宋姿和两个婶子跟着她跑到门口，一岁多的乐乐倒在地上，头不知道磕到了哪儿红了一片，她家高怡也皱着一张脸要哭不哭的样子。 　　除了她们家的四个小孩之外，门口还站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孩子，他看起来挺胖的，也就几岁，但比她和胡凌的儿子要高大不少。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傲气的小孩，宋姿想起高婶对陈婶子孙子的评价，貌似跟眼前这个小男孩完全对上。 　　“高婶？”宋姿扭头确认了一句，见高婶点了点头，顿时觉得脑瓜子有点痛。 　　她真的很不喜欢跟陈婶子打交道，但现在这个情况，怎么都没法避免了。 　　“他撞我！” 　　乐乐指着站在一边没事人一样的小胖子，他额头上的包很快就肿了起来，孩子身体上难受，哭得有些停不下来。 　　胡凌显然还没把面前这个小孩跟高婶说的陈婶子家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孙子联系起来，她一把抱起乐乐，心疼地安慰着，“小孩，你家人呢？” 　　她自己孩子受伤了，说话的语气自然不怎么好，然而那个小胖子并不觉得被大人训是件多么吓人的事情，甚至冲着胡凌做了个鬼脸。 　　“他挡了我的路，摔了也是活该！” 　　这语气处处透着霸道，可见他平时在家里的地位。 　　说着他还跑到胡凌边上，伸手要去打她抱着的乐乐。 　　“你！”胡凌气愤极了，宋姿站在边上都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 　　“你个小孩，我看你是皮痒痒！” 　　胡凌把乐乐往院子里一放，隔开两个小孩，把袖子往上一撸，感觉火气止不住地往上冒。 　　见她要动手，宋姿和高婶连忙把自家孩子叫了回来，那小霸王见情况不对，连忙大声哭闹了起来。 　　“奶奶！有人欺负俊俊！奶奶！” 　　“奶奶！俊俊要被打死了！” 　　小霸王能屈能伸，躺在地上开始打滚了，看得在场的大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这看起来实在是太欠打了。 　　方法虽然无赖但是很管用，很快陈婶子的声音从旁边的路上传了过来。 　　“俊俊！” 　　陈婶子从路边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捞起了还在地上打滚的宝贝孙子，抬头一看，院门口四个大人正盯着她们。 　　有了依仗，小霸王立马收住了刚才的声势，脸上一滴眼泪都没见流，也是个演技派了。 　　“俊俊你没事吧？” 　　陈婶子脸上的狠色收敛了一些，她一个人对上四个实在没什么胜算，可小孩子是看不懂这些的，他只知道平日里在家说一不二的奶奶来了，一定能像打他妈一样打到这些人哭出来。 　　“奶奶快打死她们！她们凶我还要打我！” 　　“什么？” 　　陈婶子两眼一瞪，有人要打自己的孙子，那还得了，立马变得雄赳赳，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你们都是大人，怎么还欺负不懂事的孩子啊！” 　　胡凌虽然是个文化人，但涉及到自己儿子的时候战斗力格外强。 　　她指着自家儿子头上的大包，丝毫不客气，“你孙子把我儿子头撞坏了，你就说怎么赔钱吧。” 　　“什，什么赔钱不赔钱的，这点伤说不定是你儿子自己磕在门框上磕出来的，我们可不认。” 　　陈婶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身后的小孩笑得猖狂，时不时还冲她们翻白眼，看得宋姿拳头都硬了。 　　胡凌向来是个体面人，刚认识那会儿跟宋姿她们这些邻居打招呼聊天什么的都随时保持微笑，说话更是慢条斯理，可想而知在吵架这方面根本斗不过中年妇女。 　　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宋姿冷笑一声，趁着陈婶子露出得意嘴脸的时候，一把将那个小胖子拽了过来，这小孩大概有百来斤，宋姿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差点要脱臼。 　　孙子被抢，陈婶子立刻就要把人抢回来，高婶从容地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住陈婶子的手。 　　趁着这个机会，宋姿赶紧道： 　　“别跟她废话，你儿子怎么受的伤，就在她孙子身上讨回来！” 　　宋姿算是明白了，跟陈婶子对峙就是不能太给她脸，上次纯属坏了身孕不好动作，这次不需要顾忌太多。 　　胡凌眼前一亮，不顾小胖子的挣扎，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不会教孩子，我来替你教！” 　　她出手猝不及防，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当然不能让人反应过来，这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到了这小孩的脸上，直接把他打哭了，这回是真哭。 　　陈婶子又急又气，偏偏她一个人还打不过，等宋姿把人松开之后，她还想过去安慰孙子，结果小胖子突然敏捷了起来，立马跑开了，一边跑还一捂着脸边哭，嚎出来的声音这一片都能听到。 　　陈婶子咬了咬牙，看宋姿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就走着瞧呗。” 　　宋姿看她跟着小胖子跑走的路线去追人，估计小胖子不跑的话，陈婶子还真要跟她撕起来了。 　　宋姿是不在乎多得罪陈婶子一次，反正之前已经结下了不少梁子，她想要自讨苦吃的话，宋姿随时都可以接招。 第96章 被抓了 　　“怎么样？乐乐其他地方没受伤吧？” 　　宋姿目送陈婶子远去, 这才回过头来问胡凌孩子的情况。 　　胡凌检查完孩子的四肢，站起来摇了摇头，“就是磕到了头, 手也擦破了一点。” 　　几人又回到宋姿的院子里，胡凌带着孩子把手上的灰洗掉, 涂了一层宋姿找出来的药水，额头没什么办法, 等几天才能消。 　　“今天你可把她得罪死了，”高婶站在最前面, 没错过陈大花最后的眼神，像她这种人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肯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宋姿就是个最好的发泄人选, “这下可不好过了。” 　　李婶也跟着点了点头, “陈大花本来就心眼小，你还几次跟她不对付，你之后可得注意点。” 　　“我知道的, ”宋姿谢过两个婶子对她的关怀和叮嘱, “只是她老是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我也只是反击回去而已。” 　　“她接触的人太多太杂，就怕她想些什么不好应付的法子来害你, 你自己也要多注意, 现在孩子还小, 没办法分辨好坏。” 　　高婶特意提醒了一句，宋姿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两个婶子都回去之后, 胡凌才露出歉意的表情, “对不起啊, 今天本来是我的事，结果害得你被那个妇女记恨上了。” 　　说实话这跟胡凌的关系不算特别大，因为宋姿之前跟陈婶子就有冲突，只是两人一直没有彻底撕开这层薄膜，现在也只是陈婶子终于藏不住她心里的怨恨了而已。 　　宋姿表面上显得很轻松，其实内心已经把这件事放到了最高点，她家里还有孩子，虽然陈婶子看起来耍不出什么花招，但宋姿不会轻视她。 　　下午发生的这件事，宋姿晚上就跟高青柏说了，她们夫妻一体，高青柏有必要了解这件事情，省得因为信息差导致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跟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两人准备睡觉，高青柏揽着宋姿的腰，闭着眼睛思考着宋姿说的事。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陈婶子似乎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宋姿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陈婶子既然说了那句话，就不可能无的放矢，无非是还没做好准备，或者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宋姿。 　　她不动手，宋姿不可能因为提防这件事情就不过日子了，她甚至还有闲心带女儿做游戏，天气好的时候，母女俩坐在院子里玩玩具。 　　发现女儿对白纸感兴趣之后，宋姿用做了一些卡片，上面写的是基本的拼音，为了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她还特意画了些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在上面宋。姿的画画功底跟外语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她没什么艺术天赋，简单的线条都画得歪歪扭扭，好在女儿很给面子，抱着那堆纸片就不愿意放手。 　　宋姿每天教她一张卡片，不是为了早教，她这个年纪早教也早了点，主要还是加强母女之间的互动，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密融洽。 　　这种简单的教学没有固定时间，上午下午都有可能，胡凌带着乐乐过来玩的时候看到宋姿做的这些纸片，说自己受到了启发，回去之后就做了一堆比宋姿的还厚的纸片集，她还拿过来给宋姿看了一眼，除了拼音，她还做了偏旁部首，甚至数学都给安排上了。 　　看着才一岁多的乐乐，宋姿表示很内疚，让他快乐的童年蒙上了学习的阴影。 　　十月的时候宋姿的工作内容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她从六八年十一月份开始的这份工作，最开始翻译的是爱情小说，中间变换了一下风格，成了严肃文学，到了这个月，她翻译的著作彻底成了伟人的政治理论，快三年了，她大概是终于受到了组织的信任。 　　对此宋姿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触，对她来说，翻译什么都不重要，她也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认真对待每一本书就是她最大的尊重了。 　　不过新书翻译难度上的确要高一些，很多的专有名词让她觉得棘手，每次翻译完她都得回头反复查看几遍，以免出现什么词语翻译错误的问题，这样一来带孩子和工作之间的平衡就成了问题。 　　高怡比较活泼，白天要人陪着一起玩，人多的时候不好沉下心工作，宋姿只能见缝插针地找高青柏在家的时候，为此她的工作时间调到了晚上以及午饭后。 　　“还不睡觉？” 　　哄睡了高怡，高青柏走过去看了她正在写的稿纸，夜间灯光不是很亮，宋姿听到声音闭了闭眼睛，“快了，写完这张纸就能结束。” 　　对于宋姿的工作，高青柏也没什么法子，他帮不上什么忙，那一长串的外文看得他眼冒金光，压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等宋姿终于结束了工作，高青柏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敷到了她的眼睛上，感觉自己已经放空的宋姿眼皮被烫了一下，脑子里的睡意消失了一瞬，然后又随着温热的毛巾重新聚集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就睡着了。 　　多亏了高青柏帮她敷眼睛，宋姿连续这样工作了一个多月，眼睛也没有干涩到用眼过度的程度。 　　忙忙碌碌又到了年底，今年的腊肉熏得比较晚，宋姿不让高青柏操作，去年的腊肉熏得黢黑，吃起来烟火气也特别重，但家里有个会跑会跳的小孩子，注定要更忙碌一些，宋姿经常被她缠得干不了其他的事情，最后只好麻烦李婶帮了两天忙，今年她们家才有腊肉吃。 　　这段时间宋姿一直没闲着，原本做好被陈婶子找事的准备，过了一两个月都没发现有什么动静，还是从两个婶子那听了几句风言风语。 　　听说上次陈婶子孙子被打之后，她回去都不找理由了，对她儿媳妇动辄打骂，下手比之前还要狠，两个月就去了两次医院，还是因为陈婶子不给她钱才只去了两次。 　　宋姿听得直皱眉，这事一开始跟她们有点关系，到了后面大概陈婶子只是单纯为了发泄，这样的行为毫无人性，小陈嫂子不会反抗正常，但她男人竟然也一句话都不为她说吗？ 　　李婶给她解释了一番，在陈婶子眼里，儿子替儿媳妇说话，只会让她觉得儿子的心都偏了，她儿子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家里守着，等他去军区了，陈婶只会打得更厉害。 　　听起来陈婶子似乎把她儿子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宋姿心里一阵不舒服，这样的感情也实在是奇怪得很。 　　宋姿有些同情陈婶子的儿媳妇，而这样的情绪，在她和小陈嫂子有了第二次交集之后变得更加强烈。 　　有了孩子之后，宋姿基本没出过门，最多就是带她在家属区转悠一圈，到了冬天这种习惯就没了，外头冷得不行，小孩子脆弱得很，她怕带她出去会感冒，干脆就一直在家里烤火。 　　月底这天她到了封信，是上个月的工资寄过来了，宋姿每个月都得领一回，已经摸清了大概时间。 　　邮递员送信来的时候高怡正好睡醒，宋姿让他从门缝里把信封塞进来，她带着高怡下去洗漱的时候顺便去拿一下。 　　信封卡得比较紧，宋姿扯不出来，只好把门打开一点，开门的时候刚好跟门外的人对上眼，她蹲在门口，一只手朝前，像是要拿什么东西或者往门里塞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间都愣了一下，一个是没想到小陈嫂子会在她家门口，另一个则是完全没预料到宋姿会突然开门。 　　小陈嫂子什么也没说，被发现之后立马站起来跑了，留下宋姿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纸条有些怔愣。 　　纸条里的内容她拿起来之后就看了，应该是小陈嫂子用木炭写的，宋姿一摸一手灰，不过她暂时没有在意这个，纸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甚至一行字里还有几个错别字，可见写下纸条的人当时有多着急。 　　上面的内容是：小心陈婶，她要用奶粉陷害你投机倒把。 　　错别字宋姿自动纠正了，不影响她看明白字条上的内容，看这个纸条上对陈婶子的称呼，小陈嫂子原本是没打算暴露自己的，结果就是这么巧，她来放纸条的时候宋姿正好打开门，直接撞了个正着。 　　看完之后宋姿只觉得荒谬，倒不是不相信小陈嫂子的话，而是对陈婶子要用奶粉陷害她投机倒把一事感到惊奇。 　　看纸条的意思，宋姿猜测大概是陈婶打算去弄奶粉想法子放到她家里，然后举报她投机倒把。 　　然而事情看起来不难，其实有两个地方不好操作，第一是像她这样孩子还小的家庭，有一两罐奶粉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她能弄一箱子奶粉藏她家，那么这就涉及到了第二点，她要怎么才能在家里一直有人的情况下，把奶粉无声无息地放到她家里来呢？ 　　这法子一看就不现实，宋姿不知道陈婶子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宋姿还是跟高青柏说了一声。 　　“你认真的？”高青柏跟宋姿的想法是一样的，“她脑子坏了？特意去买奶粉来陷害你？” 　　“就当她脑子坏了吧，你去找个人盯她几天，发现她有异动就直接让那人去举报。” 　　小陈嫂子这个时候送纸条过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宋姿估摸着陈婶子这几天就要有所行动，不管是去买奶粉还是做别的交易，宋姿只想赶紧把她送走。 　　“行。”高青柏虽然不相信这事，但还是照着宋姿说的去找了个人盯梢，结果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 　　陈婶子被抓了，被抓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同伙，屋子里是两箱奶粉。 　　宋姿听李婶说到这事的时候下巴都要惊掉了，所以陈婶子真的打算搬一箱奶粉过来，她还以为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只会存在于现代商战，实在是没想到，这消息传得也够快的，高青柏都还没跟她说这事，李婶就知道了。 　　“所以她为什么会被抓走啊？”宋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了一句，这事还是少牵扯为妙。 　　“还记得咱们去买棉花的时候遇到的陈大花那个亲戚吗？” 　　李婶卖了个关子，宋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一起去买棉花都过去几年了，虽然她已经不记得那人的长相，但印象中还记得这么个人。 　　“她就是陈大花投机倒把的牵线人，她们也不是什么亲戚，听说她们在倒卖假奶粉呢，陈大花还投了不少钱！” 　　李婶这消息网够灵通，别看说起来都是听说，但事实的真相还就是差不多这样，宋姿对此表示很佩服。 　　高青柏回来的时候都要吃晚饭了，他正想跟宋姿说这事，宋姿就直接把李婶的话转述了一遍，两人面面相觑，到这个时候还是不敢相信陈婶子的计划这么草率。 　　高青柏感慨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难怪了，我之前就隐约记得陈婶子在这边好像没什么亲戚。” 　　之前宋姿跟他提了一嘴，高青柏那时总觉得不对劲，不过当时没有细想，还以为自己记错了。 　　陈婶子倒卖假奶粉被抓了个正着，不出意外的话会下放农场劳改，宋姿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用再担心陈婶子莫名其妙的报复了。 　　而陈婶子家里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陈婶的儿子情绪低落了几天，其实内心隐隐松了一口气，小陈嫂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性子软和，这个家似乎并没有因为陈婶子不在而发生什么变化。 　　家里只剩下夫妻俩和孩子，陈婶的儿子这几天都在为自己的母亲奔波，回来就躺下睡得不省人事，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屋里，小陈嫂子轻轻翻了个身，眼角的泪水顺着她的动作流到了枕头上，她的手搭在小腹处，终于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第97章 小陈嫂子 　　陈婶子被抓的时候正好在屋里跟那两个人一起搬奶粉, 她一开始还不承认，说她只是来买奶粉的，但另外两个人交代得一清二楚, 人证物证都齐全，她们三个的处决很快就下来了。 　　陈婶子的儿子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波, 宋姿在二楼看到他风风火火地从自己家门口路过，作为陈婶子最看重的儿子他做的事确实无可指摘, 不过陈婶子倒卖的是奶粉，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阵子家属区的热点都是陈婶子被抓的事, 像李婶这种消息灵通的，揣着瓜子没事就跑到宋姿家里来说这事的进展, 宋姿她们几个就跟着拿到了最新的消息。 　　“说是要去更南边的农场劳改五年，她都五六十岁了, 这几年在家又没干过活, 去了农场怕是受不了。” 　　大冷的天，家里的小孩子都不让出去疯玩，宋姿给高怡打了一双手套, 一顶帽子, 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这才放两个小孩到离火比较远的桌子边上玩认字的纸片。 　　她往孩子那边看了一眼，见两人和谐得很, 嘴里也没耽误说话, “她胆子也太大了, 她家里的钱不是都给出去大半吗？” 　　说到这个，李婶瓜子都顾不上嗑, 视线移到一旁的高婶身上, “你借钱给她没？” 　　“她哪会找我借钱啊, ”高婶慢条斯理的，嗑瓜子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美观性，“我跟她关系又不好，她敢上门我直接把她轰出去！” 　　“李婶，她还真找你借钱了啊？”宋姿那天就是想到了这点，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提醒了一句，没想到陈婶子真把家里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嗨，就是她被抓那天的事，”李婶也有些后怕，“一大早就来找我借钱，问她她就哭，我差点就心软了。” 　　还以为她家里有什么人得了重病，李婶当时的态度都有些松动了，进屋准备拿钱的时候，总觉得奇怪，干脆就说自己也不富裕，把人忽悠了过去。 　　“她那天还说要去找你高婶呢，”李婶指了指高婶的方向，“得亏我没给，不然不成了冤大头嘛！” 　　宋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是啊，您这要是一心软，给出去的钱可就回不来了。” 　　这次的事让李婶长了记性，想必下次再有关系一般的人借钱，她会好好想想了。 　　胡凌跟陈婶子不熟，两人除了上次给小孩出气见了一面，压根没有其他交集，陈婶子这事她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要我说她这种人也是活该，做人都不会做，小孩子也养成那副德行，倒不如抓进去好好改造一下了。” 　　虽说上次胡凌打了陈婶子的孙子一巴掌，但她自己也是有小孩的人，对小孩子下不了狠手，也怕把人打坏了被陈婶子赖上，当时就用了三分力气，也算是替乐乐讨回来了。 　　而陈婶子家，已经跑了好几天的男人坐在家里喝水，身上被雨水打湿了也顾不上，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这几天并没有为陈婶子争取到什么好结果。 　　“先擦擦头发吧，小心感冒。”小陈嫂子拿了块干净的毛巾过来，轻柔地帮男人擦干头发和衣服上带的水珠，她对这个男人是有感情的，所以嫁进来这么多年，她再挨打骂也没打算跟他离婚。 　　“你也坐会儿，”男人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狼狈，拉着小陈嫂子坐在了他边上，“娘那里需要用到钱，我有职务在身不好出面，你清点一下家里还剩多少钱票，这两天去跑一趟吧，起码让她好过点。” 　　陈婶子犯的事不小，直接放出来是不可能的，他不能知法犯法，作为儿子，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让老娘过得稍微顺遂一点。 　　小陈嫂子有些为难，男人还以为她在害怕娘的责骂，拉着她的手面露歉意，“我娘一个人带我到大，我不能抛弃她，平时我不好为你说话，不然娘的气性还会更大。” 　　“我知道的，”小陈嫂子抿着嘴笑了一下，正是因为男人之后会安慰她，帮她上药，她才一直忍着，不想让他为难，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大概她会永远忍下去吧，“只是……” 　　小陈嫂子的表情有些为难，“家里的钱都被娘拿走了，我们现在也没钱了。” 　　“什么？”男人显然是刚知道这件事，他的怒气涌上心头，然而此刻那个导致这个结果的人却不在这里，即使有钱，这事也不一定能有多大变化，更何况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不会再发生改变，男人把头埋在双臂间，心里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他知道他娘有时候会倒卖一些吃的用的，赚的钱不多，他那时候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男人心头漫上无限的后悔。 　　小陈嫂子知道他们娘俩的感情是很好的，在这个家里，她婆婆只把自己当成那个外人，她从后面抱住男人，没有把脸露出来，只是声音中带着哽咽，“怎么办？我怀孕了。” 　　夫妻多年，小陈嫂子对自己的男人有一定了解，他和他娘关系是挺好的，但是他不喜欢被管束，面对她的时候才会露出放松的神情，他很喜欢自己依赖他的样子。 　　果然，男人愣了一秒，用毛巾擦了把脸，虽然心情还是很沉郁，但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来得很及时。 　　“这是好事啊，别哭，”男人把小陈嫂子的手握得紧了些，“我们又有孩子了，真好。” 　　“可是，”小陈嫂子眉头紧皱，全心全意为家里着想，“我们养不起的，家里没钱了。” 　　“我每个月会发工资，”男人开始埋怨起了自己的老娘，把家里所有的钱票都花了个精光，不仅让她自己将来的生活没法改善，还让家里揭不开锅，媳妇连孩子都不敢继续生，“你好好养着，等工资发下来就去买肉吃。” 　　“嗯，”小陈嫂子点了点头，看着男人的眼神带着柔情，“我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这是她好不容易保住的第二个孩子，谁也不再能伤害它，就算是男人的娘也不例外。 　　…… 　　陈婶子没几天就被发配去了农场，听说那天还闹了个笑话，这事宋姿也是听李婶她们过来的时候说的。 　　那天陈婶子的儿子儿媳妇一起去送她，不知道他们夫妻俩说了什么，陈婶子走的时候骂了一路，就连她最宝贝的儿子也搭着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骂，小陈嫂子是哭着回的家。 　　陈婶子不在家属区了之后，小陈嫂子出门的次数倒是多了，宋姿不止一次看到她从门前过，两人交集还是不多，只是见面的时候都会笑一笑。 　　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没了奶奶这座靠山，气焰消了不少，宋姿看到他几次，那小孩身上潦草了许多，见到她就躲。 　　“大福！别跟着哥哥乱跑！” 　　小高怡喜欢跟差不多年纪的人玩，看到小胖子跑还以为他在跟她玩游戏，连忙挣开宋姿的手追了上去，宋姿只得无奈跟上。 　　小孩在家关不住，这大冷的天宋姿不让她出门玩，她在家待太久了就会跑到院子里抱着门哼唧，怎么哄都哄不回屋，要是强拉硬拽的，她能嚎大半天，这样几次下来宋姿就妥协了，隔两天带她出门走走。 　　跟着一前一后跑的两个小孩到了小胖子的家门口，宋姿一次也没来过，散步也不往这边走，之前是懒得跟陈婶子掰扯，干脆眼不见为净，现在则是已经习惯了，下意识地就会避开这条路。 　　小陈嫂子家没关院子门，两个小孩都跑进了院子里，这时候院子里没人在，宋姿敲了几下院门，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活泼的高怡同学，这人玩得倒是挺起劲，压根看不出来小胖子心不甘情不愿，只是碍于宋姿在场没有动手。 　　小陈嫂子在屋里烤火，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其实刚才在屋里就听到了小孩吵闹的声音，只是小陈嫂子不喜欢自己这个被教坏的儿子，所以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听到敲门声才出来看看是谁。 　　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小陈嫂子看到同在院子里的小女孩，反应过来宋姿过来的原因，“不好意思，刚才没听见外头的声音，进来坐坐吧。” 　　女儿没有要跟她回去的意思，宋姿只好点了点头，对高怡招了招手，见她拽着小胖子的衣服不肯放手，干脆把两个人都叫到了屋里，她可不放心自家女儿跟这个性格不好的小孩玩，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两人本来就不熟，宋姿又一心看女儿没心思找话题，沉默了一会儿，小陈嫂子开了口，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温柔柔，不过宋姿可不觉得她还跟以前一样软弱。 　　“这次的事还要多谢谢你，”小陈嫂子给她倒了杯水，行动间比较缓慢，宋姿还能看到她时不时有个护住肚子的动作，心里便有了猜测，“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能请你喝杯温开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遭遇 　　宋姿本来也没有过来喝茶的意思, 因此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你别忙活了，坐下吧。” 　　小陈嫂子低头笑了一下, 知道宋姿大概是看出来了什么，便也不推脱, “家里的钱都用完了，要买糖得下个月, 到时候你再过来玩。” 　　大概是因为有个能听懂话的小孩子在场，小陈嫂子并没有点明感谢宋姿什么, 只是整个人传递出来的感谢意味十分浓厚。 　　“你不用这么客气。”过来玩可以但没什么必要，即使陈婶子不在了, 宋姿也不喜欢她们家，宋姿知道小陈嫂子是想感谢自己, 但她们俩算是互相帮助了一回, 小陈嫂子给她送了纸条，她和高青柏把人送了进去，这事只能说陈婶子咎由自取。 　　她原本以为小陈嫂子是不忍心看自己被陷害, 今天过来一趟才知道小陈嫂子也是为了保护腹中的胎儿。 　　大概是她表露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小陈嫂子沉默了一会儿, 这才缓缓开口：“其实这是我第四个孩子了。” 　　两个孩子待在一块有些闹腾，宋姿的注意力被她们吸引过去, 随即便听到了小陈嫂子的话, 这其中的信息量让她一是有些难以消化。 　　“你也觉得意外吧, ”小陈嫂子面上还是那个柔和的笑容，眼神并没有落在宋姿这里, 而是分散在空中的某一个地方, 看上去没有什么焦距, 配上她白净的脸色，无端透出一种丧气，“那两个孩子，都是被她打掉的。” 　　小陈嫂子语气淡淡的，宋姿却听得十分难受，她难以想象小陈嫂子遭受的苦难。 　　其实以前还是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的，小陈嫂子刚嫁进来的时候，陈婶子跟结婚前表现得差不多，说话好声好气，对她很热情。 　　结了婚之后，虽然小陈嫂子看出来陈婶子发生了一点改变，她也只以为是正常的，毕竟大家成了一家人，说话做事都会随意一些。 　　她的这些想法只维持到了孩子出生，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在随军了，陈婶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她在月子里就包揽了家里的所有活，那时候是冬天，就连洗衣服都不让她烧热水，嫌浪费家里的柴火，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差了很多。 　　她男人起初还帮她分担一点，但有一次被陈婶子看见了，她第一次挨了打，竹条抽在身上的滋味真不好受啊，但小陈嫂子只能忍，她在这边没有娘家人依靠，唯一的支柱因为孝道不敢跟婆婆做对，她这一忍就是五六年。 　　小陈嫂子知道自己第二次怀孕的时候，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想着怀孕期间日子能轻松一点，没想到陈婶子完全变了一副嘴脸，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陈婶子大发脾气，直接将她推到了门外，她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之后还有一次，小陈嫂子长了个心眼，发现自己有孕没有跟家里人说，只是平时注意着，可她避免不了平日里陈婶子对她的非打即骂，陈婶子不光自己动手，还教她儿子怎么打自己的亲妈，孩子长得矮，拳打脚踢地打到了她的肚子，这个孩子也没保住。 　　“其实这个孩子跟那个孩子只隔了半年，”小陈嫂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轻柔地摸了几下，眼眶有些红，“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但我还是想生下它。” 　　宋姿能感觉得到她跟她男人是有感情的，不然她男人不可能会维护她，小陈嫂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怀孕，她留下这个孩子也是情有可原。 　　第一个孩子已经被奶奶带成了仇人，甚至亲手扼杀了他其中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小陈嫂子恐怕厌恶极了这个几岁的孩子，自然想再生一个她满心期待的小孩。 　　“那你得好好养着了，”宋姿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知道流产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而且小陈嫂子没少被打，身体素质肯定是不怎么好的，“平时也不要舍不得吃东西，孩子需要的营养挺多的。” 　　“嗯，我会的。”小陈嫂子露出个真诚的笑，她真的很感激宋姿，如果没有她的行动，这个孩子恐怕也保不住。 　　宋姿没在她们家久留，拉着已经坐下休息的高怡就准备回去，见小陈嫂子跟着站起来，便让她继续休息，“你歇着吧，就几步路的事，不用送。” 　　大家都忽略了角落里的小胖子，在宋姿看来，这孩子将来没有父母的管教，恐怕还得继续长歪，不过她又不是人家的妈，没有责任也没有权利管教他。 　　“走吧，回家吃你最爱的面面。”宋姿低头看着女儿，她瘪着小嘴还有点不高兴。 　　说起最爱的东西，高怡立马就不留恋了，回头看小胖子的脸也扭了回去，甚至还使劲拽着宋姿的手往外走，手舞足蹈的，“面面！饿！” 　　她们出去散步的时候本来就不早，到家的时候高青柏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宋姿拉着女儿过去看了一眼，“爸爸在做什么呀？是不是我们大福最爱吃的面？” 　　“面面！好吃！” 　　高怡听到关键词，一手扒着灶台的边缘，努力踮着脚想要看到爸爸在做什么。 　　高青柏警告似的给了她一个眼神，按捺不住的高怡立马收回了手，乖乖站在宋姿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问爸爸在看什么？ 　　“真是个鬼灵精，”高青柏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外面好好坐着，爸爸给你做面。” 　　小高怡特别听她爸爸的话，宋姿看着她走到外间，爬到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看向高青柏，调侃道：“爸爸做的面大福最喜欢吃了。” 　　高青柏瞄了她一眼，“少给我灌迷魂汤，你们散步散迷路了？中午了还不回来。” 　　“这不是你女儿腿脚比较好，放出去一不留神就跑了嘛，我都追到别人家去了。” 　　宋姿也不想去的，还听了小陈嫂子的悲惨遭遇，这事她就不打算说出去了，到底是别人的伤疤，她不需要大家的同情。 　　“谁啊？这附近还有谁家小孩跟她一起玩？” 　　高怡熟悉的小朋友就胡凌的儿子乐乐，还有高婶的两个孙女，他们这一片几岁的孩子比较少。 　　“难道是那个做衣服的女人的女儿？” 　　他不提宋姿都快不记得孙嫂子有个女儿了，平时那孩子不是在家待着就是跟孙嫂子出门了，她们还真没怎么那个小女孩儿出来玩过。 　　“不是她，大福跟着陈婶子家的小胖子跑到他们家去了。” 　　外头的高怡听见自己的小名兴奋地应了一声，声音奶奶的，两人对视一笑，感觉被女儿可爱到了。 　　“他们家我倒是不清楚。”高青柏把菜装出来之后开始给女儿煮面，细长的面条掰成一个指节那么长，水开之后先煮面，再把鸡蛋打散进去，最后放上揪成段的青菜，营养丰富易消化，适合小孩吃。 　　高青柏对陈婶家也没什么好印象，跟陈婶的儿子也不在一个队里，就见过几次面，不是很熟，不清楚他的为人。 　　小高怡已经会自己吃饭，宋姿给了她一把勺子，小段的面条用勺子也能轻易舀起来，她吃饭很香，完全不需要大人的督促，省了新手夫妻俩好多事。 　　小陈嫂子的事宋姿不打算说，他们家就没什么好跟高青柏说的了，宋姿吃饭的时候瞥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突然发现已经十二月底了。 　　这个日期让她想起来一件事，宋姿瞬间感觉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她放下碗，一只胳膊捅了一下旁边认真吃饭的高青柏，“哎，咱们今年是不是得回去过年啊？” 　　前年高青柏借口要值班，两人没回去，老家那边没说什么，去年她刚生完孩子又没回去，前几个月的时候高二嫂给她寄信过来说唐秀香在家念叨得很，不回去似乎有点不像样子。 　　高青柏也不喜欢回去过年这事，听到宋姿提起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再不想回去，那到底是老家，爹娘都还健朗，年年都不回就说不过去了。 　　想到回家又得吃咸菜，青菜，地瓜稀米汤宋姿就难受，还得看唐秀香的脸色，她就算了，女儿回去还得遭人嫌弃，想想都烦得很。 　　“这次年前三四天再回去，过完年初二咱们就回来，大福的东西不好带，她还要喝奶粉。” 　　高青柏直接拍定了回去的日期，宋姿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没错，大福还要几天才过一岁生日，还没完全脱离奶粉，加上衣服尿布奶瓶之类的，东西都不少，奶粉更不好带，能少待几天就少待几天吧。 　　能在家少待几天，宋姿感觉轻松了一些，大过年的不能生气，唐秀香再怎么找茬也就一两天的事，宋姿觉得可以忍受。 　　定下过年回家的事宜，过两天就是一月一日，她当初是十二月三十一发动的，凌晨才把孩子剖出来，正生了个好日子。 　　孩子生日是件重要的事，宋姿在家里做了一桌菜，请三家邻居过来吃了饭，中午高青柏休息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带她们娘俩出去了一趟。 第99章 回家 　　其实没打算去干什么大事, 宋姿就是前几天跟他提了一句，小孩子的成长太快，总想留下点回忆, 因此高青柏提议她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拍张照片，以后小高怡每长大一岁, 都去拍一张留作纪念。 　　宋姿还挺喜欢他这个提议的，所以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休息了一会儿, 高青柏就骑着自行车带她们娘俩一起去那边镇上的照相馆，她们的结婚照也是在那拍的。 　　照相馆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来, 老板也跟上次一样热情，店里没什么人, 拍一张照片的速度就很快了，她们三个往那里一坐, 一分钟不到, 回老家之前记得来拿照片就行。 　　好不容易来一次镇上，没出来过这么远的小高怡止不住地四处张望，宋姿把她抱在怀里像抱了只被绑架的狗子, 一岁的小孩已经有点沉了, 她拍了拍高怡的屁股, 故作严肃道：“别乱动，妈妈抱不住你了, 要摔到头了啊。” 　　高怡听话地安静下来, 这份乖巧大概不超过两分钟, 她又好奇心爆棚了，宋姿无奈, 这么抱完全没法走路, 干脆把孩子塞到了高青柏怀里。 　　“你力气大, 你抱着她吧，我来推自行车，动来动去的别真摔了。”宋姿甩了甩胳膊，感觉两只胳膊都酸得不行。 　　换了高青柏，他一只手就能稳稳地托住扭来扭去的高怡，甚至还空出一只手，要不是在大街上，都可以牵着她一起走了。 　　“早说了我来抱，”高青柏闲着的手替宋姿捏了几下胳膊，“她现在沉得像块铁。” 　　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女儿的，宋姿白了他一眼，完全忘记了她刚才还把高怡比作小狗。 　　她们吃过饭才出来，还不到吃下一顿的时候，宋姿不知道要去哪，就跟在高青柏身后慢慢走。 　　“带你去百货商场转一圈，”高青柏之前带她来的时候就说要去百货商场，那次没去成，之后他俩也没再来过这边，“看看想买什么。” 　　今年回老家过年，不用在这边买年货，到时候到那边的供销社再买，不然两个人大包小包的更提不了。 　　宋姿没什么想买的，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之后，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方便，以前常用的手机电视电脑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日子过得也挺好。 　　见她摇了摇头，高青柏也有些无奈，宋姿好像很少主动买什么贵的东西，唯一买的电扇还是因为他说热才买回来的。 　　“你就没有想吃的想用的？”高青柏带着她走进去，里头还有不少人在逛。 　　宋姿上次买电扇就是来这里买的，已经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样子，跟现代的商场比不够热闹，柜台倒是也不少，还有各种卖衣服的，商场里的布局大差不差，就是卖的东西非常有年代感。 　　“给大福买点糖吃吧，我就不用了。”在这个时空待了三年，宋姿也学会了能省则省，这些衣服还没她做的好看，完全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糖糖！” 　　高怡听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精神立马振奋了起来，也不东张西望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宋姿又看看高青柏，“吃糖糖！” 　　高青柏也是个疼女儿的，接收到女儿的眼神，立马带着她去买糖，商场里头卖的糖包装上更花心思，一看就不便宜。 　　见他拿了一盒水果糖，又拿了盒酥糖，还准备买其他的，宋姿直接制止了，“买那么多糖，小心你女儿满口蛀牙。” 　　小孩子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她年纪小又不知道克制，宋姿可不想跟她斗智斗勇到处藏糖。 　　“又不是只有她能吃，”高青柏还抓了把猪油糖，“咱俩也能吃的。” 　　行吧，反正是阻止不了他买糖，多买点几个邻居一起聊天的时候也能吃。 　　糖一到手，高怡就迫不及待地抓了几个，宋姿塞了一个到她嘴里，把剩下的都收了起来，“一天只能吃一颗，今天的糖已经吃完了。” 　　小高怡的注意力都在嘴里甜甜的糖上，大概是没听懂宋姿在说什么，整个人都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买完糖高青柏还带着她继续在商场里转悠，宋姿的目光在那些电器上一扫而过，没看到想买的冰箱电话之类的，这种家电通常都是供不应求，而且她也没地方去弄家电票了，干脆就歇了这个心思。 　　高青柏在那边转了一会儿，发现宋姿的目光压根没往服装上递，察觉到她的兴致平平，两人就出去了。 　　这一趟出门没花多久时间，两人在商场里也就逛了不到半个小时，回去的时候都还没到晚饭时间。 　　宋姿让高青柏看着孩子，她把糖收到了厨房的碗柜里，这个位置高，小高怡拿不着。 　　晚饭做的是腊肉，这菜高怡还不能吃，宋姿单独给她弄了一碗青菜肉沫粥，吃起来不费劲。 　　年前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今年除了李婶一家子，高婶和胡凌她们都要回老家，得知宋姿小两口也要回去，李婶虽然有些失落，但没说什么，她一直都是让她们回老家过年的，只是家里的儿子不知道回不回来，只剩老两口过年都没意思了。 　　“今年我们尽量早回来，您和李叔多保重身体。” 　　她们一起过完小年，宋姿就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她和高青柏一如既往几套衣服，高怡的东西就多了，奶瓶奶粉，衣服尿布，东西不少。 　　她收拾的时候还从梳妆台的抽屉角落里翻出来上次回老家带过来的那瓶雪花膏，被高青柏的妹妹偷着用过了，宋姿还说要把它送人，结果往抽屉里一收就忘了，现在都好几年了，想必早就过期，只能丢了。 　　她们农历二十七启程回的老家，宋姿原本还担心高怡不适应那么长的路程，结果上了火车之后她是吃了睡，睡醒了又吃，火车晃荡的动静反而让她睡得更香，宋姿也是松了一口气，不受罪就是好的。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车上没有给小宝宝做的食物，高怡只能多喝奶粉，倒也没有因为这个闹起来。 　　二十九号抵达目的地，这次她们不用走着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到咯 　　一开始宋姿也没注意, 两人坐着大巴车到了镇上之后，高青柏先去供销社买东西，她在原地等他, 等他的时候宋姿在跟小高怡聊天，过了一会儿感觉旁边站了个人。 　　正纳闷高青柏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供销社人这么少吗？” 　　她边说话边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站在边上的是林玉。 　　宋姿感到十分惊喜, 她们俩有两年没见了，但是平时经常通信, “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来买东西吗？” 　　林玉笑着点了点头，还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样子, “你不是说这次二十九回来吗？我猜你们要拿的东西挺多的，我就没让阿盛提前准备年货, 正想着能不能遇到你们呢。” 　　听她这意思, 她们家特意推迟了买年货的时间，是要来接宋姿她们俩一块回去呢，这是林玉在为她们考虑, 宋姿感激地笑了笑。 　　“你也太细心了, ”换了宋姿, 她还真不一定能想到这么多，感觉到小高怡在拉自己的衣服, 宋姿把她抱了起来, “大福, 这是你玉阿姨，咱们应该说什么呀？” 　　“姨姨新！好！” 　　总共五个字, 小高怡大声喊出了前两个字, 到了后面就卡壳了, 她也机灵，含糊着就带过去了，气势还是挺足的，好像理直气壮就听不出她忘词了似的。 　　不听具体内容，只看表情的话高怡还是很可爱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得很，皮肤又白，像个小福娃。 　　“谢谢大福，”林玉从兜里掏了颗奶糖出来放到她手里，“今天出门也没带什么，请你吃糖吧。” 　　“谢谢姨姨！” 　　有糖吃正和高怡的心意，宋姿见她乐得眯起了眼睛，也没有把糖拿走，只是转头看着林玉有些无奈，“正好她最爱吃糖了，她爸给她买了好些，我怕她吃坏牙一天只给一颗。” 　　她这样做倒是没什么问题，林玉眼里含着笑，很喜欢冲她笑得甜的高怡，“过年嘛，多吃一颗也没事的。” 　　“咱们先去牛车那边吧，阿盛他们应该还要好一阵才能出来，”林玉指了个方向，宋姿看到那边确实停了辆牛车，便点了点头，“也好，我现在抱不动这小崽子了，让她去牛车上坐着。” 　　在吃糖的高怡明显不高兴了，大概不论年纪多大，只要是女孩就会在意自己的外形体重，她嘟着嘴，含着糖话都说不清楚：“不要妈妈抱，姨姨！抱！” 　　说完直接朝林玉张开了双臂，人不大倒是鬼精鬼精的，反正牛车就在不远处，林玉看样子也很乐意抱，宋姿就没阻止她，只是细心地提醒了一句，“大福现在有几十斤，你别坠到胳膊了。” 　　“好，”林玉有些新奇地从宋姿手里接过高怡，她和宗盛结婚多年，但两人还没有孩子，村里没少人说嘴，好在婆婆没有当面催，“她身上带着股奶香味。” 　　“火车上没有她能吃的东西，只能喝奶粉，都几天没洗澡了，你还觉得香啊？” 　　宋姿用手撑着坐上了牛车，总算觉得放松了一些，两天半的火车太难坐了，就算身体再好也适应不了。 　　“小孩子嘛，本身就挺干净的。” 　　林玉把高怡放上牛车，跟宋姿挨在一块坐着，轻轻伸了伸手。 　　宋姿瞧见了露出个促狭的笑来，“是重吧？她现在只有她爸抱着比较轻松。” 　　有了先前的经历，林玉下意识地先低头看了高怡一眼，发现她在玩糖纸，便松了一口气，看着宋姿的表情还有些认真，“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她，万一她当真了怎么办？”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招人疼，才见面不到十分钟就俘获了林玉的心，开始为她说起话来了，“我知道，也就趁她不理解的时候说说了，以后肯定是不好这么说的。” 　　小孩嘛，生出来不玩玩简直毫无乐趣，宋姿心里想的话可不敢跟林玉说，不然等会儿还有得念叨。 　　两人看着孩子玩了一会儿，说的话题基本都离不开孩子，发现供销社门口两个男人提着东西出来，宋姿轻轻撞了一下林玉的胳膊，“哎，你问我这么多养孩子的问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生一个？” 　　林玉没有在大白天谈论过这种比较隐私的话题，看到宗盛出来之后更是红了脸，声音骤然小了许多，“我怎么知道啊。” 　　两个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宋姿原本还想逗逗红着脸的林玉，被边上玩手指的高怡给打断了。 　　“爸爸！爸爸！” 　　平时她和高青柏轮流带孩子，不存在跟哪个更亲一点的问题，小孩对爸妈的态度都很热切，此刻看到高青柏手里的东西，高怡直接扭动着站了起来，差点一头栽倒，吓得宋姿脑袋一片空白，连忙伸手接住了人。 　　“坐好了！”她难得板着脸训孩子，高怡也怕她的呵斥，立马坐下了，立马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妈妈。 　　宋姿心里是哭笑不得，哪还记得要跟林玉说什么，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严厉的神情，一只手拦在孩子的腰间挡着，免得等会儿又出什么事。 　　跑过来的高青柏放下东西喘了口气，略施小惩轻轻拍了拍高怡的额头，孩子皮肤嫩，额头上一下就多了块红印，高怡倒是不哭，可见没有用什么力气。 　　“青柏哥，阿盛，你们买好了吗？” 　　“买完了，咱们这就回去。”宗盛提着东西站在林玉边上，冲她笑了一下。 　　林玉连忙让开了位置，好让他们把东西放到牛车上，宋姿见状也跟着往边上挪了挪，小高怡被放在一堆东西边上，这下她一点也不想哭了，好奇心满满地这边翻一翻，那边看一看，手里还挺有分寸。 　　见她没把东西翻得太乱宋姿就没说什么，顺便看了一下高青柏买的东西。 　　上次买的麦乳精和酒，这次也买了酒，还有一包白糖，一包蜜枣，合起来的价值肯定是没有上次那么高的。 　　宗盛在前面赶牛车，高青柏坐在她对面，宋姿用脚抵了一下他的鞋尖，见他看过来后才道：“怎么今年就买这些东西？” 　　高青柏正把胳膊垫在脑袋后面，是个很少做出来的带着浪荡意思的动作，如果不看脸的话，嘴里再叼根狗尾巴草就像极了村里无所事事的混混。 　　“买那么贵的东西干什么，都给大嫂儿子吃了，她又不会谢谢我们，只会在背地里骂我们傻。” 　　他说话的语气也懒洋洋的，宋姿笑了笑没接话，他对家里人的认知还真是清晰。 　　“你们家那大嫂是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捞到自己屋里。”这回开口的是在前面赶车的宗盛，牛车走得慢，她们在后面说话的声音又没刻意压低，宗盛听得清清楚楚的。 　　听这话的意思，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宋姿扭头求证似的看林玉，林玉便点了点头，接着宗盛的话往下说，“这事也是好久以前发生的了，好像是因为一罐子麦乳精。” 　　麦乳精？她说的不会是她和高青柏回老家过年那一年的麦乳精吧？那年她们一共买了两罐麦乳精，一罐是高青柏买了给唐秀香的，另一罐是宋姿的意思，在高二嫂生完孩子的时候买了送她的。 　　“高大嫂看见高二嫂的女儿喝了麦乳精，便在院子里哭她婆婆偏心，只给老二家的孩子喝，结果那麦乳精是高二嫂自己的，那天动静不小，附近的估计都听见了。” 　　林玉说得简略，宋姿却越听越觉得巧，“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应该……是前年吧，阿盛？”林玉也记不太清，只是因为高家从那以后就经常闹出动静，所以还有印象。 　　“差不多吧，反正过挺久了。”宗盛不常在家，对别人家的事也不关心，更何况是自己看不上眼的高家人，高家除了高青柏是个能相处的，剩下的几个儿子都多少有点毛病。 　　前年不就是她们在老家过年的后一年吗？她们六九年二月份回老家过的年，现在已经是七二年二月，小高怡是七一年元旦当天出生的，正好一岁多一点。 　　一罐麦乳精吃一年，宋姿表示是唐秀香能干出来的事，高二嫂应该是后面又买了新的，让高大嫂误会了。 　　“你回去还是避着你大嫂一点吧，”林玉想到这几年经常听到高大嫂闹腾的声音，估计宋姿回去安静不了几天，“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老跟青柏哥的娘吵架。” 　　宋姿倒是想，但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每天出了屋子门就能见到，也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开的。 　　坐牛车比走路要快，加上她们一路都在聊天，宋姿感觉这次一下子就到了村子里，宗盛直接把她们送到了家门口，宋姿跟林玉道了别，又把睡着的小高怡叫醒，下午睡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到时候难受的是她和高青柏，“咱们到家啦，先跟玉阿姨说再见。” 　　“姨姨见见。” 　　高怡还迷糊得很，说话很奶，听得林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大福再见，有空来找我玩。” 　　后面半句是跟宋姿说的，宋姿点头应下了，不过大过年的可能没什么时间，到时候看吧。 　　今年回来得晚，宋姿抱着高怡进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听到院子门响的声音，高二嫂从堂屋探出半边身子，看到宋姿之后脸上的笑意都浓了。 　　“三弟三弟妹回来了，快把东西放下，一起来坐会儿。” 　　高二嫂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高怡也很热情，“你女儿长得真俊。” 　　这年头俊这个字就是用来夸人好看的，不分男女，宋姿跟高二嫂的关系不错，闻言直接把高怡塞到了她怀里，“你二伯娘夸你呢，让她抱你玩会儿。” 　　高怡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高二嫂，不知道她看出来了什么，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笑嘻嘻的。 　　“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啊！”高二嫂带娃经验丰富，一点也没让高怡觉得不舒服，她摸了摸高怡的手，“我先带孩子去烤火，手都冰凉。” 　　“那行，麻烦你帮我带会儿，我去收拾一下屋子。” 　　依照唐秀香的德行，她们的屋子是不可能直接住进去的，被子什么的都得铺一下。 　　“你二哥把你们屋里的地扫了，桌子也擦了，只要把被子铺上就行。” 　　高二嫂抱着高怡熟练地摇了几下，高怡乐得很。 　　没想到他们二房会帮忙，宋姿有些感激，看了高怡一眼，她情绪挺稳定的，于是嘱咐她乖乖跟着二伯娘，宋姿就去了她们自己的屋子。 　　如高二嫂所说，除了被子没铺，其他地方都打扫过一遍了，高青柏比她先进来，此时已经在套被子，宋姿上去搭了一把手，“家里还是得有个关系好的才行，这不省了事了。” 　　她这两年跟高二嫂的联系都没断过，两人你来我往的送了好些东西，关系的改善就体现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了。 　　“是，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高青柏说这话的语气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宋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夸自己，而不是阴阳怪气。 　　见他已经把被子套好了，宋姿直接扑到了这人身上，伸手掐着他的脸往两边轻轻扯了扯，“我怎么没听出什么诚意呢？” 　　“我嘴笨你又不是不知道，”高青柏双手掐着她的腰，感觉到她坐在腿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轻轻拍了她一下，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你想让我用实际行动表达我的诚意？” 　　宋姿轻啧一声，忙不迭要站起来，奈何被高青柏困得紧，完全动弹不得，“你放开，大白天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也不知道是谁先撩拨的，高青柏按着她亲了几分钟，这才把人放开了，他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宋姿擦了擦高青柏留在嘴边的水渍，感觉嘴唇火辣辣的，衣服也被这人弄乱了，她没什么威力地瞪了这人一眼，细心收拾好自己，感觉唇角的热度下去了一些才道：“走了，高怡还在二嫂那儿。” 第101章 争论 　　家里的布局跟上次回家的时候差不多, 宋姿没仔细打量院子，出门的时候拉了高青柏一把，让他赶紧点, 然后就去了堂屋。 　　冬天村里人也不怎么爱出门，都在家里烤火, 宋姿跟高青柏一进门就看到了唐秀香夫妻俩还有大房二房，除了老六之外大家都坐在一块了。 　　都是见过的熟人, 两人打过招呼就在高二嫂腾出来的位子上坐下，高怡虽然没哭, 但看到的都是不认识的人，还是会害怕, 因此一看到宋姿坐下就朝她伸出了手。 　　“妈妈！” 　　宋姿把她抱过来拍了拍，把她哄好了一些才有空听家里人说话。 　　在村子里生活一般没什么大事, 一年到头就是那些地里的活, 宋姿听了几句，基本上是在说家里能分多少钱，村里杀猪买了多少肉之类的。 　　“就住咱家边上的那个宗小子, 杀猪的时候差点要了半边！”杀猪那天是高大哥跟唐秀香去的, 当时一群人都听到了宗大婶洪亮的嗓音, 要不是一头猪就那么大，村里人不够分的, 那半边还真得叫她买了去。 　　听到熟悉的姓, 宋姿来了精神, 听地方像是说的林玉家。 　　“他家底不少吧，听说在镇上干活呢！” 　　唐秀香听了老大的话, 来了八卦的兴致。 　　“那也得花不少钱了, ”高二嫂听着都觉得肉疼, 她男人高青山在镇上当木匠，一个月能赚二三十块，但她也不舍得这么花钱，“买那么多肉哪里吃得完呢。” 　　“熏成腊肉能吃好久了，”宋姿抱着孩子加入了话题中，“可能咱们这边不流行这么做，我们在那边看家家户户都弄，去年也跟着弄了几斤。” 　　实际上她刚到那边的时候就开始熏腊肉了，一次就是好几十斤，甚至还给好几个人寄过，这些宋姿都往小了说，家里人多，省得遭了红眼病。 　　听到这高二嫂跟高二哥对视了一眼，她们就吃过三弟妹熏的腊肉，那叫一个香，不过都是瞒着家里人带回娘家吃的，毕竟让唐秀香看到了，高二哥也许能吃上几口，但高二嫂就连看一眼碗里的肉都得挨骂。 　　“三弟妹倒是舍得。” 　　原以为把数量说小了没人会揪着不放，但高大嫂显然不是个能和平相处的人，一张嘴就是阴阳怪气。 　　“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斤肉，”宋姿一脸无奈，“大嫂有时候也要舍得一点，经常不吃肉怎么行，整个人都瘦巴巴的，孩子也跟着受苦。” 　　宋姿就差把抠门两个字说出来了，高大嫂明显不高兴，“三弟妹家日子过得那么好，也没想着接济一下家里的长辈。” 　　高大嫂自然不会说自己，孩子养父母是应该的，养兄弟却不是必须，说出去也丢人。 　　“大嫂这话说的，我们每个月都给爹娘寄钱票，这是孝敬爹娘的，全因我们常年不在家，只能在物质上让两位老人过得好一点，你在老人身边，也不见孝顺。” 　　跟高大嫂混熟了，宋姿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客气，奈何高大嫂好像总觉得别人是软柿子，不信邪非要捏，那就别怪她说话不客气了。 　　高大嫂涨红了脸，不自然地看了眼唐秀香，见她老神在在没有什么反应，这才道：“这，娘也没说过啊，我怎么知道你们寄了钱的。” 　　高青柏当兵都十年多了，家里的老六全是靠他寄回来的钱养的，没想到唐秀香把钱看得这么死，高大嫂竟然都不知道这事吗？ 　　看她一副心里有盘算的样子，宋姿估计她打起了唐秀香手里的钱的主意，“这钱是我们给二老养老的。” 　　什么养老不养老，等两个老不死的去了还不是归她大房所有，反正都是她们家的，提前给一点又怎么了。 　　“看三弟妹你这话说的，”高大嫂在心里想了一圈，漂亮话谁都会说，“你们在外忙着，我和你大哥照顾家里也是理所应当，二老的钱自然没人会拿，只是家里的情况就这样，我们也尽力照顾爹娘了。” 　　宋姿哼笑一声，高大嫂在想什么她也能大概猜到一点，“家里就算再穷也能割几斤肉过年吧，大嫂还指望我从那边拎几斤肉回来给你吃？” 　　她们没分家，大头是唐秀香管着，家里要买什么都是她那出钱，各房上交一部分，剩下的钱自己留着用，房里差什么就自己添置，宋姿不信高大嫂连几斤肉票都没有，听到她做了几斤腊肉都要斤斤计较，这钱又不是她挣的。 　　挑明了是她想吃肉，高大嫂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一直说不是不是。 　　唐秀香本来懒得理会两个儿媳妇之间的矛盾，她这个大儿媳做事一点分寸也没有，成天盯着她手里的钱票和精贵东西，为此没少在家里吵。 　　“没脸没皮的东西，我差你一口吃的了？” 　　唐秀香手里的票不少，虽然不常去买肉回来吃，但她自诩是个体面人，大儿媳这话听了都让人害臊，盯着三房那几斤肉，不知道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我还不是担心您二老吃不上肉？”高大嫂一脸委屈，死不承认为的只是一己私欲。 　　“我不馋肉！你去找个天天吃肉的人家吧！我们家是容不下你了！” 　　为着几斤肉在这说闲话，要不说唐秀香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做事说话太小气！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高大嫂憋了一口气，冲动之下脱口而出，“可我们大房一直出的力都是最多的！” 　　这话说得不好听，不说宋姿她们常年不在家的三房，这话里话外，直接就是在说二房不孝顺了，一旁的宋姿和高二嫂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惊讶，高大嫂这是要撕破脸了吗？ 　　“我说大嫂，平时你拉着我小吵小闹就算了，这话我听着就不乐意了。” 　　高二嫂还是那个高二嫂，她本来就跟高大嫂不对付很久了，再加上高大嫂一直要跟她吵架，两妯娌连表面和谐都难以维持，但在老人面前还是有所收敛，高大嫂这是一点都不想装了。 　　“大哥，大嫂这话也是你的意思？” 　　一家人都是站在一个战线，虽然是亲兄弟，可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都会不一样，看高大嫂说这种话，高青山也不爽了。 　　“吵什么，大过年的非得闹得家里不安宁才开心是吧？”唐秀香眼见情势不对，连忙截断了她们的话，看着高大嫂的目光充满了不善，但高大嫂显然脾气比之前大了许多，竟就这么跟唐秀香对峙上了。 　　她按住高大哥的胳膊不让他开口，梗着脖子道：“二弟也不用拉着你大哥说话，我说的都是事实，地里的活你基本没干过，家里也是我忙，二弟妹不是在带孩子就是回娘家。” 　　“只有我家男人老实，爹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高大嫂说到这里还抹了把眼泪，看起来是说到了伤心处，“我们大房也是人啊！” 　　高大嫂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觉得不公平了，只是以前没敢说出来，今天冲动了一下，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她也不后悔。 　　这么些年家里地里的活都是她们大房在忙，二房的二弟在镇上当木匠，从来不给家里帮忙，他的钱又不给她们一分，二弟妹眼里也没活，看她在家里忙也不想着帮一下。 　　家里的事宋姿只听高二嫂提过一些，平时的生活没怎么说过，她不太了解，不过看一旁高二嫂气到笑出来的表情，想也不是高大嫂说得那么绝对。 　　“老大，你不管管你媳妇？”以唐秀香的性格，见不得自己儿媳妇踩到头上的行为，她指了指高大嫂，眼睛盯着高青峰。 　　大概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知道高大嫂平时在他耳边念叨什么，高青峰犹豫了片刻，竟然选择了沉默。 　　这一反应简直是让唐秀香没想到，她气得手都直发抖，“好啊，你跟她才是一家人，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气头上，唐秀香嘴皮子都没那么利索了，干脆坐了下来，看她们继续掰扯。 　　“没想到大嫂是这么想的，”高二嫂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神看起来却冷得吓人，“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也要跟你算算账，我就问你，你们大房每个月给爹娘多少钱？” 　　高大嫂负责家里，高大哥则常年在地里刨活赚工分，等闲下来了还会带着家里的小孩去打猪草，一年到头也就年底分红的时候能看到钱。 　　“这，我们家一年给二十块，爹娘体谅我们在地里刨活不容易，”高大嫂说到这个没什么底气，在钱上面，她们大房是比不上二房三房的，“但我们在家照顾老人啊！” 　　“是，我是没空照顾老人，我除了带孩子是不是还得去地里挣工分？”高二嫂有些咄咄逼人，她们没分家，挣到的工分就不算是单独一个人拿全部，还要分一部分给家里。 　　“我们家青山一个月给爹娘七块钱，一年就是八十四块钱，这还不算工分分的钱，这些不算我们供养父母吗？给了钱不算出力吗？” 　　这些东西今天必须说得一清二楚，高二嫂不愿意自己家给了那么多钱，放到高大嫂的嘴里就是什么都没做，好像二房就是在家白吃白住一样。 　　“八……这么多钱。”高大嫂被事实反驳了回去，苦着一张脸，她也不敢说不算什么，她们大房一年的钱都不一定有这么多，她是不下地挣工分的，找了借口在家收拾家里，其实就是觉得累。 　　“我们家青柏每个月给爹娘十块，另外还有票。” 　　宋姿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凑了一句，高大嫂的脸色肉眼可地白了下来，她们三房里，只有自己大房给的钱最少，她感觉自己被压得抬不起头。 　　“大嫂既然说是你们家在照顾老人，那就要把爹娘照顾好啊！” 　　高二嫂撇了撇嘴，这两年高大嫂在家吵的次数多了，还经常跟唐秀香对着喊，她可是一点没看出来照顾老人的意思。 　　“都掰扯完了？”屋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高大嫂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发了脾气的唐秀香冷静下来，“老大媳妇，我是不知道你对其他人有这么大意见，看样子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高大嫂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她闹这么一出，除了借机发泄自己的怨气，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只是这件事情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显得不孝顺父母，所以她只能借着这件事情让两个长辈开口。 　　“正好还没到大年三十，你收拾收拾东西，回你自己家去吧。” 　　唐秀香这话显得不近人情，她甚至都没有看高大嫂一眼就下了通知。 　　“什……”高大嫂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攥住了高青峰的胳膊，“娘，你是要赶我回去？” 　　“我们高家摆不下你这尊大佛，早点离了，我好给老大相一个。” 　　唐秀香满脸厌烦，就连高二嫂都没想到这个发展，宋姿觉得意外，难不成高大嫂这两年跟唐秀香做对，把唐秀香的忍耐都磨没了？不然她怎么会提起离婚的事，要知道在乡下，日子再怎么难过也很少离婚的。 　　“娘，”高大嫂还是不敢相信，“我可是给高家生过男孙的，你怎么能赶我回去？” 　　这事没她们另两个妯娌插话的份，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还容易拉仇恨，宋姿和高二嫂靠在一块安静得很，高青柏甚至进来之后都没有参与过大家的话题，小高怡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现在的气氛，老老实实地窝到了她爸的怀里。 　　“就你一个会生？你个搅家精，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吧！” 　　唐秀香也还是那个唐秀香，她想了想，二婚虽然不光彩，但以她家现在的条件，想娶一个回来还是很简单的，想通了之后唐秀香的气立马就消了。 　　这下着急的就成了高大嫂，她直接跪在地上要给唐秀香磕头，就在这时高青峰开了口，“娘，我不离。”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闹不出个结果 　　发现自己的儿子一根筋, 唐秀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不在乎儿媳妇的想法，但养了这么多年的大儿子还是能让她火冒三丈。 　　“你眼里是没我这个娘了, ”唐秀香咬了咬牙，指着门外, “那你跟她一起走，我们两个老的死了也不要你管！” 　　她这话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 不说别人，家里的另外两个儿子还是得劝一劝, 高青山扶着唐秀香坐下，“大哥都多大的人了, 离婚再婚也不嫌丢人，您啊, 就别操心他了, 以后我给爹娘养老就是了。” 　　“既然二哥打算好了，直接分家吧。” 　　高青柏懒得看他们的脸色，他说的这个办法是目前能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可惜能做主的不同意。 　　“不行！父母在不分家！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种大事上高国柱一点不含糊, 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高青柏觉得可惜, 那表情都到脸上了，宋姿看个正着, 连忙戳了戳他让他收敛一点, 高青柏无声说吐出两个字, 宋姿看着像“无聊”。 　　她俩在边上偷偷笑了笑，都不在乎最后的结果, 高青柏单纯是觉得分了家之后回来过年应该能清净不少, 每次回家高大嫂都看他们不顺眼, 非得弄点事情出来，偏偏还收不了场，也是脑子不好使。 　　“那就把大哥分出去算了，我看大嫂已经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当成她自己的了，还嫌我们什么也不干吃白饭。” 　　高青柏在边上撺掇，接收到来自老父亲的警告眼神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这个家已经没几个他在乎的人了，他对这个大哥本来也没什么好感，只是说不计较而已。 　　高大嫂闻言大冬天的直接出汗了，这要是被单独分出去，村里人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们家，于是她使劲摇了摇头，直接哭了起来，压根不敢想自己之前的确是打算分家的事情。 　　“爹，娘，我们不分家，我们不分家！” 　　“再出幺蛾子你就滚出高家。” 　　唐秀香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没有继续说让大房夫妻俩都走的话了，她动了真格高大嫂哪还敢跟她对着干，生怕哪天被赶回娘家，高大嫂便厚脸皮地留了下来，晚饭还抢着表现，不让她们去厨房帮忙。 　　大概是得了教训，高大嫂去买了一条大概一斤重的肉做了一顿，宋姿瞧着她还是挺心疼的，整个晚上都盯着那碗肉，碗都要盯穿孔了。 　　她们在老家的屋子没有打小床，晚上高怡跟她们睡在一张床上，高怡喜欢被包围在中间，把她放边上还不乐意，非得挤在她俩中间睡，搞得高青柏郁闷得很，这样压根抱不到宋姿，于是等高怡睡着之后，高青柏把她抱到了床内侧，这才露出点开心模样。 　　“你至于吗？”宋姿看得想笑，这一大一小都是幼稚鬼，她打了个哈欠，今天确实有点累了，赶路回来也没个清静，最后这事还不了了之，这要真生活在一起，每天都是鸡飞狗跳，宋姿越来越不想回老家过年了。 　　高青柏往宋姿的肩窝里蹭了蹭，头发蹭得宋姿痒痒的，“你怎么精力这么好啊？还不困？” 　　“想回军区了。”高青柏的声音闷闷的，每次回家过年都吵得很，实在没意思极了。 　　“咱们就待到初二就走了，大嫂最近也不敢再闹腾了。” 　　高大嫂也是冲动得很，完全不顾及事态发展，她这样子大概是觉得谁都没她们一家子贡献得多，心里不平着呢，结果到头来丢了大脸，要不是高青峰拒绝，高青山又劝了一句，她今天估计真被送回娘家去了。 　　“我看她就是闲的，不去下地整天盯着别人的东西看。” 　　还真是跟宗盛说的一样，但是她撒泼的水平又不怎么样，说不了几句就被压制住了，到最后反而还要挨一顿说，这么多次教训也没让她长记性。 　　回老家的第一天不太平，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没有人会在这天生气，大家看起来倒是乐呵呵的，就连高大嫂也不例外。 　　今年照旧给家里的几个孩子发了红包，跟上次不一样的是，宋姿还能收回来四个，是高青柏的爹娘和两个嫂子给高怡的。 　　回屋打开一看，高二嫂回了个大的，装了一块钱，高大嫂给了两毛，高青柏的爹娘都是五毛钱，高怡还不知道这些红包的用处，但她很喜欢这个喜庆的颜色，宋姿把钱拿出来之后就把红包给小高怡玩了。 　　这些钱她打算单独存起来，到时候给高怡当零花钱用。 　　下午家里没什么事，宋姿不想待在家里，就拉着高怡去找林玉玩，林玉在家里也正闲着，看到高怡跑进屋子里，连忙招呼着宋姿进来坐下。 　　宋姿以前没进过林玉家的门，进屋之后才感觉到她家的家底确实跟村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右边靠墙的柜子上摆着一个收音机，她招呼客人泡的是茶水，甚至还有个果盘，里头装了些橙子苹果之类的水果，旁边的盘子里放了些糖，花生瓜子，还有一些核桃。 　　这生活比宋姿过得滋润，她先给迫不及待的高怡抓了一颗糖，然后自己抓了把瓜子花生吃，见林玉还在走来走去，直接把她叫了过来坐下，“别忙了，这些东西够吃了。” 　　“阿盛昨天买了山楂糕，不记得他放哪了，”林玉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还想让大福尝尝喜不喜欢的。” 　　“这么多东西不差那一样，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 　　宗盛应该是和高青柏出去了，但林玉的婆婆怎么也不在？ 　　“娘出去玩去了，要晚饭前才回来，我睡了个午觉才醒来没多久。” 　　林玉的脸颊还泛着红润的色泽，头发也是散着的，估计是在家就没扎起来。 　　见宋姿的目光一直看向右边，林玉站了起来，“你想不想听广播？” 　　“放一个听听吧，”宋姿还没听过这时候的收音机，不知道里头会放些什么内容，“我之前还想着要买一个呢。” 第103章 收音机 　　“我看看, ”林玉打开收音机，语气不太确定，“这个时间应该在放歌。” 　　小小的收音机里传出一阵音乐的声音, 确实跟她说的一样，宋姿听着有些熟悉, 说不出这首歌的名字。 　　林玉见她好奇，就仔细跟她说了说, “我们家每天都用，一般早上会放新闻, 其他时间段还有歌曲相声戏曲这种节目，晚上应该是少儿有关的。” 　　听上去倒是挺有趣的, 种类也挺丰富，比在家干坐着强, 最主要的是全家人都能用上, 宋姿有些意动。 　　“买一个也实用，”林玉大概是看出来她想买，顺便说了点缺点, “就是要换电池, 我们家这个之前还坏了, 阿盛弄了好久也没修好，最后去找的别人修的。” 　　“这倒没什么, 我就是在想去哪里换票, 没有票什么都买不着, 真是不方便。” 　　上次换到的家电票完全就是凭运气，她总不能指望那家还能有票。 　　林玉沉吟几秒, 语出惊人, “其实也可以不要票的, 但是要贵一些。” 　　她说了个数目，大概比市面上的收音机要贵一半，差不多八十左右，这个价格确实不便宜，但还在宋姿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不要票省了很多功夫。 　　宋姿想起宗盛也算是有门路，闻言感觉挺惊喜，“要是能买到的话贵点也没事。” 　　宋姿她们夫妻俩都能挣钱，家里的钱还是够用，就是两个人的票用起来也紧巴巴的，没多少剩余。 　　林玉也爽快，见宋姿不在意贵的那一部分钱，便道：“我跟阿盛说一声，让他帮你们买一部。” 　　“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宋姿是想要收音机，不过也没非要买不可，如果宗盛行动起来也为难，那就没必要买了。 　　“没事，真有什么我也不敢让他帮忙呀。”林玉笑着眨了眨眼，她说得挺有道理，宋姿便也放心了许多。 　　林玉还替她想到了家里，听说昨天高大嫂还不安分，她有些担忧，“收音机拿过来能放心吗？你大嫂不会又闹吧？” 　　这点宋姿也想到了，因为是临时起意要买收音机，没考虑得那么全面，但是收音机是不可能放家里的，到时候买回来就不知道成了谁的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又得麻烦你。”宋姿想了想，还觉得不太好意思，林玉给她送了好多东西，她回的东西反而没那么高的价值。 　　“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玉脸上的笑意柔柔的，还是宋姿刚见到她时的那种感觉，“我都没说，你上次寄过来的辣椒酱挺好吃的，我家阿盛很喜欢吃。” 　　自从高婶给了那坛子萝卜条之后，宋姿就跟着她学着做了，她放的辣椒更多，“原本还担心你们吃不惯这么辣的，喜欢我回去再给你们做。” 　　“那收音机现在不好直接拿回家，我就是想着等我们回去了，你再给我寄过去。” 　　这个法子比较稳妥，不会被这边的人发现，村里不像家属区那么方便，她们寄东西得去镇上才行。 　　“这算什么麻烦事，我给你寄信也得去一趟，到时候顺便把收音机寄给你好了。”她们两个写信比较频繁，也不用担心等太久什么的。 　　“那就谢谢你了，”宋姿没想起来这一茬，“看来一孕傻三年还是有道理的，感觉好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傻三年换这么个可爱孩子还是值得的。”林玉这话说得促狭，让宋姿有些惊讶，她也会调侃人了？ 　　“你喜欢也生一个好了，生出来年纪差得不大还能跟高怡当玩伴。” 　　宋姿这话说得很认真，林玉和宗盛的孩子怎么看都一定不差，毕竟可是原文男女主。 　　“朋友玩！”高怡只能听懂一些她和高青柏说得比较多的话，平时跟家属区的小孩一起玩，她对玩这个字就很敏锐，一听到就知道宋姿在说跟小朋友一起玩了。 　　“我跟阿盛都是顺其自然。”林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高怡的脑袋，虽然是关系好的朋友，说起这些来还是觉得害羞。 　　宋姿回想了一下已经融合进自己记忆里的那本书，林玉和宗盛的孩子的确来得比较晚，看内容大概是在结婚好几年后生的第一个孩子，是龙凤胎。 　　林玉比她结婚还要早，她跟高青柏都两三年了，林玉只会更久，宋姿看了看她的脸色，看不出来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来，反倒林玉被她看得一脸茫然。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摸了摸两边脸颊，感觉还带着睡了一觉的热度，摸不出什么东西的存在。 　　宋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总不能说我在看你什么时候怀孕，这听起来太有病了，于是又扯了个其他的话题。 　　一下午宋姿就在林玉家打发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宗盛回来了，宋姿这才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候不早就没再多说，起身准备回去，虽然现在不用自己做饭，但晚回去吃饭也是会被说的。 　　“姨姨债见哦！” 　　小高怡都不用宋姿多说，自觉主动地跟林玉告别，含糊不清的话太可爱，几个大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姿抱着高怡往外走，在门外看到了高青柏，他靠着墙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才站直了往家里的方向走。 　　“爸爸！” 　　在宋姿怀里的高怡不安分地扭动着，双手朝着高青柏伸得老长，半天没见她爸爸，这孩子也是怪想的，宋姿干脆把小崽子往他怀里一塞，自己跟在边上走。 　　“你下午做什么去了？” 　　高青柏抱着高怡掂了几下，把人逗笑了这才回复宋姿的话。 　　“宗盛那边有点事，我去帮帮忙，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的大概是黑|市里的事，不方便说出来，宋姿点了点头也没细问，“我今天看到林玉家里有个收音机，到时候咱家也买一个，我让她帮忙寄过去。” 　　“行。”高青柏原本想要说什么，到了家门口之后简单地点了点头，家里人多眼杂，不太方便说这些东西。 　　他们家中午就吃完了团圆饭，晚上吃的菜都是中午剩下的，今年老六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没有回来过年，唐秀香竟然做了一桌好菜，也是奇迹。 　　宋姿难得在老家吃顿好的，也没有开口找话题的意思，两夫妻吃的很快，她们在桌上吃着，高怡吃不了这些东西，还饿着呢。 　　高青柏快速吃完饭又进了厨房，过了没一会儿就端了碗面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人心思各不相同，如高大嫂这样的觉得心疼家里东西的也不敢说什么，她昨天差点就被赶回娘家，今天再出幺蛾子恐怕真没人能保得住她了。 　　“大福吃东西真香啊，”高二嫂是养过两个孩子的，她的孩子一岁左右吃的都是奶粉和米糊糊，乡下人都这么喂，“你这做法不错，孩子吃着也高兴。” 　　有味道的鸡蛋面条跟米糊糊比起来自然是不一样的，宋姿看着乖乖吃东西的高怡，笑着解释道：“她打小吃东西就不用人费心思，你家小子吃得也挺好啊。” 　　高二嫂的第二个孩子都已经两岁多了，生日就在过年这几天，不过这时候没条件的家庭都只给孩子过整岁，其他时候的生日都当普通日子过了。 　　“他也就吃饭的时候能安静点了，平时带着他姐姐闹得很。” 　　“男孩嘛，活泼外向一点正好。” 　　宋姿也知道高二嫂这话没什么斥责的意思，男孩子的性格就是要外放一点，不然长大了容易吃亏。 　　“孩子嘛，还是听话点好。”说起孩子的话题，高大嫂又开始不甘寂寞地接起了话。 　　她的孩子养成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宋姿这次回来都快不认识高大嫂的儿子了，性格跟之前比起来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今天给孩子发红包的时候，其他孩子虽然不好意思，但行为举止也都大大方方的，就高大嫂的儿子站得远远的，宋姿叫了他好几句，他才磨磨蹭蹭地过来拿红包，全程一句话也没说，看都没看她一眼，内向得厉害。 　　“大嫂的儿子也该上小学了吧？” 　　村里的小学规模不大，这时候能送孩子上学的人家也不多，所以大家都不怎么重视学习。 　　“他啊，他说想去上学我没让，”高大嫂说起这个还得意洋洋的，满以为自己的打算是正确的，“要我说二弟妹就是钱多烧的慌，送去上学有什么用，那么贵，还不如在家帮我做点事，到时候十五六岁去镇上找个活干！” 　　“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去干苦活啊。” 　　宋姿皱着眉头，不愿意看到她葬送了孩子的未来，再说这孩子也是想去上学的，先让他去读几年试试也不迟啊。 　　“三弟妹不知道，出去打工能挣不少钱呢。”高大嫂不以为意，她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宋姿还想再劝，一旁的高二嫂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看懂了高二嫂的意思，没再劝高大嫂送孩子去上学。 　　她这性子摆在这，说再多都没用。 　　“依我看，还是要送孩子去读几年。” 第104章 念书 　　宋姿收回了想继续劝说的心思, 原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唐秀香开了口，她竟然是支持孩子去念书的。 　　虽然她的意思就念几年, 但她让家里小孩读书的思想已经超越了许多村里的中年人，宋姿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高青柏, 两人对上眼，宋姿暗中传递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管高青柏有没有看懂。 　　不过高青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宋姿看在眼里还有些惊讶, 她悄悄指了指唐秀香的方向，眼里带着疑问, 这人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啊？ 　　当着大伙的面宋姿不好说话，见高青柏又点了点头之后将信将疑地移开了视线, 等会儿她们单独呆在一块的时候再问他也不迟, 现在的重点是孩子上学的事。 　　唐秀香突如其来的表态让高大嫂显得十分为难，她皱着眉头却不敢反驳，只是低声试图让唐秀香再想想, “娘, 咱家的条件你也知道, 每年就赚那么几十块，哪有闲钱送孩子去读书啊。 　　“那几十块你都花完了？”唐秀香看这个大儿媳不顺眼, 因此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这, 我们可不敢这么花钱, ”高大嫂不止对其他人，就连对自己也不舍得花钱, “这不是孩子大了要娶媳妇, 我得先把钱攒上。” 　　在高大嫂的想法里, 她不可能只生这一个儿子，将来还要多生几个，这每年攒下来的钱乍一看挺多的，真到了用的时候可不经花，她还想给儿子在村里找条件好的媳妇呢。 　　“我看你是想出花来了，现在娶个姑娘要花你几块钱？难不成指望你儿子娶城里的姑娘？”唐秀香一点没客气，就差说她儿子配不上了。 　　她这话也说得过去，好好的城里的姑娘当然会选城里的工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村里大字不识一个，只会下地干活的男人呢？ 　　“娘，我没那么想。”高大嫂有些难堪，在她心里儿子什么样的都配得上，只有她挑剔姑娘的份，不过这话她就识相地没有说出来了，不然又得挨一顿骂。 　　“就这么说定了，开春把我大孙子送去念小学，成绩好的话继续读也行。”唐秀香直接拍板了，没有高大嫂拒绝的份。 　　高大嫂憋屈地应了下来，感觉心里都在滴血，读完小学还要接着念，这得花掉多少钱啊！ 　　吃过饭高大嫂难得没有留在堂屋守岁，而是把碗筷收拾到了厨房之后，直接往外走了，看样子是要回屋，宋姿和高青柏走在她后边，高青柏抱着高怡，刚才孩子尿了，这大冷天的不好捂着，得回屋换块尿布。 　　高大嫂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高青柏正跟哄宝贝似的哄着他怀里的那个女娃，也不敢太大声说话，生怕被里头坐着的人听见，“三弟，三弟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再要个男娃？” 　　此时她们已经到了院子里，离堂屋有一段距离，小声点的话里面的人是听不见的，宋姿给了她一个有些意外的眼神。 　　她没想到高大嫂是真记吃不记打，昨天还差点被赶回娘家，今天又跑到她这里说这些话。 　　“大嫂这么关心我们？”宋姿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随即还扭头看了一眼高青柏，这其中的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高大嫂意料之中地明白了宋姿的意思，她飞快地摇了摇头，摇头还不够，双手也摆了好一阵，同时还有些气恼，这三弟妹嘴也太没把门了，万一让人听见了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三弟妹别多想，我就是关心你们，要生就尽早生了比较好。” 　　女性早点生孩子身体恢复得更快些，但宋姿知道高大嫂不是在说这个，估计又是什么香火继承那方面的东西。 　　“你有空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子吧，别老盯着别人家。”不知道高大嫂的哪句话戳到了高青柏的火气，他抱着高怡说话的语气很难听，说得高大嫂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她先是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也不想跟三房的人说话了，转身嘀嘀咕咕的：“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听。” 　　见高青柏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宋姿拉着他进了屋子，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你跟她较什么真，你也知道她嘴里没一句能听的话。” 　　“我不想你再生了，”高青柏紧抿着嘴，周身散发着不愉快的气息，一看就是想到了她之前生孩子的凶险，“要不我跟他们说我已经结扎了吧？” 　　“别！”宋姿看他说完话就要往外走，连忙哭笑不得地拉住了他，这人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她用脚底板都能想到高青柏如果说了这事，她们过年都不得安宁，没准她还要被唐秀香赶出去。 　　“可是我不想她们过几年说你什么。”高青柏也是听到高大嫂这么问才有了那个想法的，他们刚生完女儿这两年还好，等过几年再没有第二个孩子，高大嫂不知道要在家里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那也不能这么突然地就把结扎的事说出来呀，宋姿拉着他坐在床沿，没忘了她们回来是要给孩子换尿布，她从包里翻出一块干净的尿布递给高青柏，坐在他边上，“她们喜欢说就让她们说去吧，反正咱们又不在家久待，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除了不在意，宋姿也不想让高青柏承受来自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男人结扎少之又少，在村里人看来肯定是不可理喻，那些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能传得出来，实属没必要。 　　许是感受到爸爸不开心，换完尿布的小高怡张开双臂搂住了高青柏的脖子，学着大人们亲她的样子，用嘴在高青柏的脸上拱来拱去。 　　“爸爸乖乖！” 　　这样的攻势，即使高青柏再不开心也攒不下什么气来了，他抱着小高怡往上头一抛，然后又稳稳地接住，才一岁的高怡特别喜欢这样玩，能陪她这么玩的也只有高青柏，宋姿把她抛起来都有一定难度。 　　“嘻嘻嘻嘻！高！高！” 　　“爸爸带着我们大福起飞咯！”高青柏一点自己过了三十岁的样子都没有，宋姿跟他生活了这么久，这个男人的长相还是一如从前，一点变老的痕迹都没有。 　　晚上守岁，孩子年纪小，白天挥霍完了过剩的精力，一到九十点钟就犯困，宋姿本想抱着孩子哄睡了她们再去堂屋一起坐着，谁知道高怡非得躺在两人中间才肯睡，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拿女儿没办法的夫妻俩跟着躺到了床上。 　　她们要守岁，宋姿边拍着高怡的背让她安然入睡，边跟高青柏说话，又想起了今天她跟高青柏使眼色的事。 　　“所以你那时候到底看懂我的意思没啊？” 　　高青柏看高怡昏昏欲睡的模样，低声道：“你不就是想说我娘竟然肯让孩子读书的事吗？” 　　他猜得倒是准，宋姿点了点头。 　　看她好奇，高青柏又展开说了几句，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上了学的，而且是唐秀香执意送他们去，她认为读书比在地里刨活要好，事实证明她这个想法是没错的，起码高青山是因为识字才被他师父收做了徒弟。 　　这么看的话唐秀香确实有优点，宋姿觉得要不是家里没钱了，这三兄弟没准能上大学，两人就着读书的话题讨论了一会儿。 　　等把人哄睡之后，宋姿醒了醒神，跟着高青柏去了堂屋，待到十二点之后才回屋睡觉。 　　初一要一起出门走亲戚，家里多了个小孩，出门转一圈能收获不少红包，就是累得很，宋姿跟上次一样不太适应，回家的时候恰巧碰上了知青处张曼和黄英。 　　“宋姿，新年好啊，”两个知青在这里没有亲戚，过年就跟平时差不多，“你们这是刚走完亲戚回来吗？” 　　宋姿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闻言直接点了点头，“跟我男人去走了一圈，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你孩子真讨人喜欢，”张曼小心地拉着高怡的手晃了几下，“可惜我没带红包出来。” 　　“不用那么客气，咱们的关系还讲这些做什么。”宋姿知道这两个人在知青处过得并没有多好，没这个条件的时候没必要讲究那么多礼数，关系好就可以了。 　　“我们正打算去你家找你一趟，”黄英看着张曼跟孩子互动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信封，“这事比较突然，是我们前几天去镇上的时候邮递员看我们的地址填的一样问了一句。” 　　“是呢，”张曼抽出空来应和了一声，“那邮递员说到你的名字还吓了我们一跳，你都好几年不住在这儿了，竟然还有人把信寄到这里来。” 　　那可奇怪了，宋姿在脑子里搜索了片刻，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谁知道她下乡的地址，她接过信封，信封外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看起来有点丑，凭字迹也认不出这是谁。 　　宋姿捏着信封迟迟没有打开，不知怎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信 　　宋姿拿着手里不知道谁寄来的信摩挲片刻, 没有忽略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麻烦你们了，我回去再看吧。” 　　她们是在高青柏家前面一点遇上的, 还走几步就到了家里，宋姿见两人专程来找她, 便招呼人进去坐会儿，“进来喝杯糖水, 吃点花生瓜子再走吧。” 　　唐秀香买年货比较中规中矩，估计也是不想花太多钱, 只买了些瓜子花生，糖都没买, 白糖还是高青柏带回来的那包，宋姿看到唐秀香泡过糖水, 五杯的糖水放的糖还没她泡一杯放得多, 想也知道挺寡淡。 　　“我们就不进去坐了，”黄英拉住要跟小孩跑的张曼，既是跟宋姿说明情况, 也是提醒张曼, “我们还要去找一趟刘依依。” 　　“啊, 对，”张曼回过神来, 提起刘依依她俩的表情就难看了几分, “跟你家孩子玩了一会儿差点忘了！” 　　刘依依？宋姿都快不记得这么个人了, 她和高青柏上次把她刘依依男人送进去之后，宋姿就再也没跟她有过什么交集, 只是在记忆中, 她俩跟刘依依的关系不是也挺差的吗, 怎么还要去拜年？ 　　“怎么了？”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宋姿还是问了一句。 　　“还不是那个刘依依，之前说要去城里吃席，把我的衬衫，还有黄英的鞋子都借走了！” 　　张曼的脸上满是后悔的情绪，“本来不想借的，她一直在我们院子里哭，说她如果穿出去给婆家丢人会被她婆婆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她了，我们看得不忍心，就借给她了。” 　　“说好了年三十还给我们的，昨天大过年的我们也不好去要，今天想着顺便去把东西拿回来。” 　　黄英也挺无奈的，如果不是她们的条件也不好，她们两个是不会在过年的时候跑去别人家里要东西的。 　　知青院子里的人有多穷宋姿再了解不过，没想到刘依依这么大脸，跑去知青处借衣服鞋子，以她对刘依依的了解程度，这两样东西怕是不好要回来。 　　“那不耽误你们的事了，这眼看着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你们早去早回。” 　　宋姿不好留人，这事也帮不上多少忙，目送她们离开之后，她才跟着高青柏回了她们自己的屋子。 　　抱了一路，饶是高青柏这样体力好的人也觉得胳膊酸痛，他把高怡放到床沿，“大福自己玩会儿好吗？你数数今年爷爷奶奶婶婶们给了你多少钱。” 　　小高怡接触数字还不久，宋姿做的纸片只是简单地教她数数，高怡倒是也挺乐呵，听了高青柏的话兴致勃勃地把红包们扔到床上，一边抓一个嘴里念念有词。 　　见她自己安顿好了自己，高青柏走到桌子边上坐下，先给宋姿倒了杯水，“喝口水吧，回来就望着桌子发呆。” 　　说是望着桌子其实也不准确，宋姿回来就把信封放到了桌上，她盯的地方其实是那封信，听了高青柏的话，她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喝了口水。 　　“想必你已经知道是谁寄的这封信了，”这话说得笃定，高青柏的视线在宋姿和床上玩红包的高怡身上来回打转，一边操心女儿会不会掉下床，一边关心宋姿不算高涨的情绪，“来都来了，打开看看吧。” 　　宋姿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封信的主人，她确实有了猜测，只是她一想到那些人就心烦意乱，过往的回忆涌上了心头，搅得她有些心神不宁的。 　　这些都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宋姿安慰了自己片刻，然后才拿起桌上的信封，动作缓慢地打开了，里头只有一张纸，写的东西也不多，还不到一张纸的二分之一。 　　信纸上的字迹不是宋姿熟知的那个人的字迹，她沉着气扫过上面的内容，丝毫没发现自己的五官都皱起来了，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怎么了吗？”高青柏难以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信件的具体内容，也无从猜测这封信的主人到底是谁，只是看宋姿的表情，信里写的东西让她并不开心。 　　“莫非是你的仇家？”宋姿还没看完信的内容，高青柏得不到她的回复，开始胡乱猜想。 　　天马行空的想象让宋姿的思绪中断了几秒，她抬头看了高青柏一眼，鲜见地有点无语，就她这样，以前老实乖顺，她穿过来之后也没惹是生非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仇家。像小混混那样自己找事的不算，再说那小混混也已经去农场改造去了。 　　“你别急，等我看完。”宋姿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几行字，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只是眉头还皱在一块，像是在为什么感到费解。 　　一旁的高青柏还在等她开口说话，宋姿组织了一下词语，简短地说明了一下信件的来由，“这封信，应该是我爸寄过来的。” 　　“什么？”高青柏的惊讶在她的意料之中，然而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始料不及，“你爸妈还活着？” 　　高青柏脱口而出，宋姿被他这一句话弄得特别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这话我可没说过，你听谁说的他们没了，这个锅我可不背啊。” 　　宋姿虽然不喜欢那个家庭，但从来没咒过她那对父母，完全就当是陌生人在相处，谁知道高青柏一开口就是问他们还活着吗？搞得宋姿还有点心虚。 　　她扬了扬手上的信纸，顺着他的话接道：“本来不知道还活着没，但现在知道了，都健在。” 　　“咳咳，”高青柏不自然地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刚才就是一时嘴快，毕竟宋姿从来没跟家里有过往来，他这不就想歪了，“所以你爸寄信来说什么？” 　　宋姿兴致缺缺地把信往桌子上一放，让他自己拿去看，她心里知道那家人的德行，所以打开信封就没抱着他们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女儿在乡下吃苦耐劳的想法，果然里头的内容跟她猜想的一致。 　　看这封信前半部分的口吻，应该是她那个被宠上天的弟弟写的，没问她在下乡的村子里过得怎么样，也没问她还有没有钱票用，开头就是问她要钱，看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姿欠他几百万。 　　后半段应该是换了个人，一看就是她那个在厂子里当职工的爸，语气比她弟弟好多了，从他写的内容里宋姿才知道他们会寄这封信过来的原因。 　　她那个职工爸去年就被迫下岗了，他的那个位置让一个有关系的年轻人顶替了，宋姿猜厂里应该给了他不少补偿，不然她爸不可能这么痛快下岗。 　　下岗之后家里的生活逐渐拮据，直到今年都要揭不开锅了，这里她爸虚情假意地关心了她几句，说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是不会朝她开这个口的，当然最后也没忘了回归主题，让宋姿看情况给家里寄几十块钱。 　　老实说宋姿看到结尾的几十块钱的时候差点没气笑，她家里人也是异想天开，像高青峰那样的壮汉一年到头也就分几十块钱，她一个每天下地连工分都挣不满的瘦弱女人，挣的钱还不够自己花的，怎么可能有几十块钱存款。 　　“这是你爸？”高青柏有些不敢相信，光是从前半段她弟弟说的话来看，宋姿在家里的地位一目了然，再者宋姿下乡他们结婚都好几年了，也没见她家里寄过什么东西，估计早就没把这个女儿当一回事，如今倒好，还敢腆着脸来要钱，真是不知所谓。 　　“嗯哼，我爸这是还把我当丫鬟，打算说点好听话就让我做牛做马伺候他们全家呢。” 　　宋姿这话毫不夸张，原身从小不是挨骂就是挨打，小时候跟姐姐相依为命，家里有什么活都归她们做。 　　弟弟出生之后更难受，不管什么情况，他只要哭了，她俩就挨打，后来姐姐嫁出去了，她挨的打更多，不止父母长辈，就连弟弟都拿她当乐子或者出气，后来下了乡她内心里是觉得日子轻松了很多的。 　　可惜原主的性格已经成型，下乡之后还一直记挂着父母，没想到那对父母一点也不在乎她，直到家里没钱了才给宋姿来了一封信，不过里头的芯子已经换了，现在的宋姿可不会因为几句关心的话就丧失理智。 　　“真是过分！”高青柏低声咒骂了一句，碍于宋姿还在场，说的话没那么难听。 　　他难得露出这么气愤的表情，宋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虽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都过去了，我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宋姿指的是自己换了个芯子，做事为人有了很大变化的，她对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人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 　　高青柏以为她说的是攒够了失望，所以不再对父母抱有期待，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心疼得很，“没事，以后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话去年似乎也说过，宋姿笑着点了点头，她们确实是一家人，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 　　“这封信我拿去烧了，”高青柏把信封和信纸都拿起来，“留着也没什么用。” 　　“等等！”宋姿想到什么，把人叫住。 第106章 五块不能再多了 　　“怎么？”高青柏回头, 紧紧盯着宋姿的表情，“你还想留着做个念想？” 　　他这话有说笑的意思，更多的是借着这话提醒宋姿, 不要对这样的家人产生什么感情，他们即使收到了钱, 对宋姿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 到时候恐怕想摆脱也难了。 　　“这封信先留着吧。”宋姿从他手中拿回信件，心里有自己的考虑。 　　“留着干什么？”高青柏非常警觉, 倒没有要把信抢回来的意思，只是脸色黑了下来, 只以为宋姿还对她的家人有不舍，“你还要给他们寄钱？” 　　除此之外高青柏想不到宋姿留下信的意图, 见宋姿点了点头, 高青柏瞬间沉了脸，“你认真的？” 　　“你先听我说，”宋姿想要拉着这人坐下, 高青柏是真的心情不好, 一点都不配合, 宋姿拉着他的衣摆拽了好几下，硬是没拽动, 知道他在默默抗议, 宋姿的语气都软化了, “你先坐下，我仰着头很累的。” 　　高青柏勉勉强强坐下, 脸色还是很臭, 仿佛不烧信下一秒宋姿就要给家里无私奉献所有了。 　　“我又不傻, 不会听他们的话的。”宋姿还有心情笑，她看到高青柏现在的状态就觉得怪可乐的，她又不是原主，不会他们说什么就做什么的。 　　“还笑，我看你就是记吃不记打，”高青柏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这种信理它干什么，随便他们怎么寄，反正也不可能找过来。” 　　家里的地址写在信里，高青柏自然也看得清楚，宋姿的老家离他们这个村子挺远的，她家里人再怎么有想法，也不可能为了可能要不到的钱花钱跑这么远，宋姿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这封信。 　　“这钱我打算给，但，”宋姿压住高青柏的胳膊，防止他立马站起来发脾气，“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每次都听一半，你脾气也太急了。” 　　丝毫不承认自己坏心眼故意吊着高青柏，宋姿换了个姿势，伸手揽住了高青柏，“我是这么想的，当初我下乡带过来五块钱，这次就还他们五块，这样大家就两不相欠，以后我也不再搭理他们。” 　　当时下乡的时候宋姿还没过来，她过来的时候剩下的钱也不多，不过在宋姿看来她还是用了那些钱，要不是这几块钱，她当时连药都买不起，也许刚穿过来就病死了。把这五块钱还给他们，两不相欠，之后就当她自己是个孤儿了。 　　“真的？”高青柏打量了宋姿一会儿，确定她没有糊弄自己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好了许多，五块钱对他们夫妻俩来说不算什么，就像他每个月寄回家的钱票，就是尽一尽自己的义务，要说亲情是没有多少的。 　　“嗯！”宋姿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又不是善财童子，散五块钱给他们足够多了。 　　“行吧，那信你先留着，用完之后就烧掉。” 　　发现宋姿不是个愚孝的女人，高青柏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他瞥了一眼宋姿手里的信，坐到床沿边陪高怡数数去了。 　　高青柏在家陪着高怡玩，宋姿趁着还没吃饭的时间去了林玉家里一趟，这个时间大家都走完亲戚回来了，林玉发现是她还有点惊讶。 　　“新年好，又来打扰你咯！” 　　宋姿挥了挥手打招呼，林玉笑着把她迎进了门。 　　“我以为你们还在走亲戚呢，进来坐会儿。” 　　“别提了，走了一天累死了，”宋姿感觉脚底板都隐隐作痛，见林玉面色如常，对她的体力表示质疑，“你怎么跟没出门一样精神。” 　　“我下午都没出去，家里的长辈比较少，上午就去过了。” 　　宋姿谢过林玉给她倒的水，喝了一口甜滋滋的，不是白糖的味道，透着一股蜂蜜的清甜，还挺好喝的。 　　“这个味道不错，”宋姿感叹了一句，随后有些羡慕地看着林玉，她和宗盛都是村子里的原住民，没想到长辈比高青柏要少这么多，“我半个小时前才到家。” 　　“你喜欢这个味道就好，阿盛闲不住，去山上弄的野生蜂蜜，”林玉看着宋姿浑身不舒坦的样子轻轻笑了出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又得去军区那边了。” 　　林玉不提她差点就要忘了，回来住两天，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有在家住的两倍那么久，真的很耗费精力，主要是高怡吃饭比较麻烦，喝奶粉她容易半夜饿醒，这两天高青柏都是单独做的高怡的辅食。 　　“对了，你这里有纸笔信封的吧？借我用用。” 　　两人经常通信，宋姿清楚林玉家肯定少不了这些东西，所以跑过来借纸笔写回信，明天就要回军区，她不能到了那边再给家里写信，被家里人知道了地址，肯定少不了被骚扰，所以只好今天把信写好。 　　林玉是个有分寸的人，见她在写信，安稳地坐在对面没有要看她写的内容的意思，见她在信上写地址，便多问了一句，“你这信这两天就要寄出去吗？” 　　照着他们寄信的地址抄到新的信封上，宋姿点了点头，嘴里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倒也不急，不过我明天得走，要先写好拿去知青处，请她们帮忙去镇上寄出去。” 　　宋姿本来打算自己去寄，反正也要去镇上坐大巴车，奈何寄信的地方跟她们去坐大巴车的方向不在一起，只能拜托黄英她们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林玉眨了眨眼，提醒宋姿，“阿盛去借了牛车，明天送你们到镇上，我顺路去寄就好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宋姿想起林玉正好要帮她把收音机寄过去，她敲了敲脑袋，“瞧我，总以为收音机得我到那儿你才能给我寄，实际上出发当天就行了。” 　　这年头寄东西可没有三天必达的速度，基本上得要个一周左右，就算她和收音机一起出发，她跟高青柏过去了还得几天才能收到东西。 　　“不过收音机还是过一阵子在寄吧，”宋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到时候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林玉笑着点了点头，没什么探究的意思，也不觉得这事麻烦，宗盛买了自行车，她出门挺方便的。 　　宋姿把信写好，装在信封里交给林玉，一起放进去的还有五块钱，这钱是当着林玉的面放进去的，不过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把信压在了家里的收音机底下。 　　她差不多是晚饭时间过来找的林玉，因此宋姿也没跟她多聊什么，回去的时候正赶上晚饭前，再晚点她就得挨说了。 　　“信写好了？”晚饭后，大家各回各的房间，高青柏在后面把门踢上，装了盆温水进来给孩子洗手擦脸，一岁的小朋友能自己吃饭已经很不错，难以避免的就是不小心弄得手上脸上全是汤水。 　　“写好了，明天林玉帮我寄出去。” 　　“我看看写了些什么。” 　　高青柏一脸正色，宋姿没被他这番表象所欺骗，直接戳穿了他的想法，“我早都给林玉了，你是想看我放了多少钱吧？” 　　“咳，是又怎么样，这可是咱们的共同财产！我一毛都不想给他们！”高青柏挺得笔直，话说得理直气壮的，欺负媳妇的人还想要钱？那可真是坏透了！ 　　那要这么说的话，宋姿其实每个月给高青柏的爹娘寄钱也不是很心甘情愿，这俩人对高青柏不好，偏偏还得孝顺父母。 　　这些话宋姿都没说，这还住在老家，万一刚好说坏话的时候被听见了那多尴尬。 　　“就给这一次，没有下次了。”宋姿拍了拍他的胸膛，带着调戏的意味，本来没什么，夫妻间的小乐趣，结果她这动作被小高怡看见了，爬到高青柏腿上边拍他的前胸边笑，看得宋姿热气上脸，后知后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小心点，女儿都被你带坏了，”高青柏没什么威慑力地看了宋姿一眼，随即一把攥住高怡不安分的两只手，“好了，睡觉！” 　　时候不早，等大的小的都收拾完，也到了睡觉的时间，走了一天亲戚，宋姿累得很，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今年初二是高二嫂在家里接待两个小姑子，宋姿她们回得早，这事跟她们没啥关系，出门的时候高二嫂跟着送了几步，宋姿看到了林玉家，就让高二嫂回去。 　　“二嫂回去休息吧，等会儿就得忙着做午饭，咱们随时信件联系。” 　　“哎，你们路上小心，我回去了。” 　　高二嫂瘪着嘴不太开心，几年都见不了一回，下次还不知道三房夫妻俩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的路上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她们三个安全到达家里，回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宋姿把小高怡放到李婶家里，她和高青柏忙活了一下午，晚上又睡了一觉，第二天才感觉缓过劲儿来。 　　每次回老家都得经历这么一遭，宋姿提前做好了计划，休息了一天又恢复了往常的规律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宋家的结局 　　当天林玉帮忙把信寄出去之后, 宋姿就没再关注这件事情，在她看来那个家庭已经跟她没关系了，殊不知那边正是一片鸡飞狗跳。 　　信件大概六天左右到的老宋家, 信是宋奶奶收的，她是个大字不识的小老太太, 平时家里没少收信，因此收到信之后就把那封信跟其他信放到了一起, 老年人做事忘性大，收完信没多久她就出去买菜了, 完全把信的事忘得精光。 　　晚饭前出门在外的人都回家了，宋父年纪已经有点大了, 两鬓都长出了白头发，衣服穿得很正式, 表情很严肃, 在家里人面前也端着架子。 　　宋母年纪比宋父要小，嫁到宋家之后，前十来年没受过苦,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使唤女儿去做, 直到女儿下乡之之后才不得不重新做起了家务活, 几年下来眼角也开始生出了皱纹，天天洗衣做饭的手也不如以前娇嫩。 　　“爸, 宋姿那丫头怎么还没回信？”率先开口说话的是家里说一不二的掌中宝, 宋姿的弟弟宋帆, 他吊儿郎当地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拿着筷子在菜里翻翻搅搅, 神色有些不耐。 　　“天天吃这东西, 我看到都想吐！” 　　宋帆把筷子往桌上一甩, 丝毫不顾及长辈的面子，态度非常嚣张。 　　“像什么样子！”宋父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一句，在内心里，他也觉得家里的菜一天不如一天，别的不说，过年的时候桌子上起码还能看到点肉，过完年还不到一个月，除了菜叶子就是菜梆子，“你弄的这是什么东西！” 　　宋父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训斥着做饭的宋母，两人过了这么多年日子，加上宋母生了家里唯一一个男丁，她是一点委屈也不受。 　　“家里的钱都花完了，天上能掉肉吗？不出去找工作天天去下棋，干脆饿死好了！” 　　“还不是你的好女儿，信寄出去这么久也没个回音，怕是早不记得她爸妈是谁了！” 　　听到宋母的控诉，宋父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掩饰般地露出个生气的表情，心里也开始怨起了这个女儿，给宋姿的信是一月份寄出去的，如今过完年二月了，愣是没收到一点消息，家里真的没几块钱了。 　　宋母气不过，去家里放信的地方看了看，随即拿着一封信气汹汹地拍到桌子上，”这不是信是什么？怕是有些人眼瞎耳聋看不见！” 　　信封还没有拆开，宋父估计是今天刚到的信，上头没写寄信地址，众人却都希望这是宋姿寄过来的。 　　宋帆一把夺过信，迫不及待地拆开，表情十分得意，“那女人肯定寄了钱，她向来听话得很！” 　　他没兴趣看信上写的内容，把所有东西拿出来之后，发现只有五块钱，他不敢置信地往信封里看了看，“五块！怎么只有五块钱？” 　　宋父拿起宋帆丢在桌面上的信，比起他们寄过去的信，这封信还要更简短一些。 　　宋姿当时在林玉家没花多久写的信，内容的确简单，主要是因为她没什么要跟这几个家人说的。 　　她写明了给五块钱的原因，当时下乡的时候她兜里只有五块钱，这次就把五块钱还给他们家，至于养育之恩，宋姿从小就包揽了家里的活计，在外面雇保姆都得给钱，这两样就算互相抵消了，之后她和他们家就是断干净了。 　　宋父拿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宋姿最后表明，让他们不要再往那边寄信，她即使收到了也不会再回。 　　“没了，什么都没了。” 　　宋父喃喃道，如宋姿所想，他们负担不起去找宋姿的费用，也不愿意花这个钱，如果宋姿不回信的话，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有联系。 　　“五块钱能干什么？！她打发叫花子呢！”宋帆面色狰狞，指着宋父咆哮如雷，“你再给她写信，不给钱小心我打死她！” 　　宋父面无表情地把信纸扔到他脸上，是失去了希望的心灰意冷，“你有钱你就去找她吧，她以后都不会再寄信回来了。” 　　宋帆抓着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惊讶于宋姿不同寻常的语气的同时，心里渐渐漫上一阵恐慌，“她怎么能不给钱，她不给钱我怎么办？” 　　显然要过去打死宋姿是不可能的，宋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整个人直冒冷汗，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恐慌。 　　他这表现不同寻常，宋父面色一变，急切道：“你干了什么？” 　　一旁的宋母露出个心虚的表情，然而宋父急于探究宋帆的奇怪之处，压根没注意到她。 　　“我能干什么，就是找龙哥借了点钱去玩。” 　　即使犯了错，宋帆还是一副傲气的表情，反观对面的宋父，一口气没上来就往后倒了下去。 　　“当家的！”宋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拉着了想往外跑的宋帆，“赶紧把你爸扶到床上，你去请那个老医生过来看看！” 　　说起龙哥，这一片的人应该没有不认识他的，他的背景很硬，在黑|市收保护费，除此之外，他还放贷，放出去的钱利息很高，过一个月就翻一倍，欠钱不还的基本上都缺胳膊少腿了，正是因此，宋帆这才因为宋姿寄回来的钱太少而害怕。 　　这边宋母刚让宋帆去请医生，出门没跑多远的宋帆就被龙哥的人逮住了。 　　“你小子，倒是有能耐，”被众人拥护着的男人露出来的脖子胳膊都是纹身，额头连接到脸上的地方还有一道疤痕，看起来凶得很，他慢条斯理地吐出嘴里的烟雾，“让龙哥我亲自带人来逮的可不是一般人。” 　　“龙、龙哥，”宋帆低着头，大冷的天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说话的声音颤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能还上的！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龙哥一把薅起他的头发，两人正对着脸，从龙哥的眼里，宋帆看到了涕泗横流的自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龙哥我事情多，不是傻子，”龙哥随手把手头燃着的雪茄按到宋帆的手背上，耳边响起惨叫声也不为所动，“一百三十块，我就不要你还了。” 　　宋帆还没来得及高兴，龙哥一把将他摔倒在地，脚尖毫不犹豫地碾着他的手走了过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手脚废了吧。” 　　宋帆被打断了手脚丢在雪地里，直到夜晚来临才被宋母找到，宋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醒来之后半边身子瘫痪了，宋帆的手脚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就算治好了也是个行动不便的瘸子，这么算下来，宋姿给的五块钱，还不够宋帆一个人治疗的。 　　醒了之后的宋父非常呆滞，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后悔，他当初不应该，不应该为了多要一百块钱的补偿，威胁厂长，以至于后来根本找不到工作；他不应该放任对儿子的管教，让他不分黑白，什么都敢做。 　　想了那么多不应该，他就是没想过应该对女儿好一点，不应该对她不闻不问。 　　家里只有宋母一个正当壮年的健全人，要照顾老人，偏瘫的宋父，还有接受不了自己是个残废的宋帆，她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就丢下这一家子，带着剩下不多的钱票偷偷跑了。 　　到了最后，竟然是已经嫁人的大女儿不辞辛苦地照顾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宋父心里才多了一丝对女儿的歉意，可惜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的想法了。 　　对于宋家的遭遇，宋姿一点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没准还得说一句自作自受，该是他们受的东西早晚都会到。 　　宋姿此刻正在摆弄新到的收音机，李婶她们过来发现她买了这个，连忙让她打开听听。 　　“我以前在别人家听过女驸马，那唱腔可太好听了！”李婶对收音机的热情非常高，宋姿见她想听，便拿着收音机放到了能插电的位置，顺便验验货。 　　高婶家里有一个给高叔和孙女们听的收音机，她自己很少用那东西，更喜欢跟邻居们聊天，胡凌则是跟李婶一样舍不得买，其实也很喜欢这些新奇东西。 　　“下午估计是放歌或者相声什么的，”上次林玉跟她说了个大概，具体时间倒是没记住，宋姿把一直往自己身边凑的高怡往边上轻轻推开，得了高怡叽里咕噜的反对便掐了掐她的小脸蛋，“乖大福，妈妈在给你和大家放东西，别挡着妈妈的视线啊。” 　　这时候的收音机只有两个按键，一个开关，一个音量，操作起来非常简单，宋姿打开之后听到了音乐声，就把音量调大了些，正好调到不妨碍她们说话的大小，“现在在放歌，咱们还能说说话。” 　　李婶有些可惜，不过兴致依旧不减，“这歌我听过，这姑娘还去过外国！” 　　说着她还跟着音乐声哼唱了几句，宋姿也知道这个歌手，在后世也非常有名，嗓音甜美，性格也很幽默，不仅去过国外，还会说外文，国外的粉丝也很多。 　　除了这个女歌手的歌，收音机里头还有很经典歌曲，大多是国内的歌手，宋姿甚至听到了红歌，非常具有年代特色。 　　“你怎么突然想到买收音机了？”几人猜了一会儿歌名和歌手，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声音，倒是挺热闹的，高婶听了一会儿，把话题扯到了收音机上。 　　宋姿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是青柏生日，之前他三十岁的时候没好好庆祝，这个是买回来送他的。” 　　之前过年的时候之所以让林玉先别给她寄收音机就是因为宋姿想起了高青柏的生日，他是七月的生日，跟自己隔得很近，七零年他三十岁的时候正赶上宋姿怀孕，她前几个月会不太舒服，高青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生日就这么随便过去了。 　　宋姿也是想起来这一点，所以打算给他补上三十岁的生日礼物，虽然礼物已经提前被人打开了。 　　“哟，我也不记得这事了，”李婶一拍大腿，眨眼这就七月了，她们过日子记不清日期实属正常，“我五月份的时候还想着七月青柏生日，没想到一下就七月了，我满以为还早呢。” 　　她们过生日比较朴素，午饭的时候吃好一点就算是过了生日了，不像以后仪式感更足，吃完大餐晚上要切蛋糕，然后还有晚间娱乐唱歌或者去喝酒。 　　“一眨眼青柏三十都过了，”李婶又开始感慨光阴易逝，“当年刚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青瓜蛋子，不爱说话，做事倒是很勤快。” 　　这家属区大概只有李婶对高青柏最了解，宋姿跟着听了一耳朵，高青柏十八岁就开始背井离乡，经历的都是残酷的战争，宋姿听着还挺心疼的，幸好有李婶在旁边搭把手，也不至于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不说这些了，明天要我来帮忙不？”李婶及时打住了回忆过去的话头，转问起了宋姿明天的安排。 　　“这次打算简单点，我就没请你们来吃饭了。” 　　宋姿心里有别的打算，就提前跟她们说了，“明天下午我可能没空跟你们坐。” 　　“嗨，我们去你李婶家玩也是玩。” 　　高婶摆了摆手，聊天嘛，只要人对，在哪里聊都一样，在宋姿家也只是习惯。 　　第二天中午的菜比较丰盛，宋姿提前把收音机藏起来了，让高青柏以为这顿饭就是今天的庆祝，下午宋姿把高怡送到了李婶家，请她们帮忙带一下，还拜托李婶帮忙给高怡做好晚饭，她可能得吃过饭才能来接她回家睡觉。 　　然后宋姿就一个人开始了忙碌，上次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高青柏给她买了蛋糕，她手边的工具不太齐全，最重要的是蛋糕胚没有烤箱不好做，所以宋姿退而求其次，打算给他做个馒头胚的蛋糕，用蒸的手法做胚体。 　　她没试过这种做法，想到这个方法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沉默的，只能希望高青柏吃到的蛋糕味道不会太奇怪。 第108章 蛋糕 　　整个蛋糕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没有现成的奶油买, 宋姿只能用鸡蛋清手打奶油，蛋黄正好用来做蛋糕胚，一点也没浪费。 　　蛋糕胚子调好放到锅上蒸, 打奶油几乎花费了宋姿半下午的时间，两只胳膊轮流上阵, 宋姿差点没当场撂挑子，实在是太费劲了。 　　奈何事情都做了一半了, 宋姿也没那个放弃的想法，咬牙坚持着把奶油打成了粘稠的样子, 结束时候她的两只胳膊都直发抖，这折腾人的东西弄一次就好了,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出去买现成的吧。 　　晚上高青柏回来的时间跟往常一样，见院子里安静得很, 屋子里也没有开灯, 他有些疑惑，怎么今天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难不成宋姿又去婶子家聊天忘了回来了？ 　　高青柏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从孩子出生之后, 宋姿都好久没有出去其他人家里坐了, 他经常能看到几个邻居从自己家回去，家里热闹得很。 　　“怪了, 难不成带着孩子在楼上睡觉？”高青柏嘀咕着迈进堂屋, 听到他脚步声的宋姿一下拉开了点灯。 　　“嗯？”高青柏习惯性地倒退了几步, 常年累月训练出来的警惕性让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腰后，摸了个空才想起他下班回家了。 　　与此同时屋内的情况也随着光亮一览无余, 宋姿站在电灯开关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进来呀, 屋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吗？” 　　宋姿一直盯着门口的动静，高青柏刚才的动作被她看得一清二楚，看他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警惕情绪，她也没拿这个说笑，只是让他赶紧进来。 　　高青柏看到了桌上的东西，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你买给我的蛋糕？” 　　凑近了之后，高青柏有点怀疑，却又不确定宋姿是不是会做蛋糕，主要是桌上这个跟他以往看到的蛋糕都长得不太一样。 　　“怎么？”宋姿听出他话里微妙的语气，误以为这人觉得不好看，眼神瞬间仿佛凝成了实质性的杀气，就差把高青柏戳出一个洞了。 　　“感觉不像买的，”高青柏实话实说，这蛋糕，“还挺好看的。” 　　他绝对不是感受到了宋姿的眼神改的口，这蛋糕比他上次在外面买的要丰富，最顶上放着几块芒果和桃子，中间抹了一层奶油，里头也夹杂着这些水果颗粒，甚至比他上次买的还要好看一些。 　　得了夸奖的宋姿眼神发飘，“你尝尝吧，我做了一个下午的。” 　　之所以眼神发飘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宋姿感觉自己做的蛋糕胚不太正宗，她下午做完之后小小地尝了一口，感觉像在吃鸡蛋味的甜发糕，放上奶油和水果之后跟蛋糕的味道也不太沾边。 　　高青柏也很给面子地切了一块，他以前爱吃甜味的菜，对甜味的适应程度还挺强的，连着奶油吃到蛋糕胚的时候他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 　　宋姿有些紧张，“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吃起来挺软的，味道不错。” 　　高青柏点了点头，几口就把切的那块给吃完了，“这水果放得正好，整个蛋糕吃起来就没那么腻了。” 　　那就好，宋姿松了口气，也不枉她打了好久的奶油，能得个不错的评价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 　　“你去厨房把菜端出来吧，”让他吃上了蛋糕，另外一个东西还没拿出来，昨天藏在屋里差点被他发现了，“咱们先吃晚饭。” 　　“大福呢？”高青柏有些疑惑，宋姿是在这，他们的女儿没见人影。 　　“我让李婶帮忙带一天，”宋姿没好气地甩了甩胳膊，“你觉得她在家里我能专心做蛋糕吗？胳膊都酸得不行。” 　　“那奶油？”高青柏有些不敢相信，“也是你做的？” 　　“那不然呢，现在哪里好买到这个东西，我用鸡蛋清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中途宋姿还稍微歇了一会儿，不然怕是坚持不了那么久。 　　“这也太辛苦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下次别做这么费事的东西，你累坏了我哪能安心过生日。” 　　宋姿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则想着下次她确实不会再做了，做一个得恢复好几天，她今晚上炒菜的时候差点把筐子掉锅里一起煮了。 　　趁着高青柏去厨房端菜，宋姿赶紧把收音机从角落里拿出来，摆到了显眼的地方。 　　起先高青柏还没发现，他把菜放桌上，又去装了饭，随即眼神才瞟到视线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收音机。 　　“这，这也是礼物？” 　　高青柏连饭都没顾上吃，起身就去收音机边上打开了开关，收音机里传出童歌的声音，现在正是少儿频道。 　　“之前跟你说让林玉帮忙买个收音机，以后咱家都能听，你早起还能听新闻。” 　　宋姿笑眯眯地吃着饭，主要是想着让高青柏听新闻，小高怡听儿歌故事才买的，她自己的需求倒不是特别多。 　　“好了，先回来吃饭。” 　　饭早就做好了，要不是现在是夏天，饭菜早就凉了。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想着买收音机送我了？”高青柏想起她跟自己说买收音机的时候还是过年，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 ，可见宋姿筹谋已久。。 　　“嗯哼，”宋姿傲娇地抬起头，“本来早就要送你这个的，但是那时候你不是说热嘛，所以就先买了电扇。” 　　东西嘛，首先要能发挥出它的作用，不单单只是作为一个摆件，以她们现在的条件，当然是先买需要用的东西。 　　“孩子什么时候接回来？”高青柏进了一趟厨房，又坐回来快速扒饭，问出来的问题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宋姿一时间没搞明白他的意思，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李婶那边尿布奶粉都有，我还让她帮大福做辅食，等咱们吃完饭就能去接了吧，你不放心啊？” 　　孩子一下午不在家，宋姿把人送出去的时候当然准备得非常齐全，就是不想到时候缺了什么跑来跑去的拿，她做东西不方便，对李婶来说也麻烦。 　　高青柏盯着宋姿吃完饭，又冒出一句：“你吃饱了吗？” 　　宋姿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放下筷子的下一秒就被高青柏抱了起来。 第109章 养崽 　　“等等！你干什么？” 　　“你！” 　　宋姿的脑回路还没反应过来, 两秒钟之后整张脸涨得通红，高青柏怎么说这种话脸色都不带变的，这人也太不委婉了点。 　　“桌子还没收拾呢！” 　　“等会儿我去收拾, 你现在不用操心那个。” 　　宋姿被抱到厨房一看，锅里的热水已经烧好了, 甚至浴桶都已经摆在了边上，难怪他刚才饭都不吃就跑到厨房去, 原来是做这些事情来了。 　　一时间没想到高青柏这么着急，宋姿觉得有点好笑, “你这预谋也太快速了。” 　　高青柏把人放下之后就去舀锅里的热水了，现在是夏天, 他倒是不用热水，只是对他来说刚刚好的温度, 对宋姿来说还是有些凉,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弄得她这么热的天还感冒。 　　“好不容易小崽子没在家里，”高青柏把水温调得差不多，没去管额头上争先恐后冒出来的汗珠, 一把拉住宋姿的手将人带了进去, “咱们抓紧时间, 等会儿我去把她抱回来。” 　　“哎！衣服！”宋姿一时不防，被他拽到了浴桶里, 然而高青柏没有放任她继续抱怨, 动作间很快就让宋姿没法继续思考下去了。 　　不知道高青柏吃了什么药, 宋姿感觉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完全没办法由自己掌控方向, 浪头一打过来她的意识就跟着沉下去了几分, 直到最后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宋姿沾床就睡着了, 不知道高青柏什么时候去把孩子接回来的，第二天醒来还是被高怡在床边爬的动静弄醒的。 　　明明高青柏已经三十多岁了，为什么体力还跟以前一样，甚至还更强了呢？ 　　宋姿想不通，趁着高青柏不在，低声嘀咕了好一阵，像在念经一样，其实是忍不住悄悄骂他。 　　“妈妈！听！” 　　小高怡醒来之后已经玩了好一阵了，自己玩得无聊了才想把睡的正香的妈妈叫醒，结果宋姿醒来之后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一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接住了手脚并用爬到自己腿上的高怡，宋姿的心情好了一点，“大福崽崽，这么有活力呀！” 　　“听！听！妈妈！” 　　刚才宋姿碎碎念的情景还在高怡的脑子里呢，她非常执着地想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难道一岁的小宝宝不能听吗？ 　　宋姿有些尴尬，她就是因为知道高怡在边上，担心她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才压低了声音，这孩子倒是探究心理满满，她总不能说妈妈在骂爸爸吧？ 　　“妈妈在说给我们大福做什么吃的呀？”宋姿看着高怡的眼睛，眼神分外真诚，一点也不在意她看不看得懂，只想赶紧把这孩子的好奇心引到其他地方去。 　　好在她还是了解自己的孩子，高怡对吃的比较关注，宋姿一说起吃的，高怡立马就兴奋了起来。 　　“面面！” 　　目前宋姿做的辅食种类不算很多，有味道的米糊糊是一种，掰成碎碎的鸡蛋面条是一种，还有一些用粗粮和肉类碾成的泥，那个吃起来也很香，不过高怡最喜欢的还是面条。 　　“好嘞！妈妈带你去做面面。”宋姿也没管自己披头散发的状态，把衣服穿好随手一扎头发就带着高怡下楼了。 　　她今天起得比较晚，宋姿到了楼下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往常她一般七八点就起了。 　　想起自己起晚的原因宋姿又有点想骂高青柏了，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节制，要不是昨天还要去接高怡，宋姿估计他都不会那么早结束。 　　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家里有了个不大的孩子，正是喜欢模仿大人说话做事的时候，她们说的话难免会被听进耳朵里，然后在某个时候复述出来。 　　早饭宋姿吃的包子，给高怡做了面条，这包子是素馅的，应该是高青柏一大早起来现做的，酸白菜馅的包子在夏天吃很开胃，还是之前出去玩的时候跟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学的。 　　中午高青柏回来宋姿也没给他个好脸色，碍于小高怡在场，高青柏只好悄悄拉了拉宋姿的手，“媳妇，你还觉得不舒服吗？” 　　宋姿冷淡地应了一声，换来高青柏费解的目光，依稀还能听见他低声道：“不应该啊，我看了没受伤的。” 　　至于是哪里没受伤，宋姿自然清楚，她露出个不善的微笑，狠狠地给了高青柏一脚。 　　“嘶——脚要断了要断了！” 　　宋姿这下压根没留手，高青柏差点没跳起来，他显得十分委屈。 　　“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宋姿没好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这么多年下来，高青柏沉默寡言的过去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现在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不像刚结婚那会儿，两人相处起来还比较陌生。 　　“我就是高兴，一下子没忍住……” 　　这么多年来，结婚之前高青柏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小时候家里穷，别说过普通的生日了，就连整岁都没有过过。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重视他的生日，高青柏无法形容昨晚的心情，他连饭都吃不下，只想让宋姿离他再近一些，闹起来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此刻的高青柏显得十分老实，宋姿本来也不是生气，只是单纯的恼羞成怒找了当事人出气而已，闻言心里一软，没再揪着高青柏昨晚的事不放，“这种事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就不要说了，小孩子有样学样很快的。” 　　大概是她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旁边乖乖吃辅食的高怡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爸妈，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大福聪明！” 　　高青柏惊讶了一瞬，跟宋姿对视了一眼，默默在心里规范起了自己的言行举止，就连宋姿也没想到小高銥嬅怡这么机灵，这让宋姿心里多了一些紧迫感，眨眼小高怡还有几个月就要满两岁了，平时对她的教导也要跟上才行。 　　宋姿抽空做了一些简单的纸片用来更新高怡的知识库，拼音和数字高怡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开始更深入的汉字和十以内的加减法。 　　至于英语，宋姿打算等她四岁的时候再开始慢慢教，她做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孩子快乐地学习，并不想剥夺她的童年，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留给她玩好了。 　　生日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惊喜，并没有让宋姿的生活发生什么改变，家里多了录音机之后，三家邻居觉得她家里更热闹了，平时就爱过来玩，宋姿乐得她们帮忙一起看小孩，手里的活也没见听。 　　小孩子长得飞快，之前做的衣服穿着合身的现在已经小了，宋姿本来想在那些衣服的基础上改一改给高怡继续穿，但是看到那些小小的衣服，宋姿又觉得不舍得。 　　高婶跟她说的也是这件事，“你说你，这种旧衣服改改再穿最舒服了，都留下来干什么？” 　　“宋姿肯定是舍不得把衣服改大，”胡凌跟宋姿年纪差得最小，也是第一次当妈，有时候很能跟宋姿共情，“我儿子一岁的小衣服都还留着呢，宋姿之前送我的鞋也没舍得拆了，一直穿到会走路了才换了新的鞋。” 　　一岁多的孩子就会跑了，宋姿送的那双鞋本就是几个月穿的软底鞋，不适合穿着下地走路。 　　“她乐意留着就留着吧，”李婶坐在边上忙着给高怡做新的衣服裤子，“家里有条件换新的，布料舒服孩子穿着就好。” 　　李婶这是专门去买的软布料，跟大人用的布有些区别，宋姿之前看她特意去买，还想给她钱，奈何李婶不要，一说起给钱的事她就使脸色，宋姿只好在其他方面补贴李婶。 　　“不光一岁的，接下来大福换下来不能穿的衣服我都打算收着，”宋姿正在做的也是高怡穿的衣服，她们做的大多是春秋两季的，冬装本来就做得宽松，去年的衣服高怡今年也还穿得下，就是要再打两件毛衣，“为了这事，我还让青柏去打了个樟木箱子。” 　　“别人都是给女儿存嫁妆，你倒好，把女儿的衣服收起来了。” 　　高婶笑了两句，这年头有条件的家庭都会给自己的女儿打一口木箱子，从小就开始攒嫁妆，到了出嫁的时候这就是女儿的嫁妆箱子，在乡下这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当初嫁人就带了几件衣服的宋姿不太清楚这个风俗，不过她也没打算给女儿做嫁妆箱子，她和高青柏就这一个女儿，家里的东西都有她的份，那一口箱子怕是装不下。 　　“您这么早就开始给孙女攒嫁妆啦？”说起这个，宋姿想起高婶家里的那一对孙女，长得白白嫩嫩，性格也很外向活泼，比高怡要大好几岁，具体年纪宋姿不太清楚。 　　“嫁妆嘛，怎么都不嫌多，将来她们不管嫁到哪儿都有底气。” 　　高婶笑眯眯的，她看上去富态，笑起来带着几分慈祥的气质，宋姿看了都觉得有这样一个奶奶很幸福。 　　“今儿怎么没见她们过来一起玩？” 　　这对双胞胎很懂事，一般年纪稍大的孩子都不乐意带小孩玩，但这两姐妹对高怡和乐乐特别好，干什么都爱带着这俩孩子，平时只要高婶过来，她俩就一定会跟着来，今天倒是没看到她们两个。 　　“她们呀，跟着亲娘出去了，说是要去学校一趟。” 　　“今年开始上学了吗？”之前基本每天都在她家院子里玩，宋姿还以为这俩孩子就四五岁。 　　“是啊，我想着让她们再玩两年，孩子娘想早点送去念书，我也就随她去了。” 　　都是跟着家里男人见识过的人，不会想着不让孩子读书，有文化肯定是件好事的。 　　“这个年纪去读书也好，学习探索的兴趣要更高一些。” 　　要不是这边没有幼儿园，宋姿都想等高怡三四岁的时候就把人送去幼儿园，园里孩子多对孩子的沟通方面有好处，再者孩子再可爱也有闹腾的时候，闹腾起来宋姿简直恨不得再把她塞回肚子里去，可见有多烦人。 　　七八月份学校还没开学，去了学校一趟之后，两个女孩又成了宋姿家的常客，直到九月学校开学，高怡的玩伴就只剩下了胡凌家的乐乐。 　　为此高怡还不开心了几天，都是女孩，高怡更能跟姐妹俩玩到一块儿，宋姿亲眼看到小高怡抛下乐乐一个人蹲在菜地旁边拔草，乐乐凑过去她还不高兴，两人玩得挺勉强。 　　事后宋姿询问高怡为什么不想跟乐乐玩，就见高怡瘪了瘪嘴，“他脏脏！” 　　相比起大部分女孩子的细腻，乐乐确实是个捣蛋鬼，他有时候会在地上抓泥巴到处扔，虽然胡凌会教育，但也阻挡不了他玩泥巴的热情，挨了打第二天照样玩，胡凌完全拿他没办法。 　　高怡两岁的时候正式告别了辅食，她生日当天她们一家三口按照惯例去拍了照之后，高青柏就出去了。 　　他一般出去不久的话不会跟宋姿说什么，所以宋姿也没当回事，只以为他军区还有事，这人回来得也早，手里还提着一个桶，看起来像是拿了什么水产回来。 　　还没到宋姿做饭的时间，她带着高怡在数数，高怡学得认真，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宋姿跟她说好了，学得好的话晚饭之后让她听收音机。 　　高怡知道收音机是个很神奇的东西，里面会放她喜欢的歌，后面的故事虽然听不懂，但她听起来也津津有味的，所以学习的动力非常足。 　　宋姿抽空抬头看了高青柏一眼，“你这是去哪儿了？” 　　虽然高青柏已经把自己打理过一遍，但回来得急，有些地方没仔细清理干净，袖口衣摆处还有点泥巴。 　　“你看，”高青柏把桶倾斜了一点，好让宋姿看到里面的内容，“我这一下午就弄了点这个回来。” 　　大冷的天能弄些什么？宋姿带着疑惑往桶里看了一眼。 第110章 工作变动 　　她的脸刚凑到桶的上方, 里头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有人接近，纷纷动弹了起来，挤在一块弹出来的水珠正好溅到宋姿脸上, 差点给她洗了把脸。 　　水珠冰冰凉凉的，从她脸上滑落下去, 宋姿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把水拂掉, 高青柏见她脸上都是水，连忙把桶移开, “水没流到脖子里去吧？” 　　本意是为了让坐着的宋姿看清里面的东西，没想到它们还这么有活力, 弹出来的水大概有一米高，因此宋姿才遭了这么一下。 　　“没事, 这是……泥鳅？”宋姿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她对这种滑不溜秋的生物没什么好感，平时吃的也少，而且一般都是夏天秋天的时候吃这个, 冬天还真没吃过。 　　“就是泥鳅, ”高青柏肯定了她的猜测, 把桶放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胳膊, “我跟别人在镇子那边的田里挖的, 人都冻得不行。” 　　这种天气能在外面活动的除了要上班的, 其他没几个愿意出门的，没想到高青柏还特意去挖了泥鳅, 穿上套鞋在田里想也知道有多冷。 　　宋姿让他陪着高怡坐会儿, 去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 让他泡泡脚去去寒气，虽然他是个不怕冷的，但越是这样越容易因为忽视而中招。 　　“这泥鳅你打算怎么吃？”宋姿不怎么经常吃，但也会做，高青柏顶着冷风去挖，应该是特别想吃泥鳅吧。 　　“炸一半，剩下的炖豆腐给高怡吃怎么样？”高怡现在能跟她们一起吃饭，只是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小孩肠胃比较脆弱，容易出问题。 　　“那不如去买条刺少的鱼，”宋姿直接否定了高青柏的提议，他有时候也有点不靠谱，泥鳅这么小，身上的刺更容易让高怡不小心吞下去，到时候卡住了喉咙就难受了，“这泥鳅咱俩吃吧，大福现在还是吃点没有刺的东西比较好。” 　　“好吧，”高青柏有些失望，不过他知道宋姿也是为了孩子考虑，“那就都炸了，放辣椒炒着好吃。” 　　这跟吃那种小鱼仔差不多，炸得骨头都酥脆了，吃的时候连骨头都不用吐，香得很。 　　这下宋姿就没反对了，她不爱吃泥鳅内脏，养了一天之后让高青柏把泥鳅处理好，炸两三遍，就这样撒点辣椒盐也好吃。 　　炸好的一半宋姿做了个泥鳅豆腐汤，让高怡喝了碗豆腐汤，也算尝到泥鳅的滋味了，毕竟是高青柏特意去挖的泥鳅，看他很想让孩子尝尝的样子，宋姿只能想法子做。 　　年后宋姿得了两个一样的好消息，分别来自林玉和隔壁的胡凌，林玉给她来信，她怀孕三个月了，收到信没两天，隔壁的胡凌也疑似有了喜信。 　　这回她有了经验，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就跟宋姿提了一嘴，随后去医院检查，她的确已经怀孕了，两个月左右。 　　这俩人前后脚怀上了，宋姿也替她们开心，林玉那边是头胎，宋姿又从书里知道她是双胎，双胎的风险比单胎要大一些，她把自己怀孕的经验都写在了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检查了没什么纰漏，这才又把信寄了回去。 　　宋姿这边没什么好往老家寄的东西，林玉家不缺钱，要吃什么宗盛买起来很方便，她买的新鲜东西送过去都不新鲜了，干脆提前开始给她做小孩子穿的衣裳，算是一片心意。 　　胡凌这边，上次怀孩子的时候不舒坦，到了这次反而舒服了很多，宋姿每天看到她都是红光满面的，吃什么东西也香得很，这孩子倒是体贴妈妈。 　　“你也别吃太多了，平时得多走动走动。” 　　宋姿看她这吃东西的范不太放心，紧跟着叮嘱她，不要觉得吃什么都香就能放肆吃，孩子吃得太大了受罪的还是妈妈。 　　“知道了，我吃完这口。”胡凌现在肚子还没大起来，做什么都算方便，她吃的基本都是她自己做的东西，甜味的咸味的各种小吃，宋姿她们也跟着吃了不少。 　　高怡发现她们每天小心翼翼地对待胡凌，悄悄观察了之后，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跳下椅子摸了摸宋姿的肚子。 　　不知道小崽崽在想什么，宋姿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不去吃饭？要妈妈喂吗？” 　　两岁的小高怡偶尔会有不想自己动手的时候，宋姿就会拿个勺极有耐心地喂她吃饭，就好像小高怡还是以前几个月大的宝宝。 　　“妈妈，这里会有妹妹吗？” 　　高怡现在说话已经比较流畅，日常生活沟通没什么问题，太复杂的话还不能理解。 　　听了高怡的问话，正在吃饭的宋姿和高青柏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宋姿看了高青柏一眼，眼神询问着他知不知道高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见高青柏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她又些摸不着头脑，在想是不是高怡觉得一个人孤单，“大福想要一个妹妹了吗？” 　　实际上高怡想不想要都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高青柏已经结扎了，宋姿经历那一次不算成功的生产，对这件事有些抵触，她们夫妻并没有要二胎的打算和想法。 　　高怡摇了摇头，表情还很懵懂，“乐乐哥哥说他妈妈要生一个妹妹，到时候大家就能一起玩了。” 　　“哥哥说得没错，再过一段时间，大福就有新弟弟妹妹了。” 　　“我不想要妹妹。”高怡鼓着脸不高兴。 　　宋姿惊讶于她年纪还这么小就开始排斥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这种想法显然不可能是她自己心里冒出来的。 　　“乐乐哥哥说他妈妈不喜欢他了，”高怡抬头一把抱住宋姿，“妈妈不要弟弟妹妹！” 　　弄清楚了大概情况，宋姿哭笑不得之余又挺重视这一点，胡凌刚怀上孩子没多久，对腹中孩子的在意程度可能让她忽略了乐乐的想法，所以那孩子才会觉得胡凌爱弟弟妹妹胜过他自己。 　　知道这事之后，宋姿特意去隔壁跟胡凌说了一声，听到这个消息的胡凌有些受伤，却也及时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上次他横冲直撞差点撞到我的肚子，我说话可能严厉了点，没想到他竟然觉得我不喜欢他了吗？” 　　养育孩子的过程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生二胎的问题要更难解决一些，比如要如何平衡好两个孩子的关系，父母也要时刻做到不偏颇任意一方，不然两个孩子之间就容易产生隔阂。 　　宋姿把自己的见解跟胡凌好好说了一下，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后想必会做出一番改变。 　　三月的时候编译局那边来了信，宋姿以为跟往常一样是发的工资，打开信件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才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一封邀请宋姿北上的信，宋姿在编译局的工作已经到了第四年，编译局的领导十分认可她的工作能力，并想委派她更为重要的任务，有些内容在信里不好说，希望她五月六月能抽空去一趟编译局。 　　宋姿看完信之后跟高青柏说了这件事，心里挺纠结的，晚上睡前还在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我要不要去一趟？” 　　这封信翻译过来就是说有个升职的机会摆在宋姿面前，全看她有没有这个想法，要说宋姿没有往上走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她面对更多的是现实问题，高青柏是军官，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她离开一天可行，离开半个月家里非得乱套不可。 　　比起宋姿，高青柏显然没有这么多的顾虑，甚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他双手放在脑后，眼睛看着天花板的方向，声音放得很轻，“想去就去，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说得轻飘飘的，宋姿有些不满，“你说得轻巧，我这一出门就是半个月，大福放在家里谁照顾？” 　　高青柏不可能天天在家守着孩子，让李婶帮忙照顾那么久，宋姿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而且她也担心孩子会哭闹，要不说人有了牵绊就不爱出远门，宋姿可算是体会到了。 　　“这你不用担心，”高青柏还是一副万事都不难解决的表情，“你只管去就好了。” 　　跟这人说话简直要冒火，宋姿懒得理他，翻过身睡觉，实在不行就不去了。 　　离信里说的时间还早，宋姿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的生活她也挺满意的，做不了改变维持现状也不错。 　　暂时没法作出决定，宋姿也没忘了把自己还在考虑的想法转告给编译局，总不好让人家空等着。 　　整个三月四月高青柏都没闲着，就连每个月的休假也是往军区跑，宋姿不了解他们军区的事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需要加班加点的事，直到五月初的时候高青柏回来才说他要陪自己一起北上的事。 　　“什么？”宋姿那时候正打算给那边去信说自己去不了了，高青柏一回来就让她改变了主意。 　　“我们一起去，”高青柏回到家就坐了下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调了二十天假期，带着高怡去一趟。” 　　高青柏他们平时除了训练之外，其实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高青柏为了这回的假期多干了不少事，这才让领导同意。 　　既然大家一起出门，宋姿之前的那些担心就没有必要了，比起高怡在家哭着想妈妈，她宁愿多带点尿布，高怡现在能吃饭，奶粉可以少带一点，加上衣服衣服裤子，收拾完也没有特别多东西，高青柏拿了个大编织袋就装下了。 　　要出发去北城，宋姿先给编译局的人寄了信，告知了对方自己大概抵达的时间，另外家里的一应事物都得安排好，就跟六九年回家过年似的，宋姿把菜和鸡鸭拜托给了李婶。 　　“你们要去北城？”李婶算是知道宋姿要出门比较早的那一个，宋姿之前跟她们说要出远门，但没说去哪儿，出发前一天才跟李婶说了一声。 　　“怎么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李婶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随军来湖省，距离上次坐火车还是跟宋姿她们出去玩。 　　宋姿解释了一句，她这个工作三个邻居都知道一点，但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顺便去看看景点。”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宋姿打算在有限的时间内到处去看看。 　　“有青柏这小子跟着我倒是放心，”李婶没多说什么，“你放心去吧，保管给你照看得妥妥当当。” 　　跟李婶说明了情况，宋姿三人也就能放心地出门了。 　　这次去北城的火车跟以往坐的不太一样，宋姿光是看外表就看出了区别，到了车厢内感觉更鲜明一些，座位看起来更舒适一点，厕所也干净了许多。 　　买票的事是高青柏在负责，宋姿带着高怡坐下之后，才有空跟他说话，“咱们这趟大概多久能到？” 　　“中间要转站，算上转战的时间，差不多三天吧。” 　　这时间比宋姿预想的要短很多，“咱们回老家都要两天半呢。” 　　“这次的列车速度比以前的要快，可见咱们国家确实是在进步了。”高青柏有些感慨，以前他跟着大部队北上打仗的时候，远远不止坐了三天，那时候不光座位硬，车厢里简直是人挤人，去趟厕所都得花十来分钟。 　　“这才哪到哪，以后会更好的。”宋姿从后世过来，自然知道以后的发展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所有行业都欣欣向荣。 　　转站当天宋姿她们在站点停留了一晚，高青柏买了第二天下午出发的票，她们上午还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转了一圈，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缓了缓坐火车的不适感。 　　转站之后的路程就没多远了，宋姿她们是凌晨到的北城，这个时间点编译局早下班了，不好去打扰人家，她们就在火车站附近住下，白天打听好了编译局的方向才出发。 　　北方的气候有些干，大人还好，高怡大概是水土不服，早上起来小脸苍白，出发没多久就开始上吐下泻，宋姿和高青柏只好在附近找了个诊所，暂时中断了前往编译局的计划。 第111章 奔波 　　小孩生病总是猝不及防的, 宋姿她们又是刚到北城，对这里完全不熟悉。 　　她们从火车站出发，坐的是公交车, 之前跟人打听了一下编译局所在的位置，离火车站不算特别近, 她们坐公共交通得转好几次车，路程估计要花费差不多两三个小时。 　　此时两人刚坐上车不到半个小时, 宋姿早上起来就发现高怡的脸色有些白，用手探过她的额头, 没感觉温度不对劲，吃早饭的时候看她胃口也不错, 当时还以为是气候的问题所以看上去比在家的时候更白一些。 　　“这样下去不行，”高青柏看着高怡蔫蔫地一直干呕, 担忧的情绪都快从他的眼神中溢出来了, “得带她去看看。” 　　宋姿从发现高怡不舒服的时候起，目光就一直放在街上，她一只手摸了摸高怡的背, 语气发愁, “我看了一路, 这边没看到有诊所。” 　　从火车站出来这一片基本上都是以工厂和住宅居多，除此之外只有供销社和其他的店面。 　　听到怀里高怡不舒服的哼哼声, 宋姿感觉自己都难受了, “大福, 喝口热水好吗？” 　　她们出来带的东西比较齐全，高青柏的军用水壶随身携带, 早上还特意灌了一壶热水, 方便给高怡冲奶粉喝的。 　　生病的小高怡还是很乖巧, 只是看着多了几分病气，宋姿喂她喝了几口热水，见她有些疲惫，便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背，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儿。 　　“咱们找个有诊所的地方先下吧。”到了这个时候，宋姿已经顾不上去编译局了，好在她之前以为从家里到北城很远，说的抵达日期还在后几天，不用让局里的人干等着。 　　“写了路线的纸你收好了吧？”头一回来北城，现在又不像以后有手机导航那么方便，她们找人问路的时候就记下了过去要坐的公交路线，如今发生了意外情况，那张纸就更重要了。 　　“放心，我收在兜里不会掉。”高青柏把纸拿出来示意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姑娘，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旁边一个婶子听她们说了半天，问宋姿的时候表情十分肯定。 　　车上人多，之后又忙着看顾高怡，宋姿压根没注意旁边坐的是谁，听见声音，她转头往右边看了一眼，对上那个婶子的时候才意识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是的，”宋姿点了点头，见高怡的状态好了一些，此刻正安静地闭着眼睡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您是本地人。” 　　不说别的，从口音宋姿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婶子应该是本地人。 　　“哟，你怎么知道的？” 　　那婶子还挺意外，宋姿想说您说话连读起来一般人还真听不懂，不过这想法不太礼貌，宋姿没好意思说，“我看您什么行李也没有，像是出去逛了一圈打算回家，不像我们出门在外要拿的东西多。” 　　“你这女孩儿细腻，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啦？” 　　那婶子满脸可惜，“不然我把我家孩儿介绍给你！” 　　“您说笑了，”宋姿扭头看了高青柏一眼，果不其然这人脸都黑了，“我都结婚好几年啦。” 　　“你男人倒是长得端正，”婶子完全不在意高青柏的黑脸，“跟你还挺般配。” 　　宋姿笑了笑，这话简直是说到高青柏的心坎里去了，果不其然，她扭头一看，这人虽然努力板着脸，但还是能看出来抑制不住的笑意。 　　发现宋姿的视线时不时就往窗外看，听到她们对话的婶子显然知道她在找什么，“这地儿我熟，离咱们最近的诊所得换乘！” 　　“那麻烦您告诉我怎么走行吗？”宋姿正纳闷着，公车经过的这条路上压根没有诊所，估计都恰巧不在这条公交线上，这年头的诊所没有以后那么多，十里八乡的可能也就那一个，得知这位陌生婶子知道哪儿有诊所，她连忙问了一句。 　　那位婶子往外边看了看，“咱们这还没到地方，正好那条路往我家去，等会儿你们跟我一起下车。” 　　“太谢谢您了，”宋姿对这个婶子的好感直直往上涨，“小孩子脆弱得很，我都担心找不到诊所该怎么办。” 　　“姑娘的普通话说得也好，你怎么就结婚了呢！” 　　那婶子还沉浸在宋姿不是单身的难过之中，搞得宋姿都有点不好意思。 　　“看不出来你的普通话说得也这么好。” 　　耳边是高青柏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宋姿表示有点承受不来，她呵呵一笑，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高青柏又阴阳怪气的。 　　三个大人间奇怪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那个婶子是个健谈的，过了没一会儿又开始拉着宋姿说话，问她家在哪里，过来做什么。 　　宋姿有所保留地说了一些，听说她们要去编译局，那婶子立马高兴了起来。 　　“那编译局我知道，离我家不远的，你跟着我过去就好！”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有本地人带路能省不少事，宋姿连忙点头应下了。 　　跟着婶子转了好几趟车，好在高怡没有再出现什么更严重的症状，在高青柏怀里睡得挺香的，他在后面带娃，宋姿跟婶子走在前面聊天。 　　“那个诊所就在我家边儿上，医生都很好的，非常正规！”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找到了一个诊所，进去之前，那个婶子还给她指了编译局的方向，说从这里过去只要十来分钟，离得很近。 　　宋姿谢过这位热情的婶子，便跟着高青柏进了诊所，她还一直挂心着孩子的身体状况，没那个想法继续聊下去。 　　“孩子情况不严重，这几天先吃点清淡的养养，没什么大问题不用吃药。” 　　这时候的药大多数都有副作用，不用吃药倒是个好事，知道孩子没问题，宋姿后知后觉出几分疲惫，在车上奔波了一上午，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生怕孩子什么时候醒来就更不舒服了。 　　“走吧，咱们先找个饭店吃饭。” 　　高青柏表面上很淡然，一副很可靠的样子，实则手心里全是汗，这下总算是能稍微放松一点了。 　　她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家国营饭店，两人往前走了大概一两百米的样子就到了地方，这个时间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饭店里头人满为患，奈何这时候不让搞个体经营，放眼望去只有国营饭店能吃上东西，她俩只能在外边略等了等。 　　等里面有座的时候宋姿都快饿扁了，她粗略一扫菜单，点了个炸酱面，这东西来得快，不用等太久。 　　“下午咱们还得去找住处，你不吃点扎实的？” 　　面这种东西容易饱肚子，但消化得也很快，比吃饭药更快饿。 　　宋姿摇了摇头，来了北城当然要吃点特色，“实在不行咱们买两个饼走呗。” 　　她刚才都看到了，店里有糖烧饼买，外边裹了一层芝麻，吃起来应该挺香。 　　高青柏扎扎实实地吃了两碗饭，宋姿的炸酱面是咸香口，她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咱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高青柏抱着吃饱饭的高怡，一家三口在这条街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手上的东西得放下。” 　　宋姿看了眼他和自己，高青柏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她们的行李有大半都在他手上，她提的是她们两个大人的衣服。 　　临时过来没法安排妥当，手里提着东西也不好到处跑，高青柏回头看了宋姿一眼，她面色有些疲惫，吃饱了也有气无力的，心里念头一转，带着宋姿先去招待所开了间房。 　　“我去找房，你带着大福睡一会儿吧。” 　　宋姿本来想说跟着一起去，但孩子不能一个人在旅馆，她跟着去反而累的是高青柏，于是就点了点头。 　　把娘俩安置好，高青柏很快就出去忙碌去了，宋姿这一觉睡到天黑，之所以会醒还是因为闻到了一股香味，感觉自己饿了。 　　“你买了什么？”宋姿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高青柏模糊的影子坐在桌子旁边。 　　听到宋姿起床的声音，高青柏起身把灯打开，“听说这边的烤鸭很好吃，我顺路买了一只回来，还有一份梗米粥。” 　　听到有烤鸭，宋姿穿外套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桌上摆开了一整只烤鸭片出来的肉，还有鸭架，饼皮，黄瓜丝大葱丝，一小碗酱，旁边是一份朴实的梗米粥。 　　高怡还在睡着，宋姿没叫她起来，这孩子现在能吃的只有梗米粥，烤鸭卷她不怎么咬得动，还是不馋她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姿看到旁边碟子里的烤鸭卷码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是高青柏一个人在黑暗里卷好的，她起来了就可以洗完手直接拿着吃了，“房子找好了吗？” 　　烤鸭皮的油脂很丰富，皮和肉夹在一块放上黄瓜丝和大葱丝，再蘸点酱，口味带着一丝甜，鸭肉油滋滋的，黄瓜又很清爽，吃起来还挺有层次的。 　　“刚回来没到一个小时，”高青柏稍微往边上坐了坐，卷好一个塞进嘴里，跟着宋姿一起开吃，“房子找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们捉虫，我等快完结的时候一起修，明天恢复双更，一般下午不更就是十一点左右更新，过几天给大家抽波奖！ 第112章 租房 　　高青柏办事从来都是靠谱的, 听说房子找到了，宋姿就没那么着急了，她可能是累了, 一个人吃了小半只烤鸭，剩下的都是高青柏解决的, 她俩吃完才把睡得正香的小高怡叫起来喝粥。 　　“香香！”高怡没什么起床气，醒过神来之后皱着眉头闻了一会儿, 空气中还残留着烤鸭的味道，她眼睛立马就亮了。 　　吃得开心的两个大人完全忘记了屋子里不通风, 虽然吃完的残渣已经丢出去了，可烤鸭的味道还没有散, 宋姿看了一眼高青柏，又对上高怡好奇纯净的目光, 端起桌上的梗米粥开始睁眼说瞎话：“我们大福已经闻到粥的味道啦, 爸爸特意给你买的好好吃的粥！” 　　宋姿把粥递给高青柏让他喂孩子吃，自己侧过身摸了摸嘴唇，确认自己擦干净了才若无其事地看着高怡。 　　两岁多的小孩不了解大人的险恶, 高怡又是个不挑食的, 有东西吃就开心得不行, 也不管刚才闻到的味道是不是这个的味道，吃起饭来就忘记了其他的事情。 　　高怡吃饭向来不用大人管太多, 吃的时候大口大口的, 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吃完了还要仰着头看大人，每到这个时候宋姿就知道到了她和高青柏开口的时候了。 　　她先是戳戳高青柏的后腰, 示意他可以开始做戏了, 高青柏接收到宋姿的提示, 咳了一声，拿着空粥碗十分浮夸，“怎么回事，大福吃饭怎么这么积极啊？” 　　“是啊，大福也太棒了，都不要爸爸妈妈督促就吃完了一大碗！”宋姿露出点惊讶的表情，力图让高怡看懂她脸上的每一个神色。 　　这样简单的夸奖高怡能听懂，果不其然，听到爸爸妈妈的话高怡眼睛都笑弯了，“大福能吃！” 　　这种年纪的小孩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宋姿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感觉心都要化了，搂住女儿使劲蹭了好几下。 　　高青柏在一边看得好笑，高怡跟她妈妈长得挺像的，眼睛大脸还肉嘟嘟的，有时候看着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宋姿，两人挨在一块的时候这种感觉最明显。 　　不知道高青柏心里的想法，宋姿挨着女儿蹭够了之后就想起来她们之前在说的房子的事情。 　　“咱们之后要住的地方在哪里？”这事由高青柏负责到底，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严格来讲还不算我们住的地方，”高青柏房子是看好了，但是还没彻底确定下来，“我回来跟你商量商量。” 　　“嗯？你怎么不早说？”宋姿还以为高青柏直接租好了地方，没想到他只是去看了一圈，还没付租金，“那咱们得赶紧商量一下，晚了没准就被租出去了。” 　　“不用急，”高青柏老神在在地拉了一下差点绊倒的宋姿，“我都打听过了，那几间屋子这段时间都没人问过。” 　　这年头要在外租房的基本都是外地来的人，本地人大多数都有分配的屋子，要不就是自己建的房，他们能租的基本就是自己建的那些房子了。 　　那就好，宋姿这才稍微放心下来，她忘了这个时候的北城还在快速发展中，这年头的工作也不是想找就一定能找到的，自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背井离乡北上打工。 　　“那你先说说你看好的房子吧，”听他这意思看好的房子不止一间，她们还能有选择，“住招待所总觉得没那么方便。” 　　她们住的这个招待所算是这一片比较新的了，屋子里除了桌子椅子床没有别的东西，喝水都挺麻烦的，而且屋子不怎么通风，她们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也不好晾，住一两天还好，住小半个月不太方便。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在编译局，高青柏特意顺着那个婶子指的路去看了一下，然后才到编译局的周边找的房子，就是要让宋姿往返的路程变短一点。 　　那边的人烟也不多，屋子倒是不少，高青柏专门找人问了一下，找了几家屋子比较大的，主人性格不错的，最后转了一圈留了三间回来跟宋姿商量。 　　第一间屋子不算很大，房间在三楼，能满足日常生活需要，但是临近马路，会比较吵，她们租半个月三块钱。 　　第二间屋子是离编译局最远的，走路十分钟左右，房子在一楼，但主人家人口兴旺，家里好几个小孩。 　　第三间屋子是高青柏最满意的一间，是个单独的小院子，主人家住在隔壁，这原本是个大院子，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又在中间砌了墙。 　　“你想去最后那间屋子吗？那个院子租金多少？”宋姿想着如果差得不多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独立院子还是更自在一些。 　　“第二间屋子四块钱半个月，屋子里的东西咱们都能用，老太太说是她女儿留在家里的，第三个院子更贵一点，那人要收十块。” 　　高青柏说到最后有些无奈，正是因为这院子要的租金太贵，太贵他才回来征求宋姿的意见，说到底，他觉得这个价格贵了太多。 　　前面两个都在五块钱以内，显得后面这个院子一点想租出去的诚意都没有，宋姿感觉自己如果租了那个独立的院子，就像个钱多的傻子。 　　“听起来第二家比较划算，”宋姿沉吟了几秒，她们只在这边住半个月不到，能住个什么用具都有的屋子要更方便一点，“咱们平时要用的水壶锅子什么的买了到时候带不回去，有现成的最好。” 　　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她们才不想一直住招待所，不要为了独门独户的院子舍弃了最开始的打算。 　　“行，那我明天先过去一趟，免得出什么意外白跑一趟，十二点前带你们过去。” 　　租房的事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一早高青柏买了早餐回来就出去了，宋姿吃了早饭，是昨天她说要买的那个糖烧饼，还有豆浆，娘俩吃过早餐又睡了个回笼觉，快十一点的时候高青柏才回来。 　　“走吧，咱们拿着行李过去住。” 　　行李是高青柏在拿，宋姿抱着小高怡跟在后面，感觉他今天花的时间比昨天要长，便搭着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第113章 不参与这项工作 　　高青柏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两人正好走到前台退房的地方，话题暂时中断了几分钟，等退完房出去, 他才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昨天跟老太太说好了如果确定要租房今天上午就会去找她，高青柏去的时候老太太应该是出去了, 在场的是另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高青柏对他说明了来意, 本来是想让他叫一下老太太，结果这人二话不说就让他给钱。 　　“那你给啦？”宋姿有些好奇他的反应, 不过如果真给了钱，高青柏应该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可能, ”高青柏给她一个他又不傻的眼神，“那人我压根没见过, 谁知道是不是来骗钱的, 而且我找的房东是老太太，没有把钱给别人的道理。”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等到老太太回家之后才给的钱，所以才会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宋姿虽然不太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但已经从中感受到了这个家庭不是特别和谐的气氛, 那男人估计是老太太的孩子。 　　两人轮流抱着高怡往新租下的住处走，高青柏略走在前面几步带路, 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他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编译局在这里, 咱们住的房子还得往前面走十分钟差不多。” 　　宋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里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 上头的字写得不大, 因此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这边, 仔细看这牌子上的确写着编译局没错。 　　编译局的门脸并没有宋姿想象的那么大，看外面感觉挺简朴的，宋姿大概记下了位置，打算明天再过来看看情况，也不知道新的工作机会是什么，宋姿总觉得这次要无功而返了，她不可能定居在北城，工作限制非常大。 　　可惜的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宋姿的心态波动了一瞬间，然后又冷静了下来，她目前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不需要有什么大出息。 　　高青柏说的很准确，租的房子离编译局只要十分钟，她走得不快都只要这么久，到了地方宋姿进去的同时没忘观察一下这房子。 　　这房子建得比较简单，院子面积不小，都是建的平房，房子呈品字型分布，院子里有几个人坐在一块儿，感受到那群人的打量，宋姿自然地回了个笑当作打招呼，没有多说什么。 　　她们的房间在左边，屋子不算很大，紧挨着边上的一间房，两面有窗户，屋子里如同老太太说的，一应用具基本都有。 　　“桌上的杯子都是洗过的，被子也晒过了，咱们做饭是到她们家的大厨房里做，刚才路过的那个茅草围起来的地方能冲澡。” 　　高青柏显然已经事先了解过了，跟宋姿交代起来条条分明，仿佛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多年似的。 　　“跟你出来我也太省心了，”宋姿感慨了一句，出来之后基本上没有要她做什么的地方，什么都是高青柏搞定，倒感觉像是过来旅游的了，“我明天去编译局，你在家歇着？” 　　高青柏应了一声，等宋姿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他们还能在北城转一圈。 　　午饭她们是出去吃的，顺便去买了菜，晚上宋姿跟着高青柏去厨房的时候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位老太太，她头发都白了大半，看上去应该有七八十，腰背挺得很直，行动也挺矫健的，像是个大家闺秀。 　　她们一家已经吃过饭了，宋姿等厨房空闲下来才开始做饭，见老太太坐在窗边看着她们，宋姿同她打了声招呼，老太太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边做菜不流行放辣椒，她们出门自然也不可能带辣椒这种东西，市场上买的辣椒大概是品种不一样，吃起来没什么辣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只有高怡吃了觉得辣，她和高青柏都不太习惯。 　　吃过晚饭就不早了，院子里没有人，各自的房间都亮起了灯，住在她们隔壁的老太太睡得早，她们回屋后也安静下来，小高怡吃饱了洗漱完就睡着了，宋姿则跟高青柏坐在边上说了一会儿话。 　　“我估计他们是有什么工作想让我留在北城，这次过来完全是旅游了。”宋姿的心态放得很平，她上辈子赚了不少钱，后来已经没什么动力，去村里开农家乐也只是打发时间，完全就是个养老的状态。 　　“没准不是你想的那样，”高青柏觉得不一定，“可能只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去之前猜想再多也只是假设，宋姿摊了摊手，“算了不想了，睡觉吧。” 　　第二天宋姿是被高青柏叫醒的，以她的作息没有闹钟完全做不到早起，她们一起去吃了顿早餐，宋姿吃了个大包子就饱了，北方的包子还真是比拳头还大，不过做得软乎乎的，挺好吃。 　　吃过早饭开始干正事，宋姿去编译局，高青柏带着高怡送她到了大门口，随后才转身离开。 　　门口的保卫室里有个人守着，见宋姿要往里走，连忙把人叫住了。 　　“干什么的？我们这不让外人进。” 　　每天来上班的人员都是固定的，宋姿是个生面孔，不问清楚有什么事当然不会放她进去。 　　“我是湖省过来的，唐部长让我最近来一趟。”宋姿想了想，也不能说自己是居家上班，只能把自己的来处说出来，再提一嘴唐部长。 　　“外地来的？”保卫人员打量了宋姿几秒，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话，“等着，我打电话问唐部长。” 　　宋姿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保卫室里的电话，她承认自己有些眼红，不光是她家里，就连隔壁邻居都少有装电话的，有这东西可太方便了，寄信一来一回耽误事，打个电话立马就知道了。 　　“是，是个女同志，她说是从湖省过来的，是，好的。” 　　放下电话，那人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说话的语气都没刚才那么冲了，“麻烦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唐部长马上过来。” 　　他这话才说完没多久，宋姿就见从院子里头跑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很板正，就是跑得有些急促。 　　“是宋姿同志吗？”门口就站了宋姿一个人，唐部长离近了感觉宋姿十分年轻，询问的语气带着不确定，见宋姿点了点头才觉得惊喜，“你就是宋姿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 　　“唐部长客气了，”宋姿大方地笑了一下，余光瞥到保卫室那人惊讶的表情，看了看周围时不时就有人路过，“要不咱们先进去说？” 　　“是是是，咱们进去坐着说。” 　　唐部长看起来还挺高兴，宋姿也不知道他到底叫自己过来做什么，只好沉着气跟他进了屋子。 　　编译局的办公室挺像现代办公室，就是纸质资料多，到处都堆放着材料，唐部长带她去的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低着头正在工作。 　　“大家手头工作都放一放，今天咱们局的宋姿终于到了。” 　　唐部长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宋姿是唯一一个共事快四年，大家都没见过的例外，再加上她个人能力出众，寄回来的翻译稿子没有太多错处，让后续的工作者们省了不少事，大家对她都挺有好感的。 　　“大家好，我是宋姿。” 　　忽略唐部长那句好像在影射她的话，宋姿自我介绍了一句，大家都显得挺友好的。 　　唐部长等她介绍完，又让大家继续工作，带着宋姿转身出了这个办公室，他这一连串行为弄得宋姿云里雾里，“唐部长，我可以先问一句，您寄信叫我来北城是做什么吗？” 　　“怎么？你这次时间安排不够充分吗？”唐部长见宋姿对他们的工作环境没什么兴趣，原本还打着靠这个把人留下的算盘，他心底暗觉不妙，这人怕是难留。 　　“时间倒是不少，我还打算去各个景点转悠一圈。”言下意思，有什么事就赶紧说，解决完了她好去玩。 　　唐部长呵呵一笑，终于不再卖关子，带着她进了一间更大的办公室。 　　“部长，您怎么这么早过来？” 　　里头的气氛比较严肃，一张长桌左右两侧都坐了人，看起来像在开会。 　　“宋姿同志你坐那边。” 　　宋姿顺着唐部长指的位置坐下，接收到来自其他人的视线，熟门熟路地打了招呼，介绍就不用了，他们都听到自己叫什么了，显然这些人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宋姿开始怀疑自己在编译局的名气有多大了，怎么大家好像都认识她似的。 　　她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唐部长打断了，进来第一件事，开一个严肃的会议。 　　“这次我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大家都是编译局的老人了，相信对自己的工作也有一定的理解。” 　　“咱们编译局，除了翻译伟人的著作外，自身也需要进行一个深度的思考，应上级领导的要求，是希望大家对伟人的理论有更深层次的研究，事关重大，大家尽力而为。” 　　宋姿听到这已经傻了眼，犹记得她最开始是翻译爱情小说的，工作到了中后期才变得严肃起来，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参与到国家大事中去，原来这就是唐部长叫她过来的原因吗？ 　　接下来唐部长还说了许多话，宋姿听得浑浑噩噩，直到散会之后唐部长叫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 　　“宋姿同志，你有哪里不理解吗？” 　　宋姿摇头又点头，她抿着嘴，“唐部长，这件事我恐怕做不了。” 　　想也知道这是机密，宋姿不可能还在湖省做这件事情，要想参与进去只能留在北城，可她的根不在这儿。 　　“为什么？”唐部长不理解，宋姿的工作能力很优秀，这样的人才应该参与进伟大事业，“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我可以想想办法。” 　　“您也知道，我男人在湖省军区，他不能轻易调动，而且我女儿才两岁。” 　　宋姿不觉得编译局离了自己就不能运转了，没有她，他们的成果依旧斐然，她只不过是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并没有优秀到让人另眼相看的地步。 　　反倒是小小的高怡离不开她，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得不到母亲的陪伴，经历她和高青柏经历过的忽视。 　　“唉，那太可惜了，”唐部长对宋姿的惜才之心很重，当初就是他力排众议让宋姿在家里上班，这次有了好机会也想着让她参与进来，不过现实跟想象还是有一定差距，宋姿的理由他没法解决，“既然你志不在此，我也没法多说什么，以后还是会给你安排其他工作的。” 　　“谢谢您。”得到的结果跟宋姿这两天猜测的一样，但宋姿并没有难受，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只是个小翻译，当时学政治就挺艰难，更何况是这种需要深入研究的理论，这不是她的长项。 　　“倒是让你白跑一趟了。”唐部长摆了摆手，虽然觉得可惜，但也知道强留不住人，正要送她出去，办公桌前的电话响了。 　　两人的谈话还没结束，宋姿也不好冒昧离开，她指了指门外想要去外面等他打完电话，唐部长抬了抬手让她等等。 　　“你们那边没有空余的人手了吗？”唐部长拧着眉，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看起来有些困扰。 　　“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人有空……”唐部长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看了眼宋姿，“你别找了，我找着人了。” 　　唐部长挂了电话，先是搓了搓手，宋姿接收到他莫名的视线，又听到他突然改口，再看到他这样的表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宋姿同志，这个，你之前说你要去景点转转对吧？” 　　宋姿谨慎地点了点头，暗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去景点玩的事，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就唐部长现在的表现，没有事她倒立出这个办公室门！ 　　“那真是太好了，”唐部长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聚在一块了，就连刚才让她来北城工作都没这么高兴，“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宋姿快速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正想开口拒绝，唐部长道：“工资翻倍！还有补贴！” 第114章 带人玩 　　唐部长的话成功让宋姿犹豫了几秒, 她一个月工资将近四十块，翻倍差不多八十，多出来的几十块钱都能买几十斤猪肉了, 听起来似乎挺划算的。 　　“我就当宋姿同志答应了！”唐部长一察觉到宋姿的态度有所松动，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事还真得拜托你不可。” 　　到底是给自己行过方便的领导，宋姿能居家办公还多亏了他拍版, 宋姿也不好过多拒绝，既然能帮上忙还有工资发, 干脆就当工作来看就好了。 　　“有事您吩咐，我一定认真对待。” 　　听唐部长打电话说的内容, 貌似是要找个人陪另外一个人去景点转悠几圈，其他人都没什么空, 加上宋姿刚好跟他提起自己要去玩, 这不直接就被抓了壮丁。 　　“也不是个什么特别严肃的工作，”唐部长示意她坐下，“另一个部门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这两天来了个外国人, 听说跟皇室关系匪浅。” 　　这外国人的身份不简单, 过来也是为了在这边开厂，这是个促进经济发展的好事, 因此领导们都比较重视, 前两天刚看完场地, 他说要到处看看北城风光，懂这个外文都有活, 一时撒不开手, 他们部门找人都找到唐部长这儿来了。 　　“这次的工作呢, 就是让你带着那个外国人去景点玩一圈，两天之后他就回自己国家了，你只要别把人惹毛了就没事，可以放松点。” 　　听起来倒算得上轻松，两天的时间不长，宋姿上辈子没少和外国人打交道，一点也不担心两人的沟通问题，“您确定不需要干其他的事情哦？” 　　“放心，绝对不需要你做其他的事情，开厂的事都已经谈好了，带他到处玩玩，让他见识一下咱们国家的建筑。” 　　唐部长大手一挥，就差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了，宋姿见状点头应下了，虽然唐部长已经单方面替她做了决定，但她还是要表个态比较好。 　　“行，你明天早点过来，我先去给你准备准备。” 　　唐部长说完就要送她出去，宋姿也没问他说的准备是准备什么东西。 　　回去的时候高青柏在厨房忙活，宋姿在房间看到熟睡的高怡，知道他们父女俩在家，便去厨房找高青柏。 　　“你做了什么，闻起来很香，”那是一股姜蒜辣椒被爆香的味道，这三样凑在一块做出来的菜没有不香的，这辣椒的味道尤其冲，宋姿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天这辣椒闻起来就挺辣，你想看大福边吃边哭呀？” 　　孩子两岁之后跟她们一起吃饭，高怡不愧在出生在湖省，明明还不能吃辣，但是又很喜欢辣味的菜。她第一次吃辣是一块辣椒炒肉，塞进嘴里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吓得宋姿赶紧让她吐出来，结果这小孩直接咽下去了不说，还吵着要吃第二块，她们想着小孩肠胃太脆弱，没让继续吃。 　　从那以后，宋姿做的菜太清淡了还会被嫌弃，桌上有辣菜高怡必须要吃一口，慢慢的倒也能多吃几口了。 　　“我看你昨天晚上都没吃多少，今天特意带着大福走远了点，那摊主说这辣椒能辣到她哭。” 　　今天炒的是牛肉，应该是高青柏一大早去买的，闻到锅子里传出来的香味，加上高青柏的话，宋姿非常期待这道菜。 　　不知道高怡被她爸带着走了多远，宋姿叫她起床吃饭的时候都差点没叫醒，还是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才慢慢坐起来，宋姿也没催她，放她醒了一会儿觉，她自己就会过来吃饭的。 　　牛肉的味道不出意料，比宋姿在家里吃到的辣椒还要辣一点，也不知道摊主的辣椒是哪里的种子，牛肉炒得挺嫩的，香辣味也够，吃着特别下饭，宋姿还弄了点汤放饭里，感觉还能再吃一碗。 　　“今天的菜很辣哦，”宋姿见高怡一爬到位子上坐下，筷子就往牛肉里伸，特意提醒了一句，“大福只能尝一口。” 　　高怡不服气地瘪了瘪嘴，宋姿看到了也没说什么，等她吃了就知道滋味了。 　　“痛痛！呜呜……”高怡夹的那块牛肉才刚放进嘴巴里，她的眼眶立马就红了，哭得再厉害也没忘记把嘴里的肉嚼吧嚼吧咽下去。 　　她基本每次吃辣的都这样，宋姿给她拿了个帕子擦眼泪，然后就没管她了。 　　“你今天去编译局怎么样？” 　　回来这么久还没问宋姿今天的情况，吃过饭高青柏把桌子收拾了才闲下来跟她说说话。 　　“跟我想的差不多，”宋姿吃得有些撑了，靠在椅子上放空自己，除了要干的活有些太严肃，唐部长想让她留在北城的念头被她猜了个正着，工作内容宋姿没说，这种事情自觉保密，“得留在北城。” 　　高青柏皱了一下眉，见她没有说下文的意思，“你答应了？” 　　他这纯属关心则乱，先不说女儿还没长大，她看起来难道有那么大的事业心吗？ 　　“我可不想在家独守空房。”高青柏半个字都没提到女儿，宋姿不在家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他，女儿还得往后排一排。 　　宋姿本来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正想怼他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惹得她话还没说出来就笑出了声，主要是高青柏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情真意切，让她没法反驳。 　　不打算再逗他，宋姿直截了当道：“我没同意留下来，不过嘛……” 　　想到自己接的新活，宋姿的表情多了几分微妙，“我接了个另外的活。” 　　看她表情有点奇怪，高青柏没看懂，“这活有什么难度吗？” 　　倒也不算有难度吧，宋姿摇了摇头，但打乱了她的计划是真的，这事严格来说是工作，但工作内容又是玩，宋姿不知道该不该带着家人一起。 　　“唐部长让我带一个外国商人在北城转转，但是这样的话我之后跟你们去玩都没那么大新鲜感了。” 　　北城的景点就那些，带着人走一趟，自己再去都提不起玩乐的兴致了。 　　“这事有什么难的，”高青柏不以为然，“很好解决。” 第115章 出门 　　“别卖关子, 赶紧跟我说说，”宋姿知道这事之后想了一下，心里也有不算特别好的想法, “要不你带着大福跟在我们后面？这样勉强算是一起出去玩了。” 　　这个提议多少有点不靠谱，一点一家人出去玩的感觉都没有, 结果宋姿等了几秒没听到高青柏的回复，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有些惊讶。 　　“不是吧？你说的很好解决就是这个办法吗？” 　　见他真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宋姿感觉一阵无语，“你还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啊？” 　　“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用多花时间重新跑一趟，难道你去完长城之后还有精力再爬一遍？”高青柏挑了挑眉, 显然是对宋姿的体力心知肚明。 　　宋姿一阵语噎，她对自己的体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就如高青柏所说, 去过一次之后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想再去的。 　　“而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跟那个外国人出去，”高青柏对这些人印象很差, 他经历过无数次战争, 清楚这些披着人皮的人内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他开玩笑似的将自己的担忧掩藏在了话语中，“毕竟对方人高马大的, 你可打不过。” 　　“去你的, ”宋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他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那咱们一起去吧, 就是可惜不能走在一块。” 　　“咱们的时间多的是, 不差这两天的, ”高青柏反倒没宋姿那么在意，“先商量一下去哪些地方，省得到时候跟丢了。” 　　跟高青柏做了一份攻略，一家人就洗漱睡觉了。 　　唐部长说要准备准备，宋姿本来没放在心上，第二天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原来唐部长想起她第一次来北城，担心她不知道游玩路线，专门花时间写了一份满满当当的“旅游攻略”。 　　这旅游攻略写了好几张纸，上面包含了去景点的路线，景点有什么特色，以及每个景点的花销是多少，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倒是省了宋姿好多时间，她昨晚跟高青柏做的攻略反而显得简单了许多。 　　“唐部长，这是你昨天做的？” 　　宋姿十分惊讶，这份攻略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再看唐部长精神萎顿的样子，她总算明白了他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 　　“啊，你头一次过来不清楚地方，我也是跟你说了之后才想起来这回事，”唐部长喝了口茶，露出个苦笑，“还真是年纪大了，以前一晚上不睡觉第二天还是精力充沛，现在不行咯！” 　　“辛苦您了，”宋姿还想再说点什么，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了，人群中一个格外突出的身影顺着人流往这边走，她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看向那个方向，“唐部长，那边那个是不是今天的客人？” 　　“是他！”唐部长走在前面，让宋姿跟着他，两拨人会面打过招呼之后开始面面相觑。 　　“你好这位先生，”发现场面开始尴尬起来，宋姿心念一动用俄文跟他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表明自己是他这两天的向导，“请问您怎么称呼？” 　　现在国内最流行的两门外语就是英文和俄文，剩下的都比较小众，在宋姿的记忆中以前还停过英语课，如果没记错的话，七七年的高考英语甚至都没算分数，像宋姿这样英文俄文都还不错的人可以说是很少了。 　　宋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会俄文好像是个漏洞，毕竟她就高中学历，但唐部长他们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大概是认为宋姿是靠自学成才，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很优秀。 　　“叫我加西亚就好。” 　　宋姿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随即立马恢复了表情，“好的，加西亚先生，听说您对我们北城的风光十分感兴趣，接下来的时间由我带您游览。” 　　宋姿到这里的时间不算晚，已经领了自己的任务，宋姿就没再在编译局耽搁，跟这位加西亚先生沟通了几句就带着他往外走。 　　她们所在的编译局离各个景点都不近，最近的只有一个有名的广场，不过这个时候过去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宋姿就打算明天再带这人去。 　　看着时间还充裕，离午饭时间还早得很，宋姿干脆带着他去了长城，历史悠久又能展现国民的力量，在那边能消耗掉一整天的时间，正合她意。 　　宋姿以前只在视频里看过长城，她一个人不喜欢消耗太多体力的活动，有时候到了这个城市就是打个转就走了，等真到了长城底下才知道亲眼看和看视频的感受完全不同。 　　整个长城蔓延在各个山头，一眼望过去走不到顶，宋姿也没有抱着走完全程的想法，只是打算带这加西亚先生领略一下长城的雄伟，顺便给他说说历史故事。 　　“我的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建出来的？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外国人的表达方式要开放许多，情绪更加外放，配合上夸张的肢体动作，显得格外滑稽。 　　这人也没有真的要了解历史的意思，宋姿用轻松诙谐的方式粗略讲了长城的历史，以及孟姜女哭长城的典故，惹得他一直在不停追问孟姜女和她丈夫最后有没有团圆，这个看起来一米九的大个子甚至因为这个故事抹起了眼泪。 　　中午她们是在长城上面吃的东西，来的时候专门在路上买了好几个饼，那饼做的厚实，宋姿吃了一个就饱了，剩下的都是加西亚解决的，他对这肉饼的评价也很高，一直说北城好吃的东西多，他已经要舍不得回去了。 　　她们停下来吃东西的时候，高青柏也带着高怡休息了，他们父女俩离宋姿的距离不到三十米，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宋，那边是你的朋友吗？”加西亚虽然忙着吃东西，但还有空观察宋姿，看着她久一点就能发现她的视线有好几次都落在后面，有时候还会露出笑容，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正常。 第116章 不对 　　没想到才跟了一上午他俩就被发现了, 宋姿无奈地点了点头，解释了一句，没有说得太具体, “您吃好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出发，下午走到另一个出口就差不多了。” 　　“哦！这真是一次新奇又难忘的体验！”宋姿没有多说高青柏的事, 加西亚体贴地没有追问，他对于长城的热情不减, 精神也还不错，可见平时没少锻炼身体, 反倒是提出来长城的宋姿，整个人喘得跟风箱似的, 还得给加西亚解说，一天下来差点没累死。 　　晚上回去是高青柏做饭, 她们一家三口只有高青柏现在的状态还算得上正常, 她和被放到地上走了一段路的高怡都累得不行。 　　她们是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买的菜，那个加西亚先生住在编译局附近的招待所，宋姿帮他开了间房付完钱才和高青柏一起往租的房子走, 这些钱都是唐部长提前给她的花销, 因为是带着客人去玩, 宋姿的门票钱和饭钱车费都包含在里面，她这两天都不用花自己的钱。 　　她们回来的时间比较晚, 这院子的主人已经吃过饭回房休息了, 高青柏提着菜去厨房忙活, 宋姿则拉着小高怡的手打算先回屋休息一会儿，她实在太累了。 　　路过老太太的屋子, 宋姿还能听到她在屋里走动的声响, 不过她没去打扰人家休息。 　　到了她们租住的屋子, 宋姿亮出攥在手里的钥匙，这是高青柏刚才塞给她的，到底是租的房子，还是跟房东住在一个院子里，出门在外还是得有所防范，高青柏特意买了把锁，她们都不在的时候就把门锁上。 　　借着昏黄的光线，宋姿把锁拎起来对准了钥匙孔，想开门的时候突然感觉这个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宋姿眉头蹙了起来，盯着锁看了一会儿。 　　“妈妈，大福想睡觉。”高怡靠在宋姿的腿上，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今天高青柏放她走了好一阵，估计她今天走的路比以往好几天都多，也难怪困得不行。 　　“乖乖，等妈妈开开门就能休息了。”宋姿把锁拿下来，先带着孩子进了屋，她把高怡放到椅子上，到处打量了几秒，没看出屋里有什么东西的位置变动。 　　马上就要吃饭了，宋姿没让高怡现在睡，不然过一会儿又得叫起来吃饭。 　　因为时间不早，高青柏做饭的速度很快，简单炒了两个菜就端到屋子里来了，宋姿帮忙端饭进来，回来小半个小时就吃上了饭。 　　吃过饭宋姿先给小高怡洗漱完，放她去睡觉，然后才拉着高青柏坐在桌边，拿出了她收起来的那个锁。 　　“这是你昨天买的新锁吧？” 　　高青柏点了点头，“是，我去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的，怎么，坏了吗？” 　　他拿起桌上的锁看了一下，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锁上的问题，新买的锁今天才用上，唯一一次用钥匙开门就是刚才宋姿进来的时候，为什么锁眼处多了好几道划痕？ 　　“既然是新买的锁，这个痕迹就有点奇怪了。” 　　宋姿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刚住进来没两天就有人撬门锁，还找准了她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可见是对她们的动向十分了解，正是意识到这点，宋姿才没有一发现这个问题就去找高青柏，谁知道有没有人躲在哪里偷听，她现在对这个院子里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估计是有人想进来翻东西，”高青柏沉着脸，心里对这个人有几分猜测，但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人，“我就是担心这点才买的锁。” 　　带过来的钱票都放在身上贴身带着走，不方便带着走的只有一些衣物奶瓶什么的，那里面有宋姿的贴身衣服，他不想没人在屋子里的时候让人进来，所以才买了锁回来。 　　宋姿早上看到高青柏锁门心里还觉得没必要，毕竟屋里也没什么重要物品，没想到高青柏以防万一的准备真的起了作用，这院子里藏着一个小贼。 　　意识到这点，宋姿一点也不想继续住在这里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她们之后几天也一直待在外面，指望这把锁防着小贼，宋姿出门玩都玩不安心。 　　“要不咱们搬走吧？”晚上她们在屋子里不用担心，但白天一家人都要出去，就算屋里只有几件衣服，宋姿也不想便宜了别人，万一那人真的穷到衣服都拿呢？她这衣服可都是穿了不到一年的，再扯布做也要花钱票呢。 　　“嗯，这屋子是住不下去了，”高青柏也不放心继续住下去，如果真是他猜的那人，这把锁不一定拦得住多久，“今晚再睡一晚，明天我去跟老太太说，咱们再换个地方住。” 　　这么晚了也不适合出去换房子，宋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高青柏的说法，她不放心，又去把她们放衣服的包袱翻了个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停下来。 　　“放心，今天他没进得来。” 　　高青柏的观察能力比宋姿一个没经过训练的要好，宋姿跟他说了锁的问题之后，他已经看过这屋子里的情况，所有的摆设除了桌子跟床都没有挪动，装衣服的包袱形状也没有变化，可见那人根本没撬开锁。 　　得亏人没进来，不然宋姿想把床单被子都给换了，谁也不知道那个撬锁的人是单纯想偷钱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想法，这事深想就恶心极了。 　　第二天她也是被高青柏叫起来的，她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本来就累得很了，回来之后虽然被锁眼上的痕迹吓清醒了一点，晚上睡的时候还记挂着这事，但身体上的疲惫没法消退，她躺着翻了好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嘶——腿好酸。” 　　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今天走路都感觉双腿在打颤，早知道昨晚让高青柏替她捏捏。 　　“妈妈，螃蟹！” 　　高怡一声喊，宋姿还以为高青柏突然开窍了，早上就买了螃蟹回来吃，过了一秒她才意识到五月份哪来的螃蟹买？ 　　她看了眼坐着吃东西的高怡，见她的手指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高怡说的螃蟹大概是腿脚不便的她自己，宋姿嘴角抽了几下，挨着高青柏坐下，从床到桌边的距离差点让她出了一身汗。 　　“昨晚光想着换房子，忘了给你捏捏了。” 　　高青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昨天宋姿没说腿不舒服，她又睡着得飞快，高青柏也就没提帮她按腿的事。 　　“下次再也不走那么远的路了，”宋姿被他捏着大腿，又痒又酸痛的，感受十分多样化，弄得她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一边皱着眉一边笑得不行，“我，哈哈哈好痒，痛痛痛！” 　　“忍几分钟，你今天还得走路，如果不想像个螃蟹就得好好捏捏。” 　　高怡一边吃饭，小眼神不住地往她们俩这边看，重点放在宋姿脸上的表情，和高青柏的手上，“妈妈痛痛吗？” 　　宋姿摇了摇头，看她盯着高青柏的眼神奶凶奶凶的，感觉下一秒就要舍身为妈打爸，连忙解释道：“妈妈腿痛，爸爸按按才能好。” 　　好吧，从女儿的眼神中接收到勉为其难的相信，宋姿笑得不行，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啊。 　　两人互动的时候宋姿的注意力从腿上的酸痛感转移到了小高怡上，几分钟一下子就过去了，“好了，再按也没什么效果了。” 第117章 狂热分子加西亚 　　高青柏收回手, 宋姿起来活动了一下，感觉确实没有刚起床的那阵走不动路的感觉了，这才坐下继续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一碗黏糊糊的炒肝, 宋姿从它朴实的表面看出来了它的真实身份，旁边配了一杯豆浆。 　　见宋姿盯着那碗炒肝半天没有动嘴的意思, 高青柏还以为她不喜欢，“这是这边的特色, 你尝尝味道吧，我觉得不错, 大爷们还推荐豆汁，我尝了一碗觉得你不会喜欢, 就买的豆浆。” 　　虽然都带豆，豆浆和豆汁的味道还是差很多的, 人们对豆汁的评价也很两极分化, 依照宋姿平时的喜好，高青柏就没买豆汁。 　　“是好吃的，”宋姿就是出了几秒神而已, 见高青柏已经吃过了, 她瞄了一眼孩子的碗, “你给大福买的什么？” 　　她看的时候碗已经空得差不多了，碗里干干净净, 看不出之前装了什么东西。 　　“她好多东西吃不了, 我给她买的粥。” 　　加了糖熬出米油的白米粥, 喝起来只有米香味，挺纯粹的。 　　高怡吃完粥还眼巴巴地盯着宋姿的碗, 宋姿吃过觉得炒肝挺软, 便让她尝了一口。 　　“好吃！”比起宋姿, 高怡才真是不挑食，什么都乐意尝试，吃完还都觉得好吃，宋姿觉得大概是因为她年纪还小，没有明显的喜好，这倒好养活。 　　可惜她已经喝了一碗粥，宋姿不敢让她吃太多，免得积食难受，于是就给她尝了几口，之后的都自己干掉了。 　　“你去跟老太太提了我们要走的事没有？” 　　在这儿住了两天，宋姿跟这院子里的人都没什么交集，脸都没认清，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将就住下的情况。 　　高青柏摇了摇头，“刚去买完早饭回来，你先吃，我现在去跟她说，等会儿咱们就走。” 　　“记得要一半钱回来，”这的人里藏着一个贼，宋姿不想把自己的钱留给这样的人家，她们才住了两天，就算要三块钱都说得过去，“我们都没住几天，浪费了。” 　　高青柏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即就开门出去找那个老太太去了。 　　不知道高青柏有没有跟妇女同志们撕起来的经验，宋姿有些担心他会吃亏，三两口吃完碗里剩下的早餐就跑到了门口偷听。 　　高怡觉得好玩，跟在宋姿身后，宋姿将食指竖在嘴巴上，示意小高怡安静之后，母女俩一人占着一边门，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过程并没有宋姿想的那么吵闹，相反，那个老太太非常爽快。 　　起先是高青柏说要退租的声音，到底是白赚四块钱，老太太还是有点不舍得，说了几句挽留的话，还说要是高青柏觉得贵，可以减一块钱租金。 　　听到这宋姿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两人对话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并不是租金多少的问题，”高青柏一如既往地直接，他把锁给老太太看了一眼，“我们昨天出去了，屋子上挂了一把锁，有人撬了几下没撬开。” 　　“这，是不是，弄错了？”小老太太的语气中充满了迟疑，但半分惊讶都没有，宋姿估计她对这个撬锁的人也有猜测。 　　“不可能弄错，这是我新买的锁，这里我们不打算继续住下去，麻烦你退租金吧。” 　　在屋子里的宋姿看不到外面两人的情况，只知道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听到走动的脚步声在隔壁响起。 　　“实在对不住，这钱都退给你吧。”老太太没有继续劝高青柏他们留下来。 　　“我只要三块钱，剩下的一块算这几天的租金。” 　　高青柏干脆利落地说完这句话，没过一分钟宋姿就听到他往这间屋子走的声音，于是抱着高怡站了起来，顺手把门打开了。 　　“我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就走。”高青柏看了看宋姿，知道她大概听到了，就没再解释什么。 　　出去的时候宋姿抱着高怡走在前面，院子里或站或坐有好几个人，宋姿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全当没看见直接出了院子，走在后面的高青柏倒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目光放在右边单独站着的那个人身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那人后退了一步，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似的。 　　经过这么一遭，宋姿没打算再去找房子了，之前高青柏看好的那几间屋子都没这个好，真住进去了还得自己买用具，太麻烦，倒不如直接住招待所，只是生活上没那么方便，吃饭也只能在外面解决了。 　　正好今天还要带加西亚去逛逛，宋姿干脆跟高青柏在加西亚住的那个招待所开了房，把东西放下之后就去找了加西亚。 　　他开门的时候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屋里的桌上摆了几个碗，看样子是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冲了个澡。 　　“加西亚先生，您这边可以出发了吗？” 　　宋姿保持微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催客人出门有什么问题，而加西亚也没在意这些小事，让开门口的位置，示意宋姿先进去。 　　她是跟高青柏他们一起出来的，宋姿一只手背在身后摇了几下，然后才进去等加西亚。 　　“宋，你先坐一会儿，饿的话桌上有吃的，我的就是你的！” 　　他这意思大概是让她不要客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宋姿看着他擦头发的背影，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慢慢吃了起来。 　　等加西亚擦干头发又吃了早饭，时间已经说不上早了，两人出发前往今天要去的地方，宋姿本来打算带他去看升旗，但这个时间点，广场上大概只有太阳晒了。 　　高低也是个景点，已经定好了地方，宋姿就没打算临时改了，去广场上散散步也不错。 　　两人乘公交车过去，高青柏带着高怡跟在后面，宋姿有时候回头看他，这人带着孩子悠哉悠哉的，这个状态看上去才像是来旅游的，不像她得带客人。 　　“宋，你的朋友今天也来了！”加西亚发现宋姿在往后看，整个人兴奋得很。 　　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宋姿点了点头，像是把笑容焊在了脸上，“没关系，您不用关心他，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虽然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但广场上的人还是不少的，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穿军装的士兵巡逻。 　　宋姿带着他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个广场的建造历史，“这个广场已经建了几百年，您今天所看到的样子是经过修缮的，中间立的是对我们国家有过杰出贡献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广场两边还有……” 　　她在这边介绍，回头一看，加西亚的目光已经游离了，宋姿打好腹稿的话突然就卡壳了，“加西亚先生？” 　　“哦！抱歉！”加西亚双手举了举，“我为他们的身姿所着迷，宋，我可以去认识他们吗？” 　　加西亚的目光落在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巡逻士兵身上，宋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搞清楚他在说什么。 　　“很遗憾加西亚先生，”宋姿耸了耸肩，“您的想法恐怕无法实现了，他们正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宋姿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士兵们有一层滤镜，换在平时倒是很乐意去认识他们，不过在他们巡逻的时候还是不要妨碍公务了，他们的事要更重要。 　　“那真是太可惜了。”加西亚垂着头露出个丧气的表情，有颜值加成，看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为他做更多的事，宋姿除外，她没有心。 　　“谁说不是呢。”宋姿完全没有被颜值吸引的感觉，昨天累了一天，今天给这小崽子解说半天他还没听进去，她现在只想赶紧过完今天，拿到工资和补贴，跟这外国人说再见！ 　　她带着加西亚穿过广场往旁边的公园去，今天上午的时间就在这里消磨了，下午她打算带他去另一个宏伟的建筑转一圈。 　　“宋，要不要把你的朋友叫过来一起玩？”加西亚经过刚才的打击，现在又恢复了最初的热情，他指了指高青柏所在的方向。 　　客人主动提出这样的提议，宋姿当然不会直接拒绝，她老是回头看高青柏的方向也挺累的，不过也不好立刻答应下来，反倒显得加西亚没有眼色，一天半了才提出让高青柏一起逛。 　　“没事的加西亚先生，本来就是为了陪您游玩，还是要以您的感受为主。” 　　“哦不！宋，人多才好玩不是吗？” 　　加西亚指着旁边经过的一家五口，“瞧，他们看起来多快乐！” 　　确认这大哥说这话一点也不勉强，宋姿这才答应了他的提议，高青柏此时离她们只有十米远，宋姿冲他招了招手，高青柏先是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左右看了看，见宋姿确定地点了点头，这才抱着高怡过来汇合。 　　“怎么突然叫我过来了？”高青柏疑惑的眼神在宋姿和那个外国人身上打转，隔了一段距离，他只看到这人手舞足蹈的，听不清宋姿和这人的对话，听清了大概率也听不懂。 　　“他说让你过来一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把人叫过来了，但宋姿心里还是觉得奇怪，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过来也好，不然咱们这样出来玩感觉偷偷摸摸的。” 　　高青柏过来了也不能忽略主要的招待对象，宋姿一边跟加西亚用俄文对话，一边翻译给高青柏听，感觉像在打两份工。 　　“宋，那些士兵简直太酷了！” 　　加西亚边跟着宋姿往旁边的公园走，眼睛还盯在那些巡逻的士兵身上，宋姿都感觉那几个军人的视线不止一次扫过她们这几个可疑分子，幸好加西亚没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不然她们恐怕得看守所一日游了。 　　“你们国家的士兵不是这样吗？”他不听自己对那些建筑的介绍，宋姿就懒得浪费口水了，说得嘴都干了这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倒不如顺着他感兴趣的话题沟通下去。 　　加西亚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穿的很华丽，但不够挺拔。” 　　这话大概只有半分的可信度吧，这年头到处不太平，真正基层的士兵怎么可能穿着华丽，今天吃着面包，明天可能就丧命了，他说的大概是他们国家有军衔的高层，这番话反倒提起了宋姿的警惕心理。 　　即使两国关系再好，国籍不同立场就是不同，加西亚对她是有戒心的，一旦涉及到这些敏感的话题，他说的话就没什么可信度。 　　“大概只是各国的军装做的不一样而已。”宋姿笑了笑，跟他对着敷衍了起来。 　　“不不不，”加西亚疯狂摆手，“不一样的，比如你的朋友，看起来就跟那些士兵一样挺拔！” 　　那是当然，高青柏都当了十几年兵了。 　　“他也是一名军人。” 　　这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宋姿说完这话就看到对面加西亚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表情十分狂热。 　　“你们说什么呢？”听不懂的高青柏无奈打断，听她们两个说了好几句话，宋姿一点也没有要给他翻译一下的意思。 第118章 怀疑 　　宋姿就一张嘴, 要忙着跟加西亚对话，还要给高青柏翻译，就是同声传译都只要干一样活呢, 她趁着加西亚盯着高青柏说些没什么意义的感叹词汇的时候，低声把她跟加西亚刚才的几句对话简单说了一下。 　　“这人对刚才巡逻的军人很感兴趣, 又说你跟他们很像，我就说你也是个军人, 然后他就这样了。” 　　加西亚一个大高个，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 比高青柏还要高上半个头，他还留着胡子, 这么个壮汉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还真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 　　高青柏抽了抽嘴角, 虽然听不懂这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 但从他的动作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挺兴奋的。 　　大概是高青柏的职业吸引了他的注意，接下来的行程，加西亚的重点都放在了跟高青柏聊天上, 宋姿从一个导游变成了随行翻译, 只需要带着人在景点走一圈, 她估计加西亚什么风景都没看到眼里，只想着让她帮忙翻译了。 　　“高, 你们训练一定很辛苦吧！”不管哪国的人都免不了心里的好奇。 　　高青柏听宋姿翻译过来之后摇了摇头, “其实不算辛苦, 习惯了之后就是日常的一部分。” 　　他们每天训练也是为了到真上战场的时候不会因为平时疏于训练而丧命，尤其是现在这种是不是就会打仗的时候, 他们不一定会一直在内陆, 随时有可能被调到前线带兵, 每天认真训练是对自己和部下负责。 　　“那你们的工资一定很高吧！”加西亚是个商人，对金钱方面的事情更为敏感。 　　简单问一些辛不辛苦的问题还好，这种工资就涉及到了机密，再怎么说也不能对外国人透露，高青柏扭头拍了几下坐在他胳膊上不安分的高怡，表情不变，“这是我们军区的机密，不方便对你透露。” 　　他的样子看起来挺冷淡，加西亚倒是不受影响，这个问题回答不了又问另一个。 　　“你们军区肯定很多人吧，我一直都想过去参观，那简直是太酷了！” 　　“还行，军队有编制，”高青柏随口答了一句，似乎不想再跟加西亚沟通，“媳妇，咱们早点回去吧，大福该饿了。” 　　中午宋姿带着加西亚去国营饭店吃的东西，没注意高青柏他们父女俩吃的什么，因此还真的以为高怡饿了。 　　她捏了捏高怡软乎乎的小手，“我们大福晚上想吃什么呀？” 　　“肉包包！不要粥！”到北城之后高怡的早餐食谱单调了许多，除了喝奶粉就是喝粥居多，她们早上不自己做，基本都是在外面买的饼粥之类的，高怡最喜欢的是松软的肉包子，她能吃大半个。 　　“加西亚先生，咱们现在返程吧，到了招待所那边正好去吃饭。” 　　“哦！我们不继续走走了吗？”加西亚有些失落，宋姿解释了一句，他才欣然接受，“好吧，宋，孩子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加西亚先生是明天什么时候回家？”宋姿看了高青柏一眼，一行四个人去坐公交车的地方准备返程。 　　“我吗？”加西亚耸了耸肩，“已经确定明天下午的票，先坐火车，然后再去港口坐船。” 　　“这样啊，明天我送您去火车站。” 　　北城离更北边的国家不远，加西亚坐火车应该不用太久。 　　“谢谢你宋，不过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会说俄语，我可以顺利出发的。” 　　加西亚拒绝了宋姿的提议，她倒是没在乎这么多，不要送正好。 　　等到了地方，宋姿带着他先去吃了饭，然后把人送回招待所之后就没再出去。 　　“这人的身份可能有点问题，”等宋姿回来之后，高青柏率先提出了这个怀疑，“我建议你让上级领导去查一下。” 　　“嗯，我明天上午去编译局跟唐部长说一声，”正好事情办完了宋姿得去找一趟唐部长，“这人对军区的事也太关注了点。” 　　一开始宋姿还以为他只是对军人有不一样的情感，但他表现出来的热情有点太惹眼了，特别是在看到巡逻的军人之后又特意让高青柏跟她们一起，问的问题再怎么婉转也露了马脚。 　　宋姿担心太晚了这人可能就跑了，第二天一早宋姿就去了编译局，这个时间点他们也才上班。 　　听到办公室门被敲响，唐部长抬头一看，“小宋啊，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还以为她特意过来要工资的，唐部长笑呵呵地让她进来坐下，“这两天带加西亚先生玩得怎么样啊？你放心，工资和补贴会跟这个月的工资一起寄到你家里的。” 　　“他应该挺开心的，”宋姿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然后想起自己不是过来汇报情况的，“唐部长，有个事得跟您说一声。” 　　“嗯？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工资也说得比较明白，人也带着玩过两天了，这事不是到这儿就结束了吗？ 　　“是这样的，”宋姿表明了高青柏的军人身份，“这两天我男人不放心，跟在我们后面，他认为加西亚这个人可能有点问题。” 　　宋姿把加西亚今天的表现和他看到高青柏之后问他的问题原原本本地还原了出来，然后反问了唐部长一句，“我的经验不足，但是我男人当兵十几年了，您觉得他的判断有没有道理？” 　　虽然宋姿说得比较委婉，但唐部长在这个位置上不是一年半载，当然能听出宋姿的意思，她男人觉得这个加西亚先生是个探子。 　　“仅凭你们的判断恐怕没法把人扣在这里。”唐部长脸上的笑容不见，显得十分严肃，不管宋姿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是个相当需要重视的问题。 　　现在国家正处于动荡时期，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尤其是这种涉及到两国之间的问题，走错一步都会酿成大祸。 　　“我只是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来跟您提出这个问题，至于其他的还需要您和其他人去调查，这位加西亚先生说要办厂，有付出什么实质性的资金吗？如果没有这也可能只是个幌子，毕竟口头说说的成本太低了。” 　　宋姿很认真地说了自己的看法，事实上她从认识加西亚的第一天起，心里就有了疑问，别的不说，加西亚说的是俄文，但他这个姓氏却更像是漂亮国的，她当时听到的时候奇怪了一下，但只以为他可能是两国混血，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你确定你们没有打草惊蛇吗？”唐部长心里已经信了五分，听了宋姿说的内容，加西亚的问题有几个涉及机密，然后宋姿的男人没有回答，反而扯开了话题。 　　宋姿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的，我们到了招待所才说了自己的怀疑。” 　　“这事我知道了，”唐部长工作起来还是很靠谱的，“你和你男人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去找领导汇报情况。” 　　“我知道的，”宋姿点了点头，只要唐部长肯重视，这事应该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昨天加西亚说他下午去火车站，还请你们快点调查了。” 　　按理说这种重要人物来的时候就应该有做过调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查出来问题还是有另外的情况。 　　唐部长这边找人调查加西亚的身份，宋姿想了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回去盯着加西亚，必要的时候还能拖延一点时间，这么打算好了之后，宋姿记下了唐部长办公室的电话，然后就回招待所去了。 　　高青柏今天除了买早餐之外，都没有出去过，宋姿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窗边看着招待所门口，聚精会神的，听到宋姿开门的声音都没有要回头看的意思。 　　“你在看什么呢？” 　　宋姿先是去床边看了睡得正香的高怡，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到了高青柏旁边跟着往底下瞄了一眼，招待所门口人来人往的，进门的就零星几个。 　　“你跟你部长说了？”高青柏没回头，整个人的目光都很专注地盯着楼下。 　　宋姿点了点头，发现她站在后面高青柏看不见她的动作后，又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给大家抽奖！ 第119章 他逃 　　“这事关系重大, 唐部长已经上报采取调查了，我听他打完电话才回来的。” 　　宋姿坐在边上，跟他说了今天去找唐部长的内容。 　　高青柏拧着眉头颔首, “他们重视就行，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见他说这话把自己给撇出去了, 宋姿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是我不用操心了？” 　　“我怀疑这人要提前跑。”高青柏的侧脸棱角分明, 看上去带着一股子冷肃。 　　“为什么？我们昨天没露出什么奇怪的情绪。” 　　昨天宋姿听到高青柏说大福饿了，有几秒钟还真以为高怡饿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顺着高青柏的意思提出回招待所, 并没有表露出不对劲来。 　　“应该跟我们没关系，可能是发生了其他事情。” 　　高青柏早上起得很早, 他习惯早上起来出去锻炼, 顺便就把早饭买回来了，今天早上也是这么个计划，唯一出现的一点变故就是, 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外国人。 　　“早上他拿着行李往外走, 我觉得不太对劲, 就一直跟他说话，他看上去跟平时差不多, 但我能看出来他在着急。” 　　“所以你跟他是怎么沟通的, ”虽然知道重点不是这个, 但宋姿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好笑，“你们靠肢体语言吗？” 　　高青柏有些无奈, 宋姿有时候在意的东西总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拖时间当然用手比划，我还塞了一份早点给他，最后他还是跟我上楼了，我盯着他回的屋子。” 　　“那你就这么一直盯着他啊？”宋姿早上出去得早，那时候高青柏还没回来，她早饭都是自己在路上买的，就担心唐部长他们来不及调查。 　　“嗯，已经半个多小时了。”高青柏面前还摆着一份凉掉的早点，今天忙着盯人都没叫高怡起来吃早饭。 　　听高青柏的意思，他应该在回房之后就坐在窗边了，加西亚这个时候肯定还没出招待所。 　　“对了，北俄人会说英文吗？” 　　高青柏看起来有些费解，他今天跟加西亚打机锋的时候，加西亚说了几句话，后面两句听起来不太像俄文，反倒更像英语，但高青柏不了解这两种语言，因此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大多数是不会的，”宋姿比较肯定，这个时候国际形势比较复杂，某个联盟跟我国的关系出现了破裂，没有彻底闹掰，但它跟鹰国漂亮国的关系很差，所以不可能流行学习英文，“德文还差不多。” 　　“那他恐怕不是明面上说的那个身份，我今天听到他说了几句英文，比俄文还流畅。” 　　高青柏听不懂，但语气停顿什么的还是能感觉出来。 　　“那我们真的没弄错，他的姓氏也像别的国家的。” 　　若说姓氏只是一个巧合，高青柏发现的问题就不太可能了，很少有人说外语能比自己的母语要更流畅的，除非是后天学习，说的时候还需要思考。 　　笃定了这个加西亚的身份的确有问题，宋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不论加西亚是不是探子，他编造谎言是事实，既然撒了谎，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姿跟着往窗外看，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高青柏突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给唐部长打电话！”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就冲出了屋子，宋姿估摸着他是看到了加西亚这才跑了出去。宋姿眼神没高青柏好，等他出去了才看到楼下有个穿得不起眼，戴着帽子的壮汉正往外走。 　　看到那人宋姿眼角抽了几下，不得不说，加西亚的表面伪装做得确实不错，可这位大哥忘了他有一米九，不论走到哪儿都显眼得很，把金色的头发遮住了也没用。 　　看到高青柏已经追到了楼下，宋姿也跟着往楼下走，她们屋子里没有装电话，得去招待所前台才能联系上唐部长。 　　她往刚才看到两人的门外投了个眼神，现在已经看不到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了，“你好，借一下电话。” 　　高怡还在上面睡觉，宋姿不可能跟着追出去，电话接通之后她立马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不出意外的话高青柏会把人弄回来，唐部长表示马上会带人去招待所。 　　打完电话宋姿回了楼上，大概是高青柏出去的脚步声有点大，她进门的时候高怡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盯着桌上的早点看，见宋姿来了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妈妈抱！” 　　宋姿抱着她摇了一会儿，给她洗漱完之后就带她去吃早饭，高怡有吃的就不哭。 　　好在现在五月份，桌上的包子还没完全凉透，旁边的豆浆也带着一点余温，宋姿就让高怡先吃了一点填填肚子。 　　高怡吃过早饭，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宋姿就见高青柏拖着一坨人回来了。 　　她带着高怡在楼下跟唐部长说话，扭头一看就发现了高青柏，“唐部长，我男人回来了。” 　　高青柏离得比较远，周围又有遮挡物，大家还以为他跟丢了，唐部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外国人挺能跑。” 　　“要不，您再仔细看看？”宋姿站得靠外，一眼就看到了高青柏手里还有个人。 　　说是一坨人，这个形容真是非常贴切，那外国人大概是拒绝被抓，让高青柏打得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高青柏下了多重的手。 　　唐部长带了好几个穿军装的军人，等高青柏过来之后先是敬了个礼，高青柏给他们回了一个之后才把人往地上一扔。 　　“这，这位同志，他没什么问题吧？”唐部长是个文职人员，很少见到这种五彩斑斓的人脸，再加上加西亚躺在地上跟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看得他心脏直打颤悠。 　　“没事，他力气不小，醒着带回来麻烦，就让他晕一会儿，”高青柏说得十分淡然，好像在说今天早饭吃的包子一样普通，“等会儿拿水一泼就醒了。” 　　“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几名军人架着加西亚准备走，唐部长快步跟上，还在扭头跟宋姿说话，“你们的功劳我会及时上报的！” 　　后续的事情就不关她们什么事了，宋姿把高怡放下来让她自己玩会儿，拉着高青柏到处打量了一下，“你跟他打架没受伤吧？” 　　不是她过度担心，实在是加西亚那个块头太大，高青柏站在他边上都瘦半圈，打架肯定很吃力。 　　“没什么事，”高青柏活动了一下胳膊腿，“他就是看着唬人，其实是个花架子，挨了几下就不行了。” 　　经常锻炼的力气大，但架不住高青柏是专业的，他练的可都是杀人的招数，就指着自己的身手活命的，加西亚犯在他手里也是倒霉。 　　“你的活干完了，明天咱们去哪里玩？” 　　两人边说话边往住的屋子走，高青柏这次算是报了一点私仇，他早就看这个霸占自己媳妇时间的外国人不爽了，逮着机会就下狠手，那拳头全是往他脸上招呼的。 　　他心里的想法宋姿不太清楚，她还在思考高青柏问明天去哪儿玩，“特别有名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你还想去哪里吗？” 　　高青柏走在最后，把门关上之后，拍了门板子一下，看表情像是带着怨气，他有些咬牙切齿道：“想去的地方基本都去过了。” 　　他越想越觉得刚才打的那几下还打少了，宋姿看他一副要出去寻仇的样子，心底直想笑，于是吃过午饭，她就拉着高青柏去了北城的一座古建筑。 　　这座古建筑是皇帝的宫殿，占地面积不小，还挺有游览价值的，要不是没有相机，宋姿还想拍照留念，她们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回去时还意犹未尽。 　　没了碍眼的人，她们总算玩得尽兴了，回到招待所，宋姿数了数高青柏的假期，发现她们过来才待了五六天，从家里到北城三天，加起来一共九天，高青柏的假期还有整整十一天。 　　“要不，我们明天回去吧？” 　　宋姿领略过了北城的大部分风光，高青柏的假期又很快过去，倒不如提前返程。 　　“回去？”高青柏有些意外，“你没有想去的地方了吗？” 　　本来这么长的假期是为了宋姿的工作做的准备，结果她的工作到这儿的第三天就黄了，后面就变成了临时接活加旅游，高青柏反正是玩得不开心。 　　“也不是直接回去，”宋姿眨了眨眼，“我们可以坐返程的火车，在中间的城市下车，玩几天再继续回去。” 　　北城到她们那个市的列车只有那一趟，中途还要转车，买票还是比较方便的，这样她们一次假期可以去好几个地方。 　　“听你的。”高青柏觉得宋姿的想法挺不错，趁着有假期到处转转挺好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宋姿她们第二天就准备出发去火车站，走之前宋姿跟唐部长说了一声，还从他那儿听到了有关加西亚的一些事情。 　　大概因为她是参与者，所以唐部长并没有对她隐瞒太多。 　　她和高青柏的猜测没有什么太大的偏移，加西亚的国籍的确不是他表现在外的那个国籍，他来自于大洋的另一边，他也不是什么商人，只是过来打探消息的人而已，派遣他过来的倒的确是上头的人。 　　“所以他那天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走？”明明前一天他跟宋姿说了要下午才坐火车离开，结果高青柏出了一趟门就撞到了起了个大早要逃跑的加西亚，他的运气也真是不太好。 　　“这事说来也是巧。”唐部长脸上又挂上了之前的笑意。 　　原来像加西亚这样被派遣来的人不止一个，他们之间定期都有联络，加西亚之所以会跑，是因为他打电话给另外的人，得知对方已经有一个被抓了，他担心自己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一早就收拾行李准备跑。 　　“原来是这样，”宋姿恍然大悟，对其他的事情也就不感兴趣了，“那我就回家了，唐部长，以后有机会再见。” 　　“到时候记得收信。”唐部长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在暗示宋姿什么。 第120章 回家 　　唐部长的意思大概是让她等着收双倍工资加补偿, 宋姿早就知道有这些东西，因此也没有多在意，她们玩到高青柏的假期差不多结束, 倒数第二天才坐火车回家。 　　出去的时候拿的东西不多，回来反而大包小包的提着, 要不是高青柏力气大，还麻烦小张同志到火车站接了一趟, 她们回家都是个问题。 　　出去旅游不可避免的就会买好多当地特产，尤其宋姿还想着家属区的几个邻居, 买起东西来一点也不手软，她本来想在北城买点有名的糕点, 但是当时距离她和高青柏回家还有十一天，糕点又不是个耐放的东西, 稍微挤两下就坏了, 一堆渣滓总不好拿去送人，所以她就没买了。 　　之后经过的几个城市她都挑着不容易碎的小吃或者用品买，零零总总统计下来竟然买了不少东西,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 宋姿去整理给大家买的的礼物, 高青柏把高怡放在院子里叮嘱她不准出门之后就去打扫卫生了。 　　二十天没人在家，李婶照看院子也不会进里头的屋子, 屋子里的桌椅灶台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宋姿顺手把桌子擦干净, 把东西放到了桌上。 　　宋姿买的时候全凭眼缘，并不是所有东西都一式三份地买, 放在一起看就显得十分零碎。 　　中间是三条丝巾, 底下放着一块地毯, 这是宋姿买回来自己用的，拿出来放一边。角落里塞着一对木雕金童玉女，旁边有几袋包装好的核桃，还有一些养生的党参西洋参，宋姿顺带买了几种不一样的茶叶，这么一看她压根没买特色小吃。 　　能算得上当地特色的小吃基本上都是热乎着吃的，宋姿之前买了一卷绿豆饼，结果一个不小心在路上压扁了，只能在火车上吃掉，她当时想着还买了其他的吃的，结果回来一清点，买的吃的都在当地吃掉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这些东西。 　　“咱们买的东西都在这了吧？”虽然已经清楚不太可能，宋姿还是抱着些微的希望问了高青柏一句。 　　高青柏从厨房探出头来，看清桌上那个包袱的颜色之后点了点头，“你不是说要把送的东西放在一块么，都在那里了。” 　　“好吧，”对于这个结果宋姿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单独拿出了一盒茶叶，“这个你明天给小张拿去。” 　　“嗯。”高青柏抬头看了一眼，确定她说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又去厨房擦灶台去了。 　　傍晚的时候李婶过来了一趟，站在院门口往里看，“小宋你们回来了啊，刚听胡凌说你们这院子里有动静，我这才想到你们也该回来了。” 　　“李婶来啦，我们这卫生还没打扫完，就先不请你进来坐了，”宋姿站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李婶，高怡更是特别开心地朝李婶跑了过去，看得宋姿一阵担心，“大福，慢点跑，别撞到你李奶奶！” 　　“哎哟，没事，大福乖乖快来让奶奶抱！”李婶抱着高怡进了院子，从院子里的窗户看到高青柏还在厨房里忙碌，“还没做饭吧？你们先忙着，等会儿到我家吃饭去。” 　　每次她们出去一趟再回来，李婶只要知道这事就会把她们叫过去吃饭，“那感情好，我正愁着晚上没菜吃。” 　　家里菜地里的菜倒是多，就是一丁点肉都没有了，去年冬天做的腊肉吃完了。 　　李婶家只有她和李团长，李成军那小子在岛上的医院忙得团团转，李婶倒是能按时收到他寄回家的信，就是有好久没看到人了。 　　“李婶，最近家属区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呀？” 　　吃过饭宋姿在李婶家坐了一会儿，买回来的礼物她打算明天再一起给她们。 　　“能有什么新鲜事，”宋姿她们夫妻俩出门这段时间李婶都快无聊得不行了，“天天跟你高婶在家里说闲话，胡凌又怀着孕，可没什么好玩的。” 　　她们一年到头也没太多新奇事，平时打理好家里的事情，跟几个关系不错的聊聊天，日子过得就很快了。 　　刚回来，宋姿也没在李婶家里多待，说了没几句就回自己家里休息了，这二十天习惯了带着高怡一起睡觉，她乍一睡回自己的床上宋姿还觉得前面空荡荡的。 　　她摸索的动静引起了高青柏的注意，他把刚哄睡的高怡放到她的那张小床上，有些纳闷，“你这是在摸什么呢？什么东西掉床上了？” 　　宋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之前都跟大福睡的，现在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本意是没跟孩子睡一块不习惯，结果高青柏眯了眯眼，二话不说挤到了她面前，宋姿的手也被他抓着放到了高青柏的腰后，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现在不空了吧？” 　　因为跟高怡睡在一张床上，她们两个这阵子都没什么活动，感受到男人身上炙热的气息，宋姿抬头咬了他一下，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咬到了什么部位，高青柏瞬间就精神了，闹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不知道是宋姿的适应性太强，还是高青柏没下狠手，她第二天醒来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反倒一扫旅游回来的疲倦感，趁着高怡没醒来工作了一会儿。 　　下午李婶和高婶又来她家串门了，胡凌来得晚一些，把乐乐往院子里一放，整个人就没骨头似的坐到了宋姿边上。 　　“你终于回来了！” 　　没想到最高兴的不是两个婶子，而是胡凌，不过宋姿知道她这种高兴不太纯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没法解决的事，这才等着她回来。 　　“你这胎倒是比怀乐乐那时候好，”宋姿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胡凌这胎比较安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怎么，你一个人带不住乐乐啦？” 　　“快别说那小祖宗了，”胡凌大倒苦水，“高婶孙女都在念书，他一个人在家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养崽就是痛并快乐着，特别是孩子不懂事和懂了一点事但不多的时候尤其令人上火，有同龄人一起玩还好点，没有的话拘在家里简直活力四射，也难怪胡凌觉得累。 　　“带小孩都这样，”高婶呵呵笑，“我跟你李婶都是这么过来的，过几年就好了。” 　　胡凌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宋姿看了看她的表情，“你嫌难带怎么还要继续生啊？” 　　“这个不一样啊，”胡凌坐直了点，表情十分认真，“我儿子都三岁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差不多四岁，正好是可以帮我分忧的年纪！” 　　让四岁的孩子帮她带孩子，这人也真是想得出来，不过这法子也不少见，大人都忙着挣钱挣工分，家里的小老大负责带弟妹，当然带得好不好就不一定了，像高青柏那样差点丢了小命的也不是没有。 　　“也是个办法，”比起宋姿来说，李婶她们更容易接受让小孩带小孩的法子，李婶甚至还把话题转移到了宋姿身上，“小宋，你和青柏什么时候再要一个？我帮你带啊。” 　　“啊？”这话题猝不及防的，宋姿愣了一下才摆了摆手，“我们还不着急，带这个就很费时间了。” 　　“我看你是儿子不在身边太孤单了，”生孩子的事高婶一般不多嘴，她们年轻人心里总是有数的，“小宋生第一个的时候多凶险你忘了？要我说这苦受一回也就够了。” 　　“我这，我这不也是想着多个孩子更热闹嘛，成军小时候就没个兄弟姐妹的一起玩，有时候看他一个人发呆我都心疼。”李婶低声解释着。 　　作者有话说： 　　去创建抽奖的时候才发现一篇文一个月内只能抽一次奖，那就到月底的时候再给大家抽吧！ 第121章 语出惊人的高怡 　　“李婶您就别多想了, 我这俩孩子的年纪都差不多，不愁没人一起玩。”胡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家就有两个孩子, 小孩子不像大人，等再大点能满家属区跑了, 到处都是玩伴。 　　“小宋，我也没别的意思, ”李成军出去之后，李婶有时候想着当时生两个就好了, 好歹能有人说说话，“我就是怕你们以后后悔。” 　　“我没放在心上的李婶, ”知道李婶没有不好的意思，宋姿见她一脸懊恼, 便把她们的打算说了一点, “我和青柏都觉得生这一个够了，以后我们老了也不怎么需要她管，去养老院照样快活。” 　　像高青柏他们这样级别不低的军人, 似乎是有专门的养老院可以去的, 宋姿都想好了, 等高青柏退下来她们就去！ 　　“这……”即使是开明的高婶也没想过这个，她跟李婶对视了一眼, 感觉李婶还想说什么, 便冲着她摇了摇头, 宋姿跟高青柏都是有主见的，她们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外人再怎么劝也没用, 何况高婶觉得宋姿的想法还挺不错的。 　　“我这次回来给大家带了礼物, 你们看看想要什么？” 　　宋姿不想在生二胎的话题上多说，也不想其他人跟着操心，干脆就带过了之前的话题。 　　买的特产昨天直接收到了一楼厨房，宋姿去把东西拿出来往桌上一摊，动作十分豪迈，“这都是给大家买的，看上什么都不要客气，直接拿就是了。” 　　三条丝巾人人有份，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核桃西洋参什么的都管够，不过三个邻居也没什么都拿一份，胡凌怀着身孕，对那个木雕很是喜欢，她还拿了一袋核桃，参片这种中药她现在也不敢随便乱吃，拿了也是放家里收着，倒不如给李婶她们。 　　“你这花了不少钱吧？”高婶看到不仅有参片，还有好几罐茶叶，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 　　“也只有你这么花钱了，”李婶看着都替宋姿心疼钱，她拿了袋看上去最便宜的核桃，“剩下的你都收起来吧，下次可不能这么花钱了。” 　　宋姿无奈一笑，给李婶和高婶一人分了一罐茶叶和参片，见她们推辞，宋姿佯装委屈，“我特意给你们选的，好不容易提回来呢，结果你们都不要。” 　　最终宋姿的特产还是送出去了，虽然高婶她们一看就在琢磨下次回送什么，真是半点也不想让宋姿吃了亏去。 　　就着特产几个女人打开了话匣子，宋姿还把自己买的那块毯子拿出来给她们看。 　　“你说这毯子是放地上的？”李婶摸了摸那块毛毯，那手感比她们穿的毛衣还要软和，这样的毯子放地上那不是浪费嘛！ 　　“城里人的屋子可要贴地砖呢，这毯子放上面脏不了，”高婶也上手摸了摸，她家条件不错，但一直都住在村里，村里不兴贴地砖，她还是去她姨家的时候看到过，“这毯子买回来也用不上吧？” 　　她们这边的屋子大多是水泥地，坑坑洼洼的不太平整，放块地毯总觉得格格不入的。 　　“我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宋姿当时还真没想着这块地毯要用，只是经过的时候觉得好看，摸起来还软乎乎的，她就激|情下单了，“正好给高怡坐地上垫着玩。” 　　小孩子总是不分场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高怡玩认字纸片的时候就爱坐在地上，为此宋姿纠正了她好久，不过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想到纸片，宋姿扭头看了看院子里追着高怡跑的乐乐，问一旁的胡凌，“你家乐乐打算什么时候送去上学？” 　　这边没有幼儿园，读书年龄的限制也不是很死，四五岁左右就能把孩子送去学校，太小了也不放心。 　　“他呀，我和他爸商量了，打算后年再送去学校，这孩子不爱学习这点真是随了他爸。” 　　胡凌学着宋姿做的纸片都不知道被乐乐收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一说起认字乐乐就不情不愿的，这段时间胡凌就没教他了，主要是没那么多精力。 　　经常跟乐乐玩的都是小女孩，即使是这样，他也活泼得很，能看得出来他大概是更喜欢这种耗费体力的活动，宋姿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男孩皮实，而且成熟得更晚，“小孩没个定性，没准大几岁就沉稳下来了。” 　　“希望是这样吧。”胡凌也没抱太大期望，孩子健康放在第一位。 　　一起坐到了四点多，高婶第一个提出要走，宋姿下意识地看了眼堂屋的钟，“还没到晚饭时间呢，怎么这么早回去啊？” 　　“我得去学校把两个小捣蛋鬼接回来，”说到孙女，高婶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省得她们路上贪玩。” 　　五六岁的孩子容易被很多事情绊住回家的脚步，有可能只是看到了一个坑，她们都能研究半天，宋姿深表理解。 　　高婶去接孙女，李婶和胡凌再坐了半个多小时也回自己家做饭去了。 　　胡凌回去的时候两个小孩子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乐乐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往高怡身上丢，幸好两人离得远并没有扬到高怡，这一幕恰好被胡凌看到，她拧着眉呵斥了一句，“乐乐！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欺负妹妹！” 　　乐乐瘪着嘴一言不发地跑走了，胡凌转身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说过他，这个习惯还是没改好。” 　　“你跟着去吧，免得孩子赌气不回家，”宋姿见高怡没哪里弄脏，就让胡凌去跟着乐乐，“小孩子吵吵闹闹正常，你也好点跟他说，别打骂孩子。” 　　“嗯，实在不好意思。” 　　见胡凌出了院子，宋姿朝站在院子里的高怡招了招手，走近了才发现这孩子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福，过来妈妈看看有没有哪里弄脏。” 　　虽然两个孩子间隔了一段距离，但灰比较轻，宋姿担心会顺着风吹到她眼睛嘴巴里。 　　“没有脏脏妈妈，”高怡抬头抱住宋姿的腿，语气闷闷的，“不想跟乐乐哥哥玩。” 　　“乐乐哥哥只是想跟你玩，”宋姿拍了拍她的脑袋，高怡比较爱干净，不喜欢跟乐乐玩灰，所以有点躲着他，乐乐不高兴又拿灰丢她，一直这样没法解决问题，“大福要跟乐乐哥哥说清楚，他不玩灰咱们就一起玩，不然就再也不跟他玩了，好吗？” 　　“嗯……”高怡皱着一张脸，看上去是在认真思考妈妈的提议，过了一会儿她犹豫着点了点头，“乐乐哥哥不脏，一起玩。” 　　“好，那你明天就跟乐乐哥哥说，”宋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这两个孩子之间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又是左右邻居，能在一起好好玩最好，当然宋姿也不会强迫高怡跟谁玩，玩不到一块就算了，“所以刚才大福一个人说什么呢？” 　　高怡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宋姿的问题，她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一边跺脚一边道：“shit！” 　　什么？宋姿恍惚了一瞬间，感觉眼前一黑，高怡刚才的声音不小，语气还挺冲，让直面这一句的宋姿有些不知所措。 　　是她听错了吗？没有吧？宋姿缓缓开口道：“大，大福，你再说一遍？” 　　“shit！”高怡恢复了乖乖的表情，她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刚才那一句的时候，她配合了表情和动作，甚至语气都到位了。 　　“这，这都是在哪儿学的啊？”宋姿风中凌乱，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从自己女儿口中说出这么粗鲁的话，她很确定自己还没有开始教她英语，因为二十六个字母和拼音长得像，她担心孩子把刚学的拼音弄混了，所以压根没做英语的纸片。 　　大概是觉得宋姿此刻的表情很好玩，高怡咯咯笑个不停，嘴里一直大声说着这个单词，跑到门口的时候正撞上要进来的高青柏。 　　高怡眼睛一亮，指着高青柏：“shit！” 　　虽然有些问题还没弄清楚，但宋姿看到这一幕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对上高青柏迷茫的表情，她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怎么这么早回来？”宋姿回头一看时间，才五点多，平常高青柏都得五点半才到家。 　　“今天没什么事，”高青柏把抱着自己大腿的崽子捞起来放胳膊上，“你们在说什么？” 　　高青柏没听清高怡说的话，只觉得有点耳熟，还觉得今天的女儿非常热情地出来迎接自己了。 　　知道这个单词意思的宋姿沉默了一秒钟，“这事说来比较奇怪……” 　　替他翻译了一见到他就大喊的高怡说的那个词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高青柏也完全没想到乖巧可爱的女儿还会骂人。 　　“所以……你教的？”高青柏望着家里唯一一个会说外语的人，眼神十分复杂。 　　“怎么可能，”宋姿白了他一眼，不接受这口黑锅，“我连二十六个字母都没教过她。” 　　“那个词怎么念来着？”高青柏还是觉得高怡喊出来的那个词很熟悉，听到宋姿说了一遍，他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我大概知道她从哪里学的了。” 　　这事跟他们在北城抓的那个外国人还有一定关系，他跑的那天高青柏遇到他，当时拖延了一会儿时间，那外国人嘴里就在说这个词，但高青柏听不懂，想着之后问宋姿，估计是后来下意识地模仿发音被高怡听到了。 　　弄了半天是跟她爸学的，宋姿给了高青柏一个谴责的眼神，这人也不注意点在孩子面前的影响。 　　不过……宋姿一把捧住高怡的脸狠狠地给了她两个亲亲，“别的不说，我崽发音还挺标准的，很有学外语的天赋嘛！” 　　“大福很棒！”高怡虽然不知道妈妈说的有天赋是什么意思，但她得到了来自妈妈爱的奖励，那一定是在夸大福吧！她骄傲地昂起了头。 　　“没错！”宋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心里已经开始打算等高怡四岁的时候教她基础的英文字母了。 　　忽略掉一旁眼巴巴的高青柏，宋姿心情舒畅地去厨房做晚饭。 　　过了两天宋姿收到了来自北城的信，是编译局寄过来的，宋姿捏着信封的厚度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拿着信回屋拆开看看，邮递员叫住了她。 　　“还有一个包裹也是你的。” 　　另外一个包裹不是用信封装的，而是一个有宋姿大半个胳膊那么长的方形盒子，光凭外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得知也是编译局寄过来的，宋姿心中充满了好奇。 第122章 送的东西是…… 　　邮递员来的时候是下午, 高婶她们都在这，宋姿把装了钱票的信封收到楼上，拿起刚才随手放到桌上的那个长方的包裹看了看。 　　高婶注意到她两个包裹是一起拿进来的, “这是你发工资的那个岗位一起发过来的？” 　　去旅游之前宋姿跟李婶大致说了自己的工作，不过李婶应该没有跟高婶她们说起过, 她们还只知道宋姿是有工作的，平时在家里上班, 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她们都没问过。 　　“看地址是同一个地方, ”宋姿拿的时候还以为邮递员给错了东西，看了地址才发现是一起的, “应该是上次的奖励吧。” 　　宋姿说的是上次抓那个外国人的事，要不是高青柏经验丰富, 感觉出了问题, 第二天又正好碰上了要跑的加西亚，恐怕这个人就被放回国了。 　　具体为什么能让一个探子的身份丝毫不被怀疑，这就属于不能让宋姿了解到的范围了, 宋姿也没讨嫌去问, 知道得太多也没好处。 　　不过这事宋姿还没跟家里的邻居们说过, 因此她一说到上次的奖励，大家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 　　“你这工作待遇这么好？还有奖励呢？” 　　胡凌眼馋得很, 她也是读过书的, 怎么脑子就没宋姿这么好用呢？她都好多年没有出去工作过了, 从来没找到过能在家上班而且还有奖励的岗位。 　　见胡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宋姿也没藏着掖着, “你如果外语不错的话, 我可以推荐你去试试, 没准能像我一样呢，不过那份奖励跟我的工作关系还真不大，就是去北城发生的事情。” 　　“外语啊，那算了吧，”胡凌刚提起了兴趣就被劝退了，先不说她念完书好多年了，就是在学校，她成绩最差的除了数学就是外语，每次听老师讲课都感觉是在听天书，“看来这工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 　　“你也可以趁着在家带孩子的功夫复习一下嘛，没准以后还能考个大学生呢。” 　　宋姿是知道七八年恢复高考的，那一届不看考生年龄，她如果想继续读书的话也可以去试试，不过那都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暂时不需要花时间在这上面。 　　“算了算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再说我都三十多了，脑子也跟不上，就不折腾了。” 　　胡凌摆了摆手，她以前读书用功是因为看多了村里女孩的情况，像她能读书的太少，她不愿意辜负这样的机会，就是脑子不好，偏科得厉害。 　　以她现在的家庭情况，跟男人感情不错，又即将迎来第二个孩子，宋姿估计她也不想再念书了，这都是个人选择，宋姿也就是提一句。 　　“那小宋，你在北城没工作啊？”李婶分明记得宋姿出发之前说的是要去忙工作上的事，听起来她在北城倒是做的其他事情。 　　不但如此，还买了好多特产回来，昨天拿回家她还跟老李说起这事，那老头子就知道拿着茶罐子去泡茶，气得李婶想把他骂一顿，那可是小宋花了不少钱买的，她舍不得喝！ 　　“没，我们部长让我过去倒的确是跟我说了工作的事，可惜我达不到那个条件，之后就没说那件事了。” 　　“那你那工作还在继续吗？”高婶看了看宋姿拿的包裹，“难不成这是……退岗的补偿？” 　　“想什么呢您，”宋姿哭笑不得，见李婶和胡凌都很关注，还是解释了一下，“我这次去北城是因为部长打算让我留在北城进行另一项工作，不说别的，青柏在军区不可能随意调动，大福也还小，我就算是有想法也不能不管不顾地留在那儿啊。” 　　更不用说宋姿其实没什么上进的想法，上辈子没少赚钱，这辈子够用就行。 　　“那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李婶跟着点了点头，人成家之后就要对家庭负责任，大人之间的感情另做别论，小孩得不到关爱性格不会太好，“我们老家那边就一个例子，他们家倒不是爹妈出去工作了，他家男人打女人小孩，谁知道那小孩半夜起来把柴刀磨利了，当天晚上钻到男人房里把他爹给砍死了。” 　　“这也是把孩子打得受不了了。”她们都是女人，情感上要更加感性一点，尤其是胡凌怀着孕，听不了那么造孽的事。 　　”谁说不是呢，”李婶也觉得惋惜，如果好好过日子的话，孩子的未来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之后他就被赶出村子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会怎么样。” 　　李婶说的怪严重，宋姿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个氛围，“那个，我的确同情这孩子和他妈，但是咱们的事也没严重到那种程度啊。”“这不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我就顺嘴说一声，”李婶摆了摆手，终于想起来她们刚才在说的事了，“刚才是不是说到奖励了？你还没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终于把话题绕回来了，宋姿卡了一下壳，差点都要忘记自己在北城经历的那些事了，这事总结一下大概就是她在北城帮忙抓了个外国的探子，这个包裹应该就是编译局额外给的奖励，毕竟之前唐部长说了好久的补偿。 　　“你和青柏这是抓了个间|谍啊！”李婶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她以为宋姿的工作接触到的内容都挺简单的，没想到还跟外国扯上了关系。 　　宋姿也没想到，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意外。 　　“那快看看包裹里装的什么东西？”高婶也激动了起来，她们这代人都经历过战争，对外国人的印象不怎么好，宋姿的所作所为也是很得她们心意了。 　　被三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宋姿开包裹的手都有点不稳了，把外面的胶带拆开，里头是用一块布裹着的……另一块布？ 　　上手摸着是绒面，整体的色调是暗红色，边上还有一些垂落下来的黄色穗子，宋姿缓缓打开这块被卷起来的布，最终收获了一面锦旗。 第123章 救援 　　锦旗应该是新做的, 宋姿还能闻到新布料的味道，上面写着“英勇无畏，奋勇擒贼”八个大字, 角落里还有日期，是她们抓住加西亚的当天, 估计是唐部长让做的。 　　宋姿嘴角抽搐，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唐部长眼里就这么视金钱为粪土吗？就算没有钱, 票难道还会嫌多吗？ 　　比起宋姿对锦旗的复杂感受，三个邻居看起来就是单纯的高兴了, 特别是李婶，看宋姿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立了大功劳的英雄, 乐得脸都涨红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声不响的，这么光荣的事也不跟我们说！”李婶一只手捏着锦旗的一角仔细打量着这份奖励,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锦旗呢。 　　宋姿被夸得不好意思, “其实这事主要是高青柏的功劳。” 　　她虽然发现了不对劲，但是没有当回事儿，反而高青柏一跟加西亚交流就察觉到了问题, 之后也是高青柏抓到的人, 基本上重要的行动都跟宋姿没什么关系。 　　“你们夫妻一体, 那么见外干什么。”李婶表示不赞同，就连一旁的高婶也点了点头。 　　好吧, 宋姿没再跟她们推脱, 反正收到的钱票都是给家里用的, 一面锦旗的归属也不用讲得那么细致。 　　晚上高青柏回来，宋姿已经把锦旗收到了包裹里, 她特意掩好了拆开的地方, 等高青柏进了厨房之后跟他说今天到了个他的快递放在桌上, 让他去拆开看看。 　　“什么东西？”高青柏摸不着头脑，最近也没跟谁说好让送点东西过来啊。 　　“我！我知道！”高怡的胳膊举得高高的，像是个抢着让老师提问的学生。 　　见她兴冲冲的，高青柏一手轻松打开包裹，一边走心地夸奖高怡，“那大福告诉爸爸里面是什么吧。” 　　“是，是红衣服！” 　　高怡下午见到宋姿她们在拆快递，宋姿耐心听了一句，原本还真以为高怡知道是什么，结果这孩子憋半天不认识锦旗。 　　“衣服？”高青柏把东西拿出来展开一看，除了都是布做的之外，这跟衣服还真是不怎么沾边，“原来是锦旗啊。” 　　看上面的字应该是编译局那边寄的快递，高青柏拿着旗子到厨房给宋姿展示了一下，“这你看过了吧？” 　　刚拆的时候没发现，把东西拿出来了才看到那包裹底下都打开了，估计是宋姿想让他再看看。 　　“给你的，你看是挂哪儿还是收起来吧。” 　　这东西挂着容易落灰，高青柏就把它卷吧卷吧放到了楼上书桌的柜子里。 　　吃过饭宋姿回到楼上想起跟着包裹来的还有一封她都没打开看，又从床上爬起来去翻出抽屉里的信封。 　　“让我来看看都有些什么。” 　　宋姿把信封拿到了床上，高怡已经睡了，信封比往常的要鼓一些，宋姿打开信封倒过来倒了几下，钱票混着一张信纸掉了出来。 　　钱票是一个月工资的一倍，另外还有多出来的一张自行车票，两张家具票，还有两张家电票，光是这几张票的价值都比她两个月工资高了。 　　把钱票看了个大致，宋姿推给高青柏让他仔细数数，她则拿起了那张信纸看内容，唐部长表示这些东西都是能为宋姿争取到的最大奖励，另外告知她下个月照常交稿。 　　“这些倒是挺不错的。”高青柏挺满意，宋姿也觉得比她想象的要更丰厚一些，起码有了家电票她就不用到处找人换票了。 　　“睡觉！”宋姿心情大好，梦里都在发财。 　　之后的日子就清闲许多了，忙完每天定量的工作，剩下的时间聊聊天逗逗娃，兴致来了跟高青柏活动一下，简直不要太舒心。 　　因为高青柏拒不合作的态度，她俩接下来的两年都没有回老家过年，唐秀香让高青峰写过来的信，高青柏看了一眼就扬火灶里了，宋姿都没看到里面的内容。 　　除此之外高青柏还写了一封信回家，不知道他在心里说了什么，七四七五两年时间宋姿都没有再收到老家的信。 　　七六年的春节她们本来提前在七五年十二月就打算好回老家过，但七六年是沉重的一年，还没到春节，一位对国家有过巨大贡献的伟人去世了，这对所有国人来说都是悲痛的，她们也没心情赶回老家，在家属区潦草地过了这个年。 　　之所以说是沉重的一年，是因为接下来还发生了不少重大事件，宋姿对这一年的印象很深，但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了。 　　七月初，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去世，紧随而来的是后世都铭记在心的大地震，大概是她们这边离得远，地震的当晚宋姿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但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人敲响了她家的院门。 　　听到敲门声后宋姿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时间点极有可能是地震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正在快速套衣服的高青柏，两人对视了一眼，宋姿抿了抿嘴，“一切小心。”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高青柏沉着地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地出了院子，直到天黑才回来。 　　“要不，你先回老家吧？”高青柏吃着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宋姿摇了摇头，知道他的意思，“我不回去。” 　　“北边地震了，我接到通知要带队前去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安全回来了，高青柏咽下后面一句，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这次的地震强度不低，持续时间却很短，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很多人等着他们去救援。 　　“我就在这里等你，多久都等你回来。”宋姿抿着嘴显露出几分倔强，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血色。 　　时间紧急，高青柏没法多说，这个时候也抽不出多余的人手把宋姿送去火车站，他几口吃完碗里的饭，深深地看了宋姿一眼，像是要把她刻在脑子里，随后马上就赶去军区，这趟回来主要就是跟宋姿说一声，他们得连夜赶去北边。 　　大概是高青柏最后的那一眼太深沉，宋姿咬着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感觉整个人的魂也跟着他走了。 　　“妈妈，别难过了，”已经满了六岁的高怡不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得益于宋姿两人平时的教导，她已经很有姐姐风范，对高青柏的职业也有了自己的理解，“爸爸肯定能救好多人，他是大英雄！” 　　宋姿又何尝不知道高青柏的能力，只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地震不是那么简单，它随时都会有不同强度的余震，救援人员也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把人救出来，这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是，”宋姿抹了一下眼睛，重新扯了个笑，“你爸爸在我这一直都是英雄，先吃饭。” 　　宋姿心里想的多，但一个有关担忧的字眼也没有跟小孩说，她现在才六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需要为家里的大人操心。 　　她们这边院子里的男人基本上都调出去了，家属区安静了不少，经历过男人外出打仗的就还是照常过日子，见宋姿一直操心，李婶和高婶还有胡凌轮番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免得男人还没回来，自己先倒下了。 　　宋姿也知道这样不行，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没让自己闲下来，跟大家扯谈的时候手里都没空着，在给自己和家里两个成员织新毛衣，主要还是给高怡的，她这个年纪个头窜得飞快，前年的毛衣今年穿都有点紧了。 　　女人家的话题就那么几种，这种特殊时期也不想提起出门在外的男人，除此之外就是聊孩子了。 　　“李婶在给谁打毛衣？”宋姿看她手里的毛衣已经有了基本的雏形，大小看起来是成年人穿的。 　　“还不是成军，前年回来一趟又不见影了，前一阵跟我说他去年的毛衣穿破洞了，他自己补了好半天，那洞越扯越大，没办法才跟我提起。”李婶这话带着几分抱怨，本来孩子在外边就不放心，连衣服破了都不跟家里人说，这让她怎么放得下心。 　　“你操心的时候也不多了，等他找了媳妇，你就是想操心也没那个必要了。” 　　对于这点高婶有说法，她儿子结婚之后基本很少找她做什么事了，说到这个她还有点小开心，“坐着等孩子孝敬就好。” 　　“那我还得等十几年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胡凌叹了一口气，“乐乐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性子，完全坐不住，看样子以后得走他爸的老路。” 　　胡凌生的第二个是女孩，就爱跟高怡玩，平时没事就黏着高怡，特别嫌弃自己的哥哥，乐乐也是十分忧伤了。 　　…… 　　高青柏去了一个多月，宋姿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他九月多才回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绷带将胳膊固定在胸前的位置，一看就是受了伤。 　　起初他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宋姿还没注意到，她那时候在厨房里忙活，一个人既要生火又要炒菜，忙起来也是顾头不顾尾。 　　还是在院子里的高怡看到门口的男人，整个人乐得不行，在院子里又叫又跳的，宋姿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往锅子里舀了点水，赶忙跑到了院子里。 　　“我回来了。”高青柏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好久没有喝过水的嗓子突然开口说话。 　　宋姿呆站了几秒钟，这才恍然地自言自语道：“你回来了。” 　　这话完全就是重复高青柏的话，宋姿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一个多月没见，她看着高青柏有点陌生，她局促地在腰间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往屋里走，“你，累坏了吧？先进屋喝口水，饭很快就好了。” 　　高青柏说完那句话也没什么力气了，他顺着宋姿的意思到屋里坐下，靠在椅背上望着屋子的顶部，电灯跟出去之前一样昏黄，不远处的厨房里是宋姿炒菜的声音，耳边则回荡着高怡叽叽喳喳的喜悦，他就这么望着，望着…… 　　等宋姿平复好心情，顺便把做成汤菜的炒肉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高青柏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闭上了双眼，宋姿才开始打量他，这一个多月的救援下来，他瘦了许多，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一块，脸上应该是胡乱洗了一下，下颌角还沾着灰，露出几块蹭破的皮肤，除此之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估计是一忙完就回来了。 　　见高怡还在高青柏边上说话，宋姿轻轻嘘了一声，“大福，让爸爸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正睡着，宋姿就把他的饭放到锅里热着了，本来是想等他自己醒了再让他吃，结果这人太累了，一直睡到半夜都不见醒。 　　宋姿看着高怡睡了之后又轻手轻脚回到楼下，她手里抓着个毯子，幸好现在天气不冷，不然她还得把人叫醒了。 　　想法挺美好，但是给他盖毯子的时候，高青柏还是醒了，他警惕性一直很高，就算一只手不方便，另一只手动作也很快，宋姿就感觉眼前一花，手腕想被钳子夹住了似的，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是我，不是敌人！”担心吵醒楼上的高怡，宋姿忍着疼低声说了一句。 　　高青柏慢慢清醒过来，表情很冷，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往后弄了一下头发算是彻底清醒，“你手腕没事吧？” 　　他一松手宋姿就抽回手看了看，高青柏用的力气很大，宋姿感觉自己的腕子都要被掰断了，幸好只是差点，除了红了一圈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她摇了摇头，“既然你醒了，要不洗个澡去楼上睡吧。” 　　她举了举手里的毯子，“本来是怕你冷，现在用不上了。” 　　“也行，我去烧点水洗个澡，”高青柏睡了一会儿感觉精神了许多，这一个多月都没什么时间洗澡洗头，他就是要回来的时候冲了一下头上的灰，“你先去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嗯，”宋姿找回了跟高青柏相处的熟悉感，倒也没那么拘束了，“锅里还热着饭，你先吃点再洗澡。” 第124章 伤口不少 　　都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了, 宋姿本来不打算跟他客气，但他一只手还绑在胸前，看起来不太方便的样子, 宋姿稍微犹豫了一下，“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吗？”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 高青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就在嘴边的拒绝转了个弯, “需要的，我可太需要了。” 　　他们结婚以来还没有分离过这么久, 高青柏在北边救援的时候时刻都记挂着家里的两个人，晚上休息的那几个小时翻来覆去地想宋姿, 既担心她在家不安稳，又担心自己回不去, 再见不到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 好在他只是前两天救援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断了胳膊，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有回家的一天。 　　水还要烧一阵子, 高青柏伤的是右胳膊, 宋姿还想给他拿高怡吃饭的勺子, 结果勺子拿出来的时候这人已经熟练地用左手拿筷子吃上了饭，半点不输右手的灵活程度。 　　“行啊, 平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项技能。”宋姿把勺又放回去, 坐在他身边看他吃饭。 　　“以前也有右手不方便的时候, 都练出来了。”像高青柏这种从军十多年的，基本上四肢没有不留疤的地方, 只要能好, 不影响继续军人生涯的, 都是小伤。 　　就着他吃饭的动作，宋姿能很清晰地看到他双手上交错纵横的伤疤，有些已经结痂成了深褐色，有些伤看起来还很新，最深的一道贯穿了整个掌心，大概是伤口不太深，所以没有绑绷带，甚至他的指甲盖都掉了两个，其他没掉的也几个发紫。 　　“你这伤口上药了吗？”宋姿看着都疼得厉害，但在高青柏眼里似乎不值一提，如果不是宋姿看到伤口，从这人吃饭的姿势表情压根发现不了他手上的伤还不少。 　　“回来的时候涂了点药水，”高青柏无所谓地看了一眼，见宋姿的表情不是很好，还反过来安慰她，“真没事，我这伤口都结痂了，不疼。” 　　倒也不是不疼，只是比起之前来说这点疼痛完全不算什么，他们手上的伤口是搬东西擦出来的，那些水泥渣滓和灰混在伤口里容易发炎，所以休息的时候回营地上药，得先用酒精冲洗掉伤口的脏东西，那才是真的痛。 　　宋姿不高兴地抿着嘴，但也知道到了救命的时候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多耽搁几秒就可能有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援。 　　“你们这一趟顺利吗？”宋姿记得这次地震伤亡很大，因为地震来得太突然了，很多人来不及跑出房子就被压在底下了，救援工作也很艰巨。 　　说起这个沉重的话题，高青柏吃饭的动作的慢了下来，他是切切实实在灾区里进出了无数趟的，“说实话，在我看来，这趟救援并不能称得上顺利。” 　　他们分成好多个小队，带了搜救犬，翻遍了大多数能翻开的角落，活着的人占大多数，但有时候翻出来的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甚至死者的眼睛都没闭上，还有的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了。 　　在灾区营地，高青柏听得最多的就是绝望而痛苦的哭喊声，有几次路过营地都能看到年仅几岁的孩子迷茫地站在营地中，身边的长辈都不幸遇难了。 　　再加上房子倒塌严重，外面的物资很难运送进去，救援物资一度稀缺，他们救援人员基本都是靠压缩饼干饱腹，医疗资源也不够，有的救出来到了营地也因为没有药失去了生命。 　　宋姿听得十分难受，地震发生之后她想起唐部长所在的北城离地震源很近，本来还想给他寄点米粮过去，但是邮递员一听是要寄往北城立马摇头说暂时去不了，他们在那边的物流也瘫痪了，她只好作罢。 　　“那米粮就算寄到了地方你部长也不一定拿得到，”高青柏皱着眉头，灾害带来的影响非常大，混乱的时候没法及时管制，“八月的时候一直有人抢粮食，后来才慢慢遏制住。” 　　至于遏制的手段，先礼后兵是难免的，抢东西的人没有理智可言。 　　“那你们没跟他们起冲突吧？”宋姿盯着他的胳膊，难道是被人打断的？ 　　“没有，我们一直在废墟里搜救，负责发粮的是另一批人，”高青柏微微抬了一下受伤的那只胳膊，在宋姿略带责备的目光中解释了一下，“这是被屋梁砸了一下，不是被人打断的。” 　　“我也没说……”宋姿的话在高青柏的目光中渐渐小声，她站起来掩饰般地往厨房走，“水应该烧好了，我去看看。” 　　“我来吧，”高青柏拿着吃完的空碗跟着她去厨房，“我去倒水，你帮我把碗洗一下，这事我一只手真干不了。” 　　“放着吧，我明天一起洗，”宋姿看他把水打到了浴桶里，就上前帮忙了，“你这胳膊脱衣服不方便。” 　　结果她过去帮忙也没把衣服脱下来，那半只袖子就卡在他打绷带的地方，宋姿怎么小心翼翼都卡在了绷带上，“你这衣服还要吗？” 　　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宋姿破罐子破摔地擦了下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这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应该是不要了吧？ 　　“剪了吧，”宋姿还没说要怎么做，高青柏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这衣服也不能穿了。” 　　离得近了，宋姿还能闻到高青柏身上传过来的汗味，这衣服大概是穿了好久没换，味道一言难尽。 　　找了把剪刀把衣服剪开，剩下的宋姿就让他自己解决了，“你的右胳膊不要沾水，你自己搓吧。” 　　“嗯，你去睡吧。” 　　这种时候两人也没心思干什么，宋姿本来就生物钟发作困得不行，上去躺下就睡着了，连高青柏上来的动静都没听见。 　　第二天醒了高青柏也不在，她霸占了整张床，头都放到高怡的小床上去了，得亏这孩子睡眠好，没被她吵醒。 　　她下去转了一圈，放在盆里的碗被洗了，昨天那件剪坏的衣服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要不是锅里热着饭，宋姿差点要以为高青柏回来是她的错觉了。 　　快中午的时候高青柏才回家，今天正好是周末，高怡不用上学，正坐在堂屋写作业。 　　“回来了？你这样还要去训练啊？”要知道这人不是别的，而是骨折，宋姿也是佩服他。 　　“没，刚回来要去开个会，”高青柏挨着女儿坐下，高怡写得认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给人让了点位置，“最近也不训练了，不过得去处理一下其他的事情。” 　　也就是每天还是要去上班的意思，宋姿没说什么，只要别把胳膊练坏了就行，其他的事她也管不了。 　　“中午吃什么？”在外面吃了一个月的压缩饼干，饶是高青柏这样参军多年的也受不了，感觉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昨天晚上那顿是最近吃的最好的了。 　　“吃腰子，猪血。” 　　宋姿给了高青柏一个促狭的眼神，打算还是很正经的，高青柏在灰多的环境里待了那么久，猪血可以清肝明目，至于猪腰子，就当作补充体力好了。 　　“也不错，”高青柏觉得就算中午只有青菜，他也喜欢，“要是有肉就更好了。” 　　“我起晚了，没买到肉。”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属区的男人都回来了，她到肉摊的时候别说瘦肉了，就连肉骨头都没了，就这一个腰子一份猪血都是她眼疾手快买到的。 　　“那明天我去买，”高青柏习惯早起，可以先去市场里把菜买回来，这样宋姿就不用赶着去买菜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买点骨头吧，给你补补，再买点海带之类的回来做凉菜。” 　　宋姿盯着高怡的作业头都没抬，跟高青柏说完买什么就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大福，这个单词是这样拼的吗？你再想想？妈妈前天教给你的。” 　　高怡已经上小学了，不过暂时还没到学英语的年级，英语都是宋姿闲的时候教的，她学得挺快的，为了避免她学完就忘，宋姿周末的时候会给她布置一点作业巩固知识。 　　“好像写反了，”高怡朝宋姿甜甜一笑，小孩耐心不够，容易粗心，她把写错的地方擦了改成对的，“妈妈，等写完作业我可以叫乐乐哥哥和欣欣来玩吗？” 　　胡凌她男人也是昨天才回来，宋姿今天去买菜的时候还碰到胡凌出去，“今天应该是玩不了了，欣欣妹妹生病了。” 　　胡凌上午急匆匆地出去，宋姿知道她去买菜还想结个伴，但她赶时间走得飞快，说是欣欣发烧了，还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啊？”高怡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我还想给欣欣妹妹看花花的。” 　　她说的花花是宋姿给她买了一套蜡笔，她自己在纸上画的花，五颜六色的挺有童趣。 　　“等她好了咱们再一起玩好吗？” 　　“嗯……”高怡沉思了片刻，“好吧，那妈妈，我能不能把花花画到衣服上啊？” 第125章 孙嫂子的男人 　　“你怎么想到在衣服上画花花？”宋姿倒没有直接拒绝, 只是有些疑惑高怡此刻的想法。 　　“因为花花很漂亮，”高怡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知道美丑了, “想让漂亮的花花一直跟着我，这样欣欣不用来我家也能看到了！” 　　这样啊, 宋姿想了想，倒也不是没办法, “那妈妈给你想办法，你自己就不要在衣服上画了哦。”高怡的衣服颜色比较浅, 留了污渍在上面会很明显。 　　“嗯！妈妈你要快快的帮我做花花。” 　　宋姿答应得很痛快，然而真到实践起来就觉得苦手了。 　　她是打算在高怡的衣服上缝几朵花, 但是她忘了考虑自己的缝纫技术非常一般了，她拿着衣服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好。 　　有高怡在催, 宋姿纠结了一天, 跑去李婶家里问了她。 　　“李婶李婶，我需要你！” 　　她进去的时候李婶坐在缝纫机边上，看到她过来, 李婶停下了手里的活, “怎么了这是, 后面有狗撵你啊？” 　　李婶一本正经地往宋姿身后看，表情逼真得很, 宋姿没反应过来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听到李婶的笑声才回过神, “李婶！我找您有急事！” 　　这要是几天做不出来，高怡回家会一直缠着她念叨的, 简直像个小老太太似的。 　　“好, 不逗你了, ”李婶走到堂屋的桌子边上给宋姿倒了杯茶，“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宋姿就把高怡想要在衣服上绣花的事说了，“我做个衣服顶天了，绣花这事我可做不来，万一缝得歪七扭八的，她得悲伤得哭出来。” 　　别看高怡平时性格好得很，哭的时候也不少，这小妮子还会假哭，鬼灵精怪的。 　　“这事我可帮不了你，”李婶做衣服是一把好手，缝朵花勉强，可别把孩子惹哭了，“这年头做衣服都简单，绣花可难多了。” 　　现在都穿黑白灰，衣服上也没什么花样，只要缝得没问题就能穿，绣花就不是个简单活计，要想绣的好看，起码得有一定底子，不然绣出来的花看上去不像样子。 　　“那我去问问高婶，”宋姿有些失望，但只有一点，还有几个人没问，还有希望，“我答应下来的时候还觉得是个很简单的事呢。” 　　“对会的人来说肯定简单，你高婶那你也不用去了，她做衣服还没我快。”李婶轻飘飘地扑灭了宋姿心中那抹希望的小火苗，甚至还踩了两脚。 　　“那胡凌也不用去找了，”宋姿叹了一口气，虽然找不到合适的人，但答应孩子的事情不能轻易反悔，实在不行她自己琢磨琢磨算了，“那我先回去了李婶。” 　　出了李婶家的门，宋姿的余光扫过李婶家左边的屋子，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选可以问问，那就是孙嫂子。 　　宋姿往孙嫂子家那边走，孙嫂子衣服做得好，宋姿第一件棉衣都是找她做的，没准她还会绣点花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宋姿敲响了孙嫂子家的门。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门，宋姿估计孙嫂子是不在家，不知道是去黑|市挣钱了还是去哪里了，回去经过李婶家的时候，宋姿又去问了她。 　　“小孙啊，她这几天应该在医院。” 　　“怎么回事？她生病了？” 　　对于这个消息，宋姿之前是一点也没听说，主要是这两天大家都在家里待着，没到她家里来玩，宋姿又不主动出去，消息都闭塞了。 　　“不是，”李婶招招手让宋姿靠近点，然后才低声开口，“我也是从我家老李那知道的，小孙她男人去救援的时候腿被墙压断了，当时没条件处理好，回来之后立马送到医院去了。” 　　“啊？”这情况听起来比高青柏可严重多了，宋姿估计是受伤的时间比较早，“希望她男人的腿没事。” 　　“你打算找她帮你缝衣服啊？” 　　李婶一看就知道宋姿的打算，毕竟刚从她家里出去没多久，“小孙应该是会一点，但她最近怕是没空。” 　　家里的顶梁柱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幸好孩子懂事了，不然孙嫂子一个人怕是忙得团团转。 　　“是啊，”宋姿也没办法了，“这种时候我也不好去找她，我自己回去琢磨琢磨吧。” 　　晚上宋姿提起今天下午的事，又问了高青柏一句：“你只有胳膊伤得比较重吧？” 　　“你这是什么话？”高青柏都无语了，他站起来做了几个动作，还原地蹦哒了几下，“真有什么事我能瞒得住？我要是断了腿还能活蹦乱跳的，那我还是人么！” 　　宋姿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低声嘟囔着：“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孙嫂子她男人感觉伤得挺重的。” 　　“他啊，他确实伤得不轻，”高青柏跟他没分在一个队里，不过他们休息的地方在一块，他也听说了一些，“他应该是八月十来号的时候受的伤，当时是帮救出来的人挡了一下，结果那墙后面的东西太多，直接把他压在底下了，那腿就是这么断的。” 　　“那当时怎么没好好治疗一下？”医疗资源有限，但是腿折了应该会给治。 　　“营地的医生让他休息，他不愿意，不能出去救援就在营地里帮忙安置救回来的那些人，所以这腿一直没好转。” 　　本来救援的人手就不够，大家一天都歇不了几个小时，高青柏回来前几天把胳膊折了也还是在带领队伍奔走，要不是临近结束，他的胳膊估计也落不了好。 　　“那现在医院怎么说？”宋姿知道他们都是战友，关注得肯定比其他人要多，应该了解那名战士的情况。 　　“昨天去了一趟医院，说是错过了最好的恢复时期，骨头已经长歪了，估计那条腿没办法正常走路了。” 　　这对一个正值壮年的军人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宋姿想也知道，他的伤就算好了也不可能再留在军区，估计得提前转业回老家了。 　　“那也太可惜了……”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程，不过他的所做作为没什么好指摘的，大多数人处在救灾营地里也不会心安理得地休息，何况还是以救援为己任的军人。 　　知道了那名战士的结局，宋姿第二天看到孙嫂子来找她，心里还挺复杂的。 　　“小宋，”孙嫂子的脸色很憔悴，看到宋姿也只勉强扯起一抹笑，笑容里填满了苦涩，看得宋姿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小宋，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换了其他跟自己不熟的人，一上门就是开口借钱，宋姿肯定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但是昨天刚知道孙嫂子她男人的事，人现在还在医院，宋姿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嫂子太客气了，”宋姿不清楚她们家的情况，只好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道嫂子想借多少？” 　　“我……”孙嫂子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脸上满是窘迫。 　　估计她想借的数目不小，宋姿心里盘算了一下能借的数目，“没事嫂子，您说要借多少，我能借多少就给您多少。” 　　虽然有心帮助孙嫂子，但宋姿也不是无底线的，能借多少借多少。 　　“我，我想借二十块，”孙嫂子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又连忙追着前言补了一句，“我之后会还的，你也知道我在哪里做活，一两个月就能还上的！” 　　这么看孙嫂子在黑|市赚的也不少，就是不知道她们家怎么一点钱都没存下来，她说的数目在宋姿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宋姿没多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钱。” 　　孙嫂子自然无有不从，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对宋姿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感激，“太谢谢你了宋姿，你放心，等这一阵之后我就去赚钱还你。” 　　“没事，你要是有困难也可以慢慢还，”宋姿和高青柏的工资都不低，这二十块钱就是从她工资里给出去的，见孙嫂子恨不得明天就去找活干，宋姿还是提醒了一句，“孙嫂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钱赚不完，但身体垮了又得花钱出去。” 　　“我会注意的，”孙嫂子言语间十分匆忙，“宋姿我先走了，医院里没人守着我不放心。”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宋姿目送她离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作一团，感觉挺复杂的。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打破了，小孩子可摸不透大人的心思，她只知道妈妈答应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实现。 　　“妈妈，我的花花呢？”高怡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她扯着衣角给宋姿看，上面还是空白一片，压根没有想要的花。 　　宋姿干笑了一声，真是糟糕，差点把这事忘光了，“大福，花花晚一阵子再给你缝好不好？会缝漂亮花花的阿姨最近忙着给别的小朋友缝花花。” 　　接收到高怡气鼓鼓的眼神，宋姿发誓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鄙视，仿佛在说大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奈何宋姿是真的无能为力，她私底下绣出来的花奇形怪状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能拿得出手呢。 第126章 受伤不用上学吗 　　孙嫂子跟她借了钱之后一阵子, 宋姿都没在家属区看到她人，倒是高怡跟她们家的交流还要多一些。 　　“妈妈，梦梦终于来上学了。” 　　宋姿一开始还不知道高怡说的梦梦是谁, 毕竟她跟那孩子就接触过一次。 　　“梦梦？”宋姿把手里的线剪断，举起自己绣了半个多月花的那块布, 上面的内容还是奇形怪状的，她叹了一口气, 有些漫不经心，“是你新认识的哪个朋友吗？” 　　高怡上学之后宋姿只管她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 其他的例如学习成绩方面和交友方面，她向来是不关注, 不过高怡回来之后还是会跟她说几句，这就算是全部的了解了, 这个梦梦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妈妈笨蛋, 梦梦就是住在李奶奶家那边的呀。”高怡有些不开心，感觉妈妈对周边的了解还没她多。 　　“是吗？”宋姿还是觉得挺疑惑的，在她的印象里, 这边上也没几个跟高怡同龄的小孩, 能跟她做朋友应该是一个班级的吧？ 　　“难道是后面那个小胖子？”这个小胖子就是想诬陷她投机倒把卖奶粉, 结果被宋姿她们盯着举报，现在应该还在农场改造的陈婶子她孙子, 自从陈婶子被抓之后, 宋姿对她们家的印象也慢慢淡了, 好久都没见小陈嫂子出来走动过了。 　　“不是他！那是个男孩子！我说的是个女孩子！”高怡跺了跺脚，大概是觉得宋姿十分敷衍。 　　“哦哦, 也是啊, ”宋姿点了点头, “那你仔细点告诉妈妈，我是真没印象。” 　　“哎呀，”高怡皱着脸还表现出几分不耐烦，“就是那个衣服很漂亮，额头上有一道疤的梦梦姐姐！” 　　说其他的宋姿可能不清楚，但说到额头上留疤的女孩，宋姿就记起来了，“你说的是她啊！”那个女孩就是孙嫂子的女儿，宋姿还没生孩子的时候，她家孩子都已经四五岁了，应该跟高婶的两个孙女年纪差不多大。 　　当初那孩子受伤的事家属区基本都知道，还是胡凌先跟她说的，那时候孙嫂子应该是在忙着挣钱，疏忽了家里的孩子，孩子额头破了个口子，本来以为伤口浅不会怎么样，结果后面还是留疤了。 　　“她怎么跟你一个班啊？”宋姿本来想问她怎么一直没去学校，结果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就变成了这个问题。 　　“她去年跟我一起上的学呀！”高怡不明白宋姿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在她的印象里，她们一直在一个班级上课。 　　“好吧，”宋姿压根没关注过不熟的邻居孩子什么时候上的学，还以为跟高婶的孙女一样早就上学了，“梦梦的爸爸受伤了，梦梦应该是在帮妈妈的忙，所以才没时间去学校。” 　　“这样啊，那如果爸爸受伤了我也不用去上学吗？” 　　高怡眨巴着双眼，说出来的话却让宋姿想打她一顿。 　　“你爸爸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真受了需要你在家照顾的伤，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该没爸爸了。” 　　“啊？为什么呀？”高怡对生死的忌讳没有大人那么重，“爸爸会死吗？”“是人都会死，”宋姿见她好奇，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不过这还需要好久好久，等大福长大了就会明白这只是常识。” 　　宋姿的本意只是给她浅显地解释一下，结果这孩子，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睡着睡着就开始哭喊爸爸妈妈不要死，第二天起来宋姿一问，高怡说梦见爸爸妈妈都死了。 　　到底是个梦，宋姿也不能上纲上线地说孩子的不是，反而还得安慰她。 　　“爸爸，你和妈妈都不要死哦。” 　　吃午饭的时候高青柏回来，刚坐下拿起饭就听到高怡说的这么一句话，他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放心，我跟你妈能活到九十九。” 　　说完他看着宋姿的目光染上了促狭，“让你跟孩子说死不死的，这下好了，晚上做梦都是这事，醒了还得你来哄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女儿问了，”宋姿嘀嘀咕咕的没什么底气，毕竟是她说话不妥当，才让高怡联想到哪方面的，“左边住的孙嫂子她男人不是腿坏了吗？你女儿眼馋他女儿在家不去上学，问我你受伤了能不能不去。” 　　高青柏冲着高怡挑了一下眉，仿佛在询问她是不是这样，高怡嘻嘻笑着点了点头，有恃无恐，还会为自己辩解，“爸爸，我是想在家玩，不是想你受伤。” 　　“这小崽子，跟你一样聪明。”童言童语不必放在心上，高青柏还心情颇好的夸了她一句，连带上宋姿的份。 　　宋姿白了他一眼，没再揪着个话题继续说，“孙嫂子她男人的腿怎么样了？” 　　过去了大半个月了，高青柏的胳膊还用绷带挂在脖子上，前几天宋姿怎么阻止他都执意要放下胳膊，结果出去一趟回来又挂上了，听他说是被领导给训了一通，这里的领导指的是隔壁李叔，宋姿在心里狠狠地给李叔点了个赞。 　　“昨天出院了，腿还没好，不过他执意不在医院待着，那些医生护士也拿他没辙。” 　　骨头断了得好好养着，说实话再住院也没什么帮助，换了高青柏，他肯定也待不住要走了。 　　“是不是家里困难啊？”宋姿把孙嫂子来借钱的事跟他说了，之前她都没跟高青柏提这事。 　　高青柏拧着眉，似是非是地点了点头，“应该是。” 　　说完他想到什么又确定地点了一下头，“没错了，我前一阵听李叔提了一嘴，说是要给有困难的军人家庭募集捐款，但是具体的通知还没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包含他们家在内。”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募捐 　　高青柏跟宋姿说完这事没两天, 宋姿就收到了李婶带来的消息，“咱们家属区要组织一个募捐活动，这事不算什么机密, 老李就提前一天跟我说了。”“怎么突然提起这种活动？”胡凌一点苗头都没察觉到。 　　李婶先是叹气，“这事跟前一阵他们去救援灾区也有关系。” 　　这里指的是七月底的地震救援, 军区调了不少人过去，大部分家属都清楚这事, 家里没去人的，也通过其他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是不是因为有些战士要转业的问题？” 　　宋姿已经听高青柏提起过募捐的事情, 因此也不觉得突然。 　　“也差不多，”高婶跟着点了点头, 她男人跟李婶的男人级别一样，接收消息的速度也差不了多远, 只是有时候她没先开这个口, “更具体来说，是给那些家庭困难的军人办的活动。”想着李婶和高婶知道的东西会更具体一点，宋姿搭着问了一句, “那您知道接受捐款的军人家庭都有哪些吗？” 　　她主要就是想知道孙嫂子她家在不在这个范围内, 从她来借钱和她男人怎么都要出院的行为来看, 孙嫂子家估计没多少钱，宋姿不清楚孙嫂子赚的钱还有她男人的工资是花到哪里了, 估计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高婶大概也知道孙嫂子家的事, 听到宋姿的问题一瞬间就懂了, “你是想知道小孙家是不是吧？” 　　本来也没想藏着掖着，宋姿大方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想知道她们家。” 　　这次她倒是没把自己借了钱出去的事告诉李婶她们, 说多了总有种借别人催孙嫂子还钱的感觉。 　　“听我家老李的意思, 小孙家也在里面。”到底是在旁边的邻居，李婶知道这事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 　　“不知道这个家庭困难的标准是怎么算的？”胡凌还挺好奇的，她虽然有存款，但她自己都不舍得用，真要捐了，肯定只乐意给真正贫困的家庭捐钱。 　　“今天就会下通知，我记得应该是家里没有太多劳动能力的，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李婶摆了摆手，她也就知道一点，问多了老李还懒得说。 　　通知是高青柏晚上带回来的，通知印在一张纸上，宋姿接过去看了看，“这写得可真详细，要是不识字怎么办？” 　　“我发现你每次关注的重点都不太对，”高青柏坐下喝了口水，回答问题倒是没犹豫，“家里总有个识字的，我们也是接受过教育的。” 　　言下之意，家里的人不识字，他们军区的男人还是能看懂几个字的，而且这事不光发了书面通知，下午开会就在说这个，实在不识字回家把会上的内容大概复述一遍就好了。 　　宋姿指着上面写的受捐家庭必须满足的条件，感觉没太明白，“这个不具备两名及以上健全劳动力是什么意思，我听李婶说孙嫂子她家也在范围里，但是她家应该不止一个劳动力吧？” 　　她男人的腿好不了所以不算健全劳动力，但孙嫂子家里应该不止她一个成年人，到时候转业回老家不是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什么的吗？ 　　她单纯只是觉得疑惑，并没有让孙嫂子拿不到捐款的想法，所以就在私下里问高青柏，他应该知道得比较多。 　　“这事吧……”高青柏沉默了几秒钟，“有些不好说。” 　　他都这么说了，宋姿就更觉得好奇了，“怎么说？” 　　“主要是我知道的内容也不是很多，就知道他们老家那边的村子挺穷的，家里也不太好。” 　　高青柏说完这几句话就没再说什么了，宋姿猜他大概是不知道更多，于是也就没有追问。 　　募捐的活动第二天就开始了，是找了几个警务员跑了一趟，宋姿她们这片负责的人正好是小张，等他到她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这个活动的缘故，李婶她们今天都在自己家里，只有胡凌家两个小孩跑过来找高怡出去玩，宋姿甚至还看到了小陈嫂子家的那个小胖子，他身上的气焰消了不少，现在整个人看起来乖顺多了，这应该也是高怡她们愿意跟这小胖子玩的原因。 　　“嫂子，我是来募捐的！”小张脸上还有几分疲惫，看样子上午一刻没闲着，他抱着募捐的箱子示意了一下。 　　宋姿点了点头，直到今天是募捐的日子，所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先是从兜里掏出一卷钱，乍一看看不出有多少，等钱放进去之后才把另一只手里端着的糖水递给小张，“你今天忙，我就不多留你了，喝口水润润喉咙。” 　　“谢谢嫂子，我还真是渴得不行了，”大家都是熟人，小张也没客气，把箱子暂时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拿过宋姿递来的糖水几口解决，又把杯子还给宋姿，“那嫂子我先走了，后头还有十来家要走。” 　　这活动只持续了两天左右，宋姿悄悄打探了一下，听高青柏说数额不小，分摊给各家也能支撑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具体的金额他没有透露，宋姿也没上赶着去问，一般高青柏不主动说的，基本上都是不能说的。 　　他不能说总金额，但她们捐钱的还是能聊一聊各自的支出，李婶她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一进门坐下就问宋姿捐了多少。 　　“我捐了五十块钱，”之前没进行过这种活动，宋姿也不知道自己捐的多还是少，不过现在知道了，她看到李婶她们的表情，有些小心地回问了一句，“所以你们捐了多少？” 　　“我啊，二十块。”李婶笑了一声，双手比了个二十。 　　按李婶勤俭的个性来说，二十块算是比较大方的支出了。 　　除此之外，高婶捐了三十，胡凌也是捐的二十，她们几个人当中，只有宋姿捐的钱最多。 　　“你啊，你是对自己舍得，对别人也舍得。”李婶这次倒是没说什么花钱多了，毕竟这钱是捐给困难家庭，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宋姿正想回她的话，心说她才不舍得，不然她能捐一百，主要是家里条件摆在这儿了，她还没到那种舍己为人的地步，五十块就是她最后的善良。 　　话还没说呢，她听到院门口有人在敲门的声音，等了一会儿没见人进来，只好起身过去看看情况。 第128章 来人是 　　“谁呀？”宋姿边问边往门那里走, 走过去的中途也没听到门口的人说话，这让她心里有些纳闷，平时一起聊天的都坐在她家院子里了, 募捐活动也已经结束了，还能有谁会来找她呢？ 　　白天院子门是虚掩着的, 一般熟人来了都会直接推门进来，李婶她们常来的就是这样, 但来找她的这个人挺守规矩，在门外等着一点要自己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宋姿把门拉开定睛一看,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是前一阵找她借过钱的孙嫂子, “嫂子？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募捐活动才刚刚结束没多久，宋姿估计孙嫂子过来不是为了借钱, 想到这里, 宋姿心里多了一点猜测，难道那笔募捐款还没分发到各个家庭吗？ 　　“小宋，我是来还钱的。”孙嫂子的声音不大, 是刻意压低了才跟宋姿说话, 估计她来的时候听到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动静。 　　“嫂子家里周转得开吗？我这钱倒不急用。”宋姿不太清楚她们一家分到了多少钱, 想着可以等孙嫂子挣够了再还也没什么。 　　“那也不能欠着你的不还，”孙嫂子的意思是家里有钱了, 可以先还上, 不然一直欠着宋姿的钱她都不好意思, 她拿了两张十块递给宋姿，“你先收着吧, 保不齐什么时候我家又没钱用了。” 　　她给的钱有些皱巴巴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手里攥久了, 宋姿接到手里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嫂子忙吗？要不要进来一起坐坐。” 　　她看着孙嫂子本来摇头要拒绝，不知道想了什么，又点了点头，“那我就进去坐坐吧。” 　　到了院子里，孙嫂子的眼神大致一扫，发现都是这附近的熟人，动作就显得没那么拘束了，她似乎找回了一点平日跟邻居们相处的状态，笑着接过宋姿递来的椅子安稳坐下，“大家的捐款我们家已经收到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谢谢呢！” 　　这是整个家属区共同捐出来的钱，孙嫂子心怀感激，但也没法一家一家地找上门去表达自己的谢意，只好遇到的时候顺带说一声。 　　“这声谢光是我们可不敢受，”李婶还是拎得清是非的，也没有要借着捐款的事压小孙一头的想法，“你男人的腿好点了没？” 　　“他的腿……谢谢，你别忙活了，”孙嫂子接过宋姿递去的水，让她赶紧坐下，“从医院出来就好多了，比起腿，他的精神反而更加让我担心点。” 　　“自己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李婶也觉得挺可惜，小孙她男人比老李要小十来岁，还是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没法继续军人生涯，换了谁都受不了的，“你也多劝着他点。” 　　“我也每天都在劝他了，最近大概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会起来走动一下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敢出门。” 　　“你男人应该可以转业吧？打算回老家还是继续留在这边？” 　　胡凌说的继续留在这边指的不是在军区，而是去附近的派出所之类的地方，转业的军官在地方也能有个一官半职的，生活还是过得去的，就是不知道孙嫂子她男人腿不方便对转业有没有影响。 　　“我跟他商量过了，他打算回老家那边，说是既然转业了就回去照顾家里的老人兄弟。” 　　孙嫂子说这个的时候微微笑着，看上去倒没有什么气压在心里，也是赞同她男人这个决定的。 　　注意到她话里的一个词，高婶难得主动跟她搭话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啊？实在不行，可以跟领导反映一下，没准能多点补贴。” 　　“是啊，你高婶说的对。”李婶跟着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一般能宽松点。 　　“谢谢婶子们的好意，”孙嫂子露出个感激的表情，“只是我们受了大家这么多恩惠，没必要再因为自己的私事去打扰领导们，大家给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这有什么的，需要就可以试着提出来，同不同意是领导的事嘛！”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孙嫂子笑了一声，表情染上了几分苦涩，“我们家的事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彻底解决好的。” 　　说起这个，孙嫂子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清晰了一些，宋姿能从她的脸上看出饱经风霜的疲惫感，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的，必然是经过长时间的摧残才会累积下来。 　　这里的人跟孙嫂子的关系都没有深到了解她家庭的程度，因此大家听了都觉得茫然，不清楚孙嫂子说的家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孙嫂子笑容中带着一丝局促，仿佛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敞开过自己的心扉，有种裸露在外的不适感。 　　“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也不是非得让你难受。” 　　高婶说话还是毫不客气，她对小孙和以前那个陈大花的不喜欢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只是对两个人不喜欢的程度有深浅之分。 　　对于小孙，她只是不喜欢她到哪里都跟蝗虫似的，什么都要揽到自己那，而对于陈大花，她尤其讨厌陈大花把别人当傻子给自己谋取利益的样子，所以跟她们坐在一块的时候高婶都不乐意搭话。 　　不过这次再看到小孙，她身上那股子市侩过头的劲收敛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她整个人都内敛了，跟她们说话也没了之前那种假笑应付的感觉。 　　“没什么的，”孙嫂子笑了笑，“反正我们下个月就要回去了，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遇到你们，跟你们说说，也算是让自己心里松快一点。” 　　老家的事像一块大石头，这么多年了一直压在孙嫂子的心里，从来没有落下过，也让她这么多年都没有轻松过。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我们一家子比较倒霉吧。” 　　孙嫂子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而是虚虚地放在空中没有定点，很明显是在回忆。 第129章 老家的情况 　　“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好呢, “孙嫂子想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的事情太多, 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就是一团乱，都有点找不准方向了。” 　　宋姿坐在边上看着这样的孙嫂子, 心里有一丝心疼冒了出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就连宋姿她们夫妻俩，在这边的时候看着挺幸福, 回了老家，各自的父母都不关心她们, 就算回去过年也得不着句好话。 　　在场的除了高婶在老家的生活称得上舒心，其他的人都各有各的不顺心, 李婶婆家是嫉妒眼红的叔伯兄弟, 胡凌婆家则是生孩子的压力，就是不知道孙嫂子的困境是不是跟这些内容有关系。 　　“家里的事也有好几年了，起码得从我刚嫁过来那之前说起。” 　　孙嫂子顿了顿, 回忆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紧的, “嫁给我男人之前, 我就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算姐姐妹妹, 他一共有四个兄弟……” 　　孙嫂子的男人家庭兴旺, 他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当兵是因为家里太穷，他自己选的路。 　　除了他出来当兵之外, 家里的大哥二哥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大哥还自己琢磨着学了拖拉机, 三哥比较特殊，他母亲怀他的时候不小心在地里摔了一跤，导致他是个早产儿，生下来身体就不怎么好，家里辛辛苦苦一年挣的工分分的钱票有一部分都是给三哥抓药。 　　四哥算是最有出息，他读书用功，求着家里人供他念完了高中，在镇上的厂里当职工，等到了孙嫂子她男人这儿，其实家里人已经不想继续再生了，奈何那时候计生用品普及不到位，又不舍得去医院流掉，怀了就只好生下来。 　　按理说家里有这么多的劳动力，就算花销大，收入应该也不会太低，大家努努力总能过上好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事发生在孙嫂子刚嫁进门没几个月。 　　生育太频繁拖垮了他母亲的身体，这种病又不像感冒那么简单，轻症状的就算不吃药过几天也能好，她这个病是因为身体不够健康，只能靠药物慢慢养着，不论在什么年代，看病吃药都不是个便宜事，两个不能断药的病人需要不少钱。 　　那阵子孙嫂子她男人觉都睡不好，她从男人那知道了详情之后，就让他不要顾虑自己，先把钱给家里用，那时候男人还没到现在这个职位，每个月的工资也只有几块钱，就是因为这样，孙嫂子结婚前几年都没有要孩子，她俩根本没钱养。 　　到了后来男人的职位慢慢上升，她们的日子逐渐好过了一些，孙嫂子的孩子也平安降生，本以为小家和大家的日子开始好转了，厄运又降临在了她们这个家里。 　　大哥开的拖拉机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失灵，从田里跑出去撞倒了村里人的房子，大哥因此撞坏了脑袋，差点就没了，醒来之后半身不遂，连媳妇都还没娶上，平时只能他爹照顾。 　　这下除了家里的花销之外，还要赔生产队修拖拉机的钱和那个村民建房子的钱，也幸好当时大家都在地里上工，那户塌了屋子的正好没人在家，不然多少钱也不够赔的。 　　家里有三个没法下地干活的人，父亲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娘三个，家里就只剩下二哥一个劳动力，那时候其他的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再怎么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 　　在那以后，家里开销基本由在镇上工作的四哥和孙嫂子她男人负责，前两年就连她的公公也倒下了。 　　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就已经很辛苦了，再加上她婆婆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连床都难下，她男人的三哥只能帮忙送送饭，走两步都喘，这么长年累月地忙碌下来，她公公的腰椎出了点问题，不能太劳累，只能喊着姐姐回家帮忙照顾。 　　到底是嫁出去的姐姐，一直叫她回娘家帮忙会让夫家有意见，担心姐姐在夫家的日子难过，所以孙嫂子的男人每个月会给姐姐们几块钱，也好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一点。 　　当然无止境支出的后果就是，孙嫂子她们自己家捉襟见肘，有什么好的都会给孩子留着，甚至她还冒险去黑|市赚钱，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的生活，不至于让孩子连学都上不起。 　　“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了，”孙嫂子冲宋姿说的这句话，里头的内容也只有宋姿知道，“本来想着之后再继续，看来是不行了。” 　　孙嫂子有些遗憾，毕竟去黑|市赚的钱能养活她们一家三口，她男人的工资都能寄回家去，到时候回了老家就只有她男人挣那一份钱了，又得节衣缩食才能让孩子继续上学。 　　“没准以后就能自己做买卖了呢。”宋姿冲她眨了眨眼，现在是七六年九月，再过几年，国家政策有了大变化，只要能抓住机遇，敢想敢做的人都能靠自己赚到钱。 　　“希望会是这样吧。”孙嫂子笑笑没当回事，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希望她男人每个月的工资能多撑一段时间。 　　“我出来得有点久了，”孙嫂子看了眼宋姿家里的钟，她男人一个人在家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站起来走了，也没让宋姿送。 　　等宋姿目送人出了院子门，回过头来接收到的就是三个人的目光，目不转睛的样子看得宋姿还有点心虚。 　　“小宋，”先开口的是李婶，“你什么时候跟小孙关系这么好了？” 　　“可不是嘛，”高婶接着李婶的话继续往下说，“不仅什么时候借了钱给她，还跟她有秘密呢？”这里指的是孙嫂子对宋姿说的那时候没办法的那句话，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孙嫂子话里的奇怪之处。 　　宋姿求饶似的摆了摆手，看她们三堂会审的样子还有些紧张，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似的，“那事我可不好说，那是孙嫂子的私事，只是碰巧遇上了，至于借钱，就是前不久的事情，我想着不是件什么值得说的事，就没跟你们说啊。” 第130章 离别 　　“你俩这关系还真是跟以前不同了, ”李婶觉得挺意外的，要知道当时只有她自己跟小孙相处还算得上融洽，“你高婶也是, 今天挺反常。” 　　要是换了以前，她那个性子, 是一句话也不带说的，一点也不会因为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而对小孙有什么面子情。 　　“我只是不喜欢她, 又不是讨厌她，看不到不喜欢的地方就能好好说上两句了。”高婶十分理所当然, 真要是有仇哪还能坐在一块呢。 　　“还真别说，这小孙比之前踏实了不少。”知道了小孙家里的情况, 李婶也有些感慨，她跟小孙的联系说多也不多, 只不过比宋姿她们要熟一些, 就算关系不错，她跟小孙也有一两年没正经在一块儿坐过了，想必是家里的负担太大, 小孙没什么闲聊的时间。 　　孙嫂子她男人的腿已经没办法继续待在部队里, 又过了小半个月的样子, 孙嫂子专门跑到宋姿家来跟她辞行。 　　“宋姿，我们今天下午要回老家了, 这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孙嫂子面露不舍之意, 自从宋姿借钱给她之后, 她感觉跟宋姿的关系好了不少，可惜这个朋友注定是相处不了太久。 　　“要不你给我一个你老家的地址吧？我到时候还能跟你写信。” 　　宋姿光是靠信件往来的朋友就有好多个, 知青处的两个姑娘, 林玉, 还有老家的高二嫂，这么些年一直没断过联络，虽然没怎么见面，但感情还是通过信件维持住了的。 　　“那当然好！”孙嫂子把地址说完，想起她们家没那个钱寄信，又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家的情况，你寄了信过来我也没法回。” 　　写信就是要有来有往，不然寄信的人怎么知道信到了没有，收到信的人又会有什么回复呢。 　　“这有什么的，”宋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拿纸笔记下了孙嫂子说的地址，“我又不用你次次都回我的信，偶尔手头宽松了给我回一封说说近况就好了。” 　　“好，”她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就显得没有人情味，再说孙嫂子也是希望能跟宋姿保持联系的，“那我先走了，家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完。” 　　宋姿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心里倒没觉得有多遗憾，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无数的过客，孙嫂子也是其中的一个，她只需要祝福这个过路人就好。 　　“妈妈！” 　　宋姿站在门口出了一会儿神，手里还捏着写了地址的那张纸，冷不丁被高怡一声叫得回过了神，还没等她看清人，就被跑得飞快像颗小炮弹的高怡扑了上来，她正靠在门框上所以没被撞飞，但是高怡冲劲不小，宋姿感觉门框硌得腿生疼。 　　“嘶——”宋姿把人接住，门框正好硌到大腿，差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小的高怡正兴奋着，压根没注意她差点把自己娘给撞散架了，“妈妈你是在等我吗？” 　　“是啊，”宋姿疼得咬牙切齿，“崽，答应我，下次别这么撞你妈了好吗？你不是三四岁的小朋友了，要是妈妈没站稳就跟你一起摔倒了。” 　　“妈妈我下次会注意的，”已经快七岁的高怡比以前懂事了点，平时宋姿跟她交流也不怎么动怒，小孩的情绪一直都很平稳，跟个小大人似的，“那妈妈我们进去吧！” 　　“嗯，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宋姿缓过那股疼的劲儿就好了很多，拉着高怡的手往里走，同时对高怡回来的时间有些疑惑，她之前在屋子里坐着，出来跟孙嫂子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钟，才十点钟，跟孙嫂子也就几句话的功夫高怡就回来了，这还没到她们平时下课的点呢。 　　“不知道呀，”高怡摇了摇头，虽然能跟大人交流，但有些内容她也听不太懂，“今天有老师在吵架，我听不懂，跟同学玩了一会儿就放假了！” 　　高怡说起放假就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大概没几个能喜欢学习的，难怪她今天那么高兴了。 　　宋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把她的书包放椅子上之后看了眼时间就打算去做饭，“有作业就把作业拿出来写了，等会儿你爸回来检查，没有就在家里玩会儿。” 　　对于写作业这方面，高怡还是挺认真的，她知道写完作业可以听收音机，还能出去找欣欣妹妹玩，但是如果骗爸爸妈妈的话，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只能吃青菜，高怡这个爱吃的最受不了这个，久而久之写作业就很自觉了。 　　中午高青柏回来的时候宋姿问了一句高怡学校的事，高青柏对学校的了解比宋姿要多，送孩子上学也是他负责，至于放学回家一般都是高怡和家属区的同学一起回来，因为那时候高青柏还没下班。 　　“学校？”高青柏吃饭的动作不慢，还能有空跟女儿说话，“大福学校怎么了？” 　　看他不知情，宋姿又额外解释了一句，“你女儿今天回来得挺早，说起放假就开心得不行。” 　　“嘻嘻放假啦！”高怡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老师吵架哦！好吓人的！” 　　“老师对你们发脾气了？”这点高青柏非常重视。 　　想也知道不太可能，这可是子弟学校，老师的选择肯定比较严格，怎么可能让老师凶孩子。 　　“你看大福的样子就不是受气的情况，估计是老师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姿说到这儿皱着眉，“我就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一般老师吵架也不可能让学生都放假吧？” 　　宋姿越想越觉得奇怪，又问大福，“老师说了放几天假吗？” 　　正在大口吃饭的高怡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看起来有点呆愣，“没有哇！” 　　“这事我去问问吧，”老师吵架的详情不说，家长得知道什么时候上课，高青柏打算下午去军区的时候顺带到学校问一句，“应该没什么大事。” 　　晚间高青柏回来，宋姿见他表情不太对，想起他下午去学校的事，“怎么了？学校问题还是军区的事没解决？” 　　“这事闹得有点大，”高青柏轻嘶了一声，像是觉得棘手，又有种意料之外的感觉，“老师说这一个星期都不用去学校了。” 　　“真哒？”宋姿还没接话，最高兴的是高怡，“可以玩啦！” 　　宋姿拍了拍攀着桌子的高怡，让她好好坐着，别一个不小心就摔了，然后才问高青柏具体情况，“所以事情很严重？” 　　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吵架，没想到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高青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算太严重，还在可控范围内。” 　　他话锋一转，“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一个英语老师？” 　　“什么时候？”宋姿一脸茫然，她俩送孩子去上学之后有提过英语老师的事吗？孩子都还没怎么在学校接触这门学科呢。 　　“你这记性……算了，”高青柏摆了一下手，这倒也没什么记性好不好的，他当时就提了一嘴，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宋姿不记得也正常，“就是有一次我跟你说学校缺教师，问你愿不愿意试试的时候，跟你提了一嘴那个英语老师，他家庭背景不是特别符合要求。” 　　这么说宋姿稍微有了一点印象，“是不是祖上有人经商的那个？” 　　放在现在会被人批地主家庭，但是他们家之后败落了，她记得高青柏说过是领导批准那人去学校当老师的。 　　“他，不会是那啥吧？”宋姿有些不好的预感，即使在家里也有所规避，话说得很隐晦，不会又是个跟那个外国人一样的身份吧？ 　　高青柏听懂了她的意思，“是不是的还不清楚，但有人觉得他是。” 　　他这话有些无奈，宋姿也明白他说的有人觉得应该就是今天吵架的原因，估计是有个老师发现了那个英语老师的家庭背景。 　　“他不至于傻到四处宣扬他祖上经商吧？”虽然宋姿没见过那人，但他能在这个学校待这么久显然是挺安分守己的。 　　“你倒是猜得差不多，”高青柏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的确不是他主动说出去的，另外一个人翻了他的东西，还拿着翻出来的照片去找人对峙，话说得不好听，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另一个人也是个奇葩，不经别人允许就乱翻别人的东西，还在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给人扣帽子，这事一出，那个英语老师就算清清白白也要被人误会了。 　　不过，“听你的意思，另一个人不是老师吗？”高青柏用词非常注意，并没有用老师指代，宋姿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意思并抓住了这个重点。 　　“没错，那人只是学校里的一个后勤人员，”高青柏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他知道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整个人都有些放松下来，“具体情况还得等调查，这事涉及到间｜谍，已经有军方的人介入，不会出什么错漏的。” 第131章 住隔壁 　　这事基本跟宋姿她们不沾边, 主要还是因为孩子跟着放假才会让她注意到，所以之后几天问高青柏有关于这件事的后续的时候，宋姿也不是很上心, 还是晚上睡觉之前看到睡得安稳的高怡才想起来。 　　“大福学校那事儿调查清楚了吗？”其实她主要是想问高怡什么时候能去上学，高怡已经在家休息三四天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特旺盛，宋姿每天被缠得怀疑人生, 还不能无缘无故凶孩子，幸好下午她有小朋友一起玩, 好歹让宋姿松口气。 　　高青柏擦了擦一起打湿的寸头，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那事儿差不多了，大福应该后天就能回学校上课, 我明天去问一句。” 　　“行, 赶紧把这小鬼放学校去，我被闹腾得脑子都嗡嗡的。”宋姿还没到三十，但她觉得带几天孩子比三十还让人难受, 明明以前是个乖宝宝来着, 怎么长大了反而跳脱起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个样, ”高青柏不厚道地笑了两声，在宋姿不善的目光中收敛了笑意, 感觉头发差不多擦干了把毛巾往椅子上一甩, 靠得离宋姿更近了些, “你就不想知道后续？” 　　宋姿已经开始发困了，闻言也没有精神起来, 带着淡淡困倦的语气道：“你说呗, 这事也没多稀奇, 咱俩还抓到过探子呢。” 　　“你说的也是，”高青柏一个翻身面对着宋姿，一只胳膊撑在脑袋边上，他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见宋姿的眼睛都闭上了，还伸手去轻轻推她，“你先别睡啊，我还没跟你说呢。” 　　打扰人睡觉简直是不可饶恕，宋姿的耐心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约等于没有，她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了高青柏的手，两只手相接触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宋姿的瞌睡被这点动静给吓跑了，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扭过头看了一眼高怡，见她只是不安地动了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才回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你这手再欠就出去睡！” 　　高青柏愣了一下，心底还有一丝委屈，“好啊宋姿，你现在是半点不把我放心里了。” 　　三十大几的人了还不知道害臊，宋姿可没惯着他，干脆也翻了个身跟高青柏对视，“说吧，我现在仔细听着呢。” 　　她清醒了，高青柏先说的却不是这个话题，他盯着女儿那边看了一会儿，有些迟疑道：“咱们是不是得给孩子单独弄个房间了？” 　　翻过年高怡就要满七岁了，她到底是个女孩儿，一直跟父母睡在一块儿还是不太好，今天的情况更让高青柏注意到了这点。 　　“你才知道啊？”宋姿都不想说什么了，年初高怡满六岁的时候宋姿就跟他提过这事，结果他又舍不得女儿一个人住，担心她会害怕，宋姿就怕养成女儿太依赖父母的习惯，也就是这两年她们夜间活动的次数减少了一些，不然她是一定要让孩子住隔壁去的。 　　“我明天去把隔壁屋子收拾一下，再去找人打个大的床。”高青柏意识到了这是个让女儿独立的机会，直接就开始打算了起来。 　　这种事情上高青柏还是靠谱的，宋姿静静地听他说了几句，时不时地给了点意见，把之前要说的话题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宋姿起来想起高青柏说要收拾隔壁房间，就先去看了一眼，上午高怡不怎么去找小朋友玩，跟在宋姿身后有些好奇。 　　“妈妈，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呀？” 　　除了堆报纸杂物，这房间一般不会进来，宋姿也就是每个月打扫一下，让屋子不至于太脏，里头的东西都没动过。 　　“这屋子收拾出来给我们大福住的呀，到时候再让你爸给你打一张书桌，这样大福就有自己的小屋子了。”宋姿低头回复了一句，反正也不着急收拾，慢慢来就好了。 　　高怡先是露出个开心的表情，随后又皱了皱小脸，“不能跟爸爸妈妈睡在一起吗？” 　　小孩一个人住一间还是会害怕，宋姿蹲下来捏了捏高怡的脸蛋，耐心安抚，“大福想跟爸爸妈妈睡的时候还是可以过来，但是也要学会自己睡觉。” 　　“好吧……”现在还睡在一块，高怡也不怎么担心，她还没一个人睡过觉，暂时还感觉不到一个人睡觉的不好。 　　把小孩安抚下来，宋姿看着屋子里堆在一块的东西，这些东西说多不多，就是一些废旧的桌椅板凳，还有家里换下来的不能用的暖瓶和闲置的烧水壶之类的，靠近门口的地方堆着一麻袋木屑，那是宋姿用来熏腊肉的，放在院子里容易被雨水打湿，她就让高青柏搬上来了。 　　宋姿粗略打量了一下，木头的桌椅板凳完全可以劈了当柴烧，她俩也就是不缺柴，平时懒得把楼上的这些东西拿下去，不然这些木头一早就该被烧了。 　　报纸已经堆了很高，宋姿一直说要卖掉，结果她和高青柏结婚都快十年了，这报纸还堆在这儿，也算是个见证了。 　　这间屋子要收拾出来，那这些报纸就非卖不可了，宋姿的视线从报纸上滑到屋里的其他东西上，干脆叫个能上门收废品的人来把这些能卖的东西都卖掉，就是不知道这么几年过去，收废品的人能不能上门了。 　　规划好了这些东西的去处，宋姿先把木头做的桌子板凳搬到院子里，能拿到楼下的都先拿下去，剩下的报纸就交给高青柏，那东西太重了，宋姿得搬好多趟，还不如让高青柏几趟搞定。 　　中午高青柏回来先把东西搬了她们才吃饭，宋姿把饭碗给他，“这些报纸什么的靠我搬不到废品站去，你认识能上门收废品的吗？”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让小张跑一趟。”高青柏皱着眉头吃饭，那屋子虽然也在打扫，但东西上积的灰不少，他现在吃饭都是一股子灰尘的味道。 　　高青柏能搞定的事宋姿就不用管了，“那大福什么时候去上学你问了没？” 　　“我记着呢，上午去问了一句，明天就能送去。” 　　跟高青柏昨天想的差不多，宋姿松了口气，确定了时间就好。 　　正事确定下来了，宋姿突然想起昨晚上她要睡觉，结果高青柏非得让她听后续的那事，两人说到高怡睡隔壁之后完全把那后续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宋姿还是问了一句，“你昨天要跟我说的那后续到底怎么样了啊？” 　　“那事你不是不感兴趣么？”高青柏吃饭之余撩了撩眼皮看宋姿，淡定的样子像极了在吊胃口，看得宋姿拳头都直痒痒。 　　“行了跟你说跟你说，”高青柏对宋姿的微表情把握非常得当，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人耐心告罄，为了少挨一点拳头，高青柏选择低头，“这事跟我之前说得不太一样了。” 　　这事本来的起因是学校里一个后勤人员私自动老师东西引起的，不光如此，那人还给学校老师扣帽子，说那老师身份有问题，这是高青柏一开始的说法。 　　等把两人都控制住并且调查过之后，神奇的事发生了，造成这事发生的两个人都没什么大问题，那后勤人员跟那个英语老师有私怨，他一直看不惯那个老师，这次的事情就是他想让那老师丢工作才爆出来的。 　　但是这事一出，上头领导不放心，把学校里的工作人员从上到下都查了一遍，结果阴差阳错揪出了另一个在学校工作多年的校工身上的问题。 　　“所以还真有探子啊？”宋姿也不太敢信，毕竟大家都查了一遍，这个校工能进学校就说明身份背景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真要说是哪边派来的也不准确，他就是个收钱办事的。”高青柏不喜欢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除了个别例子，能在学校当校工的家庭不至于困难到哪里去，但还是有人为了更大的利益做这种违背法律的事。 　　“那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揪出这个人也好，不然混在学校里怪让人不放心的。” 　　宋姿对这个人没什么评判，每个人心里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会被金钱收买也不难想象得到。 　　“是，学校里都是军人的孩子，领导们对此非常重视。”高青柏的表情多了一丝严肃，说实话一开始他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 　　高怡明天就开学，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下午小张开车过来把报纸什么的拉走了，不知道他去哪里卖的，过了半个多小时就把钱带回来给了宋姿。 　　卖报纸加上烧水壶那些东西的钱倒也不算很多，零零总总不到十块，东西清空之后宋姿把那间屋子仔细打扫了几遍，还特意开窗通了几天风，感觉里面的闷着的味道散了又打扫了一次。 　　高青柏去定做的大床和桌子小半个月之后就到家了，大件只能进了院子才能拼装上，不然压根进不了门，这事宋姿只懂点皮毛，干脆就让高青柏忙活，自己在边上打下手。 　　作者有话说： 　　开始慢慢收尾了，所以有点卡文，挨个亲亲宝们！ 第132章 一个人睡觉 　　加上定床的时间, 她们夫妻两个总共花了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把高怡要睡的房间布置好，高青柏把必要的家具弄回来之后，剩下的都是宋姿花时间弄好的。 　　她之前去北城旅游顺路带回来的那块毯子, 之前给几岁的高怡垫在地上玩，收拾屋子的时候宋姿把它洗了干净晾在了院子里, 本来是打算物尽其用，给高怡放到床边, 但是那毯子用的时间太长，洗干净了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鲜亮, 宋姿就拜托唐部长给她买了一块新的寄过来。 　　给高怡的床单被套都是新扯布做的，用的是柔和的粉色, 放在床上看起来还挺有活力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同色系的窗帘布, 不过装上也就是为了好看。 　　所有的东西都到位之后, 宋姿才放高怡去隔壁睡，跟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这孩子很明显还记得宋姿说的事情, 偏偏装作一脸迷茫的样子, 看着宋姿的时候还瘪了瘪嘴, “妈妈，你不想跟大福一起睡了吗？” 　　这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让宋姿心软了一瞬间, 不过她马上就清醒了, “崽崽,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还记不记得妈妈以前跟你说过好多遍的话呀？”装可怜对宋姿没什么用, 高怡发现这一点之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只是脸上还能看得出几分不甘愿, 她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想到了，“妈妈说不能跟男孩子睡在一起，不能让其他大人脱衣服，也不能让他们碰……” 　　高怡肉乎乎的手摸摸胳膊又摸摸腿，示意这些地方都不能让别人碰。 　　宋姿满意地点了点头，“乖崽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大福才要学着自己睡呀。” 　　“可是爸爸又不是其他男孩子，”高怡噘着嘴不开心，明明每天都跟爸爸在家里，为什么就不能睡在一个房间呢，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床，“大福有自己的床！” 　　意思就是并没有跟爸爸睡在一起，宋姿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蹲了下来跟高怡的目光对齐，“因为大福是个大人了呀，大人是不能跟爸爸妈妈睡在一个房间的。” 　　因为这句话，小小的高怡有了烦恼，感觉长大也没什么好的，都不能跟妈妈一起睡觉了。 　　“好吧。”一般情况下，高怡都会听爸爸妈妈的话，除非她的想法特别强烈才会提出抗议，但换个房间睡觉这种事情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因为妈妈说了如果害怕的话还是可以去跟她们睡的。 　　虽然答应得挺快的，但真的换了个屋子睡觉，到了晚上的时候高怡还是很害怕，宋姿把她送到新打的大床上，正想回主卧的时候，衣摆就被揪住了。 　　“妈妈，大福没有害怕，大福想听故事。”嘴里说着没有害怕，实则她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宋姿没有戳破小孩的自尊心，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床沿，生疏地讲着故事。 　　她一边说脑子里一边疯狂回想自己听过的睡前故事，算上两个世界，她成年都快二十年了，记得的几个故事也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宋姿都跟着松了口气。 　　等她回房，高青柏还靠着床坐在床上，看样子就是在等她。 　　“哄睡了？”高青柏收到宋姿点头的回答，立马扯开被子拍了拍床边，“快来！” 　　感受到他的兴奋，宋姿没忍住送了他一个白眼，慢悠悠地从自己那边躺下，“我看你是太闲了，明天你去哄大福睡觉。” 　　“咳咳，明天我就去。”高青柏俯下去轻轻啄了宋姿的唇一口，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头，正打算继续下一步动作，就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他们这间屋子的门砰地一声直接撞到了墙上。 　　躺在一块的夫妻俩反应都挺敏捷，宋姿猛地推开高青柏，被推开的高青柏半边身子都在床外面，差点掉地上，险之又险地撑住了床翻了个身，这才没掉下去。 　　宋姿反应过来屋子里没灯，崽子应该看不到之前的场景，轻轻咳了一声，“大福怎么了？” 　　“妈妈……”高怡呜呜地哭着，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床边，“里面好黑，我好怕！” 　　“崽崽乖，今天还是到你的小床上睡吧。” 　　宋姿也有些心疼，没说什么就把孩子抱到了她之前睡的那张床上，耐心地安抚了一会儿，感觉孩子睡着了这才躺回自己床上。 　　进了被窝她才感觉到有点冷，刚才着急哄孩子，外套都没顾得上穿，这个时候的温度已经不是很高了。 　　高怡独自睡觉的第一天以失败告终，知道她怕黑之后，宋姿让高青柏买了个台灯回来，见他手里还拿着封信，宋姿问了一句，“老家寄来的吗？”一般给高青柏寄信的除了老家的人，还有他战友，但是这个年底的时间段，宋姿的猜测更倾向于老家，又快到了一年春节，仔细一想，她们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了，也难怪那边会写信过来，就连高二嫂也问过她什么时候再回去过年的事。 　　“嗯，”高青柏想到老家就心烦，这几次老家来的信他都没给宋姿看过，里头的内容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他把台灯给宋姿，“你把台灯放大福房间吧，我看看今年又写了什么。” 　　往年的信宋姿都没看，主要是担心里面的内容影响人的心情，一般只是根据高青柏的脸色来猜测心里的内容，她估计以唐秀香的性格，肯定是催着她们要孩子，说起大福的语气也不会有多好。 　　宋姿知道他有支开自己的意思，就把灯放在桌上，凑过去看着他拆信。 　　这一举动倒让高青柏心里的沉郁少了几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宋姿，倒也没态度强硬地不让她看，“看了保准心情不好的东西你来凑什么热闹？” 　　宋姿含着笑不说话，只用眼神无声催促这人赶紧把信打开，见高青柏随了她的意，这才把目光放到了信件上，她的心态没有高青柏想的那么脆弱，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第133章 一个人回去 　　这封信还是高青峰写的, 他代表的是家里的一对父母，至于私下里，高青柏和他这个大哥没什么联系, 就连二房也是宋姿在和高二嫂联络，兄弟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多深。 　　信件内容不出宋姿所料, 虽然写得比较委婉，没有唐秀香阴阳怪气的那股劲儿, 但重点还是挺明了的，唐秀香让她们夫妻俩生二胎, 还让她们过年回老家，她那有方子, 宋姿吃了保准有用。 　　这老太太有点胡凌婆婆的那个意思了，不过胡凌不愿意告诉她男人这方面的事, 所以一个人受了许多苦, 这方面宋姿跟她比起来还算好的，起码高青柏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只要他不愿意, 唐秀香就没法搓磨她。 　　宋姿只大致扫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看到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之后就失去了兴趣, 她的视线扫过高青柏拧着的眉头，感觉他整张脸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 “你看了这么多信还生气啊？” 　　每年的内容应该都差不多, 反正宋姿看到高青柏看信的时候那副表情就没舒展过,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这么不高兴了才对。 　　“我看她是老糊涂了，”高青柏虽然知道信里会写什么, 但他娘对宋姿的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他每次看到那些话都不爽, “早不管晚不管，我结婚了倒是管得宽了。” 　　“没办法啊，”宋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自在得很，“你娘本来就不喜欢我占着你媳妇这个位置，没生儿子更看我不顺眼了。” 　　“这你就放心吧，”高青柏挑了一下眉头，即使要奔四了，这个动作放在他身上还是不显得奇怪，“不管是谁她都会不喜欢的。” 　　就算是唐秀香自己选的媳妇也逃不过。 　　宋姿还想调侃他几句，在院子里玩的高怡看到爸爸妈妈在一块儿说悄悄话立马就跑了进来，“爸爸妈妈，我也想听！” 　　这孩子玩得浑身发热，宋姿摸了摸她的手，确定她没冻着这才抱着她看向高青柏道：“说起来大福出生这么久才回去过一次，这次回去得让她认认爷爷奶奶才行。” 　　既然都收到信了，高青柏应该是会回去一趟的，宋姿默认了她们今年回老家过年，就打算提前跟高怡说说老家的情况，毕竟孩子还小，平时接触到的奶奶辈人物又都很和善，乍一碰到唐秀香那样的，不小心被批评的话会伤心的。 　　“不，这次你们别回去，”高青柏的目光落在信纸上，那一行行字无一不是在暗暗指责宋姿不能生，他不想让她回去平白受气，“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一个人回去？”宋姿多了几分迟疑，毕竟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情况，“你一个人回去行吗？” 　　宋姿倒不怕村里的风言风语，只是高青柏一个人回去难免要受气，她打心底里不想让他这么大人了还挨骂。 　　高青柏看上去倒是轻松，做完这个决定之后甚至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我正好回去打消她们的念头，省得一年到头就是催生。” 　　他这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但从他越来越肯定的神色来看，他显然很满意这个决定，宋姿本来也没有多想回去，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年前的日子过得飞快，高青柏是只打算在家里待两天，但算上路途中要花费的时间，一共要八天左右。 　　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还聊起这事，宋姿也问了其他人过年在哪儿过。 　　“我就不用问了，过年得回家，”高婶有些感慨，“眼看着家里的老人一年没一年精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想陪都陪不着了，能回去就回去。” 　　人总逃不过生老病死，像高婶这样和睦的家庭，的确是会盼着回家的，宋姿有些羡慕。 　　“我和我男人也商量好了，今年带孩子回去认认门。”胡凌一家子回老家的次数不算少，不过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有几年没回去。 　　相处得好的三个邻居有两个要回老家，宋姿把目光放到李婶身上，李婶是不一样的，她没什么其他情况都是在家属区过年。 　　“哎哟，之前没跟你们说，我今年也不在这儿过年，”李婶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宋姿，“小宋啊，看来你只能自己过年了。” 　　万万没想到问了一圈剩下自己母女俩，宋姿愣着点了点头，“那您也是打算回老家吗？” 　　说到这里李婶反而露出个笑模样，她摆了摆手，“老家没什么好回的，今年成军给我和他爹寄信，说今年他在那边换了个宽敞的屋子，让我们去他那边过年。” 　　“也是该聚一聚了，你家成军都多久没回来了？” 　　李成军自从去了岛上的医院之后，逢年过节都没空回来，医生这个职业本来就忙，去了有战火的地方更是如此，因此李婶也从来没说过什么。 　　“是啊，我们老两口在哪儿过都一样，听说海岛那边暖和许多，也过去见见世面。” 　　李婶乐呵呵的，宋姿倒也不是非得有人陪不可，听说她要去别的地方过年，失落了几秒，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很快就到了年节的时候，高青柏小年过后几天就出发了，没了高青柏的陪伴，宋姿又把已经能一个人睡觉的高怡捞到了她和高青柏的房间。 　　“妈妈，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睡觉。”高怡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宋姿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然后意识到这好像是她哪次哄高怡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说的话，没想到很快就返到自己身上来了。 　　“爸爸不在妈妈怕黑呀，大福就跟妈妈一起睡吧，妈妈需要你的保护。”宋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成功骗到了已经满七岁的高怡。 　　母女俩在家过年没什么热闹的地方，能跟高怡玩的小朋友也都回老家了，幸好还有个收音机能解解闷，宋姿再给她布置一点作业，过年期间也挺充实的，就是偶尔招架不住高怡的好奇心。 　　“妈妈，我可以住在水晶宫里吗？” 　　这话问得无厘头，宋姿对上她仿佛在闪着光的双眼，艰难地摇了摇头，崽儿啊，这是在为难你的老母亲啊！ 　　好在高怡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也没觉得难过，她正忙着听收音机里放的小故事呢。 　　高青柏回来的时间比宋姿预料的稍早一点，算算时间应该是初一就从家里返程了，相当于只在家待了一天就回来了。 　　过年期间家属区没什么人，宋姿白天在家也是把院门关上的，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还纳闷会是谁，有是不是高青柏的猜测，但那个念头只持续了一两秒钟就消失了，没想到还真是他回来了。 　　“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宋姿把高青柏迎进来又关上院子门，打量了一番高青柏，他回去一趟跟出发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一只手拎着装衣服的包，另一只手空空如也。 　　“不跑不行啊，”高青柏回想起在老家的情况，还有些后怕，“再不跑要被拉去看赤脚大夫了。” 　　宋姿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也不知道高青柏跟家里说了什么，听起来唐秀香她们的态度非常强硬。 　　“你怎么跟她们说的？”宋姿知道这人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结扎的事情说出去，不然宋姿就该看到唐秀香连夜坐火车过来打她了，毕竟这种锅总会被推到女人头上，就算高青柏解释了唐秀香估计也不会相信。 　　高青柏一把接住跑过来的高怡，带着她坐回椅子上，高怡捂着鼻子往旁边挪了挪，“爸爸好臭！” 　　“等会儿再收拾你！”高青柏拍了拍高怡的头，扭头继续看向宋姿，接上了前面的话题，“我就说前年受伤伤到了根基，没法儿生孩子了。” 　　高青柏说起诋毁自己的话来毫不留情，宋姿没想到是这样的，她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就当着大伙的面说的？” 　　那不是全家人都知道高青柏不行了吗？ 　　“没有，我去爹娘屋里送东西的时候说的，我看她们也不是很在乎，就是老想着给我找神婆，我就趁着初一赶紧回来了。”高青柏觉得无所谓，他都到中年了，不再对家里的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好了。 　　这要真是受伤引发的问题，找神婆也太不靠谱了点，但唐秀香的行为还是挺矛盾的，又不像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宋姿也摸不清她的心理。 　　“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给你热饭，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 　　宋姿见他一脸的疲惫，就没有继续再问，转而询问这人要不要上楼休息，他脸上的疲倦感也太明显了点。 　　“不急，”高青柏还惦记着高怡刚才说的他身上臭的事情，“我先洗个澡吧，回家也没洗，床上一躺就睡了。” 　　烧水什么的他自己去忙活，宋姿就没管他了。 　　高青柏这边回来得早了一些，李婶那边倒是回来得晚了许多，李叔回来的时间跟高婶她们差不多，只有李婶还要在海岛那边住上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情人节快乐 第134章 升职了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月左右宋姿才看见李婶回来, 跟她一块的还有她儿子李成军，宋姿看到她们的时候正好在院子里坐着，下午她把两个屋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晒, 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李婶回来了！”感觉门口有人经过，宋姿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李婶, 连忙打了个招呼。 　　“是啊，小宋晒被子呢, 正好我回去也把被子拿到院里晒晒。”李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宋姿又看了一眼李成军，跟她们娘俩打过招呼之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李婶今天刚回来，应该也挺累的, 还是等她休息好了再一起说说话的好。 　　她是想着等李婶休息好了再坐一块聊天，没想到隔天李婶就上门了, 宋姿看她气色不错, “您这一趟海岛玩完回来看上去年轻不少。” 　　“就你会说话，”李婶乐呵呵的拍了拍宋姿的胳膊，把手上的东西一并给了她, 熟门熟路地拉了条椅子出来坐着, “今天怎么没见她们两个？” 　　宋姿家都快成了几个人聊天扯谈的专用地了, 平时下午在家里找不到的，基本就是来了宋姿这里。 　　“高婶最近趁着天好在做咸菜呢, ”宋姿看李婶自己坐下了, 低头打量了一番她给自己的东西, 嘴上继续说着另一个常客的动向，“胡凌不太清楚, 这几天在家没出来呢。” 　　“哟, 我给忘了, 家里的菜都该老了！”李婶一拍大腿，“那小宋我就不多坐了，我先回去了！”李婶火急火燎的站起来就要回去，宋姿只来得及“哎”了一声，李婶都已经出了院子门了。 　　“这李婶，跑得也太快了，”宋姿摇了摇头，重点放在李婶拿过来的那个布包上，一个人嘟嘟囔囔着拆，“也不知道李婶送了什么东西来。” 　　以宋姿的猜测来看，大概率是从海岛那边带回来的特产之类的东西，在闻到一股特有海腥味之后证实了这一点。 　　宋姿接过这个布包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点重量，打开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重，李婶可比她会利用空间多了，整个包塞得满满当当，一丝缝隙都快不见了。 　　首当其冲的是一条朝上的干鱼，用报纸裹着，只有后半截露在外面，闻着那个熟悉的味道，宋姿认出来是墨鱼，用来熬猪肚或者鸡都不错，不过不爱那个味道的就会觉得很难吃。 　　这条墨鱼威力太大，里头的东西都沾着一股这个味，不是特别好闻，宋姿先把它放一边，继续从里面拿东西出来。 　　除了那条鱼之外，还有一些果脯，用油纸包起来的，宋姿捏了一块芒果干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口味还不错。 　　最底下还有两包其他吃的，一包椰子糖，一包牛肉干，光是这些东西看上去就挺不便宜的了。 　　平时当零食吃的东西宋姿都收到了堂屋的柜子里，那是买了收音机之后找人打的柜子，不然收音机没地方放不太方便，那条墨鱼则放在桌上没收拾，既然得了新鲜东西，宋姿打算晚上用它做顿菜。 　　她的脚步靠近院子里的鸡鸭舍，面无表情地看着里头颇有活力的几只鸡鸭们，这些家禽换了一茬又一茬，为宋姿家的餐桌增添了不少食欲，今天就有一只又要大难临头了。 　　已经成了捉鸡杀鸡熟练工的宋姿看准了角落里那只养了快一年的鸡，炖鸡自然要用年份大的鸡炖出来才香。 　　处理好的鸡和墨鱼一块放下去炖大约一个小时，本来还想放点红枣桂圆什么的，但总感觉放了墨鱼再放别的味道会奇怪，所以宋姿干脆就这么炖上了。 　　这个时间一般是孩子放学回来的时间，宋姿把鸡炖上就听到院门口传来高怡的声音，她透过厨房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她在跟同行的朋友们道别就没管她了。 　　“妈妈！”高怡飞快地跑了进来，抓住宋姿的衣服不放，“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宋姿差点被撞了个趔趄，她有些无奈，“说了多少次别跑这么快，万一撞到桌角怎么办？” 　　“我会注意的妈妈。”高怡熟门熟路地挨着宋姿蹭了几下。 　　嘴上说得好听，只不过从来不长记性就是，真要哪天撞到了才知道疼。 　　“晚上炖鸡吃，”宋姿摇了摇头没再揪着刚才的事不放，说是说不听的，摔疼了就知道什么不要做了，“还放了点你没吃过的东西。” 　　“真的吗？”高怡好奇地凑到砂锅边上看，似乎想透过锅盖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随着水慢慢煮开，墨鱼的味道也蔓延了出来，宋姿本来以为这孩子会喜欢，毕竟她以前从来不挑食，结果高怡闻到味道直接皱着脸直摇头。 　　“怎么了？这题有那么难吗？”她们俩没在厨房多待，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宋姿正看着她写作业，见高怡一副为难的表情还以为今天的作业有什么问题。 　　“妈妈，鸡的味道好奇怪。”高怡做了个捂鼻子的动作，感觉下一秒都想从屋子里出去。 　　“是吗？”宋姿以前没少闻到这个味，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不是鸡的味道，这是墨鱼的味道。” 　　正想给她解释墨鱼的来历，高青柏大步踏进了屋子，跟着皱了下眉，“今天吃的什么？” 　　“墨鱼炖鸡啊，李婶送过来的特产，正好给它炖了吃，”宋姿看了看大的，又看了眼小的，“大福没吃过我知道，你也没吃过啊？” 　　“闻到过，不喜欢。”高青柏的表情不太好，随着年纪越长，他也更加不爱收敛自己了。 　　一家总共三个人，有两个闻不惯这个味道，宋姿把一整条墨鱼都煮进去了，“那我不管，你不能给高怡做挑食的示范，你俩都得吃啊。” 　　高怡看着高青柏的眼神中都带着央求，宋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等高青柏的答复。 　　“行吧。”高青柏给了高怡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父女俩都不是很情愿地接受了。 　　真正吃起来其实没那么大味道，墨鱼肉比较紧实，炖过之后还有点弹牙，味道也没有闻起来那么冲，看父女俩吃块肉跟上前线似的，宋姿笑了笑，并给她们舀了一大碗。 　　高怡先是露出个震惊的表情，吃了一块之后就默默地扶住了碗，高青柏那边倒是没这么明显的抗拒，尝了之后也接受了。 　　“味道还行吧？”宋姿哼笑着给自己舀了碗汤，“有的东西闻着不怎么样，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里，宋姿突然想到了自己好久没吃螺蛳粉了，她喝了口汤咂摸咂摸，没想起来的时候没什么，想到了这东西就馋起来了，她放下碗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不是说好吃？”高青柏一脸狐疑地看着宋姿，她不会是在骗他们父女俩吃这东西吧？ 　　“嗯？”宋姿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狗男人真是半点亏都不想吃，“没啊，我想弄点螺蛳和笋回来煮粉吃。” 　　“什么东西？”高青柏没听过这种搭配。 　　宋姿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美食的眼神，“你不会喜欢的，那粉闻起来可臭了。” 　　高青柏全当她在使激将法，“你等着，开春我就去弄。” 　　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宋姿点了点头没接他的茬，吃过饭就出去散步去了。 　　还没等到高青柏弄回来的螺蛳和笋，宋姿一家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高青柏升职了。 　　这事是由高青柏亲口告诉她的，当了快二十年兵，高青柏在三十七岁这年升了团长。 第135章 搞点好吃的 　　“恭喜呀高团长, ”得知这个消息，宋姿也挺为他感到开心的，他这是实打实靠自己一步步走到的这个位置, “升了团长看起来都威风了不少！” 　　这话纯属打趣，高青柏这人从她认识以来就一直是这副德行, 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跟不熟的人或者下属说话的语气仿佛能结出冰碴子, 对付坏人的时候更是能用眼神杀人了。 　　“别闹，”高青柏拨开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整个人像松了口气似的，周身的气势收敛了不少, “我对你不是一直都挺温和？” 　　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时隔这么多年, 宋姿还能想起她醒了之后被高青柏从小混混手底下救出来的那一天, 她当时坐在地上仰头打量着这人，两人对视之后，这人还笑了一下。 　　再想到他对别的陌生人的态度, 宋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她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早有预谋！” 　　“说什么呢, ”高青柏一脸不明所以，扭过头转移话题, “大福作业写完了没有？” 　　一直没听懂妈妈爸爸在说什么, 所以只好低头写作业的高怡迷茫抬头。 　　“没事你继续写, ”宋姿伸手把她的头又按下去，关注的重点并没有被高青柏带离, “你少转移话题, 所以你就是早早盯上我了对吧？” 　　宋姿冷哼一声, 她就说这人怎么会上门提亲，原来是早有打算。 　　眼见逃不过，高青柏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是是，我不怀好意，我早有预谋。” 　　虽然夫妻这么多年，但到了剖析自己内心情感的时候，高青柏还是会不自在，他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让人表明心迹这点让人难以适应。 　　“那你看上我什么？”宋姿是真的好奇这点，过了那么多年还念念不忘，今天总算有机会问出口了，不过以前是没接触过感情不太自信，现在纯粹就是想知道高青柏的想法。 　　“咳！”高青柏单手握拳挡住了嘴，接收到来自另外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多了一丝局促，“非得说吗？”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宋姿怎么可能放弃，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吧，”高青柏倒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对当年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只是心里话说出来多少有点尴尬，“打动我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多么优秀的品质。” 　　这话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觉得怪怪的，宋姿看在他没有其他意思的情况下放过了。 　　“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不爱吃亏的。” 　　高青柏想了半天吐出这么一句，宋姿看着他的脸色想到了当时高青柏把那个混混打晕之后自己干的事，貌似，她那时候被追得火冒三丈，给了那混混一脚，心里想的还是废除那人的作案工具，宋姿伸手捂了捂脸。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宋姿幽幽道，她现在再回想感觉当时还真是年轻，虽然换了现在也会那么做就是了，“我就是一时冲动，现在都文静了不少。” 　　好多年没跟人起过什么争执了，宋姿还是更喜欢现在平静的生活，起码过的安全又舒服，邻居们也都好相处。 　　“你现在也挺好的，”高青柏有些感慨，“一转眼就过去这么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当上团长让他心生感慨，反正这人平时不这样，宋姿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有喜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换了平时宋姿还真就懒得操心这个，她煮什么家里人就吃什么，看在这么一桩好事的份上，她可以费点时间。 　　“我想想，”高青柏沉思了许久，“烤鸭？” 　　宋姿语噎了一瞬，“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咱们这个条件怎么烤？”要是有个烤箱还可以考虑一下，什么厨具都没有的情况下，宋姿最多只能做熏鸭，冬天吃的那种，熏腊肉的那套装置起了明火不好控制火候，容易把东西烧糊了。 　　宋姿发散思维想了想，用烧烤那种铁丝网做的烤架也不是不能试试，但是做出来是烧烤还是烤鸭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你去找人做点烧烤的工具，我用烧烤架烤吧，刷层蜜汁酱料也能吃出点烤鸭的感觉来。” 　　相比起烤鸭来说，烧烤能吃到很多东西，宋姿也有好久没吃烧烤了，这两天脑子里像有个美食节目，一天冒出一个新吃的，她都快馋哭了。 　　“烧烤架？像老松烤全羊那种吗？” 　　这年头没有个体经济，烧烤店想都不要想，街上根本看不到，高青柏也就没见过烧烤用的东西。 　　老松烤全羊的那种架子是特制的，用来搞小烧烤就是杀鸡用牛刀，完全没必要，宋姿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自动回放的烤全羊甩开，再这样下去她吃的速度还赶不上想吃的速度，哪还有心思过日子，只想穿回现代吃吃吃了。 　　“我给你大概画一下吧，”宋姿借了小高怡的彩笔，花了几分钟时间画了个家用的烧烤架，递给高青柏，“就是这样的，简单点不用铁丝网，直接架在上面，里头放炭，烤鸭烤鱼的话就再做一个大点的夹子，把东西夹在中间，不影响刷料。” 　　“我琢磨琢磨，”高青柏眼角抽搐，说实话要不是宋姿解释了几句，他是没看出来纸上画的什么东西，不过这种话还是不要告诉她了，省得她倒打一耙说自己眼神不好，“还有什么要一起弄的吗？” 　　“穿烧烤的签子，还有刷酱料的刷子之类的，菜的话可以提前一天买不着急。”碗筷什么的家里有不用重新买，需要的基本就这些了。 　　从一开始的烤鸭到烧烤，中间只经历了两句话的时间，宋姿表示疯狂期待，第二天下午跟李婶她们坐在一块的时候都心神恍惚，满脑子想着搞烧烤还要买什么东西。 　　“小宋，小宋！” 　　突然提高音量的叫声拉回了宋姿的飞走的心绪，还把她给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拍了拍胸前，语气带着一丝嗔怨，“李婶您吓我一大跳。” 　　“我还没说你呢，青柏升了职这么开心？都没听到我叫你。”李婶笑着打趣宋姿，高青柏升团长的事当天晚上就传遍了这周围一片。 　　“高兴也是应该的，你家老李都升师长了你不也乐呵嘛！当年我家老高升团长我都高兴得睡不着觉。”高婶跟着笑。 　　“没，我在想其他事情呢，您刚才说什么呀？”她们刚才说的话宋姿一句也没听到，只得再问问。 　　这话下意识地问出来之后，宋姿反应过来高婶说的话，脸上的惊讶都快藏不住了，“李叔也往上走了？李婶您都没说！” 　　“青柏没跟你说啊？”李婶也惊讶，“青柏现在就是带着你李叔手底下的兵啊，他们还是上下级呢！” 　　宋姿摇了摇头，昨天就听高青柏说他升任团长了，其他的都没说，也可能是说起吃的就忘了。 　　“那可真是同喜，您刚才又在说什么呢？”宋姿笑容满面地祝贺了李婶一番，把话题扯回了走神时候的内容。 　　“你李婶正说起成军那孩子呢，”高婶显然是在状态，“他不是前阵子就回来了嘛，我刚问你李婶他还去不去海岛。” 　　这点宋姿也关注着，“看他那架势应该是不准备过去了吧。” 　　如果宋姿没记错的话，李婶和李成军回来那天，两人手上提的包袱都不小，比李成军刚去的时候提的东西还要多些，去掉李婶带回来给大家分的特产，应该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我也跟他说了，”李婶表情很放松，“我和他爹年纪大了，也往海岛跑不了几趟，这次过去回来坐火车坐得我浑身不舒坦。” 　　“回来也好，这边的医院也缺经验丰富的医生，”高婶表示赞同，不管哪个年代，优秀的人才都是不够用的，“他自己愿意留在这里的吧？” 　　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以后遇到什么不顺心怕是要怨她这个当妈的。 　　“这事儿我回来之前就跟他说了，他自己下的决定跟我回来，”对于这事李婶一开始还有点不太相信的，不过马上就明白了，“成军是个孝顺孩子，也是担心我跟老李生个什么病他没法在跟前照顾。” 　　那就好，高婶点了点头，李成军对父母确实是没得说，工作和家人的取舍想必也是花了时间才决定下来。 　　“我现在就是愁啊，”面对这群关系好的邻居，李婶开始倒起肚子里的苦水，“眼看着二十好几了，他是一点成家的念头都没有，你俩年纪轻，换了你们这么大不谈对象是因为什么？” 　　李婶这是急病乱投医了，宋姿跟一直没说话的胡凌对视了一眼，她们俩结婚一个比一个早，胡凌是真说不出什么，宋姿仗着前世母胎三十年的经验勉强想出了几点可能性。 　　“您也别太着急了，成军是个有主见的人，可能就是没遇到喜欢的，再加上医生忙忙碌碌的，几年一下就过去了。” 　　遇没遇到喜欢的宋姿不知道，但工作确实会占据大部分时间，反正宋姿感觉上完一天班回家压根不想谈情说爱，只想洗洗睡觉。 　　“是啊，他都回来了，在这边的医院肯定没以前忙，您也可以帮忙相看着。”胡凌紧跟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除了李婶的儿子，她们三家的儿女孙辈都还在上小学，所以宋姿也不清楚这一片有没有红娘牵线。 　　“这我也跟他说了，那拉媒的张家婆子都上门了，这孩子直接说他还没去工作，现在不想相看对象，差点没给我气背气，以他这个资历是肯定能安排到军区医院的啊！” 　　李婶说起这个都一脑门火，不知道李成军随谁，倔起来真像头牛！ 　　“我看您不用这么操心，以成军的工作条件，只要他想找对象随时都能找到，当医生也辛苦，这事儿您偶尔提一两回就够了。” 　　宋姿清楚年轻人的心理，说得再多，人家自己不上心也没什么办法，反而会惹得他的反感。 　　“我是懒得管他了，”李婶摆了摆手，从上次之后已经看开了一些，“找头猪都不关我事！” 　　话说得挺狠，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得管，宋姿门清，不过这时候也没必要戳穿，只是跟着点点头。 　　烧烤架子的制作时间不短，宋姿过了十天才看到成品，托宋姿详细解说过的福，做出来的样子跟她形容的大差不离，甚至还要更精细一点，烤架左侧三分之一处做了铁丝网，整个烤架的前面加了一块空间，用来放调料碗，宋姿当时说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方面，估计是高青柏跟那师傅说了一声。 　　工具到了家，宋姿跑去三个邻居家通知了一声，让她们带着家属一起过来搞烧烤吃，这么多人的局宋姿一个人指定忙活不过来，所以她提前跟大家说好了一起买食材，下午有空的早点到宋姿家里处理食材穿签子。 　　下午能在家里闲着的一般都是女人们，男人都还在军区没有假期，四户人家一共五个人，大家一起把东西都买回来了之后，李婶她们还自己带了盆过来，一人坐在一边，两个洗菜切菜，两个穿签子，宋姿则在厨房调烧烤料。 　　过了没多久她把料拿出来放烧烤架上，料碗有两个，一个干料，里头放了孜然辣椒面盐之类的调味，另一个就是纯粹的油了，刚开始烤的时候刷一层就行。 　　光是准备工作就花了好几个小时，主要是穿签子费时间。 　　李婶腰不好，她就负责洗洗菜，饶是如此，她从板凳上站起来的时候也感觉腰隐隐作痛，“小宋啊，你这好不好吃还没尝到，要弄的东西还真费时间。” 　　这年头能这么搞东西吃的少，大多数人还在温饱的线上挣扎，更别说搞什么新花样，能吃饱都是家庭不错的了，也不知道小宋脑子里那么多新奇的想法是哪里蹦出来的。 　　“您就安心吧，肯定特别香！” 　　宋姿就差拍着胸做保证了，她调的料味道正正好，只要东西不糊味道肯定不差。 第136章 烧烤 　　烧烤是从六点开始的, 家里的男人小孩都回来了，因为已经提前通知过大家，所以他们回家换了衣服就往宋姿家里来, 高青柏回来的时候还拎了一个布袋子，宋姿分神看了一眼, 那布袋都被里面的东西坠得变了形，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你带了什么回来？” 　　串串都已经穿好了, 她们暂时闲了一会儿，就是都累得不想动弹, 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说说话。 　　“看那样子就是酒，”李婶也给了那个布袋一个眼神, 家里有个爱喝酒还容易喝醉的，她对这种东西熟悉得很, “一群人聚在一块就爱喝点酒。” 　　这次跟上次她们去老松家里做客差不多, 可惜老松媳妇送的酒已经喝完了，不然她们也能喝点小酒，宋姿不爱喝度数比较高的, 太辣嗓子。 　　“还真是, ”高青柏拉开布袋给宋姿看, 里头放了几瓶白的，还有一瓶米酒, “这都是他们让我带回来的。” 　　敬这群人是勇士, 宋姿给高青柏竖了个大拇指。 　　胡凌就在宋姿边上, 把袋子里的内容看得正正好，她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这么喝, 明天不用去军区了？”别的人她不清楚, 但自家男人的酒量她一清二楚，那家伙一杯上头，两杯晃悠，三杯就倒了，喝完第二天还头痛，这个状态怎么能去军区呢？ 　　高青柏摇了摇头，“明天都没假，李师长发话了，想喝的就控制好量，不想喝的不灌酒。” 　　那还差不多，在正事上他们向来不会开玩笑，宋姿稍微放心了些，拉了拉他的胳膊道：“等会儿你陪我一起烤串吧？你想吃的烤鸭我都处理好了。” 　　这个烤鸭跟大家吃过的烤鸭不太一样，宋姿也就没弄那么多流程，只是处理干净之后用料腌制了，她还差点把烧烤料当蜜汁酱料刷上去了，幸好她反应过来了，不然这烤鸭的味道指定和高青柏想的南辕北辙。 　　蜜汁酱料是后面单独调的，里头放了蜂蜜，为此她今天早上还去买了一小罐蜂蜜，巴掌大一罐花了她五块钱。 　　“嗯，你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我先去换个衣服。” 　　早早回来的高怡刚把作业写完，这会儿在院子里跟其他小朋友玩，宋姿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她们氛围十分和谐，就去厨房把烧着的炭用铲子铲到了烧烤架的凹槽里，上面再盖上一层没有烧的炭，用扇子扇几下等温度起来之后就开始了今天的烧烤。 　　高婶和李婶在边上帮忙，宋姿让她们看着旁边的茄子和鸭子，烤架上均匀放置了一把五花肉，她手里还有一把肥瘦相间的羊肉，肉串刷上油，掉进木炭里的油滋长了炭火，过个几秒就得翻面，不然会有烤糊的风险。 　　随着肉串慢慢变熟，香味也随之飘荡出了院子，刚踏进院子里的男人们闻到味道立马加快了步伐，个个都要先凑到烧烤架边上去看一眼，再依依不舍地坐到摆好的桌边，脖子伸得特别长，嘴里也开始分泌口水。 　　宋姿感觉烧烤架前面还站着个人，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李成军，还跟他聊了两句。 　　“你是打算在这边医院上班了吧？”“暂时不打算上班了。” 　　李成军的回答出乎宋姿的意料，也让烧烤架旁听到他话的两个婶子转移了注意力，瞥到李婶意外的表情，宋姿有些无奈，“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也要跟家里说一声才是，不然让李婶李叔跟着操心。” 　　她这话几乎是明示了，李成军愣了一下看到李婶的表情立马解释道：“我是想着先回学校毕了业再继续工作。” 　　李成军的学校不在这边，那也难怪他会拒绝李婶给他相亲了。 　　引导着他把话说出来，由她们母子去一边说话，宋姿又专注在了烧烤上，等刷上调味料之后，坐在桌边的男人们频频张望的行为更加明显，就连宋姿都忍不住加快了刷调料的手，再翻过几轮后这一波的烤串就可以放盘子里了。 　　给自己和高青柏还有李婶两人留了几串，其他的刚上桌就被大家一抢而空，宋姿也馋得不行，让高青柏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她在边上指导几句，另一只手把高青柏那份烤串塞给他。 　　她这次的调料做得好，咸味恰到好处，孜然和辣椒的香味融合到了肉里，羊肉的膻味盖下去不少，的确是让人想来口小酒的程度。 　　这次的食材比较丰富，她们不仅去市场买了各种肉和内脏，还去屠宰场买了牛油和猪脑花，这个市场上不多见，宋姿买的时候还收到了邻居们震惊的目光，她当时没好说什么，只想着她们吃了就知道有多美味了。 　　不过她找遍了市场也没看到锡纸盒子，只好回来用铁锅炖，再用碗分装，除了把握不好出锅的时机，其他都还好，味道也煮进去了。 　　她拿托盘端出去的时候知道那是什么的女人们纷纷避让，男人们则只在意好不好吃，上桌之后就一人分了一碗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这个是什么？吃起来怪香的！”李叔今晚都没顾得上喝酒，倒了一杯在手边就抿了一两口，吃到猪脑之后更是两眼放光。 　　“爸爸你在吃什么？我也想吃！” 　　“爷爷给我们留一点！” 　　因为买的时候她们都挺抗拒，宋姿就没买多少份，总共就十碗，听见男人们说好吃，女人们也两人吃一碗尝试了一下，压根就没有准备小孩的份。 　　本以为他们会给孩子留点，结果听到小孩要抢着吃，几个男人纷纷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份猪脑。 　　“小宋啊，这个还有没有啊？”高叔跟宋姿没太多交集，但是一点也不客气，只想着要吃更多。 　　得到否定的回答，坐在一桌的男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看得宋姿有些悚然，一群大老爷们摆出这样的神情实在太惊悚了点。 　　烤鸭出来之后宋姿先让高青柏尝了第一口，这只鸭子的的年份不大，做烧烤用太老的完全咬不动，表皮倒是有点烤鸭的样子，刷了蜜汁酱料烤出来是红亮油润的色泽，刀子切进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起码皮是合格了的。 　　腌制过的鸭子里头也有味道，宋姿给他撕了个大鸭腿，剩下的拿到了大家的桌上。 　　“怎么样？好吃吗？”给他咬了一口，宋姿先问了一句，没等人回答就接着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更偏爱辣味一点，刚吃第一口感觉甜得有点奇怪，嚼了几下又觉得是这个味。 　　“这个也好吃。”反之高青柏接受良好，吃了之后立即张大嘴等投喂，宋姿就把那只鸭腿都给他了，毕竟是他说的要吃烤鸭，让他多吃点也是应该的。 　　烤鸭更受小孩们的欢迎，大人尝了一口就留给了小孩子，只叮嘱他们不要弄脏了衣服就由她们去了。 　　除了各种肉制品之外，她们在市场还买了其他的东西，比如海带豆皮粉丝这类家里没有或者不够的，豆制品买得比较多，种类也挺丰富，香干千张油豆泡，甚至还买了水豆腐，本来想着做铁板豆腐，结果没有铁板，最后也是放在锅里煎出来的。 　　主食没有准备多少，一盘子烤馒头片，还有一大碗蛋炒饭，毕竟菜准备得够多了，主食再多怕大家吃不完，这主要也是给几个男人准备的，她们基本上各种烧烤吃几串就差不多饱了。 　　这一顿烧烤搞到凌晨才散场，准备的串串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一小盘肉和一把素菜，宋姿本来还想给几个邻居分分，但数量不多，拿回去一人一口的量，她们就都让宋姿自己留着了。 　　摊子散了之后李婶和高婶还想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被宋姿婉拒了，“你们回去睡吧，我们俩收起来也很快的。” 　　她们下午穿串的垃圾都收拾到了一处，晚上虽然人多，但大家都有意识地没怎么把签子什么的丢地上，稍微扫扫就好了，主要收拾的就是吃完的碗筷盘子烧烤架那一块。 　　院子里的电灯是高青柏扯了根线出来挂在门上的，除了有些昏暗以外还是起到了照明的作用，宋姿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过一点了，连忙去厨房烧水，又把昏昏沉沉的高怡抱去洗漱好才让她上去睡觉。 　　等收拾完高怡，宋姿回到院子里一看，高青柏把烧烤架清理干净了，那个单独的大夹子和上头能拆卸下来的铁丝网都被他放到了木盆里，里头还有碗筷，堆在一起跟座小山似的，宋姿光是看到就累了。 　　见宋姿往木盆的方向走，高青柏利落地擦好桌子，“那个明天洗也来得及，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我倒是想呢，”吃饱了就累的宋姿要不是想着高青柏辛苦烤了一晚上，早就跟着高怡上楼睡觉去了，“这些碗筷还有别人家的，现在洗了明天就直接还回去了。” 　　不只是这些碗筷，还有另一张桌子都是从李婶家借的，既然都开始收拾了，还不如都收拾好，省得明天还要忙活。 　　“你去厨房舀热水，咱们赶紧洗完上去睡觉。”宋姿也是好久没有熬到这么晚过了，就在院子里坐着洗完，手接触到温水整个人就开始迷迷瞪瞪的了。 　　“你可别一头栽进盆里，我两只手都是湿的，洗碗的时候不一定来得及扶你，”高青柏看着宋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她下一秒直接睡过去了，立马拉着她说话，“再撑十分钟咱们就洗完了。” 　　宋姿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注意到院子的地面还散落着菜叶调料粉和少量的签子，“那这地怎么办？” 　　“这地明天再扫，放一晚上又不会臭。” 　　现在天气还不算很热，放一晚也没什么事。 　　宋姿哼哼笑了一声，感觉自己清醒一点了，脑子里突然冒出李成军说他打算回去读大学的画面来。 　　作者有话说： 　　深夜放毒中…… 第137章 收拾 　　想到这, 她用膝盖轻轻撞了一下高青柏，“哎，你说如果恢复高考我要不要去读个大学？” 　　宋姿的想法还很不确定, 毕竟她又不指望读大学给她带来什么帮助，这辈子对自己的事业也没什么期望, 就是混口饭吃。 　　“那不都看你想不想去吗，”高青柏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姿,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高考，到时候跟大福一起上学去？” 　　“会不会说话啊你, ”宋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这样说那我就非去不可了。” 　　她是知道明年恢复高考, 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跟大福一起上大学，除非她进考场突然失忆了。 　　“你愿意去就试试呗, ”高青柏对此还是比较无所谓的态度, 他挣的钱够家里花，宋姿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刚升了团长, 家里的钱还是够用的。” 　　大概是人的矛盾心理作祟, 高青柏无条件支持她反而又多了些顾虑, 她前世上过大学，还有必要继续去重复一遍之前的人生吗？ 　　宋姿的思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高青柏看出她的犹豫, 没有再急着让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两人一起把碗洗完之后他就让宋姿先去洗漱了。 　　灶上又烧了一锅热水，宋姿本来觉得挺累的, 只想洗脸洗脚就去睡觉, 但低头舀热水的时候能闻到身上传出来的味道, 放在吃烧烤的时候是挺香的，吃饱了之后再闻到这股味就感觉油腻腻的。 　　她不死心地拽着袖子到处闻了几下，奈何烧烤料的香味是渗透性的，她甚至觉得胳膊都熏入味了，宋姿没有洁癖，但她接受不了这样躺在干净的床上睡觉，所以还是拿浴桶过来打算仔细洗个澡。 　　把水舀完宋姿又倒了一桶进去，等会儿高青柏忙完最后的活也好有热水洗漱。 　　泡澡是个解乏的好项目，就是容易泡着泡着因为太松懈直接睡过去，宋姿本来只是想稍微闭一会儿眼睛，结果一不留神连自己睡着了都没察觉出来。 　　浴桶的大小能容纳她和高青柏两个成年人，内里的空间不小，高青柏刚踏进厨房就看到宋姿靠着浴桶的上半身在慢慢往下滑，下巴都已经没入水中了，他手里还端着装碗的盆，未免这女人呛到洗澡水，高青柏简直用上了训练的速度，左跨三步把碗放灶台上，再快速右转到了浴桶边上及时抓到了她的肩膀。 　　这么一番动静也没把宋姿吵醒，看来今天是真累了，高青柏伸手探了探水温，感觉有点凉了就把人抱出来擦了擦放到了楼上房间里。 　　对于洗澡之后的事宋姿一点印象也没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家里除了她一个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宋姿坐在床上醒了一会儿盹，也不知道高怡熬了个夜今天能不能认真听课了。 　　昨天借的碗筷已经还到了各个家里，宋姿去厨房吃早餐，在家里转了一圈，屋里屋外都收拾好了，今天没什么需要忙活的。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没什么时间，明天要出门，后天要去隔壁市给朋友当伴娘，能写多少就发多少，二十号应该能恢复正常。 第138章 李成军 　　明明除了昨晚忙到凌晨之外, 平时也挺闲的，但宋姿一觉醒来就是有种久违的清闲自在感觉，小孩和另一个大人都不在家, 宋姿待得无聊，干脆跑去李婶家玩了。 　　即使熬了夜, 李婶看起来依旧活力满满，宋姿进门就看到她坐在院子里, 面前摆了个盆，旁边是一堆新鲜的菜, 一看就是才割下来没多久的。 　　“您忙着呢，怎么不多睡会儿？”宋姿熟门熟路地自己搬了凳子坐在她边上不远处, 顺手帮她洗了几颗菜。 　　“习惯了，一到点就醒, 今天起来这眼睛都难受。”李婶有些无奈, 年纪大了之后睡眠质量下降，觉也没年轻人那么多了。 　　“你家的菜都收拾好了？”李婶一边跟她说着话，手里的活也半点没落下, “这菜再长一段时间了就更老了。” 　　李婶说的是芥菜, 这种菜长得比较特别, 长叶子的同时还会长疙瘩，榨菜就是用这种菜的疙瘩做出来的, 以前宋姿在知青处吃的咸菜就是这个。 　　“我家的菜吃了大半了, 剩下的不着急, ”宋姿对这种菜做的咸菜有阴影了，打算挑个晴朗的日子把菜晒成菜干, 到时候煮汤吃, “正好还没去买之后要种的种子呢。” 　　“这需要多久, ”李婶对宋姿的了解也很深了，“我看你就是犯懒。” 　　她这话是说笑的，宋姿也就跟着笑了笑，“还是您了解我，就让那菜在地里再长一天吧。” 　　估计是昨天累了，今天宋姿起来还感觉腰酸背痛的，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完全无视了菜地，不过她也没有让菜老在地里的意思，明天就去收了吧。 　　“怎么没见您家成军？”宋姿打算好了收拾菜地的时间，就开始转移话题，关于她懒不懒这事，实在没什么可探讨的地方。 　　“他呀，去医院了。”李婶的表情如常，让宋姿看不出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昨天搞烧烤的时候她听李成军的想法是要继续去念完大学，怎么才一天就好像改变主意了？ 　　“您劝他去上班啦？”宋姿试探着问了一句，从以前的态度来看，李婶只是想让李成军跟父母离得近点，应该不至于不让孩子去上学。 　　“你那是什么表情？”李婶差点给气笑了，看宋姿一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生气的样子，李婶还真有点要冒火的感觉。 　　“不不不，”宋姿疯狂摆手，“我这不是担心您跟成军沟通不顺畅嘛，一时担心说重话的情况也是有的。” 　　李婶这个人平时情绪还挺稳定的，但涉及到孩子的问题就容易犯轴，还老钻牛角尖，少不得要旁人跟着劝上几句。 　　“这次没什么不顺的，我又不是那种老封建，再说了，我都送他读了十几年书了，难不成现在还拦着他不让去了？”李婶看了看宋姿，语气有些无奈。 　　这倒是她想岔了，宋姿不好意思地露出个笑，主要是因为上次李成军要去海岛的时候，李婶太激动了，还差点说了些特别重的话，所以宋姿也担心这次会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况，一时间没考虑太多。 　　“当时不想让他去海岛是因为不太平，作为男人有出息是好的，但我是他娘，不指望他多有能力，平安就是最好的了。”李婶说起这事还有些沉重，虽然李成军出去之后李婶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担心孩子过得怎么样。 　　宋姿点了点头，老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多数的母亲都是这样的。 　　“他什么时候去学校？”这个时间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还没放寒暑假，只是之前停课好多年，返校的时间还不能确定。 　　对于李成军想要回学校继续念书这一点，宋姿还挺佩服他的，毕竟他不知道会恢复高考，完全是凭自己的想法做的决定。 　　“听他的意思是要等下半年开学了，”李婶皱着眉头，也有些发愁孩子继续读书的事，“本来他是想在家复习以前的知识，我没让，干脆让老李给他安排到医院先去工作。” 　　就这么干等着也确实浪费时间，李成军又是个在海岛医院工作好几年的有经验的医生，继续去医院积累经验也不错，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病都按照教科书生的，李成军估计也清楚这点，所以跟李婶的意见保持了一致。 　　“那也挺好的，成军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那小子不气我就算好了，”李婶嘴里说着这种话，脸上的表情是截然相反，带着一丝微笑，“回来了也好，在海岛上晒得人都黑了好几圈，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的煤炭变人了。” 　　李婶这话说的不含一点水分，李成军回来之后宋姿见了他两次，一次他们从门口路过，宋姿没仔细看，注意力更多放在李婶那儿，第二次就是昨天烧烤，当时他站在烤架前面，晚上又黑，他还穿得一身黑，要不是眼白还是白的，她差点要以为那是谁的影子了。 　　“那边就是温度比较稳定，太阳多可不就容易晒黑了。”宋姿倒觉得还好，李成军的五官长得挺端正，不论皮肤黑白都看得过去。 　　“是啊，我在那住了一个月都黑了不少。”李婶倒不是自己看出来的，是回来之后被老李笑话了，气得她当晚都没睡好。 　　宋姿还想跟着说点什么，就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熟悉的人影，“妈妈！我回来了！” 　　高怡背着斜挎的小书包，是宋姿给她做的，军绿色的书包上还绣了几朵简洁的花，那是到目前为止宋姿绣出来最满意的了，线没有乱绕，花看起来也是朵花的样子，就这高怡第二天就背到学校去炫耀了一圈，宋姿听着她说这事都觉得尴尬。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完宋姿狐疑地看了一眼院子，这不是李婶家吗，这孩子怎么跑这边来了？ 　　“妈妈，都要吃饭啦！”高怡拉着她的手腕指了指她手表上的时间，宋姿低头一看，好家伙，已经十二点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明后两天三更。 第139章 书 　　家里的灶台都还是冷的呢, 宋姿想到这赶紧拉着高怡往家里走，李婶知道时间后也站了起来去厨房。 　　“今天怎么想着来李奶奶家找我啊？”宋姿低头看了眼高怡，有些纳闷, 一般这孩子到家都会自觉开始写作业，因为写完作业才能玩。 　　“妈妈回去就知道了, 爸爸让我来找你的！”高怡拉着宋姿的手颇有兴致地大幅度摆动了好几下，这孩子天生是个乐天派, 干什么事都心情好得不行。 　　“你跟爸爸还有小秘密呢？”宋姿觉得挺稀奇，她家这个女孩儿自从有了自己的房间之后, 性别意识也强了一些，平时虽然也喜欢跟爸爸玩, 但是跟她要更亲密一些，有什么想法也会跟她说, 有时候还特意让宋姿不告诉高青柏, 说那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哼哼，我的小秘密只跟妈妈说。”高怡贴着宋姿的胳膊腻在她身边，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自己家里, 在院子里摘菜的高青柏听得清清楚楚。 　　“大福真是长大了, 什么都不跟爸爸说, ”高青柏有些怅然，他倒不是非得什么都知道, 女孩有界限是个好事, 只是这种话说出来让老父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看来是爸爸还做得不够好啊。” 　　“少来这套，”宋姿低头看了高怡一眼, 见她面色纠结, 就知道肯定是把她爸的话听进去还当真了, “幼不幼稚啊你。” 　　再任由他演下去小高怡又要被逗得不开心了，宋姿果断捂着她的耳朵带着人往屋里走，“你爸就是闲的，别理他。” 　　“哎！”高青柏的戏演到一半就失去了观众和对手戏演员，他略感无聊地甩了甩菜根上带的土，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你也不让我跟她玩玩，平时就没什么机会带她，你看她连秘密都不跟爸爸说了。” 　　高青柏的语气还带着几分抱怨的意思，宋姿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等会儿逗得她跟你生气了你又要找我哄她。” 　　“嗯！爸爸比大福还要调皮！” 　　高怡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爸爸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跟隔壁的乐乐哥哥一样，总是让她不开心。 　　“是吗？”家里的两个女性都持不同意见，高青柏也不由得反思了起来，不过他的严肃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一点看不出刚才心里难受的样子，反而还要继续跟女儿辩论。 　　这人也是越来越像个小孩了，宋姿摇了摇头简直没眼看，现在是吃饭时间，宋姿听他俩说了几句就去厨房准备做饭，放鸡蛋的罐子里还有几个鸡蛋，因为养不了几只鸡，这些蛋还是平时吃肉的时候收起来的，家里的鸡下蛋比较勤奋，她们基本不需要再去市场买蛋吃。 　　“我看你俩火气旺的很，今天吃苦瓜炒蛋给你们下下火。”宋姿探头出来丢下这么一句，然后又继续忙活去了，高青柏已经煮上了饭，只要炒两个菜就行。 　　她丢下这么一句宛如晴天霹雳，刚才还在争执的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僵硬了两秒，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偃旗息鼓，高怡更是跑去了厨房拉着宋姿的衣服，“妈妈，能不能不吃苦瓜炒蛋啊？” 　　宋姿看了这父女俩，把剖开的苦瓜塞到高青柏手里让他继续处理，表情十分冷酷，在那一刻她应该可以排进恶毒妈妈的榜首，“不行。” 　　“啊……” 　　这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语调还抑扬顿挫的，惹得宋姿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不能挑食，营养均衡才能长得漂漂亮亮的。” 　　这一套哄小女孩是有用的，高怡小小年纪就挺爱臭美的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出去了，高青柏则留在厨房帮忙做菜。 　　“除了苦瓜还吃什么？”高青柏不死心，他是真不爱吃苦的。 　　“你不是摘回来了吗，吃青菜。”宋姿铁了心想让他吃点苦，否则这人没事就爱到女儿跟前逗她玩，一点成熟的样子也没有。 　　“我还特意去废品站给你找了书呢，你就这么打发我！”高青柏忿忿地把苦瓜瓤掏出来丢到装垃圾的桶里，完全是拿手里的苦瓜在泄愤。 　　“书？什么书？”宋姿愣了一下，想起高怡让自己回来就是高青柏叫她去找的，她还以为只是叫自己回来吃饭，没想到高青柏还真有事呢。 　　“大福没跟你说吗？”高青柏熟练地往苦瓜上撒了盐，这是减少苦味的一大重点，“你不是想考大学吗，我去翻了几本教材回来。” 　　说到这高青柏露出个嫌弃的表情，“破破烂烂的，外面几页都发霉了，要不是找不到其他的我都不想拿回来。” 　　与之相反的是，宋姿听了并没有异样的表情，反而笑了笑，明明她凌晨才跟这人说读大学的事，他一出门就把书找回来了，她甚至都还没决定要不要去高考呢。 　　“怎么没见你拿进来？”她们家屋子不大，放的东西也没多少，进门就一目了然了，她并没有看到哪里多出来什么东西。 　　高青柏一拍脑袋，“我看还没开火做饭就把书扔院子里了。” 　　说完他就要去院子里拿，宋姿想到他说书都发霉了，就把人叫住了，“今天外面没下雨，在院子里放会儿也没事，吃完饭我去看看吧。” 　　从取消高考到现在都过了那么多年了，那些书指不定在废品站待了多久，现在弄又是一手脏，容易影响食欲，虽然苦瓜已经影响到他了。 　　即使有两个人不喜欢，中午的菜还是完美解决掉了，宋姿清晰地看见吃完最后一口苦瓜的高青柏直直松了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菜里有毒。 　　看在他吃完了的份上，宋姿睁一只眼闭只眼忽略了他的动态，碗筷交给高青柏洗，宋姿则去院子里看高青柏带回来的书。 　　他说的丢在院子里没掺一点水分，几本书松松地捆在一起，上头那本都出逃了，差点被甩到了菜地里。 　　宋姿拢在一块捡起来放在了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这些书不知道在废品站放了多久，纸页都泛黄了，边边角角还有水渍干了之后留下的印子，封面上长了霉斑，宋姿屏住呼吸翻了翻，发现这几本书都没有重复。 　　一本语文，一本数学，还有一本不太完整的外语书，除此之外就再没其他的了。 　　宋姿记得七七年底的第一场高考总共四门学科，应该是没有外语的，除非要考外语专业才会加这一门考试。 　　“怎么样，能用吗？”宋姿沉思之际高青柏已经把碗筷洗好收进了柜子，见她在翻那本外语书许久没有动作就问了一句。 　　宋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反应过来高青柏的问题又点了一下头，“我看里面还没有被水泡烂，把外面的脏东西处理掉就好了。” 　　这书暂时是用不了，得先把每班清理掉，再晒干才能用起来，不然清理完也还是会发霉，正好也快到了回南天，潮湿得很。 　　“能用就行，这东西只找到这么几本，听那废品站的老爷子说好多都被人拿回去当柴烧了。” 　　宋姿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也没法挽回了。 　　书都到家里了，距离十二月考试还有八九个月，她自己不一定去参加考试，但知青处的那些人肯定是想去的，想到这里，宋姿这个月又给黄英去了一封信。 　　信里当然不会直白地说要恢复高考了，你们要不要去考试？上头国家领导都还没下发通知呢，她这么说简直可疑，被有心人知道了没准还得被举报。 　　她只是问了一下黄英她们的书还有没有留着，有的话借她用用，过一阵子再给她们寄回去，要是没有的话，她到时候总结一份资料给她们，这年头上大学是有补助的，考上了她们也能借这个机会回城里，好歹日子能好过点。 　　黄英的信来得很快，宋姿估计她是收到信当天就回信过来了，可惜的是，她们也没敢留什么书，之前下乡的时候家里的书就已经被收走了，不过她们一直都有一起做题的习惯，黄英表示宋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知青处的人会帮忙一起想。 　　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宋姿笑了笑没回信，她们本来条件就比较艰难，每次通信件也要花费不少，还是省一趟吧。 　　书上的霉斑宋姿用肥皂水加毛巾小心擦拭掉了，因为毛巾太大块，还差点把书蹭破了，之后那几本书就跟菜放在一块晒了起来。 　　胡凌来她家里玩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跟菜摆在一块的三本书，担心自己是眼花，她特意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才道：“你女儿这么厉害了吗？” 　　宋姿一开始还没听懂她的意思，见她的视线放在书那边，才解释道：“不是她用的。” 　　“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教她高中的知识了，”胡凌坐下松了一口气，邻居的孩子太优秀也让人有压力啊，“这书都是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说： 　　抽奖本来想多弄点名额，结果一时手快直接发出去了，这是这本的最后一次抽奖机会，大家尽量参与进来呀，期待地搓手手！ 第140章 书都到位了 　　她边问还把声音压到了极低, 眼睛则盯着院子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宋姿觉得她这个反应还挺有意思的，便跟着配合了一句, “去废品站偷的！” 　　“啊？”胡凌震惊地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了, 连忙捂住嘴，然后才回过味来。 　　“你逗我的吧？” 　　“是啊, ”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看的反应，宋姿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什么你就信啊？” 　　“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胡凌嘟囔着, 对宋姿的恶趣味也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谁知道你冷不丁就说这么一句啊。” 　　“我也没想到你真信啊。”宋姿摊了摊手,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 谁知道效果这么好。 　　“所以你这书是从哪儿来的，这东西不能被人看到吧？”这就是胡凌看到书之后这么小心翼翼的原因，她又不知道国家很快就会迎来新发展, 这个时期就连高校老师都被下放了, 这些书放在家里也是个隐患。 　　“这书就是废品站里拿回来的, 不然哪还有地方能拿到这东西，”宋姿解释了一句, 之前说的那句话起码有半句是真的, “我就在家里看看, 又不拿出去，放心吧。” 　　“你可千万别拿出去, ”胡凌不放心地叮嘱着, “就咱们家属区这些人老家都不在一块, 不知根知底，有的人是真不行。” 　　听她这意思还有点故事，宋姿饶有兴致地搭着问了一声，“看起来你有经历啊？” 　　她这话是猜测，但胡凌还真的点了点头，之前都没听她说过，宋姿的好奇心一下就上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就没跟你们说，应该是去年年底的事了。” 　　胡凌想了想，“你认识咱们前面那片的人吗？” 　　宋姿家前面住的是高婶，除了高婶之外的人她还真不认识，宋姿摇了摇头，平时出门又不往那个方向走，前面那片的人去市场或者镇上也不经过她们的屋子，压根没交集。 　　“我说的就是那片的事，年纪相差不大的孩子基本都在一个班，有的时候去学校能碰到她们去接孩子，去年我有事去找高婶，就听到那几个人在院子里说闲话，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有多厉害似的。” 　　“她们说你了？”看胡凌这个反应可不像跟她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我站那儿听了一会儿，这满家属区她们孩子的同学家都快说了个遍，”胡凌提起这事眉头都皱到一块儿去了，“最可气的是说我装文化人，真是搞笑，读几年书都能做到的事偏偏在她们看来不同寻常了。” 　　“也就是那天我一个人，不然我非得进去跟她们讲讲道理。” 　　妇女同志们打起架来可不容小觑，胡凌不进去才是正确做法，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跟她们又不熟，一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宋姿连人都不认识，她家高怡跟胡凌的儿子乐乐不在一个班，跟这些人打不着交道。 　　“那你也得注意点，别敞着大门在院子里晒书。” 　　宋姿点了点头，“也就这一天了，废品站里就找到这点。”胡凌走过去看了看几本书的封面，“你这外语书封面都没了，你还真打算以后考大学啊？”之前宋姿就问过胡凌想不想参加高考，因此她一看到书猜到宋姿的打算。 　　要说完全没有想法也不太可能，毕竟作为重大事件的见证者，冲动一下也正常，所以那天晚上她才会询问高青柏对她考大学的想法，只是宋姿对考大学的渴望并不多，所以只冲动了那一阵，现在理智占据上风。 　　“考不考的还不一定，但学习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下嘛。”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如果真正要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有所提升的话，她其实只要继续学习外语，毕竟工作只跟外语打交道更多。 　　“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没有什么想念大学的劲儿。”胡凌对宋姿还是有几分了解，以她的认真程度，真想做什么事情是很专注的，态度也很坚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摇摆。 　　“现在的生活重心跟以前不一样，”宋姿耸了耸肩，她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悠哉的生活方式，平淡的生活足够舒适，再一个她不是没上过大学的人，就算念了大学也不会改变现在的生活轨迹，所以她心里是更偏向于不考的，“没有以前的拼劲儿了。” 　　正好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也不需要她这个当妈的拼命挣钱攒家底，可不就提前进入养老生活了。 　　转眼她又到了要奔三的年纪，宋姿心里感慨，时间过得也真是快，感觉上学的日子还近在眼前，其实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这日子过惯了的确是这样。”胡凌看着那些书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那声响大得吓宋姿一跳。 　　“怎么了？头痛啊？”对自己下这么狠手也是个人才。 　　“不是，我突然想起我好像收了本教材在家里，还是结婚之前找我老师买的，要不给你拿过来？” 　　胡凌跟她差了快十岁，她用过的教材恐怕早就是以前的版本了，不过宋姿还是没拒绝胡凌的好意，没准版本是一样的呢？ 　　不知道她把书收在哪里，宋姿在家等了十来分钟才看到这人拿着书过来，胡凌的书一共有两本，是历史和地理，这样的话，文科就差不多齐了。 　　她的书保存得很完好，只是书页有些泛黄，并没有其他痕迹，就连名字都没写，胡凌的目光放在这两本书上，“这两本书都跟着我二十来年了，结婚之后一直放在嫁妆箱子的底层，我都带着它们跑了好几个地方了。” 　　“那你应该很喜欢这两本书，给我不太合适，我怕把你的书给弄皱了。” 　　宋姿听胡凌这样说就想把书还给她，她又不一定用上，也担心自己保管不好。 　　“两本书而已，有什么好推脱的，我用不上，”胡凌接都没接，“你收着吧，我有点饿，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辈子宋姿就只打算养崽养生养养老，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所以大概率是不会去考大学的，先跟宝们知会一声。 第141章 小孩吵架 　　之后的一阵子宋姿都在家里埋头看书, 从废品站拿回来的书晒干之后，她做了几个新书皮给套上了，正面看总算能看得过去, 就是里头的纸张跟之前一样皱，这点她就没办法解决了。 　　她记得刚恢复高考这年总分和题目都不多, 看过教材之后宋姿心里大概有了一点底，就开始准备给黄英她们整理一份题集, 重点放在数学上，也幸好她还看得懂, 不然怕是要把人引入歧途。 　　整理题集这事不用太着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她忙完工作之后就整理一会儿教材，一天下来也不会太忙。 　　高青柏偶尔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纸, 还拿起来看了一下, “你这是在做题吗？” 　　那些数字摆在那看得懂，放在一块儿简直像在看天书，只读完初中的高青柏看宋姿的眼神都敬佩了起来。 　　“不算做题, 就是整理一下书上的例题, 再想几道相似的题目。” 　　对宋姿来说抄公式例题什么的都不难, 难就难在自己想题目，她就怕题出得不够严谨, 给她们寄过去之后有问题也没法及时改正过来。 　　得知这事后的高青柏没有说什么, 但第二天默默地带回来了一袋子核桃, 并且特意叮嘱宋姿要多吃点，免得用脑过度再瘦了。 　　用意是好的, 就是行为看起来像在说她脑子不好使, 宋姿表示欣然接受。 　　中间也没发生什么事, 九月李成军回学校上学去了，李婶这次表现倒没有之前那么舍不得，反而挺平和的，当天甚至没送李成军去火车站。 　　宋姿笑着打趣她，“这下您是不担心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学校安全得很！”李婶大手一挥，十分大气。 　　李成军走的时候是周末，李婶当天都在宋姿家里坐着，注意力全放在几个小孩子身上。 　　“这孩子要是能带个媳妇回来也不错，”李婶肆意畅想了一通，把自己美得乐呵呵的，“早点生了孩子我还能帮着带几年。” 　　李婶是真的喜欢小孩，对她们几个的孩子都挺好，然而李成军还年轻得很，他不着急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李婶抱孙子的愿望一时半会儿恐怕实现不了。 　　看高怡往楼上跑，宋姿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抢了过去，“你上楼的时候慢点走，万一滚下来了有你痛的。” 　　“知道了妈妈！”高怡清脆的声音应得倒是挺积极的，对上宋姿的眼神之后她的步子才真正慢了下来。 　　“大福这性子挺好，”李婶也没再想抱孙子的事，“你这孩子养得白白嫩嫩的。” 　　“她主要是什么都吃，我一说会变漂亮立马就吃了。”宋姿笑了笑，大福这个性格确实挺好，虽然闹腾，但是正符合这个年纪的状态，等以后大了就会慢慢沉稳下来了。 　　“女孩儿爱俏是天生的，”高婶扭头看着自家的两个孙女，“她俩现在就喜欢买头绳，早上出门之前还要织辫子。” 　　宋姿想起自己经不住高怡撒娇第一次给她织辫子的场景，她织自己的头发都不太顺，更别说替别人织了，那天扯到高怡的头发好几次，最后两个辫子还扎歪了，差点错过上课时间。 　　不知道她上楼是想干什么，高怡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张钉在一块的纸，宋姿瞧着眼熟，连忙把要出门的人给叫住了。 　　“大福，你拿的什么东西出去？” 　　那纸上只有黑色的字迹，没有彩笔的颜色，一眼就不像高怡自己画的画。 　　“哦对，忘记跟妈妈说了，”高怡又跑到宋姿边上给她看手里的东西，“妈妈，我可以把你写的给大家看吗？” 　　宋姿定睛一看，发现是她收在抽屉里才开始写了半张纸的英语题目，是宋姿整理完其他科目之后顺便一起写的，高怡经常做这种题目，所以才会拿这个，“下次拿别人的东西要记得跟对方说知道吗？” 　　见高怡认真地点了点头，宋姿把她往门口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去玩吧，要爱护东西。” 　　估计她是想去朋友跟前分享一下，宋姿也就没阻止，不过那上面的单词她们这些读小学的孩子能看得懂吗？ 　　“你这写了不少东西，可别被玩脏了。”李婶看到了纸上写了不少字，担心孩子没轻没重的把纸撕坏。 　　“没什么的，那份资料才开始写，就第一页有东西，没了再重写也不怎么费时间。” 　　她就相当于写了个单词表，才开始没多久，还没写多少。 　　“那就行，重要的东西不要给孩子玩，不然容易出问题。” 　　小孩子好奇心强，没有大人管束着就容易闯祸。 　　本来宋姿的意思是没了重写不费劲，结果这话说出来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成了真。 　　高怡去上学之后交的朋友就不拘泥于这几个邻居的孩子了，还有一些宋姿都不认识的，经常看到她们一起放学回家，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家的。 　　周末的时候高怡经常会出去玩一会儿，宋姿也就叮嘱几句别跑太远，毕竟同行的还有胡凌家的和高婶的两个孙女，四五个小孩在一块儿也不容易丢失。 　　结果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怡出去半个小时的样子，宋姿坐在院子里听到了外面有小孩在哭。 　　虽然听声音不是她家高怡，但宋姿能听到哭声中还伴随着叫喊声，感觉发生矛盾的人数还不少。 　　三家的小孩是一起出去的，听到这声音大家都坐不住了，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往院子外面走。 　　“这是怎么了啊？”李婶还没孙子孙女，但是走在最前面，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在念叨。 　　“小孩吵架了吧，”高婶是有带孙女经验的，以前没少遇到过这种事情，“可别打起来，小孩动手没个分寸的，之前就看到过有个小孩差点把人抓瞎了。” 　　抓破脸和手还好说，万一抓到眼睛出了问题可就不好了。 　　“那得赶紧去看看！” 　　离门口越近那阵哭声越响亮，宋姿循着声音望过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142章 打闹 　　几个小朋友发生争执的地方离宋姿的院子并不远, 她们出门就能看到好几个小朋友将两个小孩围在中间，一个小孩仰着脸在大哭，另一个就是她女儿高怡, 看样子还是当事人。 　　“怎么这是？”虽然哭的不是自家小孩，但宋姿还是先问了一句, 不能因为有人哭了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她家高怡不是个爱哭的人, 指不定是谁先欺负的谁。 　　“妈妈！”听到宋姿声音的高怡立马转过身拨开旁边的人蹬蹬地跑到了宋姿身边，仰头的时候能看出来这孩子的眼眶红红的, 看样子是受了委屈。 　　“乖乖，怎么突然吵起架来了？” 　　宋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动作间带着几分安抚，她们三家的孩子见大人过来了连忙散开回到了妈妈奶奶的身边。 　　看高怡想开口, 宋姿做出了倾听的动作, 打算搞搞清楚这些小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吴建军要跑了！” 　　高婶的其中一个孙女指着那个一直在哭的孩子，语气挺气愤，她这话一出口, 各自归位的小朋友们立马往前跑着要去追。 　　“好了别追了！”李婶遇到这种熟悉的情况立马站出来制止, 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调解员的气息, 宋姿不着调地想着，李婶这样的不去妇联真是可惜了人才。 　　“可是他撕坏了大福的本子！”小孩子可不懂什么迂回话术, 看到的事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那是妈妈刚刚才让我拿出来的……”高怡不开心地噘着嘴, 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宋姿这才看到她手里残留着一块皱巴巴的纸片, “这是你抢回来的吗？”“嗯。”高怡闷闷地点了点头，展开手上的纸, 纸片上面只剩下了几个单词, 想必那些订好的纸页也没想到刚出门就变成了一堆废纸。 　　等人散开了宋姿才看到刚才小朋友们聚集的地上还散落着许多白色的碎纸片, “你们这是都参与了吗？” 　　不然一张完整的纸怎么能抢得这么稀碎，看几个小朋友互相用眼神交流，宋姿干脆拉着高怡先往家里走。 　　“先回去吧，你们好好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家里院子就几步远，宋姿拉着几个大人们坐下，又把高怡叫到了跟前来，“说说吧。” 　　“你对孩子也太严肃了，”胡凌在边上扯了几下她的袖子，“这事我看真跟你家高怡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宋姿缓了缓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胡凌的话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 　　“那小孩我认识，跟我家乐乐一个班的。”胡凌的表情十分微妙，还掺杂着点欲言又止。 　　“跟你家乐乐一个班，”宋姿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开始一言难尽了起来，“不会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户人家吧？” 　　胡凌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事让她觉得挺意外的，“那几个女人可不好惹。” 　　宋姿扶了扶额头，这事还真有点难办了，她都多少年没跟人吵过架了，也不知道功底有没有退步。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高婶左看右看，发现就她们两个年纪大的没听明白意思，“哪户人家啊？怎么一说那个就这副表情？” 　　那次胡凌过来的时候两个婶子大概是没在她家，所以没听到胡凌说的东西，宋姿低声解释了几句，“就住在高婶家边上，听胡凌说但凡是她们认识的，能喘气的女人都被说了个遍。” 　　高婶听到这已经知道宋姿说的是谁了，她皱起了眉头，提起那家就有点冷淡，“原来说的是她们，那等会儿可就要来找麻烦了。” 　　“我这不是也担心这一点，所以让高怡先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嘛。”宋姿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拉着小孩回来询问。 　　“那大福先说说，现在阿姨奶奶们都在，一定不会委屈你的。”李婶难得没参与她们前面的话题，一直在边上哄小孩。 　　高怡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稳定下来，接收到宋姿的眼神也没犹豫，“我就是想给大家看看妈妈写的题目他们会不会做。” 　　小孩子之间其实也是会有炫耀心理的，不管是好玩的玩具还是好看的书包，各种与众不同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她们分享给大家知道的物品，包括宋姿在家翻译稿子的事，她估计高怡班里没一个不知道的。 　　不过这种你有我没有，或者你会我不会的东西有时候容易引起争端，这次就是因为这个。 　　高怡把东西拿出去之后就叫大家一起来认单词，不过即便是平时受到宋姿教导的高怡也不认识几个，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不把字母认成拼音都算是有基础。 　　她们三家经常待在一块儿，宋姿做的英语纸片大家都见过，除了胡凌之外，高婶之前还让她帮忙多做了一套拿回家给孙女玩，几个小孩聚在一起的时候也能说到一块儿去。 　　只有那个哭着跑走的陌生小男孩没接触过英语这个东西，他站在一边压根不明白其他人在说什么，小孩子开玩笑没什么分寸，笑话他笨，结果就把人惹火了，气呼呼地抢走了高怡手上的纸。 　　这一下是大家都不开心了，几个人抢来抢去就把纸给撕烂了，看那小孩的脸上还有几道红印子，估计是打起来了，也幸好宋姿她们离得近没打出什么事来，不然这事更难收场。 　　“妈妈，我再也不要跟他玩了。”高怡捏着手里的纸十分委屈。 　　“不跟他玩也好，我还担心你受欺负呢。”宋姿摸了摸她的脑袋，当妈的性格那么差，小孩受到的影响估计也不小。 　　宋姿这话说得真心实意，高怡到底年纪不大，又是个女孩子，跟别人打架不占什么优势。 　　“但是有件事情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好几遍了？”宋姿板着脸，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是想让高怡对自己的一些行为进行反省，“跟别人相处要懂礼貌，不能随便骂人。” 　　“但是他撕了我的东西，我都没有骂他，”高怡瘪着嘴，“而且他就是笨！”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每个人学习的东西不一样多，不能因为他没学过就说人家笨，”知道她没骂人宋姿就放心了一点，平时的教育还是起了作用的，见高怡不服气，她说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就像我给你的本子上的东西你也不全会，我说你笨你能开心吗？” 　　高怡摇了摇头，她听进去了，宋姿才把目光放到其他孩子身上，这些话主要是说给其他孩子听的，毕竟大家是一起出去玩，有什么事情只会分摊在所有人身上，让犯错的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才能杜绝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这次是个同龄小朋友，下次要是个十几岁的人怎么办？你们小胳膊小腿的跑都跑不过。”宋姿仔细地给孩子讲道理，设预想，奈何孩子想不到这种可能。 　　“我很厉害的！”高怡不服输地攥住了拳头，有模有样地挥舞了几下，配上那副奶凶奶凶的表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宋姿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忍住了涌到喉咙处的笑意，其他人却没有顾忌，纷纷乐得不行。 　　见她鼓着脸，宋姿还想挽回一下，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叫喊。 第143章 互相赔偿 　　原本想要开口说话的宋姿因为这个变故停了几秒, 侧过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那丝毫不带掩饰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入了院子。 　　“就要让大伙都看看，家属区的小孩合起伙来欺负人, 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 　　叫喊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喊的内容也让宋姿觉得非常熟悉, 她扭头跟胡凌对视了一眼，“就是她吧？” 　　胡凌迟疑着点了一下头, “我听着像，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太肯定了。” 　　毕竟除了那次听到她跟其他女人聊天之外, 两人之后没再有什么交集。 　　“是她，”高婶跟那人住得近, 平时偶尔会打交道，只是不太熟, “她说话嗓门大, 经常在家喊在外面玩的孩子回家吃饭。” 　　听起来不太好惹，宋姿皱着眉头让高怡去屋里待着，万一动起手来她可顾不上这群小孩。 　　“妈妈, ”高怡露出个担忧的表情, “你要小心哦。” 　　“放心, ”感觉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宋姿快速安抚了女儿几句, 目光在院子扫了一圈, 在角落拿了把扫帚, 这把扫帚的柄比较长，平时扫地不用弯腰, 现在倒是更方便了, 宋姿拿在手里掂了几下, 双手拿着扫帚转了一圈耍了个花样子，“没有棍子就用扫帚将就一下吧。” 　　话落音，挡在眼前的扫帚也落到了地上，宋姿直接跟门口站着的女人对上了视线，意识到自己刚才玩扫把的样子以及说的那句话都被眼前的人听到了，宋姿淡定地扯出个笑来，“你有什么事吗？”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虽然宋姿有点没搞清楚为什么这人到了院子门口反而消音了。 　　未免自己认错人，宋姿还特意看了眼她身旁，的确是带着一个小孩，整张脸哭得红彤彤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刚才见过的那套，那她没弄错。 　　不过这个女人跟她想象的还是有点不太一样，宋姿还以为会是个不爱打扮自己，整天指指点点的大嗓门，眼前这个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安静，就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见她不接话，宋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她不耐烦站那么直，就稍微借了一点扫帚的力，一只胳膊撑在上面。 　　对面的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是高怡她娘吗？” 　　宋姿点了点头，“是我。” 　　她应下之后也不继续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连话都没组织好就打上门来了。 　　“那你叫她出来，我有事要问她。”女人虽然气势不足，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没礼貌的。 　　宋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想了解什么问我就行，我家孩子什么都跟我说了，如果你是过来赔偿的呢，就直接给钱。” 　　“什、什么赔偿？是你家孩子打的我家孩子！”宋姿提出的要求大概是触及到了那个女人的底线，她说话的声音都放大了。 　　“你家孩子撕了我一个重要的本子，价值三块钱，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宋姿直起身来看着那个女人，虽然她瘦，但是她比对面的那个女人要高一些，低头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要是这女人好声好气点说话，宋姿可能还会让孩子们互相道歉和好，但她这个样子她就忍不住想从对方身上坑点什么过来了。 　　“那、那也不能打我家孩子啊。”女人明显地恍了一下神，没想到一个本子会这样贵，她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家孩子一眼，然后态度明显就弱了不少，显然这孩子压根没跟他妈说事情经过，只是跑回家哭自己被打了的事。 　　“我建议你问问你家孩子他为什么会被打，”宋姿的本子倒不怎么重要，只是面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她不能退让，不然人家还真会把她当软柿子捏，“大家一起玩的好好的，他把本子抢过去撕坏了，打架也是他先动的手，不然没人会欺负他。” 　　跟高怡一起玩的基本都是女孩子，能好好玩是不会选择打架的，宋姿冲着高婶的孙女招了招手把人叫了过来，指着她胳膊上的印子给那个女人看，“我们这几个孩子都被抓伤了，你家孩子也太不讲理。” 　　一开始只是抢本子，结果那男孩抢着抢着就去抓别人的手背和胳膊，高婶的孙女胳膊上被抓了好几条红痕，这还是多亏胡凌她儿子挡在中间，不然都要抓到孩子脸上去了。 　　“这……”女人没话可说，透过宋姿又看到院子里还坐了好几个大人，什么野都不敢撒，只好揪着自己的儿子狠狠打了几下，“我让你天天去外面跑，让你天天去外面跑！” 　　原本以为她是个宠儿子的，结果下手打起孩子来一点也不留情，宋姿都被这样的走向给惊到了，这男孩的眼泪还没收住多久就又被打得嚎啕大哭。 　　宋姿没兴趣看别人教训儿子，“要不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那本子的亏我吃了也就吃了，咱们各自把对方孩子的医药费给一下。” 　　她特意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像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于是换个方式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情。 　　本来是来给自己孩子讨公道的，结果反而变成了她要赔钱，女人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对自己有利的话语，就被宋姿绕了进去，“医药费，多少钱啊？” 　　接收到对方小心翼翼的眼神，宋姿知道她是在衡量医药费和本子的钱哪个更贵，“咱们两方受伤的程度呢都差不多，不如就一人两毛钱吧。” 　　两毛跟三块比起来哪个更贵一目了然，女人痛快地点了点头，立马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叠得四方的小手帕，展开之后里面放着日常用到的钱票。 　　见她拿了两毛钱出来，宋姿伸出一根手指摆了几下，“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五个小孩每个人两毛。” 　　“五个？”女人吸了一口气，这合在一起可就整整一块钱了，她怎么不去抢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女人什么也没说出口，而是颤抖着手继续数了八毛钱给宋姿。 　　宋姿收到钱之后从里头抽了两毛钱出来又递回给女人，“这是给你儿子的。” 　　刚给出去又拿回来，女人心里因为宋姿要给她两毛钱的喜悦不见踪影，这么算她一分没赚，还倒给出去八毛，那可是一斤猪肉啊！ 　　因为这事，女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就想起那一斤猪肉钱，对孩子的态度更是多了几分不耐烦，也不管孩子还在哭哭啼啼，拽着他的后领子就把人给提走了。 　　宋姿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好心情地挥了挥手，多的话就不说了，免得还要拉仇恨。 　　转过身，宋姿冲院子里各处观察情况的小孩们招了招手，“来分零花钱咯！” 　　“你别给他们，钱一到手就乱花。”胡凌面露无奈之色，小孩可不懂省钱，想要什么就买。 　　“个个身上都带着伤，还不让吃点好的了。”宋姿没听，把五个小孩叫到了跟前。 　　什么带着伤，大家都看过了，连皮都没破，平时孩子自己摔跤都没这么轻的。 　　“就两毛钱，买不了多少东西的，不用这么严格。”高婶帮宋姿说了句话，让孩子吃点平时不让吃的零食也没事。 　　总共五个小朋友，前四个小朋友都分到了两毛钱，刚才打架的郁闷已经被零花钱彻底冲散，排在最后的是高怡。 　　小小个子仰着头盯着宋姿的动作，眼神里满是对零花钱的渴望，一时让宋姿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没给她零花钱，明明一个星期都会给五毛钱让她自由支配的！ 　　轮到高怡的时候，宋姿直接摊了摊手，刚才拿了钱的手空空如也，“大福这次没有零花钱。” 　　本来刚才就还了那女人两毛，这八毛钱就够分四个人的，就算有，宋姿这次也不打算给她。 　　“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零花钱……”高怡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小伙伴，大家手里都有零花钱。 　　“你觉得是为什么？”宋姿先是问了一句，让她自己找找原因。 　　“因为妈妈不想给大福。”高怡对宋姿的态度摸得很清。 　　“好吧，妈妈确实不想给大福，”宋姿没指望她能想出什么，拉着她坐回了之前的座位，给她讲自己这么分钱的原因，“今天哥哥姐姐妹妹都保护大福了，所以要奖励她们，但是大福拿着妈妈的东西出去没有保管好，所以你没有奖励。” 　　高怡被几个小孩保护得很好，宋姿看过她胳膊脖子和脸上都没有什么痕迹，估计打架的时候被严严实实地挡在边上，这点宋姿还挺佩服这几个小哥哥姐姐的。 　　“妈妈说的你接不接受？”宋姿捏了捏她的脸，能跟孩子讲通道理的时候她不会打骂，这样容易让孩子的情绪变得敏感不稳定。 　　“我知道了妈妈。”高怡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这话说了之后她不一定记得住，只能慢慢养成这样的习惯。 第144章 家庭 　　“去吧, 跟哥哥姐姐去玩，”宋姿跟她说完话就打发她去玩了，“没事不要骂别人。” 　　这事归根结底是由骂人引起的, 她不知道高怡有没有觉得好玩跟着学，说人笨听起来有点玩笑意思, 但八九岁的小孩自尊心强受不了这样的话，最后变成了打架, 其实双方都是有过错的。 　　“还别说，那女人今天倒是温柔得很, ”胡凌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她过来之前的气势可不是这样, 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家属区的小孩欺负她家孩子，怎么到了你跟前这么反常？” 　　胡凌上下打量着宋姿, 从她身上只看出了漂亮且柔弱, 虽然宋姿胖了不少，但看上去还是个瘦子，搭配上那张脸简直毫无威胁。 　　“我哪清楚, 我头一回见她, ”宋姿直接忽略掉了自己在那个女人面前舞了一套扫帚的事实, 只觉得她出现的时候表情就有点奇怪，“难不成之前你听错了？” 　　宋姿指的是胡凌在那个女人家院子外面听到她们谈论其他人的事情。 　　“那不可能, 就算我听错了, 高婶不可能不知道, 她都没反驳我呢！” 　　胡凌非常肯定，毕竟不是谁都会说她装文化人的, 她印象可太深刻了。 　　“错倒是应该没听错, ”高婶点了点头, “我还听人跟我说起她说过我坏话的事呢。” 　　“那难怪您你不喜欢她了，倒是李婶，”宋姿看着今天没怎么说话的李婶，“您也跟她不熟啊？” 　　李婶应该是这个家属区最爱社交的人了，宋姿刚来的时候她隔着篱笆就打起了招呼，之前隔壁住的张丽娜一家的时候，她还去调解过，已经回老家的孙嫂子也跟李婶最熟，就连下放农场的陈婶子都爱找李婶，可见这周边基本没有她不熟悉的邻居了。 　　“也不能说不熟吧，打过几次交道，实在跟她说不上话。” 　　李婶也是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人她都能说得上话的。 　　“那倒是稀奇了，”高婶打趣地看着她，“我跟她说过几句，听起来还算正常啊。” 　　“别提了，不知道怎么个意思，每次来找我就是说那些读了书的女人哪里哪里不好，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李婶光是想想都觉得烦，这人还总觉得自己说的多对，非得让人附和她。 　　她还真是平等地恨着每一个读过书的女人，宋姿心里冒出了久违的感觉，有好几年了吧，没碰到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了。 　　“我看她就是觉得你也没读过书，所以才爱去找你，我都不耐烦应付她，之前还以为是个脾气不好的，原来是个窝里横。” 　　高婶说的就是今天这次她来找宋姿的情景，还在外边的时候喊得四面八方都听见了，到了院子门口一句凶人的话都不敢说，有气还往小孩身上撒，真是开了眼了。 　　这么养孩子哪里养得好，宋姿看那小孩的脾气跟他妈有点像。 　　等大伙儿都回去之后宋姿拿着扫帚去把外面的纸屑扫了起来，高青柏回来看到了还有点奇怪地问大福，“你今天惹你妈生气了？” 　　“没有吧。”高怡摇了摇头，妈妈虽然没给她零花钱，但是说了好多话，不是在生气的样子。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宋姿端着菜出来放桌上，高青柏就自觉起身去拿碗筷了。 　　“我看簸箕里都是纸片子，还以为你俩在家吵架呢。” 　　“我俩哪可能吵得这么激烈，”跟小孩子一般吵不起来，因为家长不想吵了就会拿出竹条，反应及时的小孩会立刻主动停止，叛逆的小孩则会因为感受到了疼痛而被迫停止，“那是她跟外面的小孩打架的时候弄的。” 　　也幸好宋姿留了个心眼，发现纸上写的东西不多才让高怡拿出去玩，不然她的脾气恐怕不像今天这么好。 　　“哟，还会打架了？”高青柏兴致勃勃地坐下，饭都没有第一时间吃就问起了战况，“我家大福肯定最厉害吧？都没哪里受伤。” 　　高怡骄傲地坐直了，脑袋都快昂到天上去，被宋姿一句话戳破，“她当然厉害，有那么多哥哥姐姐帮忙挡着，要不是那男孩没有真受伤，我这院子门都要被他妈喊破了。” 　　“还打群架呢，”高青柏想要夸奖的话被宋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人立马换了说辞，“下次不要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宋姿这边的饭吃得乐呵，另外一户人家的情况就不那么和谐了。 　　女人把男孩拎回去之后还是觉得气不顺，上门讨说法什么都没讨着还倒赔了人家八毛，简直是亏到家了！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写作业！”在气头上的时候她可没那个耐心哄孩子，把人赶到屋里写作业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收拾院子。 　　“遭天谴的，苕帚倒了都没人扶一下，我真是该这个家的！” 　　咚咚咚—— 　　女人听到敲门声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挂的钟，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门没锁，进来吧。”“哎哟，收拾家里呢？” 　　“是啊，一天不收拾就跟个狗窝一样，正好你们还没过来，我收拾一下。” 　　每天这个时间点都是几个邻居来她家玩的时候，在家属区女人跟她们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了。 　　“你儿子呢？”穿黑衣服的女人显然十分熟悉她家的情况，去屋子里拿凳子出来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让他上去写作业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惹祸！”女人提起儿子就一阵火。 　　“她们都说你现在没空让我先别来，我看你也没什么事。” 　　黑衣女人是几个人里住得最远的一个，这边发生什么事一般听不着。 　　“就是小孩打架，没多大事。”女人不愿意把自己倒贴钱的事说给别人听，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那是得好好管管，你家这片住了好几个团长师长，可别给你男人添堵。” 　　虽说孩子犯错不是什么大事，但处理不当容易给领导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些东西女人心里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你知道高团长家后面住的是谁吗？”高团长家后面就是今天她去找的那家，两家平时没什么交集，完全是陌生面孔。 　　“你说你家左边过去两户的高团长啊？”黑衣服女人想了想，“他家后面的那个院子住的也是个高团长，听说比你家边上这个高团长要年轻好多呢，我也没见过。” 　　“这事我也不确定，你得问问你男人，”黑衣服女人两眼滴溜一转，“怎么，你孩子跟他家孩子打架了啊？” 　　“没，没，”女人连忙摇头，“就是从来没见过，想起来了就问问你知不知道。” 　　说起孩子打架这事女人就忍不住吐苦水，“我今天去找那家人理论，那个女人凶得很，还没进门就要用苕帚打我，院子里还坐着好几个，我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就回来了。” 　　“这么凶啊？那可不得了，谁敢跟她家孩子孩子玩啊？”黑衣服女人啧啧两声，“估计看她家不顺眼的不少。” 　　女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跟人颠倒是非地聊完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晚上男人回来难得和颜悦色的，顺便问了一句那间院子住的人是谁。 　　“你去打过招呼了？那是我们团团长的院子。”男人快速吃完饭靠在椅子上，说话透着一股子散漫。 　　女人勉强笑了笑，“让孩子跟她们一起玩了一会儿。” 　　“爹，她们都打我！”男孩就等着这个时候告状，“娘也打我，还给钱给她们！” 　　“闭嘴！”女人尖叫了一声，心虚得不行。 　　“喊什么喊？你就让他这么去玩的？跟她们打架？”男人不耐烦地站起来，被推开的椅子发出一串刺耳的声音，搞得人心情尤其烦躁，“要你带孩子带不好，菜也煮不出个什么味，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把钱寄回娘家了！” 　　男人的话十分冷漠，说完就上楼了，留下女人和两个孩子在桌边坐着，大一点的儿子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小男孩也没了刚才告状的气势，整张脸都快缩到碗里去了。 　　女人没空理会两个儿子，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心里竟然对造成这个情况的宋姿一家产生了怨气，如果不是她们，今天家里根本不会吵架。 　　“我吃饱了，上去看书。”大一点的男孩冷静地放下碗，也没管自己妈有没有回复，撂下话就走了。 　　两个孩子睡在一个房间，大儿子吃完没多久，小儿子也进了屋，两个兄弟之间的感情比和父母之前的要深厚一些，弟弟还挺爱跟哥哥玩的。 　　“哥，我有两道题不会做，你教我啊。” 　　大儿子冷静地把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的弟弟推开了一点，“有哪里不懂，我来看看。” 　　小学三四年级的题目无外乎加减乘除，男孩在这上面容易犯粗心的毛病，其实做出来是没什么问题的，纠正了他几个标点符号，哥哥又沉下心继续看自己的书。 　　做完作业的小孩没法安静地坐下来，想起兜里还有高怡她们给的糖，往兜里一摸，糖没拿出来，倒是带出了一张不完整的纸。 第145章 出去玩 　　想起这就是今天引起他们打架的那张纸, 男孩不高兴地拧着眉想把它丢掉，他现在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脸上是打架的时候被碰到的, 身上是被娘打了好几下，都是因为这个。 　　他本想直接从窗户把纸丢出去, 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又犹豫了，这些字写得像画一样, 丢了也太可惜了。 　　男孩看了一眼认真学习的哥哥，手里捏着那张纸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着坐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年纪稍大一点的哥哥看完书发现弟弟睡了，放轻了脚步把人抱到了床边, 眼神瞟过他手里的纸片，只依稀看到了几个单词, 多的没看清, 纸片就被熟睡的男孩放开了，轻飘飘地掉进了黑暗的床底。 　　第二天醒来男孩还记得那张纸片，在床底下找到之后又把它揣到了衣服兜里, 但他忘了夏天的衣服是要经常洗的, 他把纸片收好没多久那件衣服就被女人扔到了盆里, 好在她洗之前还记得掏一下衣服兜。 　　“这小子又把糖放兜里不拿出来，”女人念念叨叨地干着今天的活, 摸出那张纸片后, 她随意看了一眼, 她是个没读过书的，不仅看不懂英文, 就连上面的中文也不认识, 她没在意这个, 只是把掏出来的东西放在一边，“衣服穿得这么脏，也不知道去哪里打滚了。” 　　等人在外面疯完回来，女人才提醒他把自己的糖收起来，连带那张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的纸，“赶紧把东西收好，丢了又来问我。” 　　“这纸上都有水了！”男孩不高兴地用袖子擦了擦，确定没擦到字才安心下来，“这可是英语单词，聪明的人才能学会的！” 　　“别用干净的衣服擦脏东西！”女人瞪着眼睛大声呵斥了他一句，然后又觉得奇怪，“什么英语单词？你哪来的？” 　　“就是昨天抢到的，本子都撕烂了。”男孩嘟囔着把东西收回兜里，这张看不懂的纸片已经成了他的新宝贝。 　　昨天抢的，那不就是那个女人说的重要本子吗？女人没什么文化，但跟着男人随军对国家政|策还是有了解，前几年街上到处都在抓□□，她们村里都有好几个会说外国话的住在牛|棚里，那个女人竟然敢藏这种东西！ 　　女人的心情突然雀跃了起来，她看男孩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建军啊，娘拿糖跟你换那张纸吧？”只要她拿着那张纸去举报，那家人就得被抓走！到时候谁还管孩子之间打架的事情，没准她男人还能因为这个升官呢！ 　　她心里越想越美，可男孩却不按她的想法走，他捂着装纸片的兜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警惕，“我不，我喜欢这个，不吃糖。” 　　这是他刚刚得到的新宝贝，还喜欢得不行，怎么可能轻易就给出去呢，更何况他娘还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没准纸片给出去了他也吃不到糖。 　　女人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自己生养的儿子她了解，这种跟学习沾边的东西他就算喜欢也不长久，这么几天的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就让那家人再高兴几天。 　　…… 　　有人已经想着用那张英语纸片扳倒她们家的谋算宋姿一点也不清楚，她已经重新写了一份单词表，断断续续大概花了十来天，写好之后她就不让高怡动抽屉里的东西了，万一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宋姿还得浪费时间重新写。 　　这么一来二去就到了国庆节，往年她们都没有什么活动，今年高怡大概是跟着她爸听了新闻，说国庆节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她也要出去庆祝，经不住她纠缠，又想着确实好几年没出去玩过了，宋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确定了要出去玩，去哪里玩就成了难题，高青柏的假期没有多长，她们不能出去得太远，高青柏想了想，“要不我们去南边白城，听说那边的游乐场好玩。” 　　这两个地方的确是带着孩子的好去处，宋姿二话没说表示同意，确定好了地方之后，她们就出发了。 　　她们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不算特别长，就一天多点，就是到地方之后感觉跟想象中的游乐场有点差距。 　　与其说是游乐场，不如用游乐公园形容它更加贴切，娱乐设施比较少，当然满足高怡的期待是绝对够了的。 　　整个游乐公园分为两个板块，一边是游乐设施，另一边则建得更加精美，穿梭在其中的人也不少，宋姿一个人过去看了看，里面还有卖画的，热闹得很。 　　游乐设施这边更多的是大人带小孩，还有一部分老人，里头锻炼身体的设施还不少，高怡则沉浸在那座滑梯上，很快就交上了朋友，即使对面小孩说的话听不太懂也不影响她的热情。 　　小孩在玩，宋姿就拉着高青柏找了个能看清滑梯的地方坐了下来，结果高青柏这人也是闲不住，跑到那群老人堆里跟他们比赛去了。 　　别看这些老人有白头发了，但身手比一般人还要矫健，宋姿望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抓着单杠在上面转圈圈，简直臂力惊人。 　　要不是要看着孩子，宋姿都想凑过去喝彩了，等高青柏顶着一头汗回来，一屁股坐在宋姿边上喘着气，“还真别说，这群老爷子身体素质挺强。” 　　这人身上的热气都快散到她身上了，宋姿默默地挪开一点，“你不也老当益壮吗。” 　　高青柏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我看你是想感受一下什么叫老当益壮。” 　　这话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宋姿见好就收，跟孩子住一块倒是不担心这些，但是再多说几句就不一定了。 　　等高怡玩累了从滑梯上下来，一家三口面上都带了几分疲倦，父女俩是累的，宋姿完全是困的，她后面无聊到去锻炼器材上转了半小时。 　　白城这边的饮食比较偏清淡，因为靠海的缘故，海鲜的价格也比较低，宋姿图省事直接点了碗海鲜粥，另外两个倒是看什么都想吃，统统点了一份，宋姿也就搭着吃了点。 　　晚上早早地歇下了，第二天高青柏带着她们去了动物园，宋姿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地方，明明以前都没来过。 　　“问了我团里的人，他们回老家一定会带孩子去这两个地方。” 　　“这倒是，孩子们应该没有不喜欢的。” 　　虽然在宋姿看来那个游乐场比较简单，但对于这群平时没什么娱乐的孩子来说显然是个乐园，大家聚在一块即使语言沟通不流畅也不能减少愉快的心情。 　　她们住的地方离两个地方都不远，去动物园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排队买好票入场，宋姿才有空打量起这里来。 　　动物园的占地面积不算很大，大部分的动物都是圈养在一块地方，自然也没有给小动物喂食和动物表演的活动，即便是这样，动物园里的人流量也不小。 　　“妈妈，那是什么？” 　　“妈妈看那个！” 　　高怡看得眼花缭乱的，拉着宋姿一直往新动物的方向走，宋姿一边给她科普一边还得注意旁边的动向，以免这孩子被撞倒，一时间是手忙脚乱。 　　里边的动物鸟类占得比较多，另外就是雪豹、棕熊、牦牛这种生活地区很接近的动物，种类没有以后那么多，不过能看出来动物园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从动物园出来之后高怡的目光还是亮闪闪的，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的发现，比如雪豹喜欢舔爪子，鸟儿会跳舞之类的，宋姿就会解释它们会这么做的原因，高怡听得聚精会神的，母女俩完全把家里的另一个人忘到了脑袋后面。 　　想起来耳边少了个人说话的时候，宋姿猛地停了下来，回头一看，这人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眼神发沉。 　　“你怎么都不说话的？”宋姿呵呵一笑，试图掩饰她把这人给忘记了的事实。 　　“我看我丢了你都不知道，”高青柏拉着她的胳膊往路边拽了拽，“小心看路！” 　　宋姿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那我肯定会发现的，到时候就满大街地叫你。” 　　“嗯，然后我就跑过来和你汇合。”高青柏认真地敷衍着。 　　宋姿又笑着接话，一家三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白城之旅两天就结束了，去完动物园之后她们就收拾东西回军区，宋姿本来还想去买点特产，但是逛了一圈，她想带的只有海鲜，比巴掌还大的蟹，吃起来带着甜味的鱼，还有半个胳膊那么长的虾！可惜这种天气带回去都臭掉了，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带了几份糕点回去。 　　李婶特别喜欢她这次带回去的糕点，是白色的小长条，白城的人叫它灯芯糕，吃起来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清凉味道，很难形容具体是什么味儿，口感又很绵软，吃起来还不错。 　　其他人吃不惯这个，就把糕点都给李婶了，宋姿自己留了一份。 　　二十一二号的时候，宋姿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第146章 思想不端正 　　那天上午宋姿正在家里写给黄英她们的信, 高青柏和高怡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她弄完工作之后离做饭时间还差一点, 就干脆写起了信。 　　她的书桌离窗户很近，这种不冷的天气都会打开窗给屋里换气, 她把信写完之后放到了抽屉的一角，打算让高青柏下午帮忙寄出去, 她就不出门了。 　　她站起来伸懒腰的时候看到院子外面一群人，本想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结果这群人直接停在了自家门口，宋姿有些纳闷, 瞧那个阵仗可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领头的是个宋姿不认识的陌生人，事实上那一群人里宋姿也就对一个人面熟, 那是个女人, 跟革|委会那群人隔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能看出来那群人是一伙的，她那张脸看着像之前见过的人, 宋姿有印象但是记不清是谁了。 　　打头的人一脸凶相, 办起事来也一点不严肃, 敲门都是用踹的，态度十分嚣张。 　　“赶紧开门！革|委会办事！” 　　打发现这群人停在自己家门口起, 宋姿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她看了眼手表, 现在离高青柏回来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家的院子门恐怕经不住这么踹, 还是得下去看看情况才行。 　　宋姿在楼上观望了一会儿, 旁边两户倒是出去的更快, 是李婶和胡凌听到动静出门查看了。 　　“你们有什么事啊？” 　　这是李婶的声音，宋姿怕她们俩吃亏，没再犹豫就下楼了。 　　到了院子里这群人的对话就听得更清晰了。 　　“有人举报这家人思想不端正，你们不要妨碍我们办事。” 　　“是啊，李婶，这可是个大问题，我刚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 　　这是那个缀在最后的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好心劝别人，其实语气中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宋姿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之后突然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上个月跟高怡吵架那个小男孩的家长嘛！ 　　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之后，宋姿对她的出现打了个问号，心里开始思考着对策，一边把门给打开了。 　　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那个女人还要继续说话的想法，她回过头对上宋姿的眼神，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人群后面。 　　“你就是这家的人吧？”领头的男人见到宋姿先是双眼一亮，然后才正色地问了一句。 　　宋姿点了点头，“没错，你们有什么事吗？” 　　她还不清楚这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找上门来，这个时候还是少说少错，接收到李婶和胡凌担忧的神色，宋姿依旧保持着淡然，让这群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有人举报你思想不端正，走资|本|主义道路，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宋姿略过这人凶狠的表情，视线扫过他身后那群人，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有人身上还带着鞭子。 　　动起手来她可不是这群大男人的对手，宋姿顾及自身的安危，维持着表面从容道：“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确定这个情况的？” 　　“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站在领头人身后的男人往前跨了一步，手已经放到了腰上，宋姿攥着的手里满是冷汗，在她思考自己是躲还是挨这一下的时候，那个男人被前面的男人给拦住了。 　　也幸好他拦了一下，不然宋姿要控制不住自己往后躲的脚步，这样一来就会露怯，对于整个局势来说都落了下风。 　　“你在家看外语书，还把词语抄到了本子上。” 　　他的动作和解释让宋姿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意识到这群人并不是无所顾忌的，想起高青柏以前说军区以外的事物不归军区管，反过来军区的事物这群人也不一定能管得到。 　　她定了定神，“请问你们跟军方是什么关系？” 　　男人犹豫了两秒，“我们管军方不管的区域。” 　　这句话让宋姿稍微放心了一点，她抬头对上那个男人，面无惧色，“那么你们没有抓我的权利。” 　　“我是随军家属，就算有问题也该由军方展开调查，你们这样属于越线。” 　　宋姿知道自己的底气来源于高青柏的身份，所以她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就算是军区要调查她也得走程序，更何况是管不着军区的另一个组织，这样越俎代庖显然不符合规定，虽然宋姿也知道这群人向来胆子大得很。 　　“我们有权处理这样的事情。”男人皱着眉，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按照往常的行事风格，他们只要把人带回去，放不放人，什么时候放人都是他们说了算，但今天这个地方的确是棘手，他们也不敢过于强硬，得罪了军方可不是个什么好事。 　　他沉住气，上半身往宋姿那边凑了凑，面露威胁之意，低声道：“我劝你跟我们回去一趟，不然你这身上恐怕就不干净了。” 　　听他这意思以往没少动用过武力，身上的匪气藏都藏不住，宋姿对于这群人也知道一点，但凡他们去过的地方都被一扫而空，有的还会找这种借口去抄别人的家，这群人可从来没什么好名声。 　　“先不说去不去一趟的事，你就这么确定这个理由能继续用下去吗？”宋姿无视了这人威胁的话语，从他威胁人还要凑到人面前生怕被别人听到的动作来看，这人根本没胆子把她抓走，只能想着法子让她自愿过去，但这想想也不可能。 　　“什么？”男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按照往常的情况，这个时候他们早就把人弄回去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口水？ 　　“你没听昨天的新闻吧？”宋姿突然领悟到了信息差的作用，“我昨天从收音机里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提前复习为高考做准备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恢复高考的事还真不是宋姿在骗人，时间卡得就是这么好，昨天高青柏从早间新闻里听到了恢复高考的通告，中午她俩还讨论了这事，今天上午给黄英写信也是因为这事，高考恢复了，但她们没有复习资料，想要参加十二月的考试，宋姿整理的资料至关重要。 　　男人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不可能！”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种全国都能收到的通知宋姿不可能会骗他，她那句话就是承认了那张纸片是她自己写的，如果不是真的，那就等于给了他们抓人的机会。 　　“我不会拿这种看报纸就能验证的事情骗你，不信我去拿给你看。”宋姿指了指屋内，她家每天都订报纸，今天上午的报纸已经收进抽屉里了。 　　“你不能去，让她们去。”男人指了指李婶她们两个的位置。 　　宋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这群人对她的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他们连抓人的理由都没有了。 　　“小宋怎么了？”李婶被指到就立马走了过来。 　　她们俩说话的声音压得比较低，除了离得近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听清她们的对话内容，宋姿扫过在人群最外围往里探的女人，心里对今天这场闹剧已经有了成算。 　　“没事，”宋姿笑着安抚了李婶一句，“就是要麻烦您回家拿今天的报纸来。” 　　恢复高考的消息是昨天发布的，今天的报纸上肯定还有谈论这事的文章，只需要拿给这男人看一眼，他就知道真假了。 　　李婶急匆匆地跑回家双手拿着报纸出来了，男人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目光在报纸上来回扫动。 　　宋姿看他找不到，伸手指了位置给他看，那篇文章的标题上就带着恢复高考几个大字，让人想忽略都难。 　　“竟然真的恢复了……”男人捏着报纸的手有些用力，他此时的神情不只是确认宋姿没说谎，同时还多了几分复杂。 　　“张哥，那我们……”听到事情经过的几个小弟此刻都不知所措，从来没遇到过上门抓人空手而归的情况，总觉得有点不痛快。 　　“回去吧。”领头的那个男人直起身朝后摆了摆手，他现在已经没空抓这个人了，他比小弟们想得更深，从去年开始，他们组织内部就乱起来了，如今就连高考都恢复，他心里的慌乱从没像现在这么深刻过。 　　眼看着这些人都打算走了，宋姿盯着藏在人群中的那个女人，提高了声音确保大伙都能听到，“有件事要提醒你，我这张纸丢了一个多月，捡到她的人却偏偏选在了今天举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宋姿这话基本上算是挑明了，昨天就发了恢复高考的通告，举报人正巧今天去举报，不管举报成不成功，今天过来抓人的都挑起了两方的不满，一个是得罪了正规势力，另一个则是被插手了要务，就算宋姿有问题，那也是内部的事情，轮不到外面的人来管。 　　男人往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眼神瞟向站在一边的那个举报的女人，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脚步不停地走了，留下被盯视的女人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得很。 第147章 那张纸片是谁的 　　她会去举报宋姿, 就是因为清楚革|委会的手段，然而现在被盯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女人往后退了几步, 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她完了, 惹上那么一群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安宁的！ 　　宋姿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关注这个女人, 她相信就算那群人不出手，这个女人光是沉浸在被报复的恐惧中就能度日如年, 这种人让她自作自受就是最好的下场了。 　　女人脚步虚浮地回到了家里，上学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回来了, 一起坐在桌边写着什么东西。 　　要是换了平时，大儿子回来了家里还是冷锅冷灶, 女人指定要念叨几句, 诸如养这么大连顿饭都不愿意做之类的，但是今天她没这个心情，满脑子都想着之后要被找麻烦的事。 　　“你回来了。”大儿子感觉有人进门也只是抬头往门口的方向送了个眼神, 随后又低下头去看弟弟在纸上写的东西, 至于那个小的, 注意力压根没从纸上移开过。 　　女人心中涌上来几分被孩子无视的不满，但孩子都回来了, 家里的男人也等不了多久就会到家, 她得先去把午饭做好。 　　两个孩子的午饭吃得飞快, 女人刚把饭端上桌没几分钟，两个孩子就相继吃完了, 兄弟俩一起上的楼, 女人心里觉得疑惑, 却没有当即把人叫住询问，省得一两句话没说好家里又不得安宁，经历了上午的事，她实在是有些疲惫了。 　　“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桌边只剩下夫妻俩还在吃饭，男人吃了几口菜，靠在椅子上表情不太好，“今天怎么炒的菜？太咸了。” 　　“不小心倒多了，”女人没敢把今天的事告诉男人，“我再去给你炒个菜吧。” 　　说着女人就要站起来，男人一挥手直接制止了，“行了，不是咸就是淡，一点鸟味都没有。” 　　说归说，他碗里的饭吃的很干净，女人也因为正心虚没有反驳他的话，难得过了一个平静的中午。 　　中午大家都休息了一会儿，女人心里挂着事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被男人骂了一句干脆就下楼收拾院子了。 　　大儿子几乎跟她前后脚下楼，女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钟，发现还没到两个孩子平时睡午觉起来的时间，再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刚睡醒，心里觉得奇怪，“今天怎么不睡会儿，等下晚上回来又说困。” 　　“妈，那都是我小学说的话了，”大儿子提醒了一句，“我现在的重点就是学习，午觉睡不睡不要紧。” 　　“早说让你去读中专你又不愿意，毕了业就能分配工作多好啊。”女人习惯性地念叨了几句，上午宋姿跟那个男人谈论恢复高考的声音比较低，她离得太远压根没听见，只知道宋姿最后说了那句话之后，那个男人的脸色很难看。 　　“你还不知道吗？昨天就已经恢复高考了，十二月考试。”大儿子在学校读书，消息来得很快，他们班老师昨天上课之前就说了这件事情，同学们都特别高兴，他们是幸运的一届，如果愿意的话，年底就可以去参加考试了。 　　“恢复高考了？”女人怔愣住了，“意思是你可以去上大学了？” 　　“考上了就能去。”大儿子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忧虑。 　　女人压根没发现这一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扯出了几分喜意，“太好了，我们吴家也要出个大学生了！这事我得跟老家好好说说！” 　　女人在婆家没少受白眼，婆家人看不惯她，连带着孙子也不太喜欢，再加上她们家又远在外地，家里的东西都快被男人的兄弟分光了，那两个老的也更疼在身边的孙子一些。 　　当初她想着家里有余钱就送孩子去上几年学，认字的待遇还是不一样，以后去厂子里当职工也是顶好的，结果她婆婆不同意，还打电话过来骂了她个狗血淋头，她特意跑去军区传达室挨了顿骂，在场的还有几个家属，脸都丢尽了。 　　因为这个电话，她本来动摇的心坚定了下来，她不但要送孩子上学，还要供到他不想读了为止，等她孩子有了好工作，再狠狠地吐出这一口气。 　　“妈，考试都还没考，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大儿子倒不是灭自己威风，只是这其中还有不确定性，他不知道高考的题目难易程度，这么早下结论说他考上了，万一结果不如人意到时候回老家更抬不起头，而且他还缺少一门学科的复习资料，这关乎到他的大学专业。 　　“那妈不说了，你这段时间好好学习，想吃什么都跟妈说！” 　　女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老家人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现在就是她儿子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想办法去摘！ 　　“我没什么想吃的，”跟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大儿子对他妈在做菜上的造诣颇有了解，什么菜从她手里炒出来都是一个味道，能吃但是不怎么好吃，“不过有个事想问问你。” 　　“你说，”女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表现出了十足的认真，“妈知道的都告诉你。” 　　大儿子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张纸，女人光是看到那张纸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她最近跟纸打了不少交道，最后事情没办好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马蚤，现在都还在发愁怎么办呢。 　　接下来大儿子的话验证了女人不好的预感，他展开那张纸给女人看了看，上面是小儿子的笔迹，女人虽然不识字，但是自家儿子写的东西她还是认得出来的。 　　然而有问题的不是上面的笔迹，而是纸上写的内容，女人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眼皮狂跳，无它，上面写的东西实在是让人眼熟得很。 　　就在今天上午，她还拿了一张写着差不多内容的纸片去革|委会举报，现在这张纸上写的东西虽然没那么好辨认，但依旧熟悉。 　　“这，这不是你弟弟写的吗？”女人说话都磕磕绊绊了起来，“妈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她的表情跟她说出来的话简直是两个方向，大儿子狐疑地看着他妈，因为不知道女人这般表现的原因，所以他怀疑了一秒钟之后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们老师说选外语专业要多考一门外语，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英语课了，建军说那张写了单词的纸就是家属区一户人家里的，你知道是谁家的吗？” 　　大儿子难得露出几分急切来，他是学过英语的，在初中的时候，学了一年，高中压根没碰过这门学科，但他还是认识单词，发现弟弟在纸上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简直激动坏了，连午觉也睡不着就跑下来问他妈了。 　　“我……”女人再清楚不过那张纸是谁家的了，但不巧的是，她今天上午刚把人家给举报了。 　　“你知道是不是？”大儿子有些急切，以为他妈不知道选专业的重要性，“我如果要从事外交行业的话必须学外语，这份单词对我很重要！” 　　从事外交行业不一定必须是外语专业，但他没法靠自学融会贯通一门外语，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外语专业是他最好的选择。 　　“我确实知道，”女人勉强露出个笑来，僵硬的笑容显得比哭还奇怪，“但是妈没法帮你这个忙了。” 　　难得看到儿子表情这么外露的时候，偏偏她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女人眼一闭心一横，就把今天上午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什么？”大儿子十分错愕，脸上的表情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没有什么比近在咫尺的希望被阻断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大儿子平时再冷静，也还只是个十几岁未成年的孩子，他紧抿着嘴，看女人的眼神里带着陌生，什么话也没说，但这样已经让女人无法接受。 　　“我，我去求求她……”女人的话显得十分无力，她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了，为了孩子的未来，她的脸面不算什么。 　　“不用了！”大儿子一把拉住就要出去的女人，即使女人身上有再多的缺点，这也依旧是他妈，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让她去受委屈，“你别去，我去学校问问老师，他们应该会有的。” 　　因为之前没有高考的缘故，这几年他们高中都不学英语，他这么说也只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安慰女人，顺便给自己一点希望。 　　“好，好，我先不去。”女人口中答应着，但这个念头起来了就一直在心里放着，她已经做好了去找宋姿的准备，与此同时后悔的情绪也像野草一般在心里疯长。 　　“我去学校了，时间来不及了。”大儿子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转身往外走，他下午还要上课。 　　女人望着大儿子不像以往挺直的背，整个人都被一股子无力包围着，其实她跟宋姿之前本没有太多的矛盾，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不应该耍小聪明举报她，还为了自己心里痛快去看热闹，宋姿就算再傻也知道是她干的好事了。 第148章 后怕 　　别人家发生的事情, 宋姿一点感知都没有，大概是今天那群人吓到了几位邻居，把人送走之后, 李婶和胡凌的警惕性明显提高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眼, 合伙把宋姿推到了院子里，胡凌还探头看了眼外面, 确定那群人已经走到看不见的地方了之后立马进院子把大门给关上了。 　　“我说，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宋姿觉得挺好笑, 没了那群人的威胁，她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 后知后觉感觉自己的背冷飕飕的，刚才太紧张了没发现, 现在放轻松了才知道自己的背上都出了汗, 可见刚才是有多紧张。 　　“当然是怕那群人再回来了，”胡凌脸上的紧张还没有散去，是恨不得在宋姿家里装上警报器的程度, “万一他们脑子转不过弯, 又说哪里不对, 咱们都没理可讲。” 　　虽然没有被抓去过，但是革|委会的名声就连三岁小孩的知道, 他们来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宋姿这次也是运气好。 　　“说起来你这次运气还真不错, 那群人难得讲理了一回。” 　　宋姿跟那个男人说的话除了离得近的几个人知道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听到, 胡凌和李婶当时在外面一点, 那些人不让她们靠近, 所以她们压根不清楚宋姿跟那人说了什么。 　　说到底宋姿倚仗的并不是运气，只是因为他们忌惮高青柏的身份，再加上宋姿告诉那个人的消息，他们连抓人的理由都没有了，有军区在后方，他们怎么也不可能随便把人带回去。 　　宋姿想起这个都还心有余悸，她没错过开门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神，真要是被抓进去了，她指不定会遭遇什么。 　　“我那哪是运气好，只是他们没有抓我的理由所以才走的。” 　　李婶皱着眉表情不太好看，她一下就想到了宋姿让她去拿的东西，“是不是跟那张报纸有关啊？” 　　宋姿点了点头，到了这个份上就没藏着掖着了，“您猜得没错，他们来抓我是因为有人拿了一张写了英文的纸去举报我，但是刚巧昨天已经恢复高考了，这张纸现在再看就不算什么了。” 　　“干这事的人也太恶毒了，”胡凌拧着眉一脸厌恶，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会发生什么大家都清楚，就是因为这样，那个举报的人才显得可恶，“要让我知道是谁非得给她两巴掌不可！” 　　“咱们家属区竟然还有这种人，”李婶也难得动了气，“就一张纸片子还拿去举报，对她又没什么好处，小宋啊，你想想是不是跟谁有什么冲突啊？” 　　李婶是好心让她想，但宋姿已经锁定了嫌疑对象，并且十分确认就是那个人干的好事，“我知道是谁举报的我，她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虽然好几年没怼过讨厌的人了，但宋姿的脾气可没有随着时间变得平和，有什么仇她一般当场就报回去了，希望那个女人好自为之了。 　　“能这样是最好的了，”胡凌和李婶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希望那群人不要再来找麻烦了，怪吓人的。” 　　“放心吧，他们要管的事多着呢，哪有时间跟我耗。” 　　国内局势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们那群人恐怕自身都难保，宋姿身上又捞不到好处，这些人但凡长了脑子，都不会来找她了。 　　“你们还不回去做饭？”宋姿抬手腕看了眼手表，那群人过来的时候就不算早了，把他们打发走之后又耽搁了一阵，再不回去做饭中午都得饿肚子。 　　“哎呀，我灶上还熬了汤的！” 　　被宋姿这么一提醒，胡凌立马想起了九点多炖下的那一锅汤，幸好火烧得不大，不然厨房都得烧没了。 　　“下次可别这么着急忙慌地出来了，万一你家着火我可赔不起！”宋姿看着她跑回家，嘴里还在打趣人。 　　“我也先回去了，有事就大声叫我，我听见就过来！” 　　李婶跟在胡凌的后边也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张嘴要吃饭，也不能灶火都不点一下。 　　感受到了邻居们对自己的关心，宋姿也没推脱，感激地点了点头。 　　上午发生的这件事情宋姿本来没打算跟高青柏说，做饭的时候表现得也很正常，想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奈何到了吃饭的时候高青柏第一句话就是： 　　“上午有人来了？” 　　宋姿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十分惊讶地看着高青柏，有些费解他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 　　然而高青柏本来不是非常确定，看到宋姿的表情才彻底肯定了他的猜测，他拧着眉道：“谁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来过的？”宋姿没有放弃挣扎，还想着遮掩一番，主要是不想让高青柏太担心。 　　“门上面多了好多大小一致的脚印，院子门都被踢裂了，”高青柏黑着脸，这种情绪不是对宋姿的，而是他懊恼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危险，“你没发现吗？左下角那块地方歪了一点。” 　　以高青柏异于常人的观察力来说，会发现什么异常宋姿都不觉得奇怪，只是院子门都被那男人踹裂了吗？她当时完全没看到，那些人走了之后她也没怎么注意门。 　　宋姿摇了摇头，想隐瞒的心思淡了下来，“今天是来了一群人，是革|委会那边的。” 　　“什么情况？”高青柏脸色难看得像要滴墨了，他连饭碗都放在了一边，伸手就要拉着宋姿起来看，“你没挨打吧？” 　　看他这个样子不像是关心宋姿，倒像是要打她了，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最为敏感，旁边像个鹌鹑似的吃饭的高怡连忙正色道：“爸爸不要打妈妈！” 　　这一句话让憋着气的高青柏愣了一下，那股气势立马就像漏了气，虽然他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宋姿，但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的感觉淡了许多。 　　宋姿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倒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到，“你冷静点，我能这么平静地跟你说话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不仅没有什么大问题，她还掐着时间烧了点水擦了一下出汗的皮肤，顺便换了套衣服。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招惹到革|委会那群人的，而且家属区一直在军区的管辖范围，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会有人突然打破这个规矩？ 　　“这事吧，跟之前高怡和小朋友打架的那件事还有一点关系。” 　　高怡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宋姿一眼，嘴里还不忘吃东西，眼神里则透着迷茫，不清楚宋姿叫她的原因。 　　“没事，你继续吃，”宋姿拍了拍她的脑袋，见她乖乖低头吃饭才继续说下去，“她上次打架你也知道的，就是上个月，还撕了几页纸订的本子。” 　　“那天那个率先动手的男孩的妈妈跑来找我讨说法，我倒从她手里拿了八毛，估计就是那次她记恨上我了。” 　　“她男人是姓吴吧？”高青柏对家属区的家属不太熟悉，对自己手下的兵还是有印象的。 　　宋姿迟疑地点了点头，“我那天听高婶的孙女叫那个男孩吴建军。” 　　她继续道：“她们打架把本子撕得稀碎，我后来去打扫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地上的纸片里没有写了字的，高怡手里那张又只剩一小半，我猜另外半张纸片是被人带回家了，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去举报我。” 　　这点宋姿想不明白，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肯定是发现这张纸能起什么作用的时候就会立马付出行动，那女人看着也不是个能忍的，十月才去举报她实在有点奇怪。 　　“不管为什么，事实已经是这样，”高青柏的眉毛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舒展过，“这事明面上没什么问题，又是家属干的，实在不好处理。” 　　高青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心，没道理他的媳妇差点被抓走他还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也太憋屈了。 　　“你可别私自动用权力，”宋姿警告似的提醒了他一句，见他听进去了，随即又安慰他，“我不是那种白吃亏的人，我当场就报复回去了。” 　　宋姿笑了笑，把自己跟那个领头的男人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给高青柏复述了一遍，“他们那些人心眼小得很，那女人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高青柏的脸色好看了一点，这事也是来得巧，幸好昨天恢复了高考，否则宋姿还真不一定找得到理由拖得到他回来的时候，人要是被带走了指定得受委屈，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虽然知道对方家会遭到报复，高青柏心里的火气依旧没有得到发泄，第二天就找了各种训练的由头把那个姓吴的男人狠狠揍了好几顿，看得其他的战士们纷纷绕道走，生怕离得近了都要挨上几拳。 　　因为发生了这么一遭事，宋姿要给黄英她们寄的信都忘记让高青柏送去邮局了，正好自行车在家里没人用，她干脆就自己骑着车去了一趟镇上的邮局。 第149章 学习资料 　　信件来回需要不短的时间, 宋姿把信寄出去之后就没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她又翻出自己整理的各科资料看了一遍，确认过没有漏掉什么知识点才把资料放到了楼下的柜子里, 到时候直接就能发给黄英她们。 　　宋姿的信寄出去没两天，她在自家门缝里收到了封信, 那封信用个普通的信封套着，宋姿还以为是编译局那边寄过来的, 但是信封上的字迹却不是宋姿熟悉的，这让她觉得疑惑。 　　里面的内容让宋姿有些意想不到, 这是一封道歉信，大致意思是他的母亲做了些不妥当的行为, 他感到十分抱歉。 　　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宋姿对这封信的来历有了些许猜测, 这封信的态度很诚恳, 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都是歉疚，字写的很漂亮，行文也流畅。 　　符合这件事情条件的, 就只有之前举报她的那个女人家, 她听高婶她们说起过那个女人有两个儿子, 有一个已经十几岁了，这封信应该就是他写的。 　　对于那个女人, 宋姿不打算原谅, 但这个小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 还态度很好地写了道歉信，宋姿看着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对那个女人也没那么在意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 宋姿没放在心上, 等黄英收到宋姿的来信时，已经离宋姿写这封信过了五六天了，她跟张曼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顺便拿回来的。 　　上次宋姿写信过来问了关于学习的事，黄英本以为她在学习上遇到了困难，但是当时宋姿没有提出具体的问题，黄英只好回了封信问她，但那封信寄过去之后宋姿就没再有回音了，所以她们到现在都不清楚宋姿当时问那个是想做什么。 　　“宋姿来信了？” 　　张曼有些意外，上次她和黄英把信寄出去没等来回信还纠结了好一阵子，甚至想过是不是那封信没有寄到地方，男知青们则认为她的问题或许得到了解答，加上她们手里拮据，也就没再另外写信过去问。 　　“嗯，”黄英也觉得意外，她们跟宋姿的联系不是特别频繁，有时候每个月都联络，有时候好几个月才通一次信，距离上次宋姿来信已经有六七个月了，“不知道她在信里写了什么。” 　　见黄英有些期待，张曼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猜测了几句，“我们跟她上次通信说到了学习，上上次她给我们寄了东西，你说会不会是又给我们寄吃的了？” 　　她们之所以能有多余的钱花在长时间的寄信上，宋姿寄来的东西功不可没，不但让她们免于饿肚子，还极大改善了她们的伙食，张曼提着刚去供销社买的杂面有点开心，要不是宋姿时常接济她们，张曼可舍不得买这些东西。 　　“那得跟她说说别寄这么多东西过来了，”比起张曼的简单想法，黄英更担心宋姿自己的生活，当初大家都在知青处的时候，宋姿瘦得皮包骨头，她结婚之后倒是长了点肉，也不能想着她们照顾过她几天就这么热心，“也不知道她自己家够不够吃。” 　　黄英一脸忧愁，属实是想多了，宋姿就不是那种为了他人无私奉献的大善人，不管什么东西肯定都是紧着自己家先来的。 　　“也是，可得跟她说说，咱们有什么吃什么就好。”张曼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听了黄英的话表示十分赞同。 　　两人回到知青处，除了她们之外的男知青们都在院子里，气氛有些低沉，黄英两人见状没了刚才的轻松。 　　“介绍信开不了吗？” 　　恢复高考的事她们第二天就知道了，知青处的几个人都不是闲得住的性子，每年发的粮食也不够吃的，所以她们经常会去镇上买东西，恢复高考的消息就是去镇上的知青带回来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们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们心里的希望已经只剩一点儿火苗，经不起重复的失望了，结果过了几天大队长也说起了这件事，这时候她们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是真的。 　　确认这个消息当天，知青处的每一个人都在抹眼泪，就连年纪最长的男知青也没忍住，偷偷地在厨房擦了擦眼睛。 　　她们实在太激动了，下乡磨练的不仅是人的身体，还有人的意志，她们在下乡之前不说家境优越，但起码是吃穿不愁的，家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收入不低，这才能支撑她们读书，可以说在下乡之前从来没这么辛苦地干过农活。 　　虽然平时都没有放弃过学习，她们时常轮流出题一起想答案，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所以心里那股劲其实是在慢慢消散的，乍然得知高考恢复，大家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能开。”年纪最大的男知青已经三十来岁了，他难得的显得有些沮丧。 　　既然能开介绍信他们为什么还是愁眉苦脸的呢？黄英有些不解。 　　“你觉得以我们现在掌握的知识能考得上吗？”那个男知青抹了把脸，这才是他们担忧的根本原因，他们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系统地上过学了，时间长的像他下乡早已经超过十年，时间短的也有□□年了，他们都快忘了教材长什么样子了。 　　这的确是个没法忽略的问题，黄英跟着沉默了下来，恢复高考对她们来说是件好事，但是十二月份的考试对她们来说就是个巨大的挑战，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学习资料，也就等于她们今年也回不了城，而下一次考试，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沉默，黄英想说些什么，但安慰的话显得十分苍白无力，她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沉默了许久，那个男知青站了起来，“别灰心了，这段时间我们去镇上废品站问问，今年不行就明年。” 　　他在乡下这么多年除了读书以外没考虑过其他事情，就连村里人介绍的对象都没有接受过，因为他一直记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他一定要回去。 　　其他知青们也打起了几分精神点了点头，黄英附和了一阵，手上的东西提了一路还没放下，此时开始彰显着存在感，感受到手里纸质的触感，她想起今天收的信还没有拆开看，于是就没在院子里多做停留。 　　宋姿的信跟她们想象的内容完全不一样，黄英两人进屋之后把东西放下，然后才一起拆开宋姿的信，看完之后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万万没想到她们刚才讨论的话题立马就得到了解决，宋姿的这封信就是问她们要不要参加高考，她那里整理了一份资料，她们要的话直接就能寄过来。 　　“黄英姐，我是看错了吗？”张曼的表情还有点梦幻，平日里都认识的字放在这封信里都有些不敢认了。 　　“嗷！痛！”张曼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黄英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清醒了。 　　“现在清醒了吧？”黄英抿着嘴收回伸到张曼腰间的手，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意思颤抖。 　　然而此刻的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些微小的细节上，张曼捧着信纸，两只手抖啊抖地，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把信件的内容又看了一遍。 　　“宋姿问我们要不要学习资料？” 　　张曼抬起头看着黄英，脸上的表情十分多元，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眼睛里却含着晶莹的泪水。 　　黄英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说刚才在院子里还闷闷不乐，找不到解决办法，那么宋姿这封信就像是及时雨，一瞬间就化解了她们的忧虑。 　　两人一扫之前的沉闷，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跑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男知青们还坐在原地没有散，年纪最大的男知青刚好站起来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虽说他们还有废品站这个选项，但是大家都清楚能找到有用资料的希望十分渺茫，距离恢复高考的消息发下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们能想到的其他人指定早就想到了。 　　“你要出去吗？”黄英刚要出口的话停在了嘴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想去废品站看看，时间不等人。”他想到去废品站这个提议没多久就意识到废品站人人都能去，如果不趁早的话很可能什么也没有了。 　　“要不你先听我说说再出去吧。”黄英还好，她是个性子沉稳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旁的张曼简直是喜出望外，明显情绪高涨，而这样的变化只是因为她们进了一趟屋子。 　　发现张曼的不寻常，男人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坐回了原位。 　　“我们收到了宋姿的来信，跟高考有关，”黄英先简单概括了一下，接收到知青们专注的眼神，她定了定神，再开口时声线还有些颤抖，她实在是有些激动，“宋姿说她那里有资料，如果我们需要的话给我们寄过来。” 　　众人：！！ 　　“你是说真的？”男知青们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就凑到了黄英两人的身边。 第150章 陌生小孩们 　　这封信里没什么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黄英点了点头，把信递给他们传看了一遍，这下大家才真的相信宋姿说要给他们寄资料, 倒不是不信任黄英，只是面对这种重要的事总是会忍不住多确认几遍。 　　“那太好了, 我们可以开始复习了是不是？”男知青们都开心了起来。 　　年纪最长的那个男知青比较沉稳一点，心里激动的同时也没忘记仔细查看信件内容, 他拿着信看了看，“宋姿说她那里有语文数学, 还有一份文科的资料，咱们有几个之前是学的文科的？” 　　黄英她们都选的文科, 剩下的男知青里，只有问话的男青年和另一个是文科, 剩下两个都是学的理科。 　　他们很快反应过来, “那我们还得去找物化的资料了。” 　　“现在就去废品站问问吧，”男知青本就打算出门，闻言二话不说就打算延续之前的想法, 他在知青处算是个领头的, 平时大家有什么事都会搭把手, 这次也不例外，“也许能找到点什么。” 　　那两个学理科的男知青感激地点了点头, 三人趁着时间还早匆匆出了门。 　　黄英这边的情况宋姿不太清楚, 但也大概能猜测到几分, 果然黄英来的信上没有拒绝她的资料，感谢的话说了大段, 宋姿看到了好几个人的笔迹, 除此之外还跟她说了一些知青处其他人的情况。 　　她们知青处只有两个学理科的男知青, 去废品站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的教材或者试卷，当时他们还挺灰心的，都觉得今年没法参加考试了。 　　不过知道要恢复高考的不只是想要参加考试的人，两个知青中，有一个男知青的家里人给他寄了几份资料，说是托人买到的，其中就有物理化学，这下她们知青处的人都能好好复习了。 　　宋姿收到这些情况之后松了口气，这些东西能帮助到人就是好的，她还给林玉也寄了信询问，不过她如果想学也不需要自己操心，林玉她男人门路广得很，想要一套资料简单得很，不过林玉自己没有去考大学的想法，反而宗盛去了。 　　听林玉的意思，宗盛认为以后会有更快的发展，他想要继续赚钱就不能被时代抛弃，他得不断汲取新知识，不得不说宗盛能在黑|市弄出点名堂是有道理的，人家觉悟高啊！ 　　知道这事之后，宋姿还打趣了高青柏一番，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提起了这件事，“要不你也去试试？” 　　“免了，我哪有那功夫。”高青柏半点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他当兵都快二十年了，难道跑去念完书又回归部队吗？那不是闲的吗？ 　　宋姿也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就过去了，想起今天收的信又道：“你明天帮我把资料寄出去吧。” 　　“明天？”高青柏皱了一下眉，“我正要跟你说，明天我中午不回来吃。” 　　“有什么事啊？”宋姿觉得挺稀奇，他们军区平时都是准时下班，除非有什么紧急事件，不然高青柏怎么都要回家吃饭的。 　　“没什么事，就是开个例会。”这不刚恢复高考，他们这个月的大会时间应该要延长一点，他也不想让宋姿她们母女在家等着，干脆就去食堂吃一餐算了。 　　那她的资料还是得自己去寄，宋姿有些犯懒，但是黄英她们只有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也不好耽搁太久。 　　第二天宋姿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下午再去给人寄东西，等个半天的功夫还是不太影响什么的。 　　上午她在楼上整理稿子的时候听到院子门口传来敲门声，听上去小心翼翼的，敲两下停一下，自从上次革|委会那群人来过之后，宋姿再听到敲门声都条件反射分析一下，意识到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这才下去开门。 　　门外又是一群人，不过这次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这是一群十几岁的小孩，看上去青涩得很，跟宋姿对视之后还有点不好意思。 　　宋姿确定自己不认识这群人，一个都没见过，“你们有什么事吗？” 　　虽然是群没有恶意的孩子，宋姿还是没让人进门，她维持着把住门的动作询问了一句。 　　领头的是个男孩，他憋着一张大红脸，还没开说话就猛地冲宋姿鞠了一躬，吓得宋姿差点一个后撤步把门给关上。 　　意识到他的动作，宋姿这才慢半拍地去扶人，“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一来就这么客气啊？” 　　她什么也没干，可受不了这么大的礼。 　　“实在对不起，这位阿姨！我是为上次我妈的事来道歉的！” 　　“你妈？”宋姿反应了一下，脑子转过弯来，知道了面前这个男孩的身份，但她很难把这个有礼貌的孩子跟那个脾气差的女人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家庭出来的吗？ 　　“是的，上次的事我听我妈说了，是她做的不对，我替她向您道歉。”男孩抿着嘴又给宋姿鞠了一躬，然后不等宋姿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其他的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 　　宋姿对那个女人的讨厌还在，其他情绪早就没有了，她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反而那个女人家最近过得不太安宁，具体情况高婶都跟她说了。 　　她那天跟那个男人说的话起了作用，高婶说这段时间能听到那家女人气急败坏的叫喊声，那群人的报复都在夜晚实行，那女人又不敢跟自家男人说，只好默默忍受。 　　听说她家门口被人泼了脏东西，院子里还被丢了死老鼠，即使每天清理也散不掉那股味道，她家男人没过几天就发现了不对劲，知道事情真相后，夫妻俩还打了一架，她男人扬言要去找那群人，结果出去又挨了顿打，被打得鼻青脸肿，那夫妻两人最近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宋姿没看到他们两个，不过从这个男孩的样子来看，这段时间确实不怎么好过，又要学习又担心家里的情况，晚上估计睡不好，眼底都泛青了。 　　宋姿思维发散了一瞬，又把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这群小孩身上，他们是跟那个男孩一起来的，应该是他的同学，宋姿对他们的来意摸不着头脑。 　　“好了小孩们，你们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宋姿对小孩的耐心多一点，但是也就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教英语？ 　　这群小孩看起来有些胆怯, 不是那么外向，几个人在门口挨挨挤挤了一会儿，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 站在最边上的女孩小声地开口了。 　　“打扰您了阿姨。”她最先说的话还是为了表示礼貌，宋姿不讨厌这种乖巧的小孩, 就没有贸然打断她的话。 　　“我们，我们是想请您教教我们英语。” 　　女孩说完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宋姿的表情, 因此也错过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讶异。 　　“你们找我学英语？”学英语倒是不奇怪，毕竟宋姿的专业就是外语, 她奇怪的是她们怎么会找到自己头上的？这点宋姿很好奇，“你们怎么想到来找我？” 　　“是吴建国告诉我们的, ”几个孩子有种手足无措的局促感，“我们高中几个年级都没有教英语的老师……” 　　吴建国这个名字带着陌生的感觉, 但是跟吴建军听起来很相似, 不难猜出那应该就是刚才走的那个男孩的名字，宋姿意识到吴建国不止是从他妈那里知道她举报的事，甚至还知道举报的证据, 不然不熟的人不清楚她会英语这事。 　　“这样啊……”宋姿沉吟片刻, 她在想要不要接下这几个麻烦, 这意味着她接下的一段时间都得给人上课，她又没有做老师的经验, 万一教的不好可是误人子弟。 　　宋姿不太想再经历一次之前被别人家长找上门的事, 她本想直接拒绝, 但接触到这几个孩子恳切的眼神，她还是犹豫了几秒, “教你们是不太可能……”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几个孩子完全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神情, 有心里比较脆弱的已经红了眼眶, 宋姿也不好意思再遮遮掩掩，“我整理了一份资料，教你们是不太可能，但是你们可以抄一份资料过去自己复习。” 　　“真的吗？”那几个小孩儿立马兴奋了起来，宋姿这话给了她们很大的希望，几个男孩女孩们纷纷摇头，表示有资料就已经很好了。 　　英语资料宋姿没打算给黄英她们寄过去，正好能让这群小孩有时间抄一份，正好大家都在，搞清楚她们的来意之后，宋姿干脆把门打开了点，让她们先进来，“那资料你们拿去抄一份吧，别弄坏了就行。” 　　小孩们又纷纷点头，动作一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对于这几个小孩，宋姿没什么特别防备的地方，主要是那份资料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大用，再写也就是费点时间，不过能不弄坏还是好好留着吧。 　　那些资料宋姿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到了柜子顶上，她把几个小孩带到堂屋，给她们指了一下资料的方向，“你们自己去拿吧，英语应该是放在最底下。” 　　几个小孩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边上，看到纸上写的东西都有些激动，最上面的那一本是数学，这门学科宋姿花了最多的时间，抄题写答案再出题不是个简单的过程，她感觉好久没这么动过脑子了。 　　宋姿去厨房给几个人倒了水，看她们轻拿轻放生怕惊动了什么的样子，觉得可乐，“我是让你们别弄坏了，不是让你们把资料供起来，先过来喝杯水吧。”最先开口的女孩抿着嘴笑了一下，两颊泛着红润，“阿姨，谢谢您，我们不渴。” 　　看其他人跟着点头，俨然一副把女孩当领头人的样子，宋姿也没多劝，只是问了一句，“英语资料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捧着一个不厚的本子，眼神中充满了炙热的情绪，其他人的眼神也在那个本子和柜子上那沓资料中来回扫。 　　“那些资料可没发让你们带回去，我答应了其他人要寄出去的。”宋姿提醒了一句，要参加考试的不只有她们，黄英那边不能拖太久，耽误时间。 　　小孩们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宋姿扫了一眼那个男孩手上的资料，确定是英语之后就让她们回家。 　　“你们带回去吧，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宽的地方坐这么多人。”光是这几个人站在屋里都透着一股子拥挤，更不用说宋姿家楼下只有这么一张桌子，几个小孩怕是没有足够的空间。 　　“谢谢阿姨！”几人七嘴八舌地道谢，感情倒是挺充沛的，就是宋姿有些不太习惯这么多人，毕竟家里常年就三个人。 　　宋姿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变相的也有让她们回家去的意思。 　　把人送到了门口，最先开口的那个女孩这次落在最后面，她一般往外走，一边往宋姿的方向看，表情欲言又止，直到了门口憋在心里的那句话也没说出来。 　　宋姿看她想说又碍于什么不敢说的样子，干脆挑明，“还有什么事吗？” 　　“阿姨，”女孩言语表情又多了几分小心，“这份资料，能让吴建国也抄一份吗？”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低，走在前面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出门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她也是实在得很，要是换了有些人，反正资料拿回去宋姿也不清楚谁会经手，完全可以悄悄让吴建国抄一份，宋姿怎么也不会发现，结果她直接说出来了。 　　“我要说不能呢？”宋姿对那个男孩没什么恶感，只是这群小孩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想逗逗她们。“那，那就不给他看了吧……”女孩脸色纠结，很难取舍，毕竟是吴建国带她们来找的这位阿姨，可是吴建国他妈好像做过不好的事情，她也不能让这个阿姨无私原谅啊。 　　“逗你们玩的，”宋姿满意地笑了几声，“你们偷偷让他抄一份，我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虽然吴建国跟那个女人是一家子，但是宋姿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一份英语资料而已，看完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题，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太好了！”女孩十分高兴，快走几步追上前面同学的步伐，出门之后众人正经给宋姿鞠了一躬，这次宋姿有了防备，立马就往旁边躲开了。 　　“好了，快回去吧。”宋姿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晚上她还把这事跟高青柏说了。 　　“很不错嘛宋老师，还没当老师，这名声都要打出去了。”高青柏一脸正经地调侃她。 　　宋姿瞟了他一眼，端起了一点架子，“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演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吃饭，认真干饭的高怡并没有关注爸爸妈妈的动态，满脑子只有再来一碗。 　　宋姿给她再装了小半碗，看着圆润白净的女儿有点发愁，“你说大福是不是有点超出这个年纪该有的体重了？” 　　这孩子从小吃什么都香，上学之后食量还变大了些，现在看着整个人都圆嘟嘟的，可爱是可爱，就是让人担心她的健康。 　　“没事，”高青柏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毫不在意，“她现在不算胖，活动量也不低，等发育之后抽条就好了。” 　　他这话倒是也有道理，宋姿勉强信了，家里两个大人都不是胖的体型，各自的爹妈都瘦，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也不至于太容易胖起来，高怡的饮食还是挺合理的。 　　没了这个担忧，宋姿之后也没再重点关注这方面，孩子才七岁，抽条还得好几年，现在她更关心即将到来的高考。 　　她们家属区关系近的没有要考试的，孩子都还在读小学，宋姿关注的人又在千里之外，进度都了解不到，也不好老是寄信打扰她们复习，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大概是从那几个孩子那儿知道了她整理的复习资料，接下来的一个月时常有宋姿不认识的人来找她，主要是问能不能抄一份英语资料，大家的态度都不错，宋姿也就由得她们去了。 　　她那份母本过了将近五天才由吴建国送回来，她说的话小孩们还是有认真听进去，送回来的资料没有出现破掉的情况，只是纸张变旧了一点。 　　“保存得很好，”宋姿夸了一句，对吴建国的态度一如往常，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接下来好好复习。” 　　“谢谢您，”吴建国红着耳朵，“我们都会认真复习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姿没再看到这几个孩子，估计都在家里苦读，十二月份家属区的气氛明显不同了，宋姿出去买菜都能听到周围人讨论考试，有孩子的家长看起来比孩子还要紧张，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自己也要去考试，毕竟刚恢复高考的时候是没有限制年龄的。 　　对于宋姿来说，考试的那两天就是普通的日子，她在家照常做着以前的事情，甚至要不是李婶她们聊起这事，她都忘了具体的考试日期了。 　　她在考试之前一天给黄英她们寄了信，等她们收到的时候就已经考完了，正好能跟宋姿说说她们考得怎么样。 　　成绩还没出来，她们只能靠着对答案猜测一下自己的成绩，黄英和张曼感觉还不错，题目都是宋姿整理的资料里出现过的，数学记了公式相似题型也做出来了，只有一个男知青压力太大，考试的时候肚子痛，题目写得匆忙，考完之后十分沮丧。 第152章 心事 　　除了远在老家的黄英们的考试成绩, 家属区那几个小孩的宋姿也知道了，甚至比黄英她们还要早一天，那群小孩上午就跑来找她了, 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宋姿光是看着就知道她们这次考试发挥得不错。 　　询问过后果然跟她的猜测没有什么不同, 小孩们复习了一个月的英语，把上面的单词都记熟了, 听她们说英语试卷比较简单，只要认真记了宋姿整理的资料就不会考得太差。 　　第一批考生的经历出来, 家属区都知道了宋姿整理的英语资料很好，有想考外语方面专业的都跑去跟她们借了资料, 少有几个问到宋姿面前的，宋姿也让她们去找那几个小孩了。 　　今年的高考热一直持续到了年前, 毕竟平时家属区没什么新鲜事, 不论家里有没有小孩的都在讨论这事，年前因为要置办年货才让大家的关注点慢慢转移开来。 　　每年过年前宋姿都得问一问高青柏，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咱家回去过年不？” 　　“不回, ”高青柏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关心, 吃饭头也不抬就恢复了宋姿，“爹娘现在怕是不想看到我。” 　　高青柏意有所指, 他说的是有一回过年跟老两口说了他不能继续生孩子的事, 宋姿跟高怡那年没回去, 只听他说了几句，不过能想到那老两口心里有多难受。 　　不回也好, 高怡年纪大了, 现在正是比较聪明的时候, 她担心这孩子听了唐秀香说什么不好的话往心里去，没必要让她回去受冷待。 　　虽然是想着不回去过年，但是家里那边还是来了信，这封信是宋姿收的，她也没特意等着高青柏回来拆开看内容，她都跟高青柏结婚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没看过唐秀香数落人，如今已经有了抵抗力。 　　不过信里写的内容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刚才做的心理准备也就没什么用了，这封信大概算得上唐秀香少有的好语气，以前的内容负责写信的高青峰会稍微委婉一点，但是不会像今天这封称得上和气。 　　看了内容宋姿就明白了为什么，原来是有事要托她们办，信里没有用这么客气的语气，不过跟宋姿的措辞大差不差，高考的消息传到各家各户之后，家里人其实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因为家里的小孩年纪都还不大，没到参加高考的时候。 　　但还有一个例外，就是高青柏的六弟，他本来就是这个家里上学最多的，知道高考恢复之后就让家里人给他弄复习资料，宋姿看这信的时间猜测大概是家里没弄到复习资料，所以六弟没赶上第一次考试，唐秀香才把主意打到了宋姿夫妻俩这边来。 　　宋姿的那套资料黄英已经给她寄回来了，她们自己抄了一份，但她没打算把这份资料给唐秀香，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高青柏那个弟弟，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就不怎么好。 　　想到唐秀香写这封信就是为了给高家老六要资料，宋姿有些意兴阑珊，这信里一个关心她们的字眼都没有，两个老人双标得有够明显。 　　等高青柏回来之后宋姿就把信给了他，“你弟弟的事我就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高青柏瞥了一眼，也没说让宋姿把她写的资料寄回去的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这弟弟也是被宠废了，这么大人还要亲妈帮他要东西。 　　想是这么想，高青柏还是找人买了一套资料，没花几个钱，就是找的之前借宋姿英语资料的那几个小孩，他们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考上的人用不着这份资料，要不是高青柏执意要给钱，他们的家长都打算把资料送给他了。 　　资料寄回去她们安心过了个年。 　　七八年是比较热闹的一年，去年年底的高考消息出得比较赶，很多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因此参加高考的人数不算特别多，今年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沉心复习了好几个月，考试只会更加残酷，去年能考上的今年不一定有这个实力。 　　六月份高考完没多久隔壁李婶家的李成军正式毕业了，宋姿也就是在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过他一眼，之后的日子他去医院上班了，早出晚归的就没再遇上。 　　儿子回来了，李婶看着却并不怎么高兴，她们几个坐在一块儿聊天的时候宋姿特意观察了几次，李婶表面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是偶尔眼神里带着一点忧愁，然后这点微小的情绪很快又被遮掩下去。 　　宋姿搞不明白她这样的原因，担心她是不是觉得人多不好意思说，就找了个日子单独去了李婶家里一趟。 　　李婶家白天跟以前一样只有她一个人，平时不是在忙活地里的事就是在做针线活，宋姿看她坐在屋檐下阴凉的地方，面前放了个筐，手里的动作非常慢，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空空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担心她的刀划到手，宋姿特意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李婶？” 　　李婶这才回过神来，“小宋啊，是有什么事吗？” 　　“你在做什么呢？小心切到手。”宋姿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李婶干着活怎么突然走了神，明明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 　　李婶低头一看，手里的黄瓜已经掉到了筐里，差点把手当黄瓜给切了，这才后怕地回过神来。 　　“瞧我，坐在这儿就想别的东西去了。” 　　“我看您这几天的状态都不太对劲，您这是怎么了？”宋姿本来只是想旁敲侧击地问几句，但李婶这个情况让人看着担心，她在心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问出来了。 　　“你怎么发现的？”李婶怔愣了一瞬，随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我这阵子确实有个事想不通啊。”看她没有抵触情绪，宋姿就放心大胆地继续往下问了，“您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的，”李婶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眉头都快拧一起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放不下这个心！” 第153章 对象 　　能让李婶不放心的就那么几样, 对于这个宋姿深有了解，她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您说放不下心的, 不会是成军的事吧？” 　　李婶看着宋姿的目光显得有些稀奇，“你这孩子, 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知道自己说中了，宋姿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以您的性格，还能为谁操心啊。” 　　人到中年, 如果家境还不错的话，还有什么忧虑就只剩下孩子了, 这点在李婶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特别是李成军还是李婶快三十才生下来的, 这个特点就非常鲜明。 　　主要是李婶也不是第一次操心孩子的事了, 宋姿她们都劝了好几回，导致她现在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宋姿就条件反射地想到那方面去，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没错的。 　　“你说的也是, ”李婶又叹了一口气, “儿女都是债啊。” 　　“这次又是怎么啦？”宋姿十分好奇, 在她看来李成军这个儿子做得挺好的了，只不过他是个有主见的人, 做出来的决定李婶不一定能接受。 　　“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他谈了个对象。” 　　“这不是您一直期盼的事情吗？”宋姿仔细打量着李婶的表情, 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开心的情绪，一看就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这事是好事, 可他找的人也太不靠谱了, ”李婶说起这事都头疼, 深刻表达了自己对儿子眼光的怀疑，“本来我是不打算跟你们说的，说出去我都觉得像个笑话！” 　　“难不成成军找了个……寡妇？” 　　宋姿绞尽脑汁发挥了自己的想象，除了二婚配一婚让她觉得李婶可能会难以接受以外，她暂时想不到其他的了。 　　“那倒也没这么挑，”李婶拍了拍宋姿的胳膊，想让她外放的想象力稍微收拢一点，“就是那女孩子身份背景有点问题。” 　　就为了这点事情，李婶都忧虑了好一阵了，她不是说女孩儿不行，毕竟还没见过面，主要是这个家庭背景让人觉得棘手。 　　宋姿还以为是什么事，现在的家庭背景有问题不过就是家里有钱或者做过生意之类的，像做探子之类的严重问题李婶就不会轻松说出口了。 　　不得不说，李成军谈对象的这个时间点还挺巧的，刚好去年年底恢复高考，再过几年就要开放个体经济，其实上面对这个家庭背景成分已经没有像之前几年那么警惕了。 　　“那还不好嘛，您未来孙子孙女不用奋斗都超出别人一大截了。”宋姿的语气带着调侃的意思，也是不想让李婶太过于担心。 　　“可咱们家是军人家庭，这样怕是有点不太好吧……”李婶主要是担心那个女孩子的家庭影响成军的事业。 　　“当医生没那么多限制的，而且时代在发展，您没见被下放的那些大人物们都被请回去了吗？” 　　“是吗？”李婶还真不太清楚这事，这么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她皱着眉头沉默了几秒，“可……” 　　她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内容来，宋姿知道她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便又继续劝了一句，“您担心这些也太早了，俩人成不成的还没准呢。” 　　再说李成军又不是个小孩子，他想娶的人李婶就是拦也拦不住，倒还不如让他们相处着，知道不合适自然就会分开了。 　　看李婶还是欲言又止的，宋姿干脆道：“您就宽心等着吧，成军要是有想法的话肯定会带女孩儿来见见您和李叔的。” 　　这年头基本没几个谈恋爱谈很久的，都是看对眼了就结婚，这么看她和高青柏也算是顺应时代了，刚见几面就结婚，婚后过得也还不错。 　　李婶听了这话感觉更愁了，这么多年的想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纠正的，宋姿也没继续给她灌输道理，等她自己想通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宋姿的嘴开了光，九月初的时候李成军就带着那个女孩儿回家了，这次宋姿没看见，不过左邻右舍都是熟人，一个消息的传递速度超乎人的想象，那姑娘到这里还没半天，她们几个熟人就都知道了。 　　胡凌看得正正好，宋姿看她说得眉飞色舞的，打断了一下，“说了这么几句，全是你怎么看到她的，那女孩儿到底怎么样啊？” 　　高婶也好奇得很，这可是大事，“快说说！” 　　“我也没怎么看清楚，就知道个子不矮，长得也好看，”胡凌接收到另外两人略显失望的眼神，又指着宋姿，“就跟宋姿似的！” 　　有这么个参照物就清晰多了，高婶看着宋姿连连点头，“这么说那姑娘不错啊。” 　　莫名受到了夸奖的宋姿眨了眨眼，也丝毫不心虚地认领了，“起码外形挺好，性格只能去问问李婶了。” 　　一整天李婶家都没出来人，宋姿家就在隔壁还能听到她们有时候在院子里的动静，时不时能听到一阵笑声，宋姿有种意外的情绪，她想过李婶不会那么抵触，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开心，倒是一点看不出之前的忧虑了，这女孩不错啊。 　　而她口中不错的女孩，第二天就由李成军领着出来串门了，门被敲开的时候宋姿有点意外，不过她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这是我青柏哥的爱人，”李成军的介绍十分熟稔，让宋姿微微挑了一下眉，“嫂子，这是我对象。”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李成军还有点不好意思，宋姿朝两人笑了笑，“进来坐会儿。” 　　“今天不坐了嫂子，我们还得去其他人家走走呢，”女孩儿果然跟胡凌说得一样，外形确实挺好，透着一股水嫩嫩的青春气息，又带着一点沉稳的气质，见人自带三分笑，“早就听成军说过家属区有个哥哥很照顾他，一直想见见你们呢！嫂子真漂亮啊！” 　　“谢谢，”宋姿被夸得心情舒畅，“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有时间再一起坐坐。” 　　目送那两人肩并肩地去了隔壁胡凌家，宋姿在心里感慨着李成军倒是个有眼光的，看这样子两人是要成了。 　　作者有话说： 　　加上番外预计还有几万字左右就完结了！ 第154章 定下来了 　　事情的发展跟宋姿预料的差不多, 那个女孩儿在李婶待了两天，之后李婶跟着两个年轻人出去了几天，再回来的时候一脸笑意, 宋姿就知道这事大概是有好结果了。 　　没隔多久李婶就来发了糖，看得宋姿一愣一愣的, 她不清楚李婶那边的习俗，“成军这么快就结婚了？怎么也没办酒啊？” 　　“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 ”李婶一脸揶揄，“你婶子我高兴, 还不能给大家发点糖了吗？” 　　“当然可以了，”宋姿这才明白过来, 李婶这糖没别的意思，仔细看也只是普通的样式, “看您这样子, 还挺满意那女孩的嘛！” 　　李婶这态度变化之快，一点也看不出之前不乐意的样子，要知道宋姿劝完之后她还犹豫了呢, 要不是李成军不按常理出牌, 早早的把女孩带回来见了父母, 李婶恐怕还得纠结。 　　“茵茵是个好姑娘，”李婶倒是也没觉得宋姿的话下她面子, 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了, “要不是你劝我放宽心, 我还真没法见这姑娘，这事的确是我想得太绝对了。” 　　听李婶这话, 她对那个叫茵茵的女孩子可是十分满意, 这不免让宋姿觉得好奇, “您觉得茵茵性格怎么样？” 　　李婶原本要去几个相处得好的邻居家里发糖，刚走到宋姿家里就被留下来说话了，她也不着急，倚在门边上继续道：“性格是挺好的，嘴甜得很，做事也勤快，能看得出来她在家里也不是个懒的。” 　　这年头相看人的最重要品质就是人好勤快，毕竟日子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才能过好，人勤快起码家里的事能操持好。 　　“看您这样子，是彻底定下来了？” 　　“前两天跟成军去女孩家里看了看，她是独生女，父母是双职工，这日子怎么也不会过得差的。”李婶作为男方的家长，对女孩的条件其实没那么看重，但家里有底子，两人结合之后总不至于太艰难，这也是个好处。 　　宋姿还想问什么时候办酒，李婶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提前道：“办酒的话，我们打算今年年底办，稍微正式一点，就在家属区办，到时候大家都能来沾沾喜气。” 　　现在都已经九月份了，离李婶说的年底其实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不过这几个月的时间也比大部分普通人结婚的时间拉得长了。 　　尤其是村里，基本都是见一面合适，过一阵就摆席面，有的地方甚至结婚证都不扯，宋姿就听高二嫂说过恢复高考之后隔壁村结婚的知青抛下村里的家庭跑回城了。 　　这婚期说远也不远，家属区的日子过得飞快，宋姿感觉没多久李成军就要结婚了。 　　因为新娘子是外地人，家里不在本地，所以她事先住到了离这边最近的招待所，接亲也是从招待所开始的。 　　李成军和那个女孩的家庭都不差，接亲的阵仗也比较大，起码在别人看来非常气派，光是吉普车就开了好几辆，宋姿当天被李婶请去帮忙了，在厨房里做事。 　　以李叔现在的身份，当天来吃席的人很多，院子里摆了五桌，外面门口还摆了十桌，宋姿家门口都放了几张桌子，来的多数是男人带着家属。 　　李婶请了专门做席的师傅，宋姿只要跟着打打下手，幸好那个师傅还带了帮厨，不然宋姿真没什么空闲时间。 　　看厨房的人都有条不紊的，宋姿没什么帮的上的地方，就出去看了看，这个时候还没到开饭的点，新人仪式也非常简略，宋姿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成军喝了杯酒，小夫妻俩脸通红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气氛挺好的。 　　她在这看得津津有味，旁边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力度很轻，宋姿下意识地还以为是来吃席的客人，连忙回了一句“不好意思”。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高青柏带着笑意的脸，“你没去喝酒啊？” 　　以李叔的性子，他们这些熟人都逃不掉。 　　高青柏指了指围在一起的人群，“李叔现在可没时间，不过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这么好的日子，就算李叔要控制自己，也会稍微喝点的，就看他拉着谁喝了。 　　宋姿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这方面她可帮不上什么忙。 　　见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人群中，高青柏的眼神也跟着飘向那边，他低声道：“想不想要这样的仪式啊？” 　　“什么？”宋姿沉浸在前边的吵闹中，没听清高青柏的话。 　　“咱俩结婚的时候委屈你了。”高青柏低头看着宋姿，表情显得十分认真，可见是真心这么觉得。 　　“你还挺感性嘛高团长，”宋姿这回听清楚了，她有点意外，高青柏看起来高高大大的，没想到想法还挺细腻，看别人结婚都能想到她们自己身上，“咱们有什么委屈的，不是挺好的吗？” 　　宋姿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结婚仪式，自行车接亲，然后就直接坐在屋子里没出去过了，换了别人，可能还得有宣誓仪式，敬酒环节，这些都是宋姿不喜欢的流程，省掉正合她的心意。 　　高青柏一脸宋姿不开窍的表情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宋姿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人回到了人群中，想起自己还有厨房的事就转身回厨房了，这次的喜宴也挺有诚意，大盘的肉菜上了好几个，个个寓意都很好，可见李婶她们下了多少功夫。 　　喜宴结束之后就剩下家里的事了，宋姿在收拾厨房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李婶和一个穿着红碎花衬衣的女孩在外面扫地，李成军则在门里门外进出，把那些桌椅板凳堆叠在一块。 　　全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宋姿去找李婶的时候还有点恍惚，总感觉李成军还在读大学呢，一眨眼他就结婚了。 　　“李婶，还有什么要忙的吗？”宋姿的视线扫过整个院子，大家一起收拾的速度还是很快的，院子里已经恢复干净了。 　　“小宋啊，今天辛苦你了，”李婶虽然疲累，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她把扫帚给一旁的茵茵之后就朝着宋姿走了过来，拉住宋姿的同时顺手塞了个红包给她，“这是单独给你的红包，收着吧！” 　　结婚的时候总是要给帮忙的人红包的，宋姿知道当伴娘能拿红包，其他人就不清楚了，不过她也没推辞，毕竟红包寓意喜庆，拿了的人都能开心。 　　本来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跟李婶儿媳妇的相处会变频繁，但因为他们结婚临近年关的缘故，宋姿跟茵茵交集并不算多。 第155章 要出去 　　因为李成军结婚的缘故, 李婶她们一家今年回了老家，听李婶的意思，家里来了新人还是要带回去给亲戚们看看, 不过这趟老家之旅看起来不是很顺心，李婶回来的时候脸上一点过年的喜悦都没有。 　　早年就听李婶说过她们老家那些事, 宋姿估计是回去之后又有人眼红说了些什么，毕竟李婶家的条件本来就很不错了, 儿子娶的媳妇家庭条件也很好，可不就戳中那些人的肺管子了。 　　不过这都是宋姿的猜测, 她也没去问李婶具体情况，说到底就算两人再亲也没什么亲缘关系, 别人的家事还是不要多管比较好。 　　李婶的低气压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没两天她就带着儿媳妇跑到宋姿家里来聊天了, 茵茵全名赵茵, 如李婶所说性格很不错，不知跟几个大人聊得来，跟几家的小孩也很快打好了关系, 就连高怡都很喜欢这个阿姨, 每天放学先看宋姿, 再看赵茵，惹得李婶都吃醋了。 　　“大福都快忘了我这个奶奶了！”那语气当真是酸溜溜, 不知道的大概要以为是谁家的醋缸打翻了。 　　“娘, 大福怎么会忘记您呢, 只是因为我刚来没多久，她好心领着我玩呢。”话说完再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简直轻车熟路。 　　对于哄李婶, 赵茵显然已经有了一套方法, 只需要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嘴甜几句就行，宋姿头一回看到的时候目瞪口呆的，心里是深深的佩服，很少有人能把婆媳关系处得这么好的，她们这几家大概只有高婶的婆媳关系比较和谐。 　　在一块聊的时间长了，大家对赵茵的了解也在逐步加深，生活在双职工家庭是幸运的，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比较独立，因为父母都忙于工作，对孩子的陪伴自然而然就少了，赵茵小时候除了基本生活保障，跟父母相处的时间其实挺短暂的。 　　正是因为这样，她很小就会做家务了，跟灶台差不多高的时候就学会了做饭，因为家里生活比较富余，她想做的事情都能去学，高中的时候还跟一位老师傅学做了蛋糕，听说前两年还学会了做西点，不过赵茵并没有用它来谋生，只是当做一个爱好。 　　宋姿尝过她做的饼干，料放得很足，带着奶味的香甜让人光是闻着就忍不住想吃，连她们这几个大人都这么想，更何况是小孩子，她这一手技艺把几家的小孩都治住了，就连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也会为了饼干乖乖听话。 　　“那你和成军是在学校认识的？”这天大家坐在一块聊着，宋姿突然就想到了这事，要知道从李成军跟李婶说到他把这个女孩儿带回来，中间的时间就两三个月的样子，期间李成军一直在家属区，压根没跟女孩见过面。 　　说起这个赵茵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还是年轻，对感情这方面的事比较含蓄，“我们确实是在学校认识的。” 　　见大家都很好奇，就连一旁的婆婆都认真了几分，赵茵也没隐瞒着，“我学的专业是护理，遇到成军的那次比较突然，路上有个人一下子发病倒地了，我和同学的专业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救人，只好大声呼救。” 　　李成军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只是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个路人的情况，然后就有条不紊地进行了救治，最后大家一起把人送到了医院。 　　“然后我就记住了他，我也没想到我们的进展会这么快。”赵茵说到一半的时候停顿了几秒，其中的某些细节没说出来，省得让大家打趣。 　　这倒是真有缘分了，细想起来，她和高青柏也是有缘得很。 　　“说明你俩注定要在成为一家人啊！”高婶笑着道，赵茵也跟着红了脸笑了一下。 　　两人既然已经结了婚，赵茵以后也会在这边工作，夫妻俩一个单位还是挺不错的。 　　关于工作的事宋姿没问，只是自己猜测，不过她猜的也八九不离十，赵茵过了一段时间就没再跟李婶一起天天过来她家里坐，听李婶提了一嘴，她已经正式入职了。 　　赵茵人没过来，隔三差五的小饼干倒是一点没少，每次李婶都拿着一碟子过来，小朋友们看到了就会自发地围上去，跟李婶的关系又变得更亲近了，这让李婶每天都乐呵呵的。 　　二月中的时候高青柏带回来一个消息，他要领兵前往边境，这次不是救援，而是实实在在的对战，宋姿听了当即就开始担心起来，她们结婚之后高青柏还没去打过仗，这让她有些忘记这个年代并没有那么和平的事实。 　　然而她也不可能不让人去，军令如山，更何况高青柏本身也有保家卫国的壮志，宋姿心里的念头想了又想，最终才斟酌道：“什么时候回来？” 　　对战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可能很快结束，也可能拉长战线几个月甚至几年，高青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回家，所以他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宋姿大概能看懂他的意思，跟着沉默了几秒，张了张嘴，让他保重的话停在嘴边没说出口。 　　“那……”宋姿吐出一个字，随即又闭上了嘴，脑子里的措辞想了好几种，但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笨拙，总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最终，她想了又想，才道：“我和大福在家等着你。” 　　高青柏轻轻嗯了一声，“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这种分别的时候，女儿都被他放到了次要的位置，他希望宋姿先照顾好自己，不要因为担忧而累垮了。 　　宋姿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沉重，第二天把人送出家门的时候心里的不舍达到了顶峰，然而她早已经不是以前脆弱的样子，她把所有的情绪一并放在心底，只盼着高青柏能早日归来。 　　她们几家的男人基本都是一个队伍的，一走就都走了，大家的情绪虽然不像平常那样高涨，也还是保持着平静，毕竟除了去打仗的男人，家里还有一堆事需要操劳，总不能让男人在前线还要记挂家里的情况。 第156章 志愿者 　　家里少了一个人的日子还是跟之前一样过, 有时间的时候宋姿会带着高怡去隔壁李婶家里打电话过去，不过高青柏不是每次都能来接电话，宋姿也能理解, 毕竟他是去前线的，不是调到另一个军区上班。 　　“小宋, 要不你也在家里装个电话嘛，方便得很呀！”李婶对家里新装的电话爱不释手, 老李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电话回来，不像以前做好了饭等半天都等不到人, 晚上才知道他中午有事。 　　“我就不用了，我平时也用不着呀。”她又不像赵茵家庭美满, 她和高青柏两个人都凑不出一对好父母，安了电话也没人打, 平常联络的大多数家里都没装电话, 买回来也是闲置。 　　宋姿知道李婶家这个电话，装之前听李婶跟她们说过，李婶觉得这东西那么小一个, 又贵得很, 平时也用不着, 还觉得她儿媳妇赵茵浪费钱。 　　这电话是赵茵提出要装的，宋姿本来还想着这婆媳俩关系好得跟亲母女似的, 结果这儿媳妇还没进门多久, 李婶就开始有话说了。 　　这主要是因为两人的消费观不太一样, 宋姿也没法说谁对谁错了，只好夹在中间劝她, 得知装电话的钱赵茵出之后, 宋姿劝得更起劲了, 事情也不是什么非要争个对错的事，可别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好在李婶别的不说，还是听劝的，因此也没揪着这件事情去跟赵茵说什么，冲动过后仔细想想就冷静了下来，大概是年纪越大，越容易操心，孩子都结婚了，已经是个背负家庭责任的男人，她的确不该像以前一样再去过多的干涉。 　　杜绝了一场家庭矛盾，宋姿深藏功与名，这事就连高婶两个她们都没告诉。 　　说到电话的问题就扯远了，宋姿这次对高青柏的担心比上次他去救援还要多，所以经常隔几天给那边打个电话，甚至她都开始仔细抠着报纸上记载文章的字眼，一般这种战事国内都会有实时报道，具体数据比较少见，大多数是报道战况。 　　宋姿就是从这些消息中猜测前方的情况，尤其是高青柏没空接电话的那几天，她得看到报纸才能安心一点。 　　她在家里感觉度日如年，其实高青柏出去才小半个月，用高婶的话来说，她还是年轻。 　　“你看我跟你李婶，活了这么多年都看开了，”高婶说得淡然，“不过早些年我也是看到他带兵出去就睡不好觉，有回你李婶差点把一壶开水倒脚上。”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拿出来说！”李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高婶则笑得乐不可支。 　　宋姿的心情倒是因为两个婶子的话轻松了一点，不过情绪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控制得住，她也没什么办法，幸好还有女儿在身边，不然宋姿整天都得记挂着高青柏在前线的事。 　　接近三月中的时候宋姿去李婶家打电话，今天去的有些晚了，高怡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没什么事，就手掌擦破点皮，衣服裤子遭了大罪，胳膊肘和膝盖的地方都磨破了，她下午在家缝了好一会儿，把这事做完抬头一看才发现时间不早了。 　　“李婶，我又来打扰您了。” 　　宋姿去的时候李婶拿着针线在缝衣服，“您也在干这事呢，我刚收拾完才发觉有点晚了。” 　　“茵茵的裤子开线了，我给她缝缝，”李婶把手里的裤子放到针线篓子里，站起来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腰，“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哪儿能啊，我不打个电话心里不踏实。”宋姿这些天雷打不动地隔三天来李婶家一趟，要不是李婶不收，宋姿都要给电话费了。 　　“去吧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李婶笑呵呵的，跟宋姿说了两句又坐下继续缝裤子，自从想通了少管孩子们的闲事之后，她看赵茵就跟亲女儿似的，婆媳相处起来十分融洽。 　　李婶体谅她的担忧，宋姿笑了笑就进了屋，奈何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电话去太晚了，响了好一会儿那边也没人接。 　　“奇怪……”宋姿有些纳闷，换了往常，就算高青柏正在忙，后方驻扎点的传达室也会有人接电话的，他们那边本来就有军队常驻，设施都很完善。 　　“怎么了？”李婶见她才进去就出来了，顺带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接。”宋姿皱着眉有点想不通。 　　“是不是有别人在打？要不等会儿再打一个过去吧？”李婶也搞不懂，安慰了一句。 　　宋姿点了点头，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正想继续去屋里再打个电话试试，就看到李成军夫妻俩回来了。 　　“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李婶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她前不久才看过时间，知道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小夫妻还没下班。 　　“娘，嫂子。”李成军先喊了人，赵茵跟在后面喊了一句。 　　宋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回应，还记挂着要去打电话的事情。 　　“我们回来收拾东西，”李成军这才开口解释，“领导接到指示，尽快调派医生护士过去前线支援。” 　　李成军早就有在前线医院工作的经验，所以他当仁不让成了第一批被调去的人。 　　宋姿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立马回了神，“成军，你刚才说去前线支援吗？” 　　见李成军点了点头，宋姿追问道：“那你们是去哪里？”李成军说了个地名，宋姿听到后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因为李成军要去的，正是高青柏所在的战区，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要从外地调派医生过去，可见那边的战况有多激烈。 　　再联想到刚才没人接通的电话，宋姿心里冒出无数的猜想，她猛地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好的想法都甩开来，心里的另一个想法越发冒出头。 　　“你们收志愿者吗？”宋姿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在这个年代，像这种紧急情况，再加上医患比例有巨大差异，一般都是有人就用，急救知识都是现教现学，当然放在现代这种情况就很少见了，交通工具便利，去其他地区支援的速度非常快。 　　宋姿的话在场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李成军欲言又止，眼神一直往李婶那边看，显然这种事他不敢随意应答。 　　“小宋！”李婶拉了一把她的胳膊，“你可别冲动！” 　　“我不是在冲动李婶。”宋姿被李婶这么一拉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今天那两通没接的电话让她精神都绷紧了，再加上李成军说的话，她心里蓦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劲儿来，不止是去找高青柏，她还想去帮忙，就算是在旁边递纱布也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那大福怎么办？”李婶总算想到了宋姿现在的软肋，她的心情一如当初成军说要去前线医院时候的样子，更何况这次去的还不止成军，她想把宋姿留下来。 　　宋姿哽了一下，想到这的确是个问题，大福现在懂事了，但还没怎么接触过家务，一个人在家很难养活自己，因为她不会做饭。 　　“你还是在家里吧，青柏会平安回来的。”李婶拍了拍宋姿交叠在一起的手，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大福年纪还小，正是离不开大人的时候。” 　　宋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的想法冒出来之后怎么也止不住，她没接话只是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道：“李婶，我先回去了，大福应该也到家了。” 　　小学放学比较早，这个时候没什么补习班，基本下午三四点多放学就能直接回家，宋姿出来的时间就不早，刚才又耽搁了一阵，她现在有些心乱，不如早点回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李婶轻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犟得很。” 　　虽然李婶不建议她去，但她要是想去还是会去的，对于这点，李婶心知肚明，也没办法强拦着不让她去。 　　“娘，您就别担心了，医院所在的位置不会那么危险的。” 　　这方面李成军有经验，他们又不是随军队医，在大后方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在海岛待了那么多年，受过最严重的伤只有晒黑了。 　　李婶望着门口的方向点了点头，起身回屋，“坐的腰酸背痛的，我去歇会儿。” 　　宋姿回到家里的时候高怡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写作业，听到宋姿回来的动静，她立马仰着脸冲她笑，“妈妈，你怎么还没做好吃的呀？”这贪吃鬼！宋姿没忍住笑出了声，心头的纠结却更胜了几分，怀揣着心事吃完晚饭，高怡把作业收拾好就往外跑，“妈妈我出去玩会儿！” 　　这种时候高怡一般不会走太远，宋姿放心地点了点头，“去吧，别跑太快了，上次摔破的衣服刚补好。” 　　“知道了。”高怡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关注着女儿跑出了院子门，宋姿悠悠地叹了一声，这次高青柏出去她心里一直不踏实，两人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日子，宋姿是真的把这人放在心上了，所以在有机会的时候就想过去，找高青柏和当志愿者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出门玩的高怡回来得很快，宋姿坐了一会儿，刚把碗筷收拾好，正甩着手上的水珠要去桌边拿毛巾，就听到自家院门被打开然后被锁上的声音。 　　“慢点儿跑！”抬头一看高怡依旧像个小炮弹，这让宋姿有些无奈，这孩子活泼过头了，怎么说都不听，非得在眼前见着了才能制止住。 　　高怡露出个笑抱住宋姿的腰，“妈妈我忘了，下次不这样了。” 　　认错的速度倒是飞快，就是没见改，宋姿摇了摇头，女孩子都早熟，希望她再大点能变得沉稳一些。 　　“没找乐乐哥哥他们玩吗？”今天回来挺早，一般高怡吃过晚饭出去玩都要七八点才舍得回家的。 　　高怡摇了摇头，靠着宋姿的时候仰着头道：“今天没有跟他们玩，妈妈。” 　　宋姿正想说什么，高怡又继续道：“你是不是想去找爸爸呀？” 　　她这话问得宋姿一愣，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她，才犹豫道：“你去找李奶奶了吗？” 　　高怡点了点头，宋姿扯着嘴笑了一下，答非所问，“李奶奶怎么这也跟你说。” 　　“妈妈，这本来就应该告诉我呀，”高怡板着脸有些严肃，看起来有种装大人的萌感，“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宋姿的嘴角扬得更高了些，“你说得对，咱们大福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所以妈妈要去找爸爸吗？”高怡穷追不舍，一副宋姿非答不可的神情。 第157章 去吧 　　宋姿只好点了点头, “妈妈是想去爸爸那儿，他那边需要人帮助，只是我放心不下大福一个人在家啊。” 　　她弯腰抱了抱已经是个大孩子的高怡, 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担心高青柏在战场上的状态, 说难听点，怕他出什么事都见不到最后一面, 另一方面高怡还小，没办法独自生活, 而且她如果去的话还不知道要去多久。 　　“既然妈妈想去，那就去吧。”高怡认真地看着宋姿, 满脸是对宋姿最终决定的支持。 　　“可你一个人在家，妈妈不放心。”宋姿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可见心里是有多纠结。 　　“妈妈不用担心, ”高怡昂着头拍了拍前胸，雄赳赳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已经跟李奶奶说好啦！” 　　“嗯？”宋姿一头雾水, 这小孩不是才跑出去一会儿吗, 怎么感觉做了好多事情的样子？ 　　“我跟李奶奶说想让妈妈去爸爸那里帮忙, 因为李叔叔说有很多人得不到别人的帮助很难过，”高怡瘪了瘪嘴, 她这个年纪已经对死亡有了一点认知, 小孩儿的共情能力更强, 说到这里就伤心了，“我不想爸爸难过。” 　　“乖崽, 爸爸不会难过的。”宋姿拍了拍她的头, 虽然自己都不太确定, 但还是这么对她说了。 　　“我跟李奶奶说了，请她帮我做饭，这样妈妈就不用担心我了。”高怡认真的样子让宋姿有些语塞。 　　“这样妈妈就能开心了吧？”高怡歪了歪头，她对宋姿的情绪感知尤其敏锐，宋姿也没想到她是因为自己不开心才去找的李婶。 　　她忍不住把高怡揉在怀里使劲搓了几下，“乖崽！你怎么这么懂事啊！” 　　“妈妈！我的辫子弄乱了！”高怡拔萝卜似的把自己的头从宋姿怀里伸出来，手脚不停地扑腾抗议，整张脸都气鼓鼓的。 　　宋姿见状笑出了声，大发慈悲松开了她，“那我明天就跟你李叔叔他们出发去找爸爸了，你有什么事要去找李奶奶求助哦？” 　　有李婶的看顾，宋姿放了八分的心，剩下的两分是因为高怡一直很独立，穿衣服刷牙洗脸这些事情她都会做，只要李婶做她的饭，再帮她弄好洗澡的热水，安全问题就得到了保障。 　　当天夜里宋姿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早去把高怡叫起来吃过早饭，她就去隔壁跟李成军他们夫妻俩汇合了。 　　李婶一向起得很早，看到宋姿的时候也没有惊讶的神情，“你啊，也不知道你怎么说服的大福。” 　　宋姿整个人的状态比较轻松，这事还真就跟她没什么关系，“您想多了，我昨天还没把这事告诉她呢，她直接就找您来了。” 　　这下李婶才有些惊讶，随即知道自己更没了拦她的理由，“你们都注意自己的安全。” 　　三个孩子对她来说都很重要，李婶可不希望听到什么噩耗。 　　三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宋姿略带歉意地看着李婶道：“还得拜托您照顾大福了，我很放心把她交给您。” 　　“放心吧！”李婶摆了摆手，送他们到院子外面，目送着几人远去。 　　他们这次去边境走的是公路，军区开的大卡车专门护送，宋姿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志愿者还不止她一个，除了医生和护士外，还有一小半年纪各异的志愿者们，大多都是在前线的军人们的家属，也难怪李成军听到她问志愿者的事半点都不惊讶。 　　过去的路程大概需要一天半左右，车上的人一开始零星聊几句，过了半程就开始闭目休息，前线的战况非常激烈，他们需要保存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宋姿没有当志愿者的经验，但是看到过发生疫情的时候那些医护人员的辛苦，去前线救援并不比那个简单，她有样学样闭着眼睛靠到了车壁上，在车身的晃荡中慢慢放空了思绪，最后当真睡了过去。 　　车上的休息自然比不上躺在床上，一觉醒来宋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靠在车壁上的腰背酸痛，微微曲着的腿都麻了，胳膊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僵痛，她借着有限的空间稍微活动了一下。 　　“嫂子，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 　　旁边的赵茵没睡着，感受到旁边的动静睁开了双眼，从斜挎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递到宋姿面前。 　　宋姿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干涸的嗓子，又吃了一块赵茵做的饼干，仰头对着昏暗的天，“时候不早了，咱们应该快到了吧？” 　　她们出发的时候是大清早，睡了一觉现在应该是凌晨。 　　赵茵点了点头，“咱们今天下午就能到地方了。” 　　越往南边走路越陡，她们走的大多是没什么人烟的公路，好在路修的不错，她们坐在上边不会太晃，不然还没到地方，这群人得倒下一大半。 　　靠近终点的时候，宋姿仿佛从风中闻到了火药味，等车继续往前开，她才意识到，那不是她的错觉，火药的味道顺着风钻进了鼻腔，无孔不入的气味让人无法逃避，她们到了。 　　这边的医院在一个小坡后面，宋姿跟着大部队下车，挪着步子盯着医院凝神看了一会儿，仿佛听到什么动静般往医院的右前方看了过去。 　　走在旁边的当地医生发现了她的动静，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过去，还给宋姿解释道：“那个方向就是前线，这几天打得很凶。” 　　听到他说话，宋姿好奇地把目光挪到这人身上，不用仔细看，这位医生身上的外袍有好几处沾上了褐色的印子，边角袖子上还有黑色的灰，一看就是忙碌了好多天。 　　医生不在意宋姿的目光，他用手指了指她们经过的区域，“喏，这些全都是这两天送过来的伤患。” 　　医生说话带着一点地方的口音，但不妨碍她们沟通交流，宋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论是病房里还是走廊上都挤满了人，这些人或坐或躺，身上布满了灰土，衬得包扎伤口的绷带特别显眼。 　　坐在地上的伤得比较轻，或是胳膊或是腿，躺在病床上的则不一样，有的还能哼哼出声，而有的拧着眉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这些人的伤口基本都在胸口脖子这些致命的地方，宋姿甚至还看到缺胳膊少腿的人。 　　她看得有些难受，情不自禁地撇开了一点脑袋，心里酸酸胀胀的，她生活在和平年代，也学习过历史，但是光从书上看到的内容，和亲眼所见的区别太大了，她们所享受的和平，是用这么多人的鲜血换来的，这让她怎么能不为之震撼呢。 　　“他们，”宋姿的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就连话也说不清晰，她轻轻咳了一声，生怕吵到了那些正在休息的人，“他们能恢复过来吗？” 　　她指的是那些躺在床上受伤严重的伤病，甚至还有一个几乎被绷带捆住了全身。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看他，还能不能醒来都不确定。”医生指的正是那个身上缠满了绷带的人。 　　“他是受了什么伤？” 　　“被炸弹烧伤了。”战场比实战演练残酷多了，但凡反应不够快，或者观察不够仔细，就有可能直接丧命。 　　宋姿的表情有些沉重，在这一刻，她深深地感激提出要来当志愿者的那个自己，她想尽自己所能，让更多的人及时得到帮助。 　　“前面的大堂里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救治的伤兵，你们就是去那边，”医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里的红血丝都快占据整个眼睛了，“我就跟到这里了，四十八小时没合眼，本来想着带你们走走放松一下肌肉，结果走困了，这可不行，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说完他脚步匆匆离开了，宋姿回头看着他走入一间病房，注意力拉回到了他们这群人中。 　　大堂就在眼前，跟着前面的赵茵她们走进去之后，宋姿看到了大堂的全貌，这里的空间其实不小，靠里的位置是护士站，除此之外，大堂的椅子上，靠墙的地上都是伤兵。 　　统一的着装，带着黑灰的脸，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不过宋姿这个时候找高青柏的目的暂且放到了第二位，先处理这些伤兵的伤处比较重要。 　　宋姿不懂医术，只能跟着赵茵一起，一个边包扎边教宋姿，另一个动作有些笨拙，但赵茵说的要点，宋姿都记住了。 　　重伤的伤兵等不到她们过来，早就已经被医院的人送到了病房，大堂剩下的都是伤处不算特别严重的，宋姿跟着赵茵两人包扎的速度飞快，后面李成军需要帮助，赵茵就先过去了。 　　宋姿掌握了一定的手法，倒也没有盲目上手，而是找了那些她刚刚弄过类似的伤处，包扎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这次找到的是一个靠墙的伤兵，他的胳膊垂在一边，伤口处的血已经滴落在了地上，宋姿皱着眉蹲下去的同时，那个伤兵缓慢地抬起了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愣了一下。 　　宋姿惊讶的是这个伤兵的年纪似乎不大，虽然脸上被灰遮住了大半，但他的五官和眼神还能看出来几分青涩，对年纪小的人宋姿总能多几分耐心。 　　本来没打算开口说话，因为宋姿对包扎伤口还称不上十分熟练，就怕分神弄错了什么步骤。 　　她没打算开口，坐在地上的小孩倒是有话要说，他看了看宋姿之后，低着头看自己被慢慢包扎起来的伤口，缓缓道：“姐姐，我的，胳膊，还能用吗？” 第158章 救治 　　没想到这小孩会主动跟自己搭话, 宋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手上包扎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接触到他澄澈的目光, 宋姿点了点头，努力发挥着自己刚从赵茵那儿学来的知识, “你的胳膊伤得不严重，养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之所以敢这么说, 是因为宋姿看到他胳膊的伤口比较浅，而且没有伤到赵茵说的筋骨所在的地方, 仔细观察伤口处也没有继续大面积地渗血，这种情况还远远没到胳膊用不了的程度。 　　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孩扯了扯起皮的嘴角, 看着宋姿的目光非常专注，嘴里说的话却带着截然相反的自嘲意味, “这, 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再开口他说话没了起初的滞涩感，相对之前流畅了一些，只是话里的乡音更加明显了几分, 他似乎也不需要得到宋姿的应和, 缓了缓继续道：“我是去年参的军, 家里的弟弟妹妹，要吃不上饭了, 我作为大哥得让他们吃饱饭才行。” 　　他身上的伤口不止胳膊那一处, 宋姿一边包扎, 一边分了小部分注意力听他说话，他说话还是有些断断续续, 感觉像是脑子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宋姿手上的活没停, 只是时不时地附和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姐姐，偷偷跟你说个秘密，”男孩的声音放低了一点，宋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就继续往下说了，“其实我上午跟着战友们上战场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宋姿包扎的双手又是一顿，等把这个伤口包扎好之后才抬起头对上男孩的双眼，即使经历了战火，他的眼神中还是透着年轻人独有的纯真，连宋姿帮他包扎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惶恐来，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一般坚韧。 　　她张了张嘴，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感觉夸奖的话显得十分苍白，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你的弟弟妹妹一定为有你这样的哥哥感到骄傲。” 　　这应该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了，宋姿说完这句话，就看到男孩脸上露出一个称得上羞涩的笑容，那种年轻的青涩感扑面而来，让人很清晰地意识到这还只是个刚入伍年纪不大的孩子。 　　现在的国家比起过去几十年来说要和平很多，许多新入伍的士兵可能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对这个男孩来说，这是一次极大的挑战，幸好，他成功活了下来。 　　宋姿把他身上的最后一个伤口包扎后之后起身看了他一眼，男孩感激之余想把手举到脑袋边上行军礼，奈何胳膊受了伤，又包扎得很严实，最终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看个正着的宋姿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好好休息。” 　　随即她就往另外的伤兵那儿走了过去，这个青涩的男孩不是她救治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宋姿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 　　“嫂子，先来吃点东西吧。”赵茵离她不远，两人一个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的，因为宋姿到底是个门外汉，没法及时准确判断那些伤兵的具体情况，等赵茵空下来之后宋姿就继续跟着她了。 　　宋姿听到她叫自己，坐在原地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这才回过头去看她，“都这么晚了吗？” 　　两人跟着大部队去往医院食堂，她们吃的还是热乎饭菜，菜的供应不多，只有一道白菜，里头放了猪肉和粉丝，味道比较清淡，不过宋姿她们忙活了一下午，早就饿得不行了，这时候压根不管菜好不好，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嫂子，咱们得快点吃，听说还有一批伤患在回来的路上了。” 　　宋姿点了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下午她脑子里全是赵茵教的怎么看伤口怎么包扎，完全没有接收到外界传达的信息。 　　晚上忙到深夜众人才有时间休息，过来支援的医护人员有好几波，宋姿她们不是第一波到的，后面也陆续有车队抵达医院，有了这么多医护人员的支援，大家不需要没日没夜地忙活，原本这个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有了休息的时间。 　　宋姿她们这一批今天晚上能休息，等空下来之后，宋姿才想起来她这回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她是来找高青柏的。 　　白天光顾着帮忙救人，直接把找高青柏这事忘到了脑后，意识到这点，宋姿躺在木板床上有些睡不着了，她辗转了一会儿，听到隔壁传来赵茵的声音。 　　“嫂子，睡不习惯吗？” 　　宋姿翻动的身体停了下来，想起这里是好几个人住在一间，有些懊恼，低声道：“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我也有点睡不着呢，”赵茵的床就在宋姿的旁边，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宋姿听到她那边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儿，然后赵茵的声音就变近了，“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伤患，现在脑子里还全是白天的画面。” 　　宋姿在黑暗中点了点头，意识到赵茵看不见之后又轻轻嗯了一声。 　　“要不我跟你一起睡？这样你应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赵茵作为一个学过医的都不太舒服，自然而然就以为宋姿是因为白天看得太血腥而睡不着。 　　“其实我睡不着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宋姿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赵茵像在哄孩子似的，“也不知道我家青柏怎么样了。” 　　虽然来到了前线，但宋姿压根没见到人，看到医院里那么多的伤兵之后，她对高青柏的安危更加不确定了。 　　“嫂子别着急，”赵茵翻了个身，语气平和，“咱们这里的医护人员不少，之后肯定有时间去问问情况的。” 　　“也只能这样了。”宋姿单手枕着自己的脑袋，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脑子里的思绪乱哄哄的。 　　精神上的乱难以阻挡身体的疲累，宋姿昨晚在车上睡得就不安稳，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忙碌，整个人的状态已经非常倦了，因此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还是慢慢睡了过去。 　　之后的一天跟过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宋姿心里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在一批又一批被送过来的伤兵前败退，她跟着赵茵都快忙成陀螺了，哪里还有空去问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想法太强烈，到这里的第三天，宋姿总算知道了一星半点关于高青柏的消息。 第159章 回家 　　有关高青柏的消息, 宋姿是从一个伤兵口中听到的，具体来说，有关高青柏的部分只占了一点点, 那位伤兵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对敌军的反击到今天为止暂时结束，我军占领了敌方一块地界, 从结果上来看称得上成功。 　　这样的消息不是从那一个伤兵中听到的，而是今天回来的所有伤兵基本都是这样的说辞。 　　不只是宋姿, 知道这个消息的大家伙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一方面这场对战是我方取得了胜利, 另一方面大家忙完这几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宋姿这回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然而在场的伤兵人数众多, 再加上有本地驻军，又有外地调派过来的, 大家相互之间其实是不熟的, 宋姿压根不知道找谁问。 　　用了笨办法，宋姿给人包扎的时候一个个问了一句，这样的办法确实没起到什么作用, 问了好几个人下来一无所获, 还是赵茵一起帮忙问了问情况, 才从一个伤兵那儿得到了消息。 　　“那个伤兵的情况比较轻，还能流畅对话, ”赵茵带着宋姿往那个方向走, “说起来也巧, 他刚好听到我在问旁边的人，看我帮别人包扎好之后就把我给叫住了。” 　　宋姿跟着赵茵走到那个人跟前, 高青柏手下的兵她基本都不认识, 除了胡凌她男人, 不过这个显然不是，他看起来三十上下，跟宋姿之前救过的那个男孩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显得更加老练沉稳。 　　“是团长夫人吗？”那个男人还有余力逗趣，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不看脸颊和身上的灰土，还真有种闲聊的感觉。 　　宋姿被他带得放松了一些，没什么形象可言地蹲在他边上，“如果你说的是高青柏高团长，那我就是团长夫人了。” 　　“嘿，这可是巧了！”男人稍微坐直了一些，确认了宋姿的身份之后多了几分兴奋，“嫂子也是护士吗？” 　　“不是，我是过来当志愿者的，”宋姿摇了摇头，经过这几天的锻炼，宋姿感觉以后小孩摔破膝盖这种事情都不需要去医院了，她自己就能处理，“你是青柏团里的兵吗？” 　　虽然这男人很大可能就是高青柏团里的成员，但宋姿不得到肯定的答案还是放心不下，见他点了点头才终于确定了。 　　得知她是过来当志愿者，男人露出个感激的表情，“多亏了你们，不然好多兄弟还不知道会怎样。” 　　赵茵把宋姿带到这个人边上之后，就给旁边的人处理起伤口，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连头都没抬，“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在外面保家卫国多不容易啊。” 　　宋姿跟着点了点头，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听说已经停战了，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要是放在对战的时候，就算宋姿是家属，男人也不会透露什么消息，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开始安排收尾工作，说点什么让家属放心一点也没事。 　　他低头想了想，“其他师不清楚，咱们师几个团分工不一样，高团长应该还要明后天才能回来，嫂子你放心，现在基本没什么危险情况了。” 　　高青柏具体去做什么了男人并没有细说，只是告诉宋姿他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不够具体，但宋姿还是被安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知道了一点消息，比之前一头雾水的情况好太多了。 　　处理完今天的伤兵之后，她们这些医护人员和志愿者比之前闲了一点，只有时不时从战场上找到还活着的士兵偶尔被送进来，这些人的救治也没有宋姿这个门外汉什么事。 　　维持着闲下来的状态又待了几天，期间其他从外地过来支援的医疗队伍都跟着他们那边的军队回去了，到最后只剩下宋姿她们这一批还没有启程，这几天她也从别人的谈论中听到了一些正在进行中的事情。 　　两方打完之后不是直接撤退就行，中间还要做许多事情，例如战后清扫战场，收殓好战友的尸体，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找到一些有气的，之前最后被送进医院的那些伤比较重的就是这么找回来的。 　　宋姿从其他人的对话中能分辨出高青柏的队伍久久没有回来的原因，估计是分到了重要任务，要等其他师撤退了才能往回赶。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宋姿也就继续耐心等待了，医院里已经没有需要她们这些志愿者帮忙的地方，她每天起床在医院里转一圈就到门口守着。 　　医院门口有一块地势较高的小山坡，宋姿没事就去上面待着，不是她不想老实在医院等着，实在是医院的氛围不太好，不仅是志愿者，医护人员当中也有人的家人在这一战中丧命，遗体刚运回来的那几天，整个医院都是哭喊声，她听得整个人情绪都十分低落，没办法从那种难过的情绪中脱身。 　　大量的遗体没法拖回去，军区集中在一个场地，把大家的遗体烧成了骨灰，亲属在场的就由她们带回去，亲属不在的统一放在车上运回去。 　　烧的地方离医院有一段距离，宋姿没敢跟着去，只是爬上医院旁边的小山坡往那边看了好久，自那之后她就习惯了每天往山坡上跑。 　　停战后的第四天，宋姿照常吃过饭就独自一人往小山坡上去了，还是没有高青柏回来的消息，她习以为常地坐在已经塌了一块的草地上，这是她经常坐的地方，后面有一棵大树让她靠着，前方的视野很开阔，不仅能让她看到过来的人，还能让她觉得心情稍微舒畅一点。 　　宋姿靠着后面的大树，感受着不烫的阳光洒在身上，鼓噪的心脏也慢慢平静下来。 　　心态变得平和了之后，宋姿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等她再回复意识的时候，她只感觉阖上的眼皮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光线了，看来时候已经不早了，这样想着，宋姿缓缓睁开眼。 　　目之所及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风景，宋姿混乱的思绪在接触到自己面前多出来的一双腿之后立马清空了，她看到那抹熟悉的军绿色，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目光顺着裤腿往上走，像极了很久以前的一幕，那时候也是这样，她坐在地上，面前站着高青柏。 　　“你……”这人真的站到了自己跟前的时候，宋姿反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就连语言都组织不好了。 　　高青柏微微一笑，朝还没回过神的宋姿伸出了手，手腕处还残留着着急过来寻人而没洗干净的灰尘，让宋姿感受到了几分真实，“媳妇，我们回家了。” 　　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宋姿盯着他笑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拉住了他的手，一如她自己和高青柏的第一次见面，“嗯！” 　　作者有话说： 　　让他们的结尾跟宋姿穿过来第一次见高青柏做一个呼应，接下来还有一个他俩现代相遇的番外。 　　感谢大家的陪伴！推推预收《我后妈也被穿了！》，也是年代文，求宝子们收藏！ 　　- 第160章 重逢（现代番外） 　　宋姿再一次睁开眼是在床上醒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这让她分辨出现在的时间还是在晚上。 　　年纪上去之后她的觉就没那么多了，晚上还容易醒过来, 宋姿满以为这只是一次平常的醒觉，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的时候, 她模糊间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怎么记得自己盖的被子是一床十斤大棉被，压在身上气都喘不过来, 现在身上这床被子相比较起来也太轻了点吧？ 　　有了疑惑，宋姿往旁边摸索了几下, “高青柏，你怎么把被子换了？” 　　“这么轻晚上睡着多冷, ”宋姿念叨了一句，没听到高青柏的回应, 又提高了声音, “高青柏？大晚上不睡觉去哪儿了？” 　　宋姿摸索着坐到了床边，不知道高青柏做什么去了，整个院子里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奇怪了, ”宋姿踩上拖鞋, 摸索着站了起来, 正想去书桌前把台灯打开，往窗户边上看过去的时候, 她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我们家卧室什么时候有两个窗户了？” 　　发现这点不对劲之后, 宋姿更仔细地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起了室内的陈设，窗户是落地窗, 窗边摆了一张躺椅, 旁边是一盏落地台灯, 宋姿越看越觉得熟悉，等等！ 　　这不是她现代农家乐的主卧吗？躺椅对面空出来的那一块地方她打算做个吊篮来着，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实现就穿越了，所以她现在是又回来了？ 　　她的卧室一如既往，但宋姿已经许多年没有踏足过这个房间，她磕磕绊绊地借着微弱的光挪到门口把灯打开了。 　　啪嗒—— 　　随着灯光充满整个房间，宋姿将整个房间的布局尽收眼底，她没看错，这确实是她的房间，摸出枕头边上的手机一看时间，是二三年九月一日，现在凌晨两点多。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知道自己又穿回来了，宋姿也依旧沉稳，高怡已经结婚了，她的人生没有什么遗憾。 　　想到这里，宋姿抿了抿嘴，躺在窗边的躺椅上出起了神，经历了这么一遭，她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的农家乐开在村子里靠马路比较近的地方，宋姿坐在这里往窗外看过去还能看到点点路灯洒下的昏黄光线，农村的夜里十分安静，这让她觉得安心的同时，心里又泛上一股子寂寥，她实在太久没有一个人独处过了，这样的感觉竟让她有些不习惯。 　　从几十岁的中老年又变成了三十岁年轻人，宋姿颇有些不习惯，经历过的记忆在脑子里穿插着，让宋姿有种混乱的感觉，这样的状态让她更加精神了起来，感觉又饿又渴，宋姿干脆披上外套下楼去找吃的。 　　农家乐的布局虽然让她有种陌生的熟悉感，但宋姿整个人挺放松的，毕竟是生活过许多年的属于自己的庡㳸地盘。 　　冰箱里满满当当塞满了食物，宋姿回想了一下当初买这么多食材的目的，奈何日子太过久远，她对这时候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了，图省事她直接拿了一袋吐司，顺带从冰箱侧门拿了瓶水，看到琳琅满目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拿了瓶酸奶出来。 　　抱着这些东西到了餐桌边，宋姿赶紧把怀里的吃的放下，她们这边靠山，九月晚上的天气也带着一点凉爽，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冻得她直哆嗦。 　　刚把吐司塞嘴里，正想拧开酸奶喝一口，宋姿的手还没抬起来，就隐约感觉到桌子有些不稳，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把手放在桌面感受了一秒，确定自己的认知没有出错之后，她立马意识到应该是地震了。 　　宋姿平复着有些恐慌的心绪跑到大门口，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向来把钥匙放在二楼，而刚穿回来的她忘了随身带着钥匙走，她环顾四周，整间农家乐的占地不大，前面的院子不够宽阔，如果房子塌了她躲都躲不开，横竖是个死，宋姿咬了咬牙，扭头往二楼冲，此时地面的震颤越发明显了起来。 　　好在她还记得钥匙放的位置，宋姿冲上楼一把拿起钥匙，下楼的时候差点被甩出去，即便如此，她前脚刚接触到一楼的地面，整个楼梯就轰然倒塌，宋姿只来得及朝前一扑，正正好撞开刚才坐的椅子，眼冒金星地趴到了餐桌底下。 　　然而就是这一躲，她错失了最后出门的机会，宋姿回过头眼睁睁地看着房梁倒塌下来把门堵个正着，她因为头上的餐桌提供了一点生存空间，也被掉落下来的天花板混凝土挤得翻不了身。 　　“这下可遭了，纯属现代一日游啊，”宋姿扒拉着掉落在手边的吐司和那一瓶水，突然想起了这年的九月一日，好像就是她穿越前最后记忆中的日子，难怪她当时后脑勺痛，原来是被掉落的墙壁开了瓢啊，“难不成又要重蹈覆辙吗？” 　　她手里还攥着那片大门的钥匙，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房都塌了，这片钥匙已经没锁可开。 　　不确定救援什么时候会来，宋姿手里只有一包吐司，以往近在眼前的冰箱如今也成了摸不着的东西，她只好小心规划自己的食物，感觉有点饿就睡觉，被饿醒了才吃点东西喝口水。 　　幸好她没受什么重伤，只有胳膊腿擦出几道伤口，宋姿熟练地把自己的衣摆撕成长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知道过去多久，宋姿照旧在固定的时间段用石头敲墙，持续几分钟之后就停了下来，她的体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行动，敲完收工，就在她以为今天也将这么过去的时候，宋姿感觉自己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因为这点动静，宋姿又拿起石头敲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次起到了作用，等了一阵宋姿就听到边上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挖掘搬运的声音。 　　有人来挖她了！意识到这点，宋姿打起了几分精神，时不时地敲敲墙好让他们辨认自己的方向，挖到她这里的时候宋姿下意识地偏开头躲了躲弥散的灰尘，虽然她现在也没多干净就是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沉稳的男声从斜上方传来，宋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高……” 　　男人的脸虽然被布巾挡了大半，但跟他过了半辈子的宋姿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她激动地想要站起来，结果忘记了自己好久没吃饱喝足，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大棚子里，宋姿走出去就被这边的工作人员留意到了，“姑娘，到我这里来领吃的。” 　　宋姿指了指自己，确认对方说的是她才上前，领到的物资都是馒头压缩饼干之类的，宋姿先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在这片区域里走动起来。 　　她确定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高青柏，但他好像并不认识自己，否则他一定会留下点什么，哪怕是让人帮忙传句话，但是没有，宋姿有些微妙的失落情绪。 　　宋姿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她身上的伤不重，这片临时划出来的安置区又缺人，宋姿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就去帮他们的忙了。 　　跟大家的交谈中，宋姿对高青柏的身份有了一点了解，他也是本省的军人，不过不在军中，是在市局工作，救灾结束之后就会回去。 　　在大事面前，宋姿先把自己的私事放到了一边，等这次救灾结束之后，她特意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高青柏工作的市局，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能见到他呢，一转身这人就站在她背后。 　　“女士，你在这里看什么？” 　　高青柏的长相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年轻了许多，宋姿忍着鼻尖的酸意笑了笑，“在等你啊，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宋姿，你呢？” 　　对上她闪着泪意的双眼，高青柏垂眸看了看宋姿伸出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沉声道：“高青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