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穿成豪门养女后》   作者:故筝   简介:   这是系统009号接手的第三个宿主。   眼前的少女,雪肤樱唇,娇软动人,   但它并不为所动,它会配合着严酷的惩罚手段,要求对方走完剧情,   系统:“你现在在一本古早狗血文里,今年16岁。你是豪门江家的假千金,从小就坏到了骨子里,年纪轻轻就试图向女主的亲哥、表哥、好友和暗恋对象表白,妄图抢走女主的一切,最终你被江家人识破,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从此堕入黑暗,凄惨死去。你是本文最可恨的炮灰女配,所有人都厌憎你。”   系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系统:“你在干什么?”   少女:“画圈啊。”   系统:“画圈干什么?”   少女:“召唤啊。”   少女名叫阿惜,是古国的巫女,灵魂误入此地,然后她想了想,召唤了一群大魔王,   有身长骨翼的,有从深海之渊来的,有从九重山巅化龙的……他们的力量足以直接摧毁这个世界,   而大魔王们的后代在这个时代,都是位高权重的一方巨鳄,   系统头皮麻了:“你想干什么?你快停下,你要毁灭世界吗?”   少女无辜:?   少女:“不是啊,我只是差了一个给我擦脚的人,一个给我端水的人,一个给我睡前讲故事的人啊……”   系统:?   你用这些可怕的玩意儿,不,魔王,来给你擦脚端水讲睡前故事???   -   阿惜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原身刚刚告白失败,   女主的表哥冷声骂她:“不知羞耻,江家怎么教的你?”   按照原剧情,她会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最后隐忍地说“没关系”,然后变本加厉地憎恨女主,   但少女歪了歪头:“没有人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当晚女主的表哥回家,挨了他爹一顿打。   阿惜穿越过来的第四天,男主和反派打架,倒在了她的身边,   她应该上前扶起男主。   但少女踩了男主的脸一脚。   系统:?你怎么可以这样?   少女:?啊?可是我大护法说,他们应该匍匐在我的脚下啊。   -   当原女主的表哥在网络大肆谈论,少女这个假千金如何可恶,如何鸠占鹊巢的时候。   少女拿到了全国的马术冠军、射箭冠军……   颁奖礼结束后,比赛赞助方大佬殷岭亲自送她离开,大佬叶德鸣亲自为她开车门……   少女的身份一下成了全网热议的谜。   大魔王一起养崽的日常,成年后恋爱。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惜 ┃ 配角:作者微博@故筝头上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大佬们一起养崽   立意:无论多么曲折的经历都无法阻挡我们积极向上。   vip强推:   这是一本校园小说的世界,系统009号意外召唤了古国的巫女,来担任炮灰女配的角色。角色本该走向堕落,被厌弃着死去。但巫女到来后,却先原地画圈连续召唤了多个大魔王,从此剧情开始不可控地走向了另一个搞笑又温情的方向。而巫女也将面临她最大的挑战,活到十八岁,以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作者笔下的女主角,稚嫩天真,却又力量强大,且怀揣着强烈的家国意识,强烈的反差萌让人忍不住爱上她。此外,作者还塑造了邪恶却只听从于巫女的大魔王们,他们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不断擦出搞笑的火花。原书中的角色们,也渐渐觉醒了自我,每个人都在走向更美好的未来。本书行文轻松,值得一看。 第2章   ◎巫女阿惜◎   “江惜!”一声呵斥突然在耳边炸开。   是在……叫她吗?   阿惜缓缓睁开了双眼。   从来没有人这样直呼过她的名字,他们更多地称呼她为“大巫”。   等等。   这是什么地方?   阿惜本能地先环顾一圈儿,发现很多衣着奇怪的人正在看着她。他们的眼里竟然没有恭敬,只有嘲弄和感慨。   仿佛她是什么被观赏的对象?   阿惜轻轻皱眉。   紧跟着就又听见刚才那道男声,再度开口了:“江惜,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上课打瞌睡,叫醒你你还左顾右盼?”   阿惜这才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抓着一根棍子。那是他的权杖吗?看上去真是脆弱不堪。   “吴、吴老师……你看她……她在流血!”旁边有人大叫了一声。   “江惜她怎么了?”   “她不会是想自杀吧?”其他同学也跟着出声。   叫做“吴老师”的男人脸色一变,匆匆从台阶上跑下来。   他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去,从少女的袖口处,啪嗒啪嗒,血珠摔落地面,吴老师的心脏不由都跟着一哆嗦。   “快,快叫救护车!”   这个狭小的空间顿时乱了起来。   只有阿惜轻轻地眨了下眼,巍然不动。   半个小时后,阿惜躺在了一张雪白的床上。   她现在知道了,这个叫病床。   呵斥她的男人不叫“吴老师”,“老师”是别人对他的尊称,同时也是一种职业。   嗯,职业是什么呢?   大概就像女巫一样,都叫做职业。   阿惜抬起手。   嗯,上面绑得厚厚的,叫做医用纱布。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年轻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皱起眉:“别碰伤口!”   阿惜的手臂一下顿在了半空中,她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   嗯,他叫医生。   医生也是个职业。   她手臂上那条莫名其妙的伤口,就是医生拿着针和线给她缝上的。   “好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医生问。   阿惜摇了摇头。   医生一顿,看她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没有哭,也没有喊疼,摇起头显得有点乖,也有点呆……医生都有点后悔刚才的口吻太严厉了。   “你的老师和同学都在外面等着呢,护士先给你挂水,然后你就能见他们了。”医生放柔了声音。   “嗯。”阿惜平静地应声。   护士很快带着输液瓶进来了,她半蹲在阿惜的床边,给她扎针。   阿惜定定地看着针头刺入皮肤,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护士忍不住问:“不怕吗?”   阿惜显得话很少,她还是只应了声:“嗯。”   在重新认识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之后,她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可躯壳却并不属于她。她……进入异世界了吗?这具身体又是属于谁?   “属于江惜。”一个声音在阿惜的脑海中响起,“你好,我是009号系统。刚才没有和你进行通话,是我想你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现在的情况。”   “系统……是什么?”阿惜并没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感觉到害怕,她只是表现出了一点困惑。   009号噎住了。   这是从哪个闭塞落后的世界来的乡巴佬?竟然连系统是什么都不知道?!   009号为了尽快走完流程,干脆装作没听见阿惜的困惑,它继续往下说:“我的任务是维护世界秩序。也许你无法理解。但一本书,一册漫画,一部电视剧,……它们都可能形成一个独立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主角,当然也有配角、炮灰、路人甲。如果有一天,他们其中一个角色偏离了原本的故事剧情,世界的秩序就会因此错乱……”   阿惜礼貌发问:“可以说人话吗?”   009号:“……”   它有感觉被羞辱到。   是!它只是个统!它不是人!但它现在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009号:“简而言之,你要代替这个角色走完剧情。”   阿惜:“哦。”   009号一下反倒觉得如鲠在喉了。   她怎么不问‘如果不走会怎么样,我会有惩罚吗’?   她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些,甚至不在意自己身上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系统。可能是这个小乡巴佬,实在来自太闭塞落后的地方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009号决定不再和她废话,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身体的记忆会传输到你的大脑中,你最好尽快地消化掉它们。”   然后它就没有声音了。   阿惜的大脑也在这时候,陡然涌入了大量的信息,挤得她头昏脑涨。   吴老师带着同学们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阿惜虚弱地倚着床头,眉头拢起,手揪着被子,因为用力皮肤都泛着白的模样……   有种脆弱而娇气的美。   大家不自觉地恍了下神。   没错,不管江惜是一个多么讨厌的人,她的确有一张好看的脸。   “江惜同学,你没事吧?”吴老师问。   这个男人现在的表情很复杂,带着点惊恐、后怕,但又有点怨怼,和拿捏不准,不知道该不该发作的怒意。   拥有身体记忆的阿惜,当然知道吴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她是江家的养女。   吴老师很怕江家,甚至拼了命地想要讨好江家。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对江惜不错。   可直到上一周,江家突然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小女儿。大家终于知道,江惜这个养女,原来仅仅只是江家夫妇当年思念女儿过度,特地找的一个临时慰藉。   吴老师对江惜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他不再容忍她的缺点,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收拾江惜。万一……万一江家好面子呢?万一哪怕是个养女,那也是江家的女儿,轻易不容其他人欺凌呢?   所以吴老师才会在这一刻,同时涌现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他气愤于江惜竟然敢在课堂上玩自杀。   他又怕事情闹大,万一江惜这出苦肉计,重新换来江家的怜惜,那他不就得被问罪了吗?   所以他惶恐且怨怼。   吴老师想到这里,目光一沉。没关系,他现在有别的办法。   吴老师挤出笑容说:“江惜同学,你快看看……这是谁来看你了。”   说着,他拨开其他同学,露出了站在后面的人。   那是个相当年轻的……阿惜顿了下,尝试用这个时代的语言去形容。嗯,那是个男孩子。   他穿着深蓝色的T恤,白色校裤,个儿很高,大概在一米八的样子。唇抿起,眉尾上挑,黑色的瞳仁定定地盯着阿惜。   看上去不太高兴,阿惜心想。   他是谁?   念头刚一冒出来,阿惜的脑中就有了答案。   ——是表哥。   没错,原身把他称呼为“表哥”。   他叫做詹谨轩。   是江惜的养母詹晓云弟弟的儿子。   也就是说……其实他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   阿惜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终于从记忆里又找到了一个片段。嗯,这具身体的主人在上一周刚刚向这个“表哥”示爱了。   表哥詹谨轩听见她的大胆示爱后,非常生气,后来看见她都是绕路走。这让江惜伤透了心。   再加上江家夫妇的亲女儿回来了,江惜难以承受,她选择躲在课桌下,悄悄用削笔刀划开了手臂。   江惜有多喜欢詹谨轩呢?   阿惜难以体会那样的感情。   但至少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江惜很黏着这个表哥,她很听他的话。   大概是病房里的气氛太过沉寂,吴老师有点受不了了。他再度开口:“江惜同学,你现在是不是好一些了?”   江惜:“没有。”   吴老师噎了噎。怎么会呢?她看见詹谨轩来看望她,不应该很开心吗?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啊!   吴老师马上从床头拿起纸杯,接了热水递给詹谨轩:“詹同学把水给江惜吧,你看她嘴巴干的,都起皮了。”   詹谨轩意外地很配合,他接过水,再递到阿惜面前。   阿惜的确有点渴,就着杯沿低头喝了一口。   詹谨轩顿时变了点脸色,强忍住没有收回手。   阿惜喝完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在生什么气?   能有资格端着水到她面前,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一旁的吴老师搓搓手,问:“现在呢?现在好点了吗?”   阿惜:?   阿惜:“没有。”   吴老师着急了:“怎么会没有呢?詹谨轩同学很关心你,你、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要开心?他又不是医生,他又没办法治好我。”阿惜反问。   阿惜觉得这人实在是很不分尊卑。   哦,这个时代没有尊卑的分别。那换一个说法。唔,这个人很没有礼貌。   吴老师:“……”这话倒也有、有点道理。   詹谨轩的脸不禁有点绿。   一时间,病房里又陷入了沉寂。   其他同学什么也不敢说,只悄悄地吃着瓜。   这时候詹谨轩开口了,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毫不客气地说:“江惜,你想怎么样?用自杀来威胁我?”   吴老师:“咳咳咳!詹同学,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知道你的本意不是这样……”   詹谨轩看也不看他,继续对着阿惜说:“你还希望我做什么?你以为你割了腕,我就会痛哭流涕地倒在你的脚边,求着你活下来,不管你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吗?”   大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江惜单方面很依赖这个表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八卦的欲-望顿时上升到了顶峰。   这头的阿惜听见詹谨轩的话,扬起头,皱住眉。   太没礼貌了。   詹谨轩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   蹙眉干什么?装楚楚可怜吗?   詹谨轩的声音冰冷:“不知羞耻,江家怎么教的你?”   这话可就说得太严重了。   其他同学不由缩了缩脑袋,心底都快好奇疯了。   阿惜歪了歪头,乌黑的发丝从肩头滑落。   她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看上去更显得只有巴掌大。只听见她语气平静地说:“没有人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詹谨轩一愣。   他想过很多种江惜的反应,但绝对不应该是这一种。   她是骄纵的没错,但那只是在面对佣人的时候。她在他们的面前,一向很擅长伪装成楚楚可怜、善良天真的模样……所以,她怎么会,又怎么敢在他面前这样说?   詹谨轩脱口而出:“你疯了?”   阿惜纠正道:“不,是你疯了。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敖不可长,欲不可从……你没有读过《礼记》吗?”   话音落下一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张了张嘴。   那个……啥意思?   只有吴老师听懂了。   这是骂人外表不端庄,态度不安详,说话不在理,姿态傲慢,放纵情绪……总结起来就是没教养呢吧?   所以她是在……骂詹谨轩?!   詹谨轩脸色发青,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算了,我不和你胡搅蛮缠。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就走,像是懒得再和阿惜多待一秒钟。   吴老师慌了:“别、别走啊!詹同学!詹同学你等等啊……”   “别走啊!”同时发出声音的还有那个已经消失的009号系统。   它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恨不得抓住阿惜的脑袋来回摇晃:“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把他气走?他可是你喜欢的人啊!”   阿惜没有和009号对话。   她转头看向其他呆愣住的同学,说:“谢谢你们来看我。”   同学们嘴角抽了抽:“不、不谢。”   “放下礼物,你们可以走了。”阿惜说。   礼、礼物?   对,探病好像是应该带礼物……但他们其实是来看八卦的啊。   阿惜看了看他们两手空空的模样。   同学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羞赧。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人都已经不自觉地退出病房去了。   病房门合上,他们盯着门板怔了下。   刚才江惜是在发号施令?那是发号施令吧?   她变得……好奇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心思再留下,各自匆匆离开了。   “怎么都这么没有礼貌?”房间内,阿惜轻轻感叹了一声。   “你没按剧情走你知道吗?你还在关心什么礼物?”009号冰冷的声音响起。   阿惜:“剧情?”   009号:“我不是已经都传输到你的大脑里了吗?”   阿惜:“嗯?”   009号:“那本书,名叫《冰山校草与真千金》,剧情在上面写得很清楚……”   阿惜:“名字太难听,我不喜欢看。”   009号:“……”   009号:“那你喜欢看什么样的?”   阿惜:“唔,比如《越绝书》、《黄帝内经》、《大觋》……”   009号:“够了!”   它有点恼怒。   也是009号这个统多少有点没文化了,它但凡有个大学文凭,它就能注意到《大觋》应该是什么样的书。   也就是说现在换个宿主都还来得及。   但009号从头到尾都没有升起这样的念头。   眼前的少女,雪肤樱唇,娇软动人。   这是009号接手的第三个宿主。   它并不为所动,它会配合着严酷的惩罚手段,要求对方走完剧情。   “你现在在一本古早狗血文里,今年16岁。你是豪门江家的养女,从小就坏到了骨子里,年纪轻轻就试图向女主的亲哥、表哥、好友和暗恋对象表白,妄图抢走一切女主拥有的东西,最终你被养父母识破,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从此堕入黑暗,凄惨死去。你是本文最可恨的恶毒女配,所有人都厌憎你。   “现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把詹谨轩和那些同学叫回来。詹谨轩会生气地斥责你,羞辱你,你会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最后你只需要对他说一句没关系,就完成任务了。这很简单,小学生都可以办到。”009号毫不掩饰恶劣的口吻。   “……”   009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009号:“你在干什么?”   009号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阿惜扯开手上包扎的纱布,她屈指沾取了伤口缝线处渗出来的血。   这样的行径让她看上去仿佛一个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资深变-态。   “你难道还想自杀吗?”009号又愤怒又焦躁,“我告诉你,这是没用的!这里是医院,这里……”   阿惜:“嘘。”   她抬起眼眸,眼底仿佛坠入了星辰,熠熠生辉,漂亮得不像是凡人。   平心而论,她的五官因而这抹灵魂的注入,而变得更加的美丽,甚至是摄魂夺魄了……009号想。   然后它听见少女不紧不慢的声音:“我在画圈啊。”   009号:“画圈干什么?”   阿惜:“召唤啊。”   009号:“召唤什么?”   阿惜:“头上长角的那种,你们这里叫什么?”   009号的声音微微变了调:“恶、恶魔?”   作者有话说:   想来想去该开个文写写了,就开了。评论前50发红包。 第2章   ◎小乡巴佬◎   009号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绑定了一个什么东西。   它回头检查了一下信息。   没错啊!   一个飘荡的脆弱灵魂,来自一个相当落后闭塞的时代,综合起来应该是一个相当好掌控的对象,就和她柔弱的外表一样。   “你……”009号刚起了个头,阿惜收住了手。   “不画了?”009号问。   “嗯,画完了。”阿惜点点头。   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划过,晴朗的天空仿佛被撕裂成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甚至包括一个系统,都油然而生一股出自本能的畏惧感。   009号死死盯着天空,满脑子都是“她要干什么”“她疯了吗”“她到底是谁啊”。   终于,闪电的光彻底从天空中消弭。   天空重新归于晴朗。   嗯?然后呢?   009号惶恐地静静等待了一下,却发现什么变化都不再有了。   所以这道雷只是个意外吧?   所以……我被她愚弄了是吧?   009号更加愤怒了:“你召唤完了?”   阿惜:“嗯。”   009号冷笑:“那么你召唤出来的恶魔呢?”   阿惜想了想:“应该去见他的后人去了吧。”   009号觉得更可笑了:“恶魔还能有后人?后人还活到了这个时代?”   阿惜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嗯。”   009号忍不住又问:“喂,你在干什么?”   阿惜走进卫生间,用纸巾接了一点水,将纸张润湿透。然后她回到床边,蹲下身,慢条斯理地开始擦床头柜上,那个她用鲜血画出来的带着召唤符文的大圈。   “要有礼貌啊。”阿惜这样说。   009号:“……”   自己弄的血还自己擦干净是吧?   “有点累了。”擦完血迹的阿惜站起身,轻轻吐了口气,像是在撒娇一般,她皱起眉,轻声说:“还是应该有一个人来替我擦符文和阵法。”   009号来了点精神:“你本来可以拥有的,你知道吗?你是江家的小姐,有佣人伺候你的。只要你能把詹谨轩哄回来,就有人伺候你了。”   阿惜没有听它的话。   阿惜想了想说:“明天再召唤一个叭!”   009号:???   虽然它觉得阿惜所谓的召唤更像是在扯淡。   但它还是问了:“你召唤了一个不够,你还要召唤一个?”   阿惜:“嗯,一个是我的大护法,一个是我的侍从官。”   009号:“……”分工还挺明确。   冥顽不灵!难以沟通!   009号放弃了。   “你会后悔的。”009号说完,就又失联了。   这一次,它会冷冷地从旁看着面前的少女,遭受任务失败的惩罚和折磨。   这一看啊……那就是第二天了。   009号一晚上都没敢休息啊,但迎接它的始终都只有少女熟睡的面庞。   她仿佛没有遭遇任何痛苦。   不会啊,不可能啊!   难道主脑系统又出错了?   009号陷入了自我怀疑。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   他揭开纱布看了一眼,有点意外:“恢复得很好。”然后他才问:“你家里人呢?你的老师帮你垫付了一千块,其它费用还需要你家里人来补交。”   这边刚说完,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江小姐在这个病房吗?”门外的人问。   医生转身压下门把手,门打开,外面的人也就顺势走了进来,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的阿惜。   “江小姐没什么事吧?”来人问。   应声的是医生:“伤口缝合及时,只是中度失血,还需要好好调养,补充红细胞,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你是她的家人吗?”   “不,我不是。”来人很年轻,大概在三十来岁,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只公文包。   他说:“江小姐的父亲在忙,我是江总的秘书,我姓丁。我代替江总过来看望江小姐,并支付相应费用。”   医生:“哦。”   他的语气顿时冷淡了下来。   费用是不用担心了,但是……小姑娘出了那么大的事,家里却没有人来看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丁秘书并没有把医生的态度放在眼里,他直接了当地问:“缴费办理手续的地方在哪里?”   医生:“自己按路标过去。”   丁秘书:“好。”他点点头就往病房外走,没有多看阿惜一眼。   医生这下是真的有点不爽了。   他也跟着退出了病房,说:“人为什么会自杀,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应该注意一下她的心理健康。”   丁秘书点头:“好的,江总会为她请心理医生的。”   医生顿时一种没由来的憋闷,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会想不开了。   这个所谓的父亲的秘书,你说他不礼貌吧,那倒也没有。就只是让人感觉到公式化的冷漠,这种冷漠,会进一步让患者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不值一提的。   “你们江总就那么忙?”医生问。   丁秘书顿了顿,露出同样公式化的笑容,说:“您好像很关心江小姐?”   “医者父母心,我关心我的每一个病患。”   丁秘书:“但没必要的同情心,是可以摒弃的,您说对吗?您可能不太清楚,江小姐的父亲叫江博,他是□□的总裁,您说他忙不忙?”   医生当然听说过江博的名字,但丁秘书这么一说,他脸色反倒更难看了。   是是是,有钱了不起。   有钱人都可以不顾女儿的死活。   当初倒是别生啊!   丁秘书转身往走廊那一头走,走了没两步,他顿住,又回过头,说:“对了,江小姐只是江总的养女。”   说完,丁秘书才走进了电梯。   医生更有种无名的愤怒。   大概是因为丁秘书每一句话都透着有钱人的傲慢吧。   养女难道就不用负责了吗?那你当初倒是别把人家收养过来啊!   他妈的!医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医生冷着脸,转身到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转头再给阿惜放床头。然后他才觉得心底舒坦了点,自个儿又忙着查下一间病房去了。   阿惜捧起热水,脑子里终于又响起了009号的声音。   “你不痛?”它问。   阿惜:“嗯?”   “我刚刚已经确认过了,因为你昨天的鲁莽行为,导致人物崩坏,剧情走向有了改变。并且你态度糟糕地拒绝做任务。主脑系统经过判定后,于昨晚11点37分,对你实施了放电惩罚。   “电流会像是拳头一样重重击打在你的身体里,瞬间电压高达万伏,可以致人昏厥。你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009号说到这里,自己猛地一顿。   “等等,你不会直接被电晕过去了,所以什么感觉也没有吧?”   阿惜还一句话都没有说,009号就已经被主脑系统无语到了。   算了,权当没这事儿。   下次把电压调低点。   009号心说。   阿惜问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009号噎了噎。它本来是要告诉她,接下来你必须做什么,否则就会遭受惩罚。   可现在惩罚已经遭遇滑铁卢,它又该拿什么来威慑她?   009号只好暂时装死。   等少女再出错的时候,就会激活下一次惩罚了。   阿惜倒也不在意它说不说话。   丁秘书交完钱再回来的时候,阿惜正自个儿站在卫生间里,用单手擦脸、刷牙。   “江小姐?”   “唔。”阿惜,不,现在是江惜。   江惜嘴里含糊地发出一个音节,然后转过了身。她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着,更衬得脸小了。嘴角一点牙膏沫,看上去有点……呆。   丁秘书看见她的模样,先是一愣。   因为这位江小姐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怨怼的神色,更不用说疯狂了。   她冷静,不,更应该说是从容。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早上,普通地醒来,然后再洗漱。   但她做出在课堂上划手臂的举动,不就是为了换来江总和太太的怜惜吗?   她怎么不趁机哭闹着要江总来看她?   “有事?”江惜咬着牙刷,艰难地挤出了声音。   丁秘书回过神:“我只是来看看江小姐怎么样了。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江惜歪头想了下,先转过头咕噜咕噜漱了口。   就在丁秘书拿捏不准她的心情,以为她要哭闹的时候,江惜放下了水杯。   “我要一栋两百亩的房子……”   她还真提要求了?   ……等一下!   丁秘书的眉头难以控制地皱了起来:“两百亩的房子?”果然,这位小姐又换了个花样来折腾人。   丁秘书的口吻客气:“我知道江小姐的数学成绩不太好,江小姐知道两百亩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概念吗?”   江惜:“我知道啊。”   她还住过呢。   江惜反问:“不是你让我有需求告诉你的吗?”   丁秘书语塞。   丁秘书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在装傻。他的语气冷淡道:“江小姐,两百亩的房子,将近十四万平,约等于十八个标准规制的足球场。江小姐,你知道这样的房子需要多少钱吗?”   江惜也轻轻皱了下眉,她问:“我的父亲他有钱吗?”   丁秘书:“当然……”   江惜好奇发问:“那他买不起吗?”   丁秘书:“……”“这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她难道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吗?谁敢提出这么猖狂的要求?连大少爷都不敢!   江惜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失望地道:“好吧,看起来也并不太有钱。”   丁秘书:?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惜:“那他买得起什么样子的宅子呢?”   她也可以吃一点苦的。   就一点。   丁秘书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江小姐,我想这个要求是没办法满足你的。等到你出院的时候,我会亲自开车来接你回江家。你过去住在江家,现在也会住在江家。你能否搬出去,这不是我一个秘书能做决定的。”   江惜:“哦,原来你的权利也不大。”   丁秘书:“……”   有感觉胸口一痛。   大房子买不起,小房子提供不了。   江惜:“那给我一万金钣吧。”   金钣是什么?   丁秘书再度愣住。   江惜看了看没文化的丁秘书,只好尝试转换成这个时代的说法:“给我一万两黄金。”   丁秘书:“……”   好大的口气!   丁秘书口吻冷漠:“抱歉,江小姐,我顶多只能给您一万块。”   这家人也太穷啦。   江惜悄悄叹气:“好吧。”   这就答应了?这么好说话?丁秘书这下彻底闹不明白,江惜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好了,丁秘书也不再多作停留,他点点头说:“那我这就给财务打电话,钱会汇入江小姐的卡里。江小姐还有别的需求吗?”   卡?   拥有了记忆的江惜,现在大概知道那是一种存钱的可移动账户,走到哪里都可以取钱。   这一点还是比古国要方便很多的。   江惜很满意。   “吴老师替我垫付了一千块,你记得把钱给他。”江惜说。   丁秘书嘴角抽了抽。   这吴老师也真够抠的,又想巴结江家,又只敢垫一千块。还回去他敢收吗?   不过丁秘书还是点了头:“好的。”   “还有一件事。”   “你说。”   “你记得回去转告我的父亲和母亲,詹谨轩说我不知羞耻,还问我,江家怎么教的我。”   丁秘书:?   这是……在告状?还是那种技术含量特别低下的直白的告状?   他们这位江小姐划了一次手臂之后,就变傻了?她以前不是最喜欢拐弯抹角地暗示别人欺负了她吗?现在怎么舍得把她那么喜欢的表哥推出来告状?   而且……这样的话,只会加重江总和太太对她的不满吧?那可是太太的外甥。会被詹少这么骂,不是更说明江小姐做事做得不对?   丁秘书决定多问一句:“江小姐想好了,真的要我这样转达给江总?”   江惜小小年纪,却心思很多。   万一他转达之后,江惜转头说他故意抹黑她怎么办?   江惜:“嗯。詹谨轩骂了他们,应该让他们知道。”   丁秘书:?   不对吧。这不是骂的你吗?   江惜:“你难道没有听出来吗?”   听出来什么?丁秘书心想。   江惜:“他认为江家没有教养,我的父母也不会教孩子。他在骂他们。”   丁秘书:“……”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语气是有一点……问责江家的意思。   “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江惜说。   这个“秘书”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这样完了?   丁秘书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光落在肩头,炙烤得人皮肤都微微发着烫。   但他还是有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丁秘书一走,009号就立刻质问起了江惜:“你居然告詹谨轩的状?你是想把事情变得更糟吗?”   小护士这时候送来了早餐。   毕竟是私人医院,这些方面还是很周到的。何况刚刚丁秘书付了一大笔钱。   江惜很喜欢这里的早餐,她姿态优雅地吃完了一碟小笼包,一碗粥,然后轻轻打了个嗝。   009号:“……”   它暂时拿女主没有办法,只能讥讽地说:“你召唤的恶魔呢?怎么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你死心吧。召唤耶稣来,你都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剧情。”   江惜只问了一句:“耶稣是谁?”   009号顿时又是一阵狂怒。   她连耶稣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可恶的乡巴佬!气死统了!   与此同时,网络上正在热烈地讨论昨天正当晴空,却突然炸开的那道惊雷和闪电。   【我的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我摔了一跤直接给我老板磕了个头。】   【这几年天气变化都挺奇怪的,见怪不怪啦】   【敢问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   网络上各种调侃的话语层出不穷,面对这样的异象,大家的态度都很轻松。   只有詹家不一样。   那道雷炸开的时候,江惜所在的医院风平浪静,而詹家保留着传统习俗,专门在别墅里留出的神龛内,祖宗的遗像滚了一地。   雕刻在神龛上方的怪异图腾,骤然间像活过来了一样,绽放着黑金色的光芒。   紧跟着玻璃窗“噼里啪啦”地碎裂掉……   一个挺拔高大的人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神龛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神龛好像被雷打了。”   “放屁!怎么可能?”   詹家上到詹老爷子,下到詹谨轩这一辈儿,全都被惊动了,纷纷往神龛的方向赶过去。   当他们急匆匆地登上楼梯,见到神龛前站立的高大人影时,所有人都震住了。   那是什么?   詹谨轩:“小偷?”   詹老爷子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祖、祖宗……老祖宗显灵了!”   詹谨轩连忙去扶詹老爷子:“爷爷,您说什么呢?都什么年代了?咱们现在讲科学……”   詹谨轩话还没说完。   那个挺拔的人影身上,陡然有什么张开了。   那是……   翅膀。   巨大的翅膀张开,将詹谨轩整个人弹飞了出去。詹谨轩猝不及防,喉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他双手乱舞,却还是没能抓住栏杆,就这样直直朝楼下坠去。   詹老爷子吓得大喊一声:“老祖宗!那是您的后代啊!”   那巨大的翅膀,转了个弯儿,詹谨轩即将坠地之前挑住了他的衣服。   詹谨轩的心脏顿时仿佛被提到了最高处,然后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大理石做的地面,距离他仅仅只剩了半米不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几乎让詹谨轩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詹家其他人已经看傻了。   翅膀。   这么大,却又能挥动自如的翅膀。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眼看着大翅膀将詹谨轩挑回来,随意扔到了地上。詹老爷子松了口气。活着就好。   詹老爷子爬起来,一巴掌拍到了儿子的后脑勺上:“愣着干什么啊?给老祖宗磕头啊!”   他儿子在外面,也是一堂堂詹总,这会儿也想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但有詹谨轩的经历在前,詹总也怕自己被一翅膀给扇飞,脑袋着地,那可就完了蛋了。   他的千亿资产可怎么办?   这些念头在三秒内迅速从詹总的脑袋里闪过,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詹家人终于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这个神秘出现的人,真的是詹家的老祖宗,而且是最古老的那一位。他出生于商代,被那个时代的人们称作“魔王”。他体内流淌的血液古老且霸道,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血统稀释之后,詹家的后人也还是从中受到了很大的益处。   詹家人总是比普通人的基因更优秀,他们的精力旺盛,不惧疲惫,对经商有着极高的天分。   这都是他们的老祖宗赋予他们的。   詹老爷子将这些从祖上流传下来的信息,告知给大家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怔忡,和深深的敬畏中。   他们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老祖宗。   他看上去很年轻,大概只在二十七八岁,身形高大,相当挺拔,像是永远不会弯折的冷杉。   一对巨大的骨翼收在他的身后,灯光落下来的时候,会泛出凌厉的光,上面的尖锐突刺,让人打心底里感觉到发寒。   这样一位人物……   “老祖宗怎么会来到这个时代呢?”詹总喃喃说。   詹老爷子想说,那肯定是要振兴我们詹家,让我们更上一层楼啦!   “召唤。”座上的人吐出两个字。   詹老爷子愣住:“什么?”   “古国的巫女召唤了我。”座上的人说。   詹谨轩这才醒过神,他扯了扯嘴角。   太扯了……   还古国的巫女?   詹老爷子却深信不疑:“那可真是太好了,感谢她将您带来了这个时代。我们对老祖宗的塑像,神往已久,今天终于见到您本尊了!”   老祖宗抬了抬眼,直接了当地说:“我要找一个人。”   詹老爷子:“什么人?”   “她叫将惜。”   “江惜?”詹谨轩脱口而出。   老祖宗立刻转头看向了他:“你在哪里见过她?”   詹谨轩觉得不可能。   江惜怎么会是他要找的人?   “你倒是说啊!”詹老爷子催促道。   詹谨轩抿了抿唇,这才开口:“您忘了吗?大姨收养的那个女儿,叫江惜。”   詹老爷子现在记性不太好了,他说:“是吗?”   詹总接声:“是有这么个孩子。”   詹谨轩:“但她不可能是……是老祖宗要找的人。她这个人,爸爸也知道的,年纪小但手段多,很不讨人喜欢。您是不知道,她昨天还在课堂上要闹自杀。”   詹谨轩越说脸越青:“我去医院看她,她还反问我读过《礼记》吗。”   老祖宗突然插声:“你和她说了什么?”   詹谨轩皱眉:“能说什么?我就是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是问了问,江家到底怎么教的她,怎么把她教得这么……”   这么不知羞耻。   詹谨轩话说到这里,蓦地对上了那位老祖宗的目光。   这个男人的眉眼间带着浓重的戾意,的确没有辜负老爷子口中所说的“魔王”之名。   “哎呀!你怎么能那么说?我看你小子才是皮痒了没礼貌欠收拾!”没等老祖宗发话,詹老爷子就先怒发冲冠了。   他一脚就把詹谨轩踹倒了。   詹谨轩完全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爹就抽出了他那条钟爱的皮带,皮带的前端是大马士革钢做的皮扣。   “啪”一声脆响。   坚硬的皮扣抽得詹谨轩一哆嗦,那种剧烈的、局部的疼痛,比一拳揍上来还要难受。   但这还没完。   下一鞭很快就又落了下来。   “爸!你干什么?……啊!”詹谨轩被抽得狼狈不已,风度全失。   詹总什么也没有说,只管抓着詹谨轩一顿好打。   詹家的别墅里,顿时只听见小少爷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真他妈倒大霉的一天!   詹谨轩终于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个粗口。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50发红包。 第3章   ◎猫猫狗狗◎   詹家经历了手忙脚乱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佣人就发现詹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年轻且英俊,通身的气质很锐利。他话不多,显得有点高高在上。黑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   詹老爷子说:“这是詹先生,以后这么称呼他就可以了。”   说着,他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这位老祖宗。佣人们也就立马认识到了,这位新来的詹先生,在这个家里有着多么高的地位。   让所有人都认识到老祖宗的地位之后,詹老爷子很快带着詹先生,不,陪着詹先生出了门。   上了车,詹老爷子按不住战战兢兢地问:“还不知道老祖宗的名讳……在这个时代,出行、办事……很多地方都要用到人的姓名。”   男人停顿片刻,像是在回溯记忆。   半分钟过去,詹老爷子听见他沉声道:“我名屠维。”   ……   詹家大门内。   佣人们感觉到奇怪:“窗户怎么碎了这么多?”   “昨天打雷打到这儿来了?”   “今天好像也没见到詹少,昨晚出什么事了吗……”   他们刚悄悄议论完,就看见詹太太从楼上下来了。詹太太还穿着睡裙,面容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眠。   她微微颔首:“端点热水到谨轩房间里。”   佣人点头,赶紧去了。   没一会儿,她端着热水来到詹谨轩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刚一走进去,她就看见了摊开在桌面上的医药箱。   詹少受伤了?   她猛地抬起头,瞥见詹谨轩裸-露的背,一道,又一道,……不是受伤,更像是……挨打了?不可能啊!詹少这样品学兼优的人,怎么会挨打?   詹家上下,谁又舍得打詹少?   “好了,你先去忙吧。”詹太太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了头。   佣人不敢再看,她揣着疑惑识趣地退到了门外。   “谨轩,你不要怪妈妈昨天没拉着你爸爸,你爷爷那是在提醒我们呢,如果你爸爸不动手,到时候动手的就是老祖宗了。你想想,他一出手就能把你从楼上掀飞。那可是要命的啊!咱们不能等老祖宗动怒发话……你明白吗?”詹太太是个聪明人,她一边亲自用热水打湿的帕子,给儿子热敷身上的伤,一边皱起眉,露出了疼惜的表情。   詹谨轩沉着脸,当然不服:“您真的相信什么老祖宗的说法吗?”   詹太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为他热敷着伤痕。   詹谨轩知道自己的母亲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他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半晌,詹谨轩才又再开口:“我得请两天假。”   他不能这么狼狈地去学校。   詹太太点了头,心底却悄悄决定去一趟江家。   她得弄明白江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不是老祖宗要找的人。   ……   詹谨轩请了两天假,江惜也在医院里休养了两天。   两天后,丁秘书按时抵达医院,接江惜回江家。   上车的时候,江惜多打量了这个新奇的铁盒子两眼,还暗暗把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操作记在了心里。   而丁秘书其实也在打量她。   江惜进了一趟医院,脸上别说悲苦和忧愁了,简直是可以用白里透红、容光焕发来形容。   丁秘书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怎么讲呢?看见江小姐这副模样,震惊之余,还有点微妙的如鲠在喉。   “有什么问题吗?”江惜察觉到他的目光,出声问。   丁秘书:“没什么。”   等一会儿到了江家,这位江小姐应该就没有这么好看的表情了。   车在四十分钟以后抵达了江家别墅。江惜坐在车内,先转头看了看这栋建筑。   ……很小。   果然有一些贫穷。   江家别墅外停了好几辆豪车,丁秘书一一扫过,再看江惜动也不动,还以为她是怕了。   “江小姐不下车?”丁秘书问。   江惜:“没有人为我拉开车门吗?”   丁秘书张张嘴又闭上了。   行吧,还是那个骄纵的公主病,没变!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不喜欢江惜,人家也挂着江小姐的名头。   想到这里,丁秘书还是任劳任怨地走下来,为江惜打开了车门。   江惜垂下视线,扫了一眼裙摆。   很短。   嗯,那倒也不用旁人来为她提裙子了。   江惜抬起头,就这样越过丁秘书径直走在了前面。   弄得丁秘书一愣,不由再回头看了看停在大门外的车。   没错啊,那是江老爷子的车,旁边紧挨着的是江总的姐姐的车。这两位的性格强硬,一向不太喜欢江惜的那些小把戏。而江惜也很怕他们,所以从来都是躲着走。   但看江惜这会儿不紧不慢、轻松自如的步伐……她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啊?   不知道的还当她是莅临江家的贵客呢。   这头门内的佣人最先看见了江惜,一个个都很惊讶:“小姐回来了?”   说完,佣人又觉得不对,马上改了次口:“二小姐回来了啊。”   过去江家只有江惜一个千金。   但现在江家的亲生女儿找回来了,江惜自然也就变成二小姐了。   佣人还有些担心江惜会生气,但等他们抬起头去看,江惜已经面不改色地拾级而上,进到别墅大厅了。   别墅里,气氛正好。   江总的父亲,曾经执掌江氏的江老爷子已经退休多年。江老爷子喜欢清静,所以并不和后辈住在一起。   江家姑姑更是住在另一个城市。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才干并不下于她的弟弟江总。江总接手江氏,她就自己玩儿别的产业去了。   现在因为江家夫妇的亲生孩子找回来了,这两位才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你看,这个眼睛跟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多瘦啊,在外面肯定没少吃苦吧。”   “就是身体不大好,前两天还发烧呢。她爸爸会也不开了,马上开着车回来看她。”   里面的人交谈着,气氛亲近且愉快。   丁秘书听到这里,都不自觉地眼皮一跳,有种奇怪的尴尬感。   没错,两天前江总之所以没有去探望江惜,是因为那位真正的大小姐发烧了。   她只是发烧了,又不会死。而我失血过多,还躺在病床上,却没有来关心我是不是自杀。江惜大概会这样想吧。   丁秘书再度转头去看江惜的表情。   她……她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阿惜回来了?”这时候门内热切交谈的人,终于也注意到了江惜。   江太太站起身就朝江惜走了过来。   她轻轻抱了下江惜,皱起眉连声问:“怎么样了?你没什么事吧?”   江太太长了一张柔弱的面孔,五官很标致,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   其实要丁秘书说,单从气质上来论的话,江惜还真的更像是江太太的亲女儿。   大厅里的气氛有一点凝滞。   只有江太太毫无所觉一般,见江惜不回答,她就轻拍了两下江惜的背,自说自话道:“你没什么事就好了,来,过来坐。”   江惜默不作声地跟着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沙发边坐着的四个人。   一个是穿着蓝色衬衣,袖口挽起,面容清瘦,带着点文人气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江惜的养父,江博。   旁边另一个年纪更长的男人,穿着旧款的绛蓝色中山装,手里抓着一只茶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间皱纹深深,面颊削瘦,显得不太好相处。这是江博的父亲,江康平。   他们都平静地注视着江惜。   而坐在江康平身边的,则是一个年纪十五六的少女。少女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短发齐耳,发尾内扣,让她的面孔多了一分怯怯的味道。   少女的五官不及她母亲的漂亮。   她更多地继承了江博的特点,乍一看更偏向少年感的清秀气。   她就是江家丢失的亲生女儿,江茉。   但他们三个人其实都不太能吸引江惜的目光。   最吸引江惜的是独自坐在一组沙发上的女人。女人的五官锐利,眉描得黑黑的,眼睛画得蓝蓝的,唇涂得红红的,显得极富进攻性。   很像是跳傩舞的巫女。   江惜想。   于是她看着这个女人,感觉到了一分亲切。   女人是江博的姐姐,江惜和江茉都要管她叫“姑姑”。   江姑姑对上江惜的目光:?   江惜干了那么混账的事,不是应该怕她吗?怎么看着……还挺从容?   “阿惜,叫人啊。”江太太催促道。   江惜慢吞吞地敛起目光,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声:“爷爷,姑姑。”   最后她看向了江茉:“姐姐。”   江茉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连江太太都惊奇地瞪大了眼。   “你们姐妹亲近就好。”江太太如释重负地笑出了声,拉着江惜坐下,说:“好,你就挨着姐姐坐吧。姐姐前两天发烧了,你关心关心她。”   一时倒是没什么人记得关心江惜。   “你该哭了。”009号提醒江惜。   但江惜根本就不在意有谁关心她。   她应声,然后挨着江茉坐了下来。   009号:“按照剧情,你要哽咽,你的眼珠子要像断了线一样落下来,你要表达你的委屈,你要让所有人心疼你。你要做一朵白莲花啊!不会吧?难道你连哭也不会?”   江惜没有动唇,只是用意念回复了他。   江惜:“我不能哭。”   009号顿时愤怒上了头。   还有不能哭的人?   009号:“为什么不能哭?”   江惜怔了下,然后才回答它:“因为古国的巫女不能哭。”这是她从小就学到的,刻入骨子里的训诫。   又来了,又开始吹牛了!   009号感到忍辱负重。   这时候,江总突然开口:“我听小丁说,你和谨轩吵架了?”   江惜摇摇头,只陈述事实:“他骂我了。”   江总沉默了几秒钟,说:“谨轩说话是太不客气了。”这话就算是给两个孩子争执的结果定了性了。   还站在门口的丁秘书顿时瞪大了眼。   江惜告状居然还真告成功了?   丁秘书很快冷静下来。   也对。   詹家是很厉害,但江家同样有头有脸。江太太就算再疼詹谨轩这个外甥,江总也不会允许一个晚辈,来对江家的家教指指点点。   江总还要脸面呢。   江惜早就知道这一点?   她的手段……又变高了?   丁秘书顿时多看了江惜两眼。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儿啊?”江太太连忙出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谨轩性格好,又疼妹妹,怎么就吵起来了?”   江总没有要多说的意思:“这样吧,晓云你周末弄个家宴,把你弟弟一家人都请过来。”   晓云是江太太的名字。   江太太闻声,茫然地点头应了。   江总这才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阿惜坐过来,爸爸看看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江惜歪头看了看他。   明明并不亲近,为什么要装作很亲近的样子呢?   还有……   【失去女儿的江家夫妇悲痛万分,日夜难眠,尤其是江太太詹晓云,多次昏倒住进了医院。江博疼爱妻子,为了解除对女儿的思念,于是决定收养江惜。】   不管是记忆也好,还是009号告诉给她的剧情也好,里面都是这样描述的。   但江家夫妇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的恩爱。   “江博叫你呢,你快去啊,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要记住,你很热衷于讨好你的养父母。”009催促道。   江惜没有动。   一旁的江茉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点歆羡之情。   在她看来,她才是这个家的外来者。   没有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做基础,哪怕是在亲生父母的面前,江茉也只感觉到疏离。   她也多么想像江惜一样,可以大大方方地和父亲告状,说谁欺负了自己啊。   “阿惜?”江总再度出声,疑惑地看着江惜。   江惜这才轻轻地拉起了袖口,露出了下面狰狞的伤疤。   因为天气热,纱布捂着不太透气,更容易滋生病菌。   于是在查看过江惜的恢复情况不错之后,医生就让护士给她拆除了纱布。   伤口是用美容线缝的,但毕竟才没两天,还没长好呢。   粉色的肉,紫色的淤痕,狰狞的刀口,乍然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所有人见状都是眼皮一跳。   江太太惊呆了:“我的天哪,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长的口子?”   江惜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长。   原身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她也不能去问问对方是怎么想的。   于是她想了下,说:“手没拿稳,刀滑了下。”   009号:“……”   连江太太的嘴角都抽了下。没、没拿稳?   倒是江总、江老爷子,还有江姑姑都多看了江惜一眼,心底有点惊奇。   这三个都是聪明人,过去的江惜那点小把戏,谁看不出来?   现在江惜不耍把戏了,反倒让他们另眼相看了。这样更好,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她和江茉闹出姐妹不和的丑闻了。   江总把丁秘书叫过来,又仔仔细细地问了下怎么回事。   等问完之后,江总开了口:“阿惜受苦了,这两天没能顾得上你,爸爸往你的卡里打一百万,你拿着和你朋友好好去逛逛街,买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009号:?   不对啊!   原著里,江惜从医院回到江家,听见江家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聊着江茉,她嫉妒得要命,进门就开始掉眼泪。   江家人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话。   等演够了委曲求全,她才扑进了江总的怀里,一边喊着爸爸,一边说伤口疼……   009号看了都要夸一声这女配,演技真不错!   但偏偏江总是什么人?生意场上的老人精了。   他推开了江惜,让江太太去照顾她,事后又只给江惜打了八万块作安慰。转头还和江太太说,江惜这个孩子心思重,要的太多,以后得压一压她了。   瞧瞧,原著女配那么牛了,都没能换来江家人半点怜惜。   你做什么了?   你连疼都没喊一声,眼泪都没掉一滴,江总给你打了一百万???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你还带着伤,早点回卧室休息吧。”江总笑笑说。   他还在观察江惜。   少女听见一百万也没什么表情,平淡极了。   反倒是……   江总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显得陌生的亲生女儿,没见过世面的江茉张大了嘴,瞠目结舌。   那头江惜毫不留恋地点点头,起身就上楼去了。   仿佛对掺合进他们的“家庭和乐”里毫无兴趣。   江总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还有点儿不大习惯。   江惜很懂得怎么讨好他和詹晓云,詹晓云相当吃这一套,但他讨厌这种功利性太强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把江惜当成过女儿。   就当什么呢?   就当詹晓云养了只狗是一样的。   但现在这只狗,变成猫了。   ……   江惜不知道江家人在客厅聊了多久,她上楼之后就忙着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   之后佣人给她送来了晚餐。   江惜:“这家人虽然穷是穷了一些,但还是比较妥帖的。”   009号:“……”   江惜早早入了睡。   入睡前,009号还没忘记冷冷地提醒她:“你今天又崩人设了,会有惩罚。”   回应它的,是江惜合上眼之后,长长的睫羽轻颤,涂抹出一点阴影,脆弱又漂亮。   江惜这一晚依旧睡得很安稳。   当她睁开眼,第一个听见的就是009号的声音。   009号:“怎么样?感觉到惩罚的威力了吗?”   这次他特地申请调低了电压,这样不至于一次把人电晕,但那种滋味儿可绝对不好受,会像是四肢百骸都被疼痛贯穿了一样。   江惜:?   江惜:“你是说那个酥酥麻麻的感觉吗?”   009号:?   酥酥麻麻?   江惜舔了下唇,坐起身,很有礼貌地评价道:“用它淬炼灵魂之力,还不错。”   009号:???   你拿惩罚来干啥?你淬炼灵魂?你礼貌吗你?   009号一个怒气冲头,差点嘎嘣过去。   江惜不急不忙,起床又先画了个圈儿。   009号已经麻木了。   又召唤恶魔是吧?   阿惜熟练地画圈,再熟练地用帕子擦干净。   天空中横劈过一道炸雷,不知道是哪家的玻璃和先人遗像又遭殃了。阿惜并不在意。   她从容而优雅地洗脸刷牙。   然后佣人来敲门了:“二小姐,您起床了吗?您该去上学了?”   很有礼貌的小巫女,从容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我要去上学?”   佣人:“当然啊。”   小巫女不想干了。   她要光速逃离这个世界。   她不要上学,做巫女凭什么还要上学?!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50发红包。 第4章 (修)   ◎再见屠维◎   江惜还呆立在卧室中央。   “你……洗漱好了吗?”有人来敲门了。   门外的声音有点紧张,仿佛门内住的是什么会吃人的野兽。   江惜轻轻眨了下眼,然后才走过去拉开了门。   是江茉。   江茉尴尬地伸出手:“这是……这是妈妈给你的。她说,说我们今天可以一起去上学。”   江惜接过来。   那是一条银手链,款式素淡,下面坠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铭牌,上面刻着“惜”。   再看江茉的手腕上,也有一条同样款式的手链。想也知道,她的铭牌上应该刻着“茉”。   不及黄金贵重,但收着也无妨。   江惜眨了眨眼,抬眸说:“我不去上学。”   江茉呆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江惜对她的排斥,强烈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有点无措地开口:“可是,可是妈妈说让我们……我们一起去上学……”   江惜:“你可以把我的话转达给她。”   江惜的个头比江茉更矮,年纪也要小些。但少女的面孔写满了冷淡,江茉站在她的面前,总有种矮了一头的窘迫感。   于是江茉更无措了:“妈妈她已经不在家了。”她难堪地舔了舔唇,挤出来一句话:“今天是我第一天去那个学校,还、还有,逃学……是不对的。”   江惜歪头看了看她。她怕得像是要哭了。   江惜:“好吧,那你求求我。”   009号顿时来了点精神。   这句话,多么有恶毒女配的味道啊。虽然有点过于直白了,不太符合白莲花拐弯抹角欺负女主的人设。   江茉也呆住了。   求、求她?   江惜神色不变,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她问江茉:“你身上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作交换的东西吗?”   江茉瞪大了眼。   她身上的东西……全是来到江家之后才添置的。江惜就这么讨厌她?讨厌到要把江家给她的东西都要走吗?   作为古国的巫女,上至古国的王,下至百姓,他们总有求于巫女。有时候是求她降一场雨,有时候是求她医治重病的长者,有时候是求她化去身上的诅咒……   不管是大事小事,他们都会很乖觉地带着祭品来。   江惜拿到祭品,就会为他们解决烦忧。   江惜看了看江茉的模样。   算了。   这家人都比较穷的样子……   江惜指了指她头上的发夹:“这个给我吧。”   江茉连忙取下发夹:“这个?”   江惜:“嗯。”   那个发夹,还是江茉来江家之前自己在小卖部买的。不贵,就一块五。黑色塑料夹,上面缀着一朵颜色喷得不均匀的向日葵小花。   江茉习惯用它别一下刘海,到了江家也没扔。   “你真的要这个吗?”江茉小心地问。   “嗯。”   江茉也不好再继续问。   江家的每一个人对于她来说,都让她感觉到压力。   江茉把发夹放到江惜掌中,低头去看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恍惚了下。   江惜的十指纤细,指腹带着粉,是养尊处优的颜色。   漂亮极了。江茉心想。   “走吧。”江惜越过她,当先走在了前面。   佣人很快给江惜收拾好了书包,又给她们装上了早餐。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别墅大门口,管家为她们拉开车门:“请。”   江茉受宠若惊地坐进去,转头再看江惜,却见她神色如常。   好像真的没什么东西能撼动她的表情。   江家别墅距离学校有点远,陪在一旁的保镖给她们拆开了饭盒,好方便她们就在车上吃早餐。   江惜很喜欢这个时代的食物,她用湿巾纸擦了擦手,就先低头吃了起来。   唔。   甜津津的这个,她喜欢。   为了这个,她可以忍受不在桌案上用餐,也可以忍受身边没有侍从,还可以忍受上学一天。嗯,就一天。   江茉却食不下咽。   江家究竟多有钱,这些日子里她慢慢也了解到了。   江家孩子就读的学校,当然也是贵族学校。一年学费一百八十万,还不是随便谁有钱就能进的。   想也知道,里面的学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她是从一个偏远小乡镇来的。   她在这里会受到排挤的。   江茉实在忍不住,出声问江惜:“学校里的人好相处吗?”   江惜头也不抬:“还行。”   江惜这样的性格,从小养在江家,都只是说“还行”。   江茉感觉到压力更大了。   江茉结巴了下:“那、那你在学校的人缘好吗?”   江惜顺手挖了挖记忆,说:“不好。”   江茉一怔,不敢相信。   江惜长得太漂亮了,气质出众,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江茉都觉得她才更像是江家的亲生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人缘不好呢?   不过江茉慢慢地,慢慢地,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   但她更害怕江惜很受欢迎,最终她一个人被孤立。   十九分钟后,他们抵达了津门高中。   津门高中的校门修得很阔气,门外豪车川流不息。   江家的车刚开到门口,就和一辆黑色宝马碰上了。   宝马摇下车窗,露出了詹谨轩的脸,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江、惜。”   江家的车也摇下了车窗,但露出的却是江茉的脸。   江茉低低叫了声:“表哥。”   詹谨轩一愣,面色顿时柔和了很多:“江茉,是你啊。”   江茉可能已经太不记得了,但詹谨轩的记性很好。   江茉没走丢之前,经常到他家里玩儿。表兄妹关系相当好。   “江惜呢?没来上学?”詹谨轩问。   江茉:“在、在呢。她坐在我旁边。”   詹谨轩顿时面带警惕:“她和你一起来上学?”   江茉点头。   江惜又想搞什么花样?   詹谨轩皱眉看向车窗内更深处。   他看见了江惜。   少女目不斜视,似乎完全对他不感兴趣。   她的侧脸线条漂亮,在日光下泛着一点莹莹的光泽。   越美好的皮囊,越让詹谨轩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江惜哪里管他在想什么?   保镖为她们打开了车门,江惜当先走了下去。   然后就有几个打扮靓丽的女高中生朝她走了过来:“江惜!你出院了?”   “小惜,我好想你啊。”   她们化着淡妆,手里拎着Prada的包包,走近了有淡淡的香气吹过。   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江茉心想。   但江惜面对她们,只是轻轻一颔首:“嗯,谢谢。”   女孩儿们惊讶地看了看她。   江惜怎么……变了?   她应该和她们热切地打招呼啊?还会说,让你们为我担心啦,明晚放学一起去逛商场好吗?   她们按住心头的疑惑,转头连忙和詹谨轩打了招呼:“詹少,你这两天怎么也请假了?”   她们捂着嘴笑了起来:“不会是在照顾小惜吧?”   这话让詹谨轩很不爽。   詹谨轩眉尾一压,冷声说:“不是。”   他很讨厌江惜的这些“朋友”。   江惜以为自己很有本事,但围在她身边恭维她的,也不过是惦记江家比她们家更有钱而已。   詹谨轩当即看向江茉:“江茉,你跟我进去。”   江茉左看看,右看看:“表哥,你先进去吧,我和江惜一起。”   她竟然拒绝了?   她竟然宁愿跟着江惜?   詹谨轩难以置信。   这时候江惜也左右看了看。   她问保镖:“你能跟我们进去吗?”   保镖:“抱歉二小姐,我不能。”   江惜有点失望。   她只好把自己的书包递给了詹谨轩:“你给我拿吧。”   这东西太沉了。   詹谨轩这下是真正地震惊了。   她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他给她背包的?   江茉连忙说:“我来拿吧,还是不要麻烦表哥了。”   詹谨轩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拿就我拿,江茉你别动手。”   等说完,詹谨轩才觉得不对劲。他本意是不希望江茉受累,但是……但是这书包他完全可以还给江惜啊!   他还想出声,江惜已经往前走远了,江茉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詹谨轩:“……”   其他女孩儿站在原地对视了一眼。   江惜真的变得好怪啊……   她竟然敢指使她表哥了?   这头江茉追上去问:“你不是说你人缘不好吗?但是你的朋友看上去……很多。”   江惜心不在焉:“嗯,塑料朋友也算吗?”   后面赶来的女孩儿们:“……”   原身在心底,就是这么形容她的朋友们的。   所以江惜这样说,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茉愣愣地问:“那你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江惜想了下:“没有。”   都是她的仆从,哪里来的朋友呢?   原来江惜的生活也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好啊。   江茉轻轻吐出一口气,露出了点笑容说:“我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但她还在镇上学校念书。我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江惜没有认真听她的喋喋不休。   但江茉并不在意。   江茉这些话是不敢和别人说的,哪怕是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江惜有了共鸣。   江茉的表情也就越来越放松了。   江茉比江惜长一岁。   她上高三,江惜上高二。   走到楼道口要分开的时候,江茉竟然还有一点点微妙的不舍。   她举手和江惜挥了挥:“江惜,拜拜。”   江惜头也不回:“唔。”   班主任很快亲自把江茉领到了属于她的班级。   江茉站在讲台上,尝试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江茉,我十七岁……”   台下的人冷淡地注视着她,不带一点热情。   江茉慢慢就说不下去了。   而另一头的江惜,还没等进教室,就被人叫住了。   她转过身,看见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中间秃得有点厉害,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线的男人。   “江惜同学,有人找你。”   “你是?”   男人的表情僵了僵:“我是校长啊。”   江惜明白了。   这个人就是学校的头头。   江惜盯着他多看了两秒,我可以让他给我开一封信,让我不用再来上学了吗?   校长不知道江惜在想什么,他现在有点着急。   因为贵客在校长室等着呢,他得罪不起。   “江惜同学,你先跟我到校长室吧。”   江惜应了声,和他并肩往前走。   校长一顿,这江小姐也太没礼貌了。   他哪儿知道,江惜没让他走后头都不错了。   校长室。   男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校长的办公椅上,他眉间暴戾的气息深重,看上去不太高兴。   詹老爷子坐在对面的待客沙发上。   他忍不住劝:“您别急,一会儿就能见到是不是您要找的人了。”   屠维突然起身,他沉声道:“不应该是她来见我,应该是我去见她。”   詹老爷子:“什么?”   詹老爷子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屠维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和来人迎面撞上。   “詹先生怎么出来了?”校长惊讶出声。   而屠维紧紧盯住了他身边的少女。   少女也正在看他。   她从容地立在那里,轻轻合眼时,睫羽颤动,在眼尾拉出一点阴影。有种漫不经心的旖旎。风从走廊吹拂而来,吹动少女的长发,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   屠维的呼吸滞了滞,目光流连过少女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校服臃肿,将她裹起来之后,却反衬得她的手腕纤细,脖颈修长。   无论是华服,还是敝衣,都无法更改少女的满身光华。   是她。   没有错。   男人高大的身躯骤然一降。   他单膝跪在了少女的跟前,然后张开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少女的足底。   这是拜见大巫时一种最常见的仪式。   “是您召唤了屠维来到您的身边。”他眉间的暴戾依旧深重,但唇边的笑意却是真切的,他说道:“大巫,好久不见。”   校长傻在了那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变-态在向未成年少女求婚呢……   毕竟是生长在讲究科学的时代,校长并没有把“召唤”和传说里那些神话故事联系起来,只当是一个普通的陈述词。   类似于一个电话把人召唤过来了这样。   那江小姐把这两位叫到学校来……不会是因为学校里有什么人欺负了她吧?   校长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詹先生,要不进去说话?”校长连忙低声问。   屠维点点头,先为江惜擦去了鞋面上的尘埃,然后站起身,的确和江惜进了校长室。   紧跟着“啪”一声响。   但校长和詹老爷子望了望眼前紧闭上的门。   校长:“……”   哦。   原来詹先生只想单独和江小姐说话啊。   “那个……詹先生应该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校长不敢推门,犹犹豫豫地问起了詹老爷子。   詹老爷子生气地说:“当然没有!”   校长讪讪地笑:“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也不好和江家交代。”   江家不比詹家厉害,但同样也不能小觑啊。   一旦神仙打架,那都是凡人遭殃。   门内。   “自从大巫闭关后,我就再也没能见到大巫。您能召唤我来到这里,我心里十分高兴。”屠维情真意切。   江惜坐在校长的皮椅上,轻轻点了下头,问他:“那个人是谁?”   屠维:“我的后代。”   江惜:“他有钱吗?”   屠维:“我想在这个时代,应该是比较有钱的人。”   江惜舒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我的养父母实在太贫穷了,连一万两黄金也拿不出来。”   屠维皱眉:“是太穷了,连一万两黄金都拿不出来,他们怎么能好好供养大巫?”   江惜:“没关系,你来这里,我就放心了。”   屠维受宠若惊,非常高兴,然后没忍住问她:“我和阏逢、柔兆、著雍……比起来,您是不是更喜欢我一些了呢?”   江惜:?   江惜:“那没有。”   屠维不太高兴。   不过幸好,大巫只召唤了他。   江惜:“对了,我还召唤了柔兆。”   还没高兴到十秒钟的屠维:“……”   江惜看他:“你不高兴吗?”   屠维挤出声音:“高兴,一点点。”   柔兆。   从深海之渊来的怪物。   浑身充斥着黑暗、腐朽的气息。   叫他来干什么?把这个世界变臭吗?   江惜站起身:“好了,我该去上课了,你走吧。”   “您还要上课?”   江惜这才皱起眉,像一个未成年的厌学少女一样,她点点头,说:“嗯,我答应了一个人的请求,所以要上学。”   屠维知道女巫承诺的力量。   他心下失望,但也不能拦着江惜,于是只好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了门口,再为她打开门,准备目送她远去。   “等一下。”出声的是詹老爷子。   詹老爷子可是个精明人。   他满面笑容,整张脸都快挤成包子褶儿了。他热切地看着江惜,摸出了自己的名片给她:“以前晓云带你来过家里。”   那会儿她还得管他叫外公呢。   现在,他恨不得管她叫外公。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50发红包。 第5章 (修)   ◎她好可爱◎   詹老爷子的那张名片最终还是揣进了江惜的兜里。   校长虽然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但也大概知道,能让詹老爷子这么恭恭敬敬,长辈反过来对晚辈示好……那说明江惜身上肯定有什么不一般的变化啊!   那他当然也得小心着点儿对待。   于是校长想来想去,决定亲自把江惜送到教室。   走的时候,那位詹先生还盯着他的背影,像是不太高兴……?   校长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   一路上,他本来还想和江惜说说话,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奈何这位江小姐满脸冷淡,校长也就只有放弃了。   其实呢,这会儿江惜正在和009号交谈。   009号刚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多少还有点恍惚:“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你召唤来头上长角的恶魔?”   江惜认真地回答道:“嗯,原来是长了一对。但他觉得太丑了,剁掉了。”   剁、剁掉?   这玩意儿也能剁?   江惜接着向009号介绍:“他的背上长了一对翅膀,不比那一对角差。他的翅膀上面长满了骨刺,我们和其他部族开战的时候,他的最高纪录是骨刺上挂满了百余人的尸首。”   009号哽住了。   杀、杀人狂魔啊?   江惜客观评价道:“他还是比较厉害的。”   那是比较厉害吗?   009号觉得自己整个统都有点不太好,但它还记得正事,所以赶紧又问:“柔兆又是谁?”   江惜:“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是我的侍从官。”   “我的意思是,它是什么样的……魔王。”   对,009号觉得用魔王这个词来形容他们更妥帖。   江惜试着描述了一下:“他是从深海之渊来的。”   “长什么样?”   “长得像个人。”   “……”   “他有什么本领?我的意思是,他有多可怕?”   “也还好吧,没有很可怕。商王要攻打古国,派出了一支军队,走到岭关的时候,从深海来的大水,将他们吞噬了。大水一路淹没到商都,凡水过之地,从草不生,瘴气余留……”   009号:?   这你跟我说还好?   009号竭力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又问:“还有吗?你只召唤了这两个对吧?”   江惜轻轻蹙眉:“不太够。”   不太够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召唤几个?”   “再召唤一个阏逢吧……”   “他又是什么?”   “他住在九重山的山巅,他是一条龙。”   “……”   “还可以再召唤一个著雍。”这次不等009号问,江惜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了他,“著雍有九颗头。”   “…………”   009号快疯了。   有身长骨翼的,有从深海之渊来的,有从九重山巅化龙的……他们的力量足以直接摧毁这个世界。   系统头皮麻了:“你想干什么?你快停下,你要毁灭世界吗?”   少女无辜:?   少女:“不是啊,我只是差了一个给我擦脚的人,一个给我端水的人,一个给我睡前讲故事的人啊……如果再多几个人帮我上学就更好了。”   系统:?   你用这些可怕的玩意儿,不,魔王,来给你擦脚端水讲睡前故事?还帮助你逃学???   高科技在这些怪物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系统第一次从自己的宿主身上,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惊恐。   “好了,到了,江同学,你先进去吧。”校长的声音响起,一下阻断了009号继续和江惜用脑电波交流下去。   教室里,同学们都注意到了江惜和她身边的校长。   “怎么是校长送她来的?”   “可能叫她去做思想工作了吧。在学校公然闹自杀,可不是小事。”   “那这次江惜的脸是真丢光了……她一会儿会不会在课堂上哭啊?”   在校门口和江惜遇见的那几个“塑料朋友”,这会儿却神色复杂:“行了别操心江惜了,人家现在都不屑哭了。”   更不屑和她们玩儿了。   “什么意思?”有同学不解发问。   吴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上课不要说悄悄话!让我们欢迎江同学回到我们的班级!鼓掌!”   大家稀稀拉拉地鼓了几声掌。   去了一趟医院回来,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有什么好鼓掌的?   校长皱了皱眉,但下面坐的也大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于是只好委婉地挤出来一句:“同学康复回来了,大家应该很高兴嘛。”   这话一下奠定了基调。   大家对视一眼,这才又鼓了鼓掌。   听校长这话的意思,江惜并没有被拉去做思想工作啊?那校长亲自送她过来,就别有意味了!   江惜倒是没什么表情。   她没有去观察那些同学,只径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椅已经被擦拭干净了,看不出一点之前血溅当场的痕迹。   江惜端正地坐好。   啊。   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另一头的詹谨轩进到自己的教室,正要坐下。   “詹少,你怎么两个书包啊?”   詹谨轩一僵,低头看了看还拎在他手里的书包。   江惜的……   詹谨轩差点又骂脏话。   没有了书包的江惜倒是很高兴。   第一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问她作业做了吗?   她当然没做。   她摇摇头说:“作业都在书包里,书包在詹谨轩那里。”   老师没办法,只好暂时放过了她。   其他同学却瞬间提起了精神。   书包在詹谨轩那里?那天詹谨轩和她吵架,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但是不会吧不会吧,詹少这么小气?和人吵完,还把人书包都拿走不还啦以此报复她?   詹谨轩完全不知道,江惜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的形象变得有多么诡异。   一天课上下来。   江惜是有点头昏脑涨,昏昏欲睡了。   尤其是那个圈啊线啊的。   还有那个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字符,比傩文还难画!   等一放学,江惜迫不及待地就跑了。   詹谨轩来教室找她的时候,也就愣是没能找到人。   大家看了看他手里的书包:“江惜的吧?”   詹谨轩脸色难看,不太想承认,生怕别人误会他很关心江惜。   但江惜的同学却叹了口气说:“詹少,没必要,万一再把江惜逼进医院,就不太好了。今天江惜来上学,都是校长亲自送来的。”这话其实也是他们出于巴结詹家的提醒。   万一再起冲突,校长说不定要插手管,到时候詹家的脸面就不好看啦。   詹谨轩满脸莫名其妙。   我逼江惜了?   我逼她了?   我因为她挨了顿打我说了吗?   当然,詹谨轩打死也不会说的,这太有损他的脸面了。   既然找不到江惜人在哪里,他只好转头去接江茉。   他决定送江茉回家,然后跟她好好聊一下,江惜这个人心机有多么深沉,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江茉太单纯了,不知道怎么提防人。   这头詹谨轩还没到江茉的教室呢,江惜先到了。   江茉被几个同学围在中间。   之前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漠的同学这时候却是相当热情。   一个问:“江茉,你现在是不是成了江家的大小姐了?”   又一个问:“江茉,你真的是从一个小乡镇被找回来的吗?那里是不是很穷?”   还有的问:“我听说过那样的地方,一件衣服姐姐穿,姐姐穿完妹妹穿……”这人话音一转,“江茉,你回到江家会不会不适应啊?”   他们的话语没什么攻击性,好像是关心。   但落在江茉耳朵里,就像是密密麻麻的乌云,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是我……太脆弱了吗?   江茉咬住下唇想。   这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江惜的声音。   “放学要一起走吗?”少女的嗓音清脆,很好听。   江茉猛地转过头。   没错,是江惜!   江茉飞快地抓起书包,站起身:“要!要一起走!”   她怕江惜不愿意,还又撒谎补了一句:“妈妈让我们一起走。”   她始终还以为,江惜会答应和她一起上学,是因为江太太的话有分量。   “是江惜啊。”   江惜长得太漂亮,再加上出身江家,从来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所以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认识她也不奇怪。   “你们一起回家啊?”江茉的新同学们露出了点又好奇又怪异的目光。   江惜:“嗯。”   简单凝练,就一个字。   江茉觉得……很、很有气度。   怎么说呢?   她是没办法像这样,用一个字来回答别人的。   江茉不再看身后的同学,赶紧跟着江惜一块儿往楼梯口走。   一边走,她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我……不太适应这里。我分不清他们是冷漠还是热情。”   江惜听着耳边细碎的念叨声。   嗡嗡的。   她好像蜜蜂啊。   得不到江惜的回应,江茉觉得有点失落。   她实在找不到什么人倾诉了。   她那位唯一的朋友,是没有手机的。只有周末回到家,才能借父母的手机给她发发消息。   江茉决定稍稍地大胆一点,于是她问:“江惜,你今天怎么样?”   她本意是想问江惜上课伤口会疼吗。   但江惜顿了下,精致的五官皱成了一团,让她那张写满冷淡的面孔,显得有一点娇。   江惜说:“很不好。”   江茉听见这句话,就要去拉她的袖子。   江惜紧跟着又说:“我讨厌上课。”   ……啊?   居然是因为讨厌上课所以觉得不好吗?   江茉愣声问:“为什么讨厌上课啊?”   虽然江茉也不是很喜欢就是了。   但上课学习是必须的,她咬牙也会坚持下来。   那时候江茉还不知道自己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她的老师会反反复复地和他们强调,想要摆脱现在的命运,走出这个贫瘠的乡镇,你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读书。   江惜理直气壮:“因为听不懂。”   江茉:?   她看着江惜的面孔,突然间觉得江惜有点……可爱?   她听不懂,会拒绝来上课,但她最终还是来了。   有了缺点的江惜,好像也变得更容易亲近了。   江茉连忙露出笑容,尝试宽慰江惜:“我以前也听不懂啊,我比你高一个年级,你什么课听不懂,要不……以后问问我?”   话刚说完,江茉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对不起,我忘了,江家很有钱,可以给你请十个家教都没问题。”   十个家教?   想想都恐怖。   江惜冷酷无情地说:“我不要。”   但在江茉听来,那个意思就是……她不要家教,那是……更希望我教她吗?   这个念头太不可思议了。   也有点自恋。   江茉心脏怦怦跳,忙把它按了下去。   不过这么一来,江茉的心情确实好多了。   不远处的詹谨轩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的心情可就太糟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茉会和江惜并肩走出来。   詹谨轩脸色沉了沉,他亲眼看见江茉笑了。   他的亲表妹江茉,对着那个假表妹笑了。   江茉是在讨好江惜吗?她知不知道自己才是江家真正的孩子,江惜根本不配她这样做!   詹谨轩走得更近一点。   江茉脸上的笑容也就越来越清晰。   ……等等,不是讨好的笑容。   江茉好像笑得很真诚。   怎么可能?   江惜是给她下降头了吗?!   一股无名的PanPan愤怒顿时冲上了心头。   江惜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詹谨轩。   江茉是警惕性不高,江惜是单纯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要上去把江茉和她分开吗?   詹谨轩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不。   詹谨轩顿住了步子。   他决定悄悄走在后面跟踪她们,他倒要看看,江惜在私底下是怎么对江茉的。   江惜二人一路走到了校门口。   今天司机不知道为什么晚点了,江茉环顾一圈儿,在外面没能看见江家的车。   “要不打个电话给妈妈问一下?”江茉有点犹豫。   她有点害怕和父亲江博通电话,相比之下,打给江太太就好接受多了。   江惜根本就不是很在意车来没来的问题。   因为她的目光全都被对面的小巷子吸引了。   那里摆着几辆小吃车。   好香啊。   巫女想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得不到呢?   江惜当机立断。   她指着巷子口:“我要去那里。”   江茉看了看那条巷子,巷口站着人还显得比较热闹,但再往里就是黑漆漆的了。   “去那里干什么?”   “吃东西。”   江茉呆了下:“你要去那里吃?”   “嗯。”江惜已经头也不回地朝那边迈步过去了。   江茉呆了呆,然后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随即她快步跟了上去。   江惜原来也会吃路边摊啊?   “我请你吧。”江茉主动说。   江惜:“不要。”   江茉:“为什么?”   你太穷了。   江惜心说。   江惜摸了摸自己的兜,摸出来一张银-行-卡。   江茉差点笑出声。   她怎么这么可爱啊?她不知道小吃摊上不能刷卡吗?她在江家家教一定很严,从来没有自己买过这些食物吧?   “我请你,你不要拒绝了……”江茉按住了江惜的手腕。   但这边话还没说完呢。   “咚”一声响。   有什么人被一拳打倒了,正好倒在江惜的脚边。   小吃车的摊主吓了一跳,赶紧推远了点。   江惜也不高兴地挪了挪步子。   挡着她了。   这时候从黑漆漆的巷子里头,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袖口挽起,胸口还别着一枚学生会的徽章。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肩宽腿长。   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人。   但视线上移。   只见他长着一张相当英俊的脸,眉骨深刻,底下一双蓝色的眼珠子,因为颜色浅淡的缘故,给人以冷漠凶戾的错觉。   顿时把衣着带来的那股温文气质全破坏了个干净。   江茉站在他面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因为噩耗过大,死机许久的009号终于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反派!检测到反派出现了!江惜,那是你的表白对象之一。”   “等等,男主角也过来了……那也是你的表白对象之一。呃,一会儿,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009号的语气都变得卑微了一点。   不远处詹谨轩也驻足。   那是宫家的儿子,在学校里比他嚣张了一万倍。大部分人看见了他,都会绕着走。   这会儿他应该上前去解救江茉,但他不想解救江惜。詹谨轩皱眉。   作者有话说:   詹谨轩愤怒:江惜是给江茉下降头了吗?   江惜:这个我确实会。0-0   评论前50发红包。 第6章 (修)   ◎人太多了◎   009号大概是怕江惜乱来,所以赶紧把和反派有关的剧情,强制输入到了她的大脑中。   反派叫宫决,就读高二一班。   江惜读的是三班。   宫决出身很好,有多好呢?   这么说吧……   他家是造航母的。   宫家三代单传,宫先生就这么一个独子,独得不能再独了。   可想而知,宫决从小到大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宠爱。   和詹谨轩的假正经不同,宫决的脾气又独又傲,不喜欢的东西,他不会多看一眼。讨厌的人,他更不会给对方留面子。   这样的行事风格,让学校里大部分同学都比较怕他。   “看过F4吗?”009问。   江惜:?   江惜:“那是什么?”   009:“一部畅销校园偶像剧。里面有四个在学校一手遮天连老师都惧怕的角色。”谈起这些东西,009号那是如数家珍,“宫决在这所学校,就有着类似的地位。”   宫决长着一副俊美的皮囊,又有着良好的出身。他的性格糟糕,但成绩却很优异。   女主江茉来到学校以后,时常感觉到格格不入、极度自卑的江茉,被宫决身上的意气风发吸引了。她觉得没有比宫决更耀眼的人了。   江茉开始了漫长的暗恋。   原本的江惜也被宫决身上的光环迷了眼。   她也曾主动向宫决示好,但宫决连她是谁都不记得。   江茉一心喜欢宫决,为他做了很多放下尊严的事,但始终得不到宫决的垂爱。   反倒是男主角发现了江茉身上的闪光点,渐渐喜欢上了她。   之后就是很常见的套路了——   江茉经过相处和男主角产生了感情,宫决回头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江茉的,然后追妻火葬场不成……   “就黑化了。”009号和江惜说,“从此,宫决成为了这本书的头号大反派。”   江惜不紧不慢地应了声:“哦。”   009号:“你听完这些,就这个态度?”   江惜真诚发问:“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009号:“当然有,你因为得不到爱,你也黑化了啊。他是头号男反派,你就是头号女反派。不过那都是之后的剧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你快看,男主角!”“喂,你在看哪里?”   江惜在看烧烤摊子。   “我让你看男主角!”   “……”江惜没有回答。   江惜虽然在走神,但江茉却看清楚了。   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的清瘦少年,快步走过来,将倒在江惜脚边的人扶了起来,问:“没事吧?”   “没、没事程哥。”   被称作“程哥”的少年,长着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眼尾上翘,勾出一点清冷凌厉的弧度。   他的五官相当出众,琼鼻薄唇,如松如翠。   他是男主角程冽。   程冽家里不太有钱,甚至可以说是生活水平糟糕,但因为过分优异的成绩,被特招入了津门高中。   他和常见的出身贫寒的学生不一样,他很有领导能力,在过去的学校里,同学们就甘愿听从他的话。到了这里,程冽同样让一些家境不错的学生,心甘情愿地认他做了领头人。   上周,学校举行篮球友谊赛。   程冽所在的班级和宫决所在的班级被分到了一组。   宫决的小弟挺损,上去就把程冽的同学给铲倒了。   然后篮球赛就变成了两班混战,老师拉都拉不住,主要也是不敢拉。   反派和男主的仇恨就这么结下了。   宫决缓步从巷子走出来,他看着程冽:“我还以为你没种到不敢出现呢。”   “宫决,你不要欺人太甚。”   “偷了我的东西不肯还,不该挨揍吗?”   江茉听见指骨捏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下一秒,两个个头都足有一米八的少年,像是凶兽一样扑上去打了起来,拳拳到肉。   江茉吓得后退了一步:“怎、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师?”   江惜这才把飘荡的思绪收了回来。   她扫了一眼:“为什么要告诉老师?”   江茉:“当然是让他们赶快停下,不要打架啊。”江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两个男孩子都人高马大的,下拳又狠,之前被打倒在地那个,都已经看傻了。   江惜:“你希望他们停下?”   江茉:“对!”   江惜轻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她说:“那你求求我吧。”   又来了,熟悉的这句话。   江茉现在跟江惜熟悉一点了,所以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了。她连忙翻了翻自己身上,摸出来十块钱,这个……这个行吗?这个应该比她一块五的发夹值吧?   江茉把钱递给了江惜。   江惜伸手接过去,然后她歪头先看向了程冽,启唇低低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程冽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江惜略做思考,决定雨露均沾。   于是她又转头看向宫决,启唇。   那头的宫决一拳挥了个空,并撞上了电线杆子。   宫决:“……”   程冽:“……”   宫决疼得“嘶”了一声,然后一手捂住额角,没忍住骂了声:“草。”   程冽也跟着抬起了脸。   他的脸上沾了点泥,但这无损他俊美的皮囊,甚至让他的双眸看上去更亮了。   009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   “快,你应该去把男主角扶起来,男主角看见了……”吗。   009号话没说完,就看见江惜踩了程冽一脚。   踩的还是……脸?!!   男主角英俊的脸!!!   程冽:“……”   他口中没忍住也“嘶”了一声,等再抬起头,就只能看见远去的少女的背影了。   穿的是津门的校服。   没有背书包。   还有……她的手腕很细,很白。纤细的手指间,抓着一张……十元钱?   009号快疯了:“你在干什么?你急什么?”   江惜:“烧烤车快收摊了。”   009号无语凝噎。   009号试图对她进行说教:“不是我说,你怎么可以踩男主角的脸呢?”   江惜:“为什么不可以?”   009号:“这、这是很侮辱人的事情。”   江惜:“?可是我的大护法和我说,他们匍匐在我的脚下,是他们的荣幸啊。”   009号忍不住想骂脏话。   艹他妈的哪门子的大护法?教孩子能这么教吗?那不得教出个无法无天大魔王?   想到这里,009号一顿。   它面无表情地想,哦也对,本来就是一群大魔王在教,教出来的当然也是魔王。   009号尝试挣扎:“可是程冽是你喜欢的人。”   江惜翻了翻记忆:“詹谨轩也是啊,宫决也是啊,还有江岐,叶禹天……”江惜开始掰手指,这些都是原身有过好感的对象。   “人太多了,喜欢不过来。”江惜显得比原身还理直气壮,她问009号:“每天只偏爱一个人,很合理吧?我今天偏爱的是叶禹天。”   当然,她都还没见过叶禹天。   不过这不影响。   他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夜雨天,江惜比较喜欢。   009:“……”   谢谢,毁灭吧。   毁灭这世界吧。   跟009号对话间,江惜已经站到了烧烤车前。   “小姑娘,要吃什么啊?”烧烤车的阿姨相当热情。   江惜的目光转来转去,她轻轻皱起眉,嗯,好难选……   最终江惜不舍地指向了大鱿鱼,并递出了手里那张还捂热乎的十块钱。   阿姨却笑了笑:“小姑娘,十块钱不够哦。这个要十七。”   这时候站在原地发呆的江茉,终于追了上来,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江惜身边,正好听见阿姨的话。   江茉想也不想就说:“十七块?太贵了吧?十五。”   阿姨说不行。   江茉就继续跟她讲价。   阿姨从来没见过读津门高中还要讲价的。   阿姨嘴角抽了抽,心想算了,下一单找个冤大头,从冤大头身上赚回来就行。   “好好好小姑娘我也就是看你们人长得漂亮,十五块好了吧?”阿姨无奈地说。   江茉第一次被人夸漂亮,脸颊红了红,手忙脚乱地又掏出来五块钱,给江惜添上了。   “你爱吃这个啊?”江茉转头看江惜,正好和江惜的目光撞上。   江惜:“唔。”   她在很认真地打量江茉。   认真到009号都有点发毛了:“你又想干什么?”   江惜:“我觉得江茉很不错。”   009号:“哈?哪里不错?”   江惜:“她可以把十七块,变成十五块。我想让她做我的侍女头头。”   009号:?你让女主角干这个?   三分钟后,江惜得到了一支巨大的鱿鱼串。   她慢条斯理地咬住鱿鱼的须,漫不经心地想,柔兆的须须也这么好吃吗?   江茉看了看她一本满足的模样。   油都吃到脸上啦。   哎,她真的好可爱哦。   远处的詹谨轩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他也不想去掺合宫决的事儿,宫决这人脾气太差。于是他掉头就往江茉的方向追。   等看见江惜买了一支鱿鱼串,江茉却两手空空的时候,詹谨轩有点心疼。   江茉小时候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她很活泼,会追在他的后面喊“轩哥轩哥”。   那会儿詹谨轩还比较浑,总欺负江茉。长大了想弥补表妹吧,偏偏表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现在江茉回来了……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羡慕江惜呢?   江惜有的,她也应该有。江惜没有的,她更应该有!   詹谨轩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干脆也走到了那个烧烤摊前:“一串鱿鱼。”   “一串啊?”   詹谨轩想了下,改了改:“两串。”要比江惜多。   “大的这个是吗?”   “嗯,最大的。”   “好哎,一百块,谢谢您。”   ……   等詹谨轩买完转过身,江惜和江茉人影都不见了。   江家的车来了?这么快?   詹谨轩只好艰难地抓着两串鱿鱼,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自己。   司机还是第一次看见詹谨轩这副模样。   背两个书包,还拿两串鱿鱼,油滴滴答答地落在车内铺的手工地毯上。司机看了都觉得心疼。   这头江惜二人回到了家。   江太太看见她们一块儿回来,可高兴坏了。   也就顺便告诉了她们:“明天下午司机早点到学校接你们,晚上我带你们去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江茉听见这两个字,一下又僵住了。   她回来的时候,江家是给她举办了欢迎宴的。江茉当时穿着礼服,窘迫地站在聚光灯下,手脚僵硬,连话都不会说。   那一天糟糕的记忆,顿时又被勾了起来。   “这个宴会很重要,有一位大人物要来。”   听到这里,江茉更僵硬了。很重要的宴会,有大人物……她转了转脖子,却发现江惜还是没什么表情。美丽的少女轻轻舔了下唇,像是在……回味那串大鱿鱼?   江太太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   江太太皱了皱眉,说:“阿惜很小就跟着我们去参加宴会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啊,就问阿惜。”   江茉尴尬地点点头,头垂得更低了。   没一会儿江总也回来了。   他在主位落座,捏起筷子,却是先看了看江惜。   江惜四岁就被江家收养了,那一年,江家给她办理了一张银-行-卡,专门用来储存她的花费和收到的压岁钱。   那时候未成年人是不能办卡的,所以这张卡其实还是记在江博的名下。   也难怪一听说江家的亲女儿回来了,原身就感觉到了慌张。因为她的全部身家,本质上还是握在江博的手里。她要是被赶出家门,都没钱养活自己。   前一天江博让秘书把一百万打给江惜,之后他就有特别关注江惜的动向。   但里面的一分钱都没少。   仿佛拿到一百万也并没有多高兴……   江博又看了看江惜的表情。   少女的气色很好,完全没有进过医院的痕迹。她认认真真地吃着食物,脸颊一鼓一鼓。她的表情愈是冷淡,便愈显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   江博忍不住问她:“好吃吗?”   江惜:“嗯。”   江博:“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粉蒸排骨了?”   009号心道不好!   这里的人都这么聪明的吗?难道发现了江惜和以前相比性情大变了?   那头江惜想了下,理直气壮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你不关心我。”   江博:“……”   009号:“……”挺、挺好哈。崩了人设,又好像没崩人设。   作者有话说:   冤大头詹谨轩。   评论前50发红包。 第7章   ◎叶家大哥◎   “阿惜,怎么能这么和爸爸说话呢?”最后还是江太太惊诧地指责了一句。   不过江太太这个人说一句就不会再说第二句,而江博除了多看江惜两眼以外,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顿饭还是平平稳稳地吃完了。   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江惜和江茉就各自上了楼。   江惜进了屋正要关门,江茉突然赶了上来。   江惜:“有事吗?”   江茉抓着门把手,小声问:“爸爸他……不关心你吗?”   江惜翻了翻记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嗯。”   江茉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哪怕是江惜,在江家也并没有得到那么多的爱啊。江茉的心情很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感觉到害怕。   “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要做作业了。”江惜说。   江茉:“哦哦好,你做吧。”江茉转头离开,走了没两步,她又想起来说:“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   江惜轻轻应声:“嗯。”   江茉这才转身走远了。   一边走,她都还忍不住一边想,江惜为什么不会难过呢?是期望从来没有得到过满足,所以慢慢地连伤心也不会了吗?   这头的江惜就显得相当的无忧无虑了。   忧虑的是我。009号心想。   江惜回到房间里先沐浴更衣,然后她走了出来,抬手扒了扒之前那条美工刀划开的伤口。   009号光是看着都要窒息了。   她她她要干什么?   她好狠呐!自己的伤口都下得去手!   江惜扒了两下,有点遗憾:“长好了。”   她只好重新咬破自己的指尖,坐在梳妆台前就开始画圈儿。   还、还画?   009号头皮都要炸开了。虽然它没有头皮。   它竭力压制住胸中的恐惧,开口问:“这就是你要做的作业?”   江惜:“嗯。”   有什么不对吗?巫女的作业当然就是画符呀。   江惜无比熟练地在梳妆镜上画出了一个召唤阵。   血液画就的图案,在镜面上呈现出诡异的姿态。   紧跟着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开……009号熟练地打了个哆嗦。   或者也许,它还应该感谢一下她的慈悲——   一天画一个,而不是一天画三个。   还给这些魔王排了个队呢。   江惜成功画完召唤阵之后,还是自己擦掉了那些痕迹。不然会吓死其他人的。   等收拾完,她抬头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然后她打开了电视机,挑挑拣拣……   《回家的诱-惑》。   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诱-惑力。   江惜钻进被窝里,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009号:“……”   不是,你现在不走剧情也就算了,你连一个女高中生最基本的家庭作业也不打算做了吗?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江惜来说都格外新奇。除了要上学以外,她很喜欢这个世界。   她喜欢这个世界的医院,喜欢这个世界的鱿鱼,喜欢这个世界的电视剧。   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江惜,这一看,就津津有味地看到了凌晨四点钟。   009号都熬不住要自动关机了。   “不想去上学。”江惜不高兴地抿了抿唇,但还是乖乖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自己。   她明天还想吃鱿鱼。   嗯,那就,那就再去上一天学吧。就一天。   第二天一早,像是生怕江惜不去上学,江茉早早就等在了她的卧室门外。   江惜本来想拒绝,但想了想江茉很厉害,她可以把十七块变成十五块,唔,那就还是带上吧。   等到了学校,江惜趴桌就睡。   “江惜?”旁边的同学试图唤醒她,但失败了。   同学嘴角抽了抽:“……她、她来学校就是来睡觉的吗?”   以前的江惜成绩也不太好,但她习惯于在自己的养父母面前,伪装出乖巧的样子。所以哪怕上课听得再艰难,她也一定是坐得规规矩矩的。如果实在坐不下去了,她就装病。   现在……好家伙,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这是自暴自弃了?江家真的不管她了吗?”   “那昨天的校长是怎么回事?”   “可能就是单纯害怕学校闹出负面新闻,让江家丢脸吧。”   “哎,你们有谁见过江家那个亲生女儿吗?”   “我昨天看见了。我还看见了另一件事……宫决和一班的程冽打起来了。”   “卧槽!”   比起江家那个存在感低下的亲生女儿,大家显然对宫决的八卦更感兴趣,话题一下就又转移走了。   “我以前也撞见过宫决打架。你们看见过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表吗?”   “知道,宝玑的表对吧?他那支好像要四五百万?我家虽然有钱,但我爸可舍不得让我戴这样的表。”   “他把表盘都打碎了。”   “卧槽!”   这帮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个个家里又都有钱,聊到这些事儿觉得最带劲了。   “那程冽不得挨打啊?”   “没……一个突然摔了一跤,一个撞了电线杆。”   “哈?”   “然后没一会儿校长就亲自开着车来拉架了。”   “挺、挺倒霉的。”   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午十点半,宫决才来到了学校。身边还多跟了一个保镖。   教导主任在楼道里碰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下:“宫决同学,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宫决虽然性格很烂,但对待学习很认真。他从来不旷课,也不会迟到。   宫决听见教导主任的询问,冷冰冰地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他们的车开到半路,被追尾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交给保险公司来处理就行。   司机一脚踩下油门,重新起步,谁知道一头撞上了行道树。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人是没事,但把司机和车上的保镖吓得够呛,生怕这位金贵的主儿出半点差错。   “出了点小车祸。”宫决身旁的保镖回答了教导主任的问题。   教导主任脸色一变,赶紧问候起来:“宫决同学没什么事吧?”   宫决:“没、事。”   没事才怪。   宫决对“倒霉”这个词,从来没有一个具象化。   因为他的人生打从出生就顺风顺水。   但这一切,从昨天傍晚开始有了变化。   他回到家,一个放在高几上的花瓶突然朝他砸了下来;宫太太给他盛了碗粥,他还没吃,里面掉了只苍蝇;进到浴室,拧开花洒,热水器故障喷出了滚烫的水……   这种不对劲持续到了早上,连宫家人都察觉到了。   宫先生没想太多,但他的母亲,也就是宫决的祖母有点迷信。老太太生怕孙子出事,就让他一定要带着保镖进学校。   教导主任这会儿也觉得怪。   他看了看宫决身旁的保镖,怎么也想不通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个阵仗了……   “站住!”教导主任分神间,突然又瞥见了一道身影。   好么,又一个迟到的!   那道身影顿住脚步,缓缓转过了身。   “程冽?怎么是你?”教导主任的语气更惊奇了。   那头程冽和宫决对视了一眼,可谓是仇敌见面,相当不爽。   “你怎么也迟到了?”教导主任问。   也。   程冽眸光一动,很快注意到了这个词。   他看了一眼宫决。他也迟到了?   “你为什么迟到?”教导主任问。   不应该啊!程冽这么优秀的学生都迟到了?   程冽抿了下唇,低声说:“我住的地方有人闹事,打架把路堵了。”   教导主任:“……”   这借口,这不荒唐呢吗?   其实这还真不是借口。   程冽说:“您可以查得到报警记录。”   他本来不想管的。但打架的双方都把他当成了对方的人,一扁担砸下来,差点正好砸他头上。程冽当时就脸色一冷,马上拨了110。这么一折腾,当然也就迟到了。   “行吧,那赶紧去上课吧。”教导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转过身,冲宫决笑了笑,“宫决同学也赶紧去教室吧。”   等送走了这两位,教导主任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今天这事儿可真够怪的。   程冽也觉得怪。   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但当霉运降临得离谱又稀奇的时候,是个人都会觉得怪异。   看上去宫决好像也遭遇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程冽一下想起了昨天那个踩了他一脚的女孩子。   但想想又有点荒唐,这事儿和对方能有什么关系……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   江家的车果然早早就来接人了。   因为太早,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点,江惜环顾一圈儿,竟然没能发现那个卖鱿鱼的烧烤摊子。以致于上车的时候,江惜都还很不高兴。   痛失鱿鱼!   不开心!   江惜和江茉被带去做造型的时候,江太太已经换好晚礼服了。江太太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但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穿着黑色的鱼尾摆礼服,脖颈间佩戴的南洋珠光泽莹润,衬得她光彩照人。   江茉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江太太这般模样,就觉得她的“母亲”有些难以亲近。   “快,换上我亲手给你们挑的衣服看看。”江太太热切地说。   江惜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上学都好说。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任由佣人帮她穿上了裙子。   江茉的动作要慢一些。   等她局促地抓着衣摆走出来时候,她一愣。原来江太太给她们挑的是姐妹装。   两条淡粉色的裙子,款式略有不同。   穿在江茉身上的是及地长裙,剪裁合身,将她的腰线拉得很漂亮。腰间一点粉钻,精致亮眼,恰到好处。   转头再看江惜,裙摆及膝,底下是一双笔直又白皙的腿,视线往上走,是盈盈一握的腰。大概是为了遮掩手臂上的伤疤,江太太还额外为她搭了一件毛绒绒的披肩。披肩斜斜搭在手臂上,让少女看上去仿佛一朵被拥簇起来的娇嫩的花。   少女的胸口同样还坠着一颗粉钻,只不过这一颗的造型更夸张些,灯光一照,流光溢彩。可它好像怎么也夺不走少女本身的光华,只衬得她肌肤莹润,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江太太望着这一幕,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遗憾。   “走吧。”她说。   “今天的宴会是叶家办的,阿惜,叶家你应该知道吧?”江太太引着她们进门,从侍者手中取过一杯酒,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不等江惜回答,江太太似乎是想起了江茉肯定不知道这些事。   于是江太太连忙道:“这个叶家可了不得,叶家祖上往前数是做过御医的。到建国初期,叶家人研制出了两个药方,申请了专利,后面硬生生就这么白手起家,做起了东风药业,后来更发展成了叶氏集团。现在市面上的十个特效药里,六个都是东风药业的专利。光东风药业一年的销售额可以高达180亿美元……”   江太太都忍不住感慨。   叶家和江家,根本都不是一个层次。   江太太说完,却发现两个孩子没一个应和她的。   她不由回头去看她们。   江惜还是没什么表情。   而江茉是听得傻住了。   一年,光一年销售额就有180亿美元!   要知道江茉在来到江家之前,一百万对于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江茉看着眼前被布置得流光溢彩的大厅,感觉到了更强烈的格格不入。   这头江太太将她目瞪口呆的模样收入眼底,皱了皱眉。   不过她还是继续往下说了:“叶氏现在的掌门人叶总有个哥哥,他这个哥哥身体不太好,常年在私人小岛上养病。听说最近身体好转了,就回来了。今天的宴会,就是为这位叶先生举办的。”   江太太说到这里,突然宴会上有了骚动。   众人一时间都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叶总来了!”有人低声喊。   江惜的目光从纸杯蛋糕上滑过,然后才落到了不远处的人身上。   东风药业的叶总大名叫叶德鸣,他年过四十,面容儒雅,穿着白色西装,显得很年轻。   大家都认识他这张脸。   但此时此刻,更吸引人注意的却是走在他前面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西装,眉眼俊美,只是两边眼尾各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浅痕,像是伤疤。但这无损他的面容,反而拉长了他的眼尾,更显得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男人的身形很高大。   走近了,令人有种逼仄的窒息感。   这人是……?   大家脑中闪过了惊异的念头。   叶德鸣笑了笑:“诸位,这是我的大哥。”   众人都是一愣。   等会儿,叶总您这个大哥怎么看着比您还……年轻啊?   江太太这时候却是禁不住打了哆嗦。   那个极具压迫感的男人,那个叶总的大哥,……怎么好像在看她?   另一头的詹家。   詹老爷子有点不舍,扒着门框问自家老祖宗:“您真的不和我一块儿去叶家的宴会吗?”   屠维沉着脸:“不去。”   他要等大巫。   大巫怎么还不打电话给他?   或者,他其实应该直接去她的学校接她。管他什么江家?不服气就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50发红包。 第8章   ◎不许杀人◎   009 号的恐惧还真不是白给的。   屠维的确动过直接把江家铲平,然后把江惜带走的念头。   江家要真被铲了,故事线也就崩一大半,几乎等同于世界毁灭。   这边詹老爷子搁家里劝了两天,才劝住了屠维。事后还没忘记把核-爆-炸的纪录片,拿给屠维反复观看。   保住老命不容易啊,詹老爷子感叹着踏入了叶家的宴会。   詹谨轩没有来,因为自从那天挨完打,现在走路都还有点不太顺畅。这样的家丑嘛,也就不好外扬了。   最后跟着詹老爷子来的是詹总。   詹老爷子是有点老眼昏花了,詹总的视力却好得很,他一眼就看见了江太太,也就是自己的妹妹。   “晓云怎么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詹总惊讶道,“倒是没见江博,他可真是个大忙人。”   “两个孩子?”詹老爷子好奇地眯起眼,这样方便他看得更清晰一点。   “对,江茉,还有那个江惜。”詹总应完声,就拔腿朝江太太那边走了过去。   “晓云。”詹总走近,喊了一声妹妹的名字。   江太太轻轻呼吸着,一时间都不敢答应詹总。因为叶德鸣带着他那位奇怪的大哥,朝他们走过来了。   叶德鸣其实只是跟着他大哥过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他不认识江太太,最后目光一转,落在了詹总的身上。这个他认识。叶德鸣这才露出了笑容:“詹总,好久不见。”   叶德鸣身边的高大男人,也低低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一下把詹总和江太太都说愣了,弄不清这话是对着谁说的。   “这位是?”还是叶德鸣出声,一下把大家的思绪又拽了回来。   詹总回神说:“叶总不认识吗?这是妹妹,詹晓云。”   叶德鸣一笑:“后来和江总喜结连理了对吧?看我这记性!”   叶德鸣的大哥,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拿过了一杯鸡尾酒。   鸡尾酒是用巨峰紫、百香果、柠檬汁等物特调的,颜色层层叠翠,混合茶香和果香。刚才侍者端着走过来的时候,一下就吸引走了江惜的目光。   叶德鸣的大哥端着这杯酒,突然递到了江惜的面前。   大家都是一愣,这、这是……   江惜眼底光华跃动,正要抬手。江太太也正纠结要不要拒绝这杯酒呢,却见男人突然虚晃一圈儿,又收回手,把这杯酒重新放回了侍者的托盘上。他笑了下,眉眼间的邪气驱散了一些,他说:“换杯牛奶。”   江惜磨了磨牙。   嘴角咧开,一点小白牙露出来,尖尖的,很晃眼。   男人见状,脸上的表情顿时更放松了。   倒是江太太顿时舒了口气。   她拿不清这凝滞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只好也露出笑容:“对,还是喝牛奶好。叶先生,这是我的女儿江惜,那是我的大女儿江茉。”   男人应了声:“嗯。”   看也没有看江太太和江茉一眼。   江太太顿时回过味儿来了。   刚才她察觉到的目光,并不是男人在看她,而是……在看江惜?   江太太表情僵了僵,心想这不合适吧。   就在气氛越来越奇怪的时候,侍者拿着牛奶回来了。   谁知道男人扫了一眼说:“冰的不行。”   江惜出声:“我要冰的。”   男人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接了足足半分钟。   一旁的江太太和江茉都禁不住有点打哆嗦了,江太太还想着要出声劝一劝江惜。在主人家面前要有礼貌嘛,人家说冰的不行,那不也是为你好吗?   可江太太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因为男人突然开口:“好吧。”   像是无奈地纵容了江惜。   “请。”男人端起那杯牛奶,重新递到了江惜的面前。   江惜没有说谢谢,看上去甚至还有点不高兴。   “不要生气。”男人又冲她笑了笑,带着点哄小姑娘的意思。然后他招招手,又让侍应生拿来了纸杯蛋糕,递到了江惜手里。他说:“你喜欢这个?这个不算好吃。”   然后他看向了叶德鸣。   叶德鸣瞬间会意:“对,白马路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蛋糕店,做的东西更好吃。江小姐什么时候去尝一尝?”   就这么一段简短的对话下来。   江太太几人都看出来了,叶德鸣很敬重,甚至是敬畏他的大哥。不是一直在外面养病吗?怎么还能压叶德鸣一头?   还有,……这场宴会是为叶先生接风,但现在看上去,江惜才像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   “叶先生……和我们阿惜认识吗?”江太太实在忍不住了。   叶德鸣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他大哥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叶德鸣只好自己开始瞎编:“江小姐还小的时候见过。”   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江太太也记不清了,只疑惑地说了句:“是吗?”   “我大哥不能久站,几位不如坐下来慢慢聊。”叶德鸣相邀。   江太太当然不会拒绝。   詹总也还惦记着和江惜这个“外甥女”多说两句话。   其他人也就只能羡慕地看着他们一块儿亲热地走到角落里去说话了。   “詹家和叶家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那是江太太吧?旁边那是江家找回来那个女儿?”   “江家也能和叶德鸣搭上话?”   “应该是因为詹家的原因吧。”   其他人还在猜疑。   这头江惜默不作声地喝完了冰牛奶,然后站起身。   江太太马上问:“阿惜你去哪里?”   江惜:“……厕所。”   江太太:“……”“那你去吧。”   江惜走了没一会儿,叶德鸣突然出声:“大哥,你也累了吧?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下?”   男人点头,起身离开。   江太太觉得叶德鸣的这个大哥,有点太过目中无人了。比叶德鸣的架子还大。   当然江太太是不敢说出来的。   男人的面孔太邪气了。   有点……可怕。   江惜一走,江茉就变得坐立难安了。   江太太有点不喜欢江茉这样的表现,转头正要交代她大方一点,不要畏首畏尾……但下一秒,江太太脑中灵光一闪。   等一下。   江惜还没回来,叶德鸣的大哥也走了,他们总不会私底下见面去了吧?   江太太想想又觉得这念头太荒唐,就暂时打消了。   另一头,江惜离开宴会厅之后,很快就见到了叶德鸣的大哥。   男人缓缓朝她走过来:“没有第一时间迎接您,是我失礼了。感谢您在将我封入深渊之后,还能记起我,并将我召唤到您的身边。能为您奉献出我的一切,是我的荣幸。”   “柔兆。”江惜动了动唇,吐出了他的名字。   她歪头看着他:“你似乎对我将你封入深渊很不满。”   “是有一点。不能再见到您,我很难过。而且您也知道,深渊里的生物早就死光了。在日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我在那里忍受着漫长的孤独……”男人邪气的面孔上,涌现了一点脆弱。   江惜不吃他这一套,摇摇头说:“谁让你把它们都杀光了?”   柔兆摊手:“好吧,这是我自己的过错。”他带着江惜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说:“您刚刚是以为,我擅自换掉您喜欢的酒水,是因为对您心怀怨怼吗?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做一个合格的侍从官。您现在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您不应该喝酒水。”   “那我应该喝什么?”   “您应该喝牛奶。”柔兆露出笑容,“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学习了很多知识。我会好好供养大巫的。”   电梯门打开。   他们一块儿走了进去。   柔兆接着说:“这个世界很奇妙。他们竟然认为,牛、羊的肉是最好的食物。”   江惜:“不然呢?你又要挖你的心给我吃吗?”   柔兆叹气:“当然不会了。我的心太肮脏,您不喜欢吃。”   江惜:?   江惜:“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吃人的心。”   柔兆:“可我不是人啊。”   江惜不高兴地强调道:“魔王的心我也不喜欢吃。”   柔兆遗憾地说:“好吧,我明白了。难怪我要挖人类君王的心献给您,您会生气地把我封入深渊。感谢您为我解决了一个疑问。今天的我,更爱您一些了。”   009 号:“……!”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可怕的对话!   挖心!   这人还自己挖自己的心!   他是魔鬼吗?哦对,他是魔王。魔王不太正常,才是一件正常的事……吧。   叶德鸣早早在楼上定好了一间总统套房。   柔兆学着人类的样子,熟练地刷卡、开门,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拖鞋,单膝跪地托起江惜的足底,将她脚上不太符合年纪的小高跟鞋,替换成了柔软的拖鞋。   1 楼的走廊入口,有人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哎,你看见了吗?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很像江惜啊?”   “哈?”   “她怎么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还上楼了?”   “卧槽!”   楼上。   江惜环顾了一圈儿。   柔兆说:“我知道这里很小,让您受委屈了。我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准备为您选一处最好的宫殿。但很可惜,叶德鸣告诉我,那个坐落在沙漠里,长得像塔一样的金色宫殿,里面躺着木乃伊,就是死尸。躺过死尸的地方,又怎么配做您的宫殿?请您再等一等,我总会找到一座最好的宫殿送给您。”   柔兆摸出手机。   他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所有的人类物品了。   他调出图片,划拉两下。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白宫”的图片。   他问:“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009 号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不是,你们还真打算挑座宫殿住吗?   这头江惜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说:“里面住了人。”   柔兆说:“没关系,我可以把他们弄出来杀了他们。”   江惜皱起眉:“不要了,复活起来很麻烦的。”   柔兆失望地说:“好吧。”谁让她是大巫呢?那些该死的灵魂,难免会求到她的面前。到时候她一不高兴,也许又要把他送回深渊了。   柔兆想起一件事:“您为什么会召唤我来到您的身边?是您需要我吗?”   江惜点了点头。   柔兆高兴地眯起了眼,连眼角的疤痕好像都变得柔和了一点。高兴之余,他忍不住问:“刚才坐在旁边的那个老头儿一直在看您,我认为他很没有礼貌,我可以杀了他吗?”   江惜:“不可以。”“他是屠维的后代。”   “屠维?”柔兆的双眼再次眯起,但这次透出的是冷锐的锋芒,“您还召唤了他?”   江惜:“唔。”   柔兆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   “你今天让我很不高兴。”江惜接着开口。   柔兆瞬间按下了对屠维的杀意,他问:“我应该怎么求得您的饶恕?用我的一只眼睛?”   江惜:?   不要了吧。   太狰狞,又不能吃。   江惜舔了舔唇,想起了念念不忘的东西:“你去给我买大鱿鱼。”   柔兆盯着她看了看,然后笑了。他说:“听从您的吩咐。”大巫还是没有长大。   她真可爱。   江惜:“记得带钱。”   “当然。”   “不要杀人。”   “好的。”   “也不可以引深渊的水出来。”   “我记住了。”   江惜想了想去,觉得应该没什么要叮嘱的了:“好,你去吧。”   009 号听完这么些对话,整个统都快崩溃了。   天杀的你们这两个法外狂徒!!!   作者有话说:   009:比系统还凶残!   大魔王是真的很魔王_(:з」∠)_不过阿惜会管住他们的。 第9章 (修)   ◎三人同住◎   叶德鸣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但今天的宴会上,他好像对待詹家格外热情,恨不得立刻跟詹家做生意一样,坐在那里和詹总生生聊了半个小时。   詹总都忍不住暗暗嘀咕。   老子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哪?叶氏叶总看了我,都想和我结交?   詹老爷子没说话,只静静地观察着这位叶总。   江茉沉浸在格格不入的尴尬之中,反反复复地去喝面前的果汁。终于,她也尿急了。   江茉却一下如蒙大赦,飞快地站起身:“那个……我,我去上个厕所。”   一下叶德鸣几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江茉顿时压力山大。   但叶德鸣笑了笑,显得十分好说话,他说:“快去吧。知道怎么走吗?不知道我让我秘书带你去。”   江茉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不,不用了。”   然后转身就走。   江太太顿时觉得更不对劲了。   已经半个小时了,江惜怎么还没回来?还有,当时江惜说要去上厕所,叶总怎么没提出让秘书带她去?   江太太站起身。   这下目光又齐齐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叶德鸣温和地问:“江太太怎么了?是宴会厅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吗?”   江太太有点纠结。   她迟疑地出声:“我担心江惜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叶德鸣却说:“女孩子嘛,总是要麻烦一些的。刚刚那位江大小姐不是也去了吗?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叶德鸣是什么人?   大家都是上流圈子里混的,也不至于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江太太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才把胸中的坐立不安压了下去。别免得一会儿人叶总,还觉得他们江家不信任他。   默不作声的詹老爷子突然站起来,说:“唉,我都退休了,再听这些商场上的事,听得头疼。你们聊,我去透透气。”   他算是长辈,叶德鸣当然不会说什么。   叶德鸣还开口说:“您穿过左边那道门,往前走一百米,酒店修了个苏式园林的院子,您坐那儿透气正合适。”   詹老爷子点点头,脸上没露出表情,手里抓着个拐棍就往前走。   等出了叶德鸣几人的视线范围,詹老爷子马上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   别说江太太了,这会儿詹老爷子都止不住担心呢。   这位巫女的健康状况,将直接影响到他们的老祖宗能在这里待多久的问题。   詹老爷子一路径直走到女厕所外。   来上厕所的人进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出来又看了他一眼。   詹老爷子慢慢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像一个老变-态,他连忙轻咳一声,又拄着拐棍走远了点,然后匆匆摸出手机,给老祖宗去了个电话。   那位老祖宗脾气怪得很。   连挂他三次电话,才接了起来。   “何事?”屠维的声音冷冷传出。   詹老爷子一想到要说的可是江惜的事,顿时腰板都挺直了,底气那叫一个前所未有的足。   他说:“江惜来宴会了。”   就这么六个字。   那头迅速断线,只剩下了挂断后的嘟嘟声。   詹老爷子纳闷,我话还没说完呢。   詹老爷子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十来分钟后。   詹老爷子在酒店的门口迎接到了屠维。   屠维身形高大,气质出众,往那里一站,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詹老爷子有点操心,连忙紧张地问:“您怎么来得这么快?您……您不会是飞过来的吧?”   屠维皱起眉:“当然不是,你说过了,城市上空出现不明飞行物的话,会被炮-弹打下来。”   “对对对!”詹老爷子心虚地应声。   屠维大步往里走:“我并不畏惧区区炮-弹,但会耽误我同大巫相见。”他一顿,扫过厅内衣香鬓影,不快地问:“大巫呢?”   詹老爷子更心虚了:“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您就把电话挂了。她……她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没再回来了。我看叶德鸣那个大哥有点不对劲……叶德鸣您还不认识,我先给您介绍……”   屠维哪管什么叶不叶德鸣。   他打断道:“他大哥在哪里?”   “也不见了……”   “长什么样?”   詹老爷子:“长什么样啊……就、就挺好看的,但是看了,很邪气。对,就是邪气。这个人很怪,眼角还带着两条长长的疤。”按理说叶氏是搞医药的,怎么可能解决不了这两条疤痕呢?   但屠维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他咬牙切齿,从喉中挤出声音:“柔兆。”   “什么?”詹老爷子愣声问。   “那个男人,和我一样,是被大巫召唤到这个时代的魔王。他名柔兆,来自深海之渊。”   詹老爷子眼皮一跳。   听着就像是个邪门东西啊!   屠维沉声道:“那两道疤痕,本是大巫在他眼角不慎划出来的。”   詹老爷子:?   大巫的手指甲那得多尖利啊?   “古国大战时期,他在战场上杀至神情癫狂,为唤回心智,便亲手沿着划痕,生生抓出了两道深深的血槽。”   詹老爷子呼吸一窒。   谢谢您了我的老祖宗,听完我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他艰难地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老祖宗。   屠维冷哼道:“看我作什么?你在看我身上有没有自残的痕迹吗?我与他可不同。我的神智清醒,怎么会像他一样癫狂?”   詹老爷子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不对啊。您刚来,就一翅膀把您后代往楼下扔,那好像也没有……很理智啊。   这话詹老爷子是不敢说的。   “我闻到一股臭味儿了。”屠维突然说。   詹老爷子环顾四周。   六星级酒店哪里来的臭味儿?   却见宴会厅外走廊的尽头处,那里有四部电梯。其中一部“叮”的一声打开了门,柔兆带着江惜走了出来。   屠维的目光先落在江惜的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才落回到了柔兆的身上。   两个人目光相接,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眸下,暗潮汹涌。   詹老爷子很快认识到。   这两位魔王不太对付……他心里一声咯噔,那不会、不会打起来吧?!   屠维大步往前走,江惜二人又往外走,所以没几步就碰了头。   “屠维,是你。”柔兆口中缓缓吐出他的名字。   屠维:“很久不见面,你的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气。”   詹老爷子听得胆战心惊。   这、这岂止是叫不太对付,这分明是叫相当不对付!   009号也有点瑟瑟发抖了。   世界不会就毁灭在今天吧?   这时候却听见被夹在中间的江惜,幽幽说了声:“如果阏逢也在这里就好了。”   屠维的思绪一下被拽了回来,他问:“要他干什么?”   江惜拍了下柔兆的手腕,柔兆这才提起了手里的东西。一颗巨大的头颅,雪白的皮肤,两只超大号的眼珠镶嵌在上面。詹老爷子吓得都要灵魂出窍了。   那是……什么东西?   江惜又拍了拍柔兆的另一只手。   柔兆又往上提了提,只见一个大口袋里,塞满了白色的仍在蠕动的……触手?   詹老爷子定睛一看。   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是一只大鱿鱼,被零碎地拆成了头和触手。这只大鱿鱼有多大呢?   它让詹老爷子想起了一种海里的生物。   大王乌贼。   老祖宗口中的臭气,可能还真是有源头的。这东西多腥啊。   柔兆说:“大巫想要吃大鱿鱼。”   詹老爷子:“……”你俩说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柔兆接着说:“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很可惜,我下手的时候,把这东西直接拆碎了。下次我应该更温柔一点,至少抓一个活体回来,这样口感会更好。”   詹老爷子绷不住了,问:“您从……海里捞的?”   柔兆:“当然。”   詹老爷子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对什么宇宙啊、海洋啊都挺感兴趣的,那会儿他从书上看到过,这个长得像大王乌贼一样的东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生存在海平面以下……3000米左右的深度吧?   江惜不开心地提醒他:“还要记得把它烧熟。我不吃生的。”   柔兆点头:“您说得对。”   江惜心道果然下次还是要多嘱咐他一点。   柔兆尝试为自己博回一点大巫的欢心,他说:“我很听您的话,我特地带了一捆钱,留在了海底。这样算是买下了它吗?”   詹老爷子:“……”   留一捆钱给鱿鱼它妈?   它妈那也不会用啊。   柔兆却不管这样的举动合不合乎常理,反正只要听从了江惜的话就是好的。   屠维扯了扯嘴角,冷冰冰地挤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你在深海住的那些年,海水将你的脑子挤扁了?带回来这么个东西,长得比大巫还要大。大巫怎么吃?”   我都比他聪明。   屠维想。   “江、江惜?”江茉颤巍巍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江惜转头看过去,就见江茉扒着门,探出个脑袋,又畏惧又震惊地望着他们。   江惜轻轻应了声:“嗯。”   大概是这一声给了江茉力量,江茉松开门,飞快地跑到江惜的面前:“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屠维和柔兆长得都很出众,但他们看上去也很邪门。   江茉警惕地看了看他们,想问江惜是不是被胁迫了,但又怕触怒这两个高大的男人。   江惜指了指柔兆:“和他聊了下天。”   江茉顿时脑中警报声响起。   和年长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偏偏江惜还一脸天真烂漫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   江茉顿时来了点勇气,她抓住江惜的手,说:“你跟我回妈妈那里去吧。”   这话就是在告诉周围的人,她们是跟着大人来的,别想打江惜的主意。   江惜舔了下唇,她的鱿鱼还没吃到呢。   不过她想起来,江家好像是有私人厨师的,那就太好了!   江惜看着柔兆说:“你要把它们送到江家。”   屠维按不住了:“我呢?”   江惜想了想。   对呀。   她都已经把他们召唤过来了。她晚上有人讲睡前故事了,还有人给她擦脚了。他们明天还可以替她去上学。   但他们毕竟不是江家的人,于是她出于礼貌,还是问了问江茉:“我可以把他,还有他,带回江家吗?”   她知道江家又穷又小。   所以江惜很善解人意地说:“不用给他们收拾房间,他们睡在我的房间里就好了。”   嗯。   屠维可以睡床底下,柔兆可以睡浴缸里。   江惜都已经给他们规划好了。   但江茉却震颤地瞪大了眼。   他、他们两个……和江惜睡一个房间?怎么可以三个人一起睡?不不,两个人也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江茉:我裂开。   改了下前文一个名字,不影响后续阅读,不用回头看。 第10章   ◎她好叛逆◎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江太太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   早在柔兆带着江惜往楼下走的时候,就有人通知叶德鸣了。   叶德鸣也就适时地告知江太太,江惜走错路了,他大哥正带着人回来呢。   江太太哪里还坐得住?生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江太太匆匆走出宴会厅,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江惜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围在中间,一旁站着她爸爸詹老爷子,另一边是江茉。   江太太走上前去,压住心里的狐疑,左看看,右看看。   除了叶总的大哥外,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同样气势里带着压迫感。   “晓云啊,来,介绍一下。这是……”詹老爷子顿了下。屠维的身份,说轻了吧,又怕詹晓云不当回事,直接说是老祖宗吧,这是公共场所呢,很明显也不合适。   “这是你太叔公。”詹老爷子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并不难理解。   但当它们合到一起,从詹老爷子的嘴里说出来,江太太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能理解了。   太……叔公?   那得是她太爷爷的兄弟对吧?   能年轻到……这种地步?   江太太张了张嘴,还没等她说出话呢,詹老爷子就先发制人,像模像样地埋怨道:“你看你,怎么现在也不讲规矩礼貌了?愣着干什么?打招呼啊。别看年纪轻,辈分高啊!”   也是。   不经常有人说自己三四十岁了,还得管一婴儿叫表叔呢。   江太太在詹老爷子的注视下,乖觉地叫了声:“太叔公。”   詹老爷子铺垫也已经铺垫完了,直入主题道:“你太叔公要跟你们一起回江家。”   江太太一下又愣住了:“这、这……”   詹老爷子:“不行吗?”   江太太觉得这太荒唐了:“我得问问江博。”   詹老爷子眯起眼,盯着江太太叹息地道:“你啊你啊,结了婚就不把詹家当家了。”   江太太尴尬地别过头,连忙去看江惜。   她皱眉,语气略带责怪:“阿惜,你刚刚怎么走丢了?你姐姐出来找你找了半天。”   江茉惊讶地看了看江太太,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母亲一样。   因为她刚刚虽然是想找江惜,但实际说出来的借口是上厕所。   在江太太的嘴里,就变成了她找江惜找了半天。   江茉笨拙地辩解道:“没有找半天……”   江太太:“……”   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懂她是在为她们的姐妹情谊出力气呢?   江惜不耐烦听这些你来我往的对话。   有这个功夫,她的鱿鱼都烤熟了能洒辣椒粉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江惜礼貌发问。   江太太刚想说才来多久就回去,这样太没礼貌了。   但她突然感觉到,这位叶先生,还有辈分奇高的年轻男人,都在看着她。那目光,确实称不上有多友好。   “我送你们。”柔兆笑着说。   江太太受宠若惊:“我们自己带了司机来的,不用劳烦叶先生……”   叶德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他说:“没事,去吧。今天的宴会也有点无聊。”   这话和江太太的话连起来,其实是逻辑不通的。   但却提醒了江太太一件事。   她们来参加宴会是做什么?是为了炫耀自己订做的新礼服吗?当然不是。   她们是冲着叶家的名头来的。   既然叶先生都主动送上来了,这不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吗?还有什么可拒绝的?   江太太彻底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感,点点头,露出笑容说:“麻烦叶先生了。”   屠维听完很不爽。   柔兆比他厉害吗?   只有江惜很高兴,她直接走在了前面。   江太太顿时觉得失礼,但等定睛一看,她先失声道:“阿惜,你的鞋呢?”   江惜穿的还是那双拖鞋。   这时候柔兆转过了头。   一个侍者打扮的人,立马递了一双鞋上来。   但柔兆两手都抓着鱿鱼的“残躯”,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伸出第三只手的时候……屠维截胡了。   柔兆眉头往下压了压,戾气现。   不过他还是没有和屠维起冲突。   那头江惜转过身,无辜地看了看江太太:“我的鞋?”她一指:“那儿呢。”   江太太忙也跟着回头去看,这才看见屠维正提在手里。这位“太叔公”穿着高定西装,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白,而他那骨节分明的,线条漂亮得看上去显得十分昂贵的手……   拎着江惜的那双鞋。   江太太傻了眼。   屠维发现她的目光,还不高兴地皱起眉:“走啊!”   这些人类磨磨唧唧的。   江太太匆匆别开目光,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江茉在后面欲言又止。   妈啊!   您知不知道江惜想和他俩一块儿睡觉啊!   直到上了车,江茉都没能把话说出来。   詹老爷子没和他们一块儿走,笑眯眯地回头去找詹总去了。   反正周末还要再见面嘛。   这边江太太上了车,才感觉到如坐针毡。   他们坐的是叶家的加长林肯。   没办法,不然一辆车是塞不下他们几个人的。   柔兆倒是很想把屠维扔出去,但他很清楚江惜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也就只有把这样的念头藏起来了。   江太太和他们对坐着,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那位叶先生和“太叔公”都让她感觉到极强的压迫。   江太太决定聊聊天,来打散下这样凝滞的气氛。她问:“叶先生不用带保镖吗?”   柔兆:“不用。”   江太太:“叶先生手里拿的是什么?”   柔兆:“江惜的食物。”   江太太:“食、食物?”   柔兆:“嗯,她想吃的。”   江太太今天已经不知道震惊过多少回了。   江惜想吃什么?叶先生就满足吗?这、这太荒唐了。   江太太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屠维:“太叔公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们那里做客?”   屠维:“怎么我不能去吗?”   “不,当然不是。您看,是我说错话了。”   江太太觉得这天儿没法好好聊下去了,她选择闭麦。   这时候江惜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母亲。”   江太太一下精神了:“嗯?”   “我明天可以不去上学吗?”   “……”   江太太觉得自己真坐不住了。   江惜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怎么又受刺激了?   因为当着这么两尊佛,江太太压了压语气,委婉地问:“怎么不想去上学了呀?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人乱说话?”   只有江茉知道。   这是孩子单纯厌学了……   这头江惜很认真地反问:“学也学不会,还上学做什么?”   江太太:“……”   江惜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叛逆了?   009号这时候也很想提醒江惜崩人设了。   但它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一个配角崩人设,和这个世界马上毁灭。它选前者谢谢。   江太太嘴角抽搐两下,说:“我知道你前几天也吃了苦,好吧,明天就在家里休息吧。”   她另外再想想办法。   反正是不能这样放纵下去的,不然圈子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说亲生女儿回来啦,养女就弃若敝履了?连学都不给上了?   江惜高兴地点了下头,开始对柔兆下单:“白马路那个蛋糕店远吗?”   江太太想打断江惜的话。   太没礼貌了,叶德鸣提一嘴,你就真把那个蛋糕店给记住了啊?   但柔兆更先回答了江惜:“不远,三十公里。”   江惜:“明早我要吃。”   柔兆:“好的。”   江太太:?   屠维:“蛋糕有什么好吃的?”   江惜也不生气,歪头看他:“那你知道什么更好吃吗?”   屠维:“火锅。”   詹家老东西已经孝敬过他了。他吃过之后,惊为天人,决心要留给大巫。后来詹老爷子好说歹说,这玩意儿留着会烂,屠维才放弃了。   江惜毫不客气:“那我都要。”   屠维高高兴兴:“好!”   听到这里,江太太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江惜是不是在哪一年,救过他们的命了。   不然能这么纵容她?   再想起宴会上,这位叶先生的种种举动,那时候透出的宠溺,还真不是旁人的错觉!   终于,车抵达了江家。   江太太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带着他们进了门。   厨师很快来取走了深海大鱿鱼。   江惜执意要去看烹饪过程,柔兆和屠维当然也就跟了上去。   江太太远远地站着,赶紧给江博打了电话。   这两位都是她没法招待的,得江博回来才行。   等挂了电话,江太太又看了看江惜的方向。   少女纤弱的身影,被两个高大的身影围在中间,那种压迫感……江太太看了都觉得窒息。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看上江惜了?   而这头的江惜正在和俩人聊天。   屠维:“这个厨师不错。”   柔兆:“我看没有让阏逢来的必要了。”   江惜:“?为什么?他喷火喷得更快啊!”   屠维和柔兆对视一眼,只好闭上了嘴。   没多久,江博回来了。   对于柔兆的到来,他相当惊讶。屠维的身份,他也觉得奇怪,但从屠维的气度来看,就知道身份来历应该也不简单。   江博同样是个精明的人,他亲自招待了这两位。   大家坐在一起吃了晚餐。   江博知道他们要留下过夜,就让佣人收拾了两件客房出来。这时候江惜已经上楼追剧去了。江茉见状狠狠松了口气,生怕江惜在这里,会再说出他们和我一起睡的豪言壮语。   屠维和柔兆也没有拒绝。   反正夜一深,谁知道他们睡在哪个屋?   晚上九点。   江茉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她干脆抱了个枕头,起身去敲开了江惜的房门。   江惜平时都满脸冷淡,这可能是她一种自卫的方式。   江惜比她小。   这个年纪可能心思比较敏感……   于是江茉勇敢地承担起了姐姐的职责,她委婉地和江惜说:“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江茉当然不害怕。   但这是必要的借口!   这会儿江茉不仅不害怕,甚至把宴会上那种紧张和难堪都全忘掉了。   她忘记了骨子里的自卑与小心翼翼。   她只牢牢记得,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女,这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实际上很有可能被别人一根棒棒糖就骗走的天真妹妹,急需要她的保护!   “可以吗?”江茉又问了一遍,然后熟练地掏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江惜,“我求求你,可以吗?”   江惜轻轻叹了口气,接过了巧克力。   江茉心脏怦怦跳。   她答应了!   她真的太单纯太可爱了!所谓的求求她,真的是只要一求她就会答应!哪怕只给她一块巧克力。   江惜转身往里走。   江茉连忙跟上去。   最后江惜停在衣柜前,指了指:“你睡这里吧。”   江茉:“……啊?”   江惜也很苦恼。   都怪这里太小了!   “其它地方都有人了。”江惜向她解释道。   江茉两腿一哆嗦,浑身汗毛直立。   其它地方都、都有人了?哪儿!哪儿来的人!   这下江茉是真的有点害怕了,她连忙问:“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江惜诧异地看着她:“当然不可以。”   江茉:“好、好吧。那我睡衣柜!”   江家很豪华,衣柜当然也修得同样豪华,完全可以躺进去一个她。不管怎么样,都比她童年时期住过的房子要好了。   爸爸妈妈不上心。   江惜只有我了,只有我还头脑清醒,可以保护她。   江茉胸中涌起使命感,仿佛是壮士去炸敌人的堡垒一样,她雄赳赳地打开了衣柜门。   “对了,江惜。”江茉探出头,“早上火锅店是不开门的。”   江惜:“啊?”她看着江茉,满脸困惑,看着有点呆。   江茉:“我的意思是,那个男人是骗你的。你一定不能轻易地相信男人的话。”江茉艰难地拽出了一句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名言警句:“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江惜:“……?”   江惜走上前去,把衣橱门关上了:“你别说了。”   江茉只好闭了嘴,压根不知道如果江惜让她再说下去,她可能就阎王殿一日游了。   第二天一早。   他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江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以为是佣人来喊她上学了。   那边江惜慢吞吞地,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佣人。   而是一个少年。   蓝白色校服,干净的面容,丹凤眼的眼尾勾出凌厉的弧度。   009号震惊得上蹿下跳。   男、男主角来了?   不不,还是别来了。   两个大魔王在这里!男主角快跑!   此时少年微微颔首:“你好,我是程冽。我是你母亲为你请来的家教。”   有点眼熟。   江惜看着他,心想。   程冽看着她。   有点眼熟。他也这样想。   他的视线一歪,看见了一个从衣橱里爬出来的女孩子,以及床底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大白天的见鬼了?我都已经倒霉到这种地步了?   就在这时候,少女飞快地要合上门:“我不要补课。”   程冽一手撑住门板:“……不行。”   他最近实在太倒霉了。   急需有一个可靠的屋檐来为他遮风挡雨。   作者有话说:   009:救命!救救男主! 第11章   ◎少女无辜◎   “请你想清楚,不管你愿不愿意补课,你母亲都已经把费用支付给我了。   “在你愿意去学校之前,我每天都会按时到江家报道。”程冽不紧不慢地说。   这是个什么东西?   屠维冰冷地注视着程冽,怎么轮得到他来教导大巫?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坐下来随便听一听,你并不会有损失,不是吗?你母亲也不会有意见。”那头程冽继续平静地开口。   可以说把劝人这件事拿捏得恰到好处。   江惜最近沉迷电视剧,还没空去找阏逢。   她将程冽上下一打量,开口说:“你晚上再来吧。”   程冽怔了下。   晚上?   晚、晚上?   江茉也傻了眼,连忙从衣柜里出来,走到江惜的身边:“那不行啊!”   程冽也打量了江惜两眼,他问:“江小姐是出于好心,不希望我耽误白天的功课吗?”   江惜:“不是。”   面前的少女长了一张相当精致的面孔,但面上多是冷淡之色。让人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   江惜:“你现在可以走了。”   那头屠维才按住了冲出来,把程冽揍一顿的念头。   “二小姐。”佣人端着东西走了过来,“这是太太让我拿给你和小老师的。”“哎,大小姐怎么也在这儿?”   江惜低头一看。   两杯椰奶西米露,一盘果切,一壶红茶,还有一个下午茶三层塔。下层放着司康和三明治,上面是草莓塔、巧克力,再往上还有小蛋糕……   江惜伸手接了过来。   佣人连忙说:“这是给您和小老师一起准备的。”   江惜听到这里,把那壶茶拎起来,塞到程冽手里:“好了,你走吧。”   程冽:“……”   江茉也哭笑不得。   佣人还想说什么,但程冽干脆利落地转了身,他说:“好,我晚点再来。”   009号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   佣人看着一旁的江茉,倒是有点尴尬。   她也觉得太太这事办得不对,给二小姐请家教,那大小姐呢?这一碗水不是依旧没能端平吗?   江茉是有点失望,但不是为这个。   只是她一晚上没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发现。早上她的母亲好像也忘记过问她的情况了。   哎哎不可以矫情。   江茉甩甩脑袋,这才和江惜打了招呼,准备去上学去。   走的时候,她还没忘记扒着门和江惜说:“你好好休息,不要随随便便邀请男人进你的房间。”   江惜:“哦。”   随便吗?   才只是进了两个而已啊。江惜满脸无辜。   江茉到了学校,正好又撞上詹谨轩。   詹谨轩一看她是独自来上学,顿时高兴了点儿:“江惜没和你一起?”   江茉点头:“嗯,她不太舒服,要留在家里休息两天。”   詹谨轩差点笑出声:“你们信她的鬼话?”   等话音落下,他却发现江茉不快地看着他。   他说错了吗?江惜这个人的确很擅长装病啊……   “表哥,我先走了。”江茉说。   她想,话不投机半句多。   詹谨轩:“我昨天……想给你买鱿鱼吃。”   江茉:“谢谢,我不喜欢吃这个。下次买给江惜吧。”   什么都让给江惜?   詹谨轩脸色沉了沉。   等回到教室,詹谨轩发现江惜那个书包还在他这里,他就更生气了。   偏偏扔又还不能扔,詹太太已经百般叮嘱过她了,不要和江惜置气,他年纪大一些,要有哥哥的样子。   可谁想做她的哥哥?   这边屠维准备去给江惜买火锅。   江惜咬着司康饼,说:“算了吧。”   屠维浑不在意:“大巫相信那个女人的话?早上火锅店不开又有什么关系?我自然有办法叫它开!”   柔兆缓缓从里面房间走出来,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这样的店早上做不出来这样美味的食物?”   屠维:“是吗?”   倒也有点道理。   就像是大巫熬制解药时,只能在黄昏时投入那味衔尾草。   想来人类也是一样的。   屠维一看,柔兆在往门外走。   屠维:“你去哪里?”   柔兆:“买蛋糕。”他顿了下,说:“大巫只说不要你的,没有说不要我的。”   屠维:“……”   草。   还是得想个办法把碍眼的柔兆给杀了才行。   柔兆下楼的时候,正好遇上江博要出门。江博笑着问:“叶先生这就走了?是我们招待不周吗?”   柔兆:“我去买一些东西。”   “叶先生需要什么东西?我让我的秘书去买,何必劳动叶先生?”   柔兆:“买蛋糕。”   “我们家里就有个西点师傅,叶先生喜欢吃什么样的蛋糕?我让人去做就行了。”   柔兆眉头沉了沉,眉眼间显露出一点戾气,但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江惜,喜欢白马路上那家蛋糕。”   什么?   江、江惜喜欢?   江博脸色微变,又忍住了。昨晚江太太和他提起了,这两个人对待江惜态度有异的事。但当时江博没太当回事。   叶家如果有心和江家交好,当然不会直白地表露,而是委婉地从小辈身上,来展现叶家的亲和姿态。   但现在看上去……   “叶先生对阿惜好得过了头,我怕阿惜承受不起叶先生这样的好意。”江博说。   柔兆:“这就算好吗?”   江博:?不算吗?   柔兆:“江总这个父亲,对她到底是有多差?才会连这也觉得好?”   江博怔住。   柔兆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再看江博一眼。   江博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先生才是江惜他爹呢。   江博上了车,都还忍不住有点耿耿于怀。能到外人都指摘他的地步……“我对江惜不够好吗?”   丁秘书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江惜只是养女,江总需要对她好吗?   没等丁秘书的回答,江博:“看来我对她的关心的确不够。这样可不行啊……传出去会是负面形象。”   丁秘书心里一沉。   糟了。   早知道江总是这么想的,当初他就不对那个医生说那些话了。   江博想了想:“晚上去挑一条项链吧。大小姐那里也不要落下了,给她挑个手镯。”   丁秘书一心想把事办好,弥补之前的错漏,于是赶紧点头答应了。   这边江惜美滋滋地享用完了早餐,连同本该同属于她和程冽的下午茶。   最后柔兆带回来的蛋糕她也没放过。   柔兆看着她舔了舔唇,将最后一点奶油吃进了肚子里,他笑得一脸温柔。当然只是柔兆自己这样以为。落在别人眼睛里,只是邪气更重了。   “这里的食物能够得到大巫的喜欢,是它们的荣幸。大巫可以更快地长大了。”柔兆说。   江惜点头起身,准备出去溜达两圈儿。   等推门出去,就听见了佣人慌乱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回应的是少年清冽的声音:“没事,我自己擦。”   江惜扒住栏杆,探头出去,看见了程冽的身影。   他坐在沙发上,咖啡浇了他一身。   “我去找医药箱!”   程冽的手臂被烫得起了皮,等佣人慌忙抓着医药箱回来,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佣人呼吸滞了滞,都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个小老师可真够临危不乱的。   她哪儿知道,这种倒霉程度,都快成程冽的日常了。   看来在这里也不能完全避免。程冽心想。   不过总是比他自己住的地方好一些。   他住的地方脏、乱,因为巷子狭窄,难免有摄像头兼顾不到得地方。来往的又都是鱼龙混杂的人,治安也就不用说了。   过去他没这么倒霉的时候,附近一个月打一次架。最近呢,两天械斗三次。   警察来了都气笑了,说这片儿小流氓都快给抓光了,也不知道是做坏事呢,还是做好事。   最近新闻上又在播,说是一伙毒贩子,在杀害了一对父子之后,逃窜到了这座城市。   不是程冽杞人忧天,他是真的想过,会不会有一天醒来,顶替小流氓在他门外械斗的,就是毒贩子了。   “你还没有走?”江惜的声音从楼下落了下去。   清脆动听。   程冽抬起头,将江惜和她身后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收入了眼底。   江家对这个女儿这么好?连在家里,都是随身安排了两个保镖?   程冽动了动唇:“我当然不会走,我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到晚上给你上完课。”   上完之后,他也会找个借口留在江家。   所以江惜提议晚上上课,他也觉得不错。   江惜又问:“你不疼吗?”   程冽举起手臂:“你说这个吗?不算什么。当然,如果江小姐愿意为此,多支付我一些费用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程冽的童年是在长期经济窘迫的情况下度过的。   他从来没有其他家庭贫寒的人的自卑。   钱是很好的东西,尊严也是很好的东西,都需要自己去争取。所以在谈论到报酬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   江惜:“我没钱。”   程冽当然也没有真要她加钱的意思。只顺着她的话说:“江家不会给江小姐零花钱吗?”   江惜:“太少了。”   程冽也隐隐约约听说过江家的事。因为江惜是养女吗?所以给的钱并不多?   等程冽再抬起头,已经看不见江惜的身影了。显然这位千金小姐,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   中午江总和江太太都没有回来,江茉也在学校。   江惜年纪小,但今天却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主位。佣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说好猖狂。   等吃了午饭,江惜又在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电视剧。   柔兆和屠维也就陪着她看了一下午。   “隔着屏幕有什么意思?大巫如果想看,应该把他们从盒子里抓出来,让他们站在大巫的面前表演。”屠维说。   柔兆深以为然。   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用什么颜色的麻绳在演员头上扎个蝴蝶结,会比较能够讨大巫的喜欢了。   江惜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江太太今天亲自去接江茉,江总则是早早回到家,想陪着柔兆和屠维说话,一是拉近和叶家的关系,二是弄清楚屠维的身份到底有多贵重。   江总根本不知道,对面两个大魔王多少次动了把他脑袋拧下来的念头。   这头程冽终于再次起身,敲开了江惜的房门。   江惜:“太早了。”   程冽:“不早了,已经七点了。”   江惜:“十点再来。”   程冽:?十点?   程冽目光微动:“好,十点就十点。只要江太太没意见的话。”   江太太接了江茉回来,她今天逛了半天街,还去给人剪彩了,累得要命。等泡在浴缸里,才想起过问家教的事。   算了。   明天再问吧。   江太太很快又合上了眼。   没了江太太的意见,江博又从来不管这些琐碎的事。   所以程冽就这样在江家留到了十点。   指针一指向那个方向,程冽就很快就又来到了江惜的门外。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009号看完都要热泪盈眶了。   这叫什么?   这叫羊入虎口!   这叫贴心地给自己打了个包,外卖上门。   男主你是真不怕死啊?!   “我现在可以进来吗?”程冽问。   门完全打开。   门后站着换上睡衣的江惜。柔软的白色带蕾丝边的睡衣,穿在江惜身上。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怎么说呢……不像是要上课了,像是要睡觉了。   就在程冽以为她又要找借口拒绝上课的时候,江惜转身往里走,说:“进来吧。”   程冽惊讶地看了看她的背影。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透出一点天真无邪的味道。   江惜往床上一躺:“好了,开始吧。”   程冽眼皮重重一跳。   开……始?   江惜:“你要讲哪一门?快点讲吧。”   程冽:“……”   他缓缓走上前,发现床边都已经摆好一把椅子了,显然正好是为他准备的。   程冽坐下,先拿出了数学书:“最近讲到了三角函数的周期及最值问题……”   江惜:“三角函数是什么?”   程冽:“……”   程冽扯过两张草稿纸,飞快地画了起来:“是这个。以角度为自变量……”   江惜:“自变量又是什么?”   程冽:“…………”   程冽放下手中的书,难以想象江惜上课的时候都干嘛去了。   “那我们今天先讲化学。”   江惜低低应了声:“唔。”   大概是因为窝在被子里的缘故,她的声音显得有点软。   程冽面色柔和了点,低头翻开化学书。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常见的放热反应你应该知道有哪些吧?”   “……”   程冽抬眸,少女的面颊深深陷入柔软的枕头间,几缕凌乱的发丝贴脸。   她的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从最伟大的艺术家手中诞生的人偶。   ……用人话来说就是,她睡着了。   程冽都绷不住一下气笑了。   他现在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等到十点钟才让他来上课了。   助眠用的是吧?   没等程冽有其它动作。   一声极其细微的“喀嚓”声响起,程冽这两天也倒霉出点经验了,他想也不想就抬头望去。   只见床的正上方,一盏巨大的豪华的水晶吊灯突然脱离了束缚。   程冽眼皮一跳,推开了江惜。   江惜裹着被子打了个滚儿,一下惊醒,张开双眼,还有点懵。   暂时停驻在客房的屠维和柔兆也有所察觉,屠维张开双翅就要翻越窗户,去往江惜的房间。   他的双翅巨大,且坚硬。   “嘭——”   卡在了窗户上。   屠维:“……”   被堵在他身后的柔兆:“……”   另一头,程冽站直了身体。   血从他的脖颈缓缓流了下来。看来倒霉是很难躲开的,还差点牵连了一个无辜少女。   “无辜少女”江惜:!   啊!想起来为什么会眼熟了!那个被下咒的倒霉蛋!   009号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这才第几天,男主就差点死球了。   作者有话说:   程冽:差点牵连一个无辜少女。   009号:? 第12章   ◎男人是龙◎   水晶吊灯砸下来的声音,实在太响了。江太太一下从浴缸里坐了起来,连江博都一手捏着报纸,一手匆匆推开了房门。   “出什么事了?”   有人想袭击他,都袭击到家里来了?   江博惊魂未定。   那头佣人也急匆匆地跑上了楼。   柔兆一把按住了屠维的肩:“走正门。”   屠维皱眉。显然并不想。   柔兆:“解释起来很麻烦。”   屠维觉得不需要解释,因为这些人类根本不配质疑他们的来历和诡异。但大巫很喜欢这里,他们不能损坏大巫的“玩具”。   屠维调转方向,收起骨翼,和柔兆并肩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都还差点为了谁先出去而打一架。   “叶先生?詹先生?不好意思,惊动你们了。”江博先向他们表达了歉意。   谁知道这两位根本连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了江惜的卧室。   江惜卧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三两个佣人在里面收拾残局,其中一个还抓着医药箱,有点茫然无措。等看见了江博,她才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问:“先生,是不是要送医院啊?”   江博定了定目光。   ……受伤的不是江惜,而是一个和江惜年纪相当的少年。因为正当夏天,胳膊都露在外面。吊灯碎片飞溅起来,扎入了他手臂的皮肤,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其中有一片碎片,斜斜插-入了他耳后的皮肤,血从那里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   少年的表情相当平静。   也正是因为这种平静,让江博到了喉咙口的话都哽了哽,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你……是什么人?”江博问。   接声的是佣人:“您忘了吗?这位是太太请回来给二小姐补课的。”   江博声调一提:“江惜还要补课?”   佣人一下接不上话了。   江博也知道现在不该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又扫了扫程冽,说:“先送医院吧。”   在江家出了事,说出去总是不太好听。   “等等。”出声的是江惜。   她现在已经认出来,程冽就是那天在巷子口和反派打架的男主角了。   江惜因为裹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儿,这会儿慢吞吞地坐起来,被子把她裹得更紧了。   像是一只蚕宝宝。   她动了动唇:“不可以叫家庭医生来吗?”   江博皱了皱眉,没拒绝:“也行。小李,去打电话。”   “哎!”佣人不敢耽搁赶紧去了。   江惜指着程冽:“先给他止血。”   江博还以为她是在指使佣人。   佣人也还在应声呢:“对对对,我真是昏了头了,应该先给人止血!”   谁知道佣人刚打开医药箱,屠维和柔兆就抢先一步,走到了程冽的面前。   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柔兆退后半步:“你来。”   柔兆嘴角抿了抿:“谁叫我更擅长杀人呢?”   江博:“……?”   佣人也惊愕地回头看了看他,但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嘛,不然谁会这样轻飘飘地把杀人挂在嘴边呢?   大家还在震惊的时候,屠维已经动作飞快地扯出绷带,取出酒精。   酒精倒上去先消个毒。   “不用我自己……嘶。”程冽的身形难以控制地抖了抖,连表情都抽搐了下。   江惜缓缓从被子里爬出来,皱起眉:“你倒多了。”   屠维想辩解,又闭上了嘴。   酒是粮食酿造的,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哪一年古国大旱,大巫就会让王颁布禁止酿酒的法令。   “阿惜,怎么和长辈说话呢?”这头江博不冷不热地斥责道。   和江太太平时教训人的口吻,倒是很相近的,不愧是夫妻。   江博话音落下,却见屠维一边飞快地按住绷带打结,一边转过头冷冰冰地看着他,强调道:“她是对的。”   大巫心怀的是古国所有的百姓。   哪怕他们并不喜欢那些该死的愚昧的百姓。可她是对的。她永远也不会错。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她。   江博没有说话。   他不得不再一次正视起,这两个人对待江惜的“不同之处”。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   “包扎得不错,没有感染风险。这儿得缝两针。”家庭医生仔细检查了程冽身上的伤。   再看程冽,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了。   “时间不早了,冯医生带他去缝个针,今天晚上就住在江家吧。”江博说着,还没忘记和柔兆二人致歉,“你看,今天让叶先生二位也跟着耽搁了时间。”   柔兆和屠维谁也没有开口接他的话。   江博发现他们……在看江惜。   像是在江惜开口,他们才会有动作。但这太荒谬了。   “就在这里缝。”江惜突然出声说。   她不让江博送程冽去医院,也是为了避免程冽再遇见什么倒霉的事。   江惜没想到自己随口下的倒霉咒,居然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甚至在对方再次遇见她的时候,诅咒的力量顿时达到了顶峰。   是因为这是一个没有经过神鬼污染的世界吗?所以力量会被加倍地放大?   江惜还在思考这些问题,江博已经有点不高兴了,他眉心微微隆起,说:“血淋淋的,女孩子怎么能看这个?”   江惜抬起手臂,口吻不解:“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也是血淋淋的,从处理伤口到缝针,我都看完了。为什么女孩子不可以看?”   江博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疤上,心尖都不自觉地抽痛了下。   那是人类对于狰狞的伤疤,本能的反应。   “算了算了,听你的,听你的好吧?”江博这会儿就像是一个无奈顺从女儿的父亲,“就在这儿缝,缝吧。”   因为伤口不深,也不算长,到普通的外科门诊就能解决。家庭医生当然一样也能解决。   江博觉得再站在这里,也有点不像话。   只是一个家教受了伤……   江博转身走出去,并邀请了柔兆和屠维一块儿去喝杯压惊茶。   屠维却说:“等会儿。”   江博不明所以,只能目送着屠维走入夜色中。   这是怎么了?   江博还真摸不清这两位的心思。   卧室内。   程冽从来没有这样地无所适从过。   少女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她不知道他的模样很狼狈吗?   程冽忍不住别过一点目光,正正和江惜对上。   少女的目光天真无邪,漂亮的眼眸清澈得能清晰印出他的倒影。   程冽觉得伤口都灼热了起来。   程冽动了下唇,喉中渐渐挤出声音:“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   江惜抿着唇。   因为怕你死呀。   程冽:“你被吓到了吗?”   江惜摇了摇头。   009号则是恨不得长出两条手臂,上去抓着男主的肩膀摇一摇。你清醒一点,谁都会被吓到,唯独你对面这个巫女是不会被吓到的!她没吓别人就不错了!   程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许她是出自愧疚?觉得是她房间里的吊灯伤害了他?其实她不知道,这都是因为他最近特别倒霉而已。   “嘶。”程冽一时没防备,又被扯痛了。   医生直起腰说:“好了,美容线缝的,不会留疤。吃两天消炎药,不放心可以自己再去医院看看。”   “谢谢。”   医生说:“没事儿。”只是走到门口,医生有点犹豫,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走。   这一走,不就留这俩在一块儿了吗?   幸好这时候佣人来敲门了,说:“好了吗?二小姐今晚也换个房间休息吧。”   这里虽然很小,但江惜很喜欢这间房。   “我就睡这里。”江惜说。反正那些吊灯砸下来之后的碎渣,也都清理干净了。   程冽插声问:“有我能换的衣服吗?”   江惜看了看他身上被剪开的烂布条,终于从记忆里挖出了个人。   江茉的亲哥哥,江家夫妻的儿子,江岐。   江惜说:“有。”她转头看向佣人:“把江岐的衣服找一套给他吧。”   佣人忍不住多看了江惜一眼,然后才扭头去请示江博去了。   江博哪里有耐心管这些小事?   “行,随便拿一套给人家。”   没一会儿,一套高级定制的衬衣长裤就送到了程冽的面前。   程冽挑了下眉,也没去纠结。   他问:“江总为我安排的房间在哪里?”   佣人还没回答呢,就听见江惜说:“明天天亮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程冽背影一顿,有点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   佣人就更不用说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二、二小姐,这、这怎么行呢?”佣人结结巴巴地开口说。   江惜的语气很笃定,不容反驳,她站起身看着程冽说:“你要换衣服吗?就在这里换吧。”   程冽眼皮跳了跳。   如果不是江惜长得太漂亮,年纪又太小,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有什么歪心思了。   是因为她的养父母从来没有好好教导过她,所以才把她养成了这个天真不知事的模样吗?   程冽轻轻吐了口气,倒也生不起气来,只委婉地劝她说:“男生换衣服,你不能看。”   江惜脑中的确没有太明确的男女分别。   她在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衣不蔽体的满地饿殍了。所以在巫女的眼中,从来没有男女,只有一个个人,一个个需要大巫去庇佑的人。   江惜皱起眉:“磨磨蹭蹭……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你不好意思吗?”江惜看了看佣人:“你先出去吧。”   佣人本能地应了声“哎”,还顺手关上了门。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不行啊!她得在里头盯着啊!佣人盯着面前已经合上的门,陷入了沉思……   要不,算了,别管了。反正也只是江家的养女。   反正江惜的心思本来也就多……   门内的程冽:“……”   江惜:“快些换好,我还要睡觉。”   程冽拎着衣服要往浴室走。   江惜:“不行,就在这里。”   江惜强调道:“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程冽:“……”   小流氓吗这是?   江惜禁不住打了个呵欠:“快,快。”   程冽只好当着她的面,脱了上衣。   少女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果然并没怎么在意,目光似乎也只是轻轻地从他身上掠了过去。   程冽抿着唇,还是大步冲进了浴室,然后换好了长裤。   等他再出来,正好对上少女不快的目光。   “真不听话。”江惜说道。   “江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程冽觉得很奇怪。   江惜当然知道在这个世界,是不能随随便便将我会巫术挂在嘴边的。   她目前还不太舍得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如果不能和他说你身上的倒霉咒是我下的,那还能说什么呢?   不善言辞的小巫女,默默对上他的眼眸,从齿间挤出两个字:“……你猜?”   我……猜?   那是……因为喜欢?   这念头飞快地从程冽的脑中掠过。   楼下。   屠维回来了。   江博喝茶喝到一半,差点整个人蹦起来。   只见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单手提着两只鸡,鸡脖子被拧断,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瓷砖面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凶案现场。   “您这是……”   柔兆一把按住了江博的肩,冲他笑了下,脸上邪气不减:“江总别急,他是要给江惜熬鸡汤,压惊。”   熬……鸡汤?   江博觉得自己差点不会思考了。   他披着夜色,一路走远。   就是为了去弄两只鸡回来给江惜熬汤压惊?亲爹也做不到这份儿上吧?   江博决定先不追根究底,出声说:“我让人把厨子叫出来。”   柔兆:“不用,屠维是个很好的厨子。”   江博:?   所以还要……亲手做?   他转头再看柔兆,发现这位叶先生好像还有点不能参与的遗憾???   柔兆的确是很遗憾。   但没办法,他弄出来的食物都太黑暗了。大概会是黑暗到,让大巫忍不住再一次把他打入深渊的程度。   柔兆也就只能收收心思了。   江博犹豫片刻,决定起身去看看屠维是怎么熬汤的。   为防止这位不太清楚厨房里的设施,他还叫了个佣人。   等走过去的时候,屠维正在拔毛。   男人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动作利落。他杀鸡去毛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在完成某种杀人仪式。   江博盯着没看几秒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我明早还有个会,恐怕没办法陪二位了。”江博松了松浴袍带子,才觉得喘息顺了点。   “好。”柔兆头也不回地应声。   江博转身走出去,没有再看屠维一眼。   夜晚的灯光总显得昏暗。   当男人们的身形大半隐入黑暗之后……他竟然会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   江博上楼,顺便问了下佣人:“二小姐呢?”   佣人目光闪烁,结巴地说:“睡、睡了。”   江博也就没再问了。   屠维熬好鸡汤,就和柔兆一块儿拎上了楼。   他敲敲门。   门打开,江惜探出头:“放着吧。”   屠维:“这里抓不到鬼车来熬汤,只能抓两只长得差不多的。不过我特地挑选过了,它们出生在天明第一道光落下来的时辰。阳气充沛,压惊正好。”   江惜也觉得正好。   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屠维纳闷:“怎么不让我进去了?”   江惜:“今晚你和柔兆都不用来了。”   没一会儿,屠维转身下楼,没好气地和柔兆说:“今晚我们不能和大巫睡了。”   柔兆:“为什么?”   屠维:“今天那个什么家教,身上有大巫的诅咒,大巫得盯着他别让他死了。”   柔兆说:“多可惜,没砸掉脑袋。”   不过也还是乖乖遵从了江惜的意思。   他们俩各自分散开,往自己住的客房走去。   屠维:“也挺好,今晚不用闻你身上的腐朽气了。”   柔兆:“我也不用再看你光秃秃的难看得要命的骨翼了。”   反正谁也别想讨到好。   那头江惜转手就把鸡汤给了程冽。   程冽:“……给我?”   江惜点头,重新钻进被窝:“嗯。你快喝。”“喝完记得把数学书拿出来。”   程冽:?   江惜埋到被子里,只剩下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外面,她说:“一会儿继续讲给我听。”   程冽:“……”   继续催眠是吧?   ……   居住在城市另一头的宫家。   宫先生夜深了也还在通话。   “喂,谁?哦,老宫啊。我去你妈的,你这个姓氏真他妈占老子便宜啊。说,什么事儿?”   “老陈,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哦,你说你儿子的事。哎,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但那多少有点封建迷信啊。”电话那头的老陈一顿,犹豫地说:“不过……也不是这事就没法解决了。我帮你,不一定能成,这位……脾气大。”   “老陈你是说那位……”   “嗯。”   老陈很快挂断了电话。   他踱步走出去。   只见不远处是一口巨大的湖泊。   湖泊旁修筑的是亭台楼阁。   这是一处古建筑,为了维护建筑的精美,它几乎不对外开放,就怕损坏了遗迹。   但现在……这里却灯火通明。   老陈深吸了一口气,谨慎地再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见了湖泊边上的一道人影。   人影一头银色长发及腰,腰窄肩宽,下半身整个浸入了湖泊之中。从背后还能瞥见一点优美的腰线。   等再走近些。   老陈的眼眸中终于映入了人影的全貌。   那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皮肤上镶嵌着点点银色鳞片,他面上如笼霜雪,眉眼都沾着点点白色,于是更显得冷酷无情了些。   但这不算什么。   最叫人惊叹的是他额上有一对角。   那角的形状美丽且锐利。   让人望而生畏。   这个看上去像是神化传说里的人物,他听见脚步声后缓缓转过了头,问:“我要的人找到了?”   老陈的呼吸一窒。   不管多少次见到男人,他还是会感觉到恐惧且兴奋。   因为男人……是龙。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有点长,下章入v,亲亲大家。 第13章   ◎入V第1+2更◎   第二天江茉起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环顾一圈儿客厅, 安静极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忍不住叫住了佣人,问:“爸爸呢?”   “江总早上有个会, 已经走了。”   江茉又问:“那妈妈呢?”   佣人:“太太有个活动要出席, 也已经走了。”   “他们……没有去看过江惜吗?”   佣人奇怪地看了看她, 像是没想明白,江茉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江总昨晚就去探望过二小姐了。”   “然后……就走了?”   “是啊, 江总很忙,太太也很忙。”   江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大概是对这样繁忙的豪门家庭,太无所适从了吧。   上次她发烧,爸爸亲自来探望她,好像都成了一种特别。   “江惜呢?”江茉突然问。   “还在睡觉。”   江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江惜的卧室门外,望着眼前禁闭的雕刻着复古欧式花纹的门板, 江茉还不自觉地愣了下。   回想起第一次主动来敲江惜的门, 没过去多少天,但心情却好像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江茉抬手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门后露出了江惜那张精致的脸。   她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双眼惺忪,喉间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嗯?”   江茉本来心底那点莫名的沉重,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还一下笑出了声:“你没事?”   江惜点了下脑袋。   不然应该有什么事吗?   “今天去上学吗?”江茉问。   江惜摇头摇得无比干脆利落。   江茉无奈地笑笑:“好吧,那你今天好好在家看看书。”她说完,正准备转身, 余光突然一瞥。   ……江惜的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江茉一把抓住了江惜的手腕:“你、你又邀请那个叶先生还是那个谁和你同住了?”哎, 江惜的手腕还挺滑。   江惜:“没有啊, 我让他们走了。”   江茉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 她突然一把将门完全推开,然后看见了一手拎住书包,正准备往外面走的程冽。   江茉前一天是见过程冽的,她知道他是母亲请来的家教。没记错的话,前一天他穿的不是这个衣服……吧?   这个念头一起,江茉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他……你……”   程冽:“别误会。”   009号有一丝丝的兴奋。   来了,女主女配争夺男主的名场面!虽然但是好像按照剧情进度的话,应该在后半部分才会出现……   但是能让江惜走一回剧情可太不容易了。   “有什么问题吗?”江惜疑惑地问出声。   江茉像是被一道雷从里到外地劈过。   是啊,那两个老男人是走了,但这又来了个小的……   她张嘴磕磕绊绊:“不可以,这样、这样是不对的。是不是他逼迫你……”   江惜略作思考,说:“是我逼的他。”   江茉张大了嘴。   江惜还会逼迫人了?对上她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江茉实在没办法相信这句话。   这时候程冽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缓缓走过来,脸上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   但他看上去也确实像极了一个正人君子。   和柔兆那种几乎把“我是恶魔”都写脸上了的成年男人完全不一样。   江茉看着他呆了呆,一时间有点判定不好到底谁才是那个强迫者了。   又或者……两情相悦?   程冽将江茉呆滞的表情收入眼中,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昨晚出事以后,江小姐有点害怕。同龄人陪在身边,更让她有安全感。”   说实话,程冽也猜不透江惜是怎么想的。   但他要先抹除掉有可能对她名声不利的影响。   “是这样啊……”江茉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他们的父母“太忙”,连对江惜割腕都没什么特别的关怀。虽然父亲事后给了一百万。但对于从小就生活在优越环境里的江惜来说,也许陪伴更重要?   江惜为什么不让她来陪呢?   是因为还不够熟吗?   江茉满脸尴尬:“不好意思啊,我误会了。江惜,没事了,你、你继续休息。”   她想了想,又憋出来一句:“但是,但是下次也不要找男孩子陪你啦!找女性朋友,可以吗?”   江惜皱起眉:“没有女性朋友。”   要做古国的女巫,从出生就会接受考验、筛选。   最终成为大巫的只有一个人。   她不会有父母亲人,不会有朋友。古国的王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古国施行的是奴隶制。   除了她亲自关押的大魔王以外,所有在她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她的奴隶。这里面有男有女。他们永远低着头,跪趴在地面上。他们不配抬头仰望大巫,更不配与她共寝。   只有大魔王不受桎梏……但他们也不是她的朋友。   江惜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是很不错的。   原来其他人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并不会真的让她感觉到冒犯。她喜欢感受别人的目光。   江惜脑中念头纷杂地掠过。   江茉看她半天不说话:“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没什么朋友。”那把姐姐当朋友好吗?   江茉话到了嗓子眼儿,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觉得说这话脸也太大了。   万一……万一江惜不想和她关系那么亲密呢?   恰好这时候佣人上来了:“大小姐还没走吗?”   江茉目光一转,匆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天哪!   怎么就九点钟了!   江茉再也顾不上去追究程冽的问题了,匆匆转头就跑:“我先去上学了。”   江惜点头应声:“嗯。”   她转过身要往卧室里走,却正对上程冽的目光。   程冽和当初的江茉一样惊讶。   他对江惜的印象不深,哪怕这位漂亮的江家小姐在学校大小也算个风云人物。   这样的大小姐,也会愁找朋友?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娇了,也太沉默寡言了吗?   程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江惜:“你可以走了。”她开口开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和昨晚那个非要他留下来的姿态,完全不同。   程冽:?   江小姐变脸挺快。   程冽没说什么,点点头自己拎着书包下楼去了。   江家在面子功夫这一块儿一向做得不错,看见程冽下来,立马就有佣人送了早餐到他面前。   不仅如此……   “这是太太给你准备的压惊费。”佣人给了程冽一个红包。   程冽没客气,收下了。   然后他才想起来,刚才忘记问那位脾气古怪的江小姐,今天还是十点钟再去讲课了吗。   这头的江惜懒洋洋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她返身回到床边,钻进了被子里。   “就这样,就完了?”009号感觉自己仿佛被玩弄了。   江惜含糊地应了声:“嗯。”   可能是剧情还没到,所以男女主和女配之间的冲突,也没法硬往上推对不对?只要耐心苟下去,我总会等来胜利的那一天……009号又自己给自己灌了一碗鸡汤。   而床上的江惜闭起了眼,继续酝酿睡意。   她很喜欢睡觉。   因为大巫的宫殿通常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她入睡后更是如此。所以只有当睡觉的时候,她才不被万众瞩目。   她甚至可以双腿缠住被子,自己打个结,也没有人会发现这不符合大巫该做的事。   当然,今天赖床不起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睡觉。   而是……   江惜磨了磨尖尖的牙。   按理说,一个很小的倒霉咒,过几天就会自动消散。   但程冽身上的没有。   于是就得她手动祛除。   祛除诅咒的力量,需要选在天将亮不亮的时刻,第一缕晨辉洒落大地。   于是她等呀等呀……   打从凌晨四点醒了以后,就瞪圆了眼,没再睡着。   免得一觉睡下去,第二天程冽身上又要多一道口子。   终于,时间来到了五点半。   她小心翼翼地,像做贼一样地来到了程冽的身边。   少年就睡在沙发上。   江惜的卧室里,摆有一组沙发。   但这组沙发不大,少年人手长腿长,只能堪堪蜷在上面。江惜总觉得他一翻身就会掉下来。   如果他掉下来,就会瞧见她趴在沙发扶手上,神神叨叨地念咒,然后她就会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   滥杀一条无辜的生命,或者他打110举报她……   当然,把他变成活死人也可以。   可是那太不人道了。   比杀人还不人道。   ……所以还是不要了吧。   江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按住程冽的额心,画了个无形的图案。每画一笔,她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祛咒后,并不会立即见效。   所以她加上了祈福图案。   这会让程冽流失的运气在短期内补回来。   月黑风高。   风吹动窗帘,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家具的影子印在墙壁上,而在影子的掩映间,江惜嘀嘀咕咕地念完了咒。   现在回想起来,江惜都还怀疑这个人有多动症。   她每画一笔,他要么皱一下眉,要么皱一下鼻尖,要么动动手指,要么突然翻身……   江惜的心情徘徊在杀了算了和省一省之间。   最终还是默念着“大巫应当庇佑她的子民”,然后才熬到了祛咒完毕。   这么一惊一乍的下来,江惜能不累吗?   当然恨不得再睡四五个小时。   江惜眯起眼,把自己往被窝深处送了送。   她再也不要随随便便地给人下咒了……收拾起来多麻烦啊。   生活不易,大巫叹气。   ……   江茉来到学校。   之前还热情地围着她,问她适不适应江家情况的同学,这会儿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江茉左顾右盼,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努力尝试去融入,而不是自卑地坐在这里自怨自艾。   于是她主动凑近一点,想要加入其他同学的话题。   “宫决有两天没来上学了吧?”   “程冽也没来。”   “程冽?”江茉脱口而出,却是疑问句。   她想,是母亲给江惜请的那个家教吗?   其他人转过头,看了看她,有点像是在看一个落后的土包子:“程冽你都不知道?”   “那宫决不会你也不知道吧?江太太没有和你说过吗?”   江茉只问:“哪个程冽啊?”   “还有哪个?就下面那个年级,一班的程冽。喏,照片儿。”对方说着还从学校论坛翻了一张照片出来。   照片上是程冽拿着奖杯的合影,校长站在他的身边,笑得嘴都咧成一朵花。   江茉:“……这个我知道。”   还在家见了呢。   她还怕这人哄骗江惜呢。   “帅吧?学习成绩特别牛。我们学校的竞赛奖项,几乎全是他一个人拿回来的。校长宝贝得不得了。不过可惜啊……听说他家里好像就一个大姨?家里也没什么钱。方颖想和他谈恋爱,还被她哥骂了。”   “那是她哥眼界浅。程冽还没念大学呢,就有顶级名校伸手了。他在竞赛里表现出的天分,让颜氏都看中了,放话说就等他毕业。”   “那又怎么样?再厉害顶多也就是个打工的。怎么比得上富二代?”   “江茉,别听他们胡扯。宫决才是最厉害的。人家出身好,长得帅,成绩也不差。不比程冽更厉害?”   “那还输球给程冽?”   “程冽和宫决打架也不一定赢啊。”   江茉听得头昏脑涨,不过大概知道了,这两位在学校里都挺有名。有名到哪怕是不同级不同班,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收割粉丝。   没一会儿进来了个同学说:“听说了吗?要来个转校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转校生?”   “那我不知道,没准儿和江茉的情况一样吧?反正我是在办公室听主任说的。”   因为不知道是谁要转来,大家简单聊了几句也就没再聊了。   江茉的课也没上完,下午五点江家的车就来接她了。   江茉还以为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连忙问保镖。   保镖笑笑说:“没什么事,是今晚有个宴会,太太要带你和二小姐去。”   另一头的江惜也被江太太挖了起来。   江太太有点不满她怎么突然变得怎么懒怠,但嘴上又不好说,只先问了问佣人:“叶先生和詹先生走了吗?”   佣人说:“走了。”   江太太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问江惜:“阿惜,这几天是不是爸爸妈妈冷落你了?所以你觉得不高兴啊?”   江惜:?   她摇了摇头。   没有啊。   倒是柔兆和屠维的关怀过于无微不至,甚至令她有一秒的窒息。尤其是他们话还特别多。陪着一块儿看电视的时候,会对里面的角色评头论足,动不动要拧人家脑袋。   所以江惜把俩人短暂地赶了回去。   光和大魔王扯来扯去就够费劲儿了,江惜又哪里有功夫去关心江太太?   这头江太太抿了下唇,认为她没有说实话。   如果是以前……江惜一早投在她的怀里,亲昵地撒娇了。   江太太心下暗暗叹气,算了,先不管这些了。   “走吧,妈妈一会儿带你去参加宴会。是宫家的酒会哦。”   江惜:?   宫家的宴会很了不起吗?   哦,一定是宫家有世界上最牛的厨子。   江惜点头:“我要去。”   江太太笑了。   就知道江惜会喜欢……   江惜对宫家的独子宫决有好感,是江太太一早就知道的。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有钱人家的孩子,早点儿选好合适的联姻对象反而是好事。   江家不缺钱。   但江家的财富,还不足够抬高江家的地位。   宫家就不一样了,是又有钱,又有地位。   江太太曾经还想过,既然找回来了亲生女儿,倒不如让亲生的孩子去接触宫决。   只可惜后来见到江茉,她多少是有一些失望的。   她不够漂亮,也不够落落大方。   江惜嘴甜,会撒娇。她从小就很清楚自己养女的身份,所以她会想办法来满足爸爸妈妈的期许。   江太太想到这里,忍不住想要摸一下江惜那颗听话的脑袋。   但江惜站起身,一下躲了过去。   江太太倒也没生气,只当是个巧合被她错开了。   “前脚是叶家的接风宴,后脚是宫家的酒会,这几天可真够热闹的。”江太太一边看着江惜做造型,一边感叹出声。   江惜没接话。   江太太顿时觉得有点儿无趣,又起了个头:“听说这两天宫决也没去上学,阿惜,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江惜:“?不知道。”   宫决是谁?   009号:“……”   009号:“和男主角作对的反派角色。”   江惜:“哦。”有一点印象了。   009号是真想问问她,您老人家脑子里都记了什么?剧情一样没记住。   电视剧播出时间您倒是记得牢哈!   “阿惜,你怎么回事?你不关心宫决了吗?”江太太的身体往前探了探,“那天妈妈去喝下午茶,听说宫家最近好像撞了什么邪……”   撞邪?   这下江惜精神了点,她往江太太的方向歪倒了一点。   江太太这才觉得来了点趣儿,大致和她说了说传言。   宫家之所以没有管这些流言,其实也是希望有能力的人士可以主动找上门,帮他们解决掉这些事。   而举办这个酒会,那目的说出来就更迷信了。   宫家老太太觉得:“人气儿一旺,就能冲掉那些邪祟了。什么邪气都消得干干净净。”   其他人不这样觉得,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同意了宫老太太这个提议。   因为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酒会,多是太太社交,所以还是江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奔赴了酒会。   酒会是在宫家自己的别墅举办的。   这还是宫家的别墅头一次这样对外开放,三栋别墅挨在一块儿,修砌成了江南水乡建筑的风情。   进门还要专门搭乘小船,游过人工湖,最后来到“独岛”上的宫家别墅。   宫决就远远地站在四楼露台上,俯视着所有搭乘小船来到宫家的客人。   他手里抓着两颗斯诺克球。   他手指修长有力,抓着球在指间来回滚动,表情桀骜冷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哎哟我的大少爷!”管家从他背后走过来,赶紧拿走了他手里的球,“您可别玩儿了,当心把手指头砸折了。”   宫决很不爽,他用力抿了下唇角:“怎么?我脆弱到了这种地步?比婴儿还不如?”   管家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少爷您最近这运气啊,它确实不太好,您说是吧。我看您也别站在露台了,我怕您一会儿摔下去。”   宫决:“……”   宫家有钱有势。   宫决自己也相当出色,是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   但宫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折在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运气”上。   宫太太为这还带着他去庙里拜了两趟。   都没什么用。   还显得很荒诞。   “您要不先下去?您的同学朋友应该也要到了。您可以和他们说说话。”管家苦着脸说。   宫决没说什么,转身往走廊的方向走。   走廊里本来挂着的牛头装饰也撤了,栏杆加装得高高的,高处的花瓶也收了……   连射箭室的门都上了锁。   宫决掀了掀眼皮,目光从那些空荡荡的地方掠过,心底也有点儿烦躁。   不知道程冽死了没?   程冽没死,他应该就还不会死。   俩人都是一块儿倒的霉。   等下了楼。   那些平日里围绕在宫家周围打转的富家千金和少爷们,这会儿都过来围上了宫决。   宫决屈指:“离我远点儿。”   “您老今天又不开心啊?”有人开口。   他们都没觉得宫决的态度多离谱。   毕竟这位主儿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大家都习惯了。   宫决抿了下唇角,懒洋洋地一抬眸:“是不太高兴……不过我今天是为你们好,免得你们一会儿被我祖母扒了皮。”   大家面面相觑没听懂怎么回事。   这时候管家也走上去笑笑说:“大家身上没揣什么尖锐的物品吧?有的话要麻烦交出来一下。”   这会儿江惜已经跟着江太太进门了。   江太太给江茉介绍:“那就是宫决,他和你们一个学校。那是宫决的母亲,启泰银行的副行长……”   江茉惊讶:“女行长?”   江太太:“当然。……那边那是宫决的祖母,宫家老太太……”   江茉感叹于有钱人竟然全家都是有钱人。   她再看宫决。   眉心拧起,蓝色的眼眸还是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她连忙和江惜说:“这不是那天那个……那个打架的……”   他就是宫决啊!   江惜也发现了他。   托江太太和江茉的福,江惜很快就肯定了这人也是被自己下过咒的倒霉蛋之一。   他遭遇了和程冽一样的问题,身上的诅咒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她抵达这里的那一刻,诅咒被放大了。   江惜轻轻皱了下眉。   不祛咒,他多半也有血光之灾……   江惜挪动步子,缓缓朝那边走去。   江茉失声:“江惜你去哪里?”她现在看江惜,不管横看竖看,都像是在看一个容易被哄走的少女。   江太太却按住了江茉:“你别管。”   江惜看向宫决的目光很快也被人注意到了。   “大少爷,有人在看你呢。长得还挺漂亮。”   “那不是江家养女吗?”   “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和决哥告过白?”   “好像是……哈哈,胆子还挺大。她挺看得起自己啊,一个养女,也能配得上咱们大少爷?”   “就她那考试的四十分,拿去和程冽表白,程冽都嫌寒碜。”   “……她怎么过来了?她好像真的在往这边走?不是吧,她还想来示好啊。江太太也不管管她?”   和这帮富二代们的态度不同。   009号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在心底为宫决点了根蜡。   呃,反正也是反派……这一切都是反派应有的报应,对、对吧?虽然反派现在还没黑化。   作者有话说:   这章1+2更6500+,为了庆祝我们在这里相遇,评论前300发红包。下夹子后统一发放。还差一章,大家明天起床看吧。 第14章   ◎入V第3+4更◎   江惜停住了脚步。   管家注意到她, 立马回头问:“您这是?”   江惜指了指宫决:“找他。”   宫决:?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江惜是谁了,更不记得谁和他表过白。   青春期的少女都容易有点怀春的心思,动不动就会和暗恋的人表白。宫决听那些表白的话早就听到心烦了。   这会儿更震惊的还得数宫决身边这些小富二代。   小富二代们将江惜从头打量到脚。   胆儿是真的大, 脸是真的不要。   上来就说找宫决……你谁啊?你凭什么啊?   管家倒是态度很好, 笑着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江惜迷惑:?   她明明和他只隔着一米的距离, 还需要别人去传达吗?   她坐在宫殿里,别人和她传话的时候, 那是隔着三十丈远。   “我有话和他说。”江惜顿了下,强调道:“我自己和他说。”   管家表情一僵, 看了看江惜来的方向。   嗯……江家小姐。   算了,酒会上也不好闹出什么冲突。反倒显得宫家不够大气。   “您身上携带有尖锐物品吗?”管家把对着富二代们说过的话,又对着江惜说了一遍。   江惜:?   尖锐物品吗?她头上又不长角,背后又不长翅膀,连指甲都剪得整整齐齐的。   江惜思前想后,面无表情地扒开嘴角, 露出了一颗尖尖的牙:“你要这个吗?”   管家:“……”“不、不用了。”   小姑娘有点……可爱。   江惜:“那可以让我过去了吗?”   “可以, 可以!”管家飞快地侧过了身。   等江惜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了宫决身前时,管家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把她放进来得太轻易了点?   也不知道小姑娘找他们少爷干什么。   宫决倒是一下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是你!”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在他眼里倒没什么区别, 但江惜一脸的面无表情,比起他和程冽打架,显然是烧烤摊对她更有吸引力的姿态,十分具有辨识度。   所以宫决一眼,哦也没有一眼, 反正三四眼过后, 确实是把江惜认出来了。   ——踩了程冽一脚的少女。   宫决是这样在心底给她命名的。   一时间, 富二代们面面相觑。   听宫决的这个口吻……没听出来嫌弃她表白的意思啊?甚至好像两人私底下……还见过?   “你有话要和我说?”宫决来了点兴趣。   不是吧?   宫决还真要听她说话啊?   富二代们傻了眼。   “嗯。”江惜轻轻应声, “只能和你说。”   通过江茉的反应,江惜大概知道了,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太多人说的。   所以,还是说悄悄话吧。   “什么话只能和决哥说啊?”有人憋不住阴阳怪气地插了声。   是啊,什么话只能悄悄和少爷说啊?   管家一个激灵。   他悟了!   情话!   但是不行啊,现在年纪还是太小了,不适合谈恋爱啊……少女脸上都还带着点稚气未脱呢。   那头宫决有点不耐烦:“别他妈屁话。”   他站起身:“过来。”   旁边的富二代:“嗯?”   宫决看着他:“你听不懂?前面那句,对你说的。”   小富二代顿时面露讪讪之色。   宫决再看向江惜:“后半句话对你说的。”   江惜:?   过来。   就两个字,很没有礼貌。   她反问他:“你不能让他们走开?”   围在宫决身边的这些人,听见这句话,瞪大了眼,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儿。   他们没听错吧?   她居然还敢反过来要求宫决把他们赶开?   宫决挑了下眉。   他不能让他们走开?当然能。   宫决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立马会意,转头恭恭敬敬地请大家先到一边去取用果汁饮料,或者酒水。   大家心有不满。   但这里是宫家,人家要找的也是宫决。宫决都松口了,还轮得到他们屁话?   他们转头走远了点。   半晌,才有人没忍住,又开了次口,问:“决哥不会看上她了吧?”   “别这么说,……江惜还是挺好看的。”   “我靠,你怎么突然为她说话?你小子是不是看中了别人的美色?”   “你别看我啊,你自己上学校论坛翻翻。江惜高一那年,还当选过校花呢。也就高二才慢慢没声音了。现在……现在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那决哥也不是那种肤浅的会看脸的人啊!”   一时间没人再接话了。   宫决看脸不看脸?他们不是他,还真说不清楚。   这一头,宫决一手拿起玻璃杯,透明的杯子在他掌心来回滚动,然后他低头浅浅抿了一口。   “说吧。”   江惜先在沙发边坐下,然后才开口:“你们家看上去很大……”   宫决:?   宫决看向她,江家不够大吗?需要她特地到这里来捧宫家?   江惜接着说:“所以应该能住得下一个我。”   宫决:??   ……什么意思?   江惜图穷匕见:“今晚我能和你住吗?”当然,她还是很有礼貌地使用了问句。   刚又低头抿了一口水的宫决:“咳咳咳咳……”   站在不远处的管家大惊失色,赶紧走了过来扶住宫决,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忧虑地问:“您没事吧?”   现在问题竟然变得这么严重了,连喝水都会被呛到了!   宫决一把推开了管家,他清了清嗓子,眸光冰冷地注视着江惜。   江惜巍然不动,甚至还显得十分理直气壮。   宫决还是没想起来江惜和他表白过的事。   但既然他们说有,那应该是有这回事。所以现在她不表白了,打算直接一步到位了?   “你……”宫决开口,嗓音都还是有点沙哑,“你疯了?”   江惜不高兴地看了看他。   她有没有疯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他会不会死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宫决还想说点什么,抿紧唇角,连耳朵根都有点泛红:“你……你……”他突然间有点仿佛患上了失语症。   宫决这种出身,当然也遇见过那种年长的,抛却廉耻真想对他投怀送抱的人。   他都没正眼看过。   只觉得荒唐滑稽,让人厌憎。   像江惜这个年纪的……多都脸皮薄,再热情点的,也就是众目睽睽之下和他表白了。   其他的……连和宫决对视一眼都不敢。   只有江惜。   只有面前的少女……语调四平八稳,把“我们一起睡一觉”这件事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又自然。   江惜看着他:?   江惜:??   不对呀,倒霉咒还会导致人哑巴吗?   江惜决定换了个说辞:“或者你今晚和我住。”   宫决:“……有区别吗?”   江惜:“当然有区别。前者是住你家,后者是你跟我回家住。”   她竖起食指:“只需要一天,不,一晚。”   这听上去显得更怪异了。   宫决别过头,避开了她坦荡又自然的目光。   管家深吸一口气,突然间也有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只是呛个水……少爷也不像是要呛死的样子……   于是管家默默后退了两步。   没等宫决做出决定,江惜已经很不高兴了。   此人怎么如此磨叽?   “还没想好吗?”   宫决:“……”这是他想一想,就能立刻想好的事吗?   他不由再次尝试回忆,江惜当初是怎么和他表白的,也是这样开口狂放吗?但他实在一点记忆也挖掘不出来。   不对。   他为什么要这样畏惧她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是她怕他吗?   宫决将头转回来,浅蓝色的眼珠子注视着江惜。   “酒会结束的时候你不要走,会有人带着你来见我。”宫决语气冰冷地说。   “你最好把我带在你身边。”江惜的声音也没显得有多少温情。   宫决:“你就那么想跟着我?”   江惜:“嗯。”只限今天。   宫决像是气笑了:“好,既然你想,那你跟着我吧。”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还想干什么。   然后江惜掏出了手机。   宫决眯起眼。她要做什么?总不会是要拍照发脸书吧?   却见江惜默默地戳开了一个APP。   开始播放……电视剧?   宫决嘴角抽搐了下。   江惜觉得这比跟着江太太有意思多了。   就是屠维和柔兆学会了使用现代人的微信之后,就变得有点麻烦了。他们很喜欢和她发消息。   事无巨细。   比曾经大巫宫殿里伺候的人汇报起来还要仔细。   宫决就眼看着她一边看电视剧,一边时不时停下来回复一下消息,还忙得很。   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所以她坐在他的身边,就是为了干这个???   “我要上楼了。”宫决突然开口。   江惜站起身:“嗯。”   宫决往电梯的方向走,她也跟着往那边走。   江茉和那帮小富二代看着这一幕都急了。   江茉:“妈妈……”   江惜跟着人走了!   但江太太这会儿正在和另一位常太太聊天,哪里顾得上江茉?江茉伸手来攀她的手腕,江太太还觉得这孩子有点分不清场合轻重。   宫决在楼上转了一圈儿。   身后的少女也乖乖跟着他转了一圈儿。   这下他是真摸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了。   宫决正要再下楼。   宫太太突然推开一道门,走了过来。   她目光怪异地看了看宫决,问:“你在家里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宫决对上母亲的目光。   那里面透着“你是不是真中邪了”的意思。   宫决:“……”   他侧过身,让出了背后的江惜:“带她转转。”   宫太太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惊讶,她看了看江惜,然后露出了点高兴的表情。   “好,那你们慢慢转,要不要带上两个保镖?”宫太太觉得这样更安全。   但宫决觉得那比他们俩在这里转来转去,还显得有病。   而且……他身后的少女会觉得怪异吧。   只是在家里走动,居然还要带保镖?然后她会想起外面的传言,她会不会害怕地跑走?   “不用了,我去后院转转。”宫决说。   “哎,好吧。”宫太太知道儿子的脾气很固执,所以也没有强求。   宫决带着江惜来到后院。   宫家的后院很大,还挖了个恒温泳池出来,旁边是用湖水引出的流动的山水。   那边小富二代们被管家引过来,远远地看见宫决的身影,还没等高兴呢。   “你怎么也在这儿?!”有人看着江惜,脱口而出。   宫决还真把她带在身边了?   “怎么?不行吗?”宫决抬眼。   “没、没什么不行。”宫决喜欢就行,哪儿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   宫决有意冷落一下江惜,他想看看她会干什么。   他让人端来酒水、纸杯蛋糕,又拎来了音响、烧烤架,甚至还有人扛了台游戏机过来。   至于什么扑克牌、麻将就更不少了。   “我靠,决哥会玩儿!”小富二代们立马一窝蜂地扎堆玩儿去了。   他们本来还担心今天的酒会是宫决的祖母办的,会特别无趣,只能端着果汁陪着家里人走来走去,和这个打招呼,和那个打招呼呢。   大家都是年轻人,凑一块儿也没什么可拘束的。   有人想也不想就奔放地脱掉了上衣,一头扎进泳池子里。   宫决皱了下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他转头再看江惜。   少女还在回!消!息!   她根本不在乎无法融入这样的场面,她甚至似乎不喜欢别人和她交谈。   江惜这会儿在回谁的消息呢?   屠维:【图】【图】吃哪个?   左边是高级日料。看起来生乎乎的……她不是魔王,她不爱吃。江惜皱眉。   再看右边,是高级私房菜。嗯不错……   江惜:右边。   屠维:我来接你。   江惜:?现在不行。   屠维:为什么?   江惜随手拍了张照发过去:在别人家。他们家可能有一个很厉害的厨子,等我吃完明天回家。   屠维没注意看内容。   他就瞅见照片里,一个个脱了上衣,不知羞耻,没有半点礼仪可言的人影。   大胆!   怎么敢勾引大巫?   屠维的记仇本上顿时又丰富了名单。   这帮小富二代们还浑然不知被一个大魔王记了仇。   没一会儿柔兆也来问江惜,今晚还能为大巫讲睡前故事吗。   柔兆:我刚学了一点新的故事,大巫要听一听吗?   江惜:今晚没空。   她把发给屠维的照片和话,顺手又复制粘贴发给了柔兆。   那一头的柔兆沉默不语地盯着手机里的人影。   一旁路过的叶德鸣,突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他一回头,目光落在柔兆眼尾长长的疤痕上,柔兆的眼尾轻挑,弧度凌厉……他的“大哥”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个变-态杀人狂了。   此时的宫家后院儿里。   本来这几天就心烦的宫决,看着眼前这些就知道游泳、打游戏的傻-逼,突然觉得特别没劲儿。   再看那几个端着酒杯期期艾艾,想和他搭话又不敢的富家千金,就更烦了。   宫决只好回头继续盯着江惜。   少女的耳朵尖突然轻轻抖了下。   宫决心想,怎么我的目光她是能察觉到吗?她终于知道害羞两个字……   怎么写了?   后面四个字,还没从宫决的脑子里冒出来。   “啪”的一声响。   少女猛地一抬手,打飞了一个东西。   宫决抬头。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一下变了脸色。   尤其是管家,腿都吓软了。   “是、是外墙的装饰砖……”管家哆哆嗦嗦地说,“怎么、怎么就突然掉下来了?”   他们把楼上露台的花盆都搬空了,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连墙皮都会掉了!   如果那道瓷砖真真切切地砸在宫决的头上……   管家不敢想。   而宫决这会儿紧盯住了江惜的手。   她的手掌掌侧,划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一点血顺着流了下来……   宫决的眼皮一跳,心中都被重重揪了一下。   他语气沉沉地开口:“没事吧?”   江惜:“没。”   她在想,要不要别浪费了,就地再画个召唤阵叭?   009号这会儿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率得疯。   管家终于回神:“药、药箱,不不,医生,去叫医生。”   其他人也傻了,纷纷从泳池里出来,还有的游戏也不打了,赶紧凑过来:“决哥你没事吧?”   “我靠那个传言是真的啊?决哥你真这么霉运缠身啊?”   “那瓷砖要掉头上,得砸破个大口子吧……”   “吓死我了……”   宫决觉得烦死了。   他妈的又不是掉你头上,你吓死什么?   宫决一把推开了凑上来关切的人。   这时候医生也来了。   今天的江惜仿佛和前一天的程冽反转了身份。   医生说:“没什么事,口子不大,消毒包扎一下就能好了。”   医生的台词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耳熟重合的部分。   009号见状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您没事儿吧?   男主角在您这里,往死里搞。反派在您这里,还能好好活下来。您那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吗?   这边江惜的手很快就包成了一个粽子。   江惜长得漂亮,尤其是现在她垂眸,不声不响不喊疼,只默默盯着自己受伤的手的模样……特别招人。   有男孩儿忍不住,放软了点声音,问:“江惜,你怎么知道那块砖会掉下来?你反应真快。”   江惜:“听见的。”   有人不满地哼了声:“就吹吧。”   宫决冷着脸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猝不及防,一个后退,两步踉跄,掉进了泳池里,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哎决哥……咕噜噜……”   宫决看见她耳朵动了。   她没准儿是真听见了。   没一会儿宫太太闻声赶来了。   她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心紧皱着,显然担心到了极点:“小决,还好吧?”   宫决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难看了,他说:“没事。”   宫太太其实走出来看见他就放心了,她定了定神,转头安抚江惜:“实在太感谢江小姐了,咱们先上楼说,外面也别待了。”   一行人连忙又往里走。   宫决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应该也并不重要。   一边往里走,宫决一边忍不住看身边的少女。   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他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她的喜欢了……   不然的话,谁会伸出手去挡呢?   想到这里,宫决心底的烦躁更浓了。   “去和江太太说一声……”宫太太转头吩咐侍应生。   江惜插声道:“不要告诉她。”   不然今晚她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祛咒很麻烦,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宫太太愣了愣,一时间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先是想到了江家的那些传闻,又想到了眼前少女的平静姿态。   最后她笑了笑说:“好,听江小姐的。那江小姐今晚就留在宫家休息好吗?”   宫决的脸色古怪了一瞬。   他没有说江惜本来就要留下来。   不知情的宫太太马上让人去准备了补汤,还有瓜果点心之类的。   反正失了血不管多少,总得补回来不是吗?   江惜一下想到了程冽收的那个红包。   宫家是不是也要给她包红包了?   宫太太转头看向其他小富二代们:“不好意思,大家先自个儿玩一玩?宫决肯定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玩了。”   小富二代们受宠若惊连连说:“好的好的。”   别看宫太太现在表情温柔,实际上可怕得很呢。   宫太太:“今天的事牵连江小姐了。”   下咒的本人江惜江小姐:“……唔。”   009号这会儿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江惜是不是故意下的咒了。   有没有搞错?   你是恶毒女配啊!   你怎么可以那么讨人喜欢?   宫太太轻叹了口气说:“小决,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应该过两天就好了。我听你爸爸说,从京市来了个很厉害的人物,应该能解决掉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宫决根本没听进去。   他还在看江惜。   一旁的管家还有点忧虑:“要不要再去拍个片检查一下?用手去挡这么大个东西,就怕骨折……”   宫太太深以为然,正要叫人去开车。   江惜嗓音清脆地开口:“不是手。”   宫太太怔了下:“什么?”   江惜:“我抓起手机把它砸开的。口子是撞到尖角的碎渣划开的。”她很自然地屈了屈手指。宫太太看了都心肝发颤,心说这姑娘真够狠的,真不怕疼啊?   江惜说:“看,没骨折。”   “抓起手机砸的?”宫决突然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他看了看江惜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里牢牢地抓着白色外壳的手机。宫决没少看她玩手机的样子,所以他很肯定,那是她自己的手机。   所以……   她是用谁的手机砸的?   宫决一下反应过来,当时他的手机就随手丢在了小茶几上。   所以是……   ……我的?   这样紧急的时刻都还没忘记牢牢抓住自己的手机,转而把他的丢出去。   宫决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假的喜欢他。   宫决转头对管家说:“你去找找那个手机。”   管家不明所以地去了。   没一会儿,捧着一只碎得直掉渣的手机到了他的面前。   宫决:“……”还真是。   作者有话说:   3+4更合并6200+,评论前100发红包。下午6点更新再见! 第15章   ◎入V第5更◎   宫家很宝贝这个独子, 当然也就宝贝起了江惜这个帮独子“挡灾”的人。   他们把食物在江惜面前一字摆开。   一会儿又怕空调温度低了,一会儿又怕她倚着沙发坐,腰枕太硬了。   009号此时要有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罪魁祸首在你们面前啊亲亲!   这头的管家看出来了江惜喜欢看电视剧, 还贴心地打开了墙上85寸的大电视。   他问:“您要看点什么, 来打发一下时间吗?一会儿伤口可能会有点疼。”   江惜对伤口没什么感觉。   女巫最早学到的下咒、下蛊、下降头, 都是在自己身上试验的。她第一次画出《大觋》最后一页的阵法,几乎耗掉了身体里大半的血。   但看电视剧……她觉得不错。   江惜轻轻点了下头, 最后选了一部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电视剧。里面的人长得奇形怪状,让江惜看了觉得很是亲切。   仿佛梦回古国。   宫决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方, 盯着屏幕上弹出来的巨大的电视剧剧名——《传奇幻想殷商》。   这什么弱智东西?   他转头。   少女却看得很认真。   她仿佛一个运行固定程序的NPC,在救了他之后,就又懒得搭理他了。   宫决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   不能光盯着她。   是她喜欢他,又不是他喜欢她。   宫决用力抿了下唇,想去拿手机打游戏,然后突然又想起来……哦他的手机已经在她手里碎掉了。   宫决叫来管家, 低声嘱咐他去拿一支新的来给自己。   然后他一边转移手机上的数据, 一边打开了独立的游戏机。   游戏机的音效响起,一下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   江惜缓缓转过头。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   宫决:“……”   算了,反正这东西也没什么好玩的。宫决丢开了手里的游戏机。   丢完, 宫决又忍不住想,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怎么还要在乎她听不听得清电视?   是因为她刚刚救了我,我不管不顾太失礼了。   宫决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可宫决实在没事可做了,他一站起来, 守在门口的保镖就会一激灵, 生怕他再出点什么事。   宫家人小心翼翼的姿态, 也正是他这几天以来为什么会这么烦躁的症结所在。   宫决目光转了转, 突然出声:“把我的书拿过来。”   保镖问:“您说哪一本?”   宫决:“放在书桌上的。”   保镖点点头去了。   没一会儿,保镖抱了一大摞书回来,一一在宫决面前摊开。   宫决翻开书,想起来今天他们口中的“就她那考试的四十分”。他抬眸问:“你考试真的只考了四十分?”   江惜没回头。   宫决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江惜。”是这个名字吧?   江惜这才回头看向他,眼底透出一点疑惑,像是在说,有事快放。   宫决:“……你考试四十分?”   江惜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经历过考试,她只好挖了挖原身的记忆。   “嗯,不是四十分。”   宫决眉尾一扬。   那帮人造谣?   江惜:“我的数学二十八分,语文三十七分。如果说四十分的话,那可能是生物化学和物理加起来吧。”   宫决:“……”感情还把你说高了?   宫决轻轻吸了一口气,从来没见过成绩差到这种地步,还敢和他表白的女孩子。   他的嘴角抿出一点冰冷的弧度,但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并不难听。   他问:“江家没有给你请家教补课吗?”   江惜看电视剧看得正入神呢。   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   要不掉盏灯下来,先把他砸晕半小时吧。   江惜按住了脑中危险的念头,这下连头也不回了,自然就更不会看宫决了。   她说:“刚请了程冽给我做家教。”   程冽?!   说到对头,宫决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程冽的确成绩很出色……   宫决语气沉沉地问:“这两天程冽都会到江家来?”   江惜:“唔。”   宫决:“他还没死?”   江惜:“……?活得很好。”尤其是被她祛咒,还顺手加了个祈福咒之后。   宫决皱起眉,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程冽不倒霉了吗?   宫决还是决定再问一问江惜:“他这两天在江家,没有出什么意外吗?”   江惜:“有。吊灯砸下来了。”   宫决的表情轻松了点。   看来谁都没逃过……那天,那天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让他们两个人都倒了霉?   宫决:“你们家为什么要请程冽做家教?”   “不知道。”江惜轻轻眨了下眼,她怎么会知道江太太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江惜实在太面无表情了。   宫决忍不住想要看看她变脸是什么样……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的成绩不比程冽差,我给你补课怎么样?”   她不是喜欢他嘛。   听见这句话,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高兴……?   宫决的推测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他很明显地看见了少女那张精致的,平静如水的面孔上,骤然闪现了一丝惊恐。   然后少女挪了挪屁股。   离他更远了一点……   宫决:“……”   宫决咬牙:“你认为我不如程冽?”   江惜经过无比缜密的思考后,对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是的。   你比他话多。   宫决顿时一口气哽住了。   他手指一屈,掐住沙发的皮饰,发出了轻轻的“吱呀”声。   酒会这时候差不多也接近尾声了。   宫太太亲自来到了江太太面前,笑着说:“今天江惜就留在宫家玩一玩,江太太同意吗?”   江太太脸上飞快地掠过惊讶之色。   这么快?   宫决以前不是都不正眼看别人吗?   也对,江惜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现在还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江茉颤巍巍地插声:“不,不行。”   江太太轻轻瞪了她一眼:“江茉,说什么呢?”   宫太太马上说:“江茉也留下来一起玩好不好啊?宫决的朋友多,今晚都要留下来过夜呢。说是明天还要搞个什么活动。哎都是孩子的玩意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孩子喜欢玩,就让他们去吧。江太太觉得呢?”   宫太太的确是把其他小富二代都留下了。   目的就是避免事情传出去后,有人说些不干不净的,恶意揣测江惜和宫决的关系。   江茉一愣:“我也留下来?”   宫太太:“嗯,你愿意吗?”   江茉生怕她后悔,飞快地说:“谢谢您的邀请,我愿意。”   江太太……江太太还能说什么?   她以为江惜被留下来了。   原来是都被留下了啊。   江太太轻拍下了江茉的头:“那就好好在这里玩儿,明天妈妈来接你们。”   江茉完全没注意到江太太的脸色,她一心都惦记着容易被骗走的江惜。   豪门太太们很快就先后离开了。   江茉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江惜了,谁知道宫太太离开以后,就只过来了一个佣人,佣人引着她往旁边另一栋别墅走。   “这就是您休息的地方了。”佣人笑着说,“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按床边的铃就可以。”   说完,佣人就走了。   江惜……呢?   江茉扒到窗户边,看见的只有连绵的湖水,和远处掩映在树丛间的别墅。在夜色下,它们都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黑黝黝的外衣。   这里太大了,大到她心慌。   天色已经很晚了,佣人很快送来了晚餐。   另一头,宫太太亲自来到了房间,陪着江惜和宫决吃饭。   宫太太笑着说:“宫决的祖母年纪大了,就没有来感谢江小姐了。”   江惜:“没关系。”   宫太太看她确实满脸都写着“淡泊名利”,心里不由多了一分喜爱。她挥挥手让人拿个盒子来:“这是给江小姐的。”   江惜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躺着一颗红宝石。   江惜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她祭祀时身穿的衣裙,上面缀满了明珠与宝石。跳傩舞时脸上的面具,是用黄金绘出来的纹路。   这又算得了什么?   宫太太看了看她,心道小姑娘真是沉得住气,倒是比江太太还要强了。   一个养女能教养到这样的地步,真不容易。   一旁的宫决扫过江惜平静的面庞。   一颗红宝䧇璍石,价值当然是昂贵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会儿的江惜,他都觉得这谢礼有点拿不出手了。   “先吃饭。”宫决说。   “对,对,先吃饭。”宫太太笑得温和。   江惜也没客气。   在她认知里,子民为她献上供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少女举手投足都是优雅,但吃得并不慢。   没一会儿就轻轻打了个嗝。   宫太太一时只觉得她又坦荡不扭捏,又聪明大方,还有些可爱。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你睡在我的隔壁好不好?”宫太太笑着问。   江惜:“不用了谢谢。”   她指了指宫决:“他已经答应我了。”   宫太太惊奇地看了看宫决:“答应了什么?”   宫决觉得再不捂少女的嘴,可能就迟了。   他飞快地后面捂住了江惜的大半张脸。   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唇,还有点烫手……   宫决:“没什么,您不用操心了。保镖会守着我们的。”   宫太太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流连来,流连去,偏偏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宫太太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她也想得开,轻叹着站起身:“好吧,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儿,我不掺和。”   宫太太转头退了出去。   宫决被迫又跟着江惜一块儿,看了俩小时的弱智电视剧。   江惜对游戏不感兴趣,对学习就更不感兴趣了。   宫决按了按额角,恍惚间有种自己怀里揣了个可可爱爱又面无表情还特别能气人的烫手山芋的感觉。   这时候他听见江惜说:“睡觉。”   宫决脾气虽然烂,但还是有那么点儿绅士风度的。   “你睡床。”宫决说。   江惜完全没拒绝,她洗漱完就睡到床上了。   床很大,很舒服。   不错。   宫决洗漱完后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她的面颊陷入柔软的枕头间的画面。   宫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一晚他也在这张床上睡过。   然后……然后宫决就睡不着了。   时间很快来到熟悉的早晨五点半。   天将亮不亮。   江惜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沙发边。   她的指尖是温热的。   一挨上宫决的额心,还没等画图案呢。   宫决“唰”地睁开了眼。   两个人在晨曦之中大眼瞪小眼。   江惜很不高兴。   她尝试扒了下宫决的眼皮,……合不上。他根本就没睡着!他为什么不睡着?   宫决的嘴角抿得越来越紧,手指又一次扣住了沙发的边缘,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别……摸了。”   宫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问:“……为什么要摸我?”   他没听见江惜回答的声音。   但他听见了自己心跳咚咚飞快的声音,整个胸腔好像都被填满了。   江惜在思考。   现在打晕他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16章   ◎入V第6更◎   江惜环顾一圈儿, 确实没找到称手的工具。   再下个昏睡咒,又怕效力太大,直接让他长睡不起。   宫决看着她左顾右盼。   ……被发现了, 所以紧张了?   他要不要装作没发现, 重新闭上眼?   宫决脑中飞快地掠过这些念头。   江惜的声音紧跟着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现在是在做梦。”少女的声音很轻, 像是被一阵微风送过来的。   但是……   他看上去很好糊弄吗?   她都敢骗他是在做梦了?   江惜冷酷无情地说:“闭眼。”   宫决:“……”他想了又想,还是闭上了。他要看她想干什么。   江惜重新按住了他的额心。   失去了视觉之后, 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的灵敏。宫决能清晰地感知到少女的指尖柔软,她轻飘飘地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像是猫儿在逗弄人类。   像是亲昵的示好。   宫决的呼吸滞了滞。   然后她开口了, 嘀嘀咕咕,叽里呱啦。   ……说的什么?   宫决忍不住想要把耳朵竖得更认真一点,才好听清楚她的声音。   可他越是尝试,却反而越是听不清楚。   少女口中发出的古怪音节,流入他的耳中,渐渐印在了他的脑中。那声音变得美妙动听, 像是远古的某种韵律……   慢慢地, 宫决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再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白纱落在了他的脸上。   宫决一下坐了起来。   他本能地先看了一眼床的方向。   本来应该高高隆起的被窝这会儿已经瘪了下去,显然里面的人已经走掉了。   宫决先起身洗漱完,然后才往门口走。   他的记忆慢慢被勾了起来……早上, 天快亮的时候,江惜似乎趴在他的沙发边上,和他说什么?   他在门口的仪表镜前顿了顿,镜中的自己面容一如既往,脸上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好像……只是一场梦?   宫决抬手正了正领子。   就是这时候, 他突然顿住了, 并往镜面的方向凑得更近了一些。   镜子里清晰映出他的模样, 连同他领口处的一点血迹, 浅浅的,一小点,带着半个指纹的形状,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不是梦。   宫决很肯定地想。   他走下楼,发现他母亲宫太太正和江惜面对面,在吃早餐。   “这个好吃。”宫太太热情地将面前的灌汤包推了过去,“小心烫啊,先吸一口汤汁再吃。”   江惜还是被烫到了。   她斯哈斯哈地吐着舌头,但还是倔强地咬了一口灌汤包。   宫决一下顿住了脚步。   江惜吞掉那口灌汤包,舔了下唇边的油光,她看着宫太太,认真地说:“嗯,好吃。”   人类就是这样,当给别人推荐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肯定的时候,就会顿时充满了无穷的动力,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宫太太也是这样。   她又给江惜推了一道肠粉,外皮晶莹剔透,带着一点汁水,但并不油腻。   江惜低头咬了一口。   她更喜欢这个。   她仿佛一个大美食家,认认真真地评价道:“这个更好吃。柔软,弹弹的……”   宫太太这才觉得有点养崽的乐趣呢。   她儿子没事儿一天都挂着一张臭脸,问话也不怎么爱说,吃东西也挑,不,准确来说是干什么都挑。   偏偏宫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还能怎么办?   “你喜欢吃就好。”宫太太想了想,又让人去把江茉请了过来。   江茉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一见着江惜,就忍不住失态地冲上来抱了抱她。   江惜:?   宫决这才继续挪动步子,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冷冷说:“你撞掉她的食物了。”   江茉听见宫决的声音就打了个激灵。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往江惜的方向靠了靠。然后低头一看,果然在江惜的桌子上看见了被自己撞掉的食物。   江茉很畏惧这样的场面。   好像是天生的,刻入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让她在面对大场面的时候,总是手足无措。   江茉艰难地出声:“江惜我……”   江惜转头看了看她:“你来了。”   江茉本来要说的话,一下全吞了回去,她点了点头,然后挨着江惜坐了下来。   江茉小声靠在她耳边道:“我昨晚没有睡好,我很担心你。”   江惜:“我昨晚也没有睡好。”因为要祛麻烦的咒。   江茉摸了摸江惜的头发。肯定江惜也在害怕。江茉想。   宫太太看了看她们俩的姿态,还有点惊讶。   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不过这不是宫家该管的事。   宫太太又开始推荐别的早餐菜式了。   江茉受宠若惊,而且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吃饭,所以只草草吃了几口。宫太太看出她的尴尬也不再勉强。   最后只有江惜吃好了。   宫决也只随便吃了点儿。   “时间不早了,我直接让司机送你们到学校吧?”宫太太贴心地开口。   江茉当然好,但江惜……多半不想上学。   宫决:“坐我的车吧。”   宫太太想了想,说:“也行。但是你今天……”   宫决:“我不可能永久地生活在玻璃房子里。”   宫太太:“再多带两个保镖。”   她说完,还贴心地问江惜:“江小姐昨天受惊了,要是还害怕的话,要不要也带一个保镖?”   江惜:“谢谢,不用。”她擦擦嘴起身:“走吧。”   反正到了学校门口,进不进去是她的事啦。   她最近还没有真正地走出过大门,去好好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宫太太对待江惜的态度之好,连江茉都感觉到了。   她和江惜走在前面,宫决冷冰冰地走在后面。   江茉想了又想,还是鼓起勇气问江惜:“宫太太是不是很喜欢你?”   江惜眨了眨眼。   有吗?   江茉轻轻踢开了脚边一个小石子:“那个……你可以教教我吗,怎么可以让别人更喜欢我?”   江惜坐在餐桌上,仿佛和宫太太已经认识很久了,你来我往,都很熟稔,没有半点客气。   江茉真的很羡慕这样的状态。   江惜:?   怎么可以让别人更喜欢我?   巫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烦恼……但她想想……她说:“当你不需要思考怎么让别人来喜欢你的时候。”   江茉一愣。   这句话……   这句话听起来很绕,但是她打碎了在舌尖仔细咀嚼一下,又觉得,它好像是有道理的。   不,是特别有道理的。   江茉一拍江惜的肩:“我知道了!”   “别拍她。”宫决冷冷插声。   江茉本能地缩住了手。   她回头看看宫决,宫决身形挺拔,站在她们的身后,像是一棵大树。   她还是本能地有点怕这样气势太足,又有钱有地位的富二代。   但江茉很快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江茉不拍了,但她牢牢搂住了江惜。   江惜:“……有点紧。”   宫决眼底的不快更浓了。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高兴,反正不高兴就对了。   不高兴三人组就这么搭乘小船,游过人工湖,来到别墅区的大门,再坐上了宫家的豪车。   江惜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她和宫决说:“你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   宫决:“……你要逃课?”   江惜无辜:“妈妈已经为我请了几天假了。”   宫决没忍住:“然后下次测验考三十分?”   江惜很认真地请教他:“我要怎么样才可以辍学呢?”   宫决抿紧了唇,把到了嘴边的三个字“你疯了”又生生吞了回去。   他说:“不可以辍学。”   江惜:“为什么不可以?我看新闻上有人可以辍学啊。”   “……那是因为他们家里穷,上不起学了。”   江惜头头是道:“我觉得江家也很穷。”   宫决差点被她逗笑了。   他绷住表情,冷声问:“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   江惜:“?没有。”   休眠的009号都绷不住了。   还能有人欺负江惜?   您年纪轻轻就瞎了啊。   宫决不相信。   他让司机直接开到学校。   “你救了我,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班级,其他人看见我,就会知道你是不好惹的。”宫决想了想,还是说了这样一段话。   也许她会喜欢这样办?   但江惜还是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她如果想的话,甚至可以让她的同学们吓得屁滚尿流。   只要让著雍露出自己的九颗头就好了。   “你不要?”宫决有点不可置信。   “嗯。”   江茉看着这一幕,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仿佛学会了什么。   宫决抿起唇角,显得不大高兴,他说:“你不要就算了。”再转头一看,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他说:“下车吧。对了,如果你想辍学,还有一个办法……”   江惜顿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宫决:“……”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认真地注视着他是吧?   宫决:“你把校长打一顿,校长自然就会辞退你了。”   江惜:“?好。”   宫决:“……”她不会真去揍校长一顿吧?   宫决从来没碰见过比他还不受拘束的人。   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一会儿就有几个男生从学校里走出来了:“决哥,你可算来了!”   有人接过了他的书包。   宫决往校门里走,路过墙壁的时候,他会抬头看一看。路过低洼处的时候,他也会低头看一看。   今天的谨慎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等他平安抵达教室门口。   宫决怔了怔。   霉运好像从他的身上走开了?   宫决捏了下指尖,没有进教室,他突然摸出新手机,又拨了个号码。   号码转了三道,最终才接到了江博那里。   江博很惊讶,这位大少爷怎么会联系他?   宫决开口就说:“江总有兴趣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家教吗?”   江博面上有点挂不住。   怎么,江惜的成绩已经差到闻名天下了吗?   江博客客气气地说:“我太太已经给她请了一个家教了。”   宫决:“请的程冽是吧?这人我知道。他周末有兼职要做,应该没办法做家教。您觉得我来怎么样?”   江博一下站了起来:“宫少在开玩笑吗?”   ……   这头江惜皱着眉,还在思考宫决的话。   校长……哦,想起来了,那天那个老头儿……   他太老了。   不要说一顿打了,半顿打都挨不住。   江茉跟在她的身边,连忙跟她说:“不要听他的,江惜,你应该好好上学。人要读书才会有未来……”   她们来得已经有点晚了,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江茉一边和江惜说话,一边和她往里走,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一行人。   几个中年男人,拥簇着两个年轻男孩儿,似乎是刚从教务处出来,正要去教室。   江茉步子一顿。   那几个中年男人……江家带着她来办入学的时候,她见过。那些都是学校的高层领导。   几乎全在这儿了。   这是什么人,值得这么大的排场?   江茉一下想起来,之前同学们议论的好像是又有什么转学生要来了?   哪个是转学生?   还是两个都是?   江茉定睛。   左边的穿着黑色T恤,黑色工装裤,手腕上,脖颈上都挂了一长串骷髅饰品。   气质不羁。   右边的和他五官有三分像。   最让人惊奇的是,他的眉是淡色的,睫毛也是淡色的。眼眸轻轻开合间,好像是落了霜雪在上面。他长得很特别……特别到,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呼吸好像都被冻住了。   江茉看他的时候,他突然也抬了抬眸,看着她。   江茉一下发现他的眼珠子……竟然是金色的!   “哦,是江同学啊,今天返校啦?”校长热切的声音响起。   但江惜没有回答他。   她歪头,看了看一身黑衣,还挂着骷髅头装饰的男生,发出声音:“阏逢?”   眉睫雪白的少年咬牙切齿:“…………我在这里。”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茉发现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好像要下……大雨了。   江惜:“?啊,又认错了。”   “您怎么总是只记得我的哥哥?”少年眉间透出一点残忍的色彩。他拥有一张很美好的面孔,但却无端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7章   ◎入V第7更◎   凉风吹拂而来, 大雨如瓢泼,稀里哗啦地打落下来,   江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总觉得雷声好像都响在耳边了。   江惜:“我不想淋雨。”   少年表情一松:“抱歉。”   说实话, 校长没太听懂他们的对话。   大概就是这位新转来的, 江惜也认识?   反正不妨碍校长开口关怀:“江惜同学是不是没带伞啊?这雨下得可真够突然的,要不要上校长室拿一把?”   他话刚说完。   雨停了。   这种天气现象倒也很常见, 校长没觉得奇怪,只尴尬地笑了笑说:“哦, 说停就停。行,你们去上课吧。”   江惜点点头:“再见。”   阏逢站在那里也没有动,只静静地目送着江惜走远。   江茉看了看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她本能地想跟上去问问江惜,这个人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认识。   但等刚迈出去两步, 江茉就想起来……她和江惜都不是一个班, 她还得往楼上走!   江茉这一走就发现……这帮校领导也跟着她一块儿,来到了高三(一)班。   所以那两个男生,还真是新的转校生啊?居然和她同班!   “同学们, 我们班上来了两位新同学,大家用掌声欢迎他们。”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开口。   这些出身非富即贵的千金少爷们,好奇地看了看阏逢,和他身边满身骷髅头饰品的人。   班主任:“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那个叫“阏逢”的人没有开口,全是由旁边一身黑的少年代劳了。那少年痞里痞气地一笑:“我叫许听风, 这位, 许逢。”   不是叫阏逢吗?   江茉心想。   那两个字, 她还有点拼不太出来。   “我们从京市来, 不太习惯这边的生活,以后大家多多指教啊。”许听风张嘴说得还挺官方,但配上他的年纪和语调,就很别扭了。   班主任看了看没有要开口的阏逢,想到对方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两位同学先入座吧。”   因为转学太突然,班级里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就先在讲台两旁安置了两个座位。   江茉敏锐地发现,许听风微微侧过身,先让阏逢选了位置。   很显然,阏逢比许听风的来头要大。   江惜为什么会认识他呢?   江茉捋不顺逻辑。   另一头的江惜本来是打算在学校里溜达两圈儿就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阏逢。   那只有留着了。   阏逢的破坏力太强……人是她召唤来的,她得盯着点儿。   这边江惜一进教室,就有人忍不住悄悄打量她。   这些人欲言又止,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节课下来,当然也没几个认真听课的。讲台上的老师憋着火,又不敢说什么。   反正这些人也不需要靠读书博出路,老师干脆也就不管了。   下课铃一打,老师就立马收拾东西走人了。   那些同学再也按捺不住,一时间围了好几个到江惜身边:“你昨天去参加宫家的酒会了,听说你们有几个人还被宫太太留在那边过夜了。”   有几个人?   有那么多吗?   江惜也就看见一个江茉,她轻点了下头,口吻显得有些冷淡:“有事?”   “没、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很稀奇。”   “宫太太都能留你下来过夜,那说明江家和你的关系应该依旧融洽啊。”   融洽吗?   江惜想了想。   江太太虽然总是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行径,江总也显得很有城府,堪比古国的丞相。   江惜应了声:“嗯。”他们还是很融洽的。   他们不会冒犯她的领地,她很喜欢这一点。   “那……那天那个帖子还说你……”有人坐在她对面,舌头打了结。   帖子?   江惜很快想起来,这东西好像是一种交流论坛上,思想输出的载体。   她看着对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就是,哎呀,你要不自己看吧?”对方掏出手机,翻到学校论坛的帖子。   学校论坛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一个学长建立的,学校对论坛没有管辖权,删帖封贴等权限,全是掌握在学生的手里。   原身的记忆里,论坛经常会有帖子夸奖她如何如何美丽。   但今天映入江惜视线的是……   《哎江惜是不是去搞YJ了啊》   江惜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英文字符很不喜欢。她抬起头。   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变脸,崩溃哭泣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江惜问:“YJ是什么?”   “呃。”大家一时间都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有人走了过来,眼底流露出一点恶意:“这你都不知道?大家还以为你很清楚呢。YJ,援-交,援-交知道吗?”   这实在超出了女巫的知识范畴。   她试图从原身的记忆里挖掘出点什么,但有关这个词的东西全都被牢牢上了锁。她一无所获。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江惜问:“援-交是什么?”   “……”大家一下僵住了。   在有钱的圈子里,道德底线很容易被践踏到地平面以下。   但要这么一帮十七八的人,当着江惜的面,和她解释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到底还是有一点廉耻心的。仿佛说出口,都会脏了自己的嘴。   还是刚才那个人回答了江惜的问题,他说:“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换取金钱和地位。”   江惜:?   那人对上江惜澄澈无杂质的眼眸,反倒更觉得这位江小姐虚伪。   他毫不客气地说:“你不如自己点进帖子看看?有人说前两天看见你和年纪比你大的男人,在酒店进了电梯,还拍照了,你可别说那不是你啊。大家都知道那天叶家搞了个接风宴,你肯定去了的。”   江惜还是不太理解。   所以呢?   那人越看她平静无辜,越觉得上火。   还装呢?   自从知道她只是江家的养女之后,她都快被扒透了。   “你说,一个女人,和一个年长的男人在酒店,进电梯,上楼,开房,除了是在搞那种事,还可能是在做什么?”那人嗤笑一声。   江惜恍然大悟。   说的是她见到柔兆那天吧……   江惜回答道:“还可能是在讨论鱿鱼Q不Q弹。”还有哪座宫殿比较宜居。   那人:?   大家嘴角也抽了抽。   这个借口多少有点荒唐了啊。   傻子也不会信啊。   “江、江惜,有人找!”坐在门口的同学发出了声音,随着声音落下,那个同学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下撞翻了后面同学桌上的水杯。   两人差点吵起来。   江惜转头看去。   啊。   阏逢。   这次就只有他站在那里,就好辨认多了。   阏逢静静地等待了三秒钟,发现江惜没有要迈步出来的意思。他干脆拨开了挡在门口的同学,径直走了进来。   “哎,你是几班的?”   “这人谁啊?”   “长得好奇特……”   阏逢走到了江惜的身边。   江惜问他:“有钱吗?”   阏逢一愣,没想到大巫开口会问这样一句话,他从齿间挤出声音:“有。”   江惜摊开手掌:“给我。”   阏逢也没问为什么,尽管他的心底挤满了怨怼与嫉妒,但他还是摸了摸口袋,将那些人类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的东西,摸了出来。   然后放在了江惜的掌心。   江惜捏了捏那张薄薄的卡片。   她知道是银-行-卡。   但是……“里面有钱?”   阏逢:“嗯。”   其他人已经变了点脸色。   等等这张卡……是中-央-银行的无限卡。   国内发行的黑卡种类很多,但这张无疑算是顶级的那一类。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家里都有钱,但有钱人之间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像是这里大部分人的家长,就没机会拿到这样的卡。   只有两个人在长辈手里见过。而这张卡和长辈手里的还不太一样。   上面多了一条盘旋的龙的印记。   龙,华夏的象征。   当它被印在这张卡上时,说明了持卡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这张卡最低可透支额度是1000万。”有人说。   “才一千万,很了不起吗?我记得咱们国内的黑卡都有限额吧。”   “我说的是最低。拿到这张卡的人,起步门槛就是1000万。”   “那最高呢?”   “真正意义上的不限额。”   “……真的假的?卧槽!”   其他人看着那张卡都变了点脸色。   很了不起吗?   江惜轻轻翻转着卡片,看着刚才那个和她“科普”YJ含义的同学,她说:“我要的东西就会立刻有,为什么还要出卖自己?”   那个人的脸色有点难看,一时说不出话。   江惜问他:“你这样想,是因为你的钱,都是这么换来的吗?”   那个人顿时恼羞成怒:“你……你放屁!”   他话刚说到这里。   “嘭”的一声响。   他整个人被按倒在了课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课桌面板破开了一个大洞,狰狞的木头茬子扎入了这人的脖颈间。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再看站在江惜身边的阏逢,他一手按在了这人的脖颈上……刚刚就是他的手,把人生生撞入了课桌。   血滴滴答答地浸入地面。   这帮象牙塔里的少爷千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傻站着连尖叫声都忘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让。”穿着黑T恤的许听风挤进了这间教室。他嘴里挺客气,但眼里可没半点不好意思。   许听风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是被上面选中,跟在阏逢身边,要帮助这条龙融入现代社会的人。   很明显,现在出了大差错了……   他走的时候,父亲再三和他交代:“龙的力量不可估量,不要让人惹怒他。”   许听风很快走到了阏逢的身边。   怎么劝住他呢?   他看了看那个脑袋卡课桌里的人,甚至都有点顾不上这人的死活了。   这时候他看见正襟危坐在位置上的少女,屈指轻轻弹了下阏逢的手腕。   “松手。”少女说。   阏逢缓缓敛起手指。   那个人被按住的人,顿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然后他飞快地把自己的脑袋拔出来,也顾不上木茬子划伤有多疼了。因为重心不稳,他还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等、等着……”那人放完狠话,都不敢回头看,赶紧掉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打人了!”   喊完,他自己还觉得力度不够,又改口:“杀人了!”   江惜:“……”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放他一马,还要倒打一耙的人了。   许听风连忙说:“这事我处理,好了,二位不用管了。许逢,你不是来找江小姐的吗?你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其他人缓缓从僵硬中回神:“喂。”   “虽然刚才那个人是可能污蔑了江惜,但你也不能这样下手啊……”   许听风恨不得把他们嘴缝上:“别他妈-逼-逼了,你们也想脑袋卡课桌是吧?”   这话听着很刺耳,让人很不爽。   但见效很快。   其他人的确是克制住了说话的欲-望。   江惜起身,走在前。   阏逢见她一动,立马就跟了上去。   看得许听风大大松了口气。   惹怒阏逢的人,一路横冲直撞到了校长室。那些校领导还没走呢,看见他满头是血,也吓了一跳。   这人是江惜的同班同学,他又不认识阏逢,就只好说江惜挑唆人打他。   这人是什么身份呢?   他爸爸是金奖地产的董事长。   校领导们马上主张先给双方家长打电话。   有时候都是一个生意场上的,再大的问题最后也能轻轻松松被平息掉。除非哪一方不想好好赚钱了,非要给自己弄个敌人。   这边乱糟糟的乱成一团。   那边阏逢走在江惜的身边,目光望着学校里最高的建筑,蠢蠢欲动。   江惜:“不许变龙。”   阏逢忍住了。   江惜:“我恐高。”   阏逢蔫了蔫。   龙生来遨游九天之上。   所以阏逢天生喜欢高处。他喜欢的东西,也希望江惜能喜欢。   人类聒噪,阏逢想化龙,用长长的龙尾裹住江惜,腾空跃上最高的建筑。他要在风与云中,和大巫说话。   江惜决定把自己学到的人类社会知识,传授给阏逢。她开口就先说:“这是个法制社会,不能随便杀人,不能露出尾巴和角。”   “您不喜欢我的尾巴和角了?”阏逢委屈反问。   江惜:?   江惜:“是不太喜欢。”扎手。   阏逢:“那我剁掉它们。”   江惜:“?不要了吧,剁掉之后会很丑。”她想了想,又添补了一句:“还会很吓人。”   009号:“……”   这是丑不丑的问题吗?   阏逢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的是我哥哥的颜色。你喜欢黑色的角,黑色的尾巴。”   009号都要窒息了。   这些大魔王好像没一个正常的。   您老人家就不能赶紧哄哄吗?就说我也喜欢你不行吗?   江惜说:“不是的。”   009号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是能安抚住这头大魔王的。   江惜:“我都不太喜欢。”   阏逢:“……”   009号:“……”论如何一句话扎穿两头大魔王的心。它现在就很担心阏逢的“哥哥”是不是也在附近。   阏逢再度开口:“我知道,除了我之外,您还召唤了屠维和柔兆。”   江惜惊讶地看了他看,夸赞道:“消息很灵通。”   这头冷若冰霜的龙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但很快那点害羞就被阴森森的悲苦表情取代了,他说:“您没有第一个召唤我,我很难过,我很嫉妒,我很想杀了他们,我会因此变坏……”   009号听着听着就想打哆嗦。   它问:“他哥哥和他比起来,谁更正常一点?”   江惜:“他哥。”   009号:“好吧我能理解你需要一个为你端茶倒水的大魔王仆人,但你为什么不召唤他的哥哥呢?”至少精神稳定一点吧……?   江惜:“他哥哥在这里。”   009号悚然一惊,还真在啊?它问:“哪里?”   江惜:“他的身体里。”江惜看出了009号的求知欲,为它详解道:“他吃掉了他。”   009号:“…………”   他就不该问。   “他的哥哥叫重光,是天上地下独一条黑龙。我认识他比较久一点。阏逢吞吃掉他之后,变成了一体双魂,有时候会以重光的样子出现。我不太分得清他们。”   为什么不太分得清?   009号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好像找到了点答案。   阏逢吃掉重光,是为了告诉巫女,你喜欢的黑龙现在也是我。没准儿阏逢还会扮成黑龙的样子,如果江惜很喜欢的话,他可能还会绿茶地表示,你果然还是只喜欢我的哥哥,我太伤心了……   ……这、这很病娇。   009号的神经触须都在颤抖。   这比它丰富的病娇文阅历里的主角们,都要可怕得多了。   相比起来,这个只有几个恶毒炮灰的小说世界,可真是单纯多了啊!空气里都仿佛透着真善美的气息呢。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杀掉他?”009号吞咽着口水。   江惜疑惑:“为什么要杀掉他?”   “你不觉得他可怕吗?也许有一天,他会毁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   江惜纠正它:“你们也很可怕,召唤灵魂来到这里,强制对方按照你们的剧情走下去。”   009号……无话可说。   不过江惜还是给了它答案。   少女轻飘飘地说:“恶是魔王的天性,就像吃饭喝水是人类的天性一样。我不能因为他们的天性抹杀他们,但我可以教化他们。”   009号心想这玩意儿还有教化的可能?   紧跟着它就听见少女对着那条龙轻轻说:“你不可以变坏。你变坏之后,火山会爆发,暴雨会失控。我喜欢的树木会被吞噬。等到六月的时候,你从哪里捧来紫薇花给我?”   那条龙干巴巴应了声:“哦。”他说:“我听你的。”   009号:“……”它大为震撼。   作者有话说:   再强调一遍,大魔王是真的很魔王的,不是什么好登西的。为了庆祝我的作收达成12万成就,晚点再更一章。 第18章   ◎入V第8更◎   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 江博的脸色都变了。   江惜挑唆别人殴打了金奖地产的公子?   这段话,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江惜还有挑唆别人的本事?哪个蠢货一挑唆就上?   江博想像过去一样,将这些琐碎的事都交给江太太来处理。但念头刚动, 就被他按了下去。   他对电话那头说:“郭董事, 我会亲自过来一趟。”   这一下反倒说得对面的郭董事不太好意思了。   “小孩儿之间起个争执, 江总也不用特地跑一趟……”   江博温和地笑笑:“没关系,为人父母嘛, 该做的。”   郭董事也不再劝,挂断了电话。   江博以前对江惜的确没怎么关心过。   只是一个养女。   一个喜欢耍些小心机, 偏偏还不够聪明的花瓶养女。   但现在,他觉得他应该重新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养女了。   脑袋卡课桌里的人叫方睿,他以前对江惜还有点意思。   江惜长得漂亮,又是江家的女儿,那会儿的江惜的性格又比较能吸引男性。对方睿来说,也算是女神了。   但正儿八经富家千金才叫女神。   一个养女叫什么女神?   眼看着江家养女的秘闻传得到处都是, 方睿估摸着这下江惜应该轻轻松松就能勾到手了。   谁知道方睿撞破了江惜和宫决表白的场面。   江惜被宫决拒绝。   她转头走开, 经过方睿身边的时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方睿心里很不爽。   你算个什么东西?宫决看不上你,你还看不上我?   孤儿院出来, 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   之后有人在论坛发了酒店照片,方睿就更愤怒了。   江惜这么容易搞到手,但偏偏唯独对他不屑一顾……方睿心里是打死也过不去这道坎儿了。   可这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只变成了滔天的愤怒与憎恶。   方睿捂着头,倚坐在校长室的沙发上, 别人怎么说先送去医院他都不肯。   方睿的父亲先江博一步抵达。   这位金奖地产的董事长并没有急着发火, 他推了推眼镜, 坐下不温不火地问:“肇事者不打算露面吗?”   校长是真的不想管这事儿。   但没办法, 他笑笑,说:“我们去请了。”   请?   方董一听这个词,心里就有了数。   今天肇事者的后台,很可能比他大。   幸好今天他没有一上来就大声责问。   学校领导先找到了许听风。   许听风的名字起得很文雅,但人可半点不文雅。他先骂了一句:“他妈的破事真多。”   学校领导脸皮抽动了下。   许听风这才客客气气地说:“等着,我去请人。丑话我说在前头,那个方董现在跑还来得及啊,别一会儿血溅你们身上,你们才后悔。”   学校领导:“……”这么夸张?   那倒也没必要。   他也不是被吓大的。   许听风懒得再和他说,转头就去找阏逢。   没怎么费工夫。   他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阏逢,以及他身边亭亭玉立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少女。   天空中还残留着润湿的痕迹。   许听风心说站树下真不怕雷劈下来把自己劈了啊。   现在也就只能指望这位了……   许听风看了看江惜。   江惜也看了看他。   也不怪江惜会认错。   许听风的打扮,的确很符合重光的风格。重光喜穿一身黑衣,还会把战败者的头骨挂在脖子上。   而阏逢……很喜欢扮成重光。   许听风心里忍不住嘀咕。   这位就是老祖宗要找的人啊……可她看上去那么年轻,纤细得好像一用力就会整个人折断。   像老祖宗这样凶狠,啊不,威武的龙,一甩尾巴就得把她抽成两截……   许听风脑子里刚掠过念头呢,就见江惜拔腿往楼上走了。   阏逢紧紧跟在了后面。   许听风也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废话了,赶紧和他们走在了一块儿。   江惜几乎和江博前后脚到。   江惜一进门,方睿就指着她身后的阏逢喊:“就他,就他打的我,课桌都打穿了!”   江博没说什么。   他身边有个人冷嗤了一声:“那打穿的是课桌,又不是你,嚎什么?”   说话的是屠维。   他路上别了江博的车,差点一个控制不当把江博送去见阎王。   江博有气无力地下车,听他说要来见江惜,江博只好把他带上了。   听了屠维歪理的方睿:“……”   但他有点怕屠维。   这人长得太高大,对别人有种天生的压迫感。而且他听见校长管他叫詹先生。那个詹家的詹。   方睿转头死死盯着阏逢。   还是这个眉毛发白的少年好对付点。现在他身边坐着他爸爸,还有他爸爸的保镖,旁边是校长、校领导。这个白毛怪还敢把他怎么样?   “话不能这么说。”方董拍了拍儿子的背,“低头。”   方睿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方董翻开他的领子:“大家看,这就是这位同学动的手。”   大家一看。   清晰的五道指印印在上面,形成了紫红的淤痕。   可想而知当时下手的人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是我,他脖子已经折了。”屠维说。   江博头疼。这位到底什么来头?   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   方董有点绷不住了:“好大的口气。明明是江家小姐煽动人打了我儿子,江家倒是来了不少人,这是为江小姐做后台?”   江博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场面。   他一看,大家火气都这么大,那没得谈了。   江博干脆说:“对。”   方董:“……”   说好的只是养女,在江家不算个什么东西呢?   方董决定先从那个白头发动手的人入手。   他看向阏逢:“这位同学的家长没有请来吗?”   许听风:“他自己就是家长。”   方董:“孤儿啊……”   许听风听得皱眉。   阏逢自己倒没觉得这话多难听。   他很喜欢当孤儿。   校长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样吧,方董,您就直接说您的诉求是什么,您希望这件事怎么解决,然后咱们才有得谈对不对?”   方董觉得这样太掉面儿了。   他是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想丢面子。   方董慢悠悠地笑道:“比起让这两位道歉这件事,江总难道不好奇,江小姐是怎么驱动这个男孩子,为她打人的吗?”   江博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沉下脸:“方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总好好管管江小姐吧。我听说学校里都在传,江小姐和成年男性去了酒店。今天还嚣张到,把其他班的男生变成打手,殴打自己的同学。”   不管是真是假,江博都一口截断道:“孩子说什么方董就信什么?”   只有江惜和魔王们很疑惑。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总习惯对自己讨厌的女性进行“荡-妇羞辱”。   江惜问方董:“你很好奇我是怎么驱使他打人的吗?”   方董:“是啊,江小姐敢讲出来给大家听听吗?”   江惜心说这人的要求真的好奇怪。   既然你有求。   江惜指了指方董,对阏逢说:“我讨厌他脸上的眼镜。”   阏逢动了动步子,走到了方董的面前。   方董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嗷!”方董的脑袋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被掼到墙壁上,脖子歪扭着,头碰撞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墙灰都给震掉了一层。   这个白毛少年轻松又强横地按住他的脸。   他的姿态不讲半点礼仪。   就像是在按一头即将要宰杀的猪一样。   这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五官都被按得变了形。   “你干什么?”保镖们如梦初醒,一个个脸色大变,赶紧围上去。   校长连忙劝架:“大家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再不行报警了啊……”   这头屠维掀了掀眼皮。   让这条虫出了风头。啧。   许听风也马上上去拦保镖。   这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格斗,年纪轻轻出手很利落,竟然真把保镖拦住了。   这时候少年抬起另一只手,取走方董脸上的眼镜,“啪嚓”一声,折断了。   江惜的声音很动听,听着甚至还有点娇。   她问:“你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方董脑子里嗡嗡作响。   知道……她是怎么驱使他的了吗?   只需要一句话,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在场戴眼镜的学校领导都忍不住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架,还往后退了退。   像是怕一会儿江惜也指着他们说,不喜欢他们脸上的眼镜。   江惜又问:“你还有问题吗?”   少女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大发慈悲的味道。   像是在说,你要问就赶紧问,我有空就回答你,回答完我就得走了。   方董怒不可遏。   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在这个少年手底下。   对方的皮肤冰凉,像是刚从冰块里头解冻出来的一样。   方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喉中挤出两个字:“松开。”   阏逢的确松开了。   但他是为了走回到江惜的身边。   等回去,阏逢才将手中的眼镜架扔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踩踏上去。   “喀嚓”,这东西彻底碎了个透。   这种动作落在方董父子眼里,等同于威胁。   好像是在告诉他们,再不依不饶,他们就跟这地上的眼镜一样,会碎个透。   方董气得眼睛都红了。   太猖狂了……这事儿没法善了了!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来人屈指敲了两三声开着的大门,然后收起了手。他个子高挑,衬衣胸口别着学生会的铭牌。蓝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宫决同学?”校长一下坐直了,心说还不够乱啊,怎么还来一个?   宫决:“听说有人打架,我来看看。”   他是听人说,江惜和一个叫什么、什么玩意儿……算了反正他妈的也记不清,反正是和一个人起了冲突。   他就忍不住想……她那么面无表情的,寡言少语的,还……还有点乖巧的,能和谁起冲突?   方睿本来倍觉屈辱,一见宫决倒是来了劲儿。   方睿没想到,今天他亲爹来了都不管用。   那个白毛下手那么狠……   今天面子丢太大了,他得想法挣回来……怎么挣呢?那就是让江惜在宫决面前狠狠丢脸,撕掉她的遮羞布,让她这辈子都别想攀上宫决。   这招不是比让她道歉狠多了?   方睿马上大喊道:“江惜你不是挺喜欢宫决吗?那他知道你的那些事吗?你敢让他在这儿听听吗?”   宫决眼皮一跳。   心跳都漏了一拍。   ……原来这么多人都知道江惜喜欢他啊。   江惜真的那么喜欢他?   宫决垂下眼,不让人窥见他眼底的情绪,他说:“嗯,谢谢你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她到底有多喜欢我。   方睿:???   不是,我费劲巴拉说了那么多,你他妈就只听见了这一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推一下基友的甜宠文:   《无上帝宠》简介:   京城第一美人乌雪昭,肤如雪,眉如画。   她性子虽娴静,不动声色间却能勾魂夺魄,媚态天成。   只可惜意外被男人破了身子。   养妹乌婉莹听到流言十分心疼,从夫家赶过来安慰:“姐姐,你别担心,我挑剩下的男人里,兴许还有肯娶你的。”   外头人也一样,都等着看乌雪昭的笑话。   甚至还有人说:“美丽却不贞,一根白绫吊死了活该。”   一道圣旨下来。   乌雪昭摇身一变,成了皇后。   破她身子的男人,正是新帝桓崇郁。   乌婉莹后知后觉开始哆哆嗦嗦起来:那她她她岂不是差点给皇帝送了顶帽子?!   -   新帝桓崇郁,从七龙夺嫡里脱颖而出,兵不刃血地登基,光是提起他就足够叫人胆寒。   但他却生了一张极为寡冷隽美的脸。   让天下贵女,既爱又怕。   他和乌雪昭之间,只是一场意外。   起初,他冷淡承诺:“等朕满了孝期,破格封你为妃。”   乌雪昭没有异议。   到了乌雪昭该封妃进宫日子,她居然拒绝了他:“皇上,臣女不想入宫为妃。”   桓崇郁徐徐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也是极冷的:“怎么,你还想当皇后?”   乌雪昭愣然。   当然不是。   桓崇郁却敛眸道:“好,朕成全你,封你为后。”   乌雪昭:“……?”   后来,乌雪昭有了身孕,她道:“皇上,妾身不宜侍寝,您还是回……”   桓崇郁嗤笑:“怀了龙胎就想恃宠生娇?”   乌雪昭:我不是,我没有。   桓崇郁勾着唇角轻笑:“朕就让你骄纵一次。来人,给朕打上地铺。”   乌雪昭:“?” 第19章   ◎做一个人◎   宫决话音落下之后。   校长室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短暂的沉寂, 像是时间突然被一双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屠维和阏逢的目光森森地从他身上掠过。   不过魔王们这会儿很清楚,谁才是最应该被拧掉头的那个人。   所以他们一致地又看向了方睿。   屠维舔了下尖牙,缓缓起身。   但没等他动手。   许听风揪住方睿的领子, 抬手就是一拳。   “我看你话怎么这么多?你脑袋不应该卡课桌, 你他妈哨子成精, 你应该卡训狗大队的墙上!”   方董见状,气得捂着脑袋就站了起来。   “干什么, 这是干什么?一个个都这么野蛮,法律不讲了?规矩不讲了?你们学校也就这么眼看着学生动手?”方董是真气得够呛, 偏偏眼镜一摘,他这会儿被迫眯起了眼,看也看不太清楚,气势顿时去了三四成。   他刚开始以为,过来要对付的也就是江惜和她背后动手的人。打死他也没想到,挤在这屋子里的, 一个比一个暴躁。没等他来点心机城府, 人家直接提拳头了。   方董带来的保镖先是和许听风打了一架,然后又让江博的保镖拦住,那边校领导怕激化矛盾, 也跟着往前拦。   方董回过神,已经俨然成了个光杆司令。   他这辈子还没体会过这么离谱的滋味儿,明明是正当壮年的中年总裁,这会儿站在那里呐喊的样子,瞧着还有点像那风中的惨烛……怪可怜的。   校长这会儿终于插上话了。   他连忙说:“方董别急, 先坐, 咱们有话慢慢说。您别怕, 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方董:“……”   现在报警有什么用?   那个白毛都他妈嚣张地揍完人了!他儿子都又挨了一拳!   校长这人还真没撒谎。   说报警就真报警了, 没给方董继续往下说的机会,警察叔叔就来了。   江惜:“正是太好了。”   许听风竖起耳朵,脸上写着问号。   江惜:“不用上课了。”   许听风:“咳咳咳……”   宫决的嘴角也抽了抽。   宫决看不出许听风一行人的来路,他自觉这里没有比他家更屌的了,他开口说:“我也去警局。”   方董咬牙切齿:“宫家连事情究竟怎么回事都没弄清,就要掺合进来?”   宫决低头看着方睿,语气不冷不热:“我不能辜负他特地和我说的那几句话啊。”   方睿:“……”艹。我还成媒人了是吧?   “行了,都别说话了。”警察叔叔回了个头。   都是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儿再大吵大闹就是真丢人了。   大家就这么先去了警局做笔录。   江惜至始至终没有动手,她是最早做完笔录的。   女警路过看见她,有点惊讶:“小同学还没走?”   江惜点了下头:“唔。”   “担心你的同学?”女警笑着问。   江惜摇了摇头。   是担心这里的每一个人类。   “阿惜。”江博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江惜回头看了看他。   江博三两步就走到了面前来,问:“今天的事吓到了没有?”   江惜疑惑地看着他,不应该是那对父子被吓到吗?   江博看她漂亮的面容,上面再找不到她为了讨好父母,而装作柔弱可怜撒娇卖乖的痕迹。   江博发现他看不透这个养女了。   他低声问:“你和宫决是怎么回事?”   每当江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她就会静静地,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对方。   今天也是一样。   果然不需要她再开口,江博自己就按捺不住,接着说:“宫决是什么人,他怎么突然要做你的家教?”   江惜:“?他比较好学?”   江博:“……”   江博:“还有今天那个白头发的男生,他又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他和你关系很亲近?”   江惜看在他上供了一百万,虽然不多,但也是钱的份儿上。她回答了他:“唔,上辈子认识的吧。”   江博气笑了:“现在学会糊弄爸爸了?江惜,你真是长大了。”他脸色微沉,说:“他我不认识。但他身边那个许听风……你知道是谁吗?”   江惜:?   魔王的狗腿子?   江博继续往下说:“他爸爸叫许大钧,是兵工集团的老总。和宫家属于一个路子的。只过许家人常年坐镇在京市……”   许大钧比宫决的父亲还低调,平时很少露面。只偶尔新闻版面上会窥见他的身影。   多年前,江博曾经看过一则有关他的报道。   说是许大钧娶了著名书画家的女儿为妻,后来生了个儿子,起名也起得很诗情画意,名字叫听风。   这名字真不常见。   和许大钧不同,他的妻子常常出席各种文艺活动。   许听风的面容和许太太有五成像。   所以方董那双近视眼没能看出来许听风的来历,但江博却看出来了。所以从头到尾,江博都几乎没怎么说话。   江博知道,光一个许听风在这里就够了。   更别说后面还来了个宫决。   这时候屠维也过来了。   江博没能说完的话,只能暂时吞了回去。   屠维宽大的手掌里托着一杯水。   纸杯在他的手指间显得格外小巧。   他低头吹了吹,才递到了江惜的面前,说:“有点烫。”   江惜接过去,低头抿了一口。雾气升腾起来,氤氲了她的眉眼,格外漂亮。   江博看着这一幕,感觉到了怪异。   仿佛……仿佛他们亲近得才更像是一家人。   “阿惜,今天还去上学吗?”江博出声。   江惜:“不去。”   江博今天显得格外好说话:“不去也行,走吧,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公司。”   江惜摇头:“我要逛街。”   方董这会儿正好也出来了,听见这段对话,忍不住想冷笑。看看!这江家是怎么宠孩子的?都能正大光明地说不上学要逛街了。   江博在心底默念了三遍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才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   “好,我让丁秘书开车陪你去吧。”   丁秘书还浑然不知道自己接到了个什么倒霉任务。   这次的闹剧很快达成了调解。   方董不干也得干。   走的时候,他阴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阏逢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他在屠维身旁站定,和屠维一起盯住了宫决。   宫决站在走廊里打电话。   他的背影在少年人中显得相当高挑,连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都透着一股力量感。   “这个人类有什么好?”阏逢的语气酸溜溜。   “他有翅膀吗?”屠维同样不解。   “他有角和尾巴吗?”阏逢说到这里,还没忘记添上一句,“他甚至连黑色都不是!”反正哥哥重光是他的一生大敌,这会儿他都还没忘记拉出来遛一遛。   “难道大巫偏好长得这样奇怪的人?”屠维皱眉。他完全没觉得背上长骨翼的自己才比较奇怪。   “一定是这些该死的人类有什么特别手段。”阏逢阴森森地说。   就在阏逢思考着,怎么把人类吃掉的时候。   屠维怔了下,说:“也许我们可以学着做一个人。”   阏逢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不要告诉柔兆。”   屠维:“嗯。”   两个大魔王对视一眼,决定悄悄地独自享用这个绝妙的点子。   “大巫呢?”   他们转头扫视一圈儿,最终在车里找到了江惜。   江惜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她趴在窗口问他们:“要一起去吗?”   他们一左一右地坐进车里。   丁秘书惊诧地转过头:“两位也一起?”   阏逢抬眸:“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丁秘书打了个哆嗦。他今天也看见这人动手的样子了,是多少有点吓人。   丁秘书踩下油门,往前行驶。   那头宫决才打完电话。   他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解决今天的事……但没想到电话打完,回头一看,已经空荡荡一片了。   “刚刚那些人呢?”他随便拦了一个工作人员。   “走啦。”   “走了?”就这么走了?宫决站在那里,心里有点不高兴。   江惜走的时候怎么不和他打一声招呼?但转念想想,好像也没规定人家一定要和他打招呼。   本来还很肯定的宫决,一下又陷入了沉思。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大少爷宫决对这种事从来没有半点经验,最后他想了又想,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   “去买朵花。”他对保镖说。   保镖不明所以地去了。   半小时。   保镖就看见了他们冷酷无情,整天臭着一张脸的大少爷,手里抓着一枝玫瑰,开始揪花瓣。   “她喜欢我。”扔掉一瓣。   “她不喜欢我。”再扔掉一瓣。   ……   等宫决扒到最后一瓣的时候,他的心情终于好点了。他轻飘飘地扔掉了最后一瓣:“她喜欢我。”   另一头的江惜,拍了拍屠维的肩:“你挡着我了。”   丁秘书不经意地回了下头,就看见这个高大的男人,在少女的面前规规矩矩地弯了下腰,少女的手肘压在他的背上,然后双眸像是点亮的星星,津津有味地看着外面的街道、行人……   有什么好看的吗?   丁秘书想不通。   江惜语气轻快:“我喜欢这条街。”   屠维:“买下来。”   丁秘书听完很想轻嗤。   买下来?买一条街?江总都做不到啊我谢谢你!不要这么大的口气好吗?哄孩子也不是这么哄的。   “我喜欢那个风车。”   “买下来。”   曾经囿于古国数年,年轻的天真的大巫的灵魂,在这个时代得到了真正的放松。   江惜眯起眼:“我喜欢那个人类……”   屠维:“买下来。”   丁秘书:?   那头的江惜依依不舍地说:“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买卖人口是不对的。”   丁秘书:……?您还真想过了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加更。 第20章   ◎赠你礼物(1+2更)◎   这是江惜第一次出来逛商场, 这里有太多她不曾见过东西,当然兴致高得很。   她把负一楼每家店都逛了个遍。   连负一楼超市隔壁卖保健品的,她都没落下。   然后依次往上, 一楼、二楼……一家店都没放过。   这样东西她也觉得新奇, 那样东西她也觉得有意思。   江惜长得漂亮, 身后跟着的屠维和阏逢,不说阏逢的样子有多奇特, 但他们的确也长了一副好皮囊。   这么三个人凑在一块儿,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丁秘书走在里面, 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江小姐……什么都不买吗?”丁秘书忍受着旁人投来的打量的目光。他跟着江总也见过不少大世面了,但这会儿都忍不住有点臊得慌。   因为江惜每家店都要进去瞧瞧,瞧了又不买。   丁秘书都搞不懂这位大小姐想干什么了?   记恨他之前在医院的冷酷态度,故意拉着他在这里涮?   实在不行……他都想给她刷卡了。   反正不能传出去,别人说江家就是这么对江惜的。豪门千金出趟门,一毛钱都掏不出来。   江惜走在前面, 头也不回地轻声说:“拿不动。”   拿不动?   什么意思?   丁秘书愣了愣。   因为商场上面两层是电影院和餐厅, 江惜想了下,自己也不能一口气全吃光,所以怀着一点遗憾回去了。   丁秘书:“江小姐真不买点东西吗?”   江惜的步子一顿, 停在了一家小饰品店面前。   这家店她刚刚已经来过了。   丁秘书看了看饰品店的名字,看起来仿佛很高档的英文字母,拼成简易的商标。这种店虽然开在商场里,但本身价格并不贵,属于快时尚那一类。这是他表妹那样收入不高的女孩子才会喜欢来逛的。   “江小姐刚才不是去过Pandora吗?Tiffany呢?Tiffany也不喜欢吗?”丁秘书一边说, 一边回忆附近哪里还有更高档的珠宝店。   江惜没理会他, 径直走进小饰品店。   里面还有卖电风扇、雨伞、美妆蛋等等零碎玩意儿的。   江惜很快捡了几个东西去结账。   这次用的是江博给她的卡。   “走吧。”江惜转身出来说。   丁秘书忍不住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袋子。   显得格外廉价。   江小姐最近的种种变化……不会是中邪了吧?   丁秘书开车送江惜去吃饭。   他自觉今天是当跑腿的, 等落座之后, 就要给江惜倒水。但屠维的动作更大,这个高大的男人神色自如地做着这样的活儿。   等菜上来之后,一边的阏逢又给江惜盛汤。   完全没有丁秘书插手的余地。   只不过……   “啪”。   阏逢手中又碎了一个碗,汤汁淋了他一手。   丁秘书心里一跳:“您没事吧?”   他也是见识过阏逢的凶狠了,他不知道江惜为什么把这人带上,但这会儿是真怕人翻脸。   谁知道上午还凶得不行的少年,这会儿神色冷淡,完全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他又抓了个碗盛汤。   “啪”一声又碎了个透。   阏逢不快:“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脆弱?”   屠维淡淡道:“是你那爪子还没进化好。”   丁秘书心说这俩人看起来不太对付。   江惜这才发声:“你不要捏它,轻轻捧起来。”   龙爪的力量当然是很强大的。   阏逢忍了忍,规规矩矩地按着江惜说的,轻轻捧起碗,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不知道的,还当他捧着什么宝石呢。   屠维冷声嗤笑道:“你来了这么几天,连碗都抓不好,是怎么吃饭的?”   阏逢垂着眼,眼皮上带着点粼粼的光:“那帮人每天抓牛、羊整头上供给我,需要什么碗筷?”   丁秘书听着听着,觉得这对话挺邪气的。   整头的牛羊……生吃啊?   还叫上供?   这词儿都多少年没听见了。   丁秘书抬眸再看阏逢,越看越觉得邪门,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丁秘书发呆的这会儿功夫,屠维和阏逢已经完全接过了他的活儿。   屠维在古国是大护法。   阏逢是帮巫女画符咒的,他的龙爪尖利,在什么山壁上刻下符咒都不成问题。   他们俩都不是专门会伺候人的。   过去大巫的宫殿里,奴仆数百。一般还真轮不上他们来做这样的事。   不过这会儿,两个大魔王正笨拙地学着怎么将江惜照顾好。   半个小时后,江惜总算还是好好吃完了这顿饭,把丁秘书看得一愣一愣的。   江小姐以前还会亲自下厨,做个杨枝甘露一类的甜品,送到江-氏来。这是女儿讨好爸爸呢。不过江总一般也不怎么看得上。   现在好了……江小姐直接进化为四体不勤,自己连动也不动弹了。   江惜下午要去逛公园。   不逛奢侈品店,逛这个……丁秘书嘴角抽了抽。但一天下来,他已经有点麻木,吐槽不能了。   江惜走到公园门口就顿住了脚步。   丁秘书以为她改主意了。   这时候屠维的声音响了起来:“好臭的地方。”   臭?   丁秘书环顾一圈儿。   这座公园修得不错,假山绿水,有个湖,湖后面还有道瀑布。这个时间点,公园里也没少见溜达的大爷大妈,还有三两对小情侣。   太阳稍微有点晒,但并不影响公园宁静舒适的气氛。   哪儿臭了?   “像是埋骨之地。”屠维沉声说。   江惜:“嗯。”   丁秘书心说你们一闻味儿就知道?这不是扯淡吗?   丁秘书笑笑说:“现在城市发展快,地皮不够用,指不准哪块地过去就是乱葬岗呢。”   江惜却认认真真地纠正他道:“不是乱葬的。”   丁秘书:?   难不成还是按什么规矩葬的?   江惜也没多停留。   她说:“走吧。”   屠维当然也就住了嘴。   阏逢更是一句话没说,因为他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他眼底只装得下一个大巫。   最近詹老爷子有意想把屠维引入圈子。   光是詹家知道他牛逼还不够……得大家都知道屠维有多厉害才行,也就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屠维,到时候整出个灭城惨案。   所以屠维陪着江惜回到江家之后,就先离去了。   阏逢倒是不想走。   江惜转过头问他:“许听风是那些人类安排在你身边的吗?”   阏逢:“是。”   江惜:“那你先回去吧,免得把他吓死了。”   这就是多召唤几个大魔王的好处啦,她可以让他们换着来。   她一会儿就给柔兆打电话。   她最近很喜欢给人打电话发消息。这个小小的手机,得到了她很多的宠爱。   阏逢闷声应了。   但走的时候还是有点不高兴。   于是等江太太回来的时候,瞪大了眼:“门口的喷泉池子怎么炸了?”   园丁和佣人们忙得脚不着地,都在收拾残局,他们也很纳闷:“不知道啊,突然就炸了。吓死了。还好没伤到人。”   没一会儿江茉也回来了。   她进门和江太太打了招呼,也惊讶地问了问喷泉池子怎么回事,然后就去找江惜了。   江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倒是很高兴:“她们姐妹情深我就放心了。”   再看那个炸了的喷泉池子也没那么心烦了。   加上再过两天,江茉和江惜的哥哥江崎就要回来了,江太太的心情就更不错了。   这边江茉上楼找到了江惜。   江惜今天又换了部电视剧看,名字叫《死神少女》。   她腿上盖着毛毯,斜斜倚着沙发,柔软的长发披肩。   看上去悠闲极了。   江茉突然觉得,不仅是江惜的长相她比不上,这份气定神闲她也比不上。   “我听说你和你们班同学起冲突了,都闹到校长室去了,没什么事吧?”江茉问。   江惜摇了摇头。   江茉尴尬地说:“那个,那个帖子……我去看的时候已经删掉了。”她鼓起勇气,趁机教导江惜:“你以后不能随便跟人走,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江惜:?   江惜:“那就把他变成活死人?”   江茉:?   她和江惜大眼瞪小眼。   江茉深吸一口气:“你认真的吗?”   江惜:“嗯。不然要把他砍掉脑袋填坑里吗?那太残忍了一些。罪不至此。”   江茉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活死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她忍不住开始关心起江惜:“这个电视剧很好看吗?”   死神少女,这什么名字?江惜是不是看了这样的东西,单纯又天真的内心才受到了侵蚀,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惜:“一般吧。”她顿了下,说:“我只是在对比,我和她谁更厉害。”   这个她,是指电视剧里的死神。   江茉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觉得江惜怪可爱的,还会和一个电视人物去比较。她想摸江惜的脑袋,但又不敢,就缩了缩手指,说:“那还是你厉害。”   江惜突然趴着勾了勾手指,从桌上勾了个塑料袋下来。   她从里面摸出个小盒子,递给了江茉。   “给我的?”江茉震惊地看着她。   江惜点了点头:“今天逛街看见了,它很像你。”她想让江茉给她做侍女头头,那就要按过去的规矩来了。   古国常伺候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得到她的赏赐。   有时候和别的国家打起来了,最后分战利品的时候,王还会请她去分给众人。所以对于分东西给别人,大巫已经很是娴熟了。   这边江茉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条山茶花项链。   江茉看不出来贵不贵,但花瓣雕刻得很细致,在灯光底下泛着一点银白的光。   山茶花象征高雅纯洁。   在江惜的心里,我原来是这样的吗?   江茉从来没得到过这样高的夸奖,她牢牢抓着那条链子,觉得融入这个家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她深吸一口气,也决定为江惜做点什么。   她要劝学!   江惜完全不知道江茉脑子里有多么可怕的念头。   下线很久的009号绷不住了:“你厉害啊,女主角现在都倒向你了。你知道你搞崩多少剧情了吗?”009号忍住了阴阳怪气,问江惜:“你昨晚没感觉到系统主脑对你下达的新惩罚吗?”   江惜:“有。酥酥麻麻的。”   009号:“……还挺舒服是吧?”   江惜:“是有一点。”   “……”   009号突然打开了新思路:“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江惜想了下。   没有衣不蔽体的遍地饿殍,没有卑微如泥一日也与她说不上几句话的奴隶,没有好像怎么也满足不完的祈求。   这里的楼很高,生活很便利,这里的百姓捧着手机就可以获得开心。他们笑起来的时候,和古国的子民是不一样。   她说:“喜欢。”   009号:“那如果因为你的拒绝配合,世界的剧情线全部崩掉,导致世界毁灭,怎么办?”   江惜垂眸,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009号顿时觉得迎来了春天。   它竟然劝住她了!   这天程冽没有来做家教。   江惜咂咂嘴,觉得睡前还缺了点什么,于是把柔兆叫了过来。   柔兆翻墙扒进了窗户。   他一身风尘仆仆,坐在江惜的床头就开始讲故事:“擎天偷盗了金乌的眼睛,他用金钩钩走眼珠。金乌哀嚎着死在了天河边。从此人间的天光变得暗淡。大将随云来到人间,长出了六条手臂,每条手臂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眼睛。那些眼睛看着擎天。擎天发现自己的手融化了,头皮也融化了……”   009号:???   你管这玩意儿叫睡前故事?   009号越听越觉得诡异,越听越觉得起鸡皮疙瘩。   尤其是柔兆轻描淡写的口吻,让这个故事变得更加瘆人了。   好像这样残忍的死状,在大魔王们的眼里,也就是个小故事。   江惜听着故事睡着了。   009号却是一晚上都没能休息好。   由于它的糟糕业绩,主脑刚刚关闭了它的一键休眠功能。   第二天再醒来,柔兆已经不在了。   没等江茉来劝学呢,江惜已经自个儿收拾好了,她说:“走吧,去学校。”   这么积极的上学态度,把江茉吓了一大跳。   不过江茉还是很高兴的。   她脑子里还不清楚豪门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反正人就得读书。   俩人一块儿到了学校。   今天终于让詹谨轩碰上了。   他心底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把书包递给江惜,咬牙切齿:“拿着!”   宫决刚好打从旁边路过。   其实也不算路过。   他在车上就看见他们几个人了……   “你一直没背书包来学校?”宫决的声音响起,很明显问的是江惜。   詹谨轩听见声音,一下转头看了看宫决,眼底透出了点忌惮。   宫决这人脾气太坏。   江惜点了下头。   宫决:“……”“那你上的什么学?”   江惜告诉他:“所以我好几天没来上学啦。”   宫决:“……”他想和她说,周末我去你家里给你补课。但话到了嘴边,宫决突然又不想说了。他特别想知道,到时候江惜看见他会是什么表情。   詹谨轩憋不住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天在巷子口明明都还是陌生人。   宫决没把詹谨轩放在眼里:“关你什么事。”   詹谨轩表情抽搐了下。   当着江茉的面,他不想丢脸。当着江惜的面,他就更不想丢脸了。   詹谨轩:“她是我表妹,不该我关心吗?”这还是詹谨轩头一回承认江惜是表妹。   因为过去在他眼里,江家的女孩儿永远只有一个。就是走丢的江茉。他对江惜这个鸠占鹊巢的很瞧不上。   这边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江惜拔腿就走。   詹谨轩:?   詹谨轩连忙问:“你去哪儿?”   江惜:“?去教室。”不然呢?   她连多听他说两句话,都懒得听了?   詹谨轩其实这两天也听过宫决和江惜的传闻,但他觉得不可能。宫决那样的人,能把江惜看在眼里?   但现在,詹谨轩有点怀疑了。   好么。   感情是找到个更好的,什么表哥不表哥的,估计早从这位大小姐脑子里划出去了。   这时候程冽也进了校门,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他们。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江惜身上掠过,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程冽这个人面上看起来很有礼貌一个人,骨子里早被冷酷浸透了。离开江家,他就不是江惜的家教,就不需要和少女有一点牵扯。   但江惜……她突然顿住脚步:“你等等。”   叫他?   程冽一下停住了,这才缓缓转身,分了点目光给江惜。   江惜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仔细得像是连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就算是程冽这样沉得住的人,都觉得被她目光盯了太久,盯得皮肤的温度好像都在太阳底下升高了两度。   程冽比他好看吗?   宫决眯起眼。   詹谨轩也觉得怪。   江惜怎么好像……和程冽也混熟了?什么时候的事?明明巷子口那天,她和程冽也是陌生人啊!   终于,江惜开了口:“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程冽不自觉地抬手抚了下耳后的皮肤:“你说伤口吗?在愈合了。”   “不是,我是说……”江惜顿了下。她不能问得太直接,如果直接说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运气变好,那么程冽很快就会知道她是那个下咒的。   她不想被人知道。   江惜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我是说,你这两天有开心一点吗?”   遇见好事就会开心,遇见坏事就会难过。   这是最简单的判定方式。   程冽:“……?”   宫决一下也屏住了呼吸,更不自觉地用力掐了下指尖。   詹谨轩心里就是怒火了。这是故意关心别人做给他看?想刺激他吃醋?   程冽对上江惜的目光。   少女的眸光澄澈,问出这个问题像是单纯的求知欲。但是有人会问他开心一点了吗,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还是显得稀有过了头。   程冽动了动唇:“一般吧。”   一般。   回答如此勉强。   说明他不开心。   少女轻轻拧眉。   不对啊,她的祛咒怎么会失效?   这时候宫决突然插声:“你手好点了吗?”   这话是在问江惜。   江惜回答得多少敷衍了:“嗯好了。”她的目光还落在程冽的身上。她问:“你昨天怎么没有来江家?”   程冽迟疑地看了看她。   她不是不爱读书吗?   程冽当江惜这个问题是从雇主的角度问的,他也没隐瞒,说:“江太太让我不用来。”   江惜又问:“那你明天还来吗?”   为了表示他必须得来,不来不行。   她又添了一句:“你昨晚没有来,我都睡不着觉。”   程冽嘴角抽搐了下。   又等着他去讲课催眠吗?   江惜这话说来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落在宫决和詹谨轩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詹谨轩张嘴就又想指责她的家教。然后他身上的皮带痕迹就隐隐作痛了起来。   “明天是周末。”程冽说。   江惜看了看他:“那你好好活着,下周一我还要见到你。”   这话听起来,直白得甚至有点像是表白了。   但前面半句又很奇怪。   谁会对自己的喜欢人说你好好活着啊?那不是咒人吗?   程冽看着江惜的目光一下多了点异样,也不知道是因为前半句还是因为后半句。   他好笑地应了声:“好。”   和程冽说完话,江惜就走人了。   弄得江茉都对江惜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陷入了沉思……江惜到底喜欢谁啊?   这边詹谨轩一转头。   却发现宫决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詹谨轩心想关你什么事啊?我都还没生气呢。   詹谨轩快步追了上去,忍不住在江惜耳边阴阳怪气:“你现在改喜欢程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也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江惜:“早改了。”   詹谨轩噎了噎:“……早改了?什么时候的事?”是因为在医院对他死心了吗?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但詹谨轩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江惜挖了挖原身的记忆:“两周前。”   詹谨轩:“……”等等。那个时候,她不是才刚和他表白完吗?她都还没搞出课堂上划手臂这一出。   詹谨轩:“你当时……你……”当着江茉的面他不好开口,所以只含糊地挤出了声音:“你同时喜欢两个人?”   谁知道少女云淡风轻地说:“不止两个。”   然后就进教室了。   詹谨轩:“……”   他这下真是如坐针毡了,恨不得马上把这些讲给姑姑姑父听。   一边又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江惜还和谁表白了。   江惜进了教室就开始打瞌睡。   老师也不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于是干脆课后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你家里人是怎么为你规划未来的?”老师问。   这样决定了她要怎么对待江惜。这事儿其实本来应该由班主任吴老师来做,但吴老师这两天见了江惜有点怂。   江惜:“?没有规划。”   “没有?马上就高三了。你的成绩不太好,但江家足够有钱,这些都不算什么。是要安排你出国,还是走艺术这条路,总该有个方向吧?”这个老师倒是很温柔的。   江惜还是说:“没有。”   这下老师就有点头疼了。   江家对江惜真就这么不上心?不对啊,不是听说昨天江博还亲自来学校了吗?   老师问:“那你将来想做什么,老师给你一点建议。”   江惜:“唔,可以坐着不动吗?”   老师:?   这是……什么都不干的意思吧?   家里这么有钱,又年纪轻轻,怎么一点志向也没有呢?她没想过,江家也许是不能倚靠一辈子的吗?   大概是同为女性的一点心软。   老师苦口婆心地说:“江惜同学,人生规划是很重要的,你的工作将决定了你能感受到的社会认同感的高低,只有从工作中汲取价值,你才不容易被风雨击垮。”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爱好?都会些什么?”老师问。   学习这方面是指不上了,但养在豪门的孩子,多少会点钢琴、小提琴之类的吧……   这头江惜想了半天:“我喜欢电视机。”   “……”   “我会骑马,会射箭,会跳舞……”会下降头,会扶乩……   “也、也挺好。舞蹈学的什么舞?”   “傩舞。”   “什么?”老师没听懂,干脆暂时放过这个了。她想了想说:“你可以去参加一些相关的考试,或者比赛。”她将江惜那张漂亮到极点的脸蛋一打量,“你还可以去当……”电影明星。后面四个字被老师吞了回去。   江家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让孩子去干这个吧。   江惜把她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江惜应了声:“好。”   她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她会努力学习怎么去做一个融入世界的人。   老师送走了江惜。   转头也自己搜了下相关的比赛。   nuo舞?那是什么舞?老师到最后都没能想通,想着要不推荐她去参加个通俗的舞蹈比赛?   她哪儿知道,江惜要是真站在舞台上跳一支傩舞。   明天风吹的方向都得改道。   转眼到了周末。   江家搞了个家宴,詹谨轩也来了。   江博是最后回家的,他身后除了个丁秘书,还跟了个年轻男孩子。   男孩儿长得像江太太,五官俊美秀丽,眼角还落了一点痣。他一进门就和詹谨轩打了招呼。   詹谨轩主动和他抱了下,显得格外亲密。   然后男孩儿看也没看江惜一眼,径直走到了江茉面前。   这人就是江太太和江博的儿子,江岐。   江岐把一个手提袋放在了江茉面前,笑着说:“我听同学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就都给你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就一个。   很明显没有江惜的份儿。   江惜自己是没甚么感觉的。   但江太太的表情有点尴尬,江博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坐在对面的詹谨轩心想就该这样才对。   江惜这人就不能给她好脸,不然都得飞天上去了。   那边江茉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她其实也很想和家人处好关系,所以她不想拒绝江岐。她想了想,等我打开来看看,再让江惜挑挑她喜欢的吧……   江茉想到这里,定了心。   她打开手提袋上面系着的绳,只见里面装着梵克雅宝的圣诞限量版四叶草项链,还有一条CHANEL的方巾,再往下是一支粉色外壳的手机,旁边还有一盒巧克力,迪拜的牌子。   看得出来江岐这个哥哥是真用了心。   江太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时候江博淡淡道:“撞礼物了。”   江岐疑惑回头。   江博这才叫丁秘书把他之前给江惜和江茉买的首饰拿了出来。   江博笑了笑:“都是首饰。”   江岐抿紧唇,很是不快。   江惜的心是会被养大的。   他转头去看江惜,少女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欢喜的神情。也对,估计这会儿正在嫉妒江茉吧……江岐暗暗皱眉。   今天詹太太也在饭桌上。   她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一心不想得罪江惜。看江岐把气氛搞得太尴尬,她就有意将桌上的气氛搅散,开口说:“最近咱们东市可出了个新鲜事儿。”   江太太马上问:“什么事?”   詹太太笑着说:“东城路那一段,门牌号从34号到79号,一整条街,都叫人买下来了。”   江太太果然来了兴趣:“谁家公子哥儿出的手?”   还挺豪气。   詹太太摇摇头:“那不太清楚。”   詹谨轩面对姑姑的时候姿态还是很乖觉的,他笑着陪他们聊天说:“南城的悦达商场最近也易手了。”   这边江岐拉开椅子,就要在江茉身边落座,想和她说说话。   这时候,佣人进门说:“有人来给二小姐送东西。”   江博:“拿进来吧。”   佣人应声。   没一会儿转身回来了,手里也提个手提袋。   江岐扯了扯嘴角。   江惜接过手提袋,打开,却是从里面取出了一叠文件。   江博问:“学习资料?”   江惜摇头,简略翻了翻。……什么东西?   009号难得幸灾乐祸一下。   让你不读书吧?文盲了吧小乡巴佬。   江博垂眸一瞥,隐约瞥见了“地皮”的字样。   江博觉得有点奇怪,不由出声问:“阿惜,这是什么?”   江茉也伸长了脖子去看,她也当江惜终于爱学习了,还打印了资料让别人送来。   谁知道这一看……   “悦达商场股权转让书”。   转让方:霍成志   受让方:江惜   江茉傻了眼。   这不是刚刚他们谈论的那个商场吗?   江太太也看出了江茉表情里的震惊,她笑笑说:“你们俩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江太太说着就伸手将那叠文件转了过去。   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   江太太震惊地飞快翻动了两下。   后面是地皮转让。   甚至还有几间商铺转让。   江太太抬起头:“江惜,谁给你的?”她头一次这么失态,连语气都变了。   只有丁秘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买一条街……是真买啊?   在商场里说拿不了那么多,所以最后干脆把整个商场买下来送她了?   卧槽!   江岐也仔细地看完了那些东西,他脸色难看地抬起头,顿时感觉比下去了。   所以是谁……?   谁会给江惜送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这章1+2更,今天好困。溜了。 第21章   ◎你有妈吗◎   江博把佣人叫过来问:“是谁送来的?”   佣人也很茫然, 说:“是两个人送来的。”   “两个人?”   “嗯,一个年轻一点,一个年纪大一点。”   江博扫了一眼詹太太, 问:“是詹先生?”但想想又觉得离谱。   詹家和江家的关系是很亲近。   但这位神秘的詹先生, 就算很喜欢江家的后辈, 那也应该优先给江岐和江茉买东西吧。   更别提是这么大一份礼物了……   “我看看。”江博伸手接过了那叠文件,仔细翻动。   没错, 上面加盖的印章都是按程序来的,转让合同上也没有一点的文字疏漏。   这不是假东西。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凝滞住了。   打破气氛的是江惜伸出去的手,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蛋羹,银匙碰撞瓷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众人一下回神。   在我没看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江岐和詹谨轩都忍不住皱眉思考了起来。   现在大概也就只有江惜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江博却什么也没有问,好像忘记了这一茬一样。   “吃饭吧。”江博说。   本来桌上一片和睦亲近的气氛,被这么一打断, 就再也没能捡起来。   一个个的都有点神思不属。   江岐更是彻底成了个锯嘴葫芦, 闷在那里,也没脸和江茉说话了。他被比下去了,被比下去了……   等到吃完饭后, 江太太把詹谨轩请到了楼上去说话。   其实为的还是上次詹谨轩在江惜的病房里,气得直骂江惜没教养的事。   而詹太太却是突然和江惜说起了话。   “詹家也没个女孩儿,阿惜和阿茉有空多来家里坐坐吧。”   江惜:“嗯。”   不知道詹家大吗?   江惜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去詹家住这件事了。   詹太太看她话少,也并不介意,自己起个头, 一会儿说哪里好玩, 一会儿说哪家店的衣服好看, 姐妹俩该做做新衣服了……   江岐都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的这个舅妈, 好像在讨好……江惜?   疯了吗?   詹太太和江惜聊了一会儿,哪怕江惜全程没说过几句话,但她也很快摸清了江惜的喜好。   江惜对新奇的玩意儿感兴趣。   江惜也很喜欢她。   这个人类很温柔,和江太太那种开口黏腻得像是能滴出水一样的温柔不同。詹太太说话让人觉得很舒服。   大巫是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   有江太太这样的母亲,江惜觉得也不错。反正是白得来的。   不过现在她更喜欢詹太太了。   那边詹谨轩和江太太说完话,沉着脸下了楼。   詹谨轩下午还有马术课,詹太太看他下来了,就准备亲自先送他去上课。   “有空的话记得到舅妈家里来玩。”詹太太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说。   江惜也跟着起身,她说:“好啊,那我们走吧。”   这话说得太自然了,自然得大家都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詹太太以为江惜这样的会特别难讨好,但没想到……   她轻轻地喘了两口气,似是压了压心底的震惊,然后才蓦地笑出声:“好啊。中午是你们家招待的,晚上舅妈招待你。”   江太太从楼上下来,就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还有点莫名其妙:“阿惜怎么突然要去舅舅家?”   江惜看着詹太太道:“我很喜欢她。”   詹太太这下可真叫受宠若惊了,眼底都溢出了笑意来:“能让阿惜喜欢,那可真是不容易。”   江岐和詹谨轩无语凝噎。   不容易个屁?   她还喜欢他呢。   詹谨轩是真想劝詹太太再想想,但詹太太这会儿都顾不上送儿子了,一把拉住江惜的手腕说:“走吧。”   江太太目瞪口呆:“等等,阿惜她……”她那些合同还没说明白怎么回事呢。   江太太脑子里混沌得厉害。   心说江惜现在的身家,突然就快赶上她了。   詹太太是生怕江惜后悔啊,赶紧带着人就走了。   弄得江博都一头雾水了。   江茉其实也很想去。   她还有好多话没和江惜聊呢,虽然江惜不怎么爱说话,可每次和她聊天,江茉都觉得自己那些紧绷的情绪不见了。   “阿惜。”江茉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就被江岐抓住了。   江岐也憋了一肚子话想和妹妹叙旧呢。   看着江惜离开的身影,江岐还和江茉说呢:“你不用羡慕她,谁知道她那些东西是怎么弄来的。等哥哥以后工作了,你喜欢什么,哥哥给你买什么。”   江茉憋急了:“哎呀,江惜!”   江惜已经走远了,完全没听见江茉的声音。   倒是江岐的脸绿了下:“你要我给你买江惜?”   ……   江家的大门外。   詹太太带着江惜上了车,詹谨轩也正要上去,詹太太却无情地关上了门。   “叫你姑父的司机送你。”詹太太说。   车轮一转,车尾气喷了一脸的詹谨轩:“……”   詹家确实没女孩儿。   哪怕是詹太太自己娘家那边的亲戚,也没一个生女孩儿的。所以詹谨轩也实在很稀罕江茉这个亲表妹。   平心而论呢,江太太对原本的江惜还是不错。因为原身很会讨好她。但江太太很少带她到江家来做客。因为江太太坚信自己的亲女儿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亲缘关系是应该由江茉来维护的。   现在江惜突然到了詹家,詹太太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姜撞奶吃不吃啊?”“香蕉船呢?吃不吃?”   问完下午茶的点心,又问她晚上吃什么,菠菜丸子好不好,厚蛋烧喜不喜欢。   江惜一一都答了。   虽然她话少,但有问必答的模样,看着还是乖的。   不不,我可能不能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一个大巫。詹太太心说。   江惜在沙发上坐下后,就打量起了詹家。   詹家并没有比江家大,不过詹家别墅在半山上,山上的空气好,空间大。   江惜觉得这座山很不错。   等准备好了菜单,詹太太就坐在那里给江惜剥松子吃。   江惜过去的侍从们也总会这样照顾她。   不过总是不一样的,因为詹太太会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她,冲着她笑一笑,还会问她学校里的生活怎么样。   这对江惜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   詹太太怕她无聊,又让人把电视打开。   江惜今天又换了一部电视剧,女主是个兔子精变的,和现代的男主擦出了不少火花。   詹太太看她看得认真,指着男主说:“这个小演员,我以前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你喜欢的话,下次带你去和他们玩一玩。”   江惜听了,觉得她很不错。   没有像屠维和柔兆那样,要把人绑出来给她玩。   等看了俩小时电视,詹太太把江惜拉了起来:“电视机不能看久了,伤眼。”呃,也不知道大巫的眼睛会不会被伤到?   “咱们在山上转转,往上走还有个马场呢,我们还给谨轩养了匹马,你要去看看吗?”詹太太又问。   江惜连连点头。   反正都比做作业好玩。   009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想想这位没有大手一挥,把江家铲平也算好的了。   至少现在还是和故事线的主角配角们,牵连着呢。   詹太太带着江惜坐上摆渡车,一路往山上走,没一会儿就到了顶上的马场。   工作人员把詹谨轩的那匹马牵出来给她们看。   那是一匹浅金色母马,在工作人员的细心饲养下,肌肉隆起,线条优美,显得十分健壮。   “谨轩小时候特别喜欢马,这是我们在他八岁的时候给他送的生日礼物。这匹马几乎和他一块儿长大。它的血统很纯,被称作阿哈尔捷金马。”   詹太太怕江惜听不懂,还仔仔细细地和她说了,“这种马属于热血统,很容易亢奋冲动,性情烈。短距离奔跑起来很快。为了能好好骑它,谨轩才去上的马术课。”   马的威武健壮,是一个国家战力的体现。   这说明这个国家很强大。   江惜心想。   古国征战末年,已经很少有那么厉害的马儿了。   江惜转头问:“我能骑吗?”   詹太太刚想说不行,怕摔到她,但蓦地又想起来这位可不是一般人。   詹太太立马改了口:“能。”她让人把詹谨轩的护具拿过来了。   “还是新的。”詹太太说。   因为詹谨轩每次靠近这匹马,都会碰上尥蹶子。   江惜看了看护具,说:“不用。”   还没等工作人员把马给她牵过来呢,她自个儿就翻过了围栏,身轻如燕,姿态优美。   “她叫什么?”江惜突然转头问詹太太。   詹太太愣声说:“玛丽。”   这名字好奇怪。   江惜心里嘀咕着,然后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工作人员猝不及防,喉中发出了惊呼声:“不行!不能骑。”   但江惜轻轻一拽缰绳,马儿就跑出去了。   这匹母马正当壮年,她屈腿,踩地,奔射出去。   马背上的少女没有扎起来的发丝被风拂动,连裙摆也飞扬起来。   工作人员怔怔望着她的背影。   她骑了一圈儿回来,在詹太太的紧张之中,缓缓抵达她跟前。她侧身低头,问詹太太:“你要骑吗?”   詹太太那股子担心的后劲儿都还没过,嘴唇动了动。   “你可以和我一起骑。”大巫决定赏赐她。   这是万分的殊荣。   詹太太否定的话一下吞了回去。   她点点头,心想万一摔了……一会儿老祖宗回来也还有个交代。毕竟是一起摔的嘛。   詹太太头一回这么失了风度气质,她艰难地踩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马背。   少女纤细的手臂环过来抱住了她。   然后她轻轻低呵了一声:“驾。”   像是古装片里演的那样。   狂烈的马儿在她的驱使下,乖巧极了,听从命令奔了出去。   狂风拂脸,还裹着点附近桃花树的花瓣。   詹太太麻木地想。   当年詹总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种浪漫情景呢。   今天倒是叫一个小姑娘把她搂怀里双人共骑了。   等骑完马都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詹太太两条腿还有些抖。   但身边的少女还是姿态优雅,乖觉地坐在摆渡车上,轻轻掰手指。   詹太太问:“阿惜在想什么?”   江惜:“我在想你们这里真好。”比江家好玩多了。   詹太太听见她的夸赞,只觉得今天真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了不知道多少次。忍不住一下抿唇笑了,连腿抖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他们回到家,就看见詹老爷子和屠维回来了。   屠维看见江惜很高兴。   “大巫喜欢我送的礼物吗?”屠维问。   詹太太心说果然!   老祖宗还真是大手笔。   谁知道江惜只说了句:“还不错吧。”   詹太太一时间都难以想象,这位大巫曾经在古国过的该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坐一起吃了饭,没有等詹总和詹谨轩回来。   吃完饭后,詹家就又来了两个客人。   一个眼角带着伤疤,一个眼珠子是金色。詹太太觉得又可怕又奇怪,没等她上前,詹老爷子就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用去招待了,那些……”詹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眼底透出点敬畏,“都是魔王。”   詹太太也倒吸了一口气,心跳怦怦,坐回沙发上,腿更软了。   詹太太一早就为江惜安排好了房间。   江惜也不扭捏,她大大方方地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领地。   她躺在房间里,一个给她擦脚,一个给她端牛奶。而柔兆正准备开口给她讲睡前故事……   江惜突然出声说:“我觉得詹太太很好。”   大巫的前半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女性。   毕竟在她的眼底,大部分人是没有性别的。   “如果她是我的妈妈就好了。”江惜说。   屠维毫不思考:“那去杀了江太太就可以了。”   江惜说:“不要了,她死了,江茉会伤心的。”   屠维几人不知道江茉是谁。   或者应该说,他们看见了也没记在心上。   不过大巫说不要,那就不要吧。   江惜又问他们:“你们有母亲吗?”   这话听着怪像骂人的。   但魔王们还是认认真真地答了:“没有。”   都没有。   柔兆说:“我是海底最深处的恶意与诅咒化成的。”   屠维说:“我的母亲知晓我是极恶之后,剃去了我的血肉,将我葬入土中。等我再爬出来,她已经死了三百年了。”   阏逢说:“我的母亲吃掉了我的父亲,然后死在了黑水旁。”   大家都没有妈……   江惜说:“我们可以认詹太太当妈。”   屠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么干,詹老爷子会不会当场吓死的问题。   柔兆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阏逢问:“多个妈有什么用吗?”   江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她顿了下,“所以我才想要有。”   阏逢温柔地提议:“那我们先杀掉那个詹谨轩吧。”   作者有话说:   詹谨轩:?   这章的电视剧是现实里没有的,纯属杜撰。对不起大家今天有事耽搁了更新,现在身体没以前好了,也不敢熬夜加更啦。明天加更。 第22章   ◎降温神器(1+2更)◎   詹谨轩上了一天马术课回来, 还不知道他妈已经和江惜培养出了多么“深厚”的感情。   “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詹谨轩看了看詹太太,她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没有咖啡也没有茶水, 她像是在深思什么, 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太反常了。   詹太太抬起头, 却没有回答詹谨轩的话。   她惊愕地盯着詹谨轩的脸:“怎么受伤了?”   詹谨轩尴尬地别过头:“没什么,今天撞树上了。”   詹太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 她又问:“没穿护具?”   詹谨轩:“……穿了。”   詹太太不解:“那怎么还……”   詹谨轩觉得詹太太好像仿佛从最开始的担心,转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但他也拿不准那是一种什么情绪。詹谨轩要面子,咬咬牙,挤出声音:“跑太快,护具撞上去就硌出印子了。”   詹太太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个小时前,她才有幸见证了少女纵身一跃, 轻松制服了那匹阿哈尔捷金马, 还带着她跑了几圈儿。   年长的儿子上的这个马术课,嗯……嗯……   詹太太拍拍他的肩,怎么也说不出安抚心疼的话了。   “去洗洗睡吧。”   詹谨轩:“……?”   詹太太不问也就算了, 问完就这么结束了,反倒让詹谨轩有点如鲠在喉。好像亲娘都觉得他挺废物的。   “对了,江惜呢?”詹谨轩转头问。   詹太太说:“睡下了。”怕詹谨轩不知轻重,她还又嘱咐了一句:“不要去打扰她。”   “……知道了。”   此刻的詹谨轩还不知道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另一头的江惜和大魔王们进行了认真的普法教育,结束之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 詹谨轩下楼的时候, 江惜已经坐在主位上了。   没错, 是主位。   她左手边是詹老爷子, 右手边是那个高大而脾气怪异的“老祖宗”。   江惜正在和詹老爷子说话,她开口说:“詹太太坐这里。”   詹老爷子马上让出了位置。   詹太太推拒不了,当然只有落座。她还是第一次坐在这儿。   气氛还挺好啊……詹谨轩想。   这头詹太太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詹太太脸上顿时又是一抹惊讶闪过:“谨轩,你昨晚没睡着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是生病了?”   江惜也抬眸扫了他一眼。   这一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詹谨轩这会儿的脸色岂止是叫难看,应该说是相当糟糕。他眉心的纹路加深,眼底带着血丝,唇发白。   像是在噩梦里,被猛鬼街的弗莱迪追杀了八层楼。   詹家人看着他的模样,都一致地心想。   “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詹谨轩说着拉开了椅子,挨着父亲坐下。   只是坐下之后,他才感觉到不对劲。他怎么像是……被排在了最后?   全家上下,他地位最低是吧?   连江惜都比他高?   詹谨轩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只觉得没睡好的脑袋突突地跳着,更痛了。   詹太太还是关心他的。   吃完饭后,拿体温计来给他量了量,确认他确实没什么毛病之后,才放他走了。   詹太太转过身:“谨轩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眉心都长皱纹了。”   江惜咬了一口虾饺:“那叫悬针纹。”   詹总忙问:“那是什么?”   詹老爷子见多识广,脸色沉了下来:“悬针纹就是代表这个人马上要经历大凶大险,祖荫都难以庇佑他了。好好的,怎么突然长这么个东西?”   詹总:“卧槽!”   他赶紧站起身,顾不上别的了,先准备去把儿子抓回来。   詹太太反应很快,连忙转头看向了江惜:“阿惜,那个……那个东西怎么才能解决掉啊?”   江惜摇了摇头:“不是诅咒,不是降头,没有鬼神上身。倒像是……和什么大凶物撞上了。”   说到这里,江惜一顿,若有所思。   詹太太一愣,心想……老祖宗算大凶物吗?可他们都没什么事啊。   “没关系的。”江惜安慰她,“顶多只是摔一跤,跌破头,或者断条腿。”   詹太太:“……是、是吗。”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江惜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无效安慰。   那边詹总追出去,詹谨轩人影早没了,给他打电话也没接,把詹总气得够呛。   只好回头来求老祖宗。   屠维掀了掀眼皮:“你确定找我?”   詹总又不笨,一下听出了屠维的弦外之音。很明显找这位……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这下詹总也没往江惜的身上想了,在他看来,女巫,沾了个巫字,应该也是杀人比救人利索吧。   宫家给宫决特地从京市请来了个大人物,来解决他身上的怪异,这事儿詹总也有耳闻。   于是他琢磨着马上去给宫家打个电话。   此时的宫决也刚刚抵达了江家。   他立在那里,抬手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江岐。   “宫决?”   “……你谁?”   “……”   大家都是一个上流圈子的,虽然有高低的分别。但家里的小孩儿基本上都叫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彼此都有点来往。   江岐的性格有点独。   而宫决性格是又独又傲。   俩人小时候打过架,宫决踩着江岐的背,直把他脑袋往水里踢。   江岐高中是在外省念,所以后来大家见面不多。   这会儿突然一见,江岐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江惜呢?”宫决哪管他什么表情,直接了当地问。   江岐:“不在。”   “你们把江惜卖了?”   “怎么可能?!”   “那就让开。”   江岐搞不懂,为什么突然间连宫决都来找江惜了。   等等……以宫决的脾气,也有可能是有什么事要找江惜算账吧?   江岐这才侧过身子,动了动唇:“二楼右拐第一个房间。”   宫决踏进门。   江家的佣人都见过这位大少爷的脸,立马恭恭敬敬地和他打招呼。   江茉从楼上下来正好和他撞上。   宫决看也不看她,径直越过去,就往楼上走。但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又退了回来。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像个规规矩矩的客人。   他问佣人:“江惜呢?”   闯女孩子的卧室……反正是不太合适。   佣人:“二小姐没在啊,她没和您说吗?”   宫决:“……”真没在?   他又没有江惜的联系方式。   江茉马上说:“她去舅舅家了,我们正要去看她呢。”   站在门口的江岐变了点脸色:“江茉,哥哥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带你去公园玩吗?”   江茉小声说:“我想先去看江惜。”   舅舅家?   宫决的表情一下变得古怪了起来。   如果他跟着过去……自我介绍是江惜的新家教,也太奇怪了。   宫决给江博打了个电话,开口就问:“江总,江小姐不知道我要来吗?”   江博接到他的电话也很惊讶。   这位公子哥儿认真的?   “不好意思,我以为江惜今天回来了。她还没回家吗?”   “没有。”   “我等一下通知她。”   “麻烦江总。”   宫决挂了电话,又觉得江博那句“通知”,显得没什么亲情味儿。   江惜在江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这头江茉听完宫决和江博的对话,忍不住问:“你来这里找江惜是为了……”   宫决:“给她补课。”   江茉结巴了一下:“补、补课?”   江岐脸上的怪异表情再也掩盖不住了。   宫决这样的人,亲自来给江惜补课?   江岐没忍住问:“江惜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分?需要你来补课?”   宫决这张嘴,冷冰冰的讽刺人从来不在话下。   念头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儿,他没有说出江惜的分数,保住了她的颜面。   他只反过来问:“你考了多少?”   江岐以为宫决是和他争胜负呢,淡淡说:“理综263,语文122,英语139……”这个逼装得很自然。   他又反问:“你呢?”   宫决嗤笑:“你分考那么高,也没见你教你妹妹啊。你们家是真不拿养女当人啊。书读狗肚子里,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我这个外人来?”   江岐万万没想到宫决最后是为了骂他。   江岐:“出去!我们家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宫决:“倒茶。”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俨然要在这里等江惜了。   佣人哪边都不敢得罪,一边倒茶,一边劝江岐要不先带大小姐出去玩儿吧?   江茉也看出了剑拔弩张,连忙抓着江岐的袖子往外带。   江岐的脸色这才柔和了点。   这边江茉把人拉走了,宫决才开始漫无目的地翻动着手机页面。   这会儿网络小说盛行。   之前宫决“中邪”的时候,他手底下那些“小弟”还给他推荐了不少灵异神怪的小说,企图给他提供一点解决问题的新思路。   宫决现在才拿出来翻看。   他翻到一本名字叫《我是大佬的药》。   什么玩意儿?   故事讲的是一个小可怜女主,因为没有姐姐长得漂亮,更没有姐姐的聪慧得体,所以不受家人宠爱。但有一天,她跟着家人去参加一个上流宴会,上流宴会里有一位俊美的年轻富二代。   富二代家里富可敌国,但因为祖辈得罪过仇人,就被下了诅咒,咒他一辈子霉运缠身,不良于行。   富二代在生活里总是容易遭遇一些意外,被花瓶砸到,被地毯绊倒,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郁。   但是就在小可怜靠近他的那一瞬,他的霉运得到了缓解……   从此小可怜成为了他的专属解药。   他要抱着小可怜入睡,才不会噩梦缠身,也不会出现吊灯突然砸下来的倒霉事件。   宫决看到这里,皱了皱眉。   这不是流氓吗?   但从来没有看过言情小说的宫决,没忍住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小可怜慢慢改变了富二代的霉运。   富二代也给小可怜撑腰,让她疯狂打脸那些不疼爱她的家人。   最后他们经历了一点微小的误会,终于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结局作者还写:下面少儿不宜,我们XX见。   宫决看到这里,突然觉得耳根子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关掉这本小说,然后又打开了,然后再关掉,又再打开。   他越想越觉得,江惜就像是那个小可怜,他就像是那个富二代,他身上的霉运也是因为见到了她,然后离奇消失了。   她就像是他的药。   ……这种描写太肉麻,在宫决心头滚了一圈儿,又被他压了下去。   “您……您热吗?我把空调再调低一点?”佣人的声音突然在宫决耳边响起。   宫决回神,冷冰冰地抿了下唇,耳根的红褪了三四成。   他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   “江惜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佣人歉意地说。   宫决换了个坐姿,他又点开了刚才那个APP。   这次他翻到了一本书,名字叫《我被劈腿后,大佬突然向我求婚》。名字挺长,也很俗。   宫决怀揣着批判的心情点进去。   这可不一样,这是本虐文。   差不多的设定。   女主寄住姑姑家,过得很惨。但她意外能够治愈男主头疼的毛病,于是男主和她签订了无情的结婚协议。   他利用她,却不爱她。   然后分分合合,虐身虐心。   等宫决看到后半部分,眉头已经快能夹死苍蝇了。   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江惜。   他想。   这本书里的男主还有个美丽的白月光,她比女主美丽优雅了一万倍。   宫决看到这里关掉了APP。   宫大少爷以前是不关注别人美丑的,反正他觉得大部分人都是蠢货。   但这会儿,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江惜的身影。   什么白月光不白月光的。   不会有比江惜更漂亮的人了……   谁都没想到,江惜去詹家的第二天,没有回来。   第三天,没有回来。   第四天……还是没有回来。   江太太往詹家打了两通电话,没人接。   江岐给母亲倒了杯咖啡,淡淡地道:“她不回来不是更好吗?我们才是一家人。”   江太太叹了口气:“你和阿惜没有兄妹感情,也不强求。但是……我听你爸爸说,阿惜的亲生父母可能找过来了。”   江岐一顿:“什么?那不是更好吗?可以把江惜还给他们。”   江太太摇头,心里坠坠的觉得沉:“你仔细想想,宫家对她的态度,你舅舅他们对她的态度,再有那天的地皮和商场转让合同。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现在阿惜的身家,比你都高。你觉得如果是她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那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   江岐:“……你们是怕他们怪罪江家对江惜不好?”   江太太:“嗯。”   “那么爱孩子,当初又为什么丢孤儿院?现在倒轮到他们来爱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丢孩子的人家特别多。就像咱们,不是也弄丢了江茉吗?”   江岐一下愣住了。   他只觉得江惜霸占了本该属于妹妹江茉的东西。   倒是没想过江惜也可能是别人家走丢的孩子……但那也比江茉过得幸福多了。   江岐皱皱眉,冷下心想。   江太太他们打死也想不到是因为背后有几个大魔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是江惜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你舅舅也是,应该知道点什么,但死活不肯和我们说。”江太太想了想,说:“明天我去你舅舅家看看。”   江太太第二天到了詹家,却还是没能见到江惜。   佣人和她笑着说:“太太送江小姐上学去了。”   江太太一愣,她那个弟妹亲自送?江太太顿时更觉得江惜背后的亲生父母来头了不得了。   “那詹总呢?”江太太又问。   “谨轩打球摔出脑震荡了,詹总在医院陪护呢。”   江太太惊了一跳:“怎么这么严重?”   她马上就要去看外甥。   但詹总告诉她不用来了。   詹谨轩现在不适合见除了医生以外的人……   江太太听完,心更沉了。   这边詹太太正要送江惜进校门。   “等等。”詹太太心说打起床就觉得江惜哪里看着不太对,她好笑地盯着江惜脑袋上两边马尾,一边高一边低,歪歪扭扭,松松垮垮。   “自己扎的?”詹太太好笑地问。   这两天因为詹谨轩受伤的不高兴,也多多少少去了三分。   江惜:“唔。”   柔兆扎的。   为了争夺扎头发的权利,他还和屠维打了一架呢。   屠维翅膀的尖刺,把床头戳了个洞,海绵都掉出来了。   詹太太忙给她解了头发,用手指粗略地给她梳了梳,再扎好。   “去吧。”   江惜:“嗯。”   她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今天踏进门……   大家都是一愣。   双马尾!   卧槽!   江惜好他妈的可爱啊……   过去原身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神,所以常年都是长发披肩,哪怕天气再热。   这两天气温都升到了34°了,所以大魔王们才决定给江惜扎头发。   老师很快来了。   “咱们今天组织一个户外活动,一班二班四班都会加入。”   这样的活动在其他学校比较罕见,但在贵族学校再常见不过了。   夏天组织去高山滑雪,冬天组织去海边扎营。   甚至什么钓鱼、划船,去参观大型机构,深度体验科技工厂等等……都有!   年末发奖状的时候,还会走红毯,请当红明星来演唱……   豪华大巴载着他们,前往了郊外一座山。   等到了地方,四个班级的人才见了面。   津门高中施行的是精英教育,一个班的人数并不多,二十个都不到。   不过当四个班的人凑在一块儿,还是很密密麻麻了。   相同圈子的富二代千金们互相打着招呼。   只有江惜看上去好像被孤立了。   被孤立的江惜……缓缓走到了程冽的面前:“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程冽错愕地抬起眸。   他身边的那些“小弟”也傻了眼,纷纷抬起头打量江惜。   “程哥怎么和她认识的?”   “这话是骂我们程哥呢,还是问候啊?”   程冽也不知道,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江惜闻声点了头,然后就走远了,也没有要和他多说的意思。   旁边有人议殪崋论起方睿好像退学了。   就是那天那个被阏逢把脑袋塞课桌里的人。   “是因为江惜吗?江惜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时候宫决走到了江惜的面前。   大家不由齐齐静音。   宫决:“我那天去你家等了很久,你没回来。”他的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完,宫决自己倒觉得冷硬了点。   很像那本虐文里的男主角的口吻。   宫决马上试图调整。   但江惜已经开口了,她说:“哦。”   就一个字,哦。   宫决等了等……的确没别的话了。   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   江惜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吗?前脚能和程冽聊天,后脚又有宫决来表示等了她很久。她之前可是连詹谨轩都哄不住啊。   这时候有三个成年人走了过来,两男一女。   第一个男人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马术老师。”   第二个男人说:“……我是你们的射箭老师。”   最后一个女人说:“……我是教你们烹饪的。”   “我们又不是女的,学烹饪干什么?”有富二代吐槽。   富家千金也不满:“女的也不学啊。家里佣人少了吗?”   这时候有老师站出来,告诉了他们今天的活动规则。   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先跟哪个老师学。   学习完之后,山上圈了一块儿农场出来,他们就可以骑马去搞捕猎了。当然现在全面禁止捕杀食用野生动物。所以现在他们能抓的也就是市场上常见的一些肉禽肉畜。抓到之后,还得自己给搞熟。   哪个班能吃得上,能吃得多,能吃得好,就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学习能力了。   这规则一公布,这下没人反对了。   都是半大孩子,每天不是聊花钱,就是聊花钱,没劲儿透了。这种比试才好玩呢。   “我看二班的人早就很不爽了,他妈的不就是因为有个宫决吗?宫决有钱关他们什么事?”   “一会儿让四班饿肚子。”   有仇的,这会儿都憋着一股气,恨不能马上挽袖子去抓食物。   贵族偏好学马术。   有钱人家都喜欢自诩为“贵族”,所以这里的小孩儿,大部分都学过。   大家想也不想,第一个就跳过了这个课程。   宫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江惜的身边,他说:“老师只有三个,学生有这么多。很难学到什么……”   他顿了下,说:“我恰好很擅长马术和射箭。”   江惜还是轻飘飘应了声:“哦。”   那边有工作人员牵来了老师的马,也拿来了老师的箭。   江惜歪头看了看,她觉得不要浪费时间了。   然后踩着马镫,就坐了上去,顺手还抽掉了老师的弓和箭。   马蹄声起,带动一股劲风。   老师蓦地回头:“卧槽!我的马!”   另一个老师也:“卧槽!我的箭!”   他们呐喊:“那是老师的教具啊!同学你快回来!”   江惜觉得老师的东西,勉勉强强称手用吧,反正应该比学生用的要好。   所有人这时候都不由震惊地转头盯住了她的背影。   那匹马比她整个人都还要高大得多得多……   可少女的身影却如此轻盈。   有人忍不住了,不想输给一个女孩子。   马上也从工作人员那里抢了马和弓,然后翻身上马。马儿鼻间发出不快的声响,但到底是驯服了的马匹,没有把人掀下来。   “等会儿!箭没拿!”   大家受到刺激,纷纷也骑马去了。   宫决:“……”   程冽倒是没动。   他身边的人很着急:“程哥,咱们不走吗?大家都出发了。”   程冽:“人都走了,我们正好慢慢学,不是很合适吗?”   “卧槽!还是您高!但是……但是这东西真有必要学吗?”   “精通和略懂之间,隔着天堑。”程冽轻描淡写。   其他人受到感染,这才强忍住了也坐下来乖乖跟着学。   山林间已经没有那么燥热了。   但顶着太阳,大家激动地抢马,还要往前跑,跑着跑着还得费劲儿去盯猎物。有人还想追上江惜。这么一番折腾,脖子里全是汗。   “真他妈热。”   有人抱怨两句。   但没人说放弃的话。   争强好胜从他们的骨子激发了出来。   这头江惜却一点也不热。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小截章鱼触-手,一块骨头,还有一片泛着银光的白色鳞片。   极为邪恶之物。   便象征着黑暗、阴冷。   用来降温很不错啦!   江惜仔细摩挲了两下那三样东西,阴邪之气仿佛也变得更浓了。   一股飒飒阴风吹来。   后面的同学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有没抢上马的人,腿一抽筋,摔了下去。幸好泥土柔软。   只是……“妈的谁在土里埋鸡屎!”   作者有话说:   这章1+2更合并,推基友何书的治愈系小动物文《成为幼崽后的那些事》   文案:   温馨/治愈/各种幼崽/速来   成为猫咪幼崽后,需要做什么?   等铲屎官投喂猫条、小鱼干、营养膏、各种罐头,铲屎官每天早出晚归给猫猫赚钱买买买,猫猫则每天睡到自然醒——爽!   令猫恐惧的有什么,绝育,咔嚓蛋蛋——雅蠛蝶!   什么,开罐器情绪低落,猫猫队出动,摸摸蹭蹭安抚之,如果不开心就撸猫,如果还不开心,那就多撸一会儿。   成为小鹦鹉后,需要做什么?   学说话,冷眼看男主人带小三回家,淡定帮女主人抓奸,聪明绝顶人人夸,嘻嘻。   成为小奶狗后,需要做什么?   笼络村里其他小奶狗,军事化培训,从零开始,一步一哨,三步一岗,守卫村庄安全,吓退想下河游泳的人类幼崽,杜绝溺水可能,把出没的偷狗贼团伙吓得屁滚尿流,咬到他面目全非!绝对村庄狗狗扛把子——威风!   感兴趣可搜索文章ID:6934368收藏! 第23章 (捉虫)   ◎万兽来朝(1+2更)◎   同学们一路往前, 才发现土里埋的不止鸡屎,还有兔子粑粑,还有鸭子粑粑, 山羊粑粑……   可以说是一口气把他们这辈子没找过的屎, 全认识了。   “我要臭死了。”   “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林子里本来就是这样的。”   “谁看见鸡了?”   刚开始一窝蜂冲出去的劲儿散了过后, 大家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了。   “人工养殖的不应该特别笨吗?怎么还躲起来了?”这是步行找不到鸡啊兔啊鸭子的人。   “卧槽,你别不动啊。你动啊。”这是马跑了一会儿, 突然开始低头吃草的。   刚才还挺兴奋的人,这会儿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弱智想出来的活动?有什么好玩儿的?”   “三班那个江惜呢?”   “早不见了……”   “她不会掉坡下面去吧?”   这人话音刚落下。   耳朵就被马鞭带了一下。   “卧槽?!谁他妈没长眼睛啊!没看见这儿……”有人吗。   那人一边骂, 一边转头去看。   然后就看见骑在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上的……宫决。   宫决垂眸。   带着点儿睥睨的味道。   那人立马就闭嘴了,半天只挤出来三个字:“慢点走。”   他以为是宫决的马鞭意外挥他身上了。   也就只擦了一下嘛。   虽然是有点嘶嘶地疼。   旁边的人倒不这么想,他们神色变幻,只是谁也没有说什么。   另一头。   江惜一口气冲到了林场的最边缘。   这里用高高的围栏围起来,上面还缠满了铁丝,铁丝上又有尖刺。像是防野兽的, 也像是防坏人翻进来的。   总之……江惜是走到了头了。   她目光一转。   围栏的角落里, 鸡鸭兔猪羊,被分别圈在了几张大网里。   兔子受惊,还来回踹了自己的同类几脚。   而更受惊的, 是站在大网前,呆愣愣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咽了下口水才说:“那个……不是还没开始吗?我、我都还没来得及放出来。”   江惜:?   江惜骑在马上,她的神色并不高傲,但却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她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活动已经开始了,所以……它们都是我的战利品了吗?“   工作人员更呆了。   这样……也可以吗?   幸好工作人员的理智还在, 他在今天略显喧嚣和阴冷的林子里打了个哆嗦, 说:“不, 不太行。因为活动是得把它们放出去, 然后你们再猎。”   江惜想了想,差别倒也不大。   那便让他多此一举吧。   江惜牵着马,双腿夹击马腹。马儿立时会意,向后头退了几步。   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怜爱的表情来。虽然一个可可爱爱的少女,露出这样的表情很奇怪。   她温柔地抚了抚马儿的脑袋,说:“不论过去多少年,你们都是又聪明又可爱又英勇的。”   好家伙。   夸一匹马都还有这么多词儿!   工作人员看着那匹马,好像露出了一点笑容。   但马脸笑起来实在太滑稽了。   工作人员匆匆别过头,就听见了少女说:“好了,你现在放吧。”   “现在?”工作人员想也不想就摇头,“不不,这么多突然放出来,它们会撞到你的。”   这些人怎么都这样磨蹭?   “你只管放就好了。”   “不,不行……您要不再退远点儿……”   大巫轻轻叹了口气,再往后退两步。   “不行,您还得退。”   江惜摸了摸兜里的龙鳞。有点扎手。   那些家禽牲畜们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威胁,纷纷开始冲撞大网。   这下工作人员脸色都有点发白了:“今天,今天挺躁动啊……”   但很快,工作人员就发现,那股躁动好像都蔓延到围栏外去了。   一种后背发寒,浑身汗毛直立的感觉,陡然笼住了他。   他听见少女问:“你们这山上有什么野生动物吗?”   “有、有猴子……可能还有野猪之类的,但平时它们都避着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不侵犯对方的生存地。”工作人员颤声说。   说完,他才忍不住问:“怎么了?”   回应工作人员的一声嚎叫。   像狼。   又一声嚎叫。   像虎。   不、不对啊……咱们市的生态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啊?   工作人员两股战战,转过身去,只见被编织得密密麻麻的围栏外,隐约可见有什么身影转来转去。   终于,这种隐约的猜测成了真。   “嘭——”围栏被重重拍打了一下。   外面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焦躁地转圈儿,并企图进来。   工作人员:“卧槽!”   他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他从围栏的缝隙间,对上了一双黄澄澄的眼。   像、像是老虎的眼睛。   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匆匆去摸身上带的对讲机。   对讲机呢?卧槽,到哪里去了?对对,他临走的时候去草丛上了厕所。   掉草丛了?   他们上班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工作人员想到这里,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办?   他猛地扭头再去看少女:“快,快报警。有老虎你看见了吗?可能还有狼!你手机带了吗?我能和你一起……”骑马吗。   工作人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顿了顿。   因为他发现少女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那匹马焦躁了起来,它来回踢动着前蹄,像是跃跃欲试,想要越过围栏将外头的“敌人”一头撞死。   少女轻拍了下马儿的脑袋。   那匹马便收住了动作。   她说:“你不要慌,我会保护你的。”   你?保护我?   工作人员急得满头大汗,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豪门千金的思维可能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吧,但这也太自大了……   工作人员用力地握了下拳,走过去准备直接抢马。   反正不能留在这里。   谁知道刚才还乖巧下来的马儿,突然朝他示威地尥了尥蹶子。   马儿的腿部力量可是很强劲的。   工作人员吓得后退两步,不敢再上前了。   “我是饲养员!是饲养员!你冲我凶什么?”工作人员又委屈又害怕。   那头躁动不安的家禽牲畜们,像是突然爆发了力量,先是山羊顶开大网,一窝蜂地彻底跑了出来。   工作人员吓得又是一顿连滚带爬,往更远处避让。   少女还是巍然不动。   而那些山羊也似乎有意避开她,她身边绕成了一个无形的圈儿。   山羊们从圈儿外奔腾而过。   只见少女漫不经心地从箭囊中取出弓箭,弓箭的头是特制的,因为考虑到不能伤人的问题,所以它并不是很锋利。   这样岂不是折磨那些“猎物”吗?一箭下去还死不了。   江惜轻轻皱眉,摸出屠维的骨头打磨了一下箭头。   工作人员:?   她在干嘛?   飞快地打磨好之后,江惜歪头,持弓,搭箭,轻轻眯起眼。   “咻”。   仿佛电视剧里的破空声响起。   她一箭穿透了一只羊。   之后不停。   一共猎了三只羊。   没有一箭虚发。   工作人员呆愣愣地望着这一幕,连耳边猛兽的嘶鸣声都不算什么了。   ……这就是她说的,她可以保护他?   另一边的其他同学也隐约听见了动物的嘶吼声。   “你们听见没有?”   “好嘛,就杀个鸡,还要给我放点狼叫声。这谁想出来的点子?以为我们听见就害怕了嘛?”   “好像还有老虎声音。”   “哈哈我们这儿有老虎就怪了!”   “哎这匹马到底听不听话啊?气死我了,让它往左边转,非往右边走!”   “快看,来了,来了,有什么东西跑过来了。”   “卧槽,是羊!”   宫决眉头紧锁,他沿途只看见了羊。   这些羊撒丫子跑得飞快。   不像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更像是那前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那前面能是什么?不是就只有一个江惜跑到了前头去吗?   宫决觉得不对劲。   那些兽吼声也不对。   他加快了马儿奔行的速度。   后面几个小弟:“决哥等等我啊!”   “我跟不上,哎卧槽,这马怎么又不走了?你这劣马,真不如人家马术俱乐部的好马儿!哎哎哎你别尥蹶子!”   程冽这时候也终于学完了,他说:“走吧。”   他直接把跟着他这帮小富二代划分了一下。   三个学烹饪,两个学马术,两个学箭术。   这样,两个学马术的,可以和两个学箭术的,两两组合同乘一匹马。后面这个拉弓就方便多了,不用担心从马上掉下去。   “你们走后面。”程冽说。   其他人当然没意见。   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沿途往前走,他们憋不住笑:“果然还是程哥有办法,让他们不好好学吧哈哈……”   “你们和我拉开距离,保持两米以上。”程冽又开口。   “为什么?”这下这几个人纳闷了。   “我听见猛兽的叫声了,我要去前面确认一下。有问题,你们及时掉头跑然后报警,找老师。”程冽的口吻不紧不慢,但却充满了笃定。   “程哥你说刚才那些叫声啊?我们也听见了。但那很明显就是录音嘛。你听见过那么响亮的老虎声音吗?而且咱们市就没老虎啊!”   程冽:“……我听见过。”   “哎?”大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程冽已经夹着马背飞快地往前面去了。   他们赶紧也赶上,但还是被抛开了一点距离。   就……手动拉开到两米以上呗?   “这就是天才。”小富二代忍不住吹嘘程冽。   “是啊,我爸给我买的马术课白上了。”   宫决和程冽一前一后地朝着鸣叫的方向赶去。   宫决出发早,虽然中途小小地迷了下路,但这不重要。   还没走近,他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江惜。   再走近点。   他看见了满地挤成一团,吓得要死的家禽们。   以及那个灰头土脸,满脸惊恐的……是工作人员吧?宫决想。   “出什么事了?”宫决问完,很快就注意到了围栏外的动静。   那些动静更大了。   它们焦躁地顶撞、拍打着围栏,喉中发出低低的吼叫声。那种传递出来的原始兽性,让人类打从骨子里泛起与生俱来的恐惧。   宫决面色一凌。   “我打电话……”   “它们进不来。”江惜和他说。   工作人员呆呆回神,刚想喊别信她的。   但江惜紧跟着又开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宫决回答她:“那些人太蠢了,要不是马儿半路不走了,要不就是迷路了。”   江惜:“哦。”   江惜:“羊跑光了,你只有等它们被放出来,才能打猎了。”她指了指鸡和鸭,还有鹅。那几头大鹅看上去分外凶悍。   江惜:“可惜这个人站不起来了,没办法去放它们。”她又指了指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脸上燥热,说不出话。   宫决:“……没关系。”他顿了顿,还是说:“我是来帮你拿猎物的。”   他垂眸扫过她的箭囊,少了三支箭。   至少射中了一只吧?   是鸡?还是鸭?   “那太好了。”少女古井无波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名叫喜悦的东西。   江惜指了指地上东倒西歪的羊:“你把它们搬走吧。”   大巫当然是不会亲自动手搬东西的。   宫决一看。   等等……   一、二、三……三头羊。   三头羊?   宫大少爷感觉到了艰难。   他就算放下身段,什么气质脸面全不要了,硬扛都得扛三回。   而且……这好像和他在小说里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小可怜儿江惜,可以打死三头羊。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程冽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点冷,带着点责怪的味道。   宫决皱眉。   妈的,怎么让这人也跟过来了?   其他人真就这么蠢?蠢到现在都还没找准方向?   其实这会儿还有老师跟在后面追学生呢。   “妈的,你们没戴护具!摔死了老子要赔钱的!”   那些学生还是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念头一转,程冽已经到了面前:“你们没听见声音吗?”   宫决打断道:“不止你一个人长了耳朵。”   程冽看也不看他,只看向江惜。   这一看,他就怔了一秒。   她不害怕?   江惜看见他还是比较高兴的:“扛羊。”她说。   程冽嘴角抽了抽。   低头一看,也见识到了江惜的壮举。   “有点多。”程冽说。   江惜很大方:“一只是你的。”   程冽又一次怔住了。   而宫决是酸住了,酸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才能掩盖住眼底的冷光。   江惜:“免得你饿死了。”   程冽:“……谢谢。”   但现在的正事是:“我们得赶紧走,羊一会儿来扛。”   江惜:“等下。”   她摸出手机。   工作人员:!   我就说你有手机吧?你有手机你不报警?   江惜驱马走到围栏边。   “别过去!”宫决和程冽两个死对头,难得一致地从喉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但江惜已经在围栏边了。   她飞快地打开相机,将那片兜里揣着的龙鳞扔了出去。   哎,反正阏逢长了很多片。   下次还可以再拔……   下一刻。   那些咆哮声、焦躁走动的声音,顿时都奇异地消失了。   太安静了。   安静到,江惜按手机快门拍照的声音,“喀嚓”,是那么的清晰。   程冽:“……”   宫决:“……”   江惜转过身:“好了,我们走吧。”   工作人员满脸恍惚地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身上散发着“我在哪里?我是谁?”的气息。   就这么……结束了?   她临走甚至还拍了张照?   那些猛兽呢?   程冽忍不住开口:“围栏外……”   江惜:“我帮你们看了一眼,有老虎,有狮子,有狼,有猱,有黑熊……”   程冽眼皮一跳:“……真的?假的?”   江惜:“真的。”   它们都是被阏逢的鳞片引来的。   江惜轻轻皱眉。   算了,下次还是不要扒阏逢的鳞片了。   龙鳞带有龙的气息。   龙又被认为是万兽之长,猛兽见之,皆臣服。   那些大小猛兽,突然间闻到龙的味道,在骨血里传承数千年,几乎刻入每一个基因的本能,驱动了它们。   于是它们前赴后继,赶至围栏。   它们想要膜拜。   但又同时闻见了另外两个大怪物的味道,它们害怕,想要救出它们的王。   所以它们又焦躁又畏惧。   从头到尾都只做出拍打围栏的动作。   下次再招这么多猛兽过来……多麻烦啊。   瞧把人家吓得。   江惜看了看工作人员。   “走吧。”江惜说。   程冽应声,但还是低头通知了老师。这样的大事,不能随便就糊弄过去。   江惜他们返身往回走。   大鹅们终于叨开了网,撒起脚丫子就跑。   鸡鸭也出了笼。   家养猪也不甘其后,追了上来。   江惜回头再看了一眼围栏。   它们应该都走了……   如果不是怕吓死他们,她还可以摸一下它们的脑袋……   “妈的,跑快点,那只羊追我!”   “卧槽,这大鹅怎么叨我屁股?”   “哥们儿快拉我上马!”   “你一班的,找一班的人去。”   “我靠,这时候你分什么班级?别见外啊哥们儿,大家都是一体的。这鸡怎么也会打人?”   江惜哒哒哒地骑着马,慢吞吞走到林场入口,这里已经是一片鸡飞狗跳了。   有工作人员悄悄组织人手,去查探了围栏外。   很快,程冽得到了来自这次活动负责人的反馈。   “程冽同学,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些猛兽。不过……这里确实有很多杂乱的脚印。你们放心吧,我们已经交给专业人士了,你们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程冽低头扫一眼,关掉了手机屏幕。   旁边一帮小傻-逼还在嗷呜喊叫呢。   “老师救命,这只鸡它扑我!”   老师扯了扯嘴角:“老师耳朵不好,听不见。”   “这大鹅有病吧?我内裤,别扯我内裤……”   “这马就生看着啊!这什么怨种马啊?”   “救救我,我跟你一个班啊!”   “……拉倒吧,你爸上月才抢了我爸一个业务呢。”   “草!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记仇?”   程冽都听得脑袋突突地疼。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江惜一行人回来了。   “决哥!你打到羊了!”   “程哥!你打到羊了!”   小弟们几乎同时开口。   宫决和程冽也几乎同时开口:“……是江惜的。”   什、什么?   这头的江惜,捣鼓了两下手机,给阏逢发消息。   【我把你鳞片扔了。】   阏逢:【生气.jpg】   阏逢:【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的鳞片不如哥哥的那么好看。】   那头打字的阏逢,表情却并没有很难看,甚至还带着点笑。   只要足够委屈,哪怕是装的。   他今晚也可以抢到睡大巫床底下的资格了。   “江惜,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同学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江惜耳边响起。   江惜暂时扣住了手机,抬起头,表情有点懵:“嗯?”   而那头的阏逢再没等到江惜回消息。   他磨了磨尖尖的牙。   这下是真嫉妒坏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又名《我的同学受难记》,《不是一个班别上我马》。 第24章   ◎震惊新闻(1+2更)◎   “对, 是她打的。”站出来说话的是工作人员,他看了看江惜的方向,神色复杂。   “卧槽?”   “卧槽!”   接连有人发出感叹, 前后情绪还不一样。   “后面还有一头。”程冽说完顿了下, 看向身后的小弟, 叫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汪少青, 你和邱明他们回头去把那头羊也拖过来。”   宫决突然看了看他,说:“田闵, 你也去。”   叫做田闵的人震惊地张了张嘴:“我也去吗?”他有点茫然,心想程冽那边好几个人,还不够扛一头羊?又不是牛。   宫决眉心拧起,眼底透出点戾气。   一群笨蛋。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没程冽的小弟聪明。   宫决:“刚才你们都听见猛兽的叫声了?多跟几个人,免得他们被吞了。”   田闵:“哦哦。”   他转头跟上那个汪少青。   但心里还有点纳闷。   不对啊,要真是猛兽的话, 他们这几个那不等于是自己送外卖上门?够那老虎狮子吞的吗?   决哥今天也还挺仁慈, 还担心程冽的人死不死。   田闵心底一番吐槽,但动作是真没耽搁,赶紧抢马去了。   “真的还有啊?”   “全是江惜猎的?她猎人转世啊?”   “不是, 你们真信是她啊?”   同学们忍不住议论纷纷,大家看法不一。   有人刚躲过大鹅,飞一般地爬过栅栏,翻到了外面,然后蹲下身好奇地去打量宫决和程冽带回来的羊。   “一箭毙命, 没受一点苦。比屠宰场刽子手还专业啊卧槽?”   “宫决, 这真的不是你动的手啊?”那人抬起头问。   宫决不耐地皱起眉头:“听不懂人话?”   那人讪讪一笑, 立马就不敢再质疑了。   原身的塑料朋友, 这会儿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江惜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江惜客观陈述道:“你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比如她根本就不是原本的江惜。   塑料朋友们僵了僵,自觉没趣儿,就退开了。   原身以前还是年纪轻,以为自己平时扮得很楚楚动人、人畜无害。但这帮塑料朋友,其实是看不上她刻意讨好别人的姿态的。她们觉得她少了富家千金的高傲,心里还有点儿把她当好戏看。   现在是彻底没得看了。   这几个人对视一眼,心想。   现在的江惜身上岂止是富家千金的高傲啊……她们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做到目中无人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程冽的小弟汪少青几个人,还有宫决的小弟田闵都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剩下的一头羊。   “我靠,还真有?”   “角度、力道都是一样的。”   “……江惜你以前是不是练过啊?”   练过吗?   古国时有逐鹿的习俗。   他们用“鹿”来比喻至高无上的权利。   古国的王逐浑身雪白的鹿,头顶一对金角。   而大巫要逐的便是通体漆黑的鹿,头顶一对银角。   这样的盛会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大巫是决不能失手的,一旦失手,就会让臣民感觉到恐慌。所以对于江惜来说,搭弓射箭,几乎是刻入骨子里的本能了。   驱瘟疫的时候,她甚至还亲手射杀过跂踵鸟。   ……   想到这里,江惜轻轻点了下头:“嗯。”   “江家给你报的哪家俱乐部的课啊?我靠这水平,立竿见影啊!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我刚才看了,你箭囊里就少了三支箭对吧?”   有同样爱好这些玩意儿的同学,登时双眼一亮,恨不得立刻把江惜这个技能复制粘贴到自己身上。   哪家俱乐部?   江惜:“你可以看一看《魏氏射法》与《李将军射法》。《仪记》、《礼记》中也有些记载。”   那个同学:?   其他人:???   “你、你就从这里面学的?”有同学愣声问。   没等江惜应声,就有人嗤笑道:“这不摆明了糊弄你嘛?你还真信这样就能学会高超的射箭术啊?”   宫决冷冷插声:“不信还问什么?”   这让江惜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话很碎的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至少干起活儿是很利落的。很有几分大护法的风采。   程冽在一旁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像是也不太喜欢这些人的说话方式。   他语气平淡地说:“自己不是天才,不要信誓旦旦地说没有见过天才。”   这下他身后的汪少青马上跟着说:“是啊,有的人需要请十个八个老师,才能教会马术。有的人他攀上马背就能无师自通。对人家来说,没准儿就是看两本书的事呢?就像我们程哥一样,躺着考都比你们牛逼。”   程冽被身后的人夸上天,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其他人也见怪不怪了。   因为确实啊……程冽确实是牛啊!不然的话,以他的家境怎么可能在津门高中混得开?   出声打破诡异气氛的是田闵,他纳闷地说:“我们刚才过去没碰上什么猛兽。”   宫决心不在焉地应和道:“嗯,跑了吧。”   田闵有点茫然:“这头羊怎么处理啊?”   田闵想的是,有他们的份儿吗。   这么折腾一顿下来,时间也不早了。青少年饿得快,这会儿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去毛,去内脏,洗干净……”江惜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   田闵怔怔心想,这是……这是理直气壮地指挥他们去干活儿吗?   宫决:“没听见?”   田闵:“听见了,听见了决哥!”   那头汪少青深知程冽和宫决之间的积怨,顿时像是生怕输了一样,连忙也问:“咱们也去帮忙?”   程冽:“不用了,先把这头处理了。”   他说的是江惜点名要分给他那头。   他其实都没想明白江惜为什么要这样做。   “哎!”几个小弟应声,赶紧抬着羊去斗智斗勇了。   除开补习时间以外,程冽很难得地主动走到了江惜的面前。   他说:“还有一头,我来帮你处理?”   江惜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不过嘱咐了他一句:“不要被羊角戳破肚子。”   程冽:“……”   他一时间是真的分不清她是贴心的关怀,还是恶毒的诅咒。   宫决眸光闪动,也上前一步:“我也来吧。”   江惜看了看他,大概审视了一下这个人。宫决被她看得呼吸都不自觉地慢了一拍。   最后江惜只说了一个字:“好。”   ……就没了?   她不嘱咐他也注意一下安全?   幸好宫决回头想想,刚才程冽得到的那句关怀也没有多好听,这才放弃了纠结这玩意儿。   这下两位大神都去处理羊肉去了。   大家失去了中心点,就又赶紧投入到了抓鸡抓鸭,和大鹅做抵抗的斗争之中。   那些之前心急的,这会儿也赶紧回头找老师教课。   江惜坐在那里,有点百无聊赖。   她略作思考,突然抬头看向了一个女孩子:“你是班长吗?”   “啊,是,怎么了?”   江惜:“让我们班的多学一点烹饪。”   女孩子:“为什么?”   江惜:“因为一会儿羊肉需要烹饪啊。”   女孩子凶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学?”   江惜:“因为我不喜欢。”   女孩子:“……”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你猎的羊肉分给我们吃?”   江惜:“不然呢?”   古国的王猎到白色鹿之后,会将鹿肉分给自己看重的王公贵族。   大巫也同样会将黑色的鹿肉,分给自己看重的侍从与护法。   这些人都以得到鹿肉为荣。   大魔王不在这里……   嗯,这些人类勉勉强强,就担任起她的侍从与护法的角色叭。倒也没得挑了。   女孩子也饿坏了。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孜然羊肉串、法式羊扒、香草烤羊腿……   她舔了下唇,重新看向江惜,露出了尴尬羞愧的神情:“对、对不起啊,我刚才对你太大声了。那个是分给我们全班的人对吧?”   江惜:“嗯。”   女孩子终于敢笑出声了:“哈哈哈好太好了!这就去,我这就安排人去!你真棒啊江惜!”   她转身就去找自己的班级成员。   她个子高挑,面容高傲,其他同学也很吃这一套。因为她爸爸、她外公都挺了不得的。   女孩子很快就安排好了哪些人去学烹饪。   她还没忘打发几个人去帮宫决和程冽,不然他们那头羊要等到什么才能吃上啊?   江惜就只管坐在那里,倚着树根,闭目轻轻感受山林间吹拂过的风,带动着天地间的气息。   因为江惜分了羊肉的缘故。   人家俗话说为五斗米折腰是吧,他们这羊肉怎么着也得一百来斤吧?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没遭过这么大罪呢。为这一百来斤折一下腰不过分吧?   这帮人的想法,是李白听见了都要说一声放屁没这俗语的程度。   反正呢,这些人中间,是终于有人主动朝江惜伸出了点友好的橄榄枝。   他们坐到了江惜的身边。   “哈哈,江惜,你看四班的好不好笑?不知道摔多少个屁股墩儿了……呃,不好笑吗?”   “那个,你的箭术真的是从书里学的啊?”有人不死心地再次起了个话头。   江惜应了声:“嗯。”   “江惜,你的手机在响?”   “嗯?”江惜低头,摸出了手机。她现在对手机的声音还稍显陌生。打开一看,就发现是阏逢给她拨来的视频通话。   没等她接起,那边就挂断了。   对话框里,是阏逢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你回复我的。不过还是会嫉妒,还有谁可以占据大巫的心神。】   江惜:【羊。】   阏逢很快就又发来了消息:【羊?】   江惜拍了一张周围的环境,发给了他:【大家在准备食物。】   阏逢:【您的手怎么能用来处理这些肮脏的东西呢?我可以来您的身边为您代劳。】   那头的阏逢盯着照片,漫不经心地想。   爪子轻轻划一下,就可以把羊肉分成几块儿了,岂不是比这些人类强多了?   但江惜回复他:【不用。】   阏逢有些失落:【那些人类比我更好用吗?】   江惜:【还行。虽然他们有点聒噪,有点愚昧不开化,容易迷失方向误入歧途,还喜欢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但这里的气氛很祥和,很友好。】   阏逢更失望,且更嫉妒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没忘记:【比柔兆的笑话还要难听吗?】   柔兆:【我很真诚地请问你,龙的脑子和虫的脑子一样大吗?】   屠维:【这是群。你发错地方了。阏逢你来到这个世界有没有好好学习这些人类工具?】   阏逢:【……】   他这才发现,骂柔兆的话发到他们的四人群里了。这个群是大巫主持建立的。   不过没什么关系。   他还觉得骂柔兆骂得不够大声。   只是不好在大巫面前这样过火……   眼看着大魔王又要打起来了。   江惜:【下手轻点。】   三个大魔王不由开始思考,这句话是让谁下手轻点?是在维护谁?   醋意隐隐约约又翻腾了起来。   江惜:【收拾鳞片骨头和触_手都是很麻烦的。】   大魔王们:【……】   最后大家折腾大半天,一班四班都吃上了鸡和鸭,手艺是寒碜了点儿,少也是真少。   但他们尽力了。   只有程冽和江惜所在的班级得到了饱餐一顿。尤其是江惜的三班同学,撑得都几乎走不动路。老半天了,嘴里都是羊油滋滋的香味儿。   宫决的小弟憋不住说:“我们也出力了,怎么江惜只给程冽分不给决哥分啊?”   这话简直是一下子戳人痛处上了。   宫决转眸,阴森森地看了看他,喉间挤出声音:“你们不是在三班那里蹭了几口吗?还说什么屁话?”   小弟心想您的面子就换几口啊。   程冽的面子换一头呢。   您不生气啊?   不过幸好小弟还有点危机意识,没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不然宫决可能会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馋死他们了。”   “怎么这么爽呢?”   三班的同学看着周围的其他人忍不住咂嘴。   程冽的同学也忍不住开口:“今天托程冽的福啊!”   “我都快饿死了。下次再搞活动,我怀里一定揣点吃的。”   “哎,你们说江惜是不是喜欢程哥啊?”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   程冽不自觉地抬眸看了看江惜的方向,少女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她被围起来,突然变得受欢迎极了。   她……并不喜欢他。   程冽冷静地想。   “这是同学爱。”程冽淡淡说。   “好好好同学爱!”大家表示都听您的。今天您是大功臣。   “啥时候能回去啊?我得回去换裤子。”   “我还想洗澡呢,一身粪。爽是真的爽,臭也是真的臭。”大家很快又议论到了别的话题上去。   没多久老师就匆匆过来组织他们下山了。   有人问:“怎么走得这么急?”   老师摇摇头,迟疑地说:“好像有什么事。”   有人觉得还没嗨够,这才刚好好学完技艺,正要大展身手,弥补刚才闹出的笑话呢。居然就这么完了?   也有人巴不得赶紧走,一身脏兮兮的土和粪,大少爷哪吃过这种苦啊?还满脑袋都熏了油烟。   “下次再参加这种活动我是煞笔。”有人恨恨说。   他们很快又搭乘上豪华大巴,等回到学校,又由各自家里的豪车接走了。   江惜是自个儿回去的,因为詹太太不知道她今天放学放得早。   突然看见江惜进门,江太太还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去迎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怪我,应该打个电话问问你的。”   江惜自然不会生气,她问:“表哥呢?”   一说到这个,詹太太的眉头就紧紧锁住了,眼底透出点愁绪。   她摇头说:“还没好呢,就算好了也不敢出病房。怕出事儿。”   说完,她忍不住了,轻轻抓起江惜的手,小心地问:“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江惜觉得他不回来很好。   只是詹太太看上去太忧虑了。   她这才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詹太太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真的吗?您说,是什么办法?我们想办法去办到。”   她想一定是很难的办法。   江惜轻飘飘地说:“只要他诚心实意地求求我就好了。”   詹太太一愣,完全不怀疑江惜的话。   她也查了查历史资料。   那个时代的大巫,其实就等同于一个国家的王。手中的权利很大,地位很高。因为他们往往被赋予了神秘的色彩,又有通天彻地、沟通鬼神的能力,所以人们也将他们视作神祇顶礼膜拜。   子民有求,神明便会应答。   詹太太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阿惜,我一定让他来求你。”   江惜摇头:“没有那样容易的。”   詹太太心道难也得做。   她抛开脸上的愁绪,重新露出笑容:“要先洗澡吗?然后我把果盘点心给你送来?”   江惜连连点头。   她走上楼,还没等走进浴室……“阏逢?”她转过身,看见了攀在天花板吊灯上的龙。   江惜:“……会压垮。”   阏逢这才跳了下来:“我以为您不会发现我。”   江惜:“你的颜色太晃眼了。”   阏逢:“看来还是应该扮成哥哥。”   江惜不理他,垂眸:“还有谁?出来?”   这下屠维和柔兆一块儿出来了。   “我们很担心您,因为那些人类看上去很糟糕。”柔兆温温柔柔地说。   江惜摸出手机递给阏逢:“我拍了个东西。”她调出自己拍的那张万兽跪拜的照片。   阏逢低头一看。   “还算聪明,知道拜我。”阏逢评价那些野兽。   说完,阏逢高兴地眯起了眼,眼底闪烁着寒光:“屠维,柔兆,你们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被大巫拍下来的地方?”   少女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要打架去山上。我要洗澡了。”   眼看着又要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收。   大魔王们这才赶紧挤了出去,生怕耽误了大巫沐浴。   江惜睡到第二天还是去了学校。   她现在发现了一点学校的乐趣了。   她喜欢课外活动。   江惜到的时候,班上有的同学正在和那天请假没去的人讲故事。   “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们都看见猛兽了!特别可怕!”   “不过江惜临危不乱啊,大家都又热又累,就她,头发丝都没打湿一根……站在那里,微风一拂,眉眼漂亮得像是融入山林的一幅画。”   作为被八卦的本人江惜,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这时候有人高举着手机,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天大新闻,冲了进来:“卧槽你们看今天的新闻了吗?咱们昨天去的那个地方,真出现了野兽!”   “什么叫真出现了?感情刚才和我讲的是编的啊?”   “别打岔!真的,你们去看,我现在才觉得恐怖……后怕死了。我妈早上都舍不得我走,还说要找学校算账。你们绝对不知道昨天林场围栏外有多少野兽……”那人舔了舔唇,兴奋地说,“最让人震惊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你他妈去当说书先生能饿死!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行行。……其实就是,那些野兽里面有华南虎!”   “有华南虎……所以呢?”   “你踏马读没读过书啊?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华南虎!咱们国家08年就已经宣布灭绝的野生华南虎!时隔十几年……终于发现了它们的痕迹。这还是咱们一个学生报上去,有人下来查发现的。这得载入史册吧?”   江惜波澜不惊地歪了歪头。   就这样,他们就这么高兴了?   他们想要的话,还可以用龙鳞多招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来啊。   柔兆还可以抓海底的呢。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发200个红包,晚上正常更新。 第25章   ◎涝的涝死◎   大部分富二代对动物灭绝不灭绝, 都没太大兴趣。聊聊也就算了。   但他们对当时的野兽,和他们只有一墙之隔感觉到极度的兴奋。   “那咱们现在也算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了?”   “可惜了,不然还真想爬上去, 仔细看看那些野外的动物长什么样。”   “让你爸带你到非洲去看呗。”   那人摇摇头:“现在是不行了, 疟疾肆虐。”   这边热切地聊着天, 整个三班的气氛都被掀到了顶点。也就是这时候,老师进门了。   他轻拍了两下桌面:“昨天活动的情形, 金老师已经和我说了。”   金老师是昨天的负责人。   “这是咱们的奖杯。”老师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大家一愣, 然后迅速来了热情:“奖杯?哪儿来的?”   “昨天活动拿了第一啊。”   “卧槽!昨天的活动原来还评了名次啊?”   “是的。我们学校一向奉行精英教育,当你们步入社会后,会更深刻地意识到丛林法则的存在。考试成绩也好,在其它的活动里也好,我们都是要争第一的。”老师铿锵有力地说。   台下小富二代们深以为然,一个个也表情激动了起来。   他们的父母大多有钱有势, 轮到自己当然也就不甘于人后了。过去那是反正有什么活动都被宫决他们班压着打, 成绩呢又被程冽他们班压着打,也没什么好争的。   现在不一样了啊……他们拿到第一了!   头一回!多新鲜啊!   “早知道还要排名次,我不得再表现好点啊?”有人后悔来不及了。   “想那么多?反正咱们现在是第一不就行了呗。”   “快快快看看奖杯长什么样?”   他们也不管什么尊师尊道, 一个个跟猴子一样,就要蹿到讲桌前去拿装奖杯的盒子。   班长突然站起来,拍了两下手:“喂。”她迟疑一下,但还是说:“是不是……应该让江惜去接奖杯啊?”   大家对视一眼。   有了一个附和的:“对啊,该江惜去。”   剩下的也就先后附和起来了。   但说到江惜……大家转头一扫。   呃, 她又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撼动不了她的“习惯”啊。   讲台上的老师脸色也不免黑了黑,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主要是不敢说。   班长马上走到讲台前, 从老师手里拿走了盒子, 然后再走到江惜的身边。   她犹豫着轻拍了下江惜的肩头:“给。”   江惜迷迷糊糊地撑起眼皮,打开盒子。   “什么东西?”   “活动奖励。”班长说。   江惜这才睁大了眼,仔细看了看这东西。那是一只巴掌大的奖杯,杯身是透明的,杯顶嵌着金色铃铛,由校董会和家长委员会统一制发。翻转过来,能看见上面印的“足金”字样。   江惜:“有点沉。”   班长:?   就这么个评价就完啦?   江惜心想我还得找个给我拎书包的。   大家看了看江惜的云淡风轻,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激动,好像都挺没见过世面的……   大家憋了一肚子好奇,这会儿恨不得冲上去问问江惜,她还会什么。   万一下次活动,他们又能……争个第一?   这边拿了第一。   其他班当然也排出了名次。   田闵直叹气:“决哥,咱们还是头一回在这种活动里拿第二呢?”   有人跟着出声:“是啊,昨天那么乱套,我还以为不排名了。”   “你们少放点屁。你们懂什么?”有个男孩儿摸了摸手里的钢笔,“决哥是心甘情愿的。”   “什么什么心甘情愿?”其他人一脸没跟上节奏。   男孩儿翻了个白眼,心说一群寡王。   宫决至始至终都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程冽的班上,同学们面面相觑,头一次开起了程冽的玩笑:“咱们这算不算沾了程哥的光?”   “是程哥的美貌起了作用吗?”   程冽转眸看向了窗外,也没有掺和进他们起哄的话题。   他发现江惜说的那几本书,确实是教箭术的。   那个少女……有点像是一个谜。   不过这个念头刚在程冽脑中升起,就很快被他按了下去。   他想,她是什么样的人,都和他没有关系。   ……   对于津门高中这些出身豪门的学生来说,野生动物不算什么谈资。   但在津门高中以外……   这个重大的发现直接上了热搜。   【哭了,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灭绝的动物再出现。】   【不会是炒作吧?】   【不是哦,建议看日报的报道,里面有照片。全是野生动物的脚印。华南虎的踪迹就在里面。】   【我看到了……卧槽,我真的惊叹!这么多猛兽为什么会聚集到一起啊?】   【猛兽开会?】   【听起来有点子可爱。】   网络上的讨论度很高。   搞得津门高中的学生们,也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微妙的与有荣焉。反正就是吧,这些大猫猫大狗狗,是因为他们才间接被发现的嘛。   江茉也听说了事情,等到放学的时候,掐着点一口气跑到了江惜的教室门口。   江惜出门正好和她碰上。   江茉赶紧问:“我听说昨天的活动了,很危险……你没什么事吧?”   江惜:“没事。”   江茉目光一转,看见了她手里的奖杯:“这是什么?”   江惜:“第一名的奖杯。他们是这样说的。”   江茉瞪大了眼:“江惜,你好厉害!”江茉很羡慕。她最近学业也感觉到有一点吃力了。根本都没机会去参加活动。而且……她也不可能拿奖。   “我们今天可以一起回家吗?”江茉马上又问。像是生怕江惜跑了。   江惜:“回家?”她摇头,“一会儿詹太太就来接我了。”   江茉心底止不住地浮动起了一点失望。   “詹家很好吗?”江茉小声问。   江惜的听力很好,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很好。”她说:“詹谨轩的马是我的了,妈妈也是我的了。”   江茉:……?   没一会儿阏逢也下来了。   江茉看见他就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看阏逢。   谁还不记得他上次把方睿脑袋卡课桌里的事啊?事后方睿一家居然没有追究,也是很神奇。再加上他们后续对跟班许听风来历的一些猜测,他们就越来越觉得阏逢身份不简单了。   可这个不简单的阏逢,伸手接过了江惜的书包,又拿走了奖杯。   一言不发地走在了江惜的身边。   “他……”江茉看了看阏逢。   江惜:“他送我回家。”   江茉再次瞪大眼,好一番欲言又止。上上次是程冽,上次是宫决,这次……是这个白毛少年。她到底喜欢哪个男孩子?   “还有事吗?”江惜问。   “没、没……我就只是好奇,为什么是他送你回家?”   “因为他有空。”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江茉欲哭无泪:“阿惜,是看谁有空,你就选谁送你吗?”   江惜:“当然。”   江茉愣了愣,这……天、天然渣?   她天然渣的妹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打量,和阏逢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   很快又到了周末。   学校又一次组织了活动。   而这次,是赛舟游湖。   江茉他们年级也难得放了个假。   毕竟越来越接近高考了,现在再埋在书堆里作用不大。   原本的江惜是不会参加这类活动的。又耗费体力,还会让她丢失女神风采。想一想,一身汗,头发乱糟糟,皮肤晒得发黑,那还能看吗?   但现在的江惜很喜欢。   三班的其他同学也被挑起了点积极性,纷纷往活动地点赶去。   这次是在东城最大的森林公园。   临走詹太太还给江惜准备了便当:“就跟春游差不多,多带点吃的方便。有时候不是揣着钱,就能买到食物的。”   江惜点了点头,其实并不担心。   湖水下面一定有很多鱼吧?   都可以吃。   等他们到了地点,才发现周围有很多人。还有扛着摄影机,拉着大横幅的。   班长径直走到了江惜面前:“你会划船吗?”   江惜摇头。   这个大巫确实不会。   班长露出可惜的表情:“那看来我们今天还是得垫底了。”   江惜问她为什么。   班长就大致和她讲了讲赛制。   说白了,就是大家一起从A点出发,划船,看谁先抵达B点。   这很考验团队合作。   才尝完荣誉甜头的班长心如死灰。   咱们班哪有团队精神这东西?   江惜看了看不远处的舟:“这很简单啊。”   柔兆可以在底下抓着船,咻一下子,送他们到百米外。   大巫没有作弊的概念。   反正呼风唤雨都是大魔王们的常态操作不是吗?   “简单?”班长惊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班长摇摇头:“可一点也不简单。你带手套了没有?”   江惜摇头。为什么要带手套?   班长:“哎呀,那完了。你这双手得磨破了。”   那头江茉走了过来:“阿惜阿惜!”   阏逢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江茉说:“阿惜你是不是没有带手套?”   江惜惊讶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她又不会读心之术。   江茉粲然一笑:“因为我就是知道你的性格,肯定想不到这些。”她的妹妹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呆的。   江茉从包里掏出两对手套:“喏。”   一对粉色一对白色。   “粉色是你的。”江茉说。不贵,一双才二十八块钱。哪怕她现在已经是江家真正的千金了,可她还是不太适应有钱人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买点便宜东西……江惜应该不会挑剔吧?   想到这里,江茉突然有点着急了。   江惜在江家生活了那么久,过的都是优越的生活。可能还真看不上。唉,怪她没想到……   这时候阏逢在他们身旁站定了。   阏逢:“……手套?”   江茉有点怕他,但还是小心地看了看他苍白的裸-露在外的修长手指说:“是啊,握桨最好戴手套。”   下一秒,阏逢就转过了身。   又过了半分钟,他走了回来,递了一双更精致高档,防护更仔细,并且完全不影响精细度操作的手套给江惜。   江惜:“哪儿来的?”   江茉也很好奇。刚才很明显他也不知道要带手套。   阏逢:“许听风的。”   江惜:“你抢啦?”   阏逢无辜:“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给我了。”   这时候突然又有两个人过来了。   一个是程冽的小弟汪少青,一个是宫决的小弟田闵。   这两人对视一眼,直觉不好,生怕对方抢了先,连忙开口说:“江惜,给,手套!”   这一下把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怔怔看着江惜,和她面前递过来的四双手套。   呃……她要选谁的?   三班有同学摸着自己的手默默落泪。他忘了带。   现在去买来不及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天啊!   作者有话说:   好像是中暑了叭,今天也怪难受的。趴。大家也小心高温。 第26章   ◎有鱼抽我◎   大家都很好奇江惜会怎么抉择。   换我我也难选啊!   大家心想。   湖面上又吹来一阵风, 吹动了少女的发尾。   那头的江惜不紧不慢伸出手,抓住了江茉的手套。屏住呼吸的江茉,一下重重地吐了口气。   她露出了笑容。   唉, 怎么说呢, 原来有一个妹妹是这样的感觉。当她选中自己的时候, 是这样美妙的感觉。会有种被她爱着的感觉。   “哎,散了散了, 没什么好看的了。”悄悄围观吃瓜的人发出如上言论。   阏逢眼底流露出一点森然的色彩。   汪少青也和田闵对视一眼,有点头疼一会儿怎么和决哥(程哥)交代。   这时候却见江惜动作不停, 微微侧过身,一口气抽走了阏逢手中的手套,再转身,把汪少青和田闵递过来的手套,也一并抓住了。   她的手指纤细,被不同的手套颜色衬得泛起了冷白色, 漂亮极了。   江惜冲他们微微一颔首:“谢谢。”可以说是很有礼貌了。   阏逢露出了笑容。   田闵和汪少青呆住。   江茉是最吃惊的, 她望着江惜,倒没有觉得说失望。她只是很震惊——   好……好一个端水大师!   本来都要散开的吃瓜群众,这下生生定住了脚步。   “不是, 她就一双手,用得过来吗?”大家目瞪口呆。   “选船了!选船了!大家快过来。”这时候各家的班长都开始招呼了。   高年级的被分成一组,低年级的被分成一组。   阏逢站在队伍里,看了看江惜的方向:“很可惜。”凑不到一块儿了。   许听风挤过来又给阏逢递了一双手套。阏逢看了看他。许听风马上一笑,说:“我又从他们那里拿的。”   可以说是上行下效, 打劫成传统了。   这头班长挤到了江惜的身边, 低声说:“看见扛摄像机的了吗?”   江惜:“嗯?”   “好像是有什么明星在这边录综艺。真逗, 负责人难道没和他们说清楚吗, 还跑来占咱们地盘了。”班长口吻轻慢。   这边刚说完没多久,就有负责人过来了。负责人对着津门高中这边一顿点头哈腰的道歉。   江惜没什么兴趣,看看就转开了目光。   班长也就觉得没什么趣儿了,她问江惜:“你觉得我们选哪条船好?咱们上次是第一,今天可以优先选。”因为上次的第一是江惜拿的,所以她才会特地来问江惜的意见。   江惜扫了一圈儿:“那个。”   班长转头一看。大红色油漆配色,呃,多少有点丑。   “你说行就行吧。”   现在也不是计较颜色的时候,没准儿他们游不出几米就输了呢。   反正班长心底也生不出什么积极的想法。   旁边的同学倒是忍不住吐槽起来:“这龙舟也太丑了。学校怎么想的?还不如搞赛艇呢。”   赛艇比赛起源于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在泰晤士河上的校际比赛。对于这帮富二代来说,这东西显然更高级。   “会有老师简单教一下大家,然后大家热热身,我们就可以准备开始了。”   学生们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另一头。   原本的综艺录制现场,几个艺人站在遮阳伞下,都忍不住拉长了脸。   而比他们心情更糟糕的,是在外围的粉丝。   “怎么说不录就不录了?”   “是啊,我们家元哥不能就站在这里生晒吧?节目组怎么搞的?”   “好像是一群学生抢占了河道。”   “学校搞春游搞到这里来?有病?”   “他们没去和公园负责人交涉吗?”   能跟到综艺录制现场来的粉丝,要么是负责拍一手照片的站姐,要么是狂热粉。这会儿大家都不太高兴。   眼看着那边都要下水了,这边节目组全部被迫停拍。太阳越来越大,大家的焦躁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有人举起手机,想拍清楚那帮学生的模样。   心说放网上曝光一下这些不讲理的熊孩子。   谁知道等他们调清楚了像素,才慢慢看清,那些“学生”可不是什么熊孩子。而是一个又一个少男少女,他们身上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一个个身形挺拔修长。   有长得帅的,也有长得格外漂亮的。   “真是学生吗?”有人纳闷。   看着怎么那么像是选秀公司出来团建了?   这边的船上。   江惜已经坐好了,班长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戴手套?”   江惜:“?我不用戴啊。”   班长:“为什么?”   江惜:“我刚才说了,我不会划船。”   班长看了看她手里的手套:“那你……还拿?”   江惜:“如果我不拿,他们会因此惴惴不安,惶恐难眠。”   班长:“……”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不是海王,我只是不希望每一个人伤心吗?   江惜其实说的是大实话。   古国的人们若是向她献上物品,她不收下,他们是真的会惴惴不安,严重的甚至会认为自己被大巫厌弃了,会自杀。   班长轻轻叹气:“咱们今天是要输了。”   江惜迟疑片刻,问她:“你想赢吗?”   班长:“这怎么赢?”她摇摇头。不过很快她就有了个荒唐的念头,冲着江惜笑笑说:“你要是能让宫决和程冽来咱们班,那咱们想拿什么第一,就能拿什么。”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了,那是不可能的。班长心说。   江惜说:“不用他们。”   班长一头雾水,心想那还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能叫高三的学长来给你提供场外协助?   这时候江惜掏出了个东西,再扯掉鞋带,把那东西绑起来,然后用尾指轻轻勾住。她扯了扯挂在上面的东西,像是在试探它的稳固性。   江惜:“好了,等着吧。”   班长还是一脸茫然。   这时候裁判深吸一口气,鼓足劲儿吹响了哨子。哨声一响,令旗挥动,大家想也不想就开始划船。   三班的同学开始自发地喊号子。   “一二!一二!”   “哎乱了乱了!”   “卧槽,怎么这么费力?”   “要撞上了!”   其实不止是三班,其他的班级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种团体赛,需要的是集体的力量和集体的精神。但对于大少爷和大小姐们来说,集体?集体是个啥玩意儿啊?   班长累得满头大汗,再一看,四班的船都快和他们撞上了。   “江、江惜……江惜你在干什么?”班长转头去看江惜,却一下子惊诧地张大了嘴。湖风灌进去,她打了个嗝。   江惜膝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保温盒。   盒盖打开,里面的点心甜品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被湖风一送,一下就钻满了大家的鼻孔。   “你什么时候带上船的?”班长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都不够,“不,你怎么会带这个?”   江惜:“舅妈给我准备的,说游湖的时候吃。”   班长:?   咱们现在是在游湖嘛?   都快累死了。   江惜说不会划船,是真不划啊!   “喂,江惜!你也出点力好不好?”后面有男同学不满地出声。   江惜:“在出了。”她说着勾了勾左手尾指。   大家都能隐约看见她吊了个什么东西往湖里放。   这就叫在出?您这会儿还钓鱼啊?   就在大家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呃,你们有没有感觉划起来好像轻松了一点?”   “……好像是?”   班长也有点惊奇,她用力地划动船桨,连号子都忘记喊了。每一次用力,好像都能轻松划到底。   水的阻力不见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发现……他们超过了一班的龙舟。   “船在变快!”   “我靠我们这么猛的吗?”大家在难以置信中,顿时提起了无穷的力气。   没有比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优秀,更能激励自己的东西了。   他们更加奋力地挥动起船桨。   身下的龙舟行驶越来越快。   岸边的人们慢慢也发现这一支一骑绝尘的队伍。   “水……水在往上涨?”   “你们有没有觉得龙舟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旁边的人打了个哆嗦:“卧槽?什么?水鬼啊?你别吓我。”   “不是……”那人疑惑地皱着眉,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种感觉。   下一秒,碧绿的水掀动起波纹,仿佛涨潮时一般,掀起一个令人惊叹的弧度。   那艘龙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们不像是在赛舟,而像是在与水搏斗。   岸上的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卧槽!”   “好他妈快!”船上的同学于恍惚中发出了惊叹。   班长还有点神智,她突然大叫一声:“江惜!跑过了!过了终点了!”   江惜:?   她轻轻勾动尾指。   船倏地停住。   所有人被这么一急刹车,都忍不住扒住船沿:“哇——”七荤八素地吐了起来。   “艹,有条鱼抽我!”   “怎么有只王八对我翻了个白眼?”   “……别、别吐了。好多、好多鱼虾,好多好多……”说话的人头皮发麻。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刚才的风浪,船离奇的速度,仿佛都是它们的杰作。   班长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江惜。   就见江惜对这帮菜狗,皱眉轻轻说:“要礼貌一点,不要再吐了。”   察觉到班长的目光,江惜转过头问她:“这样可以第一名了吗?你高兴了吗?”   班长的呼吸顿了顿,张嘴都结巴了:“可、可以吧。没有人比我们更快了……”她看了看江惜,又补充道:“高兴。”   话说完,班长又觉得怪别扭的。   少女坐在那里,优雅从容。   她已经盖上了食盒,显然是被其他同学影响到了胃口。   风吹拂起她的发丝,让她看上去纤弱,却又有种无言的强大。   明明只是个女孩子啊……   可班长坐在她的面前,会拥有一种安全感。   这头有人一下摔倒在龙舟里,喃喃说:“谢谢,再也不说老祖宗的龙舟土了。乘龙舟祭祀水神……这龙舟下面不会真有个水神吧?”   岸边的人也缓缓回神:“……你们谁拍下来了?”   “我,我拍了。我已经发到网上了。”   “那些鱼虾怎么回事?”   这边同学们也发出了一样的疑问。   江惜当然不会说那是柔兆触-手的力量啦,她轻轻说:“可能是它们发疯了叭?”   她话音落下,鱼儿还很应景地顶了下船舷。   江惜眨眨眼,有点想摸鱼儿的脑袋。   但想到刚才这些人吐得七荤八素。   江惜蜷了蜷手指,还是可惜地按住了念头。   许听风看得咋舌不已,忍不住小声问阏逢:“您驾驭龙舟的话,是不是也做到这样?”   阏逢:“……不能。最好不要请我上船。”   “为什么?”许听风纳闷。   “船会沉。”   “……?”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更,亲亲大家。 第27章   ◎自刨祖坟◎   “……第一名是, 三班。”老师恍惚地报出了名字。   现在最纳闷的是宫决的班级。   “三班的打了鸡血?还是船底下装了发动机?”   他们本来妥妥要赢的,谁知道就一个不留神,他们连三班的屁股都摸不着了。   “三班那帮人还不得高兴得尾巴都飞天上去?”   不止是他们。   其他班的人, 也在咬牙切齿。   四班还纳闷呢, 最近三班是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的?   咋的, 跳崖遇白猿,从肚子里挖出一套九阳真经有奇遇啦?   “恭喜啊。”他们走过来, 和三班的人打招呼。   三班的人这会儿也很想得瑟。   连着拿两个第一可不容易……撞大运都撞不出这样的结果。   但他们一张嘴,空气一钻嘴里。   哇。   又想吐了。   三班的同学一个个七倒八歪, 虚弱无力地彼此倚靠着,得瑟的话是没劲儿说出来了。   其他班一看他们这样,也就收了阴阳怪气的心思。   只是转过身忍不住叨叨:“我还头一次看见划船把自己划晕了的。”   那头宫决和程冽上了岸。   他们俩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了江惜的身上。   没办法,三班的人都萎靡不振,只有少女捧着一个食盒,神采奕奕, 成了最美丽也最扎眼的风景。   这时候班长突然走到了江惜身边。   她压低了声音, 跟做贼似的,和以往的高傲形象完全不符。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江惜:?   江惜:“没有。”   这个真没有。   班长不信,她一边左顾右盼, 跟防窃听似的,一边小声接着说:“你就别瞒我了,放心吧,我不会往外说的。我也发现了,你最近的性格变了很多。肯定是因为, 你经过一场大病之后, 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可以沟通动物的能力。那天那些猛兽, 肯定是因为你吧?今天这些鱼虾……呃, 鱼虾也算动物吧?反正肯定也是因为你。它们很听你的话……你不要急着否定,这一段我在很多书里都看过!我的逻辑是绝对无懈可击的!”   江惜看着她,轻轻眨了下眼。   班长:“你想和我说什么?如果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就让老虎咬死我吗?”   江惜摇摇头:“不是。”她顿了下,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班长:“哦,这个啊。《关于我车祸后获得了超能力这件事》。”   江惜悄悄记了下来。   她也要去看看。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因为人生出现重大变故,而获得奇特能力的人吗?   班长:“所以你是承认了对吧?”   江惜想了想。比起承认自己是大巫,她更愿意承认自己有“异能”。   异能只想一项微不足道的能力。   可大巫,注定是承接天与地的力量的人。说出来后果太可怕了。   江惜应了声:“唔。”她说:“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把借口都想好了。   班长松了口气,怔怔看着她道:“还真是啊……”   班长有点激动。   她看了很多超能力电影,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电影走入现实。而且这件事好像只有聪明的她发现了……   “你放心,我和你有共同的秘密了,我会帮你的!”班长沉声说。   江惜点点头。   班长又问:“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吧?”有超能力的朋友,太他妈拉风了吧!比让她亲爹给她送个游艇,还拉风!   江惜犹豫了下。   班长心一沉:“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啊?”   江惜:“我没有过朋友。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班长也呆住了,她问:“顾婷她们以前不是你的朋友吗?哦也对的,你肯定也看出来她们不是什么真朋友了。”   江惜:“唔。”她想,那也是属于原身的朋友,不是属于大巫的。   “那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啊?”班长突然反应过来。   江惜:“……嗯。”   班长舔了下唇:“那我可太厉害了啊!”她可高兴坏了。班长当然不缺朋友。她家世好,成绩也不错,性格虽然高傲,但也正是因为高傲,反而有很多人围在她的身边讨好她。而不是她去讨好别人。   但能做别人的第一个朋友,那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这比她妈给她买了颗大宝石还要高兴!   班长这下觉得江惜人是真他妈的好啊!   人家哪里绿茶了嘛?   这多善良多天真多友爱……   江惜突然想起来:“你叫什么?”   是朋友的话,起码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吧。   班长:“……?”   班长拔高了音调,难得有一点尴尬又伤心:“你、你不记得我的名字?”   原身比较能记住男性的名字。   因为原身很清楚,那些才是她能讨好的资源。   而女性大多嫉妒排挤她,所以原身也不会特别去记住班上的女同学。   江惜想从记忆里挖一挖,自然也是什么都挖不到了。   班长压下心头的尴尬。   好歹江惜认真问她的名字了。   她说:“我叫艾曼丹。”   009号:“卧槽!”   江惜突然听见系统的声音,不由发出了疑问:“我以为你死啦?”   009号:“……”这个可恶的女巫,总是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可恨的话。009号:“托您的福,还没死。”   009号现在已经意识到,和江惜进行情绪上的沟通是没用的。最快速的是直接简明扼要地告诉她事件。   “你没有看原著剧情,不知道这个艾曼丹是谁。她是继你之后的第二恶毒女配。你属于绿茶白莲花,她属于傲慢恶毒不长脑子的那一类。你们真不愧都是……”恶毒女配。居然还惺惺相惜上了!   江惜疑惑:“我觉得很奇怪,我和江茉是因为在江家有了联系。那艾曼丹和她有什么联系?都不是同一个年级。”   009号:“因为今年的高考,江茉会失利。她会复读一年,和你们成为同学。”   江惜:“为什么?”   她觉得江茉读书比她卖力多了,还会失利吗?   009号:“她被同学捉弄了,第二天发着高烧去考场,当然会失利。”   “喂,你不会想要改变剧情吧?”009号突然惊恐地警觉了起来。   江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009号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救的。   江惜这是从古国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灵魂。   而艾曼丹是正儿八经的这个世界的土著,她的坏是天生的。她一定能够好好影响江惜,两个人一块儿无恶不作。   009号放心了。   她们违背剧情成为朋友,那就做朋友吧。   江茉突然在这时候跑过来了,她抓着江惜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地夸赞道:“你们刚才……好厉害。浪掀起来那么高,但你们的龙舟稳稳当当的,一口气冲到了第一。”   她轻轻碰了下江惜的手掌。   少女的掌心柔软极了。   江茉轻声说:“一会儿就该我们比赛了,你可以把欧气给我吸吸吗?”   江惜:“欧气?”   江惜连这个都不知道?江茉觉得她过去在江家生活得比自己还要死板。江茉笑笑说:“就是好运的气息。”   江惜恍然大悟:“你想要好运?”   江茉很上道地笑着说:“又要求求你对吧?求求你,阿惜,给我加加油吧。把欧气分给我。”   她摸了摸兜。   糟了。   没带巧克力,也没有糖。她脑袋上也没发夹了。   那给什么呢?   江茉举起手掌靠近唇边,啵了一声,然后她挪开手掌对着江惜的方向送了个飞吻。   江惜头一次看见这样的“神秘仪式”,她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眼底透出了深深的疑惑。   江茉都要被她可爱死了。   江茉咧嘴一笑:“阿惜,现在可以给我欧气了吗?我把东西给你了。”   “给我了?”   “嗯!我把我的飞吻给你了。它是比巧克力,比发夹,比很多东西都要珍贵的物品。”   江惜恍然大悟。   学到了!   江惜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分给你了。”   这一幕把艾曼丹都看呆了。   好家伙,这念头蹭蹭欧气,都这么正式了吗?还要搞个流程!   江茉心满意足,转头就走:“记得给我加油啊!”   她现在已经彻底觉得,江惜是个特别特别好相处的人了。她的妹妹是有求必应的妹妹。一哄就好。呃,虽然花心了一点。但那并不是什么缺点……吧。   这头江惜轻点了下头。   不远处的阏逢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主动走上前,问:“不给我加油吗?”   江惜:“……你要下水?”   阏逢:“不行吗?”   江惜:“也行。”   阏逢听见这两个字,这才高兴了点儿。   冰冷的眉眼底下泄出了点点光华。   许听风好奇得不得了,一边陪着阏逢往船的方向走,一边问:“您刚才不是说,您上船船会沉吗?您怎么又改主意,要参加赛舟了?”   阏逢没说话。   不过许听风很快也有了答案。   是为了……为了听江惜小姐喊“加油”?就为这?不能吧……   裁判很快又一次吹响了哨子。   这下许听风才认识到,阏逢所谓的船会沉。   是真的很沉。   别的班级已经划动了龙舟,虽然动作也不快。   但他们的船就跟吃了秤砣一样,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许听风深吸一口气。   只要不翻船就是好的。   这时候岸边响起了江惜不高不低的,冷淡的听不出一点热情的声音。   “江茉加油。”   “阏逢加油。”   阏逢挑了下眉尾。   不等他发力。   只漾开浅浅波纹的湖面,这下子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比刚才三班夺冠时的场景还要夸张。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   所有龙舟都被巨浪打翻入湖底。   连阏逢都被打入了水中。   无数鱼虾扑面而来。   带着攻击性。   阏逢掀了掀眼皮,攀住了船舷。   江茉不太会游泳,她奋力地挥动着双臂,挥软了也好像没什么用。   她一慌,差点沉下去。   好像……好像今天有点倒霉。江茉迷迷糊糊地想,一种窒息的感觉裹住了她。   她挣扎着。   “嘭”。   和谁撞到了一起?   江茉艰难地撑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   她想起来了……那是那个“阏逢”的跟班,叫、叫……许听风好像。   许听风垂眸。   扫过江茉浸满水的面孔。   他正要甩开她去找阏逢,但等看清她是江惜的“姐姐”之后,许听风动作一顿,先把江茉捞了起来。   江茉成了第一个被送上岸的。   她上了岸还有点懵呢。   许听风问:“没事儿吧?”   江茉没想到这人打扮挺不像个好人,但开口却挺温和,她环抱住双肩,连忙点了点头。   许听风也不再问,转头又回水里了。   这时候救生员也纷纷往下跳,准备去救人。   突然间,天上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怎么还下雨了?”   “天气预报没说啊。”   “这鬼天气!一下雨,等会儿把人捞上来还不得冻死!”   “明天学校就等着被家长委员会一顿臭骂吧。”   大家一下就着急了起来。   江惜歪了歪头,倒是没有着急。   雨丝浸入发间。   宫决看着她的方向,皱了皱眉。   大夏天的,谁也没有带外套。   “你们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超市或者商场?”宫决发话。   小弟苦着脸:“决哥,不用想。这个森林公园占地很大的,附近是没有商场的,估计也就俩小卖部。”   宫决:“……”   另一头的程冽也在看江惜。   程冽眸光动了动,突然走到了赛舟负责人那边去。他和负责人低低交谈了几句。过了会儿负责人递给了他一个透明塑料包装纸。   那张塑料包装很大。   是节目组那边用来包道具的。   程冽抓着塑料包装,走到了江惜的身边。   “要遮雨吗?”他问。   江惜:“嗯?”   程冽撕开塑料包装,抖开。   他身形颀长,轻轻松松地就将塑料包装搭在了江惜的头上。   江惜被从头遮到脚,雨丝再也浸不进去。   江惜新奇地揪住一个角,抬眸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东西原来也能遮风挡雨?   她转头看向程冽。   程冽的眼底好像氤氲上了一层水汽,锐利的丹凤眼都没有那么疏离冷淡了。   程冽也在看她。   少女虽然出身很好。   但她对他的举动,没有丝毫的轻视与鄙夷。她很好地接受了这样的垃圾,用来为她挡雨。她甚至有点好奇这东西。   程冽摩挲了下指尖,转头要走回去。   江惜问:“你这两天高兴吗?”   程冽:“……还行。”   江惜纳闷。   他看上去明明就是已经解除了诅咒啊。   他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他真是大巫见过最奇怪的人了。   而这时候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终于,他们从怔忡中回过神,口中发出一声:“卧槽!塑料包装还可以这么用!”   “快快,再去找点儿!”   大少爷大小姐们都不想淋雨。   现在打电话叫佣人送伞过来都没那么快呢。   而远处的宫决紧紧抿住嘴角,嘴角向下,显露出一点不快。   小弟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连忙说:“程冽也就他妈会捡垃圾了。咱是太有钱了,所以才没想到这茬。”   宫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从湖中被救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慢慢发现,那些从天而降的雨丝一接触湖面,湖面就变得平静一点。   仿佛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   阏逢是最后爬上岸的。   许听风一看见他就松了口气。幸好这位没事儿!   早知道真不该带这位来参加什么赛舟……   许听风没能憋住心头的疑问,他问:“您……不是那个……”他将声音压得更低:“龙吗?”   “龙在神话里,会呼风唤雨,移水搬山。龙王更是住在海底龙宫。”许听风可真是纳闷坏了,“那这些鱼虾,这些浪潮……那不是造反了吗?怎么敢把您往水里掀?”   阏逢一边语气阴森森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天上没落下来的,归我管。落湖里、河里、海里……都归另一个丑陋的怪物。”   阏逢一边摸出了手机。   他抖了两下。   手机进水了。   阏逢:“……”   许听风知道他要手机肯定有用,马上说:“我去给您找一个好的来。”   没一会儿许听风就不知道又上哪儿打劫了个新的来。   阏逢盯着手机屏幕,按出了一串号码,拨过去,语气阴沉:“柔兆,我艹你全家。”   许听风:“……?”   他恍恍惚惚,幼小的人类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龙……是这样的吗?   那头的柔兆不紧不慢:“那我得上深渊底的坟墓里去给你挖出来。”   一旁隐隐约约听见声音的许听风:“……”   这都什么人啊?   自己祖坟都刨。   阏逢却突然不生气了,他缓缓一笑:“谢谢你柔兆,今天大巫应该会可怜我多一点了。”   作者有话说:   可恶,还差个加更,只有熬夜补了。 第28章   ◎好玩儿吧(1+2更)◎   因为湖面上的变故, 森林公园的负责人担心再出意外,于是不得不暂停了接待游客。   湖岸边很快拉起了警戒线,不许其他人再靠近。   和学校起了冲突的节目组, 这会儿也不得不先离开了。   围观的粉丝倒没那么生气了, 他们耸耸肩说:“让这帮学生抢呗, 抢到咱们头上,这下倒霉了吧?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掉水里了。”   他们幸灾乐祸地走远了。   这边老师清点完人数, 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人齐了。”   “下次得再仔细检查下活动环境, 再出事儿咱们工作都别想要了!”   “唉,我这也没想到……就一个内陆湖泊,它怎么、怎么就能掀起那么高的浪潮呢?咱这儿又没台风。”   “行行别说了,赶紧把各位小祖宗送回去吧。”   他们是真怕这些学生背后的“家长委员会”。   这东西是由有权有势的家长组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够他们喝一壶。   老师先把人送到最近的私人医院,做了一套全面的检查, 确认他们没什么问题之后, 才让各家的司机把人接走了。   班长问江惜:“江家的车来了吗?要不我送你吧?”   班长身后跟的是艾家的管家,管家闻声,还多打量了两眼江惜。   江茉从后面走上来, 笑笑说:“不用啦,我和阿惜一起等。”   班长失望地撇嘴:“好吧。江惜,拜拜。”   江惜抬手,学着她的样子屈指勾了勾手。   江茉在江惜身边站定,盯着江惜的打扮, 忍不住笑出了声:“程冽还挺有办法的。”   江惜点了下头。   那是个聪明的人类。   “你不去看看那个……阏逢吗?他是叫这个名字吧?”江茉不确定地说。   江惜:“不用, 他不会有事的。”   阏逢的声音在背后低低响起:“虽然事实是这样, 但从您的口中说出来, 我还是感觉到有一点难过。”   江茉转过身,现在倒没那么怕他了。   江茉看了看他的身后,小声问:“那个……许听风呢?”   阏逢没搭理她,只看着江惜。   江茉有点尴尬地抠了抠手,解释道:“我就只是想找许听风道谢……刚才是他把我从水里救上来的。”   江惜闻声点点头,问阏逢:“许听风呢?”   阏逢这才开口:“他正在打电话,这两天的事他应该需要向上交代。”阏逢皱起眉:“不要说这些无聊的事了,我们回去吧,去哪里好呢?”   快点收拾柔兆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江惜听见他这么说,却很关心许听风那边的状况。   她轻声问:“这两天的动静是不是大了一点?也许我们应该低调一点。”   江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插嘴的好时机,所以只沉默地听着了。   阏逢:“为什么要低调?”   龙本就该是俯视众生的。   狂妄是刻入大魔王骨子里的特性。   阏逢:“只要您感觉到高兴,一切都无所谓。”   江惜:“我只是在想,如果打起来的话,原子弹和你,谁会先变成稀巴烂。”   没有接触过高科技的龙:?   阏逢还认认真真地琢磨了一下江惜的话,他说:“下次试试。”   江茉嘴角抽了一下。   心想这个可不兴试啊!   “走吧,还是回詹家。”江惜一锤定音。   阏逢很失望:“其实我现在的家也很漂亮。”   江惜问:“你那里有一个詹太太吗?”   阏逢:“……没有。”   可以去绑一个吧?阏逢思考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江惜带着阏逢回詹家。   江茉和许听风都跟上了。   前者是很想知道,詹家有什么比江家更好的地方。后者是得盯着阏逢,生怕一个看不见,又出什么大事了。   詹太太还不知道森林公园出事了。   因为学校负责人打电话,只会通知到监护人,也就是江总那里去。   突然看见江惜带着一行人回来,她一惊,再看江惜的模样,顿时更是哭笑不得:“阿惜怎么身上套着垃圾袋?”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来扯。   江惜张开双臂,乖乖站在那里让她扯。江惜纠正道:“不是垃圾袋,是雨衣。”   “这雨衣真够新鲜的。”詹太太笑着说。   詹太太马上让人拿来了点心茶水。   阏逢她是见过的,但许听风是第一回 见。她好奇地问了问。   “许听风,京市来的。刚转学不久。这位……”他指了指阏逢,“是我哥,我陪着他来的。”   詹太太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许听风的身份,多半也是这位大魔王的后人一类的角色。   而且这人从京市来,来头应该不小。   不会是那个许吧?   詹太太的呼吸滞了滞,顿时觉得他们詹家的屋檐下,好像……一口气容纳了不少的贵客啊。   蓬荜生辉这词儿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了。   “去给老爷子打电话。”詹太太转过身,很快就吩咐了佣人。   “你们都淋雨了吧?要不先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詹太太问。   江茉有点犹豫:“有能更换的衣服吗?”   詹太太笑着说:“这几天给江惜买了几套,你试试阿惜的能不能穿?”   江茉这下领会到了,江惜口中的“舅妈很好”是怎么个意思了。   詹家足够大,每个房间都配备有浴室。   詹太太将他们打发上去洗澡,互相都不挤着谁。之后她又给江茉拿了江惜的衣服,给许听风和阏逢拿了詹谨轩的衣服。   许听风是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但见阏逢动作利落地换好了。   他一下乐了:“我以为您这样特别讲究的,不会穿别人的衣服。”   阏逢:“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许听风愣愣回答:“什么?”   “抹掉他的痕迹,替代他。”   阏逢第一次扮成哥哥重光的样子后,他就上-瘾了。   再后来就把重光吃掉了。   所以,什么时候能吃掉詹谨轩呢?   阏逢冷冰冰地舔了下唇,走下了楼。   哪怕已经跟这条龙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许听风望着他的背影,都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过去许听风觉得自己挺牛逼一人了,各种拽天拽地,现在……他觉得过去的自己挺好笑的。   詹老爷子不在家中,詹总不在。   詹太太就承担起了招待这么多人的责任。   她能准确辨别出这些人的喜好、口味,然后精准地让他们吃到自己喜欢的点心。   气氛好一片祥和。   这时候詹总带着詹谨轩进了门。   他们进门一瞬间,都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因为詹家有段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   不过很快,詹总看见了江惜,詹谨轩看见了江茉。   “江茉,什么时候来的?”詹谨轩刚露出笑容,就又消失了。   因为他看见,有人穿着他的衣服。   不是一个,还是两个。   而他的母亲坐在他们中间,正亲热地和江惜说着什么话。   连江茉好像都在和江惜讲笑话企图逗笑她。   所有人都围绕着江惜……   过去的詹谨轩总觉得,江惜是鸠占鹊巢,占有了本该属于江茉的东西。   但现在……   原来被占巢,被挤出去摔死的鹊竟是我自己?!   詹总拍了下他的肩:“臭小子,愣着干什么?”   说完,詹总先一步进了门,和大家打了招呼。   詹太太很惊讶:“怎么回来了?”   詹总也很无奈:“病房的天花板掉下来了,我就想还不如把谨轩带回来呢。”   这边说话间,詹老爷子和屠维也回来了。   屠维一进门,就难掩幸灾乐祸:“今天柔兆犯错了?”   进门他看了一圈儿,难掩遗憾:“哦,柔兆还没来啊。”   詹老爷子也没想到家里来了这么多人。   他坐下来,宛如一朵乐坏了的交际花,末了甚至还热烈邀请:“要不今晚大家都在这儿休息吧,明天不是周日嘛?还可以在院子里搞个那个什么、什么Q?”   詹太太补充道:“BBQ。”   詹老爷子:“对对,就是这个。”   江茉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原来外公的性格这么好。   和江家处处充斥着规矩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很快到了晚上。   柔兆还是没有来。   屠维:“怕了啊?”   没人能回答屠维的问题。   而这会儿另一头的江家。   江太太刚刚结束完和太太团的活动,她有些疲累地走进门,将手包递给一旁的人。   然后才扬起笑容:“茉茉。”   但客厅里并没有回应的声音响起。   江太太疑惑转头问佣人:“大小姐今天是去公园玩了吗?”   佣人说:“是。”   江岐走下楼:“妹妹说她今晚不回来。”   “不回来?”江太太皱起眉,“女孩子怎么可以在外面随便……”   江岐打断了江太太:“她在舅舅家。”   江太太:“是这样啊。”她露出难过的神情:“阿惜好几天没回来了,怎么她也不回来了?”   江太太这才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好像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似的。   江岐:“明天我去舅舅家看看?”   江太太双眼一亮:“好,你去吧。最好把你两个妹妹都带回来。”   江岐心说那可不一定。   第二天一早。   大家先后起了床,难得把詹家的餐桌也塞了个满满当当。   佣人走过来,低声说:“詹总,您外甥来电话了,说一会儿过来拜访您。”   詹老爷子听见了,笑着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大家都聚到一块儿了啊。也行,他们年轻人可以自己玩自己的。”   老爷子算盘打得很好,但却不知道江岐和江惜等人根本不对付。   江茉也早就看出来,江岐不喜欢江惜了。   她有点坐立难安,生怕江岐一会儿过来,又冲江惜大小声。   等吃完早饭,詹太太就招呼着人在花园里搭架子,为了一会儿他们搞BBQ做准备。   许听风现在深知江惜才是主导身边这条龙的情绪的关键。   他有意讨好江惜,所以主动走到了江惜身边坐下,低声说:“您和江岐应该不太对付吧?”   江惜:“嗯?”   那重要吗?   对于大巫来说,是太微不足道的人和事了。   许听风:“您有没有想过收拾他一下,出出气?这不是比阏逢出手为您出气更好吗?”   “太无聊了。”江惜说。   许听风:“不无聊。打雪仗玩过吗?”   江惜摇头。   许听风:“您小时候做过陷阱坑过玩伴吗?”   江惜:“陷阱?做过。但不是用坑玩伴的。它是用来……”坑杀敌国七万人的。战争是残酷的。但这是肩负在大巫身上的使命。当她一心护佑子民,就必然会举起刀挥向敌国的人。   江惜的目光轻轻颤动了下。   现在回想起这些,竟然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许听风可不知道江惜所谓的“陷阱”多么可怕。   他看江惜不说话了,就又自己开口:“冒昧问一下,您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江惜歪头:“童年?”   “嗯,就是您的幼年时期,是什么样的?”   江惜轻轻眨了下眼,她说:“不记得了。”   许听风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吹嘘地道:“不是我自夸啊,我小时候,那是打遍十八条胡同无敌手!哪个没挨过我收拾?后来都得乖乖趴地上管我叫大哥。打弹弓,滋水枪……这些你应该都没玩儿过。”   “你玩吗?”他问。   半小时后。   柔兆抵达了詹家。   又过半小时。   江岐抵达了詹家。   江岐沉着脸。   因为他长得酷似江太太,五官有些柔美。江岐认为这样的长相极其没有震慑力。所以他习惯于摆出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面对江惜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登门也是这样。   但江岐刚一进门。   就被滋了一脸水。   江岐一下被滋懵了,一脸的阴沉表情也褪去了。   詹总站在楼上的窗户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晓云要是知道她儿子被水枪滋了,肯定得生气。”   詹老爷子乐呵呵地说:“小孩子们玩一玩嘛。”   詹总:“那也不该这样偷袭嘛。”   詹老爷子摇摇头:“你还不懂吗?”   詹太太这才不紧不慢地插声:“和你儿子当时的情景是一样的。”   詹总顿时恍然大悟。   很明显江岐对待江惜的态度,也同样恶劣。   他得罪的那可不是江惜啊,而是江惜背后的大魔王。   如果不是许听风想了这么个招,帮他去一去仇恨值,等大魔王动手的时候……他妹妹来年就得给儿子上坟了。   他儿子是挨了一顿打。   江岐这……都算轻的了。   这边对话一结束,那边江岐往前走两步,就又被水滋了。   上次是照脸。   这次是照身上。   水渍一串印在T恤上,仿佛尿床了。真分不清这两次是哪个更羞辱人了。   “舅舅?”江岐高声喊道。   詹总往窗帘后头退了退:“当我不在。”   江岐没有得到回应,脸色一下又沉了下去。   他左看右看,甚至没看见佣人的身影。   什么意思?江岐只好继续往前走。   许听风眯起眼说:“这叫进入射程范围了,可以实施全面火力压制。”   江惜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   “全面火力压制?”江惜问。   许听风应了声:“嗯。”   江惜恍然大悟。   然后她丢开了水枪,轻拍了下柔兆的背。   柔兆立刻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江惜:“你的手呢?”   柔兆把手递给她。   江惜握住他的手腕,一下看得阏逢和屠维都嫉妒得瞪大了眼。   “还要。”江惜说。   柔兆:“嗯。”又递出去一只手。   江惜:“还要还要。”   大巫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她一向是稳重端庄,慢条斯理,不露喜悲的。那是古国对大巫的最基本的要求。   柔兆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的大巫更可爱了。   于是他顺从地又递出一只手。   “多几只手。”江惜说。   这时候许听风都听出来不对劲了。   人不就两只手吗?哪来的一只又一只啊?   他抽空转了下脑袋,然后就看见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令人极度战栗的一幕。   柔兆挺拔高大的身躯,裹在笔挺的白色西装内。   从西装袖口处,西装衣摆下。   无数漆黑的,带着吸盘的触-手伸了出来……   少女艰难地抱住那些触手,对准了窗外江岐的方向。   她白皙的手指搭在触-手上,轻轻一按。   “滋——”   无数道水流喷了出去。   那都不叫水流了。   合在一块儿几乎成了水柱。   江岐猝不及防,被喷得往后倒退两步,跌坐在了草坪上。   巨大的水流还呛得他睁不开眼,喉中也爆出了剧烈的:“咳咳咳——”   该死的,他妈的到底是谁?   许听风看了都要说一声“艹”。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江岐被湿透的衣衫,上面还印了墨汁。就跟被人按泥地里滚了三圈儿一样。   江惜:“是这样玩吗?”   许听风:“……是、是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怪物”是用来这样玩的。   坏消息是,这个怪物可怕得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好消息是,呃,这样可怕的怪物,在江惜这里,现在也就是一把超大水枪。   这会儿江岐是真气疯了。   他不管不顾地顶着水枪往里走,等成功走进客厅,他已经是落汤鸡了。   皮肤上甚至还有水柱拍打出的淤痕。   许听风在楼上偷偷看了他两眼。   心想,跟被暴打了一顿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下次江惜小姐要是邀请他一起玩儿,他得悠着点儿。   搞不好就又是个什么加大版的人形“玩具”。   “您怎么成这样了?”佣人惊讶地迎上了江岐。   江岐皱紧眉,咬牙切齿:“楼上谁在玩水枪?詹谨轩?”   佣人目光闪烁。   江岐一把推开她,径直往楼上走。   都是表兄弟,对彼此的卧室在哪里再清楚不过了。   江岐找到詹谨轩的房间,推门进去。   詹谨轩:“谁?”   他抬眸看见江岐的模样,表情也扭曲了一瞬。先是觉得好笑没认出来,然后才发现那是江岐。   “你怎么……”   詹谨轩的话没能说完,江岐大步走到跟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詹谨轩被无辜揍了一拳,嘴里爆了句粗口。   “你干什么?”   江岐长得文弱点,但实际上是詹谨轩平时更客客气气,竭力像个绅士的模样。   所以这俩人武力值是江岐更胜一筹。   江岐连揍了詹谨轩三拳:“你他妈有病吧?”   詹谨轩被揍得晕头转向,嘴皮都破了。他晕乎乎地攀住床沿:“你他妈才有病吧?”   江岐冷声问:“江茉呢?”   这时候门又打开了。   江茉尴尬地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一把水枪:“哥,你,你打错人了……”   江岐转头看着江茉,再看看她手里的水枪。   简直无法接受。   “是不是江惜鼓动的你?”江岐厉声问。   江茉呆了下,然后飞快地辩解道:“当然不是!”她也有点生气了,说:“事情是我们一起干的。”   “是啊,一起干的。”许听风这时候从后面拨开了江茉,站出来说。   江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胆子吗?你回到家以后,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江茉打断他:“不是的。那不是因为我胆子小,是因为……我感觉到难以融入这个家。”   江岐:“所以那还是江惜的错。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你……”   江茉:“不是。是因为……你们太强势了。”   江岐愣住:“什么?”   江茉:“我以为你会意识到,我和江惜一起玩水枪,就说明,我和她的关系是好的。”   本来以江茉的性格,是不会加入的。   但她不希望江岐再这样下去了。   谁知道好像还是弄巧成拙了……   这时候江惜也下楼了。   江岐一眼就看见了她,江岐毫不遮掩眼底的冷意。江岐问她:“你在报复我?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江茉很失望:“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江惜?”   是因为她用水枪打江岐的时候打得还不够用力吗?早知道再用力点。江岐也许就会意识到,他的妹妹江茉有独立的思维,并不会被别人强加思想。   她没有被江惜逼迫。   她也不想被他们自以为是的关爱所主导。   江惜听了那些话会伤心吧?   江茉忙转头去看江惜。   却见江惜面无表情地抬起水枪,又滋了江岐一脸。   江岐:“……”   “江惜!”江岐厉喝出声。   江惜转头看向许听风:“原来这样玩真的特别开心。”   许听风摸了摸鼻子,也不打算掩藏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许听风问:“好玩儿吧?”   江惜:“好玩。”   江岐倒抽一口气。   怒火是真的直冲头顶。   詹谨轩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想不通。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妈的关他什么事儿他要挨四拳?   江惜依依不舍地盯着江岐。   这样的目光让江岐觉得很熟悉。   原身会表达自己的恋恋不舍的时候,也是这样看江岐的。   她想做什么?   江岐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   就听见江惜问许听风:“下次我们打雪仗还找他,你觉得怎么样?”   江岐顿时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大巫:好开心好开心。   终于写完了,这章是1+2更6300+有补的加更。晚上还有。拜拜。久等了,这章评论也发两百个红包吧。 第29章   ◎关于诅咒(3更)◎   詹老爷子迟来了。   江岐以为他是来主持公道的, 忍着怒火,规规矩矩叫了声:“外公。”   詹老爷子乐呵呵地说:“江岐来玩儿啊?正好,他们在玩水枪呢。等玩饿了, 下面弄个烧烤架, 那多有意思对不对?”   江岐一僵, 看了看詹老爷子,又看了看其他人。   他们好像都和江惜站在一起。   他们好像……都被下了什么降头了!   这一刻的江岐和曾经的詹谨轩产生了惊人的相似的念头。   但江岐比詹谨轩沉得住气, 他冷静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水, 低声说:“昨天江茉没回家,家里很担心。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   他看向江茉:“走吧,回家吧。”   江茉看了看江惜:“我……”   詹谨轩:“妈妈在家里等你。”   江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伤每一个人的心。   江惜倒是很“大度”地冲她摆了摆手:“拜拜。”“下次再来。”这句话却是对江岐说的。   江岐:“……”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吐槽江惜真把自己当詹家人了,还是先怀疑江惜是不是还想着在他身上打雪仗。   江惜目送着他们走远,多少还有点意犹未尽。   还是这时候詹太太问:“还做烧烤吗?”一下就把江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看着江惜一行人往楼下走, 詹总都忍不住轻声感叹:“这位大巫的确是好哄。”   詹太太皱着眉, 表情并不轻松:“晓云一家之前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   詹总想到今天江岐的态度,也有点头疼。他问:“爸,这件事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晓云?”   詹老爷子叹气:“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你妹妹心思浅薄,藏不住事儿。而你那个妹夫……你是知道的。”   “就怕他们不知道轻重,哪一天把江惜得罪狠了。”詹总难免忧虑。   说到这个,詹老爷子的表情就轻松多了:“我看今天过后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   “你看大巫多喜欢这个玩具啊。”   詹总觉得“玩具”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刺耳,但他什么也没说。   詹老爷子似有所觉, 笑笑说:“你们这些人啊, 当惯了有钱人, 现在轮到自己要低头了, 不习惯了啊?”   詹总一怔:“还是您通透。”   楼下。   江惜让屠维撑起了一把伞。   许听风还纳闷呢:“那边不是有太阳伞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   这头柔兆将食物一一在烧烤架上铺陈开。   柔兆:“好了。”   江惜低低唤了声阏逢。   阏逢像是极为不满,眉头往下压了压,带出几分戾意。   但他还是在伞的遮盖下,在许听风的注视下,缓缓张开了嘴:“咻——”   一串火焰喷薄而出。   “卧槽!”许听风目瞪口呆。   他知道龙的力量应该是很强大的,可他目前为止并不算真正地见识过。   直到这一刻。   龙,真实的会吐火的龙!   等等……   吐火是为了……   许听风低头一看。   屠维哼笑:“全成一堆碳了。”   没错。   火焰的温度太高,刚一喷上去,那些食物就全部碳化了。   许听风撸起袖子,看看这几位一个比一个厉害的人物。   “还是我来吧。”   江惜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你也会?”   许听风:“会点儿。”   江惜点点头:“你很厉害。”   江惜话音刚落下,许听风就感觉到了后背一阵发凉。   许听风一转头。   屠维、柔兆、阏逢都盯着他。其中以阏逢的目光最为阴冷。   许听风深吸一口气,心说这年头当仆人都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他看着阏逢:“要不还是您来?”   阏逢:“嗯。”   江惜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脸颊鼓了鼓。   她说:“那你快点。”   阏逢就开始了他不断的尝试。   楼上的詹太太都觉得怪热的:“今天天气突然升温了吗?”   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等吃上一顿成熟的烧烤,已经是俩小时后了。   为了弥补这种延误,阏逢又开始勤勤恳恳地制冰。   许听风欲言又止:“那个,其实,现在制冰机……很先进。”   突然感知到自己好像没什么大用,甚至都当不了一把好水枪的阏逢,大为火光。   他冷冰冰地又阴森森地瞪了许听风一眼。   许听风心想我果然还是应该闭嘴。   他连忙低头装作看手机。   看着看着……   “森林公园的异状上热搜了。”许听风说着,心脏都紧了紧,生怕他们的存在被大众知道,然后让人们陷入恐慌。   江惜:“嗯?我看看。”   许听风马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江惜往下翻了翻。   【这要搁走近科学里可以拍十集?】   江惜:“走近科学是什么?”   许听风:“?呃,一个电视节目。”   江惜更关心的是:“好看吗?”   许听风:“还……行?”   江惜默默记下了,然后继续往下翻。   【最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先是雷电引起山火,然后又是湖底出现奇异现象,鱼虾躁动。是人类对地球的破坏太大,地球开始反击了吗?】   【反省怪又来了?】   【拉倒吧,十几年前就有人说2012世界末日了。你们不还活着在这儿敲键盘吗】   【啊?没人关注《朋友会》节目组的笑话吗?】   这个节目组就是那天森林公园里,和学校起冲突,争执谁占用湖面的人。   江惜再往下翻翻,发现网友们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可高兴了。   他们把这个行为称作吃瓜。   【先是节目嘉宾元煦的粉丝,吐槽学生太霸道,占了河道,导致节目组无法开拍,明星嘉宾被迫在太阳底下晒了几个小时。其实这事儿应该骂节目组的统筹安排嘛,但他们不,他们非要连那些学生一起骂……】   【噢元煦家的粉丝啊,不奇怪。他们家嚣张惯了。合作过的每个女演员都要被他们羞辱一遍。】   【所以呢?然后呢?】   【粉丝骂学生脑残,活该沉船……有网友觉得这个学校的学生长得都挺不一般。不是别的,就是气质不一般。然后就去仔细研究了下照片。这帮学生穿的都是什么呢,CHANEL,纪梵希……】   【挖槽,碰上贵族学校搞活动啊?】   【说对了。还真不是一般的贵族学校。这俩,挺有名的。一个叫宫决,那个宫家的儿子。一个叫程冽,去年物理竞赛冠军得主。他们都就读津门高中。】   【隐隐约约有听过!好像是很吊一所学校。妈耶,这次元煦的粉丝不是踢上铁板啦?】   【我就喜欢看那种蛮不讲理的,碰上更厉害的被吊打的样子哈哈哈……】   江惜面无表情地看到这里。   看不懂。   她还给了许听风。   许听风低头再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件事就LJ这么……被娱乐明星夺去了大众的关注点?   所以现在没有一个人关注湖水的异状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了?   果然八卦才是人们的兴趣所在!   再往下翻翻。   更他妈离谱的来了。   【我觉得这个森林公园很有意思,谁和我组团去看看它的湖水是不是真的可以掀上天?哥们儿会游泳。】   许听风:“……”还组团旅游上了是吧?这里还成热门景点了是吧?   当天晚上,柔兆因为掀翻船,但又做了一只好水枪,所以功过相抵了。   阏逢烧烤不当,制冰还不如制冰机,但被柔兆掀水里比较惨,所以也就互相抵了。   屠维啥也没干。   江惜点了点他:“今晚你睡床底吧。”   这叫什么?这叫意外之喜。这叫渔翁得利。   屠维难得挤出了点笑容:“承让。”   很快又到了周一。   江惜来到学校,可惜今天没有什么活动了。   她很失望。   其他同学倒是正在热情地交谈。   “那个元煦谁啊?他粉丝还敢骂我们?”   “你孤陋寡闻啊,他你都不知道?”   “嘁,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气他粉丝还不容易?最近谁过生日,办个party把这人叫过来唱歌。他粉丝肯定觉得老屈辱了。”   “没谁过生日啊……”   班长突然想起来当初收到的个人资料表。   她蓦地抬头看江惜:“江惜,你是不是这个月生日?”   江惜:?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原身的确是这个月的生日,和她本来的生辰,只是前后两天的差别。   这倒是很巧。   班长一拍桌子:“那我给江惜过生日!”   这时候老师进来了:“江惜。”   她一边喊着名字一边走近,递了一张表给江惜:“我听说你在上次活动拿了第一,你要不要试试报名参加这个比赛?”   她看着江惜,轻声说:“如果想要得到别人的喜欢,就先把自己变成很优秀的人吧。”老师是好心劝慰江惜,免得她沉浸在江家人的迥异态度之中。   她哪儿知道江惜根本不在意这些。   江惜接过报名表,看了看,上面打头写着:第二十届省运会马术赛。   江惜卷起来收好。   旁边同学已经又换了一个话题:“诶,你们听说了吗?就咱们那天赛舟的那个湖。有关部门从湖水底下找到一块骨头。”   “这不是很正常吗?水底下难免有一些动物尸骸。当然也有可能是跳湖自杀的人的骨头。”   “不是……据说好像是千年前的骨头。”   “咋的?下面还有个大墓啊?”   他们聊着聊着就又开始说最近上映的盗墓电影。   没人再说骨头的事了。   但江惜却歪了歪脑袋。   骨头啊……   江惜课间找到许听风,管他问了问骨头的事。   “确实有这个事,那骨头上面刻满了铭文,已经有人派了考古专家过来了。”许听风肯定地道。   他说:“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江惜:“能带我去看看吗?”   许听风一愣:“现在?”   江惜点头:“嗯,记得帮我请假。”   许听风琢磨了一下,怎么感觉她就是不想上课呢?应该是他想多了。说不定这骨头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许听风不敢耽搁,赶紧请了假,带着江惜和阏逢一块儿走了。   他们到了城郊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那里修建着几座四合院式的别墅。   几个黑衣大汉走出来,等见到阏逢却低了低头,恭恭敬敬地把他们引进了门。   他们来到最里面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坐在首位的是个老者。老者面前放着一只黑色盒子,形状精美。盒子内,柔软的布帛上,放着一节骨头。   “那是一节骶骨。”许听风轻声说。   江惜走进门,动了动鼻尖:“上面有诅咒的气息。”   许听风惊得脸色一变。   江惜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许听风看向了那个老者。   老者好脾气地笑了笑,把盒子送到了江惜面前。   其他人则是一个比一个面色凝重。   他们也是在见到阏逢之后,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鬼神之说。   那么从少女说出的诅咒,也就显得格外可怕了。   江惜抓起那节骨头,在纤细的指间转了两圈儿说:“的确是诅咒。”   其他人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江惜:“这上面是古乾国的文字。有些字迹被泥沙磨损看不清了。不过你们可以雇我在这里帮你慢慢看。”   老者笑了笑:“您今年多大?”   江惜:“十六。”   老者:“好小。您应该还在读书吧?”这样的尊称和这样的问句组合到一起是很奇怪的,但周围的人都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来。   江惜:“……唔。”   老者:“我知道您在您的国度,曾经是相当厉害的人物。不过在这里,您应该先好好上学,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未成年人不可以长期为某一机构工作。”   江惜:“啊……”   她轻轻地眨了下眼,有些惊奇地看了看老者。   她这么有用。   他们却不打算用她吗?   一个小时后。   老者亲自起身送江惜出门,临走的时候还给江惜送了个礼物。   他说:“我孙女就喜欢这样的。你们年轻人应该喜好差不多吧。”   江惜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芭比娃娃,旁边还躺着一个变形金刚。   她摸了摸娃娃和手办。   和许听风说:“你们这个世界真有意思。原来未成年人是受到保护的啊。他们只需要好好上学,好好吃饭和好好睡觉就可以了吗?”   许听风笑了笑:“难道古国不是……”吗。   最后一个字被他吞了回去。   他想起来历史书对封建社会的描写。那个时代的女性十岁出头就要开始相看人家,在成亲前还不允许迈出二门。   许听风忍不住好奇:“大巫是什么时候成为大巫的?”   阏逢:“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大巫了。”   他说着,朝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那时候,大巫只有这么高。”   许听风震惊地看了看江惜。   他从阏逢的口中大概知道了大巫是做什么的,对古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是……竟然那么小就开始肩负一个国家的责任了吗?   许听风还沉浸在震惊中,阏逢却很不高兴。   阏逢:“那些诅咒的味道很熟悉。”   “嗯,可能又是诅咒我的吧。”江惜满不在意地说。   屠维他们的后人都可以一直延续到这个时代,那么那些诅咒也遗留到这个时候,并不奇怪。   许听风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   又。   “大巫会经常遭遇诅咒吗?”   “会。因为杀了我,再要毁灭古国就容易多了。”江惜依旧是轻描淡写,“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活不过十八岁的。”   许听风一愣:“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变了调。   江惜轻轻一点头。   她抬起足尖,踢走了一颗脚边的石子。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个背负深重的大巫,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属于这个时代的未成年少女。   江惜说:“所有的大巫都是这样的。”   她抬头看着天空:“我很喜欢这个世界。如果再早两年来就好了。”   不过那太自私了。   早两年来到这里,就代表着古国的子民要多遭受两年的苦难。不过也许她离开之后,他们就会选出新的大巫呢?阿惜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溜了。晚安。 第30章   ◎补课吗亲◎   许听风回去的一路上, 用心神不宁来形容也不为过。   像是江惜这样太过年轻的女孩子,如果走向死亡,总是会令人感觉到惋惜的。   更何况……她如果死了, 他身边的这条龙会怎么样?   许听风简直不敢想象。   得想办法。   许听风心想。   江惜又理直气壮地翘掉了一天的课回到家。   阏逢目送着她上楼, 并没有跟进去。   他转过身, 看向许听风:“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许听风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大巫活不过十八岁。那么您会……”   “我会请她在死去之前,先杀掉我。”阏逢笑了笑, “如果能把我吃掉就最好了。”   许听风:“……”   他打了个哆嗦。   心说虽然结果算是好的,这位并没有说要大开杀戒,要全世界陪葬。但听起来也多少有点变-态了。   “柔兆会回深渊吧。”阏逢说。   柔兆,许听风现在知道了,就是那天那位拥有很多只“手”的大魔王。   许听风不知道深渊是在哪里。   但听上去好像很无害?   只是回个深渊而已……   “不过柔兆嫉妒心很强。”阏逢冷冰冰地说。   许听风:?   什么?还有魔王的嫉妒心超过您吗?您多少有点低估自己了。   “他也许会抱着强烈的嫉妒,把整个世界都沉入深渊。这样……他就能常伴大巫的遗骸了。”   “……”   许听风心说, 听起来是个坏消息。   “另一位……”许听风迟疑出声。   “你是说屠维?他会好好地活着。我太了解他了。我和柔兆都因为触怒大巫, 一个被封入深渊,一个被贬去高山之巅。但屠维始终跟在大巫的身边。除了大巫闭关的时候,他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大巫。”阏逢不快地眯起眼, “我有些妒忌了。”   许听风:“……”   说着说着也能妒忌起来!   不愧是您!   许听风赶紧试图将话题拽回正途:“所以他会殉葬吗?”   “他不会。他舍不得大巫在地下过穷苦的日子。”   “所以……?”   “他也许会送一些阴间的奴仆,烧一些金银给大巫吧。”   许听风知道不用问了。   怎么送奴仆?   肯定是抓到大巫坟前杀上十个百个。   许听风轻轻吸了口气。   这位过去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儿,这会儿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尖刺。   他低声问:“您……看上去好像并不伤心。”   “死亡是很自然的事。当然我只希望能死在大巫的手里。”阏逢轻描淡写。   许听风隐隐明白了。   他只是今天突然听到大巫活不过十八岁,所以才觉得震惊。   但对于大巫和魔王们来说,他们很早就知道了吧?   当然也就平静地去迎向接下来的每一天了。   可这种平静下面隐藏的……还是很恐怖啊!   许听风:“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话说到这里, 他也有点说不下去。   科技再发达, 能对抗那种神秘的力量吗?   许听风面露茫然。   江惜完全不知道, 有人会因为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忧虑得坐立不安、辗转难眠。   詹太太不在家,不过大概猜到了她指不准什么时候会提前放学回家,所以安排了点心茶水给她。十分合江惜的心意。   江惜今天决定打开网友们说的《走近科学》看一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下午六点半。   “今天詹总和太太都有事不回家,您要用晚饭的话,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佣人客客气气地和江惜说。   江惜正要让佣人给自己端上来。   突然又来了个佣人说:“江小姐,下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您的同学,要见您。”   江惜略微思考了一下。   是班长吗?   她想也不想就说:“把人请过来吧。再拿一杯酸奶,嗯,要草莓味儿的。”   佣人点头去了。   没一会儿,江惜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   詹太太怕她睡不好,在她的房间里,走廊里,都仔细铺上了厚厚的地毯。门打开,门外的人走进来,一步一步,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估摸着人应该走近了,江惜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这期的《湘西赶尸匠》上移走了目光。   “坐。你找我有什么……”事。   最后一个字,江惜没有吐出来。   因为来的压根不是班长。   是程冽。   程冽穿着白T恤,单肩挎着书包,个子高高。   而江惜歪歪倒倒地靠在沙发上,膝盖上盖着一张薄毯。她赤着双足,正对着程冽来的方向。   好像不大……礼貌?   江惜这才缓缓坐起了身。   程冽的目光从她足踝上一掠而过。   只觉得这位江小姐看上去更娇了一点。   “你怎么来了?”江惜疑惑地问。   程冽能清晰看出来,她不大欢迎他。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游走而过,程冽反而在那里站定了。他淡淡说:“江太太说你最近都在亲戚家里住,她提供了地址给我,并要求我继续每晚给你补课。”   江惜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样也行?   程冽盯着她精致的五官顿了顿。   他发现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好像要丰富了那么一点了。   这时候楼下隐隐约约传来了重重关门的声音。   江惜知道是屠维回来了。   只有大魔王才会偶尔手重一下。詹家都坏过四扇门了。   江惜连忙抬头看程冽:“你先出去等等我吧。”   程冽这时候看起来十分好脾气,他点点头,推门出去。正好和上楼来的屠维擦肩而过。   屠维冷冰冰地审视他两眼,才越过他进了门。   程冽视若无睹。   他倚着栏杆,摸出书本,翻开,画笔记。   门内。   不等屠维开口问程冽为什么在这里,可不可以把这个人扔出去的时候。   江惜先开了口:“我和阏逢看见了古国时期遗留下来的人类骸骨。骨头上有诅咒。”   江惜把事情大概和屠维讲了一遍。   屠维一下也想了起来:“我们之前去的那个公园……下面也埋着骸骨。上面散发的气息,也很像是诅咒的气息。”   所以当时大巫会说,不是乱埋的。   屠维:“我和你去毁了那个地方?”   嗯还可以甩开柔兆和阏逢,屠维觉得不错。   大护法陪在大巫的身边举行某些仪式。   这是相当常见的。   江惜正要点头,但她突然又顿住了,乖乖地倚住沙发,说:“他们说会有人去处理的,不需要我动手。”   屠维不快地道:“这么大的口气?以为自己能自比大巫?”   江惜摇摇头:“不是因为他们的口气很大,而是,他们说我是未成年,我应该休息。”   屠维呆了呆。   大魔王们也习惯了见证大巫一次又一次,在古国力挽狂澜。   他们习惯了见证古国子民对她顶礼膜拜。   他们习惯了古国离不开大巫。   他们甚至以此为荣。   他们也离不开大巫。   半晌。   屠维的声音响起:“……他们是对的。为您冲锋陷阵是我们的职责。”   他弯下腰,轻柔地为江惜拉了拉滑下去的毛毯。   屠维转过身。   他突然觉得那些古国的规矩都是该死的。   大巫肩负责任的规矩是该死的。   大巫活不过十八岁的规矩是该死的。   他想要她活下来。   他想要过去十年、二十年……当他回头的时候,还是会看见大巫坐在沙发上,和他说:“屠维,这个电视剧好看。”   屠维走了出去,没有再和江惜对视。   他怕自己会想要回到古国,将那里夷为平地。   屠维走了之后,程冽就又走了回来。   江惜:“……你还没有走啊?”   她以为她的怠慢,会让他难以忍受呢。   程冽:“当然,你没有学习,我的工作就没有完成。”   江惜:“好吧。”她推了推面前那杯,本来是准备给班长的草莓酸奶:“你喝吗?”   程冽接过去,动作飞快地一口气喝掉。   但他没想到是发酵的老式酸奶,酸得他五官都不受控地皱成了一团。   他几乎以为她是故意的。   但等他舒展开眉眼,重新垂眸看她,就正对上她无辜的双眸。她认真地问他:“好喝吗?”   程冽:“一般。”   江惜发现了:“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程冽放下书包的动作一顿。   是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形容他了。他年少的时候,不太懂得与家庭和解,更不懂得掩藏自己。再大一点,围绕在他耳边的就大都是夸赞了。   只有宫决的几个跟班,喜欢说点不太中听的话。   她是准备怎么说他呢?   像个怪胎。   为人虚假?   那头的江惜紧跟着又开了口:“不管问什么,你总是说,还好,一般。什么东西才会让你说出‘很好’呢?”   程冽怔住。她要说的就是这些啊。   他的表情有了点变化,他说:“没有东西。”   他顺手摸出物理书翻开。   “对了,那天从公园回家,你感冒了吗?”   江惜:“没有。你的雨衣很有意思。”   程冽终于是笑出了声。   他抬眸看着她,纠正道:“不是雨衣,只是垃圾。”   江惜:?   江惜:“垃圾怎么会配穿在我的身上呢?”   程冽嘴角一勾:“也对。到了江小姐的身上,就是公主的外衣了。”   有那么一瞬间,程冽都开始好奇,江家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女孩儿,又天真烂漫,又凶狠非常的。   江惜看了看程冽。   她不想补课。   不过她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那个,那个叫宫决的……唔,是这个名字吧?他不是也想要给她补课吗?   江惜决定邀他前来。   当他们俩争执谁来做老师更好的时候,她就可以接着看走近科学了。   可是……我要怎么联系他呢?   江惜翻了翻微信通讯录,正准备找到班长问问她。   谁知道往下一滑,就看到了通讯录里躺着的两个字:   宫决。   哦,他是我的好友啊!   多半是原身之前加上的。   倒是省事了。   江惜点开他的头像,发消息:【补课吗】   那边很快弹来了回复。   【对不起,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江惜:?   作者有话说:   宫决,危。今晚超想请假,忍住了。QAQ 第31章   ◎狗都不如◎   “手机好玩吗?”程冽的声音在江惜脑袋顶响起。   江惜点了点头。   程冽觉得她的厌学情绪, 应该是跟家庭环境有关。   也许是她从小被教育,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有好的出身, 有好的面孔, 就可以躺着收获一切了。   这本来不是他应该管的事……   念头飞快地从程冽脑中一转, 他说:“今天不上课了。”   江惜:“好!”   她抬手就去摸电视遥控器。   程冽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背有点凉,大概是因为吹久了空调, 刚一碰上去,就像是压住了一块柔滑沁凉的羊脂玉。   程冽陡然意识到这样不合适, 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不过这也的确阻拦了江惜企图继续看电视的动作。   江惜疑惑地看向了他。   程冽:“给你讲故事。”   江惜对这东西一向是有比较高的兴趣的,于是好好坐在了椅子上:“你讲吧。”   “有一个叫兰的女人,这一年她只有十六岁吧,也许是十八,谁知道呢。她的父亲是一个古董鉴定师,也是一个收藏家, 在替人鉴定一副《稚川移居图》的时候出了错。买主砸进去一个亿, 却买回来一幅假画。买主打断了他两条腿,砸了他的工作室。兰的父亲变卖家产,也才赔上八千万。   “后来有一天, 她的父亲被入室盗窃的小偷杀死在床尾。父亲的意外人身险赔付了四百万,又填上了一部分债务。   “又过了一年,她的母亲在一条海湾公路出了车祸,当场身亡。得到了赔偿金和保险赔付,一共七百一十三万。   “可是还剩下八百多万。债务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难道我也要死才能赔得够吗?但很可惜。她的父母没有为她购置保险。   “她来到了母亲死亡的那个海滨小城。可她发现, 自己原来失去了父母的庇佑, 是完全生存不下去的。她会画画, 会一点皮毛。会钢琴, 也只会一点皮毛。她会很多风花雪月的东西,但没有一样精通。她也读不下去书了。她还能做什么?   “天黑了,她总该为自己寻找一个住的地方。她揣着兜里仅剩的三百块,走进了一家廉价的旅馆。半分钟后,她就因为忍受不了老板的恶劣态度,走了出来。   “她很美丽,却没有头脑。她尝试为自己选择一个有钱的丈夫。可有钱的男人总是精明的。   “……她活不下去了。她想既然命都可以不要,那尊严也可以不要。她只想重新过回原来的生活。她给一个年长三十岁的男人做了情人。”   故事讲到这里。   听上去像是一个震耳发聩的寓言故事。   告诉着听众,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一旦家破人亡那一天,越是美丽的外表,就越可能让自己走入歧途。   这是在劝学。   程冽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他转眸去看江惜,却发现江惜昏昏欲睡。   程冽:“……”   江惜缓缓地眨了下眼,看向他:“讲完了吗的?”   程冽:“嗯。”   江惜:“有点无聊的故事。”   程冽停顿了片刻,然后他扯起嘴角,露出一点笑容:“是啊,很无聊的故事。”   程冽很快就换了个口吻,他冷淡地说:“我们来听安徒生童话吧。”   江惜:“安徒生童话?”是她没有听过的东西。   原身也没有听过。   原身的童年是与华服美饰作伴,很早就开始思考要如何留住养父母的爱了。又怎么会拥有一颗童心去听什么故事呢?   程冽不再多说,张嘴就开始讲美人鱼的故事。   他一边讲,一边观察江惜的神色。   发现她应该是真的没有听过。   他敛了敛目光,继续往下讲。   当讲到小人鱼与海底的女巫做交易……   江惜果然很有兴趣,她问:“然后呢?女巫将她的鱼尾换成了人腿?她上岸见到了王子?可王子还记得她吗?”   程冽嘴角一勾,接着讲下面的故事。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英文。   江惜:?   她一下瞪圆了眼。   程冽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心情都莫名变得轻快了起来。他垂下眼,口中流利的英文不停。   很快,他说:“我讲完了。”   江惜:???   她马上要求:“重新讲一遍。”   程冽点点头,顺从了她的意思。他重新又讲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从头就全换成了英文。   江惜听得云里雾里,已经开始有犯困的迹象了。   大巫不高兴地盯着他。   而程冽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一样,他慢条斯理地重新在江惜面前坐下来,翻开书:“来吧,先学单词怎么样?学了你就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样了。”   江惜:“……”   她飞快地皱了下脸。   最后还是求知欲占了上风。   一节辅导课上下来,程冽发现江惜的基础不能说叫差,那叫几乎等于没有。   程冽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不过等目光落在少女那张不开心的面孔上,比起她面无表情的时候要鲜活多了。程冽又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明天见。”程冽收拾了书包准备离开。   江惜:“唔。”   要知道,听故事听到一半不知道结局总是很难过的。   等到了晚上睡觉,江惜梦里都是程冽在她耳边念出一长串的她听不懂的文字。他的声音如名一般清冽,不疾不徐。有种超脱年龄的平静。   江惜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住了一个程冽。   她晃了晃脑袋,才接起了电话。   “阿惜。”那头传出了江茉的声音,“你起床了吧?”后半句问得小心翼翼。   简直是009号见了都要无语,你一个女主角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哄一个恶毒女配的程度。   江惜在电话这头应了声“嗯”。   “昨天放学,我想和你一块儿走的。但是你们班的同学告诉我,说你有事走得很急。阏逢昨天也没上课。是出什么事了吗?”   “去见了一个老头。”   “老、老头?”   “嗯。”江惜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起来。等做完这个动作,她才意识到这很没有大巫的礼仪。不过没关系了!   因为江惜没有要多说的意思,江茉只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脑洞。   难道阏逢带她回家去见他爸爸了?   不能吧。   这还小啊。   江惜洗完脸刷完牙出来,重新拿起来手机。   江茉还没有挂断电话。   不过更吸引江惜目光的是,刚刚被手机压住的报名表。   她想起来老师的话,还是握住笔,慢慢地填好了表。   其中有一项是,过往赛绩。   江惜犹豫了一下,提笔往里密密麻麻地填了一大段。然后让佣人拿来信封封好,按照报名表背后的地址寄了过去。   因为比赛就在本市举行,活动方当天就收到了信。   负责收信的人人称“邱哥”。邱哥展开信封后,先本能地惊讶了一下。   好漂亮的字!   不过越往下看,邱哥的表情就越难看。   最后,他一抖手里的报名表,嗤道:“这位小妹妹玄幻小说看多了吧?以为自己来这里表演魔法啊?马术比赛虽然冷门,但也不至于被这么戏弄啊!”   他摇摇头,正要把这张不着调的报名表塞进垃圾桶。   “等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走进了门。   她是市体育局的,活动接洽、挑种子选手、拉赞助等等……都有她的一份活儿。   “你把报名表翻过来看看。”女人说。   “看什么?”   “看背后的印章。”   邱哥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现在国内最热门的运动是乒乓、跳水、足球那老几样。而真正有商业价值的,也就是这老几样。   马术……说白了,没多少人玩得起。想要走上这条路的人,只有通过正规马术俱乐部的途径进行学习、训练。毕竟马也不是随便一家小场地就能养得起,能养得好的。   而现在的马术俱乐部多采用会籍制,会籍加上课程,一年下来最少也要花六七万。   再说到马术比赛本身。   失去了商业价值的赛事,规模过小,也没有人会来看。   港澳相对还流行一些,毕竟过去就经常有赛马、赌马的活动。   没有价值,只在城市内举办的小范围赛事,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就体现在一个字——穷。   为了拉来赞助,活动方会将报名表分发至各个学校。   递给不同学校的报名表,背后都会打上不同的印章。   这是为了分辨到时候报名的同学来自哪里,免得错过了某个来自有钱贵族学校的“金大腿”。大少爷来比赛里镀金,他们从大少爷口袋里掏钱,多是一件美事啊!   现在邱哥把报名表一翻。   “卧槽!津门高中的啊!”邱哥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椅子都撞翻了。   女人也很惊讶:“据我所知,津门高中的学生大部分都非富即贵。这种小资阶层最爱来镀金的游戏,他们根本就瞧不上……”   邱哥哪管那么多,他宝贝地收住了那张表。   别说这人是玄幻小说看多了,还是中二小说看多了。反正这都是个金疙瘩了!   邱哥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打电话!告诉她,通过了初步筛选,请她到这里来报道。”   与此同时。   箭术比赛的活动方也很快收到了报名表。   这时候是中午。   班长邀请江惜一块儿去吃午饭:“最近学校附近开了一家新饭店……”   江惜对吃还是比较有兴趣的,她想也不想就点头和班长一块儿去了。   等到了饭店,正好接到活动方的电话。于是一个约了周六,一个约了周日。   江惜在接电话并没有注意周围,但坐在二楼的宫决,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她的身影。   等到看不见了之后,宫决才叫来服务员问:“刚刚进门的几位客人坐在哪一桌?”   服务员转头看了看:“在A17。”   A17距离并不远,宫决歪了歪身子,微微侧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他看见了已经落座的江惜。   那头的江惜似有所觉,也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宫决一下抿住了唇角。   但江惜好像真的只是看一眼,就一眼,就轻描淡写地挪走了。   “您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的声音再响起。   宫决修长的手指搭在菜单上。   这家店是手写的菜单,大概是为了体现某种格调。   宫决随意翻过两页:“给A17加一道黑松露湖蟹蒸饼。”   服务员点头过去了。   十来分钟后,这道菜被摆在了江惜的面前。服务员说:“这是B23的客人送给您的。”   班长闻声,好奇地循着方向看了看,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的俊美少年。   “卧槽!宫决!”班长目瞪口呆。   她的家世在这人面前就太不值一提了。   能在这里来吃饭的人当然都不缺钱,但宫决给他们加菜的姿态代表着一种亲近的信号。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班长一下反应过:“……送你的?”她看着江惜,并且想起了上次在山林间,宫决和程冽一人帮着她拖了一头羊回来的事。   后来他们还帮她处理食材了吧?   原来那时候就说明关系不太一样了。   还有之前的宫家宴会的传言。   说实话,他们平时是不怎么敢和宫决来往的。这个人的脾气太傲,也太戾了。他们也没几个能得罪得起宫家。   所以,在江惜面前,宫决会是什么样的?   班长憋了一肚子的八卦欲。   江惜突然站起身:“等等我。”   班长愣愣地看着她:“呃,好。”估计是要去谢谢宫决吧?双方打个招呼,说几句亲近的话。这都是上流社会大家熟悉的老套路了。   江惜缓缓往前走,然后下了楼。   ……下了楼?   班长用力眨了眨眼。   不对啊,是、是害羞了吗?可江惜那一脸面无表情的,也实在看不出有哪里害羞了啊?   江惜在楼下转了一圈儿。   楼上的宫决也皱起了眉,他陷入了和艾曼丹差不多一样的困惑。江惜说走就走?为什么?   ……害羞?   这个念头刚不可抑制地,带着魔鬼般甘甜的诱人气息冒出来。   江惜回来了。   她抱回来了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她并不在意那只狗弄脏了她的衣服。   她走回到A17,端起刚才那盘加菜,蹲下身,放在小狗面前,她拍拍它的头,说:“吃吧。”   大巫也没有很记仇啦。   只是一点点而已。   宫决和他身后的跟班们,登时脸都黑了。   “决、决哥?”   “她把你的示好喂狗吃。这得是流浪狗这辈子吃过最豪华的一餐吧……”跟班恍恍惚惚地说。   旁边一人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上:“说什么呢?你这不是说决哥送的东西比狗都还不如吗?”   宫决:“……闭嘴。”   作者有话说:   程冽的套路比海深。_(:з」∠)_   大家七夕快乐鸭!这章评论前200发红包。 第32章   ◎这狗好猛◎   宫决饭也不吃了, 咬牙切齿,起身就走。   跟班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觉得自己仿佛好像见证了决哥的示好滑铁卢。   可是为什么啊?   决哥真喜欢她啊?   大家想不通, 但也只有先跟上去。   “宫少, 您……您还没有结账。”前台怯怯地出声。   宫决顿住脚步,回头飞快地在账单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A17的账单?”他问。   前台不明所以地摸出来给他看。   宫决没做停顿, 一块儿给付掉了。   小弟们就更震惊了。   都这样,决哥还要付钱啊?   “这叫绅士风度, 你不懂。”有一个小弟低声说。   旁边的小弟心说我是不懂啊,因为从来就没见决哥有过这玩意儿啊!   宫决付完钱转身就走,眉心压得很低,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很不高兴。   小弟跟上去,问:“决哥,我们下面去哪儿吃啊?”   宫决:“不吃了。”   小弟傻了眼:“为什么啊?”   宫决:“……每天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小弟语塞。   虽然是会的东西不多, 但那也不能不吃饭吧?   目送着宫决往学校里走的背影。小弟喃喃道:“决哥是不是中毒了?”“还是上次霉运的后遗症?”   他们想不出来结果。   这一头。   江惜喂完了流浪小狗, 还给狗狗吃了两口饭,然后才把狗狗放回了刚才发现它的巷子角落里。   等再回来,班长已经呆坐在位置上, 震惊得说不出半句话了。   店员倒是见怪不怪,还重新上了水和米饭。   这家饭店开在津门高中附近,想也知道来吃饭的人主要是些什么身份。   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们,一个个怪癖多得很。他们不像是父母那一辈那样,凡事都要讲个规矩。富二代们揣着钱, 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   今天江惜抱了一只小狗进门, 都算是小事了。   “吃饭吧。”江惜对班长说。   班长:“……啊。”她缓缓回过神:“你为什么要得罪宫决啊?他……不是个好得罪的人啊。明明你们……”   明明在传闻里, 宫决对你还挺另眼相看啊。   江惜疑惑地看她:“是我得罪他吗?”   班长:?   不然呢?   江惜:“是他得罪我。”   班长直呼好家伙。   除了程冽,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   “他……他怎么得罪你了?”   江惜摸出手机,给班长看了看那个微信框页面。   班长:“哦,他把你拉黑了啊。”这不是常有的事吗?谁没被宫决拉黑过?连教导主任都是一样的结局。   班长:“其实就是一个小事啊……”   江惜反问:“为什么是小事?”   班长:“因为、因为他对很多人都这样做啊。”   江惜:“那是因为他们不敢生气,可我敢啊。”   班长一下呆住了。   对哈。   班长一下就转变了心理。   大家都不敢的事,江惜敢。   说起来,当初学校里还有人私底下悄悄嘲讽江惜。为什么嘲讽她呢?因为很多人都见过她和宫决表白。大家形容她是骗骗其他小男生也就算了,想攀宫决这根高枝,那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他们为什么就不敢承认……这也是一种勇气呢!   班长看着江惜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佩。   还有什么是江惜不敢做的事呢?   班长再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她抓起筷子,跟着江惜一块儿吃了起来。   她的骄傲算什么骄傲呢?   还不如江惜胆子大呢。   江惜对别人的议论也都是满不在乎。   这样的人,是不是就是父亲口中的,能成大事的人?   班长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班长哪里知道,过去的原身根本就不知道别人私底下是怎么议论她,还以为自己装女神装得可好了。   她们吃完饭走下楼。   江惜就又遇见了那只流浪小狗。   狗狗的毛发是泥土一样的灰褐色。   它大概很久都没被人类抱过了,也很久没有吃饱饭了。所以再看见江惜之后,它很高兴地跑过来,蹭了蹭江惜的裤腿。   班长一张脸都快皱成橘子皮了:“它、它是不是去泥坑里打滚了啊?天啊,它把泥巴都蹭你腿上了!”   江惜:“没关系。”   她往前走了两步。   小狗也跟着挪了两步。   “完了,黏上你了。早知道不该喂它的。”班长皱着眉说。   这小狗太脏了。   也太丑了。   艾太太也养狗,还好几只呢。但都是品种名贵的狗。有一只叫巨贵。光听名字就能感觉到它的价值几何了。   江惜再往前走两步,小狗跟着走。   她不小心踩了一脚它的尾巴。   小狗“叽”地叫了一声。   江惜低头想了想,江家很穷,詹家也不太有钱。   她问班长:“我有一座商场,有一条街。我养得起它吗?”   班长:“……?”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等等你说什么?”她的关注点全在前面半句。   “你,你有商场?还有一条街?产权都在你名下吗?”   “嗯。”   “卧槽!比我妈妈都有钱啊!”艾太太是标准的豪门太太。出嫁前,家里的产业就不归她管。出嫁后更是只管到处旅游、购物,没事儿和太太们坐一起喝茶聊天。   江惜:?   这样就算有钱了?   “别说养一只狗了,你养十只都行了。”   “不养十只。”   “哦哦,那就一只。一只够了,真的。”   班长还有点恍惚。   说好的,因为亲女儿回来就不受宠的养女呢?说好的可怜兮兮的江惜呢?   谁会给还没成年的孩子,准备这么多的资产啊?   她多问她爸要点钱,她爸还要耳提面命说不能败家,以后自个儿领家族基金过活呢。   江惜点点头,这才蹲下身把狗抱了起来。   小狗很高兴,尾巴甩飞起来像螺旋桨,还拍了拍江惜的脸颊。   不过江惜完全不在乎,她抬手抹了抹脸,就把小狗揣在校服里,这么带进学校里去了。   因为学校组织的两次活动,三班的同学现在和江惜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他们看见江惜和班长一块儿回来。   江惜衣服里又揣得鼓鼓囊囊的,身上还带着泥,像是摔了一跤。   “她怎么了?”有人问。   江惜拉开校服拉链,露出一颗狗头。   狗头激动地往外拱了拱,露出湿漉漉的眼,和湿漉漉的鼻头。当然还有脸上脏兮兮的泥。   “江惜!你怎么把狗带学校了?!”有人尖叫了一声。   不过其他人多是兴奋。   “江惜你真牛啊。”   “这玩意儿带来,一会儿上课能玩吗?”   班长决定解说一下狗的来头。   等到了下午。   班长的解说在传了不知道第多少手之后,它奇奇怪怪地变了味。   “有条狗抢了宫决的饭吃。”   “卧槽?!”   “这狗好猛!”   “没有被当场打死吗?”   “没有,因为它是江惜的狗。”   “为什么?江惜的狗是比较特别吗?”   放学的时候,正准备离开并听见了如上对话的宫决:“……”   宫决在学校里的确很有威信,就和艾曼丹一样,大部分人都怕他。   除了程冽和他的小弟外。他们就不用说了。   程冽私底下手段厉害得很,所以能和宫决相抗。   其他人,净家里有点钱了,没几个脑子好到能和宫决公开打擂台的。   所以大家都没想到,站出来第一个反抗的居然是只狗!   这是一只英勇牛-逼的狗啊!   弄得三班的同学看这只狗都充满了敬佩,老想过来摸一摸,仿佛这样就能蹭点勇气在自己身上了。   其他班的就更好奇了,临放学的时候,还有人跑三班教室门外偷偷看。   班长生怕引来宫决,赶紧把人挡开,一路护送着江惜往外走。   一边走,她都忍不住咋舌:“三班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出名的……”   她转头看江惜。   少女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们走到校门口,碰上了江茉。   江茉也听说了江惜的狗。   她好奇地问:“詹太太给你买的吗?”   江惜拉开一点校服,给她看了看:“捡的。”   江茉哭笑不得:“阿惜你怎么能这么抱在怀里呢?小狗身上可能有蜱虫之类的……得先送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洗洗澡,驱驱虫,你才能抱。”   好在这时候詹太太也来接人了。   她笑着和江茉说:“没关系,我带阿惜去处理就好了。”   江茉只好看着她们一块儿上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   江茉觉得特别孤寂。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起来小时候镇上有一家副食店,店里也养了一只小黄狗。   她经常去逗它。后来那条小黄狗被偷狗贼抓去,再也没见过了。   江茉独自坐上江家的车。   等回到家,今天江太太罕见地也早早回来了。   美容师坐在对面正在给江太太做指甲。   江茉走过去。   这是她回到这个家,第一次大着胆子提出自己的需求,她说:“妈妈,我想养只狗。”   江太太皱起眉:“畜生多脏啊,茉茉,不要养这种东西。你爸爸会不喜欢的。”   江茉重重地吐了口气,没勇气再开第二次口了。她只好点了点头。但却突然间,好像理解了为什么江惜会更喜欢詹太太了。詹太太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也许正陪着阿惜在动物医院里,处理那只脏兮兮的小狗吧。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晚上八点多钟,江惜才和詹太太一块儿回到了家。   詹老爷子马上起身迎了上去:“怎么回来这么晚?”   詹家灯火通明。   桌上还放着燕窝粥和甜汤。   而沙发上,三个大魔王仿佛三座大山。   灯光落在他们的肩头,把看上去邪恶无比的男人都变得多了一点温馨的色彩。   他们也迎了上来。   詹太太正在和詹老爷子说怎么回事。   詹总忍不住插声:“捡了只狗?”看不出来啊,大巫还挺孩子气。不对……以年纪来看,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江惜露出了衣服底下的小狗。   屠维:“……好秃。”   柔兆:“比我还脏的东西。”   阏逢掩不住眼底的嫉妒:“这样脆弱的东西,轻轻咬一口就死掉了。有什么用?”   江惜也不知道。   她摸摸小狗。   小狗马上伸出舌头舔着她的指尖。   在医院里打针的时候,它也是这样。   这是第一个会这样没有规矩地,亲近大巫的生物。   大概因为它特别笨吧。   它都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江惜捏了捏小狗的脑袋,说:“这是我的宠物。”   阏逢嫉妒得眼珠子都金中泛着红,他舔了舔尖锐的牙齿:“我也可以做大巫的宠物啊……”   詹总:!   詹老爷子:!   大魔王的想法果然是无法揣摩的。   江惜想了想,摇了摇手指:“不可以哦,龙太大了。而且你没有毛,鳞片摸起来刮手。”   柔兆:“真遗憾。我本来想建议您,选择一只海底生物,也是不错的选择。”   屠维欲言又止。   算了。他更扎手。   作者有话说:   和狗争宠【bushi 第33章   ◎赞助商们◎   江惜没养过狗, 詹太太也没养过狗。   大家都没养过狗。   江惜问詹太太:“它应该睡哪里呢?应该给它准备一间房吗?”   詹太太想了想,点点头,把詹谨轩隔壁的房间分给了小狗。   这倒是让大魔王们对小狗的敌意没那么浓了。   总有很多人上供给大巫一些新鲜玩意儿, 这些玩意儿会被安置在另一座宫殿。   慢慢地, 大巫就会忘记自己还拥有什么东西。   天色很快晚了。   流浪小狗被安置进了它短暂的狗生中没能体验过的豪华狗窝。   009号看了直呼, 狗都过得比我好。   它还要受江惜的气呢。   到了早上。   佣人给江惜收拾好了书包,江惜却先去了小狗的房间。她压下门把手, 推了推门。   门推到一半就卡住了。   卡得不是太严重,像是什么东西挡住了。   江惜蹲下去。   看见了睡在门后的小狗。   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床, 上面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睡上去大概会像是躺在狗妈妈的怀里。   “你为什么不去床上睡觉?”江惜摸摸小狗脑袋,“哦,腿太短了上不去是不是?”   小狗一下醒了。   又绕着江惜的脚,一边叽叽叫着,一边打转。尾巴甩得像螺旋桨。   江惜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它:“你好黏人。”   小狗听不懂她的话, 但知道她在和它说些什么。   小狗更兴奋了, 开始试图抱她的腿。   江惜把它一把抱起来,塞进书包里,再拍两下:“走吧, 我们去上学。上了学你就不会这么笨了。”   江惜下楼吃了早餐,没有人知道她把狗塞包里了。   江惜都到学校了,佣人才发现狗粮好像少了点,牛奶也少了两袋。   再去楼上一看,狗也没了。   这狗携粮潜逃了?   江惜一到学校, 就有人问:“今天带狗了吗?”   江惜露出小狗脑袋给他们看。   这帮精力正旺盛无处发泄, 比狗还狗的少年, 立马来了劲儿, 排着队帮江惜遛狗。   其他班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嘀咕:“三班的人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啊?还给遛狗?这不是打宫决的脸吗?”   嘀咕的人一回头,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宫决。   那人脸色一白,立马闭嘴了。   宫决身后的人这会儿也有点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决哥?”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宫决这个人不爽的时候,就会揍对方一顿。   现在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座火山。   决哥之所以没和江惜起冲突,是因为江惜能一箭射死一头羊吗?   小弟茫然地想。   宫决往前走了两步,打从三班门口路过。   这时候正好江惜也从里面出来了。老师叫她到办公室去。   宫决步子顿了下。   而江惜也看见了他。   一瞬间,吃瓜群众都鬼鬼祟祟地趴在窗台边上,不敢看吧,但又特别想看。   宫决这不得发个火?   程冽身边都有人忍不住说:“宫决不会这么没品和女孩子起冲突吧?”   这边话刚说完。   宫决就冷冰冰地绕过了江惜,径直往前走。   江惜也转头和他走上了同一个方向。   沉默。   难耐的沉默。   宫决想问她为什么不收自己送的食物,宁愿喂狗。   江惜和他走同一个方向是不是也有话要和他说?   就在这时候,江惜步子一顿,拐进了尽头的年级老师办公室。   宫决:“……”很明显,她并不是特地和他走一块儿。   她只是为了进办公室。   她甚至都不在意他为什么今天态度冷酷。   她可能看都没看他。   好像他在演独角戏……   “决哥,咱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吹风。”   小弟想说那咱们能别在这里吹风吗?我见了老师,我本能地觉得腿抖。不禁想起回家挨亲爹的那顿打骂。   这头江惜进去之后,老师恭喜她取得了初赛资格。   “那边应该给你打电话了吧?”   江惜点点头。   老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也就让她走了。   宫决的冷酷姿态一向是很有压迫性的。   但在江惜这里吃了闭门羹。   他站在那里,用余光目送着江惜走远……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原因。   “我知道为什么江惜这么冷淡了。”宫决说。   “因为她不知好歹?”   “因为她有可能看上程冽了?”小弟刚把这话说完,就对上了宫决的目光,连忙改口生怕改慢了,“呸呸那是不可能的!”   宫决没再搭理这几个蠢货。   他从来没觉得这些人这么幼稚且愚蠢过。   是因为……害羞啊。   宫决想。   这完美地诠释了,她在私底下和众目睽睽下对待他的不同态度。   她不希望在很多人面前和他亲近。   宫决想起来刚才在办公室外偷听到的声音。   周末……比赛……   他可以私底下再去见她一面。   宫决没有把这些对外说。   晚上回到家,宫太太问起他:“你最近真的没事了?”   宫决:“没事。”   宫太太无奈地说:“好吧,倒是让你爸爸白欠别人一个人情了。之前那么严重的霉运,一下就好了。也就用不上京市来的那位帮你驱邪了。”   宫太太哪儿知道,要是真把阏逢请过来。   阏逢一见宫决,就会想起来那天方睿说的,江惜喜欢宫决。   一个弄不好啊……阏逢可能就会悄悄下毒手。   宫决顿了顿,还是决定和宫太太说:“您知道有那种人吗?”   “什么人?”   “就是只要你遇见她,从此你人生中的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了。霉运不再。”   宫太太:?   她现在有点怀疑。   宫决幸运+10。   但同时,他的智商可能也-10了。   宫决发现宫太太不相信自己的话,他烦躁地一拧眉。   他母亲这是书看少了!   算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宫决也不说了,径直就往楼上走。   之后的两天宫决都没去学校,他有意降低和江惜的接触。   而程冽倒是照常给江惜补课。   这次程冽讲的故事可不再仅仅局限于英文版的安徒生童话了。   他开始讲鬼故事了。   “当第二道闪电落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群穿着古装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宫墙下……”   这是全新的!江惜没听过的故事!   江惜听得认真极了,并且都开始思考巫术能不能对付这样的鬼怪的时候……   程冽问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惜:“……因为她们死不瞑目?”   程冽:“不是,是因为宫墙的墙皮是红色的,它含有四氧化三铁。在百年前的某一天,同样是一个雷雨天,有一群女人经过。当闪电劈下来,它会起到传到电能的作用,墙面就具有录影功能了。百年后,闪电再落下,人们就会有幸看见被宫墙保存下来的那一幕。”   江惜:???   一个来自严重迷信时代的大巫,现在突然感知到了科学这东西。   江惜:“换个故事!”   程冽也真就换了故事。   慢慢地,在江惜眼底,程冽这人简直就像是拥有了无数神奇又新鲜的小故事的万能口袋。   柔兆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仿佛……有点失宠了。   “昨晚我的睡前故事才讲了个开头,您就睡着了。”柔兆早晨坐在餐桌上,轻轻开口。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柔,但表情不是这样的。   屠维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因为江惜在接连几天,发现小狗总是睡在门后,大概是在关门后想要来找她。   于是江惜就把小狗抱到了她的卧室睡觉。   如果某天屠维想要睡在大巫的床下,一转头就会对上一颗愚蠢的狗头。   这体验非常不好。   只有阏逢没什么情绪。   他给大巫处理了一下食物。   精华部分是大巫的,剩余部分是他的。这样的“边角料”让阏逢感觉到无比的快乐与满足。   江惜用叉子叉了一口食物,吃进嘴里,然后才轻轻眨了下眼,对上柔兆的目光说:“我睡得很快,那不是说明睡前故事很好地起到了催眠作用吗?”   柔兆动了动唇。   当然不是!过去她都会认认真真听上半个时辰,甚至还会点评一下里面的某个角色行事太过恶毒,换她是要把人打入深渊的。   他找不到大巫改变的源头……   柔兆皱了皱眉,不过,明天是周六了。   “明天我陪您去场馆报道吧。”柔兆说。   屠维:“还有我。”   只剩下阏逢:“……我明天有事。”许听风有事要找他。阏逢当然也可以拒绝。但他需要为大巫攒下丰厚的身家。这钱,都是从许听风那些人那里来。   而詹太太周末要去看望仍在倒霉的詹谨轩,也只好遗憾地把江惜留给了他们。   周六。   柔兆二人计划得很好,大巫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是有大排场的。   这个时代没有将孔雀羽毛点缀在车舆上的习惯了,他们很遗憾。最后只能选了一辆加长豪华轿车,轿车顶上都镶嵌满了钻石,以做出星空顶的效果。   江惜就是坐着这样一辆车,抵达了活动场馆。   场馆外停了不少车。   有便宜的,但也有相对昂贵一些的。比如说一些入门级的宝马、奔驰车。   光看车标,还是很能唬人的。   直到大家的眼帘里映入了这辆豪华加长林肯。   “是什么领导来视察吗?”   “不知道啊……”负责活动的邱哥也很茫然。   车门很快打开。   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年轻俊美,一眼看过去很明显穿着定制高档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气势好……好逼人。   在场的家长,顿时感觉到仿佛被比下去了。   先下来的是屠维。   他朝车内伸出手,把江惜引了出来。   江惜今天的头发还是柔兆梳的。   不过柔兆大概也知道自己扎双马尾的技术实在太烂了,今天就老老实实地把大巫的头发梳顺了,将耳边的几缕用宝石发夹别起来,露出漂亮的耳廓形状。   大家怔怔望着她的方向。   少女面容精致,脖颈上戴着珍珠项链。   懂行点儿的,愣愣心想,是澳白的珍珠吧?那么大颗,应该并不便宜。   她往前走了两步。   身上的蓝色连衣裙微微摆动。   像是公主。   瞬间把所有来参加比赛的人,都衬成了她的骑士。   送孩子来的家长中也不乏有钱人。   但要知道,普通人眼里的有钱,和真正意义上的有钱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对于月入三千的人来说,一个月赚一万就叫做有钱。开一辆奔驰,有两套房就叫做有钱。   江惜这一行,对于这里面的有钱家长来说,完全是另一个圈层。   所以他们完全没人认出来柔兆和屠维的面孔。   更没人知道江惜是什么来头了。   邱哥倒是一下反应过来,连走带跑地到了面前:“津门高中的是不是?”   旁边的人听见这四个字,有比较懂的,一下就知道了,这个小姑娘是来自正儿八经的贵族学校。   “来来来,先进去。”邱哥都不敢看屠维,后面的柔兆就更不敢看了。   邱哥把比赛手册交给了江惜,问:“自己有马吗?没有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租借。”不是谁都养得起一匹赛级马的。   江惜一下想到了詹谨轩的马,于是她点了点头。   邱哥开始问江惜过去的经历。   江惜:“不是都写在报名表上了吗?”   邱哥:“……”那不都是扯淡吗?什么骑马夜奔千里,跨过山谷和溪流,你自己听听像话吗?   邱哥现在再问起江惜的经历,其实是想知道她的水平。   水平差的话,就可以暗示一下她的家长多来点赞助啦,这样可以帮助她顺利度过前两局,走入决赛也是有可能的嘛。   这下江惜把他的话全堵住了。   邱哥左看看屠维,右看看柔兆,愣是没敢唐突地提出赞助的事。   算了算了,徐徐图之。   邱哥心想着,起身送他们去看赛场。   走出去,家长还带着孩子在外面等待,相熟的已经交谈起来了。   “津门高中很厉害吗?”   “有钱人的地方,你懂的。”   家长聊得开心,那些来报名的少男少女,却一个个脸色都很臭。   和江惜去上学时的不情愿,多少有一些共通处。   江惜看了看他们。   路过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一个男孩儿握着的手机里,传出了很低的声音:“近日,在东城森林公园湖底发现的人骨,确认是来自春秋时期某一小国家战乱后的遗骸。距今已有两千多年。有关部门已经组织了挖掘。有可能的话,我们也许会见到一个全新的小国文明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江惜驻足,认真地听了会儿。   邱哥问:“不去看赛场吗?”   江惜只盯住了男孩儿手里的手机。   把男孩儿盯得都有些无措了。   江惜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男孩儿红了红脸:“你……”   江惜:“嘘。”   “这是我们找到的人骨上的文字。据专家辨认,那属于一个名叫古乾国的小国的文字。那个国家盛行巫蛊祭祀……”   “根据初步猜测,那些文字极有可能是记载了一个人的生平。这个人对于当时的小国来说相当重要。这个人应当是一名女性,而且她的年纪很轻……”   男孩儿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声音吵到对方了,他犹豫良久,还是关掉了手机。   新闻的声音瞬间被截断。   江惜:“……”   她皱眉看了看男孩儿,冷酷无情地扭头走掉了。   江惜没有去看赛场,她拿着手册就回去了。   她自己重新打开手机听了一遍新闻。   发现新遗迹的消息,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   他们连连感叹最近的新奇事儿是真多!   还有人开始好奇那个所谓的重要的“女性”是谁,会像辛追夫人那样,被挖出一具新鲜的尸骸吗?   江惜看着他们密密麻麻的,兴奋的讨论。   她按了按胸口,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那里,变得充盈了起来,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向了她的四肢百骸。   宫决到场馆的时候,早不见江惜的人影了。   他才发现自己来迟了。   邱哥一眼认出了他。   谁让宫决的父亲实在太有名了呢?他小时候还经常跟着一块儿出席各种活动。   邱哥心想着今天是什么幸运星砸咱们头上了!   他马上走过去问:“您也是来报名马术的吗?”   宫决:“……不是。”   宫决停顿片刻,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江惜的报名了?”   邱哥:“对……”   宫决眯起眼:“你们这赛事正规吗?”   邱哥:“当然!”   他马上拉出了资料要给宫决看。   宫决根本懒得看。   反正江惜都已经走了,宫决转身也打算离开。   但走到一半。   听见隔壁有声音响起:“这个活动用水嘛,可以由我来赞助嘛……”   宫决步子一顿。   “你们比赛赞助要多少钱?”宫决顿了下,说:“我要赞助你们的奖杯。”   邱哥颤颤巍巍举起手指:“……八万。”   宫决:“八万能做个什么样的奖杯?”   宫决:“做个金的吧。”   他顿了顿,突然又想到那些看过的书……都挺乱七八糟的。宫决觉得自己有个更妙的想法。   “把我名字刻背面。”   “……哈?”   邱哥第一次见这样的!   果然有钱人钱都是烧得慌吧!主动提价,就为了往里加个赞助商的名字。还是……如此年轻的赞助商。   与此同时。   邱哥的助理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出的也是相当年轻的声音,那人张嘴就问:“你们赞助需要多少钱?”   助理很高兴,难得主动有人来问啊。   他马上说:“只需要五万!”   “五万?”那头的人似乎很不满意这么低廉的价格,那头的声音略做停顿后,说:“我可以再加十万。我要你们的奖杯上刻我的名字。要和获奖者的名字挨一块儿那种,你懂吗?”   “您……您叫什么?”   “阏逢。”   以这个为开头,办公室里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响个不停。   作者有话说:   《可怕的赞助商们》 第34章   ◎观看比赛◎   星期一的上午, 江惜开始收拾书包。   和其他人的动作完全不一样。   别人是把书包里的卷子往外拿,她是把桌洞里的狗绳、狗粮、狗零食、狗玩具……呃,反正没一样正经东西, 拿出来往书包里收。   江惜的动作轻快。   轻快到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透出了一点欢欣鼓舞。   班长转头看着她, 都不由怀疑下一秒江惜就要张嘴唱“今天是个好日子”了。   “你……不上课了?”   “你不会是怕宫决打击报复吧?”班长一下紧张了起来。   这话一出, 其他同学的目光也被引了过来。   江惜摇摇头,站起身说:“我请了一周的假, 我要去参加比赛了。”   参加比赛……?   大家恍惚了一下。   那不是被一班二班包揽的东西嘛?   凡是跟智商扯上关系,基本都是程冽出马。偶尔搭个宫决。   这两位可以说是津门高中在各种比赛中的王牌。   什么时候也轮到他们三班去参赛了?   “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比赛啊。”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江惜已经把包收拾好了, 她拉上拉链,说:“是马术比赛。”   “我看过马术表演,……原来还有马术比赛啊?”   “肯定有啊。我上次跟我爸去国外玩儿过赌马。……这种比赛,有什么参加的意义吗?”   “场外是不是也有人买江惜赢?”   “你傻-逼啊。我国禁止赌博。”   “那有什么好的?不等于是去表演给那些观众看了吗?”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这玩意儿跌逼格。   班长也关心了一句:“江总看见之后,会不会生气?觉得你在不务正业?”   江惜:“他生他的气, 和我有什么关系?”   班长:?   很、很洒脱。   江惜:“而且不务正业比上课有趣多了。”   那倒是!   同学们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中间还有人忍不住顺势抱怨起来:“我们家已经够有钱了。虽然不至于到宫决他们那个级别吧, 但是够养活七八代人。还上什么学?”   “是啊,我他妈居然还会因为成绩考差了,回家挨我爸一顿打!”   他们一顿念叨完, 转头再看江惜,人都已经不见了。   “哎上次考试江惜多少分来着?”   “反正是没及格。”   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多少也有了点感同身受。   “忘了问江惜在哪儿比赛了,要是有空也能去看看啊。”   “咱们得上课,回头看网络上有没有赛事记录吧。”   “也对。”   马术比赛安排在星期四上午。   它的要求要多一点, 江惜得提前带着马到场地。不然马儿不熟悉场地就麻烦了。   比赛前, 还要进行验马的工作。   为了保证马儿在比赛中的状态, 江惜还要带马热热身。   总之, 挺麻烦的。   为此叶家在赛场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包下了整层的总统套房。   许听风也没闲着,从上头申请了几个保镖,帮江惜养马、遛马,遛完顺便还能给江惜看看门。   而詹家……主要出力的还是詹太太和詹老爷子。   “我们家上次有这样的活动,还是詹谨轩小学六年级搞棒球比赛。”   詹太太说着给江惜戴了一串四叶草项链。   如果江岐在这儿的话,就会发现这一款比他送给江茉的还要昂贵。   “祝你幸运。”詹太太说。   江惜点点头,她觉得詹太太似乎把这个比赛看得太重要了。   事实上,只是一些障碍翻越。   虽然其中还有个项目叫做盛装舞步,江惜大概看了看比赛视频。太傻了。她绝不会参加这样的项目。   詹太太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与担忧,像是一个异类。   大魔王坐在那里,就显得沉静多了。   “无趣的人类。”屠维翘起腿,懒洋洋地倚着沙发道。   柔兆难得赞同了他的话:“他们为什么不开设一些更有趣的项目呢?比如驭六马?”   詹太太:?   你们说的是同时驾驭六匹马吗?   那运动员大概只会有一个下场,跌断脖子,被马蹄踩过去。   不过詹太太倒是很快想起了历史书籍里的一句话:   天子所御驾六。   大巫在那个时代,也曾同时驾驭六匹马吗?位同天子?   詹太太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周四。   江惜居住的这家明珠大酒店的大厅里,工作人员正在摆放横幅和易拉宝。   东城第十二届环保经济会议在这里举行。   听起来很像是官方组织的,但其实不是。主办方是西宁市环保科技有限公司。为什么会选择在东城举办呢?主要是主办方为了接洽一位很重要的人物。   这个很重要的人物,就是江博。   主办方陪着江博走进了明珠酒店。   明珠酒店是老牌五星酒店,在90年代是对外接待的。   它的格调仍在。   同时,它离江氏的大楼不远。   江博一边走,一边和主办方温和地交谈:“刘总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吗?”   刘总笑笑说:“对。”   刘总说完,又问起了跟在江博身边的少年:“这是江少吧?多年不见,都这么大了。”   江博今天带了江岐在身边。   江岐将来很明显要接江-氏的班,所以江博在一些场合,会带上他提前适应将来的生活。   江岐礼貌地和刘总打过了招呼。   刘总又连忙说了几句寒暄的话。   江博尽地主之谊,和他说起三楼有个东城私房菜餐厅,过去也是接待外宾的。那里的味道很不错。甚至还有90年代的风味。   刘总年纪大一些,对那个年代比较有感触,这样的餐厅当然比西餐厅更得他的喜欢。   说完话他们就往电梯里走。   等上了楼,江博才惊讶地发现:“刘总怎么住的普通套房?”   刘总点了根烟:“所以说你们东城是个好地方啊,我听说还有商界巨鳄,千里迢迢从京市跑到你们这里来做投资。……这几天估计也是撞上什么大人物了吧。人家把总统套房全包了,一间不留。酒店还反过来给我赔了钱。刚开始,我那个助理还不信呢,以为这酒店拿乔。前台拿着卡,陪他到了顶楼,门一开,就看见两个守在那里的保镖。一个保镖还牵着一匹马,你说奇不奇怪?”   江博觉得奇怪。   他知道京市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但这样的人多半有自己的下榻处,根本不会来住酒店。   东城的富豪很多。   但真正有钱的看不上这里,没什么本事的更不会跑这里来装逼了。   江岐在一旁插声:“刘叔叔把会议弄到这里来,酒店不知道要抽多少利,到头来还挤不出一间总统套房,太不像话了。”   江博捏了捏手指,没有打断儿子的话。   他甚至很赞同,江岐主动去为刘总争取一间总统套房。   江岐年纪轻,和这些商界的叔叔伯伯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正好这时候又有其他公司老总到了,刘总按灭了手中的烟,说要下去接人。   江博父子也一块儿下了楼。   只不过江岐是要去找找酒店负责人的。   江岐准备展露一下地头蛇的手段。   负责人没一会儿来了,但对方却苦着脸,径直走过来,在江博面前微躬着腰说:“江总,真不是我给面子啊。是上面这位,真不好得罪……”   江博看了看儿子。   江岐面色微沉,大概是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也会办砸。   江博问:“来了多少人,把两层楼都包了?”   负责人摇摇头说:“没多少人,但人家说了,不能打搅了他们孩子的清净,他们孩子要比赛呢。”   谁家孩子?这么精贵?   江博笑了:“没记错的话,刘总半个月前就定了你们这儿吧?你们临时取消订房,违反职业道德啊。”   负责人却很坚定:“违反也是没办法的事,赔偿我们都和刘总谈了。人家千金的赛场就在附近,人家就指准了我们这儿。”   江博皱了下眉。   脸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   他儿子面子薄也就算了。   但到他这个级别,和酒店交涉居然还这么麻烦?   刘总这时候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负责人连忙又和他道歉。   刘总身边其他几个人也纳闷呢,还没等开口。   另一头的电梯门打开了,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少女,今天又换了一身衣服。她穿着浅粉色的及膝裙。今天的头发还是柔兆扎的。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不知道掉了多少碎头发下来,不过她面孔本来就精致,碎发反倒为她添了一分天然的破碎的美。   刘总的助理一见到他们,立马就说:“旁边那保镖!他们就是住在顶层的客人。”   “江总……我看那个走在前头的,是不是有点像令千金啊?哦,我是说江总你那个二女儿。”   这话一出。   本来都没什么兴趣的人,一下全转头齐齐看了过去。   江岐面色微变:“江惜怎么在这儿?”   这话一出,就坐实了少女的身份。   其他人立马笑着说:“你看,原来是认识的。这闹的。江小姐到附近来参加比赛啊?是什么比赛啊?”   江博……他全都不清楚。   江博看向那个方向。   他那个惯会卖弄的养女,完全像是另一个人了。   她带着浑然天成的矜贵。   身边的人为她牵马,为她拎包。   她被团团拱卫起来。   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公主。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江博眯起眼:“这孩子。参加比赛也不告诉家里,估计是想等拿了奖杯再说吧……”   刘总助理跑开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说:“是附近场馆弄了个东城马术比赛青少年杯。江小姐应该就是今天上午的比赛!”   江博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然后抬起头笑着说:“会议不是下午三点才开始吗?”   上午主要是接待各方客人。   “我这个当父亲的,怎么样也该去看一看。”江博说。   其他人连连应和。   刘总有点好奇江博这个女儿,怎么能这么大本事。比老子本事都大了?   于是刘总笑着说:“上午坐在一块儿也就是喝喝茶。机会难得,不如咱们也去给江小姐捧捧场?”   这也算是捧着江博的面子了。   人数稀稀拉拉的马术看台上,除了家长,和专业的俱乐部教练外,很快迎来了一群特殊的看客。   别看这种赛事很低级,但场馆一样是要收入场费的。   当然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说算什么呢?   “小李,你去付钱。今天咱们请客。”刘总说。   “还是我来吧,应该是我请大家来看比赛的。”江博说。   “哎呀江总这点小事就不要揽来揽去了嘛。”   收费员:?   这群人买个票都要派出助理。   中老年男人的吹牛地盘已经不局限于酒桌了?跑这儿装-逼来啦?   作者有话说:   这章剧情写不完了,先到这儿吧。不然我的全勤不保了,可能会出现很恐怖的事! 第35章   ◎获奖者们◎   坐在这里的有钱人哪个没看过赌马赛呢?   眼看着相当年轻的选手们, 牵着马走入场地,做着慢步、快步、转弯等动作。   “这是在进行第三次验马了吧?不过这里的马儿都没什么看头啊。”   “的确,不是品种马, 血统不纯。”   “马的年纪不大吧?肌肉长得也不漂亮。”   旁边的家长不知不觉就竖起了耳朵, 一边还有点好奇, 哪来的这么一群人?竟然还就这么侃侃而谈了起来!   说话间,江惜出来了。   大家一下停住了声音。   少女换了一身打扮。   专业的白色骑装裹住了她的腰身, 黑色的长鞭被她轻巧地挽在手里。她款款走来,风吹乱了发丝。   少女不由眯了下眼。   然后她手边的那匹马, 自然而然地低下头颅,拱了拱她的掌心。   那是一匹高大的浅金色马,走在阳光下,更像是被披上了一层富丽堂皇的色彩。   完完全全将周围的马匹比了下去。   就和赛车一样。   当比赛用具自带的时候,难免就显得不那么公平了。   “这马不错!”江博身边的刘总都不由发出了激赏的声音。   江岐:“……?”   他怎么觉得这匹马,隐隐约约, 好像有点, ……眼熟?   “令千金居然能驯服这样一匹马?”其他人也不由跟着赞叹出声,“没记错的话,江小姐今年也才十六岁吧?”   江博只是露出笑容, 没接话。   没办法,他除了笑也只有笑。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江惜,竟然是一无所知!   江岐是很不满。   这些人满口江小姐,好像忘了真正的江小姐。   江岐沉住气,他倒要看看娇滴滴的江惜, 今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验马环节很快就结束了。   江惜和她的马儿无疑夺走了最多的目光。   今天的赛场上也是有媒体的。   虽然就一家, 还是活动方特地花钱请来的。   没错, 就是这么心酸, 还得靠自己花钱请。   这独一家媒体,扛起摄像机,对准了江惜。   像是恨不得把她从头拍到脚。   ……长得漂亮,多多少少也能拉点关注度和收视率吧?   就在这时候,阏逢一行人才缓缓入座。   他们的出现,也吸引了很多目光。   其中就包括江博。   “如果我能上去为她牵马就好了。”江博听见阏逢说。   屠维冷冰冰地开口:“控制你自己,如果一会儿那些马儿站不起来,她会生气的。”   阏逢:“那是它们太弱小了。”   关我什么事?   话音落下,比赛开始了。   先是个人赛,盛装舞步。   大魔王们看得昏昏欲睡。   江博一行人也觉得兴趣缺缺。   不过很快就来到了障碍赛环节。   江惜是第三个上场的。   别人的马儿大抵是特别按照选手年纪来选的,体高多在163到167之间。   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站在马儿的身侧,也并不显矮。   而江惜的马体大且重,体高差不多在173的样子。   这匹母马威武神气,仰起头来,衬得江惜有几分纤弱。   江博都不由担心她能不能顺利翻身上马……   下一秒。   江惜踩住马镫,几乎是飞跃而起。   江博:“……”是我多虑了。   而在江惜翻身上去那一刹,其他选手的马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躁动。   只要周围的人观察细致一点,就会发现那些马匹呈现了一种,欲跪不跪的姿态。   就在这时候,江岐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冲击力。   他回过头。   就见到阏逢一巴掌重重按住了椅背。   这个高冷如霜雪的少年,此刻身体前倾,全然抛却了矜贵的姿态。他金色的眼珠里透出浓烈的情绪。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炸雷。   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明明看了天气预报啊。”   “我靠,这天气预报也太不准了!”   工作人员禁不住骂骂咧咧。   一旦下起暴雨,比赛就很可能要被迫中止。到时候那些赞助商们会怎么想?   狂风骤起。   马鬃,与少女耳畔的发丝都被吹得飞扬了起来。   可她面不改色,随着发令枪响,扬鞭驱马,纵身一跃。   其他选手的马儿更加地躁动不安了。   它们来回地转圈,敬畏地望着少女的方向。   阏逢抓握住椅背的指骨也更加用力。   他竭力地克制着体内的兴奋。   大巫啊……   至高无上的大巫啊……   当她驰马,带动了风与花。   万物都会为她驻足。   “她好快!她来到了第一道障碍前!”昏昏欲睡的解说员,这才想起来了自己的职责。   这样小的比赛,本来是用不上他的。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解说的速度似乎有点跟不上少女了。   “她现在经过了B级障碍,这是一道高达1.4米的障碍,她的身形腾起,很优美。她不像是驭马者,她像是一个……狩猎者。”解说喃喃说着。   “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划过弧线,好像拉出了一道彩虹……”   这不扯淡吗?   摄像师心想。   然后他盯着镜头,愣了一秒。等一下……当速度过快,人的肉眼无法捕捉时。摄像机却能够忠实而准确地记录下这一幕。   当她纵身一跃,纵马疾驰时。   她的身后……有光。   是真的有一道光被拉了出来。   与阳光交折,便有了浅淡的彩虹。   不不,不对……   摄像师目不转睛,再不敢挪开一点视线。   他死死地盯住了屏幕。   高速的运动在上面留下残影。   他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那不是她的身形从空气中划过,而划拉出来的一道光。   那更像是无数光点汇聚成一条绸带,它追逐在她的身后。   光在追她!   “A级!她来到了A级障碍前!1.6米的高度她能够……哦,她已经跨越过去了……”   风变得更加的狂妄,直直发出呜咽的声音。   可没有一滴雨点落下来。   连乌云都见不到踪影。   阳光越发地刺目,马儿的浅金色似乎也蔓延到了少女的身上,为她披就一层绚烂的外衣。   她的头发丝都闪着光。   这是前所未有的赏心悦目的一幕。   连江博这一行中老年男人,都不自觉地绷直了背脊,身形前倾,想要看得更多一些。   赛马不止是男人的运动。   当女性骑在马背上,举手投足间,往往能带来更强烈的震撼力。   这比他们在国外见过的赌马比赛要精彩得多!   叫做“玛丽”的母马,也是第一回 尝到了血液沸腾的滋味。   她兴奋极了。   她的血统本该让她做马中的王者。   可她是被豢养的马。   如果没有主人带领她,她终究也只是马厩里的一匹马。   她喉中发出嘶鸣的声音。   就像是人们在电视剧中看见的,那些常胜将军的坐骑一样,她的嘶吼声高昂,足以震慑住每一个听众。   嘶鸣声落地。   马蹄也落了地。   这匹马漂亮地收住了姿势,而马背上的少女俯身摸了下马的耳朵,从她的鬃毛间取下了一点花瓣。   像是不可思议的一幅画一样。   所有人都怔忡地想。   “……56.71秒,她们抵达了终点。”整个过程太快。解说员愣愣回神,然后才补了一句:“她和她的马儿配合度相当高,她们没有碰到一根障碍杆……所以是,零罚分。”   邱哥和他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目瞪口呆。   “卧槽?我我我他妈以为这是个要靠赞助才能进决赛的关系户?”   “省队……省队的李老师呢?人呢?”   “他、他说没什么好看的,就、就先走了。”   “……去把人叫回来。”   “啊?叫回来也没得看了啊。”   “看录像啊蠢!”   这头摄像师也回过了神,他双眼放光,扛着摄像机就准备去找这位漂亮得过了头的参赛选手。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她。   可当他走到场地出口。   江惜已经不在了。   江惜走回到柔兆几人的身边,她先开口:“不要亲手。”   屠维不开心:“为什么?”   江惜:“很多人看着,太奇怪了。”   屠维皱眉。自从大巫慢慢长大以后,很多规矩就多了起来。不可以再抱她了。不可以让她骑在脖子上了。现在连亲手也不行了。   江惜歪头看向柔兆:“我的头发乱了。”   江博父子就在下面一排。   江博没想到江惜完全没看见他们。   他眼底的情绪变化飞快,就在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他们看见那个眼角带着长长疤痕,神色邪戾的,据说是叶德鸣的长兄的男人,先站了起来。   这个人垂首,抬手。   动作熟练,但又透出一丝笨拙。   他拆开了江惜的丸子头,并且重新给她扎了扎头发。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便是梳子。   他低垂的双眸便是镜子。   “……好了。”柔兆说。   江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出满意的声音:“嗯。”   阏逢趁机递上了一枚发夹。   江惜低头看了看。   许听风怕她不收,一会儿阏逢肯定得不高兴。阏逢不高兴,就会去折腾别的人。   许听风连忙说:“这是阏逢特地选的,南非钻,是从Lesedi La Rona上面切割下来的。”   旁边有钱的各个老总们,听见这话都是一怔。   真的假的?   这小子看起来年纪很轻,说话口气倒是很大。   江惜:“哦,那戴上吧。”   柔兆这才接过来。   阏逢:“为什么不是我来戴?”   柔兆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扯到她的头发了怎么办?”   阏逢心想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剁掉我自己的尾巴送给她赔罪。不过他还算知道这是在外面,所以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等戴好了钻石发夹。   那个记者和摄像师这才找准机会,大着胆子缓缓走近了。   这一走近。   嚯!不得了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里面有几张面孔都好熟悉啊……都是上过财经新闻的啊!   说好的普普通通小规模马术比赛,还得靠花钱请媒体来扩大知名度呢?   记者想也不想就先冲向了那几位脸熟的商界大鳄。   而摄像师还是走向了江惜。   “您好,请问您有空……”吗。   他话还没说完。   江惜:“没空。不好意思。”她从屠维手中接过詹太太准备的爱心饮料。   她低头抿了几口。   再抬起脸来,唇瓣上闪烁着熠熠的水光。   漂亮夺目。   她说:“我马上要去参加下一个比赛了。”   “下一个?团体赛吗?”   “不是,是箭术比赛。”   “???”   别人参加比赛是悉心准备。   你这怎么搞得跟赶场一样?   摄像师还没反应过来,而少女身边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护卫着她往外走了。   那头邱哥也想去追,但没能追上:“您、您还没等公布名次呢!”   江惜头也不回:“奖杯寄给我就好了。”   邱哥着急得要命。   不是啊!省队的老师还没见过你呢!   但江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头刘总忍不住纳闷,问:“江总怎么不和江小姐说说话?”   江博一笑:“孩子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赶着时间,我自己悄悄看了悄悄走就行了。”   刘总倒没觉得哪里不对,笑着说:“哎,是要给孩子一些私人空间。等过两天上新闻了,她肯定就主动和你说了。到时候再给孩子好好奖励一顿,多好。”   江博点头:“对。”   一旁的江岐没有再开口。   她不柔弱。   也不是花瓶。   她不再放低身段去讨好别人了。   这显得和江茉再三强调江惜处心积虑的他,有些可笑。   这一头的江惜,对接下来的箭术比赛充满了期待。   她问:“刚刚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看我?”   屠维:“是的。”语气里透着与有荣焉。   只有阏逢眉眼间写着妒忌。   而柔兆一向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所以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江惜:“当万众瞩目的时候……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好像她的灵魂都从内而外得到了洗涤。   如果更多的人注视着她,会怎么样呢?   大巫想。   ……   第二天是星期五。   江惜和其他项目的冠军,都收到了奖杯。   其他人是自己领的,只有江惜的奖杯是寄到了学校。   “卧槽!你真拿奖了啊?”班长一声惊呼,一下吸引来了其他同学。   他们端详着这个奖杯。   “……呃,等等,这上面怎么有宫决的名字?叶柔兆,阏逢,屠维……叶德鸣,詹兴旺……名字……好多?”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奖杯的江惜:???   与此同时。   其他拿到奖杯的选手们,也不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上面怎么这么多名字?”   家长愣愣道:“这次的比赛赞助商挺多啊。”   岂止是叫多。   都可以说是叫过分多了!   当红节目也不见得能拉来这么多赞助吧?   家长半天只挤出来几个字:“……挺别致。”   别致到甚至分不清,谁才是获奖者了哈。   “孩儿他爸!你看!这奖杯是金的!真金的!”   “卧槽?!”   再看上面那一长串的赞助商名字,家长觉得可真他妈的亲切啊!他涕泗横流。送孩子学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看见回头钱啊!这上面就算再印二十个名字他都行!   作者有话说:   这章评论前100发红包。   可恶!【发出明天要加更的凶狠声音! 第36章   ◎拉踩大战(1+2更)◎   “……呃, 这是什么团体赛奖杯吗?”   三班的同学在围观完奖杯之后,忍不住发出了猜测的声音。   他们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   江惜伸出手:“我看看。”   大家七手八脚地传回到了江惜的手中。   但他们的目光还萦绕在奖杯上,谁也没有就这样离开。   江惜低头仔细看了看。   冠军, 小字。   江惜, 大字。   但紧跟着是一圈儿, 将“江惜”两个字包裹起来的雕刻纹路。   再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不是什么纹路。而是一个个名字。   这些名字围成一个花纹一样的圈儿, 把“冠军江惜”四个字包裹了起来。   江惜:?   她抓着奖杯,就像班长刚才的动作那样, 把它转了一圈儿,才得以把雕刻在周围的名字看个清楚完整。   上面会有阏逢几人的名字,并不奇怪。   因为在古国时,王赏赐下青铜器,会在鼎内刻上这人的名字、生平、英勇事迹等。发展到后来,一件器具上, 会刻下所有者的名字, 以及得主人青睐的门客的名字,以示我们关系十分亲近,你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于是许多人都以与主上的名字, 出现在同一器具上为荣。   可是为什么还会有宫决、叶德鸣他们的名字?   江惜一头雾水,也就没有再看。   她顺手塞进了书包。   “会不会是赞助商的名字?”班长提出新想法,“不过一般来说,都是刻XX公司承办。而不会刻私人姓名。”   旁边的人跟着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那一串名字是冠军奖品呢!”   班长:“?可不敢。宫决那不成奖品了?”   一说到宫决, 旁边的人立马就识趣地闭嘴, 不敢再乱开玩笑了。   江惜收拾好书包, 就又要走。   班长惊异出声:“不是才上两节课吗?”   江惜点点头:“嗯, 他们说要给我举行庆功宴。”   他们是谁?   大家脑子里只一闪而过了这个念头。   很快他们就只剩下了艳羡:“我靠,又不用上课了?还有庆功宴啊!牛逼!”   “是啊,我们家上次举行庆功宴,还是我大哥拿下了一个八千万的单子。”   谁会因为孩子去参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比赛,就举行庆功宴呢?   ……喂,她真的是养女吗!   大家不由深深地怀疑了起来。   江惜听见他们的议论声,眼底才涌现了一点浅淡的高兴的色彩。   她背上书包,步履都带了一点轻快。   这时候一段马术比赛的视频,在网络上渐渐流传开了。   最开始只是选手家长,小范围地在朋友圈作宣传。后来被朋友圈对马术有点兴趣的好友,点进去看了看之后。   江惜那段就这样被单独截了出来,并放到了网上。   说来也巧。   之前江惜等人在森林公园搞赛舟活动的时候,不是碰上了一个抢地盘的综艺节目组嘛?当时节目组里有个很大的咖,叫元煦。   元煦在娱乐圈里的位置不低,算是正当红。   他最近有部古装剧刚上了视频平台。   对家粉和粉丝撕得天昏地暗。   江惜的视频就这样出现在了一段对比剪辑里——   《醒醒吧你哥骑马抠图还不如一小姑娘》。   这种对比拉踩的视频,因为占足了噱头,一向播放量很高。   粉丝、黑粉、路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进来。   视频制作者用加粗的大黑字在上面敲出一行字:   「没事儿吧您?骑上马连脖子都支棱不起来啦?腰都塌了。还侠义贵公子。体态过于猥琐。下面请看正确示范。」   这一段话,充分地挑拨起了粉丝们的怒火,以及路人的八卦心。   弹幕里顿时撕了个昏天暗地。   很快,画面切到了赛场上。   五官精致的少女,面无表情,纵马疾驰,再跨越障碍杆,每一个动作流畅优美,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的背脊笔挺。   像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者。   身后的残影,带出彩虹斑。   凌厉又梦幻。   画面运镜,一时间真像是在看赏心悦目的电视节目一样。   【卧槽?身段绝了!】   【好美好美,哪个电视剧里的?】   【没见过啊,小明星?】   这是被惊艳到的路人。   【这他妈才叫骑马!】   【我们老祖宗骑在马背上,应该是轻松驾驭的,而不是僵硬得像是随时要摔下来。】   这是得意的黑粉。   【……P的吧?】   【无语,又收谁家钱了?不惜拿这么假的画面来骗人。】   【+1,你们谁见过谁骑马,背后还带彩虹的?场地里还在刮大风,视频里还有没消除掉的雷声。不如称之为魔法合成视频。】   这是愤怒的粉丝。   粉圈打架,一向是惊天动地,有时候撕上热搜了,路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为这么大点儿事也能吵?   这个视频很快就因为粉圈打架而出名了。   双方撕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它以一个离奇的姿态荣登了热搜第一。   之前负责现场录制的摄像师这才发现了这条热搜。   卧槽?!   他录的视频居然上热搜第一了?   摄像师看了看自己那可怜兮兮的一千个微博粉丝。   里面起码八百个是僵尸粉。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来了!   摄像师很快在评论区留言:【不是P的,小姑娘赛马的视频,是我全程录的。】   但评论区吵架的太多了,他的留言很快就被淹下去了。   摄像师有点丧气。   刚刚还有很多人夸视频构图好,拍得极其漂亮呢。   有个同事打从他身边经过,看他一脸发愁,问了前因后果。   “卧槽,你牛逼啊!你这不得火了?”同事拉开椅子坐下来,“我教你,你去私信那个黑粉。”   摄像师:“哈?”   “粉丝不是说他们是P的,是故意黑元煦吗?你就给他们提供一个素材,让他们知道,这是实打实的真东西。他们肯定高兴坏了,绝对马上@你,还要大肆宣扬你!”   摄像师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   果不其然。   五分钟后,对方马上回了他的消息。   摄像师的微博就这样进入了大众的视线。   「视频,我录的。网络上还能看见完整赛事转播。没错,这不是什么新晋女明星的电视剧片段。这是正儿八经的马术比赛片段。视频里的女孩儿叫江惜,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她第一次上场,就以56.71,零罚分的成绩,取得了障碍赛冠军。   以及,没有特效。当天天气是很奇妙。小姑娘身后的彩虹简直像是对她的加冕。如果在现场,你也会被震撼。   下面是完整赛事视频地址……」   【所以是真视频啊?】   【卧槽!我去看了,确实是一个马术比赛里的片段。东城马术比赛青少年杯,你们搜……】   【不是吧,拿一个专业选手和演员比?黑子要点脸吧。】   【虽然但是,我就是东城人。我想说这个比赛含金量真的很低。参赛选手基本是大众水平。好苗子早进省队了,起步都是省级比赛。所以比不过这样一个小姑娘,建议还是反省一下。】   【所以只是个野鸡比赛?那拿她来和我们元哥比什么?】   【……你们粉丝什么角度都能洗地是吧!比赛是很烂。但摄像师也说了,她从前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起步只能是这样的。除非走后门。   从视频片段我们可以明显看到,比赛很公平,她的表现很完美。   你们知道什么叫零罚分吗?知道56.71秒是什么概念吗?去年国际赛事上,登顶的冠军成绩是38.92秒。在常规的,我们能看到的青少年省级赛事里,80秒零罚分就能夺冠。现在你懂这个差距了吗?比赛烂,但她不烂。而你们哥哥这部剧是,剧烂,演员也烂。】   【长见识了!楼上是我嘴替!骂得极好!】   【有一说一,女孩子骑马是真的帅!】   【建议古装片骑马戏都向她学习,不要跟我说只能靠特效。人家十几岁都能做到,谢谢。】   【妹妹是长得真好看啊。我今天上午还以为是娱乐圈来的新妹妹,我正准备列为新墙头呢,呜呜。】   【没关系,一样可以粉!就是物料搜集起来很困难。我去年还粉了个物理比赛的冠军。】   有了摄像师公开的视频作为补充,这下没人能再说出是特效,是假的之类的话了。   路人们对吵架的兴趣不大,吃了瓜,就忍不住把重心放到了视频中的少女的身上。   这下可把元煦的粉丝气死了。   行。   你黑我哥也就算了。   黑完之后,流量还跑到这个女和那个摄像师身上去了。踩着我哥你们痛快博出位了啊?你们红了是吧?   粉丝急红了眼。   开始全网到处翻资料,企图找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件的佐证。   终于。   他们找到了之前赛舟的视频。   【还说不是故意的?上次赛舟也是她吧?他们直接抢了节目场地!】   【好有心机,两次了,足足两次踩着我们家上位!】   粉丝们愤愤不平。   路人惊讶发现。   【哇哦!小姑娘还会赛舟啊?】   【记忆勾起来了。上次好像说这些学生是津门高中的?】   【对,就那个国内首屈一指的贵族学校。】   【呃,所以人家有钱有颜,为什么要踩你哥哥上位啊?】   粉丝觉得这是诡辩。   有钱有颜还企图混进娱乐圈分一杯羹的人还少吗?   有钱人可不嫌钱少!   粉丝们更卖力地找起了江惜的黑点。   简直是路人看一眼都要无语的程度。   【有这功夫不如劝元煦多练练马术。】   路人们纷纷散场,表示无药可救。   马术爱好者们终于瞅准机会跳出来,开始宣扬我们马术比赛其实可好看啦,巴拉巴拉,欢迎大家多多关注。   不过这会儿吃瓜群众都散得差不多了。   江惜对这些网上大战一无所知。   她刚刚抵达了一座郊外庄园。   这座庄园是以新中式装修为主,修砌起亭台楼阁,树木掩映间,铺就了长长的红毯。   江惜一下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是江小姐吗?”一个穿着中式马褂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惜点点头。   对方立马露出了笑容:“您稍等几秒钟。”   江惜又点了点头。   这时候詹太太的车也到了。   詹太太走下车,一瞬间也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   怎么还铺红毯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结婚呢。   詹老爷子心里暗暗嘀咕,大魔王的审美不太行啊。   他笑笑说:“很明显,是那几位特地为咱们大巫准备的。”   詹太太点了下头,往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候,阏逢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快步走向江惜。   动作之快,像是恨不得立刻化龙用飞的。   许听风跟在后面:“您慢点儿!”   其实是想说您控制一下自己!可千万别原地化龙啊!   阏逢一转眼就到了江惜的面前。   屠维嘴角一勾,大步上前,挤开阏逢,弯腰为江惜牵了牵裙摆。   但是吧……   现在的裙子已经很少有拖地的款式了。   屠维个子那么大,他一牵,江惜只觉得身后一凉:?   屠维也发觉到了不对,才连忙躬了下腰,又将裙摆放低了点。   这都什么东西?   裙子就那么巴掌大一块!   屠维不满。   阏逢也很不满。   他阴森森地盯住了屠维:“……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地盘。”   今天的庆功宴承办方是许听风。   四舍五入,也就是他了。   屠维:“你难道还能当着大巫的面把我赶出去?”   阏逢眸光一闪。   岂止是赶出去。   他还想杀了屠维呢。   只可惜,他一向习惯于在大巫面前摆出弱势的一面,以此博得大巫更多的喜欢。   阏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托住了江惜的手腕。   江惜:?   江惜顺势脱下书包,滑到了阏逢的臂弯上:“给你。”   他是要帮她拎包吧?   阏逢:“……”   他眼中光芒疯狂闪烁,但最后又乖巧地蛰伏了下去。   他牢牢抓住书包袋子,紧紧挨住她,走在了她的身侧。   这已足够美妙。   江惜踩上红地毯,很快往前踏出了第一步。   “噼里啪啦”接连几声炸响在江惜的耳边。   她惊了一跳,抬眸看去。   无数彩带在半空中炸开,落下。   江惜:“……?”   阏逢说:“这是人类的庆祝方式。那些彩色的东西,也足够漂亮。它们配得上您。”   江惜:“……哦。”   江惜一路往前走,一路彩带喷发,还有仙女棒的火树银花在红毯两边炸开。   就仿佛踩在了一条五光十色的花路上。   这个时代人类的喜好……很别致。   詹老爷子一行人紧跟其后。   这是多么接地气的庆功宴啊!   詹老爷子一边感叹,视线一转,还看见了挂在树上的鞭炮。老长老粗了。   詹老爷子:?   还要放鞭炮?!   想八十年代考上大学生,敲锣打鼓衣锦还乡,也不过如此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进门的地方。   鞭炮也没有炸响。   詹老爷子听见许听风低声说:“抱歉,因为环保有规定,所以现在禁放鞭炮。”   阏逢很不满意。   仪式感缺失了一环。   他决定改天去杀了那个叫环保的人。   这头江惜一进门,就看见一座一人高的蛋糕。   上面还做了个奖杯的形状。   旁边是酒水席,香槟堆得高高的。   许听风低声说:“不知道您的喜好,所以就弄了个家宴的形式。您要是喜欢热闹,下次多邀请一些客人。”   江惜对客人多少没什么要求。   她的目光被那只巨大的蛋糕吸引走了。   原来蛋糕还可以做得这么大……   很快,詹家人陆续落座。   柔兆也带着叶德鸣来了。   大家齐聚一堂。   阏逢环视一圈儿,这才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点笑容。他冰冷的眉眼都显得多了一点活气儿。他问:“您拿到奖杯了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   取出奖杯。   上面是他和大巫的名字紧紧挨在一处……   屠维和柔兆会嫉妒得发疯吧?   快意遍布了他的身躯。   他感受到了血液沸腾。   龙爪牢牢扣住桌沿,几乎要不受控地变成原形。   江惜看了看阏逢。   阏逢更激动了。   她会生气吗?   因为他的名字和她的靠在了一起。   可是她生气也没有关系。   她可以任意地鞭笞他,责骂他。这里没有高山之巅了。她驱不走他了。但她的怒意,都会化作对他的特别关照。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看着他就好了。   然后……江惜转过视线,看了看屠维、柔兆、詹老爷子等等人……   每个人的眼底都跃动着光芒。   江惜:“书包。”   阏逢马上把书包递给了她。   江惜拉开拉链。   大家从未觉得拉开拉链的时间,原来是那么的漫长。   漫长到他们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激动地期待着下一刻的到来。   终于,江惜取出了奖杯,放在桌面中央:“你们自己看吧。”   “……?”众人都是一怔。   他们都想着让对方先拿过去看,等看到自己的名字,就会妒忌啦。   于是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动。   江惜:?   江惜:“你们不是想看吗?”   阏逢舔了舔唇。   好高兴啊。   高兴得想要宰掉一些怪物,作为今天庆祝的献礼!   阏逢俯身。   柔兆也俯身。   屠维伸出手。   一时间,三个大魔王都动了。   他们同时摸到了奖杯。   “您看见了吗,这上面是我和您的……”名字。   最后两个字被吞进了喉咙里。   三个大魔王同时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怎么多了这么多名字!”   其他人呆愣愣的,满脸写着卧槽!   一股尴尬的气氛渐渐弥漫开。   这名字……哈……围得挺有艺术性哈!   还没等他们从尴尬中脱离出来。   一瞬间强烈的妒忌与愤怒,那些负面的、丑陋的、与生俱来的邪恶情绪,占据了大魔王们的心神。   他们再不受控制。   巨大的龙爪。   漆黑的邪恶的可怖的触-手。   和那狰狞的骨翼。   这些东西突然异化出来,并霸占了整张桌子。   桌子一下承受不住这样的巨力,“嘭”一声碎裂开来。   詹太太差点当场厥过去。   这就是……大魔王的力量吗?   江惜:“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一下唤回了大魔王的理智。   他们重新坐了回去。   手收回去。   只有桌面无法复原。   而那个奖杯孤零零地躺在一片狼藉之中。   “上面怎么会有你们的名字?”阏逢问。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屠维冷笑。   柔兆掀了掀眼皮:“很显然,我们想到了一起去。”   这不奇怪。   他们清楚彼此是多么的险恶和自私。   大魔王的想法撞到一块儿也正常。   但是……   屠维转头看詹老爷子,柔兆转头看叶德鸣,阏逢转头看许听风。   “为什么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该死的人类。   破坏了他们和大巫名字并列的唯一性。   詹老爷子:“呃,为了沾沾光。”   许听风:“我就是想出钱。”他也没想到活动方这么主动地添加了名字。   叶德鸣:“为了大巫能够认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从。”   这也就算了……   “怎么还有一个人?宫决?名字很熟悉……”屠维不太能记住别人的名字。因为在他的眼里,除大巫以外皆是蝼蚁。   谁会在意蝼蚁的姓名?   阏逢不一样。   他是个相当记仇的魔王。   嫉妒到心眼子也就针尖那么大。   “是他……那天那个该死的人类,说大巫喜欢宫决。”阏逢说。   江惜:“你们更应该先赔一张桌子,你们是要我在地上吃蛋糕吗?”   她生气了。   大魔王们一下就把宫决这人抛到了脑后。   他们转身就去找桌子去了。   在场的其他正常人类还有点恍惚。   刚才那种非人的画面,就这样直观地呈现在眼前,而且是一次三个。那种冲击力是难以言喻的。   真是……可怕。   又意外地听话啊。   他们出神地想。   他们三个人很快一人找了一张桌子回来,那些沉重的实木桌子,在他们的手里就像是捏着豆腐块一样轻松。   阏逢一个不小心。   还在桌面上捏出了个坑。   他皱皱眉。   从桌子底下往上敲打了一下。   然后那张桌子就崎岖得更加厉害了。   等他们放下桌子,拼到一块儿。   阏逢不动声色把崎岖的那一面,转到了柔兆的面前。   柔兆面不改色。   他起身,走到江惜身边,为她切蛋糕。他再没有坐下。只一心一意地担当起侍从官的职责。一下就成为了离江惜最近的人。   阏逢:“……”   诡计多端的柔兆。   迟早得死。   这时候网络上的讨论又掀起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次的中心人物完完全全成了江惜。   起因是,詹谨轩在一间打造得十分安全的屋子里,终于大着胆子打开了电视机。   至于为什么要大着胆子?   因为他倒霉的时候,连电视机都可能漏电。   而今天,他一打开,就看见了比漏电还让他难受的一幕。   当地电视台报道了马术比赛。   镜头一切。   ……那不是江惜吗?   这时候詹谨轩也收到了班级同学的电话。   “卧槽!你表妹真牛啊!上热搜了都!”   “什么……热搜?”   “你养病都不刷社交平台啊?你表妹马术比赛上热搜了啊。她是不是为了你去学马术的啊。”那头的人很清楚,詹谨轩喜欢骑马来着,还专门去上了马术课。   “你可以去看看视频,特别帅!”那人喋喋不休,“那匹马也是绝了,我从来没见过和人类配合度这么高的马!”   詹谨轩盯着屏幕,咬牙切齿:“那是我的马!”   镜头再一转。   他看见了坐在看台的詹太太。   还有他的妈!!!   詹谨轩很生气。   这时候他半边脸一麻。   手机漏电了。   他更愤怒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双更合并6500+,明天也争取写这么多,叉腰。   今天给大家推一本幻言:《女配今天也在艰难求生》by 公子闻筝   几乎所有小说里都有一个被主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反派。   他智商超群,在某一领域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有坚定的意志,能忍耐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干着令人发指的坏事,最后无一不是下场凄凉。   一朝穿越,雪芽成了小说中大反派傅明夷的妻子。   好消息是,大反派傅明夷已经死了。   坏消息是,死了又没完全死,傅明夷死后成为恶鬼,亲眼看着姜雪芽露出自己虚伪拜金的真面目。   想到小说中傅明夷复活后被折磨得死无全尸的原主,雪芽垂死病中惊坐起,看着床上的陌生男人,在距离死无全尸的零点零一秒,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哽咽落泪:“你再像他,也终究不是他。”   ——   和姜雪芽结婚始于家族联姻,傅明夷对于这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没有太多的印象。   直到他死后看到为他疯为他狂为他跳海殉情的姜雪芽,他这才知道,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女人,有多爱自己。 第37章   ◎雨露均沾◎   新仇加旧恨一起袭上了詹谨轩的心头。   “江、惜。”他咬着牙从齿间挤出这个名字, 然后艰难地扔掉了手机。也就顺势脱离了被电的状态。   电话那头他的同学还在喊:“喂,喂?我知道你不喜欢你那个表妹。但是我看她这不改好了嘛?你还和人小姑娘计较什么?”   詹谨轩站起来,一脚踩在手机上。   手机被踩烂, 那头的声音也就消失殆尽了。   没一会儿, 詹总来看望他了。   “你手机又坏了?”詹总递了个盒子给他, 里面装的是新手机。詹总犹豫一下,还是问:“又漏电了?还是其它故障?”   詹谨轩平时都不太关注, 这会儿倒是一下警觉了:“我妈呢?”   “和你爷爷一块儿,给江惜庆祝获奖去了。”   果然!   詹谨轩沉着脸不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肯去求江惜呢?”詹总好奇地问, 倒也没有要强迫儿子的意思。   “她是个什么人,你们都不清楚。她不值得我这么做。”   “嗯,你可以有讨厌她的权利。”詹总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管我对她的态度?”   “因为你没有指责她的权利。……你还是太年轻了。”詹总摇摇头也没再劝。   詹总很忙,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詹谨轩目送着他离开,心底的不满堆积着、叫嚣着。   他重新打开新的手机,联网, 下载社交平台。   詹谨轩重新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江惜纵马的身影的确很出色。   他一下又想起来, 之前听同学说起,江惜、宫决他们去参加了户外活动。当时江惜的表现也很优越。她一个人打了三头羊。当时詹谨轩听完,是嗤之以鼻的。   甚至还冷冷心想。   她应该高兴了吧?她应该得偿所愿了吧?宫决和程冽这么两个风云人物都围着她打转了……   所以她现在都不拿正眼看他了。   既然不拿正眼看他, 为什么还要用他的马?还要他的母亲这样照顾她?   詹谨轩的心情很复杂。   愤怒,失落,不可置信都混合在一起。   再看评论区,已经有人从八卦江惜,发展到八卦看台上的观众了。   【之前就总觉得看台上的人脸熟, 一搜, 好么。都是有名有姓的企业家啊。】   【谁说马术比赛冷门的?这么多有钱人来看……】   【哈哈, 主要是因为里面有江惜的家长在啦![截图]这人叫江博, 江-氏总裁,网上可以搜到他们家多有钱哦。】   【不愧是贵族学校的学生,父母确实吊。看多了那些因为忙于事业,忽略孩子的有钱人。这么小个比赛,父亲都要呼朋唤友地一块儿来看。我真的羡慕了】   【+1,我爸连我家长会都没参加过。】   【人生里每一件事都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詹谨轩皱眉。   江茉看见这些会难过的吧?   本该只属于她的父亲,现在却给江惜做了这么大的排场,还上了热搜,人人都只知道江博的女儿江惜,没人知道她江茉。   詹谨轩自觉怀揣着一颗正义的心。   他激动地打字:【霸占别人的父亲!】指江茉的。   【霸占别人的母亲!】指他的。   【霸占别人的家,霸占别人的一切,你们真的会羡慕这样的人生吗?那你们的羡慕也太廉价了。】   不得不说,詹谨轩开口还是很能拉仇恨的,他的评论愣是一条没沉,迅速拉到了仇恨值。   元煦的粉丝看了都要偷笑。   好么,来了个战斗力挺强的,帮忙骂江惜了。   这边战了个昏天暗地。   江惜是江家养女的身份,也慢慢被互联网上的大众所知晓。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她的身份又不影响路人觉得她好看!她骑马很帅!   一时间还真掀起了点马术学习潮。   不过在问过一年的学费之后。   网友们纷纷表示:【告辞!】   此时另一头的马术比赛活动方临时办公室。   邱哥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对对,她叫江惜。比赛视频给您发过去了。您要亲自来看?不行啊,您也看热搜了吧?人家富家千金,不是随叫随到的。”   邱哥重复说着这样一段说辞,嘴巴都快说干了。   其实江惜的报名表是留有本人联系方式,以及“家长”联系方式的。   但邱哥不敢把号码给出去。   有钱人的脾气怪得很,万一说翻脸就翻脸怎么办?   等这边挂了电话。   那边省队的老师突然冲了进来,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那个、那个江惜……”   邱哥皱着脸说:“哥啊,那天我叫你,你不来。人家大小姐比完赛说走就走,我也拦不住。你看现在……”   省队的老师满脸尴尬。   这么个野鸡比赛,谁也没想到会真出一个苗子啊!   省队有省队的骄傲。   他们之前挑苗子,都是特地到学校里去相看。从小选中就开始练。谁能想到这儿有个十五六的,自己家里请教练训出来的天才啊?   结果现在好了,一上热搜。   大家都看见了。   有的俱乐部,隔壁市的,甚至隔壁盛的队伍都打来电话询问江惜的信息了。   省队一下子就急了。   这位江惜同学,年纪轻,形象好,马术绝佳,关键家里还有钱,这足以支撑她用上很好的资源。   去顶级比赛里拿个冠军也有可能啊!   而她一旦真走到那一步,带她的老师那还用说吗?   那就大家一块儿都名利双收了!   培养这些苗子,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所以这个省队的老师憋得脸都红了:“都是东城的人,她肯定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你一定得把联系方式给我……”   这时候邱哥的助理进来了,把周四那天的财务报表递了过来。   邱哥都懒得看。   反正这回赚钱全靠赞助了,比赛都他妈有谁看啊?   助理说:“这次多了一些观众。”   邱哥这才低头一看:“哦,就多了十几个二十来个嘛。”   助理说:“都是来看江惜的。”   邱哥咋舌,这才发现这些人买的都是好位置。   这是不差钱啊!   “您应该再看看新闻,刚扒出来,说这些来看比赛的,个个都是有钱人。”助理语气感慨。   他们这小破比赛,何德何能啊?   这都史上最高规格了!   邱哥慢慢地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双眼一亮,然后推开了省队的老师:“您这事儿啊,之后再说。”   嘿。   江惜。   那可不止是富家千金啊,不止是冠军啊,那简直是个金钵钵啊!   谁有她。   招商、观众……都不会缺了!   这时候省队射箭项目的老师,也注意到了江惜。   马术的视频是因为和元煦扯上了关系,所以才登顶了热搜。这会儿还没什么人知道,当天下午江惜还跑去参加了射箭比赛。   同样……拿了冠军。   这下他们可不会错过了!   去搞什么马术比赛嘛?   来搞我们射箭啊!   这老师很聪明,知道江惜是津门高中的学生后,直接就准备去津门高中等人。   她看了看时间表。   就等周一了!   参加完庆功宴的江惜,因为天色太晚了,就都留宿在了庄园。   第二天,屠维、阏逢和许听风一块儿走了,像是有什么事。   柔兆也和叶德鸣离开了。   只留下詹老爷子、詹太太陪着江惜回詹家。   许听风留下的保镖负责开车送他们。   临走的时候,还有个管家走出来,笑着给江惜递上了礼物:“这是一位老先生给您的,他人不能到。但说该恭贺您拿了冠军。”   老先生?   江惜想起了上次许听风带她去见的那个老头儿。   上次老头儿也给她送了礼物。   并嘱咐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江惜对他印象不错,也就收下了。   詹太太不由多看了管家一眼,敏锐地觉得那位老先生一定来头不小。   其实光是许听风来头就不小了。   许家和宫家一个路子,他们背后的人,往往代表着更高的存在……詹太太没有再想下去。   他们很快回到了詹家。   远远地,江惜就看见詹家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挺拔,白色T恤穿在他的身上,有股子干净的气质扑面而来。   詹太太惊讶下车:“……小程老师?”   程冽来补课来了几回,詹太太也就干脆称呼他“小老师”了,中间再加个姓氏。   江惜走上前,没等她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冽开口说:“加个微信吧。”   江惜:?   詹太太:?   詹太太心说这样……不太好……吧。   这怎么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呢?   程冽的唇形很漂亮,一张一合间,他吐出了冷淡的声音:“下次如果不在的话,可以及时告诉我。”   詹太太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啊小程老师。昨晚你是不是过来要给阿惜补课?恰巧我们都不在……你等了很久吗?”   詹太太一向是很有礼貌的,并不因为程冽只是个没什么钱的小老师而趾高气昂。   程冽轻轻一点头,说:“没有太久。我同样收到了来自江太太的报酬,所以……没关系。”   詹太太:“那还是不好意思的……”   这头江惜又看了看程冽。   他的头发有点湿润。   额前的发丝贴住了皮肤,露出底下一双冷冽的眼。   早上好像下过一场雨?   江惜睡在庄园里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雨点拍打树叶的沙沙声。   他是一早来的。   为了告诉她,他昨晚来过。   他淋雨了吗?   江惜脑中的思绪飞快地奔过了很多。   然后她才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名片,递到程冽面前。   程冽也拿出手机。不过他的手机款式比较老旧了,玻璃面摔出了一条斜斜的纹路,他也面不改色。   詹太太看了都禁不住暗暗感叹。   这种气度还挺难得。   少有几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感觉到捉襟见肘的。   程冽成功扫了江惜的名片,然后双方好友添加成功。   他这才又出声:“祝贺你取得冠军。”   程冽的声音也就说到这里了。   因为门外突然响起了车辆逼近的声音,车门打开,来人长腿一迈,快步走下来,另一道声音也就响起了:“程冽也在?”   江惜转头去看。   来的是宫决。   詹太太脸上掠过惊讶之色,不过想到奖杯上那个多出来的“宫决”的名字,宫太太心下就了然了。   她马上和宫决打了招呼。   但宫决没看她。   宫决看看江惜,再看看程冽。   好么。   都加上好友了。   程冽就这么特别?   想到那天江惜的喂狗举动,宫决都还有点心塞呢。   偏偏这会儿,家里的小狗大概是听见了人声,知道是江惜回来了,在楼上汪汪地叫出了声。   宫决听一声,脸色就多黑了一层。   “这是周末……”宫决顿了下,问:“现在周末他也来补课吗?”   程冽本来马上就要走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江惜问宫决:“你来做什么?”   宫决感觉到了差异对待,他用力抿了下唇,蓝色的眼眸本来应该是冰冷的,但这会儿却好像跃动着更丰富的色彩。   “……之前不是说我周末给你补课吗?”   江惜:“哦,那不用了。”   宫决想问为什么。   但又觉得当着程冽的面太掉面儿了。   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他又觉得不甘心。   宫决目光闪烁,出声说:“我看见热搜了。”   江惜:?   热搜?   宫决又用力抿了下唇,像是难以启齿一样地,缓慢地问:“你看见奖杯上的名字了吗?”   江惜:“你是说那些挤得密密麻麻的名字吗?”   宫决:?   宫决还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程冽准备要走了。   江惜有点儿好奇,问他:“你周末也要去给别人讲故事吗?”   程冽:“……不会。只给你讲故事。”程冽本意是想表达,厌学到这种程度,需要靠讲故事来提高学习兴趣的,也就只有江惜一个了。   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一怔。   好像一下就多了点……别的……味道。   宫决眼眸一冷,一下攥紧了手指。   江惜:“哦。那你走吧。”   程冽点头。   宫决实在憋不住了:“……他有你的好友,那我……也可以加一个吧?”   江惜:?   她掏出手机,翻到之前给班长看的那个页面,拿给宫决看了看。   宫决:!   上面还赫然写着,她发来的那条消息:要补课吗?   可她那条消息没能发出去。   因为他删了她。   他删了她!   宫决脑中一嗡,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天之骄子,这会儿有点怀疑自己当时是吃错了什么药?   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等宫决回过神,江惜都已经进门抱小狗去了。   宫决就这么在那里站了会儿。   詹太太犹豫了下要不要把他请进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半小时后。   宫决也知道了奖杯上所谓的“挤满了名字”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有选手家长看见热搜之后,站出来晒了晒奖杯,并表示:“谢谢,请不要说这个比赛没有含金量。它含金。而且是真金。”   网友们大为震惊,纷纷表示:   【?好生奇特的奖杯】   【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奖品!后面那串名字是奖品吗?】   【可别,这可要不起啊!建议引擎搜索一下‘宫决’‘詹学礼’‘叶德鸣’等关键词。】   【搜索回来了……小小一个赛事,居然有这么多牛逼哄哄的赞助商?】   【这难道不是借个名字当噱头?怎么可能一次有这么多牛逼的赞助?当红的节目都做不到。】   【看了比赛视频里,看台上坐的那些大佬,你还能说出这样无知的话?】   ……   宫决翻过评论区。   又把那张奖杯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虽然获奖者的名字不一样。   但做的奖杯样式应该是一样的。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些名字是怎么将“江惜”两个字围起来的了。   之前那点隐秘的欢喜,瞬间烟消云散。   宫决生生气笑了。   这活动方还他妈挺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啊?   作者有话说:   可恶没有昨天多! 第38章   ◎幻想生物(1+2更)◎   江惜从庄园离开的第三天, 江博才知道有庆功宴的存在。   丁秘书汇报的时候,江太太也在一边听见了。   江太太很惊讶:“谁给她办的?”   丁秘书也不知道。   这消息还是江惜班上的同学知道了,回家和爹妈提了一嘴。最后丁秘书就听说了。   江博这会儿的脸色说不上好坏, 他低低出声:“你都没从娘家听见什么风声?”   江太太尴尬又茫然:“没、没有啊。”   江博:“那应该不是詹家。”   江太太嗔怒道:“那是谁啊?也太不讲究了。他们要代咱们办这个宴吧, 也就算了。连请帖都没一张。”   “因为对方不需要讲究。”江博很快猜准了, “应该是许家办的。”   “什么许家?”江太太更茫然了。   江博这才把他猜测的,许听风的来历和江太太说了。   江太太震惊不已。   “难道阿惜的亲生父母跟许家有关系?”   江博也是这么猜的。   多半可能是私生一类的, 所以才没有直接上门来认。   江博看着丁秘书:“去准备礼物……送到学校门口去吧。”   丁秘书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只觉得今天的世界也变得更魔幻了。   周一的早上。   江惜到了学校门口。   丁秘书暗暗嘀咕。   没想到啊,他现在还要特地来学校等江惜……   现在再回想上次在医院说的话,……都不是一般的打脸了。   丁秘书低头深吸一口气,克服住羞耻心,再抬起脸,就完全改变了表情。   “江小姐。”他笑着迎上去。   但这时候有人更快地走了上前。   那是个穿着职业套裙, 头发干脆利落扎起来的中年女人。   女人踩着黑色高跟鞋, 动作可一点也不慢。她哒哒哒飞快地走到了江惜的面前:“你好,我是省里射箭队的柴老师。同学,这是我的名片。等你放学, 有空我们聊一下好吗?”   丁秘书愣住了。   他知道江惜上热搜了。   但那不是因为扯上了那个明星元煦吗?   而且……她参加的是马术比赛吧?关射箭队什么事?   这时候从门口经过的同学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江惜怎么被人堵住了?”   “我听见了,那个人说是什么省队的老师。”   “马术队老师?!”   “哇哦。我第一次见到除了奥赛以外的老师来学校抢人的!”   大家第一次看到这种架势,顿时都是双眼一亮。   然后也就有人注意到了丁秘书。   “你也是省队的老师?”有人直接了当地问他。   丁秘书尴尬地说:“不是,我是江总的秘书。来给江小姐送东西。”   “哦。”大家对视一眼,兴趣缺缺。   丁秘书:“……”豪门八卦你们都不关心了啊?   丁秘书其实差不多能猜到江博的心思。之所以让他送到校门口, 而不是直接送到詹家。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看见爸爸对女儿的关心嘛。   结果现在……大家好像根本不在乎。   丁秘书又吸了口气, 这才往前挤了挤。   “江小姐。”他递出了手中的纸袋, 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英文名。普通人看的话, 恐怕还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当成路边小摊的东西也有可能。因为大众毕竟只对Dior之类的奢侈品牌更了解。   但这周围的,都是些富二代啊。   他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大师Chesterton Earl的手作?!”旁边有人惊讶出声。   这才有人来了点兴趣:“是最新款吗?”   “还是四月限定那一款啊?”   丁秘书说:“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是江总特地选给江小姐的。”   江惜也没有拒绝,抬手接了过来。   柴老师看见这一幕,心说果然是豪门千金啊,得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细心呵护的那种吧。射箭训练又枯燥又痛苦。小姑娘能吃得下来这样的苦吗?   不过很快柴老师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天才难得啊!   丁秘书这会儿看了看柴老师,意有所指地道:“最近可能会有一些无聊的苍蝇来骚-扰您,如果您遇见了纠缠不休的,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代替江总来为您解决麻烦。”   柴老师脸都气红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傲慢吗?   这会儿江惜看了看丁秘书,摇摇头说:“不用了。”   丁秘书一顿。   不会吧?   这样的小比赛玩一玩,出出风头也就行了。难道江惜小姐还真要走运动员这条路吗?   江惜紧跟着就又开口了,她说:“你的样子我不太喜欢。有事会有其他人来处理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再出现了。   丁秘书表情一僵。   万万没想到江惜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是,他在医院的时候得罪了她。但首先是江总不重视她。她如果还想博得江总的重视,至少……不应该这样对江总身边的秘书吧?   以丁秘书的眼界,根本还没想到过,江家算个屁这个可能性。   江惜说完转身就往里走。   柴老师看着她收好了自己递出去的那张名片,顿时松了口气。小姑娘倒是脾气很好的。   江惜一走,其他人也就散开了。   甚至还有人几个大步跨上前,挨在江惜的身边说:“嚯,我都不敢那么跟我爸的秘书说话。”   “是啊,我爸有时候信秘书的话,比信我的话还多。”马上有人接声了。   “哈哈,那还不是你经常骗你爸?”   大家也不笨。   一边嘻嘻哈哈地聊着天,一边意识到。   江惜似乎根本不需要讨好江家了。   江家的养女,好像插上了翅膀,要飞了。   江惜到了教室,班里的同学看见她的手袋,也惊讶了一下,纷纷好奇是什么。   班长都忍不住说:“我也想买Chesterton的最新手作,可惜我妈不肯给我买。非让我拿个好成绩,把我爸那个私生子比下去才行。”   说到这里,班长猛地顿住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丑闻。   她看了看江惜的表情。   江惜还是面无表情,像是那种失去世俗欲-望的人。   班长这才松了口气,顿时又觉得江惜的表情挺好笑的。   明明都是年轻人,江惜怎么总是没有表情呢?   以前……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当然,以前也不讨人喜欢就是了。   这时候江惜把东西从纸袋里取出来。   她拆开包装纸,打开盒子。   是一条手环。   “卧槽!是五月的限定款!是幻想生物!”班长脱口而出,双眼都亮了。   其他人也都惊奇地围了过来。   幻想生物吗?   江惜缓缓地眨了下眼。   手环整条是用黄金铸成,一只形状瑰丽,展开双翅,还有长长尾翼的“生物”,环绕着黄金手镯,首尾遥遥呼应。它点缀以粉钻和白钻。细细雕刻的纹路,复杂且复古。   的确像是幻想生物一般。   双翅。   像是屠维。   长尾。   像是阏逢。   “卧槽真不愧是大师!之前在推特上看了个图透,我就很心动了,没想到实物更是绝美!”班长激动坏了,把刚才说过的话都全忘到了脑后去。   很漂亮吗?   ……是有一点漂亮。   但不及屠维的双翼,阏逢的龙尾。   江惜看了他们的模样都一向没什么感觉,更别提这样四不像的幻想生物了。   江惜很快合上了盖子。   “再看看,江惜,再给我们看看!”   “要不是限量版,我也得让我爸给我弄一个。”周围的同学这是真羡慕坏了。   “江惜,是不是因为你拿奖了,所以你又有庆功宴,还有礼物拿?”有人问。   江惜:“嗯。”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参加个什么比赛?”那人摸了摸下巴,还真思考了起来。   “滚吧你,你他妈去参加泡妞比赛啊?”   “草,老子除了靠钱交女朋友外,也还是有别的技能的好不好?我决定了,我要去参加台球比赛!”   “哈哈,那我不得去参加个高尔夫比赛?有这比赛吗?”   同学们热情高涨,嘀嘀咕咕着,还真对拿荣誉这事上心了。   江惜上了两节课,觉得实在太无聊了。   还不如程冽讲故事的水平呢。   她想了想,抓着那张名片出了学校,光荣早退。   江惜给柴老师打了电话:“你还在吗?要不现在聊吧?”   柴老师受宠若惊。   这是很重视我的意思吗?   “好的,我马上赶过来。还是学校门口见吗?”   “唔。”江惜摸了摸自己的兜,兜里揣了好几张卡。她说了一家店的名字:“去那里吧。”   十来分钟后,柴老师出现在了一家高级餐厅的门口。   ……好家伙。   她这辈子还没踏进过这样的店。   没一会儿,有侍应生带着柴老师上了楼。   进门又是洗手,又是换鞋套的。   柴老师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等来到江惜面前,看见已经点了满满的一桌菜。   柴老师压力就更大了。   “还有别人?”柴老师问。   江惜摇头:“你有喜欢吃的吗?”   侍应生听见这话,马上把菜单递给了柴老师。   “不用了……”柴老师连忙摆手,她正了正表情,说:“我看了你的比赛视频,我觉得你很有天分。我希望你能加入省队。你之前应该没有参加过任何射箭团体,如果你想要走得更远……”   “好啊。”江惜说。   柴老师还在往外说自己准备好的劝她的话,冷不丁听见这么两个字,她一下呆住了。   “什么?”柴老师本能地反问了一遍。   “好的,我答应了。先吃饭吧。”   柴老师一整个人都卧槽了。   豪门千金这么好骗的吗?!   一提就答应了?   不不,一定是因为她非常的热爱箭术。   柴老师心想。   接下来就是相顾无言,只默默用餐。   柴老师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怕露拙,就喝了两口水。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很有可能……是给队里找回去了一个大金坨坨。   江惜没吃多少。   柴老师忍不住开口:“江小姐可以不用点那么多菜,很浪费。”   江惜看了看她,说:“你很好。”   柴老师露出了点茫然的表情。   江惜叫来侍应生:“打包。”   啊,有钱人居然也会打包?   柴老师怔了下。   江惜和她说:“你没吃太可惜了。”人类的食物是真的很美味。   “下次再一起吃饭吧。”江惜说。   江惜喜欢吃的食物很多。   一般她一个人用餐的时候,会点很多菜。剩下来的怎么办呢?带回去,可以分给屠维他们。他们会很高兴的。   因为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来自大巫的赏赐。   等打包好食物,江惜就准备和柴老师去省队看看。   临走的时候,江惜给班长打了电话,让艾曼丹帮她请假。理由……理由就是她要去省队了。   柴老师恍恍惚惚,隐约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江惜会答应她答应得那么痛快了。   江惜去省队晃了一圈儿。   柴老师有点紧张。   省队的训练场地其实还是不错了,毕竟东城很有钱,这里多富豪。射箭是冷门项目,但也比马术强点吧。所以他们的训练场馆看起来还是像样子的。   当然,和江惜家里的训练场估计是没法比了。   有钱人的训练场肯定是什么好设施都弄上了……   “怎么样?”柴老师紧张地问。   江惜:“不错。”   听见这两个字,柴老师更肯定了,这位江小姐的脾气是真不错。   队里的其他队员,这会儿也在好奇打量江惜。   他们也在热搜上看见她了。   所以……她为什么会来射箭队啊?   然后柴老师就带着江惜进到了靶场。   “试试?”柴老师问。   江惜点点头,伸出手:“弓箭。”   柴老师连忙去拿过来,递到了江惜的手里。   其他队员忍不住皱眉。   大小姐架子哦!   江惜根本没去感受周围的目光,她飞快地搭弓,射箭。   一箭飞出去。   紧跟着是第二箭。   她根本不需要调整的时间。   三十六支箭很快就没了。   几乎是一支箭追着一支箭,就这样紧密地射了出去,并且齐齐落在了……十环。   一瞬间,场馆内鸦雀无声。   江惜将弓箭还给柴老师:“好了。”   柴老师:“……嗯,啊。”   江惜很快就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场馆里才爆发出了声声呼喝。   “她不仅是马术冠军?!”   “她要加入我们吗?”   “我的天,她是人吗?”   射箭队沸腾了。   柴老师有点发愁,她感觉江惜在省队留不了几天了,很快就会进入更广阔的天地。   江惜回到家。   把自己爱的食物留下,然后再将屠维他们爱吃的,分成几份。   等江惜分完饭。   时间也不早了。   程冽发来了消息:【今天在詹家?】   江惜回了一个“嗯”。   没一会儿程冽就来了。   詹家的佣人问他:“小程老师吃饭了吗?”   程冽:“没有。”   “那您想吃点什么?”佣人客客气气地问。   他回家路上会随便买一些吃的。   程冽:“不用了。”   他这几次来都会这样说,但詹家的佣人每次都还是会客气地询问他。   江惜现在看程冽顺眼一些了,她指了指面前的打包盒子,问他:“你要吃一点吗?”她打开其中一个,说:“脆皮婆参,很好吃。”她胃口小,就只吃了一片。   程冽本来还想拒绝。   江惜已经打开下一道菜了:“黄焖鱼翅,这个我不爱吃。……你吃吗?”   程冽坐了下来:“吃。”   佣人布好了餐具。   程冽拿起筷子,先吃了江惜不爱吃的黄焖鱼翅。   江惜看了看他。   啊。   她总是忘记,这里的人类并不都是她的子民。他们不一定会愿意接受她的“赏赐”。   江惜连忙补充说明道:“这是我吃过的食物。”   程冽:“咳咳。”   这种感觉……很怪异……大概像是被突然告知,你们间接接吻了一样。   江惜:“当然用的是公筷。”   大巫是很讲究的。   程冽:“……啊。”   这一刻的感觉就更奇怪了。   像是间接接吻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了。   ……他在想什么?   程冽按住了在脑海里胡乱奔跑的思绪。   没一会儿,屠维和阏逢来了。   江惜把食物分给了他们。   程冽目光闪烁。   看上去……只是一个惯性的行为啊。所有人都会得到她分的食物。   ……不,也不算是所有人。   程冽难得多看了一眼,除上课对象以外的其他人。   这两个人对江惜来说,明显是特别的。   特别的……吗?   这个念头飞快地从程冽脑中掠过。   这时候许听风也从后面进来了:“江小姐!有一点事要麻烦你。”   江惜歪头看了看他:“什么事?”   许听风:“那天带你去见的那位先生,还记得吗?他要再见你一次。剩下的话,他会告诉你。”   许听风也不知道江惜会不会答应。   这样的请求听上去还挺唐突的。   江惜觉得不错:“明天早上来接我吧。”   岂不是又可以免掉一天的上课了?   程冽一眼识破了她的想法:“……”   许听风倒是很高兴,马上点头说好。然后他就和屠维、阏逢一块儿,独自到旁边去说话了。像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商议。   “好吃吗?”程冽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江惜的声音。   少女还是面无表情的,让人无法判断她的声音是不是出自关心。   程冽:“嗯,不错。”   江惜也觉得不错,她问:“你喜欢吃吗?”   这样的问题让程冽很难回答。   江惜突然说:“以后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程冽一下顿住了。   江惜:“你觉得怎么样?”   程冽觉得少女的思绪太过跳跃了。   这种邀请……   程冽应该问为什么。   但他转念又觉得,少女的想法不能用常理来衡量,问了大概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对她来说,大概就是,想做就做了。   江惜有点失望:“你不愿意吗?”   她上学期间,大魔王们各自有事要做。   也许是在为她物色新的宫殿,也许是在为她积攒庞大的财富,也许是在学习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反正一般来说,中午他们是不在的。   可她喜欢吃的食物有那么多。   柴老师说得很对,她也不喜欢浪费。   所以可以带上程冽啊!   她不爱吃的,吃不掉的,可以让程冽吃!   但是……他不是她的护法,也不是她的仆从,他会愿意吗?   也许这听上去还有点像是践踏他的自尊。   有时候人的尊严是脆弱的。   程冽:“……嗯。”   江惜点点头,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嘴里却说:“那真是太好了。”   当天程冽给她换了个故事。   想到第二天不用上学,江惜睡得很好。   一辆黑色的车来到詹家,接走了她。   后排的位置坐着柔兆。   “怎么只有你?”江惜问。   柔兆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因为屠维和阏逢,都不太擅长坐在谈判桌边。他们更习惯于,一口就咬掉一个人类的脑袋。”   这话说出来,坐在前面的司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只是许家的司机,还没修炼到看见魔王面不改色的地步。   江惜坐进车里:“谈判?”   柔兆:“他们有求于你,当然需要谈判。”   江惜倒并不太在意。   她对那个老头儿的印象很好。   很快,车子载着江惜到了上次见面的地方。   她走进会议室。   这次没有围坐在桌旁的人了,只剩下那个老先生端坐在那里。   老先生起身,笑着将她请到了主位上,先说了声:“恭喜你获得了冠军。”   “老陈是第一个发现阏逢先生的人。从那时起,我们才知道,原来神话传说里的龙是存在的。之后我们通过反复观察前几次雷电的异状,又陆续知道了屠维先生和柔兆先生的存在。   “然后知道了你。”   老先生起了个头。   他的语气温柔,不紧不慢,很有一个慈祥的长者的味道。   江惜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果汁。   这是老先生让人给她准备的。   味道她很喜欢。   他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样,细心地照料着她的喜好。   和她说话的时候,又像是在对待一个成人,老人的口吻没有半点怠慢和轻视。   “那个时候,我们就曾经想过,既然我们这里会出现龙,会出现深海里的王者……”   柔兆听到这里,都不由轻轻挑了下眉尾,有感觉被拍马屁拍准了!   “那么……其他国家呢?其他区域呢?西方神话里的那些人物会出现吗?”老先生顿了下说,“我们一开始也只是一种不成熟的猜测。”   江惜坐直了些:“然后……你们发现了真的有?”   “不太确定。但从今年三月开始,外网开始流传一种生物的形象。它有一双翅膀,有长长的尾翼,披着粉白色的外衣,带着梦幻色彩。他们称它为‘幻想生物’。”   江惜眨眨眼,挽起袖口,露出了那只手环:“……是这样吗?”   老先生面色一肃:“是的!”   他接着说:“三天前。从国外传来影像,在罗非明州,出现了高度疑似生物。在后来的新闻报道里,罗非明州有一百三十一人,因为街头抢劫而死亡。他们应该是遭遇了这个生物。”   老先生说完,又往桌面摆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几个人像是在举杯聚会。   灯光照耀下,他们的模样看不太清楚,当然也可能因为照片是偷拍的。   这些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一只金环。   和江惜这只一模一样。   老先生说:“下个月,世界运动会将在我国水城举办。……照片里的这些人,是他们国家的击剑运动员。我们怀疑,他们可能会携带生物入境。   “一开始我们想的是安插足够的安保人员在场馆内,这样可以监控他们的行为。但这些东西不是随便谁都能发现的。监控很可能没什么用。恰好这时候……江小姐在比赛上的优异表现,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惜明白了:“需要我去处理掉那个生物?”   老先生笑了笑:“江小姐只需要发现它的存在,并告知我们就可以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生物是什么,会做什么,它是否真的会被带入境。”   江惜抿了下唇:“那到时候柔兆他们都不能出现在附近。”   “为什么?”   “他们身上的气息太强烈,会盖过去别的生物。”   老先生皱起眉:“那你的安全……”   江惜倒是浑不在意:“没关系,我还可以当场画个召唤阵。”   老先生这才舒展了眉头:“那就辛苦你了。”   “没关系。”江惜说。   柔兆几乎没能插得上嘴。   他想提醒她,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些权益。   但大巫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不记得自己应该从王那里索取什么。   江惜突然问:“他们是击剑运动员吗?”   老先生:“是的,怎么了?”   江惜:“我在想现在换成击剑队还来得及吗?”   老先生呆了下:“……这个你也会?”   作者有话说:   本章地名都瞎编的,不要在意。   安利一本好看的文《青鸾》by睡芒   文案:   天界翎光仙子打碎神器,被罚下凡历劫。   下凡前,翎光悄悄翻开命簿,查看自己凡人的一生。   “哇,我有个仙姿佚貌、野性难驯的男宠!”   “等等,这男宠是敌国将领之子,还是个半身不遂??”   翎光这才发现,自己是前朝公主,残疾男宠是变态君王特意“赐”给她的。   而她的死法,竟是因折/辱男宠,被韬光养晦的男宠反咬一口,将她一剑毙命?!   下凡后,牢记命簿的翎光踢开房门,打算对男宠先下手为强。   那半疯男宠被她的长鞭挑起下巴,露出脆弱又俊美的脸庞,眼神凶戾。   翎光跌坐在地:!!!   他怎么长得和上清境那高不可攀的元策神尊一模一样!!   翎光胆儿一肥,磕巴道:“你倒是长了一张好脸,今、今晚,侍寝!” 第39章   ◎这个能杀◎   江惜的剑术, 和现在的击剑,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江惜的老师,也就是前一任大巫。   死于一把磨尖了的铜镜。   因为很早之前, 大巫是被供奉起来的。   大巫坐拥偌大的宫殿, 但却只能坐在那个固定的高台上, 接受众人膜拜。   大巫们很少见天光,她们还寡言少语。   就这么日复一日之后, 大巫虽然精通巫蛊、扶乩等术,但身体却格外孱弱。   别国的刺客, 揣着一面铜镜,就杀死了江惜的老师。   后来换成江惜做巫女了。   那时候她还没见过大魔王呢。   年幼的巫女为了活得长一点,开始学剑术。   她学的剑术,是为了杀人。   在江惜连续削掉了詹家第七棵树的树脑袋之后,她放弃了进入击剑队。   虽然在大巫的概念里,别国的人就是敌人, 是可以杀掉的。   她永远以自己的国家的利益为先。   但是在现代好像行不通了……她如果把击剑比赛, 变成砍脑壳大赛,总归……是不太好的吧。   江惜转身把剑还给了许听风。   一旁的许听风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大巫还会这个啊?您这是魔武双修啊?”许听风脱口而出。   江惜好奇地问他:“什么叫魔武双修?”   “呃,就是指魔法和武术一起修炼。”   江惜点点头, 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殷先生说你想进击剑队……”许听风接着出声。殷是老先生的姓。   江惜:“嗯,不过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呃,是怕照对方运动员的脑袋削吗?”   江惜:“嗯。”   许听风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   ……其实还挺爽的。   当然这也就只能供中二少年想一想。   要真这么干了,外交部得忙到飞起。   “你什么时候到省队报道?”许听风关心地问。   “周日。”江惜都觉得有点晚。   “那天我让许家的司机开车送你吧。”许听风想了想说。   “我想应该是用不上的。”柔兆的声音从后面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许听风立马就识趣地不再说什么了。   ……   什么幻想生物对于江惜来说,都不算太可怕的事。   就算进入不了击剑队, 她想了想, 射箭属于远程攻击, 到时候击剑队有问题, 她完全可以站在看台上,一箭射穿对方的脑袋。   所以这一晚,江惜也睡得很好,没有一点烦恼。   第二天江惜接到了江博问候的电话。   他问她:“礼物收到了吗?”   江惜反问他:“东西是怎么来的?”   江博已经听丁秘书说了,当时他拿着礼物去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发现了上面印的logo,都挺羡慕。   估计是她的同学们想知道怎么可以买到。   江博一笑:“听过罗宾斯恒公司吗?我曾经帮他们解决过一桩麻烦。罗宾斯恒的总裁特地从大师那里拿到了这只手环,然后乘私人飞机带到了华国。”   换以前,江博是绝对不会这么说话的。   但现在江惜很明显不一样了。   江博也就不自觉地在她面前显摆了一下。要知道罗宾斯恒是阿美卡国赫赫有名的通讯巨头。   他过去看不上养女的百般讨好。   但现在,他又莫名希望江惜知道他这个父亲的厉害。   江惜:“哦。”   罗什么公司?   “很可惜,因为它是全球限量的,你这只刚好是编号SJ10的最后一只。所以你的同学应该是买不到的。”   江惜多问了一句:“都有编号吗?”   “嗯。”江博只当江惜很喜欢他这次送的礼物,所以也就难得多了点耐心,仔细地和江惜说了说:“编号按SA1往下排序……”   江惜默默地记住了,改天再告诉给那位殷老先生。   等江博滔滔不绝地说完,才发现江惜不出声了。   江博也就不再说手环的事,转声说:“马上就是你和小茉的生日了,你希望在哪里举办生日会?”   江惜想起来班长之前说的话。   “同学给我过生日。”江惜说。   江博一顿。   现在连生日都不用江家给她过了?   她什么时候和同学的关系这么好了?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少爷大小姐,还要帮她过生日……江博不觉得他们能办好。   “那你姐姐小茉怎么办呢?她和你同一天的生日。”所以,当然是一起办最好了。江博心想。   江惜疑惑反问:“当然是你给她过啊。你不想给她过吗?”   江博噎了噎,才发现情感绑架对江惜来说,是完全没有用的。   “好吧。”江博没有强求。   因为离生日还有几天。   同学给她办生日?……不一定办得起来。   其实不止江博在想生日的问题。   叶家和詹家也在思考江惜的生日要怎么过。   江惜到了学校就问班长:“我的生日要怎么过呢?”   其他人一愣。   啊。   上次不是说着玩儿的吗?居然当真了?   班长倒是真有这个想法。   她转过头问其他人:“你们不觉得很棒吗?一个生日会上只有我们年轻人。没有家长插手。也不需要家长出钱。我们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江惜想了下,还是纠正道:“不可以犯法。”   班长:“噗。”   其他同学一下也笑开了:“哈哈哈对,肯定不犯法!”   班长:“反正是一件不错的事,你们觉得呢?”   “钱从哪里来?”有人问。   “大家一起出呗。这次是江惜,下次你们谁过生日,照样这么办。”班长说。   她还是有点号召力的。   大家都是富二代,倒也不至于心疼钱。   只是一个班级里,难免有那么两个对江惜不太喜欢的。   没等反对的人站出来。   江惜:“钱吗?”她拿出了一张卡。   噢噢噢,上次那个无限卡!   大家一下羡慕嫉妒恨地瞪大了眼。   “场地呢?”有人问。   江惜没什么感觉,反问班长:“你喜欢哪里?”   “我?”班长一愣,笑着说:“那肯定是洛克蒂庄园。”   去年她生日想在那里办,她爸也答应得好好的。但后面突然说有事要出差,就没能办成。后面她妈还埋怨她,说她不够讨爸爸的喜欢。   “游艇怎么样?”旁边马上有人插声。   说起吃喝玩乐,没人能比他们更积极。   只不过平时都要在父母面前好好表现,所以才有所收敛。哪里像江惜那么随心?   “游艇忒俗!”   “那你说个不俗的!”   “山上野营趴怎么样?”   “你还没被野猪追够啊。”   “……”   有人看不惯这么热烈的气氛,就为给江惜庆祝生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惜在班上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是从她抓住羊给大家分肉吃?让三班获得了从来没有过的荣誉?   有人心下忿忿,但脸上还是不显露,反倒笑嘻嘻地拿出手机,调出图片说:“这里办怎么样?”   图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什么地方?”   富二代们还算见多识广。   班长最先辨认出来,她惊讶地脱口而出:“古德利亚王宫?!”   那人耸耸肩:“嗯。……国内还没有哪个富二代到这里办过生日宴吧?”   国外有一些国家逐渐废除了君主制。   但他们的王室又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类似于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有一个欧洲国家的继承人,突然有一天站出来宣布,他愿意出租自己的王宫。   这个王宫就叫古德利亚王宫。   班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所以嘛,那是因为根本没人能在那里办生日宴好吗?”班长皱着眉说:“他们仇华。”   江惜不太理解仇华是什么意思。   她又看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嗯……勉强还是过得去的。   江惜说:“那就这里吧。”   班长一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其他人也傻了眼:“是啊是啊,江惜,别说我们去筹办了。就算是我们的亲爹妈去,都不一定能在那里办宴会啊!”   刚才拿照片出来的人,倒是不怀好意地说:“我也觉得挺好,江惜你这么有办法,自己去搞定场地吧。我们来搞定别的……”   班长瞪了他一眼。   这人过去和方睿关系比较好。   方睿因为得罪了江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转了学校。这人还故意来招惹江惜。   江惜倒是浑不在意:“嗯,我来订。”   柔兆应该会很高兴去做这件事的。   班长都快昏倒了。   江惜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会儿倒犯傻了。   班长连忙又看向那个人,冷笑道:“那你准备拿出什么给江惜过生日啊?”   “我?”那人一愣,不过转念想到江惜根本不可能搞定,所以大大方方地说:“除了场地费以外,其它所有生日费用我来付呗。”   班长看了看江惜。   江惜漫不经心地说:“行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但为了打破这种僵硬的气氛,他们赶紧议论起了别的。   比如蛋糕定什么样的,定多大的,都邀请什么人啊……   班长也暗暗道,她干脆帮江惜找个备选的地点好了。   江惜当天回家,就把那座宫殿的名字告诉了三个大魔王。   柔兆看了看照片:“勉勉强强能配得上大巫。”   他们谁也没有考虑过对方万一不同意的话会怎么样。   说完生日的事,江惜就给那位殷老先生打了个电话,把手环编号的事告诉了他。   幻想生物的样子最早就是出现在这位手作大师的作品上。   殷老先生对手环也就上了心。   “你的这个养父,恐怕是引狼入室了啊。”殷老先生在那头感慨地道。   国外的通讯巨头的总裁,会亲自送一只手环入境,本来就显得有点奇怪。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刚刚好……手环到了你的手里。”殷老先生轻轻笑了起来。   殷老先生表示他会派人严密监室起江博。   挂电话的时候,他还没忘记和江惜说:“喝杯牛奶,睡得更好。晚安,小友。”   江惜:“晚安。”   她想问009号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009号都沉默太久了。   “这个世界好像大变样了,它还会崩塌吗?”江惜很认真地请教009号。   009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酷、尖锐、气急败坏。   它像是快要气绝的老人。   有气无力地说:“反正程冽江茉都还活着呢……”说完,它就闭嘴了。   嗯?   所以原来……其实只要主角还活着,世界就不会崩吗?   江惜放心了。   009号却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   她不会更能作了吧?   009号想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谢谢。   只求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它不会被即刻送到人工智能销毁中心就好了。   很快就又是一天过去了。   江惜来到学校。   大家都在热切地议论什么。   “考古队挖出了一个权杖!”   “嘿嘿是不是像是奇幻电影里的那样?”   江惜歪了歪头。   考古队又有新发现了?   是她的权杖吗?   不过在发现江惜来了之后,大家很快就改口不说权杖了。   他们面色沉沉,说:“你看新闻了吗?”   江惜疑惑回望:“嗯?”   “我来说吧。就是古德利亚王宫的所有者,那位皇室继承人辛格尔殿下,今天一早突发急症,双目失明,大口吐血,进医院了。现在外网都在议论,他还没有子嗣,将来谁会继承他的遗产。”来人摇摇头,难掩幸灾乐祸,“你难道要去医院病房和他谈租借王宫的问题吗?恐怕他的心情没有这么好,不,恐怕他连坐起来都做不到了。”   突发急症?   大口吐血?   双目失明?   “一个生日场地而已嘛,另外选不就行了。”班长马上打圆场。   其他人也觉得这消息没什么不好:“反正这个王子也仇视我们,挂就挂吧。就算我没素质。”   江惜:“他仇视我们?”   “是啊,昨天不是说了嘛。仇华。”   江惜点点头,那她就放心了。所以是敌国的人。可以杀,可以折磨。   江惜偷偷给柔兆发了个消息:【那个王子怎么回事?是你?还是屠维?阏逢?】   柔兆:【您生气了吗?】   柔兆:【他冒犯了魔王,当然需要对他用一点小手段。】   比起这个。   江惜更关心:【有人看见你动手吗?】   柔兆:【所以我请他先瞎一下。微笑.jpg】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休息,短小一点,明天长长。叉腰。 第40章   ◎以理服人(1+2更)◎   今天江惜很难得多上了一会儿课。   等到中午放学, 班长热切邀请她一起吃饭。   江惜想了想,说:“有约了。”   班长露出遗憾的表情,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江惜说。   江惜扫过她的面部表情, 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是很急的事, 班长会立刻和她说的。如果不着急, 那就后面再慢慢说……   “好吧。”班长应着声,先起身往外走。   她估计江惜可能会和江茉一起吃饭。   别的人还在猜疑江家的情况, 但班长以自己的直觉来看,她们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班长走出去之后, 江惜很快也出了教室门。   但江惜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班长望着她的身影,一愣。   不对啊!   江茉的教室不应该在楼上吗?江惜去那边干什么?   江惜往前走。   先经过了宫决的教室。   再往前才是程冽的教室。   “江、江惜!”教室里,宫决的小弟当先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宫决背对着窗户。   忍了一下。   ……算了。宫决还是转过了头去看窗外,但是哪里还有江惜的踪影?   小弟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她去了……”他的语气一个拐弯,如丧考妣,“程冽他们班!”   他话说完, 都不敢转头去看宫决的脸色了。   宫决是有点不爽。   但他并不意外。   程冽和江惜的关系不是就建立在补课上吗?   宫决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他已经听说三班要给江惜过生日的消息了。   不急……他还有机会把江惜加回来的。   这会儿反倒是小弟们有点躁动不安。   在他们眼里, 程冽这个人,表面是三好学生,实际上阴损得很。   这才高几啊?还没进社会呢, 城府就这么深了。   这人万一真要跟决哥抢人,那还真说不好……   这时候江惜已经站在程冽他们班的走廊上了。   她抬手叩了叩窗。   程冽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听见声音立即抬起了脸。江惜的目光一瞥而过,隐约扫见他像是在写一封信。不过下一刻,程冽就屈指叠上了那封信。   那信上多的是大巫不认识的符号, 大巫也就没有在意。   “江小姐?”程冽看见她, 还有点惊讶。   江惜口吻简洁:“吃饭?”   程冽眼底掠过一点异色:“我以为江小姐是在开玩笑。”   江惜歪头看了看他, 一下反应过来, 说:“你昨天中午在等我,但是没有等到我?所以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她难得说这么长串的话。   程冽说:“没有。”   江惜:“哦。”不过她觉得他可能在说谎。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坐在这里等她,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大巫可以看出来别人的恶意与善意。   但更复杂一点的情绪就无法辨认,那是出自什么样的心情和原因了。   江惜也就没有再往下想。   她说:“那下次要不要吃饭,也在微信上说吧。”   她看出来了。   程冽是个特别“遵守规则”的人。   程冽应了声,将书本都塞入桌洞,然后才站起了身。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坐在位置上摇动着凳子,像是一点也不饿。   程冽很快走出教室,和江惜并肩。   他们一走,教室里才爆发出了声音:“卧槽!真跟她走了啊!”   “我就说程哥昨天像在等什么。”   “上次在山上参加活动我就说不对劲了……”   “程哥不是说自己是学性恋吗?……只有学习能让他多喜欢一点。”   没人能回答得出来这样的问题。   而这头程冽和江惜一块儿往外走。   江惜倒是没什么感觉。   程冽明显感觉得到,好奇地往他们身上探的目光变多了。   说程冽是个学性恋,还真不夸张。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来,他对女孩子有好感是什么样。   而且……程冽这人面上不表露,但大家一致都觉得,他骨子里是讨厌笨蛋的。比如像宫决的那几个跟班,在程冽眼里就跟草履虫的智商差不多。他都不带正眼看人家的。   没记错的话……江惜的成绩,呃,挺烂的吧?   等走到校门口,程冽问:“吃过粢饭糕吗?”   江惜:?   那是什么?   程冽问她:“吃吗?”   江惜犹豫一下,点了头。   程冽想到她上次在鱿鱼摊子前走不动路,……甚至还踩了他一脚。   于是他带她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走了一圈儿。   没有高级的餐厅。   一圈儿下来,江惜手里拿满了金黄酥脆的粢饭糕,鲜香的红柳肉串,凉爽的水果冰粉……都太太太好吃了!   还有三鲜小馄饨和烤豆腐,她实在拿不下了,就都拎在程冽手里了。   他有望成为一个不错的侍从!   大巫心想。   江惜舔了舔唇:“吃不掉了。”   她把没有动过的分给了程冽。   程冽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江惜还有点意犹未尽。   但她的胃口实在不怎么大,所以也只能歪着头盯着程冽吃了。   程冽在她的注视下,僵了僵,然后才自如地吃了起来。   江惜一边看,一边禁不住想,原来这个时代的街头小巷到处都是美味的食物啊……   这段时间只出入高级餐厅的大巫,感觉到了万分的可惜,仿佛错失一个亿。   “对了。”江惜突然想起来,“刚才的钱都是你给的。”   她摸出兜里的卡:“我该怎么把钱转给你呢?”   原身也没有使用过这样的黑卡。   以至于记忆里都没什么可挖掘的地方。   程冽垂眸看了一眼,一下就认出来这张是无限卡。   她随身把这东西揣着吗?   程冽:“钱不多,不用给我。”   江惜:“不多吗?”   程冽纠正了她的认知:“你手里的卡,就算是天天吃这些你喜欢的食物,它也可以养活百十来个人了。”   江惜恍然大悟,然后好奇发问:“你每天吃饭要花多少钱?”   程冽:“六十块。”   好穷!   江惜疑惑地问009号:“你们的男主角都这么穷吗?”   男主角是每个世界所谓的“天选之子”,现在看到的样子,当然不代表他本来的样子。   但009号什么也没有说。   让你不看原著!   这时候程冽接过了江惜手中吃剩下的垃圾,转身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目光飞快地从她面上掠过。   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大概对她来说,六十块能养活一个人,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不过也有可能,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只在意她自己关注的东西。   程冽:“回去吗?”   江惜点点头,也不和他多话。   他们很快就回了各自的教室。   “分道扬镳”的速度之快,让其他好奇打量的人都感觉到了惊奇。呃,好像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俩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和关系。   很快就又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   班长再度主动邀约江惜,只不过这回不是约她吃饭了,而是约她:“我另外给你找个生日场地,我们去看看?”   江惜说:“不用了。”   班长一愣:“你另外找好啦?”   班长有点可惜,她还没出上什么力呢。   江惜:“嗯,不就是昨天说的那个地方吗?”   “可是……可是那里很明显不可能……”班长的话还没说完,有个高个男生走了过来,拍了拍班长的肩。男生说:“又有新闻了!”   班长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什么新闻啊?”   “就那个辛格尔王子啊!”   “……怎么?他死啦?”   “没、没死呢!”男生把手机怼她面前,“你自己看呗。”   @今日新闻:据国外orange报报道,王储辛格尔在记者招待会中,对外表示,他将尽快调养好身体,亲自欢迎一位来自华国的富豪,在古德利亚王宫举办这位富豪的生日宴……外网对此反应不一。神秘富豪是谁?这将会是两国关系迎来转折的破冰点吗?[图]   博文配图里,是外网上的一些网友评价。   有人破口大骂这个王子疯了吗,居然来舔华国了。   也有人觉得世界和平不是很好吗?   也有人阴阳怪气,说华国拥有东方邪术,会不会是给这个可怜的王子下了什么邪术。   下面马上有人纠正,东南亚比较流行邪术。这个王子更有可能是被东方功夫打服的。但华国什么时候手腕这么强硬了?   反正就没有几个人能理解这个疯狂行径的。   拜托,你们国家最敌视华国哎!   你们突然跪了!   让我们这些一起敌视的怎么办?   太尴尬了!   这条新闻直接上热搜了。   也不怪男生刚放学就注意到了。   班长震惊得张大了嘴。   她连忙摸出自己的手机,上面也是相关的新闻推送。   “这个……有点太巧了。”   “是啊!”男生应和。   “但是,但是这个神秘的华国富豪,呃,江惜怎么看也不像是神秘的华国富豪啊。等等……”班长突然想起来江惜的资产比她妈还多。班长连忙转头问江惜:“这说的是你吗?”   江惜从男生手里接过手机看了看:“应该是。”   “……应该?”   “等一下。”这时候江惜的手机响了。   江惜拿出来看,是柔兆发来的消息。   她简单扫了一眼,抬起头来说:“是我。”   虽然班长觉得应该就是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但真正从江惜口中听见肯定的话语,她还是震惊得要命。   “卧槽?!咱们真能去古德利亚王宫?”男生也瞪大眼,心情激动得不受控地脱口而出,“那我岂不是比我爸还吊?”   这一嗓子,直接把其他人也都吸引过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男生连忙跟他们解释了。   这下没人想走了,纷纷好奇得要命。   江惜是怎么做到的?我靠!好像最近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离谱的,别人根本做不到的事!   “喂,杨中旭!说好的你承担其他费用,可别赖账啊!”有人想起来这茬,赶紧对之前看江惜不顺眼那个人说。   这人叫杨中旭。   江惜眨了下眼。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记得班上的同学分别叫什么名字。   因为这在大巫的眼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杨中旭脸色巨变。   怎么可能?   ……难道是宫决帮了她?不,不可能。宫家是干什么的?注定了他们家不可能插手这样的事。宫决出国都出不了呢。   但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看他。   杨中旭有点坐立难安,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新闻里不是也说了,是神秘的富豪。你们不会真以为这就是江惜吧?”   确实。   应该得有点切实的证据。   但其他人和江惜又没什么过节,在班长的带头下,大家也有意好好一起玩,所以没必要在这时候去下江惜的面子。   杨中旭看他们都不出声,心底不舒服的感觉更浓了。   还没等他逼问证据呢。   这头江惜缓缓举起手机:“要看吗?”   “看什么?”班长一愣。   江惜:“那个辛格尔王子录了一段视频。”   这就是柔兆发给她的东西。   江惜点开播放键。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画面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双目无神地“望着”摄像的方向。他穿着华丽的王储服饰,坐在病床上。这做不得假。   “卧槽!卧槽!江惜你让人给你录视频了?”   “这外交官看了都他妈得震惊吧!”   画面里的男人缓缓启唇,说了老长一串话。   大家羡慕坏了。   “太牛逼了江惜!”   “这是祝福的意思吧?”   “我就听懂一点,说‘我尊敬的朋友’。”   杨中旭的脸色一片灰白。   江惜……她亲爹得是全球首富才能做到吧?   这怎么可能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完,然后才转头去看江惜。   江惜微微蹙眉。   大家一看她的表情好像并不太高兴。   “怎么了江惜?”班长轻声问。   江惜:“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东西?”   这就是文盲!   009号悄悄地在心底恶狠狠地说。   班长:“呃,应该是西语。不过我英语学得都不怎么样……这个、这个我也没办法翻译了。”   杨中旭终于找到了突破点。   他站起来说:“对嘛,所以其实就是一段我们大家都听不懂的视频。谁知道她是不是从外网下载的?这算什么证据?”   班长倒是很相信江惜的。   打从上次赛舟,她就总觉得江惜这人挺神奇的。   江惜既然这么肯定,那就没必要撒谎啊。   班长:“要不这样?请程冽过来帮咱们翻译一下呗?”   杨中旭看了看江惜:“……不会偏袒她吧?”   班长:“你这话让程冽的跟班听见了,能把你脑袋埋土里。”   杨中旭脸色难看地撇撇嘴:“行吧。”   他也就是故意膈应江惜一下。   其实他也很清楚,程冽表面上好像和谁都挺友好,其实很冷淡的。他也不信,程冽对江惜有什么特别的。多半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说……为了刺激宫决。   现在如果让宫决过来做翻译,那他才怀疑那位真有可能偏袒江惜呢。   毕竟最近宫决的“不对劲”,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班长也不敢再耽搁,生怕再一晚人就走了。   她火速冲出去,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程冽。   程冽正在和他身后的跟班交谈什么。   “程冽同学!”班长喊了一声。   程冽转过头。   丹凤眼拉出一点凌厉的弧度,给人一种高冷不可接近的错觉。   不过很快程冽的表情就柔和了点,他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记得你好像会好几门语言吧?西语会不会?”   程冽还是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有什么事吗?”   他看上去姿态挺温和,但班长总觉得,他有点不耐烦了。   “就是请你翻译一个西语视频……”   “抱歉,我没有空。”程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班长傻了眼。   不过转念想想,程冽的行事风格好像就是这样。别人总不自觉地觉得他好像很好说话,其实并不是。   眼看程冽要走了,班长飞快地出声:“等等,就是,江惜那里有个视频要翻译一下。真的……没空吗?”   程冽的步子顿了顿。   这一刻,班长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   很复杂。   像是……有点想笑?又像是有点无奈。   “走吧。”程冽说。   班长赶紧把人带过去了。   程冽也没问为什么要翻译视频,他接过江惜的手机,很快看完了那段视频。   杨中旭有点急,催问道:“说的是什么?”   程冽启唇,声音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冷冽,不急不缓:“我尊敬的朋友,很荣幸,我能献上古德利亚为你庆贺生日。这座宫殿,将会因为你的到来而生辉。在此,我诚挚地祝福你,十七岁生日快乐……”   程冽轻轻挑了下眉尾,然后才继续往下说。   不,准确来说是低声哼唱。   因为最后那一段,是生日快乐歌。   一时间,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是因为程冽居然哼唱出了生日歌,声音有点过分好听。   还是因为那个“十七岁生日快乐”。   十七岁。   十七岁!   江惜下面马上要过的,的确是她的第十七个生日啊!   班长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杨中旭:“现在够了吗?”   杨中旭结巴了:“那、那也没有直呼她的名字啊……”   这时候程冽顿了顿,翻译了最后一句话:“抱歉,我尊敬的朋友。你的名字是神圣的,是至高无上的。我不配直呼你的名字。当你看见这段视频的时候,不要见怪。那不是我的无礼。我内心是万分尊敬你的。希望你会喜欢我献上的东西。”   杨中旭:“……”   不是吧?   对方连这也考虑到了?   也就是从程冽嘴里念出来,语气才显得冷冷淡淡。   实际这样的话多少显得有点狗腿了。   听听!什么叫你的名字是至高无上的!还我不配直呼你的名字!   杨中旭都快气笑了。   这哪国来的中二病?   但他识趣地没有再争执下去,只是扯着嘴角,挤出个僵硬的笑容:“那就等生日那天了……”   其他人已经高兴疯了:“快快,什么时候做请柬啊?我们自个儿去印?我得带一张回去给我爸妈看。”   “哈哈我爸肯定不信。然后等我真到了王宫,再狠狠打他脸。”   “好一个父慈子孝!”   这帮富二代见过很多大场面了。   但在一国王储的王宫里,参加生日趴,那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未来几年里,都能一直是他们吹嘘的资本!   程冽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把手机还给江惜,只说:“如果多看几本书,也许你就会听懂视频里的话,而不是需要靠别人来翻译了。”   可以说把劝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江惜:“我可以聘请你。”   程冽:“那以后呢?”   江惜:“以后也聘请你。”   程冽眼底无奈的色彩一掠而过:“……我很贵的。”   江惜心说六十块都可以养活你了。   怎么会贵呢?   她都可以养八十个程冽了。   她想了一下八十个程冽围着她讲故事……算了,太吵。唱歌还不错。   这时候班长一把抱住了江惜的肩:“我们请柬要发给哪些人呢?”   江惜:“随便。”   她在这个时代又没有朋友。   班长想起来程冽翻译的功劳,想也不想就说:“那肯定得先给程冽发一张啦!”   不过话说完,她一下就尴尬地僵住了:“哦对、对不起,程冽应该没什么空吧?”   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因为全校都知道程冽同学的家庭好像比较贫寒嘛。   每次开家长会,甚至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父母。   他们一度怀疑他是个孤儿。   当然这只是私底下的猜测,面上是不敢说的。别看程冽表现得脾气好,毕竟他的个人魅力让他收拢了一拨富二代给他当跟班。   程冽没接班长的话,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和江惜说:“我先走了。”   江惜点了下头。   她目送着他走远。   然后才想起来,晚上不是还要来补课?先走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再一想。   她今天上课都从头上到了尾,多么难得!   那也不需要额外补课了。   于是程冽走出去不远,就收到了江惜的消息。   【今晚不补课。】   程冽动作一顿,回了个【好】,然后就收起手机,坐上一辆车走远了。   这头班长再三和江惜确认了,真的把请柬的事全权交给她吗?   江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大巫是从来不会做这些琐碎的事的。   她的生辰也好,祭祀也好,……凡是各种大型的活动,底下的臣子、侍从,都会为她操办好。   班长只觉得这是什么?   这是江惜对她的信任啊!   她妈对她,都不带这么信任的!   班长顿时一身血液沸腾,高兴坏了,拍拍胸脯说:“我一定把你的生日宴办成圈子里最牛的!”   江惜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点了点头。   很快,屠维就来学校接她了。   江惜和班长说了拜拜。   她一走,班长就先去办了一件事。   她要把那个元煦叫上。   那个明星的粉丝太讨厌了,现在还在上蹿下跳地抹黑江惜。   她要这人老老实实在江惜面前唱生日歌。   哎,也不知道这人唱歌有没有程冽好听?现在的偶像啊还真没几个唱得好听的……班长撇了撇嘴。   这头江惜一上车就接到了殷老先生的电话。   老先生在那头问:“今天的新闻不小啊,小友看了吗?”   江惜:“看了。”   “我能问问,是哪一位做的吗?”   江惜很惊讶。   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来是大魔王做的吗?   是那位辛格尔王子瞎得不够及时?   殷老先生笑出了声:“看来就是了。应该不是阏逢先生,他身边有许听风。屠维先生,大概更愿意陪在你的身边。是柔兆先生吗?”   江惜:“你好聪明。”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她总惊叹于这里的人们要比古国的官员和子民能干了太多。   “现在那个国家的官员,都是一头雾水,不清楚自己家的王储,为什么倒戈向了敌人。”殷老先生感叹道,“厉害的是你啊小友。”   江惜现在经过科普之后,隐隐约约知道了外交是很复杂的事。   不可以像古国那样。   上去就捅对方腰子,把对方干死,就可以直接把对方纳入自己的部族了。   于是她问对方:“会带来麻烦吗?”   殷老先生说:“只是带来一点猜疑,但猜疑本身起不到任何作用。外交时不适合做的一些事,柔兆先生去做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我们国家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当别人怀疑你揣着某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时,你最好真的有。所以……随他们去猜疑吧。”   江惜顿时大为放心。   他们结束了通话。   许听风也坐在车子里,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江惜,这才更深刻地感知到江惜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大魔王对她来说,如臂使指。   就在这时候,江惜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又涌起了一点点暖意。   她看了看许听风:“除了华国,和辛格尔王子的国家以外,世界上还有别的国家吗?”   原身的地理学得不太好。   只知道个米国、霓虹、日不落。   这导致了大巫也没什么认知。   许听风震惊地看了看她,没想到江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许听风马上从手机上划拉出一张地图给她看:“能看见吗?这世界上有很多个国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我们以外,还有196个。”   196。   好多!   在他们的时代,除古国以外,有很多部族,但小国却连十个都不到。   江惜掰了下手指:“196个,一个个打过去……还是有点麻烦的。”   许听风:“……?”   您在说什么!   江惜立刻给殷老先生又去了个电话,她问他:“我到时候可以去周边的其他国家走一走吗?”   殷老先生不明所以,想到她年纪轻,可能是想四处开开眼界。   老先生:“当然可以,如果资金不够,可以随时从许听风那里取用。”   江惜:“好。那我过完生日,就去……嗯……先去五个国家吧。有哪些是你们比较讨厌的吗?”   老先生:“……?”   老先生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连忙说:“您只是去走走吗?”   江惜:“如果那里没有漂亮的宫殿,柔兆大概是会克制自己的。”   老先生放心了:“没有讨厌的。战争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希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不是和所有人成为敌人。你去走一走也好,也许会有一些关于幻想生物的新发现。”   江惜:“好的。”   她明白了。   不能团结的,就可以让屠维去了。   这一天是星期二。   这一天,就在网友们感慨辛格尔那么讨厌一人,居然表现出亲华的意向的时候。   元煦的大粉从工作室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哇!   国际新闻才刚出来!   他们元哥居然就受到了那位神秘富豪的邀请,要去王宫参加生日宴!王宫啊!   这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可以吹的成绩?   作者有话说:   国外的确有出租王宫的,不是我瞎编的_(:з」∠)_这章长了吧!叉腰。 第41章   ◎被占领了◎   江茉有段时间没见到江惜了, 她放学回到家,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江岐。   平心而论,哥哥江岐对她确实很好。   不过……   “今天不是周末, 哥哥怎么回来了?”江茉问。   江太太笑着说:“你傻不傻?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我知道, 但不是在周日吗?”   “是啊, 所以现在就应该去好好挑选你那天穿的礼服,和要佩戴的首饰了啊。”   礼服、首饰。   江茉一下反应过来:“……又要办宴会吗?”   江太太嗔怪地看着她, 像是她问了一个傻问题。   江太太说:“当然了。这还是你回到家以后,我们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呢。你爸爸说了, 要给你举办得格外隆重!那些世交的叔叔伯伯,都要来参加你的生日宴……”   江太太越说脸上的笑容越多。   江茉却只感觉到透不过气的压力。   不过她很快想了起来。   哥哥江岐和她说过,江家当初□□会选中江惜,一是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很乖顺,二则是因为她和江茉的生日是同一天。   江茉问:“那江惜呢?”   江太太叹了口气说:“她和同学一起过。”   江茉小声问:“那我也可以……不办吗?”她虽然也没什么玩得来的同学,但她可以和家里人一起过啊。   这下江太太的表情更怪异了, 仿佛她提出了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要求。   江太太断然否定了:“当然不行。你回来后的第一个生日, 怎么可以怠慢?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说江家对自己的亲女儿,还不如对一个养女吗?”   江茉张张嘴,还是闭上了。   江太太很快带着她去选了一条价值六十九万的高定礼服, 然后又从自己的嫁妆里,选出了一套贵重的蓝宝石。   江太太示意她换上试一试,又让江岐给她拍了照片。   然后江岐把照片po到了社交账号上。   江岐在他的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   他社交账号下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这是……江茉小姐吧?江岐,你妹妹真漂亮!】   【什么时候带出来一起玩?】   【就知道你这家伙突然请假,肯定是为了妹妹。不知道是该羡慕你有妹妹, 还是羡慕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   看到这里, 江岐才嘴角扯了扯, 露出了点笑容。   在之前, 他从来不让人知道江惜是他的“妹妹”,现在他终于可以晒江茉了。   ……现在的江惜呢?   她的生日要和同学过?   詹家不给她过生日吗?   江岐挑了下眉,这些念头飞快地从他脑海中消失了。   现在的江惜,提前去了省队报道。   路上她还接到了邱哥的电话。   “是江惜同学对吗?”那头问。   在得到确认之后,那头很快就又继续开口了:“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马术比赛的活动负责人邱老师。下个月,我们准备到奥城去举办一个比赛,你看你有兴趣吗?方便的话,什么时候过来一趟啊?”   邱哥想的很好。   办比赛,拉赞助,哗啦啦都是钱。   上次他们太没见过世面了,也没什么经验,报价低不说,咳,这中间的油水嘛,也没捞到。毕竟大投入都在那些真金铸的奖杯上了。   如果江惜再去一次场馆,就更好了。   其他运动队的老师,会以为江惜和他们是绑定的。到时候他劝江惜挑个队伍,还能趁机收取点“介绍费”。   这也就是邱哥为什么没有直接把江惜的信息给这些人的缘故。   邱哥这会儿抓着手机都还在做发财的美梦呢。   谁知道这头的少女轻飘飘地说:“不参加,不来了。”   邱哥本来还优哉游哉地倚着沙发靠背,这六个字一下惊得他坐直了身躯。   “为什么?!”   江惜觉得这人真怪。   她参加完比赛就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江惜还是语气淡淡地说了:“我马上要出国,出国回来后,要参加射箭队的训练。”   要出国……这不稀奇。有钱人嘛。   参加训练……哪个队私自联系上她了?   不……等下!   “怎么成射箭队了?”邱哥惊奇出声。   江惜却没有要仔细解释的意思,只低低应了声:“嗯。”   她很快挂断了电话。   邱哥又打了过去。   江惜觉得太莫名其妙,就顺手把他拉黑了。   唔,她现在知道宫决拉黑人时的快乐了。   那头的邱哥听着那头传来的忙音,这下傻了眼。   他这才意识到有钱人的作风究竟是什么样的。   说不搭理,就不搭理了。   邱哥的发财梦一朝破碎,只好苦着脸转手把江惜的联系号码卖给了其他人。   好歹……还能换点钱吧?   邱哥对江惜来说,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今天送她到省队的是屠维。   屠维沉声问:“谁的电话?”   他看见了江惜拉黑的操作,也就知道对方应该是个讨厌的人。既然是讨厌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解决掉对方。   江惜轻描淡写:“之前的活动方,问我还去比赛吗。”   屠维点了下头。   点完想想又叮嘱道:“下次如果有不想接的电话,也可以交给我来接。”   说到这里,屠维还有点兴奋。   江惜:“嗯。”   说话间,他们就抵达了省队的场馆。   江惜来过一次,所以熟门熟路地带着屠维就进去了。   柴老师都怕这位大小姐不来了。   毕竟她那么有钱啊……   而且她还可以选马术队呢……柴老师听说,马术队的教练都恨不能去堵江家大门了。   “江小姐,快,进来!”柴老师热切地招呼着,然后目光落到了屠维的身上。   这个男人……好高大。   柴老师的呼吸窒了窒。   但江惜没有要介绍的意思,柴老师也只好不问了。   江惜进门填了一些资料表,又从柴老师手里拿到了场馆的门禁卡,队内相关资料。   然后柴老师带着她正式去见了她的队友们。   年纪小的,羡慕又佩服地望着她;年纪大点,眼底就流露出了戒备、冰冷和敌意了。这不奇怪,因为参加正式的运动会,往往只会派出那么几个人。   像前年的奥运会上,射箭队只派出了六人。   也就是说……   江惜的到来,会挤占掉他们中间原本的名额。   哪怕心里再清楚,这是自己技不如人,也很难对江惜露出笑容。   江惜倒也并不在意他们。   做完该做的之后,她就和柴老师请了假,说要等几天自己才会回来。   柴老师有点失望,但也知道拦不住人家。   而且把这样的天才扣在这里做死训练,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江惜带上资料,就和屠维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这边射箭队就爆发了争议。   “老师,我听说,这次省运会我不能去了?”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站了出来,眼圈发红。   旁边的人也才跟着低低开口:“是不是被那个新来的占掉名额了?”   “可是,她好像真的很厉害啊。”有人弱弱插声。   “那又怎么样?青青都训练多久了?大家都知道她是要去参加省运会的。”   柴老师面露尴尬之色,说:“名单还没出来……”一般这东西不会这么早公布的,会影响大家训练的态度。   柴老师不知道哪一环出错了,竟然泄露了。   “柴老师,我看过你交上去的名单了,确实不太合理啊。这个江惜……上过热搜,我看过。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嘛。马术很厉害。但怎么就进了咱们射箭队呢?不能因为她家里有钱,就偏私啊。”一个中年男子踱步走了进来。   他胸前别着工作证,上面写着体育指导中心。   柴老师深吸一口气。   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意见不合,甚至是……利益不合。   眼前的男人最早是带射箭队的,后来高升了。   马尾女孩青青其实算是他的嫡系弟子。   “之前她的比赛视频我不是给您看过了吗?您也说这样的人才应该吸纳进来啊?”柴老师委屈地说。   “一段视频能说明什么?能吸纳进来,不代表她要立即参加比赛。她有经过多久的专业训练?在赛场上发挥水平是否稳定,这些你都不清楚。”男子摇摇头。   柴老师:“那天……那天她来场馆露了一手,您当时没看见。这样,我把人叫回来再给您看看?”   她也有点忐忑,不知道那位大小姐还愿意回来给人演示吗?   但柴老师还是马上打了江惜的电话。   ……没能打通。   “我就说嘛,这样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自由散漫惯了。”男子连连摇头,“她连团队精神是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将来也不会服从安排啊。”   柴老师站在那里。   在男子不赞同的目光的审视下,渐渐感觉到了一点针刺的难受。   她好像被针对了。   这对她来说,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太熟悉这样的针对了。   她连换几个射箭俱乐部都是这样的……   江惜这会儿又在干吗呢?   她办完省队的事之后,就回家收拾东西了。   詹太太等人是不会去的。   他们属于长辈,自觉会破坏孩子们聚会的快乐,所以也只能遗憾地往江惜的行李箱塞一点东西,就算作是陪伴和祝福了。   这时候,大家都知道高二三班的同学,要一块儿给江惜过生日的事了。   为什么呢?   因为班长同学大手一挥,把请帖发给了整个高二年级的同学们。   反正那个杨中旭不是说他要请客吗?   慢慢请呗。   班长从没干过组织过这么大型的活动,还挺兴奋。   其他班级的同学本来觉得,他们和江惜也没什么交情,去生日会干嘛?但回家一说,家里的大人倒是有了点不同的看法。   “都邀请了啊?”家长摸了摸下巴,一笑,“平时你们班级和班级之间不是很泾渭分明吗?”   有钱人和普通有钱。   富豪和超级富豪。   这些人的后代虽然都就读于津门高中,但有的人是轻轻松松就进去了,有的却是费了大力气才得以跻身。   这个生日会有点意思。   它打破了这种界限,把几个不同的圈子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江惜,我记得她是江博的养女吧?她的面子这么大?发请柬,大家就答应?”这个家长发出了怀疑的声音。   他面前的孩子耸了耸肩:“三班在传,说她要去古德利亚王宫举办生日宴,大家好奇坏了,肯定会去。”   家长一下想到了那个新闻。   但是……不可能吧?一个孩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江博也不至于这么吊啊!   不管怎么说……   家长拍了拍孩子的肩:“去吧,我赞助你们私人飞机。”   多交点别班的朋友,对于他们家孩子来说都是赚的。   这个家长行动力倒也强,马上就去调配飞机,又去申请航线。   但很快就被告知,有一条专用航线,已经被占用了,现在不可能再调度新的航线给他,人航空公司还得要呢。   这个家长傻了眼。   嗯?   已经被占用了?   这头江惜才刚发现柴老师的未接来电。   她想了想柴老师那天温温柔柔的样子,还是拨了回去。   柴老师接起来电话,语气有点低沉:“江小姐,你刚才是在忙吗?”   “嗯,在收拾行李。”   柴老师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要出国几天。那应该就是马上要走了。   到了嘴边的话,徘徊两遍,又被柴老师咽了回去。   “那祝你一路顺风。”柴老师说。   江惜应声挂断了电话。   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既然现在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决心还不够强。就等她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很快就到了周五。   班长在进行最后的人数协调。   此时程冽的课桌上也躺着一张请柬。   这是班长在犹豫再犹豫之后,还是决定给程冽。谁叫她那天嘴快已经把话说出了呢?给了是冒犯,不给也是冒犯。那还不如给了呢。   程冽身后的几个跟班,犹豫着说:“我们也不去了吧。”   程冽开口轻描淡写:“去吧,为什么不去?”   “可是程哥你……”   程冽站起身,将请柬放入了口袋中,他只是又说了一遍:“去吧。”   有人面面相觑,只好应声:“好!听程哥的。”   等程冽走了,才有人憋不住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就是去代表程哥的?”   “对对,程哥肯定还希望我们去帮江惜壮一壮场面!”   “那我们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是啊……”   和这边气氛完全不一样的就是另一头的宫决了。   ……唯一没有收到请柬的就是他。   但这还真不是班长故意针对他。   班长也没那个胆儿啊。   主要是……宫家的人都不能随便出国。   班长想了想,也就不送请柬去给这位大爷添堵了。   宫决臭着脸,万万没想到江惜的生日宴是在国外办。   他坐在那里不开口,一时间他身边的人也不敢说话了。   半晌才有人弱弱响起了声音:“那我们……还去吗?”   宫决的口吻压着不爽,但又生生挤出了点笑意:“去啊,为什么不去?”   站在旁边的人打了个寒颤,连忙问:“那、那决哥要我们给江惜带生日礼物过去吗?”   宫决:“……不用了。”   他已经想到一个更妙的点子。   哦,这次是真的更妙,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多个名字把江惜围起来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宫决就忍不住皱眉,觉得择日还是要去把那个活动负责人打一顿。   这边气氛暂时有了缓和。   另一边班长统计完人数,和杨中旭说:“包机吧。”   杨中旭脸色一变:“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包其它费用吗?赶紧的。”班长眉尾一吊,表情变得凶悍了一分。   她之所以能做班长,当然说明她在三班是有点威信的。   杨中旭被呛了声:“……包就包。”   等在那个国家落了地,他又看他们要怎么搞。   幸好他前一天回家,和家里说了这个事。当然不是说他打赌的事。而是把自己美化成主动承担一定费用。   杨父为了让儿子更好地融入那些顶级富二代中间,也就大方地拨了款。   只是等钱真正花出去,他的心还是如滴血一般。   确认杨中旭包好飞机之后,班长就联系了江惜,约定第二天一起到机场出发。   江惜这会儿对面坐着许听风。   她看了看许听风,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过去。”   “杨中旭包机了哎,你确定不一起吗?多好的机会啊,气气他。”班长遗憾地说。   江惜:“不用。”   她为什么要去气一只小蚂蚁?   班长:“好吧。”   她挂断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   杨中旭双眼一亮。   江惜不会是想趁机跑路吧?谎撒大了,没法圆了?   但是……把这么多人骗过去,她承受得了后果吗?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说,那当然是因为她没撒谎啊。   不不。杨中旭马上按住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周六。   这帮富二代们,一块儿到了机场。   “杨中旭不是包机了吗?我们怎么不能提前登机?”有人不快地出声。   杨中旭皱着眉:“听说是有一条私人航线先被申请了。很奇怪,它的其它时间段也不对外开放了。我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和其他航司一起排队。”   有人感叹道:“一般这种情况的话,是为了方便护航什么特殊的人物吧?”   他们说话间。   转过头,透过落地的透明玻璃,就能瞥见不远处一架不同于其它航司的飞机起飞了。   “是不是那个啊?”有人指着问。   杨中旭殪崋转头看了一眼:“……应该是。”   那架飞机,他好像在某个杂志上看见过。和一艘价值1.2亿美元的游轮排在一起。   它的价值应该也不低。   这种得是顶级有钱了吧?   杨中旭感叹道。   他家私人飞机也就5000来万吧。   富二代们飞了足足六个小时才飞到当地。   落地后,大家也并没有感激杨中旭包机了,甚至一个个的表情还很不爽。   “早知道还不如分开自己去买头等舱呢?”   “是啊,憋屈死我了。”   没吃过什么苦的富二代们忍不住抱怨道。   杨中旭:“……”   他花钱也讨不到好是吧!   江惜没花钱也能讨到好!   班长一落地,倒是迫不及待地就给江惜发了消息,以告知她,他们在哪个厅等待。   谁江惜很快就拨回了电话。   “你也到了?”班长惊讶地问。   江惜:“嗯,比你们早一点到。”   她这会儿坐在贵宾厅里。   飞机上的工作人员服务很周到,特地把她送到了这里然后才离开。   屠维、阏逢包括许听风都在。   “你到得更早?”班长脱口而出。   “嗯,一点就到了。”   班长本能地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航班时刻表。   没有一点抵达的飞机。   哎,这么一说……江惜不会就是那个乘私人飞机来的人吧?   “走吧。”班长说。   “不用等江惜?”有人惊异地问。   “她早就到了,她刚发了定位给我。”班长带头走在前面。   其他人也就浩浩荡荡一块儿跟了上去。   这么一帮新鲜又年轻的华国面孔骤然出现在当地机场。   他们走得步履飞快,堪称气势汹汹。   当地人傻了眼。   当晚就有人在推特上惊慌发问。   【我们要被占领了吗?】   他们国家并不大。   但最喜欢在强国排挤华国的时候,站出来一起摇旗呐喊。   现在怎么说呢?   多多少少就是有点害怕,还有点后悔。   作者有话说:   来不及了啊啊啊啊啊要12点了! 第42章   ◎土但有力◎   这个国家很快就发现, 他们在机场见到的这些人,并不是第一批大肆进入的“游客”。   接下来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变多了。   而这些其实大部分都是元煦的粉丝。   旅游局也很懵。   自从他们非要跟着一块儿排挤华国之后,就没华国人来这里旅游了。偶尔见到一两张华国面孔, 那是没有办法, 有什么生意做到他们这边来了。   现在突然一下申请签证的人变多了。   他们还不敢拒绝。   因为辛格尔王子都开了个头, 邀请了富豪入境,他们如果不同意, 那算不算是和王室对着干呢?   但这么一来,弄得其他国家也开始怀疑了……   哎你这之前嚷得那么大声, 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不会和华国做朋友!你们说叛变就叛变?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难道你们私底下,一早就有什么交易?   在国际上的表现,只是为了削弱其他国家的戒心,甚至唤起部分中立国家对华国的怜惜?   好手段哇!   许听风也没想到外网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看着各种阴谋论,嘴角抽了抽,只能说:“大概是有些人实在太小心眼儿了。”   这时候班长也带着人来和江惜汇合了。   班长当先就看见了屠维。   阏逢她是见过的, 好像是高三的学生?   但这个成年男人……   班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杨中旭也马上大喊出声:“不是说, 这次生日会只有我们吗?江惜,你喊上家长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立马也感觉到了不自在。   当然,也有可能更多是出自恐惧。   看见男人时, 那种前赴后继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恐惧。   江惜的爸爸……也不长这样啊。   大家哆哆嗦嗦地想。   还是许听风上前一步,微微笑着说:“当然是江小姐的保镖啦。”   杨中旭低低埋怨了一句:“就她金贵。”   其他人却没这么好糊弄。   因为那位叫“屠维”的先生,身上穿的很明显是高级定制的西装。   这你跟我说是保镖?   谁才能请得起这样的保镖?   不过大家也不好在这里戳穿,所以只好暗暗把话吞了回去。万一在这里吵起来,那不是搞笑吗?现在重点是去王宫。   班长说:“我提前联系了车行。”   这点儿钱她还是能付的。   周围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登上一长列的豪车, 然后驶向了王宫的方向。   终于有人在这时候反应了过来……   “富豪?来自华国的富豪?”   “华国的富豪都如此年轻吗!”   这列车队, 很快就驶抵了王宫。   眼前金碧辉煌的王宫, 远比照片上要更加的巍峨。   大门处, 还有士兵把守。   这样的架势……   这些小富二代还真没见过。   “卧槽!挎-枪是真货啊!”有军事爱好者眼睛都看直了。   江惜很快走了下车。   瞬间将大门处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就在大家心跳怦怦,又期待,又觉得担忧,反正就是格外刺激,生怕那个辛格尔王子翻脸后悔。   杨中旭也绷紧了表情。   但就在这时候,许听风突然笑嘻嘻地出声:“杨中旭,是叫这个名字吧?去,把手里的请柬给他们看看。”   杨中旭表情大变:“为什么是我去?”   “我听说就你在怀疑江小姐,那不如让你去亲自验证。”许听风的语气不容反驳。   阏逢一步上前:“我来陪你。”   杨中旭转头看着他。   这人长得很冷酷。   没错,光是长相就给人以冷酷的感觉。   杨中旭打了个哆嗦。   旁边的人也觉得他太没种了,你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呗,搁这儿浪费时间干什么?   杨中旭也感觉到了周围针刺一般的目光,他咬咬牙走上了前。   对方立刻摆出了警戒的姿势。   杨中旭双腿一软,差点掉头就跑。   但阏逢在后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种近距离的压迫感……尤其是在陌生的异国,这种感觉又被放大了。   杨中旭哆哆嗦嗦地掏出请柬。   反正、反正就算起冲突,也不是我一个人死这儿,对吧?   士兵飞快地扯过了请柬。   展开。   然后转身和其他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   杨中旭都要吓疯了。   他甚至觉得江惜是不是故意要整他,他不会死在这儿吧?   “请……请进。”士兵突然开口,说的是蹩脚的华国话。   杨中旭一下呆住了。   “在开门了!”这头班长惊呼一声。   其他人也立马沸腾了:“走走,凭请柬进门。”   江惜走在了前头。   很快还有管家模样的人,小跑着走到面前。   对方讲着不太流利的英语。   江惜:。   听不懂。   许听风其实也有些不学无术,但好歹能听懂一点点。   大家一通比划,沟通,大概知道了,王宫早在前一天就收拾出来了,就为了迎接这位年轻富豪的到来。   管家大声赞美着江惜多么的年轻,多么的富有,且多么的美丽。   “这马屁拍的,比我问我爹要零花钱的时候还夸张。”   “外国人的礼仪,你不懂。”   “杨中旭呢?”   “哈哈,怎么还在门口?腿软走不动了?”   “是怕掏钱吧。”   “够没种的。”旁边的人耸耸肩。   富二代的脸面大于天。   要他们说,自己打的赌,跪着也得完成啊!   “这就是王宫啊?”   通往前方的每一扇门大概得十个人一块儿用力推,才能推开。   大家还真没住过。   再嚣张的富二代也多少有点束手束脚了。   一嘛,是对王宫不熟练,二嘛,生怕给国家丢脸。   只是当他们看向江惜的时候。   嗯?   ……少女跟回了家一样自然。   王宫被划分为好几个部分,她径直走入到起居的那一栋,进入偌大的会客大厅,在沙发边坐下。   她轻拍了两下手。   很快就有人为她送上了咖啡。   江惜心道。   看来很多手势倒是共通的。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呸呸。   苦的。   大巫的五官登时皱成了一团。   她将咖啡放了回去。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江惜的胆子这么大?   很快,管家为他们安置好了分别入住的房间。   当然,难免有几个人同住的情况出现。   王宫虽然足够大,但卧室并不多。   因为它曾经还承载着会议、处理政事等等作用。   大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反正这体验已经足够新奇了。   他们前脚抵达。   后脚那位大明星元煦也到了,只不过他只能先入住附近的酒店。经纪人神经紧张,一路上都禁不住东张西望。   “还是第一次到这种排华国家,他们不会突然出手攻击你吧?”   元煦:“……这里的人也是人,又不是野兽。”   经纪人想想也是。   而且大部分国家的民众是好的嘛。   “这位举办生日的富豪,是真有手段啊。”经纪人禁不住感叹几句。   元煦也深以为然。   他正在和对家争一个奢侈品牌的代言。最近他的电视剧被嘲得厉害。对手还总是买他的通稿,说他早年刚出道的时候多么多么土,多么多么滑稽。奢侈品牌怎么能和土扯上关系呢?   眼看品牌方要偏向对家了。   元煦就接到了这个邀请。   这次出行就是一次直白的镀金。   被邀请到王宫的人,你说我不够逼格?那不就笑话了吗?   元煦面上慢慢也浮现了点笑容,这段时间被骂演技差的烦恼也忘了。   连经纪人在他耳边念叨,那个什么骑马少女要骑着他红的话,他都没听进去了。   而这一头的江惜也准备要休息了。   花瓣浴。   牛奶。   睡前故事。   ……还是一样不少。   为江惜准备这些东西的王宫工作人员,都不由愣愣心想,这个华国少女,的确好像天生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睡前的仪式感比殿下还要复杂。   另一头的辛格尔殿下终于得以舒了口气。   因为坐在他床头的人,轻声说:“我要走了。”   辛格尔马上问:“您要去哪里?我派人送您?”   “我要去给她讲睡前故事了。”   辛格尔热泪盈眶,用迷蒙的双眼目送着这位离去。   感恩!感恩睡前故事……   从今以后他就改信这个了!   第二天一早。   大家在王宫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开始布置东西。   “我一点没觉得他们排华啊。”   “这些人还挺友好善良的。”   “是啊是啊,工作也特别积极。人真不错。”   大家一边“劳动”一边纳闷地出声。   江惜睡醒起床,站在楼上,倚着栏杆看楼下忙碌的众人。   不错。   都很适合做她的仆人哎。   她转过身要往楼下走,却发现屠维站在那里,整张脸都掩入了阴影间。他看上去并不太高兴。   “怎么了?”她问他。   屠维:“……您十七岁了。”   江惜:“是啊。”   屠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离十八不远了。”   江惜点点头:“那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这个时代很好,活一年,好像胜过了十年。   屠维闭上嘴,没有再提不开心的事。   他陪着江惜缓缓走下楼,甚至在后面给江惜提了提裙摆。   今天她穿的是一条及地的红色长裙。   裙摆很大。   将她拥簇起来,就像是百花间那朵最耀眼的花。   少女的眉眼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显得精致动人。   这才有了一点巫的魅气。   楼下。   元煦到了。   工作人员告知他,只有受邀的他才能进入。   经纪人很失望,但也没办法,只能挥挥手让元煦自己进来了。   元煦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压住心中的惊骇,和狂乱的心跳,拘谨地微笑着说:“我很荣幸,能够受邀前来参加这个盛大的宴会……”   他顿住脚步,迎上面前这些人的视线。   这一看,他才发现……这些人……好年轻!   “来了啊。”班长笑了笑,歪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正好这时候楼梯上的脚步声也渐渐近了。   江惜就这样驻足,垂眸看向了元煦。   班长介绍道:“我们寿星。”   元煦的表情慢慢僵住了:“……”这不就是那个被黑粉剪辑出来,拉踩他的少女吗?   他不方便下场。   但他对这个少女,确实也难免带点恨意。因为她差点搞掉他的高奢代言。   她……这么有钱?!   江惜不太记得元煦是谁。   她轻飘飘地掠过他,走向门的方向。   那边有个挺拔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   来人很快在门口驻足。   他手里还拿着请柬。   其他人的视线也掠过了元煦,他们望向那个方向,瞬间也惊奇地瞪大了眼。   这简直比元煦真来了还要震撼得多。   “卧槽?程冽?”   他怎么来了?   不,应该说,他怎么能来的?   程冽好像没听见周围惊奇的议论声,他只是看着江惜,问:“你需要一个翻译吗?”   与此同时。   在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广场上,那一面昂贵的广告屏上,骤然绽放了朵朵烟花。   最后变出来一行字。   “江惜生日快乐”。   土。   但有力。   要知道华国的有钱人从来不会在他们这里投放广告,毕竟他们都很清楚,这样一个排华的国家,不会有他们的市场。   今天终于有人投了,却只是这样一句他们根本看不懂的华国字!   广场上的这一幕被传上了外网。   很多人更茫然了。   我们真的不是被占领了吗喂。   偶尔也逛逛外网的宫大少爷,看见这一幕之后,满意地合上了手机。   书里教的,都不错。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所在的城市开始限电了,今天停电停了好久,都来不及写更多了。哭哭。今天也发一百个红包吧! 第43章   ◎造畜之术◎   “翻译?”江惜眨眨眼, 短暂地怔了一下。   江惜点点头:“嗯,是需要一个翻译。”   现在交流,全靠大家集思广益、东拼西凑。   其实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是很想要讲华国话的, 奈何赶鸭子上架, 就他们那个掺了口音的华国话, 没一个正经华国人能听懂。   遂罢休。   “进来吧。”江惜对程冽说。   程冽点点头,这才进了门。   屠维眯起眼:“我不能当翻译吗?”   许听风:“……这个还真不能。您得会西语才行。”   西语?什么语?   抓着对方打一顿, 对方不就拼命学他们的话了吗?   “程哥!程哥!”那头几个小弟冲程冽挥手。   但程冽的目光从他们身上轻飘飘地掠了过去。   “很显然,不是为了我们来的。”小弟们讪讪道。   其他人这时候也忍不住和程冽打起了招呼:“程冽什么时候到的?”   “你怎么过来的?”   如果说江惜真能弄到一座王宫来叫做震撼。   那么程冽会出现在今天的宴会上, 就叫不可思议了。   有些好奇心没那么重,多少还有点分寸的,就笑嘻嘻地开口说:“感谢程哥来给我们当翻译啊!这他妈鸟语是真听不懂啊!”   “就是,就是。程哥救我们于水火啊!”   话说到这里,那人也觉得有点不对。   是救他们于水火啊?   还是……救江惜于水火啊?   还是班长先从怔忡中回过神,她不管那么多, 高兴地一拍手:“嘿, 这不就齐了吗?那更好啦!”   宫决的小弟欲言又止。   ……还差了一个我们决哥啊!   元煦站在一旁,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有点无所适从。   这帮小富二代太能折腾了……   这时候元煦已经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了。   他平时, 都是经纪人和多个助理,还有许多工作人员和粉丝围着打转。可以说每一个站在一线的明星,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这下好了……   他赶上了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平时要讨好他们的爹妈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来讨好这些小兔崽子?   元煦脸上的表情是真绷不住了。   尤其是想到,这次出行,工作室特地和大粉、站姐联系了, 以确保到时候有人可以恰到好处地“偷拍”到他在王宫里, 再不着痕迹地发回国内……   元煦就更绷不住了。   到时候……   他们会“偷拍”到什么?   这时候大家还没有要搭理元煦的意思, 班长蹦到江惜面前:“那个……你的保镖, 可以暂时走远一点,让我们自己玩吗?”   江惜看向屠维:“你去楼上吧。”   屠维看了一眼这些可恶的人类幼崽。   ……改天头都给他们拧掉!   但今天屠维还是乖乖上了楼。   想到柔兆也还留在楼上呢,屠维心里获得了短暂的平衡。只有阏逢……屠维皱眉。让他赚到了。   屠维一走。   下面的气氛立马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打开了音响,推出了酒水车和点心车,挥挥手再叫来大厨,当场开始给大家做吃的。   “这是我弄来的!”有个人得意地冲江惜说。   “我、我……我在他们的大院里,搞了个碰碰车!”   “我其实有想过要不要请几个男模……被艾曼丹制止了。”   班长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江惜倒是很好奇:“男模能干什么?”   “那能干的多了去了……”旁边的人来劲地应声。   元煦眼皮一跳。   我不会就等同男模吧?   一旁的程冽也皱了下眉,然后正要开口说点什么。   这头江惜却更先开口了:“哦,那他一定也可以代替我上学了?”   程冽一顿。   那个提出男模的人也是一僵,然后瞪大眼,然后哈哈笑了起来:“那、那肯定不行……”   江惜兴趣缺缺:“那没什么意思。”   “别他妈教坏江惜。”班长踹了一脚过去。   “嘿嘿,不敢,不敢了。”这下大家对江惜的印象,又有了转变。   感情您什么都不懂啊?   那以前那到处勾勾搭搭的姿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多勾搭几个人,同时帮你写作业吗?   大家一惊,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破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真相。   因为蛋糕还没送来。   大家立马就分成几波自己玩儿自己的了。   “没有爹妈在就是爽,也不用被带着去见这个叔叔,那个伯伯。”   “对,也不用穿正装。想脱袜子就脱袜子。”   “……你可别脱啊,别把我们臭死了。”   班长冲江惜招了招手:“这个玩过吗?”   江惜看了看。   是一副牌,牌的外壳上写着“真心话与大冒险”。   江惜摇摇头。   大冒险?   有多大的冒险?   她来了一点兴趣。   班长眼珠一转,看向程冽:“你应该也没玩过吧?”   程冽的小弟马上出声:“那当然,我们程哥根本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主要是也没空。程哥忙得要死。   程冽看了班长一眼,点了下头,走过去一起坐下了。   阏逢:“我也玩。”   许听风马上说:“我也来。”   本来他和宫决一样,也是不能随意出国的。但为了时刻守着阏逢,免得出意外,哦,准确来说,是免得别人出意外,所以他也获得了这次宝贵的出行机会。   这么热闹?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就又被吸引过来了。   连元煦都转头多看了一眼。   ……他们就玩这个?   “喂。”元煦耳边有声音响起。   元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冲他不冷不热地咧了咧嘴,说:“别愣着啊。”   男生把话筒塞他手里:“音响可是为你准备的,唱吧。也省了咱们放歌听了。”   元煦:“……”   他一早知道要来唱歌。   但他以为是那种一个高高的台子,请他站上去,solo全场,献唱一首。结束之后,底下的富豪还会拍手夸赞。   现在……他突然间仿佛比那街边卖唱的还不如。   那个男生根本不管他怎么想,转头说:“啊对了,唱好听点啊。”   元煦:“……”   其实那些富豪偶尔都会给他一点脸面。   因为他们需要他这棵摇钱树。   反倒是这些小富二代,完全不给面子!   “快点儿!”男生又回头催促了一声,而这次,他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在座的没几个追星的。   当然也没谁会去关注元煦有没有受到冷落。   远处。   扛着长长摄像机的站姐,眯起了眼。   “是元哥!”   “元哥真在王宫里……还是很帅啊。”   有人负责抓拍,有人负责录像,分工合作。   工作室的软文写手,这会儿都已经在构思回国怎么发通稿了。   不过半个小时后,他们就发觉到不对了。   “……元哥怎么还站着?”   “他还在唱。”   “他不坐的吗?”   他们赶紧把经纪人叫了过来。   经纪人也傻了眼,喃喃道:“……怎么回事?”他咬了咬牙:“这次的富豪,这么难搞吗?”   十年前,圈子还比较乱。   那会儿还动不动抽人耳光,叫人下跪的。   现在大家都自诩文明人了,加上一个流量明星身上的价值越来越高了,那些有钱人也就乐得露出点和蔼态度了。   “还拍吗?”站姐愣愣地问。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元煦这样“顺从”的样子,一时间无法和他平时的人设对上号。   元煦的经纪人辛辛苦苦安排好的写手,还没能把软文给传播回国内呢。   这会儿大荧幕上那句“江惜生日快乐”,倒是从外网传回国内了。   【有钱人讨好女朋友,都把架势摆到国外去了?】   【这个时间点,emmm很微妙。】   【这不会就是那个要去古德利亚王宫举办生日宴的神秘富豪吧?是个……女的?】   【不是,什么年代了?还不允许有女富豪?】   【呃,你们真的没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吗。】   是很眼熟。   前脚还在吹嘘元煦人在古德利亚王宫,求求绯闻女星别蹭的粉丝,那简直叫一个新仇加旧恨,眼珠子都瞪圆了。   江、惜。   又是她!   她怎么又到国外去了?   她怎么还过上生日了?   她和我们天生相克是吧!   可以说打遍粉圈少有敌手的元煦粉丝,气得不轻。   古德利亚王宫里,班长将牌组抽出来。   一分为二。   这和常规的大冒险还是真心话由赢家来指定不同。   这是全靠自己抽牌。   那种未知性……   “就很刺激。”班长说。   班长在桌上放了一个玻璃可乐瓶。   然后靠猜丁壳来决定谁第一个转。   “我赢了。”程冽出声。   班长:“这么巧你是第一个?”   程冽纠正道:“不是巧。……是运用了一点技巧。”他转头看江惜,说:“下次教你。”   江惜怔了下:“……好。”   不过学这个有什么用呢?在和敌国打起来的时候,说先来一局猜丁壳吗?   程冽这时候已经低头开始旋转可乐瓶了。   可乐瓶转了三圈儿。   指向了江惜。   程冽只负责转瓶子。   抽卡得江惜自己抽。   “要抽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班长问。   江惜想也不想:“当然是大冒险。”   她伸出手。   指尖带着点粉白的色彩,与漆黑的纸牌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抽出一张卡。   “请随机与一个路人搭话,并请求他在下一轮的游戏中,担任你的狗。”班长念着念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   她重新把纸牌包装翻出来:“……这谁带来的?!”   上面写着斗大的四个字。   “情-趣游戏”。   江惜倒是完全没往歪处想。   她咂咂嘴。   要把人变成一只狗吗?   巫术里倒是有一样叫做“造畜”。   唔,就选她走出去看见的第一个人吧。   古德利亚王宫外,有一个穿着普通,蓄着胡须,低着头,几乎要隐没入人群间的人。   他要杀的人在里面。   这里可是王宫啊……他要怎么样把那个华国少年骗出来呢?   哎,鼻子怎么有点痒?   阿嚏——   这里的天气真糟糕。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限电断水的一天。哭哭。今天短短的我也给大家发一百个红包叭。 第44章   ◎太可怕了◎   班长抓着牌企图去找出罪魁祸首。   “从我哥那里拿的, 有什么问题吗?哎哎别生气,我看看怎么回事。”这边男生应着声。   等班长再扭头回去的时候,江惜人都已经不在了。   “卧槽?!她真去找狗啦?不是, 找人去啦?”班长傻了眼。   坐在一边的阏逢, 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从散落的剩下的牌里面, 又摸了两张起来。   ……嗯,这里还有个把人变兔子的。   还有把人拴起来的。   这个阏逢没太看明白。   把人拴起来耕地吗?   这个时代, 放眼望去,很难再见到需要耕的土地了。   班长忍着畏惧飞快地从他手中抢走了牌:“不、不玩这个了。……江惜呢?”   “去抓狗了。”阏逢轻描淡写地说。   班长:“……”等等。已经直接把人当狗了吗?   阏逢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妒忌的色彩, 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问:“不玩这个了?”   “嗯嗯。”   “那换一个吧,猜大小。”   其他人心想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只有许听风面色一凛。   阏逢轻启薄唇:“……猜错了的人,要从五楼跳下去。”   许听风:“……”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对面的其他同学也是一怔。   半晌,才有人挤出了点笑容:“……是开玩笑吧?”   阏逢金色的眼眸一斜:“谁在和你开玩笑?”   那个人莫名觉得有点瘆人,立刻闭嘴了。   阏逢顿觉无趣。   这样的游戏,大巫小的时候和他玩过很多次。   他还和大巫赌过自己的尾巴。   只不过他输了之后, 她怎么也不肯要他的尾巴。   这样一想, 阏逢就又有点妒忌了,不由转头看向了门的方向。   江惜是出去了。   只不过还带上了程冽。   倒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程冽可以做翻译。   程冽这会儿也差不多猜到, 那牌面上写的可能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但江惜很明显不知道。   他委婉地说:“这个要求太难做到了,换个游戏吧。”   江惜:“很难吗?”   她摇了摇头。   江惜很快走到了门口。   守在门口的人立刻向她行了绅士的礼。   她的目光从来往的人身上扫过。   毕竟是王宫,哪怕如今王储并不在这里居住了,但周围的行人也本能地和这座建筑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或许其他人没有发现。   但江惜却一眼锁定了,人群之中, 有一个中年男人, 缩起双手。明明应该是夏天, 他却好像畏寒一样, 缩起了脖子。他在走动。但却没有走远。   不太像是一个好人。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在看见江惜之后,那个男人很快从路过的花僮那里,购买了两支玫瑰花。   然后他缓缓朝江惜走了过来。   他很快走近了。   而江惜面无表情的面容上,也有了一点些微的变化。   她从他的身上闻见了很浓重的血腥气。   江惜抬头望了望天。   嗯,虽然不是在华国境内了。但这个时代,人是不可以乱杀的。他们将这称作是“和平年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江惜看了看他的手。   这双手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在两支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粗糙。   但死在这双手下的人,一定很多。   程冽在看见男人的时候,手比脑子更快地先按住了江惜的肩。   他说:“不要往前走。”   江惜:“嗯?”   这时候男人也被守卫拦了下来。   男人指了指江惜,用轻快的口吻和守卫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守卫就没有再拦他了。   于是男人重新迈动步子缓缓往前走去。   他的眼底亮着两簇光。   像是看见美人时出自本能的惊艳。   但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本质上并不是在看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女。而是在看少女身边的少年。   他克制住了那种直接流露出的恶意,只盯着少女,用蹩脚的华国话说:“美丽的小姐,今天是你的生日吗?”这是一个混了点华人血统的男人。   程冽冷淡地注视着他。   江惜有点茫然。   怎么连一个路过的人也知道我的生日?   “您的名字出现在了这里最大的沙温广场的荧幕上。在古德利亚王宫举办生日宴的华国富豪,我想就是您,对吧?”男人笑笑说,“这是我一点猜测的小技巧。……这里的人都很野蛮,竟然不欢迎您的到来。但要我说,像您这样的美人,来到这样的国家,只会使这片大地都变得美丽。”   男人滔滔不绝,一边递上花,一边不经意地按了按自己的大腿侧。   江惜没有接他的话,只问程冽:“他在说什么鬼话?”   男人表情僵了下。   男人并不太精通华国话,显然是在国外居住得比较久。   所以这样大段的话,他就只能用英文来说了。   没想到完全是说给空气听了。   这头程冽轻挑了下眉尾,不急不缓地说:“夸你好看。”   江惜:“哦。”   男人:“是的、是的!”   江惜看着他,轻轻念了一句话:“魇昧造畜,舌强耳竖伏地走。”   男人面露茫然。   这下轮到他听不懂了。   江惜歪了歪头。   嗯?   怎么还没有变呢?   江惜隐隐约约意识到,……大概是因为语言上的不通,以至于她的巫术“失灵”了。   她立刻转头看程冽:“这句话你会翻译吗?”   程冽:。   文言文?   “翻译给他听。”江惜说。   程冽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要翻译一句话,但他既然来的时候,借口就是“翻译”。   程冽:“……我试试。”   魇昧指巫术。   造畜,在蒲松龄的短篇故事里曾出现过。   舌强,指舌根发硬。在故事中,似乎也是将人化成畜生之后的一种反应。   耳竖伏地走,……是狗的特征?   程冽眸光轻动,飞快地翻译了一遍。   这次男人听懂了。   他脸上的茫然飞快地褪去,转而被另一种兴奋的神色所替代。他将手从大腿根上收了回来,举起双手,屈住手腕,然后脖颈前伸,吐出舌头,绕着江惜转了一圈儿。   江惜并不满意。   这样的恶人……   她养的流浪小狗比他可爱多了。   不过江惜并不打算现在就嫌弃他,她转过身,发现程冽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程冽的表情凝住了。   他盯着男人,目光冰冷,被拉出凌厉弧度的丹凤眼里,透出一点震撼之色。   ……那是一个咒语吗?   程冽脑中骤然掠过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很快在他耳边响起。   “你牵住他,跟上来啊。”江惜说。   “……牵?”虽然男人很明显像是一下子,从人的特征变成了狗的特征。但程冽还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太不可思议了一点。   江惜:“嗯。他看上去就不太聪明,不牵他会走丢的。万一咬了别人的人也不太好。”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越过大门,扫向了更远处的行人。   嗯,也有几个看上去沾了血气的人。   不过把他们都变成狗也太麻烦了。   程冽一个人牵不住的。   于是江惜收回了目光,缓步往回走。   程冽看了看男人。   男人嘴角已经流下了口水。   跟狗一模一样。   程冽:“……”   所以怎么牵呢?   程冽垂下目光,从男人宽大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飞索。   ……攀墙用的?程冽目光一闪,把飞索套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果然立刻就跟着他走了。   等走出去几步,男人就从直立变成了伏地行走。   牢牢扣在他另一个口袋里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折叠刀。   程冽眼底的光变得更加冷锐了。   他抽出手帕,俯身隔着帕子将刀捡了起来,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没等他们回到宴会厅。   男人的兜里就又滚了个手机出来。   江惜转过身,感叹道:“他的口袋里装的东西真多。”   程冽:“是啊。”他捡起了男人的手机。   江惜接过来:“……有人给他打电话。”   男人的手机特地调成了静音,显然是不希望在关键的时刻暴-露自己。   江惜按下了接听键。   那头传来了声音:“我看见你走进了王宫,你疯了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还是说事情太顺利了,你已经杀掉他了?”   江惜……江惜听不懂。   她看向程冽。   程冽压低声音,几乎挨着她耳边将这段话翻译了。   江惜:“告诉他。这个人不会再回去了,他变成狗了。”   程冽眼底飞快地掠过笑意。   他应了声:“嗯。”   他微微躬腰,低头,凑近手机话筒,开口,外文流利:“他没有疯,他现在只是变成了一条狗,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惜往后退了一点。   她盯着他,觉得这一刻的程冽好像有点不同。   哦。大概是因为他说着她听不懂的鬼话吧。   这时候趴伏在地上像狗一样走路的人,大概是听见了自己是狗,于是还真的像是一条忠实的主人的狗一样,拱了拱江惜的裙摆。   江惜的裙摆很大。   被他一拱,就掀起了涟漪般的波纹。   程冽动了。   他踩住了男人的头。   男人被踹开了一点。   程冽才平静地收回了腿。   江惜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下眼。   好像真的有点不同。   和在国内的时候不太相同。   “你是谁?”电话那头传来厉喝声。   但程冽挂断了电话,他说:“下一轮换个游戏玩吧。”   江惜还觉得有点可惜。   抽到未知的牌很有意思。   她说:“先进去。”   江惜身后跟着程冽,程冽还牵着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卧槽?!   不是吧?   她真去找了个路人当狗?   班长瞪大眼,头皮都快炸开了。   其实如果他们看过一些国际新闻的话,大概头皮会炸得跟烟花一样,表情更加精彩。   这时候电话的那一头。   男人的手指一用力,将通讯器生生捏变了形。   “……我想起来,我听过那个声音。就是他,就是我们的目标的声音。”   “什么?你确定没有听错?我已经打听过了。那里面就是一些幼稚的富二代,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他们不可能抓住我们的金牌杀手。”   “你可以进行声纹对比。”男人说到这里,语气顿时变得艰涩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少年说,我们的金牌杀手现在已经变成狗了。那羞辱的、淡漠的口吻……不愧是那个人的弟弟。事情变得困难了。”   这头程冽摸了摸鼻子,和江惜一块儿重新坐了回去。   元煦看见这一幕,三观都要炸裂了。   这帮富二代这么狠?!   人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尊严了?   元煦心一紧,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   可以说他今天唱得比他专辑还好听。   简直是调音师听了都要夸一句奇迹。   就在江惜问起还有什么游戏可以玩的时候。   王宫的管家来到了她的面前,想要为她送上王储的祝福。可管家刚一走近,就看见了那个变狗的男人。管家瞪大了眼,大概是过于震惊了,眼球都像是要脱出眼眶一样。   他哆哆嗦嗦地后退半步,指着男人大喊了一声:“c……criminal!”   然后他又补充上了更完整的陈述。   通缉犯。   这是个国际通缉犯。   江惜:“……?”   她还是很茫然地转头去看了看程冽。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个词超出了他们的知识储备。   “程哥,他说什么?”   “他怎么这么慌?怎么看见亲爹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江惜:“他在怕什么?”第一次看见变狗的人吗?   程冽:“……他说,这是一个国际通缉犯。他在害怕这个人。”   “卧槽?!”   周围的同学立马炸开了。   有害怕,也有兴奋。   “江惜!你从哪里找来的?”   通、通缉犯到了这里,都得当狗???   元煦头皮一麻,顿时觉得这些“熊孩子”更不好惹了。   太可怕了。这不得再努力唱更好点?!   作者有话说:   阿惜,以一己之力促进明星上进,甚至是脱胎换骨。【bushi】   我们市的停电,已经从一天一趟,变成一天两到三趟了。上午停完,下午停。有时候晚上也要停。每天顶着40°的高温,人都要中暑了。可恶哇,不知道川渝的限电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第45章   ◎鬼火咻咻◎   因为“通缉犯”的出现, 王宫中的气氛一下就全变了。   班长感觉到一阵后怕,盯着江惜喃喃道:“你的胆子太大了……”   王宫的管家也这样想。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个盛装的少女, 然后才恢复了点力气。   “方便的话, ……我去报警可以吗?”他询问着江惜的意见。   没办法, 这个少女实在太过神秘。   她的背后还站着那样骇人的怪物。   “可以。”江惜看了看那个仍然跪伏在地上,作犬状的男人, 虽然有些可惜。但想到那么多双手沾着血的人,也许可以把他们都变成狗。那么这个男人也就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了。   程冽很好地担任起了翻译的职责, 传递了双方的话语。   得到肯定回答后的管家,顿时松了口气。眼前的少女倒是很好说话的,和那个怪物完全不一样。   管家连忙转身去报警,脑子里一边都不自觉地联想起了,恶魔是如何扣押公主的西方故事……   今天古德利亚王宫可太热闹了。   其他同学缓缓回过神:“我们这算是帮助他们抓了罪犯吗?”   班长马上纠正道:“是江惜,不是你们。”   “对对。”大家讪讪道, “是江惜。”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小富二代们显得有点兴奋:“那这算是做好事了吧?”   “是啊, 不仅没有给国家丢脸,哈!还帮了这里的人!不然的话,这样的国际通缉犯突然流窜到王宫附近, 没准儿是来刺杀他们王储的吧!”   大家越聊越来劲,连游戏都不香了。   聊什么奢侈品啊、赛车啊,也都显得掉格调了。   “如果历史书会记载的话,会不会写我们,哦不, 江惜在这一天为两国的友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想多了。……不过热搜是肯定会上的。搞不好还是国内国外一起上。”   “草, 羡慕了!”   有人搓搓手掌, 恨不得立马也出去逮一个罪犯。不过还好他们脑子尚且算清醒, 知道罪犯不是大白菜,就种地里等他们去拔。   下午三点钟。   当地警察赶来带走了男人,他们会把人移交给国际刑警。   元煦的经纪人和站姐,还躲在对面的建筑里呢。   看见这么大阵势,人都吓傻了,愣不知道是谁被抓了。   “这个生日宴……不会不正规吧?”站姐咽了咽口水。   经纪人也不敢打包票。   他狠狠心,说:“回国不要提这个事了。”   简而言之就是冷处理,过段时间大家也就忘了这事,……能忘吧?   这头送走通缉犯之后,王宫的管家对江惜更加恭敬了。   恰好蛋糕也终于送来了。   管家提着长长的蛋糕刀,就要亲自为江惜切蛋糕。   “等一下!还没许愿!”班长飞快地出声说。   “许愿?”   “嗯,对啊,江惜,你以前生日不许愿的吗?”   当然不许愿。   因为没有人可以完成大巫的愿望啊。   从来都只有大巫去完成别人的愿望。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抱怨的事,因为每个人肩上的责任都是不同的。江惜想。   “好么,那你生日怎么过的?”班长傻了眼。   一时间真弄不清楚江家对江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就那么过的,一样盛大的宴会,宴会结束后,生辰也就过去了。”江惜说。   大家并未注意到她的措辞不够现代化。   盛大的宴会嘛,大家过生日都一样。父母给操办个生日party,说是孩子的生日,但其实也就是方便大人们在宴会上联络感情、谈谈生意。   他们站在聚光灯下,站在摄像头前,要摆出最漂亮的笑容。   哪怕父亲和母亲双双出轨,情感破裂,也要是和睦的一家人的样子。因为父母的公司要讲究一个家庭温暖的企业文化。   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小富二代们心想着,越想越觉得以后这样的生日宴很合适。至少大家在一起,不用再伪装了。   “许个愿吧,什么样的都行。”程冽的声音淡淡响起。   江惜应了声“唔”。   “可是要怎么许呢?”   “闭上眼,脑子里慢慢想那个念头。念头清晰之后,就吹灭蜡烛。”程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连愿望也不会许。   江惜:“哦。”   那倒是比起子民向她许愿时,要来得简单多了。   嗯,许什么愿呢?   她缓缓闭上眼。   所有的灯都被关闭了,拉上窗帘之后,宴会厅里一片漆黑,只剩下点点摇动的烛光。   其他人也不自觉地闭了闭眼。   只有程冽睁着眼。   那就……再多活一岁,如果可以的话。   江惜霎地睁开眼,像是停驻蝴蝶骤然撑开了美丽的羽翼,轻轻翕动,然后便有了熠熠的光华。   她鼓起面颊,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好了。”江惜说。   管家立马提着蛋糕刀就要上。   阏逢:“给我。”   管家没听见,刚把刀压在蛋糕面上。   阏逢这才想起来,对方听不懂他的话。   这愚蠢的人类。   连华国话都听不懂。   阏逢阴沉沉地心道,然后抬手直接夺走了刀。   管家惊呼一声,回头正要夺回来,但对上阏逢的目光之后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阏逢憋着一股要在大巫面前展露的劲儿。   他提刀,姿势冷厉,一种无形的锋芒瞬间从他的身上透了出来。在场的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总觉得他不像是要切蛋糕,像是要呃……切人头?   大家脑中这个荒唐的念头一掠而过。   下一秒,阏逢轻轻一用力。   蛋糕被切成了两半。   不止蛋糕,一共五层的蛋糕连同底下托住蛋糕胚的台面,以及蛋糕车,全都被切开了。   ……卧、卧槽?   蛋糕猝不及防地垮塌下去。   端着盘子准备分蛋糕的众人:“……?”   阏逢动作一僵,还没把刀抽回来,整个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这脆弱的人类物品。   就和上次那张轻轻一压就碎的桌子一样,真是糟糕透了。   “现在再定一个这么大的……还来得及吗?”班长傻了眼,呆呆地说。   阏逢恨不能立刻给江惜重新变一个完好无损的出来。   但是大魔王从来只擅长为祸一方,哪里擅长这种东西呢?   阏逢抿着唇,几乎不敢去看江惜的目光。   她一定不会喜欢我了……   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我……   还是程冽突然弯腰,按住了阏逢手中的蛋糕刀,从而推动了一块被切下来的蛋糕:“……最上面的很干净,还可以吃。”   班长:“嗯,也对,反正大家也吃不了多少。呃,就这么分分吧。”   吃个蛋糕,本来只是一种美好意象。   吃一口进肚子里,和吃一整块,倒也没什么区别。   阏逢面色一舒缓,那极具压迫感的金色眼眸,这才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他阴森森地看了一眼程冽。   这个人类倒是很聪明。   最顶上那一口蛋糕分给了江惜。   其他人分走了剩下的。   “有点儿苦中做乐。”有人咂嘴感叹。   “不过也挺有意思……我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蛋糕,哈哈,刚那个是高三的学长吧?艹,他是真猛。”   本来凝滞的气氛重新变得欢乐了起来。   许听风也狠狠松了口气。   他都怕阏逢一个面子过不去,把人王宫给掀了。   生日宴结束在当天晚上的八点半。   大家闹了一天,也实在有点累了,毕竟没有大人的看管,他们就差没骑到王宫顶上去摘星星了。   班长收起DV机,回放了一下视频。   “也许会变成珍贵的记忆。”她喃喃说着,才合上了DV。   “艾曼丹!你把你DV借我看一下吧。”宫决的跟班笑嘻嘻地走过来说。   班长不怕得罪他,但不想得罪宫决,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给了对方。   对方拿过去之后,马上传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想也不想截了程冽站在江惜身边,大家陪着一块儿等许愿吹蜡烛的画面,再发给宫决。   【决哥!大事不好!】   要被偷家了!   江惜这时候已经回到楼上去了。   柔兆和屠维在等她。   她推门进去,又见到了一个蛋糕。这个蛋糕很小,甚至有点歪歪扭扭的,上面的裱花几乎糊成了一坨。   屠维摸了摸鼻子,说:“我做的。”它有些,好吧,是非常的配不上大巫。但这是他从昨天半夜大巫入睡后,就一直学习、尝试,做到了现在的最后的成果。   扔掉,还是有些不舍。   柔兆难得没有讥讽这丑玩意儿。   他屈指插上蜡烛:“……再许一次愿?”那张邪戾的面孔在灯光下,都显得多了一丝温柔。   阏逢走在后面,见状脸色一变:“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屠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人类做蛋糕的本事?柔兆,你怎么也知道人类过生日要许愿?”   相比之下……   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屠维看出了他的未尽之语,冷笑一声:“怎么?你在下面陪大巫过了生日还不够?”   他们没在门口放个捕兽夹,那都是他们大度。   阏逢这才没说什么。   魔王报仇,两天不迟。   他过两天再拔屠维两根骨头。   这时候柔兆回头看向阏逢:“点蜡烛。”   阏逢很不想配合。   但蛋糕是给大巫的。   何况他前面还搞砸过一个蛋糕……   阏逢张嘴,正要吐火。   江惜想了想,说:“不要了吧。”   阏逢一顿。   江惜:“可能会有口水哎。”   阏逢顿时像是被抽走了脊骨,身形都委顿了一些,他抬起眼眸看着江惜:“大巫不喜欢我了吗?”   那明明叫龙涎。   明明有很多愚蠢的人类,说那是求都求不去的圣物。   江惜:“没有人会喜欢口水吧。”   阏逢更委顿了。   眼底的妒忌与委屈几乎都要凝成实质。   屠维:“其实我也可以点火。”   他说完,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蜡烛立刻燃了起来。   绿色的火。   阴沉沉的。   像是墓地里才会有的那种……鬼火。   江惜:“……谢谢,我还是去借打火机吧。”   作者有话说:   停电的情况下,我真的尽力了呜呜哇。 第46章   ◎感激江惜◎   管家来送打火机的时候, 都是闭着眼睛进屋的。   江惜最终还是吃掉了一部分屠维做的蛋糕。   她舔了舔唇,听见柔兆微笑着问:“好吃吗?”   江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以免柔兆和屠维打起来的, 她只是略作停顿, 然后说:“吃到了巧克力。”   “巧克力我买的。”柔兆说。   “还有草莓夹心。”   “也是我买的。”柔兆说。   “奶油?”   “我买的。”柔兆还是应声说。   江惜这下就有点好奇了:“在这个城市买的?”   “嗯。”   “那你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你们可以交流?”   大巫有点纳闷了。   难道就只有我不懂那些鬼画符一样的语言吗?   这头的柔兆云淡风轻:“不用听懂。我扔两张钱给老板, 然后拿走我要的东西。我走的时候,老板什么也没说。”   江惜:?   不愧是你。   大巫想了想, 应该是老板什么也不敢说。   江惜想了想国内的那位殷老先生,于是还是出声提醒道:“我们不再是古国的人了, 我们现在还代表着华国的形象,我们不可以丢国家的脸。”   柔兆:“我给钱了。我看上去还不像是一个温和友好的人吗?”   阏逢听了都觉得这够友好了。   江惜想想也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天色很快彻底坠入了黑暗中。   江惜洗漱沐浴后,换上柔软的睡衣,赤足踩着地毯走回到了大床边。她钻进被窝,柔兆就倚在床头, 语调温柔地说:“我们今晚来讲一个女人到处找自己的头的故事……”   江惜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多少都玩累了, 于是兴趣缺缺地开始准备回程。   长长的账单被送到了杨中旭的面前。   他铁青着脸倒是想赖账,但这是在国外,如果真丢了祖国的脸, 回到家他爹一定第一个打烂他的屁股,还恨不得把他挂家族的耻辱柱上。   杨中旭咬了又咬牙,最后还是狠狠心乖乖结了账。   其他人见状,说了句:“还算有种。”也就没说什么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这个国家。   元煦的经纪人也终于接到了自家的明星。   “你怎么……表情这么憔悴?”经纪人大惊失色。   元煦心有余悸,嗓子都哑了:“这帮人……太可怕了。”   经纪人一听, 立马就想到了比较不正经的东西。经纪人肃着脸说:“幸好我没再让站姐拍下去了。”他顿了顿, 才咬着牙问:“那些富豪……多少岁了?”   一群五六十岁的女富豪?   元煦有气无力地说:“人均年龄不超过十八岁。”   已经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的经纪人:“……哈?”“等等, 所以是一群……豪门千金?”   “还有豪门公子哥儿。”元煦补充道, 然后才接着说:“都还在念书,就上次我们在森林公园碰见那群津门高中的学生。”   经纪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高:“我靠!这不摆明了做局让你跳吗?这帮小混蛋……”   大概是经过了足够大的心理折磨,元煦现在反而有点自省后的羞愧了,他说:“要不是我们先自吹自擂,也不会有坑。如果昨天真的拍了照片,发了软文,那就叫自作自受了。”   经纪人却不这么想。哪个不炒作?你在娱乐圈你跟我讲清白?都怪那群小混蛋毁了元煦又一次热搜!   经纪人目光闪烁几下,没有再说什么。   这边江惜一行人都赶着去搭乘飞机。   大家这次都是分开走的,毕竟这次谁也不想委屈自己去坐普通舱了。   班长临时拉了个群,大家谁先落地了,谁就在群里报个平安。   等到当天傍晚的时候,班长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   除了江惜还要去别的国家旅游外……   【呃,程冽还没回来?】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连和程冽比较亲近的小跟班,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程冽的去向。   江惜就更不会关心这些小事了,她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为了方便随时监控那只江博送给她的手环,到底有什么奇异的地方,这次出国她也带上了。   现在那只手环还好好地圈在她的手腕上,衬得她的手腕都细弱了不少。只是……她屈指摩挲过光滑的手环——   上面攀附住的那只“奇幻生物”形状的雕刻件不见了。   江惜这才难得地涌动起一丝心虚来。   她主动给殷老先生打了个电话。   “小友过完生日了?”老先生在那头问。   江惜:“嗯。”   老先生很快察觉到了:“小友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是伯纳金河的鱼类失踪事件吗?……那是柔兆先生做的吧。”   江惜:?   等等,这是什么事件?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吗?   江惜不由回了下头,看向了柔兆:“你去伯纳金河了?”   柔兆:“是顺路去过几条河,不过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江惜:“河里的鱼都消失了?”   柔兆轻描淡写:“也许吧。它们看见我太害怕了。”   老先生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继续响起,他宽慰江惜道:“只是一些鲨鱼和鲸鱼消失了,有些渔船有捕杀鲸鱼的习惯,这让他们感觉到极为不适。不过我想过上一段时间,他们就会适应了。”   江惜应了声,然后告诉老先生:“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老先生微微一凛。   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吗?   江惜:“手环上的雕像,它丢了。也许是丢在我们刚刚走过的国家……”   老先生一惊:“那东西竟然会动?!”   江惜:“嗯。”   江惜倒没有太吃惊。   她见过石头铸就的蛇身人面像,在被施以巫术后,就化成了活物。只不过,那个趴在手环上的“幻想生物”,是因为什么契机动起来的呢?   老先生顿了顿,微微笑着说:“小友,你根本没发现它什么时候丢失了是吗?那就……继续不知道下去吧。”   大巫并不太擅长去分辨那些话里隐藏的含义,她轻轻地眨了下眼,还是听从了老先生的意思。   于是她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之后江惜也没有在国外停留太久。   她又去了两个国家。   他们都十分的友好,江惜只能揣着遗憾回了国。   回国这天。   元煦的粉丝还在和无聊的网友们吵架。   网友们觉得,通过广场大荧幕上的生日祝语,就可以推测出,在王宫举行生日宴的人就是那位江惜小姐。   【还美呢,你们哥哥不就是给人去表演搞气氛的吗?】   网友无情地嘲讽道。   粉丝当然不乐意了。   可他们三催四请,也迟迟没有等来工作室的澄清。   【你们元哥不是受邀去古德利亚王宫了吗?怎么没有一个人发现场照片?我听说去了很多粉丝啊,没一个偷拍的?】   网友再度发出质疑。   元粉一看,气得恨不得把之前吹嘘的话吃回去。   网上吵得再凶,其实也只是让元煦拿不到那个奢侈品代言了。   经纪人气得不行,恨不能把那帮拦人财路的小富二代填下水沟。   元煦却出奇的佛了。   恰好这时候又有个地方台的晚会要邀请元煦去唱歌。   经纪人怕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正要帮他拒绝。   元煦却嘶哑着喉咙说:“去吧。”   经纪人:“……倒不是别的,主要是,请个好的调音师也挺贵。上次那个,嫌你的音实在太难修,死也不肯干了。”   元煦:“……”   不过最后元煦还是坚持去参加了晚会。   当天,元煦就唱了两首歌。   一首是《生日快乐》,这首都快刻入他的DNA了;另一首是《祝福》。   网友们当天被震惊得不轻。   【又修音了?修音师的功夫都如此出神入化了?】   【不,是真唱啊。卧槽,元煦唱歌终于不跑调了?】   【甚至还听出了点真挚的感情。】   【他去国外偷偷报训练班了?不对啊。不是传说有个天王级歌手私底下都觉得他朽木不可雕吗?】   元煦第一次看见路人的真实评价,而不再只是粉丝们一味的吹捧。   他几乎要落下眼泪。   朽木在通缉犯都要当狗的时候,也可以被雕出来啊!   他打开热搜,再看见江惜的名字,都不觉得这个少女令人厌憎了。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畏惧,还有一些些的感激……吧?   另一头的柴老师,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开拨号界面,又关上了。   那位江小姐原来是去国外过生日了啊。   还是去古德利亚王宫过生日。   她实在太有钱了……有钱到让柴老师想给她打个电话,都不由自主地畏惧且犹豫起来。   江小姐根本没空接吧。   这时候杨教练又一次走入了场馆,胸前还挂着那个指导中心的牌子。他看了看柴老师:“怎么?还没打通那位江小姐的电话啊?”   他其实也看新闻。   他当然知道那个江惜是在国外过生日。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才更坚信,像那样的有钱人,根本就只是玩玩而已。不可能真的来参加这样的比赛。   既然是这样……他就肯定要给他的徒弟拿到参赛资格。   更重要的是……   他不希望柴老师翻身。   柴老师说:“我没打。”   男人知道她的性格,她其实挺聪明,专业能力也足够强。但偏偏,有一颗总是太为别人着想的心。比如打电话的时候,总想着会不会打搅到别人。当她曾经的队友背刺她的时候,她也会想和对方的争执,会不会影响比赛的大局。   她想得太多,所以总是什么都做不到。   男人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你啊你啊,我就说你不应该看一段视频,就把人拉到省队来。你看看那位大小姐的脾气,将来能老老实实地参与训练吗?”男人说教道。   这时候,柴老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柴老师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接了起来。   江惜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你好,我回来了。明天会来场馆。”   就又可以逃掉一天的课啦。   柴老师抿起唇角,用力点了下头,然后才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马上答应了一声:“好!”   等挂断电话之后。   男人皱起眉,正要问她,是那个江惜回来了?   谁知道柴老师的手机马上又响了,这次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对方要柴老师去领一下表。   柴老师收起手机马上就去了。   等回来之后,柴老师手里分别拿着好几张表。叠在最上面的,赫然写着“省运会名单”的字样。   柴老师抬起头,看向男人说:“省运会还是叶馨去。”   叶馨就是上次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儿,也就是男人的爱徒,男人高升之后,叶馨才被分到了柴老师手下。   男人闻声面上飞快地掠过了喜色:“我就知道上面的决定会是这样!”   高兴完,他才又眯起眼,看着柴老师,忍不住又开口,一副说教的口吻道:“你看吧,我说什么,你之前何必那么固执呢?叶馨成绩稳定,心态也好,是好苗子。我知道你介意她不是你从头开始带的队员……”   柴老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我……从来没介意过这个。只是……她总不服从管理。”   男人不爽了:“那那个大小姐江惜就会服从管理了?”   柴老师回忆了一下江惜的模样。   少女总是面无表情的。   可柴老师隐隐约约觉得:“……她是个很有礼貌,很乖巧的女孩子。”   男人:“你不会是看上了人家的家境,想多拉点赞助吧?……柴老师,做人不能太功利啊,要真心为了孩子着想,为了咱们国家的体育事业着想。”   柴老师本来不想说,但她终于还是绷不住打断了男人:“是这样的。省运会名单上没有江惜,是因为冲突了。”   “冲突?”   “嗯,她要去世界运动会。”   “……什么???”   柴老师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舒服多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请了假,今天停电太久很不舒服,但还是忍着写了一点……_(:з」∠)_我去销假。 第47章   ◎下奶用的(4更合并)◎   江家的餐桌上。   江太太扫视一圈儿, 惊讶地问:“小茉怎么没下楼?”   应声的是江岐:“她说不舒服。”   “不舒服?”江太太恍然大悟,“应该是生日那天玩到太晚了吧。”   江岐:“可能吧。”   他有点心不在焉,他早上去房间找江茉, 想要掀开被子摸一摸江茉是不是发烧了。但江茉挣脱了他。   那一瞬间, 他感觉到了和江茉之间的隔阂。   “报纸。”坐在主位上的江博发言。   江岐马上从女佣接过今天的早报, 然后递到了江博手中。   最上面是当地的东城日报,下面才是全国范围性的报纸。   江博那边展开了报纸。   江岐这边也从女佣手里拿了一份看。   副版上果然报道了江家为女儿举办生日宴会的事。   还配上了江家一家人的合影。   记者用大肆的笔墨描绘了江家在多么高级的酒店举办宴会, 又邀请了多少社会名流,包括那天江茉的穿着, 佩戴的首饰……   “社交网站上应该有相关的报道吧?”江太太看着他们的动作,出声问。   江岐打开微博,却只在同城热搜里看见了新闻。   这也很正常。   他们又不是明星,江家的企业也不是什么明星企业。说起来是社会名流,但大众对他们的生活并不怎么关心。如果像詹谨轩那样,提一嘴养女和亲生女儿的纠葛, 或许还有人会关注一下这其中的八卦档, 但是……那样太伤害江茉了。   江岐皱皱眉,也就不再去管了。   但就在他要退出微博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元煦的名字。   #元煦在古德利亚王宫献唱#   他平时是不太记得这些小明星的。   是的, 顶流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小明星。毕竟那个圈子和资本比起来,算个屁。   不过江岐记得元煦的粉丝和江惜之间的纠葛。   于是他顺手点了进去。   那张元煦献唱的高清大图,就这样蹦进了他的视线。   这时候江太太也看了看报纸,说:“小茉还是胆子太小了,你看, 照片里, 连笑都不笑。”   在聚光灯下僵硬得哪里像是生日会的主人公?   不知道的, 还以为江家的感情多么虚假呢。   江岐闻声, 皱起眉,觉得母亲有点小题大做。   这些都是可以教的……   不过江岐没空去反驳江太太的话了,他盯着那张高清大图。   图中,元煦牢牢抓着麦克风,像是抓着自己的饭碗一般,神色紧绷,启唇作出歌唱的动作。而在他的对面,一些人身穿名牌服饰,或坐或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那些人在看一个少女,少女着盛装,只有侧脸入镜。而且加上拍摄的人,大概只想拍摄元煦,所以周围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被虚化了。   虚化过后的少女身影,朦胧中也透着美丽。   她的侧脸精致动人。   甚至……有点眼熟。   江岐的脑子里,陡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但那念头太荒唐了,所以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博文对图片的解说是:   『去往王宫的神秘华国富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年轻!这是一群还在念贵族高中的年轻富二代们。联合之前出现在广场大荧幕上的华国字,以及照片中的景象,我们可以大致推测,这个正在过生日的少女,就是江惜。哦很多人不知道江惜是谁,这里放一段视频,视频里是她和元煦的纠葛起源……』   江岐看不下去了。   什么广场上的大荧幕?   他点进评论区,企图获得点新的信息。   但评论区全是吵架的。   黑粉和粉丝撕成了一团。   【你们多嚣张啊,以前到处撕合作的女明星。哟,到人富家千金面前,原来也就是个卖唱的啦。】   【谢谢狠狠出气了。】   【仅代表我个人,有点喜欢这个富家千金了。】   【听说她还进省队了。她家里那么有钱,欢迎她多多赞助体育事业。可比元煦有用多了。】   进省队了?   江岐脑中飞快地掠过那天她在赛场上的表现。   倒也……不奇怪。   江岐虽然讨厌江惜,但也无法否认她的确表现优秀。   他怔怔出神。   那江茉就这样被比下去了吗?   江惜凭什么拥有这么多?   网络上粉丝打架的事从来不少见。   元煦的粉丝一向战斗力又很强,到处撕来撕去,元煦工作室也不会去管。因为他们需要狂热的粉丝。这样,这些年纪小的粉丝们,才会顺从群体的意志,花钱打榜,为元煦吵架,争取各种代言,都不会有一点迟疑。   但今天,元煦很罕见地发言了。   他发了一条微博,表示:我应该感谢江惜小姐。   然后就没有更多的话了。   就在江岐再次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正好又刷到了这条微博。   江岐:“……”   这个元煦疯了吗?   他不是被江惜踩了吗?还那么没尊严地卖唱。他还说自己感谢江惜?一个个的……都被下蛊了?   江岐不知道,当初詹谨轩也有和他一样的念头。   现在詹谨轩长住医院了。   江岐再也不想看下去,反手扣住了手机,抬头问:“爸,江惜的同学给她过生日……去了古德利亚王宫,您知道这事吗?”   江博的脸色很怪异。   他抖了抖下面那张报纸,说:“现在知道了。”   江岐眼皮一跳:“报纸也报道了?”   江博:“……也?”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   江岐:“嗯。”他不情愿地说:“江惜又和那个明星一块儿上热搜,那个明星去王宫给她献唱生日歌了。”他虽然看不上元煦,但他现在看见热搜反应过来了,元煦这种公众人物献唱,对于无知大众来说,那才叫排面呢。   元煦这声“感谢江惜”,肯定又给江惜做足了排面。   他怎么就没提前想到这样给江茉过生日呢?   江岐一心不想江茉被比下去,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江茉。   但他这会儿却忘了,如果是他去,根本就不可能争取到古德利亚王宫的使用权。   没有了这个饵,也根本钓不到元煦。   江岐沉着脸,表情越加古怪,他说:“你们自己看吧。”   显然是要江太太也一起看。   江岐立刻将底下那张报纸扒拉了过来,平摊开在桌面上,方便江太太能和他一起看。   这一看,不得了……   可比那个热搜劲爆多了。   《华国学生勇擒国际通缉犯》。   标题就这样挂在那里。   江岐眼皮一跳,往下看见了正文。   古德利亚王宫竟然潜入了一个通缉犯,而那个通缉犯被江惜等人抓住了,事后警方感激他们的英勇无畏,还为他们发了纪念章。   为此,那边官方发来了致谢的声明。   不管是真是假,现在真要变成友好国家了……   这对外当然也是一件值得宣传的美事。   江惜他们会获得多么大的赞誉……这可比一个生日宴在王宫举办,举办得多么声势浩大,要更引人注目了!   格局都完全不一样了!   看到这里,江岐的脸色已经发青,再难看下去了。   江太太半晌,挤出声音来:“……阿惜、阿惜好大的本事啊。”   江博沉声道:“是啊,好大的本事。王宫是她的宴会场所,富二代同学是她的宴会来宾,顶流明星是为她献唱的工具……现在连通缉犯都能抓了。好大的本事……”   江博这才觉得,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过那个养女。   “新闻……不会出错吗?”江岐吐出怀疑的声音。   “不会。”江博斩钉截铁。   “可她怎么可能抓得了通缉犯?”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一群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怕谁呢?不管怎么样,阴差阳错也好。这个功劳都足够震撼了。”   江博目光垂下。   唯一能让人高兴的……   “阿惜还戴着我送给她的手环啊。”江博顿了下,说:“江岐,一碗水要端平。以后不要再那么对阿惜了。阿惜也是你妹妹。”   江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江博站起身,连早餐也顾不上吃了:“你还年轻,不知道你妹妹这些日子做的事代表了什么。你和江茉还在读书,而她已经在做更高更大的事了。……江岐,你知道一个企业如果有幸能得到上头的夸奖,会有怎么样的未来吗?你知道宫家在东城,为什么那么势大吗?”   他训诫道:“做事不要随喜好,江岐。”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   江惜应该回国了,他要去接人。   江博上了车才给江惜打电话。   江惜接得很慢,她的声音还带着点懒怠味道,应该是还没睡醒:“……嗯?”   “我看见新闻了。”江博说。   江惜:“哦。”   江博这段时间倒也习惯了她的“惜字如金”和“面无表情”,他这下真正地完全放下了父亲的架子,开口说:“生日过得开心吗?”   那头的江惜顿了下。   因为她不理解,江博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废话?   等不到江惜的回答,江博只好继续自己往下说:“很喜欢那只手环?”   江惜:“还可以。”   她谈不上喜不喜欢,但那东西有点用。只不过上头攀着的“幻想生物”不知道落在哪个倒霉蛋那里了。   “是不是很喜欢上面的雕塑?”江博又问。   这一头的江惜:“嗯?”   她缓缓翘起脚,方便柔兆帮她穿鞋。   江博笑着说:“很有趣吧,它里面装了一些机括零件,可以让它动起来。这样的生物很罕见,最近国外很流行,还管它叫什么幻想生物。你下次要是感兴趣,爸爸可以带你去看雕塑的原型。”   江惜一下坐直了身躯,来了点兴致。   嗯?   “原型?”   “对,手作大师的创作原型。”   “好。”江惜应了声。   她开始思考,唔,如果真的能通过江博,见到那个带手环入境的外国人,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大巫实在记不住外国人的名字。   如果他们带她去看了原型。   那她是不是就算直捣老巢了呢?   江惜开始期待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回家。”江博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   江惜:“我有事,不回家。”   这时候楼下詹太太的声音响起:“吃早餐了。”   江惜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要吃早餐。   江博听见那头传来的忙音,怔了下。   看来……她还是比较难哄啊。   前面都答应了,后面就含糊过去了。   江博要是知道江惜就为了急着去吃可口的小馄饨,所以无情地挂掉了他的电话,大概会把鼻子都气歪吧。   江博结束了和江惜的通话,就想着要不再去关心一下江茉。   谁知道等他回到家,打开江茉的房门,却发现江茉已经不在被子里了。   “江茉呢?”他问。   江太太也好奇地看了看他背后,问:“阿惜呢?还没接回来吗?”   “……没有。”江博有点不耐烦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会显得他这个父亲的权威失效了。   江太太这才说:“江茉说要去找朋友玩。”   江博面色一缓:“嗯。”能多交点同样出身的朋友是好的。   江太太说到这个,却还禁不住皱眉呢:“那天生日会上,有艾家的私生女找小茉说话……得和她好好说一说,不要和这样的人玩。”   江博没说什么,他心思已经飘远了。   而江茉呢,她其实是想去找江惜。   怀里还揣了个礼盒,里面装着她要给江惜的生日礼物。   江茉本能地不希望江惜和她太疏远。   大概是因为她在这个格格不入的,无法适应的上流社会里,只有从江惜身上,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吧。   所以她早早就准备了要给江惜的礼物。   但她没想到江惜的生日竟然是去国外过的,于是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带上礼物去找江惜。   等她到了詹家,江惜却已经不在了。   詹太太和她说:“阿惜去省队了。”   江茉这才赶紧又带着盒子往省队跑。   她还想给江惜一个惊喜呢。   这下好了……扑了个空!   江茉匆匆摸出手机给江惜打电话,那边提示正在通话中。   江惜这时候的确正在接电话。   是班长艾曼丹打给她的。   “你看新闻了吗?”班长问。   江惜:“没有。”新闻怎么了?   班长在那边语气激动:“牛大发了!嘿嘿,咱们都上热搜了,感谢江惜带我们出一回风头!”   江惜不解:“上热搜有什么用吗?”   班长:“呃,出、出名……?”   江惜刚想问出名有什么用吗,她一顿,很快想到了之前那种从四肢百骸流窜而过的暖意。   唔,这几天那种感觉好像变得更深重了。   就是因为出名吗?   于是江惜点点头:“嗯,那我们要好好出名。”   班长又是一噎:“呃,不过这个,倒也不是想出名就能出名的。有钱人大多需要低调嘛,怕被绑架。而且大家对有钱人也不怎么关心……说起来,这次的事过后,不会有绑匪因为你太有钱跑来绑架你吧?”   江惜想了下:“可能会。”   不过谁来都绑不走她。   班长倒是很关心,挂断电话之后,想想还准备带俩保镖去见江惜。   不止得防着绑匪呢。   还有元煦那群疯狂的粉丝……江惜一看就没追过星,肯定不知道有些粉丝的疯狂,得提醒提醒她。   这边班长也出了门。   而江惜收起手机,再一次走进了省队的场馆。   场馆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江惜的今天要来,而所有人今天也都刚看了新闻,他们盯着这个美丽的少女,就像是盯着一个令人震撼的外星怪物。   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精彩的吗?   精彩到都和国级通缉犯扯上关系了。   还是柴老师的声音打破了静默:“江小姐。”   “你要去世运会了。”有人突然插声,“你很高兴吧?免赛就进去了。别人训练多少年,都不如你。”   柴老师回头喊了一声:“叶馨,她只是替补队员!”   射箭队的替补队员,其实就是在万一正式选手因为吃错食物,跑肚拉稀,又或者不适应天气病倒了等等意外状况出现的时候,才能站上场的。   但正式选手人家盼了多久才盼来这么个机会,赛前当然是小心不已的,又怎么会给替补队员这样的机会呢?   柴老师没想太多,觉得江惜去见一下世面就好了。   她年纪小,还没什么资历,不如等奥运的时候直接夺冠。   但总有人不这么想。   省运会和世运会的差距太大了……   哪怕只是个替补。   叶馨也觉得难受。   她拿到手的省运会名额,跟人家不要了扔给她的一样。   如果是抢来的,叶馨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叶馨不由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中年男子,低低喊了一声:“裘老师。”   前一天,还对着柴老师好一番说教口吻的男人,今天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惜,当面可是不敢得罪有钱人家的小孩儿的。   “好了,要听从安排嘛。”半晌,男人说。   这会儿他倒还反过来说叶馨:“不要叫裘老师了,我不是你们这里的教练了。你们啊,就只有一个柴老师。我看啊,柴老师这也算是熬出头了,没准儿马上带出来一个全国冠军呢,到时候柴老师这个教练也就红了。你们出去说自己是柴老师的弟子,那多有面子啊。”   他是不敢得罪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但不妨碍他继续阴阳怪气柴老师。   这话要是让队员家长听见了,多半就会怀疑柴老师有私心,只想捧江惜一个了。   柴老师听完,还是没说什么。   如果想要绝对的公平,就不应该来参加竞技。   因为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生来就有天分,江惜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过分倾斜资源给那些不够优秀的人,这才是一种不公平不是吗?   柴老师连忙转头去看江惜,生怕江惜因为这出插曲甩手不干了。   她这样的大小姐,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勾心斗角”吧。但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利益碰撞,有互相攻讦。   柴老师的目光落在江惜精致的面庞上。   她面无表情的。   ……啊,还是不在意啊。   柴老师心里一松:“我们走吧。”   谁知道江惜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对他说:“你说得对。”   什么意思?   柴老师愣了愣。   中年男人也顿住了。   哈?   这位大小姐赞成他说的话?   她没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   江惜的口气还是很平稳,一如她不变的脸色,她看着男人说:“她的确会出名,你这辈子都很难赶上她了。”   中年男人脸色猛地一变:“你!”   柴老师本能地挡在了江惜的面前:“……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她也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   柴老师抬手抵住江惜的背,匆匆推着她往里走。   中年男人克制住了怒火,冷笑一声:“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能人有多少,就这么嚣张。”   其他队员面面相觑。   虽然但是……   那天少女展露的那一手,确实是有点嚣张的资本。   不过这些小孩儿很识趣地没有掺和进裘老师和柴老师的无形斗争之中去,所以他们谁也没有再提那天江惜的表现。   这头江惜被推进门。   柴老师低声说:“我看你没什么表情,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不准备搭理他,没想到你开口了。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裘志在这个行业耕耘很深,到处都有他的人脉。他明面上不敢得罪你,就怕他私底下毁掉你的运动生涯。”   说到这里,柴老师又住嘴了。   呃,大小姐毁掉运动生涯好像也没什么关系?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江惜却问她:“你为什么不开口?”   柴老师:“口舌之争没有意义。”   江惜:“但他却以为你是害怕他。”   柴老师摇摇头:“没关系,我内心强大,不在乎这些。”   江惜:“可他在蚕食你的自尊。……真正的强大,不仅体现在内心,也要体现在外在。如果你也站在这个行业的顶端。他对你的攻击,在别人眼里就是妒忌。如果你站得不够高,当他攻击你时,你不反击,在别人眼里,你就是软弱可欺的。人是很擅长挑软柿子捏的动物。”   柴老师呆了下。   这些话冲击了她的内心,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她慢慢地笑出声,说:“你才多大,怎么就懂得人性了?”   江惜:“我懂的。”   柴老师:“谢谢你维护老师。……不过希望之后训练严酷的时候,你可不要在心里骂老师啊。”柴老师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   江惜:“有做数学题严酷吗?”   柴老师:?   柴老师:“……呃,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江惜:“那就没事了。”   柴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可爱。”   她喃喃道:“不过老师以前也不喜欢上学……我的老师说我应该是个天生的射箭手。我也是站到过行业顶端的。我以为会有人记得我曾经的荣誉,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我只是不想和裘志起冲突,毁坏队员的前程,但好像在他们眼里,都觉得我是软弱可欺的。”   “不说了。”柴老师骤然从回忆中抽回思绪,“来,训练。”   江惜对她说:“那你就骄傲一点。”   柴老师一开始没理解这句话。   就在她准备让江惜出去和其他人一起训练的时候,她突然顿悟了。   她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觉得她公平公正,是个好老师呢?   最后结果却是,多方不讨好。   没有一个人愿意领情。   他们只会埋怨这个老师没有给他们争取更多的名额和资源……   柴老师深吸一口气。   骄傲一点……   她闭上眼,回忆自己当年……算了,她那时候也都不是个骄傲的人。她那时候还腼腆,全是被老师带着走。所以职业生涯毁于一旦的时候,她连应对的措施都没有。   该怎么骄傲一点呢?   这时候江惜接了个电话,转头说:“我的同学来找我了。”   柴老师应声:“好,我让人把她带进来。她是来陪你训练的吧?”   江惜点头。   班长很快就被带进来了。   她还大摇大摆带了俩保镖。   一进门,班长就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所有试探的视线。   柴老师如梦初醒。   她学会了!   既然他们觉得她特殊对待江惜,那不如就骄傲点,不要顺从他们,以后都让江惜单独在这个训练室训练,等到将来比赛上,谁拿奖杯谁最大。   “我带了吃的来,你训练完可以吃。”班长说。   说完,她突然又想起来:“哦对了,要不要再买点吃的送给你的队员啊?”这种运动比赛,好像要讲什么团队精神吧?不过呃,射箭好像不需要团队?都是单人solo?   柴老师说:“不用了,他们不会感激江惜的。”   别人只会觉得江惜在显摆自己的有钱。再一想到她能拿到世运会的资格,肯定也是用了钱吧?   班长耸耸肩:“行。那不用管了。”   本来又不是同学,也不是朋友,说不需要,那也就不用假惺惺地去联络什么情谊了。   江惜今天过来,身边没有陪着三个大魔王,倒是给了班长展露的机会。   江惜训练,班长就派保镖去买东西,买点水果,再买点饮料,甚至还叫了个厨子,准备一会儿完了就在这里吃晚餐。   这可把有的人气坏了。   “这么有钱还来和我们抢机会干什么?”说话的人完全忘记了,这仅仅是因为江惜有天分。   如果竞技体育里,一个有天分的人因为太有钱了,就被剥夺机会。那以后大家何不直接比惨好了?还比什么个人能力?   叶馨是最生气的。   本来拿到省运会资格,她应该很风光,但现在……   叶馨深吸一口气,开口说:“柴老师怎么还不见出来?”   她没有直接把矛头对准江惜,那听上去太像是仇富了。   叶馨这话一下勾起了大家的回忆:“上次柴老师去省里参加活动,还给我们带了吃的。”   回忆起这个,是为了感觉柴老师吗?   当然不是。   他们只是隐隐地觉得,那个江惜很有钱吧?她那个同学来看她,也买了很多东西。保镖拎着走过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包装袋上印着的logo。   是很昂贵的没错了。   柴老师在里面和他们一起吃吗?   “大小姐果然和我们格格不入。”有人悄悄嘟哝了一句。   人吃东西都不会和他们一块儿,也不用指望大家一起了。   没一会儿。   江茉也找到了省队来。   她身边还跟了个年轻女孩子,女孩儿是生日宴上认识的,听说江茉对东城不太熟,就主动来帮她找江惜了。   “又是一个大小姐。”看过当地报纸的人低声说。   “她不是……江家真正的女儿吗?”恰巧吃过瓜的,发出了惊叹,“她怎么也来找江惜?”   他上次吃到的瓜是,江家养女鸠占鹊巢呢。   江茉哪里知道旁人在议论什么,她一路奔到了江惜在的地方。   后面的人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气喘吁吁的声音:“江惜!补给你的礼物!”   江惜对江茉的到来很惊讶。   她说了声:“谢谢。”   然后从江茉手里接过了盒子。   柴老师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江惜在刚才的训练里,表现得有些过于逆天,这些小细节也就不用在意了。天才在什么地方,其实都是有特权的。   而这会儿最震惊的人……是江惜身边的班长艾曼丹。   班长脸色一沉:“江茉?”   江茉应声:“是,是我,我是江惜的姐姐。”   “没想到这么巧啊,姐姐你也在这里啊。”江茉身后的女孩子,看着班长笑了笑。   班长五官皱成一团,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你谁啊你?就一私生女。别管我叫姐姐。”   江茉一下有点无措了,看了看江惜,又看了看江惜身后的班长。   江茉结结巴巴地出声:“你们……”   “她说得对,我就是个私生女。”女孩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凄凉的表情,“但那是我想要选择的出生吗?”   江茉心说也是。   “我和江茉在生日宴上认识的,现在是朋友了。我没想到,你和她的妹妹也成了朋友。”女孩子叹气,“早知道你在这里的话,我一定避开你,不会来碍你的眼。”   柴老师听得都忍不住皱眉。   这话……   好像是在暗指江惜的同学太凶了。   柴老师现在阴阳怪气的话听多了,也能分辨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和目的了。   女孩子的话果然挑得班长跳了脚。   班长:“别装了!又想装成是我在欺负你是吧?”班长看一眼江茉,冷笑:“你不会以为你和一个大老婆生的女儿成了朋友,就好像自己也不是私生女了吧。”   女孩子沉默一下,说:“姐姐,你这么说我很难过。”   班长:“你难过什么?我前脚出国,后脚我爸就带着你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了,搞得好像你才是他亲女儿一样……”   班长都快气疯了。   江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出争吵。   这样的场面,她在古国就见过。   但没想到,随着岁月流逝,来到如此发达的时代,一些男人的道德水平依旧没有提高,还是会弄出很多个小老婆和私生子。   柴老师轻咳一声,拉回了班长的理智。   班长终于想起来,今天他们是在江惜的主场。   班长垂眸,盯住了那个女孩儿的手腕。   女孩儿手腕上戴着一只金色手环。   江惜目光一转。   嗯?   和江博给她那只很像。   这时候女孩儿缩了缩手,说:“你不要这样看我……这个东西,是爸爸非要送给我的。”   班长冷笑一声,眼底没有一点妒忌,她指着女孩儿的手腕说:“这么宝贝啊?就一假货。”   女孩儿惊讶地捂起嘴:“姐姐你这么说……是因为爸爸也给你买了吗?你手里的是真货?”   她说这话,当然是知道艾父根本没给艾曼丹买。   只有她才有。   班长翻了个白眼,再也不会为她这种低级的伎俩生气了。   班长看向江惜:“阿惜,你跟她说,真正的手环上有什么?”   江惜:“编码。”   女孩儿面色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她当然也在新闻里看见了江惜的名字。   江惜很厉害,江家对她很好,甚至超过了对江茉。女孩儿就是知道艾曼丹和江惜成了朋友,所以她才会故意去结交江茉。   是江惜告诉了艾曼丹,她手上的是假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女孩儿摩挲了下手环,她有点怕真是假的了。   毕竟这东西其实并不是艾父亲自买来给她的。   只是艾父给了她一笔钱,说是奖励她考得好,她自己转头去买了这个手环。为什么一定要买这样的首饰呢?因为只有这样,艾曼丹母女才会看见她手上戴的东西,也就会知道那是艾父给她的。   这种无形的挑衅,她干过很多回了,从未失手。   而且谁也挑不出她的错。   女孩儿定了定神,说:“我的也有编码。”   她的确实有编码。   女孩儿将手环取下来,就要递给班长看:“不信你们自己看。”   班长却没接:“你自己拿着念编码吧,我可不敢接,免得你转头回去和爸爸说,我把你的手环调包成假货了。”班长的口吻怨气很大。   估计以前没少这样被女孩儿坑。   女孩儿咬了咬唇,但还是念了编码。   因为回去之后,她也可以变个说辞。   比如说,艾曼丹当众要她自证手环是真的……这样听上去就足够羞辱人了。   “编号是S003。代表是大师手作的第三只。”女孩儿说。   江惜上次从江博那里得知编号知识,在艾曼丹问起的时候,也曾经告诉过她。估计那时候艾曼丹就在等着戳穿这个妹妹的东西是假货了。   现在终于等来了机会。   班长慢条斯理地说:“哦,那就是假货。因为正常的编号,是从SA01这样往下排的,下一个是SB02。”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也有了点江惜的味道了,不急不缓,高贵且气人。   “姐姐知道得真清楚啊。”   “当然。”班长一把抓过江惜的手腕,“因为不巧啊,我们江惜就有一个。她爸爸送给她的。……卧槽?江惜,你上面那个塑像呢?”   女孩儿本来都攥紧了拳头。   不是别的,如果她花了那么多钱买来一个假货,她确实比割肉还痛。   这下看见江惜手腕上那个光秃秃的手环,女孩儿顿时放松了,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啊,江小姐,你手腕上怎么就剩个手环了?上面黏的塑像掉了吗?您这个看起来……好像比我的更像是假货呢。”   009号看了都要赞叹一声。   天哪!   这才我理想中的绿茶女配啊!   天杀的怎么不是她来扮演江惜呢?   班长人都傻了。   明明那天还不是这样的!   她连忙去看江惜的脸色,却发现江惜还是面无表情,稳得一批。   别说脸红了,一点慌乱都没有。   江惜看向女孩儿:“你很好奇上面的雕像去了哪里吗?”   女孩儿轻轻点头。   心说看起来,她这个姐姐,和姐姐的朋友,都一样的不太聪明啊。   她早就和艾曼丹说过了,不要心急地来踩她,每次吃亏的都只会是自己,怎么就不信呢?   这些念头从女孩儿脑中一闪而过。   然后她看见江惜摸出了手机。   江惜在手机屏幕上生涩地点了几下。   ……很好,还是找到了。   江惜调取到新闻页面,翻转过去给女孩儿看:“我想它跑到这里了。”   什么?   女孩儿皱起眉。   跑到这里了?   那东西又不是活的。   她定睛一看。   那是一个被转载的新闻页面,新闻源是来自国外。   《蓬塔雷纳斯惊现幻想生物,当地出现极端天气……》   哈?   女孩儿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你说你手环上的雕像,跑到了这里???   女孩儿没有看下面的小字。   下面写了外网的猜测,在猜这东西来自于哪里。   那确实是跟江惜没有关系。   连同辛格尔王储眼瞎的事,也被算在了幻想生物的头上,最后一并被人怀疑到了那个手作大师和他的国家身上。   可以说,这个雕像掉在国外,简直算是个奇妙的“巧合”了,正好完美洗去了华国大魔王们的嫌疑。   江惜收回手机,对新闻内容很是满意。   下次那些再带着手环入境的人,她一定帮助他们手环上的怪物回到他们的国家。   女孩儿无奈地笑笑说:“姐姐,我能理解你想刁难我的心情,但不应该是这么滑稽的手段。看起来你的朋友江惜小姐,也不怎么想配合你。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班长肺都快气炸了,一把揪住了女孩儿的领子。   女孩儿尝试挣脱,没能挣开。   江茉这才慢慢明白过来他们之间复杂的纠葛,江茉赶紧上前去要分开他们。   反倒是江惜没动。   班长也没想真动手。   她就是气急了。   她推开女孩儿,女孩儿一下倒向江惜,将江惜撞了下。   江惜:“……?”   她垂眸看了一眼女孩儿,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女孩儿站直了,拉了拉发皱的衣角,她同情地看了一眼江茉,转身往外走:“我还是走吧,免得姐姐一会儿动手打了我,爸爸又要打姐姐了。到时候姐姐还得怪我……”   江茉尴尬地站在那里,目送着她走远:“这……”   班长没好气地看向她:“你不会还舍不得她走吧?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是江惜的姐姐,我今天也不会给你的面子,让保镖把你也一块儿给扔出去了。”   江茉:“没……”   她现在回想起来,女孩儿挺怪的,走的时候为什么要同情地看她呢?   班长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咬咬牙说:“她这个人很擅长挑拨离间的,你可别信她的话啊。”   “挑拨离间?”   “嗯,挑拨你和江惜。”   江茉马上说:“那我绝对不会信的。”   班长:“最好吧。”她嘟嘟囔囔地说:“你看起来,还没我聪明呢。我他妈都斗不过她。”   班长一口气说完,才觉得有点丢面子。   她连忙转头去看江惜:“她刚才没撞痛你吧?早知道这样,一个照面我就让她滚了。”班长叹气:“你手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被谁偷了吧?我记得那个塑像上面还镶嵌了宝石呢。”说到这里,班长猛地一顿,看了看江茉,江茉刚才听了那是江博送的,不会吃醋江爸爸只给江惜买了,没给她买吧?   班长皱起眉。   烦死了。   “艾薰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在挑拨,在给人挖坑。你可千万不要信啊。”这句话还是对江茉说的。   艾薰就是女孩儿的名字。   江茉连连点头。   江惜这时候再抬起手来。   只见她手腕上已经彻底光秃秃了,因为连那个手环都不见了。   班长脱口而出一声“卧槽”。   “这他妈灵异事件啊?怎么连手环本体都不见了?”   江惜轻轻点头:“嗯,艾薰偷的。是叫艾薰吧。”   班长瞪圆了眼。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起来:“穷不死她,连这也偷!你怎么这都不生气?”   班长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   是我的脾气太暴躁了吗?我怎么老生气啊。只要艾薰说一句话,都能给气到爆炸。   江惜慢条斯理地说:“那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班长:“哈?”   大巫总是会救很多人。   不管好的,坏的,有时候是没得选的。   现在江惜倒是很高兴的。   现在她可以有选择了,不会有人强迫她了。   江惜轻轻点着自己的手腕,说:“那个塑像消失了,也许还会自己回来。”   班长更震惊了,她瞪大眼,再次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哈?”   江惜:“所以你不用生气。”   江茉也怔了怔。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那爸爸为什么还要给江惜呢?   江茉发现这样不好。   她竟然开始怀疑父母的爱了。   班长这时候转头问起了江茉:“你和艾薰怎么成朋友的?”   江茉老老实实说了。   她在宴会上还是那样的不自在,江太太要她和几个富二代做朋友,但那些富二代在发现她连酒的品种都分不清,奢侈品牌更是说不出几个之后,就对她变了个态度。其实也不能说他们变了态度。   因为当他们大肆谈论那些品牌,那些设计师,还有他们在各地的见识时,江茉贫乏的大脑里,只装着关于农村的记忆,还有就是数学、化学……她插不进去话。   这时候艾薰主动和她聊了天。   艾薰说自己也在农村待过,共同语言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班长咬牙切齿,几乎把牙龈都咬出血:“一样的套路,一样的……你知道吗?我爸爸第一次带她参加宴会,我不知道她是我爸爸的私生女。她主动来和我说话。她把自己的情况描绘得和我一样,好像我们拥有一样的处境。等我把她当朋友了,后来才知道,她是情妇的孩子。就连我和她说,我讨厌我爸爸不来参加我的升学宴,她都会鹦鹉学舌一样讲给我爸爸听。哈,她从我这里知道了我的秘密,再拿出去给别人看……”   江茉听着听着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最后她们忍不住齐齐看了一眼江惜。   发现江惜还是淡定如斯。   她们顿时仿佛受到了感染,情绪都跟着平静了不少。   江茉怪失落的:“我还以为她会是我第一个朋友……”   “要朋友是吧?多简单啊。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江惜所有的同学都可以是你的朋友。”班长豪气干云地说。   啊?还可以这样吗?   江茉震惊。   一直不声不响的柴老师突然插声:“那个……你是江惜的同学,你的家务事,我本来不好说什么。但是,也许,你应该提防一下,她偷拿走江惜的东西,是为了栽赃你。”   班长:“卧槽?她还敢栽赃我?还好我们江惜耳聪目明,一早就知道是她偷的。”   柴老师毕竟还是年长。   她说:“栽赃不一定是为了让江惜讨厌你。”   班长若有所思。   很快她反应过来了,急吼吼地就要走。   但门打开,她突然顿住脚步,于是又把门关上了。   她坐回来:“时间不早了,先陪江惜吃了饭再走。江惜都不急,我急什么?”   艾薰说话虽然讨厌。   但也许有一点没说错……   她要是能有江惜的云淡风轻,估计也不会总踩中那对母女的圈套了。   江惜今天刚来,柴老师也没让她训练太久,也就点点头,大家坐下来先一起吃饭了。   射箭队和马术队不一样。   马术的前期成本高,注定了里面一些队员家境还是不错的。   但射箭队里,家境就太参差不齐了。   当香气从柴老师办公室飘出来的时候,走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说这不合规定吧,但人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家境不太好的队员,一下又回忆起了当初柴老师给他们分食物的时候。   连那个中年男人裘志,都禁不住变了脸色。   ……他怎么差点忘了!   柴老师这番动作,可能会引得队里不满,但她确实成功讨好了有钱人啊!江家会给她什么?   裘志遐想着遐想着,就有点酸了。   肯定比他捞油水多吧?   就这些穷了吧唧的小孩儿,家长们都掏不出什么钱。   他们哪里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之后的每天,江惜都是豪车接送,身边还总会跟保镖。   有时候是格外英俊,又格外可怕的大魔王们陪在身边。   她的同学会来看她,那些有钱的小富二代们会带来很多新鲜玩意儿。   江惜的运动服每天都在换,连手里拎的运动水壶都在变。   今天可能是印大章鱼的。   明天是印一条龙的。   吃的喝的,也都变着花样。   柴老师同样指导他们。   但柴老师会和她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也许还会秘密传授她一些什么东西。   她奢侈得要命。   那些昂贵的饭菜,那些奢华的享受,也许柴老师也有份儿。   柴老师不会再分给任何其他人了。   隔壁马术队的老师还会悄悄趴在窗户外,对着江惜默默落泪。   呜呜呜没抢到人才哇!   江惜在他们省队彻底出了名。   连其他什么游泳队、田径队的都听说了她的大名。   有人偷偷来问:“那个江惜真的那么厉害吗?我听说本来是要去马术队的。射箭她也很厉害?”   “是很厉害……”回答的人神色复杂。   叶馨路过就会忍不住说一句:“也就在我们面前露了一次手,打的还是死靶。”   “啊?你们平时训练不在一起吗?”   “不在。”   叶馨又插声:“大小姐怎么会跟我们一起?”   “她不合群?”   “是啊。每天都有她的有钱同学来看她,她根本不需要和我们认识。”有人说着这话,才感觉到一点遗憾。其实太过优秀的天才,根本轮不到人去妒忌。他们才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在叶馨的撺掇下,他们也觉得自己好像被江惜抢走了机会,被大小姐占用了资源。   “哦,那挺奇怪的。她居然不想着为自己经营一个好名声,我们隔壁队,也有个特别有钱的富二代。那个富二代就厉害了,三天两头请队里吃饭。买了好东西队里分。有时候我们队都能蹭上。”   “……”射箭队的沉默了。这下更觉得遗憾了。   “人家还会掏钱请别的强队和他们友谊赛,这样可以增进水平。哦,还会花钱去找更好的场地来训练……之前他们队的教练太过分,还是这位富二代出头,要求换了个更好的。”   “……”怎么说呢,就是真的好羡慕啊!   原来队友里有个有钱人,是这样的感觉!!   叶馨转过头,也看出了他们的后悔。   “别想了,不一样的。江惜不可能这样对我们的。我们和他们的团体赛项目不一样,人家进球,就得要每一个队员的配合。我们不需要。”   其他人没接她的话。   叶馨不可置信:“你们不会还想去讨好江惜吧?”   讨好倒也不至于。   大家都是普通人,偶尔会有嫉妒和羡慕,但大家也都有自尊和自己的坚持。   但至少……他们不会再去想,柴老师偏心了。   比起被有钱的队友照拂。   他们现在更想念那个会给他们分食物的柴老师。   柴老师这会儿正在感慨呢。   “人真奇怪,当你脾气好的时候,人人都不拿你当回事,还觉得你有私心。当你真不管不顾了,他们又高看你一眼,背地里再谈起你,只剩下羡慕了。”   江惜歪头问她:“你吃过很多苦吗?”   柴老师愣了下,然后失笑:“……是啊。”   江惜点点头。   柴老师提醒班长的时候,她就觉得柴老师或许有过相似的经历了。   见江惜不再多问,柴老师憋了一肚子的话一下又吞了回去。   不过再想想,那些苦难也没什么好吐出来再讲的。   因为马上……她就又要重新抓住荣耀了。   她要看向的是未来,不是过去。   柴老师扬起笑容:“我们后天动身去水城,你明天要不要回学校一趟?”   因为世运会马上就在眼前了。   江惜点了点头。   柴老师又说:“活动经费和车辆我已经申请好了。……哎别说你有钱所以要用自己的。给他们省下来的钱,到时候也是进裘志的腰包。”   裘志现在分管这一块。   江惜:“可是……你们的车很烂哎。”   柴老师哭笑不得。   江惜:“我不想吃苦。”   柴老师:“好、好吧。那老师就跟着你沾一回光了。”   江惜点头。   她还是比较喜欢柴老师这个人的。   那就好好让柴老师沾一回光吧,江惜心想。   ……   另一头的津门高中。   宫决难得上课走了个神。   他以为江惜回来之后,会很快通过他崭新的好友申请,然后告诉他,她看见了大荧幕上的祝福语。   但事实是,江惜已经回来不知道多少天了……   他连江惜的影子都没见到。   发出去的好友申请也过期了。   宫决脑中掠过了很多念头。   最终他想到了那个新闻。   王宫勇擒通缉犯。   是啊,他可以打着去看望她的旗号啊……虽然过去好多天了,现在去问候她有没有在缉拿通缉犯的过程中受伤,这听上去很奇怪。   但至少有一个借口。   宫决把买慰问品的大事分别交给了几个小弟。   然后自己单独去挑了个生日礼物。只是要补的礼物。   最后他们早退直接往詹家去了。   等上了车,宫决就发现有个小弟怀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他妈的一直跳。   “你买的什么?”宫决问。   小弟马上从黑色袋子里掏出来:“鲫鱼。”   宫决:“怪不得这么臭……江惜不会喜欢吧?”   小弟也不太确定:“可是,这是……补身体的吧?您不是说了吗,买慰问品。”   宫决就更不确定,他拧起眉:“可我怎么记得……鲫鱼是产后吃的?”   “是吗?”小弟和他大眼瞪小眼。   司机回过头:“哎对的少爷,鲫鱼炖豆腐,下奶用的。”   下、下奶?!   宫决差点羞耻到厥过去。   幸好不是已经到詹家了,否则他会先把小弟的头拧下来再厥过去!   作者有话说:   据说明天不停电了。_(:з」∠)_真的要被热傻了。久等了,这章评论发一百个红包叭! 第48章   ◎啊谜语人(1+2更)◎   詹太太临了正要出门去看倒霉儿子, 迎面就撞上了宫决一行人。   她看了看宫决和他身后两手拎满的小弟们。   詹太太张张嘴:“宫少爷……怪客气的哈。”   宫决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   “哦,又是来找阿惜的吧?”詹太太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   宫决目光一闪,先是想到了程冽,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程冽有个“家教”的身份, 还拿着江惜的联系方式,直接来就行了, 哪里需要像他这样登门来找人,也无法确定江惜在不在家……   想着想着, 宫大少爷就禁不住有点酸。   那种酸要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突然发现自己不排在第一位的那种酸吧。   宫决抿着唇,面上没有泄露情绪。   他点了下头。   然后收获了詹太太的回答:“她马上要去水城,你不知道吗?”   詹太太说完就觉得失言了。   呃,这话,好像是在往人肺管子上扎?   “我不知道。”宫决语气硬邦邦地说完。   他身后的小弟连忙问:“老大,那我们这……”   “东西都留下来。”   “哦, 哦……”   哪怕知道这会儿宫决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但詹太太还是客气地问:“宫少不进门坐坐吗?”   宫决难得表现出了点风度翩翩,他侧过身,为詹太太让出了一点路来。他说:“不用了, 詹太太要出门吧,请。”   詹太太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儿子了,这会儿也就不和宫决客套拉扯了,微笑着点点头,就要先走一步。   “等等。”宫决突然又又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詹太太惊讶回头。   宫决迟疑片刻, 问出了声:“那只……狗, 养在楼上?我能去看看吗?”   俗话说得好, 如果一个人很难接近。   那么可以先去接近她身边的人。   有时候, 也可以是狗。   如果在江惜回来之前,他先和那只可恶的狗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江惜也许会……爱屋及乌。不,这个词不太对。   反正就是,他们的关系总会拉近一点点。   如果恰好,江惜不太会养狗,而他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掌握了充分的养宠知识……也许会再拉近一点点?   “狗?”詹太太愣了下,完全没想到宫决为什么会问这个。   不过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很快就无比自然地开口说:“是在楼上。”   她叫来管家:“带宫少去看看小姐的狗。”   管家点点头,立马就领着宫决往楼上走了。   小弟们面面相觑,又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詹太太在大门口站了会儿,她稍作思考,还是又添了一句:“小心看着点,别让狗咬了宫少。”   管家:“哎!”   这头小弟们仰望着宫决上楼的背影,挤出来一句:“决哥大气。”   “是啊,之前那样都不和狗计较。”   “呃,和狗好像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大家呆了下,一想也是。   不知不觉,他们就都上了楼。   流浪过的小狗,总是更黏人一些,刚一听见开门声,就扑了过来。   宫决没养过小动物,一瞥见那道尾巴都甩成螺旋桨的小身影,他嘴角一勾,还没等高兴哄一只狗狗手到擒来……   管家一个快步上前,挡在了他和狗的中间。   就仿佛是站在鹊桥上的王母。   宫决:“……”   宫决垂下眼,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连忙说:“怕它不知天高地厚,咬着您。”   宫决皱了皱眉:“一只小狗,能把我怎么样?”   管家心说就算只是磕破您一点皮,我们也不好和宫家交代啊。   当然,他嘴上不会这么说,所以只管恭恭敬敬地把人往里带:“您先坐,我让人拿点狗粮过来。”   完全是把宫决当成来玩儿狗的了。   宫决不知道管家的想法。   他最近也知道,比起江家,江惜似乎和这个詹家更加亲近。所以他容忍了管家的无礼,只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就继续往里走了。   这时候小狗也发现了,来人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它所熟悉的,于是扭了扭屁股,就往小窝回去了。   没一会儿。   狗粮、狗玩具都拿来了。   宫决蹲下身,左手抓狗碗,右手抓玩具,开始尝试逗狗。   “别,别!您可别让它这么吃粮,当心咬着您!”   “决哥,这狗也太脏了,怎么还流哈喇子?”   管家和小弟们惊诧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一会儿去拦小狗。   一会儿又企图劝住宫决。   宫决的成为一个宠物大师,培养深厚感情的妙计,还没开始就中道崩殂了。   十来分钟后。   宫决屈起手指,抓着玩具球的指骨都泛起了一点白。   这时候他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他的眉尾往下压了压,连带着底下那双蓝色的眸子也透出了极强的压迫感。令人联想到狼。   “我他妈有那么金贵吗?”宫决吐出冰冷的声音。   管家毫不怀疑,躬着身说:“当、当然。”   宫决对宫家在东城有多高的地位,他是一清二楚的。但他心里没什么实质性的感觉。无非就是拍马屁的人变得格外的多。   他虽然觉得那些人的面孔很可笑,但当他高高在上地俯视时,并不会觉得宫家的一切会给他带来痛苦。   直到现在。   宫决这才觉得,他宫家独子的身份原来给他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江惜养的狗。   他们都不敢让他碰。   “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多屁话?”宫决沉声说。   这话是对着小弟们说的。   小弟们有点怕他,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和您打架的是人。既然是人,就是能沟通的。这和狗……那怎么能沟通呢?”   宫决眯起眼,冰冷地嗤笑了一声。   “行了,走吧。”宫决站起身说。   毕竟是在詹家,詹家的管家生怕他出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等走出了詹家。   宫决才转身一拳捶在了车前盖上。   车皮应声往下凹了凹。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司机和保镖更是连滚带爬地走了下来:“怎么了这是?”   “您没事吧?”   望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宫决心底更不得劲儿了。   他沉着脸:“开车,去机场。”   “机、机场?”   今天从学校早退也不算什么。   哪个富二代没干过这事儿呢?宫大少爷已经算是很三好学生了。   但去机场干什么啊?   宫决:“去水城。”   小弟们对视一眼,立马知道宫决这可能是要去找江惜了。   等等……   决哥对江惜的喜欢,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大家瞪大了眼,实在没办法和这种说走就走的疯狂行径和宫决联系起来。   宫决拉开车门坐进去,面上闪过一点不耐烦:“还傻站着?难道要我请你们吗?”   司机听见这话,哪里还敢耽搁?赶紧和保镖又回了车上。   “决哥,决哥,我们……”   宫决看也没看那几个小弟一眼:“自己回去。”   他们张张嘴,又闭上了。彼此都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小心的态度,得罪到宫决了。   但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所有人都在捧着他啊……   不,除了程冽,还有江惜。   小弟们陷入了茫然中。   江惜这时候也刚抵达水城。   飞机落地后,三个大魔王已经在机场等候了。他们不太喜欢坐飞机,所以早早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抵达了水城。   要等安排好江惜之后,他们才会短暂地离开水城,免得江惜无法感应那些被带入境内的“幻想生物”。   但等江惜走出来,却是先有一个作秘书样打扮的青年拦住了她:“您是江惜小姐对吗?”   江惜歪头:“嗯?”   柴老师走在江惜的身边,她看了看这个青年,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您好,……还有这位,这位是柴老师吧?”青年和柴老师握了握手。   柴老师呆了下。   这到底是谁啊?怎么连她也认识?   她都已经被人遗忘了好多年了。   “我是殷先生的秘书,我姓许,殷先生的车就在外面等您。”   “殷老先生?”   “不不,是殷老先生的侄子,殷岭先生。”   柴老师听到这里,脑子里嗡的一震。   殷岭!   怎么会是他开车来接江惜?   是那个殷岭吗?   柴老师网上搜了搜,现在对江家有些许的了解。江家在东城是算厉害的,但怎么看,好像也和殷岭扯不上关系啊。   柴老师正晕乎的时候,却听见江惜对青年说:“等会儿,我的保镖正在来的路上。”   许秘书好脾气地说:“好的,那我先带你们出去,然后我们在外面等好吗?”   江惜没意见。   柴老师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一时间就多了个心眼儿,她拉住了江惜的胳膊,出声说:“万一是骗子……”   话刚说完,江惜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殷老先生的声音,老头儿慈和地问:“怎么样?见到人了吗?有他们帮你安排在水城的生活,我想应该也不会比屠维先生他们跟在你的身边差太多。”   江惜应了声。   那头又说了两句关切的话,然后才挂断了。   柴老师难免问一句:“是你的保镖?”   江惜摇头:“是殷老先生。”   柴老师只听说过殷岭的大名,还真不知道殷老先生是谁,不过既然现在确定了身份……   “那我们走吧。”   一行人没走出太远,就看见了一辆低调的商务车。   车内的人调低了车窗,他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就立刻走了下车,来到了江惜的面前。   男人的年纪在四十五岁上下,穿着深黑色西装,肌肉鼓胀,他不戴表,没有袖章和领带夹,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饰品。   柴老师心想,大概有她两个那么大。   可比电视上看见的时候,还要显得高大魁梧多了。   “江小姐,我是殷岭。”男人朝江惜伸出了手。   江惜却只是奇怪地看了看他。   殷岭立刻反应过来,在江小姐的字典里,大概并没有这样的打招呼方式。他也不觉得跌面子,他姿态一转,就把手递到了柴老师的面前。   柴老师有点受宠若惊地和他握了下手。   ……真是殷岭啊!   殷岭还问了问她:“这位就是柴老师吧?”   柴老师面上闪过一丝怔忡,她本能地先转头看了一眼江惜。是江惜和他们提起过她吧?不然的话,柴老师找不到这样的人物会留心她的理由。   “是。我是柴依。”柴老师有点紧张地开口说。   因为在东城做老师的这些年里,她很少会再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了。其他人介绍她的时候,也都是说“这是柴老师”。   殷岭却说:“03年射箭女子个人的冠军对吧?”   柴老师更受宠若惊了,她说:“……是的。”   还有人记得啊?   当年她只差一步就可以拿到世界冠军了,但最后还是遗憾地离开了赛场。射箭又不比乒乓、游泳一类的名气大,关注度高。她很快就如同陨落的流星,再没留下一点痕迹。   殷岭这样的大佬……居然还会记得她那点过去?!   柴老师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之中。   这时候又一辆车近了。   那是一辆布加迪威航,当然,大众更习惯称呼它布加迪威龙。柴老师对车的型号不太懂,只能看出来车身流畅的线条,和其独特的外形透出了一种复古的奢华感。   和殷岭这辆低调的商务车完全不一样。   那辆车高调得像是把有钱贴脑门上了。   “这是……”许秘书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江惜解释道:“应该是我的保镖到了。”   许秘书:“……?”   这位江小姐到底什么身份,能让殷先生推掉手里的事亲自来接也就算了。这么一辆价值超过六千多万的豪车里,坐着的只是她的保镖?   江惜话刚说完,那边就有人打开车门下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屠维。   他抬起手,这才把豁开的衬衣领口扣好了。   “只有你?”江惜有点惊奇地看了看他。   屠维说:“他们在后面。……毕竟只有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他是最适合出现在江惜身边的人。   柔兆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阏逢那双金瞳,看起来也不太正经。   他们不知道“幻想生物”是否已经入境,为了避免“吓”到对方,他们当然要低调一些。   这头的江惜点了点头。   唔。   屠维只要把他的大翅膀收起来,看起来确实是很像人类的。   周围的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怪。   什么叫至少他看上去像一个正常人?   怎么?还有不太正常的吗?   “还有几位?”殷岭插声。   屠维这才扫了他一眼:“嗯。”   殷岭已经足够高大了。   屠维的气势却比他还要锐利压人,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那江小姐先上车,我们先到酒店再说话?”   “嗯,上车。”屠维指着那辆布加迪说。   许秘书有点急。   不应该是上他们的车吗?   殷岭很沉得住气,没有问屠维的身份,笑笑问:“不一起上我们的车吗?”   屠维淡淡道:“你给她开个车门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还轮不到你献殷勤。   许秘书听见这话,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   柴老师也有点紧张。   但殷岭点点头,这个看上去带点内敛的凶悍气的男人,走过去为江惜拉开了车门:“江小姐,一会儿再见。”   江惜应声,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我……”柴老师有点茫然了。   江惜:“你坐殷先生的车吧。”   “……好,好吧。”柴老师也心知布加迪挤不上去一个自己,只好转头去坐了殷岭他们的车。   车很快启动。   柴老师回过头,才发现布加迪后面还跟着宾利车……一水儿豪车,看得柴老师都有点眼花缭乱。   但等抵达了酒店后,柴老师才知道了这算什么?   那个眼角带疤的男人,温柔地笑着对江惜说:“我们马上要走,保姆留给你。”   ……还自带保姆?   江惜和他说:“来接我那天,记得带狗狗。”   柔兆点头。   柔兆微微躬腰,低头附耳,压低了声音在江惜耳边说:“也许会有照拂不及时的危险时刻,我希望您能在我的身上下一个咒,以便我随时赶到您的身边。”   江惜无情地拒绝了:“……我想没有比手机更快的通知方式了。”   柔兆眼底掠过一点暗色。   这该死的现代科技。   柔兆直起腰:“那您进去吧,我们该走了。”   屠维:“喂,话说完了吗?不能都让你一个人霸占了。”   柔兆退开半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屠维上前一步:“我会在冰冷的床底思念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分开了。”   这听上去……挺变-态的。   柴老师张张嘴,欲言又止。   屠维思考了一下:“也许一个保姆不够,明天再找三个吧,他们要为你关窗,为你放好浴缸的水,还要调整到最合适的温度……”   许秘书都听得眼皮直跳了。   真没见过这么夸张的阵仗。   妈宝都没这么牛逼。   江惜打断他:“好的,我知道了。”   话太多了。   屠维有些不甘心地退后几步。   最后还是才是轮到阏逢。   阏逢紧紧盯着江惜,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金色的瞳孔却倾注着暗沉沉的情绪。   他什么也没有说。   江惜轻声说:“这看上去好像是要为我送葬……”   屠维拧起眉:“当然不是!”   他们讨厌这该死的现代科技。   可屠维也好,柔兆也好,阏逢也好……他们都应该是感谢这个时代的,否则他们不会这样亲密地呆在大巫的身边。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功夫,甚至不需要人通传,他们就可以见到他。   所以乍然再分开。   很不爽。   一种几乎恨不得杀点不顺眼的东西的不爽。   江惜:“那我走了。”   少女简短又清脆的四个字,一下子将这三个看上去可怕又诡异的人的情绪全堵了回去。   江惜转身就先往里走。   殷岭:“请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地照顾好江小姐。”说完,他就立刻跟了进去。   柴老师等人自然也跟上去了。   因为还没到时间,江惜现在下榻的酒店,并不是世运会指定的酒店。   不过就算是这样,江惜一进门,也看见了不少陌生的外国面孔。   有些队会提前来到华国,就当先旅游,同时适应适应这里的气候,这不奇怪。   这时候酒店内的人还在兴奋地谈论:“门外停着的是布加迪Black Bess吗?”   “应该是!”   “华国人真有钱。”   “应该说华国庞大的人口市场,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我叔叔就职的公司,十几年前就打开了华国市场,狠狠赚了一笔……”   他们正聊着,视线里突然就进入了一个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少女。   相当大一部分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江惜的身上。   车距离他们很远。   但人距离他们很近。   江惜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   这时候她还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声。   “¥#%&……”   江惜不高兴地皱了下眉。   他们在说什么鬼话?   ……是英语吗?   江惜突然想起来,那些入境其他选手,他们也都是外国人。   就算她偷偷听见了他们谈论的阴谋……她也根本听不懂。   江惜一下沉默住了。   她现在才觉得好像……不好好学习……确实是……不太行的。   可她不想学那该死的鬼画符。   江惜转头盯住了那些人,打开了手机。   那些人似有所觉。   美人的注视,一下让他们又紧张又兴奋了起来,他们的语速一下变得更快了,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   这时候殷岭追上来了。   他在江惜身边站定,转头问:“怎么了?”   成年男性的气势是完全不同的,何况殷岭这样的大佬,身上本来就带着上位者的气质。他光是转头从他们身上逡巡而过,那些人就瞬间变了脸色。   然后他们的语速更更快了。   哇啦哇啦,还配上了姿势比划。   如同听天书的江惜很不高兴。   十分的不高兴。   江惜摇摇头,没有对殷岭说什么话,她只是低头打开手机,按了“停止录音”,然后把刚才录下来的这一段“鬼话”,打开微信,挑选到程冽的名字。   点击发送。   【现在还可以翻译吗?】   江惜又想了下:【给你钱。】   啊,她想起来了。   她生日宴上的翻译费好像就没付给他?   江惜马上又点开了转账功能。   现在她已经会较为熟练地运用这些东西了。   另一头。   完全拉黑的会议室里,不见一丝光亮。   坐在首位的男人,只能隐隐约约窥见一点坚硬英俊的轮廓。他说:“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他差点死在古德利亚……”   就在这时候,一旁突然亮起了一点手机屏幕光。   光亮短促,很快熄灭下去。   但很快,它又亮了起来。   一次,两次,三次……   男人嗓音沙哑,像是受过什么伤。   他阴沉沉地开口:“我不是说过了吗?谁都不许把手机带入会议室。”   他的声音落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毒蛇爬过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森。   “……是我的手机。”少年清冽的声音响起。   男人立马变了个口吻:“哦,是你的啊,哈哈。那你看看你的手机,不影响,不影响。要给你开灯吗?漆黑的环境下看手机,很不利于对眼睛的保护。”   男人的双标显得有点滑稽。   但坐在其他位置上的人谁也没有笑。   毕竟男人双标也不是头一回了。   谁都知道这个华国少年是男人的弟弟。   坐在一旁的程冽这才打开了手机,一眼就看见了微信消息。   男人脑袋歪了歪,像是不经意地瞥见了他的屏幕。然后男人就怒不可遏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哈?3000块的佣金?你还在华国赚那点可怜的钱吗?”   谁知道,下一秒程冽连那点可怜的钱都没收。   他点了退回。   然后垂眸敲打出一行字:【我听听。】   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键。   程冽根本还没回津门高中。   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全都是一个个纯正的外国面孔。   这一段录音,大家都很轻易地分辨出了那是什么意思。   『很漂亮的华国女人,但她看起来年纪太小了。』   『也许可以去搭讪试试?我在国外就经常听他们国家的人说,她们是很容易上手的。』   然后是华国话问,怎么了。   接着继续是外国人慌乱的交谈。   『哦,有个男人过来了!她有主了!这个人看上去很不好惹,他太强壮了。』   『有钱人总是很麻烦的,不分国籍。』   程冽扣倒了手机。   但很快他又重新拿了起来。   语音被他的动作中断了播放。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不知道江惜为什么要发这条语音给他……   程冽掐了下指尖。   少女模糊的面孔,一下在脑海中变得清晰了一些。   她的确是漂亮的……   只不过程冽一向不太关注这些。   程冽发觉自己的思绪似乎飞得有点远了。   那头又发来了江惜的消息:【他们在说什么?】   程冽的眸光闪了闪,当他垂眸时,丹凤眼拉出的弧度更显得凌厉冷漠了。   程冽:【夸你好看】   江惜:【?不是在骂我?】   程冽:【不。但这是一群极其没有礼貌的人。】   他说得很委婉。   大概是因为在他的想法里,江惜还只是个厌学的需要被保护起来的少女。   江惜:【我知道了。】   她并不意外。   当见到漂亮女人时,有人会议论她的魅力,也难免有人会议论,她能不能做我的情人。   大巫在古国也曾经遇见过这样的人。   后来那人化作了一摊泥。   江惜对他们的议论没有一点感觉。   她只是很不喜欢身边全是谜语人的滋味,一想到之后的世运会上身边各色的外国面孔……大巫已经感觉不快乐了。   她想了想,又问他:【你要接个翻译的大单子吗】   还有。   江惜对着上面转账显示的已退回,有些发愁地皱了皱眉。   【钱为什么会退回来?】   是她操作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双更合并。因为断更失去全勤的我,果然更新开始变得不准时了。这章收尾收了老半天呜。 第49章   ◎特殊部门(1+2更)◎   江惜尝试着又发起了两次转账, 发起后她就暂时收起手机没有再看了。   她不能杵在这里等消息。   等抬起头,对上殷岭那张极有耐心的面庞,江惜说:“走吧。”   殷岭的目光还放在那几个外国人的身上:“他们冒犯了你。”   江惜根本不在意他们, 她启唇, 吐出简短的几个字:“无足轻重。”   殷岭:“好的, 以江小姐的意见为准。那我们现在上楼?”   江惜应了声。   这时候柴老师等人也追上来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江惜:“你的保镖把那辆布加迪留了下来,说是留给你去比赛的时候用。但……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   在许秘书的贴心科普下, 现在柴老师也知道那辆车是多么昂贵的东西了。   江惜反问她:“夸张吗?”   柴老师点了点头:“那辆车,很贵。”   大巫听完却是很满意:“那不错, 配得上我了。”   柴老师一下噎住了。   回想起当初问丁秘书讨要一座房子,或者一些金钣,丁秘书都无法提供。江惜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殷岭哈哈笑了下:“看来我今天准备的过于低调了,不太合江小姐的喜好。”   江惜:“没关系。”他不是她的侍从,也不是她的“父亲”。   而且他是殷老先生的侄子,爱屋及乌, 江惜对他也就多了一分好感。   殷岭:“不过我现在记住了, 希望下次会让江小姐开心。”   江惜没有说不用,她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在她的概念里,别人为她做事, 也是这个人的荣幸。   这代表着,她会照拂他。   大魔王们和殷岭,其实都各自为江惜准备了下榻的酒店。   大家的思路不一样,挑选的酒店也完全不一样。   前者只管思考酒店的奢华程度。   而后者却想到了距离体育馆有多远。   为了更好地发现“幻想生物”,江惜选择了殷岭定下的酒店。   殷岭是个很低调的人, 从他让司机开来的车就可见一斑。定的酒店也是低调的五星级。   他送着江惜上了楼, 抵达了总统套房, 自己也就顺势入住了隔壁。   柴老师还是第一次住这样的套房。   准确来说, 见都是第一次见。   她之前也是有名气的天才射手。可她差一点拿到世界冠军。没有世界冠军,也就没有了商业价值。所以她前半辈子,享受过荣光和赞誉,但从来没见过大钱,和钱带来的奢华生活。   “我和江惜一起住吗?”柴老师犹豫了下,出声问。   因为她发现,并没有安排普通的房间给她。   殷岭:“当然不。”“你是江小姐的老师,你同样很重要。小许,带柴老师去她的套房。”   柴老师瞪大眼,就这样跟着许秘书去了属于她的总统套房。   ……未免有些过于奢华了。   柴老师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在殷岭的口中,都还叫做“低调”。   柴老师一走,殷岭问:“要留下保姆和保镖在这里守着江小姐吗?”   江惜摇头:“不用。”   “好的。”殷岭带着人就要退出去。   “等等……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嗯,要怎么叫人呢?”   殷岭:“江小姐随时可以拨打我和我秘书的电话。当然,保姆和保镖也都住得很近,在江小姐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及时出现的。”   江惜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大巫并未觉得难以适应,她总是一个人孤寂地坐在广阔的大殿里。   但是、但是……好像还是有一点点的过于安静了。   江惜沉默地盯住了墙壁。   是她变得难以忍受苦楚了吗?她变得娇气脆弱了吗?   这可不是大巫该有的。   江惜阻断自己的思绪,重新拿出手机。   程冽没有再回复消息,她发出去的两笔转账也没有被接收。   真是怪。   江惜脑中蹦出这三个字,然后就先把程冽抛到脑后去了。   另一行人这时候也才刚刚抵达水城。   这些人身形挺拔,发型清爽,一双或棕色或蓝色的眼眸,和明显深刻的五官,引来了不少注目。   不过那些打量的目光很快就挪开了。   这年头,谁还没见过几个外国人了?   虽然长得好看的,是少了点儿。   “这里比我想象中要繁华。”   “当然,我几年前就来这里参加过比赛,这里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可惜我们不能随便吃。”   这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交谈。   “嘿,西格德,你这两天吃胖了吗?”   “怎么可能?”被称作“西格德”的青年拧起了眉。   他的队友勾住他的肩,同时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耸耸肩说:“你看,你的手环都快把你的皮肤勒出印子了。我记得前天可不是这样的,你再看我的……”   队友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手环,但手环的内圈和皮肤明显隔着一段距离,这让手环可以自如地来回滑动。   西格德完全没注意这样的区别,他看了看队友的手腕,然后本能地低头去看自己的。   是……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紧了?   西格德也有点纳闷:“这东西不是金子做的吗?它又不会缩水。”   队友咧开嘴,本来正要出声嘲笑他。但很快,队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等等,好像不是你变胖了,是这东西……变大了。”队友震惊地指着西格德的手环说。   西格德听完,只觉得荒谬:“你在开玩笑吗?它是黄金。难道受热还会膨胀吗?”   队友着急了,指着手环上攀附住的雕像:“可是它真的变大了,它、它变肥了!”那东西是缠在手环上的,当它变肥之后,内圈到皮肤的距离自然就被缩短了。   “你不信吗?看看,对比一下……”队友马上把自己的凑拢了。   西格德的目光一滞。   他手环上的“幻想生物”雕像,的的确确比队友的胖了一圈儿。   队友惊奇坏了,大呼小叫地把其他人也叫过来。   大家纷纷举起自己的手腕和西格德作对比。   “是真的比我们的大!”   “怎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那个手作大师制作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一个做大了?”   “当然不可能!前两天都还不是这样的……”   他们立刻陷入了争辩中。   因为他们发现,无法用一个合理的说法来解释这样的现象。   其实这本来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换成其他人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可他们是击剑运动员,他们常常需要仔细留意对手的每一个细节,这样才更容易在比赛中取胜。   这让他们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样不合理的细节呢?   那会让他们仿佛强迫症发作一样坐立不安的。   “嘿,别吵了,先到酒店去。”有人出声呵斥道。   他们回过神,这才发现周围有很多人都在打量他们的怪异举动了。   于是他们没有再争执,只匆匆往酒店的方向走。   而西格德一路上都有些不自在,仿佛这东西有生命,随时会活过来咬他一口似的。   他想取下来,但又忍住了。   这是他们的最大赞助商点名要他们带上的。据说是为了将手作大师的名头传播到华国来。他们都说华国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他们想要赚这里的钱。   他们走进了体育馆附近的另一家酒店。   江惜并不知道自己要重点关注的击剑队已经到了,她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薄毯子盖住她的小腿,手边摆着一杯奶茶,嗯,当然奶茶也要豪华版的那种,里面要加满满的料。   江惜吸一口,满嘴都是料。   她扁了扁嘴,觉得好像……不是太好喝。   这时候江惜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很快接了起来,那头传出了班长艾曼丹的声音。   “到水城了吗?”   “到了。”   班长又问了问她住在哪个酒店,吃饭了没有,又说了水城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好玩,哪个商场的货比较齐全……   “哎,我真啰嗦。你以前肯定也到过水城,我说这么多干什么。”班长连着呸呸了两声。   然后她才吸了口气,说:“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要回家一趟。”   江惜:“嗯?”   她要回家,为什么还要特地说一声呢?   “艾薰肯定也在。”班长说。   艾薰……是谁来着?   大巫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班长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偷走了她手环的人。   江惜已经快要不记得这个人了,因为自从手环被偷走之后,她就把事情告诉了殷老先生。   殷老先生表示剩下的事他会派人去处理,他们会盯着艾薰,江惜可以不用管。   于是江惜就真的没再想过这件事。   “说实话,我挺讨厌和她共处一室的。”班长缓缓吐了口气,“我做班长,她就去竞选学生会。我上高二,她就要跳级去念高三。她什么都要压我一头。连我妈都说我没有她十分之一的聪明……不过我要是今天不回家,那就更显得怕了她。”   江惜听着她的声音,半晌,也只能应一声:“嗯。”   大巫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更不擅长去安慰人。   她能分辨一个人对她怀揣着善意还是恶意,但她无法更深入地去感知对方的情绪。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做恰当的事,但她本身缺乏一定的共情能力。   所幸电话那头的人,也并不需要江惜的安慰。   假惺惺的安慰艾曼丹听得太多了。   “我就需要你这样,不挂电话,只应我一声就行。这样我也会冷静很多,免得一会儿被艾薰一激,又做出什么傻事。”   江惜:“嗯。”   仿佛受到了江惜情绪的感染,艾曼丹觉得自己也平静极了。   她走进家门,宴会厅内已经有很多熟悉的叔叔伯伯的面孔了。   还有一些相熟的富二代,一看她进来,就立刻和她打了招呼。   艾薰的确也在宴会上。   她穿着精心挑选的礼服,独自缩在扶梯的方向。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话。   她被无形的孤立了。   这是很常见的情景。   这里的富二代,可以说是都吃够了家里私生子的苦。他们要坚决维护自身的利益,对私生子也就不假辞色了。   没人会看得上艾薰。   往常艾曼丹看见这样的情景,心情会舒畅不少。不过现在她算是知道了。艾薰根本不在乎他们看不看得起她。   他们越是不搭理她,她在艾父那里就能得到更多的怜惜和疼爱。   想着想着,艾曼丹就烦躁了起来。   这时候她看见了江茉,于是先定了定神,把江茉介绍进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她说:“这是江惜的姐姐。”想了想,她怕这些人擅作主张,帮江惜“出气”,毕竟经过古德利亚王宫之后,大家和江惜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很讲究“亲近”关系的。   于是艾曼丹又补了一句:“江惜和她感情挺好的。”   富二代们纷纷露出了我明白了的神色。   江茉呆了下,也露出了笑容。   一定是江惜这样和她说的吧。   在江惜心里,她们感情很好吗?   江茉突然有点想江惜了。   “她怎么哭了?”艾曼丹听见朋友发出惊奇的声音。   艾曼丹连忙转头去看。   果然,艾薰缩在那里开始默默地流泪了。平心而论,艾薰这张脸真的很适合梨花带雨,会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她受到了委屈。   如果换成艾曼丹像她这样落泪,……那大概率不会取得什么成果。因为艾曼丹的五官过于张扬了。流泪都像是鳄鱼的眼泪。   但艾曼丹从来没觉得自己长得不如艾薰。   她很喜欢自己的脸,骄傲,永不服输。她妈妈当年也是这样的。只可惜在一年又一年和情妇的斗争中,慢慢磨平了张扬。   她妈妈已经后退了。   她不想再后退,所以她总是强硬地撞上艾薰,然后一次又一次没有好结果。   艾曼丹闷声说:“她肯定是又想到什么新招数了吧。”   江茉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咋舌。   如果她和艾薰做姐妹,肯定要不了三个回合就会被对方折腾死。   幸好,幸好是阿惜……   江茉顿时更想念江惜了。   艾曼丹的朋友在一旁忍不住再度开口:“你今天……都不生气啊?”   换过去,看见艾薰抹眼泪的样子,艾曼丹就该暴跳如雷了。   今天艾曼丹摇了摇头,摸了摸挂在耳朵上的耳机。   她能清晰听见那头江惜洗手,水哗啦啦作响的声音。   艾曼丹越来越平静了。   直到宴会结束。   江茉跟着江太太离开。   江太太笑着夸她:“你看,多参加几次宴会是不是就熟悉了?你今天的表现就很好啊。我看你和艾小姐、杨小姐她们都很聊得来。成为朋友了吗?”   江岐也在,他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说:“怎么会有人不喜妹妹呢?她会越来越受欢迎的。”   江茉说:“不是,是因为阿惜。”   江岐:“什么?”   江茉:“因为我是阿惜的姐姐,所以她们才会在宴会上照顾我。”   车厢内一下鸦雀无声。   江岐的表情复杂极了。   他想说怎么可能,但想到江惜之前的种种表现,这话再说出去就多少有点昧良心了。   只有江太太半晌感慨了一句:“阿惜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啊,朋友不知不就都交了这么多了。”   江茉笑着应了声。   她头一次觉得宴会不再是煎熬了。   哪怕江太太和她说,多向阿惜学习,她也不觉得这样的话刺耳。   而这一头,艾父果然心疼起了艾薰。   他知道艾薰一向没什么朋友。   但艾薰还是坚持要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她说她一定要来祝福爸爸。   等客人都走了,艾父也就走到了艾薰的身边,他拍了拍艾薰的肩头,低声问:“我记得上次你不是很高兴地和我说,你终于在宴会上交到朋友了吗?说是……江家的女儿。”   艾薰抬起头,望着艾曼丹的方向,泪眼朦胧,她轻声说:“是啊,现在她是姐姐的朋友了。”   艾薰没有说太多。   但这句话已经带给了艾父足够的遐想。   艾父脸一沉:“她又故意和你作对?”   说完,艾父突然一把抓过艾薰的手腕:“你这个手环,我记得上次还不是这样的……”   艾薰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她现在戴的是江惜那一只。   手环上光秃秃的。   只要艾父眼睛没瞎,就会发现和之前的对比起来,上面的装饰物消失了。   艾曼丹就这样被叫了过去。   她一看艾薰,差点又气得绷不住。   艾薰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把她从江惜那里偷的东西戴在手上?   “你……”艾曼丹刚起了个头。   艾父冷着脸打断了她:“你妈妈平时都怎么教的你?现在还学会偷拿妹妹的东西了。就因为你误以为那是我买给她的,你嫉妒了是吗?”   艾曼丹被骂得傻了眼。   等等。   偷东西的不是艾薰吗?   怎么成她偷拿了艾薰的东西?   只见艾薰抬起眼,她怯怯地说:“姐姐,我手环上那个镶嵌着宝石的装饰物不见了……”   艾曼丹气得想打人。   “那是江惜的东西,关你屁事?明明是你偷了江惜的手环。你自己买的是个假货。你把你自己的藏起来了是吧?”   艾父皱了皱眉。   江惜。   这个名字他听过……江家的养女嘛,最近好像出了不少风头。之前还在古德利亚王宫弄了个生日宴?   “艾薰手上戴的,是江惜的手环。”艾曼丹大声强调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翻之前的新闻报道。有记者拍到江惜戴着它的照片!”   那可是铁证!   想到柴老师一早就提醒她,艾薰可能会栽赃,艾曼丹又恢复了平静。   艾薰这时候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她只是看着艾曼丹。   她居然不怕?   艾曼丹一愣。   下一刻艾曼丹就听见了艾父不满的声音:“翻报道?我想不用翻了。你不用把别人扯进来。你小时候干过的事还少吗?我给艾薰买什么,你就摔什么。你甚至和你妈跑到她们母女住的地方打砸……我给艾薰买一支笔你都要嫉妒……你的嫉妒心越来越强了。”   艾曼丹死死咬着唇,想到电话那一头还有个江惜,她才没有情绪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偷了艾薰的东西吗?”   “证据?”艾父刚想脱口而出“这还需要证据吗”,但话到了嘴边,他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太像话,所以皱了皱眉说:“就算不说手环的事。我们来说说吧,艾薰的朋友为什么又成了你的朋友?你在故意孤立艾薰,对吗?”   艾曼丹气疯了。   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处都好像被安了一颗心脏,不停地突突地跳着。   这时候艾太太听见动静也赶过来了。   她的面色有点憔悴,等看见艾薰,顿时就跟被掐住了喉咙一样,难以忍受地尖叫了起来:“你又把她带进门!你们在干什么?”   她又转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艾曼丹:“你才是这里将来的主人,你竟然放她进来了,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艾父不耐地打断道:“够了。艾曼丹之所以会像今天这样,我看都是被你教坏的……”   这场战争很快从艾父单方面质问艾曼丹,演变成了他和艾太太的争吵。   艾太太抓起手边能砸的东西,砸得叮当作响。   艾父怒喝她:“你想离婚吗?”   艾太太不接他的话,只是一边哭一边骂一边砸。   这样的场景艾曼丹太熟悉了。   她知道艾太太是不会离婚的。   艾太太和她说了,死也不会便宜了艾薰母女。要是真有离婚那一天,艾太太就吊死在艾父的办公室里。   回想起当时艾太太的神情,再看看眼前的一片乱象……而艾薰站在那里,云淡风轻。艾曼丹知道,她心里一定在讥笑。艾薰一定很满意她亲手挑拨起来的这一幕。   。   艾曼丹有点想吐。   “江惜……”   她喃喃出声。   她以为过去了那么久,江惜大概只是随手将手机放在那里保持着通话,然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谁知道那头很快传来了少女疑惑的声音:“嗯?”   江惜这会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是五光十色,而近处,她只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庞大的轮廓,趴伏在窗上。   那个轮廓有一点须发随风而动。   然后它挪了挪。   一只像是爪子一样的东西,按住了玻璃。   “……阏逢?”   那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江惜的声音,它飞快地脱离了窗户,然后蓄势,撞击了一下玻璃窗。   江惜皱起眉,叱喝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艾曼丹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也顾不上眼前的乱象了,本能地匆匆问道:“江惜怎么了?你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窗外的东西似乎受了惊,它的影子彻底从江惜的眼中消失了。   江惜顿了顿,说:“没什么事。”   江惜突然反应过来。   那东西可不是阏逢。   更有可能是……幻想生物?!   它出现了?!   江惜转声问艾曼丹:“你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艾曼丹说:“真想死了算了。”不过说完,她马上就自我否决了:“我说着玩儿的,你别理我。”   艾家的宴会厅这会儿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一个巨大的阴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艾薰身后的玻璃窗外,那个影子缓缓从打开的推拉窗流了进来。   没错,如流动的雾气一样,流了进来。   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它。   它就这样攀爬上了艾薰的手腕。   艾薰只感觉到手腕一凉。   但她并没有在意。   她看着艾父和艾太太的争吵,只觉得有些看腻了。   于是她低头摩挲了一下手环。   也就是这一瞬间。   她瞥见了一点浅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像是雾一样的东西,它抬起脸。对,它有脸。一双红彤彤的眼撞入了艾薰的眼眸里。   诡异的一幕惊得艾薰尖叫出了声。   艾父本能地回头:“艾曼丹!你又做了什么?”   艾曼丹气都快怄不过来了。   关她屁事?   她转头去看艾薰:“你撞邪了是不是?我他妈可没碰你!”   艾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忙飞快地甩手,想要将那个手环甩脱下去。   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她喉中尖叫连连,喊着:“爸爸,爸爸!”   艾薰又流下了眼泪。   这次是真情实感的被吓住了。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   那东西……是活物!   它在缠上手环,它在裹紧她的手腕。   艾父也没见过艾薰这么失态的样子,他想也不想就要往她身边冲,但被艾太太揪住了。   艾父怒不可遏,就在他举起手要扇艾太太耳光,艾曼丹也正要上去拉架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了。   “先生!”外面的佣人短促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没能再发出更多的声音。   一行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的人迅速进到了宴会厅,并将这里围了起来。   艾父被惊了一跳,顾不上先去看艾薰的情况。   “你们是什么人?”艾父怒声问。   为首的人脚蹬短靴,不急不缓地走上前:“特殊部门,执行任务,请你配合。”   对方亮了证件。   艾父心里一紧,只隐约看见“特殊作战”几个字。   他不知道所谓的特殊部门是什么意思,只本能地联想到特警一类的角色。   眼看着几个人越过了他,走过去扣住了艾薰。   艾父傻了眼,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惶恐:“不,等等,我们、我们这是家庭纠纷先生……”   家庭纠纷都要被特殊部门抓起来了吗?   呆在原地的艾曼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少女的声音,她说:“是不是进来了很多人?”   少女轻描淡写地说:“不要怕。”   她的嗓音娇又脆,但却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1+2更合并的。晚上11点还有。已经放入存稿箱啦。 第50章   ◎她不是人(3+4更)◎   江惜很快就中断了和艾曼丹的通话, 艾曼丹都没能来得及询问更多。   江惜这里很快就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殷老先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带着笑意:“我想他们应该来得很及时吧。”   江惜:“应该是。”   殷老先生:“那东西会到处乱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及时抓住它。”   江惜并不在意:“没关系, 跑了也可以抓回来。”   殷老先生:“嗯, 就怕它会伤害无辜的人。”   江惜想了下, 说:“您把手环送回来给我,我抓住它。柔兆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只要柔兆吃掉它,就没有任何的危险了。”   殷老先生应了声好。   而这会儿的艾家。   艾薰还在惊恐地挣扎, 可挣扎只是徒劳的,因为她被按得死死的。   而艾父、艾太太、艾曼丹都被请到了沙发边坐下。   说是请。   艾父觉得这更像是审问和看管。   他面对这些强悍又神秘的人,感觉到了本能的畏惧。   但他还是竭力想要重拾起一家之主的尊严,于是他沉着脸问:“我想,把我们抓起来总应该有一个理由吧……”   没人理会他。   为首的人戴着手套,将黄金手环从艾薰的手腕上剥了下来, 然后飞快地装进了透明密封袋, 再放进了一个盒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艾父瞪大了眼,“你们为难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干什么?”   为首的人这才缓缓直起腰,脱去手套, 扔进了另一个黑色塑料袋中,他说:“拿去焚烧了。”   有人应声,立刻拎着黑色塑料袋出去了。   这个过程把艾家人看得更懵了。   艾父直觉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而这个大事……和艾薰的手环有关。   为首的人看了看艾薰,冷冰冰地问艾父:“她和你什么关系?”   艾父:“……女、女儿。”   艾太太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你的女儿偷盗了不该偷的东西, 她可能会给自己, 甚至给你们家, 带来要命的大祸。”为首的人嗓音更冷了。   艾父脸色大变:“什么?什么意思?”   他本能地转头去看艾曼丹:“你……”   艾曼丹:“这时候倒想起来我也是您的女儿了。”   艾父:“偷东西的人……”他觉得这中间可能是弄错了。偷东西的应该是艾曼丹啊。   为首的人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你在看谁?我在说你的女儿偷了东西。”   艾父:“是, 这也是我的女儿。她叫艾曼丹,她……”   为首的人:“哦,艾曼丹小姐。偷东西的不是她,是这个人。”他指了指艾薰。   艾父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你瞎了吗?手环是从她身上脱下来的。”   “不,那是她自己买的。”   “我们是查到了她的购买记录,但她自己买的是个假货。这个,被她偷走的东西,是真货。”   艾父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脑中反反复复地播放着这两句话,但他识趣地没有再挂在嘴边。   “你是她的母亲吗?”为首男人转头看向艾太太。   艾太太笑出了声,她指着艾薰:“哈哈,我可不敢当她的母亲。我生不出这种偷东西的女儿。她啊,是我的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情生的。怪不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呢。都一样爱偷。”   艾父面色铁青:“你闭嘴!都这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   男人无意掺和进他们的家务事里,只点点头说:“好的,那么你和这位艾曼丹小姐没事了。”   艾父听到这里,觉得不对,他后背一紧,抬头看着男人问:“我……”   男人说:“你是她的父亲,她偷盗造成的不良后果,都将由她和她的家人,也就是你,一起来承担。”   艾父再一次傻眼了。   这么……严重?   艾太太是真的绷不住了,她又一次哈哈笑出了声。   语气里满是肆意快活。   “那么喜欢给你的私生女当爹,现在当得高兴了吧?”   艾薰从手环被扒下来之后,就感觉不到那股阴凉的触觉了。但她还没能恢复平静,就发现这一行人是冲她来的。   接下来的事态变化,让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她连眼泪都不敢擦,只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嗓音艰涩地说:“一个手环,会引起什么样的大错?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是啊。   一个手环会引起什么样的大错?   艾父清醒了点,他抓起一旁的固话听筒,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男人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拦。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等艾父报出自己的名字后,那头公事公办地道:“请配合那些同志。”   艾父放下听筒,终于意识到事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甚至他连究竟怎么回事都还没搞清楚,这事儿就已经走到不可转圜的边缘了。   艾父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艾薰:“你真的……偷了?”   “你的每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如果说了假话,后果由你自己承担。”男人提醒艾薰道。   艾薰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这一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是艾薰偷的。   偷了还要倒打一耙。   而他因为偏袒艾薰,自己也被拉下了水。   再想到刚才男人问他是瞎了吗。   艾父感觉到了被欺骗,被愚弄……   他站起身,走近,忍无可忍地扇了艾薰一巴掌:“你妈妈是怎么教的你?你对得起她吗?”   艾太太拍着沙发的边缘,乐不可支。   艾曼丹冷冷插声:“每次我犯错,你也是问我妈妈怎么教的我。你怎么不想一想,也许是因为你当爹当得太烂了呢?”   艾父扭头,怒视着她:“你……”   为首的男人彻底不耐烦了,一挥手,马上有人上前去扣住了艾父的臂膀。   “都带走。”男人说。   艾父在艾曼丹面前威严又强势,但在男人的面前,却根本不敢反抗。   他脸色难看地被带了出去。   紧跟着是艾薰。   这些人可不会看在艾薰委屈巴巴落泪的面儿上,就对她温柔一些。   所有被他们抓住的人,都是一样的待遇。   艾薰父女就这样被带上了车。   车窗是全黑的,车内打着昏暗的光。这种封闭又严酷的环境,让艾薰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她从来不怕艾曼丹母女。   她甚至觉得很多富二代都挺蠢的。   但她终究也还是年轻,在接触到另一个更广阔更陌生的,也更冷酷的天地之后,艾薰知道害怕了。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今天之后,那些人会怎么议论她……   他们会说她是个小偷,说她被警察带走了。   艾薰这下又真的哭了起来。   不要,她不可以走向失败和毁灭……   这头的艾太太神清气爽地站起了身,她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她让佣人收拾一地的狼藉,又让厨师去重新做点小菜。   她要庆祝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曼丹还是一脸茫然。   这一切……和江惜有关吗?   可是……可是江惜的能力怎么会大到这样的地步呢?古德利亚王宫过生日比起来都叫不值一提了。   “你不高兴吗?”艾太太回头问她。   艾曼丹摇摇头:“高兴的。”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她以为自己还要不知道吃艾薰多少回的亏呢……结果就这么结束了,连同她的父亲都被带走了。   艾太太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之前我在楼上听见你说,那个手环本来是你朋友的?”   艾曼丹:“对。”   艾太太嘀咕道:“那个手环……竟然能惹出这么大事,那东西那么神奇?”   不过艾太太的心思不在这里,她急着趁艾父被带走,要准备下面怎么给自己铺路,所以只简单问了一句,就匆匆上楼打电话去了。   “哦对了,替我谢谢你那个朋友。”   “我知道,妈妈。”   艾太太一走,艾曼丹就迫不及待地给江惜打了电话。   “那个手环……是怎么回事啊?”艾曼丹迟疑地问。   问完,她又觉得不大合适。既然手环那么重要,是不是……里面有什么秘密,不适合被外人知道呢?   江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先问:“人走了吗?”   艾曼丹:“走了。”   艾曼丹顺着往下说:“江惜,谢谢你。是不是你特地安排好的人来救我啊?”   江惜:“他们一直都跟着艾薰。”   艾曼丹:“难怪当时手环丢了,你也一点都不着急。……我不管,反正就是你救了我!江惜,你帮我大忙了!真的!你都不知道当时的场景……”   艾曼丹激动得要命,但她想到江惜平时一脸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她就没敢太啰嗦。   艾曼丹及时阻断了倾诉的欲-望,大声说:“我现在要来水城,我要来找你。嘿嘿。江惜,这要是放在古代,我都要和你义结金兰了。我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都不在话下!”   她一口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早了,也免得再打扰江惜。她还得想办法去请假,还得买票呢。   哦对,还有……   艾曼丹实在太高兴了,又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把今天家里发生的大喜事,讲给了朋友听。   只不过她隐去了一些关键的细节,只说艾薰因为偷东西被警察带走了。   她的其他朋友听完,也忍不住感叹:“可算把这祸害给收拾了!一直拿她没办法……”   “是啊。”艾曼丹一边感叹地应着声,一边想着要带点什么礼物去给江惜。   第二天一早,艾曼丹就离开了东城。   艾太太接下来忙得很,也没什么功夫管她。   这边艾曼丹走了。   那边高二三班,杨中旭才刚刚结束病假回到了班级。   自从上次和江惜打赌输了,他不得不承担起生日宴的其它所有费用之后,杨中旭再回国就生病了,一连请了很久的假。   班上的同学都对他嗤之以鼻。   “赌是他自己打的,自己输了,兑现完承诺,居然还开始装病了。怕丢脸一开始就别打赌啊。”   杨中旭感受着其他同学鄙视的目光,有苦说不出。   他是真的病了。   而且……是被吓病的。   连着上完了两节课,杨中旭实在难以忍受了。他私底下找到一个平时和自己来往还比较多的同学,悄悄和对方说:“江惜很奇怪……”   “哈?”那个同学一脸莫名其妙。   “兄弟,不是我说,你也太输不起了。输给一个女孩儿是很丢脸,但也不至于背地里说人家奇怪吧。”同学撇嘴。   杨中旭急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江惜这个人很诡异!我是被她吓病的!”   “……哦。”   “你们难道就没好奇过吗?江惜,那么纤弱,年纪也不大,是怎么抓住那个通缉犯的?那可是个国际通缉犯啊!”   “纠正一下,当时江惜身边还有个程冽呢。”   “程冽有那么厉害?你要说是宫决还差不多。至少大家都知道宫决打架很厉害。”   “没准儿是程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那个通缉犯说服了呢。这方面他一向很厉害的。”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信啊,为什么不信?你新闻看少了吧你。之前还有个少女被拐卖,最后反把人贩子给卖了的。世界这么大,稀奇的事多了。”同学摆摆手,已经有点不耐烦听他说下去了。   杨中旭语塞。   “可是、可是……当时我躲在后面,亲眼看见,江惜就说了一句话,对,说的是一句古文,然后程冽帮她翻译了。再后面,那个穷凶极恶的通缉犯突然就四肢着地,真的像狗一样,一直跟在江惜的后面,程冽还拿了东西拴那个通缉犯……那一幕……很诡异,很可怕。一个正常的人,突然就这样了……”   杨中旭说着说着,自己就又打起了寒噤。   只可惜,还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我还哈利波特呢。”同学嘀咕了一句,“为了给自己找回脸面,也不用编这样的借口啊。”   杨中旭急躁地跳脚:“江惜不是人,根本不是人!怎么就没人信我呢……”   艾曼丹这会儿都下飞机了,当然也不知道杨中旭在班级里到处散播江惜不是人的消息。   不过就算知道了,艾曼丹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帮江惜遮掩起来。万一是童话故事里的什么美人鱼啊、小精灵之类的,被抓去做实验怎么办?   这会儿江惜刚起床慢吞吞地吃完早餐。   殷老先生给她来了电话:“那东西跑了,手环又空了。你下午应该能收到手环。”   江惜:“好。”   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因为目前她实在没看出来,那些幻想生物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这边挂了电话,柴老师就来找她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和江惜呆在一起的时间足够长吧,柴老师现在身上也多了点从容的气质。她身上再难找到一点窘迫和沉默的味道了。   她笑起来,眉眼也多了光彩。透出了一点与年龄不符的朝气。   人在顺境的时候,如果再用金钱养起来,从气色到气度都会自然而然地改变。   柴老师现在就是这样。   哪怕她仅仅只是沾了一点江惜的光。   “早餐吃完,我们要去和射箭队的人汇合。”柴老师拉开椅子坐下来说。   江惜喝掉了牛奶,站起身:“我们走吧。”   柴老师:“不再吃了吗?”   许秘书说:“应该不太合江小姐的口味。”说完,他就拿着笔记本记了下来。   这……也要记?   柴老师更觉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   许秘书问:“江小姐还要来点别的吗?”   江惜:“不用了。”她擦了擦嘴,准备先去见队员。   江惜跟着柴老师一块儿下了楼。   柴老师还惦记着她没怎么吃早餐,犹豫过后还是在楼下的小超市买了点零食,往江惜兜里塞了塞。   江惜没有拒绝。   柴老师见状也就松了口气。   嗯……江惜有时候好像很挑剔的样子,但有时候又好像一点也不挑,格外好养活。   射箭队的其他队员一早就到了。   他们早早入选了国家队,在一起训练了好几年,自然彼此都很熟悉。   只有江惜这个替补是完全陌生的。   “欢迎一下我们的新队员。”教练推开门,当先走进去,然后才把江惜引了进去。   本来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   大家齐齐转过头,朝江惜看了过来。   “年纪好小。”   “真的能拉动弓吗?”   “长得好精致。”   他们短暂的震惊过后,此起彼伏地感叹了起来。   “有点眼熟。”还有人这么说。   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毕竟江惜虽然上过几次新闻,但并非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射箭队的队员长期埋头训练,对外界的很多八卦消息的了解,也相对比较滞后。   江惜走进门,和他们打了招呼。   “好了,你们一起聊会儿,大家彼此熟悉一下。”教练说完就走了。   教练还没怎么把江惜看在眼里。   毕竟江惜的名额是突然插进来的,哪怕只是个替补呢,也来得太突然。教练没见识过她的本领,当然,就算见识过,也不会太惊奇。国家队里的能人太多了。   柴老师见状,露出了犹豫之色。   教练让他们自己说话,其实就是培养队内感情。   所以她也不太方便留下来。   江惜能不能和他们相处好呢?   念头从柴老师的脑海中掠过,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就算江惜和他们相处不来,她也没办法代替江惜啊。   柴老师干脆放下心,也大大方方地先离开了。   其他人一走,队员们就开始做自我介绍了。   “彭娟,21岁,拿过三次省运会冠军……”   “成义峰,22岁,拿过一次世界锦标赛亚军……”   他们都会提及自己曾经拿到过哪些荣誉,甚至还有人会说到自己更擅长蒙古弓还是反曲弓或者复合弓……   很快就轮到了江惜。   “江惜,17岁,拿过东城青年少射箭比赛冠军。嗯,没有了。”   青少年射箭比赛???   一听就很野鸡。   大家呆了呆,半天才回过神:“你没有别的经历?”   江惜:“狩猎算吗?”   大家惊了一跳,连忙说:“狩猎是违法的。”   江惜说:“我的是合法的。”   大家估摸着那可能是射个家养鸡什么的……   这也不算经历啊。   不过这里能被选进来的,都各有本事。谁也不担心江惜一个替补的会抢了他们的位置。   再看她年纪小,又长得精致乖巧,话也少,自然就起了点照拂的心思。   “不要有压力,就当见世面啦。”年长的彭娟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   江惜点头,问:“击剑队的人来了吗?”   “啊?你怎么好奇这个?……应该来了吧,不太清楚。让橙子帮你问一下?他和别的队交流比较多。”   江惜露出了点礼貌的笑容:“谢谢。”   “别客气。”   江惜想了想,把兜里的零食掏出来给大家分了。   彭娟哈哈大笑:“这像不像是来拜山头了?”   其他人也觉得挺像的。   而且越看江惜,越觉得她像是一只乖巧漂亮的小白兔。   零食是柴老师挑的,里面当然没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大家简单吃了点儿,该训练的就得去训练了。   这边的气氛和省队完全不一样。   江惜倒是很喜欢,一直待到晚上才回酒店。   当晚她就见到了艾曼丹。   艾曼丹高兴得不得了,一心想和江惜一块儿睡觉,好讲点悄悄话。   但被大巫无情地拒绝了。   艾曼丹也不生气,估摸着江惜应该是从来没和人亲密到这样的地步过。   第二天彭娟来接江惜,说要带她去击剑队玩儿,艾曼丹也不好打搅江惜办正事,就乖乖留酒店等了。   “击剑队的都长得挺帅。”彭娟咂咂嘴说。   说完,又觉得和江惜说这个不太合适。呃,还没成年呢。   射箭队的男队员不满了:“咱们就不帅了?射箭的时候也还是有两分英姿在的嘛。”   彭娟翻了个白眼:“你们也就三分姿色吧,多看两眼就腻了。”   江惜听着他们互相损贬,觉得也挺有意思。   只是还不等走到击剑队那边去呢,江惜终于收到了程冽的消息。   【我在水城了,你在哪里?】   江惜在彭娟的指导下,把坐标发给了程冽。   “是要等朋友吗?”彭娟问。   “不是,是翻译。”   “哈哈,你带个翻译干什么?”   “我不会英语。”   “哦哦,我英语也烂。不过还得努力学啊,万一将来站领奖台上,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多给国家丢脸啊……”   江惜听到这里,不由思考了一下。   万一她将来也领奖的话,能带着程冽吗?   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学鬼画符。   大家东拉西扯地聊着天,陪着江惜等人。   没聊上太久。   一辆出租车到了近前,车门打开,程冽快步走了下来。   “卧槽!你这翻译好帅啊!比击剑队的还帅!”   程冽没想到江惜身后还站了好几个人,他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才又重新迈了出来。   “迟了一点,抱歉。”程冽说。   江惜:“没迟到,很及时。”   比赛都还没开始呢。   她都还没准备好去偷听外国击剑队的阴谋呢。   江惜还要去击剑队,她看了看明显一身风尘仆仆的程冽:“你先去酒店?”   程冽:“不用。”   彭娟马上说:“一起去呗。晚上还可以一起吃个饭。”   其他队员立马开口:“你也不问问人家多大年纪,万一和小江一样还没成年呢。”   彭娟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不过大家还是一起往击剑队去了。   击剑队的关注度算是比较高的,因为这两年击剑队出了太多英姿飒爽的帅哥美女。在比赛中,夺走了不少观众的目光。   他们一到击剑队住的地方,就看见了记者。   他们提前给击剑队的人说好了,所以很快就有人来接他们进去。   “新队员啊?”击剑队的人看了看江惜,又看了看程冽。   “小姑娘是,另外一个不是。”彭娟解释道。   “哦哦。”击剑队的咧嘴一笑,“我还在想呢,要都是你们的新队员,今年肯定换你们上热搜了,风头得被你们抢光。”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推开门进去。   里面坐着不少人。   “叶哥,射箭队的过来找咱们玩儿来了!”   领路的人话音落下,江惜也看清了里面坐着的人。或站或坐,大都身姿挺拔。里面还混进了个……嗯?宫决?江惜缓缓地眨了下眼。   宫决的目光一下也落在了江惜的身上,然后又仿佛不经意地从程冽身上擦了过去。   这会儿网上已经有人在传照片了。   【今年击剑队和射箭队的帅哥好多啊】   【哎等等,好熟悉啊。这是江惜吧?】   【哪个江惜?】   【呃,就是元煦最感激的人,元煦粉丝最恨的人。】   【想起来了!那个马术比赛里的小姑娘对吧?!卧槽,她去参加世运会啦?这么吊!】   此时的人们还不知道,江惜会站在射箭的靶场上。   作者有话说:   这是3+4更合并的更新。明天我也要更这么多,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我爱的全勤又会回到我的身边。 第51章   ◎大爱无疆◎   和外国击剑队接触最多的人是谁?   那当然是自己国家的击剑队啦!   所以江惜给他们准备了一些东西, 以避免在他们和外国击剑队对上的时候,“幻想生物”突发异状。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合理地将东西送到他们的手中呢?   江惜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宫决也在思考程冽为什么在这里。   两个人的目光很短暂地相接了。   “这就是你们射箭队的新人啊?”击剑队的队员在看见江惜之后, 一下跳了起来。   彭娟赶紧提醒对方:“对, 未成年呢。”   那个队员立马又坐了回去。   不过他耸了耸肩, 说:“我们这儿也有个未成年呢。喏,你们见过的……”   还是彭娟在应声, 她点点头:“见过见过,你们队的击剑小天才, 叶禹天。”   江惜听了觉得有点耳熟。   姓叶,……那是柔兆名义上的“弟弟”,那位叶德鸣先生的亲戚吗?   江惜很快就知道了谁是叶禹天。   在他们进门的时候,还在和宫决聊天的一个少年。少年穿着宽松的运动衣,浓眉大眼,相当英俊, 站起来的时候, 已经能窥见他衣服底下隆起的肌肉了。   “我好像见过你。”叶禹天对江惜说。   江惜点点头:“我也好像听过你的名字。”   不过两个人谁都没搜索到相关的记忆,所以说完这两句话也就算了。   只有程冽和宫决,一下把目光又落到了叶禹天的身上。这下他们这两个死对头, 倒是难得表现出了一致。   宫决直接开了口问:“你怎么会见过江惜?”   叶禹天:“啊?我就是记不清了啊。”叶禹天顿了顿:“哎,你知道她叫江惜?你们也认识啊?”   这次接话的是程冽。   他说:“一个学校的。”   叶禹天:“哦,你们都一个学校的啊。”   他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有点怪异。   这个同学情看起来,好像挺寡淡啊……彼此都不带搭理的。   “先坐下来再聊吧, 站这儿当桩子啊?”彭娟开口, 把怪异的气氛顿时打散了。   江惜落座之后, 大家也就知道了宫决这位看起来很矜贵的大少爷, 原来和叶禹天是小学同学。   “小叶这个同学出手是真的阔啊,为人太大方了,刚到我们这里,就包了我们的食物,哦,还带了个专业的营养师,队里都挑不出什么错来。”旁边的击剑队队员咂咂嘴,夸赞道。   宫决听见这样的夸奖,脸上没什么表情。   射箭队的有点羡慕:“我们伙食都快腻吐了……”   宫决这才突然开了口,他问:“那你们要吗?”   射箭队的呆了下:“要什么?”   宫决:“营养师。”   他说完,又添了一句:“其实我还可以赞助你们队。”   击剑队的马上笑着说:“是吧,小叶的同学有钱吧?”   射箭队很高兴,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说赞助就能赞助的,得上面统一招标,然后再公示。私底下接受赞助,是会被开除的。”   他们和那种PanPan野鸡比赛可完全不同。   宫决的口吻轻描淡写:“不就是走个手续的事吗?”   射箭队的队员对视了一眼。   心说这位大少爷这么大本事啊?不过怎么突然这么好,帮击剑队也就算了,有人家小学同学在嘛,帮他们算什么?   我们射箭队什么时候也这么有商业价值了吗?   这时候他们发现,这位大少爷说完话后,先是看了看程冽,然后看向了江惜,目光就此顿住,不动了。   射箭队觉得他们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江惜:……?   都看她干什么?   彭娟清了清嗓子:“小惜啊。”   江惜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她转头回看彭娟,发出了一个音:“嗯?”   “不是你想来击剑队吗?嗯,你是来找他们聊天啊?还是有什么事要办啊?”彭娟问。   彭娟以为江惜是来见宫决的。   因为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嘛。   但江惜皱了皱眉。   大巫是不太擅长社交的。   毕竟她从来也不需要社交。   “嗯……我就是来看看击剑是什么样的。”江惜顿了下,补充道:“我很喜欢击剑运动。”   “那简单,一会儿去看他们训练就是了。”   “唔,好。”   “还有呢?”   “……没有了。”   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宫决好像不太高兴,他又看了看程冽。程冽的表情就平静多了,让人根本没法从他的眼底窥见他的情绪。   宫决突然再度开了口:“那现在就去训练吧。”   彭娟心说这大少爷开口还挺不客气的,教练都还没说什么,他先给人安排好了。   不过这会儿击剑队的人倒是没说什么,他们纷纷起身:“行行,走走走!在射箭队面前露一手!”   毕竟还来了两个女孩子嘛。   此时不露何时露?   大家立马起身就往训练的地方走。   一边走,击剑队的人还一边说呢:“听说这次西格德也来了,他和他的队员都很厉害。咱们是得好好练习,我可不想丢脸。”   “西格德?”江惜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蝉联过三届的世界锦标赛男子重剑冠军。”宫决以为她感兴趣,想也不想就在后面补充了。   宫决也接触过击剑运动,因为叶禹天的缘故,他对比赛了解得也不少。   这时候始终没怎么开过口的程冽,终于动了动唇,吐出不急不缓的声音:“西格德,北欧人名。在挪威语中是胜利卫士的意思。”   江惜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大家一时间面面相觑。   啊?一个人名也需要翻译吗?不过……这人知道得真多。连在挪威语里是什么意思都知道。   宫决的表情一下绷紧了。   他蓝色的眸子冷冰冰地扫过了程冽。   他们提到的西格德,这会儿正惊恐地发现——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队友问他。   “你说的那个长大了的雕像,它不见了!”   “怎么可能?”   队友们先是对比后发现这东西的确变大了,现在又亲眼看见西格德的手环变得光秃秃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缓缓爬上了他们的背脊。   “……弄丢了这东西,赞助商会找我们赔钱吗?那上面可镶嵌着宝石!”   “哈?你现在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不然呢?”   “你不觉得诡异吗?”   “悄无声息地掉了那么大一个雕像,是很诡异。会不会是华国人偷走了?”   “动动脑子,这东西嵌得很稳,怎么能不被我们发现就偷走它?”   这边陷入了又一次争议中。   而这一头的江惜就这样枯燥地看完了他们的训练。   一时间弄得大家都茫然了。   她是真喜欢击剑啊?   “要不咱们也回去训练?”射箭队看得有点手痒痒了。   “行,走吧。”   他们要走,当然也还得把江惜带回去,总不能给扔这儿。   万一把小队员给弄丢了怎么办?   因为刚才江惜迟迟没有开口,这会儿也没人再提赞助的事了。   眼看着射箭队的要回去了,那边击剑队也就停住了动作,纷纷转身相送。   江惜没有立即离开,她摸出手机,先看向了其中一个队员:“加个好友可以吗?”   宫决乍然听到这句话,比那个队员的反应还大。   他猛地扭过头,盯住了江惜。   她就这样加别人好友了?!   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就因为会击剑?   还不如叶禹天的水平呢。   那个队员很惊讶,不过也还是高高兴兴地加了江惜的微信。   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嘛,谁可以拒绝呢?   江惜达成目的,很快转过头,看向了第二个人:“加微信吗?”   那人一愣,反应过来:“加加加!”   等他们加上之后。   江惜又看向了第三个人。   最后她加了一圈儿,击剑队的她一个都没放过。   和击剑队队员满脸笑容相对的是宫决的脸色。   宫决的表情已经臭得出奇了。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愤怒。   第一个被加的人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仅仅只是因为江惜随手一点,刚好先选中了他。   她把所有人都加了!   却唯独至今还没有把宫决加回去!   江惜哪里会在意宫决想什么呢?   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等办完了加好友这件大事,江惜也就利索地挥挥手离去了。   程冽当然也一块儿走了。   宫决更不爽了。   凭什么程冽就能跟在江惜的身边?   家教还带补课补到异地来的?   这头程冽走出去之后,就听见江惜问:“为什么不收下钱?”   程冽垂眸,眼尾凌厉的弧度因此得到了些许的柔和。他说:“因为我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江太太给了他很多钱吗?   好吧。能省一笔钱,江惜也不会硬要给他。   江惜对请程冽来做翻译的效果很满意,从上次他顺利地翻译了她的咒语,再到这次他能把外国人的名字解释得那么清楚明白……江惜再开口:“我知道你没有钱。”   射箭队的人听到这里,步子赶紧就是一顿。   心说这话可说不得啊。   这小姑娘直接说人家穷,那多少有点伤人自尊啊。   谁知道程冽表情变都没变一下。   他再度启唇,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江惜开口的动作更快,她说:“你到我的酒店来住吧,这样你就不用给钱了。”   程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嗯。”   他顿了下,补充说明道:“我是很穷。所以,谢谢你。”   彭娟等人:?   他们觉得更魔幻了。   竟然还真的有人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很穷啊!   “好吧,那你去酒店等着吧,今天应该用不上你了。”   “好。”   之后的几天,江惜每天都要去击剑队看训练。她话少,不过就算只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也漂亮得可以说是养眼。   有这样一个小姑娘,貌似很崇拜地看着他们训练……那浑身都是劲儿啊!   只是他们偶尔想主动和她聊一聊击剑比赛,小姑娘却显得有点兴趣缺缺。   ……可能是害羞吧?   他们想。   几天下来。   大家都在合理的训练和伙食下,变得神清气爽。   唯独宫决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很快就到了要集中搬去比赛指定酒店的这一天。   江惜有点犯愁:“你怎么才能跟着我呢?”   翻译如果不跟着,就失去了实时翻译的意义。   程冽很淡定:“有办法的。”   当天晚上,江惜就看见他身上多了个志愿者的标。   世运会即将开始,酒店周围的记者也越来越多了。   因为是世界级别的运动会,国外的民众当然也密切关注着一切相关新闻。   会议室里。   男人看着国内转播到国外的新闻画面,画面里,程冽很短暂地出现了一帧。   男人纳闷道:“不是吧?搞了半天就是急着回国去当志愿者啊?我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大爱无疆了?”   作者有话说:   浅浅更新一下,先保住我滴全勤。   顺便宣传一下我自己的新文预收:(点进专栏就可以收藏啦)   《谢邀,离异带崽在恋综》   【文案】   这是曲滢穿书的第五年。   生生把一夜后带球跑的你追我逃苦情戏,搞成了热辣种田文。   这一年,四岁的女儿在作文里写:我想有个爸爸。   在女儿眼里无所不能的曲滢:不就是个爹吗?   等着,火速给你安排一个。   苹果台最近搞了个恋综,邀请了顶流女歌星和早就退圈封神的影帝来当恋爱导师。   恋爱嘉宾也来头不小。   有知名赛车手,影视集团太子爷,拥有多家私人诊所的混血牙医,年纪轻轻拿遍奖杯半退圈的名导演。   还有富家千金,知名女网红,天才画家,和……曲滢?这个曲滢是谁?   看见名单的网友们一头雾水。   等到节目第一期开播,大家发表爱情宣言。   女嘉宾们:“希望寻找到对的人。”“来交朋友的啦。”“没谈过恋爱,希望可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   轮到曲滢:“谢谢,给我崽诚聘一个爹。”   观众:卧槽?离异带娃女,也配上恋综?   说到对另一半的期许。   女嘉宾们:“希望他绅士。”“成熟,有魅力,有一定经济基础。”“有共同语言,可以带给我充分的爱情幻想。”   再次轮到曲滢:“希望他会做幼儿园大班的手工作业。可以得A的那种。谢谢。”   观众:?你不对劲。   慢慢地,大家发现,曲滢这个可恶的女人,好像有着该死的魅力。   等到发短信确定心动女生的环节。   曲滢一个人收到了四条。   观众:?说好的离异带娃女不配受欢迎呢?   之后男嘉宾们为了追求曲滢各显神通。   -   小姑娘曲一一在幼儿园大班念书,有一天同学们大声喊:“曲一一!外面有个叔叔给你买了好多蛋糕!还分给我们吃。那是你爸爸吗?”   小一一也不知道,但她太想要爸爸了,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   同学们:“曲一一!外面有个大哥哥,给你买了好大一个奥特曼!那是你爸爸吗?”   小一一连连点头。   “可是他和昨天的长得不一样哎!”同学疑惑。   第三天,第四天。   都来了长得不一样的叔叔,给她送了好多好多东西,他们还想背她骑大马。   消息在幼儿园里不胫而走——   “曲一一好牛逼啊!她有四个爸爸!我好羡慕啊!”   ----   那位早就退圈封神的影帝先生,之所以会上这个综艺,是为了观察人类。   观察观察着,他觉得有个女嘉宾好辣,有点意思。   再观察观察着,就发现女嘉宾的崽长得很像自己。   后来他想要告诉曲一一,他是她的爸爸。   但曲一一不仅给自己选好了四个爸爸,甚至还给他们排了个日程表。   “这个周一和妈妈约会,这个周二和妈妈约会……然后他们周末就可以一起和我还有妈妈过一家嗯……”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家六口的美好生活啦!”   影帝先生:“…………”   X文写手与清纯外表严重不符女主角&光风霁月表里不一男主角   #追妻真的很难##该死的综艺还我老婆#男主如是说。   一如既往的玛丽苏爽文风格。 第52章   ◎集体跑路◎   抵达集中的酒店之后, 江惜要做的第一件事……   “啊?还要去找击剑队啊?”彭娟呆了呆,“你真是太……太喜欢击剑了。”   江惜低低“唔”了一声。   “等咱们安顿好就去啊,你得等等。”彭娟还是很乐意带着她去击剑队玩儿的。   过去嘛, 不同的队之间其实也会有来往,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来往如此密切的!密切到都仿佛互为对方外援了。   而因为击剑队和射箭队近来的密切“交流”, 其它队伍慢慢也一起玩的时间也增多了。   人都是从众的嘛。   其他人都玩一块儿了,你不玩一块儿, 那像话吗?多孤单寂寞冷啊。   江惜年纪小,长得漂亮, 就跟个小吉祥物似的,让彭娟带来带去,所到之处,气氛大好。   虽然她话少,虽然她面无表情,但落在别人眼里, 那就叫需要被爱护的腼腆少女啊!   大家就差没约上, 等比赛结束之后来个大聚餐了。   彭娟还在收拾东西,江惜就退到了门口等待。   彭娟有点好奇,忍不住回头问:“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江惜摇头。   会有人来为她收拾的, 为什么还要大巫亲自动手呢?   彭娟无奈一笑:“是不是很少一个人在外面住啊?生活技能一概不会吧?”   江惜犹豫片刻,点了下头。   是的,她出行时,身边总是跟着很多人。她的确没有一个人生活过。   “行吧,一会儿去完击剑队, 回来我叫上橙子一块儿帮你收拾啊。”彭娟很是大方地说。   “橙子”是射箭队另一个男队员成义峰的外号。   还没等江惜出声呢, 彭娟一抬头, 余光突然扫见了门外的人:“哎卧槽这不是那个、那个……”她半天没能想起来名字。   江惜听见声音转过了身。   门外的宫决就这样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你怎么在这儿啊?”彭娟比江惜还好奇, 连忙问出了声,“你也是志愿者?”   “什么志愿者?”宫决反问。   “哦,那个小程,就是小惜的翻译,他就进来当志愿者了。你是不是也……”   “不是。”宫决飞快地否定了,他略做停顿,想了下,还是说:“我是赞助方。”   彭娟傻了眼:“真赞助啊?”   而且这么快就搞定了?   不用走程序的?   彭娟对击剑队叶禹天的小学同学究竟多么牛逼,顿时又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呃,你是来找小惜的吧?”彭娟识趣地问。   宫决飞快出声:“不是。”“我就只是……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彭娟小声嘀咕,“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彭娟还要忙着收拾,也就没和大少爷寒暄,她很快又转头忙自己的去了。   宫决还真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看得彭娟都有点压力大了。   终于,彭娟收拾完了:“那个,我们马上要去击剑队……”   宫决也好像终于找到了台阶似的,飞快地说:“嗯,我正好也要去击剑队。”   江惜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她只是默默地拎起了一个袋子。   宫决本能地伸出手想去帮她拎。   但江惜避开了。   宫决心一沉,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就像是有一层塑料薄膜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供血变得不足了。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难受了吧。   宫大少爷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苦涩的时刻。   比那些人害怕他碰到狗,还要令他难受。   宫决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要怎么样……你才会把我加回去?”   彭娟:?   她悄悄竖起了耳朵。   江惜:“嗯?”她纠正道:“是你删的我。”   宫决的语速飞快:“对,所以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想重新把你加回来。”   让宫大少爷能坦荡直白地承认自己不对,真叫头一回了。   他亲妈在这儿听见这话,都得大跌眼镜。   江惜:“哦。”   她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宫决按捺不住,再次开口:“我加你了,你……一直没有通过。”   江惜缓缓地眨了眨眼:“是吗?”   她一向喜欢主动加别人,还真没注意过都有谁加她。   江惜摸出手机,终于从繁杂的验证信息里,翻找到了已失效的宫决的好友申请。   宫决:“……”   所以原来只是她根本没看见吗?   所以但凡他多发两次好友申请,她也会通过是吗?   只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骄傲自尊,让他主动发出去一次就石沉大海之后,他就再也没发起过新的好友申请了。   江惜尝试点了两下宫决的名字。   她不太擅长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平淡地转述给宫决听:“过期了,你还加吗?”   宫决喉间挤出一个坚决的有力的字:“加!”   一旁的彭娟:“……”   小学生都比你们强吧?   这位宫大少爷转来转去,犹犹豫豫,还搞什么赞助不赞助的,原来就是因为好友申请没通过啊!早长嘴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无法理解的彭娟咂咂嘴,心说,这难道就是我单身至今,连一朵桃花也没有的原因?   因为反正已经开了口了,而且事情的后续发展也并没有损伤大少爷的尊严,要再开口也就变得相当容易了。   宫决马上问:“之前在沙温广场大荧幕上的生日祝福,你看见了吗?”   “沙温广场?”   宫决很快想起了那天程冽对“西格德”这个名字的翻译。   显然,江惜对这些凡是沾外文的东西,一概不通。   宫决马上解释道:“距离古德利亚王宫不远,是那座城市的中心,最繁华的地带。”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江惜大概根本不会意识到那个大荧幕上的祝福语意味着什么。   但是要他亲口说出来,那些代表着投入了多少钱进去,又显得太……嗯……太low了。   江惜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是你做的。”   宫决:“对。”   “那个大荧幕什么话都可以输入进去吗?”江惜问他。   宫决有点失望。   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感动……小说误我!   不过江惜能主动感兴趣,也还是让宫决提起了点力气,他点头说:“嗯,想要放什么样的都可以。一句话,一张照片,一段视频……都行。只需要花一些钱,打通一些人脉关系。”   彭娟心里一整个卧槽。   沙温广场啊!   她听说过啊!那里的广告位很贵吧?而且好像没有华人投放的先例。   在这位嘴里怎么就那么容易呢?   而江惜这时候点了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都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将来打算在人家昂贵的广告位上干点啥。   宫决觉得自己应该、也许、大概……算是又和江惜拉近了一点距离吧?   他这次直接出声说:“我帮你拎东西?”   江惜:“不行。”拒绝得丝毫不留情面。   宫决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为什么?”   江惜:“因为这很重要。”   原来是因为很重要……   里面放的什么?宝石?金砖?还是什么?   宫决今天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他现在确认了,隐晦地对江惜示好,她是完全无法get到的。不如直白地告诉她,我为你都做了什么。也许,可能……她哪怕不会感动,但至少也会多看他一眼吧。   他们没说几句话,就抵达了击剑队所在的房间。   叶禹天站起身,先看见了宫决,叶禹天马上拍了拍他的肩:“决哥,今天心情很好啊?”终于不用再看他的臭脸了。叶禹天心说。这几天下来,看得他都如坐针毡了,偏偏宫决还非要来找他。   宫决的心情果然很好,他听见叶禹天的声音后,还冲叶禹天轻点了下头,露出了点笑容。   叶禹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更多了。   前两天他笑,嘴角都不敢咧大了,免得把宫决气死了。   “哎,小惜,你手里拿的什么啊?给我们带的吃的?”其他队员好奇地盯着江惜问。   江惜点点头:“嗯,送你们的礼物。”   宫决猛地扭过头。   送给击剑队的?   重要的东西,是送给击剑队的?   叶禹天才轻松了不到一分钟,一扭头,就发现宫决的脸色又重新变得难看了起来。   叶禹天:???   他脸上写满了茫然。   不是吧?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可不知道宫决酸了吧唧的,他们听见有礼物收,就赶紧过来拆东西了。   等拆开来一看。   是手环。   软皮质的,棕褐色,看起来很不起眼。   “怎么想到送我们这个?”大家愣愣道。   叶禹天这会儿已经没在看宫决了,他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看西格德他们队都有手环啊,江惜给咱们也弄了一个!”   江惜:“嗯。”   “这有什么寓意吗?戴上能加buff啊?”大家嘻嘻哈哈,也就随口那么一调侃。   江惜:“buff是什么?”   “游戏术语,就是指魔法或者药剂的增益,比如说套上buff之后,力量得到了增强之类的。”   江惜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她眼底流露出一丝遗憾,轻声说:“没有力量上的增幅,也无法使你们拥有某种魔法。但是……它会让你们变得幸运,而且安全,可以抵御咒术。”   江惜说得很认真。   但大家谁也没往心里去。   只有彭娟摸了摸江惜的脑袋,说:“咱们小惜真容易被骗啊。这是哪儿买的?店主这么忽悠你的?”   江惜也不生气,也没有推开彭娟的手。   她缓声说:“我自己做的。”   这东西只有她能做。   “上面的傩文也是我亲手刻的。”江惜补充道。   “什么、什么文?”大家跟文盲一样,露出了呆愣又疑惑的神情。   叶禹天倒是飞快地先将皮质手环凑得更近了。   皮质的表面,的确有细小的文字,文字组成了纹路,那些符号……呃,他们一个也不认识。   “傩文……”彭娟还算有点见识,她稍作回忆,然后出声说:“之前不是说挖了好多古人的骨头出来吗?然后有什么考古学家顺着挖出了古墓,说是有个什么古国,他们广泛应用到了傩文,将这种文字刻在了很多器具上……”   大家跟听天书一样,更茫然了。   只不过想到那是古文字,再看向江惜的时候,嘴里蹦出了三个字:“牛逼啊!”   “就是,古文字你也会啊。”   大家赶紧把手环戴上了,自个儿还调侃道:“哎刻上了傩文,这算不算是老祖宗的加持啊?”   看着热闹的气氛,宫决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都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也去击剑得了。   这边送完礼物,击剑队的死活要请江惜吃饭。   当然,是吃训练基地的食堂。   他们一块儿浩浩荡荡地往外走,没走出多远就遇上了其它国家击剑队的。   迎面走来的就是西格德。   “他们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啊?”   “水土不服?”   “那咱们这算是主场优势吗?这要是输了那就真丢脸了。”   西格德一行人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主动打了个招呼。目光也不自觉地在相当漂亮的江惜身上停留了下。   漂亮的事物总是会第一时间吸引到所有人的视线。   这时候彭娟等人当然也就礼貌地回打了招呼。   只有江惜在皱眉。……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唔,忘记把程冽带上了。   他们很快交错而过。   西格德一行人吃完饭就往房间走,还没等进房间呢,也就走在走廊上。   突然有个人惊恐地出声:“卧槽!我手环秃了!”   紧跟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我手环也秃了!”“我也是!”“卧槽那东西真会动啊,它们这是集体逃跑了?”   西格德的面色尤其难看。   他咽了下口水:“你们说,上面会相信它们是集体跑路了,还是相信我们把东西倒卖了?”   这头的江惜觉得有什么东西撩了撩她的裤腿。   有点痒。   作者有话说:   流氓【bushi 第53章   ◎好多只啊◎   江惜很敏锐, 她想也不想就低头朝桌子下面看了过去。   嗯?什么也没有。   但江惜很肯定,那不会是她的错觉。   “小惜,吃点什么?”其他人询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惜抬起眼眸:“唔, 都好。”   击剑队的心说“都好”这个词, 就和“随便”一样让人难以抉择啊。   他们正要再细问, 彭娟打断了他们:“她说都好那就是真的都好。随便选什么都行。”   击剑队只好点点头,先去帮江惜拿餐盘去了。   宫决倒是也想帮江惜拿, 但他对这里实在不怎么了解,上哪儿去拿餐具他都不清楚, 所以只能遗憾罢休。   等他们拿着食物回来,江惜又一次低头看了看桌子底下。   “怎么了?桌子下有什么?”彭娟好奇地问。   江惜:“可能是有风吧。”   那东西溜得太快。   不过她总会揪出来的。   等他们把食物在餐桌上摆好,很快就明白了彭娟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因为这些他们吃腻了的东西,江惜觉得都挺不错的。   食堂要接待来自各国的选手,从食材的选用,到菜式的花样, 其实都很用心。对于“没见过世面”的大巫来说, 是真的相当够用了。   “真好养活……”击剑队的人愣愣地感叹道。   这边的气氛还算轻松。   另一边就不是这样了。   西格德一行人吓坏了,商量来商量去都决定要往上汇报。   “格里菲兹先生,那东西……是活的吗?”西格德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声音。   那头的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才发出惊奇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西格德:“抱、抱歉。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拿到赞助商的手环后,时刻都佩戴着。但是前几天,我发现我手环上的雕像它长大了一圈儿,哦这可能是我的错觉。可就在刚刚……我们所有人手环上的雕像, 不见了。就好像它活过来, 长了腿, 自己跑不见了一样!”   西格德的声音越说越激动。   当然, 这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极了。更大的原因,还是他们得和这件事撇清关系。他们不能为雕像丢失赔钱。   “什么?不见了?”那边骤然拔高了音调。   西格德心一沉,心说果然糟糕了。   要和他们算账了……   那东西镶着宝石,贵重程度是显而易见的。   “好吧,出现这样的事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你们是为国争光的英雄,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你们的心情。”那头的口吻很快变得平静了。   这下轮到西格德震惊了。   那些资本家竟然这么好说话?   “那手环……”   “当然还是要继续戴着,其它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西格德听到这里,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既然手环都已经不完整了,戴出去恐怕都没人能认得出来它是手作大师的手笔,那么坚持戴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发现西格德半晌没有出声,那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人嗓音威严,和刚才好说话的姿态又不一样了。   “没、没什么了。”   “嗯,好的,那再见。”   西格德抓着手机,坐在那里还有点呆愣。   旁边的队友推了他一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怎么……需要我们赔钱吗?”   “不,他说让我们安心比赛。”   队友松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起来:“那不是好消息吗?你的表情怎么还这么糟糕?”   “格里菲兹先生要求我们继续戴着手环。”   “哦,很小的事,我们当然可以做到。”   “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哈?哪里奇怪了?”   西格德摇摇头,觉得实在难以和他们沟通下去。   另一头的格里菲兹先生在挂断电话之后,很快去开了一个小会议。   他西装革履,像个绅士,微微笑着说:“西格德说他手环上的雕像变大了,我想那应该是那只生物吃掉了它的同类,所以它长得更大了。”   “这是一件好事,说明它的确是凶残的,可以被饲养的。”   “是吗?它连同类都吃,也许哪一天就会吃掉你和我。”   “哈哈,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们已经充分掌握了控制这些生物的诀窍不是吗?它们是那么的喜欢黄金。就像是华国的神话里,永远只居住在梧桐木上的凤凰一样。它们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能养起来的。只有我们可以使它们强大,只有我们才能给它们充分的自由。它们会在华国有一个相当完美的饕餮盛宴,它们会喜欢的……”   “雅各布说得很有道理,伙计们,扔掉脑子里的怀疑和忧虑吧。好好睡一觉,也许明早起床,就会从华国的新闻里,看见它们大杀四方的痕迹了。”   “嗯,是会吃掉一些动物呢,还是会吃掉一些人类呢,又或者搅动那里的山河湖水,来一场精彩的大洪灾……我们拭目以待。”   这些有钱人用轻快的语调议论着,然后才散去了。   这头江惜几人吃完了饭。   射箭队的就要送江惜回房间,顺便帮她收拾东西。   “要铺床吗?我们也可以帮忙啊。”击剑队的笑笑说。   彭娟:“别了,人一多,待会儿房间里都转不开。”   宫决:“我……”   彭娟连忙看了看江惜,发现江惜压根不关心这位宫大少爷去不去。彭娟想了下,还是做主出声道:“您应该也不擅长那些活儿吧,您还是休息吧,我们先走了啊!”   宫决万万没想到,无往而不利的金钱和地位,到这儿好像真没什么大用了。   抛开宫家的一切……他还会点什么?   宫决陡然陷入了沉思。   等宫决再回过神的时候,江惜他们都已经走远了。   叶禹天走过来,问他:“决哥不生气了吧?”   宫决:“不。”   宫决只是垂眸盯住了叶禹天手腕上那个皮质手环。真的,很想,抢过来啊。   但霸道惯了的宫大少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了。   江惜走回到房间外,就碰上了程冽。   程冽拎着一个塑料兜。   等看见江惜,他把塑料兜往前送了送:“给你的。”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收钱。”   江惜接过来一看。   里面都是些什么驱蚊水、发热眼罩、海绵耳塞、加湿器、一次性面巾等等……就是一些平时不太想得起来,但偶尔用上可能会增添点生活幸福感的小玩意儿。   “请问志愿者,我们有份儿吗?”彭娟探头贫了一句。   程冽:“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能有。   彭娟马上笑着摆摆手:“那不用了,开玩笑呢,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都会带。也就小惜业务不熟练,自己不知道带吧。”   程冽应了声:“嗯。”“如果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   彭娟心说你那天都说了自己没钱,那哪儿好意思让你破费啊?   程冽送完东西就先走了。   好像还真在认真干志愿者的工作。   彭娟他们也帮忙收拾好了东西,和江惜打了招呼就走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又有个志愿者打扮的人来了。   “这是殷先生给您送的东西。”对方把一个包装得更加豪华的纸袋子递给了江惜。   江惜随手一指:“放那儿吧。”   对方应声,拎着纸袋子走过去,然后就是一愣。   哎?   已经有人送了东西来了啊?没听殷先生说啊!   这人一头雾水地放下纸袋子,也没好多问,客客气气地就往外走。   只是走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一扫。   嗯?   这位江小姐的裤腿显得鼓鼓囊囊的,像是在里面揣了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赶紧收起目光,又为江惜关上了门。   其实一个房间是可以住两个队员的。   但也不知道是队内特殊照顾还是怎么样,江惜就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也好,这样她做事就方便了。   江惜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踢了踢腿。   她鼓鼓囊囊的裤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往下坠了坠。   再垂下视线。   淡淡的雾气渐渐凝成实质。   她终于看见了那些东西的模样。   还不及巴掌大的东西,尾翼长长,贴住江惜的脚踝,触感冰凉。   小小的爪子挂住了她的裤腿,粉钻和白钻闪烁着耀眼的光,唯独一双眼眸,红彤彤的,像是红宝石镶成的。   双翅摇摇摆摆,像是竭力维持着不要掉下去。   不是一只。   是好多只!   它们都扇动着翅膀,尾巴拱来拱去,扫过皮肤的时候,除了凉意还痒痒的。   这样像是雕塑一样的呆板的东西,被赋予了生命。   它们显得瑰丽又奇异。   还有点可怖。   那天在酒店房间外面拼命撞击玻璃的,就是这东西吧?   为什么可以变成雾呢?   江惜随手抓起来一只,把这凶残至极的生物按在了玻璃桌板上。   这似龙非龙的生物,被迫摊开了四肢,仰天,肚皮朝上。   江惜扒了扒它的爪子。   又扒了扒它的翅膀和尾巴。   还是黄金的触感。   可这东西却清晰地在她掌中微微颤抖着。   江惜先闭上眼念了一段咒语,是用来把活物变成死物的。   嗯……好像没什么用?   是因为外国生物听不懂华国话吗?就好像上次那个通缉犯一样?   江惜给柔兆打了个电话:“要来点夜宵吗?” 第54章   ◎文盲魔王◎   柔兆:“是只有我一个人吃的那种夜宵吗?”   江惜应声:“唔, 是的。”   柔兆立刻就明白了,江惜只给他一个人打了电话。   因为只有他能吞吃掉那些狰狞的、肮脏的怪物。尤其是那些大巫不太喜欢的怪物。   换成屠维和阏逢任意一个人,吃进去是什么样, 吐出来就还是什么样。甚至还可能会吃坏肚子。   “我马上到。”柔兆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   江惜收起手机, 垂眸看了看抓着她裤腿一通乱爬的小生物。   在柔兆到来之前, 得给它们找一个归宿啊……   江惜站起身,转了一圈儿, 找到了一口小奶锅。   然后她弯下腰,把那些小东西挨个扔到了锅里, 顺便又加了一瓶水,再打开电磁炉的开关,最后盖上锅盖。   等动作略显生涩地做完这些之后,江惜就转身回沙发边休息了。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轻轻合上眼。   要知道雕刻傩文也是很耗费精力的,她现在需要多多地休息。   但江惜刚合上眼没一会儿……   身后的锅盖发出了咕咚的声响。   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拼命地顶锅盖。   江惜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她不想起身, 就只对着锅的方向又念了一句咒语。   是镇静用的。   她启唇,一字一句吐出来。   那锅盖却响得更加猖狂了。   里面的东西好像忍不住要逃跑了。   是因为煮沸的热水?还是因为……不断接近的柔兆呢?   江惜歪了歪头,摸出手机拨打了柔兆的号码。   等待接通的铃声响了很久。   江惜皱了下鼻子。   唔, 他的手机不会又在跳进海里的时候进水了吧?   就在江惜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手机就被接通了。   “大巫。”柔兆嘶哑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还伴随着风声呼呼,和浪潮涌动的声音。   江惜翻了个身:“咦?你到哪里了?”   “须臾江。”   “?那是哪里?”   “快到水城了。”   这下江惜就知道了,唔, 很近了。   江惜:“你在江里?”   柔兆:“嗯。”   江惜:“手机没有进水吗?”   柔兆:“没有。”他的语气这才轻快了一点:“我在淘宝买了防水袋。人类的东西很不错, 十块钱一个。我买了一千个换着用。”   大魔王的语气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没见过世面的大巫也觉得很不错。   江惜:“下次给我两个。”   柔兆马上表示:“我可以把我的都给您。”   “这个不着急。”江惜不太高兴地从沙发上起身, 她来到了电磁炉旁, 抬手按住了窜动的锅盖。   “你现在应该来得更快一些……这些东西想跑了。”江惜脆声说。   “好的,马上。”柔兆应声挂断了电话。   漆黑的夜幕下。   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了波浪,深青色的江水像是要与天相接,连成一片巨幕。   夜深人静时,市民都已经入睡。   只有漂浮在水面上的渔船,此刻还亮着灯火,坐在甲板上的人点着烟,眯起眼,手边摆放着一瓶啤酒,刚美滋滋地抿上一口,抬头就看见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浪潮。   渔民吓得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水、水……”   同伴从里面走出来:“你要热水还是冷水?”   “不、不……我是说……这个、这个……”渔民颤抖着指着面前的情景。   同伴步子一顿,跟着呆住。   下一秒,他掏出了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卧槽!这得赶紧发个朋友圈啊!”   渔民惊恐又迷惑地瞪大了眼:?   眼看着那股浪潮避无可避地朝自己卷来。   船底骤然一轻。   整个腾空而起。   完了完了!   那个举手机发朋友圈的也吓蒙了,本能地一屁股摔坐了下去。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命丧须臾江的时候,一双苍白的手搭住了船舷。如果不是苍白和黑夜的对比太过强烈,他们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可那的的确确是一双手。   那双手的指甲修剪整齐,很干净,指骨分明。   手指就这样轻轻做了个往下按的动作。   腾空的船就这样被水浪卷着,平稳地落了回去。   那双手又轻轻一推。   船被推远,彻底避开了浪潮。   他们没能在浓如墨的夜色中窥见那双手的主人长什么模样。   半晌,他们才缓缓回过了神。   被水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江上的风一吹过,冻得他们打了个哆嗦。   “刚才那是……”   “一个人?”   他们面面相觑,再说不出话来。   柔兆一路走来,几乎是带着要将整个江河大海都掀翻的架势,他走得越快,水底就越加不得安宁。   一路上,抓住渔船,再放回水面——   这已经是柔兆相当熟练的流程了。   没有一个人看清了那双手属于什么人。   他们只能不约而同地将一点零碎的画面发到朋友圈,并把这段经历称作诡异的一个晚上。   【我都在想,那双手是属于一具尸体吗?】   【草,越说越可怕了。】   他们其实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看清柔兆的模样。   在水浪之间,柔兆属于人类的身躯以下,渐渐展露出了更为庞大的属于大魔王的部分。   是多看一眼都会掉san的程度。   柔兆披星戴月地走来。   最后却进不了酒店的大门。   他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眉眼在灯光下并不显得温柔,只显得狰狞。   门童多看他一眼都忍不住打哆嗦。   “叶先生?”一道声音蓦地在柔兆跟前不远处响起。   这时候柔兆正准备启用叶家的力量呢。   他乍然听见声音,不由抬眸看了过去。   “是你啊。”柔兆缓缓发出声音。   明明是夏日的天气,但柔兆的嘴里却吐出了丝丝寒气。一看就不太像是个正常的人物。   更像是从恐怖漫画里走出来的。   但程冽浑然不觉一样,他对门童说:“让他进来吧,他是来找我的。”   门童犹豫了一下,竟然还真让出了路。   柔兆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柔兆也没有客气,整了整衣摆,缓缓走进了门。   只是穿过一道门的功夫,他身上的衣服以飞快的速度蒸发掉了水分。   当他再站在酒店大堂内,就只有眉眼还是湿润的了。   “您是来找江惜的吗?”程冽和他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走,他一边问出了声。   柔兆:“嗯。”   这个人不怕他啊?   大魔王们很少会去记住什么人,但柔兆对程冽还是有点印象的。因为这个人类偶尔会来给大巫上课。   幸好柔兆这会儿还不知道,程冽这个人类酷爱给江惜讲故事。否则他就会知道自己的睡前故事为什么渐渐变得没那么受欢迎了。   那么……大概第二天的世运会就会因为电梯溅血而取消掉。   程冽面不改色地带着柔兆来到射箭队所在的房间。   “她在这里。”程冽指了指右手边的房间。   柔兆抬手叩门,很是礼貌。   和他酷似变-态的外表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门很快就开了。   露出了江惜五官微微皱成一团的脸,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是好看的。甚至因为她这样难得的表情,显得有点可爱。   “你的夜宵跑了。”江惜不快地说。   程冽就像没听见这怪异的对话一样,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是我来迟了吗?”柔兆放低了语调,显得甚至有点温柔。   这就更显得格格不入了。   江惜这时候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江惜这下看见了程冽,她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欣喜,像是很满意程冽的到来。   “在外面等一等,可以吗?”江惜问程冽。   程冽本来就没打算过今晚还要来见江惜。   他处理完事情之后,遇见柔兆纯属是个意外。但现在送着柔兆上了楼,江惜倒好像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程冽沉默几秒钟,他说:“好。”   江惜点了下头,先把柔兆招呼进了门。   她揭开锅盖。   里面只剩下了沸腾的水。   “喏,夜宵跑了。”江惜说。   柔兆却很感动。   “大巫还打算为我把夜宵煮熟?”   都不给他吃生的。   这是“厚爱”。   江惜舔了下唇:“嗯……我是想试一试,那东西会怕热吗,会怕水吗。我将锅盖盖得很紧,但它们大概是很怕你。很快就化成雾气,从锅盖的水汽孔跑掉了。”   江惜问他:“你见过这样的怪物吗?明明是死物,但却可以化成雾气。”   大魔王也没几个爱学习的。   甚至可以说是遗留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文盲了。   柔兆都不用翻自己的记忆,他直接就能开口:“……抱歉大巫,没见过。”   江惜:“也许该翻一翻外国的历史……毕竟是从国外来的东西。”   柔兆……柔兆只能附和:“您说的是。”   大巫轻轻叹了口气:“柔兆,你还是走吧。得重新等它们出现了。为了防止它们去其它地方,你和屠维他们最好是全国各地巡逻一圈儿。”   这样那些东西,最终还是会在害怕之下回到水城。   柔兆面上闪过一点遗憾。   不过吃不上夜宵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他独自见了大巫一面,更重要的是大巫差点亲手为他煮夜宵。   柔兆很是满足地勾起唇角,躬身退出。   “您需要的时候,我还会再来的。”   江惜习惯要赏赐别人一点什么,但这会儿手边也没什么东西可赏赐的。她转了个圈儿,捡了一块儿放咖啡里调味的方糖,放在了柔兆的掌心:“好了,你走吧。”   柔兆牢牢抓着那颗方糖,心情愉悦地离去了。   程冽没想到柔兆来得快,走得也这么快。   不过他只匆匆扫了一眼柔兆的背影,和他打了个招呼:“叶先生再见。”然后就没再分过去更多疑惑的目光了。   门开着,江惜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进来吧。”   程冽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监控,其实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全封闭的,无关人员入夜后是不能进入特定楼层的。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西方有恶魔对吗?”江惜抬脸问。   程冽点头。   “除了恶魔呢?他们的神话传说里还有什么东西?”   程冽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江惜会突然好奇起这些问题来。   但他还是答了:“要看你想具体了解哪个神话体系。北欧神化、希腊神话、古埃及还是古印度?又或者是更小众的玛雅神话,凯尔特神话?”   江惜已经要听昏头了:“这么多?”   程冽:“嗯。”   “那些神话……你都了解吗?”   “了解过一点。”   一点?   江惜又皱了皱鼻子。   程冽突然意识到,在她的面前,谦虚和客气大概是没有用的。   程冽很快改口道:“这些神话相关的书籍,我大部分都阅读过。”   一点,变成了大部分。   江惜的表情一下舒展开来:“嗯,我就知道,你应该是了解的。你懂的东西很多。”   她只是随口一句感叹。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亲自去翻那些讨厌的外国书了。   但落在程冽的耳朵里。   ……像是夸赞。   像是一种相当美妙的夸赞。   程冽动唇应声:“是,很多。所以我们要坐下来慢慢说吗?”   江惜指了指沙发:“当然!”   另一头。   柔兆回程的路就走得很慢了。   等他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先看见了屠维和阏逢的身影。   “你去见大巫了?”   “大巫叫你去的?”   屠维和阏逢先后发出了声音。   柔兆露出笑容,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他轻轻应声:“是啊。”   毫不吝啬地展露着自己受到的“厚爱”。   “大巫本来是请我去吃夜宵的,只可惜夜宵长了腿,自己跑了。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在我走的时候,大巫又赏赐了我一点礼物……”   屠维和阏逢顿时盯紧了他:“什么礼物?”   柔兆如获至宝地缓缓抬起手,摸兜。   “一颗糖,很甜很甜的糖。”   他加重了一下对糖的描述。   但下一刻,他的手指摸了个空,只摸到一片濡湿,和单薄空荡的糖纸。   柔兆脸色一变:“我糖呢?”   阏逢:“你怎么回来的?”   柔兆:“……走水路。”   屠维:“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还是写出来了一章。事情是这样的,我不仅卡文,四川在经历了干旱断电,降温洪涝之后,现在又迎来了疫情。一觉醒来,我被独自封在了工作室。现在我就是个备受折磨的可怜人罢了。QAQ还好今天地震对我们这里影响比较小。 第55章   ◎要发财了(1+2更)◎   第二天一早, 彭娟来把江惜从床上叫了起来。   “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坏的消息……”彭娟满脸凝重地说。   死人了?   江惜一下坐直了身体。   彭娟拍了下江惜的肩膀:“小惜啊!你郑姐老毛病犯了,你赶紧再练练去,没准儿真要你去替她了。”   彭娟口中的“郑姐”是射箭队的另一个女队员。   这次世运会射箭比赛, 分别派出了三个男选手, 三个女选手。又另外各自从排名选拔赛中, 选出三名替补跟随参加比赛。   这替补中有个名额,最后归江惜了。   正式参赛的选手当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选拔赛的选手有点微词。   但这点微词, 在江惜正式报到以后就消失了。   几场练习下来,江惜直接顶替掉原本的选拔赛第四名, 成为了首席替补。   也就是说正式选手一旦出现意外,江惜就是第一个顶上的。   “啊……”江惜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   昨晚她听程冽讲各大神系的构成,听到后面困就不说了,关键是那些外国名字她一个也没记住。更不用提那些错综复杂的神之间的关系了。   光是父神和母神的孩子长大后,弑父,再和母神生孩子, 就够她听迷糊了。   彭娟一看江惜觉还没醒呢, 也先不管那么多了,拉着人就先去训练场。   江惜很不喜欢训练。   因为实在太无趣了。   射箭训练射的都是固定靶,是江惜闭着眼射箭都能中, 并且会深深觉得无聊的程度。   江惜的声音透出点懒洋洋的味道。   她问:“如果要替补上场的话,我替郑姐一场就好了对吗?”   彭娟步子一顿:“当然不是!你们教练没和你说清楚吗?”   江惜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给过她一本册子?   不等江惜回答,彭娟就又接着开口:“你要先参加个人排名赛,然后是混合团体淘汰赛,四分之一决赛, 半决赛, 铜牌赛和金牌赛……还有女子团体的淘汰赛、决赛……还有个人淘汰赛……”   江惜快要听昏了。   怎么会这么多?   这么单调无趣的动作, 要重复那么多遍吗?   一场排位赛要射出去72支箭。   这么多场……要射多少支?   江惜光是想一想, 就觉得这东西好像也并没有比上学好到哪里去。   “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彭娟迟疑地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惜的神色出声说。   江惜:“唔,高兴不起来。”   哪里会有人不想参加这样国际性的大赛事呢?训练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所以彭娟认为江惜一定是……   “你在担心你郑姐吧?没什么事儿,她那都老毛病了。郑姐参加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明年也应该要退了。”彭娟感叹道,“没见过你这么为别人着想的。”   江惜:?   这边在苦了吧唧的枯燥地训练。   另一边的网络上,已经慢慢流传开了须臾江上发生的事。   大家看着渔民拍摄的画面。   【涨潮这么恐怖啊?】   【大晚上的,深色的江水和漆黑的天幕连接成一线,看得我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水底不会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吧?】   渔民马上表示,水底有人!   当他们的船被浪潮推到半空,有一双手将他们按了回去。   但网友们看到这里,反倒立马纷纷表示:   【这个牛吹过头了……】   【哈哈一双手压得住床?麻烦说说那双手的主人长什么样?内裤外穿的超人吗?】   因为渔民的“夸大其词”,网友们很快就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这时候西格德接到了来自赞助商的电话。   西格德有点犹豫:“我好像不应该私底下接您的电话……”   那头的格里菲兹先生直接打断了他:“我关心为我们国家出战的英雄,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关心他们啊。   西格德觉得挺奇怪的,难道不应该更关心那些更具有商业价值的运动员吗?   西格德还在疑惑,格里菲兹先生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这两天你们那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西格德:“没有,谢谢您的关心,我们都很好。这里的空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食物很丰富,也足够健康,我们睡得不错……”   格里菲兹先生皱起了眉。   谁要听这些?   格里菲兹调整了一下座椅。   以便更好地面对会议桌旁坐满了的大股东。   “我是指,华国有什么事发生吗?”格里菲兹沉声问道。   “抱歉,我不知道您指什么样的事。”   格里菲兹听到这里,抬眼,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的人。   他挂断了电话。   西格德顿时紧张了,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刚刚得罪了那头的金主先生。   而格里菲兹也显得有点紧张。   他在西格德的眼里,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大财阀了。但面对跟前的这些人,格里菲兹反而表露出了一分局促。   “没有新闻。”桌旁的人说。   “国内国外都没有新闻。”一旁的人也跟着耸了耸肩。   “也许要再等等……”格里菲兹试图挽尊,“那些东西还没适应那个国家的气候。”   这时候格里菲兹的手机响了。   “喂。”   西格德的声音重新从那头传了出来:“先生,如果您是想听一些比赛相关的事,有一件事,也许……也许您会感兴趣?”   格里菲兹拉着脸,想说我不想听比赛的事。   我他妈根本对你们能不能拿奖没有一点兴趣!   这个国家会变好还是变坏,能不能获得荣誉都关我屁事!   但紧跟着西格德又开口了:“昨天华国水城紧邻的须臾江,发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他们都在说水底有东西,竟然在这个季节,掀动起了巨大的浪潮。有一些水上项目就是要在须臾江的下游举行……现在,也许会影响到运动会,也许……不会有人害怕。毕竟前两年,大家连更脏的水域都进去过了。只要水里没有哥斯拉,谁会在乎呢?”   “抱、抱歉,我好像说多了。”   “不!你说的刚刚好!我非常感兴趣!”格里菲兹一改刚才的姿态,喜不自胜。   “也许是水底埋了太多的垃圾,水里的神仙不高兴了吧。”格里菲兹语气轻快地说,“华国的水域环境污染一向都很严重。”   西格德想说那倒不是,我们去须臾江看过,水很澄澈的,没有一点污染物。   但他想了想,格里菲兹大概并不想听这些,于是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格里菲兹表示了等他回国后,会对击剑队再拨一笔大的赞助款,然后又让格里菲兹时刻关注华国的消息,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有了就告诉他,格里菲兹会奖励他。   挂断电话后,西格德人都傻了。   格里菲兹先生的要求,怎么越听越奇怪……他不会被华国当成“间谍”吧?   西格德垂眸,看见自己光秃秃的手环,顿时更有种说不出的忧愁了。   与之相反的是格里菲兹,他把刚才和西格德的对话录音,播放给了手边的人听。   “听见了吗?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幻想生物在华国折腾出来的动静。”格里菲兹勾起嘴角,笑得有几分志得意满。   “很好,继续等待后续的消息。”   这一等……   世运会就开幕了。   江惜顺利地参加完了排名赛,女子团体淘汰赛。   一转眼就是两天过去了。   因为射箭毕竟还是冷门项目,一时间还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一天,上午的羽毛球和田径比赛都失利了。   记者围绕着比赛场馆都骂骂咧咧两轮了:“田径怎么会失利呢?那可是我们拿金的一大强项啊!”   “蹲半天,没一个好消息的感觉,是真他娘的难受啊。”   “看直播的观众应该也挺难受的。”   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了没什么大不了。   但当比赛一旦扩大范围到国和国之间的PK,那就不得不上头了。尤其是有些国家本来还和咱们有点世仇。   “下午小王去跟什么项目?”有人问。   “射箭。”   “行,那你去吧。”其他人听见这个项目,显得尤其的兴趣缺缺。   倒不是他们不爱自己国家的运动员啊,主要是射箭这个项目长期都是被外国制霸的。其中就以南鲜国最为出挑。   既然结局都差不多注定了,项目本身受到的关注度也不够高,那也就没什么好去扎堆凑热闹的。   上午田径虽然失利了,但接下来还有比赛呢,田径多热门啊,他们肯定是奔着这个去。转播的时候收视率都更高!   而且观众应该指望着下午情况大反转吧?   ……   下午团体半决赛开始了。   这时候詹太太又去探望了詹谨轩。詹太太现在已经麻木了,她干脆不劝詹谨轩低头了。   这人呐,总得自己结结实实地吃到苦头,然后才会知道后悔。   死不了就行。   詹太太心想。   谁知道今天她推门进去,看见的却是显得格外镇静,镇静得甚至有点出奇的詹谨轩。   “妈,你来了。”詹谨轩出声。   “嗯。”詹太太刚点了下头,就听见詹谨轩问:“江惜是不是去水城了?”   “你怎么知道?”詹太太脱口而出。   “还真是她啊!”詹谨轩神色复杂,“她去参加世运会比赛了?她竟然有资格去参加这样的赛事……”   詹太太一听他主动提起,也就顺着往下说道:“是啊,昨天还和我通电话呢。排位赛好像拿了第一?”   “……怎么可能?”   “打开电视看看不就知道?今天应该是半决赛了吧?”   詹谨轩犹豫着打开了电视。   跳到了马术项目的转播。   他瞪大眼,盯着屏幕辨认了半天,也没找到江惜的名字:“……是您在糊弄我,还是江惜在糊弄您啊?这哪里有她?”   他转头,正对上詹太太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你看这个项目有什么用?你得看射箭比赛的转播啊!”   “射……箭?”詹谨轩一怔。   詹太太拿过遥控器,跳了过去。   射箭比赛项目的全称叫室外射准射箭比赛,用的是反曲弓。   比赛场地是在体育馆紧邻的公园。   公园占地很广阔,挨着湖边就这么摆下了靶子。   詹谨轩定了定神,终于看见了江惜的身影。   这是女子团体项目。   江惜因为年纪不大,在另外两个队友的映衬下,显得有点稚嫩。   反曲弓抓在她的手中,加装了箭飞行防震器之类配件的弓,显得格外的大。   詹谨轩一个晃神。   箭飞出去了。   不过不是从江惜的手中,而是她的队友。   接下来才是轮到江惜。   场地内安静极了。   也不知道风向会不会影响精准度?   她真的会射箭吗?   她的胳膊拉得开?   这些念头飞快地从詹谨轩脑中掠过。   与此同时。   江家这会儿其实也在看比赛。   这还是江茉提议的,江太太本来觉得挺无聊的,江惜都不一定能上场,谁知道江博也难得同意了江茉的提议。   江博特地推掉了今天的会议,然后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显得格外“和睦”。   江岐不同意也没用了,少数服从多数。   江岐这人虽然又犟又冷酷,打心里不喜欢江惜,但当他看见江惜拉弓的姿势时,目光就变了。   她拉弓的姿势相当漂亮。   这种漂亮,不是指姿态美丽,而是从她的肌肉发力,站姿,到指尖绷紧,再到弓弦被拉开的弧度……都是很漂亮的。   江岐学过一段时间的射箭,行家一看就知道有没有。   那天马术比赛之后的射箭比赛,他和父亲并没有去看……那天站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少年比赛的赛场上,江惜也是这样拉弓的吗?   江岐眼皮一跳,出于对竞技的尊重与热爱,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箭疾飞而出。   最后停留在了黄色的区域。   黄色……最内环!   江岐垂眸扫过下面的计分栏。   从9跳成了19。   这说明上一个射箭的人,射出了9分,而江惜,射出了10分。   江茉突然喊了一声:“好!”   江太太看这些比赛只觉得枯燥,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她本来也要露出笑容的,只是听见江茉的声音,她一下就拧起了眉:“怎么能这么大呼小叫的呢?”   江茉:“可、可是……”   看比赛都无法激动地喊出声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江太太说:“稳重点。”   很快到了下一箭。   这次江惜的队友有点失误。   堪堪射中了八环,差一点就擦到七环去了。   江茉没绷住又“哎呀”了一声。   江太太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半决赛很快结束了。   江惜的发挥以一种令人咋舌的稳定,和队友一块儿进入了铜牌赛。   铜牌赛里亚洲就剩俩国家了。   江太太这下也不由得坐直了腰身。   “这个比完还有吗?”江太太疑惑地问。   江茉之前也不太了解这玩意儿的赛制,全是现学的,她连忙说:“这结束了就是争夺冠军了吧?”   “冠军啊……阿惜难不成还能拿个冠军?”江太太就当说个笑话一样,把这话说出了口。   但话说完,江太太脸上玩笑的意味慢慢就收住了。   因为这时候江惜又射了10环,江茉绷不住又大喊了一声:“好!”   江茉难掩激动,轻轻颤抖着说:“不会……赢过南鲜国吧?”   江太太连忙问:“怎么非得和他们比呢?”   江岐这时候都难得出声说:“咱们在各大赛事上结下的仇怨也不是一两回了。”   江太太:“哦,所以必须得赢?这比赛不是说友谊第一嘛?”   江岐都懒得纠正她的想法。   哪有那么天真的友谊第一?   江茉在一旁补充道:“更重要的是这个国家射箭拿奖,都蝉联好多年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如果阿惜她们也能拿第一……”   江太太:“哦,那就是特别厉害了对吧?”   江茉点头。   这下弄懂了怎么回事,江太太也就能看进去了。   很快比赛进入了金牌角逐赛。   江太太整个人也都紧张了起来。   转眼两个9环。   “牛逼啊!”江茉喊。   下一个又是10环。   “好!”   但很快,对手连拿了三个10环。   这下江太太才感觉到竞技比赛的魅力,因为她开始紧张了。   “差两分……”江太太不自觉地喃喃道。   江岐一张脸都绷紧了:“还好是四局比赛……”   四局后才见分晓。   江太太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的漫长过……   她甚至顾不上去教导江茉,要有名门千金的淑女气质,不要大呼小叫。   时间一点点推进。   田径项目获得了铜牌。   成绩飞速登上了热搜。   世运会热度虽然不及奥运会,但项目热门啊!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新闻以更强势的姿态登顶了。   #射箭项目爆冷##射箭女子团体赛冠军#   词条紧挨着渐渐往前排挤去。   真正把它们送到顶峰的,还是一些路人点进去之后,然后发出了惊奇的“卧槽”。   【卧槽!第一枚金牌吗这是?】   【好漂亮啊这小姑娘!】   【这是前几天议论的那个江惜吗?那个和击剑队帅哥站在一起的江惜吗?】   【纠正一下,是那个和元煦的粉丝不死不休的江惜吗】   元煦的粉丝闻风而动。   偶像的粉丝力量有多大啊?立马就把热度推了起来。   【等会儿……她为什么站在射箭场上啊?】   【?哪里不对吗?路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对啊!很不对啊!浑身上下都不对啊!大哥,她是马术选手啊!】   【???】   之前还觉得今天没什么大新闻的记者们,这才发现了其中的华点。   原来她不是射箭远动员吗?   她是搞马术的?   省队的马术队也站出来颇为幽怨:【老早就想说了,之前看完比赛我们火速联系了江惜同学,谁知道射箭队撬了墙角】   【+1,不然今天也许是我们马术队在出风头?】   路人网友发出质疑的声音:【那不至于吧?在射箭队这么厉害,去马术队也能这样?】   【哈哈哈虽然说了元煦的粉丝又要生气,但我还是建议广大网友反复观看当初江惜的赛马视频,还可以搭配元煦的对比视频使用,非常妙。】   记者们一看马上就去补课了。   这不补也没什么,一补课就很惊奇了。   什么?   她才刚过完十七岁的生日。   哦你说生日啊,也是上过新闻的。人家小姑娘生日是在古德利亚王宫办的啊。没错,那个所谓的“神秘富豪”原来是她。   好家伙,她和她的同学们还逮过国际通缉犯呢。   听说国外还特地感谢他们了?不知道有奖状和奖金吗?这后续得追讨一下啊……   小姑娘短暂的十七年人生,精彩程度已经超越别人的四十年人生了!   当初江惜在马术比赛后,紧跟着又去参加射箭比赛的视频,也终于被人翻了出来。   【原来那时候就很牛了,只是大家因为元煦的关系,只关注到了马术比赛……】   【我靠,好飒!】   【以前好像没参加过任何其它的赛事?直接从野鸡比赛一跃到世界性的赛事里去拿冠军,牛逼牛逼!】   网友们越扒越惊奇。   虽然少不了某些唱反调的杠精,认为江惜就是有个好出身,她爹妈有钱,所以供她学了这么多东西,这才有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同时还有人质疑她的参赛流程不符合规定,你凭什么就这样,没有任何资历,就来到这样的大赛事上了?   但谁在乎呢?   拜托,那是为国争光,而不是国内自家人的竞争。   她越天才越好咯!   网络热议之下,江惜刚刚在赛场外被记者们堵了个正着。   这会儿大家才开始后悔,刚开始来得不够及时,很多比赛时的细节都没能了解到。   要早知道射箭队有这么个年纪小又漂亮的选手,他们肯定一早来采访了。   问采访什么?   赛前可以先问问她,紧不紧张啊?第一次参加这样大的比赛害怕吗?   当时如果发到网上,没准儿还有很多网友会质疑。   但比赛结束后,江惜就会打他们的脸啊。那不就有一个起伏转折了吗?这多有意思,观众不得当追电视剧那样追新闻报道啊?   “江惜!江惜能采访吗?”记者高声喊着。   而江惜还在听彭娟说话:“卧槽,刚才真的太惊险了,要不是对面的选手最后心态被你搞崩了,最后连着拿了四个八分,我们根本不可能赢!”   如果大家都能射出9分,那也拉不出什么差距。   更别说己方还时不时来一个8分。   最后全靠江惜的稳定发挥,和对方的心态大崩。   团体赛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发挥超常不算什么,还得队友都跟上才行。   彭娟马上殷切地问:“你胳膊累不累啊?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是真行啊!”   江惜摇了摇头。   他们说着话,就走到了出口。   彭娟笑着说:“看,好多记者……哎,不对啊,就算拿了金牌,记者也不该这么多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冲你来的?”   江惜:“为什么?”   彭娟:“肯定是因为你年纪小又漂亮,射箭还特别准啊!”她的语气轻快,没一点儿嫉妒的意思。   彭娟马上推了推江惜的背:“快,快去受采!没准儿是个红的机会呢。”   江惜:“红?”   哦,就是让很多人都知道她那种吗?   然后会让她感觉到四肢百骸都舒服起来了那种吗?   彭娟:“是啊,妥妥的会红……之后没准儿还能上上节目,接点代言。就发财啦!”   江惜好奇:“有多发财?”   彭娟:“呃,应该能赚一百万吧?”   她也说不好。   她没发过财啊关键是!   江惜看了看彭娟:“一百万……多吗?”   彭娟傻了:“不……多吗?”   这时候一个记者没站稳,往前一挤,直直朝江惜撞了过来,但很快被一只手格挡开了。   对方的动作很迅疾,将记者挡开后,那个记者就往后踉跄一步,顿时被其他同行给压后面去了。   这个记者立马不爽了,看向那个挡他的人:“你是谁啊?”   来人身形挺拔,年纪很轻,还戴着口罩。   但依稀能看出来额前碎发底下,露出来的眉眼是相当好看的。   他抬眸:“志愿者。……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不要挡住运动员的路。”   他挡在了江惜的面前。   挡住了这些过分激动的记者。   这时候西格德又接到了电话。   格里菲兹很不满:“最近都没什么消息了吗?”格里菲兹开始着急了。   西格德犹豫了又犹豫:“呃,今天有个很新奇的消息。”   “说!”   “一个马术运动员跑去射箭还拿了冠军,……算吗?”   格里菲兹:?   格里菲兹:“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根本不关心这个!”   他只关心华国为什么还没有震惊世界的大事发生! 第56章   ◎叛逆弟弟(1+2更)◎   程冽挡在江惜的面前。   彭娟不由稍作思考了一下……有没有可能, 她也需要有个人来帮忙挡一挡拥挤的人群呢?   这时候记者们再次动了。   他们急切地希望挤到江惜的面前去。   要知道谁不想拿到第一手资料呢?要知道前面他们可错过太多了啊!   至于这个挡在面前的志愿者……这不就一个人吗?   正常采访,他有什么好拦的?问题是……他拦得住吗?   大家脑子里齐齐闪现过这个念头。   “江惜,请问你之前还参加过什么比赛?”   “江惜你对下面的比赛有信心吗?你认为自己可以夺冠吗?”   记者们的声音再度响起, 拥挤在一处, 嗡嗡的, 江惜其实几乎不太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吵闹得像是蚊子。   倒是其他队员多少终于有了点儿受欢迎的感觉。   眼看着记者又要往前挤, 还有些场外对射箭感兴趣的观众,也开始往这边扎堆了。   这下队员也开始表情发苦了:“别挤别挤, 一会儿弓扎着你们……”   因为在比赛结束之前,谁也没想到今年射箭队会拿冠军,还会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度,所以他们完全没有针对眼前的状况提前做出准备。   程冽并没有回转身去看江惜的表情,也没有像是常见的桥段里那样,背对记者将江惜圈入臂弯, 圈入自己的防护圈。   他只是皱了下眉, 眼尾顿时被拉出了几分凌厉的感觉。不过那凌厉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了,所有看见的人都会以为那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   下一秒, 只见几个志愿者突然加了进来,把江惜一行人全挡了个结结实实。甚至连同程冽一块儿都被挡住了。   这下记者甚至真被阻挡了去路了。   记者愣了愣,总觉得这一幕画面似曾相识。   “我们只是想采访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记者马上为自己解释道。   “这边走。”志愿者并没有接他们的话,只是引着射箭队的人们往另一个方向走。   后面的人急得跳脚, 但硬是突破不了这条防线, 只能干看着江惜这个巨大的新闻素材着急。   这头程冽才出声问:“你要接受采访吗?”   江惜:?   江惜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她问程冽:“你知道后面的选手说了什么话吗?”   那些外国选手, 说的和之前她遇见的外国人又不太一样。   当然,落在她的耳朵里她都听不懂。   程冽顿了下:“抱歉,我当时没听清。”   一个是当时环境太乱了,确实没听清,一个原因是……他确实不会南鲜语。但解释的后半句话,到了喉咙口,又不知不觉地被咽了下去。   南鲜语……倒也不是不能现学。   江惜应了声:“哦。”   她没觉得失望。   因为她也觉得刚才的局面太乱了,又乱又吵。   这时候彭娟突然笑着插声:“小程这是要做你的经纪人啊?”   江惜:“经纪人?”她的眼眸里略透出一丝困惑:“什么是经纪人?”   “小程刚不是问你吗,要接受采访吗。经纪人就是干这些琐碎的活儿的啊哈哈。还包括什么接代言啊,谈商业合作啊。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能随便签商业合同,你没限制啊。小惜……发财了!”   彭娟拍着江惜的肩,砸着嘴,有种跟着一块儿赚钱了的感觉。   江惜恍然大悟。   “不过这一切估计还得等咱们把赛比完……小惜,个人赛还得加油啊。不不,我不能给你压力……”彭娟说着又马上把自己否决了。   江惜点了下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什么会有压力?   他们又不需要射中一只飞奔的鹿。   如果不小心没射中,也不会延伸出整个国家气运变差的寓意,百姓们也不会痛哭,臣子们也不会震惊又畏惧地跪在地上望着她。   “哎,你真该让小程好好教教你了,今天领奖是我在说话。下次换成个人赛,你要是拿了冠军,总得拽两句英文吧?拽不出来多尴尬。”彭娟十分贴心地建议道。   程冽:“没问题。”   江惜皱了皱表情:“我觉得有问题。”   彭娟:“有困难啊?”   江惜问她:“我说了华国话,他们自己去翻译不行吗?”   彭娟:“……行,倒是也行。但是,英文差,很容易被嘲笑的。”   大巫不解:“我都没有嘲笑他们不会念诗施咒,他们为什么能嘲笑我?”   彭娟:“呃,呃……”她还真一下子被难住了。   不过等一下。   念诗她可以理解,施咒是个什么东西?彭娟呆了呆。   程冽在一旁突然开口:“嗯,那就不学了。”   弄得江惜都不由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江惜的语调缓缓的,有种不自觉的天然的可爱。她问:“嗯?可以不学?”   她还记得他为了劝学,给她讲故事讲到一半,不告诉她结局的恶行。虽然最后她通过自己的努力,用搜索引擎搜到了故事的结尾。   反正就是有一点的奇怪呀。   他不劝她了。   “嗯,可以不学。你不想学就不学。”程冽顿了下,声音这才有种和年纪不符的轻描淡写,“你说得对,如果有真正喜欢射箭队喜欢你的观众,他们自己会用想办法工具翻译你的话。”   彭娟琢磨了一下:“那得成为很牛的运动员才行吧?”   不然在别人那里,逃不了打上一个低学历、没文化的标签。   隔壁乒乓球队有个小姑娘就是这样的,从农村里出来的,因为天赋早早就被选入了国家队,成绩那叫一个真差啊,没少被媒体拿出来阴阳怪气,甚至还有些所谓的粉丝也要拿出来踩一踩。   但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将方方面面都兼顾到的人毕竟是少数。总有些人,因为起跑线就足够的差,导致了他们有着很多方面的不足,也许是文化课成绩,也许是语言,也许是缺乏艺术细胞和基本审美……   除非站在顶峰。   以绝对强硬的专业特长,将这个领域完全统治了。   彭娟暗自摇摇头,心说那太难了。   江惜却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她记住了。   原来只要很牛,就可以不用学习了!   这边程冽送着人回到了酒店。   那边记者才终于琢磨出来刚才似曾相似的感觉是什么了……   “不就几个志愿者吗?整得跟保镖似的!”   江惜一行人回到酒店各自收拾完,就准备去吃晚餐。   程冽也准备离开。   江惜叫住他:“先别走,还要做翻译。”   程冽应了声,没有拒绝,他默默无言地跟在江惜的身边,像是长得过分好看,还自己会动的人形立牌。   彭娟那边收拾好出来,见了忍不住一笑:“行,一块儿吃饭吧!”   就是不知道那天那位相当有钱的年轻富二代,看了会不会当场撤资……   反正这些也都不是她能操心的,害。   今天扬眉吐气的射箭队员们,顾不上再去思考别的,高高兴兴地就去了食堂。   “今天教练是不是要请客啊?”   “在这儿也宰不了他多少钱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没说几句话就到了食堂。   正好碰上击剑队的。   击剑队的就显得不大高兴了。   射箭队的面面相觑,也不敢问成绩。   还是击剑队的看见了江惜,先和她打了个招呼:“小惜送那手环真不错啊。”   射箭队的纳闷了:“怎么不错了?”   其他队员也忍不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好嘛,你们又不是小江惜的队员,怎么都还有礼物收?击剑比我们帅吗?”   击剑队的人这才露出了点笑容:“人长得好看没办法。”说完,才又正色道:“你们不知道,西格德那支队伍今天跟中邪了一样,全体发挥失常。我们顺利进了半决赛。”   “卧槽?那不是好事儿吗?都进半决赛了!”   “算好事吗?……算是吧。所以我们刚才夸江惜送的手环好使嘛,跟开过光似的,好运都来了。但是吧,今天西格德他们表现太拉胯,搞得我们都没什么赢了的感觉。就跟莫名其妙捡便宜了一样。”击剑队的忍不住撇嘴。   “是啊,叶禹天苦练那么久,今天还没好好展示绝招呢。”   “嘘,嘘,别说了。正主过来了。”   他们话音落下,就看见几个白人青年走了过来。他们的表情的确显得有些颓然,完全笼罩在一种低沉的气氛之中。   这边西格德几人也在聊天。   “也许我应该带一个十字架的。”队员苦着脸说。   西格德反倒显得平静点儿了:“我早就和你们说了,这东西会动。”   队员抹了把脸:“谁敢相信呢?谁敢相信它们在失踪之后,又回到了我们的手环上。”   说到这里,队员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赞助商!”有人强调道。   西格德却说:“不行!”   他的表情很复杂,语气略有点无奈地说:“格里菲兹先生……不会在意的。”   “什么意思?”   这几天通话下来,西格德也不是完全的蠢蛋,慢慢地,他察觉到了格里菲兹先生的目的。   他终于弄明白了,格里菲兹想知道的发生在华国的特别又奇怪的事,究竟是指什么样的事。   格里菲兹好像很期待,这些手环上的“生物”在这个国家掀起动-乱……   于是西格德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这些运动员,不过是几个载体。   几个带着生物合法入境的载体!   一旦他们将生物的异状报告给格里菲兹,格里菲兹会在乎他们的恐惧吗?当然不会。   也许反而会因为他们看穿了这东西是活物,担心他们在华国走漏风声,于是干掉他们。   这样的想法,并不夸张。   国外的黑手党很常见。   越来越庞大的资本,动动手指几乎就可以碾死他们。   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们,听上去好像拥有了不得的地位,可他们恐怕还不及一个足球明星拥有的权利大。   “我们绝对,绝对不可以报告给格里菲兹先生!”西格德咬牙切齿地说。   他的表情甚至因为这样的动作看上去显得有点狰狞。   队员们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好吧,不说就是了。”   “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华国有神父吗?也许我们该请一个神父来驱邪……”   西格德的表情舒缓了一点,他皱起眉:“这里没有神父吧,但是我听说过了,华国有神婆。”   “神婆?那是什么东西?”   “哈?神婆?听起来好像比神父高了一辈,也许会更厉害?”   几个队员暗自筹措着款项,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酒店去驱邪。   在西格德告诉他们不想没命的话,一定不要表现出异状,也不要把消息传回国内之后,他们就老老实实地等待着神婆来拯救自己了。   坐在这头的江惜,抬眸扫了一眼西格德等人。   那些东西,……很会龟缩起来啊。   江惜皱了下眉,顿时觉得没趣极了。   晚餐大家都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射箭队本来还想炫耀一下拿奖了,但看江惜这个主要功臣都满脸的神游太虚,他们也只好先憋住了情绪。   万一……就是说万一……后面再拿到奖,到时候一股脑儿地炫耀出来,是不是更攒劲呢?   再万一,后面没能拿奖,对手把状态调整好了直接碾压他们,那他们没炫耀过,也就不用丢脸了!   这样一想,刚才没接受采访也是对的!   这会儿是风光了,后头一旦摔下来,那第二天新闻标题就得是“骄傲自满”四个大字。   于是吃完饭,大家也就规规矩矩各回各家了。   这边江惜一进门,就听见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男主角的人设……崩了。”   声音像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像是有点幽怨,又有点恐惧和不可置信。   江惜很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乍一听见还惊了一跳。   “嗯?……009?”   009号系统发出短暂的感叹之后,就又悄无声息了,像是不敢得罪江惜,也像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气到炸机。   江惜都快忘记程冽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了。   她问:“崩了吗?”   009号还是没说话。   江惜并不在意:“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女主角的人设崩了。大家都崩掉,应该不关我的事。所以这个世界还能继续运行下去,对吧?”   009号:。   大家都崩掉,负负得正是吧?   它就知道,江惜只在乎这个世界会不会崩!江茉也好,程冽也好,她都不在意!   它想告诉她,不是的。   言情小说的人设重要性是有次序的。   因为贩卖的对象往往是女性读者,以至于言情小说最重要的人设其实是男主角。   配角、炮灰可以崩,甚至女主角也可以崩,但男主角不可以。   很明显,程冽变了。   009号拼命忍住了把这些规则告诉给江惜的欲-望。   它决定等程冽崩得再厉害一点,……到时候江惜才会知道,拥有一个给她指出明路的系统是多么重要的事。   于是009继续装死了。   江惜洗漱完后,就躺到了床上。   她的手机准点响了起来。   电话是柔兆打过来的。   柔兆在电话里没有提起那颗已经被融化掉的方糖,他只是在那头说:“您可以将手机放在床头,我会继续为您讲睡前故事。”   江惜想了又想,还是拒绝掉了。   “为什么?”柔兆问。   江惜:“你的声音已经足够具有威慑力,会吓走那些生物的。”   她想快些解决掉它们,而不是让它们一直老老实实地躲起来。   “好吧。”柔兆遗憾应声,只能挂断了电话。   不过他最近又学到了一点高科技。   原来,人类可以录音!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讲的睡前故事录制下来,让大巫带上,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伴着他的声音入眠。   光是想一想,柔兆就已经足够快乐且为之着迷了。   连jio都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   江惜挂断电话后,在床上翻了翻身,也觉得这个黑漆漆的夜晚好像是有点儿干。   她拿起手机,发了消息给程冽。   那头程冽坐在房间里,正在和远在国外的“哥哥”视频通话。   “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很大。”   “……”   “喂,你难道不应该说点什么吗?反驳我?或者应和我!”“好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你明明还这么年轻,却总是试图把自己禁锢起来,像苦行僧一样赎罪,嘿,这个词我用对了吧?是这么用吧?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这个国家,过这样糟糕的生活?”   程冽这才动了动唇,纠正了他一下:“这个国家,是我的故乡。”   “好吧,好吧。这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你的脸色不要这么糟糕,我不说了。毕竟你最近已经在变好了,至少……你愿意接受……”哥哥的话说到一半,发现程冽拿起了手机。   程冽在看消息。   【睡了?】   程冽很快回复了江惜:【没有。】   哥哥不高兴了:“我看上去很像是可以被忽视的东西吗?”   程冽认真地答道:“当然不是。”   “那我们可以认真地聊一会儿天吗?”   “……等一下。”   哥哥更觉得离谱了。   除了不离开华国这一点外,程冽可太听他的话了。   程冽总是认真地听他的每一句话,不管正经的,不正经的,高兴的,抱怨的。他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程冽更好的弟弟了。   当然,太过听从的程冽,时常让他觉得程冽和他不够亲近。   亲近的兄弟关系,怎么可以像奴仆一样,一个听从于另一方呢?   “好吧,我等一下。”哥哥说着,在那头顿住了。   他应该高兴,程冽终于会做出格的事了。   这时候手机那头的江惜又发来了消息:【讲个故事听听。】   “你那是犹豫的表情吗?”哥哥问。   “不是。”程冽飞快地否认了,然后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张嘴就起了个头,然后“咻”的一声发了出去。   只可惜语音的时间限制了他的发挥。   程冽不得不多发了几条语音出去,然后才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哥哥在那头眉头越皱越紧。   程冽……在给人讲故事?   最终,他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就没想过打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慢慢讲吗?”   程冽:“……”   程冽:“也可以,那我们就要结束视频通话了。”   哥哥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等等。……是我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小把戏,是我唐突了。你接着发语音好吗?”   程冽这才放下了手机。   “对了,说点正事。上次那个试图杀死你的通缉犯,他突然恢复正常了。真奇怪对不对?一个人通常是在站在审判庭上的时候,才会装作精神病。可他偏偏,在来暗杀你的时候,疯掉了。而等他站在审判庭上,却又突然清醒了。你还没有仔细和我说,当时你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这个通缉犯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表现?”   哥哥一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程冽回答得相当干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哥哥的音调陡然拔高,显得格外惊异,“你怎么会不知道?嘿,连父亲都夸赞过你,你拥有一颗比我更聪明的脑子!”   程冽却对这句话显得很抵触,他皱了皱眉,然后才笃定地说:“我确实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江惜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也不打算去探究。   “可是……”   程冽挂断了视频通话。   等界面突然黑掉了,程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皱了下眉,但也没有再联系回去。   而那一头的成年男人,程冽的“哥哥”,骂骂咧咧:“学会挂我视频了!哈哈!他妈的终于学会挂我视频了!”   秘书转头一看。   好嘛。   这位满脸都写着高兴呢。   那是发自内心的真高兴呢。   像是希望弟弟叛逆,如此期盼了十来年,终于愿望成真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1+2更。12点还有一更。 第57章   ◎卖货要吗(3+4+5更)◎   江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叫醒她的不是闹钟, 还是彭娟。   彭娟很熟稔地来担当她的起床铃声。   这让江惜对她的印象一天比一天好了……为此,江惜不由得在心底悄然对比了一下,江茉和彭娟谁更适合做自己的头号女官这回事。   江惜跟着射箭队的人到了食堂吃早餐。   她咬着奶黄包, 急匆匆地就要起身走:“去比赛场地?唔?”   “别, 不用。你先坐下来好好吃。”彭娟把她按了回去。   再看江惜唇边还沾着点豆浆的光泽呢, 彭娟把纸递给了她。   江惜:“时间快到了。”   彭娟:“是快到了……不过我们的比赛时间推迟了。”   江惜怔了下:“嗯?”   彭娟一看,她手里还捏着奶黄包呢, 嘴巴不自觉地咀嚼着,表情像是有点儿呆。   彭娟觉得这模样有点可乐, 但是吧,一想到比赛推迟的事,彭娟又笑不出来了。   “真推迟了,咱们比赛那个地儿,昨天让水淹了。所以你不用操心……”   “水……淹了?”江惜歪了下头。   她很多学科都学得不太好。   但大巫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个场地旁是湖泊, 场地比湖泊高出很多……怎么会被水淹?除非是柔兆在水底, 引动了水潮。可柔兆不在这里。   江惜这时候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   她抬眸环视一圈儿,发现食堂里的人很少。   “今天吃早餐的人这么少?”江惜出声。   彭娟点头:“有些人被吓到了吧。”   “吓到?”   “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个湖里的水,在半夜突然飞了起来。”   “飞起来?”其他人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是啊,飞起来,再从空中落下来,然后流向了草地。我听说有棵树的树根都差点给泡坏了。”   “太扯了吧这故事……”   “多半是绿化坪上的水龙头坏了, 水漫出来把草皮淹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 出这样的大错, 影响了比赛。我估计这搞绿化的, 得担责了。”   江惜没把这个当成玄幻故事听,她很认真地听完了,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决定去见一见击剑队的。   “击剑队的今天还有比赛吧?你也可以去看比赛。”彭娟飞快地喝完了牛奶,捏瘪了盒子,再放进垃圾桶。   江惜点点头,决定独自去找击剑队。   彭娟本来也有点意动,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比赛意外推迟,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再练练准头呢。   江惜往场馆的方向走,但没走出太远。   她想了想还是又把程冽叫上了。   程冽来得很快。   像是刚洗漱完,额前的碎发都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意。   衬得眉眼也格外干净。   江惜迟疑了一下:“你吃早饭了吗?”   程冽顿住脚步:“……没有。”   江惜想了想说:“那你忍一忍,忍到中午就有饭吃了。”   程冽:“……”   他以为江惜是在关心他……也许,大概,可能,江惜会掏出点食物给他。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   程冽眼底的光芒闪烁几下,最后又归于了一片平静。   他陪着江惜往场馆走。   “去看击剑比赛?”程冽突然问。   “嗯。”   程冽的步子再度一顿,他说:“不用去了。”   江惜歪头,奇怪地看了看他:“为什么?”   “击剑比赛推迟了。”   “这个也推迟了?……你的消息很灵通。”   程冽突然也意识到,他的消息好像不该这么灵通,这并不符合他在学校里一贯表现出来的样子。   他脑子里蓦地掠过了大哥评价他的话。   你最近变了好多。   变了吗?   那就变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程冽骤然感觉到轻松了一点。   程冽不再掩藏,干干脆脆地说起来:“击剑馆失火了。”   江惜脸上没什么吃惊的表情,她平静地问:“有人死亡吗?”   程冽说:“没有,连受伤的都没有。失火是半夜发生的,火势很快控制住了。”   “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击剑队呢?”江惜这才皱起脸。   她有些奇怪。   在面对一些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她平静极了。但面对生活里一些再小不过的事时,她反倒会露出苦恼的神情。   程冽按住了脑中的念头,说:“要找他们?我可以带你去。”   江惜应声,只好跟着程冽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边走,江惜还试图给击剑队的人发消息。不过没有得到回复。   体育公园里一共修建了三个场馆。   开幕式在其中一个最大的场馆里举行,另外两个则担任起了不同的功能使命。   程冽带着江惜来到3号场馆,这里不大。但人很多。   外面还守着不少记者。   江惜远远地一看,就感觉到了人头攒动的热闹。   程冽瞥了一眼,说:“走这边。”   他带着江惜径直走了另一个门。   等进了门之后,墙壁上全是各种体育竞技的新闻剪报,这些剪报组成了体育竞技的发展历史。   这里更像是一个展馆。   程冽中途打了个电话。   然后带着江惜找到了2楼C厅。   击剑队的队员就是在这里训练。   他们一看见江惜,还挺惊讶。   不过大家这会儿都在训练,也顾不上和她搭话。   江惜扫了他们一眼。   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其他国家的击剑队队员呢?”江惜问。   “他们应该还在酒店里休息。”   该找个什么合理的理由上门去查探呢?   程冽大概是看出了江惜的沉默,是又被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难住了。   程冽问:“你要找谁?我可以带你去。”   江惜记起来击剑队员们嘴里常提到的名字。   “西格德,我要找西格德。”   但她其实连人家究竟是哪个国家的击剑队,她都分不太清。   没办法,那些奇奇怪怪的国家名字对于大巫来说,实在是太难分辨并记忆了。   程冽:“好。”   程冽又打了个电话。   “在1911。”程冽报了个房间号。   两人很快离开这里回了酒店。   那边击剑队员:“哎……怎么这就走了?”   “是啊,还没和宫大少爷说江惜人在这儿呢。”   他们巴巴地望着江惜离去的背影,只能先回头专注自己这边的训练了。   “我能问一下你找西格德有什么事吗?”程冽的声音响起。   江惜:“嗯?没什么事。”   程冽:“或者换一个说法。你需要我配合你做些什么吗?”   江惜:“嗯……只要他能过来打开门,站在那里,让我看一看就可以了。”   程冽:“好。”   也没有问江惜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来到1911门外。   程冽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得很快。   外国青年站在那里,惊讶地看了看程冽和江惜:“你们是……”   应声的是程冽:“你好,因为昨晚出了一点意外事故,现在需要核实一下运动员的状况。”   他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不过江惜也压根没听懂他们俩在说什么。   江惜在看西格德的手。   他的手环外面,裹了一层黑色塑料袋。   江惜:?   程冽注意到江惜的目光所及之处,立马就又开口了:“请问您的手腕是受伤了吗?”   “不不,不是。”西格德突然变得无措且慌张了起来,他拉拽了一下那个罩住手腕的塑料袋。被他这一拽,塑料袋就收紧了一点,清晰地露出了下面的形状。不是光秃秃的,而是有起伏的弧度。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支棱着。   江惜眨了下眼。   看来那些生物还好好地待在他们的手环上。   那么突然倒灌的水,和突然燃起的火,和它们……有关系吗?   上次这些小东西一见到她,就跟走不动路了一样,纷纷扒住了她的裤腿,摇摇晃晃地跟着她回了房间。   但没想到那么不惊吓,柔兆都还没走近,它们就全部偷偷跑掉了。   这次也没有要跟着她走的迹象。   江惜皱了下眉。   因为毕竟是外国的运动员,她又不直接上手给人家扒走。   真是麻烦。   “那个,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还有点事,我要叫我的队员出门了。”西格德紧张地问。   程冽让出了路:“请。”   等西格德走后。   程冽才问:“看上去,你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江惜:“是啊。”   她摸出手机,决定问策群贤。   她先是打给了屠维:“那些东西跑回到外国运动员的身上了,我要怎么把它们捏在手里观察呢?”   屠维:“您是一双手拿不下是吗?”   江惜:“?不是。”“问题在于手环属于他们,我无法直接剥夺他们的所有物。”   屠维:“砍了他们的手?”   江惜:“?”   屠维:“?不行吗?”   很明显不行。   江惜挂断了电话,觉得她问的对象不太对。   剩下的电话甚至也都不用打了。   因为柔兆和阏逢的回答无非就是,杀了他们,东西就是你的了。   江惜揉了揉指尖。   真是麻烦。   如果没有国家的分别,没有外交的需求,事情就简单多了。   “手环?”程冽插声,“你想要击剑队队员的手环?”   江惜回过头:“对,西格德和他队员的手环。”她问:“你有办法?唔,你很聪明吗?”   程冽一下子想到了昨天大哥说的聪明的脑子。   他将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说:“其实很简单。”   江惜:“嗯?”   程冽:“你可以等一等,晚上他们也许就会送过来了。”   “自己送过来?”   “对。”   江惜还是愿意相信一下的:“嗯,那我等一等。”   另一头的西格德带着队员干嘛去了呢?   他用蹩脚的翻译器,艰难地翻着网上的各种讯息,最后在网上找到了“神婆”。   第一个只会算塔罗,第二个只会看星座……   西格德很失望:“就没有真正的神婆吗?”   星座师犹犹豫豫:“倒也不是没有。”   西格德很会来事地往人家手里塞了两张美元。   星座师又给他塞回去了:“我也就是看你们确实长了一脸倒大霉的样子,所以好好心帮你们一下,……喏,这个地址,这个号码,据说以前是做神婆的,十里八乡跳大神都找她。后来让她儿子接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还做不做这行。”   西格德一行人艰难地找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婆”。   神婆拄着个拐杖,头上包着布,皱纹长满了脸,眼角微微耷拉着。   很符合电影作品里,对这一角色的形象诠释。   西格德用蹩脚的华国话,表达了自己是来找人驱邪的。   神婆连连摆手:“不干不干。”   西格德以为是钱没到位,正要掏钱。   神婆却吓得一窜三米远:“别掏钱啊!这让人看见了,说不清楚。”   西格德傻了眼,他虽然听不太懂,但拒绝的意思领会到了。   他没想到东方如此神秘的职业,竟然有钱也不赚。   神婆转身就要走。   西格德哪里肯放弃这样的救命稻草呢?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等等。驱邪,很多钱,给你。”   神婆转过头来,语重心长。   这句西格德属实没听懂,只好借用了一下翻译软件。   翻译软件的机械电子音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要相信科学。”   西格德和他的队员们:???   你一个神婆,你和我们说这个?   那边有人喊神婆:“走了,广场舞去不?”   神婆拄着拐健步如飞,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西格德一行人张大嘴,无奈地盯着神婆的背影远去。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没救了。   街角。   有个男人正在打电话。   “真逗,这几个外国人还跑来找神婆。让神婆给他们转运啊?怎么比咱华国人还信这个?”   电话那头传出了少年清冽的声音:“那正适合你上去买走他们的手环。”   那赫然是程冽的声音。   男人应声上前,用熟练的外语口语和西格德搭起了话。   西格德和队员们害怕的手环,男人却要以每只十万美金的价格购入。   “十万美金!”西格德瞪大了眼。   “不够吗?”男人挑了下眉。   他并不知道这手环是什么来历。如果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加价,反正他有自由的议价权。   “不……”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巨款了。   他们又不是足球明星。   “这不是我们的东西,是……赞助商赞助的东西,抱歉,我们不能私自售卖。”   男人心说还挺麻烦。   “那这样吧,一只三十万美金。足够赔付给你们的赞助商老板了,赔付完你们还有剩余的。”   西格德没说什么,但队员里已经有心动的了。   “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这东西这么可怕,卖给别人,他们就不用担心了啊!   男人露出了笑容:“好的,我们坐下来谈谈。”   好不容易给办一回事,他一定得办好了!   把这样恐怖的东西卖给别人……   西格德皱起眉,还是坚持了底线:“不,不行……”   这不是把危险转移给别人吗?   西格德坚定了想法:“多少万都不行。”   他知道格里菲兹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可他认为那不是明智的。   破坏入侵别的国家,从来就不是可以被伪装成堂堂正正的事。企图发动战争的人都是丑恶的。西格德坚信这一点。   男人没想到这手环竟然这么难卖。   他心一沉。   那不是不能完成任务了?   就在这时候男人的手机响了。   打电话来的还是程冽,程冽问:“你附近有小饰品店或者小礼品批发市场吗?”   男人愣愣应声:“应该是有的。”   程冽:“按我说的做。”   男人一边应着声,一边起身。   西格德一行人一看他要走了,有两个队员立马着急了。   “西格德,我们就算拿了冠军又怎么样?那些奖金也落不到我们的口袋里,可你知道这笔钱也许我们还可以谈得更高……”   男人礼貌地说了声抱歉。   他说要离开一会儿。   等五分钟后,男人再回来。   西格德身边的队员们在经历过漫长的五分钟的折磨之后,是真的很希望拿到那笔钱,并把手里的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交易了吗?”   男人点点头说:“可以。我们来做个新的交易,也许我这里有你们要的东西。”   他说着,打开手掌,多个用绳索串起来的十字架落了下来。   西格德一行人瞬间瞪大了眼。   “要!”   “这个我们太需要了!”   他们盯着十字架的目光灼热炽烈,比见了亲爹妈还要激动。   西格德抿了抿唇,盯着男人,好奇地问:“你知道手环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心想我知道个屁,但不妨碍他嘴上说:“知道。”   西格德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是个懂行的,也许给到他手里让他来处理更好。   西格德马上脱下了手环,用塑料袋装好:“给,你不用给我钱了,我……我就是想要那个十字架。”   男人比了个“OK”。   其他人也很想要十字架。   毕竟比起金钱,还是性命更重要。   他们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痛将手环递给了男人,然后换了十字架。   男人最后还是留了张名片给他们:“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还可以再找我。”说完,才起身离开。   半晌,西格德的队友才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自我怀疑:“刚才……好像是他要问我们买东西吧?最后怎么变成我们问他买东西了?”   西格德:“……呃。”“但是我们最终还是得到十字架了不是吗?也许我们还应该问他多要一些圣经的。”   他的语气里透着点遗憾的痛苦。   男人大步走远,一边走一边给程冽拨回去:“您真是料事如神。您怎么知道比起金钱,他们现在更需要十字架?就因为他们去找了神婆?这几个人也真够有趣的。三十万美金不要。宁愿要批发价一块钱一个的十字架。改明儿我从义乌批发一袋专卖他们得了。”   “东西送过来。”程冽说。   完全没有搭男人的腔。   男人也自觉没趣,马上规规矩矩地应了声:“哎。……我刚那话也是胡说的。哪敢坑外国友人啊,多给咱们国家抹黑啊。”   “你只要能拿出对他们来说是等价的东西,就是公平的交易。”程冽简单地点评了一句,然后就没再多话了。   男人应声:“哎!”   男人这边把手环送到了酒店。   手里还抓着几个剩下的十字架,里面还混了几个圣母像耶稣像的吊坠,他顺手晃了晃。   就这么一边晃着一边往外走的时候,又迎面碰上几个外国运动员。   “嘿,等等。这个东西……可以卖吗?”   “没错,我可以出一百美元购买。”   “你也太小气了,我出一千美元,我要那个最好的圣母像。”   男人纳闷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做亏心事啦?   有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男人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卖了。他就这么卖了一路。   最后手里剩的全卖光了。   这还真得去搞批发啊……男人琢磨着。   那些手环则很快被程冽送到了江惜的面前。   江惜拨开外面的塑料袋看了一眼,手环上的雕塑蠢蠢欲动,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   江惜很满意。   她抬头问:“你怎么弄来的?”   程冽:“放心吧,不是杀人抢来的。”   这要是搁别人听见了,还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程哥都会讲冷笑话了,幽默细胞诞生了!   但江惜听惯了杀人放火的话,这会儿也就当个正经话听了,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很有办法。”   程冽嘴角翘了下,但很快又被按下去了。   少年的眉眼冷冽,看上去好像还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轻声问:“只要拿到手环就好了?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江惜摇头:“没有了。”   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   一下子房间里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程冽看江惜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也就识趣地起身:“那我先走,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江惜:“唔。……等等。”江惜:“帮我翻译一下。”   程冽顿住脚步,听她说话。   江惜很快念了一段禁锢的咒语。   江惜:“翻译。唔,用你会的语言都翻译一下。”   程冽:“……”文言文翻译起来真的很困难。但程冽还是尝试着翻译了。   江惜听了觉得不错,于是掏出手机又让程冽录了几段。   “好了。”江惜说。   程冽眼看着自己好像没什么用处了,这才无奈地离去。   江惜现在握着翻译过后的版本,顿时内心一片和平。   至少这东西能顶点用。   不过最有用的不是说出口的言灵的力量,而是刻在特定物件上的文字,它们的力量往往更加强大。   现在的也就暂时用用吧……   江惜想了下,给殷岭打了个电话。   殷岭接到她的电话还有点受宠若惊。   自从江惜从他定的酒店,搬到世运会统一指定的住宿区之后,江惜就没再联系过他。殷岭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有不足,得罪了这位小姐。   幸好……   他现在又接到了江惜的来电。   “是住着不舒服吗?”殷岭问。   这些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解决,但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   江惜:“这里住着还不错。……现在我需要你替我买一些东西。”   殷岭立刻来了点精神:“好的,没问题。你说。”   名牌护肤品?还是一些昂贵的首饰?又或者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游戏机?笔记本?   江惜:“我要一个龟壳,唔,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多几个。”   龟壳?   殷岭一下顿住了。   江惜神色自如地继续往下说:“龟壳最好是上年纪的老龟的壳,年岁越久越好,表面尽量没有磨损。再要一些朱砂,一些稻草。”   稻草?   殷岭越听越觉得奇怪。   “还要一套银针。”   “中医用的那种你看可以吗?”   “可以。”   “好了,就先这些吧。”江惜还想要尸油和人皮,但又怕吓到对方,就还是算了吧。   是时候摒弃这些血腥的东西了。   这个时代没有奴隶了。   人不再是可以被君王取用的资源。他们的头骨不会用来做祭祀的器皿,皮肤不会用来做乐器的鼓面。   所以啊……   她才更加的喜欢这个世界。   在得到殷岭第二天就会送来的承诺后,江惜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翻译后禁锢的咒语起了作用。   那些手环再没有动过。   上面的东西都好像死了一般,牢牢地攀附着手环,再没有别的动作。   但体育公园内的异样并没有就此停止。   这次的湖水淹过了更多的草皮。   使得路面泥泞不堪,好像被洪水过境了一样。   场馆又一次着火了,火比前一天还要大。   到上午十一点钟,天空都还是阴沉沉的。   这说明,这样的异象并不是幻想生物引起的。   这下是瞒不住了,体育馆的异样上了新闻热搜。   终于有网友开始正儿八经地讨论这些现象了。   【卧槽?所以上次须臾江那个怪事,可能也是真的?】   【水城人表示,今天水城的天气真的很怪,和天气预报完全不一样。】   【阴沉沉的,像是有挥之不去的乌云盖住了这座城市。】   不过也没正经多久。   【好吧,看来已经瞒不住了。其实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谁还记得东北猫脸老太太和蓉城僵尸事件?】   【谁还记得保密协定!00后肯定都不记得了……】   聊着聊着,就又全部脑洞大开了。   再后面就变成讲家乡的鬼故事传说比赛了。   这头江惜走出酒店,迎面就看见宫决带着几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江惜。”宫决出声叫住了她。   江惜回以疑惑的目光。   “你……还参加比赛吗?”宫决迟疑出声。   “当然还要参加。”江惜的口吻很笃定。   事情没解决,她就不会走。   宫决拧起眉,冰蓝色的眼眸显得格外冷酷。   但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冷酷的语调:“场馆这边可能有人故意纵火,很不安全。我觉得最好……是不要再参加了。我带了保镖到水城,我可以送你回东城。”   江惜当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用了,你先回东城吧。”   “我一个人回去……”干什么?   话到了嘴边,又被宫决咽了下去。   他咬了下后槽牙。   想劝江惜,她还很年轻,有太多的比赛机会了。她是个天才,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奖的。   但宫决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时候程冽也出酒店了。   酒店外有不少人在议论。   “下雨了?”程冽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低低出声。   江惜闻声抬头看了看天空。   江惜:“是下雪了。”   天空中开始零零散散地往下飘一些东西。   乍看像是雨点。   细看才发现是白色夹杂着一点灰的雪粒,因为雪粒实在太小了,所以并不太起眼。   不过慢慢地,注意到的人就变多了。   “下雪了卧槽?!”   “这不是夏天吗?”   “夏天下冰雹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会下雪?”   “不会真是什么奇异现象吧?”   “可能是环境污染引起的全球极端天气异常情况……”   “呃,是不是要直接快进到反思我们不环保?”   大家的议论声很多,但总体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   因为这年头,谁还没听过几个鬼故事,见点儿不一样的大场面?这下雪算什么?还不如下拳头大的冰雹打人疼呢。   一部分体育项目还是照常举行,并没有什么影响。   连击剑队今天换了个场馆都正常进行了。   只是射箭队暂时还被搁置中,另外其他需要使用被烧场馆的运动员,也暂时被搁置了。   但以华国的抢修速度,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江惜本来还有点压力。   觉得到现在都没发现到应对的线索,实在不太对得起殷老先生的嘱托,但看着大家面色如常地继续比赛,她就又恢复了轻松的姿态。   她肩上扛的早就不是整个国家了。   唔。   江惜斟酌一下,给殷老先生打了个电话。   还没等江惜开口,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殷老先生就先出声宽慰她了:“你才十七岁,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成功把那些东西引出来了不是吗?阏逢,柔兆先生,屠维先生……他们都已经在我这里了。一旦局面失控,他们会立刻赶过来。你只需要观察、记录。这样我们应对起来就会从容很多了。”   江惜乖乖点了下头。   然后才意识到对面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轻轻应了下:“嗯。”   她还是很吃殷老先生、詹太太这样的“长辈”的慈爱一面的。   谁叫她从未感受过年长者的慈爱呢?   不过正因为对这样的人有着足够深的偏好。   所以江惜还是说:“明天我会解决这里的情况的。”   “不急。”殷老先生笑了笑,“我厚着脸皮这样告诉你,从千年前的古国发展到现在,这个时代拥有的力量,已经能够解决一些事了。看见那些场馆附近穿黑色制-服的人了吗?他们会保卫这里。也许力量远不如你们的强大,但他们一样能起作用的。”   江惜转头看了看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那些人身上的气势凌厉。   嗯……像是昔日古国的王师。   不。   他们好像比王师还要厉害。   殷老先生大概从她口中又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幻想生物没有动静之后。   殷老先生沉默了下,才开口说:“也许幻想生物本来就只是个幌子。它们早在国外就显露过行迹,稍微留心查一查就能知道。一定还有其他运动员带了更厉害的东西入境。而这样东西更难被察觉。……什么东西是被他们带在身上一点也不违和,还能合法入境的呢?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想一想。”   江惜记了下来。   结束通话之后。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你们闻到烧焦的气味了吗?”   “没有。”   “有……好像有!”   “很臭啊。”   “可是火已经熄灭了啊……”   看不见的恐怖,这才让人觉得有点细思极恐。本来还状态轻松的人们,这时候缩了缩肩头,想回房间,但又怕独处的时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大家正犹豫不决的时候。   “耶稣像要吗?”一道声音突然近了。   用的是英文。   大家不由转头看了过去。   外国运动员这下沸腾了。   “要!这个我们要!”   也许是为求得心灵上的平静吧,其他人也动了。   “圣经缩小本也有哈。”   “梵天像也有哦。”这次还是用的印语说的。   “嗯不喜欢的话,还有佛珠、佛像、玉佛头,佛经也有,还有全自动播放佛经的梵唱录音机,24小时续航不断电,声音够大,十米范围内,鬼听了都难受。”男人推车小推车,上面贴着‘特色摆件’的广告语。   程冽转头一看,嘴角都禁不住抽了抽。   ……生意做到这里来了?   男人也看见了程冽,立马冲他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才又继续用熟练的各国口语朝大家兜售着属于不同信仰的物品。   前后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就卖空了。   甚至还有人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江惜还是第一次见到佛经机,还真有点被种草了。   如果拿来播放程冽翻译后的咒语,也可以达到十米内驱邪的效果吗?   江惜决定试试。   她走过去决定问男人订购一个。   男人小心翼翼地觑了觑程冽的脸色,马上答应了:“哎,您等着,我给您送货上门。您留个电话?”   程冽的眉尾有轻微的拧起。   男人:“呃,算了,电话也别留了。我看这位,应该是您的朋友吧?到时候他下楼帮您拿吧。”男人指了指程冽说。   江惜点头,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大巫被伺候惯了。   很快就又到了晚上。   不过对于大家来说,倒也没什么分别了。   因为今天一天天空都是阴沉沉的。   伴随着不停落下来的灰色的雪,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点焦土的气息,大家慢慢收敛起了说笑的轻松姿态,先后回到了房间。   想到淹水起火多是在半夜发生的,江惜就决定干脆晚上出去看一看。   她收起那些幻想生物,用一个黑色垃圾塑料袋扎好,装进了包里,然后独自下了楼。   另一头,西格德也悄悄下了楼。   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两天的异状,担心是因为他们给出去的手环引起的。   与此同时,华国击剑队的队员也跟着西格德出了门。   “这小子最近魂不守舍的,是半夜偷狗去了啊?”   “不会是在我们的地界上干什么犯法的事吧?”   国外很多运动员都不太讲究,越是比赛越喜欢约-炮,甚至直接就嫖一下子。但这在华国可是犯法的!   一行人就这么走在了漆黑的夜色下。   而程冽这时候刚从男人手里拿到补了货的佛经机。   男人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钱,递给程冽:“我能赚这么些钱,还得感谢您给了我的灵感啊。不卖十字架,还可以卖这些……这不得给您分个成?”   程冽没接。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男人的视线突然被一个东西给吸引了。   程冽转眸。   这时候路边的灯光已经被调得相当昏暗了,再加上完全看不见星光的天空,浓如墨的夜幕之下,一点冷锐的光,反射到了程冽的瞳孔中。   江惜也看见了。   很长一柄……枪?   很肖似古国的兵器长-枪。   但又不太像。   因为这柄枪要华丽得多,上面的宝石流光溢彩,像是将世间最美好的颜色夺走,并嵌了进去。宝石下方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是和傩纹完全不一样的形状。   仔细再看——   白色的。   像是柱状物一样的东西攀附住了这柄华丽的长-枪。   江惜眨了下眼,才不确定地发现……唔,那也许是人的手。   只不过可能是巨人的手?   因为手指太过粗壮了。   这时候从一片阴影之中,长-枪的主人低下了头,像是在俯瞰这片大地。   低下来的那颗头颅很大,有着卷曲的头发,深刻的外国人的长相,同时,这个巨人只有一只眼。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辉,粗嘎难听的鸟叫声从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暗之中传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太大了。   而地面上的一切对他来说,又太小了。   于是他好像什么也没看见,慢慢地又直起了腰。   就在他直起腰的一瞬间。   咻的一声破空声起。   紧跟着是一阵江惜相当熟悉的龙鸣。   “咝咝”声在龙鸣之下,隐隐约约地落入江惜的耳中。   之所以还能听见这样微小的声音。   江惜转过头。   唔。   一只巨大的蛇头停靠在她的肩旁,她看不清蛇身,那被黑暗笼罩住了。   咝咝。   那是蛇首吐出信子的声音。   这东西实在是太无礼了。   无礼到,它的舌头都快亲吻到她的面颊了。 第58章   ◎神话体系◎   “我……我眼花了?”男人手里还抓着钱呢, 他本能地想丢开手里的东西去揉揉眼睛,但低头一看见钱,又死死攥住了。   “您……看见了吗?”男人不太确定地问程冽。   程冽没有应声。   只盯着不远处的黑暗。   “我这也没吃菌子啊。”没有得到回应的男人, 憋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 “怎么会有幻觉呢?”   程冽将佛经机往他手里一放, 蓦地动了。   就这么拔腿快步朝里走。   男人傻了眼,手足无措地抱着东西连忙追上去:“您、您去哪儿啊?您是不是也看见了?……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程冽并没有理会男人,他一边走一边给江惜打微信视频电话。   这样诡异的场景像极了惊悚电影里的片段, 这时候往往还可能会出现信号断联之类的问题。   但……所幸的是,程冽刚拨出去,那边就接通了。   程冽看见镜头一晃,再定住。   画面里出现的,却并不是江惜的面孔,而是一颗……蛇头?   它的花纹斑斓, 大张着嘴, 露出尖锐的毒牙,隐隐约约间甚至能瞥见它牙上的一点涎液。   应该是剧毒的。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浮动了出来。   程冽眼皮一跳,本能地喊了一声:“江惜?!”   “江惜你在哪里?”程冽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他腿长, 三两步就迈到了电梯的位置,准备上楼去找江惜。不、不对,画面里很明显是在室外……   程冽一下又顿住了。   蛇头这时候吞吐着蛇信子。   长长的蛇信,透着一种阴冷诡谲的味道。   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堵在了程冽的喉头。   这东西好想试图吞咬它面前的东西……   它的面前……是江惜?   程冽的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狂烈地蹦跳着。   “程冽。”这时候画面里终于响起了江惜的声音, 还是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和清脆, 只不过语调是冷静的。   “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江惜在那头问。   程冽转过身, 又重新往外走。   “是蛇。”程冽说。   “我当然知道是蛇……”江惜顿了下, “你知道它是什么来历吗?”   冷冽少年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无奈。   她将他当做百科全书使用了吗?   不过江惜这样完全的信任,对于程冽来说,又有些……受用。   程冽抿了下唇:“它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或者,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我亲眼会看得更清楚。”   江惜抬眸,目光转了一圈儿:“我在酒店2号门外的第二个花坛旁。”   程冽:“好,我马上过来。……不,你先躲起来,那条蛇看上去想要攻击你。”   江惜的语气还是平淡极了:“它咬不到我,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程冽的心跳没由来地重重扽了一下。   “嗯。”   男人眼看着程冽往酒店电梯走,走着走着又突然拐了个弯儿。   男人:?   “您去哪里啊?”男人苦着脸继续追。   程冽头也不回:“别跟着我。”   男人难得正经了许多,他沉声说:“那可不行,这个情况下,我得跟着您,我死了您都不能死啊。否则大先生会扒了我的皮。”   程冽听见这句话,脚步也只是稍微顿了下,然后就继续朝着2号门去了。   2号门附近有门童和保安,但他们倚着柱子正在打瞌睡,程冽悄无声息地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靠!”男人这下彻底傻了眼,“龙龙龙……”   张开双翅的西方龙在夜幕下飞行。   翅膀扇动间,灰色的余烬簌簌落下,里面还夹杂着点点红色火光。   “您、您快看……哎?”男人瞪大眼,眼看着程冽面不改色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程冽走向了花坛。   “您就不吃惊吗?”男人喃喃念着,“还是真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江惜……”程冽终于看见了江惜的身影,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然后本能地转动目光去搜寻趁手的武器。   江惜还老神在在的,她冲他勾了勾手:“你过来看。”   男人这时候也跟过来了。   这一看,男人又震惊了:“卧槽!好大的蛇!!!哎那个小姑娘,你、你快躲开啊……”   江惜看了他一眼。   但目光很快又落回到了程冽的身上。   男人这下发觉到自己好像是……被无视了哈?   这两位年纪都不大吧?怎么一个个都比他稳重冷静?   就在男人纠结地皱起眉头,思考着这其中的不解之谜时,程冽已经顺着江惜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北欧神话?”程冽脱口而出。   “嗯?”江惜的睫羽轻轻抖动了下,她困惑地看着程冽,显然早就把人名和人物关系过于复杂的北欧神话全忘光了。   “应该是北欧神话。”程冽说着,骤然一个侧身,抬手,迎着蛇头而上。   蛇头依旧吞吐着信子,长长的舌尖将要触碰到程冽的手腕时,却骤然炸开一蓬雾。   很显然。   这些异象和站在这里的江惜、程冽,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它们无法直接触碰到彼此。   现在仅仅只是能看见对方而已。   程冽缓缓舒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从发现江惜不慌不忙之后,他就有这样的猜测了,现在猜测被他自己证实了。   那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程冽心说。   但不远处的男人却是吓得人都要昏过去了。   程冽刚一收手,他就冲了上来,一把抓住程冽的手腕,语气慌乱又焦急:“没事吧?您没事吧?那东西没碰到您?”   程冽收回手:“冷静点,我们处在两个不同的维度空间。”   维度空间?   学渣大巫心说,这又是个她不懂的新词儿。   男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就没好气地说:“感情您能看见那些怪物啊?我看您闷头往前走,还敢主动去迎蛇头,还以为那就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呢。”   不过程冽的性格本来就有点忘却生死的意思。   这么说吧。   他这人骨子里是带点自毁倾向的,所以很多危险,他都不太在意。   相比之下……   男人看了看江惜。   这个小姑娘也临危不惧,那就更令人震惊了。   “你也看见了?”男人问江惜。   江惜没搭理他。   男人觉得小姑娘那张精致的脸上,好像写着“你是傻子吗”。   男人轻咳一声。   真是人老了……他是真的怕啊。还没俩小孩儿胆子大。   “您刚刚说,这玩意儿……是什么、什么北欧神话?”男人发出疑问。   程冽指着长-枪:“永恒之枪。”   再指着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巨人:“他的肩上栖息着两只鸦。”   男人脱口而出:“奥丁啊?”   江惜心想奥丁又是谁?   她开始回忆之前程冽讲给她听的神话故事,但还是一点都没能想起来。   男人:“刚才看见的龙不会是……尼德霍格吧?这玩意儿是巨蛇耶梦加得?”   程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江惜:“你看见巨人的脸了吗?”   江惜点了下头:“一颗很大的头,嗯,他只有一只眼睛。”   程冽:“神王奥丁用一只眼睛换来了智慧泉水。”   男人马上接口:“那的确很像是北欧神话啊!这玩意儿不是假的吗?难道说咱们也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男人摇摇头,觉得这事还是太玄幻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巨大的投影仪,在黑夜里投影出了这样的情景?”男人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谁会在世运会期间做这样的事?”程冽反问。   “……您说的也是。”   江惜不快地眯起眼:“这些都是国外的神?那华国的巫术用在他们身上有用吗?”   程冽陷入了沉思:“……不知道。”   男人听见这个问题,都不由得思考了一下。   两个完全不同的神话体系碰撞起来……呃,最后谁能赢啊?还是说,会像是现在这样,处于两个维度空间,无法影响到彼此?这样就最好了。世界和平!   程冽有很多话想问江惜。   但因为旁边还多了一个人,程冽生生忍住了问下去的欲-望。   “回去吗?”程冽到了嘴边,最后只吐出来这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江惜摇头:“我要找的就是它们,现在终于有了行迹,当然要仔细地找寻一番。”   男人:“小姑娘这是真不怕看了做噩梦啊?”   程冽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   程冽问:“你还要找什么?和他们一样的东西吗?”   江惜点头。   程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男人一下又急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觉得安全起见,您二位还是不要在外面游荡了。管他什么神话体系,明天警察就来处理了。”   但没人理会他。   江惜看了看程冽:“嗯,你跟着吧,你还比较聪明。”   程冽笑了下:“好。”   男人眼看劝不成了,马上说:“那我给你们当保镖,或者我给你们当个望风的都行。”   江惜看了看他,却拒绝了:“不行,你走吧。”   男人露出颓然之色:“我不够聪明是吗?”   谁知道江惜还正儿八经地点了下头。   男人:“……”   小姑娘说话真扎心。   偏偏还是一脸的平静与天真。   程冽这时候也对他说:“你先走吧。”   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程冽眼底的一点冷光,显然,如果他再不走的话,程冽大概是要生气了。   男人后退半步,决定回头就赶紧打电话给程冽的哥哥,求助那位。   “等等。”程冽突然又出声叫住了他。   男人回过头,满脸欣喜。   还是需要他做保镖的对吧?   程冽:“佛经机给我。”   男人:“……”   程冽接过佛经机,再递给江惜:“你要的东西。”   然后他才对男人说:“你可以走了。”   可以说是十分的冷酷无情了。 第59章   ◎不轨之事◎   男人还是没敢就这么一走了之。   真要走了, 那都不是今晚睡不睡得着的问题。他怕明天睁开眼,迎来一个噩耗。   男人目送着江惜和程冽并肩走远,他就这么远远地坠在了后面。   而前面的两个人, 静默无言地继续往前走着。   程冽以为江惜会问点什么, 至少会问一问, 这个白天卖各种神像吊坠的男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江惜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似乎对他表现出来的一切异常都完全不关心。   黑漆漆的夜色下,四周寂静极了。   寂静到……嗯?他们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人可以尽量放轻脚步声, 但踩过草地的时候,难免会发出簌簌的声响。   程冽顿住脚步,将力量放到前脚掌,用力碾了碾地面。   触觉清晰。   但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   “江惜,别往前走了。”程冽突然出声。   江惜顿住步子,回过头:“唔?”   程冽一时间也分不清, 她是真的完全不怕, 还是因为对各国的神话故事都不太了解,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种种奇怪的地方。   程冽想了下,还是没有刨根问底。   他只是冷静地陈述道:“很多声音消失了。”   江惜:“唔。”“没关系, 消失就消失吧。”她的声音甚至还有点云淡风轻。   程冽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只是很冷静地从脑中转过了各地不同的驱邪手法。   常见的如撒盐、撒狗血,少见的有彝族的敲羊皮鼓、黎族的木桩钉尸、普米族的往墙上印石灰、鄂伦春族的悬挂野猪牙等……   还有国外的,如瑞士头顶铃铛,如西班牙戴上黑色牛角,还有尼泊尔用火焚烧恶魔的雕像……   林林总总, 数百个驱邪手法。   但……这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邪祟。   “诸神的黄昏。”程冽出声。   江惜回头:“有点耳熟。”   “天空和大地被血红的光浸透, 光芒之剑燃起大火, 大蛇耶梦加得和巨狼芬里尔, 乘坐载满霜巨人的大船,行驶向诸神的国度……这是诸神的末日之战,无数文学作品中,将其称为‘诸神黄昏’。”程冽说道。   江惜终于有了点印象:“你和我讲过。”   程冽:“这一幕被重现了。而失去了对手的神王,失去了仇人的大蛇……他们看不见彼此,却看得见我和你。”   程冽冷静地往下说:“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最终就能打破现实的屏障,将手中的武器、将尖利的牙,落到我们的身上。”   江惜压根不在乎这些。   她只歪头思考起来:“可是我听说,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叫海关的东西吗?”   “你们”   这个词,用得很特别。   程冽想。   江惜接着说:“怎么能带这么多的怪物,从海关进来呢?”   这可不是怪物,是北欧神话中的神。   不过……她说是怪物,那就怪物吧。   是长得挺怪物的。   江惜想到了手镯。   现在可以判定,手镯的确就是个吸引人视线的噱头。   真正的杀招是在这里呢。   如果真像程冽讲述的那样,所谓诸神黄昏是非常惨烈的。   那么放纵下去的话,大概整个体育馆都会湮灭,最后变为都市传说的一部分……   程冽从来没接触过神神鬼鬼的东西,但他试图用全新的思维去推理这些东西的出现……   “聊斋中有一个故事叫画皮……”   他刚出声,江惜几乎同时开了口:“画!”   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程冽顺着江惜的话,飞快地往下说道:“要装下这么多的人物,那幅画的尺寸肯定不会太小。入住指定酒店的时候,所有人都经过了安检。如果有人来比赛,却特地带了一幅画……”   “那一定很显眼吧。”江惜咂嘴道。   程冽顿住脚步,立刻给刚刚离开的男人打了个电话。   男人接到电话很开心:“您说,是不是要我过来接您二位?”   程冽:“立刻联系场馆和酒店的负责人,弄到所有入住酒店的名单,并调出当时的安检录像。”   男人苦着脸:“倒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有点费工夫啊。”   程冽皱眉。   江惜看着他,不由问:“很麻烦?”   程冽刚想说话。   宫决突然出现在了2号门。   大晚上的,外面的景象又这么怪异,但凡有点恐怖片经验的,都知道不能往外乱跑。   所以一时间,路上显得格外空荡。   江惜和程冽并肩而立的身影也就格外扎眼了。   宫决抿了下唇,骤然拔腿,几乎是以恨不得奔跑的速度,朝他们接近而来。   宫决走近,还没酸溜溜地问出来,你和程冽干嘛呢。   江惜先开口了。   她问宫决:“你认识这里的负责人吗?”   宫决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说:“认识,怎么了?想换房间?”   江惜摇头。   把刚才程冽说的那段话,原模原样地搬过来说给了宫决听。   宫决很快掏出了手机,一边问:“丢东西了?”   一边拨号码。   酒店的负责人直接从梦中惊醒,一边接电话,一边穿衣服往酒店赶。   听了大少爷的要求之后,满口应答:“没问题,没问题!”   场馆的负责人也是一样的待遇,披上衣服就走。   只有他们的司机倒大霉了,忍不住骂骂咧咧,但还得跟着起床。   宫决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问:“半小时内我要结果,有问题吗?”   酒店的负责人深吸一口气:“没、没问题。”大不了就是多调几个人一起来看监控。   江惜:“半小时?”   也就不过半炷香。   宫决:“二十分钟以内,有问题吗?”   酒店负责人:?   怎么说着说着,时间还越来越短了?   “没、没问题。”负责人的声音艰涩。   江惜:?   江惜:“我的意思是,半个小时有些短。一个小时也是可以的。”   要控制住局面一个小时,对她来说,还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   宫决:“……”   看来他和江惜不够心有灵犀!   宫决心下尴尬,但大少爷的面上是丝毫不显露。   他挂断电话,掷地有声地道:“既然是要紧的事,二十分钟就能解决,又何必拖成一个小时?”   程冽:“……”   程冽手机那一头的男人还在问:“您怎么不说话了?”   程冽:“不用了。”   男人一愣,手机那头就传来忙音了。   男人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机会。   “我怎么看见一只,……比人还大的狗?”宫决沉默了下,“我眼睛花了?”   程冽不冷不热道:“那只狗正朝你跑过来。”   其实用“只”来作量词都不太合适,用“头”可能更准确一点。   那头狗在奔跑途中张开了嘴,口裂都快拉到耳朵根那里去了。   宫决眼皮一跳。   恐怖片成真了?   江惜皱起眉说:“有点恶心。”   程冽看了一眼:“是有点。”   那大狗的牙齿尖利,从齿间流下来的哈喇子是鲜红色的,湿漉漉的,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宫决:“……”   所以就他一个人看了觉得这怪物真他妈可怕是吧?   程冽什么时候也这么有种了?   但宫决死死地定住了脚步,一步也没有挪动。   他们都没有动,他们都没有怕!   他如果后退半步,那岂不是就输给程冽了?   大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江惜:“?你怎么不躲?”   宫决:“我……”会挡在你的面前?这样说合适吗?   宫决还在斟酌词句。   江惜下一句就说:“这个狗叫什么,什么犬。”   程冽接声:“地狱犬加姆。”   江惜:“嗯这个加姆,可能会一口咬掉你的头。”说完,她疑惑不解地看了宫决一眼,然后突然挡在了宫决的面前。   宫决心头重重一跳……   她……她……   宫决抬手扣住江惜的肩,感动地想说怎么能是女孩子挡在我前面……   只见江惜抬起手,挡住了那头巨大地狱犬的……身躯。   宫决瞬间定在了那里。   程冽也很惊讶。   不过大概是因为江惜平时就表现得足够怪异又奇妙了,以至于程冽那一瞬间遭到的冲击并不是很大。   江惜转头对程冽说:“你猜得很对,我现在已经可以摸到它的身躯了。嗯……”江惜略带嫌弃:“毛很硬,扎手。”   不如她的小狗摸起来舒服。   她有点想小狗了。   江惜说完,抓住大狗的鬃毛往下一拉。   大狗喉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吼声。   然后低下了头。   巨大的头颅一放低。   看上去就像是要把江惜整个都含进她的嘴里一样。   “口水。”   江惜眉头皱得紧紧的,后退半步。   那地狱犬顿时失去束缚,又想要向前冲撞、嘶吼。   江惜很不满。   她轻声骂了句:“狗东西,该拴起来。”   宫决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江惜。   ……这东西也能轻描淡写地说,拴起来吗?   “用什么拴呢?”江惜歪了歪头。   程冽突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而宫决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惜转头,先看向了程冽,指着他的裤子:“可以把绳子给我吗?”   程冽:“……”   程冽一言不发地低头解起了裤绳。   这一幕看上去多少有点奇怪。   宫决更是眼皮一跳,本能地觉得程冽仿佛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但很快江惜就转向了他。   “一根不太够啊,”她说着指了指他的腰间:“皮带,给我。”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先更一章,有打开自动订阅的读者,记得关掉。很抱歉,去年一年我的情绪和身体状态都不太稳定,我不想再间歇性地更上一两章,但又因为自己的原因突然断掉。所以我开始了存稿,快存完了。我应该能在大年三十之前,像一口气更新掉隔壁一样,将这边也直接更新到完结。   我不会烂尾。   我从写这个文开始,就已经构思好我的番外要写巫女在古国怎么驯服大魔王的故事。我还没有写到它,写不到它我很难受。我去继续存稿了。QAQ 第60章 微雕末日   ◎(1+2更)小姑娘天生就知道怎么训狗◎   “好了。”江惜给这颗狰狞的狗头打了个结。   宫决从恍惚中回过神。   然后感觉到裤子往下滑了滑。   “……”   宫大少爷这辈子就没这么“失礼”过。   不过转头再看程冽, 他的运动裤也够松松垮垮的。   宫大少爷顿时就舒心多了。   “江惜!”程冽喉中蹦出了声音。   宫决转头一看。   江惜竟然抓着那颗狗头,就要往背上骑。   “大狗”当然不乐意,套在脖子上的“缰绳”更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狂吼着甩动起身躯, 眼看着江惜要被甩下来。   宫决眉心一皱, 张开双臂去接她。   程冽没有大的动作,只是突然甩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牢牢攀住了“大狗”的下巴。   大狗发了狂。   尖利的犬齿不断地往下滴落着涎水。   它用力合上嘴,作出撕咬的动作……   程冽不要手了?   一切仿佛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大狗没能合上嘴,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住了。江惜也并没有掉入宫决的怀抱,她纤细的手臂牢牢抓住了皮带,一脚蹬在这头恶犬的身躯上,借力翻身,终于骑在了它的背上。   “滴答”   “滴答”   从大狗嘴里流出来的不再是涎水,而是鲜红刺目的血。   江惜垂眸。   宫决抬眼。   那一瞬间, 他们都看清了那张狰狞的嘴, 原来是被一根鱼线缠住了。鱼线很细,往下一拉就狠狠套住了整个下巴,它深深地切入口腔, 在牙龈上划拉出血槽,连舌头都像是要被切作两半。   而鱼线的那一头,就抓在程冽的手中。   大狗自然不再挣扎,只能顺从地朝程冽的方向低下头去。   它害怕疼痛。   它害怕自己的下巴被“切”掉。   江惜看了程冽两眼,然后才拍了拍大狗的头, 说:“那个会放歌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宫决有些许的茫然。   程冽一只手抓着鱼线没有放, 同时弯下腰去, 将掉落在脚边的佛经机捡了起来。   开机。   江惜启唇, 轻念了一句……文言文?   没错,是文言文。   从她口中吐出来的那一瞬,甚至给人以空灵玄妙之感。   宫决怔忡心想。   “翻译,录下来。”江惜对程冽说。   程冽熟练地按照她说的做了,然后打开了循环播放。   佛经机却发出了卡壳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江惜皱眉:“摔坏了?”   程冽面不改色,抓着佛经机在大腿上撞了两下。佛经机播放的声音一下就变得流畅了许多。   宫决:“……”是他从未见过的“修理”方式。   江惜也很惊奇:“你们的东西真有意思。”   拿这个驯服那些精怪之物,效率高多了。   随着佛经机里的声音缓缓播放出来,躁动不安的大狗慢慢安静了。   它小心翼翼地垂下头,趴伏在地上,满脸写着痴呆。   宫决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嘶。   有点疼,不过也很好地帮助了他维持住了清醒。   佛经机里播放出来的声音……居然有催眠的作用?   “你可以松手了。”江惜这句话还是对着程冽说的。   程冽应了声“嗯”,但却没有立即松开,而是缓缓地动了动手指,再慢吞吞地抽走了鱼线。   就像是一个冻僵了的人,刚刚恢复肢体的自如运作。   中途大狗还疼得抽搐了下,但很快它那颗大脑袋就又垂低下去,重归平静。   “走吧。”江惜接着说。   宫决出声:“……就这么走?”骑着狗?   江惜犹豫了一下:“……你也想上来?”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根本不在于这里啊!   江惜又看向了程冽:“那你……”   程冽轻描淡写:“好啊。”   宫决:“……”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骑狗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大晚上的也没人看见啊。   江惜重新看向宫决:“那你……”   宫决这次答应得很快:“好。”   江惜点点头:“好吧,那你就牵狗吧。”   宫决:“……?”   所以她只是想问问他要不要牵狗?而不是问他还骑狗吗???   话到底是说出去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宫大少爷也舍不下这个脸。   牵狗就牵狗吧……   “上来。”江惜的声音又响起。   程冽翻身上马,不,翻身上狗。   宫决抬头看了一眼。   ……草!   宫大少爷按不住心头的狂怒。   但无人在意。   江惜踢了一脚狗屁股,这头恶犬顿时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就要往前狂奔。   江惜忙揪住它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这边!”   宫决这才压下䧇璍了心头的狂怒。   他意识到牵狗这事儿还是挺重要的。   他抓着皮带,带着狗头扭转方向:“看见了吗?那栋建筑,会议中心。”   大狗再也按捺不住,狂奔出去。   完全跟不上的宫决:?   这狗牵的……白牵了。   而那头狗背上的江惜轻轻启唇:“啊,忘了。宫决是人,跟不上狗。”   ……不然?   程冽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光。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也没有从背后抱住江惜。   因为他知道,她很厉害,她不会从狗背上摔下去。   不过……   程冽将背脊挺得更直了。   至少……还可以挡个风。这是他能做的。   这一路冲到会议中心,程冽有幸见识了各色的只有在奇幻片里才出现的“怪物”。   只不过那些怪物大都还是虚影,很少有像大狗这样凝成实质的。   漆黑的夜被照得更加红了。   半边天摇摇欲坠。   宫大少爷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场景。   他独自走在路上,头皮发麻,连带背脊都透凉了。   没错,天不怕地不怕的宫大少爷,多少吧,有一点怕鬼。   这时候酒店负责人还打来了电话:“我……我迷路了。”   宫决:“你自己修的酒店你找不着?”糊弄鬼呢?   酒店负责人的声音都颤抖了:“是,是啊。我一开到平湖路,就没了方向。”他沉默了一下,小声问:“不会是鬼打墙吧?今晚酒店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给酒店的老窦打电话,他也没接。”   鬼打墙……?   宫决心头重重跳了下。   “你胡说什么……你拍个照发给我。大男人胆子怎么这么小?”宫决嘴角向下一撇,冷声斥责道。   “是是,我主要还是担心您啊,您现在就在园区对吧?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宫决“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这人越念叨越瘆得慌。   可现在酒店负责人进不来……又怎么完成江惜交代的任务呢?   宫决皱眉。   这时候宫决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   正是酒店负责人发来的照片。   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这就是我周围的样子」   酒店负责人在短信里说。   宫决差点手一抖把手机摔了。   他关掉手机,没有再理会酒店负责人,只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好在他腿长,一通快走,很快就看见了江惜和程冽的身影。   程冽这么讨厌的人,这会儿看着都显得亲切了些。   “负责人来不了了。”宫决跑上前,难得有一丝尴尬。   毕竟很少有他办不到的事。   答应了还办不到的事那就更没有了!   江惜:“影响居然这么大吗?”   宫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因为到现在,他还没能完全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睁开眼就掉进了爱丽丝的仙境。   程冽突然插声:“一定要找到‘画’对吗?”   江惜:“唔。也许不是画,也是别的东西装上它们带到了这里。”   程冽:“不管怎么样都需要查看监控。”   江惜点头。   程冽顿了下,紧跟着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嗯?”   程冽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并将自己的位置报给了对方。   没一会儿工夫,之前那个兜售佛经机和十字架的男人就回来了。男人特别高兴:“我很荣幸您需要用到我!”   宫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江惜:“他是什么人?他来的路上……一点也不怕?”   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笑着侧过身,拉开自己的外套。   只见外套内侧挂满了十字架、貔貅、狗牙、佛像……还有黑曜石的短刀,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男人说:“这该它们怕我!”   宫决:“……”   男人很快正色道:“要撬的锁在哪儿?”   撬锁?   江惜歪了歪头。   宫决也重新审视起了面前这个男人。   程冽面不改色转身走在前:“这个……机械锁。”   “我的天,这是体育馆的会议中心对吧?这锁我要撬了……得判几年啊?”   “撬锁入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程冽顿了下,“你这个罪行,顶多罚款。”   “那我就放心了。”   宫决:“……”   这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男人蹲到锁前,反手从背后的大包里掏出了工具。   会议中心的大门上装的是机械密码锁。   准确来说,撬是撬不开的。   这东西很沉,做工很好,还具备防撬报警功能。   但男人一手把住锁公,一手把住锁母,侧耳去听。   “喀嚓”一声响起。   门开了。   好像只是眨眼之间。   男人仿佛是个资深盗窃犯,一路又打开了机房锁,柜锁。最后成功从里面找到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备份。   他按日期挑好,拿出来播放。   这些录像可不再仅限于酒店范围了。   整个体育馆园区,但凡是装了摄像头的地方,都被录了进来。   筛选录像是个很繁琐的过程。   宫决终于又能帮上忙了。   “这台显示设备也打开,一起看。筛选带着画,或者形似画框的人出来对吧?”   程冽应了声,跟着也坐了下来,又打开一台显示设备,分时段筛选。   “带了大件行李的人很多啊……”宫决慢慢皱起了眉,然后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画能够装下那些东西的话,那照片呢?”   程冽一顿,看向了江惜。   江惜现在当然知道照片是个什么东西。   “拍下来的东西,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照片太小了……揣兜里就能带走。”男人在一边松了口气,“还好你们不是要找这个,不然找疯了也找不着啊。”   不过程冽倒是从这段话有了点别的想法。   他问:“那微雕呢?”   “微雕?”江惜顿了顿,“是指在骨头上雕刻吗?”   这是古国极常见的东西。   宫决也想了起来:“核舟记?”   程冽点头。   江惜:“此物可行。”   “我知道我知道,有的雕核桃上,还有雕米粒上的……”男人悚然一惊,“这东西也很小啊!这怎么找?”   “想要将这样一幅诸神黄昏的场景,用微雕的工艺来呈现,要纤毫毕现,生动如实,必然是大师级的工艺。找照片很难,但找这样一样东西,还真不难。”程冽紧跟着道。   宫决飞快地跟上道:“入境备案!”   程冽:“嗯。”   这些东西对巫女来说可就太陌生了。   “入境备案是什么?”   “凡是携带工艺品入境的,尤其是昂贵工艺品,都要报关备案。”程冽解释道。   宫决跟着又补充道:“报关时,他们还必须提交报关物品的发票合同,如果是木制品,还需要提供熏蒸证……总之,海关一定有入境的相关信息。画也是一样。油画一类的艺术品入境,一样要报关。”   程冽看向宫决。   宫决说:“这事很好解决,我来打电话。”   那边江惜摸出手机,已经在给殷老先生拨电话了。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江惜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说:“打扰你睡觉了。”   那头的老人笑道:“怎么会?是酒店那边又出现什么变故了吗?准备的那些东西派上用场了吗?”   江惜:“暂时是派不上了。”   她说着,很快把这边的情况说了。   “你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一旦发现嫌疑人,你就不必出面了。”那头肃色道。   江惜:“那我……”   那头笑道:“你也好好睡一觉吧。”   江惜轻轻应了声。   宫决有点好奇她给谁打了电话,问:“海关那里搞定了?接下来做什么?”   江惜点了下头:“嗯,他让我回去睡觉。”   “哈?”   宫决顿时感觉到,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江惜。   甚至……   宫决分了点目光给程冽。连他也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这会儿社交网站上已经炸开锅了。   先是有个外国运动员发了条ins,然后ins被转载到了国内微博平台。   【听说运动会上出事了,很多运动员都撞见了灵异现象,[截图],这个运动员还说,天上在往下掉火团,所有人都吓得要死,酒店的工作人员就跟死了一样,没有人出来维持秩序。有人关注这个事吗?】   微博一发,各路营销号立马赶了过来。   当地居民表示:【放屁,没看见什么异象啊】   【+1,熬夜到两点,今晚的城市安静极了。】   网友当然不认同:【运动员不可能随便传谣吧……】   【你们快去看!多个国家的运动员都发了ins,在质问我们究竟在搞什么……】   【没事吧这些人?这就开始质问我们了?】   【到底怎么回事?】   网上闹开了,园区内当然也不平静。   宫决转头一看,就看见远处酒店大楼的灯先后亮起。嘈杂的声音隔了这么远还能隐约听见。   ……里面应该已经吵翻天了。   江惜当然也注意到了动静,她顺势望去,然后皱了下眉,转头问:“有那个……叫……”   她想了一下。   程冽:“广播?”   江惜:“对,广播。”   程冽看向了男人。   男人立马表态:“我这就去找!”   宫决插声:“多简单,我打个电话问问。”   十来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广播控制中心。   对这种东西江惜可谓是一窍不通。   还是男人站了出来,一顿忙活,擦了擦汗:“调试好了……您要通知点儿什么?告诉大家撤离吗?这里是挺诡异的,但这个咱们可能做不了主啊……”   男人话还没说完。   江惜坐到了话筒前,扶正,垂眸,启唇,低声……吟唱。   其余三人都是一怔。   但谁也没有开口打搅她。   她放低了声音。   那声音是与少女截然不同的威严,低哑。仿佛来自上古的低语。响起那一瞬间,所有听见这道声音的人,都有种不受控的,一股电流直窜向头皮的感觉。   他们正了神色,躁意从身躯里消失,逐渐变得平静,甚至想要合上眼……   整个园区都听见了声音。   没有语言,只有单纯的吟唱和隐约能听见的陌生音节。   所以各国的人都能很好地将这段声音听到耳中去。   “是华国的神在歌唱吗?”   “什么样高超的音乐家才可以谱出这样的声音?”   “嘿,录下来!我们应该录下来!”   “我有些困了,我的大脑好像不受控制地被人上了锁……”   “这是什么魔法吗?”   他们低低地议论着,又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顶着那一丝脑中的清明试图录制。   奈何经由广播传出,再由手机录制那么一道,出来也多半得是全损音质了。   “找到了,原来是你啊。”0519的房间里,头发卷曲扎成马尾的男人掀起窗帘的一角,露出了笑容。   “先生,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背后响起运动员的声音。   男人转过身,看着面前运动员稚嫩到甚至显得有点蠢的面庞,他耸了耸肩说:“我也不太清楚呢。”   运动员说:“这个声音真好听……”   男人再度露出笑容:“是啊,很好听,应该是个年轻姑娘吧。”   “一定长得还很漂亮。”   “当然。……如果有机会见到她。”   “我一定会问她能不能合张影。”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说:“完全可以!”   运动员守在了窗户前。   他想,外面有这么多诡奇的异象,但前方却有一个神秘的美好的少女。   这是多浪漫的一件事。   简直像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   足足一个小时后。   江惜关掉了广播,一转身就看见了递到面前来的两杯水。   “哪里来的?”   男人指了指门外:“有个饮水机。”   江惜这会儿正渴得厉害,连嗓子都哑了。   她接过了程冽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完。   然后把宫决那杯也接过来喝了。   一杯不够。   男人瞧着这一幕,倒是在心底暗暗地啧啧称奇。   小姑娘天生就知道怎么训狗啊,啊不对……怎么能说我们小老板是狗呢。应该是狼。   江惜喝完水,将手里的一次性杯子叠好。   “给我吧。”程冽说。   江惜:“哦。”她递给他。   程冽接过去,走到门口扔进了垃圾桶。   宫决扼腕。   大少爷没照顾过人,这些细节疏忽了!   男人问:“下面呢?我们又要做什么?”   男人现在可以很肯定,小姑娘就不是一般人!   “我们要去拯救世界吗?”男人激动地问。   江惜歪头:“不是说了回去睡觉吗?”   “真回去睡觉啊?”男人纳闷,“这睡得着吗?”   不过话音刚落,江惜就接到了电话。   是殷老先生打来的。   “不好意思小友,打搅你睡觉了。结果出来了,人也抓住了。你们猜得一点没错,他们带了一块彩石入境。石头上用的就是微画雕的手法。根据当时的登记信息,我们还查到了卖出彩石的工作室……继续往下抽丝剥茧,应该还有一些收获。”   好快!   江惜恍惚了一下,越加认识到古国和这个时代的不同。   “我们的人马上会将石头送到你那里,怎么把那些东西收回到石头里去,要我们多方努力一起找出办法了。”殷老先生在那头接着说。   “好。”   江惜一行人挂了电话就往酒店回去。   那头大狗还被老老实实拴在大树上呢,只不过时不时地就会朝四周嗷呜嗷呜狂吼一通。   宫决:“还骑狗?”   江惜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酒店大楼:“反正他们应该也睡着了。”不然一个小时的广播白哄啦?   宫决想了想,刚想说这次我和你一起骑。   那头江惜翻身上了狗背,程冽说:“走吧。”   程冽竟然没有跟着上去。   江惜也显然没有要再问他们的意思,踢了下这恶犬的屁股,一手抓着绳子,恶犬就这么往前走了。   宫决张张嘴,只好又闭上了。   恶犬一路狂奔,他们在后头盯着少女的背影。   哪怕只有个背影。   但总觉得她骑个狗心情都是飞扬的。   他们离酒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一幕被窗户一角定时录像的手机记录了下来。   程冽几人陪着江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走过,走廊上还能见到一些玻璃和容器碎片。显然刚才这里确实闹出了一点风波。   但再往前走,又能看见清扫过的痕迹。   再再往前走……江惜看见了靠着墙壁坐下的,很明显是派来保护他们的武-装人员。   江惜:“……”   啊,忘记提前告诉殷老先生了,她吟唱的时候,武-装人员们应该将耳朵堵上。   这下误伤友军了。   男人走在最后面,看见这些武-装人员就是眼皮一跳。   “我看见他们就心慌啊,老觉得是来抓我的……”   江惜回头看他:“你犯过法?”   男人:“年少轻狂的时候,干过点倒买倒卖的交易。关了三年。”他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我现在是改过自新了!”   开锁那么麻溜,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   男人指着这些人说:“不会都是来保护你的吧?”   江惜发现这个人察言观色相当厉害。   不过她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是来保护整个园区的。”   男人问清楚之后心就定了:“那您几位先回房,我有点办法一会儿就能把人叫醒。”   “嗯?”   男人掏出一个小瓶子:“这东西,滂臭。熏一个醒一个。”   江惜:?   三个人同时加快了步伐。   作者有话说:   这是1+2更 第61章 九颗脑袋   ◎(3+4更)“大巫,这东西很邪。”◎   送石头的人居然顺顺利利地送到了江惜的手中。   宫决看着这些人, 一下就站直了身躯,从他们身上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锐利气息。   他没有问他们是谁。   只是问:“你们一路上怎么过来的?酒店的负责人说走到一半就迷路了。”   “我们有自己的导航系统,一路上导过来非常顺利。”对方也很不解。   这很难吗?   宫决不开心地皱了下眉头。   这岂不是显得他叫来的那个酒店负责人十分的非常的没用?   甚至还仿佛是撒谎拒绝的托词。   “因为自古以来, 就有一股力量是妖邪不可挡的吧。”说话的是江惜。   当正气和锐气都集于一身。   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破开一切邪祟诡异。   江惜咂了咂嘴:“到底那些东西也不是真正的神呢。”   她语气听着还像是有点失落。   失落于只是和一些“废物”过了招一样。   将东西交给江惜之后, 这些人就去担当守卫了。   那块石头还是比较大的。   比江惜的手掌大。   不过上面的雕刻的确相当漂亮, 很多细小的笔触,没有一丝敷衍。彩石中本身就有的大团灰红之色, 就演变成了现在落在园区内的红色灰烬,带着一点尾焰。   一旁的男人早就已经把那个滂臭的瓶子收好了, 但大家还是不敢离他太近。   于是他只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这么块石头,真就能装下外头那么多怪物?”   江惜点了下头。   “这要怎么收啊?跟银角大王收孙悟空一样收吗?”男人都替他们愁上了。   “孙悟空是谁?”江惜问。   男人惊呼出声:“这你都不知道?”   宫决也觉得有些怪。   不过江惜并不纠缠这个问题,她看着石头说:“我要把它们引回来,然后囚-禁起来。只是不知道古国的符咒,能囚-禁外国的神吗?”   话是这么样说, 江惜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的表情。   男人接声喃喃道:“那也得能先引回来才行啊。咱们这儿古代的神仙贪吃香火, 不知道这外国的神仙又贪吃什么样的供品?”   程冽接声道:“他们喜欢酒宴。北欧也有供奉神明的习俗,但各地的供品不太一样。大致归纳一下,供奉给Odin的通常是酒, Frigga是鲜花,Freyr是农作物,因为他是丰饶之神,Tjatse是贝类,他是海洋之神……”   “这会儿上哪儿去弄这些东西啊?”男人都替他们发愁。   程冽看向了宫决。   宫决犹豫了下, 还是说道:“这个我也能……”   江惜却摇了摇头:“它们冒犯了我们, 怎么反要我们献上供品?”   江惜问程冽:“它们有什么敌人吗?”   “霜巨人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宫决接声。   他对北欧神话也多多少少听过一点儿, 只是没程冽了解得那么细致而已。   “霜巨人?”那是什么东西?江惜心想。   这次还是程冽开口:“霜巨人的始祖长着六颗头, 是巨人尤弥尔的子嗣……”   程冽话还没说完,江惜说:“六颗头啊?有九颗头的可以吗?”   哈?   男人听得呆了呆。   这怎么还比上谁的头多了?就算真有九颗头的怪物,那从哪儿来找过来啊?   江惜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她问:“有刀吗?”   男人马上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多功能折叠刀,递过去,还问:“您要这个干什么?”   江惜展开折叠刀,看了看刀刃。   很干净。   干净得像是从来没有使用过。   满意的江惜挽起袖口,捏住折叠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在小臂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江惜!你干什么?”   “江惜!”   宫决和程冽,一个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抓住了她手中的刀。   “我去,这这这……”男人都给吓结巴了。   冷汗瞬间窜上了他的整个后背。   完了。   刀是他给出去的!   这不得把账算他头上?   “松手。”江惜对程冽说。   程冽对上她的目光,缓缓收回手,蜷起了手指。指间隐约漏出三两点血迹。   “你也松手。”江惜看向宫决。   宫决尴尬地收起手,还不自觉地捏了下指尖。   “我要画召唤阵法,你们最好走远一些。”江惜说。   原来是为了画阵法啊。   宫决松了口气。   等等,召唤阵法?   宫决心头一凛,对江惜的认知顿时又被抬到了另一个高度。   他紧紧抿着唇,没有再出声,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种奇异的期待。   而这头程冽开了口:“我们要留在这里,避免你失血过多。”   男人马上帮腔:“对啊对啊,还得提防破伤风呢……”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他捉摸不透。   江惜也没有再说什么。   有殷老先生在她的背后作依仗,她现在不用怕别人识破她巫女的身份了。   江惜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蘸着自己的血就开始在窗玻璃上“作画”。   她轻轻抿着唇,精致的面庞渐渐由粉白变为苍白。   她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这一幕……真够瘆人的。   男人倒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终于听见了江惜的声音:“好了。”   宫决回头大喝一声:“医药箱!”   但他怔了下。   因为他发现程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找去了。   宫决用力抿了下唇。   他太习惯对别人去发号施令了,竟然忘记了自己去动手。   宫决拔腿走到另一边,也开始翻箱倒柜。   一般来说,因为是为运动员准备的酒店,房间里应该准备有医药箱,以应对突发情况。   男人:?   他从自己随身的大包里,动作熟练地掏出碘伏、消毒棉球、绷带……   “不用找了。”他说着,就赶紧小心翼翼地给江惜消毒、包扎起来。   宫决回头一看,不由嘴角一抽。   程冽上哪儿找来的人?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跟百宝箱似的。   这头江惜看了看男人的动作,觉得他还算是个伶俐的人,这才问起:“你叫什么?”   男人却回头先看了一眼程冽。   程冽点了下头。   男人马上说:“我叫费光,您叫我小费就行。”   宫决看了看他脸上那一圈儿胡子。   小费?   江惜倒是从善如流:“嗯,小费。加个微信。”   这下程冽和宫决全都盯住了他。   费光一惊,也有点想,但又不太敢,背后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转声说起另一个话题:“您画的这个阵法,它真能召唤出东西啊?”   江惜点头。   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江惜这次特地还画上了一个定位符。免得把人召唤过来了,却是身在另一个城市,找她都得找半天,更别提来这里了。   所以这次她用的血也比较多。   “起风了。”程冽突然开口。   费光望向窗外。   风从窗户的一角灌进来,吹动窗帘发出呼呼的声响。   还真起风了。   再看外面那些飘飘荡荡落下来的尘焰,都被吹得狂舞起来。   一股冰寒的凉意瞬间窜上了他的背脊。   “来……来了?”费光不自觉地问出声。   “应该是。”江惜的语气还很平静。   漆黑的夜色之下。   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缓慢地行走着。   不像个乞丐,而像个从古典画卷里走来的文士。竟然有种说不出的从容和优雅。   如果再仔细盯着他看的话,更会发现他身上穿的衣袍,在变成破烂之前,应该是相当精美的。   上面用血红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是花鸟鱼纹,又像是尧舜禹时期的字符。   他不知道走出去多远。   那愈来愈烈的风掀动他身上的衣袍。   他走到了路灯的面前。   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路灯挡住了他的去路。   因为下一秒钟,他抬起血迹斑斑,甚至是指骨外露的手,一拳打了上去。   路灯应声而倒。   柱身变形,留下了相当明显的痕迹。   然后他跨过了路灯,继续往前行去。   四周怪异的景象没能吸引走他半点的目光。   他只是注视着,注视着那前方落下巨大阴影的高楼。   可是又一个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了看那个东西。   是一条巨大的蟒蛇,浮动在半空中,一半身子还是虚影,一半身子却已经化成实质。   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没有露出半点恐惧的表情。   也没有像看见路灯那样的不耐烦。   他甚至露出了点笑容。   他抬起手,抓住了大蛇的蛇尾,然后猛地一抽。紧跟着从他的脖颈处冒出了一颗脑袋,又一颗脑袋……   这时候其中一颗脑袋张大了嘴。   他就这样把大蛇塞进了嘴里。   蛇尾还不甘地摆动了两下。   但这个男人的嘴就仿佛是个无底洞,他卷住蛇尾往里一推,大蛇就没踪影了。   男人云淡风轻的,连个嗝都没有打。   这一路走过,能吃多少,吃多少。   但凡长得奇形怪状些的,都进了他的嘴。   “卧槽?什么b动静?”费光拉着窗帘,瞪着酒店外面。   对面的墙面上,映出了一道拉长的人影,还有一头大狗的影子。   大狗啊呜啊呜狂吼两声,影子在墙面上挣扎。   然后就和人影渐渐重叠了。   “跟他妈恐怖片似的。”费光赶紧牢牢拉上了窗帘。   这时候站在墙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抬头望了望上空。   这时候无论是手持长枪的神王,还是带着宝剑的弗雷……他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诡异的男人。   他们垂下冰冷的眸子,盯着男人,和男人的那几颗多出来的头。   男人没有丝毫畏惧,甚至那张覆着血污的面庞都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   只是他的身形瞬间拔高。   与神王比肩。   然后他开了口,用的却是古语。   他在试图问路。   可周围这些来自异国的神明们,只是冰冷地注视着他。   下一刻。   有人拔了剑。   男人不悦。   这些蠢物听不懂吗?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   江惜走到窗前,拉开刚才被费光拉上的窗帘,再推开窗户,对着外面那道长长的影子,低声喊道:“著雍,这里。”   男人的身躯一顿,他转身扒住了窗户,屈指就要去捧窗内的少女。   江惜:“……我不出来,你进来。”   叫做“著雍”的男人弯下腰、低下头,试图伸一颗脑袋进去。   费光:“我的妈!我要昏了!”   江惜皱眉:“从大门进来,大门在下面。”   著雍这才变回了正常人形的大小。   拔剑的异国神明顿时挥了个空。   著雍转身寻找起酒店的大门。   那些异国的神明就跟上了他,拔剑的拔剑,挥拳的挥拳……一击不成,二击还不成。不知不觉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   终于,他找到了最近的门。   门是感应式的旋转门。   著雍不太能理解这东西怎么进入……   他眼看着旋转门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然后直直走上前去,把这东西撞倒了。   玻璃碎了一地,发出哗啦的声响。   江惜从电梯出来,走到大厅,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   著雍立刻站在那里不动了:“大巫……”   他的嗓音生涩嘶哑,像是已经千百年没有说过话。   江惜:“你自己赔钱。”   著雍:“?”   走在江惜身后的宫决定了定神。   ……还是不行。   他妈的好多头啊!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费光这会儿害怕得要命,他扶着墙壁,双腿软成了面条。   和那些蛇啊狗啊的不一样……   这个直面的冲击力度可大太多了!   和费光比一下。   宫大少爷觉得自己硬气多了。   而程冽……程冽一言不发。   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们……”著雍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   费光只感觉到一股子阴冷……   这他妈就算怀里揣十八个佛像也不顶用啊!   “是你的新仆人吗?”著雍问。   江惜摇头。   著雍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露出点笑容,他说:“让我为您献上一些礼物……”   江惜:“你先别吐。”“你过来。”她紧跟着发号施令。   著雍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向了她。   江惜:“手。”   著雍伸出手。   江惜掏出那个微雕石,挨住了著雍的掌心。   下一刻,外面的异国神明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大门发出嘎吱的令人牙酸的摇摇欲坠的声音。   就在酒店的大门即将被活生生挤垮之际,他们如一缕烟,飞扑向著雍而来,最终被石头吸了进去。   江惜:“好了。”   她伸出手:“东西。”   程冽回头:“费光。”   费光如梦初醒,赶紧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个塑料瓶。   瓶子里装着血红色的液体,江惜接过来,毫不留情地倒在了那堪比艺术品的微雕石上。   程冽抖出一张旧报纸,旧报纸上面画着符文,然后将微雕石就这么一裹,就算齐活儿了。   “回去。”江惜转身往电梯走。   走到一半,她又想起来,转头对著雍说:“头,收起来。”   著雍的脸上却浮现了一点笑容,和他那阴冷的目光完全不符,他温声问:“今日的大巫喜欢哪一颗呢?”   江惜随手一点:“这个吧。”   著雍:“好。”   这个男人其它的头颅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么一颗。   他抬手扶住自己的脖子,像是在给自己正骨,只听见轻微的喀嚓一声响。   那颗头就来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现在看上去又是一个身形修长,仿佛画卷里走出来的落难公子一样的正常人了。   其他人或麻木或淡然地看完这一幕。   ……他妈的就离谱哈!   半分钟后,这一行人终于进了电梯。   只不过费光躲在角落里,死活不敢靠近著雍。都快给人电梯擦锃亮了。   来到楼上,江惜把东西交给了殷老先生派来的人。   “这么快?”对方很惊讶。   江惜点了点头。   对方肃然起敬,又问:“这里面的东西不会再出来了?”   江惜想了下,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应该不会。”   “行,我明白了。毕竟异国文化不同,咱们还是得防着点儿别出差错……”他说完,小心翼翼地将石头锁进了一个黄金铸的盒子里。   “对了,这位是?”对方注意到了著雍。   “一个随从。”江惜轻描淡写。   著雍听了不仅没有觉得被轻视了,相反,他还笑了起来。笑得人模人样。   对方见状,便也冲他礼貌地笑了下。完全不知道刚才这个人还顶着九颗脑袋,狰狞地乱窜,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我得去收拾烂摊子了。”和江惜他们打了招呼,这一行人就抱着盒子匆匆走了。   删除一些监控,处置酒店和园区的损失,还要提供一个合理的对外的说辞……事情还多着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异象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整座酒店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人声渐渐嘈杂。   “怎么回事?我们好像睡了一觉?”   “那个声音……有催眠的作用!”   “你们快看外面……”   “……静悄悄的。”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说到这里,都不由自主地静默了下来。   那种曾经出现过,大家一致目睹过,但又在突然间全部消失了的滋味……竟然叫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当然,也有些人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哪有那么多的神神鬼鬼?”   “是哦,最有可能的是昨晚的园区食堂里,烹调的食材具有致幻性。”   “没事了没事了,睡觉吧。”   江惜坐在房间里,侧耳倾听着从窗户外隐约传来的人声,她抿了下唇角,展露出了一点笑意。   费光受不了了,他小声问程冽:“那咱们也……回去睡觉?好歹离天亮还有俩小时呢。”   费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氛围。   那个站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的破衣烂衫的男人,终于又动了。   他走到江惜的面前,张了张嘴。   江惜看着他说:“不要了吧。”   什么不要了?   费光又怕又好奇。   江惜说:“那些都是赃物。”   著雍的眼珠子动了动,像是不能理解,他张开嘴,学着江惜说话的样子,吐出能听得懂的人话:“是礼物。”   费光憋不住了,问:“礼物……放嘴里?”   著雍转头看了他一眼。   费光赶紧说:“您放哪里都行,是我冒犯了。”   江惜倒是想了起来:“你把狗还给我,那是我拴在楼下的,被你吃了。”   这说的是那头恶犬吧?   费光心惊肉跳。   真、真吃嘴里啦?   那么大一头……   著雍的面庞上这才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然后他张开嘴,就要往外吐狗。   但江惜想了想,觉得这里不太合适。   “算了,改天换个宽敞的地方你再吐吧。”   著雍点了点头,没有一点脾气。   “我要睡觉了。”江惜说。   著雍自觉地走到了门口。   这应该是门吧?著雍想。   然后著雍窝进了门口放行李箱的搁板。   把费光人都给看傻了:“他这是……”   江惜:“看门。”   费光:“……”你用这玩意儿看门啊。那高低都给你竖个大拇指!   “走吧。”程冽的声音响起。   这话费光爱听!   刚才他就想走了。   “好好,您也早点休息。”费光跟在程冽的身后就一块儿往外走。   倒是宫决皱着眉:“喂,你就放心这个陌生的男人……”留在江惜的房间里吗?   “只是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程冽头也不回。   宫决语塞。   他回头多看了江惜两眼,奈何江惜没看他。宫决也就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情不愿,迈着沉重的步子推门走出去。   这一晚,宫决再也没能睡着。   天很快亮了,整个园区恢复如常,记者蜂拥而至,比赛正常进行。   搞得那些闻讯赶来的八卦记者,都陷入了迷茫。昨天网络上不是都快吵翻天了嘛?   ……看来网络消息不可信啊!   记者们很失望,但有人很高兴。   0519的房间里,头发卷曲扎成马尾的男人从一个运动员的手里接过了手机。   男人拍了拍运动员的头:“你拍到了很有用的东西。”   运动员一脸茫然。   而男人已经动作飞快地把视频拷到自己的设备里,并且永久删除了运动员手机里的信息。   男人做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教练!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场馆吗?”运动员疑惑地问。   被称作“教练”的男人笑了笑:“当然要一起去的,我现在只不过是去做一些战术部署……”   他说着走出去,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特殊设备上的视频画面。   画面经过特别的处理、放大,人脸变得非常清晰。   一个骑“狗”的少女,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他盯着少女的面庞,像是要将这张脸牢牢地记住。   “真漂亮啊。”他笑了笑。   此时的江惜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有谁在给她打电话……   江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等她摸到床头的手机。   “轰隆”一声巨响。   “著雍!”江惜看着趴在床头的男人,脸上浮动起了一点因为情绪波动过于剧烈的绯色。   而男人正满脸戒备地盯着床头的方向——   她的手机和床头柜一起炸了。   被他一掌打炸了。   “大巫,这东西很邪。” 第62章 一箭杀人   ◎(5+6更)程冽被抬走了。◎   电话那头的殷老先生皱起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打不通?”   旁边的人问:“您在担心什么?”   “不是我轻视了小江惜。对待敌人, 永远要多想一层。……这次的事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殷老先生低声道。   “您的意思是……”   “你先继续联系我们留在酒店的人,或者场馆附近的人。直到接通为止。”   下完命令,殷老先生才接着说:“我在想, 这会不会是对方的一出抛砖引玉。”   “抛砖引玉?”秘书不解。   “那些所谓的被夹带进来的幻想生物, 是第一层掩护, 紧跟着出现的异国神明是抛出来的砖。他们要引的,就是小江惜这个玉!他们在确认我们手中的王牌, 甚至……也许会尝试诱捕、毁坏我们的王牌!”   秘书听到这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是这样的话……   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那江小姐岂不是……很危险?   秘书匆匆转头去看旁边的话务员。   他们同时在联系多方的人员, 以确保能尽快找到江惜。   而这时候江惜正注视着闯了祸的“著雍”。   “这是我的手机,现在它坏掉了。”   著雍立正站好,垂首问:“它是很宝贵的东西吗?”   江惜:“嗯!”   著雍:“我也许可以修复它……”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捡起来那些碎片残躯,大手一合,然后再分开手掌。   哗啦。   它们又七零八落地掉在了地上。   很明显。   这东西好像不是往一块儿捏一捏就能修复好的。   这是著雍的知识盲区。   两个人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最后江惜翻身下床, 试图洗脸刷牙。   著雍殷切地跟上去,试图挽救一下过失。   他看着江惜拧开水龙头,暗暗记在心里。   等到江惜刷完牙。   抽出洁面巾, 准备再打开水的时候……   著雍很有眼里见地,帮忙拧开了水龙头。   对。   拧开了。   整个水龙头都开了。   水柱骤然间喷涌而出。   江惜一个侧身。   还好……   水全浇在了著雍的身上。   这让本来就穿得破破烂烂的他,看上去更加落魄了。   著雍的反应很快,上手就要去捂破损的管道。   江惜:“别动。”   她借着喷溅出来的水洗完了脸,然后转身走到门口。   正好这时候彭娟来叫她起床。   门一开。   彭娟被著雍吓了一跳。   “他、他……”   一个侍卫?一个随从?   江惜斟酌了一下, 说:“保镖。”   “哦……哦!”彭娟这口气终于喘上来了, 心说这个保镖看起来有点奇怪啊。不过这会儿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彭娟问:“什么声音?”   江惜:“水管破了。”   彭娟摸不着头脑:“水管怎么会破的?你先赶紧出来, 我帮你去报修啊!”   彭娟去报修,江惜就和著雍站在了走廊里等待。   打走廊里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频频朝他们侧目。   著雍那一身破破烂烂的,把旁边的江惜都衬得像个一块儿刚要完饭回来的小可怜了。   还好这时候费光从电梯间出来,手里拎着一套西服。   宫决和他差不多时间走出来,手里也拎着东西。   两个人对视一眼,前后脚走到了江惜的面前。   “这个,给这位先生。”费光把西服往前递了递。   江惜替著雍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影响,大巫现在已经知道,不是所有“供奉”到她面前来的东西,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费光嘿嘿一笑道:“江小姐谢我干什么?这是程冽让我准备的。”   江惜从善如流地更改道:“谢谢他。”   费光马上说:“您还是等见到他的时候,亲自跟他说吧,他会很开心的。”   宫决绷不住发出了点声音,以示存在感。   但江惜没看他。   费光提到程冽,她才想起来顺便问一句:“程冽呢?”   费光一摊手:“和大老板通话去了,也就是他哥哥。大老板看了网上的传言很担心他在这里的安危。”   江惜:“哦。”   费光抓心挠肺的。   心说江小姐怎么就一点也不好奇呢?怎么就不再多问问呢?   宫决找准时机,递出了手中的东西。   江惜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宫决突然觉得贸然跑过来的自己,显得他妈的有点蠢。   但他表面还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往下说道:“驱邪的。”   江惜立马看了看著雍。   作为“邪”,著雍紧紧盯住了那个开过光的香囊,上面绣着细小的符文。   著雍的眼底跃动着光芒。   不能再犯和刚才一样的错。   大巫会生气。   想到那个炸裂的床头柜和修也修不好的手机。   再想到那个滋出水的管子。   他忍住了撕碎香囊的欲-望。   看江惜没有要收的意思,宫决用力抿了下唇,还是云淡风轻地接着说:“我家里人给我求的……据说很灵验。”   过去宫大少爷压根就不相信这些东西。   还好自打之前他倒过大霉后,他妈就强行把这东西塞给了他的保镖带着。   要不然这会儿还真没地方去找这种东西。   江惜问:“灵验吗?”   宫决:“嗯。”他仔细分辨着江惜脸上的神情,……好像没有一点感动。   宫决有点后悔了,他是不是应该坦诚点,说一说这东西的珍贵性?或者告诉她,护身符就这一个?   江惜突然转头对著雍说:“进去把那个黑色的箱子拿出来。”   著雍应了声:“是。”   没一会儿就抱了个木头箱子出来。   费光一看,这得是沉香木吧?好贵……看起来还有点像是古物呢。哎等会儿,怎么越看越像是在某个地方见过?   费光抓耳挠腮。   而江惜已经动作熟练地打开了木头箱子。   只见里面放着……笔墨纸砚?   费光瞪大眼,心说这可真够古香古色的啊!   江惜抓起笔,拧开墨瓶,从里头蘸了蘸,等抽出来的时候笔尖已经变成了红色。   原来不是墨水。   是朱砂。   江惜接过那个香囊,执笔在上面一通龙飞凤舞,画了个极怪异的符号。   然后她收起笔,合上盖子,把香囊丢回给了宫决:“好了,现在很灵了。”   宫决:???   费光也很是震撼。   不仅仅是江惜轻描淡写画了个符……   而是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木箱子了。   “江小姐,没看错的话,这个东西是历史文物吧?在京市博物馆展出的时候,还上过电视节目呢!”费光语气激动。   江惜低头看了看木箱子:“是吗?我不知道。”   费光心里琢磨着,那不会是买到赃物了吧?那可得好好提醒一下啊,不然后头还得惹麻烦。   费光连忙问:“这个箱子哪儿来的啊?”   江惜平静地叙述道:“殷老先生给我的。”   殷老先生是谁?   费光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很快就反应过来——   “殷老先生?是那个殷老吗?他侄子是殷岭对不对?”   江惜:“嗯。”   有什么奇怪的吗?   费光一抹脸:“那没事了,您这个看来是真文物。”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殷老能拿这个给你装东西,那真是,真是……”   费光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只知道如果传出去的话,其他人都会大跌眼镜的吧?   宫决到这会儿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听上去大概是……江惜昨晚表现出的异常能力大概只是冰山一角。她已经出色到让国家都为之侧目了。   宫决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   他飞快地转变好了心理。   江惜没收没关系,她给他添了个“符”,这更值得高兴。   这说明江惜对他很好。   宫决反手就把土了吧唧的护身符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时候江惜让著雍去换新的衣服。   费光自告奋勇:“等等,还是我来帮这位先生吧。免得……以这位先生的本事,可能一不小心就把衣服给扯碎了。”   江惜点了下头,对著雍道:“听他的。”   费光顿时受宠若惊,心说这么大个“怪物”听我的我可不敢当。   有了费光帮忙,著雍迅速换上了新的衣服。   只是一头长发还无法处理,只能继续湿漉漉地披着。   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显得很是人模人样了。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句,像极了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复古老派的英俊管家。   恰好维修工也来了。   彭娟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早餐。   她把早餐递给江惜:“给你这位保镖也带了点,呃,你这个保镖变了个样子啊?”   彭娟有点不敢直视,大概出于人对未知和强大事物来自第六感的恐惧,她后退了一步。   江惜接过来,对彭娟扯了扯嘴角,憋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不吃。”   但就是这么个僵硬的笑容,瞬间让著雍多看了彭娟两眼。   这个人类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很了不得的地方。   大巫会对她笑。著雍心想。   彭娟被他一看,浑身毛发都快立起来了,就跟夏日里一个人呆宿舍里看恐怖片的感觉一样。   她嘴唇哆嗦两下:“他不吃啊?”   江惜点头。   他吃的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彭娟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只是先有昨天的异状在前,这会儿又冒出来个怪人……   这可经不起琢磨啊。   琢磨着琢磨着,就觉得这个保镖像是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   彭娟甩了甩头赶紧说:“咱们先到比赛场馆去吧。”   江惜:“好。”在彭娟的面前,她显得很好说话。   一行人就这么往外走。   宫决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也决定要陪到最后。   护身符紧贴着他的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它仿佛正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   彭娟一边走一边和江惜聊天:“昨天好奇怪啊,不过后来有气象学家说,那是天气变化引起的异象。但是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广播里唱歌?也不叫唱歌,就是那种低吟。”   江惜动了动唇,说:“没有。”   彭娟不疑有他:“哦那你这两天睡眠挺好啊。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比赛,能有你这样的心态实在是太难得了。我第一次参加的时候,晚上都紧张得睡不着觉。不过好在我这个人越紧张发挥越稳定。”   江惜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只好干巴巴地说:“嗯,你很厉害。”   彭娟被逗笑了:“小江惜,你才厉害。”   著雍在后面一言不发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记下来。   夸奖大巫,就会得到大巫的笑容。   这个人类很懂得如何拍马屁。   彭娟这时候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不由悄悄抓着江惜的袖子说:“这个保镖,是你家里人给请的吗?”   江惜:“嗯。”   “怎么前两天没看见他?刚来?你可要小心点啊,一定要验明身份才行。”彭娟忧心忡忡地道。   她觉得江惜满脸都写着乖巧和天真不知事。   可太好骗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场馆外。   今天的入场检查似乎变得更加严格了,好在宫决早有准备,给著雍分了记者证。   著雍没见过这东西,抬手想扯过来仔细看看。   “烂了就进不去了。”江惜出声。   著雍立刻停了手。   他们顺利地进到了场馆内,除了费光。   费光也不闲着啊,转手开始兜售运动会周边,十分灵活。   “江小姐!”江惜没走几步,就见几个人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他们腰间鼓囊,像是带了武器。   江惜顿住脚步,猜测他们应该是殷老先生的人。   “江小姐的手机怎么联系不上?殷老很担心。”为首的青年开口就说。   和江惜猜测的一模一样。   “坏了。”江惜说。   对方点了下头:“殷老打了电话来,意思是既然昨晚已经抓到了,今天的比赛也就不用参加了。当然,还是尊重您的意思。”   对方顿了下,接着说:“殷老怀疑有人在背后钓鱼。”   “钓鱼?”江惜疑惑。   对方扫视了一圈儿江惜和她身边的人。   看起来好像几个人加一块儿都凑不出一副神机妙算的脑子。   于是他出声解释道:“对方如果对我们有所图谋,不应该这样大张旗鼓。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一个试验点。他们在测试,我们能拿出来的筹码有多少。而现在,江小姐就是那个筹码。那么他们想干什么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他们想引江小姐现身!”   他说着顿了下,问:“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惜:“哦,然后呢?”   这人有点着急了,心说江小姐怎么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们可能会对江小姐下手。毕竟除掉您之后,他们想要再进攻我们,就会顺利很多了。”他语速飞快地道。   “今天您退赛的理由我们已经为您想好了,您可以现在就跟随我离开……”   对方一句紧接一句,几乎没有江惜插得上话的机会。   “我知道了,我不退赛。”江惜最后打断了他。   “可是……”   江惜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的著雍:“看见他了吗?他会保护我。”   著雍听到这句话,面上缓缓荡开了笑容。   “抱歉,我得打个电话,这件事太重大,我不能擅自做主。”面前的人露出为难之色,一边掏出了特制的手机。   江惜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手里那个厚重的,浑身漆黑,像个小盒子一样的手机。   下次弄个这样的,是不是就不容易坏了?她想。   殷老先生在那头接到了电话。   “江小姐没什么事吧?”殷老先生问。   “目前没事,但……”   “但是她坚持参加比赛?”   “是,您怎么知道?”   殷老先生抿了下唇,笑着说:“那就听她的吧。”   “可是……”   “我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了。”殷老先生顿了下,强调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听她的调度。”   “可是看上去……江小姐好像,不太会调度。”他干巴巴地说。   “没关系,她身边应该有人很擅长指挥才对。”   是吗?   谁擅长?   青年收起电话,转头环顾一圈儿,实在找不出是谁。   而那头的江惜没有问他可以了吗,她径直走向了更衣室的方向。   青年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她说:“从来没有我要躲着别人走的道理。要来便来吧。”   青年一顿,然后才笑起来:“您说得是!”   他心头沉寂的那团火,好似一下被勾了起来。   团体赛已经结束。   彭娟和江惜都进了个人排名前32,所以她们现在要进行的就是32进16的淘汰赛。   江惜很快从更衣室出来,手里拿上了那把巨大的弓。   她人长得漂亮,手里拿的东西又和她这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毫不夸张地说,当她走出来那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目标出现。”观众席间,有人低低地发出声音。   “太快了!出现得太快了!”那一头的人不喜反惊,他喃喃自语:“华国真的一点防备也没有吗?”   “您怀疑是陷阱?”   “我们用心布置了这么多……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也符合逻辑。……还是按计划进行。”   这边的对话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参加个人赛的运动员人不少,比赛就难免显得漫长而枯燥。   尤其是当人长久而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久而久之,眼神就会不自觉地发虚。   一种不自觉的疲倦,渐渐笼上了看台。   这应该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周围安静极了。   青年皱起眉,心底萦绕着无声的焦躁。   他不由看向了江惜的方向。   江惜一直站在等候区,眼底带着沉静而明亮的光。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终于,这时候轮到江惜上场了。   现场的摄像头分秒不差地转播着这一幕。   场外的人都能通过网络画面,清晰地看见那个拿着巨弓的少女,缓步来到赛场上。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就像那天团体赛一样,熟练地就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   箭矢飞出去。   稳稳停在黄色区域。   是十分!   现场的气氛终于燥热了些。   守在附近的青年也觉得脑子里燥热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思路。嗯……他们在等江惜站上赛场再动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许会带给华国民众最大的震撼?   那么他们在哪里呢?   青年眯起眼,视线飞快地逡巡而过。   这时候江惜已经准备开始射第二箭了。   看台上的人们微微屏住了呼吸,仿佛跟着选手一起进入了全神贯注之中。   这里的安检很严格,这是毋庸置疑的……常规武器根本带不进来。   但这里是射箭场。   箭有时候本身就是武器。   不,也不对……比赛用箭的规格都是统一的,它们的箭头全都圆且钝,射中的时候连靶纸都不会撕烂。又怎么能用到人的身上?   青年一边搜索可疑目标,一边大脑飞速转动。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看台下,有个运动员举起了手臂。   青年眼皮一跳,哪怕别着对讲机其实轻声说话就能听见彼此了,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大喝一声:“拔枪!看台右下方……我的三点钟方向!”   “嗖——”破空声骤然响起。   圆钝的箭头撕裂了空气。   所有人茫然起立。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台上的人突然调转了方向。   也不明白周围突然嘈杂起来的声音。   但他们在震撼之中睁大了眼,眼看着那飞奔而去的箭矢……它不是扎在靶纸上,而是扎透了一个人。   箭头恰如其分地卡在他喉骨里,从他的后颈露出一点银色的亮光。   他惊愕地瞪大眼。   “嘭”一声,仰面倒下,抓在手上的大弓也落到了地上。   那一箭,从江惜的弓上射出。   迅疾猛烈,势不可挡。   “啊!”   “杀、杀人了?!”   场馆广播里很快响起了女性冷静安抚的声音:“请大家冷静下来,有序离开现场。我们的警察已经抓住了嫌犯……”   嫌犯?   什么嫌犯?   那个被一箭射中喉咙的?   他们茫然地看着无数个黑衣人朝他奔去。   这些黑衣人匆匆拔枪,姿态冷厉。   再看向那个站在台上的少女呢?   她已经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中的弓箭。   就在这时候。   著雍突然暴跳而起,以非人的姿态,连续跨越几个台阶,再扣住栏杆,借力一跃。   与此同时,另一道离看台不远的身影,也抓住栏杆猛地翻越上了赛场。大概是不太熟练,脑袋还磕了一下地。但没关系,他迅速调整好。   著雍和他几乎同一时间朝江惜扑了上去。   青年吓了一跳,回首喝道:“江小姐快躲!”   很明显还有第二个袭击者躲在人群里,趁乱出手,以确保计划一定会成功。   电光石火间。   却见江惜被两个人同时重重扑倒在地。   那两个人还一个用力过猛互相撞上了,直撞得骨头都发出了喀喀的声响。   被扑倒在地并没有多痛。   毕竟有著雍当人肉垫子。   江惜皱了皱鼻子,缓缓抬起脸再看——   箭羽晃动。   那是一支箭,深深插-入了一个人的肩胛骨。   那人很快抬起脸,一张显得疏离而淡漠的面庞,血色尽失。   他戴着黑色兜帽,看上去不太起眼。   但江惜一眼辨认出了他是谁。   和著雍一起扑上来的……是程冽。   这时候著雍爬起来,踩着栏杆,又以一种非人的姿态跃向了另一个方向。   直播到这里戛然而止。   观众被有序疏散。   而那些暗藏起来的其余袭击者,也被著雍和青年带来的人,先后找了出来。   毕竟清楚袭击者特征之后,要找人就很容易了。   电视机后。   江茉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呆了足足十来秒。   最后她一跃而起:“江惜出事了!”   奈何这会儿直播也停了。   江茉只能赶紧去拨江惜的电话。……当然,那是无法接通的。   江茉一回头,发现江总和江太太还坐在那里。他们脸上也有惊惧之色,但没什么担忧的表情。   江茉心头一哽,有点失望。   “我要去报警。不,我要去找江惜。”江茉说着就奔出了门。   其实这会儿不止江茉。   江惜的同学就没一个不震惊的。   “卧槽,江惜杀人啦?”   “明明是有人要杀江惜,你怎么看的?”   班里的人立马原地分成了两个派别。   一队觉得江惜太恐怖了,另一队觉得要杀江惜的人也太恐怖了。   而江惜呢?   她还坐在赛场上,好奇地问:“你痛吗?”   程冽扯了扯嘴角,没能说得出话。   江惜的眉眼微微耷拉了下来:“你要死了。”   程冽:“……”   “你又不是我的侍从,也不是我的护卫,你太脆弱了,你为什么要来保护我呢?”江惜皱着鼻子,难以理解地问。   像是在问程冽,也像是在问自己。   “同学没事吧?”医护人员冲上了赛场,看了一眼程冽之后,回头说:“人还清醒着!”   “小心小心!”   他们乱糟糟地说着很多话,其中有些话江惜还不太听得懂。   程冽就这样被他们抬走了。   江惜有点难过。   大概是要抬去埋了。 第63章 他是孤儿   ◎(7+8更)“别死。”她说。◎   宫决眼看着江惜射出那一箭。   眼看着江惜被两个人扑倒。   眼看着程冽中箭被抬走。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一拳揍在了身后人的脸上:“你们有病啊?拦着我?”   对方龇了龇牙,很为难地说:“太危险了,您不能出事。”   宫决语气冷冷:“我会怕危险吗?”   “是, 我知道您不怕。但您的父母很怕。”   宫决一下陷入了沉默。   他有种说不出的愤懑怫郁。   好像一颗滚烫的火红的铁球, 被瞬间掷入了冰池。   宫决拔腿就走。   他身后的保镖赶紧跟了上去。   宫决顿了下脚步, 回头冷声问:“我要去探望一下同学,有问题吗?”   “没有, 您请。”   宫决听完也并不觉得心情舒畅。   青年已经带人将江惜围了起来。   这会儿其实就算是宫决上去,也根本没法和江惜说上话。   宫家是很厉害, 但和青年背后代表着的组织,完全不能比。   “吓到江小姐了吗?”青年关切地问。   江惜摇头。   青年舒了口气,语气轻快了一点:“江小姐那一箭,倒是把我们都惊住了。”   “是啊,很厉害!”   “我们都猜到袭击者会在江小姐最全神贯注的时候动手,但没想到反而是最全神贯注的江小姐反应最快!”   周围的人也都语气轻快了很多。   像他们这样的, 最佩服的就是厉害的人。   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那就更更值得佩服了!   江惜对他们的夸赞显得兴趣缺缺,她平淡地道:“我没有全神贯注。”   “啊?”   “射箭就像是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一样。”   好家伙!这凡尔赛的!   但大家还没法不认同。   难怪江小姐当时反应那么快呢……那些袭击者也没想到吧, 江小姐射个箭而已,压根不需要花多少心力上去,自然而然,他们也就钻不了空子了!   “您自己带的那个保镖也非常厉害。”周围的人马上又说起了著雍。   如果说江惜那惊鸿一箭让人惊诧万分。   著雍就是整个人都厉害得出奇了!   “是啊,太厉害了。这样的人, 要是进咱们的队伍, 那不得所向披靡?”他们语气热烈。   但紧跟着又话音一转:“就是个性有点怪。”   青年闻声也点头:“对, 我过去的时候, 看见他掏出纸在擦那个袭击者。”   旁边的人接声:“擦完就捏住了人家的脑袋,抓起来,跟捏小笼包一样……”虽然这个比喻有点怪,但的确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像是要把人塞嘴里……”那个人说着说着,还觉得有点瘆得慌。   江惜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他已经有些年没吃过人了。”   “……”   “…………”   大家齐齐沉默住了。   江惜又补充说明了下:“现在也不会吃。”“只是有些习惯还没有完全改掉。”   青年回过神:“啊……这样啊。”   一时间大家反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继续沉默吧。   “先送江小姐回酒店吧,后续的事……还有得收拾。”青年主动开口。   江惜问:“程冽会被埋在哪里?”   “程冽?”   “就是刚才那个被抬走的人。”   青年哭笑不得:“他当然是会被送去医院啊!”   江惜皱眉:“他不会死吗?”   青年想了下:“射中肩胛骨这样的位置,应该不会倒霉到大动脉出血抢救无效死亡吧。”   “哦。”江惜又一次认知到,嗯,这个时代和古国是完全不一样的!   古国中了箭伤的士兵会很容易死去。   往往这时候,国君就会请她在他们体内种下咒。   这样就算他们死去,也还可以化作一支无畏的军队。   只不过那样的士兵看起来很可怕。   他们浑身腐烂,却还依旧行走在战场上。   刀剑刺入胸膛,再收回的时候就会带下一块腐肉。   很恶心。   江惜不想用在程冽的身上。   “江小姐很担心他?”青年露出抱歉的神情。   他不希望江惜担心,但还是补充道:“当然,这是在对方没使用特殊神经毒素的情况下。”   “神经毒素?毒药吗?”江惜略显茫然。   “嗯。”青年隐约知道一点江惜的身份,马上解释道:“这和传统的毒药不一样,它会破坏人的生物神经。高剂量的情况下,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致死。低剂量的话,也会在几天内迅速致人死亡……”   青年说着说着就自己沉默住了。   这怎么越说越听上去不妙呢?   江惜一下也不说话了。   看起来等着程冽的,就剩抬去埋了,和做成活死人两条路了。   “您放心,现代医学是非常发达的!”“但在收尾工作没结束之前,您可能不太方便去医院那样的地方,那里人太多了。”   青年说着说着又沉默住了。   但江惜点了点头,显得很好说话:“那就不去了。”   青年松了口气。   眼前的少女真的没有一点符合这个年纪的脾气。   她显得又强大,而又乖顺。性格好得要命。   青年就这样送着江惜回到了酒店,还没忘记给江惜准备一个新手机。   著雍多看了两眼那个叫“手机”的脆弱玩意儿。   “我让人给你也带一个过来。”青年马上笑着说。   著雍屈起手指:“要十个。”   青年觉得这要求挺奇怪,但还是答应了。毕竟著雍也很重要。他的要求也应该尽力满足。   著雍顿时朝他温温和和地笑了下。   青年很受宠若惊,心想这位,比之前跟在江小姐身边那几个“怪物”显得可温良多了。   呃,当然,忽略掉他曾经喜欢吃人的话。   青年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著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个人救了你。”   江惜应了声:“嗯。”   “那个人救了你……”著雍又重复了一遍。   江惜没有再应答他,她低头将电话卡放进了新手机。   等她将新手机开机之后,页面迅速跃入了新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江惜不紧不慢地调出消息页面,然后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近了。   她抬起脸。   只见著雍趴在沙发后面,九个脑袋齐齐垂头看着她。   这一幕怪诞且恐怖。   但江惜早就习惯了,她对上了中间那颗头的双眼。   著雍的眼底这才流露出了嫉妒。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当然不是为了让江惜记住程冽救了她。   他就是在单纯的发疯。   “那样脆弱的人类,那样不自量力的人类……他没有多长出一颗头,也没有锋利的指甲,他什么也没有……”   著雍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类,竟然抢在了他的前面。   “如果是我的话,那一箭伤害不了我。”著雍试图向江惜力证,那个人类真是脆弱又无用。   大巫千万不能选择他成为新的侍从官。   江惜却好像走了神。   “大巫?”著雍出声唤她。   江惜回了点神,她抓着手机。手机躺在她的掌心又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发现能打通电话了。   但江惜没有立刻接起来。   她歪了歪头,轻声说:“是啊,他好脆弱,很容易就会死去。那他为什么还要挡在我面前呢?”   这显然是著雍的知识盲区。   “他也想做您的侍从。”著雍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江惜面露茫然:“是吗?”   她很快就自己否决了,她说:“这不对。”   但正确的原因,她也说不出来。   江惜只好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等几天后再见到程冽,她可以直接去问问他。   江惜彻底收回了跑远的心神,然后接起了电话。   “大巫。”那头传出了屠维的声音。   “大巫……手机给我。”   紧跟着是噼里啪啦打碎了东西的声音。也有可能碎的是骨头。   反正最终是柔兆的声音出现在了手机听筒里:“著雍来了?”   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屠维和阏逢骂他“阴损”。   江惜在这头情绪不高地应了声:“嗯。”   “大巫不开心?”屠维的声音夹了进来。   “一定是著雍办了什么蠢事吧。”阏逢的声音幸灾乐祸。   江惜没说话。   这时候电话那头,屠维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个调:“柔兆怎么走了?”   “草,他肯定又要走水路去找大巫!”   “阏逢,你不能化龙,会引起恐慌,大巫会生气!”   “那你也不要用翅膀。”   江惜干脆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很快她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拨了回去。   屠维美滋滋地接了起来:“大巫……”   “记得把我的小狗带过来。”江惜还没忘记嘱咐,“不要用飞的。”   “……遵从您的意思。”屠维嘴上是这么说。   狗比我重要。   这让屠维很不爽。   他找到了那只还没他半边翅膀大的小狗,蹲下身,目光恐怖地盯着小狗看了好一会儿。   但小狗一无所知,甚至还蹭了蹭屠维的小腿。   屠维忍住了踢开了它的欲望。   他对这样脆弱且擅长争宠的东西,还是极度厌恶。不过他好像有一点明白,大巫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该死的毛绒绒的东西了!   屠维一把抄起小狗,揣到了胸口。   就这样穿着西装,但却揣着狗,奇形怪状地走了出去。   也得亏詹家有自己的飞机。   不然就屠维这个样子,安检都过不去。   这头,江惜房间的门铃被按响了。   “收起你的头。”江惜说着,走过去打开了门。   她以为来的会是彭娟他们,但站在外面的却是宫决。   宫决看见她明显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冽有事。”江惜客观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宫决目光一黯:“我看见了。”   江惜点点头,无比自然地说:“那你去医院看看他吧。”   宫决的表情呆滞了下:“……我去?”   “嗯,我去不了。”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宫决想问她,忘了他和程冽合不来了吗?   但又怕说出口了,让江惜觉得他这人都这时候了还斤斤计较。   “我去。”宫决闷声说。   江惜反手就要关门。   宫决顿时更觉得憋闷了。就不带多说一句话?   江惜注意到他的表情:“还有问题?”   “不,没有。”宫决吐了口气,转过身,沉闷地迈出了步子。   现在回想当初江惜是怎么救他的……简直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保镖很快迎上了脸色极其难看的宫大少爷。   但意外的是,宫决没有责骂他们什么。   他只是说:“去问问,程冽被送到哪家医院了?”   “程冽?”   “就刚才那个帮江惜挡箭的。”   保镖点头去了。   没一会儿回来汇报说:“最近的市二院。”   宫决:“那就去市二院。”   保镖没反应过来:“啊?”   大少爷不是和人家是对头吗?   宫决已经拔腿走向了车停靠的方向,保镖们当然是马上跟了上去。   整个体育馆的秩序已经恢复了正常。   宫决的车顺利开了出去。   一旁的保镖看了看大少爷的脸色,琢磨着既然要去看望人家。   “宫少,路上买点水果?”   “买屁。”   “……”   插入程冽肩胛骨的那支箭被取了出来。   “箭头改装过,像是从眼镜上拆下来的构件。”   “看来以后的安检还真得更严格才行。”   “这帮袭击者真他妈该死!”   一群特殊部门的人围在程冽的病床边,低声交谈,语气里难掩暴躁。   费光也守在床边。   一个大男人,这会儿就像是浑身血液尽失一样,脸色白透了,身形都不受控地发着抖。   程冽中了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上面交代。   “同学挺厉害啊,处理伤口愣是一声不吭,肉都刮了点下来。”这时候特殊部门的人转头看向了程冽。   程冽眼皮都没动一下:“打了麻药。”   对方笑了:“来的路上不痛?”   “肾上腺素分泌过多,麻痹了痛觉。”   “是吗?”   “嗯。”   “小同学能勇救他人,勇气可嘉啊!还不为自己表功,挺难得。”   “这样的事谁都会做。”   弄得大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同学说话挺滴水不漏啊。   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对程冽说:“江小姐没有过来,因为她身份特殊,暂时不能离开那附近。”   程冽顿了下,然后脸上浮现了点客气的笑容,他说:“谢谢。”   “这不得给小同学颁个英勇救人的奖?”旁边有人问。   特殊部门的人想着他刚才的回答,心说这多半也得拒绝了。   谁知道这回程冽点了下头,他说:“谢谢。”   这帮人很快就离开了病房,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小声琢磨呢:“哎,现在小孩儿的心思真猜不透哈。”   “对了,联系这同学的家长了吗?他家长要是在电视上看见他中箭的镜头,那不得急死啊?”   “没有。他没有家长。”   “啊?”   “他户口簿上只有他一个人。”   “卧槽,还是个孤儿啊?那刚蹲他床边的那个……”   “估计是什么远房亲戚吧。”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远房亲戚”费光才一下跳了起来,压着嗓门儿,脱口而出:“您疯啦?您怎么能……万一今天您要当场死那儿了……”   程冽一脸平静,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费光,说:“嗯,忘了你不好交代了。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我会告诉我哥。”   费光颓唐地坐了回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怕担责任。”   他看着程冽。   是,是很聪明,很有能力。连程冽在国外的那个哥哥,有时候都得靠他这颗脑子。   但说到底才多大呢?   这不还上高中呢吗?   费光比他大了足足十来岁,这会儿看着程冽心底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程冽独自在国内,他觉得也挺苦。   那种苦跟他多聪明没关系……   费光还在走神。   这时候宫决进来了。   “没死?”宫决出声。   程冽:“没死。”   宫决不爽地走过去。   他可以撒谎,但他还是坦坦荡荡地说了:“江惜叫我来看你。”   宫决话刚说完。   程冽放在床头的手机就亮了。   费光赶紧拿起来递过去:“电话,电话!好像是江小姐打来的!我就说这电没白充吧?”   程冽接过来,按下了接听键。   但屏幕在他之前扑出去的时候磕烂了,有点不太灵敏,这一按把免提也给按上了。   江惜的声音就这样从那头传了出来:“你还活着吗?”   费光忍不住咧嘴。   这话问得!   现在这小孩儿都这么打招呼啊?   “还活着。”程冽说完,嘴角动了动,极轻地“嘶”了一声。   费光很关心:“是不是麻药过了?”   那头的江惜也显得关心了一点,问:“很痛?”   宫决在一边牙都快咬碎了。   程冽这逼这会儿肯定得说疼啊,疼得要死啊!   但程冽动了动唇,他说:“不痛。”   江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在古国的时候,有大把的人愿意为她献出性命。   但她知道那是不同的。   程冽不是她的臣民,也不是她的侍从。   江惜在那头沉默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点话说。   程冽居然也没有挂电话。   她问:“箭上有毒吗?”   “没有。”   “哦。”   “……”   “中了箭的人,伤口会腐烂,会长虫,……你好好待在医院。”江惜想来想去,只能把之前她住院的时候,其他人来看望她的话,活学活用上了,“你要听医生护士的话,嗯,保持心情舒畅,早日出院。”   “别死。”这两个字是她自己发挥的。   “嗯,好,记住了。”程冽应声。   江惜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可说了,就痛快地挂掉了电话。   宫决瞬间舒服多了。   毕竟这和之前二话不说就关门,多少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了。   费光在一边都忍不住扶额。   这江小姐……那是比钢铁还直啊!   在江惜和程冽通完电话之后,殷老先生的电话也打来了。   “小朋友没事吧?”老人的语气很关切。   “没事。”   “虽然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问问你更放心。”   殷老先生笑了笑,才随即严肃地道:“我们在现场一共抓到了五个袭击者,其中两个当场死亡。   “另外三个供述出了负责指挥的人,还有其他潜藏起来的同伙。这些人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节点预备对你出手。   “这是做足了准备,就为钓你出来,确保一定能杀死你啊。”   江惜听完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她一向被针对,在古国也是这样。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养父。”   “嗯?”   “还记得他送给你的那个手镯吗?”   “记得。”   “他在这次的事件里也有牵扯,不管他是无意被牵扯进去也好,还是有意和外资合作也好。我们的人恐怕都要将他带走做详细的调查。”   “哦,好。”   “我想不管怎么样,提前告诉你一声。”   “没关系。把他全家带走都行。”   殷老先生在那头哭笑不得。   “哦……江茉可以留下。”江惜补充说明道。   “好,我知道了。”殷老先生认认真真地记下来。   说完,他还关心了下程冽,然后才挂断电话。   屠维等人很快就抵达了这座城市。   殷老先生派了人在机场接他们,直接给人拉到体育馆。   “好臭。”   “一定是著雍的味道。”   “你这种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也没好到哪里去。”   几个人说着说着差点又打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目标一致,满脑子都是先直奔江惜那里,所以才没有真动上手。   这让负责接待他们的人也大大松了口气。   “就是这里。”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上了楼。   打开门,进去就见到了江惜,以及站在后面的著雍。   只不过一个照面,室内的气氛就紧绷住了。   江惜的声音打破了那诡异的气氛:“我狗呢?”   屠维将目光从著雍的身上抽离,飞快地从胸口掏出了狗。   小狗蔫蔫地吐着舌头。   江惜上前一步,摸了摸它的鼻头。小狗立马歪了歪脑袋,靠住了她的手背。   “我们走吧。”江惜说。   屠维几个人也没有问去哪里,就老老实实地跟在了江惜的身后。   半个小时后。   江惜带着他们来到了临时关押点。   除了那些袭击者外……这里还有一些很特殊的看押对象。   比如那头巨大的狗。   它的嘴被血糊了一层。   那是之前程冽用鱼线在他嘴上造成的伤口。   那些袭击者就被关押在它的隔壁。   每当大狗用力撞击笼子的时候,旁边的袭击者就会惊恐地颤抖一下。   原来他们也害怕这玩意儿……   工作人员都绷不住笑了。   眼看着江惜抱着小狗,慢步走近了大狗。   那些袭击者的脸色全变了。   他们死死盯住了江惜。   那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没能命中的目标!   她活着,她活得好好的……   神秘力量对她没有作用,但常规武器在她面前,竟然也无法发挥!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啪”一声。   小狗嘴里咬着的奶瓶掉到了地上。   江惜低头摸了摸小狗的脑袋:“你在害怕吗?”   江惜指着大狗,对身边的人说:“揍它。”   屠维当先撸起了西装袖子,还不小心绷飞了一颗纽扣。   他一拳揍在那大狗的头上。   柔兆紧随其后。   “我要养,不要打死了。”   在江惜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血从笼子里缓缓流了出来。   直到大狗嘴里发出呜咽一声响。   江惜说:“好了好了。”   这帮人形“怪物”才收住了动作。   再看那帮袭击者们,已经快被眼前的一幕幕吓疯了。   江惜哪管他们怎么想呢?   她抬起手,将小狗放到了大狗的头上。   大狗小心翼翼地趴在那里,邪恶的双眸觑了觑江惜的脸色,它没有动。   小狗的身子晃了晃,试探性地跺了跺脚,在它脑袋上转了两圈儿。   江惜立马拍了拍小狗的头,指着大狗说:“嗯,以后它就是你的小弟了。”   等会儿,谁是谁的小弟?您不觉得离谱吗?   后面的工作人员嘴角一抽。 第64章 江家没了   ◎(9+10更)整个被铲走了◎   运动会上的意外, 在全国乃至是全世界范围内,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在议论到底出了什么事。   尤其是江惜那惊鸿一箭。   【她是杀人了吧?那一箭都直插人喉咙了!】   【不是,据现场观众说, 好像是有人想袭击她, 反被她先下手为强。】   【+1, 好几个袭击者呢!现场还有其他人受伤】   【可是袭击她干嘛?怕她拿冠军?这也太离谱了。】   这时候大家的讨论还显得天真且淳朴。   【细思极恐啊哥们儿,想想之前体育馆里出现的异状!】   【世界末日?】   【□□?】   【外星人攻打地球?】   【很明显是建国以后动物成精了!】   这会儿大家的脑洞就开始不断开大了。   【确实, 但凡看了现场直播的,都会发现现场好几个人完全不像是人类!】   【救命, 谁有视频存档?我当时看隔壁击剑去了!】   【加V私你。】   这是趁机浑水摸鱼骗钱的。   部分的视频片段这会儿也流传到了外网。   坐在显示器前的男人,反复把视频看了三四遍,喃喃道:“这就是我那个弟弟进了医院不能接我视频的原因?”   他说着,又反复播放了程冽抓住栏杆,翻身上台的画面。   男人气笑了:“翻个栏杆还他妈把脑袋磕了。就这样还要英雄救美?”   不过很快男人就变得正经了起来。他收敛了笑意,问:“我弟弟怎么样了?”   “所有相关的消息都封锁了, 现在查不到。”旁边的人回答。   男人叹了口气:“也许对于他来说, 救人而死,还是个不错的结局。”   “您不要太担心,肯定没事的。”   男人没有再说话。   与此同时。   远在国外的另一些人也拿到了部分视频片段。   “失败了。”   “那个女孩儿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脆弱。”   “她身边还跟着什么东西?”   有人伸出手, 指向视频片段里著雍的身影:“很明显,他看上去不是人。”   “一次不成功,下次他们就会有防备了。”   “也许……我们安插的后手在直播结束以后趁乱干掉了她?”   “等下一次新闻吧。”   “嗯,等新闻吧。”   这些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讨论下去。   另一边, 江惜通过自己的努力, 成功让流浪小狗变成了地狱恶犬的“大哥”。   简单而凝练的训狗手段, 让旁边的其他嫌犯都陷入了崩溃之中。   他们之前就听说过了, 华国有个少女还能将人变成狗。   “我还有话要说!”   “我也要说!还有一些藏在其他城市的据点,你们感兴趣吗?你们一定很感兴趣对吧?”   他们争先恐后地出身,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湿。   他们不要变狗!   更不愿意变狗之后,还要被少女这样训诫!   “挺能藏话啊?”工作人员都乐了。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没一会儿功夫,就又有人到江惜面前汇报来了。   其实很多东西江惜都不大听得懂,也不怎么感兴趣。   但他们要汇报,那就让他们汇吧。   江惜摸着怀里小狗的毛,低低地应了声:“嗯?”   “坏消息是,他们的箭头的确抹了神经毒素。   “但好消息是,因为安检严格,他们只能通过掺入防晒霜里来携带。而且入场的时候,防晒霜也是不允许被携带的,所以他们只能事先涂抹在自己的手掌上,再在入场后涂抹到改装后的箭头上。   “也就是说,剂量被充分地稀释了。”   江惜直接了当地问:“所以程冽能活下来?”   “当然!”   “嗯。”江惜轻轻地应了声,说:“那就好。”   “我们发现很多运动员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下了暗示,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些人将会在比赛直播的时候,同时制造多起杀人事件。尤其是部分运动员,他们手中的剑、铁饼……随时能变成武器。”工作人员接着说。   “这样一个难得的盛会,同时聚集了多个国家的人,一旦出事,那可就是国际动荡,谁都不能幸免的大事。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工作人员重重吐了口气。   “哦。”江惜看着工作人员脸上丰富的表情,最后却还是只憋出来了一个字。   工作人员噎了下,随即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江惜。   小姑娘的脾气真是特别。   “总之这次还是多亏了江小姐。”   “嗯。”江惜点了下头。她停顿了下,才想起来补充道:“还有程冽。”   “什么?”工作人员愣了下。   “程冽也出了力。”江惜简明扼要地说。   工作人员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们到时候肯定还要特别感谢一下那位小程同学。”   “给他立个碑?”江惜难得“热情”地给了点建议。   工作人员呆了下:“立、立碑?”   江惜皱眉:“不给立碑?”   “不不,有要求的话当然也可以。不过如果真要立碑,也应该先给江小姐立吧?江小姐贡献了这么多……”   “不用了。我已经有很多了。”   “呃,好,好的。”   “狗我带走了。”江惜说。说完,她又想起来捡了捡礼貌,多添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带走。是指这个大狗对吧?”工作人员指了指地狱恶犬的方向。   江惜点头。   工作人员马上问:“需要我们做一些配合吗?”   江惜本来想说没有,但看了看还拴在大狗脖子上的裤腰带……   “我需要狗绳。”   “狗绳就够了?”   “够了。”   这里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江惜并没有等上多久,就得到了一条特殊加长加粗版本的狗绳。   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感叹:“真是难以想象,你们之前是怎么用那么细的绳子把它给制-服的。所以说这专业的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我们上□□都不行。”   江惜歪头回忆了下那天程冽的动作。   她说:“得配合才行。”   工作人员顺嘴问了一句:“怎么配合?”   江惜也说不好,于是沉默住了。   工作人员也就是随便问问。他很清楚,这里头的核心还得是江惜。   但江惜只有一个啊。   “我送你们几位出去。”工作人员说。   江惜一手抓住狗绳,一手抱着流浪小狗,从其他嫌犯的监室前,挨个走了一圈儿。   满意地将他们震惊又崩溃的模样收入眼底,然后才离开了这里。   ……   匆匆赶到这座城市来看望江惜的,不止江茉一个。   毕竟同学都是些有钱的主儿,这么大个热闹可以凑,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只是等他们赶来之后,连同江茉一起,都被拦在了距离酒店的一公里外。   “警戒线居然拉了这么长……”   “给钱也不给过啊?”   “再给钱人家都要把我们送警局了。”   “看来真是出大事了啊。”   “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有什么东西成精了?”   他们说着说着还兴奋起来,左顾右盼:“这算什么?灵气复苏流?还是都市玄幻流啊?”   江茉听得有点烦躁。   怎么就没人关心江惜的安危呢?   “我靠,快看!”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江茉本能地顺着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江惜?是江惜吧?”   他们看着远远行驶来一辆黑色的没有车牌,甚至也没有车标的小轿车。   车窗半开。   江惜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窗外的风吹拂起了她的头发。   而小轿车的后面,还跟了一辆重型军卡。没等开近,就让人感觉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就是江惜!我还看见阏逢了。”   “我靠,太他妈帅了。”   “这是保护什么重要人物的阵仗吧!”   “那没错啊,直播里那些凶徒还真是冲江惜去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一交谈完,都想也不想地冲着小轿车的方向喊了起来。   “江惜!江惜……”   “这儿,这里,我们被拦住了……”   那头的江惜:?   有人叫她。   但懒得理。   江惜闭上眼,小憩起来。   “是不是距离太远了她听不到啊?”同学纳闷出声。   一转头,一看江茉已经拿起了手机。   “你干嘛呢?”   江茉:“……打电话啊。”   “对啊!卧槽!打电话最快啊……”   但他们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抢不及了。   江惜虽然没搭理他们的叫喊,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接起了江茉的电话。   “喂。”   “阿惜我在你对面!”江茉激动地喊。   江茉话音落下,大家就眼看着那辆小轿车拐了个弯儿,逆行到了江茉面前。   ……这是逆行吧?大家心想。   但一看道路都给封锁了,空空荡荡的,也就剩下这两辆车,那好像逆行也不算什么了。   半开的车窗这下完全打开了。   车里坐着的几个男人,几乎是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了江茉的身上。   江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面对危险生物时人本能的恐惧感,瞬间升上来,填满了她的胸腔。   “你怎么在这里?”江惜问。   江茉硬着头皮,顶着那么多双可怖的眼眸,低声说:“我、我来看看你啊……”   江惜应声:“哦,那你现在看到了。”   江茉没有动。   江惜看着她:“你该走了。”   江茉哭笑不得,不过她现在也清楚江惜的性格了,所以耐心地开口:“我不能看一眼就走啊,总要请我坐坐吧?”   江惜回头看了看车里的几个男人:“……得下去一个。”   不然坐不下。   江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她悚然一惊,发觉到几个男人看她的目光变得更恐怖了。   江茉咽了咽口水:“那个……我……”   要不走路也行?   这时候著雍突然和和气气地说:“我下去吧。”   江茉顿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啊!这中间还是有个好人的!   这头著雍试着开了下车门,奈何他目前实在还是不太熟悉人类科技。   ……没能得打开。   著雍面色不改,轻轻一用力。   整扇门都下来了。   江惜:“……”   著雍钻下车,并试图把车门按回去。   著雍人畜无害地看着江惜,脸上透露出那么一丁点儿的,微不足道的无措和愧意。   屠维等人想出声嘲讽傻逼,但想着江惜又生生忍住了。   这头的江茉看了看:“……我还是别坐了。”   江惜疑惑地回头看她:“你要用飞的?”   “走路,我走路!”   这时候其他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手里举门的男人,也愣是没敢搭腔。   最后还是搭起警戒线的工作人员派了辆车来接人。   毕竟江茉那是真不敢坐啊。   “江惜,江惜,我!我坐你后面的!我能跟着你走吗?”   “我我,还有我!”   其它同学这才七嘴八舌起来,都恨不能跟上江惜,去见识一下他们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的新奇世界!   但江惜头也不回。   “靠,还得是江茉啊。”   “毕竟是姐姐。”   “羡慕……”   江茉稳稳当当地坐在车里,本来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听见别人羡慕的声音,江茉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也确实是因为考虑到江茉是江惜的姐姐,所以工作人员将隔壁的酒店房间安排给了她。   江茉跟在江惜的身边,一边走,一边说话:“我们在电视直播里看见那一幕的时候,都吓死了……那个救你的是谁啊?”   “是我。”著雍上前一步。   他看起来和其他人很不相同,他看着温和且没有攻击性。   但刚刚见证完他拆门的江茉还是打了个哆嗦。   这时江惜回头看了著雍一眼。   著雍这才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还有个人类。”   这话,听听,多奇怪啊。   什么叫还有个“人类”?   江茉再看不远处的酒店房间,顿时脑洞大开,感觉自己跟要踏入魔窟似的。   还好,江惜还是那个江惜。   不是什么妖魔变的。   这个世界也没有瞬间上演玄幻都市的情节。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袭击你啊?”江茉回到了正题。   江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著雍倒是回答得很积极:“因为他们是该死的蝼蚁。”   江茉:?   啊?这说了跟没说倒也差不多。   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江茉很关心江惜的心理状况:“你晚上会做噩梦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江惜应了声:“好。”   江茉特别开心。   直到她发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还守在房间里。   江茉指着他们,弱弱出声:“他们……不走吗?”   江惜点头:“嗯,不走啊。他们要守卫这里。”   江茉默默地蹭下了床:“那还是我走吧……”   是她想多了。   这个阵仗,天王老子来了江惜也不会害怕。只有她会怕!   江茉第二天起床,才发现自己进是进来了,但这下却也出不去了。   还好她适应能力不错,而且酒店的服务实在周到得过了分。   早上醒来,会有人接她到餐厅用餐。   江惜已经在那里了。   偌大的餐厅,却好像只招待她们这两位客人。连屠维几个人,都更像是江惜一个人的侍应生。   “小姐,您要吃点什么?”有人为江茉递上了一本厚厚的菜单。   “……这么多?都可以点?”江茉还从来没见过谁家餐厅菜单这么厚一本,跟本书似的。   “是的。如果在这上面没有找到您想吃的食物,您也可以另外告诉我。”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说。   这其实是上面特地为江惜准备的。   他们知道江惜不了解这个时代,所以非常详尽地试图为她提供更多的选择。   江茉哪见过这阵仗啊?   她呆了下,问:“什么都可以点?”   “什么都可以。”   “外星人肉也可以吗?”江茉脱口而出。   不过她很快就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就是太震惊了,打个比方。”   “这当然不行。……不过你要人造飞船的话还可以。当然,前提是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当早餐。”对方非常冷静地说。   没有露出丝毫鄙视的神情。   江茉张大嘴。   她……她是真大开眼界!   江茉就这样跟着过了几天这样的生活。   终于,她想起来了……   “我好像得上学啊!”   怎么都没一个人打电话来找她?   就连江太太和江岐都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眼看着江惜那狗都肥了两圈儿。   他们终于能离开了。   走出去,警戒线已然解除,外面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模样。   江茉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心说直到现在她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   就结束啦?   “那几位……怎么不见了?”江茉左顾右盼。   没了那种加诸在身上的压力,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江惜:“去收尾了。”   江茉心想收什么尾啊?   正想着呢,就见屠维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拥簇下,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走了过来。   几个工作人员的表情都很怪异,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怪异,他们看向江惜的方向,说:“谢谢。”   江惜问:“好用吗?”   “太、太好用了。震慑效果一等一。”工作人员甚至结巴了下。   江惜点点头,对他们说:“上车。”   这时候屠维几人走近了。   江茉余光一瞥,从他们或西装、或休闲装的外套上,都瞥见了一点……红色。   当他们微微侧过身的时候,江茉甚至从他们的背后瞥见了更大片的红。   像是……血。   真是血吗?   江茉还在怀疑,但下一秒她的猜测就得到了佐证。   她看见了一点……碎末。   仿佛某种人体组织的碎末。   江茉呼吸一窒,眼皮狂跳不止。   “这是什么?”那头江惜问出了声。   她正指着那点碎末。   江茉一慌,心想傻孩子这是能问的吗?万一这几位都是凶徒,听你一问,马上翻脸……   叫“著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蘸了下柔兆身上的那点碎末。   他说:“不小心弄上去的。”   然后抬起手就送往了嘴边。   江茉看到这里,整个脑壳都快炸开了。   卧槽卧槽卧槽!   这你还吃?   江惜皱了下眉:“擦掉。”   著雍顿住手,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一眼,然后才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   江惜点点头:“可以了。”   几个男人这才坐上了车。   今天他们坐的是一辆加长轿车,轻轻松松容纳下了他们,再也不用拆门了。   但江茉觉得还不如分开坐呢。   她都能嗅到血腥味儿了。   为什么江惜还一脸这很正常的样子啊?   车载着他们,先去了医院。   江惜没有下车,只是扒着车门。   有工作人员进了医院又出来,一路小跑着到江惜面前,面露遗憾:“那位同学已经办理出院手续了。”   “他走了?”江惜歪了歪头,摸出手机拨了下程冽的电话。   但没有人接。   “他会不会是被抓走了?”江惜问。   “是有人走的特殊通道接走了他,通过了上面的审核,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   “……哦。那是谁接走了他?”   “我们目前不太清楚,但会尽快核实告诉您。”   “好吧。”   江惜将脑袋收回来,这才说:“去机场。”   机场迎接他们的是很多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这些是……”江茉愣愣开口。   “来采访我的。”江惜说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怀里还抱着小狗。   男人们也想跟上去。   但被江惜回头喝止了:“你们的样子……会吓到人。”   确实很吓人,江茉暗暗点头。那一身血气……   男人们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你可以一起。”江惜对江茉说。   江茉想也不想就跟着下了车。   等她走到江惜身边,毫不意外地,又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她知道,那是来自那几个男人的……半点也不友善的目光。   江茉心肝都在打哆嗦了,但她还是坚定地陪在了江惜的身边。   她不知道那些记者究竟是冲什么来的,她甚至在想,里面会不会还混了袭击者。   虽然看起来那些围着江惜打转的工作人员很专业,应该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自然也规避了其中的危险。   但多警惕点儿,准没错!   “是她吗?”   “是,就是她!”   记者们低声交谈两句,然后立马围了上来。   江茉站定,立马就是一通左顾右盼,提防都写在了脸上。   “你好江惜,那些人为什么会袭击你?你知道吗?”   “请问现场除了你还有什么人遭遇袭击吗?官方通报的受伤人数准确吗?”   “网上说是这次的事跟什么神秘生物有关,你是怎么看待的?”   “意外发生的前一天,有人反应听见了神秘的女声吟唱。你知道这件事吗?”   “……”   这些记者争先开了口。   江惜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从他们身上扫视而过。   这些记者自然而然地便安静了。   跟前的少女精致得像个瓷人。   但却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为什么要杀我,你们应该去问他们。”江惜歪了歪头,终于开了口。   “他们是指什么人?”   “恐-怖-组-织吗?”   “你使用比赛用箭杀死了一个人,你会害怕吗?”   看着不急不忙的江惜,他们反而更着急了。   江惜:“他们是指凶徒。”   “……”记者们终于明白了,好吧,着急也没用。一口气问三四句也好,七八句也好,反正她都只回答第一句话。   这一下,现场的采访就显得和谐多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由笑了下。   江小姐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控场能力。   机场的采访被同步直播到了网上。   连外网都能收看实时转播。   有人坐在屏幕后,看着少女走入镜头,然后脸色大变地打碎了酒杯。   “她还活着!”   “她不仅活着,还接受了公开采访。”   “这是公开的威胁!”   江惜的采访很快结束了。   因为大家发现,这位漂亮但仿佛死人脸一样冷漠无情的少女,不要妄想能从她嘴里多挖出半句有爆点的话!   记者无奈地收起镜头。   江惜却扯了扯嘴角,堪堪挤出了个笑容。   记者呆了下。   心道小姑娘笑起来挺好看啊,怎么也不多笑笑?   镜头以外的人,盯着她的笑容,怒吼道:“这是宣战!”   直播结束,江惜上了私人飞机。   几个男人紧随其后。   记者们觉得不对劲,连忙对着他们的身影抓拍了几张。   也就那么几张,他们很快就被工作人员请走了。   江茉带着江惜回到了江家。   只见光秃秃的草皮上,哪里还有江家别墅的存在?   江茉人都傻了。   “家……家怎么没了?”   江惜:“啊。”   当时她说留下江茉就好了,没想到真的只留下了江茉,连房子都铲走了啊。 第65章 他的哥哥   ◎(11+12更)小朋友挺修罗场啊。◎   最后江茉跟着江惜, 恍恍惚惚地去了詹家借住。   “爸爸他被抓走了?”   “嗯。”   “妈妈也……”   “嗯。”   “江岐也……”   “嗯。”   简短的对话结束,江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除了震惊,好像也没有太难过?   “他们被抓走接受调查, 是因为……他们要害你吗?”江茉小心翼翼地问。   “只是涉嫌。”江惜说。   “我没有被抓, 是因为我来找你了?”   “是我不让。”   “什么?”江茉愣了下, 才反应过来,“是你特地告诉他们, 不要把我带走?”   江惜点头。   江茉心下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很感动。   到头来,还是江惜比她的亲生父母更在乎她!   这时候詹太太听说江惜回来了, 也连忙从外面赶回了家。   “江惜,你没出什么事吧?我们都看见直播了,本来也想赶过去看你的。老爷子说你情况特殊,到那边也见不到你,就只好留家里等了。”   “这怎么……”詹太太看见了著雍,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过后, 詹太太才又捡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怎么又多了一个?”   那下次江惜再过生日的时候, 这几个加起来,不得把天花板都捅穿了?   詹太太已经开始忧愁了。   “好小的房子。”著雍皱眉说。   詹太太:“……”习惯了,习惯了。   反正每个来的时候, 都会这么鄙视。   没一会儿,詹谨轩也回来了。   他见到江惜就是脸色一青,然后想也不想就绕着江惜走。   这次是半句狠话都没敢放。   江惜反手都把自己爹妈送走了。   他算个屁啊?   詹太太也知道江家人被带走的事。   没办法,整栋房子都没了,那很难不注意到啊!   “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呢?   这家里也没个大人了。   不过詹太太话说到一半就住嘴了。   她的余光瞥到旁边那几个杵着的危险大人物……哦, 差点忘了他们。   江家没了, 最高兴的没准儿是他们。   这样一来, 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安置江惜的去处了。   只不过一个小姑娘混在他们中间真的好吗?   “接下来要休息。”江惜坐在这头从善如流地接口。   这话想想也没毛病, 这回来是得休息!   “我去给你们煮点甜汤。”詹太太说着顿了下,“对了,管家说你牵了个什么宠物回来,拴在了后山上?你又在外面捡到流浪小狗了?可以带到家里来,没关系的。”   江惜说:“家里放不下。”   詹太太纳闷,这怎么还放不下了呢?   ……   几个人就留在詹家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江茉先被闹钟吵醒,她清醒过来,然后才想起……今天好像……该上学吧?   江茉赶紧冲下楼,奇异地发现江惜已经坐在那里吃早餐了。   “今天你去学校吗?”江茉蹭到椅子旁坐下,问。   “去的。”   江惜这么不爱学习的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之后居然还要去上学?   江茉很震惊。   这头江惜吃完早餐已经放下了筷子。   詹太太帮她收拾好了书包,还给江惜扎好了头发。   几个大男人就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江茉叹为观止。   还是舅妈厉害,这样被盯着手都不哆嗦!   早上九点十三分。   她们抵达了学校,然后分开各自去各自的班级。   江惜推开门走进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连老师都张大着嘴忘了说话。   江惜这会儿不应该是在什么特殊部门吗?   总之不应该出现在教室里!   “咚”一声巨响,突兀地响在教室里。   大家心头一颤,本能地回头去看。   才发现有个同学在极度惊恐之下,连人带桌椅都翻倒在了地上。   不过他这么一摔,其他人反而笑了。   “怎么这么怂?”   “之前好像就是他在背地里说江惜会什么妖法吧?”   “都什么年头了,还妖法。那叫超能力!”   大家看过的那些超级大片、脑洞小说,争先出现在了脑中。   骨子里的兴奋立马就盖过了呆滞和恐惧。   老师也跟着回了神:“江同学,先坐……”   江惜乖乖依言走到自己的桌边坐下。   这让老师也松了口气。   好嘛,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变化。也没突然长出个三头六臂!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江惜,你没事吧?”   “靠,你姐姐是不是跟着你住了两天啊?真羡慕!”   “对啊对啊,当时也不放我们进去。”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可不敢有一点埋怨。其实也不会有埋怨。他们这会儿满心都是江惜牛逼呢。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没眼色地插了句:“江惜,你家怎么回事啊?”   其他人沉默了,暗暗嘀咕是哦。   按理来说,江惜在比赛场上力挽狂澜,一箭射死歹徒,这算是做了大贡献啊,怎么江家反而一夜之间没了?   “你懂什么?肯定是被保护起来了啊。电影里一般不都是这么演吗?”班长在旁边为江惜说话。   江惜扫视过他们,自己开了口,说:“不是。”   “啊?”   “他们是被抓了。”   “啊???”   大家没能从这短短几个字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明明你是做了好事,是好事吧?……”这下弄得大家也不确定起来了。   江惜疑惑反问:“我做了什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回答……这很江惜!   大家噎了噎。   教室门外突然嘈杂了起来。   “噢噢噢是宫决。”   “他好像也消失了好几天。”   “他去看比赛了啊,你们不知道吗?”   “镜头里还真没注意到……”   宫决站在门口动也不动,明显是来等江惜的。   江惜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迎了上去。   宫决的表情明显瞬间多了点笑意。   江惜问他:“你看见程冽了吗?”   宫决的笑意凝固了。   “……没看见。”宫决咬牙切齿,“没准儿死了吧。”   江惜不高兴地皱了下鼻子。   宫决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接着说:“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等他看见机场那段采访,才知道江惜人走了。   江惜疑惑地看了看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宫决的肩垮了垮。   靠,也是。   他算什么人?   朋友都不算。   “校长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大家一致地转头看过去,就见校长步履匆匆,一路走到了江惜的面前。   他面色肃穆地说:“江惜同学,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江惜显得很好说话,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宫决在这头皱了下眉,本能地觉得校长的神色不对,也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鉴于现在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学校会对你予于劝退。有问题吗?”校长一进门,就转过身冷冰冰地说。   宫决在外头听得火冒三丈,差点当场打碎窗户进去。   但这时候江惜说了声:“好。”   宫决的眉头紧皱,皱得像是能夹死蚊子。   他不理解!   学校凭什么?就因为江家现在被抓了,怕江惜交不起学费吗?   那些厉害的人呢,这时候怎么不站出来为她筹谋了?   江惜又为什么不作反抗?   她在赛场上的凌厉气势呢?   还是说……少女的自尊心让她选择了平静地接受?   宫决捏紧拳头,没有冲动地破门而入。   他转过身摸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出去……他不信,这么简单的事还不能解决!   宫决前脚走开。   这边校长立马双膝一软,然后一把扶住了办公桌,这才没有跪下去。   校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怎么样?我表演得还算天衣无缝吧?”   江惜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校长颤抖着连说了两声,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那几位……就叶先生那几位……不会找我算账吧?”   “不会。”   “那、那就好。一会儿……一会儿也不用见面了,我看着发怵。”   “唔。”   “祝您在新学校一切顺利。”校长恭恭敬敬地说。   江惜点头离去。   校长这才舒舒服服地坐回了自己的皮椅上。   当天下午,学校就传遍了——   因为江家的事,江惜要从贵族学校转到普通学校去了。   “江家这是要垮了?”   “不对啊……我上次还在新闻上看见,大佬殷岭给江惜开车门呢。”   这个传闻一下把所有人都搞糊涂了。   江惜的动作很快,收拾书包走人的时候,眉眼都飞扬起来了。   同学们本来还想安抚安抚她,这一下话全卡嗓子眼儿里。   没准儿休学她更高兴是吧?   等江惜的身影从教室里消失了,大家才蔫蔫地感叹了一声:“这是对咱们半点留念都没有啊……”   班长斜睨他们一眼:“那也要值得留恋才行啊。”   “我们不值得吗?”   “没看出来。”   “唉。”   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江惜身上发生的事,简直是他们最值得吹嘘的事情了!   比前一晚在五星级酒店办了什么豪华大party值得吹嘘多了!   现在回头想想,这么半年下来,他们的新世界大门全是江惜打开的。   上回在人家王宫举办生日宴,那兴奋劲儿至今都还没过呢……   “还真有点舍不得江惜。”不知道是谁低低地说了一句。   这边江惜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办理好了转学。   江茉也一样。   她临了才知道自己又被转回到公立学校了。   她没有什么落差感,甚至还松了口气。她在贵族学校实在是格格不入……   就像她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完全无法自然地融到一起。   “我能回我原来的学校吗?”她抬头问面前的人。   “或者……”江茉犹豫了下,还是问:“江惜去了哪所学校啊?”   江茉也不明白,以詹家、叶家、许家还有什么殷家的财力……完全能让江惜留在这里继续读书啊。   看来他们还是靠不住!   对面的人挑了下眉,惊讶地笑了笑说:“你确定要回原来的学校?或者去江惜小姐的学校吗?”   他将手中的一张表推到了江茉的面前。   江茉低头一看。   这是一份学生信息登记表。   表格上印着“淮京三中”四个大字。   江茉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这、这……”   江茉的成绩很好,过去读的学校算是当地最好的高中了……   可那毕竟只是小城市概念里的“最好”。   淮京三中是什么概念呢?   全国最好的高中!   高中里的最高学府!   这是做梦都不敢随便做的。   江茉咽了咽口水,还是问:“那江惜呢?”   “她的成绩……你是知道的,当然是转去了普通的学校。你不用为她担心。”后面半句,这人说得意味深长。   江茉脑子有点糊涂:“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么好的学校……”   “因为江惜小姐很关心你,当然你本人的能力其实也很强啊。”   “我……很强?”江茉的呼吸都急促了点。她还没被人这么夸过呢。   江茉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什么,她问:“这是……”   她屈指往上指了指:“上面的安排吗?”   对方点头。   江茉懂了。   转学并不是这里的校长迫切地想踢走她们……她能去淮京三中,也很大程度沾了江惜的光。   如果不是因为江惜,他们怎么会想着尽量为她做出最好的安排呢?   江茉吸了口气:“我去。”   去新学校的前一晚,江茉就像是当初要回到亲生父母家的那个晚上一样……辗转难眠,兴奋又期待。   这是她新人生里的又一段新人生!   江惜……江惜睡得很香。   詹太太这天忙到很晚,她是半夜回的家。   她的步子凝在了院子里。   稍微探一点头,就隐约能瞥见后山那个巨大的黑影,看得人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喃喃道:“这叫流浪小狗?这叫宠物?!”   江惜要去的新学校叫兴环中学。   这所学校大部分的学生,成绩都相当一般,且多是留守儿童。   他们的父母也大都忙于工作,但和贵族学校的那种忙法不同。   他们的父母辛苦,一年到头还挣不到什么钱。   听说江惜要转到学校来,他们毫不避讳地皱起脸说:“我讨厌富二代。”   很快,江惜被引进了新的教室。   本来嘈杂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但不讨厌长得好看的女孩儿。”有人小声说。   有钱人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发达以后换个漂亮小老婆改良自己的基因。   更何况有钱之后,很多富二代打从小学起就知道保养为何物了。   贵族学校里不缺长得好看的人。   但江惜走入普通学校,就仿佛是明星走入了人群,实在扎眼得要了老命。   大家很乐意和江惜做朋友。   尤其是在听说江惜的父母好像被抓了,家里似乎大概是破产了,所以才会被驱逐出贵族学校的时候,他们心里的同情顿时登到了顶峰。   等一下课,他们就围到了江惜的桌边。   “那个新闻上的是你吗?”   “你挺厉害啊,会的东西很多啊。”   “你会射箭,那打弹弓是不是也特别准啊?”   “对了,我叫卫怡。”   “我叫冯万千……”   他们对着江惜自我介绍起来。   江惜记点古籍的内容还不错,将人名和人脸对上,并牢牢记在脑中,这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江惜直接摸出了本子。   “写下来。”   “什么?”   “名字。”   大家恍然大悟,还有点受宠若惊:“好家伙,整得还挺有仪式感。”   “上次写名字这么虔诚,还是在考卷上!”   他们嘴上叭叭着,但还是一个个真给江惜写了名字。   心说富二代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很愿意和他们相处的!   课间的时候,江惜接了个电话。   是殷老先生打来的。   “到新学校了?还习惯吗?”殷老先生关切地问。   “还好。”江惜顿了下,唯一不满的是,“这里有晚自习。”   殷老先生忍不住笑了:“你可以装病请假。”   “可以吗?”江惜歪头。   “当然可以,我帮你写假条。”   江惜的眉眼一下就舒展开了,她应声:“好。”   两个人商量完“学习大事”,才说回到了正事上。   “你过去了之后,不用急着把人揪出来。”殷老先生说。   这次通过世运会上的意外,他们抓了不少人。   并且从这些人身上成功获取了很多讯息。   华国一向推崇“少年强则国强”。   其实这话放在世界上哪个国家都是行得通的。   世界永远都是属于年轻的人。   在大家都拥有核武的时代,军-事打击已经不再是首要的选择。   要彻底摧毁一个国家,完全可以去挖断它的根嘛。   也就是摧毁有生力量。   在这些人的供述之中,这次世运会上的动作虽然搞得很大,甚至一波三折,最后还引出了江惜,但终归它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较量。   暗地里,他们还有个计划。   代号叫“蓝鲸”。   这是从国外流入的新型“游戏”,迅速在青少年群体中传播开。   主要是引诱人自杀、自残,甚至是走上犯罪道路。   没有人觉得它的危害很大。   大部分的青少年甚至引以为流行。   就像是流行听外国歌曲,看外国电影一样,这也让他们变成了潮流的一员。   而其中最容易受害的,就是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   兴环中学的大部分学生,就完全符合了这一类受害者的特征。   之前那帮人钓了江惜出来。   现在轮到江惜来钓人了。   “运动会上他们全军覆没,之后应该会蛰伏起来。也许是个持久战。”殷老先生在那头说。   “嗯。”江惜并不在乎。   “我的意思就是,换到了新学校,每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殷老先生在那头笑了,一改刚才语气里的肃穆。   然后江惜丽嘉的脸上也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乖乖应了声:“好。”   “小张和我说,程冽被人接走了。”   小张就是之前和江惜对接的工作人员。对方比她大了六七岁。不过那人和她说,叫他小张就好。   于是江惜就真的这么叫了。   “是,是被接走了。他哥哥来接他出国了。”殷老先生在那头答。   江惜疑惑地问:“可是小张说他是个孤儿。”   “是啊,不过……”   这边话说到一半。   江惜站在学校的围墙下,突然听见了轿车鸣笛的声音。   她回头分了点目光过去,就看见程冽站在那里。   “我找到程冽了。”江惜说着,先挂断了电话。   殷老先生在那头纳闷地嘀咕了一声,然后叫来助手去打了几个电话。   这头江惜收起手机,程冽也主动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瘦了很多,面色苍白。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个子好像也高了很多。   整个人就像是因为青春期抽条来得太过迅猛,而显得瘦削且挺拔。   江惜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下他的肩头。   程冽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错愕。   江惜:“你没死就好。”   沉重的气氛瞬间一变。   程冽心头甚至涌上了一分哭笑不得。   “没死。”他说。   程冽紧跟着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学。”江惜嘴里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有股苦大仇深的味道。   “还为了抓人。”江惜想了下,还是告诉了程冽。   “像是……那些奇怪的人一样?”程冽问。   “嗯。”   程冽停顿了一下,问江惜:“那些外国的神话故事你背下来了吗?”   江惜皱鼻子:“你还要继续给我当家教?”   教她怎么背神话故事?   程冽摇了摇头,然后好像如释重负地笑了下。   他转过身,走回到了那辆轿车的旁边,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江惜听不见。   但她有点好奇。   她很好奇程冽的哥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惜屈指藏在袖子底下,虚空画了个符文。   嗯?   怎么没用?   又得用血吗?   那还不如……   江惜往前跨越了几步,渐渐离轿车越来越近。今天的风太小了,只能勉勉强强送来一点声音。   “我要留下来。”   “为什么?也许你的伤会有后遗症。还是跟我回家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那里……不属于我。”   “你总是这么说,好吧,好吧。……嘿,那个小姑娘在看着我们。”   江惜听到这里,干脆走得更近了一点。   坐在车里的人也很干脆地调下了窗户,甚至伸出手和江惜打了个招呼。   江惜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那是个典型的外国人长相,不过江惜狭窄的知识面并不能准确分辨出这到底是哪国人。   反正长着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向后梳起的金黄色头发,还有一脸卷曲的胡子。   江惜歪头心想,看上去更像是宫决的哥哥。   不像是程冽的哥哥。   “奥斯本。”男人说,“我的名字。我是程冽的哥哥。”   他说着一口很标准的华国话,并紧跟着说道:“我有一点华国血统。”   听到这句话,江惜再看他就觉得顺眼一点了。   江惜以自己有限的伦理道德知识,判断出来……他也许和程冽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奥斯本说:“谢谢上次在国外的时候,你救了他。所以这次他救了你,扯平了。”   程冽却说:“不是我救的。”   “怎么不是?”   “就算没有我,那一箭也不会落到她的身上。”当看见著雍那一刻,程冽就知道自己做了多余的事。   奥斯本似乎对他的性格相当无奈,摊了摊手,欲言又止。   “你也有功劳。”江惜看着他,“英勇无畏的士兵,在古国也是会得到奖赏的。”   奥斯本听不懂:“什么士兵?什么古国?”   “好吧,算了,看起来你们没有一个人有要向我解释的意思。”奥斯本将头探出了车窗,生生挤到了江惜和程冽的中间。   奥斯本一转头,看着江惜说:“抱歉,因为我并不知道是要来见你,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   江惜认真地回答他:“原谅你了。”   奥斯本噎了噎。   这是真没想到他敢说,她就敢答。   “这样……你几点放学?我请你一起吃晚餐,怎么样?”奥斯本问。   江惜:“现在就可以走。”   她看了看奥斯本:“你可以冒充我的家长。”   奥斯本:?   现在的小朋友已经厌学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他弟弟还真是其中的怪胎。   奥斯本看了看程冽,又看了看江惜。   好吧,看起来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奥斯本指了指自己这张脸:“希望它在你老师的面前有点说服力。”   这边话刚说完,又一辆轿车驶近了这所学校的大门。   那辆车的车门打开,宫决从上面走下来,快步就往校门里冲。冲到一半,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看到了江惜……   于是又生生顿住脚步,拐了个弯儿。   还真是……   但旁边还有个程冽。   宫决瞬间就觉得牙都疼了起来。   江惜看了看他,疑惑地问:“你找我?”   宫决冷着脸点了下头。   江惜大手一挥,愉快地做了决定:“那一起吃饭吧。”   宫决:“……啊?”   奥斯本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抽了抽。   小朋友挺修罗场啊。 第66章 祭拜星星   ◎(13+14更)现代科技真不错◎   江惜转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就这么缺课了。   用的借口是, 她的亲生父母可能找过来了。   老师认认真真地看了奥斯本那张脸很久,心想这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还是旁边程冽和宫决那两张频频出现在各大奥数比赛的脸,更具有说服力。   反正, 最终他们成功坐在了一张餐桌上。   “我请客。”奥斯本说, “不要客气。”   宫决哪儿有心思吃饭?   他眉心皱起, 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焦躁。   “这所学校怎么样?”   江惜认认真真地盯着菜单上的图片,头也不抬:“还不错。”   “怎么可能还不错?校门太小, 学校占地面积也不大。设施有缺失,他们的图书馆甚至只有两层楼, 他们没有游泳馆,没有球馆,没有……”宫决一边说,没有一边越皱越紧。   程冽同样头也不抬:“可以捐助。”   宫决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奥斯本在一旁点点头,对程冽说:“对, 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可以来捐助。”   宫决生怕被抢了先,马上冷着脸:“拒绝外资。”   奥斯本:“……”   只有江惜缓缓地抬起头说:“点完菜了。”   大家瞬间安静。   这个话题自然也就先告一段落了。   一直等到菜被端上来。   “那些人呢?”宫决突兀地问。   “谁?”   “那个叶先生,还有那个詹先生……”   “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   “所以暂时没有人护着你了?”宫决迅速抓住了其中的核心关键。   江惜疑惑地看了看他:“我不需要人保护。”   宫决当然不相信:“那他们之前跟在你的身边……”   “哦, 是为了方便啊。”   “方便?”   “嗯,比如说,我需要一个人服侍我用餐。……当然现在也没那么需要了。”   江惜觉得自己变了,越来越能适应现代社会了。   都可以独立吃饭,独立睡觉, 独立行走了!   宫决呆在那里, 觉得江惜像是在糊弄他。   奥斯本面色也很惊奇。小朋友相当的特立独行啊!   江惜咬了一口新端上来的海星。   旁边三个人伸手都没赶得及。   江惜吐掉了一个海星的角, 皱起眉:“不好吃。”   这下宫决大概知道为什么她需要有人服侍着用餐了。   “这个外面不能吃……”宫决说着, 想给她剥一个出来。   但一回神,江惜已经皱着眉头把那个咬了一角的海星,扔到了程冽的碗里:“你吃吧。”   宫决:?   奥斯本也愣住了。   程冽是半点也不意外。   他现在一度怀疑,他在江惜心底很可能已经进入了什么侍从备选行列了。   江惜给完海星,转头看着他们:“有话要说?”   宫决喉头发紧,不知道说什么好。   奥斯本张张嘴,最后也只能挤出来一句:“……不浪费,挺好。华国美好传统是吧?”   就这么个海星,直到一顿饭吃完,都依旧让宫决说不出的坐立难安。   好在,他终于弄明白了,江惜留在这所学校,是有什么事要做……   他马上就回家去背神话,看民俗故事!   吃完饭,几人一块儿往外走,江惜的手机疯狂响动起来。   奥斯本问:“你家里人?我们的车送你回去吧。”   江惜没接电话,而是先看向了程冽:“你还走吗?”   程冽摇头,他说:“这里是我唯一能生出一点热爱的地方。”   奥斯本听得在后面直叹气。   “那就好了,再见。”江惜毫不留恋地和他们挥了挥手,独自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留下宫决和程冽,这俩人还能说什么呢?当然也只有各走各的。   程冽催促奥斯本:“你回去吧。”   奥斯本摇摇头:“我决定在这里多留几天。”   程冽:“……”“不安全。”   “不不,站在这片土地上,我相信比其它地方要安全得多了。如果不是家族的产业只能放在其他国家,我会更倾向于和你一起定居在这里。”   程冽:“……”   程冽劝不动就放弃了。   奥斯本看了看他的侧脸,心底却缓缓松了口气。至少看上去……他的弟弟好像是找到了一点活着比死去更美好的理由了吧。   这头的江惜去了许听风家。   为什么是许听风家呢?目前严格意义上来说,它被送给了阏逢,成为了阏逢的“洞穴”。   这是大家“商量”后的结果。   既然不管是谁来收养江惜,都必然会大打出手……那还是轮换着来,一碗水端平吧。   只有著雍不太满意。   因为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后人……也就没有属于他的产业。   “长得比柔兆还丑,没有后人也是应该的。”   江惜进门就听见屠维不阴不阳地拱火。   “你的后代里有詹谨轩那样的蠢货,很值得骄傲吗?”柔兆插声。   江惜看了他们一眼。   几个人别管是开了口的还是没开口的,全都把嘴闭上了。   “大巫……”   他们伸出手齐齐想要去接江惜的书包。   但却被许听风抢了先。   “……呃,不好意思,下次,留给你们?”许听风抓着书包带子,立在那里浑身直冒寒意。   不过今天大魔王们的视线并没有在许听风身上停留太久。   他们看着江惜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她的兴致不高。   “大巫怎么了?”   “读书太难了吧。”   “我就说应该让我陪着一起转到新学校去。”   “你去有什么用?乘法表都算不清楚。”   “乘法表是什么?”   “……高估你了。”   许听风在旁边听着对话,嘴角直抽抽。   第二天江惜照旧去学校。   有同学好奇地来问她:“你亲生父母来找你了?”   “那他们有钱吗?”   “你是不是又要转学?”   江惜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亲生父母。是假的。”   “假的?骗子?”旁边的同学顿时将声音拔高了一个调。   旁边有人挤了过来,笑嘻嘻地问:“是不是你编来骗老师的?你昨天是不想上学对吧?去网吧了?”   网吧?是什么地方?   江惜点了下头。   “我靠,还真是啊!”旁边的人惊了一跳。   “是不是有钱人突然落魄了,接受不了来读公立学校啊?”有人阴阳怪气。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网上之前好像有人贴过她的成绩。”   “嗯,倒数第三。”江惜自己接声。   大家惊呆了。   “有钱人不是应该……请那个什么什么家教吗?为什么成绩还上不去?”   江惜很诚实:“因为我不爱学。”   其他人顿时升起了共鸣。   “是啊,上学真他妈烦。”   “学校还收手机,我真是受够了。”   “老师翻来覆去就只会说什么,不努力学习就会搬砖。搬砖就搬砖呗,还能死啊?”   也有人不太爽,小声嘀咕:“这么好的家庭条件也不爱学习啊……”   如果他们是富二代……算了。想象不出来。也不要想了,想了岂不是更难受。   大概是找到了共同点,他们对待江惜更热切了一点。   甚至主动约江惜放学后去网吧。   江惜终于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去网吧干什么?”   “打游戏啊。你去网吧不是为这个吗?”   江惜对上了对方惊疑的双眼,然后双双陷入了沉默。   刚好这天是星期天。   上完了半天课,他们还真带着江惜去网吧了。   江惜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   她刚一踏进去,就嗅到了很多不太好闻的气味。往里面望去,灯光昏暗,只有一段又一段破碎的光,隐约映照在人的面庞上。   “这是什么妖魔的洞穴吗?”江惜吐出声音。   “你说什么?”旁边的同学冯万千疑惑地扭头看她。   江惜没再说话,冯万千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们好像不该带江惜来这里……   这里和江惜显得非常的格格不入啊!   就在他们后悔的时候,江惜先迈步走了进去。   她的目光流转,飞快扫视过了坐在电脑前的人们。   看上去,这里面并没有她要找的人。   这里也不是什么妖魔的巢穴。   嗯,要耐心地潜伏。   要认真地享受上学的时光。   江惜想到殷老先生的话,又在心底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然后转头看着身边的同学。   “看、看我干什么?”冯万千一下就结巴了。   “别傻站着了,一会儿没位置了,赶紧!”后面的同学催促几声,先冲到了柜台。   江惜看着这一幕,暗暗记在了心里。   十来分钟后。   他们拥簇着江惜去一个角落坐下了,惹得坐在柜台前的网管都多看了两眼。   “隔壁还有包房,不过我们一般不去那里。太贵。”   “你怎么连开机都不会啊?”   “哦,难道有钱人家里给开电脑都是佣人负责吗?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江惜不会的东西那可就多了去了。   软件操作,不会。   游戏操作,更不会。   “也就是你长得漂亮。”“看起来还有点可怜。”“不然打得这么烂总得挨骂!”   几个同学从电脑后面探出脑袋,脸上还泛着电脑的荧荧蓝光,浑身都写满了怨气。   “咱们是没骂。靠,对面的骂人了!”叫卫怡的女同学嘴里蹦出了声音。   “骂什么了?我看看。”   大家看完屏幕,一下沉默住了。   这种多人在线竞技游戏,打上头互骂是很常见的事。   他们有时候也骂架呢。   就是今天当着江惜的面不太好意思……   卫怡一下反应过来:“江惜你别看啊,咱们换个游戏玩儿。”   “对对。”   但话还是说迟了。   江惜将屏幕上飞快刷新的专往人下三路招呼的脏话,全部收入了眼底。   旁边的冯万千赶紧去捂屏幕:“别看了,别看了……”   江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连脸红都没有。   她只是低下了头……   手机打字江惜早学会了。   键盘打字肯定也不难。   江惜伸出葱段似的雪白纤细的手指,一个键一个键慢吞吞地按了下去。   冯万千愣了下。   “你这是……要骂回去?”   其他人听见声音也很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江惜这样的操作反而更对他们的胃口了。   “草,这种嘴上脏得要死的贱人,就他妈应该骂回去,等着我们一起帮你骂啊!”   “对对。”   他们说着话,都抄起了键盘。   然后他们很快就发现……   “不是我说,江惜你这个打字的速度……也太慢了!”   江惜头也不抬。   “要不我帮你打吧?”   江惜出声:“你打不了。”   “怎么可能?”冯万千一把抄过了键盘,“我帮你骂……”   江惜轻轻启唇,念了一段晦涩的文字。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冯万千人傻了。   骂人哪有这么骂的?   “所以我说你打不了。”江惜平静地说完,又把键盘拿了回去。   她的打字速度慢到不忍直视。   而这时候其他同学已经和对方骂完两轮了,并约着再来一局,势要打爆对方的狗头。   终于。   江惜打完字并发了出去。   夹在一堆话里,实在不怎么起眼。   她很快又加了一句:【我诅咒你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对面的关注,并且拉动进度条,往上翻了翻,终于也看见了那段不明所以的文字。   “哈?什么中二病?”电脑那头的人,吐掉了嘴里的烟,一边飞快打字:【哎哟还给我下咒了是吧?我好怕。我先咒你全家出门撞死……】   烟落下去,风从大开的窗外吹拂进来。   烟头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他的鞋面。   “草,什么味儿啊?”   新的一局很快开了,他飞快地挪动起鼠标。   直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带着灼热的气息,强烈到再也无法忽视。   “我草!”   这时候,队友已经在频道里骂开了:“怎么挂机了?”   江惜这边的同学也笑呢:“哈哈那煞笔挂机了。”   “话说回来,江惜你骂人也太可爱了吧。还我诅咒你了。你这还没小学生会骂呢。”   “哎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会教什么礼仪啊,就不许说脏话什么的……”   江惜:?   江惜:“没教过。”“我刚才用的也是很恶毒的话。”   ……哪里恶毒了?   大家哭笑不得,不过经过这么个插曲,大家现在再看她,那是越看越觉得人又漂亮,性格又可爱,简直好得不得了!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他们问江惜:“你爸妈都不在了,那你现在是住在哪里啊?”   江惜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就省略道:“轮流住。”   这事儿卫怡表示她很有发言权:“我小时候就经常在我姨妈家里,还有我舅舅家里换着住……”   好了,这下更有共同语言了。   “下周去冯万千家里摘樱桃?去吗?”临走的时候,他们转头问江惜。   “去。”   双方约定好后,江惜就独自背着书包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小声嘀咕:“江惜一个人看起来好可怜啊……”   “是哦。”   而江惜这头呢?   她缓缓走过一条街,拐个弯。   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等她。   “江小姐,听说您今天该到我家了。”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叶德鸣,转头冲他笑了下。   江惜点了头,一点也不奇怪那几个大魔王为什么没亲自来接自己。   多半,应该说九成九的概率,他们现在可能正在大打出手。   “那咱们走?”叶德鸣问。   “嗯。”江惜看向车窗外,“等等。”   “嗯?”叶德鸣疑惑回头。   “买个棉花糖。”   叶德鸣笑着点点头,下车去了。   没一会儿拿了个巨大无比的棉花糖往回走,顿时吸引了路上无数行人的目光。   “大巫应该享用更大的棉花糖。”叶德鸣递进了车里。   江惜赞赏地看了看他,满意地咬了一口下去。   等到了叶家。   里面的气氛果然很紧绷。   阏逢:“大巫回来了?我闻到了她的气息!”   屠维:“我好像看见一团云飘了过去。”   “???”   江惜这天晚上睡得很好。   梦中,好像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像是云,又像是风,将她托了起来,要直送入云间一样。   第二天起床,她照例去学校。   刚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对手机在作揖。   江惜歪了歪头,眼底透出疑惑:“这是在干什么?”   卫怡笑了笑:“电子烧香拜佛,没见过吧?”   烧香拜佛,江惜知道。   但多个词组合到一起,就是江惜的知识盲区了。   她走近了一点。   卫怡也大大方方让她看。   毕竟江惜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能让她感兴趣的可不多。   只见手机屏幕上,一个图案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个图案……   江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底,红色的线条,拼凑出一个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图案。   盯着看久了,它的中心甚至好像长出了一只眼睛,那眼睛仿佛漩涡一般,会将人吸进去。   江惜别开一点目光,看了看其他人。   他们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不是佛像?”江惜问。   “那是我爸妈那辈儿才爱拜的,咱们拜点新鲜的!”旁边有人应答。   江惜觉得逻辑不对,她冷声问:“越是古老的神明,拥有的神力越磅礴。越是新鲜的泥塑,越没有任何作用。你们为什么不去拜古老的,经过万千信众认可的佛像,反而要拜这样的东西?”   大家愣了下,呃,一时……竟无法反驳!   不过……   “这个东西也就拜着玩儿嘛。”   “你们知道它是什么?拥有什么样的来历?”江惜觉得很奇怪,“路边捡的观音尚且不能拜,更何况它。”   “这、这……”   “江惜你突然变得好严肃。”   “这不是马上就月考了,临时抱抱佛脚吗?”   “这个很灵。”有个女同学插声。   她话也少,江惜之前没和她说过话。   大概是看出了江惜的疑惑,卫怡说:“她叫于雪岚。”   于雪岚接着说:“最近网上很火的,并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它是nomolos的徽章,画的是五芒星,有守护、庇佑、祝福的意思。还有人把它打印下来,佩戴在身上。”   “外国的?”江惜插声。   “对,是外国的。不过你对外国的东西有什么偏见吗?现在经济贸易这么发达,全世界的文化都在互相流通啊。”   江惜皱了皱鼻子。   她讨厌。   就像是程冽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程冽的哥哥,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内也有一点华国的血液……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江惜会马上指挥著雍或者谁杀了他。   “这个东西要怎么拜?就这样对着手机作揖?”江惜问。   于雪岚说:“当然不是。有一套流程的。”   卫怡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是哈,这是外国的东西……对着它行华国揖,好像是不行。”   于雪岚又说:“不过大家随便对着许许愿也行。难道还真指望它让自己考年级第一吗?大家都拜的话,哪有那么多第一分?”   江惜插声:“你说的很灵,怎么灵?”   于雪岚有点不想说了。   但对上江惜冰冷的目光,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你很好奇?你又不信这个?”于雪岚撇嘴。   卫怡他们几个也好奇,不过是当故事听。   卫怡连忙催促道:“你倒是说给我们听听啊,你不说我们怎么信?”   “对对。”其他人也帮腔。   “好吧。”于雪岚这才说起来,“我妈妈……我妈妈得了病,很重很重的病。”   冯万千在不远处脱口而出:“癌症啊?”   于雪岚眼圈一红,瞪了过去。   卫怡也瞪了冯万千一样。   冯万千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哎,我这嘴。”   不过于雪岚很快就冷静了,她说:“对,是鳞状细胞癌。病程发展很快……我叔叔阿姨他们还替我们去五台山拜过了,没用。”   “现在好了?”卫怡小心翼翼地问。   “对!”于雪岚重重一点头。   “这么神奇?”一下周围的人全围过来了,“还有吗?还有什么神奇的地方,都给我们讲讲。”   “那我可不可以许愿我做千万富翁啊?”   “哈哈,冯万千你爸给你起这个名儿,不就是盼着你当富豪吗?”   江惜没有再说话,她分辩了一下于雪岚说这话的时候的真假,然后她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人群。   她拿起卫怡的手机,用自己的手机把那个图案拍了下来。   现代科技真不错。   江惜心想。   她本来是想直接发给程冽的,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东西。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打开了微信。   【我要见你】   格外的简单粗暴。 第67章 感染传播   ◎(15更)“什么样的图片传播最广?”◎   江惜开始上第三节 课的时候, 收到了程冽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   这么快?   江惜愣了一下,但想想……好像也是,自己也没有告诉他, 可以等放学再来。   嗯……这样……也很好。   江惜熟门熟路地溜走了。   卫怡坐在后面, 拍了拍冯万千的肩:“江惜是不是又逃课了?”   “走走, 干脆一起。”冯万千悄悄往后门溜。   “是哈,老师问起, 我们就说关心新同学,怕她因为家里的变故做傻事就行了……”   卫怡点头:“今天一定教会江惜怎么打游戏!”   他们跟在江惜后头往外窜。   眼看着江惜径直就往学校大门走。   “她怎么都不翻墙的?”   “直接走?这么6?”   大家一转头, 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窥见了震惊之色。   江惜其实只是给殷老先生打了个电话。   殷老先生说话算话,帮她作假义无反顾。   两个人配合得当,江惜十分顺利地就出了校门,然后拐个弯儿,来到旁边的小巷子找程冽。   上次程冽的车就是开到了这里。   果然,没走几步, 江惜就看见了程冽的身影。   车停在一旁。   奥斯本坐在里面, 像个称职的司机。   “嗨。”听见江惜的脚步声,奥斯本立刻探头冲她打了招呼。   江惜点了下头,就往程冽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是真冷淡啊。   奥斯本心想。   程冽张嘴说话也是个简明扼要的。   这要是和程冽站一块儿, 俩人真的有话说吗?   这头没等江惜走近呢。   几个人突然翻墙,从天而降,落在了她和程冽的中间。   正是卫怡几人。   冯万千一见江惜还喊呢:“你怎么就那么大摇大摆从门口溜出来了?你来巷子里是等我们吗?走走,一块儿去网吧。”   江惜:?   江惜看向他们的身后。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后面有人……   不会是教导主任吧?   他们小心翼翼地转过脖子。   “啊?”   “哦不是老师就好。”   “不对……有点眼熟啊。”   “程……程冽!是那个程冽是吧?”   大家想起来, 哦, 好像, 他跟江惜之前是一个学校的?   江惜跑出来, 原来是因为他找过来了啊。   程冽那可是标准好学生!   卫怡几个人缩了缩脑袋,顿时有点尴尬,还有点自惭形秽。   人不会怪他们带坏了江惜吧?   “你同学?”程冽问。   江惜点头。   “我们……我们好像误会了,你们、你们说话,我们先走……”   卫怡几人说着话就准备溜。   程冽朝围墙的方向歪了歪头,像是在听墙内的动静。   他说:“老师应该快出来找你们了。现在找个理由说明情况,还来得及。”   冯万千指了指江惜:“那她……”   江惜满脸无辜:“我有正当理由离校。”   “啊?!”卫怡几人顿时哭丧着脸。   难怪呢,他们就说江惜出学校的步子怎么可以迈得如此的坦荡?   几个人撒腿就跑。   当然是往学校大门跑。   一会儿工夫就没影儿了。   江惜这才摸出手机给程冽看:“这是什么?你见过吗?他们说是什么的……徽章,叫五芒星。”   那个英文名字,江惜没想起来。   就算想起来了,她也不会复述。   程冽接过手机,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江惜所谓的“要见他”,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五芒星,是倒六芒星。虽然经过了形变,但还是能辨认出来。”程冽看了一眼说。   “有区别?”   “有。正五芒星通常代表古埃及冥界女神,被广泛应用在国外各类旗帜的图案上。倒过来的六芒星则通常用来代表恶魔。”   恶魔?   有多恶?   江惜想。   “这是个很特殊的东西。”程冽说。   “嗯?”   程冽屈指滑动了一下屏幕,问:“这是你拍的对吗?”   “嗯,在卫怡的手机上拍的。”   程冽摸出自己的手机,随便调出一张兔子的照片,然后再用江惜的手机拍了一下。   “你看,有什么区别?”   江惜皱眉:“这个兔子的照片被扭曲了。”   “对,它被莫尔条纹扭曲了。这是因为屏幕的刷新率,低于手机快门的速度。所以屏幕刷新时产生的人用肉眼无法看见的波纹,会被快门记录下来。”   江惜:。   听不懂。   “总之就是,正常拍摄屏幕,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程冽转而翻到那张六芒星的照片,“你看这张,它非常的清晰,没有一点波纹。就像是原图出现在了你的手机里。”   “所以它不对劲?”   “嗯。这会让它在传播的过程中,永远不会失真,永远确保第一时间将图案里隐藏的信息,传递给看图片的人。这简直像是一种病毒式的传播。”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江惜皱了下眉。   她问程冽:“你看了有什么感觉吗?”   程冽:“……像眼睛。”   江惜:“唔。”和她的感受是一样的。   但除此之外呢?看见这张图片,还会发生什么事?   江惜想了下,也许要从他们口中,弄清楚祭拜的仪式……   “好了,没事了,你走吧。”江惜收起手机。   程冽:“……这就走?”   江惜:“那还要留下来吃顿饭?”   程冽无奈:“那倒是不用。”   江惜:“拜拜。”   程冽只好转身上车。   奥斯本很震惊:“你来一趟就说两句话?”果然被他猜中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就是没什么话说吧?   江惜往巷子外走,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程冽突然从打开的车窗探出头:“等等,你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将照片在微信上发给我?而是让我亲眼来看?”   江惜回头:“嗯?”“因为有些东西需要肉眼来看。”   程冽思考片刻:“我有一个猜想。”   江惜往回走了几步。   奥斯本看了一眼,心想管你是哥德巴赫猜想还是四色猜想……  奥斯本:“上车说?”   江惜也没客气,她站在那里,等着程冽从副驾驶上下来,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她才坐了进去。   程冽紧随其后一块儿坐在了后排,并反手带上了车门。   奥斯本:?   真拿我当司机了?   “看过《午夜凶铃》吗?”程冽问。   江惜摇头:“那是什么?”   奥斯本在前面答:“是一部电影,恐怖电影。里面有一卷录像带,所有看过它的人,都会在午夜时分接到来电,最后死亡。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他说着,奇怪地看向了程冽:“嘿,你以前不是说这样的电影最无聊了吗?原来你背着我们偷偷看了?”   程冽没接哥哥的话,只是对江惜说:“他说得对。”   “只要看过?就会被标记?”江惜挑了下眉。   程冽点头:“不过图片的传播速度更快,传播范围也更广。应该还有某个后置的条件来彻底激活它。”   “拜祭的仪式,他们有一整套完整的拜祭仪式。”江惜说。   “那这个就是关键。”   江惜很快和他商量好,去问于雪岚了解完整的仪式。   然后江惜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可以反传播吗?”   “反传播?”   “嗯,比如传播一些真正的可以驱邪的图案。”   “可以,但是传播力度不一定有它广。”   “那什么样的图片传播最广?”江惜好奇地问。   程冽低头思考。   奥斯本脱口而出:“涩图?”   程冽:“……”   江惜:?   程冽抬起脸,盯着奥斯本。   奥斯本举起双手:“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错了。”   江惜问:“涩图是什么?”   奥斯本不敢答话。   华国的青少年居然连这些东西都没接触过?他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在翻他叔叔的《花花公子》了。   江惜很难得的不耻下问:“我可以做涩图吗?”   程冽飞快地否决了:“不可以,不要想了。”   江惜皱眉,心底表示不服气。   她回去和屠维他们研究研究。 第68章 新型游戏   ◎(16+17更)宫决:这不能忍!◎   江惜再回到教室的时候, 直接找到了于雪岚。   但于雪岚不肯告诉她。   “你都不肯相信,告诉你有什么用?”于雪岚摇头,说:“你别问了, 一会儿老师来了, 让他知道我们都带了手机来学校, 不得给我们全收了?”   卫怡几个人刚好被老师教训完回来,打从身边路过, 赶紧问了两句。   “哦你想知道那个仪式啊……”卫怡拉着江惜到一边去,好奇地问:“你也想许什么愿吗?”   江惜应了声:“嗯。”   “我帮你问问。”卫怡很热心。   “你去哪里问?”   “问朋友啊。”   “对, 她朋友多。她网络上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那叫什么,什么……”冯万千插声。   “二次元基友,你懂不懂?不懂就不要发话。”卫怡白了他一眼。   一听卫怡认识的朋友很多,江惜立刻问:“那你知道蓝鲸吗?”   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她还没忘。   “南京?我都知道啊。学完历史我可生气了!”冯万千插声。   卫怡:“你NL不分啊?人家江惜说的明明是蓝鲸!水里游那个对吧?”   “唔, 是那两个字。”江惜肯定道。   卫怡说:“这个我知道啊, 我还去水族馆看过呢。”   江惜点点头,记了下来。   转头就给殷老先生打了电话。   殷老先生在那头哭笑不得:“你知道水族馆是什么地方吗?”   江惜:“不知道。……如果那里有蓝鲸,那是魔窟吗?”   “那是豢养海洋动物的地方。”   “……”“哦。”   “没关系, 不着急。”殷老先生在那头安慰她,顺便还笑着问:“想去水族馆玩吗?周末让殷岭带你去怎么样?”   江惜的心思已经不在玩儿上面了,她顺便把五芒星的事也说了。   “又是这种东西……几年前就传进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各大私人博主开始推广,要教人学占星术。那段时期里, 多个城市出现了多起失控杀人、报复社会的案件。现在变了个花样, 又来了……”   殷老先生叹着气, 说:“这个世界上的妖魔鬼怪真是多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江惜:“你胆子好大啊, 在学校里打电话!你不怕被老师抓到啊?”   江惜飞快地收起了手机,扭头去看,就正对上卫怡那张脸。   卫怡问:“你和谁打电话啊?”   “我……祖父。”江惜挤出声音。   “哦,就是你爷爷是吧。”卫怡自动给替换成了一个更口语化的词。她更好奇了:“你爷爷还在啊?”   江惜:“……干的。”   “哦哦。”   卫怡神神秘秘地冲她挤了挤眼:“放学带你玩儿。”   江惜低低应了声:“唔。”   放学后,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上次的网吧。   “再带你多玩几次,你肯定就不会那么菜了。”他们对提高江惜的游戏水平,表现得分外热心。   江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其实只要不是读书学什么鸟语,记什么人物关系混乱的外国神话故事……江惜学东西还是比较快的。   她的心性很稳,手也很稳,反应也足够迅速。   在弄清楚所有规则,并大概了解到人物技能,以及需要配合队友做什么之后,江惜的游戏水平直线上升。   “你是不是回家偷偷练习了啊我靠?”   “你说,你上次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江惜分出点神,问:“什么叫扮猪吃老虎?”   “你不看小说的啊?”   “不看。”   “那可是网文经典流派啊!”   江惜听得满头问号。   一局游戏打下来,大家都是神清气爽。   冯万千都有点后悔了,连忙说:“来来来,下面我们一起打。”   他嫌弃江惜太菜,今天就没一块儿玩儿。   卫怡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了,她说:“等会儿。我去,今天江惜打这么好,对面怎么还骂我们是脑瘫?”   卫怡咬牙切齿:“我他妈最恨别人拿‘脑瘫’骂人了。”   冯万千唏嘘地说:“是哦,你表弟不就这个病……”   脱离了游戏,这头江惜依旧动作显得有些生涩地敲起了键盘。   顺手又给对面送出了两句诅咒。   卫怡看了,没看懂。   不过她心头的火气倒是很快就下去了。   “你脾气真好。”卫怡夸奖江惜。   对面骂再脏,都没见她变一下脸色。   “蝼蚁不值得。”江惜说。   冯万千见状感叹:“卫怡,这比你还中二呢。”   换来了卫怡一个白眼。   他们又打了几局游戏,后面碰到的都是不同的对手。   七个队伍里头,五个都好像有那个狂躁症,张嘴就骂人。   江惜送诅咒都送到有些茫然了。   “君子当修身,为何却有这么多的人,先失德而后失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江惜不快地说道。   冯万千听晕乎了:“什么失德失礼?”   卫怡:“就是他们为何这样傻逼呗?”卫怡思考了下说:“现在好像没有人喜欢做君子了。”   江惜不理解。   现代社会这样美好,应该有更多的君子才对啊。   卫怡不知道江惜在想什么,她让江惜注册了企鹅号,然后把她拉进了一个群。   “这个群特别有意思。”卫怡说。   这才是卫怡口中真正的“带她玩”。   天色渐晚,他们离开了网吧。   江惜坐在车上,掏出手机,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企鹅群。   它的群名叫“游戏人生⑧”。   可见它前面还有七个群!   这个群的头像是一张咧嘴笑的面具。   很丑的一张面具。   江惜皱了皱鼻子。   这是一个两千人的大群,群里在线的人数很多,不停有人出来聊天。   直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江惜再打开,就发现页面上显示着“已全群禁言”。   本来你一言我一语乱七八糟的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今夜任务:在路边随意找到一对情侣,亲吻其中一个人。】   一条新的消息突兀地跳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江惜想了下,还是截图发给了程冽。   程冽很快回了消息:【?】   他是咬着手机睡觉吗?   不然怎么反应总是这么快?   江惜抿了下唇,盯着手机屏幕慢吞吞地打字:【我加了个群】   程冽:【???】   那头的程冽飞快收起了手机,下楼就往外走。   奥斯本坐在沙发上,放下咖啡,满头疑惑:“你去哪里?”   程冽没说话。   “……真是长大了,去哪儿都不说了。小时候多好啊。”奥斯本低声嘀咕,不过也只敢在程冽背后嘀咕。   程冽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小时候”。   程冽走出去之后就拨通了江惜的电话。   江惜才刚打完一行字就被打断了。   她皱了下鼻子,但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程冽直接了当地问。   “我让人来接你。”江惜说。   “好。”   可以说双方的交流十分的简明扼要,扼要到甚至都不多带一个语气词。   被派出去接程冽的人是叶德鸣。   叶德鸣确认过程冽的身份,就把他带上了车。   叶德鸣实在有点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出声问:“你家里也有人是被江小姐召唤过来的吗?”   召唤?   程冽很快就联想到了之前在运动会酒店时,江惜的举动。   那个长了九颗头的男人……就是她“召唤”来的。   “没有。”程冽回答了叶德鸣的问题。   叶德鸣更惊讶了:“那江小姐为什么对你……这么看重?你是怎么做到的?”   程冽:“……多读点书?”   叶德鸣:“……?”   叶德鸣把程冽接到叶家,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卫怡正在给江惜发消息。   卫怡:【[截图]】   卫怡:【这几个人很厉害,他们已经完成了28个任务了】   江惜缓缓打字:【你呢】   卫怡:【黄豆流汗.GIF】   卫怡:【我菜,就两个】   卫怡说完,还给江惜看了自己完成的是什么任务——   1.写下你讨厌的人的名字,带在身边。   2.走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大声喊出“我是煞笔”。   江惜:【?】   江惜:【这好玩吗?】   卫怡:【不好玩吗?这很有意思啊。而且群主跟我们说,等我们将五十个任务做完,我们就会拥有前所未有的勇气,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还有奖励拿!】   大巫陷入了难以理解的沉默。   “江小姐,人带来了。”叶德鸣小心地敲响了门。   江惜暂时放下手机:“进来。”   门打开。   江惜转头看向叶德鸣:“我说他,你不用进来。”   “哦,好的。”叶德鸣遗憾地又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程冽来了,江惜屁股都没挪一下,她只是说:“你过来。”   于是程冽就走了过去。   “你见过这样的群吗?”江惜问他。   这是把他当百度百科使了?程冽接过手机,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会儿这个群的公告、游戏规则,以及群成员等等……   程冽很快开了口:“网络上经常会见到一些以‘帮助提升自信心,求职无忧’,帮助‘提高魅力获得异性青睐’等等为主题的互助群。   “实际上大部分就是卖课群,一份课程售卖上千元。这还是比较厚道的。   “还有一部分,则是利用受害者急于改变现状的心理,布下杀猪盘。……你知道什么叫杀猪盘吗?”   江惜摇头。   程冽想仔细解释,但又觉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总之都是骗人钱财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而这些看起来不合理的,夸张的任务要求,是在进行一种定向筛选。头脑清晰的、怕麻烦的人,会在做任务的过程中因为忍受不了而退出。留到最后的则是绝对服从于组织者的,更方便行骗。”   这个江惜听懂了。   程冽话音一转问:“除此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和六芒星有关?”   江惜指着群头像:“你看这个。”   “小丑头像?”程冽说完,就从图片上感知到了一股浓浓的熟悉的味道。   那种熟悉让人瞬间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就好像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不小心瞄了一眼芝麻塞毛孔里的图片一样。   程冽点开头像,单手放大。   他找到那种熟悉来源于哪里了。   小丑面具的底色是冷白的。   冷白的底色之上,用暖白色画出了倒六芒星的图案。   肉眼看一般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但对于曾经仔细盯着倒六芒星图案看过的人来说,在看见小丑的第一眼,就会有很强烈的即视感,只是又无从说起即视感来自哪里。   而像江惜、程冽这样极度敏感的人,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种即视感的根源。   根本无法忽视!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它会在无形中将这个徽章刻入所有成员的大脑。也许在某个时刻,它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程冽说。   潘多拉魔盒?   那又是什么?   不过从字面意义,江惜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概也是用来关押魔王的?   程冽接着说:“这样看的话,它筛选的目的,不是为了骗钱。”   江惜轻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接声道:“是为了筛选信徒。”   “连这些荒谬的任务都可以接受并完成的人,的确是最好的信徒苗子。……也许只有走到这一步,才能知道所谓的祭拜仪式是什么样的。”程冽的眉头慢慢皱紧了。   如果说运动会上的一切,是一种直接的攻击,堪称中门对狙。   那么像五芒星这样延伸出来的各种“游戏群”,就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入侵。   如果清扫不及时,它会引起更可怕的后果,并且无法确定它会在哪一天突然暴雷。   毕竟每一个曾经加过群的人,都有可能是它潜在的信徒,一旦接收到某种信号,信徒就会瞬间变身成为危害城市安全的恶徒也说不定……   “你的同学已经在做任务了?”程冽问。   “嗯。”江惜给他看了聊天记录。   正好这时候卫怡发了新的消息过来:   【江惜你是不是在早恋啊?】   【我看新闻,看到程冽还给你挡箭啊。程冽成绩好好,你们居然有共同语言?】   【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哎,对了,今晚群里的任务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去找管理员,让他给你换别的任务做。江惜,你要试试吗?这可比电脑游戏刺激多了】   程冽停顿了下,没看见一样往上滑了滑。   几行字飞快映入他的眼帘。   他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这个任务,写下讨厌的人的名字,并带在身边,看起来很简单。”   江惜点头:“唔。”   程冽话音一转:“但实际上是在反复加深人的情绪。”   “嗯?”江惜认真地看着他。   程冽别开了一点目光,说:“人们常说恨比爱更长久。对他人的憎恨本来就是一种不容易被遗忘的情绪。不过一个人如果在现实中过得比较舒服,那么这种憎恨会慢慢被大脑封存起来。   “而将讨厌的人的名字带在身边,就是对大脑的一种反复刺激。这是对负面情绪的强化训练。”   “他们不仅在筛选信徒,还在筛选人性里最坏的一面。”江惜轻声道。   “没错。卫怡做的第二个任务就更好理解了。人有羞耻心,才会更愿意坚守道德底线。这是在剥去人的羞耻心。   “你看,最新的这个任务,就已经在尝试践踏人的道德底线了。”程冽指着“亲吻”两个字说。   “他们每一个任务发布,都是有目的的。”江惜轻声道:“的确是个很刺激的游戏。”   一群人被玩弄、操纵,堕入黑暗的刺激游戏。   “等到五十个任务做完,他们会被驯化成什么模样?”程冽这句话是感叹。   “找到一个做完五十个任务的人,亲眼去看一看。”但江惜很认真地思考并回答了。   程冽看了一眼热闹起来的群聊记录。   禁言已经重新打开了。   群友们开始在群里发自己任务成功的打卡照。   飞快刷过的全是:   【牛啊兄弟】   【太厉害了,我也去试试】   【放开束缚之后,我真的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了】   【哈哈我也是,我现在感觉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敢干的事】   【别激动,你们把热情留着等下一轮……】   程冽出声:“恐怕找不到全部完成的人。”   他说着,用江惜的手机打字,私聊了管理员。   【那个,你好,我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我朋友告诉我,如果做完五十个任务,就会有奖励?请问是什么奖励?】   管理员回复得很快。   堪比智能AI的响应速度。   管理员:【等你完成五十个任务,再亲手打开惊喜的盲盒,不是更有意思吗?】   【那群里有哪些人完成了啊?】   管理员:【全部完成的人不在群里,他们已经攀登上了人生的高峰,去享受属于他们的成功了。】   一句句滴水不漏的。   丝毫不出程冽的意料。   程冽将手机还给了江惜。   江惜看完,倒并不是很在意,她说:“我去做一做,不就知道了吗?”   程冽的语气有了点变化:“怎么做?你也去找路边的人接吻吗?”   “卫怡说做不了的,可以申请更换其它任务。”   “按照他们的风格,只会一个比一个更夸张。”   江惜露出不快的表情。   “这就是他们高明的地方,你就是他们要筛出去的对象。”程冽也很无奈。   江惜对程冽说:“那你去。”   程冽愣了下:“我?”   直到后面程冽走出了叶家,他人都还有点恍惚。   他们对这个问题暂时没能达成一致,不过江惜暂时也不着急。   江惜洗完澡,缩进被窝,很快闭上眼睡了过去。   月光泄入卧室。   借着那点光,一颗头悄然顶开了房门。   有人从门外钻进来,爬进了江惜的床底。   等到月光更亮的时候。   有人从窗外悄然翻了进来,并同样爬向了床底。   然后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今晚的床底格外热闹。   没一会儿还有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和不知道什么埋伏进来的。   他们默契地伸出手,在衡量了一下,不能将对方一击必杀,更有可能是先将江惜吵醒之后,他们又默契地收回了手。   江惜一无所知。   她睡得很好。   那种似有若无的,仿佛被水包裹起来的融融暖意一直跟着她,像是将她托起来,直送往更高的地方。   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有这样的感受了……   很快等到天亮。   男人们悄然退场,各走各的道。   江惜睡醒跳下床,除了发现鞋被撞歪了一点,倒也没别的痕迹。   她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淡定地去洗脸刷牙,下楼吃饭。   到了学校,卫怡很激动地又和她聊起了游戏群的事。   “那个任务你最后做了吗?”卫怡问。   江惜摇头。   她不用解释什么,卫怡已经为她找好了借口。   “好吧,就知道你脸皮薄。”   这时候冯万千好奇插声:“我去,你们背着聊什么好游戏呢?怎么不带我一起玩儿?”   卫怡马上也讲给他听了。   卫怡说:“我看你平时脸皮就挺厚的,应该不需要再提升自己了。”   冯万千一拍课桌,当场就表示了自己的不敢苟同。   “我对那个奖励很感兴趣啊,你先让我进去见识一下。”   江惜在一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这个游戏群的传播太容易了。   等到了下午,卫怡约着他们一块儿做任务。   冯万千正在兴头,连连点头。   江惜也没有拒绝。   只是等出了学校……打从校门口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窃窃私语。   “那是哪个老师的车吗?”   “不像,以前没见过。”   “电影里没看过吗?那是宾利!”   卫怡他们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就见车门一开,里头飞快地窜出个人,直奔到江惜的面前。   吓得卫怡几个人大喊一声:“什么人啊?”   来人站定。   身上穿着校服,胸口还别着个徽章。   一看这校服就和他们的不一样……他们对视一眼,然后慢慢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他好像也是和江惜同一个学校的?”   “叫什么?”   “想不起来……”   毕竟都是一帮不太爱学习的,上次能认出个程冽,那还是因为运动会上江惜射箭,他挡箭,这才跟着大大出了个风头,很多人翻看新闻的时候,也就顺带了解到了他的生平。   “他叫宫决。”江惜介绍道。   “噢噢噢!”   “那个特别出名的……”他们几个没把话说完,就不由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你找我有事吗?”江惜问。   “我……我来看看你……”   江惜疑惑:“前几天不是刚看过?”   宫决的语气顿时硬了不少:“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代表其他同学来看你。我是他们选出来的代表。”   “哦。”江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卫怡惊讶出声:“你以前的同学跟你关系这么好啊?”   江惜:?   好像没有。   原身在学校里没朋友,只有塑料情。   “一起去吃饭?”宫决马上问,紧跟着还补充了一句:“这样还可以和他们视频,你前班长说特别想你。”   江惜:“那等下。”   只要答应了就好,宫决松了口气说:“好。”   然后他们就杵在校门口等。   卫怡小声问:“江惜,那你还和我们去玩儿吗?”   江惜点头:“玩的。”   卫怡看了看宫决,又看了看江惜:“那你……他……你们……”   江惜:“大家一起吃。”   宫决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但想一想……倒也不是不能忍。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她的新同学,顺便打好关系。   他们站在门口,又吹了会儿风。   宫决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还在等什么?”   江惜:“等程冽啊。”   宫决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也来了?”   那这不能忍! 第69章 联合行动   ◎(18+19更)他还得感谢程冽没空是吧?◎   卫怡他们都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宫决的不情不愿了。   但江惜好像愣没看出来……还是说江惜根本不在意?   卫怡暗暗嘀咕, 同时对他们这错综复杂的同学情,感到了极度的好奇。   好在这时候程冽来了。   他从自行车上翻身下来,疾步奔来, 带起一阵凉风。   他没想到宫决也在,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了一眼。   卫怡:?   气氛好像更怪了?   一点也没有“好在”。   “凭什么他也和我们一起吃饭?”宫决的声音响起。   江惜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她回过头, 认真地说:“因为我同意的。”   “是哦,江惜同意谁能一起吃, 那就谁能一起。”卫怡觉得这逻辑没毛病。   宫决……宫决也无从反驳。   免得一会儿江惜突然不同意他一起了。   半小时后,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家中餐馆坐下了。   宫决对这样的环境很不适应, 甚至有点难以落座。   江惜也皱了下眉。   宫决见状,立刻出声:“有一家粤菜黑珍珠餐厅味道不错,只是距离这里有六公里,也不算太远……”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隔壁桌的菜打从旁边经过,江惜的目光一下就被食物吸引过去了。   然后江惜稳稳当当地坐下来,指着别人桌上的菜说:“我要吃那个。”   卫怡说:“哦, 那个啊, 那个是汤爆双脆,很好吃的!我们也点!”   江惜问她:“还有什么好吃?”   一旁的宫决:“……”   他只好跟着坐了下来。   虽然气氛怪异,但毕竟都还是学生, 有好吃的在面前,谁还会想那么多?   这顿晚餐一直吃到晚上八点。   冯万千打了个嗝:“好撑……”他抵着椅背仰起头,舒服地吐了口气,然后又想起来:“这顿饭我们吃了多少钱啊?”   江惜:“我请。”   “要不……AA吧?”卫怡出声。   冯万千点头:“对啊,你家都没了, 怎么还能让你请客?”“对不起,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卫怡白了他一眼。   宫决试图插声:“我请……”   却见江惜拉开了自己的书包, 拿出手机, 扫码,支付。   然后她微微抿了下唇角,露出一点笑意:“新学的。”   有种不动声色的骄傲。   “很厉害。”程冽出声夸奖道。   江惜满意点了下头,并示意卫怡拿出手机。   “哦对,又到该做任务的时候了。”   “什么任务?”宫决一头雾水。看起来,程冽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聚集到这里来的。   一旁的冯万千看了看他:“我也没玩儿过,一块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时候游戏群里又全员禁言了。   只有管理员站出来发布新的消息:   【今夜任务:你们见过生活里作恶,但法律拿他/她没有办法的人吗?找到他/她,写一封警告信给他/她】   冯万千激动地出声:“好酷!这不是跟电影一样吗?”   宫决兴趣缺缺:“无聊的中二病。”   然后被冯万千和卫怡他们一块儿瞪了一眼。   他们不是很清楚宫决的家世来历,对有钱人究竟多么有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自然也就对宫决并没有那么深的惧怕。   “怎么找到这样的人?”卫怡发愁地说。   宫决忍不住问江惜:“你要陪他们玩儿这样的游戏?”   冯万千不高兴地说:“是啊,和我们一起玩儿怎么了?”   宫决没搭理他。   “这样的人很好找。”宫决说。   “你说得轻松!”冯万千表示不服气。   “是很好找。”接声的是程冽。他顿了下,说:“光是上法院公示网,就能看见很多被列为失信拒绝执行的老赖。”   “我靠!对啊!不愧是优等生,脑子就是好使!”冯万千激动地喊出声。   宫决皱眉,他本来想说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听起来比程冽的办法方便多了。   但对于冯万千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打电话就能解决很拽吗?动脑子自己解决了,有参与感那才是真的拽啊!   他们说干就干,马上开始翻阅法院的公示名单。   “这个任务一天根本做不完啊……”冯万千抱怨。   卫怡重新看了下手机,说:“管理说了,期限五天。”   “五天也不够啊……”冯万千笑嘻嘻地说:“要不你去找人,我帮你写信?”   卫怡不肯干:“最爽的那一环被你拿走了,哪有那么舒坦的事?”   冯万千挠挠头:“其实我也还没想好写什么呢。你说得写什么才能吓着对方啊?写‘我一直在看着你,你做过的事我都知道’?”   “俗不俗啊,你真当演电影呢?”卫怡不屑。   “行行,你厉害,那你说写什么!”   “呃,我想想……”   “什么也不写。”程冽突然说。   宫决皱眉插声:“我得提醒你们,这样的做法会触犯法律。”   “所以什么也不写。”程冽头也不抬,“这样就不会触犯法律了。只是每天给他寄一封信,一直持续七天。甚至要不了七天,他就会害怕。”   “好像是啊……”冯万千喃喃念道:“越是什么不写,他想象的空间也就越大。一封信是巧合,那么两封三封呢?他肯定会感觉到害怕的。知道有未知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正在监视着他。”   卫怡哈哈一笑:“你这个想法,特别适合去写恐怖故事!”   程冽反问:“你们觉得可怕吗?”   卫怡点头:“是有一些。”   程冽又问:“如果也有人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你们呢?”   卫怡愣住了。   冯万千的反应更夸张,他摸了摸手臂:“我靠,不要这么突然吓人好不好?”   “你们知道群里的人是怎么交任务吗?”   “知道啊……要拍照或者录制视频证明自己确实完成了。”   “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可以包含很多信息。”宫决插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唆使人违法。”宫决顿了下,看向程冽:“你没建议他们报警吗?”   江惜不懂也就算了,程冽也不懂?   程冽没理他,只是继续对卫怡说:“你们每次交任务的时候,都是这个群背后的管理员正在注视着你们,研判你们身上的价值,值不值得被榨取。”   卫怡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转头问江惜:“他……是不是故意吓我们啊?”   “不是。”   “那……这个游戏群……我们不玩了?我们退掉?”   “先把他拉进去。”江惜指着程冽。   “啊?”卫怡搞不明白了:“可是……你们的意思不就是这个群很危险吗?那为什么……”   江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轻轻“唔”了一声,然后继续指着程冽说:“他先帮你们试验一下。”   程冽哭笑不得:“不是,其实是……嗯,已经有警方关注到这个群了。”   “懂了,你要进去当卧底是吧?”   “嗯。”   “我靠我第一次见活的卧底。”   “你等等啊,我把你拉群里。这样我是不是得先加你好友?哎,我居然能有程冽好友,说出去也是一段牛逼事迹了。”卫怡满嘴碎碎念。   一旁的宫决眼看着他们越聊越远,十分的没有参与感。   他实在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江惜:“我……能做什么?”   江惜和程冽私底下有什么协议?居然不叫他!   宫大少爷很不服气。   他哪里差了?   他资金、人脉,他都可以提供啊!   虽然……宫决皱了皱眉,想到了江惜身边那几个神秘的男人。   不是和叶家有关系,就是和殷家有关系,还有和京市许家沾关系的。   这么一看,江惜自己手里的资金和人脉好像确实……就很够用了。   宫决还在深思的时候。   江惜扭头看了看他,迟疑了下,说:“嗯,你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演一下受害人。”   宫决:?   宫决:“什么意思?”   程冽坐在一边,表情倒是显得十分微妙。   ……受害人?   比如那晚那种“亲吻”任务里的受害人吗?   这时候老板看他们付完钱迟迟没走,过来询问了:“你们看着像学生啊……不会是逃课出来的吧?”   宫决站起来:“你看我像吗?”   他身材高大,气势如虹。有种超脱年龄的贵气和傲气。   老板:“……看起来是不像,但是你这穿着校服啊。”   宫决:“……”差点忘了。   “走走走,赶紧走。”卫怡压低了声音,起身就跑在了前面。   冯万千紧随其后。   江惜缓缓起身,走得慢吞吞。   宫决和程冽一个转身,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一个左一个右,架起江惜就往外冲。   “哎我去,还真是逃课的啊?你们哪个班的啊?”老板在后面追了几步。   他体型太胖,没一会儿就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了。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厌学?”   “我们跑什么?”宫决都窜出去老远了,才想起来,“我们又不是这个学校的。”   程冽:“……”   江惜挣开他们:“我也请了假。”   宫决和程冽同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然后又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   江惜看了一眼时间:“该回去了。”   她想了下,走之前给三个人拉了个群。   “好了。”江惜说,“你们走吧。”   宫决:“……”   程冽:“……”   卫怡回头来看他们的时候,顿时发现气氛好像变得更加微妙了。   江惜哪管他们?背着书包就自己先走了。   冯万千很快就忘记了这个游戏。   毕竟吸引人的东西那么多。   很快就是两天过去。   程冽发了个截图给江惜,上面显示群管理认可他连续完成了三个任务。   游戏群每天都会准时发布新任务,虽然完成的时限有的多达十天半月,但这并不影响它每天都在更新。   所以……每天的任务,程冽都做了。   好快!   江惜看着手机屏幕,不由歪了歪头。   他发过来,是要我夸奖他吗?   江惜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出去。   透着一股浓浓的中老年人的风格。   但就算是这样,也让那一头的宫决有点羡慕,有点嫉妒。   这不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   大少爷完美无缺的生活里,就这么骤然缺了一块儿。   “宫少最近怎么总是走神?”   “是因为江惜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宫决回过神:“最近书读多了。”   “……啊?”   宫决最近的确看了很多书,他有意识地扩大了自己的知识面。   “不愧是宫少。”旁边的人马上狗腿地赞叹出声。   宫决突然感觉到了厌烦。   十年如一日的追捧有什么意思?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宫决回到了宫家。   他父亲难得回家一趟,见他进门,放下了手中的书。   宫决看了一眼,觉得书的封皮有点眼熟。   “听说你之前去看运动会了?”宫父出声。   宫决应了声:“嗯。”   “太危险了。”宫父说。   宫决冷声说:“保镖不是把我拦得很严实吗?”   “古话说得很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别跟我说古话了!”宫决皱起眉,“你拿的是我房间里的书!”   “对。”宫父点点头,“你妈说你最近看了很多课外书,我有点好奇。”   宫决喉咙里已经有脏话在往上涌了。   宫父接着说:“看课外书是好事,我小时候也喜欢看。不过我看的和你看的不一样。我那会儿就爱看《叩响天堂之门》……哦你是不是以为这和你看的差不多?不是。   “《叩响天堂之门》是讲的宇宙探索的历程。   “后来我还看《暗物质与恐龙》,《致命元素》和《十日谈》……”   宫决的表情已经完全垮下来了。   “你是想告诉我,书有高低之分?”   “有些书读来是无益的……”   “对我来说是有益的不就行了?”宫决烦躁出声。   “你还太年轻,你怎么知道什么对你是有益的,什么对你是无益的?如果让广大青少年自己选择要阅读的书籍,他们会更倾向于选择游戏攻略和花花公子。你觉得这合适吗?”   宫决选择了闭嘴。   这会儿他觉得像程冽那样父母双亡也挺他妈好的!   这晚宫决和自己的父亲聊得并不愉快,第二天一早,他没去上课,干脆去了江惜的学校外面等她。   他甚至也没给江惜发消息。   只是不带一个人的,站在那里,享受片刻的孤独。   他当然不知道,实际上这会儿保镖也还远远地跟着,并且把这一幕拍给了宫父。   “我知道了。”宫父回了四个字。   保镖问:“要把宫少送到学校去吗?”   “他那个脾气……弄不好你们要打起来。不用管,他自己会呆不住的。”   保镖应声挂断了电话。   但是直到他们都抽上第七根烟了,宫决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宫决难得这么有耐心。   他站在那里,头一次知道太阳是怎么变化的。   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江惜大约是在上午十点半,隐隐约约听说了校门口来了个大帅哥。   “巨有钱!就那天坐宾利来的那个。”   “人是贵族中学的。”   “和隔壁班新转来那个江惜,之前是一个学校的。”   “喔喔喔!我知道,我那天看见了,他下车直奔江惜去。后面还有程冽也来了,程冽你们知道吧?去年奥赛冠军。”   “隔壁班卫怡他们还一起吃饭了。”   “卧槽!羡慕了。”   江惜打从议论的人群身边经过,也就知道了守在校门口的是谁了。   下午三点半。   江惜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走出了学校大门。   那都不叫逃课。   “江惜?”宫决的余光瞥见她的那一刻,几乎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支昂贵的手表。   没错。   还没到放学的时间!   她却来见我了!   宫决没绷住,正要露出笑容。   江惜在他面前站定:“我们教导主任找到了我,让我来告诉你,不要再站在学校门口了,会导致部分学生无心上课,影响不好。”   宫决:“……”   “你就只和我说这个?”宫决眼底的怨气几乎遮也遮不住。   江惜:?   所以还应该说什么?   江惜看了看他,说:“你很奇怪。”   宫决心头一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你今天身上萦绕的气很奇怪。”江惜却说。   宫决一愣:“……气?这你也能看出来?”   “嗯。”江惜疑惑地看了看他,“你希望我安慰你吗?”   宫决:“……”还真被看出来了啊。   他扯了下嘴角,多少有点难为情。   男子汉大丈夫……   但如果江惜安慰他的话,会怎么安慰?   宫决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   江惜就替他做出了个决定。   她低头飞快地发了消息出去。   “好了。”江惜抬起头说。   宫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把程冽叫过来了吧?”   江惜摇头:“没有。程冽没空。”   宫决嘴角一抽。   他还得感谢程冽没空是吧?   没一会儿,又一辆豪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詹太太从上面走下来,见了江惜就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江惜说:“你去安慰安慰他。”   詹太太这才看见了宫决。   她吓了一跳。   宫决:“……”这是给他临时找了个妈?   江惜很认真:“我很喜欢詹太太,你也会喜欢她的。”   这话说得詹太太脸一红。   “我先走了。”江惜牵完线就走。   保镖在远处都懵了。   这、这他妈的叫个怎么回事儿啊?都没法往上报!   一下午结束,宫决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又从詹太太口中多了解了江惜一点。   但当他问起那几个神秘男人的时候,詹太太的口吻瞬间就变得讳莫如深了。   江惜身上的谜团……究竟有多大?   宫决不知道。   宫父接到电话,说宫决和詹总的太太在咖啡厅泡了一下午。   “詹总?哪个詹总?”   “就詹氏集团那个。”   “……”   宫父忧心忡忡的方向瞬间就变了,以至于第二天在一个会上见到了詹总,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弄得詹总都不自信了,回去还和詹太太诉苦。   “宫先生你知道吧?最近有个会,我连着见了他三天。这三天里,宫先生都总是偷偷地看我……”   “每当我朝他看过去,他就又移开了目光。”   “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   詹总难以启齿。   詹太太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宫大少心情不好呢,估计就是发现这个了,不能接受。”   谁也不知道,那就是江惜一通电话搞出来的乌龙。   懒散的日子总是快乐而短暂的。   一转眼,程冽已经做了十几个任务了。   江惜因为做任务太过消极,被管理员从群里踢掉了。   那个久久没有再出现的系统,终于绷不住在江惜的脑子里发出了笑声。   做梦去吧你们!   我这个级别正儿八经的系统让她做任务,她都不做呢!   你们算什么东西?   还能让人家按你们说的做啊?   江惜敏锐地捕捉到了系统的声音:“你为什么消失了?”   “不说话?”   “你害怕我吗?”   系统还是一言不发,将装死贯彻到底。   江惜有些失望。   多无聊啊。   抓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江惜这才收起声音,低头看了看屏幕。   屏幕上是程冽发来的截图。   这是群里发布的最新消息。   【今夜任务: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那个人喜欢你吗?   他/她凭什么不喜欢你?你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付出,向他/她靠近。   趁着夜色,找到他/她,不管他/她愿不愿意,带走他/她,单独度过一天的时光。   这一天,你一定想了很久了吧?   不要再仅仅只是在脑海中进行了,去实践它!不要做懦夫,要做勇士!】   这条消息是发在三人小群里的。   没一会儿宫决也看见了。   宫决:【……】   宫决:【写了这么多,不就是绑架?只不过是假借爱的名义,披上了一层感动自我的漂亮外衣。】   程冽:【新任务已经一脚踏入违法的线了。】   宫决:【会有多少人做这个任务?】   程冽:【现在群里还剩1339个人。】   宫决:【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可能去做这个任务?】   脱离了原本的世界,打开另一扇门,宫决才感觉到无比的震撼。   这会儿宫大少爷头皮都有点发麻。   他直接发起了语音电话,上去就说:“这得联合警方吧……”   程冽:“警力不一定充足。”   数量太多了,而且还很可能选择在同一天犯案。   这个国家的人口还是太庞大了。   十个人里有一个意志不坚定,容易被忽悠。那么放大到这个人口基数下,也是相当可怖的!   所以说但凡是带洗脑性质的东西,都会遭到严厉的打击。   因为它们带来的连锁反应非常可怕。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至少……可以先举报掉这个群。”程冽紧跟着又说。   “但你们是要钓到幕后的人?举报很可能会导致打草惊蛇。”宫决提出了异议。   程冽:“那就换一种方法钓。”   “江惜。”他突然叫了江惜的名字。   “嗯?”   “我们得找个地方见面。”   宫决马上坚决地插了进来:“找个什么样的地方?”   程冽想了下:“24小时快餐店吧。”   他犹豫片刻,还添了一句:“穿上校服。”   江惜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了。然后一个翻身下床。   一脚踩着了个滑溜溜、硬呼呼的东西,差点摔一跤。   她低头一看。   是柔兆张牙舞爪的触-手。   江惜不由往床底看了看。   阏逢的鳞片、屠维的羽毛,各散落了几片。像是已经悄无声息地互相撕吧过了。   这里挤满了。   江惜脑袋上不由冒出一个问号。   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等江惜说话,屠维先发制人开了口:“晚上出门?我听这里的人类说,这样很不安全。那大巫选谁做您的护卫呢?”   几双阴森森且泛着亮光的眼睛,一致地盯住了江惜。 第70章 拯救众生   ◎(20+21更)手机成精啦?◎   江惜到快餐店的时候, 程冽和宫决都到了。   程冽正在对宫决说话:“你可以不用来。”   宫决眉尾一扬:“大晚上,我不放心!”   “欢迎光临。”这是快餐店门口设置的自动感应铃。   声音响起的那一霎,立即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江惜本来要走向他们的方向, 但扭头看到一旁的柜台。   柜台后面摆着餐柜。   餐柜里有炸得酥脆金黄的鸡翅、鸡腿、薯条……   江惜顿时扭头到了柜台前, 先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这个, 这个,这个……都要一份。”   程冽和宫决在后头顿时哭笑不得。   等点完餐, 江惜才心满意足地来到了桌旁,然后挨着程冽坐了下来。   宫决脸一黑, 马上试图游说:“坐我这边,我这里背后没有客人,位置宽敞。”   江惜纳闷地看了看他,然后对程冽说:“你去坐他旁边吧。”   程冽:?   宫决:?   江惜看着宫决:“反正你希望有人坐你身边。”   宫决:“……”   程冽嘴角勾了勾,还真应了声“好”,然后坐到宫决身边去了。   宫决:“……”想杀人。   快餐的出餐效率很高。   没一会儿柜台就提示可以取餐了。   程冽坐在外头, 自然而然地去端餐盘。   宫决不甘落后, 反正也捞了一根吸管和几包番茄酱在手里。   食物在江惜面前一一排开,香气钻入她的鼻间,她微眯起眼, 拿起一个汉堡,先咬了一口。   程冽就是在这时候抓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宫决立马不爽:“你干什么?你他妈偷拍是吧……”   不过话出口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了。   “你要用到群里?”宫决问。   程冽点头,问江惜:“介意吗?”   江惜摇头。   她不介意自己的照片满天下传播。要是他们会对着她的照片跪拜,那就更不错了。   程冽将照片发到群里。   嘈杂的群一下安静了。   照片里的少女, 举着一个汉堡。   昏暗的光模糊了她的五官。   但就算是这样, 也能一眼辨认出她是个美人。   短暂的安静过后, 群里的消息直接炸开了。   【有点紧张, 大家一起开直播,互相打气?】   程冽发出了消息。   其他人毫不怀疑,跟着发出了照片。   有些很明显是跟踪视角。   程冽迅速把照片汇总,传给江惜。   “去找他们。”程冽飞快地说。   宫决挑眉:“这倒也是个办法,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不会。”程冽笃定地说。   “怎么说?”   “愿意去做这个任务的人,性格注定了他们会迫不及待炫耀的。”   宫决意味不明地说:“你很懂人性。”   这句话不像是夸,更像是贬。   宫决随即转声问:“这么多……怎么同时抓获?”他一手抓着手机,就等马上帮忙找人手了。   江惜三两口吃掉了汉堡,轻轻打了个嗝,说:“这个简单。”   然后她起身走到了快餐店的门口,冲外面打了个什么手势。   快餐店的窗户上落下了张牙舞爪的影子。   那影子很快就远去了。   “很快会有人把事情办好的。”江惜歪头说。   南方小山城。   年轻的女白领刚刚结束加班,手里拎着一盒刚从路边摊上买的炒面。   路过711的时候,她犹豫了下,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进去再买点东西。   她站在路边,路灯在她身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谁?”她猛地扭过了头。   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街上还有行人。只不过他们大都行色匆匆赶着回家。   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最后没能找到准确的落脚点。   是错觉吗?   她好像看见了同事。   其实她前两天就有这种感觉了,后来上班还隐晦地问了问那个同事,家住哪里。   对方当场讥笑出声,说,你不会是自恋到以为我在跟踪你吧?   现在的女孩儿真是好自以为是云云。   其他人见状,也马上过来劝:“哎呀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是干嘛啊?”   男人立马指着她愤怒地大喊:“她侮辱我!”   把当时的场面弄得非常尴尬。   搞得她现在回想起那一幕,还有点心理阴影。   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   这会儿纷乱的念头统统被勾了起来。   她吐了口气,心想进去买个雪糕奖励一下自己吧,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   一分钟后,她从711走了出来。   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喀嚓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她转头看过去,还是没看到人。   但她看到了一点光。   一点白光。   以点状发散,扩大成一团。   和昏黄色的路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下反应过来……有人在偷拍她!   她拔腿就往那边追。   有人跟着她!真的有人跟着她!   她没想太多,几乎满脑子都是这次终于抓到证据了吧?看他还怎么说?   洗脱屈辱,证明自己没撒谎的念头,从她脑中盘旋而过。   而这时候游戏群里也有人发了句:【卧槽哥们儿被发现了!】   但因为刷屏太快,这句话很快就被淹没了。   “别跑!”   “吴义豪!真是你!”   她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叫做“吴义豪”的男人,驻足转身:“哦,这不是何檬吗?你追我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你跟着我干什么?”   “哈,谁跟着你了?好笑。怎么?这条路许你走,不许我走是吗?”   “你把你手机拿出来,上面有你偷拍我的照片……”   “神经病!这叫侵犯他人隐私你不懂?”男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另一只手却是一边悄悄删照片,又一边摸出他网购来的迷魂水。   何檬手里的雪糕都化了。   黏黏糊糊的,弄脏了她的手指。恰如此刻的心情——   恶心。   她想也不想就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男人突地扭过身,猛地朝她扑了上来,嘴里还骂:“装什么比?”   她被撞向了一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倾倒一地,发出“嘭”一声响。   她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碰撞铁皮桶发出的声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   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口鼻。   用劲儿之大,半边脸都被撞麻了……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但对方看见她这个狼狈的样子,不仅没有收手,眼底反而还冒出了兴奋的光。   “装什么啊?我真是服了。经理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他妈就笑。老子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正眼看我了吗?”   “你今天好好看看我这张脸……”   “草,怎么还没昏过去?”   “唔,唔……”她艰难地呼吸着,眼泪漫过脸颊,滑入耳蜗。   她的脑袋被迫抵着垃圾桶,牙齿紧紧咬着,鼻间萦绕的是一股一股浓浓的恶臭。   她真想一拳打到男人那张黑白颠倒的丑恶的脸上去。   她挥舞着双手,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拼命往男人头上挥去。   但没有用。   这里除了垃圾,就只有垃圾。   垃圾对垃圾怎么会有伤害呢?   她的眼眸里渐渐升腾起绝望之色……   她没想太多。   她只知道,对方撕破了脸皮,很可能激-情上头杀人灭口。   “砰——”   一声巨响突然响起。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   她的双眼甚至无法清晰捕捉到那一刹的画面变化。   她茫然地挣扎着爬起来,坐着朝远处望去。   她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趴伏在那里的墙根下,身体微微抽搐,悄无声息,连一声怒骂都没有。   她终于勉强捋清楚了思绪——   他好像飞了出去。   被什么东西撞飞,不,打飞了出去。   就像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一辆车,猝不及防地将他撞飞了好几米远,最后被墙拦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扭过目光。   却见一双手伸过来,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把她靠墙放好。   她的双眼花了花,终于借着路灯的光,隐约看见了他的样子。   那是个长着翅膀的英俊男人,仿佛和阴影自然而然地融为了一体。   等等……长翅膀???   “解决掉一个了……您放心,我很快的。”   她听见他在和什么人说话。   哦,他是在打电话……   宽厚的手掌抓着手机,有点像是巨人拿着一块小纸板,显得有些滑稽。   她都还没细细思考男人的身份,男人突地张开翅膀。   那翅膀撑开来,竟然有七八米宽,瞬间将整个巷道上空覆盖住了。   然后他凌空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前后可能半分钟都不到。   她呆呆坐在那里。   “小姐姐,你没事吧?”不远处便利店的女店员听见巨响,循声走了过来,刚好看见她。   “没……没事。”   这里很快就被附近好事的居民包围了。   大妈们去打了水,拿了毛巾给她擦脸。   “哎哟肯定吓坏了。”   “这流氓也太猖狂了。”   “是谁见义勇为的啊?”   “一个……鸟人?”   “哈?”   何檬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她恍惚地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监控:“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说话间,警察也来了。   “怎么才来两个人啊?”   “哎哟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刚才这小姑娘差点被人掳走了。好恐怖的!”   警察连连点头:“好哎,您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好好处理的。”   “对,来俩人是因为我们这会儿缺人手,忙不过来了。”   “今晚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大妈好奇地问。   对方一笑:“其实每天事儿都挺多的。”   只不过今天额外的多。   但出乎意料的都十分高效!到一个现场,就直接接收一个犯罪分子。   犯罪分子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连追捕的过程都省了。   地图上的另一个城市。   十八岁的男孩儿坐在木头凳子上,手里抓着菜刀。   对面的男人正在怒骂他。   他置若罔闻,放下菜刀,转而又拿起了水果刀。   他掂了掂,说:“我只知道哪个切猪肉快,不知道哪个切人肉快。”   男人吓得脸色大变,嘴上骂得更凶了。   “我是你老子!你疯了吗?”   “你个杂种,老子当初就不该生下你。难怪你没人要……”   “你有本事去找你妈啊,先去杀她,是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男孩儿点点头:“对,是我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所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先杀你。”   男人没想到男孩儿还有这逻辑,一听差点气疯,顿时嘴上骂得更脏了。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那个人喜欢你吗?   这句话又从男孩儿大脑里盘旋而过。   他哪有喜欢过什么人。   他不配喜欢人。   但子女来到人间,对父母的爱却几乎是天生的。   他的童年……一直都在得不到父母的爱上痛苦打转。   做个勇士……   做个勇敢的人!   “还是这个吧。”男孩儿盯着水果刀喃喃自语,“这样你死得慢一点,你要看着奶奶的照片,慢慢死。”   男人再绷不住,吓得尿了□□,这下开始胡乱喊叫了。   什么救命。   杀人了。   儿子要杀老子了云云。   “你别叫了,这样很扰民。楼上有个冯叔叔,他很讨厌我们。奶奶年纪大了,耳朵背,有一回电视声音开大了,他都下来骂我们。骂奶奶是个快入土的老东西,骂我是个小杂种。”   男孩儿平静地叙述着。   “你疯了,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是不是精神病啊你?”   男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尖,喉中发出了扭曲的尖叫……   “嘭”。   窗户突然碎裂。   一个颀长的身影悄然钻了进来。   “谁?”男孩儿扭头,眼底这才透出一丝凶悍。   “救命,救命……”男人抓住机会赶紧喊,但等喊完,他又觉得不对。   “这里……这里是18楼,你……你是怎么从窗外进来的?”男人颤声喊。   来人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跟前,一张脸惨白得可怕,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俊美的皮囊看上去不像是真人。   “鬼?你是鬼?”   他径直走到男孩儿面前,想拿走他手里的水果刀。   男孩儿当然不愿意:“我不管你是鬼还是什么,你走吧,这里不关你的事。”   “……关。”来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然后他的身形骤然拔高,头顶都快抵到天花板了。   “啊啊啊!”男人又一次吓尿了。   这时候来人轻而易举地抓起男孩儿,用一旁架子上的跳绳困住了他,并打了个死结。   随即扭过头看着男人,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垂涎之色:“……像你这样的黑透了的东西,吃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吃、吃人?   男人快吓疯了。   来人将脑袋转回去,看着奋力挣扎的男孩儿,语气缓缓地说着他刚背下来的句子:“……青少年是需要共同呵护的。”   男孩儿呆住了,觉得这句话有点可笑,但又忍不住眼眶发酸,有些说不出的震动。   来人慢慢地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只是身上的衣服却变得破破烂烂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兜,抓出一个手机,按了两下。   手机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男孩儿忍不住了:“你……太用力了。”   来人默不作声,晃了晃手机,大概是发现它被自己按坏了,于是又装回了左边的裤兜。   然后从右边摸出了一个……新、新的?   这次他按得小心多了。   他在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往破烂的窗口走去。   “我没有吃人。”   “解决了一个。”   他说着。   窗外骤然拂起一阵大风。   小区里树叶窸窣的声音不绝于耳,风灌进客厅,吹得男孩儿都有些睁不开眼,耳朵里好像都是轰隆隆的风声。   下一刻。   男人从窗口跳了下去,风吹起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俯冲下去的鹰隼。   “喂!”男孩儿大喊一声。   他没有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风停住了。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与此同时。   其他地方也正在上演差不多的一幕。   根据网络定位,该抓的抓。   人手不够的地方,全由几个大魔王顶上。   反正他们不是人,不需要休息,上天入地也足够快。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群里渐渐归于了沉寂。   但因为动作够快,丝毫没留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所以直到这会儿了,还没一个人能通上风报上信儿。   其他游戏群,也差不多通过同样的方式,精准抓取了有哪些人预备作案,然后一一打尽。   “群多达39个。”警方那边联系上了特殊部门,最后由部门直接转达江惜。   “39个?很多吗?”江惜没什么概念。   “很多。”那头的人叹气,“这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虫子的数量,比我们想象中还多。”   “这次我们只打掉了11个,其中5个跟你们的进度相同,刚好也做到这个任务。另外6个,他们的任务同样很令人发指。”   “什么任务?”   “鼓动群友去死。”   “……”   江惜没有很意外。   人自古以来,就不乏穷凶极恶者。   “剩下的我们没有动,还是想尽量钓出背后的人。逼太狠,他们就会完全蛰伏起来了。”   “唔。”   “实在很谢谢你那几位……嗯,保镖。他们很厉害。事情结束了,咱们一起表彰。”说到大魔王,那头的口吻才显得轻松了点儿。   江惜结束了这段通话。   后面还有琐碎的收尾工作,这都是他们的任务了。   就像运动会上一样,江惜只管干大的,干完就走。   江惜放下手机,扭过头。   她左边坐着程冽,右边坐着宫决。   程冽脸上已经有一丝疲态了,而宫决还显得精神奕奕。   宫决拨弄着手机页面,说:“新闻出来了。”   新闻里官方将其定性为全国性的联合执法,起底了多个诈骗、洗脑,乃至危害青少年的组织。   其他人多半也就看个乐呵。   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大部分事对于当今的人们来说都可以总结为四个字——关我屁事。   相比之下。   还是关于“神秘生物”“是不是有东西成精了”的传闻,在网上获得了更高的热度。   有人说:我被一个鸟人给救了。   有人说:我好像被一个海货给救了。   【海货是什么鬼?】   【这算什么,我同学说他见了一个长着鸡爪的怪人】   江惜:?   鸡爪?   应该是龙爪吧。   阏逢看了大概会发疯恨不得当场毁灭世界。   『给你们讲个更离谱的故事,我邻居。保真!』   网友们还在陆续分享自己的经历。   『事情是这样的,隔壁小孩儿差不多八岁那年吧,父母就离婚了。后面一直跟着奶奶住,就上周,奶奶在外面摔了,没人发现,就死了。   然后他给他爸打电话,他爸说在外地都不回来奔丧。他给他妈打电话,他妈说关她什么事。   为这事小孩儿好几天没去上学呢,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管他。就他老师来了一趟劝他。   我们还给小孩儿送了点吃的,也跟他说反正快毕业了,以后就是个大人了,自己单过吧……   谁知道哦,就昨晚,昨晚我们听见他房子里老是咚咚的响,像砸门声,还有人骂架,骂得特别难听。   后来突然一阵妖风,很多人都知道的吧?   真的突然刮起妖风,把窗户玻璃都吹碎了。还有人说,隐约看见有个影子,从半空飞他家里去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小子厉害着呢,把他爹绑到家里了,他差点把他爹按他奶灵前开刀放血了。   就那个莫名其妙的影子,把他给拦住了。不然哦,这小子这辈子毁了……   事后采访,那小子满口念叨什么手机。也不知道究竟是看见了什么。』   【听起来挺惨啊这故事。】   【哈哈哈咋的手机成精啦?】   江惜看到了这里。   是著雍?   只有著雍至今还在不断损毁手机,并总是不管换多少衣服,也还是一身破破烂烂。   网上站出来现身说法的人渐渐变多了。   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特征。   【好多被神秘生物救下来的人啊,这些神秘生物是专门做好事不留名吗】   【国版蜘蛛侠?】   【明明是国版奥特曼,别说了,我相信光!】 第71章 旧同学们   ◎(22+23更)骗得很明显吗?◎   一旁的宫决放下手机:“很高效, 是怎么做到的?”   江惜想了下,说:“玄学和科学的结合。”   宫决:?   宫决紧跟着又开了口说:“真有意思。”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脱离了张口闭口游艇、宴会的纸醉金迷,也远离了枯燥数十年如一日的学业。   新世界带来的刺激和满足感, 让人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宫决是真想有点参与感。   这时候程冽褪去了疲惫, 抬头说:“群主单独联系我了。”   “动静还是太大了, 他们要转移阵地了。”程冽将手机递给江惜。   宫决问:“转移去哪里?”   好奇心掩盖了他对程冽的敌视。   “没说。只说要先再做个考核任务,等到考核通过后, 才能确认我是可信的。之后会再通知新的联络方式。”   听着程冽的声音,江惜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考核任务。   【来吧, 向我们证明你的决心,去你所在城市最高的那栋楼。录制一支视频放到网上,告诉所有人你要跳楼。当然不是真的跳,只是测试你的勇气而已。】   “听起来很容易。”江惜出声。   “露脸啊……那对方不就知道程冽长什么样了。”宫决皱眉。   “问题不在这里。”程冽顿了下,说:“我怀疑是个陷阱。”   宫决挑眉。   江惜想了下,也觉得不妥。   “得让其他还埋伏在群里的人知道。”   那些都是警方安排的。   特殊部门那边接到江惜的电话之后, 很快就搞了个三方连线。   “你们很警觉啊, 这事儿还真是稍微不够细心就容易踩坑里,让他们反把咱们卧底的人给揪出来。”那头的人无奈地说。   特殊部门的人感叹道:“咱们随时互相通气,这样信息传递也够及时。”   “这背后的人是真他妈损招儿层出不穷!前几年还是清扫不够彻底, 这次一定得给连根拔起了!”   “行,咱们联合执法,怎么着也得把这帮人给干到再也不敢来咱们华国!”   一通电话会议,说得大家都来劲儿了。   只有江惜显得格外沉默。   特殊部门的连忙问:“江小姐有什么建议吗?”   江惜:“没有。”   那头的人禁不住感叹:“江小姐年纪我记得还不大吧?之前运动会上比赛我也看了。真是很厉害啊,这么大点儿就能办这么多事了, 还特别沉稳……”   “对, 我女儿也差不多大。也不知道现在小孩儿怎么回事, 哈哈, 也不像咱们那时候,十七八岁了,还整天搁那儿玛卡巴卡。”   “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你们知道你们这行为搁电影里叫什么吗?”   “叫啥?”   “那叫立flag。做任务前,没事儿别提自己家里人。”   “你妈的,不说点好话……”   不同地区的警察,忍不住在电话会议里都笑了起来。   他们对下面要做的事,半点也不觉得繁杂痛苦。   哪怕见识了种种神奇的场面,隐约知道对手可能也拥有某种可怕的力量,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的犹疑不前。   江惜静静地听着。   她喜欢听别人这样聊天。   明明声音嘈杂。   但她觉得很安静。像是世间的一切都无声而温柔流淌过的那种安静。   这些游戏群背后的人,也在严密关注着网络上的动静。   他们当然也会开会。   而且恰恰好,用的也是网络电话会议。   这样更不容易被一网打尽。   他们打开了视频模式,无数张脸瞬间出现在了视频窗口。   这些脸是一致的。   因为他们都戴着头罩,头罩上印着群头像。   数张一模一样的脸挤在窗口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但与会人员已经习惯了。   有人先开了口:“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们的流程应该是没问题的,先从低级任务开始筛选。能留到现在的,的确都是服从性相当高的人了。”   “就是一帮怂货!平时口号喊得再响,真要他们去做的时候,又害怕得去找警察叔叔了。”   “他们祖先身上的英勇无畏,早从这些华国人身上消失了。”   “嘿,你不能这样说话。”   “抱歉,忘记了,你也是华国人。但你这样的,在你们的影视作品里,不是叫做二鬼子吗?我说他们懦弱无能,你不必对号入座。”   “如果你这个态度的话,我没办法再帮你们……”   “好了,好了。都是伙伴。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们,套放下去了吗?”   “放了。”   “怎么样?”   “没有人来做考核任务。”   “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他们懦弱无能,这就被吓住了。”   “他们不愿意再冒险能够理解,但如果群内有卧底的话,那些卧底为什么不立刻站出来?就不怕跟丢了我们?”   “看来他们中间有聪明人。”   “那现在怎么办?放弃这些人?重新发展新的对象?”   “那太耗费时间了,我们的先生等不了那么久了。运动会上的视频你们没看吗?”   “看了。”   “那个女孩儿,还有她身边的人,对我们都是威胁。如果我们无法尽快部署完全,也许就是她带着人入侵我们的国度了。”   “没错,我们需要尽快准备好反制的手段……”   “等,再等几天,会有人来做考核任务的。到时候再从他们每次做任务的反馈中,进行筛选。”有人一锤定音。   “筛选什么样的人,我们应该都很清楚了吧?”有人问。   “邪恶的,极端的,无惧死亡的。”   “无知的,愚蠢的,薄有资产的。”   “虚荣的,自以为是的,还有自己或家人担任重要职位的……”   “嗯,那就接着去做吧。”   他们结束了会议。   ……   眼前的紧急事件就这样处理完毕了。   第二天,江惜当然还是要照常去学校的。   卫怡都吓傻了,拉着江惜就说:“还好我们没再玩儿下去……”   她刚看了新闻,也知道了所谓的游戏群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个……程冽没什么事吧?”卫怡问。   江惜摇头。   “他是不是给警方提供了特别大的帮助啊?”卫怡又问。   “唔。”   卫怡并不在乎江惜的简明扼要,她一张苦瓜脸上瞬间涌现了笑容,说:“那四舍五入,我也算是做了一点贡献对吧?”   江惜点头。   “那群就算没白加了。”卫怡说着,瞬间就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忘记和江惜说:“别忘了周末去摘樱桃!”   江惜点了下头,说:“再多约几个人。”   “啊?还约谁?”卫怡反应过来,“哦,你是不是还想约程冽他们啊?没关系,你带上就好了。”   “不是。”   “那是什么人啊?”卫怡顿时万分好奇。   “她,于雪岚。”   卫怡大为吃惊:“啊?她啊?她这个人很无聊的……而且好学生不跟我们玩儿的。”   “我也无聊。”江惜客观地陈述着事实。   卫怡皱起脸:“不一样……哎呀,反正就是不一样。”   看卫怡不同意,江惜也就没说话了。   反倒是卫怡后面上课思绪都有点飘忽。   她不想江惜生气。   “还想叫谁一起?”等下了课,卫怡又主动问起江惜。   江惜随手选了几个。   卫怡记下来说:“那我试试啊,不一定都会来。哎……江惜你是不是希望我们能交更多的朋友啊?”   江惜:“啊?”   卫怡却侃侃而谈:“很多少年漫里都这么画啊,新来的转学生,改变了班级里对立的氛围,让好学生和坏学生都团结到了一起,老师也不会再鄙视坏学生……”   江惜:“啊?”   卫怡看了看她呆呆的表情,无奈地吐了口气:“好吧,看起来你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江惜歪了歪头。   如果卫怡去贵族学校里走一趟的话,就会发现江惜这个人更擅长使得班级和班级对立起来。   卫怡很快就敲定了周日去摘樱桃的事。   居然没一个人拒绝她的提议。   周日。   大家收拾了东西往学校门口走去,但还没走近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是奔驰梅德赛斯哦?”   “那是劳斯莱斯吧。”   “都是豪车,好多。”   “我们学校有什么活动吗?不对啊,就算有活动也不该在今天……”   大家热情而又茫然地议论着。   在繁重的学业之余聊点八卦,大概是大家唯一的慰藉了。   江惜走到门口,定住了脚步。   嗯,有点眼熟……   “怎么了?不会车上又是你认识的吧?”卫怡伸长了脖子。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车门就开了。   最先走下来的是艾曼丹。   “江惜!”艾曼丹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了江惜,“有没有想我?”   其他人也跟着下了车:“班长动作好快。”   “江惜,听说最近宫决总来找你?”   还真的全都是江惜认识的啊!卫怡愣了下,然后回过神,心说岂止宫决啊!那个程冽也总来啊!   “我们早就说着来找你了,但又怕你不高兴……”艾曼丹窥了窥江惜的脸色说。   说实话,艾曼丹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江家突然就出事了,还影响那么大。   江惜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弄不清楚。   “江惜,这儿是不是特别无聊啊?”   “你能习惯吗?”   “你还能回去吗?”   其他人也先后开了口。   “哇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们又组织活动。冠军让别的班给拿走了。”   已经尝到了当冠军的滋味儿,现在再让别人夺走,那种感觉可就难受了。   “别杵这里了,傻不傻啊,净给人挡道了。”   “哦对,江惜,走,先上车。”   江惜轻轻推开了艾曼丹的手,皱起眉,说:“我有事。”   卫怡等人见了这么一帮气势外放、珠光宝气的富二代,本来多少还有点儿自惭形秽。   这会儿听江惜一说,顿时就生出了无穷的底气。   “对啊对啊,江惜要和我们去摘樱桃。”   摘樱桃?   就这么个事儿啊?   “那肯定是跟我们聚会更重要啊,对吧江惜?”   “是啊,樱桃什么时候不能摘?”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瞬间就变得不对劲了。   卫怡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常识啊?谁跟你说什么时候都能摘了?再过俩周就该下市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还可以坐飞机去智利摘车厘子啊。”   “江惜,你要去智利吗?”卫怡耷拉下眼尾,楚楚可怜地看着江惜。   “江惜,你要去摘樱桃吗?”艾曼丹也连忙问。   “江惜,我们下午还可以出海去玩儿。”   “你想骑马也行……”   “江惜……”   “江惜……”   江惜耳朵都快炸了。   这边的动静更是让从校门口出入的人们,频频侧目。   “我要摘樱桃。”江惜轻轻发出声音。   艾曼丹的表情顿时垮了:“你来了新学校,就不要我了?”   “江惜……”其他人也跟着出声。   今天是面子之争,谁都不能后退。   江惜飞快地打断道:“你们也去。”   “什么?”艾曼丹一愣。   “挺热闹啊。”宫决的声音响起。   他这声音,大家再熟悉不过了。   艾曼丹等人只觉得后背一凉,然后纷纷转头打了招呼:“宫少啊。”   没等大家寒暄完呢,江惜张嘴就问他:“摘樱桃,去吗?”   宫决回答得非常之快:“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走吧,都一块儿。”   冯万千:“那个……就是有个事儿啊……我不知道我家容不容得下啊?”   冯万千哭丧着脸。   他都没明白过味儿来呢,怎么就几句话的功夫就变这样了。   不过冯万千这样一说,艾曼丹他们反而打定主意非要去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他们问了冯万千家住哪儿。   然后艾曼丹一招呼:“走走,上车。”   冯万千他们对视一眼:“江惜要是跟他们上了车,他们会不会把江惜拉着就跑?”   艾曼丹:“……”“你们也一块儿上车不就行了。”   “别了吧。”   “不太好。”   “就是。”   “有什么不好的?车不就是让人坐的。”艾曼丹催促道。   毕竟都还是学生,还没有修炼出成年人那样的弯弯绕。   那说上那就上呗。   有钱人怎么啦?   誓死留住我方江惜!   大家呼啦啦地上了车。   于雪岚在后面犹豫地皱了下眉,也还是跟着上了车。   宫决站在那里环顾一圈儿。   艾曼丹不由小声问:“宫少看什么呢?”   宫决摇头,心情愉悦。江惜没叫程冽?   等车开到了冯家,宫决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程冽更早抵达了冯家。   车还没开近,就远远地看见了他的身影。   车上,卫怡喃喃道:“他站在树下,简直像是要和树融为一体了。”   江惜看着那道身影,也出了下神,然后低低应了声:“唔。”   冯家都在四环外了。   靠近高速路,独一栋的宅基地。   房子后面就是自己的果园,再远一点是自家的田。   冯万千平时上学都是借住城里姨妈家,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碰上假期,冯家就会做做收费采摘的生意。   但他们家这个地理位置不是特别好,周围除了一条高速路,没有别的配套设施,也就很少有人来玩儿。   等大家下了车,冯万千回头看一眼跟来的人们……   真够多的。   不会摘一天就给他家摘没了吧?   当时约江惜,也没说要收钱……现在少年人的面子作祟,也张不开那个口。   冯万千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呢。   那头他爸爸和他奶奶走了出来。   他爸一早知道他要带同学回家的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先到的这个是你同学吧?说什么都不肯先进屋。哎,你先带你同学去园子里……”   逛逛?   后面两个字卡他爸喉咙里了。   “乖乖,这都你同学啊?”他奶奶走在后头都傻了眼。   这一顿得吃多少饭啊?   饭没煮够啊!   冯爸爸有见识点,一眼就认出这是两拨完全不同的人。   他张了张嘴:“这……”   “这是我们新同学江惜。”冯万千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先从江惜介绍了起来。   然后再转向其他人说:“这是我们新同学的同学。”   这一下把冯爸爸都给绕糊涂了。   艾曼丹不愧是班长,还是很有组织能力的。   她立马招呼着:“钱先统一放我这儿。”“哦对了,江惜,他们家摘樱桃多少钱啊?”   江惜:?   这是她的知识盲区。   “不知道。”她说。   冯万千没想到这帮富二代这么上道,顿时也不发愁了,精神一振,正要开口。   有人扫了他们家的收款码。   提示音响起,清脆动听:“微信到账,十一万四千四百元。”   冯万千:?   冯爸爸:??   冯奶奶:???   冯奶奶觉得自己耳朵近来是越发不好使了。都听出十一万来了。   “看我干什么?上次我们在深市那个乐园玩儿是这个价格吧?走VIP通道还一人加了一万呢。对了,明天你们记得把钱给我啊,咱各算各的。”   “我靠,方骁君,可把你给抠的!”   艾曼丹平静地听着他们的声音,走到冯奶奶面前,让她给拿十三个盆。   “不对,十四个。”艾曼丹心说差点把程冽给算漏了。   冯奶奶迷迷糊糊地应着声,转身回去拿盆。   冯万千等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   冯万千扭头看了看江惜:“他们……上次是去哪里玩儿啊?一个人花一万多。”   江惜:“不知道。”   “这也太多了,我们家没这么贵……”   “多吗?”   冯万千:“……”得,这也是个对钱没概念的主儿。   他们中间就没一个继承到他们爸妈的精明吗?   不过采摘樱桃的活动总算是组织起来了。   这头程冽走到付款码边去,也付了自己的。   艾曼丹他们也没觉得奇怪。   程冽和他们的家世比起来那是“穷鬼”。   但实际上程冽每年的奖金拿到手软……   普通的成年人还真没他赚得多。   而且程冽因为成绩过于优异,在学校也是各项费用全免,几乎就没花钱的地方。   大家很快各自领上了自己的盆儿,由冯万千带着进了果园。   卫怡悄悄问:“他们都给钱了,我们不给会不会不好啊?”   “咱们什么关系?他们什么关系?”冯万千大手一挥。   这边在小声交谈。   那边程冽也走到了江惜身边。   宫决见状,马上堵上了江惜的另一边。   气得艾曼丹鼻子都歪了。   那这哪儿还有她的落脚点啊?   不过这头程冽张嘴说的却是正事:“群管理主动联系我了,问我是不是觉得考核任务太难,要不要换一个。”   宫决插声:“又是钓鱼?”   程冽没回答。   直到江惜先摘了一颗樱桃,说:“他们记住你了,为什么?”   程冽答:“每次的任务我都做得太快太稳了,并且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更换任务。”   程冽顿了下,说:“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认为我这样的性格很适合被他们采用,一种是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宫决又插声:“骑虎难下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程冽把选择权交给了江惜。   江惜不是很擅长处理这样的事。但大巫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歪了下头,说:“还是不理他。”   程冽点头。   宫决再度插声:“你们没想过引入第二个人吗?”   “你们在聊什么?可以插-入第四个人吗?”艾曼丹凑了上来。   宫决回头:“不可以。”   艾曼丹:“……”   江惜把自己刚摘下来的三颗樱桃,分给了艾曼丹:“你吃。”   艾曼丹高兴地点点头,抓着三颗樱桃就洗去了。   冯万千蹲在远处悄悄地看着,扭头对卫怡说:“江惜这是……”   “是什么?”   “天生的会把一碗水端平啊。”   “?”   这头江惜接着对程冽说:“看见她了吗?”“穿红色衣服的。”   程冽:“看见了。”   “她说她曾经对着六芒星许愿,心愿达成了。”   程冽目光微动:“你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惜摇头:“她身上没有一点异样。”   这时候于雪岚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   她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随后她走到了江惜他们这里来。   于雪岚问:“你让卫怡请我来,是不是想问我关于五芒星徽章的事?”   江惜坦坦荡荡一点头。   “我听说你家里本来很有钱,现在破产了?你是不是……也想许愿?”   江惜点头。   谁知道于雪岚面色一冷,不快地说:“你骗我!”   江惜无辜地看着她。   骗得很明显吗?   于雪岚看了看一旁的宫决:“我知道他……他家里很厉害。”   “还有他们……”于雪岚说着看向了艾曼丹那帮人,“他们都是你的老同学,他们都很有钱,并且依旧很关心你。你根本不会缺钱。只有卫怡他们那样的笨蛋,才会觉得你来到新学校很苦。”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于雪岚冷声逼问道。 第72章 游戏升级   ◎(24+25更)哪来那么大本事?◎   为了什么而许愿呢?   江惜想了一下……没想出来。   但大巫又实在不想直接把于雪岚抓起来逼问。   那样不太好……   程冽突然出声:“为了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于雪岚一愣。   “你们不知道她是被江家收养的吗?”程冽反问。   “听说过一点……”   这时候江惜也想到了个借口, 她自己慢吞吞地补了一句:“为了活过十八岁。”   她说得很认真。   程冽马上帮她排列组合了一下:“她想坚持活到十八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一面。”   这下于雪岚彻彻底底地愣住了,好一回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也……得什么绝症了吗?”   江惜点头。   诅咒也算绝症吧?   于雪岚有些被触动了。   毕竟她的母亲也是得了绝症……她和自己母亲的感情很深厚, 也就能理解江惜执着于想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于雪岚问:“你刚才怎么不说?”   江惜抿了下唇。   嗯让我想想借口……   于雪岚黯然地垂下眼:“算了, 不用说了。我理解你。”   她母亲生病后, 她也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我可以告诉你祭拜的仪式。”于雪岚说。   宫决见缝插针:“我也想许愿。”   于雪岚:“……”“你需要许愿吗?难道不是你想要什么,自然而然就能达成吗?”   “谁说的?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宫决顿了下, 说:“自由。”   于雪岚难以感同身受,将目光转向了程冽:“你不会也想许愿吧?”   程冽:“不想。就算是痛苦, 也应该清醒地承受。”   于雪岚:“……”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江惜把话题拉回来:“就在这里教我?”   于雪岚:“这里?当然不行。改天去我家吧。”   他们很快约好了新的时间,于雪岚脸上这才透出一点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然后她又独自走到了一边去。   显得不太合群。   宫决突然问:“你真的得病了?”   他总觉得刚才江惜那一刻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话。   江惜:“嗯。”   宫决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什么病?”   “到十八岁就会死的病。”江惜回头看他,像看傻子一样。   她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宫决:“……”   这话一听就很扯淡。   哪有这种病?   “如果是其它的病,我可以帮你找医生。”宫决还是说了这句话。   他怕万一江惜真的有什么病在身,只是不好和别人仔细说而已。   江惜一本正经:“无药可医。”   这下宫决是真闹不明白, 她究竟是真的有病还是假的有病了。   “有时候死亡也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程冽的声音低低响起。   江惜:“嗯。”   死亡不过是长眠地下……   宫决听得有点烦躁。   “但你能做的事有太多, 你还是活着更好。”程冽对江惜说。   “也对……”她死掉的话,屠维他们就没人能管了。   除非大家都一块儿去死。   “你还是活久一点吧。”程冽对她淡淡地笑了下。   艾曼丹他们没什么耐性,才摘了半小时就不想摘了, 吵着要坐下来休息。   冯爸爸专门开车去城里又新买了很多吃的喝的。   大家从园子走出去,进了冯家,坐下来等食物端上来。   冯家还真差点装不下这么些人。   还好临时又去买了些椅子板凳,凑一凑大家也能坐下了。   程冽坐下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他摸出来看了一眼。   “是奥斯本在找你吗?”江惜对程冽的外国哥哥印象很深。   “不是。”少年的脸上带着一点无奈, “我被踢出群了。”   江惜:?   程冽给她看。   群管理甚至把他拉黑了。   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看来是第二种。他们怀疑我。”程冽说。   其实背后的人说不上有多怀疑他。   只是在整合资料讯息的时候, 有人觉得程冽做事有点太聪明, 太果断了。   “这样的性格不好操控, 容易反噬我们自己。剃掉吧。”   和程冽直接对接的群管理心里万般不舍。   那个群管理总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出来! 这个人很能干,应该会创造很大的价值……   但很可惜,上级发了话,他也只有照办。   “很谨慎。”这头的江惜低声说。   对付这样的人类比较麻烦。   还不如去驯服不太有脑子的大魔王来得容易……   “手机给我。”宫决伸出手,“我有办法。”   怕他们不信,宫决还准备强调一下“真的”。   那边江惜已经抽走了程冽的手机,递给了他。   程冽:“……”   他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什么。   宫决一下眉眼飞扬起来。   他打开消息记录,重新添加群管理,反复添加。   每次好友申请的留言都不同,但一句比一句语气强烈。   【为什么删我?】   【你敢删我?】   【垃圾玩意儿!】   反正没一句中听的。   背后的群管理看见消息的时候,鼻子都快气歪了。   “亏我之前还觉得这人大有可为,现在看看……”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群管理示意他看自己的电脑屏幕:“这人还敢跑来质问我!老子要把他的号码发给其他人,让他们都躲着点……”   “等等。”   “怎么?”   “你知道一个人说的话,能透出很多信息吗?”   “……你直说吧。”   “出身优越的人,骨子里的劲儿是改不掉的。就比如这个人。”   群管理皱起了眉。   “遇事有的人会问凭什么,有的人会问为什么。前者是不甘的呐喊,后者是理直气壮的责问。很完美地还原了他们各自不同的处境。”   “那他之前……装得可真够好的。”   “出身优越的人,不撕破脸的时候,都装得挺好的。我建议你再问问他……没准儿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类人。”   群管理沉默片刻,压下了心头的情绪化。   他通过了好友请求。   宫决晃了晃掌心的手机:“看吧。”   他抿了下唇,语气不屑:“有些人就是贱得慌,骂一骂反而对你服服帖帖。”   群管理很快先发出了消息:【为什么删你吗?你年纪不大吧,做事不太成熟。】   “套话来了。”宫决说。   程冽低声道:“他们对有钱有势的人有特殊的需求。”   那不正好到他表演的时候了吗?   宫大少爷更加来了劲儿。   【你年纪大,在现实里就只配跪下给我擦鞋】   群管理:“……”   “这他妈,这人这么吊,还跑咱们群来玩儿什么游戏?”   “越是出身好的,越追求猎奇嘛。你继续套他话,这要是个大鱼的话,你的奖励还会少吗?”旁边的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群管理脸色黑了黑,但还是被安抚住了。   【小朋友说话不要太嚣张了。】   【是你们太没用了,都差点被人抓着了。】   【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为什么还来玩这个游戏?】   【游戏是好游戏,发布游戏的人是蠢货,有什么问题吗?】   【小子,我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不错。但你的见识还是太短浅了。没有见识过真正厉害的东西,就不要太自以为是地去评判别人。】   【不错???是你的见识太短了。】   “看来还真是个家里有钱的主儿,没准是一方首富什么的。”群管理嗤笑出声。   宫决接着发:【怎么不说话了?】   群管理回:【吹牛的小孩儿太多,每个我都要搭理吗?】   【吹牛?你觉得我在吹牛?太好笑了。】   【那你证明给我看。】   【你当我傻?一旦被你知道我是谁,我在群里做过的事,能被捅出去吗?】   “看来这就是他没做考核任务的原因了,他怕露脸。看起来年纪确实不大……但这么大点的小孩儿,怕什么?很多人认识他吗?”群管理思忖起来。   “说明他的家世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那没什么可聊的。】   群管理以退为进。   【?】   【你们先向我证明,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吧】   “怎么办?对面不受激。”群管理转头问。   “那就给他展示展示。”   “这……”   “小露一手。”   【你在东城对吧?】   【对,怎么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是个黑客都会锁定位置。】   【不,小朋友,你先别急。你明天看看你们当地的新闻,就会知道我们的本事了】   【?】   【城东有个地标建筑叫宏光大厦,普通人上不去的。今晚九点,会有一老一少从上面跳下来。】   宫决面色一肃:“他们怎么能操控这些人?”   跳楼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但指定地点,指定时间,甚至指定了跳楼人的年龄。   这就不可能单凭运气去撞了。   而是他们的的确确有操控人的手段。   江惜将手机拿回来看了一眼。   嗯……这和殷老先生之前说的“蓝鲸”计划也很接近。   同样是引诱人自杀。   原来都是一伙儿的?   【怎么不说话了?吓着你了?所以我说你没见过世面哈哈】   那头还在发消息。   江惜又把手机交给了宫决,但宫决的手指悬空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按下去。   “他们真会杀人?将时间地点说得这么清楚,就不怕我是卧底,直接去抓人?”宫决疑惑。   “他们不怕,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他们和要跳楼的人都没有绝对的关联。”程冽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什么玄学手段?”这玩意儿就是宫决的盲区了。   这不是他短期内多看点书就能弥补起来的。   更何况他书还让他亲爹给没收了,还不许别人给他买。   江惜和程冽对视了一眼:“六芒星。”   宫决有点烦躁:“……什么意思?仔细说说。”   净他俩心有灵犀了。   江惜懒得解释。   还是程冽出声说:“我们推测,经过群内游戏筛选到最后的人,才能接触到祭拜仪式。祭拜的对象是一张六芒星的图片。”   “祭拜之后,会得到一个结果,愿望达成。但这只是方便仪式传播推广下去的附加条件,并不是幕后黑手的最终目的。   “他们的最终目的,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了,是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对宫决更青睐的原因。   “控制无数个普通民众,都比不上控制一个有钱有势的人来得更有用。”   “而控制的手段很简单……   “六芒星图片是载体,或者说是一个魔盒,祭拜的流程是钥匙。钥匙打开它,就会放出来某种东西。这个东西,会进入人的躯体操控他的行为。   “可以把它看作一种蠕虫病毒,下载、打开,电脑就被感染。人也是一样。”   宫决身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群内游戏的筛选行为,是在延迟它被社会注意到的时间,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间传播开。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保证在游戏这一环就切割掉。而不殃及后面环节里的人。   “很阴损。”程冽用三个字简单地评价道。   程冽对宫决说:“告诉他,你会报警。”   宫决挑眉:“嗯?”   “按他说的做。”江惜肯定地道。   宫决虽然不爽,但还是照做了。   “这小子居然说他要报警?”群管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旁边的人一把按住了他:“慌什么?对方这是在试探你。”   “万一是真的……”   “报警又怎么样?除了救下两个疯子,对我们有影响吗?”   “……也是。”   旁边的人暂时接手了群管理的账号。   他飞快打字:【你想报警就报警吧,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这证实了你的确没见过世面。】   【不就是控制两个人吗?很了不起吗?我也可以通过威逼的手段来控制别人。】   【两个人?你以为我们只能控制两个人?】   【就算是百十来个人,也没什么厉害的。国家专打的就是你们这些搞传-销的。】   【把我们和这些人混为一谈,实在是太侮辱我们了。下药、洗脑、威逼利诱,都是最低级的手段。我们的手段,远比你想象中更可怕。】   【……】   【现在该你证明你自己的实力了。】   宫决想了下:【你们也看看明天的新闻,晚上七点,CCTV会直播G20峰会现场。会有一个男人在胸前别一个钻石羽毛胸针。】   那头的人脸色大变:“这是一条大鱼!这人绝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群管理也傻了眼:“他来头这么大?”   “如果笼络了他,我们整个分部都会得到奖励,你懂吗?”   “我懂!”群管理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他们强忍着激动,平静地回复那头:【我们会看的】   然后对话就此结束了。   恰好这时候艾曼丹他们也围了过来:“江惜和我们也说说话啊。”   “对啊。”   因为宫决在,他们也不敢酸得太明显。   只不过他们忍不住暗暗嘀咕,宫大少爷什么时候能这么平和地同程冽坐一起了?   江惜功德无量啊!   江惜问:“说什么?”   “呃……就聊天啊。”这一下还给他们难住了。   “比如说,江惜你想我们吗?”艾曼丹连忙问。   江惜面上涌现了一丝困惑。   “好吧,看起来你根本不想我们。”艾曼丹有点心碎。   “太近了。”江惜说。   如果相隔千里,还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更没有快捷的联络工具,那才会有想念这个东西。   程冽在后面看着他们说话,突然轻轻地笑了下。   这时候冯万千带着扑克牌进来了。   卫怡在后面端着洗干净的樱桃。   大家开始一边打牌一边吃樱桃。   弄得一帮小富二代感叹道:“这么枯燥的生活,也还是挺有趣的。”   卫怡在旁边接梗:“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啊。”   弱智梗一玩儿,大家都笑了。   就这么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多,大家才各自散去。   宫决回家路上去商场买了个钻石羽毛胸针。   进了门,正好宫父也在。   “我听说您明天要去参加峰会。”宫决把胸针递过去,“您明天戴这个吧。”   宫父皱眉。   莫名其妙。   他没有接,而是严肃地审视着自己的儿子:“我听管家说,你有一天一晚上都没回家。”   说的正是围剿群成员的那天晚上。   宫决觉得那天虽然他没什么参与感吧,但后续他参与了……   “做好事去了。”宫决答。   宫父听了只觉得说不出的荒唐:“你做好事?”   宫决一顿。   他以前难道没做过吗?   他仔细一回忆,发现……草,他好像还真没做过。   宫大少爷从来只管自己的心情好坏,哪管别人死活?   “我知道你怎么回事,不用骗我。”宫父冷着脸说,“你争强好胜,本来是好事,可以促进你自己在各方各面的探索欲。但现在……”   “连女孩子也要争了?”   宫决不喜欢他这样说。   “不是争。”   只是……   只是人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向往。   “和你争的那个同学叫程冽对吗?你还和他打过架吧。他家长和我见过面了,人家说,小孩子打架没关系,但真要见了伤,那他可是要拼命的。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宫决皱起眉。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以来有个误区。   他在宫家太过众星捧月了。   所有人都怕得罪他。   他们怕的真的是他吗?   “怎么不说话了?”宫父的脸色柔和了些,但很快又冷硬起来,“还是家里对你的要求太少了,太放纵你了……怕你磕了碰了摔了。这不是旧社会,别人叫你一声‘宫少’,你不要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   宫决越不说话,宫父越觉得生气,甚至开始翻旧账。   “还有之前,你花了一大笔钱去国外放什么烟花?年轻人为了脸面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如果闲着没事,不如去捐助贫困山区的儿童!”   宫家其他人听见声音,连忙出来劝架。   宫决面无表情地听着,思绪早不知道飘远到哪里去了。   “还不说话?认为自己什么错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宫父更生气了。   俩父子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宫决胸针也没送出去。   他只能给江惜打电话。   打出去,响了两声,他又给挂了。   不行,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太丢脸。   但如果因为怕丢脸,而误了正事,江惜没准儿得生气。   宫决还是又拿起了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江惜的声音响起。   宫决吐了口气,低声说:“胸针……我本来是想让我爸戴着去峰会的,但他现在不肯戴。”   早知道提前两天哄哄他爸了。   江惜在那边应声:“我知道了。”   “这事儿……”   “我会解决。”江惜语气平静,就像是说这杯水我喝一样的简单。   她怎么解决?   江惜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宫决抓着手机,心底怎么都有点不得劲儿。   第二天,宫父的秘书来接他。   因为第二天要出席的会议非常重要,所以穿什么衣服,打什么领带,梳什么发型等等……这些都是会提前确认好的。   秘书带来了特别准备好的衣服。   “我去换衣服,小李,你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先去吃点。”宫父温和地说。   秘书却没动,说:“来的路上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嗯?会议有什么变动?”   “不,是上面让我一定要向您传达……说您今天必须佩戴一枚胸针出席。”   “胸针?”宫父觉得奇怪,但那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他说:“嗯,我从自己的收藏里挑一枚吧。”   “那枚胸针得是羽毛形状的,得镶钻。”秘书说。   宫父:“……?”   这不就是宫决给的那枚?   恰好完美符合所有要求。   “戴别的形状不行?”   “不行,这是上面特别强调的。”   秘书其实也纳闷呢。   宫父怔住了。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本事?他还能命令他老子的上级? 第73章 原来是咒   ◎(26更)我和鱿鱼哪个更重要◎   当那枚羽毛钻石胸针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 有人在屏幕后悄然沸腾了。   “居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这人在华国的地位不低啊!”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条鱼比他们想象中更大。   他们的目光渐渐变得炙热起来:“要抓住它!决不能放过。”   “太棒了哈哈,这是谁筛选出来的?这是大功劳。”   “没错, 正好我们刚受了冲击吃了大亏……这叫什么?”   “及时雨。”   “没错, 这可是我们的及时雨!”   消息发过来的时候, 宫决和程冽正陪着江惜坐在快餐店里吃快餐。   “味道不错。”江惜咬了一口薯条。   她最近有点喜欢这样的垃圾食品。   程冽的手机被摆在桌面中央。   当屏幕亮起的时候,三个人都能看见上面的信息。   【看见了, 你是宫豫的儿子?】   那头问。   他们想过了,加群的肯定不会是宫豫本人。   宫豫什么身份?实在没必要来玩这种东西。   但他的儿子不一样, 脾气不太好,正当桀骜不驯的年纪。   宫决拿起程冽的手机,打字:【你们还不算太蠢】   【宫少爷说话何必这么富有攻击性?你既然会和我们聊下去,就是希望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   【让我猜猜,是你的家庭太过优渥了吗?带给了你一些压力和桎梏?】   宫决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暗光,面色也沉了沉。   【怎么不说话了大少爷?】   那头接着发。   江惜放下薯条, 扭过头, 问了一句:“你的家里给你压力和桎梏了?”   她的双眸澄澈,脸上只写着单纯的好奇。   宫决想了又想,还是出声问她:“你觉得我厉害吗?”   江惜:“还行吧。”   ……还、行。   在别人眼里, 宫决可是当了太多年的天之骄子了。   也就在他的父亲面前完全不够看。   但原来在江惜眼里,他也不过如此。   宫决声音低沉:“嗯……对我家里来说,我目前做出来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大巫不解:“那又怎么样呢?”   宫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到某一天就会发觉, 自己自以为的自由, 只不过是他们愿意给你你才能拥有的东西。你不如他们强大, 就缺乏真正的话语权。”   “但你有父母, 而且他们很喜欢你。”江惜平静地说。   宫决这才想起来,她的养父母对她一般般,她的亲生父母也不知在何方……   这样说话,好像是显得他太矫情了。   再转头看程冽。   这人神色漠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哦,他好像还是个孤儿。   这边还在聊家庭关系。   那边已经慌了。   “这大少爷怎么真不说话了?”   “你戳人家痛处了呗。”   “你他妈就不能好好聊?”   “可是,如果一开始不拿起姿态,后面很容易被这大少爷呼来喝去,咱们就失去主导地位了。”   “怕什么?我们有秘密武器。”   “赶快安抚下大少爷,要是大少爷没了,上头会怎么惩罚我们?”   抓在宫决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三次。   【嘿,我说错话了吗】   【如果你的心结是他们,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   【你可以超越大部分人,包括你的父亲】   宫决回过神:【怎么帮?】   【笑】   【用神的力量】   宫决:【你再扯淡的话,我会报警】   【有点耐心。你们最近不是在吵什么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秘生物吗?我告诉你,有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它们都有灵。灵赋予它们化为神的能力。但不是谁都能成神的。】   宫决:【“你们”?这个用词很有意思。看来这个游戏的主持者不是华国人。】   那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大少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   “正常,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肯定是有些见识的。如果太好糊弄,你反而需要警惕他是不是挖了个坑给你。”   发消息的人冷静了点,继续往下打字:【你知道不能成神的东西,最后变成了什么吗?】   宫决:【。。。恶魔?】   【没错,恶魔。世运会的视频你看了吗?外网都传疯了。那个叫江惜的女孩儿是一个巫师,当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超越人类极限,可以一跃从50米看台上跳下来的男人,就是恶魔。】   宫决停顿了下,转头去看江惜。   江惜皱着眉头:“巫师听起来不好听。”   “我叫大巫。”她说。   最开始刚来这个世界,她是不希望任何人发现她身份的。   但现在她的背后站着整个华国,自然无所畏惧。   “大巫?”宫决艰难地从喉中挤出这两个字。   虽然早就从运动会过后,猜到江惜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但还是……很震撼。   “巫,祭祀天地,与鬼神通,祈福禳灾,占卜降魔。上一横顶天,下一横立地,被认为是真正通天达地的人。”程冽缓缓念出了人们对“巫”的定义。   “远不是外国所谓的巫师能比的。”程冽接着说。   江惜看了看他。   嗯,说话好听。   宫决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在东城公园挖掘出来了一个古国遗迹,遗迹里有很多人骨,骨头上刻了一个年轻女性的生平,他们推测说这个女性地位应该很高,受人敬仰……”   江惜轻轻点头:“嗯,写的就是我。”   轻描淡写,却震撼人心。   宫决半晌都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难怪他问“我厉害吗”,她说“还行。他那算什么也不是吧?   “但你是怎么从古国来到……”   “穿越?你们这里的人是这样形容的。”江惜说。   宫决很快冷静下来,然后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之前我有一段时间总是很倒霉……”   江惜摸了摸鼻尖:“是咒。”   “不是你下的吧?”宫决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是。”   宫决:“……”   难怪她当时一直跟着他。   是怕他死了吗?   “我……想知道……为什么下咒?”宫决艰难地挤出声音。   江惜稍作回忆:“因为……”   程冽说:“因为当时你和我在打架,挡住了她的路。”他微微转过头,问江惜:“是这样吗?”   江惜:“嗯,是,但不完全是。”“当时有一家小吃摊快收摊了,你们挡住了我的路,我要赶不上了。”她添了一句。   宫决听完觉得还不如不添。   这么一听,他们连小吃摊都不如。   程冽问:“卖鱿鱼的?”   江惜惊讶回头:“你怎么知道?”   程冽:“……”“你的喜好很长情。”   江惜舔了下唇,别说,又有点想吃了。   宫决:“……”   更正一下。   是他们连鱿鱼都不如。   宫决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被下咒了吗?程冽呢?”   “我也被下了。”程冽平静地说。   宫决气得脸都扭曲了点:“江惜早就告诉你了?”   程冽:“猜的。”   宫决:“……”   也对,程冽更早发现江惜的异样。   江惜也很好奇:“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你在我面前把一个人变成一条狗的时候。”   “哦。”原来在国外那次生日宴,他就猜到了!   江惜有点惊讶:“你不生气吗?”   虽然大巫觉得一般人没资格和自己生气。但殷老先生他们说了,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不搞过去奴隶制那一套了。   程冽掀了掀眼皮:“我不能要求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喜欢我。”   这话逻辑哪里不对。   江惜想。   程冽顿了下,这才显露出一分少年的青涩来。   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但我控制得了自己的喜欢。”   江惜:?   这是什么意思呢?   宫决看了程冽一眼。   恨得牙痒痒。   草,你他妈是会说话的!   宫决觉得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如这句了。   他心底塞满了各种情绪,那些情绪横冲直撞,让他坐立难安。   “江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宫决出声。   “问。”   “如果现在摆在你面前,程冽和鱿鱼,哪个更重要?”   宫决不会问我和鱿鱼哪个更重要,他觉得那答案必然是伤人的。   但他可以问程冽和鱿鱼哪个更重要。   程冽该被伤一伤。   江惜皱起眉,露出了为难之色。   好吧。   这样看起来,程冽和鱿鱼不分伯仲。   其实应该嘲笑程冽的。   但宫决还是不可抑制地有点……妒忌。   终于,江惜犹豫完了,她说:“程冽……吧。”   虽然这个“吧”显得很不确定。   但那一瞬间,宫决的妒忌还是攀到了顶峰。   连程冽自己都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宫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酸。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江惜毫不犹豫:“因为鱿鱼有很多,程冽只有一个。”   宫决:“……”   他现在有点后悔,怎么没问我和鱿鱼哪个更重要。   没准儿他也靠着“珍稀”取胜了。   现在再问是不行了。   宫决怕万一……万一出了纰漏,就是自取其辱了。   这时候手机又疯狂震动了起来。   【?】   【吓着了?】   【恶魔很恐怖,但神会救赎你,不要害怕】   【你不想试试,许一个愿望就能成真的滋味吗】   那边又着急了。   别说是发消息的人了,旁边出谋划策的都憋了一脑袋汗。   宫决低下头:【那我现在就试试】   那头顿时又松了一口气,马上回:【大少爷,这是有仪式流程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   【痛快点,要怎么做一口气说完,再拖拖拉拉,就别聊了】   这段话是江惜拿过手机回的,磨磨蹭蹭打了好一会儿呢。   陪着这些蝼蚁“玩耍”,大巫有些失去耐心了。   那头的人经过这么两次长长的沉默,心态也被全搞坏了。   再藏着掖着,是真怕人丢了。   【蓝海小区18栋304,周六晚20:00见面,那里会有您想要的东西。】   程冽看了一眼,问:“于雪岚那里还去吗?”   江惜咬了一口薯条:“软了。”她皱眉,紧跟着说:“去吧。先去一趟于雪岚那里,我们就能提前准备了。”   手机还回到了程冽手中,大家各回各的家。   宫决今天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光是想起自己当时以为江惜喜欢自己,就想拿脑袋撞墙……   江惜今天回的是詹家。   詹太太看见她非常开心,转身就给她做小甜点去了。   江惜捧着一杯水果茶,慢吞吞地喝着,几个大魔王将她围在中间。   他们在商议之后去见面的时候,怎么保障江惜的安全。   这时候,江惜的手机响了。   “程冽打来的。”   江惜低低说着,接了起来:“喂,他们又发什么消息了?有什么新的变故吗?”   “你真的活不到十八岁吗?”那头响起了程冽的声音。 第74章 我要救你   ◎(27更)我是可以被替代的◎   江惜没想到他打电话来问的居然是这件事。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应了声:“嗯。”   程冽好像在那头皱起了眉。   虽然江惜根本看不见, 但她就是觉得他应该皱起了眉头。   紧跟着程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你在穿越前呢?”   江惜:“我没有活够十八岁,就穿越了。”   程冽问:“这也是一种诅咒吗?”   “是。”   “谁下的?”   “天。”   “天?”   “古籍中是这样写的。大巫生来承受了太强大的能力,通天彻地。可万事万物需要平衡。寿命和能力便必然是成反比的。”   “在你之前有过大巫吗?”程冽还在问。   “有过, 大巫的位置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他们都死在了十八岁?”   “嗯。其实这已经是很长的寿命了。”   程冽按了按太阳穴。   他知道, 古时候因为多战祸, 民智未开,缺医少药, 很多人生下来长不大到十岁就夭折了。   “他们能救你吗?”   “他们?”   “你身边的那些……‘恶魔’。”   “他们只会杀人,怎么会懂得救人呢?”   程冽陷入了沉默。   “你想救我?”江惜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 落入了程冽的耳中。   她的声音有点冷,但又有点娇。   就如她这个人一般,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充满着神秘和吸引力。   程冽没有回答。   江惜却不依不饶起来:“上次你替我挡箭,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可惜后来你被抬走了。”   她现在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我说过了,你能做的事有太多, 你还是活着更好。”程冽避重就轻。   “不是的。”江惜否定了, 她顿了下,接着说:“我是可以被替代的。大巫一代又一代更换,我死了也没有关系。”   程冽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他说:“你问问你身边的那几个‘恶魔’,他们可以失去你也没有关系吗?”   江惜:“他们会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失去了控制他们的人,他们重获了自由。”江惜认真地回答道。   程冽问:“这是你自己想到的答案吗?”   “不,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程冽纠正她:“你应该亲口问问他们,而不是自己思考。”   江惜不快地说:“谁会说实话呢?”   “‘恶魔’的特质是什么?”   “嗯?”江惜不解, 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强大?邪恶?”   “应该也不会轻易认输?这是写入骨子里的本能?”   “唔。……是这样。”   “那他们也不会说谎。他们可以在你的面前跪下, 但他们不会对着你说谎。”程冽笃定地道。   江惜怔愣片刻:“你……也许是对的。”   “去问问。”程冽顿了下说:“还有你的那个姐姐, 还有艾曼丹,还有你的新同学,还有那个一直和你通话的老先生……你都去问一问。”   程冽挂断了电话。   “大巫?”   “大巫?”   屠维他们的声音轻轻在江惜耳边响起。   “大巫为什么不说话了?”   “她刚刚是在和一个人类通话。”   “谁?”   “不知道。”   他们说着话,面上已经渐渐涌现了点穷凶极恶的味道。   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程冽手撕了。   江惜放下手机,突然扭头看着他们。   他们一下就闭嘴了。   江惜动了下唇,轻声开口:“如果我死去,这对你们重要吗?”   “重要,这当然很重要!”屠维一下跳了起来。   柔兆紧跟着缓缓开口:“我可以带着您的骸骨沉入无尽深渊吗?”   他说着这句话,眼底兴奋的光几乎快压不住了。   阏逢据理力争:“谁会愿意去无尽深渊?黑漆漆的,黏糊糊的!”   他说着,看向江惜,眼底的光更加热烈:“我可以吃掉您吗?这样我们就可以永生相伴了!”   屠维骂了句:“神经病。”   他说:“我会用无数的珍宝,包裹起您的身躯,再为您修建起一座高塔,高高的,直接天际。我会把您放进去,然后我会和您一同死去,我的灵魂和骸骨永永远远守在您的灵前。”   詹太太端着小甜饼出来,站在那里听得人都麻了。   她心说这个听上去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江惜转过头:“那你呢?”   只剩下著雍没发言了。   著雍丝毫不用思考:“都得死。”   “都得死?”江惜发表了一点疑问。   著雍马上做了补充:“全世界一起。”   詹太太心肝胆颤。   这是……反人类啊。   江惜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但又好像没找到。   听起来除了著雍这里……她的确是没什么必要一定得活着。   她决定像程冽说的,多问几个人。   她扭头问詹太太:“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詹太太心间一颤:“天哪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听了让人害怕。”   “你害怕?”   “对啊。”   “那除了害怕呢?”   “会……会伤心。”詹太太走到她面前,把小甜饼放下,“阿惜,你太小了。你很漂亮,你很聪明,你为这个世界做了很多事,大家都很喜欢你。如果你就这样死去,所有人都会为之伤心难过的。你知道吗?就像是花,突然定格在最灿烂的时刻,所有人都会没办法忘记,没办法释怀。”   “但我死了,还会有别的人代替我的职能。”   “那感情呢?感情是不能被代替的。”   “感情?”江惜露出费解的神情。   感情就像是系统说的,男女主互相喜欢的那种感情吗?   她听了系统念的原文。   听起来很奇怪。   她理解不了。   詹太太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只能说:“你不要死。”   “我很想答应你,但我自己无法做主。”江惜客观地说。   这话一下弄得詹太太心都悬了起来。   反倒是江惜自己没什么事儿,扭头就打电话去了。   她先打给了江茉。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江茉刚结束一天疲惫的学习。毕竟到了新学校,要跟上课程还是要多花点功夫的。   乍然听见江惜这句话,她一个激灵,瞬间什么困意都没了。   “江惜,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有歹徒拿刀对着你?”   江茉一句比一句的音调高。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   “哦,知道了,深夜emo是吗?唉,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江茉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反客为主:“阿惜,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你会记得我吗?”   江惜:?   这个问题……程冽没说啊。   江惜只好自己思考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回答道:“会吧。”   “什么叫会吧?算了……你真是个傲娇。”   “傲娇是什么?”   “就是假装我很酷,实际心里很柔软,知道了吗?”   “哦。”   江茉这才回归正题,说:“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会难过的。你不要总在半夜思考这些东西了。”   “好,知道了。”江惜挂断了电话。   江茉在那头瞪着手机。   就为了说这个?   也不知道多说两句话?   随后江惜又打给了艾曼丹。   艾曼丹笑嘻嘻地说:“我最爱你了,你帮了我,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然后是卫怡。   卫怡睡得迷迷糊糊,一听见问题,吓得要死:“呜呜呜江惜你不要死啊,是那个什么游戏害了你吗?是不是歹徒要来抓你了?我现在报警,我、我……”   江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立刻转成了视频电话:“你看,我没事。你睡吧,我只是好奇,所以问问你。”   卫怡盯着视频里的美少女,可怜兮兮地问:“那、那你身边那几个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好……好凶……”   “保镖。”   “哦哦哦,那保镖是得凶点好,呵呵,震慑力才强。”   卫怡挂了电话,迷迷糊糊地又接着睡觉去了。   不过……江惜家里不是都完蛋了吗?   怎么还有钱请保镖啊?呼……   她睡着了。   之后她还打给了彭娟。   彭娟说特别高兴,又问她最近还好吗,江惜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嘴,只能默默地先挂掉了电话。   彭娟又给她发了消息:【睡着啦?好吧,你先睡吧。】   江惜盯着黑漆漆的文字看了会儿。   现代的文字其实很不漂亮。   它们像一个个方块。   没有优美的弧度,一撇一捺都是硬邦邦的,直愣愣的。   但江惜盯着看了会儿,觉得它好像变得柔和了起来。   是我的眼睛坏掉了吗?   江惜揉了揉眼,最后打给了殷老先生。   那头同样接得很快。   “喂。”老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倦意,不过很快他就精神了,肃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惜一下子觉得自己到处问的行为好像有点荒唐?   她轻轻地眨了下眼,但还是说了:“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问问……”   殷老先生在那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说:“你问,是作业上的问题吗?数学还是英语?”   “不是。……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   殷老先生很惊讶,随即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你感觉到了什么?这次的问题很严重?我马上让人……”   江惜:“没什么事。”   殷老先生在那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说:“会难过,我这个年纪最害怕看见的就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死。你还太小了,再活长一点吧。活到我这个年纪最好了。八十岁也有八十岁的快乐啊。”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没怎么睡着的程冽接到了来自江惜的短信。   【你说得对】   她这样说。   程冽轻轻地吐了口气,他给她发了回去,他问:【你知道现代社会的优越性在于哪里吗?】   【?】   【有效整合积累了数万年来人类的智慧,我们只要需要从中截取下一点,就能救你。】 第75章 许愿长生   ◎(28+29更)中西方神学碰撞的时候到了◎   江惜第二天起床, 他们都又先后给她打回了电话。   “你真的没事吗?”江茉在电话那头问。   “没事,我在吃小笼包。”   “……”好了,那可以确认了, 是真的没事。   “我前两天回舅妈家没看见你。”江茉又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茉现在是住校生, 对于暂时失去了江家的她来说,这样其实更好。   “要排期的, 排到那天我告诉你。”   “排期???”“好、好吧。”   这边结束了通话。   等到了学校,卫怡又上来问她昨晚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不会因为家没了, 就想自杀吧?”卫怡满脸惊恐。   江惜摇头,说:“过两天我还要去抓人。”   卫怡知道她说的是那个游戏群背后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转而变得兴奋起来:“你去抓?不是警察叔叔去抓吗?”   “哦我知道了,你这种叫编外人员对吧?”卫怡下一秒就帮她想好了说辞。   江惜还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顺其自然地点了下头。   “跟拍电影一样……好刺激,我能去看吗?”其实想想应该也不能, 但卫怡还是问了。   江惜面露犹豫之色。   卫怡等了会儿, 没等到肯定的拒绝,她惊奇地问:“不会……真能去看吧?”   江惜说:“你看了会害怕。”   这下能遐想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会害怕?那得是什么样的场面?跟恐怖片一样吗?   卫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满脑子的兴奋都还没能平复。   不过刚好这两天月考。   等月考完, 卫怡马上就冷静了,冷得不能再冷了。   “临时抱佛脚果然是没什么用的。”卫怡抓着自己的卷子瘫倒在座位上,“等下个月我妈从外地回来,看见我月考成绩不得抽我啊?”   冯万千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他说:“我爸得给我报补习班了。”   “啊?你爸不是从来不给你报吗?”卫怡震惊。   冯万千欲哭无泪:“自打上次江惜的老同学去我家消费完了之后, 我爸特别高兴, 说有钱高低得给我报个班。”   卫怡的表情瞬间转为了同情:“可见有钱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们的游戏联盟就这么瓦解了。   不过江惜短期内也没空跟着他们磨砺技术了。   先到了他们和于雪岚约定这一天。   放学后, 于雪岚就走到了江惜的面前。   “走吧。”   弄得大家还很惊讶, 不由纷纷侧目。   于雪岚在班上有点孤僻,江惜来了这么久也很少见她们搭话,突然到了放学一起走的关系,能不叫人惊讶吗?   他们目送着俩人走远,忍不住窃窃私语:“于雪岚转性啦?”   卫怡想了下,说:“别这么说人家,其实于雪岚脾气呃,还是挺不错的。上周还和我们去冯万千家摘樱桃了。”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叫我们?”   “你们又不感兴趣。”   “谁说的?江惜也去了是不是?下次叫我们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很快就给延伸成了班级活动。   只有冯万千琢磨着,那会儿都没樱桃了还摘什么啊?   这头江惜二人出了校门,门外还等着个程冽。   “宫决没来?”江惜还有点惊讶。   程冽:“不知道。”“我问问。”   程冽拿出了手机,直接点开小群,发起群语音。   第一遍没反应。   程冽很有耐心地又拨了第二遍。   这时候于雪岚的眉头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宫决再牛逼一大少爷,不守时就是不守时。   “要不我们先走吧?”于雪岚出声。   还好她话音刚落下,群语音终于接入了宫决的声音。   “喂。”语气略显暴躁。   江惜凑到了手机前,问:“你在哪里?”   那头的宫决拉开了自己和手机的距离,他仔细看了看加入群语音的人,前面亮起的小绿点。   没错,亮起来的是程冽的名字。   但出声的却是江惜。   很明显,他们俩已经先汇合上了。   宫决顿时更说不出的暴躁了。   “……在家。”宫决挤出声音。   江惜:?   江惜:“那你还来吗?”   宫决看了看他面前正襟危坐的父亲,有点头疼。   干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像平时一样继续呆在集团里,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不是很好吗?   但宫父眼下却像是打定主意要做一个慈父了。   江惜:“喂喂?”“宫决?你消失了吗?”   宫父本能想保持沉默的,还是在别人面前给儿子留点面子。   但少女的声音清脆,一下就让他更关心起了早恋的事。   年纪轻轻去祸害别人家女孩儿,那是混蛋。   而且宫父最怕的就是宫决这个脾气,借家境欺负人。   “你好,我是宫决的父亲,宫决这里有一点事要处理。他和你有约吗?非常抱歉他可能没办法前来……”宫父骤然出声。   于雪岚在旁边听得头皮都炸了。   他们要去祭拜的事,当然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这个宫决的父亲身份还很特殊吧?   “那就不管他了,我们走吧。”于雪岚压低声音催促道。   手机那头的宫决倒是眉毛一扬,叛逆心起,冷声道:“我想来,我爸非要这会儿和我谈心。”   宫父皱眉。这说的什么话?   江惜在这头应了声:“哦,那很简单啊。”   宫决:?   宫父:?   什么很简单?   江惜:“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然后江惜的声音就短暂地消失了,像是走到了一边去。   宫决迟迟没有挂断语音。   宫父的眉头渐渐又皱了起来,他低声喊:“宫决。”   这种直呼大名的方式,多少带点威慑的味道。   前后不到两分钟吧。   宫父的电话就响了,他怔了下,瞬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想到了那枚胸针……   到他这个身份,当然不会将敏锐的发现当做是巧合。   宫父看了一眼宫决,然后接起了电话。   半分钟后,宫父挂断电话,对宫决说:“你可以走了。”   宫决愣了下:“嗯?”   “看起来你一无所知?你的那个同学……很有意思。”宫父神色复杂地说。   他以为自己了解儿子,但好像并不了解。至少连他的交友圈子都没完全弄明白。   “你说江惜?是很有意思。”宫决挑眉。   “行了,走吧,我不想听你在我面前夸女孩子,这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想早恋了。”宫父摆摆手。   宫父这会儿这么痛快,宫决的步子反而变得踟蹰了起来。   “怎么了?叫你走你还不走了?”宫父气笑了。   宫决没说话。   他只是觉得去见江惜有点尴尬……   这会让他想起她下的咒,想起他可能多半还不如鱿鱼重要的事实。   “怎么回事你?”宫父皱眉,“你们这到底是约着去干什么?”   宫父有点怀疑。   “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宫决反问起他。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厉害。”   “那应该是……很厉害。”   能让宫父都作出这样的评价。   宫决戒备地看了宫父一眼:“你这么催促我,不会是因为突然发现了她身上的价值,所以才允许我继续和她来往吧?”   宫父气得抄起了烟灰缸:“老子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滚滚滚!”   “毕竟连书你都要分高低……”   “废话,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希望你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行了吧,你和你那些弱智的富二代朋友一起玩,我也没管过你。不过交友要谨慎是肯定的,想想你老子我的身份,别害了你老子。”宫父说着起身把宫决赶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门。   宫决:“……”   他想象中的父子对立,父子决裂……完全没有到来。   他好像……想多了。   不过这会儿再去见江惜,他也没觉得很尴尬了。   因为很可能那份尴尬也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果然,等到了校门口汇合上,江惜甚至都没多问他一句话,也没多看他一眼。   为了不引人注目,于雪岚带着他们去搭乘公交。   宫大少爷的表情扭曲了下,但没有当场走人。   他更关心江惜:“你……能适应?”   江惜看了看老大一辆的公交车:“很阔气,不错。”   宫决:“……?”   程冽在一旁抿了下嘴角。   只不过他们正好赶上放学下班高峰期,坐上车之后就眼看着一波接一波的人往上挤。   等到好不容易下车的时候,江惜头发都挤乱了,她立在那里,甚至显得有点呆。   于雪岚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习惯了就好了。”   “唔。”   “就这儿,房子不大,就我和我妈住。”于雪岚带着他们往里走。   江惜抬头看了一眼小区的名字。   “蓝海”   这么巧。   和那个群管理约定的地点一样。   江惜扭头和程冽对视了一眼。   宫决忍不住问:“你怎么看他不看我?”   江惜:?   江惜:“怎么同时看两个人?”   宫决试图做出示范,然后发现这样会对眼。   算了。   他放弃了示范。   于雪岚住在6栋1101。   倒是和那个群管理留的门牌号不一样。   程冽压低了声音:“看起来这里有很多被控制的人。”   宫决也眯起眼:“所以他才把地点定在了这里,因为这里有很多‘自己人’,这更让他安心。”   江惜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当程冽之前推测到,祭拜仪式是打开魔盒的钥匙,里面的东西会被放出来之后……她就想过,以那个传播的力度,很可能会是大片大片的人被“感染”。   宫决突然问她:“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江惜:?   江惜:“没有。怎么了?”   “一般来说,不是会感知到什么魔气、邪气之类的东西吗?”   “这里什么也没有。”江惜顿了下,“所以才是它可怕的地方。”   也是。   宫决抬眼望去。   这个小区的楼栋非常之多,有些像是安置房,楼房间距窄,以至于看起来采光都不怎么样。   本该是阴沉沉的氛围……   但这里来来去去的居民,要么是接孩子回家的,要么是拎着菜匆匆赶着回家做饭的,还有抱着快递牵着狗绳在后面狂撵自家狗的……   嘻笑声,交谈声,还有不知道哪家隐隐传递来的切菜声,油锅滋滋声……糅杂在一起,烟火气浓厚,造出了十足的温馨祥和的人间。   哪里像是个被控制的地方?   宫决的后背都瞬间不受控地窜起了一股凉意。   是啊,这才正是它可怕的地方。   它可以轻易地隐匿入人群,谁能分辨得出这些躯壳之下,是人是鬼呢?   他们走进楼栋,“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十来个居民瞬间挤了上去。   江惜他们没能抢占到位置,只能等下一波。   就这样足足等了三轮,他们才终于到了于雪岚家。   居住密度太高,电梯运行速度又太慢,就很容易造成这样的结果。   于雪岚说:“算好的了,有时候碰上高峰期,等电梯就要等二十分钟。”   这下还有什么后背发凉?   全是对这该死的不便利的生活的憎恶。   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她身上绑着买调料赠送的围裙,上面印着大大的品牌logo。   头发随意扎起,精神奕奕,姿态柔美。   一下就让江惜联想到了詹太太。   于雪岚回头笑了下:“怎么样?我妈妈看着状态是不是很好?”   江惜点头。   程冽先叫了声:“阿姨。”   然后他们才紧跟着一口一个“阿姨”。   于妈妈呆了下,她很明显能感觉得出他们身上的气质不同。   不像是于雪岚的同学……   “雪岚也没和我说有同学要来,这菜我,可能不够,我现在去超市……”于妈妈有些手足无措。   于雪岚飞快地说:“没事,他们不吃。”   都是大少爷大小姐,哪里吃得惯这些?   江惜却认真地问了句:“做的什么菜啊?”   于妈妈也认真地答:“可乐鸡翅,番茄蛋汤。”   江惜问:“好吃吗?”   于雪岚:“……”   于妈妈不太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好吃吧?”   江惜:“那我们半个小时来吃吧。”   于妈妈愣愣点头:“呃……行,行。你们还爱吃什么?阿姨去楼下买。”   “都可以。”   于妈妈点点头真去了。   于雪岚皱眉:“你们……算了。”   他们最好不要太挑剔,不然她今晚就许愿让他们去死!   于雪岚打开卧室门:“进来吧。”   江惜走进去,一边打量,一边问:“最早是谁告诉你对着五芒星可以许愿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   大概是江惜的神情实在太过真诚了,于雪岚也就说了:“同小区的赵婆婆。”   “年纪这么大还懂这些外国流传进来的玩意儿?”宫决怀疑地插声。   “很稀奇吗?”于雪岚头也不回,“老人家也要与时俱进,否则会被这个时代抛弃掉。”   于雪岚说完,一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了个行李箱。   行李箱的搭扣都坏了,换成了一把普通的U型锁来扣住。   她三两下打开锁,从里头取出了一只碗和一本册子。   “你要的。”于雪岚把册子递给江惜。   江惜翻开。   上面写的正是仪式的流程,甚至还画了图。   “……用处子血。”江惜念到了这里。   于雪岚脸红了红,尴尬地说:“是、是啊。”   “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东西?国外不是讲现代进步吗?”程冽语气不快。   于雪岚:“……神学需要进步吗?”   “还要用苹果核?”江惜接着往下念,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困惑了。   这个倒是有点讲究的。   程冽说:“苹果在神话里是智慧的象征。”   于雪岚看了他一眼说:“你懂得很多。”   宫决:“……苹果核难道象征智障?”   大家一下都沉默住了。   江惜露出嫌弃的表情:“神就吃这些东西吗?”   于雪岚本来没觉得有问题,但让江惜这么一问,也不由陷入了沉默。   是、是有点……不怎么上台面。   江惜心想,如果她的士兵这样祭祀她,她会气得活过来把供桌都掀他们脸上。   “先别说这个了,你试试吧。”于雪岚摸出手机,“图片我发给你了。”   江惜说:“等下。”   然后她用手机发了个什么消息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大家听见了敲窗户的声音。   笃笃。   笃笃。   扭头望去,路灯的光线扭曲交错,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正是天色将晚未晚的时刻,很像是各种文学作品里所谓的逢魔时刻。   那“砰砰”的声响,瞬间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弥散开……   然后江惜把发信息改成了直接打电话。   她对电话那头很生气地说:“不要走窗户!”   窗外的声音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于雪岚不由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她的迷惑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没等多久,就有一个男人光明正大地闯入她的家,然后径直走到她的卧室。   最后停在了江惜的面前。   于雪岚吓了一大跳:“他、他……”   江惜说:“他代我许愿。”   “你不觉得荒谬吗?”于雪岚脱口而出。   “为她做一切事是我的职责所在。”男人用平淡的口吻说着特别中二的话。   简直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于雪岚大脑一片混乱,她后退半步:“你、你们……你们不对,你们真的是想许愿吗?你们想做什么?”   “著雍,苹果带了吗?”江惜问。   “带了。”男人回答。   江惜接过来,把嘴靠上去,又挪开:“还是洗洗吧。”   程冽接过去,从善如流地走到了厨房,拧开水龙头,洗苹果。   于雪岚简直难以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你们,你们简直……”   神经病啊!   江惜重新拿到苹果,低头吭哧吭哧啃掉了一圈儿,最后把苹果核丢进了那个碗里。   哦,还有她的血。   比起画咒用的,这不算什么。江惜大大方方地割了自己的手指头。   最后打开手机图片,摆好。   堪称赛博烧香,滑稽又诡异。   “许吧。”江惜对著雍说。   于雪岚气得直翻白眼,冲上去就想打翻那只碗:“你们心不诚,你们这是亵渎!会出大事的!”   著雍回过头:“要我杀掉她吗?她竟然试图阻拦您。”   于雪岚被那一眼顿时钉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浑身毛孔都为之舒张开了,一股股的寒气直往里钻。   “不要。”江惜皱眉,“我们是来救她的。”   著雍眼露遗憾。   江惜又翻了翻手中的册子:“等等,还要先念几句话。”   她递给著雍。   著雍:“……不认识字。”   江惜转手又递给程冽:“你教教他?”   程冽和著雍对视了一眼。   著雍当然认出了眼前的少年,就是之前那个企图和他抢活儿的人。   程冽像是没瞥见他眼底那缓缓流淌的危险之色。   他走上前去,认真地教了著雍怎么辨认这些字。   宫决也没去抢活儿。   他侧耳听了会儿,说:“这他妈不就是英语单纯音译过来的中文吗?”   大概就类似于,how are you给直译成“好啊油”。   “还挺贴心,这是怕碰上英语不好的是吧。”宫决扯了扯嘴角。   程冽那边很快教完了。   著雍又有了新的问题:“许什么愿?”   回答他的是程冽的声音:“就许愿她长命百岁。”   宫决的表情一下变了:“和那个天咒对冲?看谁更厉害?”   中西方神学碰撞的时候到了啊! 第76章 华国咒术   ◎(30+31更)快去找个华国翻译!◎   研究员戴着特制的手套, 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骶骨。   另一只手则腾出空来,抓着笔仔仔细细地,力求不出一点错地抄下上面的文字。   “喀”   一声极为细微的, 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安静的研究室里响起。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她盯着上面的文字, 盯得眼睛都有些花的时候……她发现了!   骨头上出现了裂纹!   她小心地放下骨头, 赶紧朝外面奔去:“老师!不好了,文物裂了!”   与此同时。   欧洲。   高高悬挂着的一个巨大六芒星徽章, 骤然碎裂拍打在了地上。   正在举行的会议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打断了。   围着圆桌坐下的人们吓了一大跳,连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抖动起来。   “怎么回事?格里菲兹!你快去看看!”   叫格里菲兹的男人, 沉着脸捡起了徽章碎片。   最后抬起头,面如死灰:“我们……又损失了一张牌。”   “不可能!他们怎么发现的?”   “是的,这个部署相当的隐秘。我们输入到华国的流行文化有很多,这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   有愤怒的,有不甘的,有现在依旧不愿相信的。   蓝海小区。   大家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最后是宫决发出了声音:“有什么变化吗?”   程冽:“看起来好像没有。”   于雪岚回过神, 冷下脸:“好了, 你们都走吧,再也不要来了,就当我瞎了眼。”   门口突地传来“啊”的一声痛呼。   于雪岚回头看去。   就见她的母亲拎着刚买的菜, 一下摔跌在了门口。   于雪岚脸色一青,飞快地奔到母亲的身边,将她一把扶了起来:“妈,你怎么了?”   “……痛。”于妈妈只挤出来了这个字。   “哪里痛?”于雪岚焦灼地问。   “不、不知道……”于母的五官皱成一团。   江惜拔腿快步走到了她们的身边。   “有变化。”江惜说。   下一刻。   就连于雪岚都看见了。   一团黑色的东西,顶起了她母亲脖颈间的皮肤。   一下就让她联想到了肿瘤。   她愤怒地抓了上去, 但那东西很快又消失了。   转而是胸口的皮肤, 手腕的皮肤, 脸部的皮肤, 甚至是头皮……   那团黑色四处乱窜,不断将皮肤顶起,狰狞可怖。   也难怪于母说不知道哪里痛。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于雪岚回头怒喊。   江惜没看她,只指着那团黑色道:“它想钻出来。”   宫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掉san值了。   “如果我妈妈有事,我和你们拼命!”于雪岚崩溃地朝江惜扑了上来。   著雍伸手就要甩开她。   江惜:“等等。你力气太大了。”她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著雍。   著雍这才停手。   最后还是宫决和程冽拉住了于雪岚。   “不是我们做了什么,这是你自己许愿请来的东西。”江惜对她说。   “你胡说八道,你……”于雪岚当然不能接受。   “你知道偏侧蛇虫草菌吗?”程冽突然问她。   “什么?”于雪岚脸上愤怒和错愕交织。   于雪岚虽然成绩优异,但环境限制,看的课外书还真不多。   程冽接着说:“这是一种真菌,它的孢子会附着在蚂蚁的躯壳上,控制蚂蚁的行为,蚂蚁被感染后不久,它会从蚂蚁的身体里钻出来。最后蚂蚁死亡,真菌发芽,释放孢子。”   于雪岚打了个寒颤:“你、你想说什么?”   “你母亲就是这只蚂蚁。”程冽语气微冷。   于雪岚喉中阻塞,半晌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她仓皇地扭过身,看见的是母亲因为痛苦而挣扎的身形。   “我只是……想让她活着,活稍微久一点点……你们……你们不是也希望她活久一点吗?”于雪岚指着江惜,“她不是也得了不治之症吗?你们失去喜欢的人是痛苦,别人的痛苦便不是痛苦了吗?”   “她没有生病。”   “所以还是你们骗了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她只是被下了咒。”   “……”“什么咒不咒的,不用告诉我。我不知道你们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于雪岚眼角都仿佛要撕裂了一般,她竭力地瞪大着眼,将眼泪倒回去。   “别吵啦。”江惜轻轻出声。   她低头抓起于妈妈的手腕,划开一个口子。   那东西很快感知到了出口所在,拼命往这边游动。   无数鲜血涌动出来。   “你干什么?”于雪岚嘶声喝她。   江惜:“吃。”   著雍伸出手,在那那黑色钻出来那一瞬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它,顺手就丢入了口中。   那一霎,于雪岚觉得自己好像从男人的口中,看见了一排又一排的牙齿。   就像是长到了喉咙里去。   白森森的。   于雪岚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就这么……吃掉了?   他真的吃掉了?   “好吃吗?”江惜问。   “没有味道。”   “它会不会寄生在你的体内啊?”江惜很好奇。   于雪岚没想到江惜会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不怕被寄生?   这头著雍开口:“不太清楚,试一试。”   这是胡乱能试的东西吗?   宫决嘴角都抽了下。   “嗯,反正你有九重身躯。”江惜点点头。   可以说最不怕被寄生的就是著雍了,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多重寄生体。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找了他来的缘故。   于雪岚听得呆愣愣的:“你,他……他不是人?”   著雍摸出了身份证给她看:“我是。”   是一个合格的现代人。   于雪岚:“……”她清醒了一点,也冷静了一点:“你们到底……”   “在抓人,这是一个邪恶组织。美丽国大片看过吗?和那一个套路。”程冽三言两语总结了。   于雪岚嘴角一抽:“懂了。但是我妈妈……”   江惜:“她的寿命你是留不住的,而且这个寄生的东西,加速了她的死亡进程。”   于雪岚咬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是说如果把它塞回去……”   江惜告诉她:“那你应该会得到一具比较惨烈的尸体。”   “……”   “为什么之前好好的?”于雪岚怀疑地看着他们。   江惜:“你见过昙花吗?”   于雪岚:“……我知道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很多。   江惜满意地心道。   于雪岚茫然跌坐在地板上,她让于母倚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程冽这时候蹲下身,正在给于母扎止血带。   动作熟练。   不由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曾经经历过很多个这样的时刻。   “你要是很舍不得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江惜对新同学还是很照顾的。   “什么?”   “可以把她变成活死人,你要变吗?她能行走自如,可以和你说话。只不过她会变得很丑,身上会散发腐尸的味道。她可能会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如果到那个时候,她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就要再经历第二遍死亡。比第一遍痛得多。”江惜提出热情建议的同时,也给出了热心提示。   于雪岚呆住了,完全没想到世界之大,还有这样的办法……   “我……我想想。”   江惜点头:“那先送医院吧。”   宫决心道我的活儿终于来了,他一下站直了身躯:“等着,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完,没几分钟就有救护车来了。   专业的救护人员带走于妈妈,住进了高级私人医院的护理病房。   钱当然不用于雪岚出。   饭没吃成,江惜还有点可惜。   不过……   “看起来照片里的六芒星本体被冲碎掉了。”   她扭头看另外两个人。   哦,著雍不算人。   她问:“你们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宫决叹了口气。   程冽直接了当地说:“看起来你身上的咒更厉害。”   江惜一怔。   之后于雪岚请了两天假。   她是个很少缺勤的好学生,搞得卫怡他们又担心起来:“是不是她妈妈的病情又反复了?”   “哎就说要相信科学,拜那些东西肯定没用的。”   “于雪岚面前可别这么说啊,人家也是希望妈妈能好。”   “就是,有本事你下次也别拜孔夫子啊……”   他们叽叽喳喳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去:“最近游戏论坛里有几个特别出名的帖子,你们看了吗?”   “什么帖子?”   “有人说自己最近特别倒霉。”   “还有人说自己可能是被仇家下降头了哈哈。”   “有个前脚嘴贱骂完人,后脚家里就失火了,虽然扑灭很快,但也给他吓够呛,电脑都烧坏了。”   “有人称之为‘文明之神’降临了哈哈。”   “对对,还有人出来劝,说大家打游戏心情都平和点,不要动不动上头爆血管。”   江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眨了下眼。   “江惜,你不感兴趣吗?”冯万千扭头问她。   江惜摇头:“不感兴趣。”   冯万千马上又跟其他人讲,之前江惜骂人多么可爱,慢吞吞的,哪里叫骂人啊。   “不过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对方看完她发的文字,根本读不懂什么意思,于是深深陷入了是不是遇上机器人了的怀疑之中!”   冯万千说话还是很损,被卫怡捶了一拳。   江惜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悄悄躲出去接电话。   殷老先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骶骨裂了。”   “骶骨?”   “忘啦?之前从地底挖出来的,你说带着诅咒气息的那截骨头。”   江惜想起来了。   然后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马上开了口,语气难得这么着急:“什么时间裂开的?”   “需要准确的时间对吗?嗯,前天傍晚七点三十三分十九秒。”   还真就这么巧。   江惜很快意识到一件事……她身上的诅咒,并非是来自什么上天。   而就是单纯的人为!   那块骨头就是载体!   如果是人为……有迹可循的人为……   江惜的呼吸微微快了点。   她能活下来!   “看起来阿惜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殷老先生语气轻快了点,没有了刚才的严肃。   “嗯。”江惜把那句什么什么中西方神学对冲,转述给了殷老先生听。   殷老先生哭笑不得:“……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样,但听你的描述,那团黑影到处乱窜,肯定是察觉到危险试图逃跑了。应当是我们略胜一筹?”   江惜:“唔。”   “不过这个诅咒是加在你身上的,咱们的民俗学家还得努努力啊,早日解开它才行。等这次的事了结之后,你暂时住到我们这里来吧。”殷老先生是打定主意想帮助江惜解决了诅咒。   江惜应了声“好”。   周六。   他们还是前往了蓝海小区。   大魔王们就在很远的地方,随时等待着电话的召唤。   别说,这东西比慢吞吞画个召唤阵来得快多了。   一个穿着剪裁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的男人,在石阶上刮了刮鞋底的泥,然后夹紧了手里的公文包。   他登上三层石阶,走到电梯门前。   这里的电梯一直很挤,他大概也清楚。   他谦和地相让着其他住户,在那里竟然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坐进去。   最后他停在了三楼。   他摸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久久没有人住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轻咳两声。   但他却显得心情很好。   简单地扫扫灰,摸出矿泉水瓶,一边喝水一边等了起来。   没一会儿。   又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生,提着箱子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男生说。   “干嘛不来?立功的好机会。”   “昨天你没接到通知?”   “接到了,我知道本体碎了。”西装男叹气,“但正因为这样,我们这里的新突破才显得尤为重要。不然他们最终报上去今年的成绩,全是失败,没有一个成功。”   “也对,现在我们是关键了。”男生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不太像是个华国人,更像是多国混血。   两个人坐在一起,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等到他们心都吊起来了。   “他会不会不来了?”   “他父亲是那样的身份,他会临时退缩也不奇怪。再等等。”   他们的额上渐渐渗出汗水。   终于。   “叮”的一声响起。   这里的楼板薄,他们能清晰听见外面传来的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走上前去,盯住了猫眼。   猫眼外,身穿校服,别着宝石胸针,眉眼桀骜的少年,微眯起眼,像是在猜测这扇门内有什么东西。   “是!是他!”   两个人兴奋起来。   他们在网站上搜宫豫的时候,也搜到了他儿子的照片。   他们打开了门。   “宫大少,晚上好。”西装男先打了招呼。   宫决斜睨他一眼:“你叫什么?”   “大卫。”   “华国人起个外国名字?”   西装男尴尬点头。   宫决转头看男生:“你呢?”   男生嘴角抽了下,还是答道:“戴维斯。”   宫决问:“你们这还是外企啊?”   西装男:“……”   男生:“……”   总有种被调侃羞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行了,不是要让我见识吗?什么让人跳楼的把戏就不用演了,太没意思。”还没开始,宫决就表现出了不耐烦。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心说怪不得哪个国家的人都讨厌富家少爷。   太特么拉仇恨。   戴维斯说:“你可以站到阳台,往下看,随机挑选一个人。我们操控他给你看。”   宫决撇嘴:“我怎么知道路过的人是不是你们提前安排好的?”   “您的警惕心实在是太重了。那您说怎么办吧?”   宫决拍了拍手。   程冽扶着江惜从外面进来了。   江惜双眼紧合,看上去像是熟睡过去的样子。   她倚靠在程冽的肩头。   ……演技不大好。   但没关系,程冽将她挡得差不多。一眼望去,更多的只能看见她一截雪白的下巴,和面上落下的阴影。   宫决回头看了一眼,都有点不爽。   为什么不是他来演这个角色?   太有钱是他的错吗?   是他爸的错!   大卫和戴维斯对视了一眼,想起了之前那个导致他们被严打的任务。   “宫少爷是真有喜欢的人啊?上次照片里也是她?”   “就说能不能控制吧。”宫决冷声说。   “宫大少没有提前告知我们,就另外带了人过来……”   “我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我不带人,你觉得我能放心来见你们吗?”   这下两人没什么话说了。   他们看了看程冽,但又觉得这么年轻,不像是保镖。   宫决:“一起玩儿的,有问题吗?”   哦,那也就是说……这也是个富二代了?   那也算双喜临门了。   这下他们是真没意见了。   他们拿出了和于雪岚一样的东西。   只多出一个不同的——他们解开衣服扣子,露出了身上的六芒星纹身。   “就这样就完了?”   “宫大少别着急,这要走个仪式。”   “到时候我身上不会也印这个章吧?”   “当然,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你会……”大卫说到一半住嘴了。   “我也会被控制是吗?”   “宫大少聪明人,我也就不瞒着了。”   “等会儿,先别动。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分别是什么身份地位呢。难道什么阿猫阿狗来找我,都能和我平等交易吗?”   “……”   这宫大少爷是真够麻烦的。   大卫摸出手机,发起远程视频通话。   那头很快出现了一个外国老头儿:“怎么?见到宫决了?”   “见到了,他不相信我们。我们想了想,只有让您和他见一面了。”大卫说。   老头儿转了转眼珠,看向视频正前方,一改之前的满不在意。   “你好,我是格里菲兹。”   “我是宫决。你又是什么身份?你们能不能一次就拿出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嘿,耐心点年轻人。我的姓氏没有让你联想到什么吗?”   “……欧洲臭名昭著的比尔德堡团?”   “你太不礼貌了,那怎么能叫臭名昭著?我们做下过无数大案。我们拥有这世界上顶尖的财富和权力。无数人向往着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你们现在也被某个国家驱使了吗?”   “你在猜测什么?我们不受任何人的驱使,我们只是有一些利益往来。如果要说我们的目的,说实话,我们更希望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度,而我们要住在金字塔尖。”   程冽的声音响起:“差不多了。”   宫决:“我也这么觉得。”   格里菲兹顿时拉开了和摄像头的距离:“喂,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吗?连华国话都不会。趁早滚回你们的窝做个垃圾吧。”宫决比了个中指。   这段话是英文。   格里菲兹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整个脸贴近了摄像头,怒骂道:“该死的华国小子,你在挑衅我吗?你父亲是很了不起,但你算什么,我想要杀掉你……”   是很容易的。   格里菲兹的话没说完。   这时候江惜轻轻推开程冽,完全地露出了自己那张脸。   大卫和戴维斯发觉事情不对,猛地朝前扑过来。   江惜打开随身的录音机。   录音机里发出了提前录制好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轻柔飘忽,像是从云端传来。   他们顿时就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颠颠倒倒。   江惜扭头对程冽说:“没错,长久接触这些东西的人,的确比普通人更容易中招。”   这大概也是上天造物时,特地设定下来的一种公平机制。   不然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早死光了。   华国人的面孔对于外国人来说,是有些难以辨认。   但格里菲兹还是在这一瞬间认出了江惜。   “……是,是你!”   相信所有看过运动会上那段视频的人,都永远无法忘记江惜。   少女的身影飘逸美丽,承载着华国独有的神秘气质。   她弯弓射箭。   仿佛再现了数千年前,华国历史上他们一路驱狼吞虎直抵欧洲的画面。   格里菲兹很快又想起了他们传回来的那段,在运动会上女声低声吟唱的录音。   他不敢给江惜一点开口的机会,飞快地关掉了摄像头,然后惊魂未定地靠向了身后的椅背。   可少女的模样还在他脑中盘旋。   像他们这样的人身边来来去去,总会有很多年轻女孩儿。   他们肆意地逗弄把玩着她们。   却没想过有一天,另一个年轻女孩儿在他们心底烙下恐惧的印记。   格里菲兹喘着气,扶着桌子站起来:“开会,马上开会……”   他的脑子里盘旋着刚才的镜头。   总觉得在他按下关闭键的那一瞬间,好像从旁边那个华国少年的口中,读到了几个字——   “太迟了。”他说。   什么太迟了?   我关得太迟了吗?   还是我的害怕来得太迟了。   不不我怎么会害怕?   格里菲兹很快见到了自己的其他盟友们。   “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是那个宫决出了问题?”   “不是说经过了层层筛选吗?”   听着他们只会问责的声音,格里菲兹烦躁地出声:“嘿,停下!听我说!”   他还是有点脸面的。   大家停了下来,齐齐扭头看向了他,像是想看看他还能发表什么高论。   空气安静极了。   格里菲兹张开嘴,但那一瞬间,他感觉仿佛有人在自己的喉咙里塞入了一个塞子。   那塞子改变了他的音色、语调……乃至是说出口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说:“神宇鸿图,四方上下,尘垢粃糠,弭耳俯伏。”   一个从来不屑于去学华国话的人,口中却说出了华国话。   字音标准。   “他在说什么?”其他人互相环顾,脸上带出了震惊之色,甚至还有几分恐慌。   拥有再多财富和地位的人,面对未知也总是难免恐惧的。   “不知道。”   “谁听得懂?”   “快,快去找个华国翻译!”   这时候突然有人拔枪。   “嘭”的一声,格里菲兹的脑袋炸开了。   吓得在场的人尖叫起来。   “你在干什么?”   “疯了吗?”   开枪的人说:“他才是疯了,你们了解华国的咒术吗?他被下咒了还不自知。” 第77章 富豪之死   ◎(32+33更)早在他六岁那年,他就见过她◎   “那你也不应该杀了他!我们可以将他绑起来。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拔枪, 我们这里还有安全可言吗?”有人愤怒出声。   开枪的人站了起来:“还记得六芒星的传播机制吗?”   “你想说什么?”   “他们在用一样的机制对付我们。当他开始胡言乱语那一刻,就是在散播病毒了。如果不杀掉他,很快就会有更多人被感染……”他话刚说到这里。   突然间, 又一个老头儿高声道:“闭嘴, 听我说!”   “怎么?你也听得懂华国话?”   “不, 不,他可能是想说……”   “神宇鸿图, 四方上下,尘垢粃糠, 弭耳俯伏。”老头儿的嘴里铿锵有力地吐出这十六个字。   他们听不懂华国话,但记得住大概的音,还有说话的咬字和口吻……   当相同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耳朵里那一霎,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嘭”。   又开枪了。   开枪人黑着脸说:“看,就像是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传染下去。谁也不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 会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开始说这句话。”   他们沉默了。   那难以抵挡的恐惧, 从他们的皮肤毛孔,从骨头缝儿钻了进去。   他们紧紧闭着嘴,甚至没空去听那开枪人讲什么原理了。   终于, 第一个人按捺不住了。   “我得走了。”   “我也得离开了。”   “我想我们近期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传染”。   他们更没心思去为那两个被打爆了头的人找什么公道。   蓝海小区。   大卫和戴维斯被绑了起来。   江惜轻声说:“这其实只是一段使人心烦意乱的咒文,多是用在别人打坐的时候去攻讦对方。本身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你们的意志力实在是太薄弱了。”   大卫和戴维斯满脸羞愤。   他们没想到,被绑了还要被嘲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戴维斯怒声问。   “我是宫决,没错。”宫决勾唇一笑。   戴维斯知道问题很明显出在这个女孩儿身上了。   “你呢?”他死死盯着江惜。   程冽反问:“你们不看新闻吗?”   大卫一下勾起了记忆,脸色难看地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不多见……是她。那个在世运会上一箭射死一个人的女孩儿, 叫江惜!”   戴维斯震惊道:“是她?”   “听起来你们好像只知道她一箭射死了人。”宫决惊讶道。   感情他们的高层并没有和他们共享这些信息啊。   “不然呢?”   “她还做过什么?”戴维斯面露暴躁之色。   大卫接声:“她杀过太多人了。”   “什么?”戴维斯当然是不敢相信。   “她能杀过多少人?比上过战场的人杀的还多吗?”戴维斯追问。   “那个低声吟唱, 安抚体育馆所有人的是她。”   “他们带入境却又先后失踪的手环, 甚至包括那些神话里的神明……它们都是因为她才消失了, 我猜得对不对?”   “当时我曾经听分部提起过,说是找到了华国的守护者。可能她就是那个守护者……”   戴维斯张大了嘴。   江惜看着大卫说:“你比他聪明一点,所以我允许你看一眼我的战利品。”   她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图片。   里面赫然是多个手环被陈列在玻璃柜里,上面盘着各种形状的奇怪生物。   再然后是微雕,上面是诸神末日的场景。   只不过这个场景里缺了一块。   缺了头狗。   但没关系,他很快就从另一张照片里看见了一头形状可怖的巨型大狗。那大狗的头上,还有只毛发潦草的小狗。   后面还有些是被她一箭射死的人。   有些是被抓起来的人。   她都留了照片。   照片一张张从大卫的眼前滑过,就像是有大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点点地收紧。   大卫惊恐地颤抖起来。   他吓尿了。   他觉得这个特殊待遇他不是很想要!   他不想看!   戴维斯什么也看不见,此时的心态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他惊恐地喊道。   对方到底有多可怕,戴维斯一点概念也没有。   这种未知让他脑补出了更多的地狱场景。   大卫闭了闭眼,语气虚弱地求饶道:“放了我们吧,我们也只是收钱替人办事,没必要闹个鱼死网破。”   宫决冷笑一声:“鱼死网破?你们哪里还有网?”   戴维斯听了这句话,一下想起了什么,他高兴地道:“对,你们也不希望看着很多条人命死去吧?”   “又想操纵人自杀?那我们先杀了你们不就解决了。”程冽语气淡淡地接声。   戴维斯噎了噎:“不止是我们两个能操纵。我们死了,还有其他身上带纹身的,同样可以操纵。”   “可是你们死了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操纵那些人去自杀呢?他们赶紧逃跑,保全力量都来不及吧?毕竟人质都没了,没必要再来做交换了。”程冽反驳道。   戴维斯:“……”   江惜这时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放掉你们?可以的。”   戴维斯顿时放松不少。   还是女孩儿好说话。   “把你的同事们叫过来吧。”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区别只是你们经过拷问后服输,和不受拷问舒服一点地服输。”江惜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道。   戴维斯看向了大卫。   两个人快速地交换了目光。   “我们……可以把他们叫过来。以格里菲兹先生的名义,他们肯定会听的。”大卫看着江惜,“但前提是他们再也联系不上格里菲兹先生了,否则我的谎话一戳就破。”   “你在试探我们吗?”程冽冷冷出声。   江惜说:“没关系,可以告诉你们。格里菲兹先生应该永远也联系不上了。”   大卫心底一寒。   果然!   这个女孩儿是最厉害的!   和她作对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他们很快当面联系了各个分部的人,告诉他们,出了大事,格里菲兹先生要求他们立即前来,确保成功绑架宫豫的儿子,并带上人连夜离境。   最近他们的确遭遇了很多意外,运动会上派出去的人几乎被一锅端。   如果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入境扎根的时候,就完全分成了两个组织。那么早在运动会过后,他们搞游戏群的这些人,也就被一块儿连根拔起了。   “你们想看看华国的神秘生物长什么样子吗?”江惜突然问。   大卫沉默了一下:“不、不用了吧。”   “我想知道。”戴维斯阴沉沉地说。   他想知道他们输在了哪里。   “拎他们到阳台去吧。”江惜无比自然地发令。   程冽和宫决也就很配合地做了。   阳台上冷风拂面,刮得他们眼球都有些痛。   但又怎么抵得上接下来的痛呢?   这一晚的东城,看不到月光。   城市上空的一切都好像被乌云遮蔽了。   但戴维斯知道,那其实只是一双翅膀。   他们雕刻在手环上的那些生物,穷尽了他们的想象。   但都抵不上华国上空这惊鸿一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个黑色的影子,被一双大手轻而易举地抽出来,放入口中。   仿佛吃自助餐一样的便捷。   他们想起了那微雕上的画面。   什么诸神的末日。   这才仿佛……是末日。   ……   第二天的新闻非常丰富。   先是说警方又抓获了一批搞诈骗的不法分子。   然后又有吃瓜网友聊了聊东城的异象。   什么电闪雷鸣,遮天蔽日。   【我感觉我还看见龙了】   【下次看见的时候麻烦帮我抓一条谢谢】   大家调侃归调侃,真信的还是没几个。   这天国际新闻也很热闹。   死了一个商界巨擎,还死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医生。   那个医生姓“格里菲兹”,他的家族在国外很有影响力。   商界巨擎也是跺跺脚,一个州都要跟着抖三抖的厉害人物。   关于他们怎么死的传言就更多了。   【听说格里菲兹很喜欢小女孩儿,早该死了】   【是富豪之间的暗杀?】   【听说好像是在会议上直接拔枪杀的,动手的也是他们上流社会的人】   【为什么?】   【可能有积怨?】   大家对这个八卦特别感兴趣,一时间都冲上了热度第一。   而江惜……还是乖乖去上学。   宫决他们也一样。   宫决出门的时候,又被宫父叫住了。   “那天你们去干了什么?”宫父问。   宫决指了指报纸上的写格里菲兹和大富豪身亡的新闻:“干这个。”   宫父:???   他本来想骂小兔崽子还会骗你老子了。   但转念一想到那位江小姐的身份,他摇摇头瞬间又把话咽了回去。   于雪岚又到学校来上课了。   她眼袋肿起,神情黯淡。径直走到了江惜的桌前。   “我看见新闻了。”   江惜:“你妈妈……”   “她还活着。她让我跟你说谢谢,她告诉我,她不想变成活死人。”于雪岚低声哽咽着说,“她说,她说……她发现我在班里有朋友就很好了。她说我这么优秀,就算离开她也会过得很棒的。”   江惜摸了摸她的头。   于雪岚顿时感觉到胸口传递来的窒息感减轻了许多。   ……又是她的神奇之处吗?   于雪岚抬眸看她:“别摸我了,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江惜这才收回了手。   于雪岚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会儿才大抵明白了卫怡他们为什么总是夸她可爱。   于雪岚转过身,正要回自己的座位。   “你可以叫上卫怡和你一起去看望你妈妈。”江惜出声。   “卫怡很好说话的。”江惜接着对她说。   “哈哈,仿佛听到有谁在夸我。”卫怡背着书包窜了进来,一通左顾右盼。   也没等别人回答她,她就冲到了江惜的面前:“我看见新闻了,江惜你好牛逼啊!”   班上其他同学听得不明所以。   卫怡见状顿时更高兴了,抱着江惜的肩膀,窃笑起来:“这是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对吧?”   于雪岚犹豫了下,插声说:“我也知道。”   “啊?”卫怡的高兴顿时去了三分。她不是特别的那个了。   紧跟着于雪岚问:“今天放学你能陪我去看望我妈妈吗?我妈妈又住院了。”   卫怡的共情能力非常强,马上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小声说:“好啊好啊。”   顿时别说吃醋了。   于雪岚叫上她去看妈妈,那就叫自己人了!自己人还酸什么呢?   到了晚上放学,冯万千也不打游戏了,更不上补习班了,非要赖着和卫怡她们一块儿走。   “我会扮丑啊,彩衣娱亲你们听说过没有?怎么样我有文化吧?我一会儿去了就逗阿姨笑。”   冯万千一边叭叭,一边跟着她们一起往外走。   大家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冯万千想起来回头问了一句:“江惜,你跟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医院啊?”   江惜摇头,看向不远处:“接我的车来了。”   “哦哦,好吧。”冯万千冲她摆了摆手。   远处的车很快开近了。   车门打开,上面走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人。   冯万千看着他,愣声说:“好像那种电影里的反派啊……”   卫怡也担忧地一把抓住了江惜的胳膊:“这是谁来接你啊?”   江惜歪头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老人:“……爷爷。”   “哦,对不起,想多了,那我们就放心了。去吧去吧。”冯万千尴尬地笑了两声。   卫怡却看得有点出神,她低声嘀咕:“有点眼熟。”   “什么?”冯万千回头。   “没什么。”卫怡心说,江惜的爷爷怎么长得好像在新闻里出现过的样子?   卫怡晃了晃脑袋,刚想否认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   但她很快想到最近一个月的经历,那还不够荒唐吗?   我靠!我又和江惜拥有了一个只有我俩才知道的秘密!   卫怡瞪大眼。   “卫怡?发什么呆呢?江惜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哦,走。”   这头殷老先生带着江惜去了研究室。   江惜又重新拿到了那块骶骨。   这一次,她认认真真地辨认起了上面的文字。   “除了一部分古乾国文字,还有一部分不一样……”   “是越国的文字。”旁边的研究员笑了笑说,“很幸运,越国的古迹保存得比古乾国完整得多。”   殷老先生听见这句话都不免高兴起来,连忙问:“那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能够完全解译?”   “最少五年。”   殷老先生无奈地说:“那太久了。”   “这已经很快了先生。毕竟要解译它,还牵扯到民俗文化,越国的神话传说,符咒学等等……这些才是困难的地方。”   江惜一点也不失望,她和殷老先生一起吃了晚餐,然后暂住在了殷家。   晚上他们一起看了新闻。   “又死掉了两个人。”江惜低头喝了一口牛奶,轻声说。   殷老先生无奈一笑:“他们应该到了听见华国话就毛骨悚然的地步了。”   江惜扭头:“那现在要和他们谈谈吗?”   “还不急。”   “嗯。”   “对了,我很好奇。你们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程冽说是科学。”   “……科学?”   “嗯,他说催眠可以在人的潜意识里根植下一只锚。这只锚可以是文字,可以是图片。”   “然后你们把它换成了一句咒文?”   “嗯。”   殷老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还真的是……玄学和科学的共同进步。”   “科技发达真的很有意思。”江惜出声称赞道。   “嗯?还有哪里有意思呢?”   “程冽说,借由他们,我的意志可以被传播向世界各地。在古国的时候,国民有三十万人。我拥有三十万人的信仰,已经是不可估量。但现在……全世界七十亿人口。发达网络可以把我的意志带到每一个角落。多可怕啊……”   “是啊,多可怕啊。所以……”殷老先生指着新闻里那些惨死的人,“他们开始怕你了。”   “但同样,我们也要加倍地警惕他们。这个世界上的战争永远不会就此消弭。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   殷老先生停顿片刻笑了笑:“听起来是不是感觉到人很无聊?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停下的时候。”   “快乐的时候就是停下了。”江惜说,“不无聊。这个世界……很棒。”   殷老先生闻声也露出了笑容:“我也这样想。”   ……   程冽也被接到了研究室。   江惜把骶骨交给他,还顺便让人搬了很多文献给他。   程冽眼皮一跳,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在时限内找到解决的办法。   旁边的研究员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笑说:“小朋友别担心,我会辅助你的。”   程冽就这么在研究室泡了一天。   泡得头昏脑涨。   经过申请后,研究室还允许他带一部分资料回家。   程冽抱着文件夹,和江惜一起坐在加长轿车里,缓缓驶出研究机构。   车先送着程冽回了家。   只不过等到了门口,程冽的脑子反而清醒了一点。他一手卡住车门,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如果直接将那块骨头上的文字磨平,有用吗?”   江惜:?   这……这个方式太刁钻,她从来没见人用过。   “按照典籍记载,下咒的物品绝对不会让被下咒之人接触到……”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可行?”   江惜面露茫然,她不确定。   不过程冽回到家之后,就和殷老先生单独商量起了这事的可行性。   殷老先生马上让人去3D打印,做出了好几块骶骨的复制品。   这是为了避免文字抄录有误,之后万一骨头也再给磨平了,那要想知道上面写的都是些啥,那可就再没机会了。   程冽结束了和殷老先生的通话,一抬头发现奥斯本走了进来。   奥斯本站在桌边,翻了翻他带回来的资料。   程冽一把拍开了奥斯本的手:“别动。”   奥斯本愣住了:“你……凶我?”   程冽板着脸没说话。   奥斯本开心地哈哈笑出了声:“很好啊很好啊,你凶我了。你再骂两句听听?”   程冽:“……”   奥斯本死活凑了上去:“我不知道那个小朋友是什么来头啊,但我看见你在找什么古国的资料?”   “没找……这是研究室提供给我的。”程冽抿了下唇角,“所以不要轻易碰它们。”   奥斯本缩了缩手:“我是觉得上面有些图纹有些眼熟……”   程冽动作一顿:“眼熟?”   “你成绩不是很好吗我的弟弟。你学过华国近代史,就应该知道曾经有一些国家,从华国强行带走了很多文物。”   程冽一下紧盯住了奥斯本。   “真的,我没骗你。”奥斯本摊手,“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提起你小时候。但为了那位江小姐,你应该听听?”   程冽伫立在那里三四分钟。   奥斯本也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半晌。   “你说吧。”程冽出声。   “OK。你六岁的时候,跟着我还有妈妈,我们去过一个大城堡做客记得吗?城堡的主人叫拉里。他收藏了很多从清朝掠夺过去的文物。他修了一面巨大的橱窗,里面摆着一面土砌的墙,墙面上绘着一场战争。战争中的主人公呼风唤雨,引动雷电。像是超级英雄的电影。   “但那面墙的确来自数千年前的华国,它没有腐化在风雨中。很奇妙,它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拉里当时神采飞扬地说,上面有咒。   “然后他还给我们介绍了一面古老的镜子。镜子上映不出人脸,上面只有繁复的纹路。他说画的是敌国的巫女。但我没看出来,哪里画的像是个人了……当时,你说你看出来了。   “你还伸出手去摸了下那面镜子。拉里吓唬你,说上面浸着巫女的血,你摸了之后会遭受巫女的诅咒……你当时一点也不怕,我和妈妈还以为你会往我们怀里钻呢……”   奥斯本说着说着就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程冽尘封的关于童年的记忆也一点点复苏。   他沉声说:“我见过她。”   “哈?”   “我见过她。”   早在他六岁那年,他就已经见过江惜的画像。 第78章 送回古国   ◎(34更)“你怎么掉毛了?”◎   程冽带来了一点新进展。   奥斯本回到国外, 去帮他买文物去了。   殷老先生听得攥紧了手中的扶手,他冷声道:“很多文物流落国外之后,都落入了私人收藏家的手中。我们连要回, 都不知道从哪里要起。”   江惜对后续的历史不曾经历, 便少了几分情绪。   但就算是如此, 她也忍不住皱紧了眉。   “偷走的东西,怎么能不还回来?”   “总有一天, 都会回来的。”殷老先生沉声说。   有了奥斯本给的这条线索,殷老先生也派了人在海外多多留意相关的文物资料。   两个星期后。   奥斯本带着土墙和一面青铜镜回来了。   “所以说人做多了坏事, 难免要挨雷劈的。”奥斯本耸耸肩说,“拉里竟然破产了,他想把这些东西卖个高价。我用了一些委婉的手段,最后劝服他卖给了我。”   土墙很大一面,当天就被搬进了博物馆。   而那面青铜镜留在了江惜这里。   “这面镜子……我记得。国君请了匠人,在我们打制出的第一面青铜镜上, 刻下了我的画像。”江惜看着镜身上熟悉的纹路, 目光流露出了一点恍惚之意。   “那为什么会流落到敌国?变成敌国历史的一部分?”程冽觉得这很关键。   “是流落到了越国?”江惜想到了那块骨头上的另一部分文字。   程冽立刻调出了土墙的画面给她看。   江惜肯定地说:“是越国。”“但古乾国与越国是世代的死敌,双方并不会进行贸易往来。”   “嗯,越国还不如古乾国大, 古乾国也没有必要上供这样重要的东西给越国。”研究员跟着出声。   “战争掠夺?”奥斯本插声,“嗯就像这些文物流落到海外一样。”   “古乾国是很强盛的,他们有大巫,而越国没有,越国仅有且只擅长降头。所以只有古乾国掠夺越国的道理, 哪有越国掠夺古乾国的?”   “那古乾国是怎么衰亡的?”   “关于这一点, 目前争论很多。也许是天灾?同时期的古国文化, 都差不多同时间湮灭在了历史长河里。这点只有天灾能做到。”   程冽久久没有开口。   就在他们继续推测的时候。   程冽突然开口:“是国君主动送出的, 以交换越国的文字。最后他把文字刻上骶骨,诅咒大巫。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这说不通,古乾国倚靠大巫,大巫使他们强盛,使他们无往不利。怎么会反过来谋害自己的大巫呢?”研究员摇头。   奥斯本在一边,倒是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研究员还是太单纯了。   殷老先生沉声道:“正是因为古乾国对大巫的依赖太过深重了。所有人都信仰大巫,以至于国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是君权和神权的斗争。外国历史上有很多例子……”   研究员骤然明悟过来:“对!怎么换到自家历史上,我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当时的国君是谁?”程冽飞快地问江惜。   江惜还有些茫然。   她坐在那里,甚至显得有一分楚楚可怜。   没有谁会想到,自己竭力付出的对象,到头来却可能是要杀死自己的凶手。   对于古人来说,君王的意义是不同的。   所谓“君父”,便是指在他们心中,君王也如父亲一般。   程冽的眉头越皱越紧,但他还是继续说:“只要确定了幕后动手的人,我们也许可以试试反下咒。”   众人闻声吐了口气。   对!   现在终于有个明确的方向了。   但江惜还是没有说话。   殷老先生见状,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江惜其实也没有多难过,她只是感觉到一阵空茫。   今天她回了詹家。   缩在被窝里,连詹太太做的小点心也不是很想吃了。   最后是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她。   她本能地接起来:“喂。”   那头的人顿时长舒了口气,像是以为她不会接电话。   “江惜,我是柴老师。”   柴老师?   江惜艰难地运转了下大脑,然后才想起来,啊,对,她的射箭教练。   自打世运会后,就没再联系了。   “那个……之前运动会上出了事,我、我到现在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年底有个比赛,你……你还参加吗?”柴老师紧张地问。   她本来可以带出一个个人赛冠军,结果生生被意外毁掉了。   江惜恢复了点精神,她说:“可以。”   柴老师高兴坏了:“好,那,那你还来射箭馆训练吗?”   江惜看了看不远处的电视。   她现在竟然连看电视的兴趣也没有了……江惜想了下,低声说:“来。”   说去就去。   江惜翻身下床,就让人去给她收拾箭囊。   搞得那头柴老师都很懵,不由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这、这大晚上的……这、这也太热情了?   柴老师也没好意思拒绝,连夜跑去了训练馆等着给江惜开门。   江惜一走下楼,便见到了屠维几个坐在沙发上……他们在等她。   大概是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大好,连床底都没敢钻。   “我要出门。”江惜说。   屠维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我们……能一起吗?”   江惜:“能。”   虽然惜字如金,但还是让他们高兴了起来。   几个男人紧跟着她的身后,拥簇着她走了出去。   江惜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冽?”   “嗯。”   “你又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   江惜觉得真奇怪,既然没有新的进展,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呢?   不过没关系……   “我要去训练馆射箭,你要一起吗?”江惜问他。   “一起。”程冽顶着几个大魔王注视的目光,低声说。   江惜让人去准备车。   詹家人已经很有经验了,直接给整了一辆加长林肯。   不然太容易打起来了。   管家为他们拉开了车门,江惜先坐了进去,然后她冲程冽招了招手。   “你先进来。”   大魔王们磨了磨牙。   程冽:“等等,还有个。”   江惜:?   程冽:“……出来吧,不出来走了。”   宫决轻咳一声,这才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江惜:?   怎么一个个都守在她楼下?   “程冽连着很多天没到学校,我猜可能是为你身上诅咒的事……”宫决神色一严肃,“怎么样?没进展吗?”   “有进展。”江惜蔫蔫地说。   宫决还想问,但又觉得杵在这里不合适。   最后他干脆给自己选了个好位置:“我来开车吧。”   江惜点着头,招呼大魔王们也上了车。   要装下这么一帮穷凶极恶的人物,这辆车也是吃够了苦。   阏逢上去一个摆尾,差点把车门都给挤爆。   屠维皱眉:“长虫,你能不能动作轻一点?”   阏逢脸一拉,刚想骂他土鸡。   但下一秒,阏逢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掉毛了?”   屠维:“你他妈还掉皮呢。”   “那是龙鳞!”   只听见“啪”的一声。   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车里。   江惜低头看了一眼,黏糊糊的,还带着点水。   “柔兆,你的手掉了。”江惜轻声提醒。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住了。   几个大魔王对视了一眼。   “草,我真掉毛了?”   “我秃了一片。”   “……”   只有著雍正襟危坐,没有半点反应。   阏逢最先伸手去抓著雍的脖子:“是不是你嫉妒我们?”   著雍:?   他今天换了一颗头用。   这颗头的表情相当呆滞,以至于看起来显得分外无辜。   “别动。”江惜脆声喝止。   江惜左看看右看看。   今天训练馆也不用去了……   她吐了口气,怀疑地说:“也许是因为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是被我强行召唤来的……时限到了,你们该回去了。”   这下车厢陷入了更长的死寂之中。   半晌,屠维的声音响起:“那我要死在这里。”   江惜揉了揉脑袋,有点头痛。   她的死亡还没有解决……   这下训练馆是不用去了。   程冽帮她打电话去给柴老师说了抱歉。   然后一行人又回到了詹家。   大魔王们清除了闲杂人等,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是能量的问题。”程冽猜测道。   “嗯?”   程冽顺手拿起一只玻璃杯,又从沙发枕里抽出大团的棉花。   他把棉花塞进玻璃杯:“这样,看起来勉强装进去了。但是……”他松开手,棉花立刻膨胀,飞出了杯口。   他指着杯子:“这就是这个世界。”   再指着棉花:“这就是他们。”   屠维不太满意:“我怎么会是棉花?骂人都骂绣花枕头。你这个该死的人类是不是在骂我?”   江惜:“不用理他,你继续说。”   屠维也只能闭嘴了。   程冽接着说:“而且,越是庞大的东西,需要摄取的物质也就越多。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很明显,这个世界没有他们能摄取的物质,所以长期滞留,必然会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   宫决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抿唇。   程冽一天天研究这些东西真他妈多。   “所以呢?要驱赶我们回去吗?”阏逢语气阴沉。   柔兆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程冽,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程冽并不畏惧,他问江惜:“你只能召唤他们一次吗?”   江惜:“当然不是。”   程冽双眼一亮:“那他们更应该回去!回去帮我们验证,画下符咒的到底是不是古国的国君。”   江惜一怔。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怎么忘了?明明很容易就能验证的!”程冽淡漠的面孔,骤然激动起来,他盯着江惜,笃定地说:“你会活下来,你会活很久很久!”   听到这句话,大魔王们一呆,彻底没有了抗拒的理由。   作为最后一个被召唤,被屠维他们嘲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著雍,这会儿反而成了最大赢家。   因为他来得迟,所以还可以再留久一点。   屠维三个人盯着著雍,嫉妒的目光几乎要凝作实质。   程冽觉得还是得劝劝。   “以后完全可以施行轮流上岗制。”他说。   “什么意思?”屠维冷冰冰地看着他。   “分批前来陪伴在大巫的身边,这样可以保证,那段时间内,永远只有你一个在大巫的身边。”   那不就是独自占有?   大魔王们眼底一亮。   这下最后的怨气也消散了。   既然达成了一致,江惜也就开始准备画送回的阵法了。   这次的阵法相当庞大,江惜足足画了五天。   面色苍白的少女倚坐在巨大的阵法前,目送着他们一个接一个踏入咒文串连起来的圆圈之中。   天空又一次电闪雷鸣起来。   就仿佛他们被召唤而来的那一日。   他们的身影很快彻底消失不见,江惜还想静静地呆坐一会儿。   但这次她的身后有人飞快地抄起了她,直接送上了救护车。   “先补血。”   “放心,没什么问题。”   人们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而那一头的大魔王们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们再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会不会出意外?”   “万一大巫不召唤我们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乌鸦嘴,别说了。”   他们转过身,迎上了远处巍峨绵延的城墙。 第79章 【正文完】   ◎(35更)十八岁……是新生!◎   因为大魔王们回去了原本的世界, 大家也曾忧心过江惜手边的人够不够用的问题。   江惜:?   江惜:“为什么会不够用?我还可以召唤别的人啊。”   “还召唤?”殷老先生听了都微微错愕,“难道古国还有很多个大魔王?”   江惜摇头:“那没有了。但是……埋入地下数千年的士兵们,只要我唤醒它们的灵魂, 它们就会从地底爬回到人间。”   大家听得瞠目结舌。   难怪古国的国君忌惮她, 而敌国的人们也畏惧她。   “大巫”这两个字, 实在包含了太重的分量。   既然安全无忧。   江惜便开始数着日子过了。   不清楚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否相同,为确保大魔王们回来的时候能带来他们想要的消息。   所以江惜选择了一年后再召唤他们。   天气很快入春又入冬。   著雍都学会给江惜扎辫子了。   一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江惜把著雍也送走了。   因为召唤也好, 送走也好,都需要用到她的血液。所以送走著雍之后, 她休息了足足半个月,才开始画新的召唤阵。   “这次先召唤谁呢?”江惜陷入了思考。   程冽提出了建议:“先召唤一个聪明的,他带来有效消息的可能性比较大。”   “聪明的?”   江惜想了想,想了又想。   然后和程冽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程冽:“……?”“他们……没有一个……聪明的吗?”   江惜低声说:“你知道我驯服他们的时候,我几岁吗?”   程冽:“几岁?”   “七岁。”   程冽:“……”   江惜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卡在这一环上。   “还是阏逢吧。”江惜快刀斩乱麻, 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能骗自己的哥哥来吃掉, 应当还是……聪明一些的。”江惜不确定地说。   “那就他吧。”   “唔。”   江惜缓缓画下了召唤的符咒。   然后他们坐在那里静静等待了一会儿。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别说电闪雷鸣了,连一丝风都没有吹起来。   “没有反应……”江惜呆了呆。   程冽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   他们坐在等了一个晚上, 也还是没有半点的反应。   之后詹家、许家、叶家都各自发来了反馈。   他们那里也没有什么异象。   这一下弄得殷老先生都跟着着急了起来。   “哪一环出了错?我们来复一下盘。”   江惜轻轻出声:“是因为……我正在接近十八岁吗?”   程冽艰难地挤出声音:“有这个可能。我们不应该等的,大不了只是多失一些血。”   但现在,却卡在这个环节进行不下去了。   江惜想了下:“要不……不用验证了吧?就按你的想法试一试。”   程冽面上如笼寒霜,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验证过的公式,怎么能轻易地使用?   何况它不是书本上冷冰冰的字符, 它是不能容错的性命。   他们谁也没能说服谁。   这个决定也不是轻易能下的。   江惜越来越接近十八岁了……   还好这个时候, 国外也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   之前给格里菲兹下咒的举动, 实在给他们留下了太强烈的心理阴影。   江惜变得不自在起来。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费尽心思地捧着她, 哄着她。   仿佛第二天她就会迎来死亡,他们再舍不得错过眼下的每一天一样。   又到了夏天。   江惜的召唤彻底失效了。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殷老先生沉着脸。   “去做点高兴的事吧。”江惜自己反而显得不怎么担心。   殷老先生无奈点头头:“好,不急,咱们还有时间。”他问江惜:“你想做什么?”   江惜去见了很久没见面的江家人。   江父像是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他的头发里甚至掺了一点白丝,看上去衰老了许多。   他看见江惜的时候,眼皮轻轻跳了下,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江惜从他的面前掠过,去见了江太太。   “江惜!是你,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其实这里的工作人员对江太太还不错。   她就跟住在高级公寓没什么区别。   只是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她往日和其他豪门太太互相恭维,比较儿女的生活。   江惜觉得这样很好。   她在江太太面前驻足,说:“你可以出去啦,以后对江茉好一点。”   说完,她就去看了江岐。   剩下江太太在后面茫然地喊:“江惜,江惜你别走啊……”   江岐确实比较倒大霉,但谁让他对江惜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江岐见到她一下站了起来:“是你,你来干什么?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我们关了起来……”   江惜打断他:“我当然是来看你很生气,但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啊。看了会比较开心。”   江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惜轻轻叹气:“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有问过我。但我没空和你解释了。”   她今天很忙的,还要去见好多人。   她去见了詹太太,詹老爷子。   见了江茉,艾曼丹。   见了柴老师,彭娟。   还有卫怡、冯万千他们。   “还好我说的话不多,不然一天时间竟然都不够用的。”江惜坐在回程的车里,轻声感叹道。   殷老先生知道她这是在告别的意思,不由眼眶一红。   “位置定好了。”殷老先生嘶声说,“晚餐就在那里吃吧。”   江惜点了点头。   她的生日餐定在了东城最高的山上。   山上修了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可以提供户外餐食服务。   江惜坐在山顶的凉亭里,认认真真地吃掉了最后一餐。   “这家味道不错。”她放下筷子。   程冽掀了掀眼皮:“嗯,下周可以再来。”   江惜没接话,只是摸出了那块骶骨。   然后她摸出了指甲锉,准备开始打磨。   “给我。”程冽伸出手。   江惜没有怀疑,递给了他。   只见程冽反手摸出了一把角磨机:“这个快。”   江惜:?   程冽戴上手套,抓稳了骶骨和角磨机。   “滋滋滋”   声音响起。   上面刻下的咒文飞快地被磨平了。   “嘶”   因为有些角度不太好打磨,程冽的手套很容易就被磨出了一个洞,露出了底下的皮肤,带着一点血色。   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往下打磨。   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对与错。   他们得不到验证了。   只有最后的孤注一掷。   晚上十一点三十三分。   骶骨上的所有咒文都被磨平了。   程冽放下角磨机,褪下手套又换了一双新的。   到这里,步骤还没有结束。   他们要开始刻新的咒文上去。   江惜抓着刻刀,说:“这个比古国的刀好用多了,刻起来很快。”   她认真地盯着骶骨,将自己曾经所学的那些晦涩的咒文,那些属于古国的至高无上的文字,缓缓篆刻入骨头。   山顶的冷风吹拂起她的发丝。   使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黑夜无声。   离她满十八岁那一天到来,只差七个小时了。   “好了。”江惜放下刻刀。   这还没完。   程冽抿着唇接过去,开始刻另一半越国的文字。   他学了很久。   练习了很久。   下刀再稳不过。   也许从他六岁那年,触碰到那面铜镜,沾染到江惜的血开始。   就注定这一天,他会坐在这里刻下另一段属于数千年前的文字。   程冽的新手套很快又被磨破了。   但他下刀依旧很稳。   风带走了热意。   江惜撑着下巴,看着山脚下城市的夜景,她想和程冽说坐在这里挺好的……   但又不能打断程冽。   她独自看了会儿,觉得无聊,也就扭头回来继续看程冽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好了。”程冽放下手中的工具。   但却并没有松出那一口气。   他们仿照之前的样子,一半古乾国咒文,一半越国文字。   只不过和之前的不同。   他们这是在对江惜曾经的国君下咒。   国君死去。   他下在江惜身上的咒自然也就会失效。   但他们也不确定这是否有效。   甚至无法完全确定动手的是不是国君……   但听来应该是这样的。   每一任大巫的死亡,除了国君,还有谁敢操纵呢?   “点杯酒吧。”程冽突然说。   “嗯?”   “你马上就成年了,可以喝酒了。”程冽露出了点笑容。   江惜应了声“好”。   然后酒店的服务生就给他们端来了很多酒。   临走的时候,还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他们面前摊开的各种工具。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约在这样浪漫的地方,一起打磨一块骨头?   等待是漫长而枯燥的。   程冽不停地看自己的手表……   手表是从奥斯本那里拿来的,调校得很准。   “还有一个小时。”程冽说。   “我要不要躺下呢?不然突然死掉的话,万一从这里栽到山脚下,会变得很丑吧。”江惜思忖道。   “那就躺下。”程冽脱了外套,铺在了草地上。   江惜躺了上去。   紧跟着程冽也躺了下来。   “啊,对了。”江惜突然想起来,“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也不在意死亡?”   “因为……我是个错误。”   “什么叫错误?”   “就像是一个程序运行到某个阶段,出现了BUG,不清除掉BUG,程序就无法正常运行下去。”   “为什么?”江惜不解。   他那么努力地想让她活下去。   但自己却不想活下去。   程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怎么不说话?”江惜不快地追问。   程冽动了动唇:“……等你满十八岁就能听了。”   江惜:?   江惜:“那我现在可以打电话去问奥斯本吗?”   人要死了,肯定要把疑惑都解开才舒坦啊!   “奥斯本不敢告诉你。”程冽笃定地说。   江惜不高兴地说:“你不怕我给你下咒吗?”   程冽:“想下几个都行。”   他们说着话,江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惜摸过来,接通。   “江惜!”宫决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直抵耳膜。   “你的声音太吵了。”江惜表示不满。   “江惜你十八岁了,你十八岁了,你十八岁了!”宫决兴奋地在那头喊。   江惜愣了下。   旁边的程冽听见余音,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低头看表,仔细分辨上面的指针。   然后缓缓抬起头。   他笑着说:“对,你已经满十八岁零两分钟了。”   江惜呆在那里。   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原来真的是国君的诅咒。   “江惜!看!”宫决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再度响起。   看什么?   江惜扭头。   看见山下有烟花飞了起来。   今天这烟花……就算他爸揍他他也要放!   宫决牢牢握着手机,仰头朝山上望去。   江惜眯起眼,看了两眼烟花,却显得有点不解风情。   她扭头问程冽:“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满了十八岁才能听的故事了吗?”   “可以。”程冽一笑。   江惜爬起来,喝了一杯酒。   “咳咳咳……好呛……难喝。”   她丢开了酒杯,双眸却比酒水还亮。   也不知道是她的酒量太浅,一点就醉了,还是她堂堂大巫本来就生而无畏。   她看着程冽问:“对了,还有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   程冽:“咳咳咳……”   他也呛酒了。   江惜:“殷老上周还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只有来问你。不过上周的时候,他们不让我问。说满了十八岁才能谈……”   江惜皱起鼻子:“怎么什么话都要满了十八岁才能听啊?”   程冽埋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因为……十八岁是新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因为之前读者反映不太喜欢CP,所以恋爱放到了番外。还有古国番外和回现代番外。